《跨时空直播后，我成了时代导师》 我的直播观看人数超过了十亿加 在心如止水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教资考试结果后，萧盼盼熄灭了手机屏幕，情绪莫名地陷进了自己的折叠椅里。 郁闷了片刻后，她用自己那双勉强能称为漂亮的眼眸，望向了地铁站入口后的一棵梧桐树，这是棵正在重生的大树，初春的微风下，嫩绿的树叶们隔着老远就互相挥手打起了招呼，像小学门口一个寒假未见的小朋友们。 萧盼盼笑了，她收回了目光，看着摊位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三明治，于是做出了决定，今天的午饭就是你了。 伸了个懒腰，她准备收摊。就在这时一个不长眼的初中小女生冲出了地铁口，路过她的摊位时当即停住，摸钱，拿货，跑路，一气呵成把她的午餐夺走了。 萧盼盼看了看小女生背着书包狂奔的样子，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了，早读肯定错过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迟到罚不罚钱？她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收起了小推车上的五块钱，心中暗自高兴，因为今天中午她不用吃三明治了。 这个时间点不仅是早读结束了，城管也该闪亮登场了。街上形色匆匆的人群从学生过渡到了社畜。 卖包子的阿姨今天的生意一般，还有几屉包子没有卖出去。卖肠粉的小姐姐生意应该不错，收摊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甜笑，不过在看见那个帮着她收摊的小帅哥后，萧盼盼确定，她的笑跟生意好不好多半没有关系。 萧盼盼的小推车是可以折叠的，收起来特别快。这是她两年半来和城管斗智斗勇后得出的血泪经验，地铁口卖早餐这种事，千万要遵循轻车简从这一重要原则，别背太多包袱，火炮扔掉，三轮车扔掉，通通扔掉，要的就是个轻装上阵，这样一来，就算哪天不幸被俘了，损失也不会特别惨重。 收拾妥当，她拉着自己的小车，直接就进了面前的地铁站。 今天的收益很好，两百个三明治全都卖完了，血赚四百，外加上牛奶和饮料的收入，一早上两个小时赚了近五百。 感谢地铁口的医院，感谢医院后面的小学，中学，大学！虽然教资没过，但今天又是饿不死的一天！ 不过在她庆祝今天的阶段性胜利时，半场开香槟的必然结果如约而至。 售票机前，当她拿出手机准备买票的时候，手指恰到好处的打滑，手机飞出了她的掌心心，接着完成了奥运会体操项目级别的空中转体，然后精准的磕在了售票机的金属边沿上，最后在地上又翻滚了两圈，躺平在了锃光瓦亮的地砖上。 萧盼盼先看了一眼售票机，见它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心疼无比的去捡自己的手机。这台手机已经陪伴了她五年，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但相依为命的事实是不容忽视的，然后，她就在它漆黑的屏幕上看见了自己开裂的脸。 手机还能用，换屏太贵，她直接放弃了这个选项，反正她也不打游戏，能正常用一些基本的app就够了。算是好运和倒霉抵消了吧，这样也不错。她非常乐观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回程的地铁很空，她一上车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空位，两边都没有人，对社恐人士十分友好。插上耳机，点开b站，准备随意的看点自己缓存的视频，结果好巧不巧，首页第一个视频居然是一个数码博主的抽奖动态，奖品是一台华为最新的旗舰机。 萧盼盼毫不犹豫的点了进去，写上了标准的评论，充当分母，然后点赞转发。 完事后她非常认真的向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耶稣阿拉都许了个愿。她只是想要一台免费的高端旗舰新手机而已，这要求过分吗？一点也不过分！毕竟有人还想中彩票了！ 平淡无望的日子还在继续，一向神经大条的萧盼盼对此倒是安之若素，主要是她压力也不是太大，目前追求的就是一个饿不死。 不过生活就是这样，往往都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在手机夺得奥运金牌后的第一天，她就被自己私信里的中奖提醒炸得晕头转向，要知道，平时买彩票时能中五块钱她都要高兴小半天，现在居然直接中了一台高端旗舰机，为此她决定放纵一下，今天，明天，后天都不摆摊了！ 其实主要是因为太激动，想等新手机到而已。 三天后，新手机如约到达，她郑重地给陪伴了自己五年的老手机举办了一个葬礼，观礼的主要嘉宾自然是自己的新手机。 这恐怕是有点千金买马骨的意思，你看人家都坚挺了五年，你这个价值7000的高端产品不得坚守个十年吗？她郑重地和自己的新手机完成了一次单方面的契约签订。 然后她还当着新手机的面，以十块钱的价格把旧手机卖给了楼下收废旧电子产品的秃瓢小帅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对自己新手机的警告，不好好工作就把你卖了！ 把玩新手机的过程是愉快的，只是某个删不掉的直播软件让她觉得有些膈应。 软件的图标设计倒是很简约时尚，圆润的边角，淡紫色打底，播放三角键居中，看上去也不像那些不三不四的，需要挂梯子才能进入的app。 她尝试着点了进去，没有任何的说明，没有任何的信息，更不需要任何的操作，直接就是一个直播页面。 她皱眉观察着，非常认真的在思考这是不是什么黑客软件正在偷窥自己，看了一下屏幕里自己那张平淡的脸，她确定就算是偷窥肯定也是对方吃亏。不过真要是什么木马系统，那她绑定在手机上的账户显然是要出问题的。 正当她准备联系一下那位数码博主问问情况时，她注意到了直播页面上的观看人数。 “呵呵~十亿加~”她眼皮跳了跳，然后翻了个白眼，对着镜头说道，“全国人民中午好鸭~” 第1章 从方便面跳到诸葛亮 对于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光幕，各个时代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地位尊卑，反应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总结下来就是恐慌，惊惧，失措，膜拜。当然，也有格外镇定的，比如嬴政。 刚刚一统天下的始皇帝，身姿挺拔地伫立在咸阳宫的玉阶顶端，在他的身前，百官匍匐无人敢抬头，连执勤的侍卫们也都不约而同的直视着自己的脚面，完全忘了自己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知道，咸阳宫可是出过重大安全事故的。 整个咸阳宫此时更是一片死寂。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光幕让他双眉紧锁，除了被压制住的震惊外，他并没感到太多别的情绪。 光幕里的女子看上去很年轻，说不上风华绝代，但也比他后宫里的大部分女人漂亮。这就是所谓的仙女吗？他忍不住去想。 刘彻的想法和嬴政类似，只是比起已经完成伟业的始皇帝，此时的刘彻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的躁动，他在大殿前来回踱步，周围的大臣们也都在窃窃私语。 刘彻没有打算去询问任何人关于这个光幕的究竟，哪怕他的目光曾经落在过董仲舒的身上，但他在心里终究还是很清楚，绝对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正确答案。 “会是仙界吗？”徐庶问道。 诸葛亮蹙眉摇头，“不知。” “这天下或将有一变。”司马徽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看这并不是什么上天的警示。”长孙无忌对自己的妹夫宽慰道。 李世民沉默片刻，他终究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不久前他才在玄武门闯了一个小祸，“何以见得？” “因为光幕的里的女子也很困惑。” 朱元璋同样很困惑，对于大臣们说的，这是什么上天示警的屁话，他半文钱都不信。 这世间要是真有什么上天，他小时候也不至于死爹死妈，四处要饭，差点没饿死在路边。但他确定，要是这道光幕就一直这样挂在半空中，那绝对会是个麻烦。 “小姑娘，你说点什么也好啊。”他在心里急切地期盼道。 同样期盼着光幕女子说话的人，此时遍布在所有维度的历史节点上，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头百姓，无数的人都在翘首以盼。 然后光幕里的女子说话了，但为什么语气怪怪的，这是在嘲讽吗？什么叫全国人民中午好鸭？好鸭能吃吗？ 此时的萧盼盼十分笃定，这个垃圾直播软件肯定有问题，十亿加的观看人数如果是真的，她能直接上七点的新闻联播，当然大概率只是在片尾露脸三十秒而已，可别说三十秒了，就是只在屏幕底下滑过的一行字那也是光宗耀祖啊。 反正今天不去摆摊，她也无聊，于是就随意的对着屏幕聊起了天。 “你们这个软件是木马吗？如果是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跟这台手机绑定的银行卡里，现金绝不会超过五百块，因为都是二类卡，我的钱都在一类卡里了，所以你们也不用花心思了。” 古人们思考着女子说的话，木马？手机？五百块？二类卡？ 萧盼盼要是知道一群学富五车的古人，正绞尽脑汁的试图解码她说的这些词语，她肯定会感叹考古学家们解读甲骨文时的辛苦。 “说真的，作为一个诈骗软件你们的活也太糙了。我小侄儿在幼儿园画房子时都知道，一个房子要有门，窗，房顶，你们这个就只有一道门而已。那些全是颜色的app做的都比你们的专业。” 屏幕里依旧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和她互动，这让她更加坚信这就是一款类似木马的软件。她放下了手机，用电脑私信了那位抽奖的数码博主，对方几乎是秒回。 “自己做的软件，没有任何病毒，只需要直播超过24小时后就能删掉了，算是一种自我推广。” 萧盼盼有些无语，这种推广谁会在意啊？但想着自己都白嫖了人家一部手机，帮人家做做推广也是应该的，反正她也不担心这玩意儿真的是什么木马病毒。 “也许24小时后你会喜欢上这种直播了？”对方最后回复道。 萧盼盼咂了咂嘴，作为一个在持续性社恐，间歇性社牛的躺平女孩，对于直播这种事她并不抵触，反正又没有什么kpi或者卖货压力。 至于会不会喜欢，呵呵，她觉得别人不烦她就不错了，她的直播经验可是零啊，那些精彩的直播效果更是想都不用想，这种抽象的东西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尽管她还是羡慕那些因此而火的人。 怀着摆烂打算，她对着手机屏幕挤出了一张非常假的笑脸，“好了，家人们，我大概弄清楚这个软件是怎么回事了！” “家人们？谁是她的家人？”刘邦随意的坐在了宫殿前的台阶上。在他斜对面的萧何也放下了架子，跟着自己的老板一起席地而坐。 “有软件，是不是也有硬件？”武瞾姐姐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男友，然后轻声打趣道。 李治挺起了胸膛，“那是当然。” “今天，本小姐的直播之旅正式开始。”萧盼盼边说边从沙发上起身，走向了厨房，“第一项活动，展现一下我强大的粮食库存。” 此话一出，算是挠到了所有古人的神经，粮食库存！神仙也要吃粮食吗？神仙家的粮食恐怕堆的比山都高吧！神仙怎么可能是吃粮食，肯定是天天的大鱼大肉啊！ 萧盼盼并不知道古人在讨论她的金锄头，她先找到了一个废弃了多年的手机支架，固定好手机之后，就带着所谓的十亿加观众走进了自己的厨房。 厨房不大，一字型的，整个空间最多只能站一个人，连门都是折叠的，要不然打开后会直接撞在对面的橱柜上。 至于橱柜，也不是什么严丝合缝的定制产品，而是成品的不锈钢大柜子，跟饭馆，食堂里那种唯一的区别就是，柜门上有粉色的牡丹花贴纸，突出一个雍容华贵。 进门左手边就是个靠墙放的不锈钢水槽，右手边的门后是一个同样材质的三层置物架，置物架的最上层摆放着一箱方便面和一箱火腿肠。 “白象方便面，本人唯一选择。”萧盼盼对着屏幕说道，“劳烦白象把广告费解一下，我这可有十亿加的观众哦。”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摇头笑了。 “既然看见了方便面怎么能不吃一包了，虽然这种东西并不好吃，但它有个特性，很久不吃就想吃，吃了一次后就很久都不想碰了，反正我是这样的。” 各个时空维度的人们就这样看着光幕里的女孩从一个印有人像的纸盒里，拿出了一个很鲜艳靓丽的袋子，滋啦一声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块类似饼的东西，放进了一个白瓷的大圆碗里，接着还放进去了一些粉末，一些糊糊。 最后她走出了那个被称为厨房的明亮小房间，来到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面前，只见她按了一下什么东西后，瞬间就接出了泛着雾气的热水。 “这就是神仙的生活吗？”有老百姓惊叹道，“她家里的碗都是白瓷的啊！” “那个东西是面吗？用白象做的？” “白色的大象，那是祥瑞啊，天上的仙女居然用它们来做面！” 无数奇葩的言论在各个时代回荡。突出一个无法理解的科技，就可以被称为魔法。 萧盼盼随手拿了一本翻烂了的教材盖在了碗上，接着剥了一根火腿肠，丢了进去。 “等泡面好的时间反而是最难熬的，虽然只有三分钟，但这三分钟真的格外漫长，”萧盼盼对着屏幕里抱怨道，“其实我可以直接吃干面饼的，但这不是直播吗，所以我觉得要有点仪式感。” “三分钟？”嬴政看了一眼赵高，赵高立刻会意，立马就找来了一炷香点上。 和嬴政有同样反应的人很多，比如诸葛亮，李世民，朱元璋，当然他们用的计时方式倒是多种多样。 紧接着，一众古人见证了奇迹。 只是须臾间，光幕女孩就已经吃上了碗里的面，那q弹的面条，油光漫溢的汤水，还有热气腾腾的烟雾，看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咽起了口水。哪怕是那些帝王将相也没有保持住应有的矜持，嘴里和肚子里都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还有那根肉粉色的，叫火腿肠的东西，看着真的十分好吃。古人们纷纷猜测，既然叫火腿肠显然是肉做的了，吃面配肉，这是大户人家啊。但他们又很困惑，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吃面要自己煮的？ “别说我不放荷包蛋，我早上起来时吃过了。鸡蛋一天两个就够了，多了也不好。”萧盼盼一边吸面，一边说道。 什么叫一天两个就够了！古代的百姓们嘴角流下了羡慕无比的“泪水。” “说到方便面，我想起了在网上看到的一个问题，如果给诸葛丞相无限量的方便面，他能北伐成功吗？” 诸葛亮心弦一动，抬眼困惑的看着光幕，徐庶和司马徽也同样感到不解。 “孔明，这诸葛丞相你可知道？”司马徽问。 诸葛亮摇头，他在思索着，“元直，你觉得这个女子说的网上是什么？” “一个问问题的地方？”徐庶猜测。 另外两个时空里，李世民和朱元璋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 “无限量的方便面，是很方便，携带轻松，只需要热水浸泡就能吃，充当军粮绝对是上品。”李世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为什么要提供给诸葛亮了？” 朱元璋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当然，不止是他们，诸葛亮之前时代的人们也在想谁是诸葛丞相，对于那些学富五车的人来说，既然有人能被称为丞相，那他们一定会知道这人是谁。 “哎~只能说丞相真的是太深入人心了。”萧盼盼喝了口汤后，忍不住感叹道，“快一千八百年了，还是有很多人想让他赢一次。” 一句话，时空震动。 “这不是什么仙界，这是未来！”诸葛亮霍然站起。 第2章 五胡乱华的未来，成精的直播软件 诸葛亮在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最明显的线索就是那个一按就能出水的黑色长方体盒子，这不就是一个小型的水车吗？也许里面还有一个小型的炉子。 还有厨房里的置物架，铁锅，碗筷，这些东西都表明了女孩就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用的东西比自己用的要方便。 是的，方便，就像古人耕地时用的犁和当下的犁可能形状不同，但根本的道理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更方便了。 “一千八百年！” 得出这个结论的自然不止是诸葛亮，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已经确定了这个光幕里的女孩来自未来，特别是诸葛亮之后的时代。 “其实我小的时候是更喜欢曹操的。”萧盼盼边吃边说，“会治国，会打仗，还会写诗，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能让人不崇拜了。”萧盼盼顿了顿，“不过了，在被社会毒打了一顿后，我非常确定，刘皇叔才是最靠谱的！” 正在新野城外视察城防的刘备颇为意外，“不是在说诸葛丞相吗？怎么说到我了？” “大哥，或许这个诸葛丞相和您有关。”身边的张飞有些激动地说道。 刘备注意到了自己三弟眼中的情绪，一个被称为丞相的人和自己有关，外加这位萧姑娘拿自己跟曹操比，某个答案开始呼之欲出。 “刘皇叔的身上有一股子古代帝王将相很少有的人味。作为普通老百姓，如果生活在三国的时代，我一点也不想跟那个会拿我当军粮，喜欢屠城，还假惺惺作诗缅怀时代的曹老板混。” 邺城外的中军大帐，曹操看着光幕里毫无吃相的女孩，不屑的一笑，庶子懂个屁！ “其实我觉得，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不论是希望亮亮赢，还是皇叔赢，大概率都是想避免后来的那场巨大灾难的到来吧。”萧盼盼若有所思的说道。“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无论是曹操，还是孙权，都不是解决这场灾难的最优解。” “亮亮？”徐庶看着诸葛亮，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这个诸葛丞相必然是你了！” 诸葛亮不置可否，“我最后应该是输了。” “你向来自比管仲乐毅，在一千八百年后依然有人如此崇敬你，输赢与否看来都没有影响你名留青史。”司马徽望着诸葛亮的眼里透着欣慰和赞赏。 诸葛亮却依然皱着眉头，他在思考巨大灾难这四个字的意义。 不止是他，曹操，刘备，还有颇感受宠若惊的孙权也在思考。 “如果真要是能改变过去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亮亮这么辛苦了吧，既当萧何又当韩信的。”萧盼盼嘟囔道，“还不如提前把糜芳宰了，或者把他调开，换个人来守江陵，这样关二爷就不会在北伐即将胜利的时候被自己人背刺了，亮亮的隆中对大概率就实现了，大汉也就真的三兴了。” 刘备看向了身后不远处跟着的糜芳，他能听懂背刺是什么意思，糜竺也看向了自己的弟弟，他不理解。不止是他不理解，连糜芳自己都不理解。 “大哥！”张飞握住了手中的剑。 “三弟，不可！”刘备按住了张飞沙包一样大的手。 糜竺快步走上前来，急切地说道，“主公，无论以后如何，当下我们还需警惕。从这女子的话中可以确定，未来荆州必然归附了主公，可现在了？刘景升想必也看见了这个光幕，他会怎么想？” 刘备眉头紧锁。 曹操找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郭嘉，“我们是否应该先去打刘备。” “无论未来如何，此时的刘备都是疥癣之患。”郭家说话的声音很轻，“主公应当以收服河北为主，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就这样放着他不管？” 郭嘉想了想，“我写封信给刘景升吧。” 萧盼盼喝了口手边的水，“如果不是关二爷身死，刘备又报仇失败，夷陵之战打光了季汉所有的家底，亮亮一个人苦苦支撑整个国家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最后也不会活活累死。哎~” 徐庶跟司马徽对视了一眼，诸葛亮此时倒是很平静。 “孔明的确是不世出的人杰。”李世民和朱元璋，两个不同时空的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相同的感叹。 刘邦嬉笑着看向了萧何，“这个诸葛亮厉害啊，后人说他是你加韩信诶！” “陛下，您不应该更关注下一下三兴大汉这个说法吗？这个刘备显然是您的后人。” 刘邦摆手，一副惫懒的模样说道，“我哪管得了这么远，眼下的事我都管不明白。” 萧何想翻白眼。 萧盼盼吃完了方便面，四仰八叉的瘫在了沙发里，还毫不在意的打了个饱嗝，淑女？不存在的！ 一众古代的大家闺秀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是又羡慕又不耻，羡慕她的肆无忌惮，自然也瞧不上她的这种粗鲁行为。 倒是普通民众们对这个光幕里的女子感到了些许的亲切，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未来的老百姓们，心中不免感慨这天上的仙女和凡间的乡野丫头也没有多少差别嘛。 “仔细分析一下，如果三国之后是一个正常的统一王朝，也许像我这样的人对刘备，对孔明都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情。” 萧盼盼拿出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的音量不大，她随意的在某个app里翻着节目单。“谁叫三国之后就是华夏民族的一次空前大灾难了，还是那句话，我还是相信，要是大汉能够三兴，五胡乱华大概率不会继续上演了。” 五胡乱华！刘备被这个名词震住了。 诸葛亮轻敲着桌案的边缘，脑中推断着这种事的可能。 曹操大步走进营帐内，目光在大帐中的地图上游动，最后锁定到了乌桓两个字上。 三国时期前的帝王将相们对于这个名词也本能的感到一种震怒，一种排斥和一种不理解。哪怕是才刚刚在白登山被围过的刘邦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确信匈奴很强，但强到所谓五胡乱华的情况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哎，不聊这些了，会高血压。”萧盼盼打了个哈欠，“来点轻松的吧，给你们看《武林外传》怎么样，直播这个好像还挺涨粉的。要是有版权警告，就给我封了吧。” 萧盼盼捣鼓了一下手机，也不知道这个直播电视剧怎么弄，只能说这个软件真的是太简陋了，好像根本没有这个功能。 于是她干脆的把手机转了个方向对准了电视，为此她还贴心的调整了一下手机支架的角度。至于这种直播靠不靠谱她并没有考虑，反正是24小时的推广而已。 点开了《武林外传》的轮播后，她便躺到了沙发上，盖上毯子准备午睡一会儿。 古人们就这样看起了所谓的《武林外传》，他们不懂这几个人究竟在干什么，开客栈？这是未来的客栈吗？这是仙界的客栈吗？好像和咱们的也没有什么区别？诶，怎么还挺招笑的呢？葵花点穴手，有这种武功吗？ 萧盼盼并不知道《武林外传》对古人带来的疑惑和欢笑，吃完午饭后她自然的犯困，不一会儿就在《武林外传》的背景音里睡了过去。 “你总是对我出言不逊，让我很不高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略带着萝莉属性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萧盼盼睁开了眼睛，进入她视线的是一个特别卡通的播放按键。 这个播放按键和她手机里的直播app图标是一样的，紫色打底，圆润的三角形状，不过现在却有了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还有黑色线条做成的手脚，怎么说了？还怪可爱的。 “诶~”萧盼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现在只是能量不够而已，所以很多互动功能都没有开启。”直播软件有些委屈的说道。 萧盼盼看了看四周，是一片纯白静谧的空间，她确定自己是在做梦。“我有这么痴迷直播吗？” “没有，至少你现在并没有把这场直播当回事。”直播软件说。 “你是谁？” “直播软件啊！”她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 “为什么会是迪士尼画风了？” “我是根据你的喜好来的，”直播软件坏坏的一笑，“我还有贞子模式，你要看吗？” 萧盼盼立刻摆手，接着越发的困惑，“所以，我真的在做梦？” “你在睡觉，但你没有在做梦。” “你是想说，你是真实存在的？” “嗯！当然！” “呵呵~”萧盼盼躺在了纯白的地面上，很柔软，仿佛一样。 “你不信的话，可以醒过来。”直播软件说道，“多亏了你直播的这一小段时间，帮我收集了不少的能量，我现在可以在现实世界具象化了。”说着，直播软件打了个响指。 萧盼盼再次睁开了双眼，熟悉的墨绿色沙发，熟悉的天花板，耳边有佟湘玉的碎碎念，她坐起了身子，然后看见了坐在自己脚边的直播软件。 她在向自己挥手。 “我~草~” 第3章 多维度量子时空观测平台系统 “我草，是一种什么植物以及点心？” 当这个问题在古人们的脑中出现时，半空中的光幕消失了。 这一瞬间有人惋惜，有人松了口气，还有人在捶胸顿足，“这官印到底是不是盗圣偷的啊！” 嬴政转了个身，往宫殿里走去，“让人守着，如果光幕出现了再给朕说。” “诺。”赵高恭敬地回答。 与此同时，各个维度的帝王将相们都对自己的下属发出了相同的命令。 萧盼盼的时空维度里，这个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的女生现在正处在大脑宕机的阶段。 作为一个躺平五好青年，她一不喝酒，二不抽烟，三更不会去吸毒，而且自从离开了那个专给牛马准备的工作岗位后，她的睡眠也规律了，心情也好转了，亚健康都消失了。这样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幻觉才对。 “也许是我上个月吃的蘑菇还没有消化？”她提出了某种猜测。 直播软件噘着嘴，跳到了萧盼盼的身前，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不是幻觉！” “但你不科学啊！”萧盼盼立刻反驳。 “我就是科学！”直播软件挺起了自己不存在的胸膛，一脸骄傲地说道，“我的全名是多维度量子时空观测平台系统，简称系统！” “好草率的名字啊。”萧盼盼本能地吐槽道。 直播软件撇了撇嘴，“总之，我是真实的，你没有出现幻觉。” 作为长期浸泡在各种网文和二次元里的虚假宅女，就眼前这种情况来说，她的接受度还是不错的，所以她壮着胆子伸出了一根手指，戳了戳这个播放符号，“还挺软的。” 直播软件用自己的黑线小手打开了萧盼盼的爪子，翻了个白眼道，“这下信了吧。” “别人也能看见你吗？” “不能，除非我想让别人看见。我可以启动一种扰乱视觉神经的光线，让别人眼中的我变成某种宠物或某个摆件，甚至变成手机本身，不过这个光线对你无效。”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已经相互绑定了啊。”直播软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啊！哦~”萧盼盼很意外，但突然又觉得这好像没什么不对，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你为什么会出现？你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需要靠你的直播来吸取力量。” “吸取能力？”萧盼盼不免警惕了起来，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玩意儿。 “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种力量。”直播软件有些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忘了我的名字吗？多维度量子时空观测平台，所以我吸取的是每个可能连接到的历史维度，所产生的社会能量。” “那能量吸收满了以后了？”萧盼盼立刻抛出了自己想到的第二个问题。 直播软件摇了摇身子，“吸收不满的，因为会有消耗。这件事就和你们人类吃饭维持生理机能一样。” 萧盼盼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住了内心的激动和不安，尽可能的让自己进入到冷静的思考状态中去。 各种各样的可能在她的脑中闪过，比如这个系统是外星人侵略地球的前期准备，等时机到了，她就会站出来宣布自己是智子的小姨妈。 当然，她也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个系统，上交国家？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现在人类科技理解不了的东西。到时候自己应该能得到五百块的奖金和一面锦旗什么的，但这个选择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这个系统应该不想成为人类的研究对象，届时她只要启动那个什么视觉神经扰乱光线，自己就八成能被认定成神经病，然后实现社死的伟大成就。 “你好像很不安？”直播软件问道。 萧盼盼点头，“遇见这种事，我能安吗？” “但你不激动，不兴奋吗？我可是系统诶，在你们的文学创作中，我可是最受欢迎的神秘力量！” “我激动，我也兴奋，我还好奇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萧盼盼顿了顿，“但我也听过一句话，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直播软件这下算是理解了萧盼盼的顾虑，她忍不住乐了，“我真要有什么坏心思，就不会绑定你这个在性格上以守序正义为主的人了。” “我不是你随机抽奖被选中的吗？” 直播软件晃了晃手指，“你可以看看抽奖的那个数码博主还存在吗？” 萧盼盼听罢，当即拿起了茶几上的笔记本，打开b站给那位博主发了一条私信，结果显示该用户不存在。 “我拥有检索你们世界大数据的能力，然后我在芸芸众生中选择了你。” “为什么？我这么普通，和我一样的人应该很多的。”萧盼盼的怀疑并没有消失。 “生命的诞生需要非常严苛的自然条件，人类的诞生更是如此，这些条件中缺一样都不行，从概率学上来说，要将这些条件凑齐本身就是极其渺茫的，但人类还是诞生了，说明条件凑齐了。” 萧盼盼眨巴眨巴眼，我在上自然科学课？ “同理，从宏观角度上看，人类都是一样的，但微观来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在众多的样本筛选中选择了你，自然是因为你自身具备的所有条件，都达到了我的要求，比如这个条件之一就是你的头发刚好有十万三千五百根。” “是吗？我真有这么多头发！”萧盼盼激动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曾经疯狂倒退的发际线目前已经有了缓和的趋势，果然良好的生活方式才是最重要的。 直播软件有些无语，这是重点吗？但自己挑的人，只能宠着。“总之，我没有恶意，有恶意的话真的就不用挑你了。” “好像也是，”萧盼盼咂了咂嘴，“如果我是个男生的话，肯定是个好人卡收集大户。” 直播软件捂嘴浅笑，“好了，想听听你的福利吗？” 基本确定了这个直播软件无害后，萧盼盼刚刚压制着的激动彻底从心底里涌了出来，“说说！” “直播嘛，自然是有互动的，有互动就自然有打赏。我可以把古人给你的打赏折算成公道的现金收益打入你的账户。” “等等，古人？” “古人。” “我在给古人直播？” “是啊，你不是一直在吐槽十亿加的观看人数吗？他们是连接到的各个时间节点里，所有朝代大约的人口总和。” “我~草~”萧盼盼呆住了。 “我现在的能量还不够，所以还无法让你们展开有效的互动，但只要你继续直播下去，我很快就能帮你开通和古人互动的窗口，让他们给你打赏。” 萧盼盼愣愣的注视着直播软件，“所以我叫丞相亮亮的事，他本人亲自见证了。” “是啊。”直播软件继续说道，“我给你说啊，你播的那个《武林外传》效果非常好，我收到了大量的正向能量反馈，我觉得你可以继续播，不管是乱世还是治世的老百姓都需要喜剧。等互动功能开通了后，你就能赚大钱了哦。诶，你为什么在沙发上做意义不明的扭动？” “我社死了啊~”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当着人诸葛丞相本人的面叫他亮亮，这是何等的我草啊！ “要不你现在直播一下，跟人家道个歉？”直播软件提议道。 萧盼盼用一个失败的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要道歉，这是礼貌问题，毕竟大家也不熟，乱叫小名不好。”她顿了顿，“等等，我这直播会不会改变历史啊？” “会。”直播软件解释道，“但不会改变你所处的历史维度。” “什么意思？” “平行宇宙啊。”直播软件眨巴眨巴眼，“这个概念你应该清楚吧。” 萧盼盼用力地点头，“所以就是说，我的直播一旦造成历史改变，就会出现一个新的位面和历史时间线，原本的时间线会继续按照原来的走向发展。” “对。” “你不会是时间管理局的吧？” “我又没有神圣时间线要维护。”直播软件摊了摊手。 “不会引发什么平行宇宙大决战吧？”萧盼盼不免担忧。 直播软件摆手，“你看电影看魔怔了吧，想以位面的规模突破位面空间之间的屏障，需要的是超过宇宙大爆炸级别的能量，整个宇宙中都没有文明能做到这一点。” “你不是做到了吗？” “我是观测，又不是突破，两回事好不好。” 萧盼盼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紧接着她又立刻丢下了手机，踩着拖鞋冲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总体上还不错，除了头发乱了一些。最近两年半的休养也让她的身体状态好了不少，肤色白皙，眼眸清澈。 “不用看了，你现在的形象绝对能吊打古代百分之九十的女性。”直播软件来到了浴室门口对她说道。 “嗯，和常年营养不良的古代普通女性比，肯定是能到达这个程度了。”萧盼盼自嘲道。“就这样吧。” 本来还想画个淡妆的她最终还是放弃了，不是不想，是她并不能确定，已经一坤年没有用过的化妆品会不会已经变质了。 回到客厅，把手机重新固定在了手机支架上，调好了角度后，萧盼盼再次点开了直播软件的图标。 系统这时也坐到了她的身边，晃着黑色线条变成的小脚，一脸期待的看着屏幕。 第4章 给武侯祠看门的刘大爷 “他们也看不见你吗？” “嗯。”直播软件点头，“你都看不见他们，他们怎么看得见我了？” “也是。”萧盼盼定了定神。 光幕再次出现在了各个位面的某个历史节点上，无数的古人们因此发出了一阵欢呼，这无可厚非，他们的生活太无聊，太苦闷，太黑暗了。 光幕的出现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都意味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慰藉，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至于那些感到恐慌和愤怒的人，此刻要么无能狂乱，要么开始警惕起了周围的一切。 “哈啰~不对，大家好~”萧盼盼嘴瓢了一下，飙了句工地英语。 “那什么，我刚刚花了一点时间弄清楚了这个直播是怎么回事。”她缓慢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先澄清一点，我不是什么仙女，按照你们的时间线来说，我是未来人。对了，我的名字叫萧盼盼。” 嬴政此时已经命人将桌案和坐垫搬到了大殿外，在咸阳宫里当值的官员们也都按照品级各自在玉阶上坐了下来。 对于萧盼盼的解释，嬴政淡然的点了点头，他很好奇接下来这匪夷所思的事情的会往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发展。 “你说她能看见我吗？”刘邦斜靠在扶手上，懒懒的向萧何问道。 “不知道。”萧何如实回答。 “大概率看不见的。”张良指出。他是在半炷香前，被刘邦薅过来的。 “为什么了？” “要是她能看见，就不会做这样的解释了。她第一次出现在光幕上时，就会发现她的观众是所谓的古人了。” “嗯，的确。”刘邦恍然大悟，不过样子还是懒懒的。 倒是他的曾孙没有这样的闲情，拥有无限精力的刘彻此时真的想和这个姓萧的未来女子聊一聊，他有好多问题要问啊。 和他拥有同样想法的人当然很多，其中还有几个望之不似人~君的帝王，试图用弩炮射击光幕，效果嘛，可想而知。 “就是说，我无意中得到了一个可以向你们进行直播的软件。”萧盼盼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直播，“我第二个要说明的问题就是关于改写历史的可能。” 一众古代的帝王将相都不约而同的警惕了起来。 “由于我并不知道我直播连接到的时空处于哪一个时间点，所以具体可能造成的后果和改变，目前我无法控制。当然，各位古代的大人物们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我就算改变了什么，也影响不到已经发生了的历史事件。” 为了解释所谓的平行宇宙问题，她又匆匆的找了一张纸，画了一个平行宇宙时间线分支图出来展现给了古人们。 “就拿我之前提到的亮亮，不对，诸葛丞相和关羽的事情来说，如果当下我连接到的汉末时间线还没有发展到关羽被糜芳背叛，丢了荆州的历史节点上，那关羽就可能改变这个历史事件，最后就会大概率出现一条三兴炎汉的历史脉络。而原时空的历史还是会在另一个时空里继续上演。” 古代的大人物们纷纷理解了萧盼盼的话，这让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毕竟没有谁希望自己存在的历史被改变，特别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 于是一部分昏君奸臣们瞬间放松了心态，再次回到了接着奏乐，接着舞的快乐生活当中。 新野城中的刘备住所处，糜芳跪在了刘备的面前，他的兄长就站在刘备的身后，无言的低着头。赵云持剑立在刘备的身旁，张飞被简雍和孙乾拉到了一棵枣树下，实现了一次双人协防。 关羽站在不远处，望着光幕里的女孩，此刻的他无法想象在那一个原本可以再兴大汉的历史节点上，自己被老兄弟背叛后的心情。 “算了，这件事终究是没有发生的。”刘备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谢主公！”糜芳站了起来，他的的双脚都在发抖。 “我也不讳言，以后恐怕不能大用你了，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负我，你就永远是我的好妻弟，大汉也永远有你的一个立足之地。” “主公！”糜芳流下了释然的眼泪。 做完了解释的萧盼盼喘了口气，这比她上模拟课还累。 喝了口水后，她继续说道，“第三件事，我要对诸葛丞相道歉，之前不知道您能看见，我不是故意叫您亮亮的。” 诸葛亮和一脸乐呵呵的徐庶对视了一眼，接着无奈一笑。 “这个称呼也算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爱称，是对您爱戴和尊敬的表现。”萧盼盼特别认真的做着解释，“其实也就是我这种有些没大没小的散漫人会这么叫您，大部分人都会尊崇您为丞相。在我们这个时代，提到古代丞相，如果不加姓氏或背景介绍的话，大多数时候指的都是您。” 这话倒是让徐庶，崔州平等人都吃了一惊。 “而且不止是我们这个时代，在您陨落之后的一千八百年里，您都是历朝历代的仁人志士向往的偶像，是忠诚，智慧的化身。如果有谁自觉自己聪明，或者某人觉得某人聪明，就会给他冠上一个小诸葛或小卧龙的称呼。” 好吧，这下诸葛亮的耳朵有些红了。 “孔明果然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啊！”徐庶赞叹道。 “当然，您的存在也让您的后人都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压力。”萧盼盼笑道，“比如，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要是遇见谁姓诸葛，就会本能的觉得他肯定很聪明。” 司马徽轻拍了一下茫然失笑的孔明。 “另外你还基本挤掉了曹丞相的生态位。”萧盼盼忍不住眉毛一挑，嘴角扬起了坏笑。 曹操此时已经皱起了眉头，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一边捻须一边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光幕里的萧盼盼。那感觉就像是他随时准备因为萧盼盼的胡言乱语，借她的人头一用一般。 “刚刚说的古代丞相里，除了您之外，曹操也很出名，所以如果光提丞相的话，也有可能会有人以为提的是曹丞相。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曹丞相这三个字就很大程度上被他其它的外号替代了，比如人妻曹。” 啪的一声，正在捻须的曹操揪断了自己的一根胡子。 在他身边的许褚瞬间涨红了脸，一众武将也都立刻低下了头，其中张绣更是往众人的身后退了一步，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贾诩倒是一脸淡然，好像根本听不懂这个女子说的是什么。 正在看着这一幕的刘备非常不厚道的笑了，而且笑得前仰后合，原本还沉郁的小院顿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份空气甚至传染到了整个后世的时空，没办法，曹操的这点爱好大家都清楚。 “这不能怪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萧盼盼捂嘴笑道，“谁叫你为这种事还搭上了自己的儿子，侄儿，还有猛将典韦了，所谓一炮害三贤，实至名归！用这个事儿嘲笑你虽然有些地狱，但没办法，真的很好笑，甚至连魏武之魂都成了喜欢漂亮人妻的代名词。” “哼！”曹操甩手，转了个身，他决定不再看光幕，只用听的！ 四百年前的刘邦盘着腿，大笑道，“一炮害三贤！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曹操是不是因为踹人寡妇门，所以才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何跟张良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觉得自己的这个老板非常不厚道。但他们发现，自己也忍不住想笑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大多数还是一种调侃。”萧盼盼清了清嗓子，“对于您的功业我们后代的人还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聚焦在称呼上基本就是曹老板，曹丞相，魏武帝。只是说，你这个丞相的适配度还是不如诸葛丞相的。” “魏武帝！” 坐镇许昌的荀彧打翻了手中的杯盏，刘备从刚刚的大笑中恢复了严肃，曹操则在听到这个称呼后，感到了一阵不安正在自己的胸中聚集。 萧盼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口无遮拦，对她连接到的三国时代产生了多大的涟漪。“说回诸葛丞相，大家可以先看看这个。” 萧盼盼用电脑搜出了一个关于武侯祠的介绍视频，由于暂时没有足够的能量，所以直播软件还没法开通投屏之类的功能，因此萧盼盼只能向之前播放《武林外传》一样，调整了手机支架，让古人直接通过手机的摄像头去看电脑里的画面。 光幕里，一名样貌端丽的女士在视频中用四川话介绍起了身后的汉昭烈庙。 从历史沿革，到庙宇的修建都说的十分清楚和风趣，特别是非常着重的强调了一下给诸葛丞相看门的刘大爷，弄得刘备一时间哭笑不得。 看着自己的坟地成为了所谓的景区，被无数的男男女女观光，甚至成为了很多人缔结约定的重要场地，他的心中五味杂陈。骄傲，释怀，同时夹杂着一点点的荒诞。 关羽和张飞都注意到了自己在一起配享祭祀，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感慨，毕竟在古人的世界观中，宗庙祭祀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当刘备注意到了羽，威震华夏五个字的弹幕出现后，他忍不住起身走到自己的二弟身前，激动的握住了他的大手。 诸葛亮在听到蜀中人民无比怀念自己时，眼中带着诧异，但也不免感动。 这段视频不长，十分钟左右，但它给历代古人们带来的震撼毋庸置疑。 在诸葛亮之前的时代，帝王将相们无不感叹后人又出了一个可以和周公，孔子比肩的人物。在诸葛亮之后的时代，无数的仁人志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直观地感受到名垂青史这四个字的分量。 视频结束后，萧盼盼将镜头对准了自己，“总之，诸葛丞相已经彻底融入进了我们这个民族的文化血脉之中，是民族基因中最优秀的那一部分。另外提一下，刘大爷您可别嫉妒，虽然就人气上来说，您不如关二爷，也不如丞相，但您怎么说也是三国顶级大佬，昭烈的称号当之无愧！” “我们去见见这位诸葛丞相吧。”刘备向关羽和张飞说道。 “必然是要见的。”关羽说。 “对。”张飞说。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吧。”萧盼盼对着光幕说道，“接下来我会继续给大家看《武林外传》就是之前你们看的那个电视剧，” 她顿了顿，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电视剧。 “目前由于直播软件的能量不够，所以直播互动无法展开，但《武林外传》好像能带来更多的正反馈，这有利于直播软件积攒能量，等能量积攒到一定程度后，我就能和各位互动了。 萧盼盼有想了想，“为了早日可以互动，我准备昼夜轮播这部剧，也许会打扰大家的休息，但这只是暂时的，等互动功能开通后我就会换另一种方式。” “到时候我不仅能了解到各位大佬们所处的历史节点，还可以回答一些大家关心的问题。” 嬴政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与此同时，所有有心之人都在跃跃欲试。 萧盼盼再次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准了电视，然后调大了电视音量。 电视里，白展堂刚刚收到了免罪金牌。 第5章 系统升级，开始互动 萧盼盼的这一觉睡的有些心虚，为了尽快开通打赏功能而在各个朝代昼夜轮播《武林外传》这种事，属实是有些没素质了。 人家靠谱的帝王将相们第二天要工作，不靠谱的要吃喝玩乐，更要夜夜笙歌；至于普通的老百姓们更是要为了第二天的生计拼命奔波，谁愿意在大半夜的时候，头顶上开着个喇叭大吵大闹啊。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大晚上的被隔壁的电视吵得睡不着，那她很确定，自己高低得去跟这位五好素质邻居肉身对线一下。 另外，联想到直播软件是靠吸取社会正反馈的能量成长的，她觉得自己这次的做法大概率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不过出乎意料的，当她醒来时，居然发现直播系统成功升级了，她的心虚也就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你吸收的不是正反馈的社会能量吗？”萧盼盼不解地问道，“难道古人没有起床气？” “你有些以己度人了。”直播软件满脸高兴的说道，“一来是《武林外传》这种喜剧真的很受大家欢迎，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喜欢；二来是古人，特别是普通百姓的娱乐活动十分匮乏，日常生活更是非常苦闷，天一黑他们的整个世界也就跟着黑了。但现在因为光幕的存在，他们就好像在参加一年一度的赶集一样，都特别兴奋。你回想一下在过去的农村，那些放映队下乡放电影的场景就知道了。” 萧盼盼顿时了然，这种事她真的经历过，每到那个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都兴奋的像过年一样，而且别说是来一个放映队了，就是来个戏班子对偏远的农村居民来说都是可以乐上三五天的喜事。 “不止是这两点，还有赶夜路的百姓，商人，甚至军队都对这道挂在夜空下的光幕无比的感激，在乱世的百姓更不用说了，算是有了些精神慰藉。而一些本来要在夜里开战的乱军，也因此停战了一天。” “我去，都快赶上奥运会的传说作用了！”萧盼盼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好像也的确是在情理之中。 “其实能有这样的结果，我也很意外的。”直播软件失笑道。 “你既然升级了，打赏功能是不是也开启了？”萧盼盼跃跃欲试，眼里全都是钞票的模样。 直播软件有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是的，你现在可以连接上两个古人和他们展开互动了。” “两个！”萧盼盼目瞪口呆，“不是说好了十亿加吗？” 直播软件翻了个白眼，“十亿加是连接到的各个历史时期的人口总数，想要让他们加入到互动中来你知道需要多么巨大的能量吗？我有这本事，还直播个什么劲儿，我直接突破维度屏障，带你穿越诸天不好吗？” “我不穿越！”萧盼盼坚决地摇头，这种事看看小说就得了，真玩，她确定自己没那个本事。“两个人，互动什么啊？” “相对于他们来说，你可是未来的人，你说了？” “哦~”萧盼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直播软件无语的蒙脸，“我记得我选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傻啊？” “你才傻了。”萧盼盼戳了一下直播软件软软的身体，“我这不是用现在的直播变现思路去套了吗？你那个十亿加的观看人数有多大的迷惑性，你察觉不到吗？” “是是是，是我没有解释清楚，我们现在赶紧直播吧。”直播软件也有些等不及了。 萧盼盼这下倒是不急了，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道，“急什么，刚起了。” “是你先急的。” “我不是想知道发展进程吗？现在清楚了，就不急了。”说着，她下了床，进了浴室。 大约半个小时后，萧盼盼收拾好了自己，顺便啃了一个做剩下的三明治残次品后，便开始了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播。 “大家早上好。” 各个历史节点的光幕上，《武林外传》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萧盼盼那张清秀的小脸。 历朝历代，富有进取心的帝王将相们都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的工作地点放到了户外，期待着今天可能得到的，关于未来的一些信息。 “首先我想说的是，谢谢各朝各代的百姓们对《武林外传》的喜欢，你们的心情我确实的收到了，字面意义上的，正是你们的喜欢，直播软件升级了！” 萧盼盼笑盈盈地对着手机屏幕说道，“因为这次升级，我得到了两个互动名额。” 历代的大人物们瞬间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分量，纷纷屏息以待。 “我已经做好决定，第一个名额将分配给诸葛丞相。毕竟我已经剧透了很多三国的历史走向，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也得尽力做到有始有终。” 诸葛亮很意外。 “虽然我不可能真的给予诸葛丞相什么实质的帮助，但解答一些问题应该还是能做到的，要知道我可是有万能的互联网的。” 曹操一拳打在了身前的桌案上，“不公平！这个萧盼盼明显就是在偏帮刘备和诸葛亮！” “主公，给我五千兵马，我现在就去踏平新野！”曹仁当即请命。 曹操收敛起了不甘和愤怒，目光落在了郭嘉的身上。 郭嘉会意，“主公不需担心，我们只要静待刘表即可。” 曹操点了点头，挥手让曹仁坐下。 隆中，卧龙岗。 刘备此时正好奇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诸葛孔明，不得不说，难怪后人会这么推崇他，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真是要气度有气度，要才学有才学，要样貌有样貌，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刘备是在昨天连夜从新野赶到这里的，和他一起来的自然还有二爷跟三爷。赵云被他留在了家里，新野城现在也已经处在了一种紧张的战备状态之下。 因为萧盼盼剧透的关系，在这个时空的刘备并没有达成自己的三顾茅庐成就，当夜一到，诸葛亮就把他们请进了屋内。于是刘备还见到了借宿在这里的徐庶，和同样刚刚赶来的庞统。 萧盼盼要是知道因为自己的多嘴，能让刘备提前跟卧龙凤雏外加徐庶见面，那她肯定会得意的大笑起来。 “孔明，你怎么了？”刘备注意到诸葛亮此时有些怪异的神色。 “主公看不见吗？” “看不见什么？” 孔明思索了一下，解释道，“在下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叫面板的东西，按照说明，我能在上面写字，向萧姑娘提出问题。” 刘备一拍大腿，“原来这就是萧姑娘说的互动啊！” “孔明可有什么问题吗？”徐庶问。 诸葛亮不置可否，“萧姑娘的话应该还没有说完。” 孔明话音刚落，喝了口水的萧盼盼就继续说明道，“第二个名额，我决定按照时间顺序，给我们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秦始皇，嬴政先生。”萧盼盼说道。 正在大殿外批阅竹简的始皇帝抬起了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和诸葛亮一样，这时他的眼前也出现了一块别人看不见的面板。 赵高，王绾，李斯，蒙恬，王翦，尉缭等一班大臣见状，纷纷行礼恭贺。 “诸位稍安勿躁，朕也想听听这个所谓的三国历史。”嬴政顿了顿，“朕很好奇，它跟朕的大秦相隔了多长的时间。” 始皇帝的这句话，让一众文臣武将瞬间感到了背脊一寒。 “我先说说我的安排，介于能互动的有两位大佬，我们还是按先后顺序来，免得出现混乱。”萧盼盼继续说道，“我的打算是，每天先暂时播四个小时，就是你们时代的两个时辰。头一个小时是诸葛丞相的主场，后一个小时是始皇帝的主场。” 这个顺序让始皇帝很不满意。 “接着就是两个小时的休闲时间，我会继续为大家播放一些喜剧或治愈的影视作品，给大家带来一些温暖，顺道收集一些正反馈能量，但不会昼夜轮播了，以免影响大家休息和正事的处理。” 一众古人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认可了萧盼盼的规则。 为什么会遗憾了，因为这道光幕在夜晚时至少起到了大路灯的功能啊，吵是吵了点，但真的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很多地方的治安压力。更别说在混乱的时代和地区，因为光幕的存在，夜战可能都会减少。 “好了，诸葛丞相先提问吧。” 诸葛亮沉默片刻，然后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期待目光，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什么是互联网？” 萧盼盼有些恍惚，随后不得不感叹大神的脑回路。 由于目前的直播软件能量不够，所以古人的提问并不会反映在光幕上。不过萧盼盼觉得这样也挺好，可以保证一些关键信息不会泄露。但一想到自己的回答是公开的，不能私信，又顿时觉得这个系统有些过于拉垮了。 感知到萧盼盼失望神色的直播软件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诸葛丞相刚刚询问了我什么是互联网？这个问题其实很专业，但也很好解释。大家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公开的信息和知识分享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我能很方便的检索到各种各样的知识，大到三年治国五年理政，小到蟑螂的一万种死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互联网可以被冠上全知的代名词。” 这个答案是诸葛亮预料到了的，但震惊还是在所难免。 在场的人也都没有逃出这种震撼和冲击，不止是他们，各个时代的的帝王将相纷纷翻涌起了无比复杂的情绪，有惊奇的，有恐惧的，更有无比痛恨的，这一情绪的根源来于一个事实，知识垄断被打破了。 萧盼盼解释完后，打开了身边的笔记本电脑做起了一个小演示。 由于直播软件的升级，她可以直接将自己的电脑投屏到直播画面里了。 “这是电脑，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知识仓库。”萧盼盼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和她上一台的手机一样，这台轻薄型的电脑从大学时就跟着她到了现在，如今在开机时已经可以听到飞机发动机般的轰鸣声了。 一众古人看着萧盼盼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在所谓的电脑上检索出了的诸葛亮的相关信息，顿时惊呼神奇。 “只要掌握正确的搜索方向，很多知识和信息都能在这个盒子里找到。” “这些知识都准确吗？”诸葛亮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分事情，一些概念上的知识就很难有一个标准的答案，但一些技术层面的知识就能很容易找到确切的回答。其实恰恰由于信息和各种知识的庞杂，如何辨别其价值就本身成为一种麻烦，或体现着一个人的能力。” 诸葛亮理解了萧盼盼的意思，这其实就是学什么有用的问题。这时他注意到了刘备等人投来的殷切目光，于是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提出了关乎众人命运的问题，“萧姑娘能说一下三国的历史走向吗？” 对于诸葛亮的这个问题，萧盼盼早已做好了准备，她轻轻一叹道，“三国嘛，基本来说可以上一个直接的定义，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第6章 三国的结局 三国时期的大人物们听到这句评语，顿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和惶恐。 三国后的人们或恍然大悟，或悲叹摇头，可以确定他们都十分认可这段评价。 “诸葛丞相，您今天多大了？” “22岁。” 萧盼盼算了算时间。 “所以曹老板现在还在河北欺负袁绍的两个儿子，孙权还在挠刘表的脚心。” 她顿了顿，“按照没有被干扰的历史走向来说，曹老板会在五年后收服河北，然后南下荆州，试图一统天下。” 五年！刘备握紧了拳头，他只有五年的时间，不，根本没有五年，因为曹操也能看见这个直播。 “在同一年，刘表病逝，其幼子刘琮在蔡瑁，张允还有荆州部分本土士族的裹挟下投降了曹操。刘表自己扶持的外来势力，和另一部分荆州本土势力投奔了刘皇叔。” 萧盼盼摊手，“荆州正式分裂。” 曹操没有因为听到刘琮投降而有多高兴，后来的历史把这段时间称为三国，显然是因为自己的这次南下失败了。 孙权和鲁肃则非常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时机的到来。 刘表的反应倒是很平静，他看着正商量着带兵突袭新野的蔡瑁和张允，心中泛起了无限的思绪。 “这次刘琮的投降其实是很不厚道的，可以说差点把刘皇叔害死，因为他投降后一直没有通知刘皇叔，等皇叔知道的时候，曹操的大军已经南下了。” 刘备无语。 “这个局面就很被动，外加上刘皇叔这人仁义和曹老板动不动就屠城，拿人当军粮的名声一对比，大量新野的百姓就拖家带口的跟着皇叔一起跑路了。” 曹操的眼皮下意识的跳了几下。 “刘皇叔因为携民渡江，从而拖慢了行军速度，最后被曹操的虎豹骑追上，皇叔战败，大量的百姓辎重被曹操捕获，他的两个女儿也被曹操俘虏，甘夫人和其子刘禅因为云妹，呸，赵云的护卫才幸免于难。” 云妹？新野小城的城墙上，正在整顿城防的赵云感觉到了无数的目光向自己投来。 赵云沉着脸，心里觉得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完全可以和之前称呼诸葛亮时一样，叫自己云云的。 反正比云妹好！ 萧盼盼调整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情绪，继续说道，“最后皇叔勉强在二爷的接应下赶到了夏口，跟刘琦合兵一处。” “对了，此时的刘琦在镇守江夏。他能在这里也算是诸葛丞相安排的一处伏笔，是不是有心的，我并不知道。总之在刘表病重时，刘琦争夺继承人失败。为了保命，他问计于刚刚开始工作的诸葛丞相，最后得到了出镇江夏的建议。” 听到这里，刘备难受的垂下了头，他没想到自己还要经历这样的惨败。自涿郡起兵以来，他已经经历了太多这样的生离死别了。 曹操倒是对于萧盼盼给自己的评价，再次感到了不屑一顾。 “之后的历史走向其实没必要说的太详细，”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因为曹操的大军压境，孙刘联盟自然形成，之后曹操在赤壁大败，退回了江北。曹操败退后，刘皇叔和孙权瓜分了荆州。接着皇叔又拿下了益州，基本上实现了诸葛丞相定下的隆中对这一战略规划。” 刘备突然觉得这个过程有点峰回路转的意思。 “建安二十二年，皇叔发起了汉中之战，经历两年后成功夺取了汉中。此战中，老将军黄忠实现了阵斩夏侯渊。” 正在平叛的夏侯渊看到这愤然一起，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案。 而正在军营练兵的黄忠也是一脸恍惚，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跟夏侯渊扯上了关系。 半躺在榻上的刘表眼中有些失落，他知道黄忠这个人，也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宿将，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厉害。 “汉中之战基本结束时，关二爷发动了北伐，结局嘛，之前我也说了。这一战之所以让人感到唏嘘不已，是因为就战果上来说，关二爷不仅打崩了曹魏的中部战区，更是俘虏了其三万北军精锐，刘备方面最好的一次北伐成功机会出现在了眼前。” 知道了结局的关羽做了个深呼吸。 “面对关羽的攻势，曹操调集此时自己能调的所有军队和将领赶赴了前线，于是关羽就遇到了属于项羽的剧本，十面埋伏。” 曹操忍不住点头，他认识的云长就该配上这样的剧本。 长安城的一座宅邸里，韩信在面前的沙地上写下了一个羽字，“项羽，关羽，都是羽啊！” “关于水淹七军，斩庞德，降于禁，并围困曹仁于樊城。只剩下了几千人的曹仁也准备好了死在樊城之中，成为继夏侯渊后第二个曹魏集团损失的方面大将。史载，羽，威震华夏！” 刘备等人听到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激动，因为他们知道结局。 曹仁则是身形一晃，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输的这么惨。 对于关羽，整个曹魏集团的将领都是认可的，但也并没有觉得他一定能超过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曹操听罢也是心中一叹，他此刻更加后悔当初放走关羽的决定了。 “事实上，在这一年，曹操已经感到了极度的绝望，因为不止有前线即将崩溃，他的宛城，许昌，邺城都相继发生了大规模叛乱，他自己也做好了将献帝迁往河北的准备。但历史在此又发生了偏差，孙权坐不住了。” “主公偷袭了江陵。”鲁肃不解的嘀咕道，“主公，偷袭了江陵？” 孙权眉头紧皱，“这不对吗？若关羽之功成了，我还能坐守江东吗？” 鲁肃和周瑜对视了一眼，目光锁定在了地图之上的寿春。 萧盼盼喝了口水，“在司马懿的劝说下，曹操和孙权达成了协议。同时再继续增派徐晃，赵俨，朱盖等十二营兵马南下，他自己也赶赴了前线，但因为没有治水权而难以过江。” 刘备这时才真正意义上意识到了所谓威震华夏的含义。 “在此战最关键的时刻，孙权背盟，在糜芳叛变的帮助下，吕蒙白衣渡江，偷袭江陵成功。至此，三兴大汉的第一次最佳机会消失，关羽也因此败走麦城，最后身死。”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一时间都五味杂陈。 “这里需要知道一点，为了围剿关羽，曹操已经动员了自己所有作战力量，包括在淮南战场的张辽。” 萧盼盼顿了顿，“也就是说，在这一刻，孙权获得了一次雪耻逍遥津之战惨败的机会。这一战是在关羽北伐前的四年发生的，孙权亲率十万兵马攻取合肥，结果被张辽八百破十万，惨败回了江东，从此喜提孙十万的外号。” “八百破十万！”孙权难以置信的瞪圆了自己的双眼。 周瑜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鲁肃，鲁肃微微摇头，表示你没有听错。 而且鲁肃很确定，在那时，自己和周瑜恐怕都已经去世了。他算了算时间，心中一叹，绝对算得上是早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然死亡？ 曹营里的张辽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玩这一手。这时曹操走了过来，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中全是赞许。 “孙权这次的背刺，对他本人来说造成的最大后果就是，他一辈子再也没有了北上的可能，永远只能成为一个割据势力，所谓江东鼠辈也就此坐实，孙权也永远获得了以下外号，孙十万，吴老二，大魏吴王等等。” “对了，还有吕蒙，到了我的这个时代，吕蒙基本成为了被人唾弃的对象。在他的家乡，当地政府为了推动旅游业为他树立过一个雕像，就和之前大家看到的武侯祠类似，目的是吸引游客前来。但结果了，当地百姓，也就是他的老乡对此大都感到反感无比。” 吕蒙呆呆的望着光幕，眼中的难受溢于言表。 “要知道，关二爷在死后是被历朝历代的帝王不断加封的，在民间的威望非常高，直接到了封神的地步。所以民众对于吕蒙的态度都非常不好，于是在巨大的民意作用下，吕蒙的雕像被当地官员悄悄迁走了，后来传说还被老百姓砸了。” 吕蒙彻底呆住了，心中顿时羞怒交加。 作为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的人，能名垂青史绝对是他一生的追求，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后世居然是如此的名声。 同样羞怒交加的还有孙权，江东鼠辈这四个字仿佛四根钢针，硬生生地扎进了他的心里。至于孙十万这三个字，他倒是没有多少体悟。 “关羽生死后，处理完了人生中最后一个超级危机的曹操，在同年的六月崩于洛阳。紧接着第二年，曹丕篡汉，同年，刘备称帝，然后他带上了季汉最后的精锐东征讨伐孙吴，史称夷陵之战。” 萧盼盼摊手，“此战皇叔大败，季汉大量的精锐被刘大爷一战挥霍，他本人也最终因此心神俱灭而亡，只把一个虚弱不堪的烂摊子留给了他的儿子和诸葛丞相。” 刘备听罢神色苦痛，但眼神坚毅，此时的关羽同样如此。 萧盼盼说的未来，并没有让他们陷入到失措无助的境地。 同样的，曹操豪迈的笑了，这样的刘备才是他认识的刘备，“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诸葛丞相接管的益州完全就是一个随时会塌的破屋子。逆天改命的他，面对着空虚的国力，孱弱的军队，夙兴夜寐，废寝忘食，耗尽心血的给这个破屋子缝缝补补，只是为了当初皇叔三顾茅庐的恩义，只是为了他心中的大汉重立。” 说到这，萧盼盼忍不住叹了口气，“失去的荆州，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去翻越那难于上青天的秦岭天险。” “尽管他再次让曹魏体会到了关羽存在时的恐怖，尽管他让以攻伐如风而闻名的司马懿只能龟缩在营中不敢出战，尽管他打得曹魏雍凉不解甲，中国不释鞍，但他最终还是累死在了五丈原的秋风中。” 萧盼盼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孔明的去世，也标志着三国时代终末的到来。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那句话吗，到头来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 刘备，诸葛亮，曹操，荀彧，郭家，孙权，鲁肃，周瑜，还有无数的锦绣文人，沙场勇将在这一刻都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的看着光幕。 “在魏王曹操薨逝的29年后，熬死了曹操，曹丕，诸葛亮，曹叡的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一举篡夺了曹魏政权。” 曹操神色变得阴沉。 “在诸葛亮去世后的57年，靠政变夺权起势的司马家彻底玩崩了整个华夏大地，内附的少数民族蹭乱起兵，中原大地成为了他们的猎场。在长达近320年的大乱世里，士族，武将，兵丁，百姓无一幸免都被这场乱世所裹挟，成为了路边枯骨。” 第7章 司马家的历史贡献 正在家中躺尸吃瓜的司马懿完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 就在片刻前，在得知自己被诸葛亮打的龟缩营中，不敢出战后，他的内心快速的经历了从不忿到和解的全部过程，主打的就是一个绝不内耗。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除了他本身的心态豁达外，更多的原因来自于之前萧盼盼对诸葛亮的介绍，和这个人在后世得到的尊崇。 这些让他在心底里认可了这位千古名相，而且他能从萧盼盼的话语里猜到了，自己本质上应该有输，只能说整个过程十分难看罢了。 能和这样的一个被称为萧何加韩信集合体的人物对阵，难看与否并不是关键，能全身而退才是最大的成功。 就在他这样完成自我和解时，他瞬间就被萧盼盼的话吓得从躺椅上腾了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时，张春华已经赶了过来。夫妻二人只是对视了一眼，立刻就达成了默契，跑！而且是全家都得跑！ 但问题是往哪跑？ 萧盼盼的直播依然在继续： “之前我提到过，诸葛丞相在去世后逐渐成为了忠诚，智慧的象征，甚至影响到了后世所有姓诸葛的人。面对这个姓氏，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很聪明，很君子，大概是个英杰。事实上，司马懿也有这样的待遇。” 心中无比慌乱的司马懿愣住了，巨大的恐慌正在充斥他的全身。 “在后来，司马懿的风评和诸葛丞相的正好相反，他彻底成了小人，叛徒，阴谋家的代名词。后世姓司马的人大多数都不会标榜自己是司马懿的司马，只会说自己是司马迁的司马。” 还是小屁孩的司马迁一听，登时在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他能读懂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司马迁也名留青史了，而且名声良好。 “为什么会这样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篡夺了曹魏的政权吗？”萧盼盼脸上带着淡淡的坏笑，“人曹老板还不是篡汉了？嗯，名义上没篡，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步骤。” 曹操撇了撇嘴。 “曹老板在后世的名声并不差，到了我的这个时代，他的历史评价就是乱世英雄。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司马懿和曹操形成了如此明显的对比了？”萧盼盼歪了歪头，笑道，“我上个厕所，回来揭晓答案。” 说完，萧盼盼消失在了光幕里。 司马懿颓然地坐到了地上，一瞬间只觉得自己老了二十岁。 张春华没有理会自己的丈夫，她正在命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细软。 与此同时，整个河内司马家也处在各种鸡飞狗跳之中。 “这下整个河内司马氏恐怕都要完蛋了。”庞统忍不住笑道。 诸葛亮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事，他在看直播的过程中，已经通过萧盼盼给出的未来信息，提前拿出了这套隆中对。 “主公，请过目。”诸葛亮将隆中对2.0版本递给了刘备。 刘备立马认真的拜读了起来，其实刘备已经从萧盼盼的叙述中，大致猜到了诸葛亮隆中对的内容，但现在真切的拿在手上，他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廓清迷茫，找到方向。 “主公，当下的第一要务是守住新野和樊城。”庞统指出。 对庞统叫自己主公，刘备是有些意外的，但他对此也并不排斥。 “我已经命子龙加强了防备，而且樊城的水军虽然是新练，但也足以抵挡住蔡瑁的攻势。” “不能只是这样，我们应该尽快的说服刘荆州。”庞统说道，“荆州内部的平衡已经因为萧姑娘的出现而被打破了，分裂在所难免。蔡瑁本就是曹操的发小，现在应该趁着曹操还在专注北方，我们出面以雷霆之势压服他们，才有可能以图将来。” 刘备犹豫了，他倒是没有说出什么刘景升是我兄，我不忍夺他家业的这种话，但有些事他真的下不去手。 “主公，亮去一趟，晓以利害，必然~” “不可！”刘备打断了诸葛亮的提议，“先生已今非昔比，不可身处险境。” 刘备的话并不夸张，诸葛亮这三个字现在在他所处的时空已经超出了他当下该有的分量了，无数人已经知道了，他将会是刘备最倚仗的左膀右臂，若这个时候把他清除掉~ “主公无虑，这一趟说服刘荆州的事由我来办。”徐庶站起身来，大义凛然。 “也不可。”刘备当即说道，“若蔡瑁等人发难怎么办？” “主公放心，在下必能安然归来。”说着，徐庶就已经去拿放在门边的长剑了。 张飞见状大笑一声，跃跃欲试地起身道，“先生好胆魄，我张翼德愿随先生同去！” 刘备不置可否，看向了沉默着的孔明。 诸葛亮思考片刻，然后拿出一张绢帛，很快写下了一封书信交予了徐庶。 “张将军不必同去，你若去了反而会激化矛盾。元直，先去寻我岳丈大人，让他同你一起前往，事有不谐，至少也能安然退出襄阳。” 接着，诸葛亮看向刘备，“主公，我等也该立即启程赶回新野吧。另外，关将军需径直入樊城，接管新练的水军，同时拿下整个樊城。” “就这么办。”刘备当即拍板。 关羽拱手，当先一步出了草庐。 和刘备一样，曹操也在连续颁布命令，第一道是做好连夜攻打邺城的准备，第二道是传令后方，软禁司马氏一族，不得让任何人走掉。 萧盼盼并不知道自己扇起的小手，在东汉末年吹出了多大的风浪。 从厕所回来后，她继续乐呵呵地开扒司马懿的黑历史。 “我回来了！”萧盼盼对着手机屏幕打了个招呼，“继续说司马懿，为什么他的风评如此糟糕了？关键不在于他发动政变夺权，自古以来这样的干的权臣多了，他的名声之所以最臭，根源之一在于，他拉低了整个华夏民族政治斗争的底线。” 司马懿依然处在恍惚之中，以他的才智，他也已经知道自己的家族将会面对什么，可明明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做。 突然间，他觉得无比委屈。 “司马懿的政变对象叫曹爽，整个政变过程我就不赘述了。反正曹爽因为太垃圾，所以输了。要知道他是有翻盘机会的。当时的司马懿只不过是占据了首都洛阳，真正能控制的兵马也不会多于三千人。” 曹操有些无语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曹爽方面，除了掌握着当时的幼年天子曹芳之外，大司农桓范也提出了建议，让他带着天子去许昌，招天下兵马勤王，这样就有机会实现翻盘。” 曹操觉得这个方案不错，但他觉得没有用。 “然后曹爽选择了投降。” 曹操听到这，真是大跌眼镜。 “在这里要指出，曹爽投降的原因固然有胆魄上的不足，但更有包括蒋济在内的大量老臣的担保，和司马懿的指洛水为誓，许诺他当一个富家翁。” 萧盼盼顿了顿，“要知道，在你们那个时代，誓言还是管用的不是吗？光武帝刘秀不就证明过吗？所以曹爽信了，投降了，然后转头他就被司马懿灭了三族。” 听到这的司马懿惊愕得无以复加，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了。 “司马懿在洛水用自己70年的人生信誉，放了一个遗臭万年的屁。从此以后，顶层的政治斗争不再有任何信义道德可言，出来混，不是你杀我全家，就是我杀你全家。洛水，发誓这两个词也被彻底污染了。” 萧盼盼无奈摊手，“华夏民族的政治道德因此出现了一次巨大的滑坡，后世的所有小人都开始有样学样。不过你既然发誓了，那这誓言总是要灵验的，你司马氏一族最后被屠戮殆尽，也是应有之义。” 噗的一声，司马懿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张春华见状立马赶了过来，好在此时的司马懿年轻体壮，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气血翻涌过剩而已。 萧盼盼的话还在继续，“司马懿的卑劣并没有就此结束，之前说的五胡乱华的第一责任人就是司马家。为什么曹操会被定性成乱世英雄，因为他事实上亲手完成了北方的一统，这从宏大叙事的角度来说是具有进步意义的。” 听到这，曹操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 “但司马家的天下是篡来的，因此你不敢提忠，只敢提孝，你的整个治国的基础思想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当你将手上这份被玷污的权力传给自己的儿子时，也同样把那份污秽传给了他。在你政变后的第十一年，你的儿子司马昭当街斩杀了当时的天子曹髦，你们司马家，又一次刷新了政治斗争的底线。 “哈哈哈哈哈哈！”许昌的宫殿里，刘协发出了刺耳的大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哈哈哈哈哈哈！曹操，你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哈哈哈哈！” “就算你家最后完成了三国的一统又怎样？”萧盼盼嗤笑道，“当你的孙子登上皇位，满眼看去，周围全是你们家的敌人。因为其他的家族也会在想，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一家子都能当皇帝，我家为什么不行？” 司马懿苦笑了起来。 “你们一家因为害怕和恐慌拿起了屠刀。从你司马懿开始到司马炎，杀出了一个天下名士去其半的伟大成就。光是屠杀反对派还不够，你们家还天才般的恢复了分封制度，大量的实权藩王再次出现镇守地方，以求稳定天下，压制门阀士族。” 听见这一政策，所有三国时代的士人们都猜到了最后的结果。 “分封的结果是八王之乱的上演，华夏大地不过才和平了十一年就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战火之中。” 萧盼盼难受的做了个深呼吸。 “无数成建制的军队在互相攻伐中消亡，大量汉人百姓在战乱中死绝，主体人口锐减。”萧盼盼顿了顿，语气郑重地说道，“主体人口锐减！这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内附的少数民族趁势起兵，导致五胡乱华，神州陆沉。从这一刻起，你司马家就彻彻底底的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你自裁吧。”司马防到了，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儿子们，“只有这样，我们这个家族才能存续下去。” 第8章 司马懿的求生计划，三国时代的特殊性 望着自己父亲的决绝和兄弟们的默然，司马懿无力地呢喃道，“父亲。” “跑不掉的。”司马朗说道，“你不死，我司马一族将在这天下没有丝毫的容身之地。”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司马懿的眼中流出了血泪。 “这已经不重要了！”司马防不忍去看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儿子。 张春华无声的陪在自己的丈夫身边，没有离开，也没有反抗。 光幕里萧盼盼叹了口气， “我为什么支持刘皇叔和诸葛亮，除了他们身上的那股子人味之外，还有他们迸发出的理想主义光芒。这份光芒盖过了曹操的雄才伟略，更淹没了孙权的狭隘短视。” “我个人百分之百确定，如果能三兴大汉，五胡乱华的历史将肯定会被改写。”萧盼盼顿了顿，“但其实不管未来他们三人当中究竟是谁赢，都好过司马家赢。因为本质上，刘备，曹操，孙权，你们三人的底色都是相同的。” 萧盼盼的这句话，顿时让这三人都陷入到了巨大的困惑和不解当中。 “诸葛丞相在让我讲三国这段历史时，其实我是有些为难的，因为光是讲述整个历史流程意义不大，至少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需要一个切入点，所以干脆就从三位主角的共同点开始说起吧。” 刘备虽然在骑马赶路，但并不耽误他分心去听萧盼盼的解读。 曹操和孙权此时也都格外好奇，自己和另外的两个人有什么共同之处。 “要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就需要说明一下三国这段历史的特殊性。”萧盼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每段历史都有属于它自身的特点，比如春秋战国的国家制度探索与竞争，大唐盛世的藩镇问题与社会治理模式的解体，弱宋跟大明的迷茫探索和发展无力等，但这些问题都没有三国时期的特殊性吸引力高。” 好了，萧盼盼的这段话直接让李世民，朱棣等人达到了曹操，刘备才有的困惑度。 赵匡胤面对弱宋两个字，怎么看怎么难以理解。 朱元璋眨巴眨巴眼，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发展无力这样的评价出现。 当然，如果他们能跟自己的后代聊聊，大概就能知道为什么了。 光幕里，萧盼盼的话语并没有停下，“三国时期的特殊性就在于，它是门阀士族集团彻底成型的时代。” 如雷轰鸣，曹操，刘备，孙权，还有荀彧，郭家，诸葛亮，鲁肃，司马懿等无数聪明绝顶的人的瞬间就理解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 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意识到了这个历史潮流的存在，只是他们并没有对这种事下过什么定义。现在通过后人的定性，他们瞬间就理清楚了那条隐藏在这个时代尸山血海下的发展脉络。 “门阀士族这个概念的前身大致可以向前推到春秋时期的士人阶级，当然那时他们还不叫门阀。关于他们的演化，等以后有机会在细说，现在先说三国这个时代。” 萧盼盼押了口水，“必须知道一点，士族集团早在西汉末年就发动过了一次对皇权的冲击，没错，就是王莽篡汉。” 这个提法倒是震惊了很多人。 “根据我们这个时代的研究判断，王莽篡汉能以和平方式实现的根源，就是天下士族的默许甚至支持。在他们看来，老刘家已经非常不靠谱了，所以咱们换人吧。于是他们公推出了王莽这么一个所谓的道德圣人出来，但结果为什么会弄得一地鸡毛了？” “因为王莽倒行逆施。”荀彧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先生怎么看？”刘备问诸葛亮。 孔明摇头，“书上的答案不过就是那些，我很想听听后人的回答。” 光幕里的萧盼盼摊了摊手，“因为屁股决定脑袋，当王莽坐上皇位后，他突然就发现了一个现实，你们这群士族tm的都是一帮虫豸，跟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搞好这个国家！如今天下乱成这样，你们也有责任！于是他选择了改革！” 荀彧惊呆了，诸葛亮也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正躺在阴丽华大腿上闭目养神的刘秀也惊呆了。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版本。 “王莽的改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以后谈。但他选择改革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不改解决不了西汉末年的社会矛盾。” “可士族选他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别折腾，大家各自安好。结果他不仅折腾，还瞎折腾。士族一看，还不如老刘家好了。于是他们全方位的倒戈站到了王莽的对立面，然后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了位面之子刘秀。” 阴丽华掩口轻笑，“位面之子，感觉是一个很威风的外号，比那个什么孙十万好听多了。” 刘秀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主要是他不太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不像是什么不好听的字眼。 “光武帝刘秀很厉害，不用多说。但也不得不提，正是因为他得到了大量士族豪强的直接支持，所以整个东汉从立国开始就先天不足。而东汉两百年也正是士族蓬勃发展的两百年，于是到了东汉末年，皇权就只能靠宦官和党锢来限制士族豪强的权力了。” 刘秀坐起了身子，眼中晦暗不明。 “好了，说到这里大家应该就对士族豪强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了。那我们现在在看看曹操，刘备还有孙权的身份。” 三人听到这，顿时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明白了萧盼盼指的共同点到底是什么。 “曹操，宦官之后，一辈子想当清流，想挤入士族圈子，但结果了，还不是只能在他本初哥哥的手下寻找生存空间？”萧盼盼摊手，“有多少士家大族看得上他？” “刘备，皇族，号皇叔，诨名织席贩履之徒。这样的身份，有多少士族看得上他。” “最后是孙权，军阀之后，老妈都是他爹抢来的，哥哥更是被暗杀而死。整个江东，又有多少人真正看得起孙家了？” 被人扒了底裤，三个大佬一时间都有些面红耳赤。 “可问题就在这了，为什么最后是他们三个瓜分了天下了？而不是什么四世三公的袁家，钟鸣鼎食的杨家？”萧盼盼提出了问题。 “先说曹老板，他为什么能逆天翻盘，以少胜多干翻了明显更受士族青睐的袁绍了？” “这个问题奉孝已经回答过了。”曹操满意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郭嘉。 郭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领导的目光，只是在思考着萧盼盼说过的那些话。 “郭嘉有过一个十胜十败的论断，”萧盼盼说道，“这个说法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曹老板这个团队的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大于袁绍的团队。” “好像真是这样！”曹操赞同这样的总结。 “而曹老板能做到这一点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的务实和唯才是举，相比于处处都需要考虑士族利益的袁绍，曹老板这种完成了权力集中的领导，直接领先了一个时代。” “哈！后人的这种解释倒是十分的精确。”曹操抚须笑道。 “但唯才是举的思想理念是背离了士族愿望的。”萧盼盼指出，“所以曹老板终其一生，都在自觉或不自觉的压制着士族的发展。” “不过在他死后，他的儿子就迅速向士族妥协，颁布了九品中正制，将人事权彻底让渡给了士族门阀群体，换取了登上皇位的机会，整个北方的士族群体也正式抛弃了大汉，投入到了曹魏的怀抱。” “不过一切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号了价码，司马懿之所以能政变成功的一大根源，就在于他同样得到了大量士族的支持。为什么了？因为曹爽当政时也在某种程度上的打压了士族。所以牵强一点来说，司马懿就是士族推选出来的第二个王莽！” “爹！我知道我们家的生路在哪了！”司马懿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眼中全是炙热无比的光芒，“我亲自去见曹操！” 司马防登时就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打算，“你是要让我们整个司马家和天下的士族为敌！” “是！只有这样，我们这个家族才能真正存续下去！” 萧盼盼喝了口水，“和曹老板一样，刘备在做的事，本质上也是在压制士族豪强。因为刘备天然得不到门阀士族的支持，所以他只能寻求寒门的帮助。” “诸葛家族虽然也是望族，但和袁家，杨家，司马家是不能比的，到他这一代差不多可以称为寒门了。” “关羽，张飞更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糜家只是商户，赵云最多是在本地有些名气的郡望，后来加入的黄忠只是不得志的老卒，马超在加入季汉时，已经变成了一头无家可归的野狼了。” 这一连串的名字，让刘备看到了自己某个确定的未来。 “但就是靠这样的班底，刘皇叔还是杀出了一片天，为什么，同样是因为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寒门天然有着更强的立功愿望，刘备本人也不用去在意门阀为了私利的掣肘，所以一路下来都是老兵不死，越来越强。” 正在攻打钟繇的马超，听到自己以后会无家可归，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庞德倒是习惯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是被关羽斩杀，所以现在他真的很想和这位威震华夏的人物碰一碰。 “孙权了，一样。”萧盼盼继续说道，“淮泗将领群才是他们孙家的基本盘，同时他还有两个外置大脑，一个周瑜，一个鲁肃。” “只可惜这两人都早亡，结果就是孙权进入了脑瘫状态，频繁抽风。到了晚年更是间歇性杀人，持续性的发癫。为什么？因为他要压制江东本土士族！而淮泗集团在那时已经相继凋零，周瑜，鲁肃更是不在身边，最后他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在江东士族里寻找一个可能出现的平衡点，而他寻找平衡点的方法就只能是大清洗。” 孙权豁然起身，伸手紧紧握住了周瑜和鲁肃的手，“二位不能弃我而去啊！” 周瑜和鲁肃无言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早亡的事实。 “现在明白了吧，在刘备，孙权，曹操三个核心带着的团队面前，门阀士族并没有能与他们争雄的能力，不过他们能等！” 无数的文人士大夫立刻明白了这个等字的意思。 “刚刚说了，晚年的孙权在压制士族上捉襟见肘，季汉到了末期也出现了大量的内部矛盾和投降群体。曹魏则最直接，干脆的就把人事权让渡给了门阀士族集团。” 第9章 曹操的部署调整，始皇帝的问题 曹操神色复杂地审视着自己才十六岁的儿子，他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语，因为他也知道门阀士族的强大。 以他过人的政治智慧，很轻松的就能推演出，所谓的九品中正制并不会在一开始就到达彻底放弃人事权力的地步。 从萧盼盼的只言片语中，他也能判断出，至少在曹爽掌权的时候，他们老曹家并没有彻底丢失关键性的权力。 这需要一个过程。 至于现在的曹丕，他很高兴，也很心慌。 高兴的原因自然是知道了未来接班的是自己，心慌的原因是，自己好像在接班后做了一件不靠谱的事。 “你，回许昌，去帮一下荀彧。”曹操最终神色莫名地说道。 曹丕一直低着头，没敢抬眼看自己的父亲，不过在听见这一安排后，他心中顿时大喜，在他看来，跟着自己的父亲虽然能刷到更多的好感度，但回到后方跟着荀彧意味着更明确的政治信号。 在表达了一番自己的不舍后，曹丕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营帐。 片刻后，曹操示意其余的将领各自出帐，去准备今晚的战事，郭嘉则被留了下来。 两人无言的对坐了片刻，最终还是郭嘉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主公是准备放弃大公子了。” “他寿命不长。”曹操一针见血。 萧盼盼的话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他还是从中提取出了很多关键信息，比如司马懿政变时已经七十岁了，而且熬死了自己，曹丕，诸葛亮，还有曹叡，诸葛亮不提，这个曹叡显然就是自己的孙子了。 他知道现在司马懿才24岁，也就是说，司马懿只用了46年就熬死了曹家的三代人。而曹芳还是个幼年天子，这些信息加在一起，不难推测出曹丕的短命，而且不止是曹丕，曹叡也短命。 寿命，在政治斗争中是最基础的一项兜底要素，它看上去不如什么才华，谋略，勇武重要，但事实上它才是一切的基石。 “主公也不再信任文若了？” 曹操眉头一紧，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这个萧盼盼，哎！” “主公多虑了。”郭嘉淡淡的一笑，“文若是不会背叛主公的，哪怕他知道了未来的结局。” 曹操神色一滞，迫切地问道，“奉孝何意？速速说来！” 郭嘉坐直了身体，郑重地说道，“因为天下无人会把文若当成汉臣！” 曹操瞳孔颤动，他瞬间就明白了郭嘉话里的意思。 荀彧是汉臣吗？他自认为是，但他在做的一切都和所谓的汉臣没有任何关系。衣带诏密谋就是最好的证明，所谓的汉臣们都没有把荀彧算在内，连他本人也不觉得荀彧会参与其中。 “文若是颍川士族的领袖啊~”曹操在士族两个字上特别加重了语气。 郭嘉失笑摇头，“萧姑娘的话很明确，士族门阀是这个时代无法避开的高山。” 曹操也是苦笑一下，“这场仗打完后，我要好好和文若聊聊。” “主公，我现在觉得，压服河北之事应该暂缓。” “奉孝觉得我会输？” 郭嘉摇头，“不是输赢的问题，是战果的问题。光幕的出现让很多事都改变了，就当下而言，袁尚袁谭也肯定知道自己未来是败了，在这个时候他们定然会合力抵抗主公。所以，主公不如暂时撤兵，以待时机。” “你觉得我一走，他们就会内斗？” “那是必然的。” “可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还会内斗吗？” “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河北士家之间早已分裂了，袁尚和袁谭二人也不如其父，无法统合这些相互间充满仇恨的士族门阀，一旦外部威胁缓和，就算这两兄弟不想打，他们手下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内斗不可避免，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了。” “好！”曹操兴奋地搓了搓手，“就依奉孝所言，但今夜的这一仗还是要打，打不出结果也无所谓。” “主公英明。” 萧盼盼上了个厕所后，再次回到了直播镜头前，一直在说话，就一直在喝水，结果就得跑厕所，一时间还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关于三国的事情，今天就先到这吧。”萧盼盼说道，“因为要讲清楚门阀士族真的很难，三天三夜可能都不够。比如荀彧的自我定位问题，比如季汉后期人才凋零的问题，比如门阀堕落的问题等等，都很复杂，我们后续慢慢的展开。” 略显恍惚的荀彧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心中飘过了一丝不安。 诸葛亮作为主要的问答人对此也没有意见，而且萧盼盼也的确说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接下来也该到秦始皇的时间了。 只是看着面板上的打赏按钮，他有些茫然了。 “萧姑娘，这个打赏是什么意思？”诸葛亮提问道。 萧盼盼的耳朵有些发红，赛博要饭这种事她还真没有研究过，不过她还是遵循了自己贪财的本心，大致解释了一下所谓“打赏”的概念，尽管过程有些扭捏。 “那什么，您看着给点就行了。我知道您现在肯定也不富裕。咱们细水长流，以后等你们打出一片天下后，在适当的多加点就行~”萧盼盼的声音越说越小。 诸葛亮笑了，不过他也不知道该给多少合适，好在面板贴心的给出了一个兑换比例和物价参考，大致看了一下后，他也在心中感叹，这费用着实有些高啊。 刘备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情况，作为这次直播的最大受益者，他肯定不能让自己的部下去付钱，此时的他不能说穷，但也真不富裕。 练兵，养兵都是要钱的。最终刘备和诸葛亮商议了一下，决定给萧盼盼打赏价值一千元的财货。这对刘备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因为直播软件的兑换说明，清楚的显示了，汉末的铜钱，粮食，布匹在未来其实并不值钱。 所以他要付出的实际财物还是不少的。 商定结束后，诸葛亮给了萧盼盼回复，表示在回到新野统计好府库后就进行打赏。 萧盼盼连忙摆手，“不急，不急的。”接着她顿了顿，一脸惊奇，“你要去新野找刘皇叔了啊！” “我已经归附主公了。” “我去！那你们能得到的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可比原本的历史多多了！”萧盼盼由衷的高兴。 “我看好你们，加油！哦对了，您告诉刘皇叔，不要轻视凤雏庞统先生，他可是未来季汉能不能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人物之一啊！还有徐庶，保护好他的家人。原时空里，他的家人后来被曹操俘虏了，所以他不得不离开皇叔，进了曹营，在曹老板那当了一辈子的小官。” 正跟在刘备身后的庞统听到萧盼盼的话，着实有些难受，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大概能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轻视。徐庶则很震惊，没想到自己的结局居然是这样。 刘备则立马停住，目光灼灼的看着庞统，“备，此生绝不负先生！” 庞统也郑重的向刘备行了一礼。 同一时间的曹操和孙权不屑且委屈的瞪了一眼光幕里的女孩，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偏心！” 萧盼盼应该会希望看见这两个大佬现在的表情的，可惜直播软件非常拉垮，所以她还是一副有些大大咧咧的样子，继续着自己的直播。 “好了，接下来是始皇帝嬴政的时间。”然后她忍不住在心里笑道，能让始皇帝等我一个小时，我觉得我也够厉害的了。 嬴政轻敲着桌檐，目光沉静如水，整个咸阳宫殿外也是一片安静，参与到了这次直播观摩的所有文臣武将都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跪坐在自己的桌案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当赵高额头上的汗珠滴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时，秦始皇写下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嗯，我就知道您会问这个问题。”萧盼盼沉吟片刻，“您身边有太医吗？” 嬴政握紧了双拳，随后缓缓放开，很多事他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大秦最终还是亡了。 “不需要，姑娘请说。”他回复道。 “好吧，不过您得先告诉我，您现在多大了？或者说您处在哪一个时间节点上。” “朕今年39岁，在半个月前，朕扫平了六国。”他平静的写下了这个回答。 萧盼盼思索着看向了直播软件，她觉得直播软件连接到的三国和秦国的时间点都非常巧妙，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处在一个最佳的，能改变历史的时间段落。 直播软件晃了晃圆润的身子，摆出了一副你看我干什么的表情。 “关于秦国的国祚，很遗憾的告诉您，只传到了第二世就灭亡了。整个秦国的寿命，从您统一中国算起，也只有短短十五年。 “在您驾崩后的第二年，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农民起义爆发，六国旧贵族也趁势起兵完成了复辟，秦二世三年，刘邦率军抵达霸上，秦王子婴投降，秦国灭亡。” 秦始皇闭上了双眼，他的身体在颤抖，在他的下首无数的文臣武将也陷入了巨大的震动之中。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关中大地之外，一群人正在弹冠相庆。 正四处躲藏的项梁拔出佩剑，激动的挥舞了起来。 年仅11岁的项羽见状，也咋咋呼呼的拿着自己的木制长枪，加入到了叔叔的自虐活动当中，倒是项伯很淡然，喝了一口手边的泉水，思考着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与此同时，张良苦闷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刘邦，他在大脑里检索着这个名字，但一无所获。 沛县，还叫刘季的刘老三正在一家酒肆里一边跟自己的狐朋狗友喝酒打屁，一边斜着眼打量着在厅堂里穿梭的老板娘。 “大哥，这刘邦和你都姓刘，怕不是本家吧！”樊哙颇有些激动地问道。 “是又如何，你想攀高枝，不如直接去找萧何。萧姑娘之前不是说了吗，那个名垂千古的诸葛亮是萧何加韩信，能用萧何去比诸葛亮，说明萧何肯定以后也是大有作为的。” “不如我们同去？”曹参提议道。 刘季伸了个懒腰，斜躺在了酒肆的地板上。 “我没兴趣。”在看见老板娘过来时，他坏笑着伸出了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脚腕。老板娘抬脚就踩了他一下，他嘻嘻一笑，毫不在意，老板娘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扭着小腰就走了。 秦始皇睁开了双眼，沉稳的眼眸中闪着冷冽的锋利。 通过萧盼盼之前的话语，他已经猜到了大秦会灭亡，他也放弃了自己脑中那个千秋万代的传承臆想，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大秦会灭亡的这么快。 “我的大秦是怎么亡的？”他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第10章 秦国灭亡的原因 嬴政的问题萧盼盼曾经思索过，但并不系统，毕竟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在大脑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她尝试着解释道： “归结一下是外在和内在，两个方面的原因。外在原因是糟糕的社会背景和一系列巧合的叠加。内在原因则更复杂，你可以理解为结构性大危机的总爆发。两者相加之后，直接导致整个秦帝国失去了纠错的机会和能力。” 嬴政注意到了李斯，王绾等人的困惑，他也困惑，这个结构性危机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一样在关注光幕的历代统治群体也十分不理解，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秦国灭亡的原因是非常直观的，就是暴虐，这结构性危机是什么？他们摸不着头脑。 更让他们感到好奇的是，这后世的人的思路为什么会如此的怪异，仿佛彻底跳脱出了他们认知的世界一样，思考方式完全可以用另辟蹊径来形容。 “先说外在原因吧。”萧盼盼继续说道，“首先是关中和中原腹地的军力空虚。” 秦始皇和王翦，蒙恬，尉缭等人都对视了一眼，这个说法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自商鞅变法以来，兵力空虚这四个字和秦国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您一统天下后，相继发动北伐和南征两次大规模战争。北伐的目的是收服河套，南征的目的是控制百越。这两场战争直接动员的兵力和人力超过了八十万，所调动的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两场战争都胜利了，但直接的结果就是关中和中原的兵力，物力，人力都被大量的消耗，客观上为农民起义和六国复辟提供了有力条件。到中原大地再次燃起战火时，秦国最后的名将章邯，不得不用囚徒和劳工组成兵员来应对起义军和旧贵族。” 正在府衙里的小院里办公的章邯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心中不免一喜，因为这意味着他在未来会有一番真正的大作为。只是，最后的名将。这可不是什么好评价。 “第二个，六国旧臣和百姓的联袂反抗。” 萧盼盼顿了顿，“在您一统天下后，自然的收编了大量的六国官吏，这无可厚非，因为你需要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去治理国家。但问题就在这里，人家凭什么帮你？要知道，从春秋算起到您一统天下，华夏大地事实上已经分裂超过五百年了。” “凭什么？”嬴政咀嚼着这个词语。 “每个地区的百姓都已经演化出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习惯，甚至语言文字。大一统这种事，在他们看来并不是理所应当的。特别是对于六国的旧官僚们而言，从成为秦国官吏的那一天起，他们本质上就经历了一次阶级滑落，从过去可能的国相，降级成了郡守。” “阶级滑落！说得好！”无数六国的旧官僚兴奋的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文化和理念的差异。”萧盼盼想了想，“从张良在对您进行了刺杀后能从容逃脱，到项羽，项梁能在吴地几乎是公然的训练私兵，都证明了您的整个官僚系统存在着对朝廷的巨大不忠。”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彻底记住了四个名字，刘邦，张良，项羽，项梁。 此时的张良倒是无所谓，他已经没有兴趣再去刺杀嬴政了。 项梁也是不屑的一笑，出了一身汗的他心情十分舒畅，因为他找到了接下来的方向。 “第三个原因是大量的工程和徭役，使得百姓民不聊生。刚刚已经说了，六国旧官吏跟百姓对大秦都有着巨大的抵触心理。但其实百姓的抵触心理能有多少了？无论是六国的官，还是秦国的官，换谁来，他们都是被欺压的对象，就看谁欺压的轻一点而已。” 萧盼盼的表情有些无奈。 “所以，在战乱了五百多年后，老百姓们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可这一点您并没有做到，不仅发动了我之前说的两场大规模战役，同时还上马了大量的工程，直接结果就是让整个华夏大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罐，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我大秦的徭役制度并不苛刻。”秦始皇给出了一个回答。 萧盼盼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是的，从我们这个时代找到的史料记录来看，秦国的徭役管饭，还有一定的工钱，虽然不多，而且还发放夏衣，冬衣，然后执行的时间也不长。但所有的制度都是靠人去执行的，我们的法律还明确规定要搞八小时工作制了。” “八小时？四个时辰！”听见这样的制度安排，一众古人都震惊了。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实事求是的说一句，那些人，您真的在乎吗？” 嬴政微微一愣，同时眼中也闪过一道寒芒。 离心离德的官吏在上，渴求稳定的黔首在下，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现实，法度已经崩溃。你说管饭，一口饭也是饭；你说发衣服，发了再收回来也是发；你说只做一个月，但随时可以变成两个月，甚至一年。 “更何况您上马了太多的工程了。阿房宫，皇陵，直道，驰道，长城。大哥，这天下哪有这么多黔首给你挥霍啊！” “陛下，此女子太过大胆！”赵高在一旁愤然地说道。 嬴政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制止了赵高。 “刚刚说的三点是秦国统一天下后的外部情况，到了内部情况就更复杂了。第一是郡县派和分封派的内耗。” 嬴政扫视了一眼自己的群臣。 “这一点更多的是猜测，史料上并没有记载，但我觉得很合理。”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首先一点就是，分封才是过去时代的主流，夏商周都是分封。所以在大量的官员看来，三千年了，为什么要改？更何况，那么多立了大功的文臣武将谁不想裂土封王了？” 嬴政的双眸里，反射出了大量垂下头的官员倒影。 “反观中央集权的郡县制，才是您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新事物，而且是剥夺了裂土封王可能的新事物，所以来自内部的反对肯定不会少。” 萧盼盼喝了口水，“在史书中，很多你这个时代前期还出现的大臣到了后期都消失了，为什么？只能猜测他们被排斥出了中枢。而这件事也很可能跟您的长子扶苏有关。” “扶苏？”始皇帝神色凝重。 “帝国接班人的问题，是秦帝国快速灭亡的重要诱因之一。在我们这个时代有很多种猜测，这些猜测都难以自圆其说。比如您厌弃扶苏，但为什么要把他赶到长城军团去给蒙恬监军了？但如果你不厌弃他，为什么他又会对您感到绝望了。” “绝望？”始皇帝忍不住问道。 “嗯，这里先要说明一下秦帝国快速崩塌的最诡异诱因，一系列的巧合。” 萧盼盼顿了顿，“您一统天下后，大概率也知道很多危机和矛盾都藏在了表面的稳定下，但您不知道怎么办，所以采取了巡视天下的方法，想以此起到对山东旧贵族的威慑作用。然后您死在了巡游的路上，这是第一个巧合。” 听到这，嬴政莫名的感到了某种黑色幽默，嘴角忍不住扯动了一下。 “在您巡视的过程中，您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于是命令身边的蒙毅离开了自己去求仙问神。这导致了第二个巧合的出现，在您驾崩后，身边出现了某人一家的权力独大。” 敏锐的嬴政瞬间将目光锁定在了李斯的身上。 李斯当即背脊一凉，心中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第三个巧合，您没有立后。”萧盼盼叹了口气，“皇后不止是帝王的妻子，她的存在是有着巨大政治作用的。没有皇后，就没有靠谱的外戚。” “外戚是很重要的，它本身是皇权的延伸，关于外戚的作用我以后会细说。总之，由于您没有立后，导致在您死后，中央出现了彻底的权力真空。所以在面对李斯和赵高的篡权联盟时，嬴氏皇权毫无招架之力。” 萧盼盼摊了摊手，“也正式这两个您最信任的人，发布了矫诏，赐死了在长城军团的扶苏。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扶苏感到绝望的原因，因为他真的相信您会赐死他，在他的认知里，恐怕就是觉得自己是被您厌弃，所以才被赶到北边的。于是哪怕他被长城军团保护着，也选择了主动自杀。” 咸阳宫的大殿外，一声龙吟响彻天际，始皇帝骤然暴起，身前的桌案飞下了玉阶，长剑愤然出鞘，随着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刃撕裂了赵高的胸膛。 赵高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陛下，然后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胸口。 嬴政转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平静如常，好像自己刚才只是伸了个懒腰一般，“拖下去，剁成肉酱，喂狗。另外，灭三族。” 自然有甲士上前把抖如筛糠的赵高拖走，几名宫人强压着自己的恐惧，重新布置好了打翻的桌案。 嬴政的目光落在了跪在玉阶下的李斯。 这个在之前还气度雍容的帝国重臣，此时此刻已经被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住了，他连害怕都不敢表现出来，整个人如同卷缩的尸体一样，等待着被这天下最爆裂的力量碾成粉末。 “为什么李斯会跟赵高结盟了？”萧盼盼的声音还在继续，“按照史书的记载，是因为李斯贪恋权力，被赵高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话语蛊惑了，所以最终二人走到了一起。” “但在我们后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诱因，根源之一是在分封跟集权两条立国道路的争斗上，扶苏站在了分封这一边，于是和李斯变成了政敌。同时，由于扶苏的母亲是楚人，引起了您对楚人复国的担忧，毕竟有昌平君这个例子摆在前面，所以最终这场政斗以扶苏被赶出咸阳而结束。 “另外，从史书上看，您又宠爱胡亥这个自古以来排的上号的废物傻缺，导致扶苏真的以为您会传位给自己的这个弟弟，所以他陷入了绝望。” 第11章 秦国的结构性危机 扶苏是在自己居住的偏殿花园里看的直播，在得知了自己的结局后，他颓然地叹了口气。 有些意外的，他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感到了些许的释然。“也许这件事后，父皇愿意多听一些我的意见了？”他这样期盼着。 “在扶苏死后，蒙恬，蒙毅也相继被害。”萧盼盼继续着自己的直播，“继位的胡亥因为担心别的兄弟姐妹不服自己，所以在赵高的鼓动下，对内用极刑虐杀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 “对外他继续征发民力，加重徭役赋税，导致天下民怨彻底沸腾。”萧盼盼顿了顿，“在朝他更是贬斥了任何敢于谏言的臣子，包括腰斩了服他上位的李斯，灭了他的全家。” 卷缩成虾球的李斯心里一惊，然后悲从中来，他哭了。 “最后的结局是，赵高彻底掌握了中枢权力，还玩了一出指鼠为鸭，不对，是指鹿为马，指鼠为鸭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萧盼盼苦笑一下，然后解释了指鹿为马这个成语背后的故事。 这下不止是始皇帝破防了，玉阶下的文臣武将也破防了。 一众帝国重臣们互相打量着对方，纷纷猜测都有谁被一个太监给驯服了。 “赵高掌权后，不仅掣肘，阻碍章邯在外的平叛战争，侧面加速了他的战败和投降，秦国最后的二十万大军也因此被项羽全部坑杀。最后赵高还逼死了胡亥，他本人更是打算把整个关中出卖给第一个打到咸阳的刘邦。” “当然，这一点他并没有没有实现。嬴氏最后的血勇，已经自降为秦王的子婴伏杀了赵高，重新获得了权力。但这时一切都已经晚了，秦帝国早已失去了纠错的时间和能力。”萧盼盼沉默了下来，最后说道，“休息五分钟，给您时间缓缓。” 秦始皇做了个深呼吸，长久的沉默后，他看向了自己一直倚重的那个人。“李斯，你对你的结局满意吗？” “臣，臣愿以死谢罪！”李斯声嘶力竭的喊道。 始皇帝无言的俯视着这个男人，他很好奇，也很不解，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当然他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对于该怎么处置李斯这件事，他确定自己需要思考。倒是有一个人他不能放过。 “胡亥贬为庶人，逐出关中。” 口衔天宪，言出法随。始皇帝的话音刚落，蒙毅就非常积极的起身点了一队士兵向后宫走去。 大宗正嬴驹也毫不拖沓，立马带人去了自己的官署办好了所有法律程序。 什么玩意儿，屠杀自己的兄弟姐妹，这种人必须马上扔出咸阳，等出了关中后还要非常顺利的遇见盗匪或者六国余孽。争取做到人是上午走的，席是晚上开的。 当胡亥被处置的消息传到后宫时，秦始皇的妃嫔跟子女们都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由自己亲手宰了这个禽兽。 最后，只有胡亥受伤的世界诞生了，要知道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屁孩而已，他想去求自己的母亲，但他的母亲已经早他一步上吊自尽了。 萧盼盼玩了五分钟的手指后，继续着自己的直播。 “刚刚大致说了一下秦国快速灭亡的社会背景和各种诱因，接下来我们说一下秦国灭亡的根本原因，即它自身存在的结构性危机。” 坐在始皇帝下首处的一排文吏，一手握着蒙恬笔，一手拿着竹片，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不止是他们，历朝历代的文人志士们也聚精会神的等待着。他们很好奇，后人所说的结构性性危机究竟是什么？ “什么是结构性危机？”始皇帝问道。 “这是一个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概念，大致翻译一下就是指因为社会的急剧变动，导致各个生产环节和相应部门的比例严重失调，从而使得经济长期停滞，失业率居高不下。”萧盼盼解释道。 “虽然不能往你们的时代硬套，但这个概念对于您的时代是具有高度概括性的。” 嬴政和各时代的文武精英还是满头问号，这些字他们都认识，但这些字连在一起后，他们觉得自己成为了文盲。 萧盼盼也没在意这些，继续说道，“秦国的结构性危机在于她的治国理念，耕战。” 正在跟秦孝公谈论变法细则的卫鞅眉头微蹙，嬴渠梁也抬起了头，看向了窗外的光幕。 “首先要明确一点，商鞅变法的成功所带来的历史意义是毋庸置疑的，这一事件是中国历史上唯二的一次，对中华民族核心文明的成功重塑和改造。上一个完成这项成就的，是周公奠定颁布的周礼。” “一派胡言！”秦以后的士大夫们发出了自己的抗议，周公，孔子是他们心中最伟大的图腾，他们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后人会将商鞅这个酷吏跟周公这样的先贤做对比。 但没有被儒学彻底洗脑的人，开始思考后人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因为秦的二世而亡，加上汉王朝的外儒内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你们古代的帝王将相们对秦国的治国经验，和法家思想采取了讳莫如深的态度，这其实是你们在治国学术发展上的一次巨大损失。” 萧盼盼顿了顿，“当然，这其中还有皇帝这个职业本身的自私性，和后世儒学成为绝对学阀的关系，这两点我们会找一个机会另说。” 孔丘坐在自己的牛车上，神色不悦，儒学成为学阀，他不喜欢这样的称谓。 他的一众弟子们也心情复杂，儒学能发扬光大他们很骄傲，但从这位萧姑娘的语气中，他们读到了儒学在后世发展中可能存在的负面变化。 “商鞅变法的成功，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将秦国变成了一个古典军国主义国家。”萧盼盼喝了口水，“秦人闻战则喜，其内部动因是商鞅用军功爵制度，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打开了平民的上升通道，爵位不再被贵族所垄断。” “战场，立功，得爵，成为了整个秦国百姓生存的主旋律。当然，到了后期，秦国的历代国王也做了改善和发展，比如除了种地，打仗能得爵位外，发明创造也可以得到爵位。这项政策对于秦国的直接影响，就是让她变成了一个只会无限扩张的的巨兽。” 穷兵黩武而已。”宋朝的士大夫们义愤填膺地得出了结论。 “在我的这个时代，有人曾经提出过一个问题，所谓的春秋五霸和战国七雄，有没有哪一个国家真正提出过一个长期的，以统一天下为最终的目的的战略发展规划了？” 萧盼盼沉默了几秒，方便古人去思索。 “答案是没有，至少在我看见的史料里没有。特别是山东六国，无论是管仲的高效治国，屈原追求的美政，还是赵武灵王的改革，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提出相应具体的政策和纲领。” “唯独秦国在以极高的治国效率和坚定的扩张步伐，推动着中国的统一进程。”萧盼盼顿了顿，“所以秦国有没有类似的战略规划吗？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确定，秦国的对外战争是刚需，它必须往外打，这个国家的君王，将军，文臣，百姓都需要战争，于是打着打着，天下一统了。” 嬴政和他的帝国重臣们不约而同的在心中发出了叹息，这个所谓的结构性危机是什么，他们渐渐有了眉目。 商鞅也陷入了沉思，自己的方法错了吗？ “已经习惯了对外扩张的秦国，在自己的可控制范围内拿下了所有的土地和人口，同时还维持了人数超过一百余万的常备军。这样的负担和消耗，对于一个农业国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 “同时，军功爵制度到了这时也很难发挥功效了，最简单的逻辑，因为可以分的田已经分完了。在这时，秦国需要立刻调头，需要找到一个新的治国方针来解决这一根本性的问题。” “但很遗憾。”萧盼盼摊手，“无论作为始皇帝的您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从历史的发展的过程上来说，您都没有解决它，而且还变本加厉的挥霍着已经见底的国力。” 嬴政皱着眉头，对于这样的批判他有些难以接受。都功盖千秋，名垂万古了，享受一下不行吗？但一想到后来的结果，他心中那有些难堪的情绪终究还是被压制住了。 “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一种猜测，您是意识到了这个结构性危机的，但您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于是只能粗暴的上马各种大型工程和发动对外战争，以耗干人力的方式来消耗掉耕战政策带来的反噬。嗯，很反人类！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 “李斯，你有什么想法？”始皇帝看向了远处跪着的李斯。 李斯听见了始皇帝的发问，心中狂喜，微微抬了一下头，大声地说道，“萧姑娘所说的未来并不是无法避免，只需要进行休养生息，不出十年，天下就能大定。” 始皇帝咂了咂嘴，这个回答他并不满意。 原因在于李斯没有说到根本上来，这件事就不是休养生息能解决的，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要面对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是一百余万喂不饱的嘴和两千五百多万不能搜刮过甚的黔首。 而且作为当下整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最高权力拥有者，他本能的觉得休养生息是一种妥协，他不喜欢妥协。于是，他抬手点了一下面板上的打赏按键，兑换出了三千块的物资打赏给了萧盼盼。 “我去！政哥大气！”在看见自己的收入后，萧盼盼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但说好了，虽然您现在是榜一大哥了，但我可不约线下。”她调皮地说道。 嬴政不解的看着光幕，觉得这女子是不是有些过于活泼了。 “萧姑娘，后人有什么样的解决方法吗？”嬴政问道。 第12章 大秦新闻联播 秦始皇的问题是理所当然的。 萧盼盼想了想，“具体的策略我需要查一查，下次直播时我在告诉您，到时候您在斟酌就是了。毕竟您身边是有很多能臣的，特别是李斯。” 说到这，萧盼盼神色一变，“对了，您不会已经把李斯杀了吧。” “还没有。”秦始皇回答道。 “那就好。”萧盼盼松了口气，“他虽然晚节不保，但能力还是很强的，您才刚刚一统天下，很多事都需要依仗他。现在您也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了，规避掉那个李斯玩死自己的结局应该没问题。 “而且有一点我要说明一下，在我们这个时代，您有一个超越大部分开国帝王的重要成就，那就是没有杀开国功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这一规律并没有在您的身上出现。” 嬴政看着玉阶下痛哭流涕的李斯，大脑瞬间得出了九种合理用他的方法。 不过对于萧盼盼说的这项成就，他并不是太在乎，他从来都相信自己拥有这样的气度。刹那间他有些好奇，那些做了这种事的后世皇帝们，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刘邦和朱元璋表示，心态良好，因为他们还没到那一步了。不过他们后世的子孙都陷入到了某种尴尬的境地。 “说回到解决方法。”萧盼盼把自己带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目前我能想到的第一个就是休养生息了，别瞎折腾了。” 秦始皇眉头微蹙。 “那么多工程同时上马，那么多老百姓背井离乡，这样的局面是很糟糕的。一旦有人振臂一呼，结果可想而知。社会的稳定结构一旦被大规模破坏，想修复将比登天还难。不要忽视百姓的力量，总觉得他们是任由你们宰杀的两脚羊，这股力量只要爆发，将会毁天灭地。” 嬴政沉思着，然后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大臣们身上。 “陛下，臣以为萧姑娘所言极是。”冯去疾先站了出来，“陛下一统四海，本是万古之功，这份功业最伟大之处便是使得天下再无战乱，黔首得以休养，这份恩德应该让万民都感受到。” “王绾，你的意见了？”秦始皇问。 “臣认为，陛下当以稳健为主，但如连通天下的驰道是否该暂缓修建，还需要考虑。” “陛下，河套不复，关中难安。”蒙恬补充道。 始皇帝看着光幕，萧盼盼好像正在用那个叫电脑的东西查阅着什么。思考片刻后，他把几个大臣的意见反馈给了她，期望能得到一些未来才会有的视角。 看完这些意见后，萧盼盼说道： “他们说的都没有错。休养生息确实迫在眉睫，同时，连接帝国的驰道也的确该修，这关系着国家一统后的权利辐射和政策执行效力。匈奴也必须打，要知道，现在的匈奴正处在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上，如果不把他们打垮，那五胡乱华也许会提前上演。” 萧盼盼正色道，“保护华夏文明，是历代统一的中原王朝必须承担的历史使命。” 这句话的出现如同白日的惊雷，震荡着每一个时代的人心。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将面对异族侵略这件事上升到如此的高度，在以往的认知里，这件事只关乎着生存，甚至在南方士大夫的认知里，这件事只关乎边境百姓的生存，跟他们没有关系。 “为什么司马家会被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弱宋哪怕有所谓的灿烂文化也会被后世唾弃，还有明朝为什么会被称为历代封建王朝中的得国最正，根源就在这里。” 赵匡胤再次破防了，他的后代到底做了什么事！ 朱元璋倒是得意的挺起了背脊，他喜欢这个说法，得国最正！ 虽然萧盼盼刚刚的这段回答有些废话文学的意思，但秦始皇没有着急，他在耐心的等待着，希望这个未来的女子能说出些更具体的东西。 光幕里的萧盼盼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我的建议还是分清主次吧，比如皇陵，宫殿这些奇观该停就停了。咸阳宫又不是不够住，说真的，像阿房宫这种历史奇观真的有必要吗？首先在原时空里它就被楚霸王项羽一把火烧了。” “其次，就算保存了下来，到了我们这个时代，也会变成博物馆，供人参观，或者飙车。朱棣修的紫禁城现在就是这样。”说着，萧盼盼还找了一个关于故宫博物院的介绍视频给古人看。 朱元璋沉默着，一言不发，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里染上了薄怒。 朱棣修的紫禁城，为什么会修这么一座城，特别是他注意到了这座城的形制，规模都跟他现在住的宫殿一模一样后，他确定了，朱棣肯定造反了。 刚刚靖难结束的朱棣此时有些难受，自己的皇宫变成了后世的游乐场，还供人飙车撒欢，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萧盼盼要是知道了，高低会告诉他，后来那些牌匾上面还写了好多满文了。 “这种历史奇观的确算是人类文明伟大力量的一个佐证，但它们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浸透了老百姓的骨血。如果真的要建，不如拉长工期，一点一点的来，一代人一代人的慢慢修。” 萧盼盼叹了口气，“第二就是你们这些皇帝的皇陵，说真的，有必要一登基就开始修吗？还是那句话，最后这些皇陵要么是被盗墓者挖了，要么成为考古的重要对象。” “考古？”秦始皇发出了疑问。 “即考究古代人类活动的学科，是历史学的一个分支，旨在根据古人留下来的各种遗迹，来研究古代社会生活和发展的真相。”萧盼盼又调出了秦始皇陵的视频。 看着自己坟头上的人山人海，秦始皇额头的青筋直跳。 不止是秦始皇，一时间所有的古人都不淡定了。在古人的价值观里，坟冢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他们在两段视频里看到了皇宫和皇陵在后世的待遇，一时间真的不理解后人为什么会如此的丧心病狂，趣味怪异，坟头有什么好看的！他们不理解！ “这里要说明一下，官方的考古活动都是非主动挖掘的。”萧盼盼解释道，“比如秦始皇陵的发掘工作就是因为被意外发现后，才进行的保护性发掘，目前秦始皇陵的主体部分并没有打开。同样的，大部分古代帝王将相的墓地，都受到了妥善的保护。” “当然除了万历的，他的坟真的被刨了。”萧盼盼话锋一转。 还是小孩子的万历不太理解的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张居正转过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万历的坟墓也算是为历代帝王的皇陵挡了灾。因为当时我国缺少相关经验和科学技术，最终导致了万历的皇陵遭到了破坏，从此以后国家就规定了，对所有文物遗址的发掘都以保护发掘为主，而且不会去主动去开发。” 一众古代帝纷纷松了口气，隔着不知道多少年的时空，感谢了一下这个叫万历的皇帝。 “所以我觉得宫殿和陵墓什么的，您这边可以停下来，或者拉长工期。当然，这得看您愿不愿意，说实话，反正您压的住百姓的沸反盈天。不过最后的结果我也已经说了。”萧盼盼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其次就是天下驰道，该修，但也应该拉长工期，主要资源应该投入到直道的建设上去。而且要在建设期间进行严格的监督，保证来修直道百姓的生存权利。比如该管饭就一定要管饭，工期是一个月就一定是一个月。匈奴，作为目前秦帝国最大的外敌，还是必须打的，至少先把河套收回来。” 始皇帝思考了片刻后，在自己的面板上写道，“萧姑娘，朕希望你帮朕一个忙。” “您可是榜一大哥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秦始皇看了一眼面板上排在自己后面的诸葛亮，随即就理解了什么是榜一大哥。“朕需要借你的这个直播光幕发一道政令。” “我去，政哥牛逼啊，这都让你想到了。”萧盼盼有些惊讶，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直播还有新闻联播的作用。 在收到了始皇帝的政令后，她先用电脑找到了新闻联播的开篇音乐，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非常端正的对着直播镜头，在音乐结束后，字正腔圆的说道： “各位秦国的观众朋友，大家早上好，今天是始皇三十六年的某一天。”她顿了顿，觉得好怪，但还在坚持，“今天的主要内容是，秦始皇嬴政于咸阳宫正式发布诏令，暂停阿房宫和皇陵的建造。 “驰道，直道，长城的建设也全部暂停，等待新的指令。停止天下徭役的征发，已经在路上的黔首民夫许其各自回家，并发放路费。各地方官员应以劝农抚民为主，抓捕盗匪，维持社会稳定为要，积极贯彻休养生息的新时期朝廷精神，共筑大秦的美好明天。” 好吧，说完这段话后，萧盼盼忍不住一个仰躺，窝进沙发里不明意义的扭动了起来。没办法，实在是太羞耻了。普通话不够标准这种事都已经不是槽点了。 而在此刻，整个秦国陷入了一片欢呼，无数的黔首跪倒在地，向光幕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萧姑娘磕头道谢。 与此同时，各个时间节点维度的帝王们或神色欢喜，或眉宇阴沉。欢喜的原因是，他们进一步意识到了这个光幕的天大作用。阴沉的原因同理，这个作用并不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萧盼盼的政令发布完毕后，嬴政又给她打赏了一千元的奖励。 萧盼盼在听到转账音后，顿时不尴尬了。“政哥，感谢！那什么，您的正式文件要快速下发哦，要不然光我这么说，肯定是要出乱子的。” 嬴政的目光落在了李斯的身上，他依然在跪着。“你起来吧，尽快把这件事办好。” 李斯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响头，起身告别后就风风火火的去了自己的廷尉府。 “王绾，你也去。” 身为丞相的王绾行礼后，便小步快走的离开了大殿广场。 “关于你们秦国的后续政策调整该怎么处理，我需要先研究一下，最迟明天回答您。”萧盼盼说道，“不过现在有一点我可以明确的说，就是分封和集权这个没必要再争了，分封是必然落后于集权的。” “之前我说刘备，曹操，孙权能打赢普通的门阀士家，根源就在于他们的组织能力和执行力强过那些已经开始堕落的门阀家族。到了秦国也是同理，商鞅变法直接让秦国的组织能力和执行力提升到了当时的世界巅峰，事实上，后来很多王朝都没有追上这种巅峰，所以秦国没有必要用分封自废武功。” 嬴政听罢，赞许的点了点头。 “另外，分封的后遗症很大，比如之前说的，司马家的八王之乱，还有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明初期的靖难之役等等，根源都错在分封上。” 朱棣注意到了身前姚广孝别扭的表情，于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但同时了，我们做事也不能只顾及理想形态。”萧盼盼指出，“就你们古代的交通情况和通讯方式而言，在面对偏远地区时，中央王朝并没有做出及时反映的能力。” “所以就秦国目前的现状，即内有大量结构性矛盾要处理，外有六国复辟势力蠢蠢欲动，实事求是的说，最好的选择就是郡县制和分封制并行。这也是刘邦已经成功实践过的社会制度。” 刘邦咂了咂嘴，有些不爽，“这个萧盼盼，把我的东西给秦始皇了。” 第13章 第一次直播顺利结束 对于郡县和分封并行的政策，秦始皇思考了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分封出去的诸侯，以后肯定会相互攻伐，届时天下又会再一次回到朕一统前的样子。” “又不是让您放弃郡县制，而是让您以郡县制为总目标，暂时推行郡县和分封并行的政策。“ 萧盼盼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古人真的是两个极端，要么是接着奏乐，接着舞，什么都不想管。要么想着一劳永逸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这样就能千秋万代了。 “总是想着，我把该打的仗打了，该做的事做了，后世的子孙就能永保太平，基业永固了。更有甚者还想着把后代的所有制度都一次性定下来，以为照着这个制度走，就能传檄万世，比如说朱元璋，当然您也是这样想的。” 嬴政静静的听着。 朱元璋则皱起了眉头，他听出了萧盼盼的话外音。“咱定的东西有错？”他呢喃道。 “请记住，事物的发展是不断变化的，您今天的政策不一定能应对明天的问题，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历史使命和历史责任。” 萧盼盼顿了顿，“就像之前说的一样，商鞅变法成功的让秦国从一个战国末流国家变成了当时世界上组织力，执行力最强的国家。在面对战国这样以杀伐为主旋律的时代，这种能调动最大战争潜力的国策的确可以碾压天下。 “但当天下进入稳定后，这套政策就必须要进行调整了，如果继续沿用，那无异于缘木求鱼。你们的古人常说的能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就是这个道理。” 一众古代的士大夫们纷纷表示赞同，并不约而同的挺起了胸膛。 “在我看来，您作为我们这个民族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帝，最大的历史使命和历史责任就是在郡县制的基础上，探索，实践出一条新的治国道路。” “本来，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这件事是由刘邦到刘彻四代人去完成的。现在因为我对历史的剧透，您就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了。” “四代人！”始皇帝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曾经的他大概并不会觉得这四代的传承有多了不起，但现在不同了。 此时的刘邦斜靠在台阶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得意地抖着自己高高翘起的二郎腿，萧何跟张良见状，无奈对视了一眼，面对这样的一个老板，他们心里也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刘彻则挺直了腰板，从萧盼盼的话里他已经确定，自己在后世的声望应该会非常不错，自己一定是个有为的帝王。 “一旦实施了分封制，您关心的藩王之乱是必然会发生的。”萧盼盼继续说道，“但只要保证中央拥有足够强的实力，藩王之乱就大概率会被压制，然后就能借此削藩，重塑地方政治生态。” “汉朝的七国之乱就证明了这一点。同样的，就算藩王赢了，这个天下还是你嬴氏皇族的，朱棣发动的靖难之役也实践了这一点。” “当然最坏的结果就是司马家的八王之乱，但真想凑出这个超级垃圾的剧本，是要无数先决条件的。八王之乱，衣冠南渡，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下一次找机会细说。” 朱元璋抡起了自己的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扇在朱棣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屁股上，朱棣不断的求饶着，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大哥。 “你还好意思叫你大哥，咱今天一定先打死你这个乱臣贼子！” “父皇！”朱标赶到了。二话不说，上前就把自己的弟弟从自己老爹的魔掌下抢了出来。 “你没看见他干了什么吗？”朱元璋气闷地问自己的大儿子。“他造了你的反啊！” “我相信老四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朱标一脸固执地说，他真的相信自己的弟弟们不会造自己的反，“我们在等等，萧姑娘肯定会说到我们的。” “哼！”朱元璋放弃了打孩子的想法，不止是因为朱标的求情，还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媳妇。 朱棣一见马皇后到了，就立刻躲进了自己娘亲的怀里，算是暂时躲过了一劫。 “总之，这项政策并不是为了去故意引导战乱的发生，而是您现在不得不选择的一条道路。”萧盼盼的声音没有停，“这个天下是您用武力强行黏合在一起的，三千年分封的历史惯性之强大，不是您一时的武力威亚能对抗的。” 嬴政叹了口气，他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种坚持在松动。 “顺势而为，在历史的长河里一点点的去疏通，改道，让历史以最平滑的方式走进您定下的河流中去，这才是最明智的方法。” 秦始皇没有立刻答应，他依然对分封和郡县并存有着疑虑，于是他再次提出了要求，希望萧盼盼能收集一些后世限制藩王的政策给他。 萧盼盼自然答应了。“等明天直播时，我应该能找到一些答案给您。” 说罢，她看了看时间，“好了，今天的正式直播就到这了。接下来我会播放两集《武林外传》给大家放松一下。之前的昼夜轮播虽然已经播出了很多内容，但肯定很混乱，所以这一次我会从第一集开始按照顺序播放，每天两集，接着光幕就会暂时关闭，以便大家能回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中去。” 萧盼盼也无法跟各个朝代的普通百姓们互动，所以说了再见后，就将《武林外传》投屏到了直播软件里。 当那首动感，欢快的主题曲在各个维度的时空中响起时，萧盼盼有些虚脱的躺倒在了沙发上。 直播软件也非常贴心的切掉了她和手机之间的联系，这样各时空维度的光幕里就只剩下电视剧的投屏了。 “我这次一共赚了多少钱？”休息了片刻后，萧盼盼撑起了身体，一脸期待地对直播软件问道。 正津津有味看着电视剧的直播软件得意地挑了挑两条细线眉毛，“四千，加上诸葛亮答应的一千，就是五千！” 萧盼盼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难怪那么多小学生的梦想是当网红了，来钱真快。”她吐槽道，随即又是自嘲的一笑。 她确定自己如果开的是正常直播，别说五千块了，直播一年能不能收入超过一千都是个问题。稳定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后，她问道，“对了，你除了系统之外，还有别的名字吗？” 直播软件摇动了一下自己的三角形躯体。 “嗯，总得有个称呼吧。小紫？阿紫？或者，“她顿了顿，嘴角挂上坏笑，”小三？” 直播软件当即噘嘴，“你才小三了！” “你看看你，天生的等腰三角形，不叫小三叫什么了？”萧盼盼笑道。 “不行，小三有歧义！”直播软件很坚决地抱起了自己的黑线条双手。 “你还知道这词有歧义了。”萧盼盼失笑，“那，小三三行了吧，叠词词很可爱的。” 直播软件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于是点了点自己的身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盼盼。” “成交！”萧盼盼起身，“走，小三三，我们shopping去！” 赚钱了自然要挥霍一下，不过刚起身她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没法带手机出门。“看来我得再买一台新手机了。” “为什么了？”小三三不理解。 “为什么，比如现在我不可能拿着手机出门，对吧。我身上的现金可承担不起挥霍两个字。” “这是小问题！”小三三自信的保证道，“你带我出去就行了，我可以实现一台手机应该有的所有功能。而且我和这台手机搭建了量子传输通道，就算你现在去南极，只要带上我，就可以对这台手机进行远程监管还有操控。” 萧盼盼果断地竖起了大拇指，什么叫科幻产品，这就是。 当萧盼盼傻乐着带小三三出门挥霍时，各个时空维度的历史正在悄然的发生着偏转。 第14章 历史的偏转 建安八年，曹操对邺城的围攻草草收场。和原时空的历史一样，他留下贾信屯住黎阳，自己率大军向许昌方向撤回。 邺城南门外，袁谭和袁尚在自己的父亲去世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坐了下来，准备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促成这一点的自然是意外乱入的光幕，和萧盼盼的多嘴。两兄弟在意识到了自己未来的糟糕结局后，心中的危机感已经将之前的芥蒂挤走了大半。 参加这次会谈的自然还有还有他们各自最信任的谋臣，袁尚这边是审配，袁谭的一边是郭图。另外，双方都各带了五百亲卫随行，突出的就是一个互不信任。 只能说郭嘉的判断是无比正确的，袁尚和袁谭两兄弟还没有说什么，审配和郭图就已经在为谁是真正的河北之主吵起来了。导致袁谭不得不一拳打断身前的桌案，冒着手骨骨折的风险，才制止住了这次的争吵。 要是萧盼盼看见了这一幕，高低得吐槽一下四世三公的老袁家，家具居然是假冒伪劣产品，一拳就断了。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次的会谈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可以不用谈了。 “曹操退兵了，必是要攻打刘备。”最终还是袁谭先开了口，“这个时候我们应该追击上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袁尚不置可否，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审配。 “曹操撤兵时从来都会留一军压阵，埋伏。你就算追上去也无法得手。”审配做出了总结。 “此战不关乎结果，而是态度，我们要让曹操知道，河北不是他能轻易染指的。”郭图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只有让他知道夺取河北的困难，他才会将刀锋彻底指向刘备。一旦他和刘备真正打起来，整个河北才有喘息的机会。” “你不打，他也会去打刘备。”审配的态度很坚决。 袁谭此时只觉得无比烦躁，紧捏着的拳头几乎颤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一拳疼的。 他目光不耐地看着袁尚说道，“我直说了吧，我不要你的兵，给我换装备，我的铠甲不足了。这场仗我自己打，结果不论。你不给，那我就只能和你打！大不了把整个河北打烂，反正我们不合作最后都是死，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袁尚震惊，审配更是没想到袁谭会这么决绝。 这时袁谭已经起身，“我在军营等你，你要带兵来，我们就打。你要是带物资来，我们就还能做兄弟。”说罢，便带着自己的亲军护卫径直离开了。 袁尚久久的不能平静，他的身体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在刚刚的某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的这个的大哥会徒手掐死自己。 审配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思考着要不要用布置好的伏兵直接截杀袁谭。 “审先生，如之奈何？” 审配叹了口气，“给他吧，只要主公还掌握着邺城，大局就在主公的手上。而且此战，袁谭必败，届时他只能更加依靠主公。” 审配的判断没有错，当天夜里，实现了换装的袁谭就率自己的精锐骁骑去追击曹操，结果被曹操留下来的张辽杀退。 但审配还是没有算全，张辽只是击退了袁谭，并没有真的追击，也没有将其击溃，袁谭方面也是见势不对，就快速退军了，他的实力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相反还因此实现了一次军备换装。 “他会追击第二次吗？”曹操直接向贾诩问道。 贾诩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不会，袁谭此败后，第一要务是回军重振士气，袁尚则不敢离开邺城。” 曹操点了点头，视线转到了郭嘉的身上，“刘备和刘表能打起来吗？” “和袁谭，袁尚一样，这不是刘表能决定的，这位八骏之一，不过是座谈客罢了。而且这道光幕已经让荆州事实上分裂了。”郭嘉笃定地说道。 一如既往的，郭嘉说的没有错。 关羽在当夜第一个快马入了樊城，接管了自己新练的这支水军，随即带着自己的亲兵部曲，在当夜拿下了整个樊城。 所有不愿意投效刘备的人，也都被他全须全尾的放回了襄阳。一时间无论是荆州豪族还是底层士兵都对关羽感恩戴德。 这一手操作，把正在整军备战的蔡瑁气得差点吐血。 同时，孙权也没有闲着，周瑜开始大张旗鼓的集结军队，黄祖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整个江夏严阵以待。 在这样的战云密布的气氛下，一叶扁舟趁着夜色逆流而上来到了新野。留守的孙乾，糜竺亲自接待了这位来客，三人并没有谈什么，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夜色渐沉时，刘备带着诸葛亮，张飞回来了。在听说鲁肃已经恭候多时后，刘备和诸葛亮就不约而同的猜到了他的来意。 “主公，此时不可与孙权合作谋取荆州。”诸葛亮定下了基调。“刘景升和孙权之仇不可化解，只要刘景升还在，主公就不能与孙权合作，否则会寒了荆州士族的心。” “那我该如何应对他？” “维持现状。江夏有黄祖在，周瑜暂时打不过来。”这不是诸葛亮看不起周瑜，而是这么些年了，孙权方面就真的没有在黄祖的面前讨到多大的便宜。“另外，此势可借。” 刘备了然。 襄阳城里，刘表看着自己那一脸纯真的幼子，忽然间，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蔡夫人见状实在气不过，呵斥道，“你是想让我们母女两以后只能寄人篱下吗？” 刘表一怔，抹干眼泪，随即大笑，“有区别吗？你们投了曹操何尝不是寄人篱下了！你们蔡家倒是可以继续荣华富贵，但你和他的结局不是注定了的吗？要么被软禁，要么被毒杀。哦，你不一样，曹操可是喜欢有夫之妇的！” 蔡夫人脸色数变，感觉十分难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就算你可以抛弃掉这个孩子，给曹操当个妾侍，但你们蔡家真有可能占据荆州吗？曹操，刘备天下英雄，孙权更是野心勃勃。这三人轮流来此攻伐，你蔡家能抵抗得住的吗？”刘表颓然的叹了口气。 “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业归于他人！”蔡夫人不甘。 “我的家业？”刘表觉得荒诞，这里要是他的家业，他能管不住蔡瑁，张允吗？“我已经六十有一了，这路怎么走，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其实如果没有那道光幕的存在，刘表还有心力跟曹操，刘备，孙权周旋一番。 毕竟他虽不能说全掌荆州的一切，但还是自信能压制住这些荆襄士族的。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知道，自己倚仗的那些外来士人，和部分荆州豪强此时定然已经在想如何投靠刘备了，他已经没有抓手和底牌了。 而这时，黄承彦带着徐庶到来的消息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与波谲云诡的荆州相比，此时的益州已经鸡飞狗跳了。 刘璋异常不安的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任谁来找都不敢开门，他害怕极了，害怕有人把自己绑了送给刘备。直到有人一脚把他的房门踹开，这一下差点没把他直接送走。在看见进门的是自己的长子后，他才松了口气。 “父亲，何故如此啊！”刘循不理解。 “快关上门！”刘璋跌跌撞撞的关上了大门，接着倚靠着门框就坐到了地上。 “父亲！”刘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刘备要取益州，我们只需派军守住永安不就无事了吗？” “你懂什么！”刘璋低吼道，“你以为用兵就能防住刘备了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投靠刘备吗！还有那个张鲁！哎！怎么会这么难啊！” “父亲若怕，一切都交给孩儿处置！” 刘璋一愣，顿时更加惊惧交加的看向了自己的长子。刘循脸色阴沉，神情决绝。 三国的龙争虎斗是无法被秦国的人感知到的，秦始皇治下的时空中，充斥着无数的欢声笑语，徭役暂停的消息让华夏大地上的百姓们彻底的松了口气， 他们自发的在夜里点燃了篝火，一边唱着最朴素的歌谣，一边感谢着皇帝的怜悯和光幕的天恩。已经开始陆续回程的徭役队伍，也在当晚安安心心的睡了个好觉。 只是这样的欢庆并没有传递到一些豪门大宅里，六国的贵胄遗老们正在命人快马加鞭的联络着自己的旧部，他们不约而同的确定，复国大业必须加快。 灯火通明的咸阳宫的大殿里同样在忙碌着，秦始皇和自己的帝国重臣们已经意识到了此时巨大的危局正在平静的水下酝酿。 嬴政一面审视着面前的天下舆图，一面发出了第一道诏令，“通令天下，谁能活捉项氏一族和张良，刘邦的，赏万金，封侯！” 自有文吏开始着手去办。 “陛下，今日何不让萧姑娘将这条消息通报天下了？”王绾问道。 嬴政摇头，“此女子心地纯善，这种政令她恐怕不会帮朕，而且还会恶了朕在她眼中的形象，不好。” “陛下考虑周全。”王绾佩服，因为始皇帝的一句点拨，他也意识到了萧盼盼话语间透露出的性格底色。 这个女子很关心底层百姓，而她本人也大概率只是未来时代的一个普通黔首。王绾或多或少的意识到了，这样的人掌握着光幕，对所有统治者来说都会很麻烦。 “关于直道的修建。”秦始皇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长子身上，“你既然自称仁善，这件事朕就教给你。” 扶苏起身拱手，“儿臣必然不负父皇所托。” “李斯，让你儿子去帮帮朕的儿子吧。”秦始皇补充道。 李斯听罢，立刻出列，感激涕零的下跪叩头，这样的政治信号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此时的李斯已经没有那份灼灼的野心，特别是在他今日午间回家时，知道自己的子女，妻妾差点全都要上吊自杀的事实后，他的野心便彻底的死了。现在的他只求平稳落地，或者，用自己的命换自己一家的平稳落地。 “王将军，蒙卿，尉缭，目前这天下的军力部署该调整一下了。” 这一夜，始皇帝和自己的重臣们谈了很多，但一句一言都没有涉及到分封的问题，这让一部分大臣都不免有些失望。 萧盼盼的世界里，她的挥霍卓有成效，出门后她先是打了个车到了最近的商业街，然后趾高气扬的走进了一家广东早茶店，稀里哗啦的吃掉了三百多块的茶点。 接着，就是昂首挺胸的在商业街里闲逛，随手就在实体店买了两套价格五六百的衣服。 她都不记得上一次自己在实体店买衣服是什么时候了，虽然花钱很快乐，但在察觉到导购用看大冤种的表情看着自己时，她决定以后还是继续网购。 逛到下午时，已经没有什么体力的她打车回了家，在路过楼下的低价零食小店时，她还是拐了进去，然后看也不看价目表一眼，豪横的把自己看上的零食都扫进了购物车里，主打一个眼缘。 至于什么零食刺客，她根本不在乎。 于是结账时，她花了整整六百多，然后在一众小朋友羡慕的目光中，提着三大袋花里胡哨的零食回了家。 “空虚啊！”她瘫在沙发上，一边啃着巧克力棒，一边笑盈盈的感叹道。 第15章 江陵，周瑜，绝北道 萧盼盼的放纵时间并不长，只是一个中午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六点而已。 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她随手点了份肯德基的全家桶，连优惠券都没用，突出的就是一个豪爽。接着她坐到了客厅里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直到外卖小哥来敲门。 用过晚餐后，她洗了把脸，开始在电脑上收集秦国的历史资料，和一些关于延续秦国国祚的方法。 这一查，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外加上整理这些资料，等她再次上床睡觉时都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小三三的线条小手激动的拍醒的。 “怎~么了~”萧盼盼的起床气不是很大，但依然怨念深重。 “我快升级了！”小三三兴奋地说，“你昨天说的话都很管用哦！秦始皇的时空维度贡献的正向社会能量突然提升了好多！” 萧盼盼转了个身，蒙着头，“你是快升级了，又不是升级了。等升级了再激动好不好。” “切~”小三三撇了撇嘴，决定对萧盼盼生一会儿气。 人生最大的享受之一就是早起回笼觉，被小三三闪了一下后，萧盼盼的回笼觉直接睡了三个多小时，等起床时都已经快到早上十点了。 “你怎么不叫我？”发现自己快睡到中午时，萧盼盼有些抱怨的问道。 小三三抱着小手，不理她。 萧盼盼失笑，立刻意识到这小东西为什么生气了。“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好不好。你能长，”萧盼盼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用词，“你能长经验值我很高兴的，就是每个人早上都有起床气嘛，互相体谅一下好不好。” “好吧，这次我原谅你了。”小三三很好哄的。 萧盼盼抱着她软软的身体亲了一下，然后去了卫生间洗漱，十多分钟后就大体收拾好了自己。 客厅的茶几上还堆放着昨晚吃剩下的外卖盒跟各种零食小包装，倒称不上是一片狼藉，只能说乱中有序。至少她记笔记的小本子上没有任何食物残渣，虽然她的笔被随手扔在了一包薯片的包装袋里。 直播时间已经晚了，她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掉了茶几上的垃圾，接着布置好了手机位置，最后在茶几上再次码放好了饮料和零食，一切准备就绪后，直播开始。 光幕再次出现，已经将主要办公地点搬到殿外的始皇帝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光幕彻底消失了。 “不好意思，昨晚查资料花了些时间，睡得有点晚，所以早上没起来。”萧盼盼认真的找了个借口道歉。 已经接管新野管理工作的诸葛亮不由得苦笑，他昨天也睡的很晚，今天天不亮就醒了。萧盼盼的自在，一时间让他很怀念自己的在隆中的生活。 “老规矩，我们先回答丞相的问题，然后是政哥的。” 嬴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这个榜一大哥怎么还没有点特权吗？还有，这政哥两个字听上去怎么怪怪的，叫陛下很难吗？那个诸葛亮你倒是一直叫丞相，朕不如他吗？ 萧盼盼要是知道嬴政在想着这些，绝对会笑晕过去，然后不乏同情的评价道，这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娃啊！ 此时的新野正处在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樊城方向，关羽已经收到了斥候的侦查结果，蔡瑁，张允的确已经准备出兵了。江夏方向，黄祖也对新野放出了哨探。 徐庶被刘表暂时留在了襄阳，他还在犹豫。徐庶也没有着急，通过这天的一次深谈，他已经确定了刘表的想法，这个老人不甘，但无能为力，现在他只需要一颗定心丸而已。 “萧姑娘，烦请详细说一下，按照原时空的历史，赤壁之战后，我的主公未来是如何发展的？” 诸葛亮的提问别人是看不见的，萧盼盼为此公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一边思考，一边做出了回答。 “曹操退兵后，派曹仁驻守江陵。同时以徐晃，满宠，乐进三人为主布置了三条防线，从而实现了荆北对江陵的有效支援。孙刘联军则趁赤壁大胜，在周瑜的主导下，发动了对江陵的围攻。” 萧盼盼沉默了几秒，以便大家消化掉话里的信息。 “这一仗有三个要点，”萧盼盼说着，打开了一袋奶油小蛋糕，开始边吃边说，这个举动当即引起了所有古人的注意，“第一点，周瑜用计调动曹仁出城，在运动战中给予了他很大的打击，让其损兵折将，这体现了周瑜极高的指挥作战水平。” 她又打开了一瓶牛奶，倒入了自己的玻璃杯里，喝了一口，“第二点，关羽率领偏师实现了绝北道，完成了对江陵断粮的战略任务。虽然史书上都是对阻击关羽的曹魏将领满篇夸赞，但从战线的发展和后来的结果来看，满宠，乐进，徐晃，李通四人其实都被关羽打废了。” 听见这话，此四人算是体会到了曹仁之前的心情了。 “乐进的部曲后期大概率也是被二爷打没的，所以只能被调到寿春跟张辽合作对抗孙权。李通这位千里驰援的豫州太守，更是在此战后直接病死在了回程的路上。你们想想，为什么曹操要调千里之外的李通过来接应曹仁了？不就是因为曹仁被周瑜和刘备困住了，徐晃，满宠，乐进又没办法对他进行支援，所以曹操只能从外面再调人来了。” 曹操的脸色现在非常难看，他再一次后悔当初没有留下关羽。乐进更是咬紧了牙关，将自己的愤怒和不满压了下去。他告诫自己，未来一定不能输给关羽。 大人物们的感情是无法和升斗小民共情的，一众古代的老百姓只是渴望的看着萧盼盼手里的蛋糕和牛奶，他们好饿。 “因为江陵断粮了，所以曹仁不得不主动退兵。至此，曹操失去了南郡。接下来就是第三点，刘皇叔在周瑜跟曹仁对峙的时候，率自己的主力轻松拿下了荆南四郡。” 听到这的刘备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诸葛亮和赵云，见他们都在认真的看直播，没有注意到自己，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一仗，充分发挥了皇叔自己的政治才能。”萧盼盼解释道，“首先是信守承诺，让关羽带兵实现了绝北道，完成了围困江陵的军事任务；其次是在道义层面上也没有亏损，因为在当时整个荆南四郡在名义上已经归附了曹操，刘备打这里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在开打前，还表了刘琦为荆州牧。这就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在大汉这个二元领导制占主导的社会里，荆南四郡再坚持对抗刘表的儿子，无疑是很难受的。所以最后都投降了。嗯，和他们投降曹操时一样丝滑。” 周瑜听到这不免苦笑。能说什么，刘备是小人？可事实是，这个人于情于理都没有做错。孙刘联军，本质上只是联军而已。 此时诸葛亮和鲁肃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而是不约而同的记下二元领导制这个名词，虽然萧盼盼没有解释，但他们都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个词所拥有的高度概括意义。 “刘备在拿下荆南四郡后，回头开始和周瑜一起继续围困江陵。正常情况下，这地方周瑜带三万人根本打不动，事实也是如此，一年多下来周瑜的确没有伤到江陵的筋骨。这也就是为什么关羽的绝北道如此重要的原因，不把江陵的粮断了，曹仁能把江陵守到地老天荒。” 萧盼盼摊了摊手，“因为皇叔一方的重要作用，所以在最后结算功劳时，他也分到了部分江陵的领土，然后屯兵公安。” 周瑜看着荆襄地区的地图，心中升起一阵无奈，江陵是个什么样的城池，他太清楚了。而曹操此时也是谓然一叹，他的布置没有任何问题，出问题的是那个关羽。他不理解这个人是怎么打废徐晃，满宠，还有乐进的。 “本来按照正常的发展流程，因为周瑜的存在，刘备是很难得到江陵的。但随着周瑜的早亡，东吴西进益州的计划就此中断，由他和鲁肃制定的二分天下，划江而治的既定战略也无法实施了。刘备也借此机会跟孙权借下了江陵，史称借荆州。” 周瑜做了个深呼吸。他已经从萧盼盼之前的话中猜到了自己会早亡，但没想到是在这样关键的时期。 萧盼盼在这时也叹了口气： “有时候真的是不得不感叹一下天命这两个字的存在。因为如果仔细去推敲的话，孙权和刘备其实都遭受了同一个事件的深刻打击，就是己方的主要战略人才的损失。孙权这方是周瑜的早亡，刘备这边是庞统的陨落。这两个人的意外早逝，直接引发了两方后续发展上的持续性崩盘。” 刘备和孙权都不安的皱紧了眉头，正在前往江夏路上的庞统也是格外吃惊。 “先说周瑜，在围攻江陵时，刘皇叔和周瑜有过一次交易，他向周瑜借了两千兵，而抵押物是什么了？张飞，张三爷和一千老兵。”萧盼盼笑了笑，“也就是说，在周瑜的认知里，张三爷坐地就值一千人。” 张飞乐了，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身边的庞统是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在拿下江陵后，周瑜向孙权提过一个建议，就是软禁刘备，以刘备胁迫关二爷和张三爷，帮他去打益州。” 刘备呆住了，还能这么玩？ “这是什么意思了，打益州有多难我想历史上的各位大佬都心里有数。也就是说，周瑜很清楚，他想打下益州手上就必须有熊虎之将。这个熊虎之将指的就是二爷和三爷了，这也是他自己的评价。因为他在心里知道，东吴士兵的陆战水平真的太差了。” 程普，黄盖等一班孙坚时期的老将此时都想骂街。 “在整个攻打江陵的过程中，虽然周瑜赢了，但也不能说赢的很漂亮，因为他自己也差点被曹仁打崩，曹仁还因此得到了天人的称号，他自己更是被流矢射中。” 萧盼盼顿了顿，“周瑜的早亡大概率就是因为这次的负伤。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深深的觉得，带着东吴这帮菜鸟去打益州显然不现实，所以他需要外援。” 萧盼盼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牛奶，“在了解了周瑜的眼光能力后，我们来谈一下，为什么周瑜的早亡影响到了东吴的后续发展？” 周瑜做了个深呼吸，仔细的听着。 “因为在周瑜之后，东吴就没有了真正意义上，可以独当一面的进攻型主帅了。就算东吴全拒荆州，扬州，孙权也会因为要面对两条防线而疲于奔命，历史上也的确是这样发展的。” “在这方面，东吴比起皇叔来说，是真的先天不足。皇叔能拉出去独挡一面的人，除了关羽以外，还有丞相，张飞，赵云，魏延。他自己本人只要加一个外置大脑，也同样能独挡一面。” 刘备撇了撇嘴，他觉得萧盼盼不是在夸自己。 “东吴方面，孙权自己是直接被张辽打崩了，要不是运气好，真就会被张辽阵斩在军前。鲁肃很厉害，但他本质上战略家，政治家，具体来说他是孙权的诸葛亮或荀彧。吕蒙，别提了，后来的陆逊则天然的是江东本土势力，对于扩张北上没有多少兴趣。” “所以从失去了周瑜起，东吴就彻底向一个割据政权转型了。只能说，这就是属于东吴的天命。” 孙权觉得自己这个孙十万的事肯定是过不去了，鲁肃看着自己主公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要不是心中的无力感太重，他高低是憋不住要笑的。 “作为孙权的两个外置大脑，周瑜和鲁肃的过早死亡，直接让东吴这个政权在发展规划上失去了方向。”萧盼盼顿了顿，“同样的，庞统的突然离世，也让刘备的发展陷入了捉襟见肘的局面。” 刘备顿时间神色一紧。 第16章 庞统是根头发 刘备记得萧盼盼向自己叮嘱过庞统的重要性，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庞统能重要到跟周瑜和鲁肃比肩的程度。 此时的庞统倒是情绪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比起东吴本身在帅才方面的先天不足，刘皇叔真的要阔绰多了。”萧盼盼感慨道，“接下来我们看看庞统先生对刘皇叔的重要性。在得到江陵后，皇叔就在刘璋的邀请下进入了益州。” “我邀请的？”被困在房里的刘璋极度的困惑。 “刘璋邀请皇叔的原因和刘表接受皇叔的原因类似，都是为了充当自己的保镖，一方面对抗张鲁，一方面压制益州本土势力。自然的，这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 刘璋思考了一下萧盼盼点出的这条逻辑，突然间觉得好像这样做也不是不行，要不是知道未来的结果，他确信自己肯定会这么干的。 “皇叔入川的时候带的是黄忠，魏延，庞统。还有已经决定归附皇叔的益州~”萧盼盼顿住了，“那什么，人名我就不说了，免得影响他们的生命安全。” 刘璋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都要反了！”但没有人愿意听他多说一个字。 “总之，这一次出征是绝对的全明星阵容，刘大爷这辈子就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萧盼盼继续说道，“但最后还是出现了失误，为什么了？因为刘备的人设，他是好人啊！” 刘备懵了，这也有错？ “如果入蜀的是曹老板，刘璋连一个回合都挺不住。” 曹操咂了咂嘴，总觉得这不是在夸自己。 “刘皇叔拿下益州的整个过程突出的只有两个字，拖延。这份拖延直接导致了归附他的益州士人被刘璋处死，这是第一个转折。这个转折的结果是刘皇叔不得不用强攻的方法突出重围，就是在他和刘璋翻脸后，他和自己带去的军队，事实上是被困在了益州。” 萧盼盼叹了口气，“刘璋这个人，用丞相的话来说叫暗弱，但他的政治斗争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对于刘备，他相信自己能控制的住，所以就不顾大量益州本土士人的反对，邀请了皇叔入川。” 刘璋很好奇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之前已经说了，他在学刘表，请一个外来户来压制已经有些动荡不安的益州士族。这份动荡就是来源于他的暗弱，一个益州之主居然被张鲁骑在脸上欺负！你猜为什么那么多益州士族支持皇叔入川，除了皇叔的仁义之外，还有他们觉得自己窝囊啊。” 刘璋觉得大可不必这么说自己。 “另外，刘璋的嫡系东州兵也因为无法无天惯了，所以被益州的士族唾弃，于是刘璋觉得刘备能给自己看门，但其实益州士族也觉得，刘备必刘璋好多了。” 刘循独坐在成都府邸的正厅中，心情格外郁结，他在此时才发现离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二刘翻脸后，刘璋对刘备实行了断粮的政策，想把他和他的军队饿死在川蜀。刘备也借此发难，讨伐刘璋。在攻打雒城时，庞统亲自督军，不幸也被流失射中，去世的时候，年仅36岁。”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庞统的死，直接让刘皇叔一方出现了一次影响历史进程的政治格局调整。面对当时的困局，皇叔不得不把丞相，三爷，赵云都调入了益州。” 诸葛亮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产生的影响到底在哪了。 “如果庞统不死，皇叔不会调丞相等人入川，未来的荆州后方就会有丞相，三爷，赵云坐镇，吕蒙白衣渡江将会变成白衣送葬。” 萧盼盼微微摇头，“如果皇叔能下狠心在益州大量士族投效的情况下，直接黑吃黑拿下川蜀，那庞统就不会死。届时皇叔就能以庞统为核心，重新整合益州的政治格局，并且毫无芥蒂的获得益州士族的全方位支持。” 听到黑吃黑三个字，刘备的眼皮跳了跳。 “我相信，就算皇叔黑吃黑，那些已经投靠他的益州士族也能轻松的摆平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请记住一句话，功成之后，自有大儒为你辩经。但在庞统死后，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军师，以后打仗，你都在我的身后。”张飞用自己的大手拍了拍庞统。 庞统失笑，他没想到自己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那根发。这让他本来有些灰暗的心情瞬间明亮了起来，遇见明主，创立功业，名留青史，这一切都在不远处的前方。 “另外，还有时间上的紧迫。”萧盼盼指出，“如果刘皇叔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拿下益州。就能从容的压服张鲁，那汉中的百姓也不会被后来赶到的曹操全部暴力迁往关中。到时候皇叔就不用在打下汉中后得到一座空城，使得上庸三郡难以消化，以致无法和北伐的关羽形成真正的呼应。” 刘备唏嘘的一叹。 “而且只要拿下汉中，汉中王的故事将会重新上演，整个天下都会为之一骇，益州上下至少九成会忘记皇叔之前的黑吃黑，彻底臣服，毕竟谁不想当开国功臣了。而大汉三兴的最佳机会也将会显现。” 听完这一段，刘备并没有感到多激动，反而是有些疲倦，他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宿命般的发展。孔明沉思着，他在思考这天下在知道了这段历史进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正在行军的曹操神色凝重，他觉得自己没有时间了。 同时，整个益州也陷入了沉寂。身为益州别驾的张松此时正在黄权的府上，两人无言的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 “公衡没话说吗？”最终还是张松先开口了。 黄权沉默片刻，“等他拿下荆州再说吧。” 萧盼盼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在时间上不止是有这些优势，如果皇叔能顺利的拿下汉中，就能更好的联合马超。到时候就有足够的时间整合荆州，益州的力量。哪怕是真的把荆南四郡给孙权都无妨。 “以此为代价，让他从合肥出兵，关羽北伐，皇叔和马超联合出凉州，陇西。曹操能瞬间体会一把什么叫十面埋伏。” 刘备觉得这个想法天真了，反正荆南四郡他可不想给别人。 “但可惜，这一切最后都因为皇叔您的一个仁字葬送了。您不忍夺刘璋基业，最后不得不在川蜀耗了三年，之后又花了差不多五年时间才平定两川。这段时间导致的最坏结果就是川蜀地区的战争潜力被耗尽，你季汉和益州本土士家也算是结下了一份仇怨。” 这个结果倒是让刘备始料未及。 “虽然皇叔你仁义，依旧重用很多益州本土士家。但这份芥蒂是一直存在的，后来等皇叔您和丞相一走，益州内部的投降派便彻底冒了出来，也算是有因有果了。” “都说项羽妇人之仁，在这一点上，皇叔您也犯了同样的错误。而且是两次，第一次是在荆州的时候。同样的理由，你不忍夺刘表基业，最后只能仓促逃亡，不得不联合孙权自保，导致在后期争夺荆州时，面对孙权总是处于理亏的状态。” 曹操已经坐不住了，他对身边的郭嘉说道，“去信给蔡瑁，让他等我来，务必不要独自发兵，只要守住襄阳我就封他为侯！” 郭嘉点头。 “嗯，还有孙权，也给他写信，刘备灭后，我承诺把荆州给他。” 刘备的眼神从疲倦变得坚毅，他目光落在了诸葛亮的身上。 “蔡瑁已然备战，此战必打。”诸葛亮指出，“待蔡瑁动手之后，攻下蔡瑁，自然有人将襄阳献于主公。到时，表刘景升为襄阳侯，世代永镇襄阳。” “听军师的！”刘备起身，神色凛然。 “主公，此战必须以快打快。” “知道。”论打仗，刘备算不上什么军神，但却是实打实的老手。 “总之，经过就是这么个经过。”萧盼盼的直播还在继续，“可能曹丞相和孙十万会对我不满，为什么总是帮着刘皇叔。还是那句话，我真心的认为，这个东汉末年乱世的最优解，就是由刘皇叔去终结。” 古人们认真的望着光幕。 “他礼贤下士，善待百姓，重情重义，而且整个季汉的理想主义至今都在我们这个时代闪耀着。曹操式的胜利浸透了太多的鲜血和尸骨，孙权的胜利伴随着无数的内耗和倾轧，司马懿的胜利更是充满了阴邪狡诈和无耻下作。” 被提到的几人此时都情绪莫名。 “既然，现在我有可能影响一下历史，那我自然就会选择最好的结局。而且我也相信，当皇叔取得最终的胜利之后，无论是刘表，刘琦，刘崇，刘璋，还是孙权，曹操，都会得到一个合理的善终。” “这并不是我单纯或一厢情愿，因为在原时空的历史也是如此。比如糜竺，哪怕最后糜芳犯了滔天大罪，皇叔还是善待了糜竺，这位地位在诸葛丞相之上的安汉将军至死都没有被刘大爷清算。” “你这个女婿，厉害啊！”襄阳城的刘表府邸里，刘表对黄承彦说道。 “我知道。”黄承彦十分淡然。 二人并不是单独闲聊，徐庶也在。另外，刘琦也坐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 “我指的不是他的那些才华和未来的声望，而是今天提的这个问题。”刘表语调温和，“一个问题，让整个天下都意识到了刘备是个仁义君子，一个问题，让荆州至少一半的士家都心向刘备，益州恐怕也是如此。一旦蔡瑁这次战败，荆州就算是易主了。” “那景升兄该当如何了？” “蔡瑁，张允皆是庸才，败是必然败的。但在他们败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做。”刘表说出了自己的态度，然后看向了徐庶，“你带刘琦走吧，一切都等此战结束后再说。” 徐庶起身行礼。 “你的才能是不足以在乱世争雄的。”刘表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安心的跟着玄德，至少能一辈子平安顺遂。” “父亲！”刘琦下跪叩拜，眼中全是泪水。 “去吧。”刘表轻拍了一下自己长子的肩膀。 第17章 帅哥诸葛亮 萧盼盼对于此时整个三国时空因她而产生的改变并不知情，在大致说完了刘备拿下荆州，进入川蜀的过程后，她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对于刘备，对于季汉，她这种可以被称为蜀粉的态度，是经过岁月的毒打后才逐渐形成的。但她也不得不思考，如果在她的干扰下，刘备真的用黑吃黑的方法拿下了荆州和益州，那刘备还会是史书里记载的那位重情重义的老兵吗？” “还会是那个能拿着自己所有家底，兴师为兄弟报仇的大哥吗？还会是人们幻想的那样，当大汉三兴后，那个能带着自己的一帮老兄弟共享天下，安度余生的英明君主吗？”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唯一能让她确定的是，至少在刘备的手上，五华乱华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这份确定给了她足够的慰藉。 诸葛亮此时同样也在思考着，目前各方千头万绪的信息正在向他汇拢，说实在的，这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 我是怎么变成萧何加韩信的了？他在心里自嘲般的问道。 新野城的刘备府邸里异常繁忙。因为萧盼盼的说明，糜竺，简雍，孙乾等人都下意识的开始以诸葛亮为工作核心。 刘备自己则带着赵云，魏延共计两千人马前往樊城支援关羽。虽然他嘴上没有明说，但也默认了这个团如今的这种工作方法。 府邸的后院里，留守的糜芳怨恨的瞪了光幕一眼，现在他是真的被闲置了下来。极大的落差让他感到无比难受，郁闷之下，他打算去找留守新野的傅士仁喝一杯。 “丞相，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诸葛亮想了想，回复道，“还有很多，但目前都不适合。” “哦，这样啊~”萧盼盼点了点头，不太理解这不合适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们那边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我帮上忙了吗？” 诸葛亮沉默少卿，“帮上了很多忙，在这里真的谢谢萧姑娘。但具体的我暂时不能回答你。” “我懂。”萧盼盼很高兴。 “对了，萧姑娘日后别叫我丞相了，叫孔明就行了，你我年纪应该相差不大。” “谁说的，差了至少一千八百岁。” 孔明轻笑，“从历史的长度来算的确如此，但现在我们能面对面了，时间的长度自然就能忽略不计了，具体来说可以算是平辈。” 萧盼盼对诸葛亮的这番回答着实感到有些吃惊，“我去，天才不愧是天才。真是对什么东西都理解的很快啊！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一出生大脑里就自带唯物主义辩证法啊，难怪后期会成为全方位复合型人才。据说还是个大帅哥，真想看看您真实长什么样。” “呃~”诸葛亮不知道怎么回答。 萧盼盼还不罢休，调出了几张现在关于诸葛亮的正面形象照片或者图画，第一张就是《三国演义》中，唐国强饰演的诸葛亮剧照。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拍摄的，关于三国历史的电视剧，这位饰演您的演员在当时可是超级帅哥的代名词哦！另外还有，”接着，她还调出了一些其他饰演诸葛亮这个角色的演员，比如金城武，陆毅，还有动画版和游戏版的立绘。 不管审美眼光隔了多少年，帅哥就是帅哥。 诸葛亮这时都有些脸红了。一旁的简雍，孙乾等人也不由的点了点头，认可了后人的这种想象。 一众古人并不知道诸葛亮问了什么，但从萧盼盼回答的话里，大致能猜到他们对话的内容。 这种情况让同时代的曹操，孙权都很郁闷。曹操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郭嘉，风流倜傥，天生鬼才，为什么不招这丫头喜欢了。孙权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论相貌，周瑜可是顶级的，美周郎，美周郎绝对不是叫着玩的。 而各个时空的众多女眷们看着这样的一个样貌俊逸，又注定会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怎么能不心生爱慕了。 “萧姑娘，何为唯物主义辩证法？”诸葛亮赶紧转移了话题，当然他也很好奇这个辩证法是什么意思。 “嗯，怎么解释了？”萧盼盼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是个很庞大的概念，粗糙一点概括就是，辩证法研究思维过程中概念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是概念间关系的决定性因素。 “这个课题发展到我的这个时代，就被完善成了唯物主义辩证法。通过学习这个课题，人们能正确地把握客观世界的本质联系。打个比方就是，如果谁学透了这个课题，那他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找到这个事情发展变化的关键要素，理清楚轻重缓急，找到应对方法。” “在这一点上，您就是最典型的代表。您总能从复杂的局势中找到最好的解决思路，您总是能抓住问题的重点，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诸葛亮把唯物主义辩证法这七个字记在了心里。“有空能给我们讲讲吗？” 萧盼盼眼角一抽，被马哲支配的恐惧正在涌上心头，“这东西太复杂了，我得准备一下。” “谢谢。”诸葛亮由衷的感谢。 与此同时，无数文人士大夫，帝王将相也对这个唯物主义辩证法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毕竟按照萧盼盼的说法，这样的知识绝对能配得上圣人之言这四个字的评价。 “既然丞相，嗯，亮哥暂时没问题了，那我们看段视频算是今天三国主场的收尾吧。也方便这个时空的大家对三国，对丞相有一个基本的认识。” 听见亮哥这个称呼，诸葛亮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水一口喷出来。 光幕里，伴随着悬溺的响起，一段混剪视频开始播放。在旁白的娓娓道来中，无数的人开始认识或者重温起了诸葛亮的一生。 这段视频是萧盼盼在b站里找的，播放量最高的一个关于诸葛亮的混剪，她自己也没有看过。 看着自己孤苦的童年被这样述说出来，诸葛亮此时五味杂陈。正在赶路的刘备也驻马停住，心中感慨万千。那一句句飘过的丞相千古，让他畅怀大笑。 身在许昌的荀彧看着这个后辈的一生，心中一阵发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被后世记住的大汉最后的名臣是诸葛孔明，而不是他荀文若。紧接着，他想到了萧盼盼之前说的一句话，关于荀彧的定位和自我矛盾。 “后世，是如何看待我的呢？”他的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悲戚。 相隔了四百年的刘邦终于坐直了身子，这样的一个臣子，这样的一个人杰，“我大汉的福分啊！” 萧何赞同的点了点头。 嬴政眉头紧锁，他在这个人的一生中窥见了一个辉煌帝国的厚重底蕴。“四百年大汉，最后的光耀。”他跟着一道弹幕，不由自主地读出了声。 伴随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旁白，四分钟的视频结束了。 诸葛亮无言地调整着自己起伏的心绪，无数人在感叹着这位伟人的一生，同时也有无数人因此获得了一种力量。 此时的天水局势混沌，姜冏抱着自己刚一岁的儿子，一起看完了这段视频，他真心的期盼着自己的这个麒麟儿能在长大后，也能成为诸葛亮一般的伟大人物。 不止是当世，在后世，无数的文人武将也被这段视频所激励。这位能同时进文庙和武庙的男人，开始变成了他们心中的另一个图腾。 跟着看完视频的萧盼盼眼中也滚动着泪光，她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后，说道，“好了，我们来聊聊政哥的事儿吧。” 第18章 历史周期律 听到萧盼盼提到了自己，秦始皇从恍惚和幽叹中回过了神来，本来有些涣散的目光瞬间恢复成了刀锋般的锐利。 随着他目光的扫过，负责记录直播内容的文吏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政哥的要面对的问题很复杂。”萧盼盼拿起了自己做好的笔记，“首先要说明一点，我并不是政治家，所以我提供的每项建议是否真的有用，还请您这位帝国领导人和您的重臣们谨慎对待。” “其次，我并不是真正了解你们当下的社会环境，我们的教员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我找到的建议是具有臆想成分的，也请你们一定要结合自己的实际状况去判断是否能用。” 叠甲完毕，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 她并不知道，此时光幕外的各个时空维度中，大佬们都对她的这份谨慎表达出了真诚的赞许。他们这些人非常清楚政治有多难，他们也见过太多在这方面的夸夸其谈之辈了。 而那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更是直击无数仁人志士的心，仿佛一瞬间填补上了他们做人做事时的某块缺失。 “教员~”秦始皇呢喃道。 “好，前提说完了，我们正式开始。”萧盼盼坐正了身体，“因为问题复杂，我们一个一个的来捋。第一，就是接班人问题。” 秦始皇本能的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个问题十分抗拒。但他的儿子们，包括已经开始参与朝政的扶苏都在心中升起了一抹激动。 “这个问题，请历代帝王都认真对待，第一点就是不要想着什么长生不老，没有这回事，谢谢。在原时空中，您只活了49岁，据我们后世推测，除了过度操劳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导致了您的寿命缩短，那就是乱吃丹药。” 面对自己的寿命被公布出来，始皇帝险些破防。他立刻写了段话给萧盼盼，让她以后注意这种信息的保密。要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萧盼盼顿感自己失言，做了道歉后，为了找补自己的失误，大包大揽地说道，“既然您已经连接到了我，那这个结局大概率是不会再出现了。最简单的，只要您不吃丹药，那寿命肯定会有所增长，更何况还有我们这个时空的科学养生方法在呢，保证您安安稳稳活到六十加！” 嬴政思考片刻，觉得这女子说的也有道理。 六国遗老们则从狂喜变成了狂怒，他们越来越反感光幕里的这个女人了。 “回到长生不老的话题，所有人都注意了，所谓的修仙丹药都含有重金属，它们有毒，长期吃会慢性中毒，导致身体内部的器官衰竭，甚至大脑抽风。”萧盼盼顿了顿，“在这里，我要着重点名汉武帝刘彻，唐太宗李世民。这世上就不存在修仙这种东西，你们别妄想了。” 才20岁的刘彻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事，一时间看着一众大臣的目光也是颇为尴尬。 李世民则直接被自己的老婆瞪了一眼。 “朕怎么会去信那些妖言惑众之徒了！”他义正言辞地做出了表态。 “也许是陛下年老的时候呢？”长孙无忌非常懂事的补上了一刀。 自己亲戚，忍住。李世民不去理会长孙无忌，他现在的主要工作是哄好自己的老婆。 “这里说一个小段子，真假不知，大家姑且当个乐。” 萧盼盼咧嘴一笑，“有一个叫雍正的皇帝，他也喜欢吃丹药，而且还给自己宠幸的大臣吃，其中一个大臣叫李卫。这个李卫为了表达自己尊崇皇帝的感情，于是皇帝吃两颗，他只吃一颗，不能超过皇帝嘛。结果就是雍正提前死了，他还活的好好的。” 李卫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呛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正在处理政务的雍正听完了太监的同声传播后，有点想骂街。 “朕以后绝不会碰这些丹药。”秦始皇做出了回复。 萧盼盼不置可否，介于她自己那个有八年糖尿病病史的老爹给予的实践经验，她觉得有些人的话该不该相信是有待商榷的，特别是在生病方面。 “回到正题。既然人的寿命终究有限，培养接班人这件事就该做出一定的规划。之前也说了，秦国灭亡的诱因之一，就是接班人是个历史上能排进前三的昏君，暴君。” “虽然我不能确定扶苏的未来到底会如何？但有一点却是实打实的，那就是扶苏是长子。立嫡立长是我们历史传承中的一个重要经验，它能保证皇权传递的稳定性，这很重要。但也必须说明，他不能保证接班人是最好的人选。” 秦始皇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扶苏。 “在你们古代皇位传承接班的过程中，其实忽略了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核心政策是否能延续。”萧盼盼看了看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小本子，“就拿扶苏来说，之前已经讲了，我们这个的时代的人揣测过，他很可能就是在政治斗争失败后被赶到长城军团的。” “因为他支持儒家，而你们秦国的中央朝堂大部分是法家士人，这就决定了他很难获得大臣们的支持。这也是后世判断，您真的有可能是自己选择胡亥作为接班人的原因。” 秦始皇捏紧了藏在衣袖下拳头，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他已经确定不可能再用胡亥了。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因为秦国的史料在我们当下是失真的。”萧盼盼不无遗憾地说道，“回到接班人的问题上，太子或者说下一任君王是否延续父辈的核心政策，是一个很关键的考量点。” 秦始皇赞同地点头。 “我们先抛开政策的对错与否，我发现历代皇帝好像都没有深切的和自己的接班人讨论过帝国发展的方向问题。说白了，就是没有目标。秦国的耕战政策能保证超过的六代帝王的长期延续，除了其本身在制度上的优越性之外，还有外部环境的强烈影响。” “战国嘛，不可能自废武功的。所以秦国在商鞅变法后的历代君王，都很好的贯彻和实施了变法后的国政，谁也不敢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但当没有这种外部环境时，历代的接班人该怎么选择发展道路就是一个问题了。” 萧盼盼喝了口水，“按照遗留历史的猜测，扶苏作为被儒家教傻的一代接班人代表，在他的价值观里，秦国的国政是必然要改的。但怎么改，我想他是颇有些自以为是的。” 扶苏困惑。 历代儒家士大夫更是被萧盼盼一句教傻了的代表，弄得面红耳赤。 “我并不知道扶苏会怎么治国，但按照后来那些被教傻的太子或接班人的操作来看，无非就是与士大夫共天下，追求所谓的周礼和三代之治。”萧盼盼不屑的一笑，“但可惜，但凡这样做的皇帝，历史都证明了他们是傻缺。” 无数的皇帝暗暗的觉得这是在骂自己。 “这里点名批评汉宣帝的儿子刘奭，西汉就是在他的手上走向没落的，因为这傻子彻底的相信了儒家。你老爹都告诉你了，汉家自有制度，王霸兼有，你傻了吧唧的去全面信任儒家，完蛋活该。” 刘询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中晦暗不明。刘奭自己倒是非常不服气，儒家哪里不好了！ “另一个点名的就是朱允炆，这是一个傻缺中的傻缺。还有明孝宗朱佑樘，彻底的败家子。这几个人以后等我连接到了他们的时代后再细说。” 朱元璋听到这，困惑无比的和朱标对视了一眼，朱标此时也很不解。随即二人立刻明白了，老四造反的对象应该就是这个朱允炆了。 “信任儒家不对吗？”嬴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他此时也很困惑，既然法家出现了反噬，那儒家为什么又是不对了。 萧盼盼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是说儒家不对，而是儒家没有提出解决核心问题的有效办法。这个问题很大，大到需要去全面的梳理社会演进和儒学发展的整个过程。等我连接到孔子或商鞅的时候再细讲吧。” 始皇帝很平静，并没有着急的去追问。 “现在的实际问题是，扶苏盲目信任儒家，或者说，有很多接班人盲目信任儒家的根源之一，是他们被一个所谓的三代之治给骗了。这里可以提前说明，儒家士大夫渴望的三代之治是被粉饰过的虚假时代。” “胡说八道！” “妖言惑众！” “哗众取宠！” “成语接龙。” 除了义愤填膺之外，一些维度里，有人的信仰遭到了动摇。幸好他们不会因此出现脑袋爆炸的情况。 孔子无言的篆刻着手里的春秋，他的弟子们也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心中五味杂陈。因为他们知道这位萧姑娘说的是实话。 扶苏此时也是心中震动，某个美好的幻影似乎正在他的脑中消散。 “由于我国的历史上并没有出现一个具有指导意义的发展纲领，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接班的皇帝在稳定了自己的帝位后，往往进入了某种倦怠，迷茫期。他们找不到发展的方向或者实现某个方向的方法，最后就只能浓缩成两个字，维稳。” 萧盼盼顿了顿，“儒家士大夫口中的三代之治让人神往，但儒家没有给出一个到达的方法，或者说他们提出的那套方法根本没有触及到社会发展的本质，这也导致了历代帝王不知道该如何去实践，甚至搞出错误的实践，结果就是在面对历史周期律这个最终敌人时，只能无力投降。” “历史周期律！” 无数帝王将相敏锐地抓到了这个让他们心中一颤的词汇。 第19章 国家发展的终极目标 无数的古人开始从字面上解读这个词的含义，于是很快就有人得到了一个比较正确的答案。 300年。 一个王朝不过300年！ 那周朝怎么算了？那可是八百年！ 汉朝也有四百年啊？ 疑问，在各个时空中回荡。这一刻他们真的想把光幕里的女子拉出来，当面仔细的问一问，他们也期待被连接到的人问一问。 于是始皇帝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这个同样是一个巨大的课题，以后找时间单讲，总之就是一个大一统王朝的统治时间一般不会超过300年。”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古代的士大夫和帝王们满意，不过嬴政也没有强求现在就知道，他目前更关心自己眼下的问题。 “回到之前的问题，讲清楚了历代王朝传承为什么会失去发展目标后，我们就能来看一看帝国接班人该如何选择了。” 萧盼盼喝了口水，停顿了几秒。 “第一，开国帝王或者说强势帝王，需要为整个帝国设定一个终极的发展目标；第二，要对帝国发展可能面对的阶段还有问题进行一个有效的预判；第三，新登基的皇帝，要明确自己这个时代面对的具体问题，并让解决这些问题的思路朝着终极目标的方向靠近。” “最后，在此三点上，在统治阶级甚至全国上下达成一个明确的共识，即共同追求那个终极目标。在这四条的保证下，我相信可以选出一个真正符合国家发展利益的帝国接班人。” 秦始皇沉默片刻，问道，“有没有更具体的答案。” 萧盼盼苦笑，她刚刚说的话的确有些假大空了，但她觉得作为指导纲领是没有问题的。“具体而言，第一步就是确立一个终极的目标，比如儒家幻想的大同世界其实就不错。在我们这个时代，这项定义被深挖发展成了共产主义。” 孔子停笔，思考着这四个字。 “大同世界，可能吗？”始皇帝不置可否，“你不是说这是幻想的吗？” “儒家的大同世界，是根据上古三代以奴隶制为基础的社会治理模式，幻想出的一个田园牧歌的时代。这个时代的特点就是尊卑有序，农民耕地，巫师祭祀，国王垂拱，大臣治国。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是和睦亲厚的。但为什么说这是幻想的了？” 萧盼盼的停顿让众人沉思，然后她给出了答案，“因为粮食不够。” 孔丘顿时间恍然大悟。 “人口的繁衍是必然的，但粮食的生产也是有其规律的，在上古时代，农业技术基本上就是刀耕火种，粮食的出产率极其低下。没有粮食，那人又多，会怎么样？” “吃人。”这位接触过一手史料的孔先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两个字。 “奴隶制社会，奴隶是不存在什么生存权利的，他们是工具，是牲口，更是食物。” 小三三调出了很多考古发现的图片和说明放到了光幕上，看着那些被放进锅里煮了的人骨，古代的人们本能地感到了反胃。 “所谓的大同时代，如果想在不考虑提升粮食产量的基础上实现，必然只是贵族的大同，而这一切的代价是无数更庞大的普通百姓。所谓有人岁月静好，有人负重前行。” “你的意思是，一个王朝发展的终极目标应该是提升粮食的生产率？”秦始皇自认为抓住了一个重点。 “可以这么说，但不止是这样。”萧盼盼顿了顿，“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对所谓的大同世界该如何实现，提出了一套新的理论和指导方针。虽然到目前来说还没有摸到大同世界的门槛，但从现在发展的情况来看，这条路是有可能走的通的。”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始皇帝继续问。 萧盼盼一边回忆着自己大学时学的知识，一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解释道： “这是人类能推演出的最高等级的社会发展形态，在这一形态中，生产力高度发达，就是种粮食的能力无比强大。社会产品极大丰富，就是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都非常多，多到怎么都用不完。人和人之间的劳动差距也被消灭，人们将实现自由和全面的发展，没有压迫，没有奴役，没有阶级，不会因为你是官就高人一等，社会分配制度也走向了按需分配。” 一连串的新词轰炸着历代古人的世界观，什么是生产力，什么是社会产品，什么叫劳动之间的差距，什么叫按需分配，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如此的模糊，混沌。 也许他们能从字面上得到一定的认知，但这肯定是不够的。 “这个议题很大，我们可以放在讲社会演进的时候细说。”萧盼盼自己都觉得头疼，但她也没想到这些当初为了不挂科背下来的东西现在还真有用，“总之，只需要知道，你们幻想的大同世界，在我们这个时代并不是幻想，至少我们看见了方向。” 一众古代的进步文人们从心底生出了对未来世界的向往。 “所以，将此设定成一个终极目标，对历代王朝来说都不会有问题。至于怎么实现，或者说实现的关键，和期间要遇见的困难，我都会在后续一一告诉各位，这样大家就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了。” 孔子听罢不禁感慨，“这后世，实在是太过厉害了，一个女子竟然拥有这样的学识。” 其弟子们也是纷纷点头，对这位萧姑娘生活的时代更是越发好奇。 “有了终极目标后，就是实现这个目标的阶段，这也是选择接班人的主要参考要素。” 萧盼盼指出，“就拿政哥的情况来说，在国家实现大一统之前，任何的发展都会被战争所破坏，比如想治理黄河，没有统一的国家政权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战国七雄里就必须出现一个最后的胜利者来实现这一目标。” 嬴政点头赞同。 “在国家一统后，面对的问题就从如何兼并他国，变成了如何治理国家。如果没有一个终极目标，那自然的就是在发展上的方向混乱，比如扶苏的路线选择和始皇帝的选择就发生了矛盾。” 这对父子相互对视了一眼。 “也就是说，在这个阶段需要先弄清楚国家要解决的首要问题。这一点之前已经提过了，总结一下就是休养生息，保护文明。前者对应的是经历了五百年战乱的百姓，后者对应的是正在蓬勃发展的匈奴。” 扶苏很赞同这个提法。 “以此为基础去制定一个十年，或者二十年的发展规划。”萧盼盼顿了顿，“我们这个时代基本上是五年做一次规划调整，你们古人因为生产力发展的落后，我建议每十年各位帝王将相都应该对自己国家所处的现状进行一次讨论，然后做出符合总目标实现的政策调整。” 秦始皇轻敲着桌檐，觉得萧盼盼的说法不无道理。 “这就是您和您可能的接班人要达成的共识，这份共识达成后，您的政治生命，您的政治遗产才会最大概率的被延续下去。当然，至于具体的选择谁，选定以后要给他留下什么样的保护措施，或者政治遗产，这就是您作为帝国领袖，一个政治家该去思考的问题。” 萧盼盼顿了顿，“在这里我能说的就是，宗室，外戚，勋贵，还有宦官都是皇权的最好延伸。当然其中宦官的质量最差，但前三者你们这些皇帝又害怕，所以到底该怎么操作呢？” 萧盼盼的话，让嬴政本能的想到了赵高，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太监居然把声威赫赫的朝廷驯服了。 接着，嬴政快速的在自己的大脑里过了一遍自己儿子们的所有信息，然后下意识地说道，“赵高，把所有皇子的名册拿来。” 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不止是他，参与这次朝会的大臣们也有些讶异。 嬴政失笑，看了看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宦官，“你去把皇子的名册拿来。” “诺。”宦官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小步快走的离开了正殿广场。 扶苏望着这一幕，心中不免伤感，父亲还是不信任我。他想着。 “要想和自己的接班人达成共识，最需要的是你们两人对世界的认知是一致的，更要是准确的，就像你们这些皇帝常常感叹的此子类我与否。我有时候也好奇，你们的这个类我不类我的判断是凭什么呢？有没有依据呢？这一点其实尤为关键。” “如果只是单纯的老子不像儿子，这种判断就过于草率了。真正的依据还是我之前说的对世界的认知，而且是正确的认知。” 萧盼盼顿了顿，“比如之前提到的刘奭，他跟汉宣帝的认知就不同，而且他走向了正确认知的反面。另外一个代表就是朱允炆，一个假装聪明和孝顺的伪君子。他的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爷爷觉得他会按照已经制定好的方针去走。结果登基以后就彻底撒欢，硬生生的把整个天下都搞乱了。” 听到这的永乐皇帝此时格外的开心。一众建文遗臣却被气得羞怒交加。 始皇帝此时有些头疼，这种大而化之的话语是最难摸透的，他也听出来了，关键就是那句正确认知。 “刚刚说的终极目标，其实就是对世界正确认知的根基，先不管你们能不能理解什么是共产主义，但提升种粮食的能力总该是能懂的吧。以此为基础去和自己的接班人去探讨，注意是站在国家层面的高度去探讨，比如什么样的国策能提升粮食产量？什么样的国策能保证粮食的安全？什么样的国策能让粮食的分配更加公平？这应该算是不错的切入口吧。” 始皇帝想了想，这几个方向好像的确都可以。 不止是他，很多有想法的皇帝也渐渐的找到了方向。 “好了，接班人培养的问题先说到这。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郡县和分封。” 第20章 枯竭的政治资源 第二个关键问题的出现，引起了无数人的心神震动。 李斯坐直了身子，一直半闭着双眼的王翦也缓缓睁开了双眸。嬴政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中有些激荡的情绪，让自己回到了平静如水的状态。 “之前已经说过了，中央集权对于你们那个时代来说是一种新兴产物。”萧盼盼开始侃侃而谈，“很多人对这一制度是不理解，甚至是抵触的。但这一制度绝对是最先进的，也是符合华夏文明发展最大利益的。” 萧盼盼顿了顿，“但我们也要实事求是的看到，在古代实践这一制度的困难性。” “请详细说明。”嬴政回复道。 “第一，历史潮流的反复。”萧盼盼边看自己的笔记，边说道，“分封制度经历了近三千年，它是有历史惯性的，强力的去终结必然会遭受强力的反扑。这也是在原来的历史时间线上，六国会快速复辟的根源。” “而这种历史惯性并不只是某种概念，它拥有具体的事物作为依托。之前已经说过了，地方官吏，豪强因为秦国的统一出现了一次实打实的阶级滑落，你觉得他们会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吗？” “不止是他们，还有地方的普通百姓更会面临大规模的失业。比如原来在各个诸侯国的王宫里当差的宫人，士兵，还有仰赖他们的奢侈生活来生存的普通民众。” 嬴政开始思考这段话背后的含义。 “举个例子，一盏黄金宫灯，如果被某地的诸侯王使用，那它的背后就会有一条制造，贩卖这个宫灯的生产线出现，这条生产线上会依附着成百上千的匠人，这些匠人又有自己的家庭需要抚养。” “好了，现在诸侯王没了。而郡守是没资格大规模使用这种宫灯的，所以这条生产线就会被废弃，大量匠人失业，接着就是他们的家庭失去了生活来源，最后他们还要被您拉到工地上服徭役，于是该有的某个结果就会出现。您看，这一切从来都不只是某个虚幻的概念。” 项梁兴奋的记录着萧盼盼的话，对于萧盼盼偏帮嬴政这件事他虽然不满，但他也知道历史机遇就在眼前。 “第二，立下开国大功的文臣武将们渴望分封。” 嬴政的目光敏锐的扫过自己玉阶下的每一个大臣。一众帝国柱石们此时又是害怕，又是兴奋，总之颇有些矛盾。 因为他们也听出来了，萧盼盼对分封是持支持态度的，至少是支持部分分封。 “这并不是说他们想造反。”萧盼盼指出，“在我看来，他们的这种诉求是无可厚非的，还是那句话，历史是有惯性的。在后来实权分封之所以被强烈反对，是因为这一制度经历了刘邦时期的异姓王造反，汉景帝时期的吴楚七国之乱，西晋司马家的八王之乱等等巨大变乱事件后，才得到了一个不能实行分封的社会共识，但这种共识在您的时代并不存在。” “如此，我该分封吗？”嬴政问。 “历史的发展是有逻辑的，想要达成未来不实权分封的社会共识，就必然要经受一次或者多次的藩王之乱。”萧盼盼无奈的一叹，“您现在不分，很多功臣会不甘，这是现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既然分了，那所有的异姓王就请做好被灭族的准备。” 此话一出，秦国朝堂上下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这也是历史，不以你们的意志为转移。”萧盼盼语气染上了冷意。 始皇帝仰头做了个深呼吸，“没有更好的办法吗？”他回复道，他着实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出现。 “刘邦弄了一个白马盟誓，非刘姓不可称王，您可以试一试。不过他是在灭了造反的异姓诸侯王后才做出的这一政治决策。也就是说，他在此之前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政治承诺，是这些诸侯王造反后，他不得不出兵平定，所以他的做法符合一定的政治逻辑。 “秦国可没有这方面的环境基础，虽然您并没有承诺过给谁分封，但还是那句话，很多人对此都很期待。”萧盼盼思考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个人的观点，还是该分封，特别是对于如王翦这种有灭国大功的人。” 听到这话，王翦一下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蹦了起来，然后拖着有些不便的腿脚，一瘸一拐地走到玉阶下，叩头说道，“臣已老迈，只求在咸阳安度晚年！” 秦始皇强压着嘴角，他觉得自己不能笑，但这老小子的演技真是太差了，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王老将军，还请先安坐，等萧姑娘把话说完后，朕自有决断。” “诺！”王翦颤颤巍巍的起身，缓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整个过程，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包括自己那个有些心有不甘的儿子。 “功臣的分封是要和皇子的分封统一考虑的。” 萧盼盼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之前已经说过了，中央集权的实践在你们的时代是具有实际困难的，其中一点就是幅员辽阔，中央王朝的权力难以抵达偏远地区，这会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中央对地方事务决策的反应不及，甚至管理失能。所以我认为刘邦定下的郡县和分封并存的制度是当下您的最优解，以皇子出阵地方其实是势在必行的。” 一众秦国的皇子们此时都无比兴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到了某个阶段，孩子都会想着出去看看，特别是被禁锢住的孩子们。 “这个政策的关键点有两个，第一，保证中央拥有足够掀桌子的实力。比如关中地区自然不能被分封出去，还有三韩地区。第二，藩王间的相互制衡，比如燕地，齐地，楚地就可以重新划分成多过个诸侯国，相互牵制，监督。” “这期间再分封几位功劳最大的异姓王，自然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他们未来可能的造反。而一旦这些诸侯王到了地方，就能大范围的解决掉之前说的那些人口失业的问题，从内部消解掉复辟势力的一些力量。” 嬴政看向了李斯和王绾，二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三就是功臣封赏的问题。除了几个能分封的顶级功臣之外，您还应该尽快落实其余功臣爵位封赏。形成一个梯队效应，还是那句话，天下不可能真的被一家一姓，甚至一个人独占，只有把权利合理的丰润出去，您的国家才能真正稳定。” 一众朝臣听到这里，在心中都颇为感慨，后人真是实识大体啊，特别是他们在注意到了秦始皇对这项政策的反应并没有多么抗拒的时候。这代表着什么，代表自己未来不仅是名垂青史！大概率还会名利兼收！ 不过秦始皇虽然不抗拒，但却因此无比头疼，不是他不舍得分享利益，而是这利益根本不够分！ 要知道这些爵位都会配给相应的土地，奴隶。那么多有功的人，不止是这些可以封侯的人，还有大量的士兵也在等待着国家的封赏，而这天下的土地根本不够分！ 也是在这一刻，嬴政充分意识到了所谓的耕战政策的反噬究竟是什么。他的大脑里一瞬间就想到了如果自己的封赏不兑现会造成什么结果，那将会是所有老秦人的愤怒。 “原来如此！”他低声感叹道，“为什么原时空的我会不顾民生直接发动两场大战，根源之一是在这里，我无法兑现战功封赏的政治承诺。” 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呢喃，而这位威名赫赫的祖龙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政治资源的枯竭。 第21章 时代红利的消失和通天的问题 萧盼盼休整了片刻，喝了口水后，继续着她的回答。 “在整个分封体制下，另外还需要打一个补丁。就是宗室和功臣爵位的逐代降等降处理。这是后世的一种常规方法，即每过一代，继承爵位的人就会降级一等。” “一来是减轻国家供养他们的财政负担，二来是能保证宗室和勋贵的后代不会彻底成为废物。至少要知道发愤图强，不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始皇帝僵硬的面色终于稍微缓解了一下，他喜欢这个政策，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坐在他下首的一众文武大臣听到这个政策后，顿时觉得有些牙疼。 如果他们听过时代红利这个词的话，高低会问候一下萧盼盼的先人。因为每一个政策的出台，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应对当下的问题。这其中自然有很多因为历史局限或考虑不周而造成的不完善，不规范的地方。 而这些地方就是用来钻空子的。按照正常的历史逻辑发展，这些空子被补上至少要花个十年二十年的样子，而这就是一种时代红利。 现在萧盼盼这个未来人直接就把可能的漏洞给堵了，很多人心里当然不舒服。 “如果不打上这个补丁，直接领国家赋税的宗室和勋贵子弟只会越来越多，最后的结果就是国家财政的崩溃。多提一嘴，这也是引起明朝后期灭亡的重要原因，养了太多的废物宗室。” 朱元璋和朱棣在不同的时空，不约而同的捏紧了拳头。 “另外，这里还有一个关键，就是不要把宗室当猪养，要给他们自谋生路的出口，特别是那些要拿不到国家财政的人。” 萧盼盼想了想，“你们这些皇帝不是害怕宗室造反吗？那就定个规矩，宗室降等到某个安全的级别后就允许他们去参加科举，到地方当官，或者去经商，去创造自己的事业等等。”萧盼盼顿了顿，“在这里提一嘴朱棣先生。” 刚刚继位的永乐皇帝听到自己被点名，心中莫名的忐忑。 “您就是那个把宗室当猪养的代表人物，最后的结果真就是这些地方藩王被起义军当成猪宰了，字面意义上的，比如福王朱常洵就被起义军丢到锅里煮了，做成了“福禄宴”。” 小万历偷懒打着瞌睡，他还不知道这个福王是谁。但天启和崇祯知道，特别是天启，一瞬间刚做出来的木架子都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福王本人更是又惊又怒，在这一刻他恨不得带人出去把周边的老百姓全杀光，他觉得这样自己就安全了。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样做，而且他只是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朱棣额头上的青筋不停地跳着，朱元璋则无不心疼的叹了口气。作为农民起义军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很清楚老百姓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子孙丢到锅里去煮。 “具体的藩王政策，我打算等连接到朱棣以后再细说，因为他是个非常好的样板，不耽误。” 秦始皇没有意见，但还是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什么是科举。” “哦，这个是到隋朝以后才发展出来的选官制度。”萧盼盼大致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科举。 这下是直接挠到了始皇帝的心，不止是他，只要还没有科举的时代，一把手们都对这个政策产生了极强的好感。只能说科举能蓬勃发展是有其必然的政治逻辑的，皇帝这种生物是真喜欢这种制度，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的效果。 “关于科举，秦汉时期就不用想了，你们实行不了。”萧盼盼补充道。 “为什么？”始皇帝不解。 “你们没有纸，更没有知识大爆炸，或者说叫做知识下沉。”萧盼盼解释道，“这个问题本质上关系到社会演进的课题，不过哪天我们讲门阀的时候可以顺便把科举制度说清楚，这两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此消彼长的。当然，这玩意儿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秦始皇超高的政治敏感度让他意识到了这个制度背后可能带来的社会变革。而各个历史维度中，以隋唐为分界线，一众文人士大夫对此制度的反应都不同。 隋唐以前的士人门阀本能的反感这一制度，但皇帝们却跃跃欲试，特别是刘彻，他已经在思考怎么来一次考试了。 隋唐以后的文人对萧盼盼那句，这玩意儿也没有多好感到了不满和不解。而一些这个时代的皇帝却或多或少的理解了萧盼盼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唯独隋唐时期的帝王和文臣们都对科举制度格外矛盾，特别是李世民，他觉得这个制度说好吧，但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好。说不好吧，但又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抑制门阀的抓手。这种感觉让他困惑。 “回到秦国的话题上来。”萧盼盼纠正了直播方向，“说到第四点了，就是军队的安置问题。从国防需要上来说，秦国是不该出现内部空虚这个局面的。但由于北伐和南征所以造成了这一结果。 “就现在的情况下，秦国最好军改方法如下，首先是精简士兵，让年过四十的老兵实现光荣退役。其次是军区或者战区的划分，根据你们具体的国防现状设定几个大的军区由朝廷统一管理，比如东郡是不是该有个军区，襄阳，寿春，洛阳，邺城等地是不是该有军区。这个问题很专业，您该和您手下的军事将领仔细研究。” 嬴政看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尉缭。 “接着就是北伐和南征的问题，之前也说了，北伐是必须要做的，因为匈奴正在壮大，你不打他，他必然会打你，甚至灭了你。这也是为什么汉武帝刘彻在我国历史上拥有崇高地位的原因，因为他解决了我们这个民族的第一次文明灭亡的危机。” “哈！”刘彻兴奋加得意，叉着腰看着自己的朝臣们，摆出了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朝臣们见状也非常懂事的恭贺了一番。 刘邦也不无感叹，“这小子可以，像我！” 萧何跟张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谁刚刚在白登山被围了。算了，不能戳老板的轮胎。 “但怎么打是个问题。”萧盼盼思考到，“这件事等我仔细查一下，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有几个不错的方向可以帮您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北方的边患，不止是您，还有后面的几个朝代，特别是明朝。宋朝的话，算了，这个朝代太恶心了，给他们方法估计他们也用不了。” 一众宋朝的帝王将相气得脸色发紫，但却无言以对，因为他们知道萧盼盼为什么会这么说。当然，除了赵老大。他现在已经快神经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后代们到底造了什么孽。 刚刚经历过渭水之盟的李世民心中大喜。 朱元璋和朱棣也抓住了一劳永逸四个字，可能吗？他们表示怀疑。 “接着是南征。这个事也是必要的，但不是最紧迫的。”萧盼盼思索着说道，“必要的第一个原因是，百越这个地方是因为您才划入到中国可控制的实际版图里来的。 “如果没有您的大军南下，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下，秦国灭亡后，可能新成立的中央王朝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不会关注到那里。届时，百越可能就会真的脱离中国的版图。毕竟现在的那里真的是穷山恶水，以儒家的保守思潮，可能就觉得那里不要也罢了，然后就真的不要了。” 儒家士大夫们觉得萧盼盼一定是在针对自己。 “必要的第二个原因是，那里本身资源丰富，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南下南海的出海口，最后可以直达交趾，我们这个时代叫越南。那里有一年三熟的占城稻！” “一年三熟！”秦始皇终于激动了起来。所有的朝臣也都在此时经历了震惊到兴奋的全部过程。 不止是这个时空，所有的时空里，所有的人，包括普通百姓都感到了无比的震撼。 一年三熟，这以后就不用挨饿了啊！ 李世民更是直接命人把地图拿了出来，开始仔细研究。 朱元璋和朱棣在回过神来后，纷纷召集起了自己的武将和鸿胪寺的官员们，准备研判一下这个地方。 “顺带一提，交趾这个地方本来一直是属于我们中国的，直到朱棣的好圣孙朱瞻基放弃了交趾。从此以后，那里就脱离了我们这个民族的掌控。” “他妈的！”朱棣横眼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朱高炽差点没直接吓的跌坐到地上去。朱高煦见状，心中全是高兴。 朱元璋是真的在骂街了，发泄完以后，他看向了自己家的老四，“你过来。” 朱棣躲在自己母亲的后面，倔强的不迈出一步。 “过来，咱不打你。” “不信。”朱棣果断摇头。 “好了！”马皇后推开了想抓自己儿子的老朱，“他现在还是个孩子。” “哼，败家子。”朱元璋气愤的坐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大殿外的一众大臣憋着笑，这瓜真好吃。 “朱瞻基的事，等联系到朱棣以后再细说。”萧盼盼看了看时间，还够，“关于南下的事情，我个人的观点是，必须去做，但不能急，更不能按照原来的历史那样发五十万大军过去。这有悖于现在的休养生息政策，还是应该缓缓图之。 “最好是以皇子分封的方式。当然，分封到百越地区的皇子应该给更高的待遇，同时组建南部开发兵团，以开发为主，以攻伐为辅。具体怎么操作，您可以和您的重臣们商议。” 秦始皇缓了缓神，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某种跃跃欲试，和激昂慷慨的宏大愿望。 “好了，这就是我目前收集到的，一些关于秦国发展需要纠正的历史选择。”萧盼盼觉得这一期直播的内容和干货已经够多了，可以下播了，顺便感谢榜一大哥的火箭什么的。 秦始皇也觉得这次的直播收获颇丰，于是爽快的打赏了萧盼盼价值五千块的物资。 “政哥大气，谢谢政哥！”萧盼盼那是真高兴啊。 接着，萧盼盼发现秦始皇又给自己打赏了五千块，正当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她看见嬴政提出的一个尖锐问题，并表示请不要公开回答。 看着这个问题的内容，萧盼盼一时间也真不知道从何回答，而也是在这一刻，她也体会到了耕战政策的具体反噬。 秦始皇的问题就是之前那个让他头疼的，无地可分的现状，他在问题中明确指出了这个难点，就是数量巨大的底层士兵的赏赐现在难以兑现，这些赏赐可是实打实的土地，粮食和奴隶。这些东西可不会凭空变多！ 也是在这一刹那，她好像理解了原时空里的秦始皇，为什么会发动数量庞大的军队北上和南下的原因了。这批得不到足够赏赐的职业军人放在中原大地上，绝对是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会炸！ 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炸了，王离的长城军团败给项羽恐怕不止是项羽本身的逆天，长城军团集体的军心衰落应该也是原因之一。而南下的赵佗在中原大乱后，根本就没有回来，这种态度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萧盼盼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她觉得这根本不是她这个连教资都考不过的小女生能回答的，这可是中南海级别的问题！但钱都收了，她也很确定自己不可能去找真正的外援，毕竟她也没有什么区长父亲，市长叔叔的。最大的外援多也就是网上的建政大神们。 “政哥，你这个问题太大了，我需要查查，给我点时间。” “可以，劳烦萧姑娘了。”嬴政真心的说。 萧盼盼见秦始皇如此回答，不免松了口气。“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了，按老规矩我给各位放一下《武林外传》大家放松一下。” 就在这时，诸葛亮给萧盼盼发来了一个问题，“能给我们说一下你所处的时代吗？” 萧盼盼愣了一下，也不是不行。思考片刻后，她说道，“今天下午吧，下午我带各位游览一下新时代。” “谢谢。”掌握了府库权力的诸葛亮，给萧盼盼打赏了一千块的物资。当然，这是经过刘备特许的。现在还不富裕不能像秦始皇这样挥霍，但他相信，很快，他就能提高这份赏金的额度了。 第22章 秦国的国策调整 “小三三，你有没有什么外挂可以帮古人快速提高粮食产量？”萧盼盼躺在沙发里，颇为无奈地问道。 “没有，但如果我的能量足够，就可以打开一个不大的量子隧道，连接某个朝代，这样你就可以买一些粮食给他们送过去了。” 萧盼盼摇头，“杯水车薪。”她想了想，然后有了一个思路，“送一些种粮，然后提供一些先进的种植方法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我也能帮忙，特别是调整种粮基因适应性的问题，我能让隔了几千年的生物适应他们的时代环境。” 萧盼盼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随即还是叹了口气，“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秦国能纠错的窗口期不多了。如果不做点什么，那就只剩下用战争来消灭人口，然后化解社会危机这个唯一的方法了，但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小三三点了点自己圆润的身子，表示了赞同，“看来我真是选对人了。” 萧盼盼搓了搓脸，她不是圣母，她经历过新时代的系统教育，她很清楚，有些战争是必须打的，不打不足以改变生产关系，从而促进社会的整体进步。 她反感的是为了某个反动集团的私利而发动战争的疯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支持秦始皇的原因，相比于六国旧贵族，秦始皇代表的就是进步，哪怕他这个人本身占着独夫的特质。至于刘邦，如果支持这个时候的汉高祖，那就只能选择用战争来解决社会危机的方法了，她不想这样。 “大脑有点浆糊了，吃个午饭，再睡一觉，休息一下。”萧盼盼坐了起来，“我们去买菜吧。” “不吃外卖吗？”小三三问道。 “都是预制菜，偶尔吃一次就得了，我现在又不是没有时间做饭。” 咸阳宫的大殿里，秦始皇只留下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大臣和长子扶苏。 军方这边的代表是王翦，蒙恬，王贲，尉缭，文臣这边是王绾，李斯，冯去疾，冯劫几人。另外，扶苏直接坐到了始皇帝的身边，蒙毅则继续担任着他秘书的职位，坐在了始皇帝的另一侧下首的位置。 殿外的光幕正在播放着有些闹腾的《武林外传》，始皇帝命人关上了大殿的门窗，顷刻间整个大殿就安静了下来，也昏暗了下来。无数的烛台被点亮，暖色的光晕在宽阔的殿宇中散开，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朕决定郡县与分封并行。”长久的沉默后，秦始皇开口道。 “陛下圣明！”王绾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赞同。 李斯在心中微微一叹，但终究还是支持了始皇帝的决定，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了主导未来秦国国政的机会了。 王翦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有错。 其余的几人也都起身行礼，恭敬的表达了自己愿意支持的态度。 “这一统天下的大仗，你们父子两居功至伟！”嬴政走到了王翦和王贲的身前，郑重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一门两王，可喜可贺！” “陛下！”王翦当即下跪，王贲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臣荣宠已深，不敢再接受王爵的赏赐！” “陛下，臣愿追随父亲！”王贲梗着脖子说道。 “老将军！”嬴政强势地抓着王翦的臂膀，二话不说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老将军难道是没有看这段时日的直播吗？我大秦已经到了烈火烹油之时！国难在前，老将军难道要弃朕而去？” 王翦神色为难，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王爵。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赏赐，而是实打实的催命符。还一门两王，这四个字读作一门两王，写作满门抄斩！ 嬴政见王翦这副表情，苦笑一声道，“朕时常在想，自惠文王以来我大秦对功臣的苛刻和错待。” 嬴政的语气很沉痛，他环视着自己的大臣们，郑重无比地说道，“所以朕自继位以来就在心底立了个宏愿，朕要让大秦所有的功臣都得到善终！通过萧姑娘的直播，大家也都知道了，朕没有辜负诸位！” “陛下的圣明，世所罕见！”蒙恬由衷地说道。 “臣，愧对陛下！”李斯又跪下了。 嬴政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起来。“既然当下分封必行，那朕也不会失了这份气量，难道朕还不如那个叫刘邦的小儿吗？” 萧盼盼要是知道在秦始皇的想象里，刘邦只是个20来岁的年轻人的话，她绝对会笑哭的。 “这次分封不仅是对你们功劳的答谢，更是要让你们与朕一起整肃这个天下，开万世太平。”秦始皇顿了顿，“至于未来，你们的子孙是否会倒戈相向，是否会与我大秦兵戎相见，那恐怕已经是后人的事了。” 王翦父子不安的对视了一眼。 “萧姑娘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请诸君随朕同行！” “陛下之命，老臣莫敢不从！”老泪纵横的王翦郑重地下跪，行礼。 王贲等人也一同下跪，眼中都是无限的感恩和激动。 “好了，都平身吧。”嬴政做了个深呼吸，“除了王翦，王贲外，朕属意蒙武，杨端和，王绾五人封王。先别跪，听朕继续说。这几人都是这次天下一统中功劳最大的，本来文臣里，你李斯也该封个王的，但如今这个局势给你封王，天下人不服。所以就封侯吧，你的儿子也封个伯，独立出来。” “臣谢陛下隆恩，臣这一世愿只为陛下效力！生死不离！”李斯再次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并做出了自己的承诺，是的，他愿意为秦始皇殉葬，这也是他能保住自己家族的最优解。 “起来吧。”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异姓王之外，朕另有十三个皇子已经成年，朕打算效仿萧姑娘所说的科举，对他们进行一次考核，成绩优异者便分封到地方去为朕牧首一方。所以朕希望你们尽快拟定出一个分封的方略来，特别是像齐国，楚国这样的大国，该拆就拆了。” “臣遵旨。”众人齐声说道。 “另一个就是战略要地的军区建设和老兵裁汰的问题。”嬴政看向了尉缭，“劳烦爱卿和蒙卿一起做一份方略出来。” “遵旨。”尉缭平静的回答道。 “最后关于其余功臣的封赏和爵位，交由王绾，李斯，冯去疾，冯劫你们四人一起去商议，给朕一个条陈，务必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诺！”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嬴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扶苏的身上，“你也要参加这次的皇子考核，但比起他们，你的任务更重，直道的修建才是你真正的考场，不要让朕失望了。” “请父皇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许。”扶苏神情郑重。 “好了，各位先去忙吧。”嬴政顿了顿，“扶苏，李斯，蒙恬，蒙毅留下。” 剩下的人不敢怠慢，连交换眼神的举动都没有，行礼之后小步快走的退出了大殿。 又一次，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了所有人，被留下的几人都在恭敬地等待着聆听始皇帝的圣训。 “诸位，大秦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宛如晴天霹雳，蒙恬，蒙毅，扶苏，李斯瞬间都被始皇帝的这句话吓得面色苍白。 因为哪怕到了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有真切的感受到这份危机，特别是在了解了未来后，他们都相信自己和伟大的陛下有能力解决一切困难。 嬴政幽幽的一叹，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即如何安置，封赏天下兵卒的焦虑告诉了一众人等。然后问道，“如之奈何？” 李斯听罢，眼中闪过一抹狠决，“陛下，臣斗胆，请陛下依旧征发五十万军民，南下百越！” 李斯此话一出，扶苏瞬间就领悟了李斯想做什么，“父皇，不可啊！这会寒了大秦子民的心的！” 嬴政目光浑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你觉得该如何做？” “儿臣，儿臣不知。”扶苏惭愧地垂下了头，虽然他追求儒家的仁德，但他不傻，他清楚的知道这种事仁德可管不了。 秦始皇并没有因此感到什么失望，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自然也不会强求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儿子。 “陛下，这天下的仗还没有打完。”蒙恬这时说道，“六国叛逆此时必然在相互奔走，联络。臣觉得，陛下可以推迟一下诸皇子和大臣分封的事宜，让地方松动一下。” 秦始皇理解了蒙恬的思路，既然这一仗要打，那不如就早打，把人口打到合适的范围最好。 至于自己会不会输？他相信自己不会。不就是再把天下犁一遍而已，既然能做第一次，就自然能做第二次，他的雄心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 “父皇，不妨再等等萧姑娘，也许后世有办法了？”扶苏提议道。 秦始皇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诸位回去多想想，不急于一时。” 众人离开后，嬴政独自一人坐进了他的皇座里，空荡荡的大殿如坟场般死寂。大门和窗户被再次打开，半空中的光幕里传来了有些叹惋的话语，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听见这样的诗句，始皇帝愣怔了许久，他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了对后世的向往，一个能写出这样璀璨文字的后世，他真心的希望自己的帝国能继续走到这样的后世去，哪怕是步履蹒跚。 第23章 成为亿万富豪的可能 逛了一趟楼下的大型超市后，萧盼盼心情轻松了不少。特别是在得知这次的直播直接收入是一万两千元后，她的心情就更舒畅了。 随手买了块豆腐，一些香菇，白菜，半斤里脊。萧盼盼回家做了个白菜豆腐煲，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热乎的午餐，期间她还在论坛上发布了一个有偿问答，如何平稳解决秦帝国统一天下后的结构性矛盾？被采纳的答案能得到三百块的打赏。 问题发布完成后，她带着午后的困意上了床。但她并没有很快的入睡，大脑里该有的烦闷依然存在。 虽然说她算不上彻底的无忧无虑了，但比起以前那种有些朝不保夕的生活状态肯定要好上了许多。 在遇见小三三之前，她的生存状态可以用得过且过去形容，但拜自己那个当过兵的老爹所赐，她的道德水准至少在平均线之上，所以只要答应过的事，她总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到，总结下来就是性格上还算负责。 于是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特质后，她就有些后悔先连接上秦始皇了。 因为怎么看怎么这个顺序都是错误的。 要知道，整个秦国现在要面对的问题真的太复杂了，抛开战争消灭人口这个选项之后，完全就可以用无解来形容。 现在复盘下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先连接李世民，朱元璋，朱棣这样的时代，因为他们要面对的社会矛盾并没有那么尖锐，自己能相对轻松的给他们提出一些指导性意见，从而让他们治下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样一来，小三三就能升级的更快，等他能打开量子通道时再去连接秦朝，也许自己就能给秦国的百姓提供一些物资，比如成吨的方便面什么的，让他们度过这个难关。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萧盼盼不算轻松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下午六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后，她在床上小坐了十分钟左右才缓过了神来。看了看床头的长方形透明时钟，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颓废。 她督促着自己下了床，从廉价的塑料拼装衣柜里翻出了压箱底的运动套装，然后鼓足了勇气把自己挤进了这套三年前买的衣服里。 看着自己已经凸起的肚腩，还有低下头时，精美下颚被肥肉紧密包裹的舒适感，她决定今天必须跑个五公里！ 准备妥当，她拿上手机，戴上耳机，穿上已经带着霉味的淡蓝色运动鞋后，再次开启了直播。 “小三三，我不需要举着个自拍杆搞户外直播吧？”直播前她问道。 “不用，我不仅能保证你的镜头稳定，现在我还能实现三个镜头的多机位拍摄。”坐在她肩头的直播软件解释道。 “你这个本事要是能转化成符合我们这个世界的技术，然后让我去推广的话，我高低得当个百亿富豪。” 小三三想了想，“也许可以操作哦。” “真的！”萧盼盼格外吃惊，她之前只是说说而已。 “嗯，等我升级后，我可以研究一下。” “好。”萧盼盼颇为兴奋，“既然有了外挂，那自然是要体会一把对钱不感兴趣的感觉！” 光幕再次出现在了各个时空维度的半空中，梳着一个高马尾，穿着格外贴身的奶白色运动套装的萧盼盼，出现在了无数古人的面前。 “大家下午好，应丞相，嗯，就是亮哥的要求，今天下午加播两到三个小时，带大家看看我所处的这个时代。” 忙碌了一天，刚刚用过晚饭的诸葛亮难得悠闲的在刘备府邸的小院里坐了下来，糜竺，简雍，孙乾等人也都命人布置了茶水，围坐在了他的身边。 历朝历代的人们也大多如此，有条件的自然在自家的花园或院落里布置了座椅，一边观赏，一边惬意的品茶谈笑。没条件的就坐在了自己的家门前，跟邻居们一起观看。 村落里，大部分的村民都自发地聚集在了祠堂外的空地前，仿佛赶集的日子村里来了戏班一样热闹。哪怕是在乱世，大部分或许已经活不到明天的人们也都微微抬起了沉重的头颅，看向了那个仿佛活在仙界的女子。 “这种vlog我还是第一次拍，”萧盼盼终究还是有些害羞，说话的语气都略显僵硬，“vlog就是实时性视频记录。因为这次的直播始终有些仓促，所以也没有做什么选题，我们就播一下我久违的日常吧，那就是夜跑。” “夜跑？夜晚跑步？”诸葛亮有些不理解后世人的这种选择。 “不会有危险吗？”嬴政不无担忧的在心里说道。 有这种担忧的古人很多，当然也有人期盼着这个女子在夜里跑步时遇见匪徒，横尸当场。 “夜跑之前，先让大家看看我住的地方吧。”萧盼盼走到门厅前，开始了介绍，“这是我租的房子，一共五十个平方不到，一室一厅，所以很小。” 小三三非常专业的在光幕上分出了两个画面，一个是做着介绍的萧盼盼，一个是房屋的展示。 “所谓的门厅不过是一个换鞋的地方，多走一步就是客厅。很常规的，电视，饮水机，暖炉，还有这个墨绿色的小沙发。” 萧盼盼一一做着介绍，古人们看着这些新奇又漂亮的家具，顿时间无比神往，特别是那个电视，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电视和光幕一样，能表演大戏。 “这里我着重提一下沙发。”萧盼盼说道，“在唐宋之前的王朝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座椅和沙发的制作，因为跪坐本身对腿脚的发育是不好的，而且非常不舒服。历代有兴趣的木匠可以试着做一些出来卖，这可是未来趋势哦。” 不用萧盼盼提醒，古代一些有商业头脑的人早就让人照着光幕里家具的样式开始画图了。 “客厅旁边是厨房，哦，对了这是冰箱。”她拍了拍厨房门边靠墙放置的一个灰色冰箱，“它的作用是对食物进行保鲜和冷藏，相当于你们有钱人家的冰窖。跟电视，饮水机一样都是靠电力工作的。” 经过几天的直播，古人们对电这个词并不陌生，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所以纷纷在思考后世的人是怎么把雷电从天上抓下来的。 “厨房在第一次直播时大家已经看过了，不大，就是一个铝合金的洗菜盆，一个置物架，一个便宜的灶台，连抽油烟机都是二手的。”萧盼盼无不哀叹地说道，“然后这是电磁炉，电饭煲，我做饭，吃饭就靠它们了。” 接着她大致演示了一下怎么用这些东西。当一众古人看着她从一个井口般大的方形透明盒子里，一杯一杯的舀出数不清的雪白大米时，眼中的惊奇和羡慕是掩藏不住的，哪怕是地主老财家的老爷们也都无比的感叹，这是什么皇帝才能过的日子啊。 大致演示了一下厨房里的各种器具后，她又带着镜头让古人看了看自己的卧室还有卫生间，并且特别介绍了一下电热水器。 粗略的向古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后，她带着镜头走出了家门。 “萧姑娘，这个电你们是怎么利用的？”诸葛亮在萧盼盼出门后问道。 萧盼盼想了想，“我不是理科生，中学物理也都还给老师了。具体的解释我需要查一下，现在只能告诉您的是，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掌握了发电的原理，所以建设了很多大型的发电站，将电力连通到了千家万户，而且实现了全国性的通电。也就是说，哪怕在偏远的农村也实现了三通，就是通电，通水，通路。” 听见这样的壮举，嬴政着实神往。 萧盼盼还贴心的让小三三调出了几张大型发电站的图片给古人观摩，那些工业时代才会出现的大型建筑，让古代的一众男人们发出了尖叫，特别是几张建设在广袤草原上的光伏发电厂和风力发电厂，更是让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奇观。 萧盼盼上了电梯，然后有些尴尬的在几个准备下楼遛弯的阿姨面前，向古人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电梯。 阿姨们也着实有些好奇，这小姑娘是在跟谁直播了？这年头谁还不知道电梯了？偏远山区的孩子？ 小三三调出了一个镜头，拍摄了她所居住的这栋高达30层的大楼。见到这么高的楼层，古人们自然理解了电梯的必不可少。 “这样的房子，每月租金是多少？”诸葛亮继续问。 “一年两千多块。”萧盼盼笑道，“这是国家建设的廉租房，专门以低价租给我这种穷人住的。嗯，这么说吧，在我们当下的社会，只要愿意出来工作，每个月的最低收入大概都会在两千五到三千之间。” 这个数据一出，古人们瞬间就理解了这个房子的租金有多便宜。 折合下来，每个月的租金就是两百不到，一众古人们换算了一下自己的收入水平，随即就是一阵羡慕。这后世的人难怪都像是活在天界一样。 “他们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有实现大同世界吗？”孔子看到这，心中十分疑惑。 “其实我只是幸运而已。”萧盼盼说道，“就像我之前对政哥说的一样，任何政策都是要靠人执行的。这种廉租房自然是国家给百姓的好政策，但在具体执行时，上下贪污是不可避免的，然后就会造成一种需要房子的人租不到，不需要的人大片大片的拿到这些房子，然后高价转租出去的现状。” 萧盼盼叹了口气，“我能住在这里还是因为我家的老房子拆迁，没有地方住了以后，政府统一规划我才能申请到这里房子暂时居住。” 诸葛亮点了点头，这才是常态。嬴政看到这，额头的青筋直跳。朱元璋更是破口大骂，这贪官真是杀不绝。 孔子也是哀婉一叹，道德啊，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如此。 第24章 司马懿定律 出小区的路上，萧盼盼边走边解释着自己周围的一切，古人们在她的解说中看见了所谓的绿化带，平整的人行道，色彩缤纷的便利店，还有时不时穿梭而过的两轮车，无数的惊奇自然是溢于言表。 特别是萧盼盼还特意介绍了一下路灯和电瓶车这两件东西。 “天黑以后，它们都会通上电，然后亮起来，这样就不会有走夜路看不见的情况了。” “那种两轮的车叫电瓶车，也是用电驱动的，不过是把电存进一个盒子里，这个盒子就叫电瓶，所以这种车就是电瓶车。很方便，是我们现在普通老百姓的主要代步工具。当然，现在四轮的车也基本上在向电力驱动发展，现在统称新能源汽车。” 走出小区，萧盼盼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了一座她非常熟悉的湿地公园。 公园的全名叫悦山湿地公园，这里是她曾经的主要活动据点，不过自从原本位于公园附近的老房子被拆后，她就很少再过来了。 毕竟从现在住的地方去公园，坐公交车就需要四十多分钟。这也是她近三年没有再锻炼的原因，没有合适的场地。 是的，她从来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车上，她向古人介绍了所谓出租车的概念和这个行业，弄得前排的司机都有些发懵。作为最会聊天的行业，出租车司机自然也好奇的追问了几句。 “给几个学生上课了。”萧盼盼心虚的解释道，她可不敢当嬴政和诸葛亮的老师，但事实而言，她也的确算是在给人上课。 至少我能当古代普通人的老师。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几个世道稳定的朝代里，一些达官贵人，商贾贩夫已经发现了这个所谓出租车的商机，特别是在宋朝。不过比起出租车什么的，那些小饭馆，小商铺更喜欢那种两轮车，这样他们的伙计送餐，送货时速度就能更快了。 随着小三三的镜头，古人们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未来。 那一栋栋仿佛要冲入云霄的高楼大厦，那一辆辆在道路中川流不息的四轮汽车，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震撼着他们的世界观。 “房子为什么能造这么高？车子为什么能自己跑？”差不多一刻钟的观摩后，诸葛亮问道。 “因为科学。”萧盼盼下了车，向公园的一道侧门走去。“官方解释就是，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事物的形式，组织等进行预测的有序知识系统，是已经系统化和公式化了的知识。” 古人懵了，诸葛亮也懵了。 萧盼盼调皮的一笑，她也痛恨名词解析，“翻译成我认为的大白话就是，解释事物本身规律，并运用这种规律的知识。” “就拿汽车来说，他不过是把你们常用的马换成了内燃机或者电池放进了车里。而内燃机的发明和生产的知识就是科学的一部分。还有之前说的电力，怎么发电，怎么用电也是科学知识的一部分。再比如，亮哥您后来为了运粮而发明的木牛流马，其背后的制作方法也可以称为科学。” “木牛流马？”诸葛亮觉得这个名词很亲切。 一众古人纷纷感慨未来的人真是厉害，这科学仿佛话本里的仙法一样，真是无比的神奇。当然，有人真的觉得这就是仙法。 萧盼盼走进公园后就开始边走边做着热身。 从侧门进入这座公园首先就要走过一座大桥，大桥的尽头是一座高山，宽阔的道路围着高山而建，蜿蜒转入到了山的背后。 路边的垂柳泛着青绿，夕阳四散铺满了整面的山峦，余辉明媚。 走下大桥后，萧盼盼开始沿着路面一边的塑胶跑道缓缓的跑动了起来。 “路为什么是朱红色的？”诸葛亮提问。 萧盼盼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塑胶跑道，对于这种方便人跑步锻炼的东西能在未来出现，古人似乎已经有些习惯了。 “说真的，你们古代的达官贵人们还是要多锻炼，平时慢跑半个小时，就是四分之一个时辰是很必要的。特别是亮哥你，要多锻炼，多吃饭。”萧盼盼开始了自己的健康小讲座，“另外，肉食需要适量，特别是肥肉不要吃的太多，要多吃蔬菜，要不然容易得心脑血管疾病。” “听听这名字，又是脑又是心的，你们应该就知道这是多大的病了吧，在我们这个时代都不可能完全治愈。” 扁鹊，华佗，孙思邈，张仲景，李时珍等人都开始思考这种病是什么病。 “另外，甜食也要适量，烂牙不说，还容易得糖尿病。”萧盼盼叹了口气，她爸得的就是这个病。 一众古人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糖和尿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难道是因为尿变甜了？ “在我有限的历史知识里，我基本确定有两个人一定得了糖尿病，就是曹丕和朱高炽。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曹丕自己没事就吃甜食，还为此写了很多首诗，在历史记载里他死前的症状也很符合糖尿病的特征。他在四十岁就英年早逝，糖尿病绝对是一大原因。” 正在吃梨的曹丕吓得手一哆嗦，半颗水汪汪的大梨掉落来了下来。 “四十岁！”他难以置信。 正在回军许昌的曹操无力地苦笑了一声，他已经推断出了自己这个儿子的短命，但这么重要的事情是能随便说的吗？还tm公开的说！这会让他很被动的。 “朱高炽是因为他有足疾。”萧盼盼喘着粗气，“糖尿病的一大病症就是糖足，说白了就是烂脚。朱高炽本身就很胖，肥胖一方面会诱发心脑血管疾病，另一方面也会加大糖尿病的发病率，他本人好像也喜欢吃甜食，所以我觉得他大概率也得了糖尿病。” 朱棣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中既有担忧，又感到失望。朱高炽此时也是颓丧无比，他知道萧盼盼说的大概率是对的。 “所以了，你们这些有条件的古人请合理的搭配自己的饮食。”萧盼盼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开始喘气，然后慢慢的走了起来，“这里特别点名老朱家的几个人，主要是朱棣先生，太油腻的东西少吃。” “李世民先生也是，你们李家大概率是有遗传病的，吃的过于油腻，特别容易引发中风，就是你们古人的风疾。你就是因为后期头疼越发严重，所以才开始乱吃丹药的。” 李世民此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老婆那冰冷的气场，“不吃了，不吃了，以后都以清淡为主。” 和李世民有同样遭遇的自然是朱棣，徐皇后是在看见自己大儿子有可能得糖尿病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没想到半路就听到了自己丈夫也有问题，这一瞬间暴脾气差点没上来。 一路冲到了御花园里，准备兴师问罪一下。 “我找时间给你们一个食谱，”萧盼盼休息了片刻后，再次跑了起来，“有条件的就照着做，毕竟身体健康真的很重要。” 萧盼盼的话让古代的一众达官贵人们纷纷都高兴不已，至于平民百姓，最多只是感叹一下这位萧姑娘的善良，毕竟她说的那些病在他们看来都可以叫做富贵病。 对他们来说，别说吃甜食大肉了，就是小米粥都不敢多喝，能饱饱的吃上一顿麦饭就算是过节了。 “你们看看人家司马懿，多能活啊，七十岁了都能爬起来玩政变。”萧盼盼不厚道地一笑。“人家的秘诀就是多练五禽戏。” 她自己倒是吐槽的舒服了，而此时的司马懿则满头黑线，顾不得自己兄弟的目光，继续向着曹操的方向赶路。 ”对了，说个阴暗小故事。”萧盼盼再次停下了脚步，改为了漫走，“你们猜我国历史上最恨司马懿的人是谁？”她顿了顿，虽然无法和古人互动，但她还是知道要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司马懿之后时代的维度里，一群人开始纷纷猜测，有说曹爽的，有说桓温，刘裕的，更有说诸葛亮的。 总之，答案都很常规。 “最恨司马懿的人是那些年岁大的，且掌握着或掌握过朝廷大权的老臣啊！”萧盼盼揭晓了答案，一众古人顿时茅塞顿开。 “最具代表的是两个人物，第一位是大唐军神，卫国公李靖。老人家都年过七十卧病在床了，然后我们的李世民先生去探望他，想让他跟自己去打高句丽。老人家不想去，怕去了死路上。” “结果李世民先生说道，老将军要加油啊，你看人家司马懿七十多岁了不还在为曹魏奔波劳碌吗？李靖听到这话心中就是一凉，表示我去还不成吗？最后就死在了出征的路上。” 李世民眼皮一跳，脑仁发疼，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李靖。 在自己府里的李靖也是失笑摇头，顿时间也明白了这位萧姑娘说的，司马懿拉低了政治斗争的底线这句话的含义。 汉末的一众士家大族非常确定，要是这个军神生在这个时代，司马家一定会被他灭门的。 “当然，这个故事是杜撰的。”萧盼盼来了出峰回路转，差点把一众古人的腰都闪折了。“但即便是杜撰的，也能从中看出司马懿对后世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要知道后世是有一个司马懿定律的，只要你说谁像司马懿，那这人妥妥的就会被皇帝怀疑，然后，呵呵。” 司马懿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没希望了，这种还活着就要直面遗臭万年的压力，真是快把他压垮了，要不是为了家族，他现在真的想去自杀了。 李世民长出了口气，撇了撇嘴，第一次觉得光幕里的这个女子有些嘴欠。 “大唐卫国公李靖的这件事是假的，因为历史准确的记载了他享年七十九岁，而李世民先生征伐高句丽是他去世前五年的事，就是贞观十八年，这一战他也没带人家李靖将军。不过他是假的，但大明开国功臣，韩国公李善长不得善终就是真的了 。” 听到这的朱元璋神色顿时一惊，本能的从自己的皇位上腾的站了起来。 他敏感的神经让他的大脑开始快速运作了起来，第一时间，整个属于李善长派系的人，还有他可能控制的军队全都在他的眼前浮现了出来。 与此同时，李善长也立刻想到了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一切，眼眸间闪过了一抹决绝。 也就在这时，萧盼盼的再次来了个峰回路转。 “朱元璋在晚年放心不下李善长是必然的，虽然那时的李善长已经七十七了。这就是司马懿对后世的影响，年老不再是能安稳退休的保证，而且李善长也的确有当第二个司马懿的实力。” 萧盼盼顿了顿，“当然，老朱同志晚年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等我们联系到他以后再细说吧。” 萧盼盼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秃噜嘴，差点就让刚刚建立起来的大明朝统治阶级内部发生了一次实质性的分裂。当然，她话里的峰回路转也没有让这件事缓和多少。 朱元璋和李善长两人都很确定，他们的互信出现了动摇。 不长的绕山大路总算被萧盼盼用边走边跑的方式消磨完了。进入众人视线的是一片清澈的大湖，湖中游船点点，道路顺着大湖继续延伸，原本稀疏的人流到了这后便是另一番景象。 大人，小孩，老人，甚至还有小狗，小猫都聚集在了这里，虽然不算是人流如织，但也说得上是热闹非凡。 他们或在湖边的草地上嬉戏，或沿着道路闲庭信步，在一片空地上还有十几个大爷大妈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跳舞。 那是在跳舞吧？古人们有些不确定。 不时间，一些男男女女就会轻松的从萧盼盼身前跑过。看着他们矫健，轻松的身姿，在回想着之前跑三步走五步的萧盼盼，一众古人纷纷笑了起来。 “萧姑娘，这个林园是谁的？”秦始皇发来了问题。 “是老百姓的。”萧盼盼沿着大湖再次跑了起来，“这种地方的统称都叫公园，公共的公。是老百姓们休闲，放松的地方。大部分公园都是免费的，就算有公园收费也不会有多贵，门票最多也就是十块左右，换算一下可能就是你们时代的五文钱到十文钱的样子。” 嬴政沉默了，他不理解，对后世的很多行为和做法他都不理解。看着光幕里那些自得其乐，轻松舒展的百姓，这不符合他的认知和所学。 不止是嬴政，无数的帝王将相都感到了困惑，他们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国家究竟是怎么存在的？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无知，愚昧，劳累，永远吃不饱饭的百姓才是最好管理的百姓。只有百姓好管理了，朝廷才能太平安稳，他们这些老爷才能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 夜幕终于降临了，路灯纷纷亮起，橘黄色的暖光照亮了整个公园，密密麻麻的飞虫聚集到了光源的周边，湖中的游船也点亮自己的彩灯和它们在水中的倒影交相辉映。 见秦始皇没有再冒泡，萧盼盼也没有追问。 事实上，她也没有向古人灌输现代民本思想的打算，这种事是需要特定时代环境的。 当然，最有效的宣传从来不是说教，而是眼见为实。她相信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种子已经被埋进了古代百姓们的心中。 而她的这个想法并没有错，无数看着直播的老百姓都对这样的未来向往无比。无数怀着赤子之心的文人勇士也开始思考起了这样的时代该如何创造。 因为小三三的帮助，所以萧盼盼不用盯着手机也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公里。在跑跑停停的模式下，她总算用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今天的五公里。 回去的路很远，好在公园很大，出口不止一个，于是她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大门走了出去，接着在门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家。 现在的她着实不需要去担心这点车费钱了。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吧，以后有机会我再带大家去观光我的时代。” 回到家后，萧盼盼结束了自己今天的直播，然后拖着酸软的身体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后也顾不上头发干不干，直接就滚进了被子里。 第25章 火起 随着光幕的消失，大部分时空维度里的夜晚再次回归到了它本来的黑暗中。 各朝各代的百姓们带着羡慕和向往四散而去。帝王将相们则心情复杂的思考起了自己这一天所看见的一切，那份冲击所带来的不安是难以被平复的。 比起那些还能进行世界观思考的时代，东汉末年的夜幕下，剑拔弩张的氛围充斥在每一寸的土地上，尤其是襄阳，这里俨然成了整个时代的焦点。 赵三全在看完了萧姑娘未来的幸福生活后，更加坚定了自己今天的选择。 他将一把匕首紧紧的咬在了嘴上，接着卷起衣服的下摆收进了腰带里，然后脱掉了脚上的布鞋，用绳子将它们绑住，挂到自己的脖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下了水。 在他的身后有三百多名和他做完了一样动作，然后下水的人。在他的身前不远处，是他的将军，不过才26岁的霍峻。 他觉得，这一次恐怕是有去无回的，但他并不担心，家中的妻儿已经得到了足够他们平安度过一生的赏赐，他的儿子也会在未来某一天和自己一样，成为霍将军的亲卫。 他唯一担心的是霍将军和自己一样，也是有去无回。所以他已经给自己定下了目标，拼死保护好自家的将军。 夜晚的江水很凉，他紧紧的咬着牙关，避免因为牙齿打颤，而导致嘴里的匕首掉进江里。 意志力在和时间在搏斗，他紧盯着自己将军的方向，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就在他快觉得自己要扛不下去的时候，灯火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前方就是蔡瑁，张允的水寨。 那里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让他感到了安心。 他们沿着浅滩无声的前进着，很快整个水寨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襄阳的粮草物资正在向水寨集中，数不清的大船也在陆陆续续的入港。 他记得将军说过，战争从来不是说打就能打的，无论是物资调配，人员集中，还有行军的路线规划和前哨布置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准备，任何的仓促行动都会遭受不可估量的恶果。 从这一点看，蔡瑁的确是一个良将。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注意到了沿途岗哨的松懈，注意到了在港岸边赌牌喝酒的军兵，更看见了成群结队被押送进军营的女人。 这些女人在无声的哭泣着，他很庆幸自己的家小是住在将军的庄园里。 囤放粮草的地方自然在水寨的后营，此时依然有着无数的牛车，驴车拉着粮草向后营缓慢的前进。 浅滩边的几个岗哨无所事事的聚在一个火堆边聊天，这里是襄阳的东南方，离着那个万人敌关羽至少十万八千里，所以这个懒他们偷的心安理得。 “你说要是那个威震华夏的关二爷打过来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投降呗，反正荆州以后都是人家的。再说了你敢跟那个曹操吗？” “不敢，他要是屠城怎么办！咱们襄阳这么富，他肯定是要抢掠的！萧姑娘不是说了吗，他在北边还用人肉当军粮呢！” “哎，谁说不是呢。只是蔡将军要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哎~” 赵三全终于上了岸，他顾不得浑身的湿冷，从嘴里拿下了匕首，悄无声息的向这十余名岗哨走了过去。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霍将军。只见他比了个手势，他立刻会意，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瞬间扑倒了一人，匕首的锋刃精准地顶在了身下士兵的喉头。 “想活命就别说话！” 在他的身边，他的战友们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只是一瞬，十个人的巡逻岗哨就被全部擒获。 “我是霍峻，你们认得我吗？” 赵三全看着自己家的将军威风凛凛的立在这十个俘虏的面前，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骄傲。 “小人认得，霍将军小人怎么能不认得！”有人说道。 “认得就好，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只需要安分的在这里等着，剩下的事无需多管，等我办完了事自然就放了你们。” “将军来此是要烧粮草吧？”一个眼珠子乱转的小兵当即说道。 霍峻眉头一皱，没有回答。 小兵见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激动地说道，“将军，我们不过都是些附近的渔民而已，今日您就算放了我们，等您事成后，我们也会被蔡将军斩杀。若将军怜悯，我等愿追随将军，鞍前马后！” 霍峻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尔等先在这等着，一会儿事成后，尔等跟我同去便是。”他看向了赵三全，“你带五个人看着他们。” 赵三全本能的想拒绝，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不能违背将军的话。 也就在这时，营寨的方向晃过了三道火光，那是约定好的暗号。 将军带着其余的人走了，赵三全带着几个兄弟坐到了火边，试图驱散自己身上的冷气。十个俘虏被结实的捆绑着，丢在了一边，但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心，正如霍将军说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至于赶尽杀绝。 不过赵三全心里是有火的，他想跟着自己的将军，到时候他就能换上早就在营寨边准备好的干衣服和甲胄，在内应的帮助下一举烧掉营中的粮草。按照将军的说法，这批粮草一旦被烧了，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夜幕深沉，流云四散，明月皎皎，繁星闪烁。 赵三全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是伴随着一阵微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熏味，接着，他看见了不远处燃起的熊熊大火。 站在新野城上的诸葛亮仰天一叹，有一些解脱，也有一些愧疚。 刘备胯下的骏马发出了一声嘶鸣，随着缰绳的抖动迈出了自己有力的步伐。 关羽点燃了自己座舰上的灯火，这是号角，更是命令，刹那间无数的光在他的四周燃起。 蔡瑁从某个没有表情的女人身上翻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冲出了自己的大帐。他看见了同样惊慌的张允，二人在自己的亲卫护送下登上了营寨的高台。 耀眼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眼中的骇然，四周的金鼓声，咆哮声不绝于耳。 此时在蔡瑁的眼里，比起身后那如山一样的火焰，他更害怕面前那正向自己靠近的火龙，因为他能清楚的看见，耀眼的龙头上矗立着一道关字大旗！ 第26章 荀彧的选择 萧盼盼是被饿醒的，因为她昨天没有吃晚饭就睡了。不过还没等她去想自己早餐该吃牛肉面还是小笼包时，她就遭受到了酸痛对自己全身的攻击。 “好在我不是社畜~”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哀嚎道。 小三三像个玩偶一样睡在了她的枕头边，她手贱的去戳了人家一下。 “怎么了？”小三三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几点了？”这个问题问她完全是应该的，这货可是自己的贾维斯啊。 “五点四十二分。” “我去！”萧盼盼觉得好亏，“我又不用去摆摊，为什么还起这么早！”抱怨了一句后，她就转头准备继续去睡回笼觉。 小三三倒是坐起了身子，提醒道，“你还欠始皇帝的问题没有回答了。” 萧盼盼把头缩进了被子里，她觉得这个系统现在一点都不可爱。 在床上蛄蛹了一会儿后，她不得不在责任心和尿急的驱动下，滚出了被子，步履蹒跚的进了浴室。 顶着一头的鸡窝洗漱完毕后，她坐进了客厅的沙发里，然后打开电脑，检索起了收到的答案。只能说这个时代真是不缺卧龙凤雏，庄强和大聪明的那种。 面对秦国如何处理自身结构性矛盾的问题，大部分人的回答都很纯粹和清澈，比如超时空狙杀赵高，送一套马克思主义给秦始皇，或者把李云龙调给扶苏等等，最离谱的是先超时空狙杀李世民，然后让他穿越成扶苏的回答。 萧盼盼觉得这个回答可以等以后让李世民先生来亲自鉴赏一下。 看着这些答案，萧盼盼觉得自己的鸡窝头要变成刺猬头了。好在一群沙雕中总是会有几个格格不入的正经人，在看了他们的答案后，萧盼盼果断的给了人家承诺的打赏。 时间很快就到了早上八点，萧盼盼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四处撒欢的头发，对于秦国的问题也大致有了些可行的思路。伴随着楼下小学的上课铃声，萧盼盼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各位早上好~”她有气无力的向各个时代的人打着招呼。 很多古代的达官贵人们下意识的反感萧盼盼这样的状态，懒懒散散，没什么精气神，纷纷觉得应该有人来教一下这个女子礼仪规范。 “我们还是老规矩啊，先和亮哥连线，然后再和政哥聊天。” 此时的诸葛亮已经离开了新野小城，正在前往襄阳的路上，新野暂时交由糜竺，傅士仁等驻守。 “萧姑娘，你能给我们讲讲荀彧，荀先生吗？”诸葛亮提出了他早就想好的问题。 萧盼盼有些不解，诸葛亮为什么会对荀彧感兴趣，这两人差着辈了。但她也没有多想，向众人公布了这个问题后，她开始思考着该怎么解读荀彧。 萧盼盼不理解，但曹操和荀彧都在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个诸葛亮到底想做什么。一时间，两人的心里都涌出了一阵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已经到达江夏的庞统听见孔明的这个问题，顿时间笑得前仰后合。刘备都有些无语，这个孔明怎么有些坏呢？ 休息了一夜，正准备启程赶路的司马懿也停下了脚步，他也对孔明产生了某种失真感，后世如此敬仰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喜欢玩挑拨离间啊。 自认为纯正的司马仲达下意识的撇了撇嘴，不过他还是竖起了耳朵，毕竟他也很好奇后世怎么评价荀彧。 “荀彧是一个让人感到纠结的人物，”萧盼盼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他是事实上曹操一统北方的第一功臣，也就是说，在曹操篡汉的这个基本事实面前，他出力最多，作用最大。但他在后世又被认定为汉臣，因为在曹操称公之后，他忧愤而死，另一种说法是在曹操的威逼下服毒自尽了。” 萧盼盼大致说了一下空食盒的故事，“这个故事出自《魏书》，编撰魏书的人中就有他的儿子荀顗，所以这个说法大概率是真的。” 荀彧幽幽一叹，心里五味杂陈，全是说不出的滋味。 曹操此时也头疼发作，对半空中的光幕咬牙切齿。倒是此时的刘备和其余诸侯都在欢乐的看着热闹，只能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荀彧到底是不是忠于汉朝，这一点到我们这个时代还是有些争议的，主要的原因除了之前说的他一直是曹操的第一大功臣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和真正的反曹派，也就是汉献帝身边的人都没有任何交集。” “比如衣带诏事件，人汉献帝就没有想过联系一下这位曹操手下真正意义上的二把手。也就是说，汉献帝并没有把荀彧当成汉臣，只是当做曹操自己的萧何。”萧盼盼顿了顿，“对了，曹操说荀彧是吾之子房，但荀彧更多的作用是在当萧何。就像亮哥之于刘皇叔，鲁肃之于孙权一样。” 刘协坐在所谓的大殿门槛上，弯起的嘴角里全是嘲讽。 “而也正是因为他拥有着萧何一样的能力和权力，也让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对他有了一个新的判断，他不是曹操的员工，手下或者说是门客，他更像曹操的第一合伙人。” 萧盼盼说出了自己对荀彧的第一个判断，“他的这个合伙人身份也代表着他拥有和曹老板决裂的能力。从历史的只言片语中，我们可以推断出两个关键信息，第一就是在建安十二年，荀彧还在为曹操打刘表出谋划策，但在此之后，他就消失在了历史书里，直到建安十七才蹦跶出来。” 听见蹦跶两个字，荀彧一时间满头黑线。我又不是兔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空白呢，因为赤壁之战曹操败了。在我们这个时代的教科书中，是这样评价赤壁之战的，此战是奠定三国格局的重要历史会战，翻译过来就是，此战真正意义上的埋葬了大汉。因为此战之后，曹操不再是原来的曹操了。” 曹操很不解，一众三国时期的人都不解。只有后世的帝王将相们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 “在这里我们要说明一个概念，就是霍光派和光武派。”萧盼盼说道，“听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经历了黄巾起义的大汉已经快完蛋了，这是当时天下精英阶层一个共识。于是在这群人根据自己的判断，分成了三个派别，霍光派，光武派和割据派。最后一种派别的代表就是袁氏兄弟，特别是骷髅王袁术。” 骷髅王？这是个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不解。诸葛亮为此还询问了一下。 萧盼盼噗嗤一声笑了，“这个骷髅王的称号是曹操给的，当时曹老板和刘皇叔煮酒论英雄嘛，说到袁术时，曹老板直接下了定性，此冢中枯骨。所以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就把他称为骷髅王。就和什么人妻曹一样，是个风趣的外号。” 曹操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说袁术就说袁术，你说我干什么！ 诸葛亮也是无奈地一笑，这后世的人怎么这么喜欢取外号啊，不过一想到他们的日子挺闲的，又瞬间理解了。 三国之外的时代，一众古人在欢笑之余也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后人取了什么怪异的外号。 “光武派的代表自然就是刘皇叔了，毕竟其他刘姓宗室在皇叔面前真的不够看。荀彧就应该算是霍光派了。”萧盼盼顿了顿，“在荀彧看来，他要保的是汉室，确切地说，是门阀主导的汉室，所以汉室的皇帝是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汉室本身更重要。” 看到这，刘协的牙花子都咬出了火星。 “这种想法在当时是很普遍的，大量吃汉家俸禄的士人群体大概率也是认同的。在经过观察和思考后，荀彧认为曹操是最有能力成为当代霍光的人。事实上，就从历史走向来看，曹操的确可以和霍光比一下。” “他年轻时和宦官决裂，自诩清流；黄巾起义时，他带兵镇压；十八路诸侯会盟时，他独自一人追击董卓；袁绍虎踞河北时，他击溃袁绍维护了朝廷的权威，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他的确有重塑大汉的能力。”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他废一个皇帝，只要是汉室血脉最后继承天下，对于荀彧来说就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霍光这个样板已经做在了前面。这也是我们后世判断，为什么荀彧会如此支持他的原因。在荀彧看来，这个天下只有曹操能收拾。至于汉献帝这种吉祥物对荀彧来说并不重要。” 荀彧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已经动摇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道路是对，是错。 曹操沉默着，剧烈的头疼让他难以去思考更多的事。 刘协的眼中此时已经布满了泪水，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藐小，自己的微不足道，什么霍光派，什么光武派，什么割据派，这些人从来都没有拿他这个真正的皇帝当过一回事。 “我们并不知道曹操篡汉的野心起始点在哪，但可以确定在赤壁之战失败后，曹操就彻底放弃了他当征西将军的梦想，走上了称公建国的道路。也是在这时，荀彧消失在了历史里，直到死前才重新出现。” 萧盼盼想了想，“之前说了荀彧的两种死因，其实还有一种就是荀彧可能遭受过一次政变。我们已经知道荀彧是曹操的合伙人，他自身是有力量的，而且曹魏内部也有保皇派，所以一旦他和曹操公开决裂，那曹魏的政权必然发生动荡。” “也就是说，在荀彧最后的人生中，就是他去劳军的路上，很可能被曹操扣押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他被曹操逼死的提法。要知道，曹老板可没兴趣把这种斗争扩大化，当时他正在努力的办理过户手续了。”萧盼盼顿了顿，解释一下什么是过户。 此时的诸葛亮也不免为荀彧哀婉一叹，只能说人心真的无比复杂。 第27章 系统升级 荀彧出神的望着光幕，人生的选择很多时候其实都多少带着一个赌字。 荀彧很清楚自己赌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赌局的结果是不确定的，他相信自己还能坚守下去，但现在，结果已经确定了。 这个结果不是曹操篡汉的结果，而是门阀士族继续当政的结果。五胡乱华的未来，他也不愿意看到。现在的他急需更多的样本，特别是八王之乱的样本，他想知道整个五胡乱华的根源到底是什么，这种历史大事件，不是一个司马家就能解释的。 想到这，他当即提笔，准备写一封信给诸葛亮。 “总之了，赤壁之战改变了很多事，很多人。”萧盼盼的直播依旧在继续，“比如东吴政权，在赤壁之战前，东吴内部以张昭为首的文臣都是纷纷支持投降归顺曹操的，在我们这个时代还戏称他们为东吴带路党。”萧盼盼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带路党。 一众古人瞬间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里通卖国的奸佞真是无比贴切。 张昭听到这个评价，差点气得脑淤血都犯了，而孙权则心中升起了无限的警惕。 “不过实事求是的说，我们这样称呼他们完全是因为时代视角的问题，我们想当然地把他们当成了东吴的臣子，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萧盼盼又来了一出峰回路转，“人家张昭，顾雍，步骘等人的人事关系从来都是在大汉朝廷手上的，人家本质上还是大汉的臣子，而且是吃了几代大汉俸禄的大汉臣子，不是你孙家的走狗。” “他们的心里活动大致是这样的，你孙家是怎么起家的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朝廷的丞相，当代的霍光要来平定天下，我们这些大汉臣子归顺朝廷是应有之义！” “所以，他们当时的选择在法理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萧盼盼摊了摊手，“这就是所谓的挟天子以令不臣的政治分量了。” 听到这的张昭的血脉通了，气也顺了。 而孙权的脸被气绿了。 “不过这一切都因为曹操赤壁之战的失败而彻底偏转，大部分可能是霍光派的东吴文臣开始转向。等曹操自称魏公后，他们便彻底的倒向了孙家，成为以自保为核心理念的割据派。心理活动大概是这样，我们投降大汉可以，但你这个魏是什么东西？楚雨荨吗？” 萧盼盼自己顽梗自己笑，但古人可听不明白，而且这次她也没有解释。 诸葛亮骑马的速度并不快，但从新野到襄阳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他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说的门阀士族天然的不愿支持我家主公，是否也是因为这个霍光派的说法。” “亮哥聪明！”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公布了一下诸葛亮的问题，“东汉是门阀士族彻底成型的朝代，到了汉末，门阀士族集团已经本质上决定了未来世道的发展，这也是为什么司马家最后会获胜的根源。” “而荀彧守护的大汉是刘秀建立的，以河北豪强为基础的，属于门阀士家的大汉，而不是刘备想建立的，一个崭新的大汉。”萧盼盼思考了一下，“国家的存续到底指的是什么？血脉？还是制度？西汉和东汉本质上已经不是一个概念，他们建国的基础，制度还有社会运作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虽然都是刘姓，但本质上的东西已经彻底变了。” 诸葛亮认真的思考着萧盼盼的这段话。 与此同时，荀彧也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无数时代的帝王将相们也被这段话冲击到了。不是说他们不理解这些东西，而是长久以来，他们的思维并没有对这种概念进行过学习，探讨和总结。可是一旦有人提出了这个概念，他们就能瞬间明白其中的深意。 “这样的理念对立，决定了汉末的很多大家族都会天然的反感刘皇叔，因为他在挑战他们的既得利益。而也因此，刘皇叔在刚刚开始创业时，旗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寒门出身。” “事实上，之前已经说了，他们不仅反感刘皇叔，他们也反感曹操的唯才是举，更不喜欢孙权的阴谋制衡。他们想要的永远是一个垂拱而治，听他们摆布的雕像罢了。” 刘协笑了，笑得凄苦且无助。 曹操笑了，他的笑声是那么的沙哑，那么的瘆人，在这一刻他的头不疼了。 孙权也笑了，那是一种张狂的笑，他很高兴这帮伪善的士家大族被人扒光了底裤。 只有刘备，他的眼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悲哀和无力。 “总之，这个问题也很大，等我们联系到一些关键人物时，再系统的将从初代贵族到科举庶族的演变过程给大家说一遍。” 诸葛亮很赞同，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很大。 这时他已经下了马，准备休息一下，顺便给了萧盼盼价值两千块的打赏。“萧姑娘，我今天的问题结束了。” “好的！”萧盼盼乐呵呵的收下了打赏。 “对了，麻烦你帮我广播一下，我家主公已经在昨夜经夺下了襄阳。” 看见诸葛亮的这句话，萧盼盼震惊了，她是真没想到皇叔能这么雷厉风行，要知道在原时空，刘备对荆州和巴蜀地区的过分仁德直接造成了他打天下的难度指数级上升。 难道是因为我让他知道了自己在原时空错过了很多次机会的原因？萧盼盼想着。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帮着把这个消息公布了出去。 一瞬间，华夏震动。 听见这个消息，曹操有些颓丧的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最佳的机会，不止是打下襄阳的机会。 孙权叹了口气，带着无奈的神情看向了鲁肃和周瑜，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刘备有些恍惚，打下襄阳？有吗？他明明只是围困住了蔡瑁，张允而已。当然，就目前来说，襄阳的水军已经被他困死了。至于襄阳城内的守军，说真的，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你的这个女婿啊！”刘表苦笑道。 黄承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刘表身边的蒯越黑着脸说道，“刘备看似忠厚，实为枭雄，大人不可开城，只需坚守以待，黄祖，刘磐必然带兵而来。” 刘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觉得昨晚的那场大火是谁放的？” 蒯越沉默了。 “你想投曹操？” “只是归顺朝廷。”蒯越本能的蹦出了一句回答，随即便尴尬的垂下了头。萧盼盼刚刚的直播已经把他的这种心理说的一清二楚了。 “这个朝廷还能保多久啊！”刘表没有拆穿他的尴尬，只是自顾自的感叹了一声，随后语带疲惫的说道，“刘备只是简单的用沉船堵住了蔡瑁，张允的水寨。这水寨中的大量士兵就已经失去了战心，光凭这一点你就没有看出些什么吗？而且到现在为止，刘备都没有派人来攻城，足见其仁义了。要是换成曹孟德，荆州恐怕就是第二个徐州了。” “他打不下襄阳。”蒯越咬牙说道。 “你信吗？”刘表失笑。 这时有侍卫上了城楼，来到刘表面前，“大人，刘备派人来送信，想与您明日午时在城外一见。” “嗯，我正等他了。”说罢，刘表和黄承彦一起下了城楼。 蒯越不甘的望着城外不远处的军营，想着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就在这时，光幕里的那个让人厌烦的女人高兴的叫了起来，像个疯猴子一样。 “各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直播系统升级了！”萧盼盼兴奋地说道，“从数据上看，这次升级全靠刘皇叔拿下襄阳，汉末的社会正向能量反馈因此飙升。这说明汉末的老百姓对刘皇叔的这次举动都无比支持。” “为什么！”蒯越痛苦的哀嚎了一声，他知道这个所谓的正向能量反馈来自哪里，就来自那些老百姓的希望，所以这让他感到更难以接受。他感到了恐慌，一种权力从手中流失的恐慌。 此时在营中的刘备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中大喜，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名号是真正的传开了。 “这次升级让我可以再连接两位历史人物，是谁我得想想，明天公布吧。” 萧盼盼顿了顿，“另外，我这个后辈插句嘴，刘皇叔，既然您已经在改变历史了，那我希望您不要忘记初心，不要走着走着就变成了第二个曹操。请永远记住您的来处，还有您的理想。我不求您能超越您的历史局限，达到我这个时代的文明高度，我只求您给这大汉天下的百姓多一点活下去的空间。” 刘备郑重地对着光幕行上了一礼，一旁的赵云见状，心中也是澎湃无比。 第28章 给秦始皇的方法 三国的纷纷扰扰暂时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历朝历代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这个王朝的身上。 所谓的结构性矛盾该怎么缓解，每一个帝王将相都本能的想去知道。 管中窥豹的后世繁华，让各个时空的国家精英都对秦国得到指引后的未来发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在直播影响下，刘备正在切切实实的改变历史的这一现实摆在了众人的眼前，更是让他们将这块能搅动风云的光幕看的无比重要。 不过此时的萧盼盼却陷入到了纠结当中，因为始皇帝给她发来了新的要求。 “萧姑娘，秦国的现状不能公之于众。” 看着这句话萧盼盼颇为头疼，不能公之于众你让我怎么回答了？“小三三，我们的私信什么时候能开通。” 小三三晃了晃圆嘟嘟的身体，“不知道，开通私信本质上就是打开各维度间的量子通道，我现在能量不够。” 萧盼盼想了想，然后对着直播镜头说道，“政哥，不提问题，光说发展，您看合适吗？” 秦始皇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李斯，蒙恬等人，这几人都知道内幕，也知道皇帝陛下的担忧。 短暂的沉默后，李斯先开口说道，“陛下，此举可行。毕竟就算有人能猜到那也只是猜到，只要萧姑娘提出的方法有用，大局就有可为，这是阳谋。” 始皇帝神一震，他喜欢阳谋这两个字。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站在了孝公的身边，力挽狂澜的主持着一次关乎秦国生死的改革，和孝公的选择一样，他的选择也是阳谋。就算我把改革的条目一个个公布出来又如何？你们能跟着做吗？ 李斯的话同时也引起了其余重臣的注意，一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有人眼里是担忧，有人眼里是不满。 担忧的自然是所谓的大局到底是什么，不满的则是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始皇帝纳入到核心决策层中去。 始皇帝注意到了这些，但并没有过多的表态，他需要在确定了一些方向后，才会对自己担心的问题进行更大范围内的讨论。 “萧姑娘，请说吧。”嬴政给出了回应。 萧盼盼松了口气，毕竟她是收钱了的，怎么说也要给人家一个回答不是吗？而且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因为留给秦始皇的改革窗口期可不会太长了，拖久了任何可行的政策都会变成毒药。 时代，不会怜悯任何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首先声明，以下的所有提议可能都会是纸上谈兵，所以具体能不能执行，还是要根据你们所面对的现实情况来判断。即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萧盼盼先叠甲，“现在我们先看看现状，政哥已经告诉了我，他决定启用郡县和分封并行的国家政策。历代的国家精英们应该都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一政策在一个时间段内，能对三川郡之外的国土进行有效的统治。同时，这项政策能带来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接收从军队里退伍的老兵。” 听到这，李斯瞬间就一通百通，大脑里开始自觉的形成了整个执行方案。 “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秦国庞大的服役军队是需要精简的，但这种精简是不应该用一刀切的粗暴方式完成的，毕竟这些老兵都是秦国的国本，他们的战功，苦劳都不应该被忽视，如果粗暴对待他们，结果只会是你们的敌人受益。” 萧盼盼认真的解释道，“所以，我个人认为，对于这些年过四十的老兵，最好的待遇就是让他们转到地方去，当然，他们的家人也应该过去跟他们团聚，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做好安置工作，保证他们的衣食住行和未来发展。” 秦始皇皱眉，这个政策让他本能的想到了昌平君，还有自己的弟弟成蟜。他看向了自己的重臣们。一众帝国精英通过萧盼盼的回答，也猜到了自己的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陛下，此策可行。”王绾第一个表态。 “此策的确可以缓解一些压力，但若分封的皇子与六国余孽合流了？”秦始皇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萧盼盼说道，“但也不是控制不住的，首先在于您的朝廷已经在天下各战略要地布置了一定的军事力量。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人，智商不低于胡亥，面对叛乱应该都能有效化解。其次就是这些被转业到地方的帝国军人，有多大概率会真的跟着自己的藩王造反了？” 秦始皇不解，怎么可能不造反了？一众大臣们也是如此想的，而且如尉缭，蒙恬，王翦等人已经想好了未来的平叛计划。 不止是他们，历朝历代帝王将相也都认定了此策一出，必然有皇子会被六国旧贵族裹挟着加入叛乱。不过，萧盼盼的回答倒是让一众古人大跌眼镜。 “当兵吃粮，当兵吃粮，当兵就是为了吃粮。”萧盼盼摇了摇头，“这是封建社会，就是你们那个时代兵源的一个朴素逻辑，这种逻辑的延伸还包括商鞅奠定的当兵得爵。这无可厚非，用牛耕地都需要给牛吃饱不是吗？何况让别人帮你去杀人了。不过这在你们的时代有一个极大的漏洞，那就是对士兵而言，我拿的是谁的粮食？” 思维敏锐的人已经理解了萧盼盼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我们把自己代入到一个普通士兵的视角。”萧盼盼边想边说道，“我为了吃粮当了兵，我并不知道谁是皇帝，谁是将军，我只知道那个伍长能给我发粮，还能拿皮鞭抽我，罚我不准吃饭，我即怕他又敬他。” “我每天的生活都是在军营里做活，然后听见命令就拿着刀去砍人。在一次战斗中，我砍了好多个人头，于是我成了什长，这个是官我知道，而且我还管着九个人。我学着以前伍长的样子，给他们发粮，抽他们鞭子。他们也敬我，怕我。而我的粮食是百夫长给的。” “百夫长说他的粮食是将军给的，所以我自然要听将军的。日子一天天的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将军突然让我们去夺一道城门，既然吃了将军的粮自然就要去夺城门。什么粮食是皇帝给的，皇帝是谁？有将军威风吗？我可是天天看着将军骑着高头大马从我面前过的。” “后来，门我守了下来。因为这件事，我当上了百夫长，将军好像也变成了皇帝。我的粮食变成皇帝发给我的了，但我的士兵和当初的我一样，并不知道皇帝是谁，他们只知道是我在给他们发粮食。”萧盼盼摊了摊手，“故事讲完了。” 历代有作为的帝王都理解了这个故事的意义。 而李世民除了理解了这个故事之外，更觉得这个萧姑娘在内涵自己。 “军队是一个国家或者一个统治阶级不可或缺的生存根本。”萧盼盼继续说道，“事实上，自古以来，哪怕是最厉害的马上皇帝，如李世民，朱元璋，朱棣也不可能全面掌握整个国家的军队。” “他们最多就是把最精锐的那支部队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以此为支点去撬动天下。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军队一旦全军覆没，这个国家就会被灭亡的根本原因。” 此时的李世民，朱元璋，朱棣都不约而同的数起了自己手里能控制的军队有多少，他们都很喜欢支点这个说法。 至于说自己最厉害，这种事他们早已认识到了，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尽管压不住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们。 “这种做法的最大漏洞就是我之前说的故事，士兵不知道他的俸禄和一切待遇，本质上来自国家。当然，大部分帝王也没有理解自己的财富来自人民。”萧盼盼哀叹一声，“我们先不谈这个来自人民的说法，光是士兵的赏罚来自国家这一点，你们这些皇帝是不是可以深入挖掘一下。” 始皇帝已经明白了萧盼盼的用意，“萧姑娘是说，可以用光幕让天下的士兵都知道他们是朕的兵。” “这个当然可以，但还需要制度。”萧盼盼看了看自己笔记上写的那四个大字，做了一个深呼吸后，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先军政治！” 第29章 嬴政，你敢吗? 始皇帝的手在衣袖下逐渐握紧，以他的政治素养，瞬间就能理解这四个字的分量，更能理解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困境。 “秦国目前的第一个大问题就是大量职业军人需要安置，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保证他们生存发展的情况下，实现兵转民的逐步过渡。这是一个至少需要两代人时间去完成的重大方针调整，其中我个人认为最有效的一项配套政策就是军荣院的设立。” “军荣院？” 历代帝王们都对这个称呼颇感兴趣。 “军荣院是一个我个人比较喜欢的名称，它原名荣军院，目的是用来安置伤残军人的地方。但在这里我们可以做一些延伸，即统一的对军队人员进行有效的安置管理，所有的军人都必须以军户的身份编入军荣院档案，注意是所有的军人，包括高高在上的将军们。” 嬴政感觉这个提法不错。 “这项工作完成后，军人的粮饷在法理上都是有军荣院统一发放，不走任何形式的文官衙门。当然，军荣院的一把手自然只能由皇帝或者真正的亲信来担任。这样一来，从法理上来说，天下所有的士兵的身份关系就都属于帝国自己所有了，我们可以把他们称为军户。” 嬴政锐利的目光锁定在了尉缭的身上，尉缭瞬间明白了自己老板的意思，拱手之后，开始思考起了这个军荣院的章程。 而这一政策也让后世的帝王们眼中闪过了欣喜，特别是朱元璋，不过他在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这里的军户制度本质上是一种优待制度，是跟先军政治配套的。比如军户按照等级给予一定比例的免税额度，或者得到更多的钱粮，再比如其子女可以免费得到受教育的机会等等，而不是让他们世世代代的当兵！” 萧盼盼咂了咂嘴，脸上尽是不满地说道，“指的就是您，朱元璋先生，您的军户制度是您为大明创立的各项制度中的一大败笔。” 朱元璋脸色一沉，他想把这个萧姑娘从光幕里拖出来打一顿手板心。 “世世代代当兵？”嬴政咀嚼着这个想法，他觉得好像也不错，至少这样不会缺少兵源了。 比起始皇帝的兴趣，宋以后的文人士大夫们开始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中，这是什么倒行逆施的做法，一个个丘八，泥腿子居然还要给他们设置什么军荣院！他们恨不得把自己堆成人梯，冲进光幕里把萧盼盼拖出来剁成肉酱。 这样的妖言惑众会搞乱天下的！ 文彦博看向了端坐在上位赵顼，注意到了他眼中闪过的光芒，顿时间心里就是一堵，他很确定有些念头必须被掐死在摇篮里。 萧盼盼郑重地望着屏幕解释道，“朱先生请您记住，任何行业都必须保证人的上下流通，否则这个行业注定只会变成近亲繁殖的畸形儿。” 朱元璋面色阴沉，他并不认同萧盼盼的话，他甚至觉得萧盼盼幼稚，因为这个女子根本不知道他设立军户制度的根本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军荣院的管理下，哪怕是划归给了地方的老兵，其身份关系也依然归属于朝廷，在法理上完成了一道有效的保障。” 萧盼盼的话没有停，“只要朝廷能兑现应有的粮饷和优待，我相信他们被藩王拉起来造反的可能会急剧降低，哪怕有个别藩王能收买部分士兵，但他也不可能收买所有人，因为他本身就没有这个资源。” 嬴政认可这种设想，论能调动的资源，封地的王可比不上全国的皇帝。 “这项制度也将成为一种双向保证，你们这些皇帝想握住刀把子就得保证军户，特别是基层军户的利益。如果做不到，那他们就会被其他的野心之人拉走，然后掀了你们的皇位。不要只想着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 此时也在看着光幕的秦国士兵们眼中闪过了向往和一些不确定。 “这个女娃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有个老兵自顾自的说道，他也没想着有人能给他回答。 “她的意思是，以后到了一定年纪就不在第一线当兵了，把你们调给皇子皇孙当护卫。但是了，你们的粮饷还是朝廷发。”有个比较年轻的士兵回答道。 “就是换个地方当兵。”另一个士兵做出了总结。 “但日子更轻松了。”刚刚的年轻士兵解释道，“而且朝廷还要按功劳给钱，给土地，以后自己家的儿子也有奔头，不过是要换个地方过日子。” “那不怕。”老兵点了点头说道，“这天下都是咱老秦人的了，换哪里都一样。” 比起老兵的期待或不安，秦始皇的想法就很直接，“钱从哪来？土地从哪来？”嬴政的问题出现在了萧盼盼手机的对话框里。 “这就是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个配套政策，开源节流和政治清算。”萧盼盼继续翻看着自己手里的笔记，“先说节流，这一点政哥已经在做了，天下工程和徭役的有序下马，还有阿房宫和皇陵的停建都是很好的节流措施，所以我们第一步的重点要放在开源上。” 不止是秦始皇，各个时空维度里的帝王将相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们很想知道，未来的世界如何创造出那样庞大的财富的。 “必须明确一点，农业经济所创造的财富是有上限的，而且其周期还很长。就拿秦这个时代来说，农产量连一年两熟都没有做到，其粮食产量之低可想而知。所以在农业发展上的第一步，我会为大家提供一些先进的种植方法和耕地工具，从而帮助你们提高粮食产量。” “这一点一定要记住！”历朝历代的帝王们给自己的官员们下了死命令。 “第二就是土地问题，这就是提出先军政治的原因。第一是度田，最大限度的丈量天下土地，第二，全国土地分给有功军户为优先。” 萧盼盼此话一出，瞬间引爆了整个大秦，甚至整个古代。 “这女娃子是什么意思？我的地要没了！” “这女娃子的心原来是黑的啊！” 一声声怒吼开始在大秦的天空下响起。 秦始皇眯着眼睛，开始预估这个政策会造成的后果。而与此同时，项梁已经兴奋的大笑了起来，他确定这天下要乱了！ 对于这一切，萧盼盼都一无所知，她依旧在从容的说着自己收集到的回答，“我们这个时代有一个判断，就是您的一统天下本质上其实也是妥协的产物，因为您只是消灭了六国最顶层的统治者和他们能控制的部分军队，但您并没有对原有地区的政治生态进行梳理。” 嬴政无言以对，因为萧盼盼说的是对的。 “您希望那些曾经拥护六国旧贵族的地方势力帮您治理天下。”萧盼盼不屑地一笑，“但我在之前已经说了，他们不会帮您，他们只会想方设法的拖垮您刚刚成立起来的统一帝国。” 萧盼盼的这一解读让嬴政感到了无力，因为她说的是对的。 “您必须实现腾笼换鸟！” 嬴政已经理解了萧盼盼的思路，于是抬手在眼前的面板上写下了一句话，“天下会乱的，而且把他们都清算了，谁来帮朕治理天下。” 萧盼盼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也让她再次对那位教书先生产生了更强烈的敬佩。 他早就对当时国家整个基层治理能力的瘫痪和落后了然于胸，所以他才会在军队中推进基础教育。这些教育可不是想当然的教识字这么简单，而是从读书识字到社会发展规律，从基础管理到群众路线全都教了。 也正因为如此，国家才能以些上过所谓“识字班”的战士为核心，彻底变革了几千年封建基层社会。 “这件事我可以帮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做到过了，而您至少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如果不吃丹药的话。”萧盼盼顿了顿，“但有一个前提，您敢接受知识下放，敢开启民智吗？” 始皇帝愣住了。 第30章 羊吃人 萧盼盼没有给嬴政思考的时间，做不做在于他自己，她只是提供方案，她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些人能超越自己的历史局限。 如果嬴政愿意，她会倾尽全力帮秦帝国实现扫盲，甚至有可能建立一套新的教育体系。如果嬴政不愿意，那得到未来指引的秦国只需要稳住一定的时间，起码也能走进一个正常的王朝时代。 “回到土地分配上来。”萧盼盼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这里必须要强调，您的土地再分配遵循的应该是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原则，如果实现不了这一点，而是去刮最底层的老百姓，那结果将会和原来的历史一样而已。” “这个女娃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抢不抢我们的田啊？”有聪明的黔首敏锐的意识到了萧盼盼的真实想法。 “要抢，但是要去抢那些大老爷的田！”有人附和道。 “这，这大老爷会愿意？” “要不抢你的？” “那，那还是抢大老爷的吧！” 萧盼盼的声音很坚定，“另外，实现不了这一点，整个军队的安置措施也将成为无根之水，我刚刚提出的那些都将不会有多少意义。” 始皇帝做了个深呼吸，回应道，“这样也不够。” “是的，你秦国欠的账太多了。”萧盼盼也是一叹，“所以还有更多的配套方法可以推进，其中之一就是农转商。” 嬴政不解。 “我之前提过，面对草原民族我可以向你们提供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嬴政激动了，不止是他，后世的帝王都激动了。 “听过羊吃人吗？” 这是什么恐怖故事，羊怎么会吃人了？一众古人完全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又本能的感到了一种不寒而栗。 “羊吃人的关键在于羊毛。你们的时代并不知道羊毛的意义，这玩意儿可是宝贝，它能被做成御寒的衣物，注意不是羊皮，而是羊毛衣物。” 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一张现代工业体系下做出的羊毛大衣图片，看着那漂亮无比的衣服，别说古代的平民了，连贵族都心生向往。 什么是羊吃人，嬴政明白了，李斯也明白了，历代帝王将相们也明白了。 “这个羊毛产业一旦铺开，就会有一个隐藏福利凸显出来，那就是一旦草原民族在知道自己光是养羊，每年给羊剃毛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食盐，铁锅，你说他们还会大规模的南下劫掠吗？” “这就是羊吃人！”李世民腾的一下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椅子是他命人连夜做的，的确比跪坐舒服。此时的他兴奋无比，因为他看见了控制草原的方法。 “是啊，一旦此法推行，他们还有多少人愿意养马了？”长孙无忌含笑点评道。 “不止如此，那些头人们为了养更多的羊，就会让更多的人死！”李世民眼里闪过杀意。 当然，此时所有中原王朝的帝王将相们也都想到了这一点，而且这是阳谋，是那些茹毛饮血的异族无法抵抗的阳谋。 “这只是控制草原的方法，羊毛产业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创造新的利润分配点。”萧盼盼继续解释道，“通过羊毛产业，可以让一部分具有先进性的军功地主和豪强地主向资本股东转变，用羊毛产业的股份分红去换取他们手中的土地，这样一来又可以得到一部分土地来安置军户。” 嬴政下意识地看了王翦一眼。 “这是上层的好处，下层的好处也将显而易见。”萧盼盼颇有些兴奋地说道，“将羊毛制作成大衣，光是工序就有至少十五个环节，每一个环节都是一条生产线，每条生产线都能安排工人上工。所以大量的失地人口将会得到工作赚钱的机会，而他们也将从农民转变为工人。” 看到这的项梁眉头一紧，他觉得自己恐怕要白兴奋了。 “大量的失地人口是工业革命的先决条件。”萧盼盼说出了一个古人无法理解的词语，“当然，这里并不是指你们有条件去实现真正的工业革命，而是你们有条件去发展大规模，密集型的手工业。在完成分封建制，军区规划，军户安置的过程中，大型的手工业生产中心就该上马。” 一众古人顿时间有些找不着北了，什么工业革命，什么手工业，他们听不懂。 “为什么让你们弄羊毛产业，本质上就是在创造就业。注意是就业，不是让你们这些王侯将相把老百姓拉到工厂里当奴隶，是要给工钱，管饭的，要不然这种就业没有意义。”萧盼盼暂时还不想跟他们解释什么叫资本主义。 李斯想到了管仲的以工代赈，但这次是永久性的，确切地说，只要羊毛产业能永远兴旺下去，那这些工人就永远有饭吃。 “当然，创造了商品，就需要卖出，获得收益，否则生产羊毛衣来干什么了？” 萧盼盼继续说道，“本来按照正常的发展应该是外贸和内销双轨并行，但介于你们大秦所处的时代，周围很多国家的发展都极其落后，所以外贸的情况可能会很难。但好在内销还是有出路的。因为先军政策的原因，你们不会缺少内部市场。” “军户！”嬴政瞬间得到了答案。 那些得到了大量优待的军户就是最好的消费市场，不止如此，羊毛衣能御寒，那军队的列装也需要，这又能卖出一笔钱去。这真是一环扣一环啊！嬴政无不兴奋的感慨道。 “同样的，不止是羊毛。还有玻璃，肥皂，棉花等等，你们那个时代可以发展的产业都能铺开，以此来消化掉一批失地人口。一旦顺利推进，将为秦国争取到至少20年的安稳期。” 看见方向的嬴政不住的点头，他的重臣们也纷纷松了口气，要知道，对于现在的秦国来说，找到一个稳定的发展方向才是至关重要的，毕竟在坐的所有人都和这个王朝坐在同一辆战车上。 但就在这时，秦始皇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他当即用面板问道，“朕怎么觉得，朕是在左手倒右手啊？” “对喽！”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国家经济的某种本质就是左手倒右手，而不是你把钱收起来，藏在某个地库里。” “请记住，钱只是一般等价物，它本身没有价值，它只是财富的一个标的。钱只有流通起来了，他才是财富。钱只有花出去，然后让它创造了价值，它才是财富。你只有把钱变成了实物，再把实物变成钱，这个过程才叫创造了财富。” “作为一个国家的领袖，您的格局从来不该是去关注自己具体搜刮到了多少钱财，而是怎么用这些钱财调动整个天下的资源来让社会变得更好，让百姓过的更好。这不比你们天天想着睡哪个美女，数多少金银珠宝有意思吗？” “所谓的帝王，第一追求难道不应该是打造一个万世昌盛的天下吗？这才是当一个帝王最有意思的地方，也是你们这些帝王最该有的格局和高度，不是吗？” 第31章 初步的军区划分 嬴政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他第一次直面起了自己手里的这份至尊权力。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份权力代表着什么，他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不然了？他征服了这个天下，俘虏了所有的国王，抢夺了他们的妻女，收缴了他们的财富，更奴役起了他们的子民。这一切不都是胜利者应该享受的吗？这一切不都应该是属于他的吗？ 但在光幕出现后，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份至尊权力的脆弱。 不过只是一个大奸似忠的朝臣就能遮盖住这份权力的光耀，不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太监就能把这份权力撕得粉碎，不过只是一群愚昧无知的黔首就能把这份权力彻底的颠覆。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让他感到难以置信，不可理解。 如果这样的历史是某个大臣告诉他的，甚至某个自称神仙的人告诉他的，他必然不会相信，而且嗤之以鼻。但这样的历史来自后世，来自一个女子，一个自称只是普通人的小女子。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背后的那个时代让他不得不认可她的说法。对于这个时代，他既感到向往，更感到恐惧，因为那是个他彻底无法理解的时代。 权力究竟是什么？ “对于你们这些帝王将相来说，权力能带来的最大快乐，难道不应该是去建设一个光耀灿烂的时代吗？”萧盼盼轻声一叹，她并没有打算跟这些人科普什么非常高大上的事情，她觉得这样做不会有多大的意义，不如说一些实际的东西，做一些可能的引导，让他们时代下的普通百姓们能过得好一点，哪怕只是好一点。 “好了，回到正题。” 嬴政，还有数不清的帝王将相们从建设一个时代的宏大命题里回过了神来。 “之前说了开源节流，接下来秦国要做的就是政治清算了。”萧盼盼一脸平静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各个时代的精英们都非常清楚。 冷冽，血腥，还有疯狂这些字眼自然而然地在他们的脑海中翻转了起来。他们其实是有些骇然的，因为这四个字出自一个普通女子之口，而这个女子在说出这四个字时一脸的轻松，仿佛是在说，来吃饭吧。 “萧姑娘，这个话题请不要继续论述了。”嬴政第一时间发来了自己的要求。 萧盼盼一怔，不太理解。 “朕知道怎么进行清算，但这件事不能公之于众。” 萧盼盼顿时明白了嬴政的打算，的确，论政治斗争这种事，她一个月薪三千的小老百姓可比不上这个把自己浸泡在政治漩涡里的男人。不过她总是有些担心，这位始皇帝的雷厉风行，杀伐果决是不用怀疑的，他要进行的政治清算会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她是可以预见的，但最终她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在思考了片刻后，向各个时代的人们点明了一个宗旨，“介于这个话题过于敏感，按照政哥的要求我就不再这里展开细说了。但有一点我还是要多一下嘴，希望对政哥您有帮助。” 嬴政等待着，百官也等待着，各个时空的王侯将相们也在等待着。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萧盼盼一字一顿地说道，“请记住这句话，请认真的思考这句话，请分清楚你们的朋友和敌人。始皇帝陛下，请善待您治下的普通百姓，他们不应该是被清算的对象。” 大道至简，清晰明了。每个时代的精英阶层们都因为这句话而彻底明白了无数的道理，无数的历史。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长时间以来，没有人这样明白浅显将这个道理总结给他们。 “谢谢，萧姑娘此话胜过百篇雄文！”嬴政压制着自己胸中的激动回答道，并直接打赏了价值五千块的物资给了她。不由得他不激动，因为这句话，嬴政再次体会到了廓清迷茫的感觉。 “不是我说的。”萧盼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们教员说的。” “教员。”秦始皇第二次听到了这个称呼，嘴里默念着这两个字。历代时空的人也开始好奇这个教员是什么人，教员，教员，教书先生吗？萧姑娘的老师？这样一想，他们便觉得一切都释然了。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识和学识，自然少不了一个能说出这种至理名言的老师。 “他是你的老师吗？”秦始皇问道。 “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老师！”萧盼盼眼中闪着光芒，“是他创造了我所在的这个时代！”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光幕里再次播放起了《武林外传》，欢笑声在各个时代响起，深宫高门里却是无尽的沉默。 困惑，迷茫，不解，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向往，在高贵的帝王将相们间流转。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为什么他要做这样的事了？为什么他会允许如此的多的百姓拥有这样的见识和思想呢？他不害怕吗？还有革命两个字，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一想到这两个字，一众手握乾坤的帝王和满腹经纶的老爷们就感到喉头一凉，仿佛一把利剑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一样。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们带着一份从心底里发出的战栗，思考着。 秦始皇回到了大殿里，帝国重臣们如数而至。厚重的大门再次关上，无数的烛火，灯台照亮了整个厅堂。 既然现在有了思路，那剩下的事就是行动了。作为一个具有强大行动力的人，嬴政正式的将自己这个帝国面对的真正危机，第一次公开告诉了自己的大臣们。 “问题很清楚了，解决问题的思路也有了，各位畅所欲言吧。”嬴政开宗明义。 “陛下，当下政务的第一要点，是摸排全国的人口和土地。”王绾率先说道，“此事应从关中开始，然后逐一扩展到巴蜀，三晋。此为第一阶段，以三年为期。” “第一阶段。”嬴政品味着这个词，接着目光移动到了王翦的身上，“王将军，你说六国复辟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具体不知，但臣判断，会很快。”王翦没有拖沓，“光幕的出现已经让他们无法潜伏到十五年以后了，如果给陛下十五年休养天下，那他们将再无任何复辟的机会。故而，旧齐，旧燕，旧楚三地必然是他们发动复辟叛乱的最好选择，其中楚地的动乱可能会是最大的。而朝廷目下的着力点，应该是加强关中，巴蜀，还有三晋旧地的控制，特别是三晋，应给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彻底消化。” “燕，齐，楚三地，封王镇守能赢的机会大吗？” “臣不知，这要看他们能组织起大多的势力。”王翦很坦诚，“臣认为，当下在军事上的第一要务就是建立军区，待军区建立完毕后，我大秦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并有随时能打出去的能力。由此，在配合地方的王国才能事半功倍。” 秦始皇点头，所谓的分封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先不说这些王该怎么分，就是地方的人才配套都是一个庞大的问题，更何况在地方还潜藏着大量对大秦不满的势力，真要是现在就毫无准备的把皇子派过去，那绝对是送死。 嬴政起身，来到大殿中央的天下堪舆图前，伸出手，由北到南一路画了下来，“晋阳，邺城，东郡，荥阳，南阳。以晋阳，邺城为核心设第二军区。以东郡，荥阳为核心设第三军区。以南阳郡为核心设第四军区。第二军区由王贲统帅，第三军区由杨端和统帅，第四军区由王翦统帅。” 三位将领纷纷起身，行礼受命。王贲曾经主导灭魏，灭燕，河南，山西，河北这一片战场由他去镇守完全没有问题。同理，杨端和也参与了灭魏和灭赵，让他镇守河南一线可以很好的跟王贲形成配合。至于最难的楚地方面，嬴政自然只会交给自己最依仗的王翦。 “第一军区还是在关中，函谷关一线，由内史腾统帅，李信副之。” “诺！”二人都站了出来，接受命令。 嬴政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了尉缭，“兵马应该怎么安排？” “目前我大秦的兵力达六十万之众。”尉缭说出这个数字时，心里也是忍不住咯噔一下，虽然说这六十万的数字不是什么脱产的职业军队，但哪怕是闲时耕地，战时上阵也是真的够这个国家吃一壶的。 秦始皇自然知道这个数字，曾经他对这个数字是感到无比骄傲的，现在听来，这个数字也让他无比的头疼，“以四十岁为界，会裁汰掉多少？” 尉缭一顿，做了个深呼吸后，一字一顿地说道，“至少一半。” 这一回答让一众文武都感到了震惊。但细想下来也是理所应当，始皇帝用了十年的时间平定天下，秦国又以军武立国，自然在军队里积累了大量的老兵。他们是财富，是战斗力的核心，但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不止如此，大量的士兵年龄已经快接近四十岁了。”尉缭补充道。 秦始皇坐回到了自己的皇座上，一瞬间他觉得好累，但这种感觉只是一刹那的，一个呼吸后，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分批次裁军，先裁十万，以年纪最大的兵卒为起点。” “陛下，如何安置？”尉缭问道。 嬴政摇头，“容朕缓思，先把名单和需要的赏赐花费列出来。” “诺。” “兵力分配，各位将军商议一下，另外，至少要有十万的冗余给蒙恬带领。”嬴政说道。 蒙恬起身应诺，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北上和保皇。 王翦作为在场的军功最高之人，在兵力部署上自然是第一个开口，“荥阳，东郡一线易守难攻，兵力布置在五万足以。同时关中，函谷关一线设置第二层防线，同样是五万足以。晋阳，邺城一线，十万，南阳一线二十万。” 秦始皇轻巧桌檐，“地方兵马了？” “重内轻外。”尉缭说道，“军区之外，即燕地，齐地，楚地一带在目下没有藩王镇守的情况下，以维持现状为主。但各个要地，城池需要派遣忠贞之臣前往。” “丞相，李斯，冯去疾，冯疾你们拟定一个名单出来。” “诺。”四人拱手。 嬴政的这一系列命令，本质上就是已经认定了，地方随时会出现叛乱，同时也做好了放弃燕地，齐地，甚至大半个楚地的打算。这样的战略预判是必须的，因为他需要为之后的政治清算做准备，就这件事上来说，没有什么比平叛更适合的借口了。 第32章 小项羽和小韩信 会稽郡，一座深宅的内院，项梁带着自己的侄儿见到了鹤发童颜的范增。 只能说历史的偏转真的在影响着所有的人，同时也并没有跳出它应有的轨道。二人的相见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机缘巧合。如果没有光幕，现在的范增还坐在家里思考今晚蹲厕所用了多少时间了。通过光幕的只言片语，他确定了未来的反秦领袖必然是在楚地声名显赫的项氏一族，于是便启程赶赴了会稽。至于刘邦，不认识。什么刘邦打下天下，建立大汉，在他的推测下不过就是此人的侥幸罢了。 “此时举事，过于仓促。”范增说道。 “若再这样等待下去，恐复国无望！”项梁的眼里透着决然。 “这道光幕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格外麻烦。”范增指出了现在的困局，“天下徭役已停，黔首怨气得到缓解，光是以私兵死士起事不够，更何况，这些私兵死士你可准备妥当？” “我已联络家族旧部，聚集一万精兵不是问题，这是其一。”项梁开始算账，“其二，各国遗留在民间的王室贵胄们也都在做准备，只要行事得当，拉出一支人马来也是够的。其三，心怀六国的秦廷朝臣也很多，他们会帮忙。” “这些都是应有之义，但你还是无法应对光幕。”范增神情冰冷，“黔首愚昧无知，只知道眼前的吃喝，犹如牲畜。面对这些人，我等本来只需要振臂一呼，他们便能成为将军实现霸业的基石。但光幕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哪怕我们现在让那些心怀六国的旧臣们配合我们去破坏始皇帝的政令，但只需要光幕进行澄清，我等便会失去大义。” “那就杀！”年仅11岁的项羽发言了，“杀到他们怕为止！” 范增眯着眼，审视着这个相貌雄阔的少年，心中感叹，未来他能青史留名真的是命中注定。 “没有那么简单！”项梁训斥道，“别插嘴，听着！” 项羽有些不服，固执的梗着脖子，但也不敢违抗自己叔父的话。 “总之，先不管以后如何，兵力聚集，财货筹备都是需要的。”范增将目光收了回来。“那位萧姑娘提了一个政治清算，就凭这四个字，这天下就不可能安生，我们需要再耐心一些。” 项梁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就依先生所言，我等先招兵买马。” 同一时间的沛县，刘季见到了萧何，对此他并不感到意外。 二人在门口的一个土堆前随意的席地坐下，然后互相好奇的打量着对方，片刻后，他们都大笑了起来。 “这天下要变了，想好了去哪吗？”萧何问道。 “没有。”刘季懒懒地说道，“你了？始皇帝可能会随时来找你啊。” “我其实去哪都无所谓。”萧何也很洒脱，“倒是你，甘心吗？” 是的，萧何早就猜到了所谓的刘邦到底是谁，证据就是他自己。他很难想象自己会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反秦，这不是什么性格决定的，这是地缘决定的。而他在检索了一遍自己周围的人后，就至少有八成确定，这个未来的大汉皇帝刘邦就是现在的泗水亭长刘季，刘老三。 刘季毫不在意萧何话里的意思，“大丈夫生于这世间，总是要成就一番功业的，但时局如此，你我又能如何了？看了几天的光幕，我也算是明白了，所谓英雄，所谓帝王都他妈的是放屁，都是假的。没有那个势，他们是什么？不过就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而已。这个天下啊，其实就是个草台班子罢了！” 萧何笑了，他认可刘季的这一看法。“既然看透了，不管如何，还是找地方去躲躲吧。始皇帝只要找到我，那找到你就不会太难。不管怎么说，我都只是个干活的，你不一样。” 刘季思考了一下，“你说我赌一下始皇帝的容人之量怎么样？” “会死人的。”萧何指出。 “你觉得我现在继续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吗？” 萧何失笑，刘季的话看似洒脱，其实是一种无奈。对他来说，那是一个属于他的，可以掌握天下的未来，现如今就这样眼看着它消散，他自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了？当下的大秦的确是烈火烹油，但当下的大秦也是如日中天。 坐在湖边的小韩信已经两天没有挨饿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体验。家道中落，受尽冷眼，但他也自有自己的一份孤傲，哪怕这份孤傲有时候抵不过老太太送的爱心饭菜。 他并没有腆着脸天天去守着人家的一顿饭食，偶尔自己钓上了一尾鱼也会跟老太太一起分享。这样的日子清苦，但总算不失温暖。 而这一切直到光幕出现后就改变了。 当那个女子说那位名垂千古的大汉丞相是萧何加韩信后，整个淮阴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到了他家的门前，有的提着肉，有的提着米，小韩信和自己的母亲就这样难得的吃上了几顿饱饭。 后来，他看见母亲把这些礼物都卖了，换成了干粮，铜钱，布匹。他分出了一半的布匹送给了那个给他饭吃的老太太。 “做一件冬衣。”他在向老太太告别。“我娘要带我去咸阳了。” “你是个注定要成大事的人。”老太太收下了麻布，“但你性子傲，这个脾气要改的。” “好的。”小韩信答应了。 回到家时，他看见了自己多年不见的堂兄和叔父们，那个曾经四散的韩家在这一天，再次聚集在了一起，他们这一家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这个孩子的肩上。 锁上破旧的大门，小韩信对着自己的家深深一躬，他相信自己还会回来，会在这片土地上盖起一间大大的宅院。 下午四点左右，萧盼盼走出了家门，今天她的收入颇丰，因此她决定更新一下自己的装备，比如电脑。 自己装机什么的她肯定是不会的，所以打算一步到位，直接买一台新的办公用笔记本，这也是她读大学时的一贯思路。至于玩游戏，她向来是主机党，虽然她至今为止她也没有买过一台主机。之所以会养成这种不太符合常规的习惯，完全是因为她有一位重度游戏爱好者的表哥。要知道，她可是从小学时就已经会玩自己表哥的ps2了。 出发前，她再次打开了直播，“各位观众，大家下午好鸭。本来今天应该不会有多余直播的，但介于我要去采购一台新装备，所以就小播一下，带大家多看看我的这个时代。” 一众古人，特别是老百姓们自然开心，那个未来，他们虽然到不了，但他们愿意多看看，因为那是希望。 萧盼盼这次没有打车，而是到楼下的公交站，坐公交车到了三站路远的商业步行街。还没有到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很空，这让她在车上解释什么是公交车时不会那么社死。 “虽然我不是什么电脑玩家，但我也非常确定，买电脑这种事，不管买笔记本还是台式机，都不能去电脑城。”萧盼盼下车后边走边吐槽道。 小三三非常贴心的在光幕上调出了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的对比图，方便古人理解。 还在赶路的诸葛亮忍不住问道，“这电脑究竟是何物？” 萧盼盼想了想，“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超级算盘或算筹，它不仅能进行数字计算，还可以进行逻辑计算，而且它还有储存功能，比如一本五十多万字的《史记》放在电脑的储存空间里不过就只会占用沧海一粟的大小而已。另外，它还有上网功能，这之前说过了，然后文字处理，绘画，图像处理，动画制作，影像调整等等都能在上面完成。”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小三三也在配合的在光幕上用图解的方式说明电脑的作用。 一众古人看完自然无比震撼和惊叹。 “它是办公用品，也是生活用品。总之，它能让人的生活变得更方便，轻松。”说话间，萧盼盼已经走进了一家大型商城，古代的百姓们已经将注意力从电脑转移到了那座用玻璃搭建而成的大楼上了。 商城里明亮堂皇，各色缤纷艳丽的店铺看的一众古人眼花缭乱。 萧盼盼没有闲逛，而是径直走进了一家华为的体验店，纯白的店面里人流不算稀少，摆放在玻璃展台上的各色手机和电脑让古人看的目眩神迷，这是现代工业消费端里的明珠，透视着这个时代的最高工艺水平。 这样的东西在一众喜欢玻璃球的古人眼里用绝世珍宝来形容是绝对不过分的。 特别是一众帝王将相在看见这些东西后，心里都有了想要一台的冲动，不是一台，是我都要的冲动！ 萧盼盼没有装什么大爷，一进门就来一句把你们最贵的电脑拿过来！她并不太关注数码圈，所以在大致的看了看后，就让导购开始介绍。基本看了一圈后，她评估了一下自己现在能拿得出的现金，于是直接下单了一台华为最新的笔记本电脑，和刚出的高配平板，顺便还搭配了一只星闪二代手写笔。 说真的，虽然现在赚钱快了，但看着那近一万两千的小票从pos机里冒出来时，她还是感觉一阵肝疼。 “这样就是付钱了吗？”秦始皇问。 “是的。”萧盼盼一边在店里就地把笔记本和平板一起打开，一边轻声解释道，“这是银行系统。大概的解释是，我只需要把钱存进银行里，然后买东西的时候刷卡，或者用手机扫码，银行就能把我的这笔钱划给商家。” 嬴政惊叹，这样的效率真是太棒了。自然的，这样的超级利器，瞬间就引起了一众帝王将相们的注意。 “这个金融系统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单讲。”萧盼盼对古人们说道，接着她就不说话了，因为她的身边围上来了两个人。 这两人正惊奇不已的看着萧盼盼的电脑和平板，在自动完成着一系列的设定和调整。 “美女，你这个是怎么做到的？被黑了吧！” 萧盼盼赶紧摆手，示意坐在自己腿上的小三三搞快一点，“是我哥弄的一个自适应软件，我只是试一下，还真管用。” “自适应软件！”有人惊呼，来到萧盼盼身边，看着两台电脑屏幕上科幻风格的闪动，忍不住叹道，“人工智能是吧，你哥是哪路大神啊！” 萧盼盼顿时有些慌了，她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呵呵干笑。好在小三三这时已经完成了设置和串联，萧盼盼见状，立马收拾好东西直接溜了，只留下了一众科技爱好者无比好奇的目光。 “下次再也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这种事了！”她在心里苦笑道。 第33章 朱元璋的最大历史贡献 萧盼盼回到家，把玩了一下自己新买的电脑和平板，接着用了不到两分钟就在小三三的帮助下，把自己旧电脑里的所有数据全部同步到了新的电脑和平板上，看着这样的速度和效率，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等自己以后买房了，一定要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屋智能。因为小三三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只要一个家具拥有控制芯片，哪怕是最低端的那种，她都可以对其进行串联，然后实现直接控制。 那种只存在于科幻电影里的居住感受，萧盼盼肯定是要体会一下的。 用完了半份减脂餐后，她再次把自己挤进了运动服里，打车去公园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夜跑。这次她依然打开了直播软件，反正古代的普通百姓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不如带他们一起云锻炼一下。 这一趟她没有多说什么，古人也只是饱了眼福，看了看城市的夜景。 只是跑着跑着，她就莫名的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有些过于奢侈了，因为这打车的一来一回至少要四十块，有钱也不是这样糟蹋的啊。在回家的路上，她决定抽时间考察一下自己周边的健身房。 洗澡，睡觉，又是一个全身酸痛的夜晚，不过比起上一次来说，身体已经适应了不少，没有出现手脚各自罢工的情况。 早早的醒来，准备妥当后，她再次开启了今天的直播，又能连接上的两个名额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选择困难，只是稍微的思考了一下，她就选定好了两个新的连接对象。 “各位早上好鸭~” 光幕准时出现，历朝历代的人们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很多人的生活方式也因此发生了调整，比如各时空的很多朝堂已经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时间，把光幕开始后的一个时辰腾了出来让大家能聚在一起安心的观看。 “首先说一下我们的直播调整，由于我又能开通两个连接名额了，所以未来的直播流程将会有四位重量级大佬存在，和之前的安排一样，一天连接两位，一位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每一位大佬的主场时间变成了每隔一天一个小时。” 听到这样的安排，嬴政是不满的，唯我独尊的他很不喜欢这种和别人分享重要事务的感觉，哪怕他从来都能克制住这种感觉。 诸葛亮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其他时代中，那些风云人物的故事。 而此时的各代帝王将相们都不约而同的紧张了起来，两个名额会有自己吗？要知道，连接到萧姑娘能带来的好处已经显而易见了，大部分渴望名垂青史，渴望解决自己当下困境的人都无比盼望着这个跟未来接触的机会。 “我大致思考了一下，这次连接的两个名额，我决定给明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先生，和明成祖，明太宗，永乐大帝，朱棣先生。” 随着两个人选的公布，再有涵养的帝王也发出了一阵不屑，比如汉武帝刘彻，还有唐太宗李世民，因为他们二人隐约的觉得这次的名额应该是给自己的。 至于朱棣，他当然是兴奋的，只是成祖两个字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朱元璋先生也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家的老四，随后不阴不阳地说道，“成祖？不伦不类！” “为什么选择他们了？”萧盼盼开始解释，“之前给大家大致说过了，这个连接各个时空的直播软件是需要吸收社会的正向能量才能运转的。我综合考虑下来，能最大效率获得这种能量的时代无外乎以下几个，汉文帝刘恒，汉武帝刘彻，汉世祖刘秀，唐太宗李世民，宋太祖赵匡胤，然后还有朱元璋和朱棣。为什么是他们了，因为就个人能力上来说，他们都是皇帝里排名能靠前的，是最有能力去推进社会进步和大发展的；就时代来说，他们所面对的社会问题相对来说也有巨大的调整和优化的空间，最关键的是他们有能力去做到这样的优化和调整。 听到这个解释，一众古人瞬间就明白了萧盼盼的选人逻辑。而被点到名的皇帝和他们时代的文武重臣们纷纷挺起了胸膛，心里不高兴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来自后人的认可，什么叫名垂青史，这就是名垂青史。 “在这几位当中，我为什么会选择朱元璋和朱棣二位了？因为他们二人如果能找到正确的发展方向，那对他们的时代，他们的社会，还有我们整个民族来说，都能起到真正意义上腾飞的效果。” 朱元璋和朱棣不约而同地品味着腾飞这两个字。 “好了，和政哥还有亮哥一样，一人一个小时，自然是当爹的先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当然，大家也可以放弃连接未来的机会，只要跟我说就行了，我会换一个人。” 萧盼盼的话音刚落，朱元璋和朱棣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对话面板，整个界面和始皇帝，诸葛亮的一样。另外还有一个对话框询问是否放弃这次连接，两人当然点了否，这种事谁会放弃啊！ 萧盼盼这边得到确认后，也向大众公布了这个消息，“感谢朱元璋先生和朱棣先生的参与，希望二位雄才大略的皇帝能在未来的指引下，创造一个比原时空更好的时代。”萧盼盼顿了顿，“好了，请朱元璋先生先提问。” 弄清楚了面板怎么用的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儿们，然后提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老四是怎么造反的？” “不愧是朱元璋！”萧盼盼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第一个就想到这个问题的确符合老朱的性格，“您那现在发展到了什么时间点？或者您现在多少岁了？” “咱今年40岁，现在是洪武元年。” 这个回答让萧盼盼再次确定，系统连接到的时间点都是特意安排好的，都是选在了每个时代最利于国策设计或改革的时间段。做了个深呼吸后，萧盼盼由衷地向朱元璋鼓掌，说道，“恭喜明太祖朱元璋实现了挽救中华文明的伟大成就！” 听见萧盼盼的这个评价，老朱瞬间高兴的像个遇见了粮食丰收的大孩子，整张脸都笑成了一个大肉包子。 不过和他同一天空下的大部分文人墨客都对后人的这个评价感到嗤之以鼻。 “一个暴发户，泥腿子，竟然敢说挽救了中华文明！后世之人竟都如此浅薄，可笑！可恨！”曾经的孔家家主孔克坚极度鄙夷且愤怒地说道。 萧盼盼并不知道，她再次被古代的精英阶层们鄙视了，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在我们这个时代有这样一句评语，古代王朝得国之正，莫过于明。” 这个评价让一众古代帝王都为之一震，所谓天命，可是他们永远都必须去在意的一件事，哪怕这个皇帝是一个昏君。明这个王朝因此让前代的帝王将相们更加好奇了，倒是明朝这个时代本身大多数的官员却依旧不以为然，洪武朝的官员们更是如此，他们觉得后世的这帮人脑袋肯定有问题。 至于朱元璋本人，在听到这个评价后自然是激动不已，对他来说，这不止是后世对他的评价，更是他现在能加强皇权的最好抓手。 “为什么明朝能有这个评价了？因为朱元璋完成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历史任务，更对华夏文明的发展和存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果没有明朝的存在，华夏文明将大概率彻底消失在世界文明当中。” 此话震动了历史，朱元璋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大明居然是这么的伟大。 第34章 朱标之死带起的大明涟漪 文明的消亡对于古人来说其实是有些陌生的，特别是蒙元之前的时代。 但被蒙古统治过的士大夫们对这一提法是有深刻认识的，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是保卫华夏文脉的重要力量，甚至是唯一力量。 “这个评价的详细含义我们之后会说到，现在我先回答洪武皇帝的问题。”萧盼盼顿了顿，“您的儿子朱棣能造反的根源，是太子朱标的早逝和继位者朱允炆的无能。” 本来还激动不已的朱元璋听到这个回答瞬间就懵了，大脑里是一片空白。马皇后更是差点没被惊得晕倒过去，朱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朱标则困惑的看着光幕，此时的他不过十三岁而已。虽然早慧，虽然懂事，但他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作为我国历史上位置最稳的太子，朱标本来会成为封建帝国平稳接班的榜样。”萧盼盼解说道，“为什么这样定性了，因为您虽然贵为皇帝，但却是从最底层的世界爬上来的，所谓的开局一个碗，从叫花子到皇帝一路逆袭，绝对是我国历史上起点最低的开国皇帝，在您之前占据这个位置的一直是亭长出生的刘邦。” 刘季一口水喷了出来，他的一众兄弟都呆呆地看向了他，在联想到总是来和自己大哥吹牛打屁的萧何，实锤了！ 刘季嘿嘿一笑，“继续看，继续看。” “您的这个出生让您身上带有了根深蒂固的阶级烙印，即小农心态，所以您对自己的这位嫡长子的态度很直白，这个天下就是我的家，我的家业就是要传给好大儿。为此，您直接把自己的执政团队发给了朱标作为东宫官署，从根源上杜绝了所有新老交接中可能产生的政治斗争。您更说过，各府之奏尽请东宫，照准！兵国之事先奏太子再于朕阅知！” 一众古代的太子们羡慕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好爹啊！ 一众古代的皇帝懵了，这是个什么样宠孩子的傻皇帝啊！ “我们这个时代还因此有两个段子，第一个是，作为朱元璋的孩子其实有三个档次，第一个档次就是朱标，这是朱重八的好大儿，是自己唯一的继承人；第二个档次是马皇后的儿子们，他们是朱元璋的儿子；第三个档次是其余嫔妃生的儿子，他们是洪武皇帝的皇子。” 正在发懵的朱元璋听到这个说法后，顿时回过了神来，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对。紧接着，他一个跨步从皇位上走了下来，把自己的好大儿抱到了怀里，左看右看，眼中竟然染上了泪光。马皇后这时也加入到了其中，夫妻二人一起抱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他随时都会消失一样。结果，只留下朱棣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只有八岁的他还不太理解这所谓的三个档次有什么区别。 历代的帝王将相们倒是理解了，一时间对于这位洪武皇帝也是哭笑不得。 “快，快问问萧姑娘咱标儿是怎么死的！”马皇后找回了理智后，立刻对自己的丈夫吩咐道。 朱元璋也反应了过来，在面板上提出了这个问题。 “嗨，现在还不用担心。”萧盼盼笑了，“朱标现在才十三岁吧，按照历史记载他还有24年的寿命。” “24年，37岁！”朱元璋难以想象自己白发人黑发人的场景。 “和始皇帝一样，既然您连接到我了，我大概率也能帮您避免这个结果。”萧盼盼拍着自己贫瘠的胸部保证道。 听到这，朱元璋二话不说就给萧盼盼打赏了价值一万块的物资。顿时间萧盼盼就乐开了花，“多谢洪武皇帝的打赏！老朱大气！” 听到老朱这个称呼，朱元璋的脸不由得一黑，随即也是苦笑，很久没有人这样叫他了。马皇后这时也笑了，她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儿子，感谢上苍让自己家连接到这个未来。朱标很懂事的轻拍了一下自己母亲的后背，他也放下了心。 “继续我们的段子。”萧盼盼的碎嘴可不会停，“第二个段子是，如果有一天太子朱标造反了，老朱的反应会如何了？大概率会是关心自己的好大儿造反的兵够不够，水平高不高，能不能快点打过来，皇袍什么的准备好了吗？不行的话，还表示愿意亲自去指导一下，免得孩子走弯路。” 朱元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自己大可不必宠儿子到这种程度。 不过这两个段子还是让各时代的古人都吓了一跳，他们真的很难想象会有哪一个做皇帝的父亲能做到这种地步。 李世民就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扶苏也是这样想的，李渊坚定的认为这个洪武皇帝就是个傻的。 “好了，通过这两个段子我们可以从中看出朱元璋对自己嫡长子的喜爱程度。同时了，朱标本人也可以说是太子的典范，他能力出众，同时又是个仁义君子，无论是朝中武勋还是文臣都十分认可这位未来的大明接班人。不过这一切，最终都在洪武二十五年化为了泡影。”萧盼盼顿了顿，“朱标的早逝彻底改变了洪武朝后期的政治格局，其一就是在接班人上，朱元璋为了保证皇位在朱标这一脉的传承，一意孤行的选择了朱标的二儿子朱允炆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二儿子？”朱元璋感到困惑。 “朱标还在世时，您就开始围绕他打造整个洪武时期的政治格局，比如皇子与开国武勋的大面积联姻，同时也在拉拢大量的文臣团结到朱标的周围，但这一切都因为朱标的离世而被全部推翻。您为了给自己那位只有十五岁皇太孙铺路，您在自己人生最后的六年里拿起了屠刀，大肆屠杀了一系列的开国功臣。之前说过的韩国公李善长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杀的。当然，他这个人的死因有点特殊，有一半属于他的咎由自取，这个我们后面会说。” 正在府里紧紧看着光幕的李善长双眸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而与此同时的明朝开国功臣们一时间也五味杂陈。 主少国疑，各个时代的精英们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特别是各个脑袋清醒的皇帝们纷纷认可了朱元璋的这一做法。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压的住那些彪悍的开国猛将呢？ 萧盼盼微微叹气后，继续说道，“要知道一点，开国功臣本来就是一个国家的财富，他们的确有造反的潜在风险和能力，但同样是一个帝国的支柱。大量在血与火中冲杀出来的开国将领被清除，直接导致了朱允炆在面对自己四叔时无人可用的窘境。” 朱元璋听到这，眉头不免一皱，立刻用眼前的面板回复道，“咱不可能不留人给他用。” “你留了，四个人。善于防守的老将耿炳文，老实忠诚的郭英，另外还有大概不输其父的徐辉祖，跟大明第一代战神，李景隆。”提到这个名字，萧盼盼忍不住笑了，“首先，耿炳文不是朱棣的对手，其次郭英也不是，至于徐辉祖，朱允炆不敢用。” “不敢用？”朱元璋不解。 “一方面是因为徐辉祖的弟弟当时已经投靠了朱棣，朱棣的妻子更是徐家的长女。另一方面是因为朱允炆自己的位置也不稳。要知道，朱允炆可不是朱标的嫡子，朱标的嫡子是常家一脉的，因为朱标娶了常遇春的女儿为妻。但常氏在生完朱允熥后便早亡了，外加上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也是早亡，导致你最后不得不从朱允炆和朱允熥之间去选择接班人。” “咱的大孙也！”朱元璋难以置信地呢喃道。 “为了让朱允炆接班，您把他的母亲扶立了成了正式。他的母亲并不是出生开国武勋家庭，而是出生于文人士家，所以朱允炆天然的害怕自己那个带着开国武勋血脉的嫡出弟弟，朱允熥在出生上天然和武勋亲近，导致他本能的排斥任何武勋。” 朱元璋已经确定了，这是个傻孙子。 “另外一个关键点是，朱允炆也是一个被文官教傻了的典型代表。他在继位后算是全方位的倒向了文官集团，在这样的状况下，武勋自然非常不满，这也是朱棣能成功实现靖难之役的原因之一。至于最后的大明战神，他不仅浪丢了六十万大军，而且还是由他亲自为朱棣打开的南京城的大门。” 听完这段解说，朱元璋着实困惑无比，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把位置传给朱允炆这种傻孩子。 李文忠也非常不理解看着自己那相貌俊秀的好大儿，六十万大军被浪丢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同一时间，永乐时空的朱棣开怀无比的大笑了起来，朱允炆有多无能他非常清楚。至于大明第一代战神？联想到后人那种取外号的癖好，这个所谓的战神自然是满满讽刺的意思了。 “回到您的问题。”萧盼盼押了口水，“朱棣能造反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他是燕王，是您推行分封制度的产物，靖难之役的发生也再一次证明了分封必然会带来战乱。” 看到这的嬴政眉头深锁。 “当然，作为当时天下最聪明的人，您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了？事实是，在操作层面上来说，您的分封制度和周朝，汉朝，晋朝的制度已经不一样了，本质上您对这项制度已经完成了一次迭代升级，甚至在制度设计上也非常巧妙。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朱棣就算想反，他都没有这个能力，反了也只有死路一条。这里提一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归根究底是被逼出来的。如果您的好圣孙不乱削藩，朱老四是不会造反的，不是他不想，是从账面上看他没这个能力。” 朱元璋此时还没有思考过封藩的事情，所以他真的很好奇自己究竟是怎么设计这项制度的。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帝王也不在少数，特别是嬴政，他记得之前萧盼盼说过，关于分封的具体政策到那个朱棣时会讲，所以他判断这个朱棣的政策和他父亲的政策应该是有关联的。 “咱的分封政策巧妙在哪了？”朱元璋赶紧问道。 “你不是问朱棣是怎么造反的吗？”萧盼盼一愣，随即又觉得这个问题的确需要牵扯到朱元璋的分封政策，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概括下来其实也简单，边军守边，亲王压阵，三条防线，相互制衡。” 第35章 朱棣的天命所归 在小三三的帮助下，一张关于大明皇子分封的动态图示被展现在光幕上，一众古代文武，哪怕是相隔了千年的地缘政治差异，也在瞬间理解了她之前的总结。 “这是一个以皇室藩王为核心，以宿将为辅助，以边军为基础搭建的，由北向南设计的三条战略防线。”萧盼盼开始解说，“中原王朝自古以来的核心国防战略就是防北，如果是异族统治的话，还要加一个防汉。所以这三条防线的设立，算是您给自己的后代设置的一条大纵深保障线，一旦王朝北部出现变乱，您的后代就可以靠着这三条防线实现梯级防御，最大可能的保住半壁江山。” 看着这样的战略设计，朱元璋本能的感到心情愉悦，有种强迫症被治好的满足感。 “但可惜，这条战略大纵深不仅被朱棣打穿了，到后来甚至被他直接放弃了，这也侧面加速了明朝到了晚期后的迅速灭亡。” 听到这里，朱棣的心情无比的复杂，他知道萧盼盼说的放弃战略纵深是什么意思，因为他自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就在思考着迁都的问题。 朱元璋自然也猜到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会做什么，更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在这一刻他算是理解了朱标的死所带来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在分封政策上来说，您的设计是很不错的。”萧盼盼坦率地说道，”藩王虽然就藩，但不掌实权，连兵马也最多只有府邸的亲军。所以本质上他们只是地位尊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像是皇权放到地方的监察系统。这其中最精妙的一点就在于，让藩王和宿将武勋之间形成了相互制衡的关系。” “不怕他们合流吗？”这个问题是嬴政问的。 “地方军权想跟藩王合流，其实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萧盼盼回应道，“因为整个监察措施本身就是立体的，和多方位的。同时宿将和藩王的互信也不是这么容易建立的。” 萧盼盼顿了顿，说明了一下这段回答是在给嬴政解惑。 朱元璋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特别是联想到了之前萧盼盼提到的军荣院，军户制度，他也觉得藩王和带兵将领的结合不是容易达成的事，除非整个朝廷失能，放着一个地方不管，任其做大。 “这一套分封政策，可以让皇权用镇守各地的武勋来控制藩王，同样掌握重兵的武勋也时刻被藩王所监督。而皇权就能最大程度上的坐镇上位，平衡两方。事实上，历史也证明了这个做法是有效的。”萧盼盼摊手，“整个靖难之役的过程中，只有朱棣一个藩王被真正逼反，起兵了，而其余的藩王都在作壁上观。在此之前，都是朱允炆在拿自己的叔叔们当猪在宰。有的被流放，贬为庶人，有的直接被逼自焚，甚至朱棣本人也被逼的只能靠装疯求生。” 朱棣的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他在心里祈求萧盼盼不要把装疯求生的细节说出来。 “我们也可以从这个过程中，管中窥豹的看见朱允炆的愚蠢和无能。因为他根本没有削藩的必要，让他削藩的文臣也没有理解这个藩王制度对皇权的意义。这里再次强调，皇权的延伸本质上就是靠四类人，宗室，外戚，武勋，太监。整个大明朝灭亡的过程，就是这四类人被文官逐一打掉的过程。” 朱元璋神色变得阴冷。 “这些文官理解这四类人对皇权的重要性吗？我觉得他们是理解的，所以他们才执意要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打压皇权。” 朱元璋牵着自己的大儿子和妻子走回到了御座旁，一家人随意的坐在了玉阶上，在他们的身后是那张璀璨光耀的龙椅。 “朱允炆的愚蠢不仅是做了削藩这件算是白用功的事，他更大的愚蠢是彻底地倒向了文官集团，这就导致了一个潜在的问题爆发了出来，就是武勋宿将们更不喜欢这个二傻子皇帝了。” 朱元璋现在基本算是明白老四成功的契机到底是什么了，藩王们坐观成败，武勋们不尽心尽力，至于那些文官，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他很清楚。 “历代的弱鸡皇帝都害怕武将，为此他们会主动地去弱化武将，即兴文匽武。这样做表面上能保证皇权的稳定，事实上只会削弱皇权。历史也证明了，永乐之后，经过了长期的兴文匽武，明朝不过就是一个大号的弱宋而已。” 一句话让朱元璋，朱棣，还有赵匡胤一起破防了。 宋是个什么垃圾玩意儿，朱元璋立国时直接选择继承唐制就是因为宋的无能，现在听到自己这个能打跑蒙元的国家变成了一个大号宋朝，他气的想把老四的后代都抓出来打一顿。 比起朱元璋的愤怒，朱棣倒是很平静，他神色晦暗不明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永乐之后，兴文匽武，这显然就是他的问题了。而且在朱棣看来也只会是这个儿子干的好事，他忍不住思考，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也被文官教傻了。 被自己父亲看了这么一眼，弄得朱高炽瞬间心跳加速，汗流浃背，就差当场下跪求老爹别这样看自己了。 至于赵匡胤，他现在陷入了深深的内耗之中，我的大宋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其实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也无所谓，”萧盼盼继续说道，“因为您为了让自己的好圣孙上位，已经把那些桀骜不驯的武将都收拾了，剩下的也都非常听话。可是朱允炆倒像文官集团后，就天然的得到了一帮废物的帮忙，这群人色厉内荏，夸夸其谈，除了帮倒忙真的就什么都不会。外加上朱棣军事能力的彪悍，所以只用了四年就打穿了您设计的，由北到南的三条防线，直逼南京城下。当然，在两百多年后，满清照着朱棣的这条路直接南下，一路烧杀抢掠，也算是某种命中注定了。” 永乐朝的朱棣紧握拳头，眼中闪过冷冽的杀意，满清！他记住这两个字了。 而此时被波及的文官集团们，纷纷心中羞怒，什么叫帮倒忙！什么叫色厉内荏！难道这天下是靠那些粗鄙的武夫来治理的吗？ “好了，这就是朱棣起兵之后能胜利的历史背景了，总结下来，朱棣能胜利的原因，一方面是他个人能力的强悍，另一方面也有朱允炆的极度无能，无知，还有无畏带来的助攻。” 朱元璋也是摇头一叹。 “朱棣具体打天下的细节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基本可以用天命所归来概括吧。比如本来是被派来监视他的武将，选择了投靠他，然后他只靠八百人就轻松拿下被大军包围的北平；再比如滹沱河一战，本来差点翻车的朱棣因一场大风的帮助瞬间抓住战机，斩首六万余。最后整个过程下来，大败宋忠，耿炳文，李景隆等，以直捣黄龙的觉悟顺利拿下南京，的确可以说这天下就该由他来做。”萧盼盼自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您还有什么其它想问的？” 天命所归，朱棣本人喜欢这个说法。 “朱允炆时期的文臣都有谁？”朱元璋问道。 “很多了，比较突出的是三个人，黄子澄，齐泰，方孝孺。”萧盼盼想了想，“前两个算是典型的狗头军师，朱允炆手下的卧龙凤雏。” “啊~”正一起看光幕的诸葛亮和刘备都愣了一下，无数古人也都莫名其妙，这狗头军师怎么又跟卧龙凤雏混搭在了一起。 朱元璋也不解，立刻询问缘由。 看见朱元璋的提问，萧盼盼才恍然失笑，然后让小三三调出了导致卧龙凤雏这个词变化的根源。 “这是一部电影里的片段，男主角目前的压力很大，需要人帮他分担，于是他的手下为他寻来了一个大才！”萧盼盼苦笑着解释了一下背景，然后播放了这段不长的视频。 当一众古人们看见大聪明手持折扇闪亮登场后，他们瞬间意识到了这帮特别无聊的后代子孙又准备给人乱取外号了。当看到庄强拍着胸脯来了一句，“多鱼我得恭喜你，一下子就收获了卧龙凤雏，等我俩给你挣钱，咱们放礼花庆祝！”看完这一幕，所有古人都明白了，从此以后，卧龙凤雏就成贬义词了。 “回到正题。”萧盼盼清了清嗓子，“作为典型的文官，他们并不懂军事，对政治的认识也十分肤浅，以为读了几本古典名着就通晓了天下的道理，然后开始指手画脚。更可笑的是，在国家大政上还鼓吹恢复井田制。当然，他们的这种脑残想法并没有实现，但他们成功让朱允炆对江南地区的士绅地主进行了大量的税负减免，一时间整个江南也是弹冠相庆。” 朱元璋想骂街，他忍不住瞪了一眼自己的好大儿，然后非常富有创造性的想让他把朱允炆提前打死在墙上。这样想还不够，他甚至当即下旨，对黄子澄，齐泰二人永不录用。 而被萧盼盼点名的两人，此时并没有多少感觉，毕竟现在的黄子澄和齐泰都还不大，但他们的家人却感到了无比的忧心和难受。忧心的原因自然是以后自己孩子的仕途要受影响了，难受的原因是，自家孩子好像真的有点傻。唯一让他们感到安慰的是，孩子教育的不错，没有忘本，还知道让新皇帝减税，缓解凤阳朱的暴政对他们这样的大明良善百姓的伤害。 “至于方孝孺，算是封建时代卫道士的典范吧。”萧盼盼若有所思的评价道，“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用，就是笔杆子好，外加嘴碎，写了很多骂朱棣的檄文，本来朱棣是要用他的，就像曹操用陈琳一样，但方孝孺不从，后来就跟着黄子澄，齐泰一起被灭族了。” 看到这一段，方孝孺本人差点没晕死过去，他的老师宋濂立刻让人扶住了他，还夸他有忠骨。 但方孝孺真正在意的是萧盼盼的那句评语 ，没什么大用，就是笔杆子好。 “方孝孺之所以被我们后人记住，关键是他有一个被朱棣灭十族的说法。” “啊！”方孝孺震惊了。 历代古人都震惊了，包括朱棣本人。 “这个说法是存疑的。反正我个人认为是假的，根源还是大量建文遗臣对朱棣的抹黑。就像蒙元时代的官僚们永远不会喜欢您一样。反正他方孝孺是有后代的，而且还挺繁盛。” 朱元璋和朱棣，两个不同时空的人，不约而同的在心底鄙视起了这帮酸腐文人。不过朱元璋这时反而有些欣赏这个临死不屈的方孝孺了。 至于方孝孺本人，在听到灭十族可能是假的后，才算是感到了一丝轻松，整个人虚脱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他的脸上闪过了愧疚，“老师，我非能臣。” 宋濂作为当世文臣之首，自然明白自己的徒弟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做诸葛武侯的，无需自责，专心治学便是。” “那未来？”方孝孺依旧惶恐不安。 “未来更无需担心，只要太子无事，一切就都会无事。”宋濂注视着光幕里的女子，“这个孩子，很欣赏太子。” 第36章 朱标的死因 萧盼盼对朱棣天命所归的评价，让一众宋以来的正统文人们感到了不安，也让很多宋以来的皇帝感到了惶恐。因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就是那句让他们极力在避免的乱世寄语，“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他们不理解后世为什么会对这样祸乱天下的思想毫不防备，看着光幕里这个女子神情的轻松和无畏，他们深切的想知道，是不是所有那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还有问题吗？”萧盼盼的直播依旧在继续。 “在知道了自家老四造反的大致来龙去脉后，朱元璋心中的困惑和焦虑也就消失了一大半。知道了未来历史走向的洪武皇帝，非常自信自己能规避掉可能出现的所有风险，特别是萧盼盼还愿意帮助自己儿子保命，这就让他的心态更加从容了。 沉思了片刻后，他提出了自己目下关切的地问题，“咱的标儿是怎么死的？” “历史记载是病死的。”萧盼盼说，“但还有别的猜测。” 听到这句话，朱元璋的眼中本能地闪过一道寒芒。 一旁的马皇后也听出了萧盼盼的画外音，她神色沉默地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揽入了怀中，同时命人把自己的孩儿都带过来。 “第一个普遍的说法就是病逝，当时朱标奉您的命令去西安和洛阳考察迁都事宜，因此染上了风寒，回来不久后就病亡了。”萧盼盼说道，“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也是合理的。因为你们的时代对于病毒性感冒，就是风寒引发的重症的确无能为力。” “其余的猜测了？”朱元璋继续问。 “第二个说法就是病情反复加劳累过度。首先是朱标在去世前两年患过背痈，这个病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徐达也是因为得了这个病去世的。” 正在边吃烧鹅边看光幕的徐达愣住了，之前提到徐辉祖时他就在思考自己未来是怎么死的，但怎么想都觉得不该是被老朱弄死，毕竟徐辉祖还被留给了朱允炆，另外徐妙云还嫁给了朱棣。现在知道自己居然是病死的，一时间还真有些觉得不得劲儿，感觉不够轰轰烈烈的样子。 “背痈这个病本质就是细菌感染，在我们这个时代吃点药，打点抗生素就好了，但你们的时代还是无法医治，只能靠病人自己去熬。这个过程是非常伤害身体的，就算熬过去了也会导致患者的元气大伤。按照历史记载，朱标的病刚刚好转，就马不停蹄地再次投入到了辅政的工作当中。”萧盼盼不由得一叹，“你们老朱一家前几代人都是工作狂啊，这种劳累的工作方式自然让朱标的身体越发衰弱，最后还要长途旅行，考察地方，筹划迁都等等，于是就抵挡不住一个小风寒，最后就没了。” 听到这里，朱元璋当即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不能累到自己的儿子。 “第三个说法是阴谋论版本，即朱标死于慢性中毒。” 此话一出，整个洪武朝，乃至整个大明时空里陷入了震动。洪武时期的一众文武瞬间感到了汗流浃背，心慌头疼，仿佛一阵微风吹来都能把自己吹倒一样。 “这个论断有点倒推的意思。”萧盼盼并没有多在意自己的口无遮拦。“原因就在于之前说的，朱标的死的确造成了明初的社会动荡，所以就有了这个猜想，毕竟有的是人不希望大明正常发展下去。” 朱元璋已经开始在大脑里过筛子了，他在思考谁最有可能动手。 “这里需要阐明一个历史背景，那就是整个明代的文官体系是本能反感您的，原因后续会说。所以，他们或主动或被动的开始争夺皇嗣的培养权。聚焦到朱标这一代，培养的重心就放在了朱允炆的身上，因为朱允炆的母亲吕氏，是从宋代就一直存续下来的士大夫豪强代表。这样一个能经历三个朝代而屹立不倒的家族，天然适合成为文官集团的核心。” 吕氏！朱元璋知道这个家族，他看不起这个最终投降蒙元的家族。 “为了能让文官集团看好的朱允炆登基，他们先合谋害死了您的嫡长孙朱雄英，接着对朱标进行慢性下毒，最后通过吕氏本人养废朱允熥，然后实现朱允炆接管皇权的计划。”萧盼盼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计划最后的结果就是把大明朝的发展方向，重新调整到宋朝时与士大夫共天下的道路上来。” “胡说八道啊！”一众洪武朝的文人此刻快疯了，这帮后人怎么这么会想啊，怎么不去写小说啊！你不知道你这样说我们真的会没命的吗！ 萧盼盼摊了摊手，“这件事本质上阴谋论，但这种阴谋论能成立的原因恰恰就是因为，后来的大明皇室的确遭遇到了文官集团的联合迫害。” “怎么迫害的？”朱元璋提问道。 “总结下来就是，你们老朱家后来的皇帝，不是短命就是无后，或者经常的死于非命，特别能溶于水。“萧盼盼有些掉功德的笑了一下，”比如明武宗朱厚照和天启皇帝朱由校都死于落水，明光宗朱常洛登基一个月不到就死了，注意他们都是成年人，不是东汉幼儿园的那种情况。” 东汉幼儿园！刘秀被这个提法吓到了。 “还有明代宗朱祁钰，他的儿子才当了一年的太子就直接夭折了，之后他本人也再也没有生育，这直接导致了他晚年遭受的夺门之变。大明第二代战神，朱祁镇也因此复位。” 因为李景隆第一代战神的称号已经被大家记住，听到第二代战神的说法，土木堡之变前的人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不是什么好称呼，外加上复位这个词，他们大概猜到这个人曾经是皇帝，之后可能因为作战大败而丢掉了皇位，最后靠着这个夺门之变又重新获得了皇位。 而土木堡之后的大明文武一时间也感到五味杂陈，至于大明战神本人则毫不在意。 “不止是这些，还有最经典的例子，嘉靖皇帝一共七个儿子。最后活到成年的只剩下了两个而已，而他本人也遭遇过刺杀。”萧盼盼活动了一下肩膀，“总之了，大明朝的整个上层斗争虽然扑朔迷离，但也是可以看见一些蛛丝马迹的，不是吗？” 朱元璋站了起来，周身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朱棣也做了和自己父亲相同的动作。 这对父子用如虎狼一样的目光，扫过了身边的所有外人。 其余时代的帝王将相们也是纷纷惊叹，他们倒不是不知道皇帝是可以被杀死的，他们只是惊讶于一个朝代的成年皇帝会大规模的面对这种情况。 这样的胆大妄为，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感到难以理解。 “总之了，聚焦到朱标的身上。如果是前两者的问题，只需要保证他劳逸结合，外加用食健康就应该能避免。就算真生了病，我这也有药不用担心。”萧盼盼说道，“等直播软件升到足够的级数，就有能力打开一个不大的量子通道，到时候我可以把这些药给你们。当然，想升级就得有更多的正向社会能量的反馈，所以哪怕是为了您的儿子，也请善待百姓。” 马皇后听到萧盼盼这样说，瞬间就放下了心来。 朱元璋则回答道，“朕只愿意百姓安居乐业。”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许，“至于最后一种原因会不会发生，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防范措施了，毕竟这种阴谋诡计什么的，也不是我这个隔着几百年的人能帮忙的。”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开始考虑清宫了。 与此同时，景泰年间的天空下，朱祁钰目光疲惫的看着于谦，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叹气后，便让他离开了。 于谦也沉默着，他大概能推演出这个夺门之变为什么会发生。 嘉靖守在自己的炼丹炉旁，意兴阑珊地轻抚着手中的浮尘，他也觉得很累。 朱厚照则来到了一处大湖边，明亮的眼里都是狂热。他想下去试试，练习一下自己的游泳技能。他的这份跃跃欲试让他身边的侍卫和太监顿时间都感到了心惊胆战。 至于朱由校，他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拿起了锯子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一块木头上。他很清楚，有些事已经无能为力了。 “为什么我大明后来的皇帝会面对如此境况？”朱元璋提问。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萧盼盼想了想，说道，“它牵扯到社会发展，更牵扯到您的国策方针，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大明皇室和整个文官集团，从大明开国起就形成了对立的局面，这个局面一直持续着，不仅难以弥合，最后更是达到了决裂的地步。” 朱元璋呆住了，朱棣也呆住了。所有朱明皇帝也都在这一刻对自己所卷入的政治旋涡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至于在这个时代下的文官集团们，或背脊发凉，或毫不在意。但不管怎么说，某张薄薄的面纱被掀开了，在此之前，一切都是可以温良恭俭让的。在此之前，一切都是可以放在水面下的。 崇祯皇帝大笑着走到了大殿外，他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凄凉和难以言说的绝望，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帝国重臣们，他们神色莫名的看着自己的皇帝，九五之尊的皇帝。 两百多年，崇祯记得这个数字，他知道这个数字将在自己的身上应验。 第37章 朱棣的成就和最大历史失误 整个大明的统治阶层，因为萧盼盼的一番话，在某一个瞬间陷入了死寂。这是一种无声的呐喊，无论是皇帝还是文官，都在呐喊。他们两方如同被关进了狭窄的坑洞的野兽，只有杀死对方，才有可能得到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关于明代皇权和文官集团的对立问题是十分复杂的，它牵扯到的是我们这个民族历史上的第三次政治大变局。”萧盼盼顿了顿，“和之前提到的历史周期律一样，这个课题我们可以放到以后专门去说。” 萧盼盼选择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不过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对各时空里的社会精英们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历史周期律，第三次政治大变局，这些定义仿佛惊雷一样在他们的大脑里狂轰滥炸，把他们的世界观轰得支离破碎。 萧盼盼之前提到过一句历史周期律，当时很多帝国精英就已经对此产生了兴趣，现在又加了一个第三次政治大变局，他们此时此刻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两个定义在后世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连接一下朱棣先生吧。” 听见这话的朱元璋，整张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他当即给萧盼盼回复道，“哪有当儿子的抢他爹时间的，让他等着！” 对朱元璋这种霸道的行为萧盼盼可不惯着，“朱先生，咱做人不要这么蛮狠，他是你儿子，但也是我客户啊，我必须尊重我客户的利益。” 此时正跃跃欲试的朱棣在听到萧盼盼的话后，瞬间就猜到了自己老爹和她说了什么。 对此他是很不舒服的，怎么的，咱现在也是皇帝了，平级，为什么要跟我耍威风！当然他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根本不敢表达出来。 不过他的行动还是很诚实的，他非常爽快地给萧盼盼打赏了价值五千元的物资，同时回复道，“悄悄收着，这是朕对你义正言辞的感谢！” 萧盼盼看见打赏，眼睛一亮，然后欢快地笑了，她觉得朱棣也是个妙人。 因为被一个小女生怼了，朱元璋实实在在的被马皇后嘲笑了一阵，“这种事来日方长，怎么可能一次就能搞清楚所有事了？还跟自己儿子抢，好不好意思！” 朱元璋很不忿，堂堂皇帝被一个小女子拒绝了，这能忍？但想着自己的好大儿以后还要靠人家救，外加自己也没什么能威胁她的，所以也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记得给人姑娘打赏！”马皇后严肃地提醒道。 朱元璋撇了撇嘴，给萧盼盼又打赏了价值五千块的物资，并回复道，“咱也是个规矩人。” 萧盼盼满意的点头，以为是自己的坚持让老朱妥协了。她要是知道了这份打赏能出现的前因后果，估计会认真的向老朱解释一下什么叫耙耳朵。 “感谢洪武皇帝的打赏！恭喜洪武皇帝成为我们直播间的新榜一大哥，好了，现在让我们欢迎永乐大帝入场！” 嬴政看着自己的榜一位置被抢了，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朱棣很喜欢永乐大帝这个称号，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对着面前那别人无法看见的面板写出了自己的问题。 此时陪着他一起看直播的还有他的妻子，三个儿子，另外刚满四岁的朱瞻基也被带了过来，奶娃娃乖巧地依偎在自己母亲张氏的怀里，整个场面绝对称得上其乐融融。 “朱棣先生提的这个问题在我的预料之中啊。”萧盼盼有些感慨，“我猜等我哪天连接到李世民先生时，他也会问我同样的问题。” 听过了朱棣靖难起兵的事后，李世民已经猜到了这个永乐皇帝到底问的是什么。 朱棣本人倒是有些尴尬，心想你也不用这样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吧。 “永乐皇帝朱棣，是我国历史中，众多的皇帝里，能力和功绩都能排进前十的人物，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明君。” 此话一出，朱棣当即抚须大笑起来。他的三个儿子也立刻起身，向自己的父亲行礼恭贺，奶娃娃朱瞻基自然也被母亲拉着加入到了其中。 “都平身吧，这是家宴，不用这样。”朱棣得意地笑着，然后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整张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颇有些大狼狗的既视感。 徐妙云捂嘴轻笑，牵起自己丈夫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同一时间，听到这个评价的建文遗臣和部分文官的心中登时间就是一阵翻江倒海，他们严重怀疑后世人对明君的理解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夸凤阳朱这个泥腿子，一会儿夸朱棣这个屠夫，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在他们看来真正的明君应该如宋仁宗那样，能垂拱而治和士大夫共天下的人才对。 “朱棣先生在位期间，对内恢复民生，尽可能地保障了普通百姓的生存权利，追求家给人足，斯民小康。经济发展上，大力完善了食盐开中法，促进了商业的发展；基础建设上，疏浚运河，积极发展军屯，民屯，开垦荒地，使百姓耕者有其田。同时在最大程度上合理的实施了徭役，征税，还有赈济措施，大规模的缓解了百姓的困苦。” 朱棣一边听，一边满意地点着头。 朱元璋有些困惑的看着自己的四儿子，这虎头虎脑的模样，没想到做的还不错。 朱标则赞许地拍了拍自己四弟的肩膀。 “对外方面，首先是五征漠北，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实现封狼居胥的皇帝。其次是郑和的六下西洋，使得大明的海贸事业蓬勃发展；再次是八十万大军下安南，拿下交趾；最后，驻军哈密，实现对新疆地区的控制。” 听到自己的名字居然也入了青史，在朱棣一旁伺候的郑和一时间难掩激动，差点哭出来。 朱棣注意到了身边有些失态的郑和，倒是觉得颇为有趣，这可是个七尺大汉啊。 “臣失态了。”郑和下跪请罪。 朱棣抬手把他扶了起来，“不妨事，卿的才能配得上这份功业。” “臣不过是仰赖陛下的天威罢了。” 朱棣满意地大笑，目光再次回到了光幕上。 “在文化方面，您命人编撰了我国古代典籍中集大成的《永乐大典》，这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并成为了我国文明中的瑰宝和符号。”萧盼盼喝了口水，“总之了，无论是内政，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都做到了封建帝王中的极优水平。也是您使得明朝达到了自己的盛世，即永乐盛世。所谓治隆唐宋，远迈汉唐，就是指从朱元璋到您的这一时期。在我们现在看来，也是您实现了汉家王朝在唐之后，时隔六百年，再次成为世界帝国的成就。” 此时的永乐大帝昂首挺胸，他很想知道自己父亲此时的态度，这些辉煌的成就都是由他达成的，这个皇帝难道不该由他来做吗？ 朱元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完全没想到自家的老四能做的这么好。 不止是他，朱棣的一杆兄弟们也很惊奇，这个老四居然这么厉害！朱标倒是颇为平静，他隐约觉得，如果自己的结局还是和历史一样，这皇位给四弟也不是不行。 朱家人此时心思各异，但其它时代的帝王们就很不舒服了。其中嬴政是感觉最难受的，因为他的国家根本连传承都没有，能有朱棣这样的后代他真是羡慕不已。想到这，他忍不住在脑里过了一遍自己的那些儿子，突然间他很想对他们说，你们看看人老朱家的儿子！ 刘彻和李世民则不服气，什么叫远迈汉唐，特别是李世民，论打仗他还没怕过谁。 至于赵匡胤，他又破防了，时隔六百年的世界帝国，也就是说，他的这个宋就是个陪跑的呗！ “好了，这就是您的成绩和历史评价。”萧盼盼鼓了鼓掌，“所以，永乐大帝陛下，您满意吗？” “满意！”朱棣非常快的给出了回复。 “那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朱棣愣了一下，他心里的确有些疑问，但真心的，他不想问。现在的他正处于一种自我感觉异常良好的状态中，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但他又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一旦问出心里的那些问题，当下这种满足无比的状态定然会烟消云散。 片刻的沉默后，他给萧盼盼打赏了价值一万元的物资，然后提出了问题，“朕有什么失误的地方吗？” 他是朱棣，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皇帝，他不会真的把自己沉浸在还没有实现的荣耀当中，他的志得意满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他相信在光幕的帮助下，他能走的比以前更好，更快。 面对朱棣的这个问题，萧盼盼沉思了片刻，她也需要组织一下语言，因为朱棣的失误太多了。 “最大的历史失误是，没有实现日不落帝国的成就。” 日不落帝国！一众古代的帝王们对这个称号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第38章 错过的海权和大明的猪狗 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一个太阳系的示意图，“首先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上，这一点明代已经知道了，之前的朝代可能不知道，这里说一下。”接着，她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地球的自转和公转。 好吧，萧盼盼又让无数信奉天圆地方的古代精英破防了。 生活在球上，不会摔下去吗？看热闹的老百姓们非常不解。 “也就是说，东半球是白天时，西半球是黑夜，反之也是如此。而所谓的日不落帝国就是指，照耀着位于东半球国家领土的太阳日落时，位于西半球的国家领土上的太阳就会升起。即，你的国家永远被太阳所照耀。”说罢，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一张英国全盛时期的殖民地分布图。“这就是人类历史上真实出现过的标准日不落帝国。” 看着这个把自己的权力触角伸向整个世界的国家，朱棣握紧了双拳。 不止是他，嬴政的心里也燃起了一股热血，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 无数的伟大帝王们也纷纷被日不落帝国这个称号所迷住了，他们想拿下这顶桂冠！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后，继续解说道，“为什么说这是您的一大历史失误了，原因在于欧洲的大航海时代起于十五世纪上半叶，你们可能理解不了这个时间点是什么意思，翻译一下就是，郑和下西洋比欧洲的大航海时代早了整整五十年。” 朱棣向郑和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在您的时代，中国拥有着世界最先进的远洋航海技术，在当时的中华之外，也都是如同儒家士大夫所说的一样全是落后的蛮夷。只要大明愿意，完全可以轻松的拿下那些地区，从而成为真正的世界帝国。”萧盼盼轻声一叹，“但很可惜，大明错过了海洋的时代，最终把自己困在了陆地里。直到四百多年后，真正的世界帝国开着他们的铁甲舰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光幕里，一段黑白色的视频被播放了出来。 无数的古人就这样见证了一个文明在火枪，大炮，军舰，飞机的蹂躏下逐渐沦落，迈向灭绝。 富丽堂皇的宫殿被大火所吞没，神圣威严的皇位被异族所玷污，高高在上的权贵如丧家之犬一样奔逃。 那些仿佛魔法一样的武器冰冷且公平的收割着每一个人的生命，这让他们感到恐惧，更让他们感到不甘。 “大航海时代的开启，让欧洲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船越来越大，炮越来越猛，火枪越来越强，他们只需要在一个国家的海岸线边架起一门大炮，就能征服一个民族。“萧盼盼的声音变得低沉，”这些民族被他们奴役，成为他们从野兽变成人的养料。” 朱棣看着光幕里那一个个被推进万人坑的百姓，胸中的怒火越发翻涌。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当我们这个文明放弃了海洋时，别的文明就会乘着这毁天灭地的巨浪来到你的面前，摧毁你的宗庙，奴役你的百姓，强奸你的文明。”萧盼盼搓了搓脸，缓了口气，“永乐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最适合整个中华文明拥抱海洋的时期，但整个永乐时期却没有真正意识到海洋代表着什么。当然，这不是您的问题，哪怕欧洲人也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开启的大航海时代，他们也是在持续了两百年海洋征服史中，才找到了海权的意义。” 恍然间，朱棣觉得自己的肩头一沉，某个无形的重担突然压了过来。 和他有着同样感受的，是那些历朝历代有着担当，明白责任的帝王将相们。 唯我独尊的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未来。 而在满清的天空下，无数的仁人志士更是咬紧了牙关，他们注意到光幕里百姓都在脑后留着一颗老鼠尾巴，他们也推算出了这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时间点。 满清的帝王们在听完了自己心腹对光幕的转述后，也是思绪万千。但他们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因为他们知道所谓的西方正在发生着什么，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些从来都不重要，他们当下最迫切要做的事，是去处理光幕所带来的恶劣影响。 萧盼盼在大致说了一下大航海时代意味着什么后，便沉默了下来。她本人至今也很难能心平气和的去面对那段逐渐落后于世界的历史。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这么早连接朱棣的原因，因为朱棣是各个历史时代中，最有可能实现殖民世界的人。 “我们接着说您的第二个失误，”萧盼盼缓和了情绪后，继续说道，“养猪式的藩王政策。” 本来还沉浸在难过中的朱棣听到这个评价，心中不免感到了一丝不满。 一直在关注藩王政策的秦始皇当即也从自己的愤怒中调整了过来，集中起了注意力。 “因为您是藩王造反夺位，所以你天然的想要限制藩王。”萧盼盼继续着自己的口无遮拦，完全不顾人家朱棣的感受，“这种想法站在您的角度来说其实是正常的。但您的限制措施却是非常糟糕的，一方面您打破了您父亲留下的藩王，边将相互制衡的格局，同时又彻底的破坏了他制定的三条战略防线。” 朱棣突然间觉得牙疼。 “另一方面，您把所有的藩王都当成了猪养，将他们圈禁在了封地里，让他们不能参与任何国事和生产活动，同时为了安抚他们，就让国家财政来供养他们，让他们当个逍遥王爷。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些藩王每天就干一件事，生孩子，于是你们老朱家的宗室成员越来越庞大，大明朝廷用来供养宗室的开支也跟着水涨船高，最后自然成为了大明财政破产的重要原因之一。” 朱棣皱眉，他的确是打算这样做的，一来这样可以保证诸王的安定，另一方面又能平复他们心中的怨气，但他没想到这样会导致大明的财政破产。 一众朱棣时代的藩王们听完了这段话，一时间情绪莫名，他们不想就这样交出自己手上的兵马，然后被当成猪养，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朱棣的对手，真打起来恐怕连当下的安逸都没有了。 而嬴政算是理解了之前萧盼盼提议的藩王降等，和鼓励他们自谋生路的方针政策了。 倒是朱元璋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某种可能，某种让自己的后代全面掌控整个大明的可能。 “第三个失误，迁都北京。”萧盼盼思索着说道，“这个决策其实称不上失误，而是一种无奈。” “为什么？”朱棣立刻提问，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不能有争议的，是他必须去做的，所以他需要知道为什么，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如何降低萧盼盼说完这段话后所造成的影响。 “作为曾经的燕王，您的根基在北方，所以迁都北京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从平衡南北发展的角度来说，您迁都北京也有利于继续实现南方对北方的转移支付，促进北方的发展。想必不用我说，大明这个时代的精英们都应该知道，自宋之后，南北分裂的局面已经事实上形成了，朱元璋，朱棣，包括后来的很多朱家帝王其实都在客观上对南北分裂进行了粘合，特别是洪武，永乐两朝。” 朱棣点了点头，萧盼盼的这个说法也是他想迁都北京的原因之一。 但明朝时空下的大部分南方士子们，本能地反感萧盼盼的这种说法。一帮臭外地的，还要靠我们养！真的应该单过！ “但有那么多好处，为什么还是算失误了？“萧盼盼继续说道，”因为您的政治预期并没有完全实现。首先是北京的安全问题，为了保证这一点，您进行了五次北伐，实现了长城以外近五十年的太平。但很遗憾，大明的五十年太平也是草原民族五十年的休养生息，于是在您死后的24年，您的重孙，大明第二代战神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俘虏，20万精锐大军全军覆没，北京被围，史称土木堡之变。” 碰！的一声，朱棣一拳砸在了身旁的茶几上。 徐妙云见状登时心疼不已，立刻捧起自己丈夫的手检查了起来。 朱元璋听到这也是一阵恼怒，他之前还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有些改观，现在知道了因为他乱改自己定下的国防政策，导致子孙被俘，顿时间就气不打一处来。 宋朝的耻辱他很清楚，他没想到自己的子孙也要经历一次。 “咱是怎么教的，咱的话你们不听，最后一定就是这样！”他严厉地对自己的几个儿子们教育道。 “没有防御纵深的北京在之后多次被草原异族入侵，包围。”萧盼盼平静地说道，“之前也说了，明朝在您之后逐渐变成了一个大号的弱宋，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下，您的后代无能为力。不仅如此，到了明中后期时还出现了边将畸形做大的局面。” “畸形做大是什么意思？”朱棣不理解这个怪异的词，所以问了出来。 “第一个表现是养寇自重。”萧盼盼解释道，“后来窃取天下的满清，其第一代首领努尔哈赤就是大明辽东总兵，宁远伯李成梁养的一条狗。” 张居正的笔掉了，李成梁手里的酒杯摔了。 而听到这个转述的满清皇帝们想骂街，哪有这样揭人老底的啊！ 第39章 文武抱团和南北分离 朱棣看着郑和在自己面前打开的地图，看着那个遥远的辽东。 他感到困惑，又感到某种理所应当。困惑的原因是，那里现在泽国一片，森林繁茂，居住在那里的人只能靠着狩猎和打鱼为生，就是这样的环境如何能诞生出一个能打穿中原王朝的部族了？理所应当的原因则是这样的历史的确发生过。不过他很好奇，如果说当年辽国的崛起是晚唐以后留下的烂摊子造成的，金国又是从辽国的尸体上爬起来的，那这个满清究竟是凭什么了？ 萧盼盼关于大明边将的话语并没有停，“养寇自重保证了他们的做大，而所谓的畸形是指朝廷其实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们。但默认了他们豢养私兵，贪污军饷，里通外国这样的事情，算是一种双方之间互相依存的默契。” 朱棣不用去想都能知道这些边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其实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局面。” 朱棣一愣，还有高手？ “最糟糕的局面是，武将和文臣形成了座主和奴仆般的双向互惠关系。由于大明中后期的兴文匽武，导致武将不得不投靠文臣来获得政治保护，因此他们也成为了某个文臣势力中的重要一环，这直接导致皇权再想去抓住军权的任何努力都会无比困难，可以说到了无法操作的地步。” 朱棣冷笑了一声。 “当然这还只是军事上，最严重的是迁都北京后造成的政治上的失误。” “什么失误？”朱棣继续追问。 “对江南控制的减弱。” 此话一出，朱棣顿时怒火中烧。他的反应并不过分，因为他知道江南对大明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整个南方对大明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由于南北的经济差距，决定了明朝的经济中心只能在南方，如果皇帝坐镇南方，那还能压制住整个南方的分离势力，让南方的文官集团尽可能地为朝廷服务，可当皇帝迁移到北方后，南方就成了脱缰的哈士奇，彻底撒欢了。” 什么是哈士奇？朱棣莫名的想到了这个问题，脱缰？马？狗？ 萧盼盼并不知道自己的用词不当，引起了朱棣的思维跳跃，她继续说道，“为了保证南方的稳定和财政转移，您和您的后代都必须大力重用南方士子，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南方文官集团的做大，到了明末的时候更是出现了东林党和复社这样的怪物。” 党争！朱棣的脑中瞬间闪出了这个词。 而明末的天空下，发现自己被定义为怪物，东林党和复社的成员一时间全都群情激奋了起来。 “明朝中后期时，朝廷对南方的税收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这也是明朝出现财政破产的重要原因之一。也就是说，从永乐这一朝开始，您就在大明财政收益方面制造了两个未来必然会爆发的严重出血点，一个是需要朝廷供养的大量藩王，一个是收不上来的南方赋税。” 此时的朱元璋也起了杀心，他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很清楚这帮江南的士大夫是什么德行。 “当然必须说明的是，就一个统一王朝来说，江南的确不适合成为政治中心，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朱元璋先生会让太子朱标去考察洛阳和西安的原因之一。” 快速调整好了自己情绪的朱棣问道，“朕还有什么失误？” “内阁制度的建立。”萧盼盼解释了一下在原时空的历史脉络中，朱棣逐渐建立起来的内阁的职能。 朱棣不理解，这怎么能算是失误了？ “内阁制度最大的问题是，它促成了文官的做大。”萧盼盼解释道，“而他们占据的政治生态位，必然是会从顾问秘书向实权宰相过渡的。” 朱元璋听到这，瞬间就更加坚定了自己废除宰相的打算。 “之前已经说了，为了得到南方的支持，您和您的后都在代大力任用南方官员。你说他们进入内阁后会怎么样？” “结党！” 朱元璋和朱棣在不同的时空里，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词。 “结党营私都是小的，之前说了，为了得到政治保护，边将和文臣形成了座主和奴仆的关系。当然，如果所有的内阁首辅和武将，都能实现张居正加戚继光的组合，那大明可以永远无敌下去。可是张居正之后，所有的内阁首辅都是糊表匠和稀泥的废物，而军队中更是再难找出一个品行高洁，忠贞不二，军事能力又冠绝时代的戚继光了。” 听到被这样夸赞，张居正和戚继光都无比意外。 而此时的李太后瞬间记住了戚继光这个名字，想着自己那个孤苦无依的儿子，她焦虑的心似乎找到了某个支点。 “这就导致了一个可怕的局面，文官，武将因为无能而抱团，整个朝廷的执政能力出现严重退化。”萧盼盼顿了顿，“当然，内阁制度的出现也不能全怪你，主要是怪你爹。” 朱元璋懵了，怎么还有我的事？ “必须说明一点，整个中国历史中，能称为工作狂的皇帝凤毛麟角，政哥算一个，您父亲算一个。但问题就在这凤毛麟角上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工作狂啊，朱元璋先生废除掉了宰相制度的结果他能承受，但他的后代承受不了啊。这也是为什么您会建立内阁的根源，您不是您父亲，您无法自己一个人去处理如此多的政务。说真的，洪武皇帝，您的很多政策其实都有些想当然，对后世子孙遗祸不少，这个我们以后展开慢慢讲。” 朱棣听完这段话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嗯，老爹的锅，不是我的！ 朱元璋则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被打脸了，毕竟刚刚才教育自己的儿子以后要听自己的。 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李善长此时异常的沉默，他在思考朱元璋废掉丞相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总体来说，您的时代就这是这四大失误，其实本质上也不能怪您，毕竟您没有开天眼，您不知道未来历史的发展，您已经做到了您能做的一切。” “不够！”朱棣强在心底喊道，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在面板上写道，“还请姑娘教我。” 看见朱棣的用词，萧盼盼连忙惶恐的摆手，她可没资格教这些人。“谈不上教的，反正现在您知道自己要面对的问题了，后续我自然能通过一些历史经验帮您找到解决方法。” 第40章 应能的领悟 直播结束了，萧盼盼没有告诉朱棣该怎么解决那些历史失误，因为时间到了。她向来不喜欢加班，她人生的一大宗旨就是我，准点下班。当然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这项宗旨的实践还停留在理论上，也就是现在仗着自己处在卖方市场的身份才敢用一下。 《武林外传》的喧闹声再次回荡在了各个时空当中，比起帝王将相操心的那些国家大事，大部分老百姓们还是更关心这个小客栈里每天发生的那些趣事儿。 永乐朝的天空下，位于杭州安溪镇的东明山里，整个东明寺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里的殿宇楼阁虽称不上雄伟壮丽，但也算是层台累榭。 寺院后方的一处禅房小院里，一个样貌还算俊秀的青年和尚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完了今天的直播。他擦掉了从眼角渗出的泪珠，长久的沉默后，他安静的走回了禅房，开始了今天的早课。 这是他一个人的修行，也是他现在为数不多可以用来消磨时间和心力的事务了。 不过他终究不是什么小和尚，一应生活安置都是格外妥帖到位的，甚至还有专人为他打扫禅房和院落。 “师兄，萧姑娘说以前的那个皇帝陛下是什么傻缺，为什么了？”一个小沙弥提着一桶水，摇摇晃晃的走进了院子里。 “他偏信手下的大臣，乱改太祖皇帝的国策。”这位师兄表情恹恹地拖着一把扫帚跟着走了进来。说是师兄，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打扫，一边时不时抬眼去看光幕，他很喜欢《武林外传》这部剧。 “那些大臣们不都是文曲星下凡吗？听他们的为什么会错了？”小沙弥开始擦拭院落里的石桌。 “我怎么知道。”小和尚有些不耐烦，“你问应能师兄啊，他读过书，他应该知道。” 小沙弥眼睛一亮，便把自己打扫卫生的区域移动到了禅房里，“师兄，你能给我说说不？” 应能闭目敲着木鱼，一言不发，没有回答。 “说说嘛，你可是咱寺里学问最高的，方丈都要向你请教佛理了！”小和尚抓着师兄的袖子央求道。 应能微微叹气，“你何必去寻那些问题了？” “我就是想知道。”小沙弥并没有放弃，“这世间的好多道理我都想知道！” 应能睁开了双眼，望着小沙弥，不过七八岁大的孩子，眼里的光芒还是清澈明亮的。 “道理懂得多了，会过得不幸。”他幽幽地说道。 “怎么会了？读书，念佛不就是为了明理吗？”小沙弥不解。 “不懂，才能无忧，只要有吃有喝，只要能活下去便好了，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 小沙弥有些迷糊了，随即摇头道，“这样不就和那些牲畜一样了吗？” “谁不是这样的了？”应能反问。 “师兄你就不是啊，你懂好多东西，你还能教我们识字，读书！”小沙弥的眼里是满满的崇拜，“我想成为师兄你这样的人！” 应能失笑，眼里闪过一抹凄然。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地开口道，“并不是读过书的人都是文曲星下凡，而每个人的智慧都是不同的。就如我朝的太祖皇帝，他以前也是个和尚，而且目不识丁，没读过什么书，但他却做到了这天下最厉害的大事，当了皇帝！你说是他厉害，还是那些读书人厉害？” “当然是太祖皇帝厉害，他都当皇帝了嘛！” “所以，读的书多了并不代表这个人就聪明，因为还要看这个人的智慧高低。那个小皇帝的大臣们虽然饱读诗书，但智慧就不怎么高了。” “那小皇帝还重用他们？”小沙弥不解，“是不是说明小皇帝的智慧也不高啊。” 应能一怔，随即苦笑道，“是的，他要是智慧高就不至于被他的叔叔夺了天下了。” “那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智慧变高了？”小沙弥认真的问。 应能皱眉思索，片刻后才回答道，“除了读书之外，恐怕还要多想吧。” “多想？”小沙弥很困惑。 “书里教了你道理，但该怎么用这些道理就需要多想了。” 这时一个中年和尚走进了小院，找到了应能，“师兄，方丈在找您。” 应能点头，轻拍了一下身边的小沙弥，便起身离开了。 方丈居住的禅院就在这间静室的隔壁，可以说抬腿就到。应能一走进这间四四方方的院落，就看见了正在一处树荫下打坐的方正。 见应能到了，方丈起身请他进入了自己的禅房。二人相对而坐，方丈为应能倒上了一杯清茶。 “今天可有收获？”方丈问道。 应能点头，“当今陛下是第二个李世民。” 方丈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会得出这样的评价。” “光幕的出现让我知道了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也让我明白了那个位置想坐稳有多难。“他讪然一笑，”始皇帝，诸葛亮，太祖皇帝还有当今陛下，他们要面对的问题是我过去连想都没有想到过。我一直以为，只需要按照圣人教的那些道理去施政，这个天下就能安定了。其实哪有那么简单了？国家的发展，大臣的所求，百姓的生计，哪一个不是千斤重担般的问题。如果不是光幕，恐怕我一辈子都理解不了这些。也是在今天，我才算理解了当年太祖皇帝为什么会那么的忧心！” “内心可还有不甘？” 应能摇头，“没有了。”他沉默了片刻，“方丈，我想我该走了，你们也该四散去避难了。” “为何？”方丈淡淡一笑。 “为何？”应能不解地看着方丈，这个原因很难猜吗？“也许下一次，当今的皇帝就会询问我的事了，到时候……”他不忍说下去了，他不知道历史是怎么记载自己结局的，一旦自己在这座庙里停留过的信息被史书记录了下来，然后被萧姑娘说了出来，那这座寺庙里的所有人都将会面对一场浩劫。 方丈悠然地品了一口清茶，“先不说未来永乐帝能不能找到你，就贫僧看萧姑娘的为人，她是不会说出你的所在的。” “不会吗？她并不喜欢我。”应能失落地说。 方丈摇头，“此女不止不喜欢你，她连太祖皇帝和当今陛下也不喜欢，更准确地说，她是不在乎。” 应能感到了震惊，什么样的人会对九五之尊的皇帝都不在乎啊！ “她的眼中并无皇权，只有生民。就目前连接到的人物之中，要说喜欢，恐怕她只喜欢诸葛丞相而已了。”方丈进一步解释道。 “这……”应能一时间也是语塞，心中顿时间觉得难受无比，别人不拿自己当回事的那种难受。 “所以你安心在此处礼佛吧。”方丈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也许这道光幕还能给你一些别的缘法了？” 第41章 转变了心态的人们 时空的涟漪并不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百姓，相比于帝王将相们的各自忧愁，听到了各种皇室隐秘的百姓们则显得无比亢奋，原来这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爷们，也不都是什么逍遥神仙嘛。 平头百姓们在欢乐的吃瓜，洪武和永乐两朝的文官们则愀然不乐，他们发现对自己目前所处的现状，无能为力。 面对朱元璋和朱棣两个手握钢刀的帝王，满肚子文韬武略的文臣们完全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发力点。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意思了。 如果细分一下的话，洪武朝的官员们多少是感到一些庆幸的，因为太子未来大概率不会有事，这样一来凤阳朱的刀就不会那么狂野了。但永乐朝的一众文官们则感到了无比的头疼，因为萧盼盼点破了他们想做的事，而朱棣绝不可能允许他们做到这些事的。 被烧毁的奉天殿正在修缮，朱棣在华盖殿内召见了道衍。一袭黑衣的和尚端坐在朱棣的面前，神色如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在他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迁都，藩王，内阁，殖民世界。 “能聊吗？” “能聊，也不能聊。”道衍摊了摊手。 “别给咱打机锋。”朱棣活动了一下脖子，仿佛一个即将走上擂台的拳手。 道衍失笑，“能聊的意思是，这些事都能做，不能聊的意思是，没钱做。” “一件件的来，先说迁都。” “必须迁。”道衍表态道，“陛下您的情况摆在那，不迁您能安心吗？” “没有防御纵深了。”朱棣不由的一叹。萧盼盼的历史剧透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迁都北京会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当然这些问题他是思考过的，不过他从来没有考虑的这么深，“咱原本以为能一次性把这些仗打完，但现在才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天真。” 道衍赞同的点了点头，神色间的郁结也肉眼可见，本来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计划推行着，但现在因为光幕的出现，所有的事都得重新考虑，“太祖皇帝曾考虑过西安和洛阳。” “洛阳其实不错，但北平会变成军镇。”朱棣思考着，“咱在还没问题，以后了？高煦无政才，高炽和瞻基……”朱棣停住了，他已经从土木堡之变发生的时间推断出了一个关键信息，这二人恐怕都短命。“恐怕三代之后，安禄山之事就会复演。” 道衍知道朱棣在想什么，“或许是如懿文太子一般的疾病，萧姑娘应该有救治之法。” 朱棣不置可否，这一瞬间他有些后悔去了解未来了。未知的确恐惧，但在破除了未知后的无能为力则让人感到绝望。 “藩王了？”平复了一下心绪后，他换了个话题。 “逐代降等，减少待遇。”道衍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样的方法，这是他的历史局限。 “内阁了？” “陛下可有太祖皇帝那般对政事的勤勉？” “没有。”朱棣很坦率，他才登基月余就已经对各路飞来的奏章感到烦闷了。 “那这内阁就必须要。” “哎~”朱棣叹了口气。 儿子叹气，老爹也在叹气。朱元璋有些颓丧地坐在自己的御座上，望着眼前的几个儿子，一时间五味杂陈。 虽然他没有从萧盼盼那里了解到关于自己执政时的失误，但他也能从那女孩的话里话外中听出来她对自己的很多不赞同。另外还有什么内阁制度，大航海，殖民世界，这些东西都让他本能的抵触，那个想一劳永逸让自己的后代坐稳江山的想法如今正在支离破碎。 “老大，过来。” 朱标听话地走到了自己的父亲面前，“父皇。” “你看了这几日的直播，可有什么想法？” “有。”朱标点头，“当皇帝很难，而且难在很多问题其实都看不清楚，很模糊。我以前跟先生读书，读到秦始皇时，总是说他暴虐所以亡了天下。可这几日看下来才真切地知道，秦国的灭亡却是多个原因造成的，不止是他不懂的珍惜民力。” “那你觉得最大的原因是哪个？” “贪大了，国政都没有巩固就开始折腾天下。另外还有就是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如何发展，所以只能靠自己的威望去压制所有的问题，故而他一死，六国势力就纷纷复辟了。”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所以，在治国时一定要稳。” “孩儿知道。” 朱元璋的治国小课堂持续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光幕的出现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也许这就是一头巨龙该有的警觉，他已经察觉到了周围正在涌动的暗流。 比起大明的暗流涌动，汉末的烽烟则坦率得多。 襄阳城外，刘表带着一众荆州士人走出了厚重的城门，刘备已在不远处恭候。 刘老大的仪式感还是在的，宽敞的行营外，旌旗猎猎，两百名着甲亲兵分列两侧。在行营的外围，一千根长枪的锋利尖头反射着旭日的明光。 营帐外，诸葛亮跟赵云分别立在刘备的两侧，三人目光沉静的看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刘荆州。 双方含蓄的一笑，相互见礼，入帐。待众人坐下后，诸葛亮还特意的向自己的岳父行了一礼。 “感谢景升兄能来见备。”刘备郑重地道谢。 刘表苦笑，“事情发展成如今这样也只能说造化弄人。” “景升兄，你我皆为汉室宗亲，备今天恳请景升兄能与备同行，重塑大汉，还天下一个太平！” 刘表微微一叹，“我至荆襄已有十四年，这十四年来我本以为自己算是创下了一番基业，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备，惭愧不已。”刘备真诚地说道。 “不是说你，是说我自己。”刘表摆手笑道，“这荆州牧我从来都没有做实过，蔡瑁，张允聚兵意图打你，并非我能阻拦的。哪怕是在当下，这襄阳城中也有很多家族不愿意与我同来。”他顿了顿，“不知玄德要如何处理？” “来去自由。”刘备说道，“而且备承诺，待到天下安定后，景升兄这一脉以后会永镇荆州。” “封王？”刘表试探道。 刘备沉默片刻，“备不愿你我未来出现什么龃龉，侯爵之位可与国同寿。” 刘表了然的点头，他并没有觉得刘备的这份承诺小气，看了几天光幕的直播，他也觉得王爵这个称号不太吉利，于是抚须笑道，“玄德是定要成光武之志了！” “这是备心中的大愿！” “吾有三子，玄德该如何处置？” “长幼有序，公子刘琦秉性正直良善，理应是兄长的不二继承人。至于二公子和其母亲，备定能保他们富贵平安，不失尊荣。蔡瑁，张允两位将军若愿投降，备许诺他们一世的富家翁，不限子嗣的发展。” “他们不会答应的。” “由不得他们。”刘备淡然地说道。 “的确有点王霸之气了。”刘表颇为欣赏地说道，接着他看向了诸葛亮，“孔明，这水寨中的兵卒皆是荆州本地百姓，可有保全的方法？” 诸葛亮先是礼貌的行礼，然后平静地指出，“此事，应为大人之责，不是吗？” 刘表看向了刘备，见刘备并没有反对后才缓缓起身，“萧姑娘说玄德仁义，今日方知这不是虚假。”说罢，他便带着自己的几名亲信出了营寨，向水寨走去。 一众荆州士人看见这一幕心中悬着的大石也落下了，望着刘备的神情中更染上了一层敬重。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刘表这一去就是在给刘备交投名状，但这又不是普通的投名状，是刘备允许荆州势力进入他团队的一份政治承诺。 一旦刘表劝降下了这支万人的水军，从此以后这支部队的荣辱就算是系在了刘表的身上了，这样的一种做法无疑是刘备在给刘表所代表的荆州势力加磅，这是在安他的心，也是在安荆州士族百姓的心。 刘表的劝降和他当初单骑入荆州一样，朴实无华。 在关羽亲卫的护送下，刘表乘着一叶扁舟进入了水寨。 蔡瑁，张允二人在见到刘表时，心里登时就知道不好了。他们原本还在期待着襄阳城里的守军能帮自己一把，现在这点期待彻底落空了。 “降了吧。”刘表直截了当地说道，“曹孟德远在河北，飞不过来。整个荆襄九郡，超过一半的士家大族也都愿意投效刘备，更何况还有无数百姓的支持。” “我还有兵！”蔡瑁不甘。 刘表失望的摇头，“这一次是我前来单独与你们两分说。如果行不通，下一次可就是劝降书了，而且是给士兵们的劝降书，到时候四面楚歌，你们两能抵得过这万余士兵的心意吗？” “刘备开了什么条件？”张允忍不住问道。 “若愿意归降，交出军兵，可不失富家翁，但子嗣发展不会受到限制。若不愿意，二位也可自行北上去寻曹操，刘备绝不阻拦。” “欺人太甚！”蔡瑁气愤地说。 刘表懒得说他，看向了张允，“这天下大事，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去参与的了。” “刘备真的不会对付我的后代？”张允问。 “他许诺过的，他不是那个司马懿。”刘表郑重地说道。 张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刘备的人品连他都是认的，他最多就是看不上这个织席贩履的穷鬼而已。 蔡瑁见此，也只能仰天一叹。 劝降的难度并不大，蔡瑁和张允已经没有退路了。偷袭一下刘备他们敢，但要是真刀真枪的去打关羽，算了吧，这大胡子搞不好一个冲阵就能把他们两的头削下来当球踢。 更何况现在襄阳城都投降了，这些士兵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战心了。 只能说，光幕的出现着实把这两人害惨了。如果没有光幕，二人的未来不管怎么说都是妥妥的自在富贵，可现在，富贵不富贵的另说，自在肯定是没有了。 荆襄的硝烟就这样平息了，百姓，士兵们无不欢呼雀跃，但不甘并没有消散。 关羽接收了蔡瑁张允的水军，驻扎在了城外，赵云带着刘备的亲兵接管了襄阳的城防，诸葛亮陪着刘备一一接见了襄阳城里的士家大族，莫名其妙地，他的身边就多了一班青年才俊。 “这就是曹操的快乐吗？”他忍不住想道。 如果萧盼盼听到了刘备的心声，一定会毫无节操地回答道，“曹操的快乐是蔡夫人。” 比起刘备的顺利，嬴政的麻烦显然要更难处理。光是在关中丈量土地一事，还没开始，他就感到了一阵吃力。 倒不是说伟大的始皇帝才刚刚完成一统天下的千古功业，当即就要面对土地兼并的社会难题。而是这丈量土地天然的就让手上有地的人感到不舒服，总觉得皇家要把手伸到自己的裤裆里来了。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还不是普通人，他们谁不是为大秦立过功，砍过人的老卒了？谁不是家里有个把个爵位，两三个奴仆的人物了？他们有一个统称，叫做老秦人，或者说叫基本盘。 “萧姑娘说我大秦的组织力，执行力超过后世，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嬴政冷笑着扔掉了手中的一捆竹简，那是咸阳令给他上的一份奏疏，连篇累牍地阐述了丈量土地的各种困难。 “这便是人性，有利之时都会聚在一起，打仗能得爵所以人人闻战则喜，但丈量土地可能就意味着要收税，所以这些人自不是太愿意了。”王绾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李斯说道，“陛下，臣觉得还是要以利诱之。” “怎么诱？朕现在也是捉襟见肘啊。” “定个期限，哪个县能在一月之内完成土地丈量，那个县就能得到一年的赋税减免。”李斯说道，“此事只需让萧姑娘广播一番即可。” 嬴政思索片刻，“要是都如约完成了了？那这一年关中的赋税怎么办？” “不会的。”王绾指出，“若他们都能这样快速的完成，这封奏疏也就不会出现了。” “一个月，也许还会做戏给朕看。” “臣可为陛下前驱！”李斯拱手，“清查所有敢于违抗政令的官员。” 看着这样的李斯，嬴政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得不感叹，现在的李斯真是做脏活的最佳人选。 “另外，等关中土地清查完毕后，陛下可就食于洛阳！”李斯眼中闪过寒芒。 嬴政瞬间理解了李斯的想法，只能说，没有了名利包袱的李斯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 第42章 梳理历史需求 萧盼盼算了一下自己这次的直播收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她由衷地感叹起了朱元璋和朱棣的富裕。他俩的确不差钱，确切地说，到了他们的时代，可兑换的物资更有价值，也更丰富了。 日入两万的局面对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穷惯了，所以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笔钱了。刚刚才更新了一批生产力装备，按照她的习惯这套华为全家桶至少可以再用十年。没了必要的消费需求，顿时间让她感到了一阵空虚。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每天想着怎么把手上的钱花完？难怪会这么热衷去买奢侈品。”萧盼盼觉得自己也可以尝试一下点两份肯德基全家桶，吃着一份，看着一份。 “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追求吗？”小三三有些嫌弃地说道。 “追求？”萧盼盼思索了一下自己目前到底缺什么，“我得买套房。”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租公家的，由于回迁房已经到手了，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在这住多久。这里的房子被收回去后，如果没有新的地方落脚她就得回去跟自己父母住了。 真让她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去外面租房，她可受不了。 已经习惯独居的她，实在不想回到自己那个小房间去，然后天天被老妈催婚。 “按照现在的收入，全款买一套二手房，存两个月到三个月应该就够了。”萧盼盼算起了账。 “你不是想用我的直播功能创业吗？”小三三问道。 “呵呵~”萧盼盼扯了扯嘴角，“创业很简单吗？我摆个地摊都要摸索两年半才算是正式上道，搞高科技，还是你这种科幻级别的高科技，那跟三岁小孩抱着金砖在路上走有什么区别，还是先考虑买房的事吧。” 想到这，萧盼盼也算是有了动力，为了更好的赚钱，她开始梳理起了自己连接到的四个时代，毕竟只有弄清楚客户的需求，才能找准市场痛点，从而实现产品迭代升级，匹配蓝海行业的分层差异，提高客户的产品感知度，加强各位大佬对自己能力的有效认知，达到直播生命周期延长的根本效果。 翻译一下就是，割韭菜这件事要细水长流，割古代统治者的韭菜更要如此！ 萧盼盼先回忆了一下自己给秦始皇提供的一系列信息，怎么说了，肯定有用，但她总有点假大空的感觉。指出了人家要面对的问题，给出了一些所谓政策性的指导，然后就没了。这显然很不地道，有种让普通人看新闻联播，然后让他从中找到致富道路的感觉。 “还不如买彩票期望中特等奖靠谱了。”她一边吐槽，一边在自己的新电脑上建立了一个文档，然后非常有仪式感的写道，“统一后的秦国需要什么了？” “古代无论什么时候都缺粮食吧。”小三三看见这个问题后便提醒道。 萧盼盼点了点头，写下了提高粮食生产率这七个大字，接着自然的扩展出了，种粮，轮种，化肥等分支。 “你的私信功能还没有开通吗？”萧盼盼问。 小三三晃了晃圆润的身子，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想单独贩卖这些信息？” “倒也不是，能让古代的老百姓多吃一口饭肯定是好的，但就这么白给出去总觉得有些亏，毕竟有好多皇帝，大佬我都没连接上了。” “你还是想单独贩卖嘛。” 萧盼盼苦恼地搓了搓脸，“算了，钱不是这样赚的。”她丢开了自己的贪欲，开始在网上搜索起了粮食发展的历史，还有各种农业科普视频。不过十分钟后她就快崩溃了，都什么跟什么啊，非该专业的学生根本看不进去好不好。 她决定摆烂了，所以干脆的又在网上搞起来有偿问答，希望找到专业的人把现成的答案给自己。 考虑完秦国的事情后，她自然开始思索诸葛亮所在的历史。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帮忙的。刘备已经以全盛的姿态拿到了荆州，这个时候的曹操还没搞定河北，孙权虽然有周瑜和鲁肃，但也不可能是诸葛亮加全盛季汉的对手，外加上顾，陆，朱，张这吴中四姓可能存在的阳奉阴违，萧盼盼一点也不担心刘备会再次阴沟里翻船。 再给刘大爷几年的发育期，三兴大汉还真不是问题。 “没有私信通道，也不好给诸葛丞相提供方便面，猪脚饭或者一百万大学生什么的。”萧盼盼觉得头疼，她思考着要不要弄一点提升战场杀伤力的东西，但介于是全时空直播，直接公布这些东西的话，给了诸葛亮就意味着曹操也会有，那结果还是汉末的百姓全方位的遭罪。 另外其它时空的一些错误的统治阶级也会获得这些技术，那样的局面将会更糟糕。所以她决定这些东西等私信开通以后，再单独给某个具体的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庆幸科技掌握在文明的手中。 “所以现在的丞相缺什么了？”萧盼盼想着，“历史进程他已经大概知道了，至于什么治国理政根本不需要我这种菜鸟去多嘴。真是的，遇见这种天才还挺麻烦的，人家就算不知道历史发展都能名垂青史，现在知道了历史进程，那还不直接起飞了啊。算了，在私信通道打开前，就看丞相自己想问我什么吧。” 想到自己废物到根本无法给人家丞相帮什么忙，萧盼盼顿时感到了某种强烈的失落。直到炫了一包辣条后才算是找回了一点精气神。 比起丞相的逆天，明初的两位就好办多了。因为他们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了，而且她根本不用操心公开直播会对他们的敌人有什么助力，毕竟这两位要处理的问题真的就是整个国家，民族层面的大问题了。 萧盼盼喜欢这种键盘侠能回答的问题。 “货币，商税，海贸，银山，武勋，文官，制度建设，资本主义萌芽，小冰河期。”萧盼盼把自己第一时间能想到的问题都先写了出来，然后笃定地说道，“这些问题怎么的也能换一套房子出来吧！” “老朱家的历史局限性可比亮亮的天才要可爱多了。”萧盼盼笑道，接着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间睡一个回笼觉，到下午时再去踩点一下附近的健身房。 枯燥的生活啊！ 第43章 工业化带来的社会进步之一 萧盼盼的一个午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以后，而且越睡越困。在强大意志力的驱动下，她又睡了半个小时后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翻下来。只能说小三三就是为懒癌晚期的人准备的，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她就为萧盼盼调出了附近步行二十分钟内能到达的健身房位置。确定目标后，萧盼盼开着直播就出门了。 “我这次的目的是考察健身房。”萧盼盼对着直播镜头说道。 这是个凭字面意思就能理解的词汇，特别是对那些武将来说，打熬身体是他们的必修课。在君子六艺还没有成为字面传说的时代，所谓的文人们也非常好奇这后世的的锻炼方法。 不过，对于大部分士兵和普通百姓们来说则很难去和这些人还有现代人感同身受，饭都吃不饱，还被时时刻刻当成奴隶驱使的生存状况，让他们本能的不喜欢去折磨自己的身体。 健身房的装修在萧盼盼的眼里大多都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设备，装潢还有配套设施的优质程度有些差异而已，当然这份差异也意味着费用的不同。当然，这些东西在古人的眼里真的就只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了。 明亮的落地玻璃外墙，各种体现着工业美学的健身器材，还有一个个俊男靓女，特别是那些穿着紧身瑜伽服，只拍照不锻炼的美女们，那是真把一众没见过世面的古人看傻了。 “这未来的女子都是这么的不知羞耻吗！”一些老学究一边瞪着眼睛仔细欣赏，一边痛心疾首的批判道。 各个时代的女子们，特别是唐以后的女子们，看着那些能自由自在活动的现代女性，本能的就生出了向往，那健康的肤色，优美的体态，还有肉眼可见的身心愉悦都让她们再一次陷入了对萧盼盼的无比羡慕当中。 因为小三三对于大数据的检索能力和智能筛选，萧盼盼很好的屏蔽掉了两家有着巨大资金链断裂风险的健身房，最后选择了一家中高端档次的连锁健身中心。 看着那一年一千五的年卡价格，萧盼盼算了一下账，觉得可以接受，于是先交了一年的会费，接着她就被一个漂亮的健身教练盯上了。 社恐爆发的她僵直着身体表示，自己想先熟悉一下环境和机器，“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 “没事，我教你。”漂亮的小姐姐全程不离不弃，如沐春风般的陪着萧盼盼参观了整个健身房，然后教她使用了各种机器，“你现在的情况应该以作减脂训练为主，然后做体态修正，改善一下你含胸驼背的情况。” 就这样，萧盼盼在这位漂亮小姐姐的热情攻势下买了人家十二节课。 “萧姑娘，你比我想象的要好骗。”诸葛亮非常不地道的发来了贺词。 萧盼盼看到诸葛亮的评价，耳朵都羞红了。反正花的都是你们的钱！她赌气般的想着。随意的锻炼了半个小时后，萧盼盼就先撤了，正式的训练她决定从明天再开始。 要有仪式感嘛。 一出健身房，她就收到了朱元璋的问题。 “未来已经没有男女大防了吗？” “没有。”萧盼盼顿了顿，“确切地说，没有你们古人弄出来的那种丧心病狂的男女分界，在大部分的正常国家里，男女平等和女性的人生自由都是最大程度的被法律保障的。” “男女平等。”朱元璋本能的不喜欢这个词，不是他歧视女性，确切的说古代男性就没有歧视这个概念，他们天然的认为女性是男性的附庸，对于统治者来说，这更是社会稳定的重要条件，而对于社会稳定，任何统治者都有着狂热的追求，哪怕总是越追求越混乱。 “所谓的男女平等究竟是怎么实现的？”诸葛亮很好奇。 萧盼盼组织了一下语言，“要说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清楚为什么男女会不平等。在我的认知里，男女不平等的根源是生产力的落后。什么意思了，当打猎，农耕成为一个社会的主要生产方式时，女性因为在体能劳动上天然弱于男性，就自然的在社会分工中处在了弱势的地位。” 萧盼盼缓步的在街道上走着，小三三的镜头也事无巨细的展现这条繁华步行街的模样。 “这种弱势更直接体现在了女性无法主导暴力机关，你们可以理解为军队。虽然历史上有个别比较特殊的女性实现了这一点，比如商朝的妇好，唐朝的平阳昭公主，明朝的秦良玉等等，但她们都不具备普遍性，很难代表广大女性的基本现实情况。” 各时空中，一些有学识的女性很快就从萧盼盼抛出的这一观点中，找到了很多她们一直想要的答案，也意识到了自己会成为男性社会附庸的根本原因，而被点到名的几位大人物的心里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不过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这种男女间的绝对差异被逐渐拉平了。”小三三配合地调出了大机器生产模式下的女性工人群像，展示给了古人。“大机器的出现使得女性可以和男性一样，一起从事最普遍的生产活动，而且在一些领域，女性特有的细心与灵巧反而会天然的压倒男性。” 看着那些形状怪异复杂的大型机器，一众古代男人们被迷住了。 “就社会环境上来说，工业社会是一个本能需要大生产的社会，为了实现大生产，更广泛的劳动力解放就势在必行，所以在大机器拉平了男女差异的基础上，一个正向社会就必然要实现妇女解放，让她们广泛的加入到社会化大生产当中去。” 这样的逻辑发展，让古代精英阶层们感到吃惊。 “这一演进的结果就是，女性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报酬，有了报酬就有了独立的条件，于是大量独立女性的产生，就一定会推动社会在男女平等上的进步和发展。” 诸葛亮记下了工业革命这四个字，开始在大脑里推演着它会带来的社会演进。 古代的妇女们在看见那些靠自己双手就能获得生存报酬的现代女性，向往之情油然而生。 虽然她们常年被三纲五常禁锢着，思想中的愚昧显而易见，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样，那绝望的悲剧的确来自于整个社会的迫害，但她本人甘心坐稳自己奴隶的地位，自愿去遵守所谓“女德”的心态也是不容忽视的。 但她们终究是人，她们会本能的向往美好，哪怕她们不知道这份美好该怎么实现。 “广泛的独立女性的出现带来的社会发展是不容忽视的，随之而来的就是女性的受教育权利，发展权利，政治权利开始被逐渐贯彻推行，女性自然而然的便逐步走向了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 “也就是说，在你们的时代，男女平等已经全方位实现了？”秦始皇提问道。 “没有。”萧盼盼说道，“之前已经说了，男女平等的根源是生产力的进步，在整体社会的生产力进步下，还有区域发展的不平衡和糟粕思想的顽固残留。” 糟粕思想这四个字的出现，瞬间让古代的文人精英们产生了警惕和不安，他们天然的不喜欢这两个词语结合在一起。 “比如在一些经济欠发达的农村地区，重男轻女的现象依旧严重。一些地方和国家还没有落实男女同工同酬。”说罢，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一些相关的新闻报道，国内，国外的都有。 “我们这个国家是一个从落后世界的农业社会，用七十年的时间就走完了西方三百年工业化道路的奇迹，在这个过程中残留了很多旧时代的糟粕思想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一切都会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而逐渐消失，比如现在。” 萧盼盼停下了脚步，古人们的视线随着直播镜头看见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随着一声悠扬轻盈的音乐声响起，人群前的一道自动门缓缓拉开，不过片刻，一群穿着整齐划一服装的孩童在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中跑出了大门，他们有男有女。门外的大人们抬头张望着，等待着，然后一个个的把这些孩子们牵在了自己的手里。 路边摆摊的老板们也在翘首以盼，铁锅里的土豆早就被炸成了金黄色，火红色的大香肠更是在滋滋的冒油。无数的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然后固执且坚决的把自己的父母往炸串摊的方向拉。 接下来就是大人和小孩之间的斗智斗勇了。 随着镜头的移动，古人们看见了写在一堵矮墙上的五个字，观阅区小学。 第44章 全民教育体系 “这是读书的地方？”看见小学两个字，朱元璋当即发来了自己的提问。 “是的，这是6到12岁小孩们读书的地方，” “这么多孩子都在这里读书吗？”始皇帝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我们国家在建国之后就开始大力推行全民教育，只用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就将文盲率从原来的百分之九十缩减到了不到百分之十五，到今天我国的文盲率已经降到只有2.67%了。” “全民教育！”这个提法强烈的冲击着一众古代士大夫的心灵。 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在古代，不论哪一个朝代，要供养一个脱产的读书人，需要消耗多少的资源，他们心里非常清楚。 所谓耕读传家，那只是中等地主家庭才有资格去说的，而且这样的家庭还会随时因为某个孩子读书的失败，导致阶级败落。而现在，一个国家实现了全民教育，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太难以置信了，他们无法去理解这种事是怎么做到的。 “有小学，是不是就有中学，大学？”朱棣问道。 “是的。”萧盼盼趁着保安不注意，大摇大摆地溜进了面前的学校。 这所小学不大，就两栋五层高的教学楼，成七字型排开，教学楼的中间是两个篮球场和一个小型的足球场，绕着运动场的塑胶跑道一角还有一个不大的沙坑。 “目前我们国家推行的是九年义务教育，就是每个适龄的孩子，大概从六岁开始吧，都必须接受国家统一提供的免费教育，为期九年即从小学到初中。” “免费教育！”现在的嬴政，光是听到免费两个字就会头皮发麻。 “是的，就公立学校来说，只需要交一些学杂费和书本费就可以了，并不贵。”萧盼盼解释道，“义务教育结束后就是中考分流，成绩不错的进入高中继续就读，成绩一般的进入技校或者职校去学一些工作技能，类似你们时代的工匠。” 居然还有这样的学校！士大夫们颇为意外。 “高中三年后有一次高考分流，成绩优异的进入大学继续就读，成绩普通的或直接进入社会，或进入大专就读。大学自然就是一个国家的最高学府了，一般情况下是读四年。” 古代的知识分子们算了一下学习的年限，也就是十六年。 孔丘把这些名词记到了自己的竹简上，然后抬眼看向光幕。此时的画面里，几个小孩正颇有些费劲的在打扫一个大房间，有的在像模像样的扫地，有的在蹦跶着擦一块暗绿色的墙面。整个房间明亮通透，那些小巧的桌椅被秩序井然的放置在房间内，他知道这就是孩子们学习知识的地方。 他向往这样的一个地方。 “这样的学校多吗？”朱元璋问。 “多，从小学到大学，遍布全国。” 看着光幕里出现的各个学府的图鉴，特别是那些被冠以了地名的学校，无数的文人本能的激动了起来。 “九年义务教育之后的收费如何？”诸葛亮问道。 “怎么说了，一个正常普通家庭基本都能读的起。”萧盼盼解释道，“公立高中的学费一个学期大概在一千到三千不等，因为高中也分档次的嘛。私人民办的高中就贵了，五千到三万都是常态，另外还有各种其它的费用。” 古代的人们已经知道了在萧盼盼的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月收入大约在三千左右的现状，于是算了一下，发现这个书的确大部分人都读得起。 “大学的话，一学期五千到一万不等，有可能更高，反正我的学费是一学期五千多。”萧盼盼说道，“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这笔钱也是出得起的。就算家里很穷，一来可以申请国家的助学贷款，二来可以借一下，能考上大学的孩子基本都是家里的宝贝，特别是在农村地区，所以只要家里支持，正常情况下都能读得起。” “这么多读书人以后都当官吗？”朱棣问道。 “那倒不是，现代的教育体系其实已经非常复杂了，而且在学科分类上也格外的广泛。”萧盼盼在一处花坛边随意的坐了下来，“这些学科对应着社会上的不同职业。你们可以理解为，每个学科对应一种职业，想要从事这个职业就要学这个学科。” 术业有专攻。一众文人们有了自己的理解。 “具体到当官也是一样，起步是公务员，考公务员的门槛是大学毕业。”萧盼盼想了想，“这个公务员考试，你们可以理解为你们科举中的会试，在通过这场考试之后就算是进入了公务员队伍的大门了。” 科举还不完善，甚至不存在的时代，人们对会试这两个字感到很陌生，但也基本理解了这是个什么分量的考试，毕竟考过了就能当官。 “当然，这和你们古代有着根本不同，因为公务员的报考是根据岗位来的，一个人在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基本就决定了他要报考的岗位。” 朱元璋莫名的觉得这很适合自己的一些想法。 “比如某个人想进财政部，就是你们时代的户部，那大学的专业就必须学经管类的学科。”萧盼盼进一步说道，“并不是说读点四书五经，写点锦绣文章就够了，在这些地方工作的人，需要很高的专业知识和职业素养，而不是靠着背几本圣人注解就能进去当混子的。” 古代的文人们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大部分统治们对这个教育体系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至于公务员这三个字，虽然让他们听着别扭，但也基本理解了后世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定义。不过他们还是更喜欢父母官这个称呼。 就在这时，朱元璋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这些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国家的吗？” “是啊。”萧盼盼说道，“教育体系和权柄都属于国家，不属于私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看不上你们那些科举的原因，因为科举最后大量产出的必然是庶族地主的代言人，自宋以来皆是如此。” 宋明的士大夫们确定，这就是在针对他们。 “我之前说过，门阀士族消亡后，登上历史舞台的庶族地主有其进步性，但也有其巨大的局限性。从宋朝开始，在华夏民族被异族不断欺辱的历史中，庶族地主作为国家的核心统治阶层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这段话掀起了各个时空的轩然大波。对此，萧盼盼自然还是一无所知。 第45章 全民教育的基础和土豆 国家掌握教育的权柄，这句话击中了无数皇帝的心坎，连宋徽宗这样的昏君都陷入到了无比的向往中，此时此刻他破天荒的想丢开手上的那些精彩的娱乐小游戏，然后好好的和蔡京聊一聊，他知道自己这位心腹在这件事上有很多不错的想法。 而如同嬴政，刘彻，李世民，朱元璋，朱棣这样雄才大略的帝王，更是不自觉的就开始推演起了这种事在自己时代执行的可能性。 不过比起皇帝们的跃跃欲试，无论是士族门阀，还是庶族地主，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第一时间就对这个概念才生了绝对的抵触情绪，特别是庶族地主已经成熟的时代。 这些人太清楚自己的立身之本是什么了。为了对抗皇权，实现自己当土皇帝的梦想，他们已经从不同的侧面把皇帝的刀变成了贼配军，变成了低人一等的丘八，泥腿子，然后高高在上的把他们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的根源，就是他们全方位的掌握着教育的权柄。那些每一年都会从土里冒出来的莘莘学子，都是他们真正掌握这个国家，甚至时代的抓手。一旦这个抓手被皇帝剥夺，那他们还剩什么？ 想到这，一众无耻文人开始纷纷咒骂起了后世的知识分子们，怎么能这么堕落，怎么能这么无能，居然把教育的权利让渡给了国家！对此，他们痛恨无比，在这一刻，大部分不同时代的文人士大夫们第一次统一的对光幕产生了渗入到骨髓里的深恶痛绝。 萧盼盼要是知道了这些人此时的想法，大概会感到一种历史的荒诞，科举制度的诞生是皇帝这种生物最乐见其成的，可以说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的效果。但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这项让他们自认为抓住了天下士人的制度，最后还是反噬了他们自己。 “关于门阀士族，庶族地主还有教育发展的问题，我们等到讲社会演进的时候再细说吧。”萧盼盼对镜头说道。 一众古代帝王们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求，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不是一两句闲聊能说清楚的。 “未来是怎么做到全民教育的？”朱元璋对此十分好奇。 “管仲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是最朴素的社会发展思想了，不是吗？”萧盼盼温和的一笑，“之前说了男女平等能够实现是因为生产力的进步，全民教育也是一样。” 注意到有学校的保安在向自己靠近，萧盼盼从花坛起身，准备离开了。 “物资生产的极大丰富，让最广大的百姓摆脱了近五千年来吃不饱饭，穿不上衣的生活现状。同样的想要推进物资生产的丰富，又需要大量受过基础教育的人来实现，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所以一切的根源就是生产力这三个字。嗯~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种粮食的能力。” 这一点，所有的古人都明白，衣食住行所需要的方方面面，都不会凭空出现，都需要被耕种或制造出来。 “秦始皇的时代，粮食基本上是一年一熟，都不用说统治阶级要占用多少粮食，哪怕真的平均分配恐怕都不够当时的老百姓吃。到了唐朝的时候，出现了一年两熟，宋之后有了一年三熟的地区。” 秦始皇做了个深呼吸，这个现实让他感到郁闷。 “随着粮食产量的增多，人口自然大规模繁衍，一百个人里总能有一个人实现脱产生存，一千个人里总能有一个人在实现脱产生存后，开始琢磨怎么让劳动变得更有效率，知识传播变得更快，于是这些人就有机会去推进各种技术的基本。比如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出现。然后就是知识大爆炸，学习成本不断降低，从而又不断催生出新的读书人群体。” “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在记录着这些话的诸葛亮对事物的发展，突然有了些新的领悟。 “到了我所在的这个时代，从顶层视角上看，国家必须推动工业化建设，工业化则需要高素质劳动力。即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民群体。”萧盼盼抿嘴一笑，“从操作层面上看，效率更高，成本更低的造纸术和印刷术，让推动知识下放，实现人人有书读，不再是一件无法做到的事。”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一本书，眼中闪过一抹狂热。 “总之了，实现全民教育的基本物质条件就是生产力的发展和进步，然后以国家意志去推动知识下沉，打破长期以来的知识垄断。没有物质基础是实现不了这一点的，比如秦始皇时期就无法推动这项政策，毕竟在这个时代知识传承还在靠竹简，这对普通家庭来说这是不可能去获得的财富。” 嬴政现在算是理解了之前萧盼盼对自己的那句你敢不敢的质问，如果全民教育的结果就是让更多的百姓变成萧盼盼这个样子，自己能接受吗？他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 “另外提一点，”萧盼盼的讲述并没有停，“门阀士族最终衰落的根源也是因为纸张的普及，因为纸，读书人变多了，门阀士族对于知识的垄断也就被打破了，新形成的庶族地主天然就会冲击门阀士族的地位。而实现这一步的人，就是一个因为门阀垄断而无法通过科举出人头地的读书人。” 萧盼盼顿了顿，嘴角扬起了笑容。“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这是门阀士族们注定的结局。” 刺骨的寒意刹那间灌满了所有的时代，每一个高门世宦出身的人物都不约而同的心里一颤，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不是这句诗本身，而是光幕里那个女子眼中闪过的一抹快意。 她，作为后来人，认可这句诗里表达的内容。 “对了，说到粮食产量的问题，有个事可以提前给你们说一下。”萧盼盼很平静的转移了话题，“除了提高农业种植技术之外，引进新的农作物也不可忽视。比如亩产3000到5000斤的土豆。” 所有的古人瞬间忘记刚刚那句吓人的诗词，愣愣的看着光幕。萧盼盼此时也走到了一处炸土豆的摊位前。 “这东西你们大部分的时代并没有，是明朝时才从美洲传入到我们中国的。” 明朝！朱元璋和朱棣当即就发来的提问，“什么时候！” “万历年间。” 正在文华殿外审阅奏章的张居正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后宫中的李太后更是连礼仪都不顾了，火急火燎的就往前殿赶，只有万历这个小屁孩耷拉着脑袋，对着面前的书本发呆。 赋闲在家的徐阶，高拱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张四维差点没被一口茶水呛死。 亩产五千斤！这玩意儿现在谁找到了，谁就是大明的第一功臣，甚至不止是功臣！ 听到这个回答的朱元璋和朱棣顿时颓然了，万历年间隔自己多远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只知道不是现在。 “这也是我之前提到的，错过了海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一，那些海外的财富之一就有土豆。”萧盼盼略感可惜的说道，“当然，把这件事没有完成的原因归结到郑和的身上也不地道，人家又没有开天眼。 “海权！”那亩产五千斤的诱惑，让朱元璋忍不住去推演这件事的操作性。 至于其他时代的帝王，瞬间把海贸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档次。这时一众古人们看见了萧盼盼从摊贩手上接过的东西，一些装在盒子里的金黄色方块。 “这就是土豆了。”萧盼盼边吃边说道，“可以煮，可以炸，可以炒，关键是它能充当主食。” 看着萧盼盼一口吃下去的外酥里嫩，一众古人馋了。 “不过可惜的是，到了明朝中后期，这个国家已经没有能力去在意这件事了，整个明朝的统治阶级对于土豆这种农作物也没有给予应该的重视，然后就被后来的满清捡了个漏，客观上帮他们稳固了统治。” 一众皇帝和文人精英都有些讶异，这种事还能不去重视吗？ 张居正也有些好奇，自己在原来的历史里知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 萧盼盼一边吃着手里的土豆，一边悠闲的往家走。到家后，今天的额外直播也就结束了。她洗了个澡，然后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百无聊赖的刷起了手机，期间，健身中心的漂亮教练还关心的问了她今天的饮食，在得知萧盼盼吃了一碗炸土豆，还喝了一瓶可乐后差点就发飙了。 萧盼盼只能委屈的表示，下次注意。然后厚着脸皮的吃了一顿宵夜，把它作为正式减肥的告别仪式后，满足的入睡了。 而在历史长河中各个时间点里，很多人都彻夜难眠了。 土豆，教育，门阀，生产力，工业革命，每一个概念都在不同程度的影响着每一个人。有人渴望能更清楚的去了解这些事情的每一个方面，有人则无比期望天上的光幕能彻底的消失。 时间就这样在不同的时空，以相同的速度流动着。 第46章 诸葛治蜀 萧盼盼在生物钟的催促下早早的就醒了过来，看了看时间，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学会睡懒觉，不能每天都在六点左右就起床，这样很亏的，对不起自己日入两万以上的身份。 迷迷糊糊的下了床，收拾了一下自己，随意的吃点小面包当早餐后，她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同样起了一个大早的诸葛亮，因为刘备接管了荆州，需要面对的工作出现了指数级的增长。即便如此，他在光幕出现后还是放下了手头的事务，等待着直播的开始。一众新加入刘备方面的文武近臣们也都聚到了他的这里，准备一起观看直播，刘备更是乐呵呵的坐到了诸葛亮的身边，就差把人家的手给牵住了。 “好了，今天是诸葛丞相和始皇帝的时间。”萧盼盼出现在光幕中里，直接开始这次的直播，“丞相有什么想问的吗？”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位丰神俊逸的年轻人身上，诸葛亮没有在意这些目光，沉默片刻后便提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 “按照原本的历史来看，我并没有实现大汉的再兴，为什么后世的人会如此的推崇我呢？” 看着这个问题，萧盼盼也是心生感慨。她将这个问题公布出来后，组织了一下自己大脑里纠缠成麻花的知识，然后平缓的回答了起来。 “原因是复杂的，第一个就是遗憾。这份遗憾不止是属于刘备的，也是曹操的，周瑜的，关羽的，还有您的。是那种努力到了极致，最后还是输给了天命的遗憾。” 孙权眉毛一扬，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是不是没提到我？”他问鲁肃。 鲁肃喝了口茶，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 “各位都已经知道了，三国最后归于司马家，而他们家是五胡乱华的罪魁祸首。这个政权并没有对当时国家的政治弊病，进行正确的梳理和调整。翻译一下就是，它根本没有去实现它一个统一王朝应该去完成的历史使命，然后还顺手搞乱一个原本还能勉强运行的旧有制度，最后导致后人用了三百多年的时间去修复他们犯下的历史错误。” 依旧在赶路的司马懿听见这一评价后，心中的郁结更加难以平复了，他忍不住看了看和自己同行的长兄，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份遗憾的根源就在于，明明历史有更好的选择，但这些选择却都因为各种意外和变数而消散了。比如曹操在赤壁时的志得意满，比如刘备人生中的几次拖沓耽误，比如孙权的背盟和曹丕的短命，还有比如您人生中唯一的一次用人不当。” 曹丕整个人都麻了，“你讲诸葛亮就讲诸葛亮，别提我好不好！短命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 “这些遗憾让后世的人对你们的那段历史，感到了无尽的唏嘘和感慨。也正是这些遗憾，让你们那个时代的历史变得异常有魅力。” 曹操确定，这帮未来的人真是有够闲的。 “第二个原因在于，您和您的同行者们，为四百年大汉燃烧出了最后的光焰，为整个华夏第一帝国时代的终结，送上了一场宏大无比的谢幕演出，这是一种极致的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碰撞！” 再次听到四百年大汉这个提法的嬴政，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思绪万千。他渴望这样的炙热辉煌，期盼这样的后世子孙，渴望这样的厚重坚毅。他现在真的非常想知道，这四百年的历史，他们刘家是怎么走出来的。 “刘备的宏毅宽厚；关羽的天下无双；张飞的豪气干云，赵云的浑身是胆，黄忠的老骥伏枥，还有丞相您的逆天而为。这一切都让后世历代的人们向往，钦佩，哪怕是卑鄙如司马一族也必须拿季汉作为榜样。” 刘备本能的反感自己这些人，居然被司马懿的后人当成了榜样的这个提法。 “第三个原因，来自丞相您本人的伟大人格和流芳功业。” 诸葛亮愣了一下，毕竟之前都在说这个时代，突然间焦点就转到了他的身上。 “您用您的一生证明了，不靠阴谋诡计，欺压百姓，而是靠公平公正，兢兢业业就能把一个国家治理好。在司马懿这个窃国大盗的强烈对比下，您释放的光芒可以说到达了直冲云霄的地步。” 诸葛亮感觉到刘备的位置向自己又靠近了一些。 “诸葛治蜀，可以说是古代官员治理地方的一个终极典范。”萧盼盼解说道，“之前已经说过了，因为刘皇叔的拖延和妇人之仁，导致他的入蜀过程变成了持久战，包括拿下汉中，他总共花了八年的时间。这一情况可以说直接干垮了整个蜀地的经济民生，要不是丞相一直在扛着，皇叔您就可以提前崩盘。” 刘备叹了口气，他很庆幸自己这次没有再犯这样的错误。 “这还不止，您紧接着不过休整了两年就精锐齐出，南下打孙权去了，最后就是夷陵大败，几乎赔光了所有的家底。”萧盼盼一叹，“所以您留给您的儿子和诸葛丞相的季汉是一栋随时就会倒塌的破屋子，而诸葛治蜀的奇迹也在这栋破屋子里被一一展现了出来。” 一众三国时代以前的帝王将相们纷纷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好记录一下这位诸葛丞相的治理方法。 “在外交上，您抓住了主要矛盾，再次实现了和东吴的结盟，保证了蜀地不陷入两线作战的局面。这是一次巨大的政治妥协，也是一次您不得不做出的选择。特别是面对后来孙权称帝的局面时，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的您实现了立场服务于现实利益的正确选择，这个时期，季汉的生存大于一切。” 刘备轻拍了一下诸葛亮的肩膀，他都想象不到那个时候的诸葛亮会有多么的艰难。 “外患暂时压制后，您立刻要处理内忧，即南中叛乱。对于生存在这里的少数民族来说，因为蜀地历代当权者对这里的搜刮无度，他们的反抗从来没有停过，外加上地方豪强的煽动和支持，这一片区一直是个火药桶。刘皇叔还在时，这里还可以控制，刘皇叔一走，叛乱立刻就起来了。” 不远处的刘表听到这，也是不由的一叹。 “您的平叛很顺利，春天去，秋天就把叛乱平定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续的处理。”萧盼盼顿了顿，“少数民族的农耕技术十分落后，所以粮食产量极低，于是您派遣了官员到达这里，教授他们先进的种植技术，教会了他们建屋养蚕，纺纱织布，甚至推广茶叶种植。这一切都让他们和您管理的这个政权建立了深厚的关系，到了今天，生活在这里的佤族人依然记得自己祖先和您结下的盟约，生生世世镇守边关。” 李世民再次对诸葛亮的这种气度和格局感叹不已。 “社会环境基本稳定后，您开始了内政改革，第一步就是人才选拔，不拘地域，不拘资历，尤其看中德才兼备。实现了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第二步是法律体系的完善，您亲自制定了《蜀科》实现了依法治国，从严治国。” 秦始皇很喜欢这个提法。 “法治的最低层次是百姓怨声载道，沸反盈天，法治的次一级层次是百姓敢怒不敢言，法治的最高层次是官员百姓的心悦诚服。而您以公平公正的执行标准，以劝善惩恶的一片赤诚，在蜀地实现了法治建设的最高层次。” 好吧，秦始皇觉得自己做不到这个最高层次了。 “而这样的公平保证了蜀地政权的稳定运行。”萧盼盼顿了顿，“这里有一个大背景，在失去荆州后，大量荆州士人进入了蜀地，这导致他们必然跟蜀地本土士人争夺权利空间，但正是您的公平公正，依法治国，使得蜀地并没有爆发真正意义上的内斗。” 这样的成就，让无数老谋深算的文人们叹服不已。 “政通人和，吏治廉洁之后，就要着手国家发展的根本问题了。”萧盼盼继续说道，“首先是对都江堰的维护，我们都知道，天府之国应都江堰而成。但在您之前，这个伟大的工程因为疏于管理，已经年久失修，有决堤的危险。在您之后，您定下了管理和维护都江堰的一应制度，这些制度到今天我们都还在沿用。” 听到这里的李冰父子，真诚的在心里感激这位后世的人杰。 “不止是都江堰，您还大力推动各种水利设施的建设，使得巴蜀地区的农业发展又上了一个台阶，粮食产量实现了连年丰收。但您并没有因此就压榨百姓，您说过，唯劝农业，勿夺其时，唯薄赋敛，无尽其财。您在农业治理方面采取的是扩大增量，公平分配，国家与百姓共赢的方法。这样的治国方针，至今都令人钦佩。” 曹操觉得牙疼，他还是喜欢那种你有八百石粮食，然后我拿刀来收你六百石的操作模式。 “您的经济建设也格外出彩，一是大力开发井盐，改进和推广了火井煮盐技术，同时强化梳理了原先混乱的食盐官卖的政策，使得蜀地的财富收入大增；二是重视铸铁技术的发展，最终结合南中地区的藤甲打造出了一种既坚固又轻便的新型盔甲列装军队。”萧盼盼顿了顿，“而且这种技术的改进不仅能用于军队，还能用于农具，这又从侧面推进了农业的发展。” “真是个大才啊！”刘邦感叹道，“真是不比你差啊！” “他比臣强。”萧何诚恳地说，毕竟他可不会改进那么多东西。 “除了这些，巴蜀地区最无敌的拳头产品是蜀锦。”萧盼盼说道，“为了提高蜀锦的产量，您专门设立了锦官，并采取规模化的生产方式，从而使得蜀锦的销售遍布全国，甚至卖到了南亚，中东，还有欧洲地区。” 小三三放出了这些地方在全球的位置，一时间引得古人无比惊叹。 “曹老板家的三代人都喜欢蜀锦，整个汉末的所有门阀士族也喜欢蜀锦。于是您用蜀锦完成了对曹魏和东吴的金融收割。”萧盼盼忍不住一笑，“到曹丕主政时这二傻子还下令魏国的门阀士家们不要买蜀锦，毕竟他们买蜀锦的钱，粮最后都变成了砍向曹魏的刀剑。但没用，因为他自己都喜欢穿，所谓以身作则就是这个意思了。” “你才是二傻子，你全家都是二傻子。”曹丕对光幕骂道。 “总之， 在您的治下，整个蜀地，百官敬服，人民安居，万事兴隆。真正做到了富国安民，蜀中大治。” “主公，这些都还没有发生了。”诸葛亮有些受不了老刘那炙热的目光了。 “这些都会发生，而且还会更好！”刘备笃定的说道。 诸葛亮失笑，然后说道，“可亮还是输了。” 说罢，他把这句话写进了面前的屏幕里。 第47章 逆天的北伐 看见诸葛亮发来的这句话，萧盼盼一时间唏嘘不已。思考了片刻后，她说道，“客观事实来说，您的确没有实现大汉的再兴。但把所有事情都做到了极致的您，我认为不应该用败来定义。” 诸葛亮对萧盼盼的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要讲您的北伐，就得先说一下您的北伐到底有多难，甚至真的可以用逆天而行来定义。” 萧盼盼并没有意识到，古人其实不喜欢这种定义。 “先说说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的以汉中伐雍州的成功案例，兵仙韩信的还定三秦之战。” 刘邦这下来了兴趣，一下子坐姿都板正了许多。把自己关在家里的韩信怅然一叹，颓然的把自己靠在了门框上。 “还定，”嬴政咬牙嘀咕道，“还三秦！谁分的！” “这一仗的过程大部分时代的人都耳熟能详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是最经典的声东击西。”萧盼盼顿了顿，“这里要强调的一个关键点在于，韩信能成功实现这一战略的基础根源是，整个大秦旧地被项羽分成了三块。” 小三三调出了当时的格局图，始皇帝一看，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是三秦。 “三个独立的王国，无法统合的秦地资源，给了韩信能从容出兵，并实现调度敌人打歼灭战的战略空间。” 刘邦点了点头，赞同了萧盼盼的说法。 “第二点要说明的是人心向背，在刘邦打下三秦的过程中，整个三秦的老百姓都在翘首以盼这位汉中王的回归，因为他们反感投降了项羽的章邯，司马欣和董翳。正是他们导致了秦国最后的二十万军队被项羽全部坑杀，这些人可都是关中子弟啊。” 听到这个信息的章邯三人，顿时间就陷入了恐慌当中。 嬴政的心态却没有多少的起伏，经过李斯的历史叛变后，他对这种未来某个人的历史走向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也就是说，轮到丞相北伐时，他不仅要面对一个完整的雍凉防线，还要面对一个人心基本稳定的雍凉地区。所以，就难度上来说，他和兵仙韩信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最后就是第二个关键情况，天池大泽。” 小三三调出了一张地图。 一众帝王将相看着光幕里天池大泽的位置，当即就理解了萧盼盼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天池大泽的存在，早期的岐山道和陈仓道是可以依托西汉水和嘉陵江走的，这就使得韩信军队的后勤，可以用一艘艘大船顺江北上来轻松解决。”此时地图又是一变，“到了丞相北伐时，汉水断了，整个后勤所需要的物资无法通过水路抵达岐山道和陈仓道，季汉的运粮噩梦开始了。” 诸葛亮看着光幕上的地图，胸口突然一阵钝痛，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后世会把自己的北伐定性为逆天了。 “在刘邦还定三秦的二十年后，发生了武都大地震。天池大泽被震没了，汉水也断了。天池大泽的存在让汉水和嘉陵江的上游水位高涨，水流变缓，适合大船通航。天池大泽消失后，汉水和嘉陵江的水位下降，大船开不动了，同时水流也变得湍急，小船也用不上了。”萧盼盼摊手，“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断了的汉水，让您对蜀地治理的全部优秀成果被彻底拉平了。” “这就是天命吗？”刘备忍不住感叹道。 “在北伐的过程中，天时地利，您一个都没有占，人和，大概只有一半吧，因为您的北伐的确成功实现了南安，天水，安定三郡的归降。” 听到这的诸葛亮摇头失笑。 “除了这些客观因素外，您的敌人也不是司马欣，董翳那样的酒囊饭袋，更不是章邯那种被打没了心气的武将。”萧盼盼叹道，“真正跟您对弈的人是，魏明帝曹叡。” 这下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连司马懿也愣了一下，说好的和我打了？ “曹叡，老曹家即曹操后最靠谱的领导人，史书称其沉毅断识。战略大家刘晔直接说他就是秦始皇和汉武帝的再生模板。” 听到这话，嬴政和刘彻都忍不住眉毛一扬，这应该是夸赞吧。 “在曹叡刚继位的时候，一辈子爱占小便宜的孙权觉得机会来了，于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发动了对江夏的攻击。曹叡得知后一针见血的指出，东吴不善陆战，只用水军，一旦陷入对峙局面，就自然会撤军。于是，东吴就真的撤军了。” 孙权冷着脸，不想说话。 “只有23岁的曹叡展现出的冷静和眼光让一众曹魏老臣都不敢轻视他。之后，曹叡通过东吴和季汉带来的军事危机，成功把司马懿，曹真，曹休调离了中枢，实现了自己对朝廷的唯一话语权。”萧盼盼晃了晃脑袋，“当然，也是在这一次，司马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染指了地方军权，也算是一种历史的幽默吧。” 听到曹叡的布置，曹操还是很认可的，但心中还是不免哀叹这个孩子的短命。 “您的第一次北伐，是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北伐。”萧盼盼说道，“这场北伐的开启就是三郡的不战而降，引得曹魏震动，关中都有丢失的可能，同时新城也要造反，上庸三郡也随时会丢失。但面对这个情况，曹叡沉着冷静的颁布了命令，第一，调曹真立刻支援，第二，调司马懿去平定上庸，而他自己更是直接启程坐镇长安，御驾亲征。这份胆识和果决，都不是他爹能比的。” 曹丕很无语，为什么夸我儿子，还要贬低我了？ “整个曹魏在面对您的这次北伐时其实是进退失措的，因为自从关羽，刘备相继去世后，整个季汉的国家威慑力就被彻底打掉了一大截。说白了，就是曹魏根本看不起这时的季汉，刘晔定性过，蜀小国耳，名将唯羽。外加上刘大爷一战直接挥霍掉了所有的精锐，所以人真心不在乎您。” 诸葛亮淡淡的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轻视，所以曹魏在整个关中的布局就非常大意，也因此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而保证了这一点没有出现的，就是这位真正和您对弈的人，曹叡。” 第48章 第一次北伐和失算的局势 “现在我们已经了解了诸葛丞相第一次北伐时要面对的困难，和基本的背景。接下来说一说这次丞相北伐想要达到的目的和整个战略规划吧。” 诸葛亮自己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目光逐渐从地图上的关中，转移到了陇西。 “因为失去了荆州，您急需调整新的战略方向，所以您把目标定在了陇西，定在了凉州。而且未来的五次北伐，您都在坚定的执行着这个方案，一旦实现跨有凉，益，就真能以此为根基来拿下关中，将从汉中拿下雍州的不利地形条件，转变为从凉州拿下雍州的有利地形条件。” 刘备看着光幕中那三维立体的精确地图所呈现出的地形高低差，心中不禁感叹诸葛亮的这份判断。 而更多的古人则第一次领略到了未来的制图技术之可怕，山山水水几乎跟真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一样。 朱棣更是直接插队提问，这种地图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三维地图，根据等高线转化而来的。这种制图的方法，是我们中学阶段的地理知识，我早忘了，等私信开通后我把教程发给你们，到时候你们自己慢慢学。” 古人已经知道了所谓读中学时，一个人大概的岁数。对此一众古代的帝王和武将们是真的无语了，这种东西能随便教的吗？ “回到正题。”萧盼盼继续说道，“对于这一次的北伐，您做了充分的战前准备和策划，第一步就是策反在上庸的孟达，让他实现对曹魏兵力的牵制，并释放出自己会攻打关中的战略烟雾弹，从而让您能更加从容的实现断垄。” 朱元璋看着地图，赞同地点了点头，这种稳健的做法他十分认可。 “第二步，以赵云出箕谷佯攻关中，加大曹魏的战略误判。第三步，在曹魏所有的机动兵力都被吸引在上庸，关中一线时，您率主力出祁山，成功实现断垄，拿下凉州。” “此法若成，天下可变。”韩信非常确定的评价道。 “当然，有人不赞同您的这个剧本。” “魏延。”李世民眉头微皱。 “魏延提出了一个子午谷奇谋，成为了历代军事爱好者讨论的话题。”萧盼盼淡淡一笑，“大概的意思是，让他带着一万人出子午谷去偷袭长安，因为坐镇长安的夏侯楙是个草包，所以只要他带兵一到，长安肯定就会投降，然后等和您的主力汇合后，就能顺利的拿下咸阳一西。” 此时的魏延想了想，好像觉得也不是不行。 “可以明确的说，这种一上来就把自己能成功的希望，建立在敌人主动失败的方案是绝对不能用的。你凭什么觉得夏侯楙一定就会跑，就算夏侯楙跑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一万人，其中还有五千是辅兵的情况下，能拿下一座四百年的重镇大城。” 萧盼盼喝了口水，“就算你拿下了长安，你又怎么面对曹魏的援军，关中八百里沃野，从来都没有天险可以防御，自古打这里，打的都是函谷关，潼关，蒲津渡，桃林高地。这几个地方丢一个，关中就没了，你守长安没用，哪怕丞相能顺利出汉中和你汇合，也守不住。” 魏延撇了撇嘴，他觉得自己的仕途要受影响了。 “好了，这就是您的战前规划，如果不出意外，您的第一次北伐是必然成功的，但事情还是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首先就是您算错了三个人。” 根据之前萧盼盼的讲述，诸葛亮已经确定这三个人中就有曹叡和司马懿。 “第一个就是之前说的曹叡，他的及时反应和有力调度把魏国从惊慌失措中拉了出来。第二个就是驻守宛城的司马懿。”萧盼盼轻叹一声，“整个三国后期，最厉害的两个帝国大才，实现了你们宿命中的第一次交锋。” 司马朗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心中郁结是越发的难平了。 “司马懿早就让人盯着这个孟达了，因为孟达就是从季汉叛变到魏国的。”萧盼盼顿了顿，“关羽身死的原因之一，就是孟达和另一个人没有派兵前去支援。此事后，孟达害怕被清算，于是投降了曹魏。” “另一个人是谁？”诸葛亮立刻提问道。 萧盼盼想了想，“暂时就不说了，这个人皇叔还有用，等你们拿下益州后我再说吧。” 萧盼盼这句话瞬间弄得整个刘备集团的人都如芒在背，刘备见状也是无奈一笑。 而孟达本人则被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在丞相您派人去诈降，卖出孟达当集火点时，司马懿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萧盼盼抿嘴感叹，“这种地方大员叛国的消息一般都是先要禀报皇帝，然后由皇帝来处置，而丞相您也是这么认为的，一旦这样走流程，孟达就能得到更多的时间布置城防，完成再一次的叛变，丞相您也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攻伐如风啊。”诸葛亮记得萧盼盼说过的这个评价。 “身为三朝老臣，威望甚重的司马懿根本没有向上汇报，八天急行军走完一千二百里，途中还抽空还给孟达写了封信，对他进行安抚，拖延他宣布造反的时间。孟达虽然知道这是安抚，但他并不着急，然后他就看见司马懿带兵出现在了上庸城下，接着就是十六天的围攻后，上庸城破，孟达被自己的手下绑了送给司马懿，然后被斩。丞相您的第一个布置，失效。” 刘备关切地看了看身边的诸葛亮，见他面色如常后才松了口气。 “上庸的平定，让曹叡可以专心的面对西北战区的危机。而这时，又有一个人为这次曹魏的防御战做出了重要贡献，这个人就是当时的雍州刺史，郭淮。” “空虚的防守不空虚了。”诸葛亮猜到了。 “按照您的出兵时间推算，这个时候的郭淮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应该回洛阳去述职。但他不仅没有回去，而且还开始对边境防线开展起了巡视工作。这一结果，直接导致了他在得知您出兵后，迅速进入了上邽，堵住了您断垄的道路，为张合上陇争取到了时间。” “马谡要出来了。”朱棣看着地图上的街亭位置，轻声地说道。 “即便如此，在您面对曹魏方面的两次奇迹般的自我修正后，稳住局势后，您依然还有机会实现这次北伐的战略目的。”萧盼盼说道，“首先，曹叡方面已经有了放弃凉州的心理准备，他派主力曹真去堵赵云这支偏师，就决定了他这次防御战的战略重心就是要保住关中，安定。至于凉州，能保下来就保，保不了就认。而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拿下岐山堡和上邽，让陇右连成一片，所以您的下一个战略任务就是堵住张合的援军。” “看来没堵住啊。”正在复盘整个过程的韩信很困惑，他回想着那一片地方的地形，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该堵不住的，“为什么会没堵住了？”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说道，“丞相您这一生犯的唯一一次用人错误出现了，您派马谡去堵了这个口子。” 第49章 街亭 “刘大爷在前半生的艰难历练中，培养出了精准的看人能力。”萧盼盼缓缓地说道，“他能一眼就看出丞相您的潜能，在赤壁之战后就将自己拿下的四个郡中的三郡全都委托给您，把您当国家总理来培养和倚重。他能越级提拔魏延，让他顶掉张飞直接当看汉中太守，当时一军尽惊，魏延也没有辜负这样的信重。所以他对马谡这个治郡之才的判断，是具有很高参考价值的。” 刘备看向了马良的所在的方向。 此时的马良不过十六岁，作为被家族送到刘备一方的代表，听见马谡这个名字出现时，他是难掩吃惊的。 “刘大爷在临终前叮嘱过丞相您不要重用马谡，他为什么单单要对您说这句话了，因为他知道您会重用他。”萧盼盼微微一叹，“刘大爷大概在临死前算了账，然后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这个团队下的重点培养干部，都被自己浪死了，特别是马良。所以按照剩下来的班底人员排序，马谡被提拔是必然的。” 听到这番话，刘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该因为大量人才因自己死亡而愧疚，痛苦？还是该觉得自己算对了后事而自得？好像愧疚，痛苦要多一些，这种人才接班的问题应该大多数人都会算，不值得骄傲，更何况还是算这种失败后的人才账。他暗暗的想着。 “您对马谡的器重除了有季汉人才凋零的原因之外，恐怕就是真心的喜欢和欣赏了。这个总是有着各种奇思妙想的青年，让您觉得他以后肯定能大有作为。而马良的英年早逝，让您把对马良的那份如兄长般的感情，寄托到了他的这个弟弟身上。” 诸葛亮喟然一叹。 “在您这次北伐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您选择了让马谡去略阳，去街亭。”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很多后人都在讨论，您为什么选马谡。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赵云在当疑兵，因为魏延是唯一能用的大将，因为吴懿另有军务，因为王平还没有崭露头角，因为马谡是您期盼成长和重用的嫡系。” 听着这一串的名字，然后再看着眼前的一众青年才俊，这些人在那时恐怕都不在了吧，诸葛亮突然觉得，那时的自己应该真的很累。 “守略阳并不难，因为历史证明过这地方能够坚守。而您让马谡去守街亭，也正好证明了您对这片地区有过仔细的考察。”萧盼盼顿了顿，“您确定了当时的略阳城已经不能在用，所以您把战略要点定在了这片区域的街亭城。您让马谡率大部军队先到达这里，您千叮万嘱的交待，让他据城而守，让他据城而守！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看着光幕上的地图，看着街亭的的位置，刘备又是一叹。 “守街亭的任务不难，马谡不是孤军，马谡不用去野战，马谡有城墙可以坚守。而千里驰援的张合才是那个真正的强弩之末。但马谡不听，他要当显眼包，他放弃了水源上了孤山，他要学古之名将，他要学黄忠阵斩夏侯渊一样，居高临下，摧枯拉朽的阵斩张合，他要立北伐的第一功！” 夏侯渊和黄忠的眼皮不约而同地跳了一下。 “您治军的严厉世人皆知，但凡来守街亭的是其他的任何人，都不敢违抗您的军令。但作为您的嫡系，您待如亲子般的学生，他马谡就敢。”萧盼盼摇了摇头，“当张合带着奔袭了千里的军队看见马谡把大军屯到了山上时，这位大魏最重量级的炮灰恐怕要哭死了。” 炮灰？张合本能地不喜欢这个词语。 “作为降将的张合，总是被放到所有军事行动中最危险，收益又最小的环节中。他的一生不是要打刘备，就是要打丞相您。我想他是无比羡慕张辽的，总是有孙十万这种大冤种给他刷功绩，刷封地，刷名望，刷到张辽的山西话在东吴那边都成了古神的低语。” 孙权再次觉得自己被伤害到了。另外什么是古神的低语，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评价。 “而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上天的眷顾。我相信他是愿意接受马谡成为自己最大恩人的，然后他就毫不客气地拿下了这次雍凉保卫战的第一功。” 张合听完这段，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当您在得知马谡的布置后，您连郭淮都不顾了，当即带兵往街亭赶，但在您快赶到的时候，您收到了马谡被打崩了的消息。其实哪怕这时马谡败了，也还有挽回的机会，只要他能笼住军心，只要他能收编败兵，只要他能扛到您来，都还有机会，但他居然不要脸的跑了。”萧盼盼都觉得神奇。 马良在思考，思考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家里捡来的。 “此战之后，您的军队士气大败，断垄无法完成，归降的天水和南安也不可能压制，您只得退兵汉中，第一次北伐就此失败。”萧盼盼顿了顿，”事后清算，您亲自下令斩了这个被自己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的马谡，自贬三级，承担了这次北伐失败的责任。同时提拔了在这次战役中表现出色的王平，算是挽回了部分跌入谷底的军心。” 一众三国后的古人听罢这段他们熟知的历史，也是唏嘘不已。 “这次北伐失败造成的最大后果，是曹魏政方面底重视起了雍凉防线。大量的资源和兵力被集中到了这里，曹真替换掉了草包的夏侯楙坐镇长安，郝昭重修了陈仓城，郭淮带兵常驻于陇西，整个雍凉地区的官吏被严格的整顿，清理，从此陇西不可能再轻易反叛。”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 “曹魏的资源储备，国土面积，人口占比，都决定了您最好的一次成功机会就是这一次的北伐。错过了，就意味着您将面对一个用百分之百精力来应对您的巨人，哪怕您的武功卓绝，哪怕您的兵器锋利，哪怕您的智慧超群，但面对这个血厚攻高的巨人时，您获胜的机会也十分渺茫。” 第50章 李严 在襄阳城的府衙治所里，沉默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但这份沉默中并没有颓然，相反的，一抹慷慨壮怀正在这些青年的胸中燃烧。功业，历史，未来都在向他们招手，他们这一次坚定的相信，那段历史将在自己的手中改变。 “北伐的最佳机会失去后，您的进攻难度开始肉眼可见的上升。”萧盼盼继续讲述着，“首先就是季汉人才的进一步凋零，赵云，阳群，马玉，阎之，丁立等人相继离世，大量中下级将官也步入了死亡。再过几年，您手里的那些精锐也会成为字面意义上的老兵，再也打不动了。” 赵云没想到这就是自己的结局。 “其次是曹真的优秀。这位曹家培养出来的第二代军事顶梁柱，一生未尝一败。”萧盼盼顿了顿，“还记得第一次北伐时赵云的那一路疑兵吗？在面对曹真时，赵老将军是的确吃了个大亏，中了伏兵后只能压阵退兵。最后因为曹真追得太猛，不得不烧了褒斜道。” 曹操听到这，满意的点了点，这个义子，收的值！ “因为褒斜道的被毁，外加郭淮坐镇陇西，曹真在之后的防线调度中就必然的判定，下一次您的北伐就只会走陈仓道，于是他把太原名将郝昭调到了陈仓，让他主持这一线的防务。所以当您开启第二次北伐时，就看见了不到半年就被修缮一新陈仓城，而且是两座！” 所有带过兵的人都知道，攻城有多难。 “面对您的再一次北伐，曹叡速调张合带三万人驰援，曹真也在派费耀支援陈仓。接着二十余日的劝降和攻城无果后，因为费耀的援军到了，您借粮草不济的理由选择了退兵。” 诸葛亮愣了一下，不应该没粮啊。 “事实上，历史记载的第二次北伐和第三次北伐应该可以放在一起来说。”萧盼盼喝了口水，“在您从陈仓退军的过程中，王双带兵追击，然后被反杀。接着您派兵攻打武都，阴平二郡。郭淮立刻带兵去救，本想着再立一功，没想到您陈仓道走一半就拐弯出现在了岐山，准备抽郭淮。郭淮见状，只能跑路，于是您拿下两郡，暂时结束了这第二次和第三次的北伐。” 这样的反复，这样的困难，让看着光幕的关羽暗自下定决心，这一次自己绝不会丢掉荆州。 “第四次北伐的起因是曹真伐蜀。打了一辈子胜仗的曹真见不到一个小小的蜀国天天来抽自己，所以决定自己去抽他一回。接着，曹真率主力走子午谷，另一路走褒斜道，司马懿率军自汉水走西城，郭淮出陇西，四路南下。” 看着光幕上展现出的动态行军图，一众并不知道这段历史的古人们开始感到了担心。 “您派魏延去堵郭淮，调李严入汉中。而曹真的这次子午谷大团建，也反向证明了魏延的子午谷奇谋不可能实现。”萧盼盼顿了顿，“魏军出发没多久就遇见了大雨，曹真这一路基本就是在修路和淋雨中度过的。曹魏的大臣们见状也纷纷上书让曹叡退兵，就这样的军队，出了子午谷也打不了仗了。于是曹叡下旨退兵，魏延一方开始反推，大败郭淮和费耀。紧接着半年后，您再次举兵北伐。” 听到这的刘邦，赞赏地点了点头，评价道，“时机抓的很准。” “这次您出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来是趁胜反击，二来是曹魏方面的这次伐蜀虚耗了很多粮食，三来是淋了一场大雨的曹爽得了重病，无法带兵了。” “司马懿该来了。”诸葛亮轻声的说道。 “随着曹家最后的一根顶梁柱的崩塌，司马懿被调入关中，总督雍凉军事。三国时代最后的两颗巨星见面了。” 正在赶路的司马懿下了马，决定休息一会儿。司马朗和一众司马家的随行家丁，一共十余人也都坐了下来，一起看起了光幕。 “介于《晋书》又名《魔法晋书目录》，所以总体是不可信的，这段历史在史书中也是失真的，但后人还是从其他的史书和文集的相互比对中，逐渐拼凑出来了这次北伐的整个过程。” 司马朗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这后人起的别名听上去就十分荒诞，根源肯定就在他们司马家后期干的那些事上了。 “这次您的北伐路线是岐山，司马懿知道后，立刻派兵赶赴上邽，突出的就是司马先生侵略如火的带兵风格。结果这支兵马被您打爆了，当时诸将皆惧，然后您开始从容收割上邽的麦子。”萧盼盼顿了顿，“这场战役的关键在于上邽的麦子被谁割走了，各种提法都有，但其实并不矛盾，就是丞相您打爆上邽的军队后，收割了大部分，这时司马懿来了，收割剩下的一小部分。” 这个说法倒是让三国后时代的人感到很意外。 “为什么说司马懿只割了小部分了，因为他到后来没粮食了。” 司马懿扯了扯嘴角，有种剧本拿反了的感觉。 “在这场对战的最后阶段，司马懿先是让郭淮搜刮干净了四周少数民族的粮食，接着不断的向洛阳打报告要从关中运粮过来。同时，丞相您也去信给李严，告诉他司马懿快熬不住了，有三策可以玩死他，一是断其后路，二是和他对峙，三是还住黄土，等他粮尽。也就是说，在这时您难得的一次占据了战役的优势。” 知道北伐结局的人们，在这时不免叹了口气。 “因为郭淮的陇西军被您打爆，一辈子攻伐如风的司马懿选择了对您贴身紧逼的策略，接着他开始熬兵，禁止所有人出营作战，目的是把之前战败的气势给熬回来，算是复制了一把王翦灭楚时的操作。” 王翦此时也赞同的点头，打仗时，士兵的士气是很关键的。如果不是当初李信的那一败，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了。 “面对司马懿的贴身紧逼战术，您选择引军南退，意图调动司马懿追击，但一辈子进攻如风的司马先生选择了不动如山，继续贴身紧逼，直到卤城。司马懿的这种坚守不战的策略让魏国的将士们很不满，送给了他一个畏蜀如虎的评价。” 听到这个评价，司马懿摇头失笑。 “在熬了两个多月兵后，司马懿觉得时机到了，丢失的士气已经找回来了，于是终于把憋了一肚子火的大魏军兵放出了营寨，准备一次性解决掉丞相您。”萧盼盼淡淡一笑，“战局如下，张合没有打动独当一面的王平，接着丞相和司马懿展开了野战，《汉晋春秋》记载，大破之，获甲首三千级，玄铠五千领，角弩三千一百张，司马懿躲入营中不敢再出战。” 听见这样的斩获，无数真正带过兵的人瞬间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铠甲，在古代是可以被定性为战略级的物资。 “司马懿此战后确定，蜀国阵法已成，兵卒已精。从此后，侵略如火，进攻如风的司马先生只要遇见丞相您，脑子里就再也没有了野战两个字。” “既然赢了，为什么没有北伐成功了？”诸葛亮自言自语道。 “在此时，司马懿已经陷入了极端被动的局面，陇西已经粮尽。丞相也是在这时去信问李严，我有三种方法弄死他，你那粮食够吗，能支持我多久？李严回信，粮食不够了，回来吧，丞相无奈只能班师。” 萧盼盼沉默了几分钟。 当无数三国之前的人感到无比惋惜的时候，萧盼盼又开口了。 “当丞相您回到汉中后，李严很吃惊的表示，粮食很充足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这句话让刘备，诸葛亮等人全都呆住了，更让三国之前时代的人们呆住了。 “面对这一情况，丞相您拿出了所有的来往书信，证实了这次是李严为了让您无功而返，削弱您的威信，从而能让他这个二把手找到上位的机会，所做出来的一次小人行径。”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于是就这样，您失去了最后一次北伐成功的机会。” 第51章 陨落的时代 刘备想杀人了，这位骨子里流淌着游侠血液的老兵的手上从来都不缺少鲜血，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结果掉一个人，这份强烈的冲动来自于他感受到的那份无力。 自从光幕剧透了他的人生后，他就开始被这种无力感所包围，自以为仁义的错过了发展的时机，来自老兄弟的背刺，最后的大败亏输，还有自作聪明的马谡，跟李严。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束缚住了一般，每一次即将功成之际，这股力量都会冒出来，扯一下自己的衣角，让自己摔一个狗吃屎。 目前还只是一个普通县令的李严，对自己未来的这番操作也感到难以置信。 “作为当时季汉的二把手，李严想争那个话事人的位置是无可厚非的，谁不想进步了。”萧盼盼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但作为一个常年混迹官场的政客，他却无视了季汉那时的现状，那么小的盘子，只剩下了一州之地，分权这种事，连理论上都不可能实现。” 听到这个局面，刘备又是忍不住一叹。 “只能说人心啊。”萧盼盼摇了摇头，“这件事之后，丞相您不仅没杀他，只是把他贬成了平民，而且还继续毫无芥蒂的重用了他的儿子，所谓蜀中百官敬服的根源就在这里，您的这份高洁的人格让所有人都敬佩不已。在您去世后，李严也死了，因为他知道只有您有可能继续用他这样的人。” 这个结局倒是真的让一众三国时代的人物们感到意外。 “在同一时间，司马懿做的事和您截然相反，这就是所谓的对照组了。”萧盼盼失笑摇头，“在您因为无粮而撤兵的时候，司马懿强令张合去追击，哪个打过仗的人不知道留一支军队断后，哪个将军不知道诸葛亮会玩反杀，王双的头都还没有凉了！” 此时的张合听到这样的安排，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怒火。 “张合很清楚的表达了不能追的原因，但司马懿表示，必须去追，而且必须是由他这个雍凉军队里的二把手去追！结果不言而喻，木门道，张合中伏，被箭矢射中，回来后就死了。” 所谓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看着光幕的司马懿确定，自己见到曹操后，要小心张合的冷箭了。 “张合这一生是兢兢业业但又无可奈何的一生，当年打马超时被夏侯渊当成敢死队突击上陇，要不是马超自己也是溃军了，他当时就要交待在那。而这一次，他被司马懿逼着去送死，也算是某种命中注定。” 张合很愤怒，但他不敢表现出来，神色平静的带着自己的军队继续赶路。 “张合的死，让司马懿彻底抓稳了整个雍凉地区的军事主导权，随后他就给曹叡打报告，要在雍凉屯兵，种田，炼铁。总之必须搞大生产，防止您的下一次北伐。曹叡也当即同意，挤出了两万禁军调拨到了关中，还从冀州调来了大量的农民进行屯田。” “太难了！”看到这里的韩信也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曹叡这孩子在这段时间已经快被您搞崩溃了，特别是您的第四次北伐，真的是差点就把他的整个西部打崩盘，而且是在他这一方已经竭尽全力的情况下。所以他和司马懿达成了一致，遇见您就别打了，就耗吧。” 曹操也是苦笑，他很好奇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时会怎么做。 “在认真做了两年的准备后，您发动了自己人生最后的一次北伐，也许您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这一次的北伐您倾尽了全力，蜀地十万大军齐出。当时曹叡听到消息后已经快哭了，立刻调了两万人由自己亲自节制，防止西部被打崩盘后自己没有应对的手段。” 诸葛亮沉默着，垂下了头。 “已经确定了作战方针的司马懿继续采取贴身紧逼战术，就是不出战，而您也直接开始了就地屯田。”萧盼盼顿了顿，“同时，您还继续挑衅司马懿，但蜕变成司马老乌龟的晋宣王就是不出战。” “然后您送了他一套精美的女士长裙，这种侮辱倒是没有引起武将多大的情绪波动，几次遇见诸葛亮的吃瘪，让他们变得很理智，司马懿本人倒是被气得有些破防了。” “为了不影响军队的士气，他直接给曹叡打报告，我今天一定要打这个诸葛村夫，谁来了都拦不住！” 诸葛亮扶额一笑，莫名的觉得这称号还挺贴切的。 “曹叡接到报告后能不知道司马懿在想什么吗，肯定是快干不下去了，要拿自己当挡箭牌！” 萧盼盼叹道，“只能说曹叡是个好领导，他很清楚外行不要干涉内行，很清楚前线的将领比自己更了解时局，所以他直接派重臣赶往前线，以皇帝的名义下旨继续贯彻耗走您的战略方针。” 看到这的司马懿有些哭笑不得。 “司马懿坚决的执行着自己应对您的伟大战略，把您等死，而他的这个计划最后也成功了。”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当年八月，五丈原刮起了微凉的秋风，您的时间到了。在安排好了撤军的事宜，朝廷政事和对家中的嘱托后，您病逝于五丈原军中，享年54岁，谥号忠武。” 诸葛亮平静地抬起头，看着光幕。 “在杨仪按照您最后的布置，带兵撤军时，司马懿率部追赶，于是杨仪回军，司马懿以为自己中计，扭头就跑，死诸葛走生仲达成为了后世笑谈。” 说完这段后，萧盼盼也沉默了好久，稍微平复了一下难过的情绪后，她继续说道： “您的一生可敬，您出山时，曹操已经一统江北，刘备仿佛丧家之犬。面对这样的局面，您义无反顾。” “您的一生可叹，当您全面接管季汉军政时，得到的却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烂摊子，您夙兴夜寐，披星戴月，最终实现了以命搏苍天的壮烈！” “无论是作人，治国还是治军，您都达到了古之典范。您的一生清廉公正，您也从不苛待治下百姓，始终将发展和建设贯彻到自己的治国思想当中，使得蜀中百姓至今都在感恩铭记。” “您的一生不仅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且还真切的做到了所谓圣人的立功，立德，立言。” “您的陨落，也代表着三国时代的终末到来。” “上天收走了庞统，让刘备受困于荆益。上天也收走了周瑜和鲁肃，让孙权陷进了江东的内耗，难以自拔。只有曹操的一生气运长虹，他高压屠城，睡寡妇丢儿子，哪怕走五百年无人区，也依然实现了他的魏武挥鞭。” “但他真的有这份气运吗？” “曹休，曹真，夏侯尚壮年而死，曹丕，曹叡也短命而亡。曹氏的基业不过三代人便开始凋零，最后落到了司马家的手中。” “历史好像在刻意的塑造着这个时代，它没有留下雄才大略的曹操，没有留下弘毅宽仁的刘备，没有留下才华横溢的周瑜和鲁肃，更没有留下肉生成圣的您，但它却把卑鄙下作的司马懿留了下来。” “凛冬将至，神州陆沉，司马家族的污秽之血开始侵染这片大地，巨大的民族浩劫在他的手上开启。而这个豪杰辈出的时代，也只能成为被无数后人唏嘘叹惋的耀眼烟花，璀璨光华但却一闪而过。” 第52章 农业部 沉重和唏嘘交织而成的历史，让处在这个时代的人们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当中。作为注定的主角，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绪，这种心绪叫作历史责任。 曹操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那个机智欢脱的少年早已变得模糊，那些曾经亦敌亦友的故人已经作古，只剩下了现在的自己，无法停顿的在时代的巨浪中驰骋。 征西将军的梦想还剩下多少，他不敢去称量，但安定天下的宏愿在他的心中却越来越强烈。 神色坚毅的刘备没有再长吁短叹，他第一次为自己心中那份略显模糊的志向，找到了真正的归处。 那个曾经走马逗狗的少年在这一刻彻底的死去了，他必须站出来，而且必须站到最后，这个世道的污浊需要被涤荡一清，那段沉沦的历史必须被修正，改变。 光武之志成为了过去，建立一个全新时代的愿景，已经在他的心中生根。而他确信，自己可以做到，因为他有关羽，诸葛亮这样的同行之人。 “诶！刚刚她说时代塑造的时候，是不是又没有提到我？”孙权冷不丁的问了鲁肃一句。 本来正无限感慨的鲁肃突然就被闪了一下。 “提到过的，主公您没注意到而已。”鲁肃一本正经地胡说道。 孙权撇了撇嘴，他很确定，萧盼盼在针对他。 “此人要是在朕的麾下该多好！”汉末的激荡，不免让嬴政思绪万千。 一旁的李斯听到这话，心里着实有些发酸。不过一想到自己和那位诸葛丞相之间存在的，天差地别的历史评价，他就某种程度上的释然了。 至于他心中燃起的那股斗志，他并没有去压制。在知道了未来后，真正意义上的实现名留青史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做到，立功，立德，立言，他现在至少已经完成了立功。 光幕里的萧盼盼也是沉默良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也经历了一阵难以说明的繁杂心绪。 “好了，三国时代的事今天就先告一段落吧。”萧盼盼开口道，“接下来是始皇帝的时间。” 汉末的众人们因为萧盼盼的这句话，不约而同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准备听一下秦国时代的问题。 嬴政定了定神，在面板上写下了自己早就想好了的问题。 “航海，教育，朕需要推进这两件事情的方法。” 萧盼盼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始皇帝会对教育这件事采取一定的回避态度了。 “先说航海，对您的时代来说，这件事其实有些超纲了。首先，这不是您现在急需要处理的主要矛盾。”萧盼盼说道，“史书倒是记载过您让徐福下海找仙岛的事，结果这个徐福从您那骗了各种科研经费后，带着一堆童男童女去海外逍遥了。” 嬴政眯着眼，沉吟片刻后，对李斯说道，“把这个徐福找出来，灭他三族。” “诺。”李斯干脆的答应。 “只能说封建迷信肯定跟招摇撞骗是挂钩的，谁叫您想当神仙了。”萧盼盼摇头，“回到航海的问题上来，您现在就算造了海船恐怕也是得不偿失吧。那些出海口离关中太远了，要是以后楚地，齐地，燕地发生叛乱，这些船不就废了吗。” 萧盼盼挠了挠头，“毕竟因为我的关系，那些六国旧贵族应该不会乖乖的等下去了。” “朕急需粮食。”始皇帝回复道，他一直惦记着那个土豆了。 “目前对您来说，最实用的方法还是聚焦在土地开发上。在您的时代，还有很多待开发的土地和很多精耕细作，提供农业产量的方法你们并不知道。这些我都可以教给你们，不止是你们，其他时代的人都可以学习，借鉴。” 萧盼盼这话，让所有被连接到的时代都为之一震。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底层百姓，对于增加粮食产量都有着本能的渴望。 “其次就是最基础的土法化肥的制作。它们虽然赶不上现代化学工业里弄出的东西，但让亩产量提升一到两倍是没有问题的。” 嬴政握紧了拳头，他在压制自己心中的激动。 不止是他，无数的帝王将相都被激动所吞没了。一两倍的增产听着好像不多，但实际上它确实能活人无数，而且粮食就等于命，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说道这个土法化肥，就不得不提徐福这种人了，就是你们时代的方士或者后来的那些炼丹道士。他们这些人天生就适合搞化学的化工人才，不要再去研究什么重金属仙丹了，那玩意儿没用，你们想大富大贵的第一个机会就是搞化肥。” “等等，那个徐福先留着。”嬴政立刻说道，“把人先给我找来。” 因为化肥和化学都有个化字，一众古人自然的把化学认定成了做化肥的学问。 “诺。”李斯在心里苦笑一下。 “而且化肥产业也是一个可以创收，增加财政收入的大型产业。”萧盼盼话音刚落，就瞬间收到了来自秦始皇，诸葛亮，朱元璋和朱棣的打赏，突出的就是一个急不可耐。 听着悦耳的到账提示音，萧盼盼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但她还是很理智的。 “农业的规划布局很复杂的，这一点我想你们都清楚，所以我建议你们有条件的时代都成立一个农业部。”萧盼盼顿了顿，“就目前来说，这个部门对你们时代应有的职能是，以增产为目的的对土地，种子，还有种植方法进行研究和总结，然后写成理论，推广到天下。” 嬴政咀嚼着这个名称的意思，他敏锐的觉得这个部门不止是做这些的，他确定萧盼盼在隐藏某些信息。 “接着就是以国家意志推动农学院的建立，诏令天下懂农事的士人，还有经验丰富的老农来研究怎么提高农业产量，家禽养殖等。” 萧盼盼想了想，“这个课题很庞大，一会儿我会播放一些相关的纪录片，我们先从了解整个中国最基础的农业条件开始吧，毕竟你们掌握到的信息肯定没有现在的多，而且这还牵扯到很多新的农业概念，有个基础的了解对你们后续的工作开展肯定有帮助。” 嬴政赞同这个思路。 “既然农学院搞起来了，医学院也应该搞起来。”萧盼盼提议道，“让医学形成规模化，系统化的传承，等那个小型的量子通道开通后，我也会把一些现代的医学知识发给你们。” “最后就是要强调一下，不要瞧不起农学和医学，特别是宋明这样崇尚清谈的时代。”萧盼盼指出，“如果要建立这两个学院，请给予进入这些学院的农家和医家，不输于士大夫的地位和待遇。” 这话让一众古代的士大夫感到了不满，什么档次跟我一个待遇！ “举个现实的例子，我们这个时代有一位伟大的农业专家，叫袁隆平，他主导研究的杂交水稻，目前能实现亩产两千斤左右的成绩，大概相当于你们时代的亩产二十石的样子。” 听到这个数据，各时空的人们都陷入到了目瞪口呆的境地。 一些善于思考的皇帝和大臣，瞬间就联想到了萧盼盼之前所说的生产力三个字。 “袁隆平先生就是我国顶级的农业专家。”萧盼盼介绍道，“同时和他一样致力于农业研究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是保证我们国家粮食产量稳定，并不断增长的重要人才。他们的分量比那些只会读书不会做事的酸腐文人强多了。” 嬴政品评着这个关于农业发展的意见，还有那个医学院，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样可以把更多的士人从关中之外的地方召集而来。 “总之，就当下来说，您能做的其实不多。”萧盼盼若有所思地说道，“百越地区的开发在历史上也是经历过了几百年才获得成效的。下印度洋的话，还是需要造船。所以您的账只能从关中和中原地区开始算起。” “印度洋？”嬴政问道。 “印度这片地方，大部分的土地都能实现一年三熟。”小三三配合的调出了相关的地图。 再次听见一年三熟的古人们，立刻开始记录起了地图的信息。 “但您做不到，您不可能派大军走陆路过去，因为过去了可能就不回来了，没有海军，您就节制不了海外的部队，更何况您还有现实的国防需要摆在面前。” 萧盼盼又想了想，“百越开发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只有走海路。但这又回到之前的情况了，您现在造船肯定得不偿失。” 项梁很确定，嬴政只要造一艘，他就敢烧一艘。 这一刻，嬴政也确实觉得无语。 “不过这些都可以在您解决了国内的矛盾后，逐步推进起来，不过会放缓一些而已。” 嬴政无奈地点头，他觉得目前好像就只能这样了。 第53章 汉语拼音 “关于教育问题，作为奠定后世两千年制度基础的时代，您要做的事比其它的时代都要多。”萧盼盼先定下了一个基调，“首先就是字体简化的工程。” 小三三配合的调出了整个先秦时期出现的，各诸侯国的文字样本，然后是大篆，小篆，隶书，楷书的对比演化过程，最后是简体字的出现。 “知识有两个重要的特征，即可传播性和共享性。”萧盼盼解释道，“从共享性这一点来说，您推行的书同文，车同轨是具有无限历史意义的。因为只有文化表达方式的相同，才是一个民族能聚合成一体的根本。” 始皇帝赞同的点头，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本来也准备让李斯去推动，但因为光幕的出现，这个想法就暂时搁置了。 “接着就是可传播性，在历史上，您将大篆改为小篆，作为国家统一的字体，这是由繁到简的一个基本体现，符合知识可传播性的规律。但小篆还是过于繁琐，所以汉朝建立后开始推行隶书。” 看着光幕上那些逐渐变得平直，简洁的字体，嬴政也着实感叹后人们的这种改变。 “所以，就推进教育来说，您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定一种更简化一些的字体，来降低知识传播的难度和学习成本。” 萧盼盼提议道，“其实最好能直接用我们这个时代的简体字，但从小篆到简体字之间的跨度太大了，若干年后可能会造成文化断代的现象。” 说到这，她自然的想到了那些解读甲骨文的专家，她很好奇他们的头发，每年掉落的比例速度是多少。 “所以您可以尝试把字体定在楷书这个阶段，同时召集一批学者，系统的将字体的演化过程编写成书，流传后世，免得以后的人们看不懂先秦时期的典籍文章，那可真就麻烦了。” 秦始皇看着光幕里的楷书样本，觉得这样的字体也挺漂亮的，可以推广。 而其他时代的帝王将相，特别是一众文臣们瞬间就找到了新的理论学术方向。 立德，立功，立言，谁不想做到了，只是太深奥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但搞一下文字研究他们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第二个普及教育的重要手段是拼音推广。” 这个新鲜的词汇让古人们思考了片刻，根据字面意思的理解，他们很快将这个词跟传统的直音法连接到了一起。 “你们的时代学习认字，大部分采用的是直音法和反切法。”萧盼盼顿了顿，“这两个方法最大的问题是，它需要通过认识更多的汉字来进行解读。” 嬴政听到汉字这个名词时，心里格外的不得劲儿。 “比如东汉经学家高诱给《吕氏春秋》中，相与私哄的哄做注时，就说，哄，读近鸿，缓气言之。” 萧盼盼摊了摊手，“反切法大概是从东汉时期开始推广的，它改进了直音法的弊端，其本质就是所谓的拼音。一个字作为反切上字，决定声母，一个字作为反切下字，作为韵母和声调。如东字，就是德红切。” 一众东汉之前的文人瞬间一通百通，立刻就知道了这种方法的妙处，其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它几乎可以拼读出所有的汉字读音。 “但同样的，它的学习成本也很高，一般人在没有老师教导和大量书籍的辅助下，根本学不会。而且汉字不是表音字，他的读音变了，字形却不会变，这就又是一个麻烦。” 嬴政在这一点上其实理解的不深，因为小三三的高科技转化，萧盼盼的发音，口语等完全符合他所处的时代环境，其余连接到的时代也是如此。 当然，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是不知道，各地语言发音的差异化他很清楚，因为在夏代时就推行了雅言，相当于现在的普通话，到了周代时这种体系已经彻底完善。 “到了我们这个时代，注音字母被提了出来，这起源于元明时期，大量的西方传教士开始用外文来给汉字注音，学习中国的典籍。它的优点是字母数量少，只有39个，同时照顾了古音，而且念法固定不会像反切法那样，有不同的读音。” 光幕上出现了部分的字母和文字的对应。 “但这个方法也有问题，主要是没有彻底的音素化，很多符号不能表示单个音素，而且符号过于民族化，不便于国际交流和电脑输入。” 嬴政觉得他不需要什么国际交流。 “最后就是我们国家成立后推行的汉语拼音方案，它符号量少，只有26个字母，然后是记音方式采取了音位化和音素化的结合，所以易学易懂，而且记录方式上十分灵活。” 萧盼盼顿了顿，“我们这个时代能大规模普及教育，在技术层面上，除了之前提到过的纸张，印刷术的发明和进步外，还有学习难度的大幅降低。这就使得更多的孩子，可以更快的掌握基础知识。” 萧盼盼的这番解释瞬间戳中了无数堕落士大夫的肺管子，他们突然间感到了巨大的恐慌，但他们又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关不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光幕。 比起后世文人士大夫的堕落，先秦时期的无数学者，正激动不已的记录着光幕上能看到的所有信息，作为士人群体的发端，他们的身体里并没有多少迂腐和保守，有的只是那份对建功立业的强烈渴望。 “经过我们这个时代的历史考证，在您执政的时期，存在着大量的基础官吏缺员问题。”萧盼盼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之前说过的，六国旧贵族能大规模隐藏，并积蓄力量的根源。” 嬴政做了个深呼吸，这个问题他知道，但他无能为力。 “所以，现在是您扭转这个局面的最好机会，汉语拼音是非常简单的学习方法。举个可操作的例子，您不是要裁军吗，这些军人未来的安置去处就可以有军转吏这一条。在原来的时空中，您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他们连最基本的公文都写不了，但现在这一点可以操作了。” 嬴政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再一次看见了秦国摆脱历史宿命的切实方案。 第54章 秦法 萧盼盼给秦始皇的建议不禁让始皇帝本人感到受益无穷，其它时代的帝王们也纷纷意识到了这个方法对自己稳固统治的意义。 唯一受伤的，就是那些已经把教育权利抓到手上的堕落士大夫群体了。 萧盼盼大致介绍了一下汉语拼音后，就直接进入到了下一个议题，毕竟具体的教学并不是现在就能开始的。 “关于造纸术和印刷术，还有它们的改进和量产，我会在之后以播放纪录片的方法给您讲解，同样的，这两项技术的推进，也能帮您的时代消减掉一些流民和失业人口方面的压力。”萧盼盼顿了顿，“至于其它的时代，只要有需求的，都可以学起来。” 嬴政给出了打赏，诸葛亮也没有落后。 “谢谢政哥和亮哥的打赏。”萧盼盼小小的鼓掌了一下。 嬴政看见自己又坐回到了榜一大哥的位置后，心里十分舒坦。 “对了，有个事我差点忘说了。”萧盼盼拍了拍脑门，“就是秦国的法律也需要精简。” 这话让嬴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到了您的时代，秦法已经过于繁杂了。” 嬴政沉思着，对这个提法不置可否。 “在原来的历史进程中，刘邦进入关中后废除了秦法，然后弄了个约法三章，一时间关中百姓欢欣鼓舞，趋之若鹜，这也是刘邦后来能顺利实现还定三秦的原因之一。”接着，萧盼盼大致解释了一下所谓约法三章的内容和经过。 听完这段历史的嬴政本能地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有人动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刘邦倒是很得意，只有萧何忍不住一叹。 他觉得当初的这一做法有些过于粗糙了，至少该约法十章的，反正怎么都比秦法的严苛程度轻，老百姓同样会感恩，与此同时还能让当时关中的混乱程度再减轻一些。 “秦法过于繁杂，到了您的时代已经影响到了大部分人的普通生活了。”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经过我们这个时代的研究，对秦法的认知已经有了更为全面的了解。简单一点的说法就是，秦法太过于事无巨细了。要知道，光是如今的考古发现，就找到了30多种社会生活方面需要触及到的大部头律令。” 秦始皇很清楚自己这个国家有多少种律法。 “就法治思想来说，秦国无疑是领先时代的，其中最进步的一点就是法律条文必须明白易懂，让百姓知道法条的含义。这能有效的保证百姓和官员之间的双向透明，尽可能的减少官吏的自由裁量权，让百姓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 李斯点了点头。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公开法律的是春秋时期的子产，但当时他的这个做法，遭到了大量贵族的反对，其中就有孔子。”萧盼盼哀叹一声，“他们为什么反对，根源就在于这样做会导致他们失去一定的特权。” 孔子沉默无言的看着光幕。 “法律的双向透明性和秦国的以吏为师都是值得继续推进的政策，但秦法本身的繁密是需要一定程度精简的。”萧盼盼想了想，“另外，您需要知道一点，法律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社会运作不能全靠法条去推进和限制。” 嬴政抬手回复道，“难道是推行教化吗？” “可以这么理解，毕竟二者并不冲突。我们这个时代有句话叫，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 李斯品味着这句话。 “因为我不是学这个的，所以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你们自己去研究，后期我也会给你们一些相关的资料。我能说的是，应该把民法和其它的法律分开。” 民法，这两个字再次让始皇帝感慨起了未来的那个世界。 “民法笼统的说，大致指的是国家强制定下的社会行为规范，不包括道德。秦法繁杂的根源，就在于它对这种社会民事行为的过于干涉。”萧盼盼解释道。 结合萧盼盼提的那句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李斯对民法这个概念突然有了新的领悟。 “至于其它的法条，从我知道的考古资料看来，大多是以保证社会生产活动的进行，和社会治安稳定而不断加强的，这个思路是没错的。” “需要做的是对其进行一次梳理，然后进行系统的分类。按照现代的思路就是除了分出民法外，还有刑法，经济法，行政法等，量刑标准以对社会生产生活和人本身，造成的破坏和伤害程度为基础，同时还应该去掉一些不符合现实情况的法律条文和量刑判断。” 嬴政对系统性的梳理法律，完全没有意见， “接着是关于肉刑和耻辱刑的问题，”萧盼盼摊了摊手，“能废就废吧，只要不是死刑的，都以劳动改造为主要惩罚方式，让他们去砍树，挖矿，修城，反正你们现在也是这样做的。” “特别是牵扯到民事犯罪时，不要用肉刑和耻辱刑，尽量以非肉体伤害的惩戒为主。比如乱扔垃圾的，随地大小便的，就以罚款，扫大街之类的惩罚为主。” “李斯，你有什么想法？”始皇帝问。 “这二者的关系在于，所谓的民事犯罪和刑事犯罪的界线设定在哪里。”对法律有了更深层领悟的李斯回答道。 本身就是秦法专家的始皇帝点了点头，赞同了李斯的说法。 “最后就是在法律的推广上，民法的宽，有利于您的朝廷在地方推进更高效的行政管理措施。”萧盼盼说道，“因为在原来的历史里，秦国一统天下后，强行在全国范围内推动了秦法，而且还是军国主义大秦的秦法。” 听到军国主义这个词，嬴政就不由的想到了那些等待赏赐和安置的士兵，顿时就是一阵头疼。 “这一做法会从侧面增加关东地区，底层百姓的生活负担和成本，从而加大民怨的积累。在移风易俗这件事上来说，周公对吕尚治理齐国的评价是值得参考的，即要尊重地方的一些良好生活习俗，在此基础上来推行政令，才能最大可能的减少阻力。” 嬴政了然的点了点头。 “一旦您能把秦法的繁密程度和严苛程度，降低到一个符合社会休养生息的区间时，六国旧贵族复辟的力量也将会大打折扣。总体上还是那句话，只要生活过得去，谁会提着脑袋去造反啊。” “这件事朕会酌情去做，萧姑娘还有什么建议吗？”秦始皇回复道。 “有的，关于军队的。” 嬴政立刻竖起了耳朵。 第55章 皇权和军权 萧盼盼在空闲时思考过一个问题，在古代，军队到底该由谁来主导。 这看上去仿佛是一个非常没必要去思考的事，因为在当下的时代，军队这个名词的前面被冠上了人民两个字。 但事实上，在新中国成立之前，确切地说是三湾改编之前，军队从来都是某个人的私有暴力机关，他们只为这个人而服务。 所以造成的结果是，这个人如果有责任心，有社会担当那还好，如果没有，那军队就会是比土匪还恶劣的存在。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就这样诞生的。 但历史的表现不是绝对的和单一的，在经过五代十国的杀戮之后，朝廷对军队的管理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军队的主导权开始向文官过渡。这看上去是一种进步，但实际的结果却让人唏嘘。 于是萧盼盼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是继续按照历史的发展让军队的主导权过渡给文官，还是让皇权去主导军权？ 这其中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皇帝的素质具有严重的不可控性，但古代的文官集团，特别是宋明时期的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能说，最后的选择必然是矮子里拔将军。 所以萧盼盼选择皇权，至少，她可以影响个体的皇权，然后改变一些事，但她无法影响某个利益集团的根本诉求。 “既然要走先军政治，除了配套的军荣院，军户制度之外，军衔制度就是下一步需要去落实的事情了。” 谈到军队，各个时代的皇帝和将军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几张现代军人佩戴军衔的穿着形象。 “这个制度和爵位有些像，但又有本质的不同，首先它能有效的梳理出整个军队的指挥体系。其二，它能提高军人的荣誉感和责任心。其三，它虽然是荣誉称号，但也跟待遇等级和所担任的职务有密切的关系。” 一众古人看的有些云里雾里，特别是那繁杂的肩章样式，让他们着实摸不着头脑，主要是在他们看来，这和什么伍长，什长，百夫长也没有什么区别。 嬴政也就此提出了疑问。 “军衔和军职是分开的。”萧盼盼试着进行解释，“但军衔的高低和军职又是配套的，比如尉官对应的军职就是排级和连级。” 说到这，萧盼盼停顿了一下，让小三三调出了现代军队的编制和军职情况。 “我们一样一样的来，以下是我们现代军队的编制安排，给你们一个参考。它基本上分为八个等级，班，排，连，营，团，旅，师，军。”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小三三将对应的图示解说也挂在了光幕上，如同ppt一样将每个职级对应的编制人数也列了出来。 面对这样清晰，明确的编制安排，古代的军事将领们顿时有种强迫症被治好了的愉悦之感。 “军职的作用在于说明这个军人具体要做什么，这个职位甚至可以是临时性的。但军衔就是终生性的，非法律判决不得剥夺，没有犯错不得降级。”萧盼盼认真的解说道，“我们这个时代，军衔一共分为三等，十级。” 光幕里的图示开始按照解说开始变动。 “第三等是尉官，分为上尉，中尉，少尉。第二等是校官，分为大校，上校，中校，少校。第一等是将官，分为上将，中将，少将。萧盼盼顿了顿，“另外，根据兵种的不同还需要在军衔的前面冠以海军，陆军，空军，专业技术等称谓。” “另外还有士兵军衔，被分为三等七衔。第三等是初级军士，即中士和下士。第二等是中级军士，分为一级上士和二级上士。第一等高级军士，分为一级，二级，三级军士长。最后是上等兵和列兵，上等兵是指服役满一年的士兵。” 这种详细到对士兵都进行的等级分类，让一众古代将领们格外吃惊。 “对于士兵的军衔划分，基本是按照入伍的时长，作战水平的高低，是否立功等情况来划评价的，大概就是你们时代老兵和新兵的感觉。” 萧盼盼顿了顿，“当然，由于我们这个时代军队的体系比你们复杂的太多了，所以你们如果要参考的话，需要结合你们自己的现状来实施。” 各朝各代的帝王和将领都在命人记录着这套理论，那些拥有着敏锐军事天赋的人，已经意识到了这套制度对于指挥军队的好处。 “有了军衔后，整个军队体系就能被清楚的划分出对应的等级。”停顿了片刻后，萧盼盼继续说道，“就拿你们秦国来说，王翦就可以直接被授予元帅的军衔。”萧盼盼拍了拍脑袋，“就是在上将之上其实还有大将和元帅，甚至大元帅的军衔。” 王翦并没有对此感到多开心，他很郁闷。 “但这个军衔一般都只会给那种开国级别的将领，我们这个时代已经进入了和平时期，所以就没有设立元帅和大将的军衔。不过我们开国的时候倒是颁发十大元帅，和十大将的军衔，另外还有一个大元帅的军衔是给教员的，但他本人拒绝了。” 小三三贴心的放出了那二十位大神的图片。 对于这位在萧盼盼口中不时出现的教员，古代的帝王将相们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这样的人能成为大元帅无可厚非。 所谓能开启一个时代的人，必然是会被称为大元帅的，要不然这个人用什么去塑造一个时代了？只是他们很好奇，为什么要拒绝了？ 嬴政下意识地看向了尉缭，这位兢兢业业的国尉已经把军衔和军职的体系详细的记录下来，正在认真思考其能发挥的作用，嬴政很欣赏他这样主动无比的工作态度。 “军衔是要跟待遇挂钩的，它在本质上也脱离了原本的爵位系统，独立的成为了一套专属于军队的荣誉体系。很像汉朝时定下的非军功不能封侯，但这套爵位制度还是有些粗糙了，文武的荣誉体系还是分开比较好，免得被文人钻空子。” 对号入座的宋明士大夫们恨的牙痒痒。 “既然是荣誉体系，军衔的等级自然就跟功绩，资历，甚至入伍的年限都有对应，其中肯定是功绩的占比最大。如果你们自己破坏了这种评价方式，那军队的战斗力崩溃就是必然的。” 无数的皇帝和将军们无奈的一笑，这东西会不会被败坏，不是他们能彻底说了算的。 “军衔在战场上的另一大作用，是能最快的明确指挥体系的设置和划分，甚至在遇到极端情况下也可以快速的重建指挥链条。”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比如，部队被打散了，那他们重新聚集后该由谁指挥。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军衔了，谁军衔最高谁指挥。” “当然这个事情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在打散的部队里有技术军官是上尉军衔，然后还有一个陆军中尉，显然这位技术军官就不可能去指挥这支部队了，术业有专攻嘛，他最多是能进入到指挥体系中去，当个参军什么的。” 古代将领们赞同的点了点头，而且通过萧盼盼这段说明，他们也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军衔制度的优势。 对于各时空的皇帝来说更是如此，从军荣院到军户制度，再到现在的军衔制度，他们纷纷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能一劳永逸抓住军权的抓手。 但这对宋以来的文官体系来说就真是要命了。 通过五代十国的混乱事实，他们好不容易以侮辱军人的方法，找到了控制刀把子的机会，现在一个未来人搞出了一系列的军事政策来提升军人的待遇，甚至荣誉感，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听见了萧盼盼提出的，更加晴天霹雳的胡说八道。 “配合上军衔制度，还应该建立军校制度。”萧盼盼指出，“特别是在和平时期，皇权如何掌控兵权向来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毕竟一个王朝不能总是重复的去开国和靖难。” “是啊，太难了！”无数的皇帝感叹道。 至于那些开国皇帝们也是不由的一叹，军权传承对他们来说也是颇为头疼的问题。 只有朱棣的眼角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有必要把我的事单独列出来说吗？ “你们的方法是用三纲五常之类的东西，来塑造皇权的神圣性。到了宋明时期更是出现了以文制武的手段，但这种做法天然的会降低军队的战斗力，而且对控制军队的意义来说也不大，该军阀化的还是会军阀化。” “所以在管理指挥层面上来说，最好的方法其实还是军校。以高级军士这个级别为门槛，让他们通过考试进入军校深造，毕业即是尉官，扩充自己能掌握的中下层军官的数量。” 皇帝们开始兴奋了。 “另外，那种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士兵，可以直接提拔进入军校就读。而军校的校长自然都由皇帝担任，于是军队中下级军官的遴选和提拔就最大程度的收到了皇帝的手上。” 啪的一声，朱厚照激动地一掌打在了自己椅子的扶手上，他现在很亢奋，很迫切，因为这些东西真的对他的胃口，他激动地都忘了自己的手很疼了。 而文官们则快吐血了，这是要倒反天罡吗！ “其实皇权的本质就是两样东西。”萧盼盼一脸淡然的说道，“刀把子和钱袋子。各时空的正常皇帝，注意是正常皇帝，不是那种傻子或者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昏君，特别是宋明时代的皇帝。” “一旦你们的大臣想方设法的不让你们去碰这两样东西，比如妖魔化军人，妖魔化将领，攻击你的亲信武将，然后各种推脱不交税什么的。恭喜你，你已经只能算是名义上的皇帝了，你的权力出不了你的皇宫。” 文官们集体破防了，有这么掀底裤的吗？ “最后是军校制度的建设方向。”萧盼盼语调轻快地说道，”首先要明确的是，军校的生源应该直接来源于军队本身和大量普通百姓。其次，不反对文士自己来考，考入以后就进入军户体系。第三，教学内容以军人职责和军事理论为主。” “军人职责？”始皇帝品味着这个说法。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微微一笑后，说出了她铺垫已久的一个概念。 “在你们的时代，最好的军人职责应该就是上报天子，中护国家，下卫黔首。” 无数的皇帝愣住了。 “皇权是天然的孤家寡人，必然会去保护皇权的有宗室，外戚，武勋和太监。但你们都忘了，真正能掀翻你们皇位的是那些如牛马般的黔首。而反过来，只要你们能保证他们的生存权利，皇权在自己周围的一百米外后，天下无敌。” 萧盼盼只能这样说了，搞什么为人民服务肯定是属于超纲的。 “在皇帝和底层百姓之间搭建一条血脉通道，能最大程度上的维持军队的稳定和皇权的稳定。” 这样的说法让各时代的皇帝们都感到惊奇无比，也让他们陷入了沉思。 “军事理论上的教育，自然是教怎么带兵打仗了。对了，记得在军校内同样要实行军事化管理，该有的军事化操练都要有，免得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其中滥竽充数。” 萧盼盼的这个建议又让一众士大夫们感到了巨大的愤恨，这是在抢夺人才。 不过他们只是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反而更好，毕竟时间长了，掌控军队的不又是自己这些读了圣贤书的锦绣文人吗？那些泥腿子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己。 然后，他们只快乐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突然想起来了，萧盼盼已经打算把知识普及的方法教给各朝各代的人了。 “军校制度同样关系到知识下沉，具体方法我已经说了，后期我们逐一把它弄起来。” 听见这句石锤，有人的牙碎了。 “另外，为了防止文官集团通过军校的方式来控制军队，可以配套其他的优惠政策，除了编入军户外，国家还可以给予贫穷家庭的士人和普通人，教学费用的减免政策。总之，这种分化知识分子的方法你们应该有很多的。” 怒吼和谩骂在宋明的天空中回响。 “好了，总体来说就是这些东西，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制定一个合适的政策。特别是始皇帝陛下，您采用这种方法是正合时宜的。” 嬴政点头赞同，并直接打赏了价值一万元的物资给了萧盼盼。 第56章 农业视频 收到打赏的萧盼盼高兴的都合不拢嘴。 她看了看时间，觉得今天的直播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介于我之前提到的农业，造纸术，印刷术这三个相关的知识。所以未来的电视剧播放将会放缓，我们先看相关的科普视频，大概的时间也是一个小时左右，等这些结束后我再给大家放一集电视剧放松一下。” “为什么不一次性播完？”嬴政提问道。 萧盼盼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造纸术和印刷术还好，方法其实很简单，难点在于材料上。特别是印刷术，雕版印刷很好弄，但活字印刷很麻烦，在你们的时代至少要推进到铅活字这个层次，才有可能最大程度的降低知识传递的成本。” 还没有纸的时代已经发懵了。 “这里又要说，方士和道士们来活了，因为这同样牵扯到化学，铅活字的铅就是指一种三元合金，具体的配比和制作方法等私信开通后发给你们，光是口述和图解的意义不大。” 萧盼盼顿了顿，“毕昇先生，如果您看见了这段视频，有空的时候思考一下怎么把自己的泥活字变成金属活字，这才是活字印刷能起飞的根源。” 被点到名的毕昇，看着自己用活字排版印刷出的模糊书页，本来还情绪低落的他，因为萧盼盼的点拨，瞬间就找到了方向。 “至于农业视频，虽然古代重农，但很多思想其实是有历史局限的。所以在你们把农业部和农学院弄出来之前，对现代农业的一些新的概念有一个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萧盼盼接着苦笑道，“这些概念很庞杂，你们用堆人力的方式去全面记录，恐怕很难吧，特别是始皇帝您的时代。数量不多的读书人和竹简的搭配，想想都可怕。” 说到这，萧盼盼莫名的想到了人列计算机。果然，这就是始皇帝的风格。 嬴政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有强求，但还是让萧盼盼帮自己发布了两道命令。 第一道，所有能把纪录片里的东西记录下来，并带到咸阳交的士人，重重有赏，博士起步。 第二道，召集天下懂农事的士人和咸阳附近四十岁以上的老农来一起商讨农业部的组建。 萧盼盼广播了这两道诏令后，诸葛亮，朱元璋，朱棣也发来了差不多同样的要求，并贴心的付了点广告费。 对此她自然是却之不恭的。 比起连接到萧盼盼的时代，其余时代的皇帝只能用最简谱的方法去做这件事了。 重新调整了直播安排后，萧盼盼还是在今天先播了一集《武林外传》，方便各个时代的皇帝有时间调集人手来准备记录。 当这一集的电视剧结束后，所有被连接到的时代全都在翘首以盼。 萧盼盼的身影也知趣的退出了光幕，一片锦绣河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这部纪录片的名字叫《端牢中国饭碗》。 随着光幕里的画面流转，古人们再一次意识到了未来世界的强大，那些俯瞰大地的绝美镜头，是他们此生都没有见过，且无法见到的。 随着画面里旁白的介绍，一个个粮食主产区被列举了出来，各时代的文人都激动无比的记录着。 一些地方他们知道，比如关中，四川，江淮，但一些他们不知道，比如所谓的东北平原。 平原这两个字对于农耕文明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根本不需要去赘述，而这个东北平原对古人来说是确实有些陌生的，特别是明朝时代的人，他们实在不理解那样的苦寒之地为什么会是产粮区。 这不怪他们，因为整个东北平原的大开发，事实上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完成的。在此之前，这里长期受到游牧部族的侵扰，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沼泽，故而在过去这里被称为辽泽。 到明末时，满清和蒙古歃血为盟，才算是解决了东北地区被游牧部族侵扰的问题。接着，满清窃取天下，然后禁汉人出山海关去开发土地，直到清末的闯关东之后这个口子才打开。 而东北的水稻种植，更是因为新中国的水稻专家田永太才发展起来的，是他培育出了优良的品种，才使得那里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大粮仓，稻花香大米就是人家的产品。 所以，古人对现在的东北平原感到陌生也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梯田，古人们倒是熟悉，不过他们还是震撼于后世对于这种技术的发展，特别是引水上山的能力，至于那即整齐又蜿蜒的阶梯田地，在他们眼中真的就是宛如仙境般的美丽。 接着，在听见光幕里出现的土地调查四个字时，无数古代的地主老财们本能地感到胃疼。 想有一番作为的帝王将相们则是一阵头疼。 因为后世之人能用的方法太多了，什么无人机，全景摄像头，还有在宇宙中的卫星，连最原始的徒步丈量也没有放弃，真就是三位一体的全方位监察。 这些东西让他们向往，但也让他们无奈，因为他们除了人工丈量之外，一个都没有。 朱元璋第一时间就发来了要求，“咱要无人机，多少钱咱给！” 萧盼盼眼皮跳了跳，“别说私信通道能不能传送无人机这种东西，就是给了你们也用不了。” 古代的帝王们纷纷的陷入了惆怅当中。 “不过可以考虑一下热气球，这玩意儿你们努把力应该能造出来。”萧盼盼说道。 古人不知道热气球是什么，萧盼盼暂停了视频播放，然后让小三三调出了热气球的升空视频。 “私信开通后，我就把相关技术单独传给你们。”对于热气球这种东西，萧盼盼秉承的态度跟武器技术一样，科技必须掌握在文明的手中。 古代的帝王们看着那个飞天大球顿时间心情好了许多，虽然无人机什么的看着就很惹人眼馋，但热气球也不是不行，总比没有好吧。 一众将军们则瞬间就想到了，把这玩意儿用到战场上的九种方法。 视频继续播放，到了第二集打造良田时，古人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土地里的大熊猫。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大熊猫意味着什么，但他们知道所谓的整个地球只有四个黑土区是什么概念。 满清的统治者们在得到了自己奴才的转述后，不约而同下达了一条死命令，汉人出山海关者诛九族，也算是符合了或加强了历史事实。 至于其它时代的中原王朝统治者们，看着地图上的这片遥远区域只能不住的摇头，太远，太冷，总之就是鞭长莫及。 唯独朱元璋和朱棣跃跃欲试，只是北方的人口现在实在太少了，他们得想想怎么盘活那里。而明朝中后期的皇帝们除了仰天长叹外，并没有多少更好的办法。 当光幕里的内容讲到盐碱地的治理时，无数古代有良知，懂农事的知识分子都激动地握紧了双拳，对他们来说这可是老大难的问题。 虽然整个视频讲述的东西很笼统，但古人们也第一次直观的认识到所谓农业人才的作用，这些对土地和粮食进行研究的专家，让各时代的皇帝们无比的渴望。 只是在一些堕落士大夫的眼里，特别是宋明时代的士大夫眼里，他们还是羞于与这样的人为伍，袖手谈心性才是他们的至高追求，也是高贵的象征，至于土里刨食，那是下贱。 一个小时的时间，两集的视频，对于古人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第57章 司马懿的建言 当直播结束后，下线的萧盼盼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今天到手的收入，大概小四万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畅。随后，她就和往常一样准备去睡一个回笼觉。 “这次直播得到的能量很多，应该很快就能升级了。”小三三提醒道。 “能开通私信吗？” “不确定，需要根据具体状况来判断。” 萧盼盼耸了耸肩，没有太在意，直接钻进被子里闷头大睡了起来。 嬴政没有去催促自己的那些学士们对农业视频记录的整理，看着他们认认真真的相互校对彼此记录的样子，他很欣慰。 这时一个丞相府的小吏来到了大殿前，找到王绾对他说了些什么，王绾顿时眼睛一亮，小步快走的到了始皇帝的面前。 “陛下，找到萧何了。” 嬴政淡淡地点头，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找到了他吗？” 作为老干部的王绾立刻明白了自己老板的意思，“还请陛下降罪，实在是天下刚刚一统，大量的户籍信息还没有整理完毕，而且同名同姓的人实在太多，实在是……” “好了，找到一个也不错。”始皇帝摆了摆手，“你确定是此人吗？” “不敢确定，但臣有九成的把握，此人目前在沛县任主吏掾。在当地还有一个叫刘季的人，目前任亭长，二人有结交。” 嬴政思考着，他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询问萧盼盼，毕竟回答会是公开的。 “把沛县的所有人都迁到咸阳来。”他抬眼看向蒙毅，“你亲自带人去办，一路把所有的人都照顾好，特别是那个萧何，试着让他展现一下才能。” “诺。”蒙毅拱手，然后直接离开大殿去准备了。 一旁的李斯听完了这段对话全过程，一开始他心里还有些不舒服，这个萧何被找来是干什么的他自然有猜测，但很快这种不舒服就被他驱散了。 在家族平稳落地前，不能节外生枝！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 此时和李斯有着同样心情的是司马懿，紧赶慢赶的他终于看见了曹操的回程大军。不过还没等他上前，三名轻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曹操安排在前军的斥候。 这三人均身形矫健，身着皮甲，背上挂有弓箭，一看便知是军中的精锐。 他们见司马懿虽神色狼狈，但穿戴不似寻常百姓，胯下的灰马也是神俊，身后更是有若干侍从仆追随，便知道这应该是位士家公子。 “先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军阵前？”为首的士兵倒是颇为客气。 “在下河内司马懿，这位是我的兄长，司马朗。”司马懿拱手回礼，介绍道，“有要事求见丞相，烦请通报！” 听见这个名字，三名士兵不约而同地眯着眼，上下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样貌俊朗的青年。这段时间的直播他们自然也看了，司马懿是谁他们也算是如雷贯耳。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个人多半和豺狼虎豹差不多，倒是和眼前的这份清俊有些对不上号。 “各位若有疑虑可以禀告给你们的上官。”司马懿不喜欢被他们这样看着，有些厌烦地说道。 为首的士兵不屑地轻哼一声，然后吩咐一人看住司马兄弟，一人继续侦查巡逻，他自己回去禀报。 不一会儿司马懿到来的消息就被送到了曹纯的手上，他二话不说就骑马赶到了自己堂兄的中军里。 对于司马懿的出现，曹操感到无比意外，他让郭嘉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是来找活路的。”郭嘉直接说道。 “我又没说不给他们河内司马氏活路。”曹操淡笑道。 “无论如何，他的名声现在都臭了，以后他们整个司马氏恐怕三代之内都不会有什么进益，随着时间的推移，河内司马氏恐怕就会变成普通豪强了，甚至不如豪强。” 郭嘉判定了司马氏必然会出现的结局，从门阀向豪强滑落，甚至有可能还会变为寒门。 曹操有些头疼了。其实对于司马家，曹操是真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软禁毕竟不是长久之策，而且他也不可能真把人这一家就这样灭了，那会让天下士族门阀都感到惊惧。 但如果启用那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也不清楚。 事实上，这几天的直播让他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历史在细微处，从来都是不讲逻辑的，它总是会在某个地方突然抽风一下，导致一个顺利无比的局面被瞬间崩坏。比如那个不讲道理的光幕就是这种情况的代表。 “主公无需多虑，司马懿终究是个大才，整个司马氏也是钟灵毓秀。只要能合理利用，并加以限制便无碍了。” “怎么限制？”曹操揉了揉眉心，“从萧盼盼的话里我基本可以推断出，未来我曹氏一门必然凋零，否则他司马懿如何上位。” “若选三公子，或可没有此问题。”郭嘉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参与到了这种事当中去。 曹操不住的一叹，对于是否传位给曹丕，他其实已经不做考虑了，毕竟这个孩子短命。 “也快到中午了，让大军休整一下，你随我去见一见这位司马宣王吧。”思考片刻后，曹操说道。 临近中午时，司马懿和司马朗总算是在中军大帐里见到了曹操，在曹操的身边除了郭嘉外，便是壮如铁牛的许褚。 “见过丞相！”司马懿和司马朗一同行了叩拜大礼。 曹操的嘴角莫名地扯了一下，“有事就直说吧，不要绕圈子。” “小人愿散尽家财，终生为丞相一马前卒。” “那怎么行，你以后可是要坐我这个位置的。”曹操打趣道。 “小人不敢！”司马懿真心有些无语，但大领导阴阳怪气你就得受着。 “我不信，我觉得你敢的，从一早起就敢了，你不是得病了吗，身体都不能动弹了。” 司马懿强忍着恐惧，说道，“小人不过只是想在乱世中求个平安而已。” 曹操撇了撇嘴，懒得和眼前这个满身都是心眼子的人废话，直接问道，“我该先打刘备，还是先占河北？” 司马懿愣了一下，抬头见曹操是在问自己，胸口里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下了，至少现在他和他的家族是安全的。 “主公应该趁刘备没有站稳脚跟之际，尽快南下和刘备进行决战。” 对于司马懿的称呼，曹操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袁尚和袁谭了？” “主公只需遣一员大将屯驻黎阳便可，而此二人必然会因为主公南下，而他们却无力渡河后开始相互攻伐。” “刘备如今已尽得天时，地利，人和，如之奈何？” 在曹操当下的判断里，刘备有光幕的支持，在萧盼盼的嘴里刘备俨然已经成为了仁王在世，光武重生，天下百姓都翘首以盼他的获胜。 这就是天时。 地利上，刘备也兵不血刃全据荆襄，此地四通八达，可养兵十万，绝对称得上是王霸之基。 至于人和，荆襄地区士族归附已是事实，其手下更有关张赵黄四员猛将，更有诸葛亮，庞统，徐庶辅助。不论怎么看，现在的刘备都不是他曹操能轻易打败的。 “主公，此说法过于夸大了。”司马懿一脸地郑重，“所谓天时不过是光幕里一个未来女子的认可而已，从此女子的言行就可以看出，她不过未来的一个普通小民，对天下运作道理的认识格外肤浅。” 曹操来了些兴趣。 “黔首百姓不过是一群羔羊而已，他们影响不了时局，能左右这天下的不是这些无知愚昧的匹夫。至于地利，荆襄虽是天下之腹，但也是四战之地。如今孙权，刘璋对刘备的忌惮必然超过对我们的恐惧。” 曹操和郭嘉对视了一眼。 “主公完全可以修书两封，约他们共分荆襄。至于人和，小人斗胆，这天下的士族，包括荆襄士族，没有谁会愿意接受另一个光武帝的出现。如果可以选，他们必选主公而非刘备。” 曹操眯着眼，审视着司马懿，片刻后说道，“也就是说，你断定我得了天下，就会和原来的历史一样 ，成为你们的傀儡？” “并非傀儡，当今天下无人敢视您为傀儡！”司马懿连忙说道，“这只是当今天下的道而已，您和刘备争天下，就必然无法和他走同样的道。而刘备此人，越听信萧盼盼的言论，未来越会孤掌难鸣，最后定然被天下士族所抛弃。” 司马懿的话其实是让曹操的心里感到发堵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自己未来的儿子曹丕产生了些许的共鸣，时代的屏障不是人力能轻易跨过的，但他不甘心。 沉思片刻后，他决定不再去想那么复杂的事情，而是先摆平刘备再说，要不然一切都不过只是空谈而已。 “从今天起，你跟着奉孝。”曹操淡淡地说道。 司马懿当即拜谢，然后起身对郭嘉也行了一礼。 “来与我参详一下给刘璋和孙权的信吧。”郭嘉向他招了招手。 曹操看向了司马朗，“你以后跟着荀彧吧。” “诺。”司马朗平静地回应道。 第58章 各自的计划 曹操方面的计划已经有了眉目，孙权这边却陷入了两难中。 “打哪？”孙权眼巴巴的看着周瑜。 鲁肃依然在坚持北上，但知道了历史的孙权不甘心看着刘备做大。 “哪都不打，等。”周瑜直接定调。 “公瑾想坐山观虎斗？”鲁肃问。 “不然了，”周瑜坦率地说道，“江东其实不稳。” 孙权轻声一叹，他的舅舅吴景刚刚才去世不久，孙贲和孙辅都不能让他放心。外加上三年前李术的反叛，皖城才被他屠了一遍。也就是说，因为这几个实权太守各自的问题，东吴这片基业，有差不多一半还没有被他这个继任者消化掉。 “曹刘僵持才是我们的机会。”周瑜说道，“从原来的历史发展上看，是赤壁之战的胜利让主公彻底控制了江东，如今想要争这个天下，道理也是一样的。” 孙权做了个深呼吸，接受了周瑜的方案。 “谁赢，我们打谁。”周瑜的观点非常朴实无华。 鲁肃想了想，赞同了周瑜的提议，“不用多久，曹刘两家都会派人来见主公，主公无需承诺什么了，待之以礼便可。” “可否借此拿下荆州。”孙权畅想道。 “看到时的局势吧。”周瑜不置可否，他很好奇，刘备和诸葛亮会怎么应对。 与此同时的襄阳，刘备一方也在开会，参会的除了刘备这一方的老班底外，刘表，蒯越，还有因拿下襄阳而立功的霍峻也在场。另外，马良也被刘备带着加入了其中。 “曹操不会在意袁谭和袁尚，必然在短暂休整后，倾精锐之师南下荆襄，趁主公根基不稳时与主公决战。”徐庶判断道。 刘备看着眼前的地图，眉头紧锁。 “此战的关键在于汉水。”关羽说道，“曹操没有水军，过不了汉水他就无能为力。” “只要全据汉水，就会相持不下。”诸葛亮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打出去吗？”刘备问。 “主公手上能用之兵不过一万，荆州水军又是初降，还需时日整编。”诸葛亮开始算账，“以这不到一万的老兵为基础，防住北线和东线已然有些捉襟见肘。” 刘备有些难堪，但明色如常，他听得出诸葛亮在给自己兜底了，他能用的兵其实不到五千。这个真实的数字自然不能在这里拿出来说，于是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东线，孙权会来？” “孙权必来！”徐庶直接断定。 “所以此战必然要分出两条战线，以襄樊为第一线的北部战场。以江夏，江陵为主的东部战场。”关羽思忖着。 “不止，曹操可能还会联系蜀中的刘璋。”诸葛亮提醒道。 “此战艰难。”刘表感叹了一句。 “倒也没有那么难，”诸葛亮摇头，“刘璋暗弱，他根本不敢让自己的东州兵出川。周瑜和鲁肃也是会算账的，孙权目前能调动的力量兵力不多，所以我们和曹操不管谁赢了，他都当不了那只黄雀。所以他不会坐看我们的胜利或者曹操的胜利，我们两边的对峙才是他期盼的。” 刘备觉得自己要长脑子了，于是赶紧问道，“此战究竟该如何打？” “新野，樊城，襄阳和整条汉水一线自然交由关将军驻守，元直辅之。江夏一线，还请主公亲自带兵前往，黄忠，魏延二人都可为主公臂膀，另有士元，刘琦在旁，江夏无虑。” 刘备点了点头，和关羽分兵一向是他的习惯。 至于自己不能直面曹操，他并不觉得遗憾，因为江夏更需要他。没有他坐镇，而只有张飞在那，黄祖可不一定好协调，为此诸葛亮还特意把刘琦加了进去。 “亮与子龙将军则移驻江陵，为主公与关将军的后腰。” 一旁的刘表听完，也只能感慨诸葛亮的滴水不漏。 不管未来的历史怎么样，目下诸葛亮始终就是个新加入刘备团体的成员，如果只让他自己一个人镇守后方，总归会是有一些不妥的，而加一个赵云一切就都理所当然了。 “既然方略一定，各位就去准备吧。”刘备起身，扫视了一下众人，他心中已然确定，这一仗恐怕就会是一次决定天下走向的大决战了。 诸葛亮倒是没有这么觉得，他在思考一个更深层的机会，只要打成僵持的局面，天下就必然会有一变。他一边想着，一边将目光望向了地图上的河北。 “打徐州！”袁谭一拳砸在了地图上，也不嫌手疼。 郭图若有所思，“若袁尚偷袭……” “这河北之主我不要了，他还偷袭我干什么。曹操退兵不就是盼着我跟他打起来吗？我凭什么要随了他的意。”他顿了顿，想到了上次成功从弟弟那坑到的甲胄，于是补充道，“只要袁尚能给钱给粮，这件事就能办。” 真要是能拿下徐州，郭图也觉得不是不能接受。 “等曹操和刘备僵持住以后，此事便大有可为。”说到这，郭图感到了一丝荒诞，曹操在期待的事，居然发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如果郭图听说过回旋镖一词，必然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 而袁尚在收到袁谭快马命人送来的亲笔信后，着实有些意外。 “让他交出青州。”审配果决地说道，“我们供给钱粮。” “会不会逼迫过甚了。”袁尚还是有脑子的。 审配摇头，“这件事只有这样谈才能谈下去，主公你干脆的给了，袁谭反而会疑心。” 就在袁尚准备和自己的哥哥开始讨价还价时，袁熙也没有闲着，他写了亲笔信给自己的两个兄弟，特别是袁尚，让他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当下所有的要务都在于防范曹操。 袁尚和袁熙毕竟是亲兄弟，在当下的情况下，二人自然很多话都能说开。 倒是袁谭很直接，既然袁熙抛出了橄榄枝，他也不会客气，同样把要钱要粮的要求丢了一份给他，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只能说，三国时代的波诡云谲正因为光幕的出现而变得更加复杂，这倒是显得秦国天空下的反对派们单纯了不少。 项梁此时却处于焦急当中，虽然已经定下了按兵不动，等待时机的策略，但江淮平原这个在后世都被认可的大型产粮区，真的让他眼馋。 看着沙盘上的楚国旧地，他心中的躁动越来越盛。 “将军若此时动兵，必然身首异处，复国无望。”范增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项梁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只需要用心练兵即可，不出三年，时机必现！” “何故？” 范增淡笑，“嬴政此时必然在筹备度田，关中还好，但一旦度田的风吹到关外，天下就会大乱，这不是他这个皇帝能压的住的，到时候若你手上没有精兵，怎么可能跟秦国的虎狼之师对决了？” 项梁点了点头，压住了心中的急切。 “这是你逃不掉的阻碍，只有打败了这支军队，你才有复国，甚至取而代之的机会。” 项梁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了自己正在打瞌睡的侄子，“那个韩信，能找到吗？” “已经派人去找了。” “兵仙，霸王！”项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们才是那个能真正取而代之的人，并非自己。为此，我甘愿变成那片提供养分的土地。他想到。 第59章 持续的影响 农业纪录片在持续的影响着各个时空的人。 咸阳宫的大殿内，明明赫赫。 大殿的左侧，近百人规模的文士们，正争分夺秒的校对着一卷又一卷送达到此的书简，这些书简全是咸阳城里的士子们对于之前纪录片的文字记述，有的只是记录了旁白，有的则写着些自己的感想，更有甚者把画面都描述了出来。 只能说重赏之下，不缺士大夫。 大殿的中央，一众文武重臣跟他们的陛下正围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低声地讨论着些什么。 秦墨矩子到了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这让他既激动，又忐忑。 “爱卿，纪录片里的机器你可有制造的眉目？” 听到这个问题，矩子的内心瞬间冰凉一片，要不是面对的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他高低得跟这人物理对线一下。 说实在的，那些取代了耕牛的大型设备他看着也眼热，还有什么无人机，摄像头，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可以被统称为仙术。 “陛下，臣不知如何去建造。”他无奈地拱手。 嬴政微微点头，他并没有因此有什么不满，那些东西他也觉得可以叫做仙术，别说铁皮的耕地车，就是那种铁皮他觉得自己的大秦都不一定能造出来。 “那些未来的器物造不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但朕想来它们的道理应该是一样的，就如萧姑娘所说的，马车和汽车的区别就是把马换成了什么发动机。所以朕希望你去组织人，研究一下其中的道理。” 矩子松了口气。 “比如那个电是怎么产生的，车的轮子为什么是黑色的，飞机是怎么飞上天的。以后朕也会向萧姑娘索要这方面的知识，到时候自然会交给你们去学习，研究。” 矩子听罢心中大喜，当即叩头下拜。 他知道始皇帝的这番话对于墨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在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分裂的墨家就逐渐自主的开始整合，但如何保证自己学派显学的地位却是让这位矩子一筹莫展。 现在机会来了，他非常确定，那些未来的机巧，在当今天下只有他们墨家能够把握，一旦他们能造出一些类似的东西福泽百姓，时代就定然不会抛弃他们。 安排好了科研任务后，秦始皇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沙盘上。 通过纪录片他已经知道了关中平原，四川盆地，江淮平原，东北平原，另外还有位于陇西梯田的价值。这种认识已然超过了他原本的认知体系，特别是对土地保护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度田的事要继续，蒙恬，你带一万人屯驻雍城。”嬴政目光冷冽。 “诺。”蒙恬拱手。 “巴蜀地区的治理要跟上，那个诸葛亮的方法是可以借鉴的，你们拿出了一个条陈来。特别是水利的修建，都江堰的维护，还有道路荒地的开拓，这些都要有一个预案。” “诺。”王绾当仁不让的拱手，接下了任务。 “山东的人还是有些多了。”嬴政嘟囔了一句，然后看向了尉缭和武将群体，“这个军衔制度，你们是怎么看的？” “可以推行。”王翦第一个表态，“此法对于大兵团作战的指挥帮助甚大。” 尉缭见王翦赞同了，便补充道，“此法除了能帮助将帅更好的指挥军队，其加上军荣院和军校，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陛下对军队的掌控，更可以安抚军中常年作战产生的戾气。” “具体该怎么设计呢？” “后世的方法已经很完善了，我们只需要改变一下军种规划就可以了。” 秦始皇点头，毕竟他不可能变出空军来。 这铁块究竟是怎么飞上天的，他真的格外好奇。 秦时的风云搅不到明初的暗流。 不管朱元璋和朱棣愿不愿意，皇权和文官集团的矛盾都已经被萧盼盼挑明到了桌面上。在他们两人的手上，文官集团至少还能控制，但他们的后代就只能焦头烂额了。 面对遥远的东北平原，目前的朱元璋是无能为力的。 因为整个洪武年间的长江以北，其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大工地，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大型的军事后勤基地。 无数的财富，人力被这位手握钢刀的铁血皇帝无情地转移到了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打服整个蒙元，更是为了恢复蒙元以来造成的世态凋敝，尽量弥补南北方巨大的发展差距。 这种做法天然的不溶于南方的文人集团，他们痛恨，但他们也无能为力。 面对这个随时敢抽刀子砍人的泥腿子，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编些歌谣，弄些段子来恶心人家，胆子大一点的就玩一下阳奉阴违，反正洪武四大案现在还没开始了，有些人对老朱的那把钢刀，认识的还不够深刻。 “这次咱把你叫来，就是想掏掏心窝子。” 朱元璋和李善长相对而坐，看着自己这个老伙计笑得满脸褶子，李善长着实有些不习惯。 “陛下无需忧心，按光幕所说，臣是因为活的太长，所以才让那时的陛下不得不选择最后的方法，臣不怨。要怪就怪那个司马懿，让我这样的人越老越尴尬。” “这个奸人的确要负责任。”朱元璋十分的赞同，“按照原来的历史来看，我一个死了老婆，死了儿子的孤寡老头，拖着个傻孙子，能做的事也就只有那些了。” 李善长不知道如何回应。 “好在，上天眷顾咱。只要没人暗害标儿，他就能长命百岁，到时候咱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这些个老兄弟就都能安安稳稳，富富贵贵的过完这一辈子。” “陛下说的是。”李善长也是一脸释然地笑道，“太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仁厚聪慧，必能让咱大明江山国祚绵长。” 轻松自在的氛围里，二人聊了很多，直到天色将暗。 所谓忆往昔，看今朝，盼未来，那些过往的筚路蓝缕好像就在眼前一样，而那些还没有实现的未来也仿佛能唾手可得一般。 只是当这两个人分开时，各自心中的不安却依然没有消停。 朱元璋和李善长都知道，原时空里的死去从来不会是一个人的肉体消灭而已，而是一个势力的灭亡。 是要早日放权求一个平安落地，还是要坚守不退要一个权势滔天。李善长还在思考，而朱元璋也在等着他的思考。 相比于朱元璋，他儿子的日子其实是要困难一些的。 目前的朱棣显然有些前后失据了，刚刚完成靖难的他是需要文官支持的，这份支持哪怕只是表面的都行，但问题就在这，萧盼盼把本该潜藏在水下的矛盾翻了出来，本来就脆弱的互信此时更加的荡然无存。 “士卒想回北方，秦，晋两个小崽子也不安分。还有那个黑土地，朕不可能放着不管任由那些蛮子拿了去。但朕回去了，这南方还能稳当吗？”朱棣的话语里透着阴冷，“朕不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能给朕想要的？” “父皇，何至于此！”朱高炽心里有些难过，这段时间的直播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他曾经倚重，向往的世道，如今正变得面目全非。 朱棣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他们喜欢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他们觉得你就是第二个朱允炆，他们可以把你随意的揉扁了，搓圆了，然后等你死的时候，给你上个仁厚的谥号，在书里把成写成什么爱民如子的圣君。” 朱高炽紧咬着牙齿，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父亲。 “但你以为这就是盖棺定论了，可后世的人不这么看，他们最认可的永远是朕这样能真正掌控天下的皇帝，而不会是一个只会盖章的傀儡。” “父皇！儿臣绝不会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朱高炽坚决地说道。 “好！”朱棣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朕给你半年的时间，把这个朝堂给朕理顺了，朱允炆这个臭小子留下的那些南方士人要给朕清理干净！还有那个农学院，农业部也给朕收拾出来。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不是什么南方人的天下，明白吗？” “儿臣明白！”胖胖的朱高炽有些费劲的向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 看着这一幕，朱棣眼中晦暗不明。 第60章 生活的插曲 足足睡了两个小时后，萧盼盼舒畅无比地醒了过来。告别了资金紧张的窘境，她的生活开始变得悠然起来，当然还称不上精致。 素面朝天的出了家门，按照健身教练提供的食谱买了食材，然后她就被自己的厨艺惊艳到了。 寡淡无味，难以下咽，要不是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她真的吃不下自己做的这些被称为食物的东西。 吃完所谓的午餐后，她在家躺尸了一个小时，然后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健身房，毕竟交了钱的。 这一次她没有开直播，主要是觉得这种事没有什么好看的。 身材高挑，样貌精美的健身教练并没有让她的这次锻炼轻松多少，反而让她确信了自己之前的那几次随性无比的五公里慢跑，完全就是小孩过家家。 一个小时的折磨后，她奢侈的给自己弄了一个按摩服务，然后清晰地聆听了自己悦耳的惨叫声。萧盼盼觉得按摩技师这次的收益，肯定无法覆盖她所受到的心灵创伤。 回家的路上，她收到了教练小姐姐的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要管住嘴。 但在路过一家刚开的辣卤小店时，她的嘴直接就发动了起义，鼻子在一旁完成了策应，眼睛实现了战术诱导，最后在店主大姐殷切的服务下，她提着一个西瓜那么大的打包盒回了家，路上还顺便买了一份蛋炒饭。 不是她馋，主要是人家打折，这种薅羊毛的机会不抓住会违背她做人的原则！ 带着指甲盖般大的罪恶感吃完了这顿过于丰富的晚餐后，她还特意拿出了两片燕麦面包和一杯脱脂牛奶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拍照并备注上“我的晚餐”发给了教练小姐姐，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懂事。 尽管她知道，明天去称体重时肯定会暴露，但这是一种和教练小姐姐的拉扯战术，有来有往才有意思嘛。 吃饱饭后，她把自己扔到了床上。调整好了靠枕，拿出新买的平板，然后当起了她的网络街溜子。而且她还成功的把小三三也带成了自己的模样，软糯的等边三角形坐在她的肩头，晃着黑色的线条小脚，眨巴着卡通大眼睛陪她一起消磨时间。 就在这一大一小觉得今晚就该这样结束时，萧盼盼家的门被敲响了。 萧盼盼看向了小三三，意思不言而喻。 “我可以去开门，无人的那种，还能配上音效，吱~呀~然后敲门的人就会背叛唯物主义，相信这世界有鬼了。”小三三认真的提醒道。 萧盼盼戳了一下这个不够体贴的软糯系统，然后不情不愿的下了床。不过是七八点钟的样子，有人来敲门也不是什么怪事，所以她也没有通过猫眼确定，直接开了门，接着她就愣住了。 门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堂妹。 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身条很瘦，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一套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色运动服，在她的身上显得过于宽大，外加上背上的那个大书包，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逃难的一样。 “遇见什么事了？”见妹妹的眉宇间带着凄苦，萧盼盼一边关切地问道，一边把她让进了门。 “我爸出来了，家里来了一堆人，搞得乌烟瘴气，我嫌烦。” 这个消息倒是让萧盼盼十分意外，她看了看手机里的家族群，一片死寂。于是问了一句，不过片刻，群里就炸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败家子出来了，而所有人都表达了统一的态度，别管他！ “你爸知道你来这吗？” 萧佳佳摇了摇头，“我能在你这待几天吗？” “可以。”萧盼盼顿了顿，“你就只背了一个书包吗？” “出来的太急了，根本没时间收拾，也不可能收拾。” “为什么不打电话？”萧盼盼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递给她。 “手机被我爸抢走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格式化了，他什么都不会找到。” “那上学了？” 萧佳佳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不想去了？“ 萧盼盼的脸沉了下来，“那你想干什么，上天啊！” 萧佳佳低下了头，萧盼盼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个堂妹是怎么想的。那个恶心的男人既然再次闯进了她的生活，她这个书可以说就真的念不下去了。 “明天我先让我爸帮你请个假，然后我们就转学。”萧盼盼揽住自己堂妹的肩膀，“其余的事情你都不用多想，一切有你姐我了，安心的把高中读完，争取考一个靠谱的大学才是正道。” 萧佳佳抬头望着自己的堂姐，愣怔了几秒后，问道，“姐，你钓着金龟婿了？” “没有啊。”萧盼盼不解。 “那你这霸道总裁的气质是怎么冒出来的？” 萧盼盼得意无比地扬了扬有些潦草的眉毛，“与生俱来！对了，吃晚饭了吗？” “没了，刚煮好一碗面，结果他就突然回来了，面也被他吃了。” 萧盼盼撇嘴摇头，“走，姐带你去吃顿好的。” 萧盼盼拉着自己的妹妹下了楼，一盘烤鱼配一份小龙虾，看得这丫头都惊了。 “你是真钓到金龟婿了啊！平时一碗炸土豆都要分成两顿吃的，现在这么大排场？”萧佳佳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堂姐，“不对，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谈恋爱，不会是中彩票了吧。” “瞎想，哪有这种运气。”萧盼盼压抑着心中分享自己奇遇的冲动，“最近开了个直播，赚了点小钱。” “我嘞个豆！姐，你一贯社恐的啊，居然开直播！”萧佳佳震惊了，“不会是被哪个榜一大哥包养了吧！” “我是正经主播，讲历史的。” “切~还以为有什么大新闻了。”萧佳佳觉得无趣。 “现在什么新闻都没有你家的新闻大。”萧盼盼认真的对自己堂妹说道，“未来的情况你要拎得清，不要犯什么中二病，搞什么疼痛青春，安安心心的读书，明白吗？你爸那，我帮你实现物理隔绝。” 萧佳佳依旧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姐姐，“姐，你真没有被什么榜一大哥包养？” “姐不需要！”萧盼盼点了一下自己妹妹的额头，“赶紧吃，吃完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姐带你去买个新手机。” 萧佳佳再次呆住了，这顿饭下来吃的她云里雾里的，要不是最后那半条鱼和半盘子小龙虾被自己堂姐坚持打包了，她都快怀疑自己这位堂姐是不是被外星人夺舍了。 算是又吃了一顿宵夜的萧盼盼在回家前，顺道带着自己的妹妹去附近的一家中型超市里买了些洗漱用品和换洗的内衣，另外还额外买了一床羽绒被。 看着自己妹妹那惊恐加崇拜的小眼神，萧盼盼顿时理解了那些有钱男人给漂亮女人消费时的快乐。 第61章 条约 萧盼盼在不到六点时就被小三三叫醒了，这是她要求的。 看着身边正在熟睡的堂妹，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快速的完成了洗漱后，就在客厅打开了直播系统。 淡灰的天空被光幕的明亮染成了洁白，各个时空已经早起的人们颇为意外地看着突然就冒出来的萧盼盼，好奇今天是怎么呢？ 同样早早就起了的嬴政，在得到光幕提早出现的禀报后，皱了皱眉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都莫名的有些担心起来。 “各位早上好鸭~”萧盼盼对着镜头挥手笑道，“看见我这么早出现是不是很意外，是这样的，我家里出了点小事，需要去解决一下，所以今天的直播连接要推后了，估计到下午去，具体时间不确定。但之前的那个农业纪录片和《武林外传》我都会在七点，就是半个时辰后连续播出。” 听完萧盼盼的叙述，嬴政松了口气，只要连接直播不中断就好。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堂妹来了，我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玩超时空直播啊。” 嬴政看着光幕里萧盼盼面容带笑的解释着原因，当即就知道是有人在关心她，而且答案都不用猜，肯定是那个诸葛亮。 这种刷好感度的机会不能放过，于是他也用眼前的面板关切的发问道，“家里遇见的事难处理吗？有什么是朕可以帮忙的？” 此时的萧盼盼看着直播界面整齐划一冒出来的四个相同问题，一时间觉得耳朵都红了。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脸，眼里全是喜悦。 不然了，能被四个超级大佬同时关心，不高兴是假的。 “嗯~问题不大。”萧盼盼想了想，决定对着这些大佬吐一下心中的苦水，反正他们都和自己堂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也不存在什么泄露隐私的说法。 “我有个混蛋三叔，黄赌毒全沾，昨天出狱回家了，所以我妹妹就跑过来投奔我了。” 古人不明白什么是黄赌毒，确切地说，赌他们知道，黄和毒是什么他们弄不明白。 “什么是黄赌毒？”诸葛亮问。 “赌，就是赌博你们应该都清楚。黄指黄色，就是色情产业，嫖妓什么的，为什么用黄色来指代我也不知道。毒的话就是毒品。”萧盼盼顿了顿，“你们的时代很少，但也有，比如魏晋名士最喜欢的五石散。” 诸葛亮瞬间就明白了。 每个古人都大概知道，这个赌博只要染上了，基本的结果就是破家灭门。至于嫖娼什么的，在古代没有那么苛刻的判定，甚至还被一些人文人士大夫视作一件雅趣。倒是毒品，他们觉得很新鲜。 “这里提一下，不管你们处在什么时代，发展出了什么样的毒品，都请记住，禁止它。”萧盼盼严正地说道，“毒品是会字面意义上腐蚀人性，摧垮身体的东西。一旦它在一个国家和民族中泛滥，那这个国家和民族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对于萧盼盼的说法，大多数时代的古人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详细解释一下？”朱元璋要求道。 “人的本质是生物，人自身感受到的快感和痛感，本质就是大量人体分泌的激素在起作用。其中快感的来源无非是靠内啡肽，荷尔蒙，多巴胺等等。” 一众古人不明所以。 “你们只需要知道，毒品就是能让人生成这种大量快感的外来化合产物，吸食之后能获得的快乐，超过了作为人能体会到所有快乐情感的无数倍。绝美的女人，海量的财富，滔天的权力，极致缠绵的爱情，这些在毒品带来的快乐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这样的评价，让古代的人们震惊了。 “毒品具有绝对的成瘾性。” 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相关的医学结构图片。 “刚刚说的还只是心理上的依赖，这个东西最大的问题是，它会改变人的身体机制，让人产生生理上的依赖，当一个人成为吸毒者后，原本让他产生快感的身体功能将快速失效。” 无数的医者看着光幕里最赤裸的人体结构和大脑形状，心中既震撼又惶恐。 “于是当他停止吸食毒品后，他将再也无法体会到任何快乐，所以需要靠外界的干预，就是不断的去注入毒品来获得快乐。从此以后这个人，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就将彻底离不开这个东西了。” 紧接着，古人们看见了各种吸毒者的照片，他们瘦骨嶙峋，皮肤溃烂，眼歪牙坏。另外还附上了一段视频，视频的内容是美国的一条大街，满街如同行尸走肉的路人让无数人惊恐，特别是那些准备一大早就享用一番五石散的魏晋名士们。 “毒品曾经无限地残害着我们的这个民族。”萧盼盼神色黯然地一叹，“一个历史事实是，中国长期以来都是世界经济的中心，说直白点，当白银贸易开始起航时，中国就自然的成为世界最大的白银流入国，全世界大量的白银都在通过不同的路径流入到我们的这个国家。” 在白银已经成为了一般等价物的时代，无数人因此感到兴奋。 “满清窃取天下后，对外采取了彻底的闭关锁国，为了打开中国的市场，扭转贸易失衡，西方侵略者的第一步措施是向我们这个民族倾销鸦片，就是毒品！” 随着萧盼盼的讲述，古人们看见了一张张让人心惊的黑白照片。那些双眼呆滞，羸弱不堪的国民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或床上，手里不约而同地拿着一杆漆黑的长杆，吞云吐雾。 最让古代的帝王将相们感到惊恐的是，这些人中不止有平民，还有贵族，官员，士兵，他们意识到了，这个所谓的鸦片几乎覆盖了整个社会。 “这是一个民族的沉沦。”萧盼盼摇头叹道，“后来晚清名臣林则徐发动了虎门销烟，这直接触犯了西方侵略者的利益，于是他们发动了第一次鸦片战争。面对实现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西方侵略者，腐败羸弱的满清不过两年就被打垮，最终签订了彻底改变中国政治格局的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 随着萧盼盼一条一条的讲述着《南京条约》的内容，光幕里也出现了一幕幕中国人民被屠杀，军队溃败的画面。 无数有着担当的帝王将相们在此刻愤怒了。他们也是第一次从侧面了解到了所谓农业国和工业国的差距。 雍正一边听着太监的转述，一边感到头疼。 不止是他，整个满清时代的统治者们都在头疼，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是注定会发生的，比如康熙就和路易十四进行过通信，他很清楚的知道西方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因为不能做。 愚民是整个满清统治阶级和汉奸文官集团达成的共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坐稳这个天下，一旦打开民智，那对他们造成的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本来这一切都还能继续维持下去，但光幕的出现让他们的算盘彻底打崩了。 散落在民间的仁人志士们看着未来的这一幕，心中的苦闷与屈辱一扫而光，他们不约而同的下定了决心，在那个最黑暗的时代到来之前，必须做出一些事，哪怕最后是身死族灭。 “总之，毒品这种东西，如果你们哪一个统治者不想着禁止，那绝对会招来亡国灭种的灾难。” 萧盼盼看了看时间，“好了，多的就不科普了，还有十分钟到七点，你们先看一下农业纪录片。” 就在萧盼盼要下线的时候，诸葛亮发来了问题，“你的那个三叔会对你不利吗？” 诸葛亮是通过毒品能产生的效果，推测出了其能泯灭人性的巨大危害，要不然萧盼盼的堂妹也不会过来投奔她。 “目前为止，我们全家都和他断绝了关系，他并不知道我住在哪？但这种人已经彻底没有人性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今天要做的事就是去给我妹妹转学，以免他找到学校去。” 诸葛亮没有再多问什么，但那份担心溢于言表。 不止是他，在听完了萧盼盼的这句话后，嬴政，朱元璋，朱棣，都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但他们对此也无能为力。 七点整，《端牢中国饭碗》的纪录片开始在光幕里播放，各个有条件的时代再次忙碌了起来。 第62章 统治世界?不存在的 暂时的结束了直播后，萧盼盼回卧室看了一眼，萧佳佳依然睡的很熟。于是她去了厨房，弄起了早餐。 早餐刚弄好，她家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是她的爸爸。 “老爸？你怎么过来了？”萧盼盼有些吃惊。 “佳佳在你这？”萧爸爸直接问道。 萧盼盼点了点头，“小声点，在睡觉了。” 萧爸爸微微叹气，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吃早餐了吗？”萧盼盼问。 “吃了。” “药了？” “也吃了。”对于女儿的关心，萧爸爸苦笑一下，“你是怎么打算的？” 萧盼盼端着一碗面到茶几前坐下，并没有回答，而是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老爸。 这是个身材壮硕，而且挺着个将军肚的中年男人，但他的脸却格外的消瘦。 看着这样一张干瘦发枯的脸，萧盼盼神色间染上了满意。因为这张脸没有肿，作为一名糖尿病人，萧盼盼很清楚自己老爸一旦出现并发症，第一反应就是整张脸发肿起来。 吃了一口面后，萧盼盼说了给妹妹转学，然后供她读完大学的打算。 萧爸爸很震惊，压着声音问道，“你哪来的钱！” “最近赚了一些。”萧盼盼得意地一笑，“而且以后会赚得更多！” 萧爸爸又是一惊，上下打量起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嘴角一歪，打趣地问道，“钓到金龟婿了？” “我去，你们萧家人的脑回路都一样啊！”萧盼盼无语，“没有钓到金龟婿，没有中彩票，也没有干什么非法的事，具体细节等忙完了这一阵再和你细说。” 萧爸爸知道自己女儿虽然大大咧咧，但在大事上还是靠谱的，所以暂时放弃了追问的打算，“行吧。但你们不能住在这了，两个女孩子不安全，搬回家去吧。” “佳佳会不自在的。”萧盼盼说。 “有什么不自在的，又不是没在一起住过！”萧爸爸苦笑道，“而且她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儿。” “但她是我带大的啊。”萧盼盼指出，“人家现在也是青春期少女了，去我们家跟我一起挤小床算怎么回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而且我本来也打算买房搬家了。” 萧爸爸沉默了。 “另外，只要家里的人不透露我这的具体地址，你那个败家弟弟就找不过来。” 萧爸爸想了想，觉得自己女儿说的也有道理，最后也没有强求，“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给我。”说着，他摸出了四千块出来递给了自己的女儿，这是他一个月的养老金。 萧盼盼一边摆手，一边两三口把碗里的面吃完了，“我说过了，我有钱的。” “拿着！”萧爸爸把钱往女儿手里塞。 萧盼盼无语了，“别闹，我真有钱。” 见女儿这么认真，萧爸爸便收起了钱，接着不怎么放心的先离开了。 这时萧佳佳走出了卧室，有些难堪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她大致听见了自己堂姐和二伯的对话，这让她既感动又难过。 “别装林黛玉，你可是史湘云，别玩什么自怨自艾。”萧盼盼点了一下自己妹妹的额头，“洗漱一下，吃完早餐我带你去买手机。” “我以后会还的。”萧佳佳固执地说道。 “好，我等着。” 临近九点时，姐妹俩一起出了门，直接打车去了最近的步行街。至于直播，有小三三远程控制，完全不用担心。 萧盼盼先带着妹妹去营业厅补办了一张电话卡，接着就径直转到了隔壁的华为体验店，在看见自己姐姐毫不犹豫地就给自己拿下了一台旗舰机后，萧佳佳陷入了茫然无措的状态。 “姐，你告诉我，你真的不是中彩票了？”在一家服装店里，萧佳佳压着声音问道。 萧盼盼像看傻子一样看自己的妹妹，“你觉得可能吗？这种号码是人能买出来的吗？” “那你真的是靠直播赚的啊？”萧佳佳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而且是正经直播，没有擦边。” “你也擦不了啊。”萧佳佳瞄了一眼自己姐姐日益丰盈的腰肢。 “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萧佳佳嘻嘻一笑，举手投降，表示了认输。 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萧盼盼让自己的妹妹选了几套衣服先穿着，然后给她手机里转了一万块钱，让她自己去网上再买一些。 已经麻木了的萧佳佳并没有推辞，而是做好了借款记录，这一万块够她用很久了。 只能说萧盼盼对实体店是有怨念的，太贵了。但她也理解这份价格，毕竟要把房租，人工，水电都平摊进去。特别是房租，在萧盼盼看来，杀死实体店的从来都不是电商，而是逆天的房租。 接着，二人就打车去了萧佳佳就读的学校。 萧佳佳的班主任在得知了自己学生的情况后，也赞同了转学提议，但这件事很麻烦，需要监护人来处理。而萧佳佳的监护人早就转给了她的妈妈，可她妈妈失踪了。 也正因为这样，萧佳佳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萧盼盼一手带大的。 “最好和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她的妈妈，我可以试试跟学校沟通一下，然后联系一下警方，他们应该能查到一些信息。”萧佳佳的老师提议道。 两姐妹都知道这个过程会有多慢，那个人渣现在正忙着恢复他的社会关系，所以暂时没有空来管自己的女儿，可时间拖久了，麻烦事就会跟着来了。 “好的，谢谢老师，我们再想想办法。” 离开学校后，萧佳佳只觉得沮丧无比，倒是萧盼盼很看得开，“不要这样，年轻人要有朝气，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你妈妈呢？” “也许吧。”萧佳佳不抱希望，十年都没有音讯的人，说找到就能找到？ “好了，我带你去享受一下，缓解一下你紧张神经。”萧盼盼的语调轻松明快，因为她并不是在撒谎， 事实上，在妹妹的班主任提出了要找到她妈妈的时候，小三三就已经通过她那先进到可怕的大数据检索能力找到了这个消失多年的女人，不仅如此，还直接弄到了人家现在正在使用的电话号码。 当小三三把这个消息告诉萧盼盼时，她差点没当着人班主任的面跳起来。 这个系统有点逆天的不可理喻了，但凡她是个心怀不轨的人，利用小三三搅乱一下这个世界，或者玩一下统治世界，当个新世界的卡密什么的，完全有操作的可能。 也是在这一刻，她算是理解了这个系统为什么会选中自己了。 不止是因为她没有那份心思，更重要的是，她胆子小加智商有限，你就是给她水滴版的浮游炮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用，最多就是上交给国家，然后换点福利过好自己的咸鱼生活罢了。 “姐，要不你包养我得了。”当被自己的姐姐带进一家装修高档的养生会所时，萧佳佳望着自己的姐姐，目光灼灼地提议道。 “要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倒不是不可以考虑。” “其实有也无所谓的。”萧佳佳眉毛一挑，“骨科加百合，不是更刺激吗？” “小变态！”萧盼盼掐了自己妹妹一下，然后挺着有些发虚的腰板看向了迎面走来的前台小姐姐。 这种地方是她八辈子都没来过的，哪怕现在有钱了，心虚这个底色还是不可能轻易消失。 在萧盼盼终于忙完了今天的事，准备享受一下人生时，各个时空里的知识精英们依然在忙碌着，他们孜孜不倦的校对着关于农业纪录片里的各种信息。 普通的农人们则对后世的生活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向往，那样广袤的稻田，那样厉害的机器，还有那样优良的种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无比的感慨，也是在这个时候，这些普通的农人们才算是对生产力，这个所谓的种粮食的能力有了一定的认识。 他们也意识到了，也只有那样的世界才能养育出萧盼盼这样的女孩子。 比起还算活在太平世道的人们，乱世中的百姓和精英根本连这样的忙碌都无法去体会。 望着光幕里的太平世道，一个个连走路都没有了力气的难民，在欣欣向荣的光景里倒了下去，隐约间他们还能听见自己妻儿的无力哭喊，然后在绝望和不甘中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再也不可能睁开了。 第63章 朱元璋的优秀一面 做完按摩理疗后，萧盼盼和自己的妹妹浑身舒畅地走出了养生会所，接着打车回了家，顺道还在家楼下的路边菜场买了些豌豆尖和茼蒿菜，准备把它们煮进昨天打包回来的烤鱼里。 “你先洗一下菜，煮点饭，我去弄一下直播。”到家后，萧盼盼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四点的样子，直播完刚好就能吃饭。 “姐，你在哪个平台直播？我去给你捧场！”萧佳佳颇为郑重地提议道。 面对这个提议，萧盼盼一时间是很为难的。 主要是她的直播内容太特殊了，特别是那些互动上。如果一个现代人观看了她的直播，绝对会得出两个结果，第一，这个博主在搞传说中的跨时空直播；第二，这个博主是个神经病。 以正常逻辑来推理，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第二个结果。 好在这时坐在她肩膀上的小三三快速拿出了一个解决方案，直接虚构出了一个虚拟up主出来，然后通过自己对萧佳佳手机的连接控制，修改了相应的页面显示，这样在萧佳佳的眼里，自己的姐姐就是一个粉丝过百万，也做出了符合这个粉丝量相应内容的up主了。 “不会真的是什么带颜色的直播吧？”见自己姐姐一脸难色，萧佳佳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表情。 “去你的！我只是觉得直播间里有个熟人会尴尬而已，拿手机来。”萧盼盼伸出手。 萧佳佳一脸高兴地把手机递给了自己的姐姐，萧盼盼假模假样的操作一番后，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两个小时后见。”萧盼盼收拾了一下堆放在茶几上的各种资料和笔记本电脑，然后一股脑的把它们都抱进了卧室里。 见姐姐锁上了卧室的门，萧佳佳不由的一笑，然后拿出手机找到了姐姐的直播窗口，一边开始准备晚饭一边等待着姐姐的开播。 接着她就颇为无语的发现，自己的姐姐居然在直播上网课，这是现实里没当上老师，在网上过瘾来了！而且看得人还很多！这么无聊的吗？萧佳佳理解不能。 卧室里，萧盼盼大致把电脑还有一些笔记在床上整理妥当后，开始了今天的正式直播。 “各时代的朋友们，大家下午好。”萧盼盼和往常一样先打了个招呼。“今天的直播正式开始，请洪武皇帝和永乐大帝各自做好准备。” 一直在等待着直播开始的古人们，在看见萧盼盼出现后，心中都莫名的松了口气，虽然光幕已经存在了一段日子，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是担心这个光幕有可能会随时消失。 朱元璋早就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到了大殿外，同时还叫来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当然，他的老婆也不会缺席。 “萧姑娘，你仔细的跟咱说说，这后世都是怎么评价咱的？”在知道了自家的老四是怎么造反的以后，朱元璋理所应当地关心起了自己在后世的评价。 这倒是无可厚非，哪一个帝王将相不想青史留名了？ “您在后世的评价比较分化。”萧盼盼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分化？朱元璋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词语。他觉得奇怪，明明之前还说自己是拯救华夏文明的英雄，怎么现在就分化了？ “对于您的评价要分视角，首先是站在整个历史长河中，对我们这个民族做出了多少贡献的角度来看，您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华夏文脉的保护者。” 萧盼盼顿了顿，“您能达成这个成就是有一个客观因素存在的，那就是明朝是夹在蒙元和满清两个异族政权中间的大一统王朝。可以十分确定的一点是，如果没有明朝这三百年的存在，中原大地连续被两个异族窃占，统治，那华夏文明将彻底消散在历史当中。” 大明的天空下，无数的士大夫看见萧盼盼给出的评价，心中大多是矛盾的。有的人不屑占据的多一些，有的人不甘占据的多一些，但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意识到了，一旦真的没有朱元璋建立一个统一的中原王朝。那将是对自己所依赖和生存的那份文明的严重打击。 哪怕他们大多数人都非常自信的觉得，保护华夏文脉这种事他们也能做到。而他们想到的方法不过就是把经史子集藏在深山的某个洞里，留给后人而已。或者是让某个异族皇帝改行汉制。 嗯，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伟大且绝妙的策略。 “从历史意义的角度上来说，您的贡献是非凡的。比如很多人都会觉得从宋朝到明朝之间只隔了一个98年的元朝，但时间是会耍花招的，正确的认知不该是这样的。” 萧盼盼轻叹一声，“从唐朝末年算起，河西，河套，辽东，燕云还有云贵，已经脱离华夏文明近五百年。从北宋末年算起，中原大地已经脱离华夏文明近二百五十年的光阴，从元朝成立算起，江南地区胡化也近百年时光！” 听着这一个个犹如千金的数字，明时的学子们惊呆了，他们第一次直观意义上的看见了时间的可怕。 而此时的赵匡胤颓然了，萧盼盼的话让他彻底确定，自己的大宋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没有拿回辽东，没有深入到河西，连云贵都没有他这个王朝的影子。 “难怪，难怪！”他低声哀叹道。 “这还不止，整个华夏地区的百姓在蒙元的统治下被分割成了四等南人，三等汉人，而且这样的分割实际上长达几百年，其造成的民族分裂有多严重可想而知。” 她顿了顿，“北方的三等汉人张弘范，率军灭宋时写下，铁甲珊珊渡汉江，南蛮犹自不归降。崖山之战后，更是刻石铭功，对于自己攻灭了最后一个华夏政权而洋洋自得，心中毫无一丝作为汉人的不安，从这里就能看出当时的南北分裂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萧盼盼无奈的摇头，“到了元顺帝时期，有官员建议改革蒙元礼法，将老爹死了娶自己老妈，兄弟死了娶兄弟老婆的习俗改一下。但这样的建议根本没有被皇帝重视，还有人指出国人不拘此例，汉人，南人当守纲常，国人不必守纲常。从这一点看，本质上就意味着汉家士大夫期待蒙元行汉制的想法就是空谈。” 一众明初的士大夫觉得自己的心窝子被人捅了。 “到了蒙元开始陷入存亡危机时，不仅彻底的开始防范所有的汉人，当时的宰相伯颜更是提出了杀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的方针，指导纲领就是哪一个姓氏人数最多，就先杀哪一个姓氏。” 这段历史，无数明初的士大夫都知道，但无数的百姓震恐了。 “虽然这个政策没有被推行下去，但如果大明最后失败了，或者说，如果历史没有再出现一个汉人的大一统政权，后果将会如何呢？要知道，这样的历史是有可能实现的，因为蒙元也有自己的猛人，那就是王保保。” 朱元璋神色变得阴沉，他太知道这个人的本事了。 “一旦经历过了汉人大起义的王保保重新掌握了中原大地的统治权，那他会做什么了？这件事不用猜，满清已经给出了样板，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阉割文明。” 满清时期的士大夫听到这个总结，有的无言以对，有的怒火中烧。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就是在这样分裂的大环境下，您成功的收复了辽东，燕云，河套，河西，云贵，使得天下重新一统，这样的功绩怎么夸都不过分。” 在这一刻，朱元璋的胸中涌起了炙热的烈火，对于北伐，对于驱逐鞑虏，他思考过，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些事具有如此伟大的历史意义。 “从最广大普通百姓的视角来评价，您也是一个合格的封建帝王，您不仅结束了战乱，而且大力恢复天下的生产，特别是北方地区的生产和发展。” “同时，您也加强了南北联系，最大可能的弥合了南北分裂。而对于我这个普通的百姓来说，您做的最好的事，就是使得大部分底层百姓获得了一次难得的生存和发展机会，在这一点上，您功德无量。” 朱元璋深深的一叹，对自己的孩子们说道，“老百姓是最简单也是最淳朴的，别欺负他们，别抢他们最后的一口粮食，这天下就安定了。” 还是孩子的朱标，朱棣等人点了点头。朱标显然听懂了，朱棣等人就只是懵懵懂懂而已。 “另外，您在官员监督上基本采取了零容忍态度，特别是对腐败官僚更是用扒皮萱草的方式进行直接威慑，让官员们真切的体会到了一回官不聊生。所谓百姓哭不如百官哭，您的高压政策至少让困苦的百姓获得一段时间当人的权利。” “他妈的！凤阳朱！居然为刁民说话！”知道了朱元璋的官僚政策后，无数明初的地主官僚们出离愤怒了。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让老百姓当了人，他们自己就当不了神仙了。 “这些基本都是正面评价，下面是分化的部分。”萧盼盼摊了摊手，“首先是您对功臣的屠杀。” 刹那间，整个洪武时期的武勋，文官们都绷紧了神经。 第64章 朱元璋灰色的一面 “之前已经说过了，因为朱标的死，导致了您精心布置的朝局彻底崩塌，所以为了扶持孱弱的孙子上位，您开始大杀功臣，其中最大的一次就是洪武四大案中的蓝玉案。” 正在常遇春军中的蓝玉猛地一惊。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说明一下，您杀功臣的分水岭是您六十岁以后的事了，在此之前，您只杀了三个侯爵，一个伯爵。而且他们都可以说是自己找死，比如朱亮祖是骄横不法，比如汪广阳是尸位素餐。” 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两人瞬间就懵了。 “蓝玉这个人军事能力不用说，但的确有性格缺陷，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是军头的典范代表。对于这样一个刺头，您本能是不喜欢的，但您压的住，蓝玉是朱标的舅父，他大概率也压的住。” 萧盼盼微微一叹，“可朱标死了，而他蓝玉又是朱允熥的舅老爷，您要立朱允炆就必然要杀他。所以在朱标死后的第二年，就是洪武二十五年，您发动了蓝玉案，因此被牵连，清洗掉的还有颖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定远侯王弼，整个案件更是牵连了超过一点五万人。” 这个数字不仅吓到了朱元璋，连其余时空的皇帝也被吓到了。 “其实朱标的死亡对于整个明朝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它掀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之前我已经说过了。”萧盼盼解释道，“另外有一点要强调，在您长期的政局布局里，皇室和勋贵还有文臣的联姻是一直在推进的，而这一切都在或多或少的围绕着朱标的继位在建立。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最后朱标突然离世后，政局就迅速崩盘了，一切就都要推到重来。而在那时您已经没有时间了，要知道，蓝玉案五年后您就驾崩了。说白了，您只有五年的时间给自己的那个傻孙子铺路，为此您的所有动作都是最无情，最爆裂的。” 太子！此时此刻，整个洪武朝的武勋们在瞬间就不约而同的下定了一个决心，必须让太子长命百岁！ “对了，说到功臣有个事差点忘了，就是常遇春。” 刚刚打下元大都的常遇春不安的抬头望着光幕，此时的朱元璋也是心中一紧。 “按照您给我的时间线，常遇春会在明年七月份的时候突然暴毙。” 常遇春骇然，朱元璋也骇然，无数的功臣勋贵都本能的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老板。 “当然，他的死因不是什么政治阴谋，大概的猜测是两个，一个是卸甲风，二是食物中毒。” 萧盼盼的大喘气着实让洪武年间的文武大臣们汗流浃背了，朱元璋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非常确定，自己想找个弩炮揍一下这个光幕。 “具体的说法是，常将军在北伐回军的路上，正值盛夏，因为天气太热所以他直接脱掉了铠甲，内外温差的巨大变化导致中风的发生，最后他因此暴毙。第二个说法时，他可能吃了不洁的食物，引起了食物中毒最后死亡。” 常遇春也是扶额失笑，他觉得自己的这种死法，和徐达那吃烧鹅的死法真是有一拼啊，难道这就是后世人说的卧龙凤雏？他突然对这个外号有了真切的领悟。 萧盼盼摊手，“当然，后世有人怀疑是您弄的，但这完全就是抹黑，说白了，这个时期的您根本没有杀功臣的必要。” 朱元璋面对这个怀疑有些无语，不过他现在也不在意这些，而是让萧盼盼帮自己传了圣旨。 “常遇春先生，刚刚收到您的皇帝给您发的口谕，让您一定注意身体的保养，吃东西时要小心，不要贪凉，安安全全的给咱回来。另外，其余在外的将领也都要注意，都要给咱安安全全的回来。” 一众在外的武将们听罢，纷纷乖巧地对着光幕和南京的方向跪拜叩谢。 得亏萧盼盼看不见，要不然绝对要高喊，不准跪！然后被所有的封建帝王讨厌。 “功臣屠杀之后，第二个分化的评价是双标，就是双重标准。”萧盼盼继续说道。 听到这个评价，朱元璋很困惑。 “之前说过，您是一个非常关心百姓的帝王，这在历代帝王里是很难得的，但比起对百姓的关心，您对自己儿子的纵容也是实实在在的。比如你家的老二，秦王朱樉，这就是个活畜生！” 朱元璋和马皇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自己家的这个傻儿子。 “他在自己的封地里大兴土木，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嗯，这些其实都还很平常，哪个达官贵人不这么干呢？他最畜生的是掳掠孕妇，抢夺幼女，幼男。还一次性阉割了一百五十多名男童！您自己都骂他蠢如禽兽！” 朱樉不安的望着自己神色不明的父母。 “面对这样的一个儿子，您不仅没有好好管教，还默认了他的暴虐。另外，在整治腐败上，您是从重从严的要求大明的官吏，但对于您的儿子们却是姑息放纵。这样不以身作则的反腐根本不会得到官员们的尊敬。”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提法。 “之前连接到诸葛丞相的时候说过，人丞相的最大人格魅力就是公平公正，这份公平公正包括了他自己，所以蜀地的百官才如此敬服。”萧盼盼顿了顿，“当然，不是谁都能当圣人的，历朝历代和您有同样做法的皇帝和达官贵人多了去了，只是您的事迹格外突出而已。” 朱元璋不爽的哼了一声，同时也听出了萧盼盼的话外音，于是提问道，“为什么格外突出？” “因为您得罪了整个以庶族地主为根基的文官集团。”萧盼盼伸出了一根手指，”以文人士大夫们的视角来看，您首先搞了一个明承唐制，并没有去恢复宋朝的那套，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治国理念，这是他们的第一个不满。” 萧盼盼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个不满在于，您没有去遵循蒙元时期最受他们欢迎的包税制，而是花大力气清点了国家的土地，人口情况，尽可能的想把自己的手深入到基层治理去，然后还弄了一个鱼鳞图册。这就让当惯了土皇帝的他们很不舒服了。” 朱元璋冷笑了一声。 “最后就是您对他们的态度，怎么说呢？过于苛刻，用典过重。外加上后来的满清助推，你的形象就逐渐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屠夫。” 说到这，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朱元璋的两张画像对比图。 一张是元末明初的画家，赵原画的那张圆脸威严的画像，一张是他被抹黑后的鞋拔子脸画像。与此同时，光幕里还响起了那段民谣，“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看见这两张画像，听见这段歌谣，朱元璋破防了。要不是马皇后在一旁安慰，他真的会找个文人来杀一杀，出出气。 “一个愿意对老百姓好的皇帝，是必然要被文人士大夫抹黑的。”萧盼盼定调到，“这幅抹黑的画像和这首歌谣，都是满清时期流传出来的，也就是说，对您的抹黑从大明建立到满清灭亡，甚至到今天都没有停过，而抹黑的主力都是同一批人，汉奸文人集团。” 朱元璋强压着自己的怒气。 “关于歌谣的内容，当然也是假的。”萧盼盼解释道，”由于凤阳是您的老家，在大明建立后那里被定为了中都，为此您对那进行了免税，免役和大移民，同时还推行了很多支持开荒的优良政策，促进了该地区的发展，百姓也实现了安居乐业。” 听到萧盼盼的话，一众生活在凤阳的老百姓们本来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 “另外，您和文官，特别是南方文官结下的梁子还没有完，这主要体现在您的治国方针当中，比如……” “别说了！”朱元璋最快速度的给出了反馈。 萧盼盼一愣，然后联想到后来这位洪武皇帝的做法，她识趣的闭了嘴。毕竟她个人是赞同朱元璋的政策方向的。 “我们回到双标的问题上来。” 萧盼盼的话锋突转，让一众明初的文武官僚们心中一颤，他们猜到了这是皇帝让萧盼盼停止了关于国策方面的说明，顿时间巨大的不安占据了他们的全身，特别是被点了名的南方官僚们。 “您为什么会有这样分裂的做事方法呢，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本质上还在于您作为一个老农民的天然局限性。比起其他的帝王，您最大的特点在于，把自己的这种老农心态投射到了整个国家的治理层面当中。” “您比起任何其他的帝王都更深刻的认为，这个国家是您的私产。您首先要把这份私产传给您的大儿子，接着要让自己其余的儿子，过上富贵荣华的生活。至于武勋和官僚，在您的眼里大致就是家里的护院和管家。” “哼！”朱元璋重重的哼了一声，他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错。 “所以，这就要说到您的另一个负面评价，老农思想带来的历史局限。”萧盼盼顿了顿，“糟糕的商税政策，稀烂的货币政策，天真的户籍政策，开历史倒车的海禁政策，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皇明祖训。” 朱元璋现在只觉得额角直跳，这是在报菜名吗？ “您是当世天下最聪慧的人，您拥有着整顿天下，复兴天下的能力。但您的眼界，您的思维，您的文化底蕴都不足以让您成为一个，能制定百年国家大政的哲学家。” 哲学家？朱元璋品味着这个称号。 “您对社会发展的规律，和运作的底层逻辑认识并不清晰，所以您一厢情愿的制定了一系列所谓的祖制，这些祖制最后都成为了掐死明王朝的腐烂巨手。” 听见这种对朱元璋毫不客气的评价，一些士大夫们总算是舒服了。 第65章 皇权与官权的核心矛盾 朱元璋的心里是不忿的。 他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这份骄傲不是凭空出现的，是他用自己不断累积的成功铸造的。他的人生就像一个被困在了十八层炼狱的孤魂野鬼，在无尽的折磨中，凭着自己的双手，一路踏平了整个地府，杀穿了整个天宫，最后坐上了那唯一的至尊之位。 这样的成就让他非常认可自己的强大。但今天，他的这份认知出现了裂隙。 “对于您评价的分化，总体来说其实是言之有物的。”萧盼盼的话语还在继续，“但在整体的态度和趋向上，是夸大和过分的，而且这样的过分好像独属于您。” “为什么？”朱元璋不解。 “就是之前说的，您没有恢复与士大夫共天下和包税制的政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庶族地主的崛起经过了唐宋元三代，持续了近七百年。 “他们在这七百年来争取到的终极特权，被您打破摔碎了，所以他们不会喜欢，他们恨。为此他们需要对您这个源头进行清算。”萧盼盼顿了顿，“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放大您人生中那些灰色的部分，同时少去谈您人生中优秀的部分。这对于掌握了笔杆子的文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听到这的朱元璋冷笑了一声。 “所以笼统一点的说，整个大明朝内部政治斗争的主线，就是皇权和官权对地方控制权的争夺。说直白点，就是最后地方收上来的钱到底是交给皇帝，还是交给官僚，甚至这钱该不该收到他们这些庶族地主的头上去。” 朱元璋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气。 明代的帝王们也在此刻顿悟了，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所有症结的关键。 其实他们这些皇帝也不在乎什么包税制，什么与士大夫共天下，他们只是单纯的想收回权力而已。但在这一刻，他们知道了这些文人士大夫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你们老朱家终究还是输了，庶族地主们通过三年一次的科举，不断的消耗着你们朱家的皇权。从争夺皇嗣的教育权利，到阉割掉军队的作战能力，最后用一次又一次众正盈朝的虚假繁荣，把皇帝变成了一个只能盖章的人形雕像。” 萧盼盼摇头一叹。 “在这样的运作下，他们自己则在山西，山东，江南等地，弹冠相庆，酒池肉林，最终把整个华夏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奴隶帝国。”萧盼盼嗤笑一声，“但他们也笑不了多久了，满清的刀很快就来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只是开胃菜，还有长达百年的文字狱等待着他们。” “最可笑的是，他们还妄图像驯服你们朱家一样去驯服满清，可惜满清的贵族们完全不吃这一套，他们根本不用依赖这群吃里扒外的蛀虫。不听话就杀到听话，杀到对我称颂功德为止！” “至于什么包税制更不可能去重现。满清也吸取了元失之于宽的教训，不仅全面继承了您定下的制度，而且还对庶族地主集团采取了更加高压的政策。另外提一点，人家根本不担心这些文人撂挑子不干，人家有自己的八旗。而这些自负锦绣华彩的文人，最终都沦为了卑躬屈膝的奴才！” 一时间，整个明朝时空下的文人们沉默了。他们没想到自己争取的一切，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吹动时空的飓风骤然刮起，无数的皇帝开始审视自己的臣子，无数的臣子开始审视自己的皇帝。 在这一刻他们又一次的无比确定，政治就是零和博弈，尽管他们不一定知道这个名词。至于这个博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并不是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而那些活在最底层的百姓们则在第一次意识到了一个真相，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饱读诗书的贵人，其实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他们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刁民，会为路边的一坨牛粪打起来，这些皇帝，文人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他们争抢的是更大，更多的牛粪而已。 萧盼盼要是知道了这些老百姓的想法，绝对会非常乐意地向他们科普一下大宋粪霸的故事。 不过，此时的她其实正处在一种震惊的状态里，因为小三三体内的能量突然猛涨了一大截，离下一次升级已经不远了。 一人一系统对此都是无比困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只有历史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在于，她无意中给了神圣的三纲五常，高低贵贱一记富有力道的暴击，而且居然靠的还是嘴遁！ 如果历史可以人格化的，此时的历史绝对会哭笑不得。光靠嘴遁就实现的大范围思想觉醒，他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 直播还在继续，大多数宋明时期的文人们在这一刻都陷入到了抑郁当中，因为萧盼盼真的戳到了他们最渴望的诉求。 而无数的皇帝们，不管在哪个时空，都开始主动的思考起了彻底收回教育权利的事情。 朱元璋在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萧姑娘，洪武四大案是哪四大案，还有那个所谓的哲学家是指什么？” “洪武四大案的来龙去脉，您真的想现在知道？”萧盼盼反问。 朱元璋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听出了萧盼盼话语里隐藏的含义。如果现在说了，那不就大概率会让那些恶事被掩盖过去了吗？ “总之了，这洪武四大案，除了蓝玉案是您主动挑起的之外。其余三大案本质都是明朝初期的发展中，必然要经历的一个整合过程。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三个案子的本身，而是您对这三个案子的处置，是有失偏颇的。” 朱元璋撇了撇嘴。 “等私信开通后，我会把案子的始末发给您，个人来说，我是希望您能谨慎处置的，最好不要走向原时空的那种颇为过度的方式。” 朱元璋有这个耐心，至于怎么处置？他需要先了解了这几个案子的全过程再说。 “另外，其实还有一个超级大案值得提一下，就是南北榜案。”萧盼盼顿了顿，“这个案子发生在洪武三十年，当年二月的科举，录取的全是南方人，一个北方人也没有。” 敏感的朱元璋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案子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您要求重新阅卷，增加北方人的录取人数，但南方文官集团对您的命令采取了抵制的态度。于是您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年里，再次拿起了刀子。” 听到这里，朱元璋气极反笑，“这是觉得咱拿不动刀了啊！标儿，你听见了吗，这就是这群读书人的嘴脸，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吗？” 朱标想了想，说道，“为了巩固南方人的权力，笼络南方士人，甚至试图以此架空朝廷。” “不愧是我的好大儿，聪明！”朱元璋香了一口自己的大儿子，弄得朱标的脸上都是口水。 “整个南北榜案波及甚大，两个状元被处死，大量官员被牵连。”萧盼盼叹了口气，“这次事件本质上就是南方士人集团对您的一次试探，也是对朝廷核心权力的一次染指。但他们的试探失败了，而且还让您推出了南北榜这种分区域的考试方法。” 朱元璋沾沾自喜地点了点头。 “这个方法总体来说是进步的，特别是在南北大分裂的基础环境下，客观上加强了整个国家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维护了皇权的统治。当然这个政策也有坏处，那就是为后来的大明党争提供了一个地域划分的基础。因为从此以后，明朝的科举就成了各个地区抢占进士名额的分果子大会了。” 听见这个提法，朱元璋顿时感到了一阵无奈。 而一众南方士大夫在此刻心都凉了，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玩这一手了。 第66章 了不起的哲学家 “然后就是所谓的哲学家。”萧盼盼在自己的电脑上查了一下这个词的专有定义，“简单的说，哲学指的是对世界基本和普遍问题研究的学科，是关于世界观的理论体系。” “所谓哲学家就是以哲学为研究对象，对哲学有极高的造诣，并拥有自己的哲学范式，原创的哲学基础理论和哲学体系的哲学学者。” 这个回答瞬间让古代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激动了，那些说明和定义的词汇，对他们来说很新颖，让他们感到有些云里雾里，但光从字面意思上来看，他们就本能的意识到了这个哲学家的称号有多重。 “举个例子你们大致就知道哲学家大抵是干什么的了。”萧盼盼喝了口水，”老子，孔子，孟子，庄子，荀子，韩非子，董仲舒，朱熹，王守仁，黄宗羲，这些人都是我们现代认可的，古代的着名哲学家。” 古人们瞬间明白了，什么是哲学家？至圣先师就是哲学家！ 而被提到名字的诸位大神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比如韩非子已经死了，他没有任何反应可以提。倒是李斯在心里发怵，而始皇帝则发出了一声叹息。 汉武帝看着董仲舒，眼里全是炙热无比的光芒，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王华收起了飞踹出去的一脚，接着满面春风的看着自己家的傻儿子继续格竹子，越看越顺眼。 “这是比较出名的几位专职的哲学家，另外，还有一些人也是以哲学家高度的思维方式，来处理世间万物的。比如商鞅，诸葛丞相，还有张居正。” 正在日以继夜研究自己新法的商鞅是真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而此时正在思考如何提拔戚继光的张居正也是在心中一惊，他很意外后人会把自己跟那些至圣先师相提并论。 对于张居正被后人如此赞誉，高拱，徐阶不约而同的问候起了张居正的全家。 张四维更是直接把桌子都掀了，大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几个人身上的身份太多了，有政治家，改革家，军事家等等，光芒过于耀眼，所以他们并没有去专门的研究哲学，但他们的做事方法和思维方法，都高度的凝结了一个哲学家该有的智慧。” 朱元璋依然有些困惑，至圣先师就是哲学家他理解，但哲学究竟是什么，他还是不清楚，于是问道，“哲学究竟是什么？” “嗯~很复杂，”萧盼盼一边看着电脑上搜到定义，一边尝试着做出一个粗浅的总结，“哲学是一切行为的最高指导方针，它研究一切重要的问题和观念。” “它将各种知识，包括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教育学，法学，逻辑学，人类学，还有自然科学等等，艺术优雅的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生态和谐的观念和知识体系。” “能被称为哲学家的人，都是在总结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最普遍的社会现象后，形成了一套能有效指导社会发展和实践的，世界观和知识体系。” 听完这段解释，古人们明白了，特别是那些知识分子第一次意识到了孔孟之道真正的含义，而帝王们也第一次理解了自己为什么要学韩非子。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服气，为什么自己不是哲学家。 “咱真的不能算哲学家吗？” 萧盼盼看见这个问题，摇头失笑，“您的很多想法都是脱离实际的，而且是会阻碍社会发展的，所以您不是。” 萧盼盼顿了顿，“要知道一点的是，哲学的发展是要根据时代进行调整的，不能刻舟求剑，就像士大夫们总是想回到所谓的三代之治一样，不可能的，时代不一样了。” 这个提法总是让一众古代文人们感到不满，他们很想全面的去了解为什么不行，但他们无法向萧盼盼提出这个问题，只能继续等待。 “当然在一众哲学家中，总会有那么几个超越时代的最顶级的人物，他们的思想会流转千年，比如孔孟，荀子，韩非子，还有我们时代的教员。” “但同时也要注意一些哲学家的思想只是符合某个时代而已。”萧盼盼话锋一转，“比如朱熹，他的那套东西本质上是为了给偏安的南宋找到一个新的治国方向而已，所以谁用朱熹，谁的国家就会一潭死水，只有倒退没有进步。” 本来还在沾沾自喜的朱熹此时破防了。 而一众古代帝王再次听到了教员这个称谓，顿时间对这个人的兴趣就更浓厚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说孔孟之道流转千年，但之前看你对儒家的感观好像不太好，为什么？”朱元璋问。 “这个不是针对孔子本身创立的儒学，只能说，儒家发展到后期已然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特别是经历宋明时代的儒家。” “本来有一个王守仁可以对明朝的儒学做一些优化调整，但可惜，明朝的儒学已经僵化堕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的东西后来更被堕落的士大夫集团曲解，将其中最优质的概念抛弃。也就是说，明朝在哲学范畴内，失去了最后一次纠正和优化整个国家顶层思维的机会。” 听到这个说法的王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孔子这时算是有了些明悟，为什么后人对儒学有那些所谓保守，不思进取的评价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儒学到了后世被改造成了什么模样。 朱佑樘看着手上拿到的，关于王守仁的资料，脑中的思绪翻动不已，有高兴也有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个年轻人。 至于正在水池里扑腾的朱厚照则直接下旨，要见见这位属于自己这个时代的至圣先师。 “好了，今天您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接下来是朱棣先生的时间了。” 朱元璋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说了也没有用，他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各种治国想法，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出其中失误的原因。 当然，他也没忘了给萧盼盼打赏，不过比起第一次的大方，这次就只是价值五千块的物资而已。 对此萧盼盼照样欢欣鼓舞，别说只给五千，就是给一千她都要敲锣放炮庆祝一下。 朱棣这边也把自己老爹的那些分化评价记录了下来，他知道这些事是绝对会影响到自己的时代。 接着，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对话面板，提出了目前他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他必须迁都，这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他需要知道迁都以后怎么避免未来的那些历史遗憾，和当下的隐患？ 面对这个问题，萧盼盼倒是颇有些考试押题成功的感觉。虽然具体措施她弄不出来，但至少大方向的政策她还是可以提供一些的。 第67章 地缘安全隐患 关于明朝迁都的问题，萧盼盼的确看过很多分析，其中最多的一种就是明朝在迁都北京后，客观上导致了朝廷对海贸的放弃，放弃海贸的根源则在于朝廷对南方地区控制的减弱。 这种充满遗憾的说法，主要来源于那错过的大航海时代。 但每每想到这，萧盼盼也无不叹息，因为在正常的历史当中，古人没有办法开天眼，更不可能预知未来，更何况还有农耕文明自给自足的经济特征摆在那。 “您的根基在北平，所以必然是要迁都的。”萧盼盼一边思考一边说着，“我们一件一件的来，先说第一个问题，地缘安全隐患。” 朱棣把目光聚集到了光幕展现的地图上。 “之前已经说过了，直面草原第一线的北平是没有战略纵深的。既然如此，您就必须自己去创造出一个战略纵深来。” “秦，晋，燕。”朱棣呢喃道，接着目光敏锐的锁定在了辽东的位置。 “中原王朝历来的国防重心都是防北，为什么，因为草原政权不管被打垮了多少次，他们都能换个名字死灰复燃。根源在于三个要点，辽东，西域，还有西伯利亚。” 看着光幕地图用不同颜色分出的三个区域，朱棣震惊了，他不是震惊于辽东和西域，他震惊的是西伯利亚，原来极寒的北边还有这么大的一片土地。 “在沙俄帝国成立之前，草原政权其实在西北方向有着巨大的生存空间。每一次他们被打垮后，就会向西北方向远遁，然后通过在那一片地区的烧杀抢掠重新恢复力量，最后再转过头来对付中原王朝。” 萧盼盼的这番话让朱棣想到了那个人。 “所以，汉唐两代都必须控制西域，这是国防安全的必要。”萧盼盼顿了顿，“但到了明代，对西域的控制是越来越弱的，当然主要的原因在于那里的贫瘠，长期在西北地区维持一支战力的花费，对于贫穷的大明朝廷来说实在太重了。” 更像一个军事统帅的朱棣知道，养这样一支驻守远方的常备军需要花多少钱。不过最让他感到刺耳的是那句评价，贫穷的大明朝廷。 “接着是辽东，你们看了农业纪录片就必然知道，那里有肥沃广袤的黑土地，虽然现在没有开发出来，但也足够当地靠渔猎为生的部落活下去。一旦这些部落被某个强人所整合，大明东北方向将永无宁日。” 朱棣握紧了拳头。 “其实在原来的历史发展中，大明对辽东的政策还是很有用的，哪怕李成梁在养寇自重，但也基本上稳定了那一代的各个部落。最后那里崩溃的根源，还是在于大明朝廷自己的溃烂，导致边军和朝廷离心离德，失去了该有的作战能力。” 张居正将写好的两封信交给了亲信，一封信会送到戚继光的手上，问询他是否愿意回来提督京营。一封会送到李成梁的手上，告诉他朝廷认可他的做法。 “所以，辽东的大开发对大明来说是迫在眉睫的事，也是一个必须被定性为百年大计的事。” 对于萧盼盼的这个提议，朱棣何尝不想去做呢？他在看完农业纪录片后，就已经思考过移民计划了，可是移了也没有用。叹了口气后，他无奈回复道，“那边太冷了。” 萧盼盼点了点头，她知道朱棣的意思，然后开始在电脑里搜索相关的耐旱作物信息。 “目前我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引进良种，除了之前提到的土豆和玉米之外，还有黑麦。黑麦是小粒谷物中抗寒最强的农作物。”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黑麦的相关资料和图示。 朱棣当即让人照着记录下来。 “土豆，玉米还有番薯这些现在在美洲，郑和要下西洋也需要等船队建设好，所以一时间也急不得。但是黑麦是有机会的，它的产地是阿富汗。”小三三配合的调出了地图，还有可以行进的路线。 “现在这片地被帖木儿占着，怎么拿您可以想一想，我现在能公开告诉您的是，关于这个帖木儿，您有一个巨大的历史机遇摆在面前，如果能合理利用，不仅可以稳定住整个西域，还能进一步把力量投射到中东地区去。” 朱棣激动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望着光幕上的地图，胸中的热血在不住的翻滚。 他一直在担心的就是帖木儿帝国的远征这件事，在萧盼盼提到他们会在西域休养生息后，他就更加不舒服了。帖木儿这个人对他来说虽然算不上如芒在背，但完全可以用癞蛤蟆爬脚面来形容。 “具体的信息，等私信开通了，我在单独给您，以免影响历史进程。” 对此朱棣也认可，他现在十分期待这个历史机遇。 而在其余的时空，知道了黑麦的皇帝们也纷纷开始研究，怎么派点人过去拿一点回来，带刀子的那种。 “除了耐寒作物之外，棉花的大范围种植也需要提上日程。”萧盼盼一笑，“按照历史进程，大面积的棉花种植也正是您提出来的，为此您还颁布了《棉纲》。” 朱棣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棉花产量一旦提升，御寒衣物就能大规模制作，再配合上之前提过的羊毛产业和黑麦，你们绝对能在辽东站稳脚跟。” “好！好！好！”朱棣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处还不止这些。中国最好的棉花生产地区就在西域，或者说新疆。” 朱棣看着那一片被高亮标注出的土地，心中的激动越发难以抑制。 “还是那句话，只要一个地区能通过发展生产，得到安稳的生活环境，那个地区就不会出现太大的混乱，甚至还能给这个国家不断的造血。一旦您能把这个产业在当地铺开，在那里养兵，往那里移民还是一个费钱的是吗？只要稳住那一片地区，草原政权就会自断一臂。” 刘彻和李世民已经命人去找这个所谓的棉花了。 “另外，棉花还是绵甲生产的基础，在火枪和大炮没有全面进化之前，这种甲胄可以说是你们古代性价比最高的军用铠甲了，它能最大程度上降低在军事装备上的费用开支。”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光幕里展示了绵甲的样式和特征。一众古代的帝王和将领都产生了好奇，也产生了疑虑，这东西真的比铁甲好用？ “最后是西伯利亚的问题。”萧盼盼继续说道，“这一片的确是极寒地带，但这一片你们必须去占，因为那里有丰富无比的自然资源，煤炭，石油，矿石，这些东西都是未来工业发展必不可少的资源。” 萧盼盼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而您迁都北平后，除了刚刚提到的地缘方面的隐患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整个北方的贫弱。因为北方的贫弱，您只能依赖南方的输血，这自然就会让南方官僚做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您必须让北方对南方实现弯道超车。” 第68章 煤钢联合体 “弯道超车！”朱棣喜欢这个说法，他连忙提问道，“怎么实现？” 看到朱棣的这个问题，萧盼盼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大明最大的遗憾就在于，这是个可以突破社会发展瓶颈期的时代，但最后的一切发展，都是卡在了那临门一脚上，接着就是急转直下的无限跌落。 “弯道超车的方法，浓缩下来就是三个字，工业化。”萧盼盼顿了顿，“比起汉唐时代来说，大明拥有的生产技术，人口资源，还有所处的社会环境，都决定了你们的时代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实现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社会结构大进化。” 这个提法让汉唐的皇帝们感到了遗憾，他们很想知道，不用最快速的方法，自己的时代能不能也实现一次社会结构的进化。 “其实宋朝基本上也达到了社会结构进化的条件。”萧盼盼摇了摇头，“但很可惜，除了赵老大和一个赵顼有魄力去做一下这件事之外，其余的掌权者们基本都没这个胆量。其实这也无所谓，有胆略的皇帝本身就少，但宋朝的皇帝除了没有胆略之外，还有几个可以直接被定性为不要脸。” 赵匡胤已经麻了，他现在只想快点连接到萧盼盼，问一问自己之后的大宋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顼则神色平静，他大概能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夸赞，所以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的他非常确定，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有赵光义和赵构非常顺滑的完成了对号入座，纷纷觉得这个不要脸说的就是自己。 “回到工业化的问题来，”萧盼盼喝了口水，“因为整个北方地区需要不断接受南方的输血，不仅导致了南方官僚的做大，还有分离主义思想的加剧。而这其中最大的现实问题在于，整个南方的手工业发展水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世界第一。” 朱棣皱起了眉头，这样不好吗？他想着。 “这直接导致了一个必然结果，那就是南方的大量的手工业产品被倾销到了北方，更大程度上的吸干了北方本就不多的，靠农业产出获得的财富。” 顿时间，大明时代的皇帝们都明白了北方为什么一直穷的重要原因。 “如果大明朝廷还能掌控海贸收益，那这份贫富差距还可以被海贸收益所弥补。但现实是，南方不仅通过向北方倾销手工业产品获得了大量收益，同时他们还垄断了巨量的海贸财富，结果就是南方越来越富，北方越来越穷，恶性循环开始了。” 直播这几天的耳濡目染，让朱棣对工业这两个字并不陌生，在弄清楚了北方贫穷的重要原因之后，他已经决定，一定要弄这个所谓的工业化。 “煤钢联合体是北方发展的出路！” 萧盼盼郑重地说道，“如果说南方的劳动密集型手工业是一件漂亮的绫罗绸缎，那北方的煤钢联合体将是一个人的肌肉和骨骼。” 朱棣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一旦煤钢联合体建设完成，北方的自我造血问题将被解决，南北贫富差距将会被拉平，甚至实现反超。同时，整个北方将拥有彻底碾压南方的力量。到时候位于北京的皇权将有全方位对南方掀桌子的能力，南方的庶族地主集团也将无力反抗。” “好！”朱棣激动的握紧了拳头。他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是煤钢联合体，但这个名字给他的直观感受就是充满了阳刚和雄阔，比什么手工业听上去厉害不知多少倍。 萧盼盼一笑，“最高级的权谋从来都不是什么制衡，什么对弈，而是拥有着可以操起棋盘，把对方砸死的能力。” 刘启耳朵一动，他觉得这个说法好有道理。 与此同时，明朝的其他皇帝们也仿佛找到了某个出路一样，两眼放光的看着光幕，希望能立刻全方位的了解这个所谓的煤钢联合体究竟是什么。 至于朱棣时期的南方士大夫们现在已经有些麻了，骂也不是，吼也不是，除了冷脸看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而其他时空中，那些已经掌握了朝政的南方文人都在心中不屑的一笑，还煤钢联合体，呸！ “这个煤钢联合体该怎么弄？”朱棣迫切的提问。 “嗯，一样一样的来。”萧盼盼失笑道，“这是一次北方的工业化升级，需要大量的先进技术，配套政策，还有资金注入，前两点我都能给您提供方法和方向，但最后一点的解决关键还是在南方。” 这话倒是让朱棣有些泄气了，“怎么都是要从南方来啊。” 一旁的道衍这时笑道，“当今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自然一切的文章都需要从这里开始。” 听到富庶二字，朱棣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没钱，但他有刀啊，而且是当世最锋利的那一把。 此时此刻的朱棣要是听过那句，邻居屯粮，我屯枪的至理名言，肯定会大笑着表示深得朕心。 “这件事的整个起始点可以从南方土断开始。” 萧盼盼轻飘飘的说出的这句话，一瞬间就引爆了整个永乐朝的大街小巷。 “我的建议是，在对土地完成清丈之后，开始逐步废除徭役制度，放宽户籍制度，实现人力资源的解放。这是您整顿南方最好的一个切入点，趁你们老朱家的手上还握着刀的时候。” “皇上要废徭役吗？”一个农人问自己的同伴。 那人也茫然的看着光幕，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不过真要是废除了徭役，那这萧姑娘还真是活菩萨啊。” “要是没有了徭役，那该多好！”农人一脸向往的说道。 只是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了背上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 “你们这帮刁民又在这偷懒，给老子把这些粮食搬到吴老爷的宅子里去！”一个监工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怒斥道。 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只能低着头，继续去扛粮食。 他们不理解，明明是给县令老爷服役，为什么要把粮食搬到吴老爷家的宅子里去。 他们更不理解的是，明明这些粮食是他们的，为什么要这样白白的拿给这个吴老爷。而且送了还得不着好，还要天天被人骂，被人打。 第69章 役和税 朱棣沉默了许久，他很赞同土断，以土断为抓手涤荡一下南方的洪武，建文两朝的旧势力，本来就是他在登基后考虑的第一件大事。 不把南方收拾妥当了，不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到各种关键职位上去，他怎么可能放心的带兵回北方。 要知道，靖难之役的结束，不过是他这个永乐大帝生涯的开始。各种问题千头万绪，一个处理不好，刚刚打开的局面就要彻底倾覆。 但朱棣也很清楚，自己不能真的彻底一杆子捅下去，把南方的文人地主都杀光。 不是他仁慈，也不是他害怕会掀起什么反叛，在当今天下，论打仗，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南方成建制的武装力量早就被他和大明战神一起摧毁的差不多了，地方根本不可能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力量反扑。 真正的问题根源在于，彻底掀桌子以后，谁帮他治理地方，读书人只出生于地主家庭，这是绕不开的现实。 至于废除徭役，这道政策一旦颁布后，以后修路，修河，运粮这些事谁来做？ 长久的沉默后，朱棣把自己的担忧都写给了萧盼盼，同样也告诉了道衍。 道衍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他也在等萧盼盼这个未来人的观点。 “先说土地丈量，从您父亲建立大明朝，到您现在也不过35年吧。”萧盼盼说道，“这三十五年来，你们大明的总体发展是正向的，说白了，你们还没有进入一个王朝必然要面对的衰落期，最具破坏性的反而是朱允炆在位的那四年。” 寺庙里的应能听到这，惭愧无比的垂下了头。 “但你们大明朝的运气很好，获得了一次纠错的机会，让朱允炆只在位了四年，使得他对整个大明朝统治基础的破坏没有深入下去。” “什么叫破坏！那叫建文新政！”一众南方地主们歇斯底里了。 “所以，您面对的不是一个团结一致，在朝廷内部拥有强大代言人，在地方拥有大量土地和依附人口的豪强集团。所以只要您按照您父亲的鱼鳞册进行一次正常公正的土地核对，我相信您不会遇见什么太大的阻力。” 听到这，朱棣恍然的一笑。这算是他的灯下黑了，而且造成他形成这种思维的人正是萧盼盼。要不是这丫头总是在说庶族文人集团有多强大，他也不会有这种顾忌和担忧。 一旁的道衍也是无奈的一笑，他发现自己刚刚也陷入到了朱棣的那种误区当中。 现在唯一受伤的就是一众南方地主了，然后他们发现自己面对朱棣这个屠夫时，真的无能为力。 “在土地清查完毕后，下一个措施就是逐步的废除徭役，解放生产力。”萧盼盼顿了顿，“先说徭役，你们古代的徭役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地方性的，一种是异地性的。” “地方性的就是在自己家乡附近维护一下治安，修一下道路，水渠什么的，苦吗？很苦，因为有大量的盘剥和欺压存在，但不至于彻底丢了小命。异地性就是如修长城，修运河，打仗运粮这样的大动作了，那是真的要丢命的。” “你们古代总说的轻徭薄赋，本质上指的就是不要去搞这些大动作。” 朱棣沉默着，他就是一个要搞大动作的人。 “古代的精英阶层，经过秦，隋二世而亡的教训，得出了轻徭薄赋的执政总结，这是值得赞赏的，更是进步的。” 嬴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但还是那句话，轻徭薄赋只是治标，他解决不了国家发展过程中，不断增大的人力需求问题。”萧盼盼顿了顿，“而且随着朝廷执政能力的不断减弱，机构臃肿，贪腐横行，所有的执政成本高速增加，任何轻徭薄赋都将无法实现。” “具体该怎么做？才能既做到减轻底层百姓的负担，又能保证人力的充沛。”朱棣提问道。 “有现成答案的，雇人，钱从土地里来。这本质是本经济账，只需要把徭役所需要的钱，摊进到土地里，根据土地的多寡来收这笔钱就可以了。” 朱棣和道衍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这个提法太天真了，这笔钱根本收不上来。 朱棣把这个难点反馈给了萧盼盼。 “这个问题的本质在于，皇权没有下乡。”萧盼盼一点也不意外朱棣会有这样的担心，“您的父亲用粮长制度来保证地方税收，是一次不错的尝试。但这种制度不可能长久，谁家的田多，谁就是粮长，最后这个位置还是大地主家的。” 朱元璋不屑的一哼，心中不忿，他觉得自己的这一制度非常好，是后世执行坏了。 “听过国税局吗？”萧盼盼嘴角一歪。 光从名字上判断，一众古代帝王将相就大致猜到了这个国税局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将地方的行政，司法，财税三项权力分开是必然趋势，国税局就是管收税的。设置一个累进制的税务收缴方案，家里的田产，财产达到一定的数额后必须缴税，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底层百姓受到盘剥。” 朱棣点了点头，这个思路不错，但他立刻意识到这需要很多人来完成，而且是受过教育的人，这不又是闭环了吗？他再次把问题反馈了回去。 “第一个节省人力开支的方法，给达到纳税起征点的人群发一张报表，让他们自己填今年要交的税，国税局来审核。” “他们会交？”朱棣觉得不可思议。 “你手上不是有刀吗？组建一支税警部队，不交的就派税警去搜，虚报的也同样派人上门去搜。再加上一些惩罚措施，保证他们对国税局的感知度拉满。” 地主们此时快疯了。 “人还是不够。”朱棣反馈道。 “其实不需要多少人。”萧盼盼想了想，“首先国税局在地方是派驻机构，他直属于朝廷，没有到税收时间的时候，各地只需要留几个看门的人就够了。” “其次，等快到税收时间点的时候，再大范围的派驻懂算账和基本认字的人前往各地，开始审核税务报表。这些人因为大部分时候不在地方，所以和地方势力也没有瓜葛，大概率不会徇私舞弊。” 朱棣喜欢这一点，所有的皇帝都喜欢这一点。 “最后，税警出动，清查偷税漏税和拒绝交税的群体。一切完成后，由税警将收到的赋税押解入库。” 萧盼盼顿了顿，“税警其实也不用多，一个地方三五个带头的就行了，他们完全可以直接雇佣地方的那些地痞，混混来打前站。所谓让英雄查英雄，让好汉查好汉。当然，如果哪个地方把税警杀了，把国税局的吏员杀了，那您就可以直接去平叛了。” 听完这个方案，朱棣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但人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所谓的税吏还是庶族地主的阶层。 “大部分税吏根本不需要去学什么四书五经，只需要会读书算数就行了。“萧盼盼指出，”我都能帮始皇帝普及教育了，何况您的时代呢。而税吏的最好人选就是大量退伍的老兵，办个识字班，谁能学好算数和认字，谁就能直接转业成税吏，拿两份待遇。” “您根本不用去依靠那些地主出身的文人阶层。” 朱棣愣住了，原来还能这样玩。 而此时的始皇帝更是震惊，他猛然地发现，萧盼盼给他的所有建议都不是随意的，而全都是为了推行某种政策而提前做的准备。 土地清丈，军户制度，士兵退伍，还有现在的国税局，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无的放矢的。 “原来这个丫头的心眼子也不少啊。”始皇帝摇头失笑道。 第70章 环大明沿海经济带 “既然税收的问题有了解决方向，我们再把视角返回到徭役的问题上来。” 萧盼盼说着，突然一愣，因为朱元璋给她发来了问题，“税吏盘剥百姓怎么办？” 看见这个问题，萧盼盼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作为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皇帝，朱元璋天然的不信任官员，特别是基层官员。这种认知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候见到都是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吏豪强。 萧盼盼将朱元璋的问题公布了出来，朱棣听罢也是点头，他也预见到了这个问题。 “从制度上来说，向国税局缴税是有门槛的。”萧盼盼解释道，“那张税票不会发到底层百姓的手上。根据就在于国家建设的资产数据，比如您定的鱼鳞册，当然还有其它配套的数据，这些都需要后面去完善。” “这里提一下，您定了制度，要子孙每十年清查一次土地，这就很扯了，您自己都用了十二年才完成，您的后代在这一点能比您强？” 朱元璋撇了撇嘴。 “从实际操作上来看，国税局的活跃期，决定了它不是一个需要长期在地方屯驻，鱼肉百姓的机构和组织。而那位派驻在地方看大门的人员，更可以是流动的，他的工作就是在平时对地方信息的收集，比如谁开始隐匿资产了。” “最后，国税局存在的目的可不止是收农业税，而是为商税的征收做准备。” 朱棣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一定要推行的海贸。 朱元璋做了个深呼吸。 “其实盘剥百姓这种事，任何时代都不可能避免，任何政策都不可能杜绝，因为它最终还是要靠人去执行，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掌权者自己能足够清醒，保证监督的持续有效。” 朱元璋不置可否，他还是不喜欢这些政策。 见朱元璋没有再提问，萧盼盼把话题转回到了徭役问题上。 “徭役的存在是有其根本需求的，比如在人力资源和财政匮乏的时期，徭役就难以废除。所以废除徭役的政策也不是一刀切，它需要满足以下两点，一是人口溢出，二是地方富裕。” 朱棣认真的听着。 “所以在您的时代，当下最适合废除徭役的地方，就是苏州和江浙地区。”萧盼盼顿了顿，“这也能从侧面减轻，您父亲对该地长期实行重税造成的负面影响，毕竟底层百姓也是被这项政策笼罩的。” 朱棣沉思着。 “这里有一个概念需要普及一下，那就是自宋以来，苏杭一带的商品经济已经开始飞跃式发展了，您只收这的农业税，完全就是打错了方向。” “而废除徭役本质上就是在释放多余的人力，这些人力最后都需要有朝廷牵头，将他们集中起来，引导到新的生产路径中去。同时把江南地区原本粗放的劳动模式，变成集约化，规模化的生产模式。” “只有这样，您才能最大程度的掌控江南地区，而要实现这一点，梳理农民和土地的关系，打通税收的渠道，为农民减轻负担，更大程度的解放生产力都是势在必行的。” 朱棣按住了自己心中的激动，萧盼盼的这些提法让他在一瞬间就廓清了自己的思路。 不止是他，其余时空的帝王们也在思考起了这些提议是否可以在自己的时代实行。 “什么是集约化，规模化的生产模式？”朱棣需要知道更确切地意思。 萧盼盼想了想，“举个例子吧，比如棉布产业，朝廷搞一个棉布制造中心出来，打破原来小作坊的生产方式，把最大部分的生产要素集中起来，统一招聘织户，工人进行生产。注意，是招聘，就是要给人家工资，甚至包吃包住。” 朱棣头上出现了黑线，都给饭吃了，还要给工资？ 无数的地主们也开始嚎叫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在挖他们的根。 “这样一来，不仅能降低棉布的生产成本，与此同时，作为朝廷还能将南方的手工制造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从而侧面削弱南方地主势力的能量。” 萧盼盼顿了顿，“接着，再配套对应的商业发展政策，比如打破士农工商的桎梏，推行四民皆本的方针，鼓励商人进行相关产业的配套生产，壮大商人阶级的同时，促使一部分旧地主阶级向商人和工厂主的身份转变。” “这样一来，您对南方地区的结构性梳理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江南地区的发展收益也会有大部分切实的回到朝廷的手中。” 听见这样的政策提议，一时间整个江南地区的地主和商人都陷入了五味杂陈的情绪当中。这里面有愤怒，但也有希望。说白了，就是萧盼盼的政策并没有让他们陷入死地，特别是对于那些脑子活泛的地主家庭来说，这还是一个机会。 “为什么只是一半？”朱棣提问。 “因为另一半在海贸。”萧盼盼说道，“手工业制造的产品该往哪卖？在北方地区的煤钢联合体没有基本实现之前，这些手工业产品进入北地就是一种变相的财富吸血。所以这些东西的销路，根本上在海外。”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光幕上出现了对应的航海图。 “泉州，就是广州，自古以来都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 看着那一艘艘的船只示意图从嘉兴，广州驶出，到达世界各地的画面，朱棣顿时间激动了起来。 “但光是下西洋还不够，接下来您要做的就是建立起第一个经济特区，环大明沿海经济带，这是一个北起朝鲜半岛，经过日本，琉球，吕宋，安南的大明内海经济贸易区，也是整个江南地区手工业产品的真正倾销地，更是建立大明海洋霸权的根基之地。” 看着光幕里高亮展示出的万里海塘，朱棣已经兴奋的难以自持了，他喜欢海洋霸权这四个字。 “别觉得这些地方是什么蛮夷，赚不了钱。”萧盼盼忍不住摇头笑道，“事实上，在原来的历史当中，您是当了冤大头的。” 朱棣眉毛一拧。 “郑和下西洋后带回来的各种珍宝，都被您交给了手下的文官卖了出去，结果他们以低价卖给了海商，而这些海商则以收购价的十倍，甚至二十倍卖出，赚得盆满钵满。” “而您就因此成了一个超级冤大头，但即便是这样，您还是靠着这些当冤大头赚的钱，实现了丰功伟业。所以您想想，如果您能充分得到海洋贸易的收益，您还会缺钱吗？” 朱棣现在没有想钱的事，他想的是杀人的事。 “除了直观的钱财收益外，之前说过的一年三熟的占城稻就在安南，另外还有大量的矿物资源，林木资源，渔业资源。对了，日本还有两个大惊喜，等私信开通了我再告诉您。” 朱棣失笑，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直播不够给力。 “通过对南方的手工业和土地税收的整合梳理，外加上第一个经济贸易区的建立，您将获得足够的财富，去开启北方工业化的第一步。这就是迁都北平的文章必须从南京开始作的根源了。” 萧盼盼喝了口水。 “对了，特别强调，这是贸易，不是让您拿着刀明晃晃的去抢。最多，就是把关键的港口和周围的区域拿下来，还有一些关键的岛屿，比如济州岛和琉球，该驻军就要驻军，该收回就要收回，先打好一个基础。像日本这样岛又大，人口又多的，就要想想怎么把它拆了。” 看着日本的地图面积和位置，朱棣很确定，这种地方必须拆掉。 “至于具体的贸易条约，我这有很多范本可以让你们参考。”萧盼盼忍不住一笑，“都是看上去很公平的那种。” 第71章 海禁与海贸 看着萧盼盼画出的美好蓝图，朱棣只是迷醉了片刻，便当即回到了自己警觉的状态中来。那富饶无比的万里海塘让他想到了一个必须去弄清楚的问题，海贸为什么会废弛。 看见这个问题的萧盼盼思考了片刻，因为明朝的海贸问题真的非常复杂，不是一个海禁就能说清楚的。 “海贸废弛的深层次根源在于海贸主导权的归属问题。”萧盼盼无奈地一叹，”这件事的起因在您父亲的身上。” 朱元璋一愣，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了出来，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光幕上。 “要讲清楚海贸废止的问题，就先要从海禁开始说起。”萧盼盼顿了顿，“其实从唐朝开始，以泉州，江浙为中心的海上贸易就已经逐步发展了起来，到了宋元时代，海贸已经走向了成熟。这个成熟的意思是，一个以海贸为生存根基的群体已经壮大了起来。” 听见壮大两个字，无数的皇帝本能的从心底里生出了反感。 “之所以到了明朝会出现海禁，根源在于朱明皇室跟江浙海商在海贸主导权上的争夺。这个问题产生的导火索，是您父亲和张士诚集团残余势力的决裂。” 萧盼盼叹了口气，“张士诚起家在江浙一带，对当地多有善政，受百姓爱戴，特别是受到当地海商的支持。张士诚一家在战争中被灭门的结果，侧面导致了江浙百姓对大明统治的抵触，这也是后来您父亲对江浙地区收取重税的原因之一。” 听到这的朱元璋不满地哼了一声。 “但这些对于海商来说其实并不是问题，对于您父亲来说也不是问题。海贸的收益有多大，您父亲是知道的。赚钱嘛，所以在洪武二年时，您父亲开通了市舶司。” 萧盼盼喝了口水，“可这项政策最终还是废止了，原因就在于，朱明皇室没有和张士诚残余集团跟江浙海商集团达成和解和共识。说白了，这两个走到了一起的势力，不愿意将海贸的主导权交给朝廷，不愿意向朝廷交税。” “于是，大量的海盗开始在沿海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您于洪武四年颁布了海禁政策，洪武七年撤掉了泉州，明州，广州三处市舶司，之后更是不断的给这项政策加码。主打一个我赚不到，你们也别想赚。” 听着这样的政策排序，朱元璋理解了未来的自己。 “之前已经说过了，蒙元的国策就是没有国策，所以海商集团早就习惯了不受政府管控，私利自肥的生存方式。整个海上丝绸之路的贸易主导权，他们必然是不想交给朝廷的，而且还是一个跟自己有仇的朝廷。” 听到这的朱棣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因说完了，现在回到朱棣的时代。”萧盼盼清了清嗓子，”掌控海贸的关键并不在于海禁政策，而是在于手上有没有刀。海禁只是治标不治本，海军才是治本又治标。” 萧盼盼耸了耸肩，“虽然您当了一段时间的冤大头，但您手上切切实实的掌握着当时世界最强大的一支海军。” “在郑和船队的威慑下，不仅是周围的国家胆寒，刀口舔血的海盗和猖狂走私的海商都变成了乖宝宝，所以他们痛恨这支由朝廷控制的超级海军。” 朱棣皱起了眉头。 “我一直在强调，大明皇室和文官集团的对立是从建国开始就有的，而这个所谓的文官集团也只是一个笼统的概括，他们当中还分有各种派系，这其中之一就是和海商大规模勾结的文官们。”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永乐之后，兴文匽武开始推进。和海商勾结的文官集团，以海贸耗费巨大，入不敷出为切入点，外加皇明祖训里海禁的要求，直接禁止了海贸发展，而他们自己则偷偷的在沿海走私，独占了所有的海贸收益。” “该死！都该死！”朱棣咬牙切齿。 “为了能彻底的断绝朝廷的海贸想法，郑和远洋舰队的设计图和制作方法也被他们直接毁掉。明英宗时期的刘大夏更是直接烧毁了郑和千辛万苦绘制的海图和各种航海资料，从此华夏失去了再次进军海洋的客观条件，此人也是华夏民族失去海权的千古罪人！” 已经成为兵部侍郎的刘大夏听到这个评价，一口老血直接吐了出来。他不明白，后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终究是幸运的，因为不管处在哪个时代的他，都不会被清算，因为皇帝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听到这里，朱棣气极反笑。一旁的郑和面无表情，只是心中的那份钝痛是切实可感的。 明朝之前的皇帝们也再一次领教了明朝文官集团的本事。 萧盼盼自己也平息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关于海贸被废除的另一个客观原因就在于，海贸的可见收益被皇室独吞了，而独吞是会让人眼红的。所以在未来，您需要做的是，建立一个以皇室为核心，以武勋和宗室为主要力量，先进文臣为辅助的海贸利益集团。” 朱棣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了道衍。而此时的道衍一点就通，立刻就明白了萧盼盼的想法，这是让武勋保持战力，对抗兴文匽武的妙手。 “之前说过了，明朝到了仁宗时期，就是您大儿子朱高炽的时候就开始兴文匽武了，到了大明二代战神时期，他们阶段性的完成了这一目标。”萧盼盼解释道。 “这其中除了文官的打压之外，武勋的自我退化也是存在的。为了保持武勋的进取能力，和源源不断的武人阶层的发展，以武勋为基础组建一支强大海军的方式是可以实践的。” “将海贸的利益跟武勋，宗室还有进步文人分润。这样在未来，哪怕您走了，也没有人敢废除海贸，因为这会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武勋集团和文官集团的开战。而且海外是有很多仗可以打的，这样能长期保证武人的战斗力不会减弱。” 一众永乐时期的武勋听到这，顿时跃跃欲试了起来。 谁都不确定自己家的孩子以后会不会成为废物，但如果能加入到海贸当中去，哪怕出个一两代废物，家族也不会彻底垮掉。 朱棣此时也开始思考起了这件事的操作细节，对于保持军队战斗力，还有军队对皇家的依附程度，一直是他在思考的问题。 “不止是武勋，还有宗室。”萧盼盼继续说道，“您不是担心藩王吗，我现在就给您一个思路，一个独属于您这个时代的思路，海外封藩！” 这个思路一下就击中了朱棣的心。是的，海外封藩是最好的方向。 萧盼盼让小三三再度调出了世界地图，“在大明内海经济贸易区外，实现不同程度的海外封藩，让他们成为大明海洋霸权的防守屏障。” “海外封藩后，您也不用再担心他们造反了，只要您一直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海外的藩王就必然只能依附于整个中原大陆而存在。而对于他们来说，到了海外，只要能保证和中原大陆的海贸稳定，他们就是妥妥的土皇帝，逍遥自在自不用说。” “他们不会自己建造一支海军吗？”朱棣不无担心地提问道。 “我们这个时代有个段子，说的是航空母舰。” 光幕中，一艘巨型大舰出现在了古人的视线里，钢铁的甲板上人来人往，那种叫飞机的的东西在宽大无比的船身上一字排开，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随着雾气的弥漫，一架飞机会滑出夹板，飞向了天空。 “这是航空母舰，海上的移动堡垒。”萧盼盼抿了抿嘴，在不面对超音速导弹的情况下的确是堡垒，她在心里打了个补丁。 “造一艘这样的舰船、需要国家计划委员会、军事工业委员会和九个国防工业部、600个相关专业、8000家配套厂家，总之，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家才能完成！” 朱棣和无数帝王将相出神的看着这巨无霸一样的大船，眼中的震惊难以抑制。 “海军的建设，不是一个小国能实现的。”萧盼盼定性道。 朱棣明白了。 “海外封藩的另一个好处在于，您能以海外藩国为目的地进行大移民。要知道随着各种减轻底层百姓生活负担的利好政策颁布，还有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稳定，人口必然会增加。到时候养不活的人口就可以大量移民到海外，最后让大明成为真正的日不落帝国。” “干！”朱棣激动了，这条路他要走，而且走定了。 这不光是为了钱，而是他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和自己这个国家面对的各种问题，只有走上这条路，完成这些事，自己的后代才不会被这些吃里扒外的蛀虫欺辱，自己这个国家才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异族蛮夷打败。 不止是朱棣，朱厚照和张居正都在想着，能不能把大明重新带到这样的正轨上来。 再一次，只有堕落文官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第72章 藩王和宗室 朱棣毫不犹豫的给萧盼盼打赏了价值超过五万元的物资，彻底稳定住了自己帮一大哥的地位。 “不愧是永乐大帝！”萧盼盼双手点赞。 已经找到了发展方向的朱棣，心情着实轻松了不少。 “既然说到了海外封藩，那接下来就聊一下您的藩王政策。”萧盼盼继续说道，“其他时代的皇帝也可以参考一下，特别是始皇帝陛下，您的地方分封政策是需要打上一些补丁的。” 嬴政顿时打起了精神，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的回答。 “首先要明确一点，藩王是皇权的延伸，所以各位皇帝请对此保持一个合理开放的态度，不要一拳打死。同时藩王也的确会带来内乱，这已经是历史证明过的事实，所以也不要妄图去彻底恢复分封制。”萧盼盼定调道。 朱棣听到这段话，不免觉得有些别扭。 “具体而言，对待藩王和宗室的指导方针是，以支持其良性发展为基础，然后随着交通水平的提高，逐渐让他们转变成海外封藩。” “具体该怎么做？”朱棣提问。 “您父亲采取的军区和藩王互相监督的架构，其实是值得参考的。”萧盼盼说道，“但您毕竟是藩王夺位，所以天然忌讳这个方法。” 朱棣有些后悔给萧盼盼打赏那么多钱了，这丫头一点也不懂事，奉天靖难不好听吗？非要说藩王夺位。 萧盼盼完全不知道朱棣内心的郁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具体到您的时代，削藩的概念应该定性为削弱藩王权力，同时给予合理出路。比如您心心念念的收回兵权，这可以操作，但同时不要走老路，把他们圈禁在封地里当猪养。” 朱棣沉思着，他已经知道这样的操作会让国家入不敷出。 “先说养宗室的钱，除了逐代降等这样的措施之外，大头之一就是刚刚提过的海贸利润。”萧盼盼指出，“让他们加入到海贸中来，不要只盯着土地里长出来的那点东西。” 朱棣点了点头，这一条建议他能接受。 “接着就是鼓励他们发展自己的非政治事业，特别是科学事业和艺术事业，赋闲的权贵最适合搞的就是这两件事。因为有钱有闲，所以才有心思去想为什么金莲的晾衣杆会从半空中落下来，打到西门大官人的头上，而不是停在半空中，或者飞到天上去。” 说完，萧盼盼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倒是惹得一众古人莫名其妙，特别是《水浒传》和《金瓶梅》没有诞生的时代。 谁是西门大官人？谁是金莲？晾衣杆落到地上不是很正常吗？一堆问题在古人的脑中回荡。 “飞机为什么会飞？好奇吧？那就先想想晾衣杆为什么会从半空中落下来。”萧盼盼说道，“能想这种问题的，天然就是吃饱了没事干的贵族们。” 朱棣不明白这和赚钱有什么关系，一众贵族们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另外，支持宗室参与到商业贸易中来，从而优化他们的收入结构。最后，在配合上国家给予的财政补贴，这些加起来，基本就能保证一个藩王和宗室的正常且富裕的生活了。” 萧盼盼顿了顿，“对了，这个财政补贴，不是从国家的税收里直接给，而是以国家税收的盈余占比来给。比如某一年，拨给宗室的补贴，就是这一年财政盈余的百分之十或者二十，具体你们自己定。” 朱棣忍不住点头，这个方法能彻底解决财政出血的问题。 “这样一来，藩王和宗室就彻底的和国家的正向发展挂钩了，而且他们本身也参与到了国家的建设中来，不会在时间的摧残下，彻底沦为废物。” 一众朱明皇室的成员听到萧盼盼的这种定性，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然后是对藩王的监督制度。”萧盼盼指出，“不要只是派一个什么御史或者科道言官去就可以了，要建立一个定期考察制度。” “考察方向大致可以分为，爱民，基建，遵纪守法，子嗣繁衍等角度去执行，然后给出上中下三等的评价，上等的给予奖励，比如煤钢联合体中一些工厂的股份。中等的申斥，记过，下等的降等，剥夺待遇。“萧盼盼摊手，”有赏有罚。” 朱棣觉得不错，始皇帝更是高兴。 “接着就是海外封藩。”萧盼盼继续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交通技术的进步，内地藩王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海外封藩将成为趋势。这里的关键在于，不止是海外，还有塞外的封藩也不容忽视。” 小三三调出了地图，高亮了整个西伯利亚和还没有存在的沙俄帝国所在的区域。 “之前提到过，在沙俄帝国出现之前，北方的游牧部族是有大范围生存空间的。但在沙俄帝国崛起后，他们的生存空间就被彻底压制了。” “在这一点上，大明可以借鉴。在您完成了北伐之后，对西域，还有漠北进行一定程度的实权封藩是可以考虑的，特别是遥远的中东地区。在火车这项技术点出来之前，西伯利亚地区的封藩也可以考虑。” 说着，光幕向古人展示了什么是火车，特别是那拉着一车又一车庞大物资，和无数军人跟武器装备的画面出现时，所有的皇帝和武将都震动了。 “铁轨和火车的成功出现，将是未来大明煤钢联合体成功与否的标志。”萧盼盼说道，“有了它，辽东，漠北，西域，江南甚至包括整个西伯利亚都将被真正的连接成一个整体。” 随着光幕里，两横两纵，四横四纵，八横八纵的铁路轨道铺满整个中国，朱棣激动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作为当世最顶级的统帅，他太清楚这样的运输工具意味着什么了。 “最后，给予降等到底的宗室考试当官的权利，如果您实在担心的话，还可以对这种已经出了五服的宗室硬性规定，在实权岗位上，永远只能是副职。” 朱棣思考着，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他总是忽略的问题，“建文帝现在在哪？” 看着个问题，萧盼盼觉得朱棣思维过于跳跃了，“我不知道，历史上有很多猜测，但我觉得您完全不用去在意。” “为什么？”朱棣追问。 “因为按照原时空的历史来看，这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了，他并没有对您和您的国家造成什么危害。所以算了吧，别找了。说真的，他也没那个本事。” 萧盼盼顿了顿，“另外，他的子嗣还有懿文太子这一脉的人，我个人还是希望您能善待的，一次宗室大和解，有利于您后续藩王政策的改革和推行。他们又没有做什么，不要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那一套了，大度点。” 应能呆呆的看着光幕，虽然萧盼盼没有指名道姓，但他知道这是在说自己，而且正如方丈说的那样，萧盼盼根本不在意他。 这让他既庆幸，又难过。 第73章 国政的推进和系统升级 朱棣高速的在自己的大脑里整合着萧盼盼提出的各种建议，很快一个完整的发展思路就出现了。 “萧姑娘，帮朕广播一条政令，朕将在五天后发起一次对南方土地情况的核查，告知所有的老百姓，朕会在土地核查完成后逐一试点徭役的废除，让他们一定要配合，不要被那些欺压他们的地主挑唆。” 看了一下朱棣提的要求后，萧盼盼欣然答应，然后再次玩起了新闻联播，不过这次是大明新闻联播。 “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政策，能有效的减轻农民的负担。请不要受那些地主老财的诓骗，去抵制这项法律，他们不过是想用你们来当炮灰去抵抗国政！” “请记住一点，税收这件事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段内是固定的，你们农民交的多了，地主就交的少了，甚至不用去交了。所以这项政策受益的是你们，田多的多交，田少的少交。不要被那些黑心的地主骗了！” 听完萧盼盼的解释，永乐一朝的无数百姓纷纷下跪叩头，感激涕零。 徭役是什么，徭役是催命符，一场徭役下来，一个体魄如野牛的壮小伙最后都会被折磨成为命不久矣的病夫。 老百姓笑了，地主老爷，文人精英们就要哭了。 在这一刻，他们发现了光幕的存在对他们的迫害有多恐怖！要知道，在过往的历史中，他们已经实践出了一套成熟的反抗路径，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挟民自重。 那些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牛马”什么都不懂，别说皇帝是谁，就是县长是谁有些人都不知道。他们大抵只会把这些人统称为官老爷。 而真正直接管理他们的是附近的地主老爷们。 总体上，他们是感激地主老爷的，因为地主老爷会在荒年时借粮给他们，最多就是还不上的时候要把家里的几亩地赔给地主老爷而已，当然有时候还要搭上家里的小丫头。 但地主老爷终究是好的，因为地主老爷挡住了官老爷要求交的重税，地主老爷会组织他们一起去抗税，也许会死人，但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再加税就活不下去了。 再说了，地主老爷也会陪着他们一起去，只是地主老爷精贵，不会冲在最前面，但会抬着某个牌位在后面壮声势，“牛马”们不知道那个牌位供奉的是谁，但好像每次看到那个牌位，官老爷都大体是不敢再加税了。 一时间，一个沸反盈天的大场面就能被弄出来，官老爷就不会加税了。 这样的操作地主们屡试不爽，等僵持的局面达成后，他们就能用朝中的人脉来劝谏皇帝，甚至逼迫皇帝。那些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家乡的粮米供养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帮自己说话呢？ 如果哪个不知趣的皇帝头铁，那就把下来办事的大臣杀了，反正有这么多傻啦吧唧的老百姓可以用了，随便从中挑一个，保证一下养活他的妻儿，他就会非常高兴的去做这件要灭满门的义举了。 于是只要人一死，就没有人敢再下来做事了。 可如今这一套似乎用不了了。 因为萧盼盼在未来也许能连接到更多的时空，帮助这些不体谅“老百姓”的皇帝弄这个什么新闻联播，那他们蛊惑“牛马”的能力就将大幅减弱。 一想到这个可能，任何时代的文人士大夫势力都觉得如芒在背。至于朱棣时代的他们，其实已经有些躺平了，毕竟这位爷手上是真有刀啊，抵制太过的结果是可以想象的。来一个钦差，还是来一支军队，全看他们自己怎么选。平叛是不用讲司法流程的，只需要地名。 而此时此刻，光幕里的萧盼盼由衷的笑了，因为小三三又升级了。 “感谢永乐大帝对老百姓们作出的贡献，直播系统又升级了。虽然依然没有开通私信，但我又多了两个可以连接的名额。” 一众古代帝王瞬间期待了起来，这次会是谁呢？大部分帝王都迫切的希望是自己，主要是再连接不上就很丢脸，特别是那些之前被点名过的皇帝。 比如刘彻和李世民现在就格外忐忑，但最急迫的还是朱厚照，他十分想得到这位萧姑娘的帮助。 “具体连接谁，我得想想，明天再公布。”萧盼盼思索着说道，“另外，既然又多出了两个人，所以直播的安排也自然要改，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天连接两位大佬，也就是说每一位大佬的轮候时间变成两天。” 嬴政，朱元璋，朱棣本能的黑了脸，什么档次跟我争直播连接时间！ 但能怎么办呢？作为少有的集权皇帝，他们难得的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吧。” “有什么想法吗？”朱棣随意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向老和尚问道。 道衍眼中闪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两步走，先整合军队，军衔制和军荣院都弄起来，彻底改革军户制度。” 朱棣点头。 “然后建立军校，把这次靖难有功的中下级，特别是下级军兵都拉到军校里来，最好立下祖制，历代大明皇帝都必须是军校校长。任何试图改变这一点的文臣，都是乱臣贼子。” 朱棣再次点头，他对谁来管理军校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第二步，建立一个临时的土地核准衙门，让他们专职的去完成这次的土地核对。当年太祖皇帝也是用的国子生去做的这件事。” 朱棣继续点头赞同。他知道，这件事直接交给六部是办不好的。“地方官吏要是能配合的，以后朕也会重用。” 特事特办，主要是为了废除徭役做准备。至于这个政策能不能推行下去，朱棣扯了扯嘴角，补充道，“让高煦带五千人跟着去。” 道衍表示支持，看了看自己的笔记，说道，“这个徭役废除的政策不会是独立的，也不可能独立推动，萧姑娘的话肯定没有说完，下次直播时陛下要多问几句。” “此话怎讲？” “既然要废除徭役，给百姓减轻负担，后续的税收方法肯定也是要跟着变的。” “两税法不行吗？”朱棣可不是彻底的武夫。 姚广孝不置可否，很多事不是他不懂，而是一时间想不到，“苛捐杂税肯定要强力废除，关键还是人。” 朱棣叹了口气，他对国税局这个概念很期待，但能不能成功他并不知道，目前只是保持着试一试的想法。 道衍轻敲着桌檐，“教育权必须收回来。” “哪有这么轻松。” “既然萧姑娘能帮我们普及教育，那以后收回教育权就是必然的。”道衍笃定道，“纸张的发明让门阀贵族消失了，那为什么我们这个时代不能再进一步呢？” “知识大爆炸。”他坐直了身体，咀嚼着这个定义。 如果说以前的他，还因为被困在历史的牢笼里，看不见未来的方向，所以只能追寻着一些过往的脚步而前进。 那现在就不同了，一个真正能抵达未来的蓝图已经逐渐在他的面前展开，他已经不再迷茫，他相信自己能做得比原来的历史更好，更伟大。 “藩王的政策如何？”朱棣继续问道。 “可以推行，关键就是要形成萧姑娘嘴里说的利益集团。”道衍指出，“而且不够，还要在民间创造出一批新的，归属于国家的海贸力量。” “哦，怎么弄？”朱棣来了兴趣。 但道衍暂时没有头绪，“我只有一点小的想法，要是想让海贸在以后不被文官废除，光是皇室，勋贵，宗室结成的利益集团是不够的。要在民间培养新的力量，特别是能分化传统地主的力量。” 朱棣深以为然，只有这样他的皇权势力才能更好的深入到地方去。 “农学院的事情可以最先搞起来，弄一部分知道种地的读书人和厉害的农人进来。”朱棣提议道。 “陛下手中有刀，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敢反对的，只需要做好筛选即可。别让那些只知道袖手谈心性的人招来就可以了。” 朱棣嗤笑一声，“这简单，来农学院是要真的种地的，那个纪录片里的那些专家，博士，哪一个不是要亲自下地的。就凭这一点，那些锦绣文人就不会来了。” “多招揽一些贫苦的读书人是不错的。”道衍意味深长地说道。 “宗室大和解呢？”朱棣问道。 “看陛下您自己了，做了能提高陛下声望，不做也无碍。” 朱棣沉默片刻，然后让身边的黄俨传旨，“懿文太子一脉，迁入凤阳居住，赐地一百亩，准其后人务农为生，不收赋税，不服徭役。四代后准其参与科考，期间子嗣若在农务上有进益，可进入农学院学习。” 道衍品味着这道圣旨，顿时觉得朱棣有些不厚道，说好的大和解，结果还是把人家往风口浪尖上去推。 他望向了窗外，风流万里，云卷云舒，时代正在朝着他无法理解的方向悄然转动。 第74章 一些家人 朱棣在做的事情，嬴政和朱元璋也在做，不止是他们俩，每一个掌握着权力的皇帝都在试图推进这些政策。 特别是在藩王制度的改革上，始皇帝更是把自己最倚重的几个大臣招来一起商讨，至于军衔制和军荣院这两个体系的建立，对于他们这样手上握着刀把子的皇帝来说是非常容易实现的，因为不仅皇帝喜欢，武将和军人也喜欢。 但其余时代的皇帝们却真的陷入到了无能为力的境地，他们看着是皇帝，其实不过就是个橡皮图章而已。想从文臣或者权臣里夺权，哪有这么简单。 比如此时此刻的朱厚照就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武勋和文臣大范围联姻，成化犁廷的果实被文臣瓜分，甚至废止，连母亲都对他颇有微词，一时间他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哪怕是那个所谓的哲学家王守仁，他也不能确定人家愿不愿意帮助自己。 历史的残影难以影响当下的时代。 萧盼盼从卧室里出来后，妹妹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姐，没想到你直播有这么多人看啊！”萧盼盼坐下后，萧佳佳无不惊奇的说道。 萧盼盼得意地扬了扬自己的小脑瓜，“那可不。” 尽管她知道自己妹妹看见的数据是小三三伪造的，但她的真实情况可比伪造的数据好多了。 “吃完饭后，你安心在家，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萧盼盼一边吃着昨天剩的烤鱼，一边说道。 萧佳佳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高二了，该想想考哪所大学了。” “这是想能管用的吗？”萧佳佳吐了吐舌头。 “你现在的成绩水平怎么样？” “中上吧，有些偏科，就是数学还不错。” 萧盼盼点了点头，“未来的一年努把力，争取进一个985，该有的文凭还是要有，这样以后的选择能多一些。” “哦~”萧佳佳喝了口手边的可乐，“那姐你呢？教资还考吗？” 萧盼盼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小三三。 “我是抱枕。”小三三认真的解释道。 萧盼盼失笑，对妹妹说道，“目前我直播的状况挺好的，但未来不确定，如果能靠直播收益实现一下财富自由，自然就不用去考这个教资了。如果不能，估计还是要继续考。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 “嗯，骑驴找马。”萧佳佳总结道。 两姐妹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随意的聊天。 晚饭结束后是萧佳佳洗的碗。 “你一会儿抽空搞个排班表出来，家里的卫生我们轮流来。”萧盼盼在出门前对自己的妹妹说道。 萧佳佳坚决地摇了摇头，“我来收拾吧。” “小傻瓜。”萧盼盼揉乱了自己妹妹的额发，“我们是一家人，更是室友，你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老妈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嗯。”萧佳佳小声的应道，眼眸里染上了泪光。 “好了，我走了，谁来了也别开门，我爸妈都是有钥匙的。” “好的。” 萧佳佳并没有问自己姐姐这么晚了要去哪，她不想打扰姐姐的私生活。虽然好奇是真的，也许是去约会呢？她这样想着。 萧盼盼下楼后，回复了一下尽职尽责的教练小姐姐自己为什么没有去锻炼，然后直接打车去了这次的目的地，萧佳佳的妈妈目前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处还算高端的住宅小区，不过显然有些老旧了，整体的样式是十多年前开发的小高层，每栋楼只有七八层高。 萧盼盼在大门外拨通了自己婶婶的电话。这下算是惊到了这位经历过各种曲折人生的中年妇女。 大约十多分钟后，二人在小区里的一处花坛边上坐了下来。 面对自己这个差不多十年没见的婶婶，萧盼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态度，她很礼貌，也很疏离。 已经过上了正常人生的冯雅丽目前的状态的确不错。 她本就是个美人，这两年的平淡小康生活，算是让她搭上了所谓美丽少妇的末班车。只是韶华易逝，最好的年华早就结束了。年少时什么都不懂，喜欢上了那样的古惑仔，结果遭遇了差点埋葬整个人生的变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萧盼盼认可她的做法，自己的丈夫是个药鬼兼小毒贩，但凡有正常理智的女性都不会和这样的男人继续过日子。 为什么精神小妹都喜欢精神小伙呢？萧盼盼理解不能。 萧盼盼的家人对于冯雅丽离家出走的行为，也没有过多的去责怪，唯一觉得不厚道的，就是她把自己只有六七岁的女儿留给了那个药鬼老公而已。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冯雅丽不安地问道。 萧盼盼温柔的一笑，“婶婶不用担心，萧成勇不知道的，我的家人也不知道，我也不会去说。” 冯雅丽松了口气。 “婶婶，这次我来是为了佳佳。” 冯雅丽无言的等待着。 “萧成勇出来了，佳佳不可能跟他住，所以现在在我那。” “在你那就好。”冯雅丽庆幸地点了点头。 作为母亲，她终究没有彻底的下狠心抛下自己的女儿。所以在出走的这十年里，她总是会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下自己女儿的情况，也算是见证了萧盼盼把女儿从小学带到高中的整个过程，所以她对萧盼盼是无比放心的。 “现在的问题是，萧成勇是个麻烦，我想给佳佳转学，彻底避开他。但佳佳的监护人现在是您，所以我希望您能出面处理一下这件事。” 萧盼盼见自己婶婶为难，赶紧说道，“放心，一切的手续我来跑，您只需要出面签字什么的就行了，整个流程可能半天都不到。您也不用见到任何萧家的其他人。” 冯雅丽看着自己侄女真诚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片刻的沉默后，她问道，“佳佳的钱够吗？” “够的，您放心吧。”萧盼盼微笑着点了点头。“具体转学的流程，我确定后，会联系您约个时间。我的电话希望您还是留着，如果遇见了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 “你长大了。”冯雅丽感慨道。 “还行吧。”萧盼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主要是手上有了些闲钱，整个人就从容了许多。 第75章 一只饿鬼，汉武帝的功业 第二天的直播，萧盼盼依然因为有事要处理而改在了下午，上午和昨天一样先给古人播放农业纪录片和《武林外传》。 既然已经找到了妹妹的监护人，那转学的事情就可以操作了。 整个流程的繁琐程度超乎想象，萧盼盼就这样拿着一张张的表格，开始在自己妹妹原来的学校里到处找那些，普通学生一辈子都见不到校领导签字。为了能通过转学申请，她还不得不去派出所开了自己那位叔叔的各种证明。 一切处理完后，就是等待校方出具转学证明了。 为了保证自己的婶婶不会因为整个流程的过于繁琐而打退堂鼓，她几乎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到了前面，所以总体进程上还算一帆风顺。 用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这件事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学校对门的一间奶茶店里，萧盼盼有些疲倦的把自己陷进了不怎么舒适的椅子里。 冯雅丽看着自己侄女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难过。“这里面有五万块，密码是她的生日。”她拿出了今天早上准备好的银行卡。“以后佳佳那要是需要用钱，你就给我说，我会尽量想办法。” 萧盼盼没有拒绝，替自己的妹妹把卡收了下来。 “您不去看看她吗？” “不了。”冯雅丽做了个深呼吸，“其实这样也挺好，见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还会闹出各种不愉快，而且这孩子也很独立。” “嗯，也很坚强。”萧盼盼淡淡地说。 这话让冯雅丽心里一阵钝痛，但她终究是无言以对， “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好。” 冯雅丽离开了，萧佳佳也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她这一早上都在远远的跟着自己的姐姐和妈妈，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自己的这个妈妈打招呼，现在她更没有去看自己妈妈离开的方向哪怕一眼。 “你们母女俩还挺像的。”萧盼盼评价道。 萧佳佳坐下后，点了杯红豆布丁，对于自己姐姐的评价，她没有给出回应。 “已经跟学校说好了，这段时间你不用去上课了，免得节外生枝，但这个学习进度你不能落后。” “姐，你天生就该去当老师。”萧佳佳笑道。 “反正现在也算半个老师了，虽然只是在网上过瘾。”萧盼盼微微一顿，把刚刚收下的银行卡递给了自己的妹妹，“你妈妈给的，五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放你那吧，我没钱了再问你要。” 见妹妹神色坚决，萧盼盼耸了耸肩，把银行卡先收了起来。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冯雅丽的？”萧佳佳早就放弃了妈妈这个称呼。 “我有个同学，他爸是公安局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萧盼盼撒谎道。 “男的女的？”妹妹很八卦。 萧盼盼点了一下自己妹妹的额头，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人影从一辆奔驰车上走下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三叔，萧佳佳的爸爸萧成勇。萧盼盼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这人从哪弄了辆奔驰。 不仅有了车，还人模狗样的打扮过一番，紧身白色衬衫，尖头黑色皮鞋，椭圆的寸头上还顶着一副太阳眼镜。 他的样子和萧盼盼八年前记忆里的形象没有多大差别，整个人十分干瘦，就是肚子特别大，仿佛神怪小说里的饿鬼一样。 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面前的学校，萧盼盼庆幸今天的事情早早的就办完了。 “怎么办？”萧佳佳上前来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回家啊，怎么办？”萧盼盼语气平淡，牵着自己妹妹出了奶茶店，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萧成勇离开学校时满脸阴沉，他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在办转学，而且还是她那个妈帮着办的，这让他更加火大。 坐上车后，他越想越气，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袁哥，忙吗？”他笑容可掬地说道。 “我想麻烦您帮我查个人，我前妻。” “是的，她就在本市了。” “这是肯定的啊，钱一定到位！” “好的，谢谢袁哥啊！” 挂掉电话后，他的脸就瞬间一变，阴冷且恶毒。 萧盼盼在回家的路上，大致思考了一下自己和妹妹被萧成勇找上的可能。只要家里人不透露她居住的地址，这个狗皮膏药就粘不上来。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而且是暂时的。 看来得早点搬家了，她做出了决定。 刚一到家，萧盼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父母。萧佳佳见状，心中不免一慌，打了招呼后便乖巧的坐到了一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萧盼盼倒是不太在意，语气轻松地问道。 萧爸爸看向了自己的侄女，“你爸昨天把房子卖了。” 萧佳佳愣怔了片刻，突然间巨大的疲倦席卷了全身，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卷在了一起，整个人仿佛一朵路边枯萎的野花一般。 在她未来的规划中，这套房子将是她生活的一个重要支撑，她早就打算好了读大学时把这套房子租出去，用来减轻一下姐姐家里的负担，但没想到这个打算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当年你奶奶把房子给了他，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也没有办法。但你可以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他来骚扰你的。”萧妈妈说道。 “谢谢二伯，谢谢二婶。” “我说他从哪弄来的奔驰。”萧盼盼恍然大悟。 见父母疑惑，她大致说明一下今天上午自己跟佳佳去办转学，接着看见了萧成勇的经过。 “盼盼，你们两姐妹还是搬回家去住吧。”萧妈妈说道。 “他知道咱们家在哪。”萧盼盼摇头，“他真的会找人堵门去闹的，虽然不敢真的做什么，但恶心啊。如果佳佳亲眼看见了这一幕，恐怕她会自责的跟他走，或者玩什么离家出走之类的中二把戏。” 自己姐姐的这番推演让萧佳佳有些无语，但仔细一想，她觉得自己大概率真的会这样做。 萧爸爸和萧妈妈对视了一眼，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你们放心吧，我有办法的。” 萧爸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郑重其事地问道，“你给我好好说说。” 萧盼盼摇头失笑，把自己最近直播的事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和应付自己妹妹时一样，老两口在自己的手机上看见了一个虚假的直播页面。 “真的赚了那么多钱？”萧妈妈震惊无比。 萧盼盼耸了耸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直播去了，您二老先坐。”说罢，萧盼盼和昨天一样，钻进了卧室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至于她的父母，则乐呵呵的一起下楼买菜去了，准备弄一顿大餐给自己出息了的女儿补补。 各时空的帝王将相，平头百姓们此时都在翘首以盼。 萧盼盼把自己窝在了柔软的靠枕里，她今天确实有些累了，但脸上还是保持住了应有的热情。都是自己的客户嘛，要有点专业精神。 “让大家久等了。”萧盼盼对着屏幕打了声招呼，“今天我们的直播观众榜单里，将迎来两位新的成员。我大概想了想，决定把这两个名额交给汉武帝刘彻和唐太宗李世民。” 刘彻满意的摆出了一个叉腰的姿势，看着群臣的眼里都是说不出的得意。 李世民则松了口气，总算是轮到他了，要知道，他现在的心理包袱可比其他帝王大多了。 其余时空的帝王们对于萧盼盼的这一选择并没有什么微词，特别是对李世民这个存在。 如果说汉武帝在古代社会的评价体系中并不代表着完全的伟大，但李世民却是实打实的圣天子和天可汗。所以一时间，很多古代的文人墨客反而不理解的是，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被萧姑娘放到一起来评价。 唯独朱厚照再次感到了颓然，他真的想被未来连接到。 和其他参与到连接的人一样，此时刘彻和李世民的面前都出现了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对话面板，二人也是惊奇万分。然后在操作指引下，他们在面板上写下了自己的第一句话，一句简单的问候语。 “两位好。”萧盼盼恬淡的一笑，“按时间顺序来，先从刘彻先生开始吧。” 李世民对此并不反对，安静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当起了观众。而在武帝的时空，刘彻身边的近臣们纷纷屏息以待。 年轻的汉武帝思索了片刻，写下了自己目前最急迫想知道的问题。 “我有儿子吗？另外，如果没有，别公开回答。” 看着这个问题，萧盼盼满头黑线，真是哭笑不得。她觉得刘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都准备好了要对这个男人歌功颂德一番了，结果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弯。 只能说，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萧盼盼对刘彻的现状是无法产生共鸣的。 毕竟，此时的汉武帝陛下，上要面对自己奶奶的管控，下要应对群臣的压力，中要应付各地藩王的威胁，更别说还有长城外的铁蹄。 而这一切的一个根源在于，他已经二十岁了，但他还没有一个儿子。要知道，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有没有子嗣直接关系到政治生命是否稳定。在这方面，被玩了夺门之变的朱祁钰就很有发言权。 “放心吧，你有的，还是六个，另外还有六个女儿，总共十二个孩子，性别还很挺对称。”萧盼盼微笑着回答道。 听到这，刘彻没有顾忌自己近臣们的目光，大大的松了口气，心中的担忧彻底地放了下来。他觉得这个成就非常不错，本就骄傲的胸膛这下挺得更高了。 此时在未央宫外，一众也在关注的光幕的大汉臣子和藩王们思绪繁杂，萧盼盼的回答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陛下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于是他们有的心中高兴，有的则陷入了某种恐慌， 比如田蚡，因为他最近和淮南王眉来眼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至于淮南王本人，则气愤无比的捏紧了拳头，他的优势又少了一样。 花园里晒着太阳的窦太后在听完了萧盼盼的回答后，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摇头。自己这个孙儿，还是这么的有趣。 心里的不安落地后，刘彻也不免俗的问出了所有皇帝都想问的问题，后世对自己的评价。 这个答案对于萧盼盼来说太简单了，“站在历史叙事的角度来说，您是当之无愧的伟大帝王，整个汉朝29个皇帝中，另外再包括刘备，刘大爷在内，您的功绩都是当之无愧的朝代第一。是继秦始皇后，又一个能称得上千古一帝的顶级帝王。” “哈！”刘彻难掩兴奋的看着自己的近臣们，一副你们快夸我的样子。 “在您执政期间，最大的功绩是打垮了整个匈奴，积极的扞卫了华夏文明的存续和发展，并通过经略西域，打通丝绸之路，让华夏文明最大程度地辐射到了整个世界。”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小三三用一幕幕影像，在光幕里展现了整个丝绸之路的繁华。所有帝王将相都能从光幕中的一幅幅图景中，意识到这个丝绸之路的伟大。 “哈哈！”刘彻挺着自己的虎腰，得意的仰着自己的帅脸。 “除了打匈奴这个主线之外，您还实现了对闽越，东瓯，南越，卫氏朝鲜，西南夷的征服和控制。” “在一系列的对外作战中，打出了整个汉朝的威势，重塑了一个民族的尊严，建立了一个民族永久不灭的自信，汉这个国号也从此成为了华夏民族永远的名字。强汉因您而生，强汉因您而成。” “哈哈哈！”刘彻猖狂的大笑了起来。 “您对内的功绩也不少，最值得一提的是，成功将国家从分封与郡县并存的现状中转型了出来，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集权帝国。” 嬴政耳朵一动，他需要知道这个过程。 “通过内外朝的组建，对皇权实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加强，从此汉帝国摆脱了功臣集团的桎梏，轻装上阵，腾飞万里。” “哈哈哈哈！”刘彻继续猖狂的笑着。 “在国家发展上，您成功推动了币制改革，盐铁官营，实施均输平准，抑制豪强的利民政策。文化上建立了以察举制为核心的人才选拔机制，建立太学统一管理国家人才。最后以儒家为核心，重新塑造了汉文明的意识形态和精神内核。” “哈哈哈哈哈！” 大臣们对刘彻的狂笑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董仲舒很想说一句，您该收敛一下了，这些事您还没做到了。 “最后，就个人文化修养来说，作为咬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帝，您的文学造诣也颇高，留下了许多名篇传于后世，并且个人还鼓励和推动文学作品的创作和传播。”萧盼盼顿了顿，“总之了，千古一帝的称号，您扛得住，更扛得起。” “哈哈哈哈哈哈！” “我这个孙儿啊，这下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喽！”窦太后笑眯眯的打趣道，一众伺候在一旁的宫女纷纷称颂。 “也不知道这是咱的第几代孙子。”刘邦赞扬的点了点头，“有我的风范！” 萧何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听完萧盼盼的这一通赞扬，武帝以后的士大夫们在心中升起了巨大的不解，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为何会被后人如此推崇。 特别是宋以后的大部分士大夫们仿佛被踩中了尾巴一样，对光幕里有眼无珠的萧盼盼大吼大叫了起来。 而此时看着光幕的秦始皇，心中更是极度的难受，仿佛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觉得那些成就本来该是属于自己子孙的，甚至是该属于自己的。 特别是国号成为了一个民族永远的名字，这样的荣耀更应该属于自己才对。 喝了口水，休整了片刻的萧盼盼对着屏幕咧嘴一笑，然后说道，“功业说完了，现在该说说您为这些功业付出的代价了，想听吗？” 汉武帝一愣，他不笑了。 第76章 代价这本账 “很多伟大的功业，背后都浸透了百姓的血汗甚至尸骨，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么来的，这是难以避免的。”萧盼盼微微叹气，然后正色道，“您这一生一切的功业大部分都在围绕着打击匈奴而实现，同样的，您的帝国付出的一切代价也在围绕着这件事而发生。” 刘彻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这一切的评价基础在于值不值得。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中原王朝的历史使命之一就是保护并发展华夏文明。在这个宏大命题下，是无数的百姓被劫掠，是无数的妇孺被杀戮，是无数的华彩典章被付之一炬的真实历史，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随着萧盼盼的讲述，光幕里再次出现了一幕幕让人痛彻心扉的画面。 无人看护的幼童坐在道路间嚎哭，高高跃起的马蹄将幼童踩成了肉泥。冰冷的弯刀带着狂笑在失措的百姓里肆意挥砍。火光冲天，断壁残垣，一个个土坑里，堆满了数不清的尸骸，也许在他们当中就有那个孩子的父母。 这样一幕幕的画面，让人恐惧，更让人愤怒。 刘彻捏紧了双拳，李世民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朱棣的眼中染上了炽烈的杀意。他们看到的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他们看到的是已经发生过的和即将发生在未来的历史。 “这样的场景，在您的时空中无时无刻的在上演着，于是您开始调动整个国家的资源，然后铸造了一把利剑，这把利剑气贯长虹，剑锋所指，匈奴授首。” 萧盼盼顿了顿，“在您的时代，您能打垮匈奴这件事并不是理所当然的，而匈奴是不是能南下灭掉汉文明也是不确定的。” “历史的发展具有它独特的偶然性，并不是我们后人对一个事件进行某种定性就能概括的。面对匈奴造成的巨大国防压力，没有人能安之若素，没有人能保证五胡乱华不会提前上演。” “比如宋徽宗赵佶就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而当时的金人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能打下开封城。” 正在玩各种精彩小游戏的赵佶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光幕中提到自己，而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亡国之君。 萧盼盼顿了顿，回到了关于代价的话题，“您持续不断的对外征伐导致了民力的疲惫，仓储的耗尽，民众的流亡，甚至人复相食的局面出现。到了天汉年间，就是您56岁左右的时候，关东流民的数量达到两百余万之众，起义百姓也散布各地，颇有星火辽源的气势。” 刘彻的瞳孔不住的放大，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他的一众近臣们此时也心绪复杂，各自间都沉默无语。 倒是有人正在弹冠相庆，并因此重新燃起了心中的希望。 一个成就了伟大功业的皇帝所有人都无法推翻他，但一个会搞乱天下的皇帝，明显是能被拉下马的。 未央宫的后宫花园里，原本还喜上眉梢的窦太后，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巨大的低气压让周围的宫女们都感到背脊发凉。 沉默了片刻后的萧盼盼，再次开口说道，“但您终究没有走上秦始皇的老路。就如同李世民的面前有着隋炀帝的倒影一样，您的面前也有着始皇帝的倒影。” 嬴政和刘彻，两个不同时空的人都不免一怔。 “秦国仓促灭亡的历史教训，让您意识到了自己的执政失误，在您生命的最后三年，您颁布了历史上着名的《轮台罪己诏》。至此之后，整个大汉帝国的发展方向得到了有益的调整，不再对外出兵，以休养生息，屯田安民为要。天下也因此得到了喘息，大汉也因此得到了喘息。” 被人评价为倒影，嬴政很不舒服，但一想到原时空会发生的历史，他又颇觉无奈。大概的总结了一下这位汉武帝的出身和功业，他失笑摇头，自己好像和他的确有点像。 而此时此刻的李世民也有些恍然大悟，自从玄武门之后，他都在下意识的警惕着自己走上隋末的道路，现在他理解了自己这份警惕来自于哪里，来自于那个跟自己颇为相似的表叔。 杨坚神色冷峻的品味着隋炀帝这个谥号。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逆天虐民曰炀，好大殆政曰炀，薄情寡义曰炀，离德荒国曰炀。 难怪，这天下会落到李渊的手里。他感慨道。 未央宫的大殿前，刘彻垂下了头，有些颓然的坐到了玉阶上，恍惚间他感到了淡淡的迷茫。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很想直接问出这个问题，但他犹豫了。不过萧盼盼没有在意他的犹豫。 “汉帝国的对外反击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萧盼盼定性道，“金钱是买不来和平的，它只会让强盗觉得你懦弱可欺，是任他宰割的羔羊。我们的教员说过，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一句话，汉武帝不再内耗了。 难道他要龟缩一辈子吗？这已经不是功业的问题了，他记得萧盼盼说的那些评价，重塑了一个民族的尊严，建立了一个民族千年不灭的自信。 尊严和自信不是靠和亲换来的，不是靠被掳掠到草原的百姓换来的。 他知道自己，他不可能让自己一辈子都只看着边境的战火熊熊燃烧，然后捏着鼻子把自己的妹妹，女儿送给强盗去蹂躏，从而换取三五年的和平。就算这些女子中，有些并不是真的公主，他也不能接受。 没有了内耗的汉武帝，眼眸里再次充满了光芒，他已经决定了，哪怕罪在当代，这件事他也必须去做。 与此同时，无数时空的帝王将相们再次被那位教员的话语所折服，只是一句简单至极的文字组合，却道出了一个人，甚至一个国家生存发展的根本道理。 “既然现在我们知道了反击匈奴势在必行，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做到又好又快，而且只付出最小的代价呢？”萧盼盼小骄傲地扬了扬自己有些圆润的下颚，“毕竟有我这个未来人存在嘛，虽然我不能亲自到现场帮你们，但我可以让你们少走弯路啊！” 第77章 所谓开荒 萧盼盼的话，让汉武帝顿时眼前一亮。 刚刚光顾着内耗了，都忘了自己已经连接到了未来。他还记得，萧盼盼是有什么羊毛织机的制作方法，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那些草原强盗。 于是他立刻发出了提问，迫切的想知道这东西怎么造。 “羊毛项目是个大型产业，不是说您有制造方法就可以弄的。”萧盼盼解释道，“等私信开通后，我会把收集到的专业制作资料，还有管理方法，私信给各个时代有能力推进这项事业的帝王将相们。” 萧盼盼的这个回答，让嬴政，李世民，朱元璋和朱棣都迫不及待的想让私信早点开通。特别是嬴政，他比谁都急。 “好了，回到反击匈奴的问题上来。”萧盼盼清了清喉咙，“我们先来说明一下，为什么汉帝国的对匈自卫反击战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刘彻屏息以待。 “第一个原因在于，这是历史上真正意义的第一次大规模出塞作战。” 光幕里，小三三调出了一张地图，整个地图上除了长江，黄河流域的大片区域是生动可见的之外，其余的地方全被苍白的迷雾遮盖住了。 “在迷雾之下的第一次探索注定了要消耗更多的资源，更多的人力和物力。”萧盼盼说道，“在茫茫的草原和戈壁上，你们不知道哪里有水源，哪里有草场，哪里可以扎营，甚至哪里有部族人群，”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当张骞用了十三年的时间第一次走遍整个西域时，第一片迷雾才算是被彻底打开了。” 光幕里的地图因为萧盼盼的话语而出现了变化，迷雾渐渐散开，一条条道路在戈壁和山川间被点亮，连接到了一个个的部落据点。刹那间，众人豁然开朗。 刘彻心弦一动，张骞，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那个在四年前带着一腔热血迈出长安的男人，是他埋在记忆角落里的一抹遗憾。 “十三年！”刘彻低声的重复着这个关于时间的数字，原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没想到他竟然用了十三年。 “张骞的这次旅程点亮了整个丝绸之路的光耀，其历史意义无可比拟。从此以后，大汉帝国知道了西方的广阔，更知道了西域将会是大汉整个西北的最大屏障。西域在，西北必然安宁，西域失，则西北必沦为战场。所以历代强盛的中原王朝，都会控制西域。” 宋代的帝王将相们觉得这句话是在针对自己。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张骞出使西域不仅为大汉点亮了地图，开辟了丝绸之路，而且还带回来了很多新的农作物，和新的生产技术，为大汉的生产发展做出了贡献。不过最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张骞本人的气节和忠诚。” 萧盼盼顿了顿，“他在出使西域的途中被匈奴俘虏，期间匈奴对其进行了各种威逼利诱，但他的心志从来没有被动摇，在被俘的十年时间里，他一直持节不失，终于在匈奴看守松懈时成功逃脱。” “在逃脱之后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继续向西，成功了实现了对西域地区的探索，最后顺利回到了长安，为您和整个大汉打开了西域的大门。” 正在草原上辛苦劳作的张骞，愣愣的看着半空中的光幕。整个草原，除了他，除了自己的那些随行人员之外，没有人能看得见。 他激动释怀的跪在了地上，被风雪雕刻成树皮的脸上顷刻间布满了泪水。因为他知道，他的陛下最终赢了，他的国家最终赢了，他自己也没有辜负那份神圣的使命。 光幕里，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带着残破的节杖，一步一瘸地走回到了富丽堂皇的未央宫里，那是后人对他这段历史的演绎。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回来时的颠沛流离，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 “张骞是我国历史上着名的外交家，探险家，旅行家，更是丝绸之路的开拓者。他的一生和整个汉武帝时代一样，融入进了历史，成为了一盏明灯。在历史功绩之外，他个人也因此功被您封为博望侯，最后病逝于长安，终年50岁，绝对是一代名臣。” 张骞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挺直了腰杆，扫视了一圈整个匈奴的营地。他必须逃出去。 “从张骞打通西域这件事上我们就能看出来，这第一次的探索需要耗费多少的资源和时间。而面对真正成建制的，实现了奴隶制建设的匈奴帝国，整个大汉王朝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更是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 “这其中最耗费人力，物力，还有财力的就是大规模的骑兵兵团建设。” 听到这的汉武帝立刻就意识到了这需要花费多大数额的钱财，而且这不止是花钱的问题，比如马政的推广就是全国性的大问题，这件事他从很早以前就在盘算了。 “在对待匈奴的反侵略战争中，你们深刻的意识到了，以农耕文明为主的汉人，想从单兵角度打败从小就长在马背上的匈奴人，是有巨大困难的，于是大规模的骑兵兵团建设就自然被摆到了桌面上来。” 萧盼盼忍不住一叹。 “大规模的骑兵兵团建设，废钱到无数旧时代的老官吏都不想走这条路，都只是想继续用和亲的方式买边境的和平。” 在场的一些老臣皱起了眉头。 “好在，您的这个时代可以说是群星璀璨。和张骞一样，他们的才能书写了这个时代的辉煌，而旧日的尘埃终究会被这些璀璨的群星驱散。” 此话一出，无数武帝朝的老臣自然的完成了一次对号入座，特别是那些表达过要继续跟匈奴和亲的大臣们。一时间他们心绪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倒是汉武帝则越发激动了起来，任何帝王都知道，想成就一番事业，人才，源源不断的人才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他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近臣们，董仲舒已经位列其间，至于张骞，他一定会把人带回来。 只是，就在这些近臣们期待着萧盼盼能在光幕中说出自己的名字时，这个狡猾的女人选择了闭嘴。 “您这个时代重用了什么人，哪些人有才干，我现在暂时还是不说了。”萧盼盼合掌做了个抱歉的姿势，“因为您目前所处的情况应该是比较困难的，翻译一下就是朝堂斗争还处在波诡云谲的状态当中。” 武帝了然的点头。 “这些人，特别是未来会掌握关键的权力的人，我现在提出来恐怕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等哪天私信开通后，我再给您名单，或者等您真正的掌握所有权力后，我再公开说吧。” 萧盼盼的这一安排，让刘彻更加欣赏这个女子的谨慎和小心了。 与此同时，已经动了杀心的一些老臣顿时就觉得自己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纷纷咬牙切齿地瞪着光幕里的女子，仿佛这样能把她瞪死一样。 “不过有两个人倒是可以现在提一下，那就是大汉双璧，整个大汉时代最璀璨的两颗将星，可以跟兵仙韩信比肩的出色统帅，卫青和霍去病。” 刘彻猛的回头，看向了同样震惊无比的卫青。 此时的卫青不过才刚刚跟着自己的陛下没有多久，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未来居然会被拿来跟兵仙比肩。 “漠南胡未空，汉将复临戎。飞狐出塞北，碣石指辽东。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 萧盼盼一笑，“这首诗是隋朝的开国功臣杨素所写，表达了他出塞驱逐突厥后的功成慷慨。诗中的冠军就是指冠军候霍去病，长平指的是长平候卫青。” 渣男刘彻因为已经握住了卫青的手，所以此刻的心中想的全都是这个霍去病，这个冠军侯。他喜欢这个封号，功冠全军。 “这个霍去病现在在哪？”他激动地通过眼前的面板问道。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现在他已经抓到一个了，还有一个他希望马上去抓住。 看见这个问题，萧盼盼不由失笑，“还没出生呢，具体信息我到时候私信给您，他的情况现在也不能公开去说。” 刘彻有了些猜测，于是他按住了心里的迫切，恢复了自己的气度，只是牵着卫青的手并没有放开，弄得卫青格外的不知所措。 “总之，就目前您所处的历史节点来看，现在您的首要任务是集权。”萧盼盼指出，“至于集权以后您会出现什么失误，会因为这伟大的功业付出多少代价，其实我都可以帮您找到更好，更快的方法。” “比如出使西域这件事上，张骞先生就不用向原时空一样摸黑过去了，一旦私信开通，我就能为您提供详尽的地图，一些小的旅行装备，甚至是国际局势的发展历程。” 武帝激动点头。 “同样的，在对匈作战上，我也能提供不少的辅助，尽可能的帮助您以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大的战果。要知道，大唐军神李靖灭突厥不过只用了三千人而已。” 听到这个数字，汉武帝震惊了，卫青也震惊了，李世民更是没有想到。 李靖一脸茫然，“我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这里有时代原因，比如大唐是站在了大汉的肩膀上，他不用从零开始。而现在大汉也一样，也不用从零开始了。” 刘彻二话不说，直接给萧盼盼打赏了价值五万块的物资，颇有点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架势。反正他爷爷留给他的田也特别多。 而此时的朱棣顿时觉得，自己榜一大哥的位置恐怕要保不住了。 “不愧是继承了丰厚家底的皇帝，大气！”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她并不知道这句话让嬴政觉得分外刺耳，“说道继承家底，有一点是需要提前强调一下的，那就是您不仅继承了自刘邦到文景两朝以来积累下来的物资财富，您更继承下来了一份丰厚无比的政治财富。” “政治财富？”刘彻有些困惑，他可不觉得自己继承什么丰厚的政治财富，他只觉得自己继承了一个大包袱，这个包袱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奶奶。 萧盼盼并不知道刘彻的困惑，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关于这一政治财富，本质上指的是皇权集中的难易度和结果上的平稳度。在这一方面，汉朝是顺利的，唐朝是难看的，而明朝则是灾难性的。” 刹那间，李世民，朱元璋和朱棣都怔住了。 第78章 政治遗产 对于萧盼盼这样总是能用他们熟悉的字眼，说出他们无法理解的概念这一情况，一众古人们已经渐渐习惯了。他们已经学会了试着从自己的认知，和历史积累中去理解这些概念的含义。 比如此时此刻，各个相应历史节点的学者，士大夫们就在思考汉，唐，明在集中皇权这个过程中发生过的事。 想来想去，那些明代中后期的士大夫们只理解了，后人把大明的这个过程定性为灾难性的原因，对于汉唐的定性，他们始终感到困惑。 萧盼盼思索着说道，“要说清楚这个问题，首先需要讲明白汉帝国立国时的政治格局。” 一向惫懒的刘邦这下子来了兴趣。 “整个汉帝国在成立时其实可以笼统的划分为三股势力，一是以刘邦为代表的皇权势力，二是以萧何，张良，陈平，曹参等人为代表的功臣势力，三是以吕后为代表的吕氏外戚势力。” 刘邦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人头，觉得这个分法大差不差。 “当然，这种划分比较粗糙。”萧盼盼补充道，“比如功臣系统里的丰沛集团和后来加入的张良，陈平，韩信这样的外来功臣本质上又不算一回事。而由于樊哙娶了吕后的妹妹，所以樊哙又可以算是吕氏外戚那边的人。总之突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秦国天空下的沛县，刘老三的一众狐朋狗友们此时正一边看着光幕，一边傻乐。 “和所有的开国皇帝一样，刘邦有能力降伏住开国功臣集团，同时作为外戚的吕氏集团，也起到了稳定政局的作用。而刘邦本人更是通过消灭异姓王，实现了对自己子嗣的实权分封，可以说在这样的三方制衡下，充分的保证了皇权的安全和稳固。” 十分关注郡县与分封并存的嬴政暗暗的开始推演这种格局，他想从中找到这一格局的最大不稳定因素在哪，而且很快他就找到了，就是刘邦这个皇帝本身。 这个人的职能是居中调停，他倚仗着自己的威望和诸侯力量的支持，站在了外戚和功臣集团的中间，可问题在于，这种平衡不能永远的维持下去，因为他会老，会死。 他的儿子不可能像他一样去平衡各方势力，而且是如此强大的势力，接着必然就是暴力破局，暴力破局的结果注定是灾难性的。想到这，嬴政顿时理解了那个大明为什么被定性为灾难性的原因，因为朱元璋就是暴力破局！ 萧盼盼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始皇帝的思考。 “刘邦达成的政治平衡并不可能长远，本质上他没有拿到皇权中最重要的一个权力，人事任免权，这个权力还是在吕氏跟功臣集团的手里。当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人家立了功，自然需要回报，要不然谁跟你玩呢？” 萧盼盼顿了顿，“所以终刘邦一生，他本质上都没有收回这项权力。如果仔细去看汉朝初年的历史更会发现，整个所谓的功臣集团长期的把持了朝廷里的大量实权职位，在吕后执政期间，两方也非常默契的分润了这份权力。” 吕后执政？刘邦眉头一皱。 “这里要强调，这并不是因为功臣集团高风亮节，而是因为吕后和吕家除了外戚这个身份外，本身也算是大汉的功臣集团，不过他们外戚的身份属性盖过了功臣属性而已。” 刘邦的脸彻底的沉郁了下来。 “随着刘邦的离世，以吕后为主的外戚集团和功臣集团达成了一次长达15年的默契合作。吕后，这位中国历史上着名的女性政治家，也彻底登上了历史舞台。” 在花园里晒太阳的吕后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躯体。 “吕后为大汉的发展和稳定是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的。她的功过是非我们以后再细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吕后是刘邦先生气运长虹的一个侧面注解。” 刘邦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吕后去世后，外戚集团跟功臣集团出现了决裂，最后功臣集团胜出，实现了刘邦死前的寓言，安刘氏则必勃也，这个勃就是当时功臣集团在军中的大佬，周勃。” 萧盼盼并没有细说所谓的诸吕之乱，这不是今天的重点，“在功臣集团肃清了吕氏集团后，便一起商议着拥立了当时的代王刘恒，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汉文帝。” 听着这个顺位，刘邦颇为无语。 “注意，在这其中是有一个关键细节的，就是功臣集团在决定选择刘恒的时候，当时的齐王，刘邦的孙子刘襄已经带兵向关中进发了，与此同时灌婴屯驻荥阳，通知了刘襄让他等着。这一等，就让他等来了自己的四叔坐上皇位的消息，无奈的他因此只能退兵。” 听到这，刘邦就确定，自己这个孙子完蛋了。 “我说这一段历史是为什么呢？”萧盼盼继续说道，“就是想说明，整个汉初功臣集团的势力有多么的庞大，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私心。之所以他们最后会选择刘恒，答案只有一个，他们觉得刘恒是一个乖孩子。” 刘邦笑了，刘彻也笑了，后世的帝王将相们都笑了。 “汉文帝刘恒作为古代评价体系里最让士大夫们认可的一位皇帝，可不止是因为他乖巧。而是因为这位爷是个绵里藏针的政治高手，而我要说明的，关于汉武帝得到的政治遗产就来自于他的这位爷爷。” 刘彻认真地思考着自己除了得到充实的国库之外，到底还得到了什么。 “后世的士大夫们推崇刘恒的原因在于，这是一个懂得政治妥协，垂拱而治，同时又知道如何在规则范围内实现不流血政治斗争的理想型帝王。” 萧盼盼嗤笑摇头，她笑的是那些文人士大夫心底里最深的愿望，皇帝垂拱而治，他们掌握权力。 “刘恒在成为皇帝后，如何绵里藏针的获得权力这件事我暂时就不细说了，毕竟我也不知道此时的文帝朝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所以我只提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汉文帝争取到了使用士人阶级的权力。” 正在处理公务的刘恒抬眼看着光幕里的女子，歪了歪头，他很好奇这个女子为什么能把他的心中的打算说的如此清晰明白。 “在回顾西汉立国到文帝继位的整个历史中，各位是不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从春秋以来就开始纵横天下的士人阶级去哪了？” 萧盼盼双手一摊，“他们或加入了功臣体系转型成了开国功臣，或选择了隐入深山，治学等待时机。” “总之普通的士人群体，在汉初是没有得到任何实权的。而恰恰就是汉文帝，通过自己23年的不懈努力和斗争，从功臣集团的嘴里撕扯出了一块肥肉，这块肥肉的名字叫贾谊，叫晁错，叫武帝时代的群星闪耀。” 在这一刻，刘彻明白了他得到的政治遗产究竟是什么，是秀才的使用权！ “因为贾谊的冲锋陷阵，所以晁错能成为御史大夫，因为晁错的孤臣决绝，所以汉武帝才能从容上位。”萧盼盼歪了歪头，“你看，权力的重新集中过程从来都不是轻松的，刘邦，吕后，文帝，景帝，四代人的积累和碰撞才换来了武帝的轻装上阵，振翅高飞。” 听到这的刘彻，第一次如此的想好好的跟自己的父亲，爷爷，还有那位他向往已久的高皇帝说一声谢谢。 “所以，请各时空的帝王们，珍惜那些甘愿为你们冲锋陷阵的文人吧，趁你们还有人用的时候。”萧盼盼摇头一笑，“要知道，到了明朝，皇帝已经没有几个靠谱的文人可以用了。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明朝的皇帝们登时间眼皮直跳。 “好了，今天武帝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关于您后续要面对的问题和应该有的改良方向，我们下次再说。” 刘彻做了个深呼吸，同时又给萧盼盼打赏了价值三万块的物资，彻底坐稳了榜一大哥的位置，然后真诚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萧盼盼自然受用。 已经在榜单排名里变成倒数第二的嬴政，此时非常的不爽，跟自己抢一哥这件事就很过分。 第79章 五边形帝王和他的错误示范 李世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看了看陪在自己身边的几个老伙计。 有些嘴欠的长孙无忌，总是皱着眉头的房玄龄，沉静的仿佛一汪清泉的杜如晦，还有自己那温婉端丽，独一无二的妻子。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是忐忑的，他能从萧盼盼的连接选人习惯中确定，自己在后世绝对是一个大有作为的皇帝。但这种确定并不能驱散他心中的不安，千年的礼法，神坛上的道统，还有人心的向背都在无时无刻的拷问着他。 “接下来是李世民先生的时间，李先生，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先生？这个称呼让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叫陛下不行吗？李世民觉到一些别扭，但也并没有因此感到多少的不适，先生这个称呼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要好。 接着他提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和萧盼盼预估的一样，他的问题跟朱棣的问题如出一辙。 “中国历史上一共有494个皇帝，而您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认知里，无论文治武功都毫无争议的遥遥领先，是站在历代皇帝里最顶端的存在，是最强的六边形帝王。” 随着萧盼盼说明，光幕里出现了一张五维图，统帅，武力，智力，政治，魅力都无限趋近于一百。 看着这张图，李世民瞬间理解了什么叫五边形帝王。然后他爽了，在这一刻他根本压不住嘴角弯起的弧度，整张脸的肌肉因此不住的抽抽。要是有个医生在场，估计会判断这位陛下可能正在发癫。 长孙皇后歪着头，看着自己丈夫露出的这种表情，自己也绷不住，捂嘴轻笑了起来。 一众天策府出来的精英功臣们，在此时此刻也呼出了心中的郁结，特别是那些参与了玄武门团建的文臣武将们。 毕竟老板发展的好了，他们这些员工自然也不会太差。 而此时的李渊却陷入了难以言说的郁闷和愤怒中，他不理解，也不想相信，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能在后世得到如此的评价。 最顶端的存在，这样的评价李世民是感到意外无比的。他非常恶趣味的想看看嬴政，刘彻，还有那个朱元璋，朱棣现在的脸上都是什么表情。 反正朱棣是认可的，毕竟这是榜样啊。但朱元璋倒是有些觉得这后世夸的过了，他觉得刘邦更好。嬴政和刘彻则有些不爽，但也纷纷好奇这位唐太宗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作为大唐真正意义上的开国皇帝，您的一生就是一部爽文小说。”萧盼盼大致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爽文。 大唐真正意义上的开国皇帝！这个定性，让李渊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暴击。 “您十六岁时，就带兵救下被突厥包围的隋炀帝，十八岁时您首倡晋阳起兵，二十五岁时一战擒两王，奠定大唐基业，因此被您父亲拜为天策上将。” 李世民满意地点头。 “玄武门之变后，您登基称帝，虽有渭水之盟，但也是三年雪耻，攻灭东突厥，征服高昌，薛延陀，吐谷浑等，后又重创高句丽，设立安西四镇管理少数民族，更是被外族共推为首领，得到天可汗的称号。” 听着这些功绩，李世民此时很美，非常美，美得很啊！ 倒是长孙无忌有些担心，毕竟上一个被这样歌颂的是汉武帝，然后这位萧姑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有些好奇，汉武帝的腰有没有被闪到。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白费了。 “在文治上，您虚心纳谏，厉行节约，休养生息，使得国泰民安。更重要的是，您规避掉了汉武帝时代的政策失误，最终达到了武功与文治的极致平衡。您的遗泽更是穿越百年，到了大唐灭国时，都还在保护着您的子孙。” 长孙无忌松了口气，刘彻撇了撇嘴。 “您上马能开疆拓土，下马能治国理政。既没有因为对外战争造成汉武帝时的百姓凋零，也没有因为注重文治而变成宋朝时的懦弱无能，您一生创造的功业真的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也正因为如此，您被后世誉为了千秋帝范。” 李世民极为舒畅地做了个深呼吸，他现在特别想见一个人，牛鼻子魏征。他想看看这倔驴此时是个什么表情。 与此同时的李渊陷入到了破防带来的巨大内耗中，千秋帝范！凭什么！篡位吗！ 萧盼盼如果知道李渊的疑问，她会非常诚恳的告诉他，你们的组合可以称为，战神和他的老父亲。 其实此刻破防的不仅有李渊，赵老大又再次因为萧盼盼的话感到了无奈和愤怒，历代赵家的皇帝们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除了不要脸的宋真宗公然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服气。 不过在一众破防的人当中，嬴政是最特别的，这位好歹号称祖龙的人，完全没想到这一茬一茬的后浪会那么厉害，弄得他在沙滩上趴着就一直没有起来过！ “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舒坦。”萧盼盼笑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飘了的李世民本能的问出了他第二担心的问题，“后人怎么看待朕当上皇帝的这件事？”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我们这个时代评价一个帝王的标准，在于他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还有对他治下的老百姓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所以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玄武门之变这件事本来是不该发生的，至少在我看来，这件事的第一责任人是您的父亲李渊。” 李渊愕然地看着光幕。 “任何事情都有它自身发展变化的规律，具体到您的这件事上就是，哪有打天下的人不能去坐天下的呢？从您奠定了大唐基业的那一刻起，李建成就不应该再有机会了。虽然他也是个优秀的人物，但很可惜，他和您生在了一个时代，因为您的耀眼，他必然只能是暗淡。” 李世民颇为赞同这一提法。 “您的父亲不应该，也没资格让您放弃这个江山的继承权。您不会答应，帮您打下天下的文武精英们不会答应，那些在第一线拼死拼活的士兵更不会答应。” 李世民心中振奋，同时他对后世的评价体系有了些明悟。 而李渊则出离愤怒了，我才是大唐的皇帝！我凭什么没有资格！他在心里怒吼着，他也只敢在心里怒吼。 “当然，抛开了时代的差距后，您的玄武门之变还是对李唐宗室带来了一个错误的示范效应。在您后世的子孙看来，政变上位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政变上位后能不能成为太宗皇帝一样伟大的帝王。反过来，只要能做到和太宗皇帝一样伟大，政变上位又何妨呢？” 李世民愣住了，他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您的子孙很喜欢效仿您啊。”萧盼盼平静地说道。 刹那间，李世民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抡了一锤，那种带着窒息感的钝痛，让他眉头紧锁。 长孙皇后更是身形一晃，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恐。 第80章 李承乾的问题 已经习惯了从尸山血海中踏马而过的李世民，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第一时间就提问道，“都有谁在朕之后做了那些事？” 萧盼盼淡淡地摇头，“历史是有其自身发展逻辑的，您要做的不应该是知道确切的那个人是谁，而是应该想着怎么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李世民眉头深锁，他觉得这个萧盼盼在说废话。 “唐朝是一个允文允武，昌盛繁华的时代。我们今天有一个说法，叫伟大复兴，这个复兴的解释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指，在当下的生产力基础上，回到巨唐时代的鼎盛状态来。” 伟大复兴。无数的古人在品味着这个定义，他们察觉到了这个定义背后隐藏着的苦难，何为复兴，因为衰落过。 “我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对盛唐都有着强烈的感情。”萧盼盼郑重地说道，“基于这份感情，我对是否干涉您之后的政治传承是有疑虑的，因为您和秦始皇还有汉武帝都不一样，您的子嗣至少在初期都是不错的。” 听见这段评价，秦始皇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原时空里自己孩子们的表现。 倒是汉武帝呆住了，特别是把自己的子嗣传承和秦始皇放在一起去比的提法，让他心中顿时一慌，于是他连忙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知道您很急，但您先别急。”萧盼盼失笑道，“您现在担心这个问题还太早了，而且有我在，您大概率能避免掉自己晚年的那个烂摊子。” 听着萧盼盼的话，刘彻更想骂街了，他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模式，于是继续追问，但被萧盼盼无视了。 “现在是李世民的时间，如果您实在想知道，我们下次连线时就告诉您。” 刘彻无语了，但也无可奈何。 李世民这边并没有因为萧盼盼的话感到多放心，于是继续追问道，“什么叫初期？朕的孩子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见李世民如此迫切，萧盼盼微微叹气，“您的嫡长子李承乾在您42岁时选择了谋反，事败，被您贬为庶人，流放黔州。” 此话一出，李世民，长孙皇后，长孙无忌全都心神震动。 此时的李承乾不过才是个七岁的幼童，他们根本无法将这个孩子跟谋反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关于李承乾的谋反，其实本质上是一个让人感到唏嘘的故事。”萧盼盼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孩子是您从小就疼爱有加的，您给他安排了名师进行教育，孩子小的时候也非常的懂事，尊老爱幼，孝顺有礼，但一切的改变出现在了他的足疾上。” “足疾？”李世民不解。 “李承乾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导致了跛脚，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确定，基本是三种说法，一是糖尿病，之前提过的；二是骑马摔的；三是有人故意让他骑马摔的。” 听到第三条，李世民的杀意已经控制不住的从身体里溢了出来。若不是长孙皇后握住了他的手，这个男人的怒火恐怕很难被压住。毕竟长孙皇后自己也陷入到了愤怒中。 “当然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件事对都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特别是内心中的自卑，叛逆，甚至还有常年来高高在上养成的傲慢，这些情绪最后都积累成了暴虐和胡作非为。”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 “与此同时，您开始宠幸您的嫡次子李泰，不管原因是什么，平衡也好，还是真心喜欢李泰也好。总之，两宫相争的夺嫡局面开始出现。在这样的背景下，李承乾的性格也越来越扭曲，行为也越来越狂背。” “比如，他引突厥人入宫，把自己打扮成突厥人，号称以后自己要当突厥人。比如他还宠幸男宠，沉迷男色。比如他想弑师杀弟，并采取了行动。” 听到这些事迹，别说李世民感到不可思议，无数大唐的百姓也感到不可思议。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其实他这是在呼救，通过这种自我毁灭的方法引起您的注意，但无奈，别说是您了，恐怕就是真的心理学大师也救不了那时的他了。于是到了最后，就是太子谋反了。” 李世民沉默着。 “陛下，帮我问问，当时我在哪？”长孙皇后向自己的丈夫请求道。 此话一出，李世民心里顿时一阵绞痛，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这个问题他必须问。“朕的皇后，当时在吗？” “嗯，您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萧盼盼回答道，“作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贤后，长孙皇后享年不过36岁，而长孙皇后的离世对李承乾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长孙皇后愣住了。 李世民惊骇无比的看向自己的妻子，这个从十三岁起就陪伴着自己的走过一路风雨的妻子。 一旁的长孙无忌更是大脑一片空白，神色呆滞。 萧盼盼的话语并没有停。 “既然提到长孙皇后了，这里我就统一的科普一个生理知识。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是23岁到30岁之间，而且不宜频繁生育。长孙皇后十八岁时生了李承乾，转年又连续生了李泰，李丽质，连续三年生了三个孩子，这对女性的身体伤害是非常大的。” 萧盼盼解释道，“这个道理，朱标同学请也记住，你未来的妻子早亡的根源大概也是过早生子，导致了身体损伤无法复原。” 年纪还小的朱标暂时理解不了这些，但马皇后和朱元璋都懂。当即在大脑里开始调整自己儿子们未来的婚恋流程。 “在你们古代，因为人的平均寿命大概在35岁到40岁左右，所以基本把女性的成熟标志定在了月经到来的阶段，因为这意味着可以生孩子了。但事实上，人的生理成熟至少要到十八岁，男女都一样。” “女性过早生育不仅会影响胎儿的健康，更会影响她自己，甚至导致生产时因为自身的发育不完全出现难产，最后一尸两命的情况。男性过早的参与到性行为当中，也会导致身体发育迟缓，甚至直接造成他未来某些功能的损害，可以理解为带把的太监。” 一席话，瞬间让一众古人陷入到了惊慌失措当中，特别是那些当爹当妈的。 “因为寿命不长，所以你们不得不选择早婚早孕，这是社会发展落后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萧盼盼叹了口气，“所以，有条件的人家最好还是推迟结婚和生育的年龄。至于普通百姓的话，我目前也无能为力。” “朕的皇后，现在调养还来得及吗？”李世民发问道。 “来得及，放心吧，之前说的养生秘籍很快就会发出来。”萧盼盼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接着还找补到，“和朱标的情况一样，等私信开通后，我还能提供一些特效药给你们。” 长孙皇后揪着的心落了下来。 萧盼盼的话音刚落，就瞬间收到总共十万块的打赏，分别来自始皇帝，汉武帝，诸葛丞相，唐太宗，明太祖和明太宗。突出的就是一个对健康生命的无比重视。 萧盼盼的小嘴变成了圆形，惊叹之情溢于言表。 “回到正题上来，”她调整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关于李承乾的问题，根源大概率就在于他的腿疾，身体的残疾带来了心理的残疾，所以这个孩子未来究竟会如何，其实现在还没有定论。” “另外就是教育上的过于严苛，您给他配了很多名声显赫的大知识分子，但这些人显然不是什么大教育家。所以在面对这个孩子时应该采取什么教育方法，这一点也真的该商榷一下。对了，借此提一下张居正还有李太后，你们俩的教育方法也有问题。” 被点名的张居正和李太后心中顿时一惊。 萧盼盼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儿以后也是一个李承乾吗？李太后担忧的想到。 看着自己眼前正含泪抄书的小胖子，张居正心中的恐慌难以言说。 “具体以后该怎么做，就留给您这个当父亲的想吧，反正现在还有时间。”萧盼盼摊了摊手，“毕竟我们这个时代的教育方法，和你们的帝王教育好像也没办法实现颗粒度对齐。” 一众古人不知道什么叫颗粒度对齐，但他们着实对未来的教育方法感兴趣，“萧姑娘，未来的教育方法，朕需要。”李世民提出。 不止是他，其他的几个帝王都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等我总结研究一下吧。”萧盼盼搓了搓脸，心里想着，开个太子辅导班好像也不是不行。政治斗争什么的自己不会，但德智体美劳这事儿绝对算是专业对口。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对屏幕继续说道，”好了，李先生还有别的问题吗？” 李世民调整了一下情绪，把李承乾的事情先搁在了一边，他终究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 “朕在未来有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 第81章 贞观的伟大和贞观的无奈 李世民的这个问题着实让萧盼盼有些为难了。 因为这个男人，在他的所处的时代下，真的做到了极致。 萧盼盼沉默着，她在思考某种可能，某种让唐朝在贞观年间就实现一次大蜕变的可能。 只可惜，她越想越觉得难度巨大。 因为比起秦始皇不得不面对的形势所迫，和朱棣时代的顺理成章，作为千秋帝范的李世民其实能做的大事反而不多。 她开始在大脑里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她需要让这位千古一帝明白一些事，至于他愿不愿意去做，就不是她这个普通小老百姓能多嘴的了。 长久的思索后，她终于开口说道，“说真的，您这个皇帝当的很完美。在您所处的时代，您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除了一些具体的项目可以推进外，国家大政方面，能推进的空间其实并不多。” 李世民听懂了萧盼盼的画外音。他很想知道那个不多的空间是什么，不过他很有耐心，只是先问道，“哪些具体的项目？” “就是之前给其他皇帝总结的那些提议，您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推动一下，特别是羊毛产业和煤钢联合体。” 李世民心中高兴，随即立刻问道，“所谓的推进空间是指什么？” 萧盼盼沉吟片刻，说道，“第一是府兵制的主动改革。”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格外吃惊。 “你们对府兵制的顶层设计，原本是兵丁从富强之家出，劳役从普通家庭里来，但介于大唐立国时的战乱，到您主政时的开疆拓土，使得这种构想一直没有真正落实。” “好在唐初的社会环境还算不错，比如有大量的荒田掌握在皇家的手上，所以还能保证均田制的推行，同时军功上升通道没有贬值，故而保证了军队的核心战斗力没有崩塌。” 听到这的李世民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全民皆兵的制度是必然会崩溃的。”萧盼盼顿了顿，“事实上，到了唐高宗时期，就是您儿子继位后，府兵的身份就开始贬值了，因为他们除了要作战之外，还要大规模的承担徭役任务。与此同时，他们的特权待遇也开始下降。” 听到这的李世民不由得一叹，心中不禁感慨，怎么每一个王朝都是这样。 “府兵制的缓慢崩解，导致的结果就是被动的募兵制开始推行。而这种被动的募兵制，又是安史之乱发生的重要诱因之一。” 李世民神色一拧，安史之乱！他不喜欢这个名词。 作为皇帝和统帅，他能理解这个名词的分量，于是他连忙追问什么是安史之乱。 “这正好关系到第二点，东西对立。” 萧盼盼回答道，“这是历代王朝都要面对的情况，不是东西对立，就是南北对立。” 朱棣的眼角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这本质是地区经济发展后必然出现的局面。历史的治理逻辑是，如果一个王朝的首都并不在这个朝代的经济中心，那就必然要重用该经济中心出身的官员，作为当地势力在朝中的代言人。比如之前说的，明朝的朱棣必须重用南方的文官。” 李世民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但你们李唐很难做到这一点，根源在于关中本位的统治逻辑。” “果然……”李世民低声呢喃道。 “唐朝的统治基础，是发源于西魏北周的关陇贵族集团，这样的政治结构，天然的对曾经东魏北齐所在的河北抱有敌意。于是从开国以来，唐朝的国政就对河北颇为苛刻，这就使得河北士民对李唐有着严重的离心倾向。” 朱元璋在遥远的未来表达了自己的认同。 萧盼盼无奈摊手，“东西大和解，在历史遗留问题，跟政治结构失衡的共同作用下，变得更加难以实现。”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河北的经济开始大规模发展，甚至到了唐中期，出现了河南向河北的大移民。”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那时的唐朝统治者其实已经没有应对的方法了。更加无解的是，朝廷不仅难以应对，而且还要继续加重对河北地区的投资。” “为什么？”李世民连忙提问。 “因为大唐的府兵制已经崩溃了，在军事政策上，必须依靠地方的藩镇，在这样的情况下，藩镇的军阀化就是必然的。” 李世民做了个深呼吸。 “这还没有完，”萧盼盼抿了抿嘴，“因为科举发展的不充分。导致正在崛起的庶族地主没有上升的渠道，于是他们自然开始向军阀化的藩镇靠拢。特别是那些关东地区的庶族地主们。” 李世民此时已经不用想，就能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事了。拿着刀的武人和郁郁不得志的文人相结合，所能爆发出的力量他非常清楚。 毕竟他自己就是文武结合的典范。 “唐朝是一个注定要经历一次历史大变局的时代，这个变局就是科举发展带来的。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的进步，知识大爆炸进一步的影响，能读书的人越来越多，庶族地主势力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但面对这一情况，大唐朝廷并没有拿出一个积极的应对态度，比如你们的科举并没有推行糊名制，大量选拔的人才还是五姓七望的家族成员等。” “这就是所谓的科举制发展不充分。” 李世民下意识的瞄了长孙无忌一眼，见他的神色十分平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谓科举的本质，就是皇权想要收回人事权的一次尝试，就如同汉文帝用秦末以来的“秀才”去抢夺功臣集团手里的权力一样，隋文帝也开始利用科举，让庶族地主出身的寒门去抢夺门阀士家手中的权利。” 萧盼盼顿了顿，“但这个问题不是您能解决的，这需要历史的沉淀和技术的进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您在当时的门阀和庶族之间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平衡，保证了政治的稳定。” 不够！李世民在自己的心里确定道。 “而以上的四个方面，就是安史之乱爆发的社会基础了。” “但总体来说，这些事都不是您能去解决的。还是那句话，您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皇帝，然后也是一个比较无奈的皇帝。” “因为您突破不了关中本位的政治格局，这是现实决定的。您无法依靠还没有成熟的科举制度去对抗门阀士族，所以您只能和门阀进行一定的妥协跟合作。” “您打出了巨唐的万里江山，但也留下了漫长的国防边境线，由于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少数民族的办法，所以这些地方最后都会变成巨唐的出血点。但难道因此您就能放弃这些地方吗？显然是不能的。” “比如关中想繁荣就必须要彻底控制西域，如果没有西域关中就会凋敝，关中凋敝，李唐只能迁徙关东，那结果必然是关陇贵族崩盘，李唐失去统治根基，您看一环扣一环。” 萧盼盼摊手，“为了保住边境的安定，同时因为府兵制的崩溃，您的后代被动的建立了以募兵制为中心的藩镇集团，然后就是藩镇之乱。” 李世民一拳捶在了身前的桌案上。 “但现在的问题是，您知道了这些也没有用，因为您能做的事很少，不是因为您能力不够，恰恰是因为您能力足够优秀，才把您的这个时代发展到了极致，想再进一步的话，恐怕会很难，这叫时代的局限性。” 李世民沉吟片刻，在眼前的面板上写到，“你不是说有一劳永逸解决草原的办法吗？你不是愿意提供更好更便宜的造纸术和印刷术吗？你不是说还有黑麦跟土豆吗？有这些还不够更进一步吗？” “但您能突破关中本位制吗？”萧盼盼问道，“您敢一手持刀对准敌人，一手持刀对着自己吗？” 李世民愣住了，望着半空中的光幕，眼神从光彩变得晦暗。 他听出了萧盼盼的话外音，他沉默着没有给出回答。 “您所处的是一个各种新兴势力都方兴未艾的时代，同时也是高门望族依旧强大的时代。哪怕雄才大略如您，也只能在各方去寻找一个可能的平衡点。” “朱棣的方法不行吗？”李世民继续问。 “行啊，羊毛产业和煤钢联合体都能推进，但关中的衰落和河北的崛起将会是必然。您想要破局，就必须去调整整个政治格局。” 只是这一句话，李世民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而无数的大唐精英瞬间理解了，一手拿刀对着敌人，一手拿刀对着自己的含义。 李世民也理解了，至少他认为自己理解了。 想创造一个更伟大的大唐，他必须走出自己的舒适圈，他必须打破让自己用得如臂使指的政治格局，这不止是政治冒险，这可以说叫自废武功。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萧盼盼说的，自己在当下的时代做到了极致，因为就是他本人塑造了这个时代，所以他才能在把这个时代推到一个让人仰望的高峰。 我该重新去创造一个时代吗？李世民在心里拷问自己。 第82章 矛盾爆发的结果和凭空造牌的李治 李世民没有把自己困在这个问题里太久，回过神来后，他继续追问起了关于安史之乱的事情。 萧盼盼也思考了片刻，心中暗暗觉得，把这个事情跟李世民说一下，恐怕能给他一些更进一步的动力。 “关于安史之乱发生的社会基础，刚刚我已经大致说了一些。具体到这个事件本身的话，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摆烂的皇帝，跟想进步的节度使们之间的二三事。” 萧盼盼顿了顿，喝了口水。 “大概在开元十年的时候吧，因为府兵制的衰败，唐玄宗李隆基在张说的建议下，将府兵制改成了募兵制，并在边境设置了十个军镇，共九个节度使和一个经略使。” 李隆基懵了，“唐玄宗，我！安史之乱，也是我！不可能！” 他连忙让高力士找来了地图，看见了自己去年规划出的几个国防重要边区。 一旁的张说此时也是神色紧张，他的大脑在高速的运转着，“难道这件事跟我有关？”他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就在不久前他才成功说服了皇帝裁军二十万。 “由于管理的繁琐，或者是对于节度使们的收买，逐渐怠政的李隆基开始给节度使放权，到了天宝年间，藩镇节度使逐渐获得了一个地方的治理权，人事权，财政权，还有本来就有的兵权，于是节度使军阀化的转变成为必然。” 听到这的李世民颇为无语，这是什么天才操作。 “到了天宝时期，边镇兵力已经达到了五十万之众。而安禄山得势后，更是一人身兼了卢平，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手握兵马超过十五万。” 张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陛下。 这安禄山是皇帝的亲儿子吗？等等，越是亲儿子也越不可能拥有这种权力。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以诛杀奸臣杨国忠为借口起兵，安史之乱正式爆发。” “这场战乱持续了整整八年，从东到西，席卷了整个大唐超过一半的疆域。”萧盼盼顿了顿，“在安史之乱后，大唐彻底进入了藩镇割据的局面。” 李世民做了个深呼吸，通过萧盼盼之前对于大唐国政的讲述，他已经大致推测出了整个藩镇壮大的根源。 李隆基沉默着让高力士收起了地图，无言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御座上。 “整个安史之乱中，最令人窒息的并不是安禄山本人，其实他不过起兵三年就被自己的儿子杀了，尽管在这期间，他打下了洛阳，完成了称帝。但他的局势其实并不乐观，一来是后方不稳，二来是河北和陇右的节度使是一直对立的，所以李隆基手上其实还有牌可以打。” “在朝廷一系列的错误指挥下，在局势开始极端恶化的情况下。哥舒翰还是带领大军在潼关和安禄山形成了对峙。与此同时，朔方军也开始向河北进军，安禄山的后方也出现了大量的反正势力。” “这个时候的安禄山面对如此被动的局面，已经后悔发动叛乱了。但结果李隆基送出了一次非常优秀的助攻，他逼迫哥舒翰从潼关出兵，导致其最后大败。这一仗后就是潼关丢失，天子出逃。” 看着光幕里展现的时局图，李世民真的感到了窒息，他此刻恨不得自己亲自到前线去。 “这就是所谓摆烂的皇帝了。李隆基在后期的执政中，弄了一个武将，宰相，皇嗣三权对立的政治局面，他自己则自以为是的居中调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 萧盼盼摊手，“其实搞政治平衡不是不可以，但晚年的他完全进入了摆烂享受的模式当中，根本不理朝政，任由这些政治势力内斗，最终也因此诱发了整个局面的崩坏。” 李隆基其实有些颓然了，因为此时的他的确已经有了一点这样的心态。因为他曾经试图解决过整个均田制和府兵制的问题，但失败了。 “总之了，安史之乱看似是人为引发的，但本质上是大唐王朝的一次社会矛盾总爆发。”萧盼盼顿了顿，“具体的过程等连接到李隆基时再详述吧。您只需要知道的是，那些爆发的社会矛盾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几个方面的事情。” “想避免安史之乱的发生，最难的地方并不在于您是不是知道了这些矛盾，而是知道了却很难去改变。” 李世民和自己的心腹们都对视了一眼，那种莫名的无奈让他感到胸闷不已。 沉默良久后，他换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唐在皇权集中的过程中是难看的？” “因为您给李治留下的长孙无忌过于完美了。” 长孙无忌一愣。 “他既是功臣领袖，又是外戚代表，更是关陇贵族的代言人。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李治想收回权力，很难。” 此时的李治还没有出生，但李世民通过之前萧盼盼对李承乾和李泰的之间情况的说明，清楚的猜到了为什么会是这个叫李治的孩子继位了。 “为了对付自己的这个舅舅，李治必须凭空造牌，这张牌叫做武则天。” 李世民不明所以。 已经手握乾坤的李治很明白萧盼盼这句话的含义。 “武则天的横空出世，侧面导致了大唐高层内斗的烈度加大。比起汉代时权力回归的顺其自然，唐代高层的内斗破坏性就很大了。比如宗室凋零，比如李义府的上位。” 萧盼盼抿了抿嘴，说道，“皇权的集中过程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这不关乎前代留下的权力结构是否忠诚。特别是开国时期结束后，开国皇帝对功臣集团的处置，必须谨慎，不能什么都不管，也不能什么都管。” “最好的方式的就是给自己的接班人留下用人的空间，汉初是因为功臣集团和外戚集团的对立，给了汉文帝机会。到了李治时期，因为长孙无忌的身份过于完美，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听到这的长孙无忌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治不得不重用李义府这样的小人来加强武则天的存在，其结果必然会造成原本良性发展的政治环境开始恶化。” 萧盼盼摊手，“总结一下就是，在皇权集中的过程中，新上位的皇帝不能被功臣集团绑架。为此，这位皇帝必须要有使用心腹人才的机会，最后，这个心腹还不能是一个彻底的人渣。能否平稳的将功臣集团的权力收回，决定了一个王朝后续政治发展的良性程度。” 李世民点了点头，理解了这个概念。随后他问道，“这个武则天是谁？” “诶……”萧盼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后世的帝王将相们此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这是难得的可以拿来调侃太宗的地方。 “她是你的小老婆，确切的说是众多后宫中的一员，然后又是你的儿媳妇。” 李世民的大脑宕机了，长孙皇后的大脑也宕机了。 “后来这位姐姐成为了李治的重要伴侣，不止是生活上的，还是政治上的。到了后期李治抱恙的时候，军国大事都自然的交给了她来帮助自己处理。” 李世民再度无法理解。 “李治天然反感权臣，所以他更相信自己的老婆。然后，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就诞生了。” “女皇帝！”李世民惊了。 萧盼盼摊了摊手，“过程没有什么好赘述的，这位切实掌握了朝政长达40多年的女人，最终登上皇位也并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 身为天皇的李治看着自己的妻子，眯着眼睛，眼中全是不解。 此时的天后本人也是很意外。 “实事求是的说。论打击门阀士族，抛开黄巢先生的物理方式不谈，武则天女士才是这个。”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 第83章 萧成勇的打算，李世民的内耗 关于武则天的事情，萧盼盼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于这位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萧盼盼觉得不应该把她放到边角料的位置去叙述。而且，整个高宗朝加武周时期，也是一个让大唐实现切实转变的有效窗口期，特别是高宗在位的时候。 在李世民高达三万元的打赏下，萧盼盼实现了光荣下播。 走出自己的卧室后，瞬间映入她视线里的就是一桌子的美味，堪称过年级别的菜品搭配，红烧狮子头，番茄炸蛋，醋溜土豆丝，外加一碗三鲜汤。 萧盼盼擦了一下嘴角的泪水，然后在心里和自己欢脱的脂肪达成了一次停战协议，接着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去洗手。”萧妈妈点了自己女儿一下，然后把碗筷一一放好。 萧盼盼明显不想动了，一旁的妹妹乖巧的递上了一盒湿巾。这样的场面让萧盼盼莫名想到了电视剧里的那些大小姐，现在就差有人给她一杯茶水漱口了。 “爸，你当年就不该当什么汽车兵，去炊事班多好啊！”萧盼盼咬了一口狮子头后，忍不住叹道。 “把嘴里的菜吃完再说话。”萧爸爸摇头失笑，然后伸手夹了一个狮子头给自己乖巧的侄女。 这顿饭一家人吃的很愉快，今天的碗也是老两口洗的，萧盼盼顺利的逃过了一天的家务。 在洗了个澡，爬上床后，萧盼盼就收到了微信轰炸。连续两天没有去健身房，教练小姐姐明显有些生气了。 萧盼盼像个被老师抓住错处的学生一样道了歉，然后大致解释了一下原因。一旁的萧佳佳无意中瞥见了自己姐姐的微信页面，当即八卦道，“男朋友？” “健身教练。” “所以是男朋友吗？” “人家是女的。” “女朋友也行啊。”萧佳佳两眼放光。 “我觉得我该送你去寄宿学校。” 安抚了一下教练小姐姐蓬勃的工作热情后，萧盼盼和自己妹妹商量起了转学的事情。 对于要转到哪一所学校，萧佳佳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反正她没有什么朋友，对原学校也没有什么留恋的。 既然妹妹没有要求，这件事就自然的由萧盼盼全程接管了。她没有先去找学校，而是先找房子。搬家这件事已经提上日程了，暂时还买不起房，那就租房。不过这种工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非常轻松，因为有小三三在。 只是瞬息之间，这个科幻级别的系统就帮她完成了一次精准筛选。 一处位于开发新区的崭新楼盘，周围不仅配套的有小学和中学，还有萧盼盼曾经活动的主要据点，悦山湿地公园。这里的房子原本就是萧盼盼之前选定的购买目标，显然小三三通过数据分析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 “大数据加人工智能真可怕。”萧盼盼感叹道。 小三三切了一声，觉得人类真麻烦，又想图方便，又不想付出相应的代价。鱼与熊掌能兼得吗？ 萧佳佳以为自己姐姐在跟自己说话，于是问道，“是看见什么大新闻了吗？” 萧盼盼摇头，展示了一下自己手机的页面，“我就是搜过这边的房子一次，结果现在搜了一下租房信息，app就给我推了这边的情况。” “这很正常，现在都这样，我甚至都怀疑我的手机在窃听我。” “我一点也不怀疑，我确定我的手机在窃听我。”说着，她捏了一下身边的一个三角抱枕。 萧佳佳不在意的说道，“反正只要这些数据不是在某个私人老板手里，我一个小老百姓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萧盼盼赞同地点了点头，底线这种事情，有时候真是对比出来的。 “姐，对不起啊，害得你也要跟着搬家。” 萧盼盼耸了耸肩，“反正我在这里也赖不了多久的，迟早要搬。而且我也准备好了要买房，现在只是提前搬过去适应一下环境。” 萧佳佳抱住了自己的姐姐，轻轻的哼了一声，萧盼盼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关上了床头的台灯，姐妹俩安然的睡了过去。 窗外刮起了大风，一阵雷鸣后，蓝白色的闪电撕裂了天幕，大雨倾盆，整夜不眠的城市被浇得格外狼狈。 市中心的汹涌雨水还能有它的归处，但城中村的路面只能被浸泡。 一排自建房前，住在路边的人们都在奋力的把灌进自己家里的雨水扫出门外。位于二楼的人家倒是比较清闲，其中一个中年女人很得意自己把发廊开到楼上的决定，否则里屋的客人现在恐怕就要骂街了。 正在发廊小屋里快活的萧成勇并不知道老板娘的良苦用心，整个过程中他都在想着那个从自己身边逃跑的前妻。 他很确定，自己要给这个女人送上一份惊喜。但他并不是笨蛋，作为刑满释放人员，他知道自己是被管控的，比如每三天都要向自己所在的管区派出所报到，还要定时去喝美沙酮。 他知道自己目前不能妄动。 坐牢教会了他该如何耐心，所以他已经确定了自己当下的目标，搞钱。 两三分钟的快乐后，他躺在咯吱作响的钢丝床上点了一根烟，开始思考着这个终极难题。毕竟袁哥那要是钱不到位，他要的信息也得不到。 注意到身边女人伸出的手，萧成勇不耐烦的摸了两百块的尾款给她。 女人收了钱，准备离开，萧成勇又拿了六百给她。“包夜。” 女人想翻白眼，但忍住了，这是职业素养。她重新脱光了自己，上床钻进了男人怀里。 “你们干这个收入不错啊。”他问道。 女人看着男人手臂上的纹身，只是微微点头，没有正面回答。 “处女一般能卖多少？” “我们这样的场子没有什么处女。”女人淡淡的回应道，“大哥要是想玩处女的话，只能换地方。” 萧成勇觉得也是，接着他开始思考起了整个事情的可操作性。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肯定跟在萧盼盼身边。如果用强的话，自己大概率会被大哥，二哥围殴。所以这件事要做成，必须把萧佳佳弄到外省去，他觉得整个事情的突破口就在萧佳佳的那个妈身上。 他想的出神，但身旁的女人已经有些困了，中年男人什么水准她很懂，不吃药想包夜，玩呢！她觉得今天这六百算是白赚的了。 就在二人都各自出神的时候，小房间的门被踹开了。 “抱头！蹲下！别动！” 三个口令让萧成勇本能的做出了最规范的动作，光着屁股蹲在了床尾。女人倒是习惯了，裹着条毯子从容的蹲到了另一边。 被带到警局后，萧成勇的状态很平和，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触犯任何刑法。尽管最后的结局让他有些意外，顶格处罚，拘留十五日外加罚款五千，但总比重新去坐牢要好得多。 萧盼盼的纯白意识空间里，小三三向她汇报了事情的进展。 “至少未来的十五天，你的这个三叔不会出来找麻烦了。” 萧盼盼松了口气。 是的，这次的精准举报是萧盼盼通过小三三实现的。在学校门口看见萧成勇后，她就让小三三对其进行了监控。接着还不到一天，她就找到了这个机会。 “这还不够啊，才十五天，得让他再做点其它的事。” 小三三晃了晃身体，然后问道，“你婶婶那怎么处理？那个姓袁的人的确有渠道找到她。” “你能影响搜索结果吗？” “当然可以。”小三三自信地说道。 “那就先帮着隐藏一下吧。”萧盼盼叹了口气，“这个人真麻烦。” 在这天夜里，感到麻烦的不止是萧盼盼，还有李世民。当然这位注定要被伟大定性的皇帝，感知到的可不止是麻烦，还有责任，欲望，和从心底最深处里袭来的恐惧。 是的，他感受到了恐惧。尸山血海的战场都没有让他体会过这样的情绪。 为此他忍不住苦笑摇头，并不是觉得这有多荒唐，而是他意识到了这份恐惧有多真实，因为萧盼盼第一次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它并不是某一个人，某一方势力，而是一个具体的时代。 “陛下，您怎么了？”长孙皇后关切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李世民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情绪，“你觉得朕是个好皇帝吗？” “是的。”长孙皇后笃定地说道，“这是得到历史认证的。” “那你觉得朕做的那些事够吗？” 听到这个问题，长孙皇后明白了自己丈夫的疑虑，“人力终究是有限的，我记得萧姑娘刚刚开始直播时说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陛下未来所建立的功业，足以让我们的子孙更轻松的去实现萧姑娘提到过的那些事。” “这个萧盼盼一直在激朕。”李世民直白地说道，“这何尝不是一种对朕的期望呢，恐怕在她看来，整个大唐能做那些事的人就只有朕了。” 长孙皇后轻笑一声，“陛下带兵作战时一向无往不利，为何今日会被一个小女子激到呢？” “因为朕想做的更好！” “那陛下想过代价吗？”秀外慧中的长孙皇后，怎么可能不懂萧盼盼那些话背后的含义了。 李世民微微叹气，“朕仿佛就是为了这个时代而生的一样，但朕也被框定在了这个时代里。如果朕顺其自然，那后世朕就是那个千秋帝范，那个天可汗。如果朕一意孤行，打破时代的禁锢，成了，大唐将奠定千秋万世的基业。败了，朕就会成为第二个杨广。” “陛下何必如此自苦了？”长孙皇后轻声地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或可解开陛下的心结。” 李世民双眸一亮，“快说说！” “走一步，看一步。” “啊~”李世民愣住了。 “陛下，天下的大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自陛下起兵以来，身边就逐渐聚拢了无数的英雄豪杰，是陛下带着他们走到了今天，但又何尝不是他们帮助着陛下成就了伟业呢？” 李世民缓缓点头。 “萧盼盼说的那些事，做不做？能不能做？全都在于陛下是否能找到同路人。如若没有，陛下就算最后勉强做成了，那结果恐怕也会是事与愿违的，不是吗？” 长孙皇后顿了顿，“而且我相信，如今有了未来的指引，陛下就算无法超越时代，但一定能做的比原来历史里的自己更好。”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李世民感叹了一句，暂时抛开了大脑里的无用内耗，握着自己妻子的手躺回到了床上，安然的睡了过去。 第84章 听奶奶的话 李世民的内耗暂时是没了，但刘彻的焦虑却怎么都压不下去，特别是在面对自己奶奶的时候。 这位老态龙钟的长者，虽然早已无法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但脑中对世界的认识却是澄明清晰的。 “平日里让你多读读黄老，养养心性，你不当回事。现在好了，最后因为急功近利，落得个惨淡收场。”窦太后淡淡地摇了摇头，一双无光的眸子里仿佛染上了一抹失望。 “孙儿，知道错了。”刘彻垂下了头。 “但就是不改，对吗？” “是。”刘彻坚定地说道，“匈奴，孙儿必须去打，自高祖立国到今天已经快七十年了，我大汉不能再忍下去了。” 窦太后的嘴角扬起了微不可察的笑容，“那份什么重塑尊严，国号永传的功业很迷人是吧？” “是。”刘彻很坦诚，“但也不止如此，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家，也不会允许强盗可以随意冲进家里来烧杀抢掠吧。这样的事，孙儿不忍再看。” “哎~这个匈奴蛮子！”窦太后叹了口气，“抽空你要问问那个萧姑娘，为什么匈奴总是要南下劫掠，不止是匈奴，好像各朝各代北边的这些蛮子都是这个德性，你替我问问她，后世的人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好的，孙儿记住了。” 窦太后沉默了片刻，“这段时间听这个直播，奶奶也是有了些新的想法，这世道啊也不是光无为而治就能好的。朝廷还是要对地方有一些抓手的，要不然那些地方上的人总觉得自己可以当天王老子。” 刘彻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这位固执无比的奶奶，突然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前的这个老人已经很老了。 “奶奶……”他下意识地轻呼道。 “嗯？”窦太后侧着耳朵，随后淡然地一笑，“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奶奶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你奶奶我终究不是高后，你们父子两也不是刘盈那样的孩子。” 刘彻无言以对。 “既然已经有了未来的指引，那以后做事就不要太急功近利了。要学会从更高的视角去看待问题。” “还请奶奶教孙儿。”刘彻郑重地说道。 “我帮你记着了，一个是羊毛产业的事情，等那个萧姑娘交给你之后，一定要攥在咱们自己的手里。否则就算是草原上的那些人都养羊了，他们也不会听我们的。记住，谁让他们有饭吃，他们就会听谁的。” “孙儿谨记。” “不止你要记住，你也要给你的孩子讲清楚，要掰开了揉碎了讲，不要让他被一些人给骗了。” “孙儿知道。” “这第二件事，就是那个煤钢联合体，感觉好像也是可以做的，而且做出来肯定很厉害，所以同样不能给外人。” 刘彻对此自然清楚，一个能让贫穷的北方碾压富裕南方的大势力，自然必须由皇帝亲自去掌控。 “然后要多学学后人的经验，特别是那个唐朝的李靖，三千人就能灭了那个什么突厥，肯定是值得学习的。“窦太后依然在叮嘱着，”打匈奴要建骑兵，奶奶还是知道的，但要是能找到练出精兵的方法，那这天下的负担就能少很多了，不是吗？” “孙儿正有此意。”刘彻认真地点头，“而且有了萧姑娘的提供的信息，孙儿以后的大军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漠草原里乱窜了，到时候肯定能节约下不少的花销。” 窦太后满意地点头，“第三件事，那个张骞，找到机会要救回来。此人既是忠臣，又是能臣，不要让他再吃那么多苦了。还要让萧姑娘帮你广播一下，如果他自己逃出来了，就先回长安来，重新做好准备再出去。” 刘彻苦笑了一下，自己居然忘了这件事。“不管他现在在哪，待第一支骑兵练好后，孙儿一定把他救出来，然后让他带着西域的各种珍宝亲自送到奶奶的面前。” 窦太后失笑，随即神色一沉，语气有些难过的说道，“那个卫青，是卫子夫的哥哥吧。” 刘彻眼眸一震，无言的看着自己的奶奶。 “你不要多想，奶奶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未来的帝国双壁你既然用了，就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外戚，这卫子夫以后恐怕是要取代阿娇的。” “奶奶！” “你听我说，这个阿娇呢，还有我那个女儿都是被宠坏了的，以后啊，你给她们一个去处，让她们安度余生可好？” “奶奶！”刘彻抓住了自己奶奶的手。“我一定让她们安稳度过一生！” “那就好。”窦太后轻拍了一下自己孙儿的手，“还有在用人上，不要一味的重用你自己的外戚，要给自己留点空间。窦婴这孩子其实还是不错的，他向来是支持你的，为此连我的面子他都不给。不管未来怎么样，看在他一直支持你的份上，给他一个善终。” “放心吧奶奶，我不会亏待窦家的。”刘彻笃定地说道。 窦太后暗暗地松了口气，“他们都说我想把刘安扶起来，其实哪有这么简单啊，奶奶也只是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就做事过于浮躁了而已。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野心终究是被奶奶挑起来了，这点奶奶对不起你。” “哪里的话，孙儿知道奶奶都是为了我好，为了大汉好。” 窦太后微微摇头，“奶奶的确是有私心的，但这私心也没有多大。总之，这个刘安未来肯定是要反的。不过，自从你父亲打赢了那一次后，这些藩王就没有这个能力了。所以我想着，这个藩王你是不是该留下几个，特别是你自己的儿子，可以学一学那个后世的朱元璋。” 刘彻不置可否。 “奶奶知道，这些藩王啊，有了权力和实力，就会有野心。但该有的过渡还是要有，萧姑娘给那个朱棣的政策，你也可以学一学。在能搞海外封藩以前，让他们帮你在偏远的地方看着一下还是可以的。特别是南边那些蛮荒的地方，要开发出来，光靠官吏是不够的。” “孙儿心里有数。” “另外啊，现在你要用的那些士人还不是什么门阀，也不是什么集团，但他们终究是要变成那样的。给自己的儿孙留一点后手，就像你爷爷给你争取到的用人机会一样。” “孙儿明白了，奶奶放心。” “哎，听了这几天的直播，其实奶奶我还是有些好奇，那个朱元璋和他的子孙以后准备怎么办呢？” “恐怕还是要动刀子吧。” “你还是该多读些黄老。”窦太后淡淡一笑，“记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刘彻微微一怔，顿时间明白了很多。 第85章 孙权的定位 萧盼盼和往常一样醒的很早，她渐渐的开始觉得睡懒觉这项福利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此时此刻的她颇为反感生物钟这种东西。 看着身边睡得格外香甜的妹妹，她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她想把这丫头提溜起来，然后让她去刷一早上的卷子。 果然，当家长的都见不得自己家孩子睡懒觉。 压制了自己觉醒的老妈子之魂后，她伸着懒腰下了床，洗漱后，出门买了两人份的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因为今天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忙，所以吃完自己的那份后，她照例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按照顺序，今天的主要连接对象是诸葛亮和秦始皇。 然后她就愣住了，“好像没活了！” 毕竟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等私信开通后，提供专业知识，让他们自己发展就可以了。 想到这，她心中十分高兴，因为以后可以靠当中间商来赚差价了，省时省力。比如物理教科书，定价五千一本不过分吧，或者入门的《经济学原理》定价一万一本也不过分吧。 带着这样愉悦的心情，萧盼盼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各位，早上好。今天是亮哥和政哥的时间，二位有什么要问的吗？” 诸葛亮对这个什么哥的称呼已经习惯了，嬴政倒是还有些不适应，眼角都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原本萧盼盼已经觉得三国时代没有什么具体可说的了，没想到诸葛亮还真有问题。 “萧姑娘，你能给我说一下孙权的事情吗？” “孙权啊。”萧盼盼微微一怔，对这个人他还真是有些陌生，主要原因是东吴这片地方的记忆点太特别了，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没有主角的命，给人一种只当了一辈子npc的感觉。而且因为吕蒙的那次着名的背盟，让更多人把东吴定性成了一个专门使坏的npc。 这倒不是人萧盼盼黑孙权，毕竟人家陈寿自己也写了，魏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先主姓刘，讳备，字玄德；孙权，字仲谋，没了。讳是对死者的尊称，一般用于帝王和尊长，堂堂吴国皇帝居然没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说，写历史的，都喜欢玩微言大义，正名定分和阴阳怪气。 此时的江东地区，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今天的主角是自己，他们着实好奇自己这片地方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于是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屏息以待。 在思考了片刻后，萧盼盼开始了讲述，“总的来说，孙权年轻的时候，算一个不错的孩子。” 此话一出，差点没把孙权成熟才没几年的腰给闪了。 “什么孩子，你才是孩子！到我这就是孩子啦！权哥都不会叫一声的吗？好歹自己和诸葛亮差不多大啊！”一阵内心咆哮后，他平静的喝了口水。 “曹操评价过，生子当如孙仲谋。” “噗！”孙权把刚喝下去的水吐了出来。”姓曹的！你等着！”他继续在内心咆哮。 “之前已经说过了，孙家在江东基业是抢下来的，他们这一家算是东汉末年，从军头转向军阀，再过渡成为割据势力一个典范代表。所以孙家所处的政治环境其实很差，比如孙坚一开始就有野狼属性。” 孙权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此时的他正在柴桑，思考着如何稳定整个江东的局势。在他的身边，是那位让他已经生出了防备心的张昭。 “从孙策打下江东，到被刺杀而死的过程上来看，孙家在江东的基业其实并不稳定。而当时十八岁的孙权能稳定住这片基业，足以看出他的才能，这也是为什么曹老板会有生儿子就该生这样的感叹了。” 孙权咂了咂嘴，很是不爽。 听了几天的直播，孙权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多的改变，尽管此时的他还处在内忧外患之中，但他已经开始把自己的定位向未来的东吴大帝靠拢了。大家以后的职称都一样，谁当谁儿子啊！ “具体来说，孙权的人生应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现在吧。”萧盼盼回忆了一下自己记得的历史，“刚刚继承家业的他，首先是要平定李术的叛乱，然后是压制不服自己的亲戚，最后是提拔自己的势力。在这个过程中，周瑜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 “第二个阶段大概可以划到赤壁之战到合肥溃败的这一期间。”萧盼盼不太确定，“这个阶段是孙权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对外抗住了曹操的南下，避免了成为第二个刘琮的命运，对内以外战功成的威势，压住了江东本土士族的蠢蠢欲动。” 萧盼盼喝了口水，“接着，就是第三个阶段了。因为合肥的溃败，让他把进攻目光转向了荆州。作为一个外来执政集团，他必须一直赢，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的内部就无法稳定。在合肥被打崩了以后的孙权，不可能坐以待毙，这关乎他屁股下面的位置稳不稳。” “偷袭荆州的成功，和夷陵之战的胜利，客观上彻底稳固了孙权在江东的统治权威，让他再次回到了赤壁之战后的意气风发。同时，随着周瑜，鲁肃，吕蒙，甘宁，还有淮泗将领的凋零，他的用人策略不得不开始向江东本土士族过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要开始发疯了。” 十分聪明的孙权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会发疯了。 “从孙策打下江东起，孙家的既定策略就是重用亲戚。这无可厚非，不信任血脉关系而信任外人吗？那是人刘大爷的政治框架。强如曹操都逃不掉这个规律。” 萧盼盼顿了顿，“孙权人生的最后这个阶段，本质上可以说是未来晋朝的预演。” 五胡乱华的晋？听到这的孙权觉得不可思议。 “司马家因为篡夺了曹魏的天下，所以导致合法性非常低。而作为割据政权的孙家，在东吴的合法性也非常低。这直接产生的结果就是维护统治的成本被拉高，在具体表现上，二者都是重用宗室来打压地方士族。” “但孙权本人又对宗室有所忌惮，毕竟在他上位的时候，一帮子亲戚也是闹的非常欢乐。所以他不得不在二者之间去找平衡点，最后就玩了一出两宫之争。这其实跟司马家分封诸王到各地有什么区别吗？只是东吴的盘子小了一点而已。” 萧盼盼摊了摊手。 “西晋灭亡于八王之乱，东吴则是因为两宫之争，导致的内斗波及到了整个国家，甚至害死了东吴最后的擎天柱陆逊。东晋靠着王谢两家支撑半壁江山，东吴最后也是靠着陆家两代人支撑着自己的江南半壁。” 孙权脸色阴沉。 “总结一下，就是孙权这个人天生就适合当一个割据一方的军阀，他的英雄气太少，太浅。他聪明而且狡诈，到了后期更是绝情狠毒，喜怒无常。这样的人放在别的时代是不可能史书单开的，但他却生在了汉末三国。” “他应该要庆幸自己活在了这个时代，因为他的对手是两个扛鼎时代的英雄，这侧面抬高了他的分量，但也将他的不堪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86章 时运不济的周瑜 萧盼盼的评价让孙权非常的不甘心，什么叫英雄气少，都打下了半壁江山还不够证明自己的能力吗？ 不过还没等他消解掉自己的内耗，萧盼盼接下来说的话，瞬间就让他精神紧绷了起来。 “周瑜啊，的确是能文能武，才华横溢，但如果仔细去看他的一生，恐怕还是要加一个时运不济的标签。” 此时的孙权和周瑜，都猜到了诸葛亮提出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因为《三国演义》这部小说的大火，所以很多人对周瑜有一个既生瑜何生亮的初步认知。”萧盼盼顿了顿，“尽管这是演绎评价，但本质上这种提法没有问题，因为周瑜的人生太短，而他的人生经历又不够独特，所以仔细去看的话，他的历史定位，的确处在某个比较尴尬的位置上。” 听到这的周瑜做了个深呼吸，现在的他十分确定，自己必须避免掉早亡的结局。 “比如在他功成名就之前，有孙策这个爽文男主顶在前面，在他之早逝之后，更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丞相存在，所以他在这段历史中的定位就很飘忽。不过厉害的人物终究是不会被埋没的，一次赤壁大胜足够他名垂历史了。” 周瑜淡淡的摇头，一次，根本不够。 “这是名气上的时运不济，接着就是事业发展上的时运不济。这要从他和孙家的关系说起。” 此话一出，孙权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周瑜和孙家的真实关系，大约是可以用飘忽不定来形容。”萧盼盼边想边说道，“在一开始，周瑜和孙策算是朋友兼同事的关系。在孙策攻打江东的时候，周瑜对他实现了一次小规模的投资。在孙策逼走刘繇后，周瑜离开了他。” 萧盼盼顿了顿。 “在史书里，孙策对周瑜的原话大概是，我现在兵够了，你回丹阳去吧。” 孙权此时想骂街了，萧盼盼到底要干什么！ “这次分道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们这个时代依然存在着各种猜测，比如孙策不厚道，比如二人此时都无法脱离袁术的管控，比如周瑜本来的目的就是控制丹阳，帮自己的叔叔周尚稳固家族在当地的地位。” 萧盼盼动了动脖子，“总之，不管原因是什么，这次周瑜的回军，导致的结果就是他错失了成为孙氏政权大股东的机会，这从后续孙策给周瑜的定位就看得出来。” 周瑜轻叹一声，脑中回想起了那段自己带着一群老弱妇孺东渡时的困难日子，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分。特别是在听了直播后，更是感到了一丝荒诞，堂堂一个进攻型的帅才居然被骷髅王为难至此，真是时也命也。 “在周瑜摆脱了袁术的控制后，他带着鲁肃一起去投奔了孙策。然后得到了孙策的高规格接待。“萧盼盼语调一扬，”那家伙，那场面，怎么给你们形容呢，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完了还给人周瑜一个江夏太守的职位，突出一个领导艺术。” 周瑜的眼角跳了跳。 “不得不说，孙策是有点政客素质在身上的。”萧盼盼顿了顿，“之前已经说过了，孙家的用人策略是以亲戚为主，孙策当时手上有六个郡，除了他自己管一个，剩下的四个都在他亲戚的手里，太史慈都控制了六个县，而周瑜只拿到了巴丘一个县。怎么说呢，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另外，他还有个中护军的职位，但他并没有进入中枢决策层，而是在外带兵，这个中护军就算是摆设了。所以，周瑜在孙策时期的地位其实并不高，最多算是一个重点关注的储备力量。而周瑜真正的崛起，恰恰是在孙权时期。” 萧盼盼喝了口水。 “孙策死后，周瑜带兵奔丧支持孙权的举动，让他第一次获得了中枢决策权。但孙权对周瑜的态度基本上和他哥一样，十分看重，但依然当成边将在使用。赤壁之战开打前，孙权询问了无数人的建议，就是没有他。如果不是鲁肃提醒了一下，孙权还想不起已经再次变回了边将的周瑜。” 周瑜扶额失笑。 “赤壁之战后，周瑜正式在东吴崛起，可越是这样，孙权对周瑜的态度越是迷离。南郡之战时，程普公然的在军中唱反调，甚至对周瑜有陵侮的行为，对此孙权却听之任之。这也难怪人周瑜要用兵跟刘大爷换张飞了，还一直不忘要让关羽帮自己打前锋，夸人家是熊虎之将。” 萧盼盼摇了摇头。 “站在孙权的立场上来说，也许越是这种军中的对立，越让他满意吧。但这样的态度，侧面拖慢了南郡之战的过程，客观上给了刘备和二爷发展壮大的机会，也算是某种命中注定了。” 作为江东十二虎臣之首的程普，对于萧盼盼的这种说法是不屑的。至于周瑜这个人，他从来都看不上。 “实事求是的说，赤壁之战的高光，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周瑜本身的不如意。而他的早逝原因里是否存在着心中郁结的影响，也说不清楚。只能说，时也命也。没有得到东吴原始股的他，很多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萧盼盼思考了片刻，“其实有一点我一直很好奇，周瑜很早就定性了曹操会代汉自立，也就是说，他对当时天下时局的判断是精准的。但这份眼光并没有落在他自己的身上，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当一个臣子。可恰恰因为他的这份能力，让孙权反而难以放心他这个臣子。” “周瑜的整个二分天下的规划，还有进益州的打算，在孙权看来跟当初他哥借兵去打吴地时是不是很像呢？毕竟蜀地可比吴地要更适合割据。而东吴的人才结构和极低的合法性，注定了孙权不可能放心任何人去帮他镇守蜀地。” “为了入蜀，周瑜还提出了和孙权的堂兄孙瑜一起行动，这也是他在表达自己并没有私心。但孙权这个人是一个对眼前利益十分狂热的人。” 萧盼盼顿了顿，“历来入川作战想成功，都需要利用其内部的矛盾。这种需要耐心去铺垫，才能获得结果的事情，恐怕孙权本人并没有多少兴趣。所以他在周瑜紧锣密鼓准备入川的时候，已经在京口和刘备达成了借南郡的协定。” “而且，如果真的按照周瑜的打算，由他成功入川的话，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他背后中箭，然后被判定为自杀而亡吧。” 周瑜一愣，背后中箭还是自杀吗？紧接着，他就品味出了这句话的笑点在哪，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之，周瑜的这一生，用时运不济来形容大体是不会错的。” 第87章 东吴的地基 回顾了一下周瑜的这一生，萧盼盼也忍不住唏嘘。这个人真的很像游戏中那种活在传说里的重要人物或者隐藏boss，你能在开篇cg里看见他的英姿飒爽和无限风光，但最后他的出场却只是整个主线故事里的一首插曲而已，虽然这首插曲让人难以忘怀。 真是主角的面板，npc的命格。 “整个东吴在失去了周瑜之后，就彻底开始向割据政权转变，因为打不出去了。接着就是鲁肃的去世，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帮孙权算清楚政治账了。虽然在后续，东吴的防守反击打的不错，接连在夷陵和石亭打出了不错的战果，但他们还是解决不了打出去的问题。” 萧盼盼顿了顿，“这就导致了一个客观福利的出现，拿东吴刷战绩是一件收益大过付出的事情。在赤壁之战后，曹操，曹丕，曹叡都喜欢找大魏吴老二刷威望，特别是曹老板要过户大汉房本的那个时间段，没事就到寿春方向搞武装旅游，反正关羽那边他是不敢去弄的。” 孙权无语了，对曹操的这种举动感到无语。不过还好，他并不知道吴老二这个称号还有别的延伸含义，否则绝对当着张昭的面来个急性脑血栓。 而此时的曹操也是哭笑不得。 “您问鲁肃啊。”萧盼盼的话题方向转变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诸葛亮的新问题。 孙权这下是真的感到这光幕恶心至极，更觉得诸葛亮这人实在是一肚子坏水，哪里有一点千古名相的风度啊。 萧盼盼思考了一下后，回答道，“您说过，孙权能贤亮，但不能尽亮。对鲁肃和周瑜，孙权又何尝不是如此的呢？” 鲁肃无言的看着面前的一盏茶水。 “如果说周瑜是东吴方面唯一的进攻型帅才，那鲁肃就是东吴的地基和国政设计师。”萧盼盼认真的说道。 “孙权称帝的野心是鲁肃点燃的，他直言不讳的告诉孙权，汉室必亡，等着割据当皇帝。曹操南下时，在夏口命都不要去接刘备，矫传孙权之意，促成孙刘联盟的也是鲁肃。在孙权要被逼着当第二个刘琮的时候，是鲁肃站出来表态这仗必须打，为此还推荐了被遗忘的周瑜。” “刘备要南郡，是鲁肃看出来了孙权想给的心态，于是支持了孙权，实现了背锅。背盟袭三郡的时候，一向主张联刘抗曹的鲁肃自率一军，毫不犹豫的为吴国的利益和刘大爷死扛。” “明知道吴国偷袭三郡没道理，他还是单刀赴会和关羽理论，最后借着曹操攻击汉中的机会，实现了湘水划界。” 萧盼盼在光幕里很是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 “如果说赤壁之战时周瑜是外核，那鲁肃就是内核。没有了这两个核心的孙权就是妥妥的大魏吴老二，只能被吕蒙，陆逊抬着轿子去跪舔曹操。”萧盼盼摇了摇头，“舔了半天，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要回到鲁肃制定的联刘抗曹的国策上来，而且是已经残废的国策。” “当然，孙权肯定会觉得，这样只会让刘备壮大。但这是个简单的博弈问题，老大，老二，老三在斗法，本来老大无法解决掉联合起来的老二和老三，但结果老二在明知干不死老三的情况下，把老三打成了残废，你说老大这时会有多高兴。” “历史也证明了，残废的孙刘联盟最后是必然会被曹魏灭掉的，如果不是有丞相逆天搏命的撑着，三国这段历史不会拖的这么长，东吴也大概率活不到孙权晚年发疯的时候。只可惜，这笔账再也没有人给孙权算明白了。” 鲁肃喝了一口茶，神色依然平静。 “说道这里，也可以提一下夷陵之战。刘大爷在失去治水权的情况下，率陆军孤军深入是为什么，大概就是在复刻鲁肃搞出来的湘水划界。他在等曹丕那二傻子下场，然后逼着孙权重新再来一次划界。结果孙权把家都搬空了，曹丕就是没下场，一统天下的战略机遇稍纵即逝。无外乎曹老板说自己的儿子要是孙权就好了。” 一句话，孙权和曹丕同时破防了。 休整了片刻后，萧盼盼问，“对了，亮哥，您怎么突然想了解东吴了？” 诸葛亮很坦诚的回答道，“因为主公已经拿下荆州的缘故，曹操肯定会提前南下，东吴方面，他肯定也会去信希望合作，承诺事后共分荆州的承诺，不止是东吴，恐怕刘璋那也会得到同样的承诺。” “我去！”萧盼盼震惊不已，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历史改变。“曹老板不愧是曹老板啊，够果断的！” 光幕下的曹操眉头一紧，就凭果断两个字，他大致就能猜到诸葛亮和萧盼盼对话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那您有办法吗？”萧盼盼有些着急的问。 “正在想。”诸葛亮在面板上写下了回答后，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鲁肃，“子敬，想好了吗？” “你这样的离间是没有用的。” “你觉得只是离间吗？”孔明淡笑着说道。 鲁肃苦笑扶额，“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我可以等，我家主公也可以等。”说着，诸葛亮抬头看向了光幕，发现萧盼盼正一副五官打架的样子，显然是在担心他这边的局势。于是他在面板上写下了疑问，“萧姑娘是在担心我这边的情况？” “是啊。”萧盼盼说道，“本来还以为你们这次能得到更多的时间发展，没想到结果是这样，一下子把你们弄成了三国公敌，真是弄巧成拙了。” “萧姑娘不必如此，这是迟早的事，而且现在的局面比原来的历史好太多了。”诸葛亮回应道。 鲁肃看着诸葛亮在半空中用手指写字的场景，颇觉的神奇无比，弄得他也想玩一下。不过当诸葛亮收回了自己的手臂，重新端坐时，他的这份心思彻底消失了。 “您说得对，刘璋肯定不敢出川，他手下的东州兵欺负一下老百姓可以，打野战，算了吧。孙权这边就算有周瑜也很难突破江夏的壁垒，至于曹老板，的确有些棘手，但也并不是现在的皇叔不能打的。” 鲁肃望着诸葛亮，“你教她说的。” 诸葛亮点头。 “曹操会信？” “为什么不信呢？”诸葛亮说道，“荆襄九郡，天下之腹，不止四面皆敌，内部也有很多敌人。那些人投效曹操的书信几乎都要过我的手。如果你们那边愿意合作，曹操必然跳进这个陷阱中来，他现在比你们还急。” “如果我家主公选择答应曹操呢？” “子敬，萧姑娘说你是政治家，账怎么算，不用我说。“诸葛亮顿了顿，神色瞬间变得坚毅，”退一万步，就算我家主公败了，也会是玉石俱焚的败，而且是和你们玉石俱焚。到时候，你觉得你们守得住这里吗？” 第88章 惊天大瓜和智激周瑜 萧盼盼不太理解诸葛亮让自己说那段话的意思，但她无条件的相信这位智慧化身的任何决策。 “小三三，私信还不能开通吗？”她有些焦虑的问道。 小三三晃了晃身子，表示不能。 “哎~”萧盼盼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想送点什么东西给诸葛亮，比如蒸馏酒的制作方法，现代军队的训练方法，还有简易手雷什么的帮帮他的忙。但在没有私信的情况下，这些东西都是不能随便这样公之于众的。 一时间，某种无助的情绪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她的直播的确改变了历史，但她的直播无法操控历史。 就在一秒钟前，她还思考过要不要用嘴遁的方法把荀彧，周瑜，鲁肃这些人说上刘皇叔的大船。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后，她就放弃了。在真实的世界里，嘴遁能起效果的原因是，说话的人背后藏着四十米的大刀。 “萧姑娘，你不用如此焦虑。这些事，亮心里有数。” 看着诸葛亮发来的宽慰回应，萧盼盼更加觉得自己该帮他做些什么。突然间，她灵机一动，机智的小脑袋里冒出了一道妙计。 “我有一首诗送给周瑜，周先生。”萧盼盼眉飞色舞地突然来了一句。 周瑜注意到了光幕里萧盼盼的神色，下意识地眉头一紧。 “诗名《赤壁》，作者是唐朝的大诗人杜牧。”萧盼盼清了清嗓子，“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周瑜不屑地一笑。 曹操做了个深呼吸，他确定自己在宛城的那一遭算是彻底在后世传开了。 鲁肃看了诸葛亮一眼，摇头叹道，“这未来的女子是真心倾慕于你啊！” “她只是相信亮，相信亮的主公而已。”孔明淡然地摆手，“子敬，你也该好好想想，未来到底应该成就怎样的一番事业。” 光幕里，萧盼盼念完诗后，满意地一笑，然后说道，“周都督，曹老板的人妻属性可是摆在那的，不止是他，他儿子曹丕也好这一口哦。在曹操打下河北后，袁熙的妻子甄宓就被曹丕收了，甚至因此还引出了一段公案。” 曹操和曹丕同时瞪着光幕里的萧盼盼。 不想参与自己兄弟内斗的袁熙紧咬着牙关，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袁谭和袁尚沉默着，他们没想到关于自己这一边的故事还没有完。 倒是一众汉末的人物们，顿时间都起了听八卦的闲心。 “甄宓很漂亮，后人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萧盼盼毫不客气地开始了自己的八卦。 “这个甄宓漂亮到什么程度呢，曹操的儿子曹植，写了一首传世名篇《洛神赋》，其中的神女就是以她为原型创作的。只能说老曹家的审美趣味都比较一致，都喜欢别人的老婆。” 此时的曹植才不过11岁，还弄不明白这些事，但他的哥哥可明白。 曹丕本能的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弟弟抢了，莫名的想跟自己这个弟弟好好谈谈，物理意义上的。 萧盼盼要是知道这二货在想什么，高低得让他先问问人家袁熙是不是也想跟你物理交流。 “不过很可惜，现实的发展并没有因为甄宓的容貌倾城而变得有多美满。”萧盼盼摇头一叹，“曹丕并不喜欢这位绝世美人，对她基本采取的是冷暴力的态度，后来更是直接赐死了她。而且死状凄惨，披发覆面，以糠塞口。” 听到自己的结局，甄宓格外惊骇。 “这种死法在你们古人的理解来说，大概意思是指她不忠，还有让她死后不能到地府告密。“萧盼盼摊手，”那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古人激动的想吃瓜子。 “这个秘密关系到甄宓的儿子，曹叡的身世。”萧盼盼没有卖关子，“之前说过，曹叡是个很有能力的孩子，这份能力大概来自曹老板，因为他经常把自己这个孙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但曹丕不喜欢这个孩子。” 听完这一段，曹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曹丕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有三种说法。第一，曹丕因为不喜欢甄宓而喜欢郭女王，对，人家就叫这名字。所以希望立郭女王的孩子为太子，为此曹丕就一直不喜欢曹叡。不过这位郭女士也没有为曹丕诞下一子，所以曹丕无奈只能继续让曹叡给自己接班。” “第二，曹叡是袁熙的孩子。曹丕为了争夺继承权，咬牙认下了这个孩子。”萧盼盼摇了摇头，“这个说法最扯，最不足信。” 曹操也觉得这不可能。 “最后一种说法。”萧盼盼不厚道地笑了，“曹叡是曹操的儿子！” 一瞬间，所有时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这八卦的程度太猛烈了。曹操自己差点没有一口老血直接吐出来。 “也就是说，有人怀疑在当年打下河北后踹寡妇们的还是曹操自己，然后他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差着辈了，所以就让自己儿子给自己擦屁股。为什么甄宓的死状这么诡异，可能就是出于曹丕对这件事的一种报复。” “你们未来的人都这么闲的吗！”曹丕破口大骂起来。 至于其他的人们，该笑还是在笑，而且根本停不下来。 包括无数的老百姓，他们再一次看见了这些高高在上大人物们龌龊的一面，所谓的龙血凤髓也不过就那样，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和谈资。”萧盼盼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倒是周都督，周先生，这些在我们的这个时代沦为话题的事件，很可能真的发生在你的身上哦。” “此女子在逼你。”小乔对自己的丈夫说道。 周瑜轻抚着身前的琴弦，眼里的波光如长江的浪涛，澎湃雄浑。 “萧姑娘，谢谢你为亮，为我的主公做的一切，”对于萧盼盼的这种帮忙方式，诸葛亮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萧盼盼看着诸葛亮发来的感谢，心中倒是无比得意。 “小意思。”她说道，“亮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届时无论胜败，还请萧姑娘不要放弃我大汉的百姓。” “不会的，我相信你们能赢。”萧盼盼由衷地说，“而且，如果到时候私信开通了，我会给你们一些好东西。比如武器，铠甲，伤药什么的。在你们的时代，这些东西是紧缺品，在我们这个时代可不是，随便都能买得到。” 看见萧盼盼这么耍赖，曹操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那能买铠甲？”一直在吃瓜的汉武帝突然来了兴趣。 第89章 现代的甲胄 刘彻的渴望萧盼盼可以理解，事实上，不止是这位汉武帝，在听到萧盼盼能购置铠甲后，被连接到的所有人都发来了咨询。 这让萧盼盼思考起了当武器供应商的可能，虽然不是不能操作，但感觉还是很麻烦。于是秉承着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的思维，她解释道： “的确可以买，而且做工，材料都能比你们的时代好。另外不止是铠甲，刀剑，弓弩都有，这是现代工业对你们旧时代的必然碾压。但这有两个现实的问题，私信开通后能传送多大体积，多大规模的东西我并不知道，大概率前期只能传送纸张数据而已。第二，就是符不符合你们的实践需求。” “我们这个时代是没有大规模刀剑互砍样本作为参考的，在材料和工艺上，我们肯定处在领先地位，但问题是材料学大佬都研究导弹和卫星去了，普通工厂出产的东西大部分还是以美观为主的。”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一些漂亮的刀剑被展现在了光幕里，很多古代的行家一看，瞬间就意识到了这种东西在装饰功能上大过了实用功能。 “抛开材料问题之外，还有一个趁手与否的问题。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戚继光对唐刀的升级改造，让戚家刀更加适应了新的战场需求。而我能搞到的刀是否适合你们的战场需要，这是不确定的。” 戚继光有些意外，没想到后世的人连自己的这点小事都记了下来。 “所以，具体而言，我应该能给你们的中高级将领搞定制铠甲，定制武器，没开刃的。但其余的就很麻烦了，还是帮你们点科技树更靠谱。比如之前提的煤钢联合体，它就一定能作用于武器生产。” 古代的大佬们点了点头，钢铁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 “你能买到这些东西，朝廷不管吗？”嬴政问道。 “我们管的和你们管的不一样。”萧盼盼歪了歪头，“对了，你们还没怎么看过我们这个时代的武器吧，看一些例子就知道了。” 说着，萧盼盼让小三三调出了一张甲胄图片和一辆坦克作为对照组，投放到了光幕上。 “这是你们古代的甲胄，私藏多少副就是谋反。旁边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甲胄，你告诉我怎么私藏？” 已经见过了各种汽车的古人们，早就思考过，汽车上战场时能带来的好处，于是在看着眼前这个造型怪异的大铁车后，他们瞬间就猜到这东西是未来的战车。 “这叫坦克，顶部的铁管是炮管，发射炮弹用的。”萧盼盼尽力的解说道，与此同时，光幕里也出现了坦克集群行进的画面，那严整错落的队形和履带卷起的尘沙，完全盖过了万马奔腾的气势。 而当这些移动的钢铁堡垒火炮齐鸣时，无数的古人陷入到了惊骇当中。 看着这一幕的朱棣激动的发出了自己的提问，“煤钢联合体可以造出这样的坦克来吗？” 萧盼盼苦笑，“和之前看到的航母一样，这需要一个产业链，和大量的产业工人。咱们还是先从铁轨和铁路开始吧，也许有个几十年的沉淀，你们的时代就可以弄出轻型坦克来。” “几十年。”朱棣有些沮丧，主要是他真想玩一玩这东西，搞它个百八十辆的去漠北转一转，肯定很过瘾。 “所以，对于我们这个时代来说，国家管控的武器是枪，炮，坦克什么的。当然对普通人来说，能摸到枪就已经是逆天了。” 光幕里，出现了最新的单兵作战武器的介绍。战场全景感知头盔，外骨骼装甲，95突击步枪。 看着这些身形矫健的战士展示一个个快速且精准的战术动作，无数的古代将军们激动了，特别是在还没有火铳的时代，那些将领们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些士兵拿在手上的东西比弓箭厉害百倍，千倍。 至于那捆在身上的钢条，在他们看来可能和护甲是一类的东西。 接着是第二个视频，来自治不好的活力不足恐惧症。火炮轰鸣，硝烟滚滚，能点燃夜空的炮弹齐发带来了山崩地裂般的震撼，步坦协同的暴力美学让任何男人都欲罢不能。低空掠过的战机在白云下勾勒出了一抹优雅的剪影，悬停在半空中的武装直升机实现了火力覆盖的掩护任务。 当第三个视频，精简版的朱日和军演出现在光幕中时，那句沙场秋点兵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所有古人的脑海里，哪怕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谁是辛弃疾。 这样的一支军队，这样的武器装备，是古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如果不是因为萧盼盼已经说明了这是未来，他们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仙法。 比起皇帝，武将们的激动，各代的百姓们本能的感到了恐惧，他们不敢想象那些仿佛雷公发怒的东西砸到自己的身上会有多可怕，他们困惑的看着光幕里萧盼盼那骄傲的神采，在心里不约而同地问道，难道她不怕吗？不怕这些当兵的来杀他吗？ 萧盼盼并不知道古代的百姓们对这些东西有多害怕，她对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句话从来没有直观的体会过。 “这些都是由科学实现的吗？”诸葛亮问。 “是的。”萧盼盼点头，“所以啊，你们应该尊重匠人，尊重去研究科学理论的人。同时也要保护好匠人的成果，必须最大可能的做到技术封锁，同时又要秉持开放的态度，去学习别人的技术。” “军事科技管制在我们这个时代都是重中之重，科学家更是一个国家强大与否的重要基石，换算到你们的古代，大概算是那些掌握着各种优秀技术的匠人。可惜的是，自从墨家被儒家彻底抹杀之后，整个上层建筑就不太去重视这些事了。” “很多的科研进步都变成了民间自发的实践。到了满清窃取天下后，因为是小族统治大族，所以他们更害怕民间有人研究这些东西，不仅在文化上联合汉奸人文进行大肆的破坏，还禁止民间的科技发展，中国的科技从此停滞了超过三百年，直到新中国成立。” 满清的皇帝们听完自己奴才的同声传译后，心中的恐慌越发被放大了，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反清复明这件事还能不能在压制下去。 先秦时期的墨家的弟子们则群情激奋了起来，他们想找儒家的子弟们好好交流一下，物理意义上的。 “好了，既然亮哥这边没有问题了，那接下来就是政哥的时间了。”萧盼盼笑道。 始皇帝想了想后，给萧盼盼回复道，“朕要组织一次对皇子们的考试，方便后续安排他们的分封，萧姑娘能否就考试的内容指点一二。” “这个我太行了！”萧盼盼兴奋的搓手，出卷子什么的可是她的老本行，虽然教资考试失败，但读书时好歹也当过老师的小棉袄，帮着偷懒的他们出过卷子。“给我点时间，明天我公布一套试卷出来。” “感谢。” “还有什么问题吗？” “修直道。”秦始皇回复道，“未来有什么能缩短工期的办法吗？” “太有了，水泥啊！这些东西等私信开通后，我都会打包给你们。” 嬴政满意的点头，随后认真的问道，“对于消解六国旧有势力对当地百姓的影响，未来有没有什么思路？” 第90章 三次政治变局 嬴政的这个问题，让萧盼盼陷入了到了沉思和无措当中。她知道，这位皇帝陛下问的已经不是具体的执行政策了，而是一个高度概念化的东西，一个在意识形态上，消解掉六国影响力的东西。 理解到这一点后，萧盼盼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个说法，中国男人的四种极致追求，圣人，英雄，诗人和皇帝。 对应着这四个称号的代表人物分别是诸葛亮，霍去病，李白和嬴政。 此时此刻，萧盼盼觉得这个说法在聚焦到嬴政这位始皇帝身上时，绝对是贴切的。这位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实现了真正意义上，大范围权力集中的皇帝，自觉无比的提出了一个皇帝才会思考的问题，简直是太顺理成章了。 “除了我之前提到的休养生息和各种能让百姓平稳生活的具体政策外，要消解掉六国对自己故地百姓的影响力，最好的切入点就是增加民众对秦国的归属感，而这份归属感关系到您的这个秦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嬴政思索着萧盼盼的话，但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他耐心的等待着。 “我之前在谈论汉武帝的功绩时，说过他让董仲舒以儒家思想为核心，重塑了中华文明的意识形态。而您的问题，恰好就跟这件事有关。” 已经离开了咸阳，正在前往雍城督导度田事宜的李斯，听到萧盼盼的这一说法，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钝痛。在他看来，这样重大的事情本应该由自己去主导完成的，但现在，他最多只剩下了参谋的权力而已。 “首先需要明确一点，秦汉这个时代是对华夏文明第二次政治大变局进行梳理和总结的时代，如果在历史的进程中，秦国没有二世而亡，那这份历史使命就必然会落在秦帝国的身上。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好在汉帝国给出了一份优秀的答卷，弥补了秦国缺考带来的历史问题。” 嬴政不满地撇了撇嘴，刘彻得意的扬了扬头。 “何为政治变局？”嬴政提问。 “简化的说法就是经济基础和生产关系出现了颠覆性的改变。”萧盼盼顿了顿，暂时没有去解释这两个新的词汇，“比如第一次的政治变局大概可以指向周王朝的建立，既夏商奴隶帝国向周代封建帝国的转变，具体的政策表现就是周公颁布的周礼。” 说到这，嬴政瞬间就明白了第二次政治变局代表的是什么，而萧盼盼的回答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第二次政治大变局的发生时间，大概就是你们古时候所说的，周室衰微，礼崩乐坏的这个阶段。整个华夏大地用了大约五百四十年的时间，进行了轰轰烈烈的文化探索和社会实践，最后以商鞅变法的胜出，实现了对第二次政治大变局有效应对。” 萧盼盼顿了顿，“因为秦国的早亡，汉帝国接管了对这一时代的总结，从而形成了以军功贵族和士族门阀为主要统治阶级的帝国王朝时代。” 听了这段时间的直播，嬴政也算是对门阀士族这个概念有了足够的认识，接着他自然推演出了所谓的第三次政治大变局的内涵，就是门阀士族的退场和庶族地主的崛起。 “之前我提到过，唐末之后，门阀士族被直接一锅烩了，庶族地主登上了历史舞台。”说到这萧盼盼忍不住叹了口气，“在这里我提前说一下，和汉朝交出了一份优秀的时代答卷不同，宋朝在面对新的政治局面时，交出的历史答卷直接就是不及格！” 赵匡胤此时已经躺平了，麻了。 只有无数宋代的锦绣文人们感到了极度的不满。 “由于宋朝没有给出新时代下的有效治国经验，于是直接导致了明朝要为宋朝的错误实践补课，甚至买单。也就是说，从唐末藩镇，到五代混乱，再到两宋沉沦这段期间所有要面对的时代问题，明朝都需要去重新作出回答。” “要知道，这又是一个近五百年的社会变革时期，而两宋沉沦的历史事实，决定了明朝不可能去主动复刻宋代给出的历史答案，从而使得朱元璋不得不把唐朝的制度嫁接到一个，和它完全不匹配的时代来。” 萧盼盼无奈的摊了摊手，“说白了，明朝这个时代，有一大半的精力都要花在替宋朝补课上，而且是一堂长达近五百年的课。等她好不容易补出来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时，这个国家也快完蛋了，连实践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此刻，朱家的所有皇帝都想穿越时空去揍赵家的人。 特别是朱棣，他无比气愤的想道，“我就好奇我的大明为什么总是一堆烂账，还有老子的后代动不动就兴文匽武，原来根子在这啊！” 他很确定，要是能让自己穿到宋朝去，绝对要好好的和赵老二练一练。想到就去做，他还真向萧盼盼提出了这个想法。 萧盼盼眼角一抖，颇为无语，虽然她觉得，弄个皇帝版的武林大会肯定会很有搞头。但这种局她还真攒不出来，尽管她也很好奇，就武力值来说，哪个皇帝最厉害？ 丢开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后，她向朱棣解释道，“老赵家的答卷不及格，赵老二最多背锅两成，剩下的八成是赵老三的。而且除了比赛车之外，您其它方面肯定完胜，所以就算了吧，我单方面宣布您获胜！” 朱棣撇了撇嘴，随即他开始思考自己赛车为什么会不如赵老三，他觉得自己善于骑马，驾车肯定也不是问题啊。紧接着，他联想到了未来人那玩世不恭的心态，瞬间他就明白了萧盼盼这话指的是什么。于是他乐了，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而赵光义此时一点也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他还感到了大腿传来的隐隐痛楚。 和赵光义一样笑不出来的还有赵老二，他二话不说，当即就下令，不管三七二十一，让禁军先把自己这个好三弟的家给围了。 萧盼盼此时并不知道这些，她把话题转回到了始皇帝的关切上。 “既然如此，我大秦是否也需要按照董仲舒的方式进行一次所谓意识形态的梳理？”秦始皇提问道。 “梳理是该梳理的，但肯定不是董仲舒的那套理论。”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理论？”始皇帝追问道。 第91章 图穷匕见 萧盼盼并没有直接回答始皇帝的这一问题，因为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她沉思了片刻后，找到了一个古人更容易接受的切入点。 “我们先从王朝正统性这件事开始说吧。” 此话一出，瞬间就激打到了无数皇帝最敏感的神经上，包括嬴政的。 “在你们的时代有一个五德终始说，这个学说出现的目的，是用来解释历史变迁和王朝兴衰的。怎么说呢，和神话传说的概念一样，都是你们古人对自己观察到的社会现象，和自然现象的解释跟说明，不过是以想象和幻想为基础的解释跟说明而已，并不符合实际的情况。” 萧盼盼顿了顿，“比如盘古开天地的神话，就是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于其中。这本质上是一种宇宙卵的解释，认为宇宙是卵生的。” “而这一认知的来源，就是你们古人对一些生命孵化的现象，进行观察而得到的。这是一种原逻辑的互渗关系，即把不同类，不同质的事物毫无理性和逻辑的联系起来。这也是神话和传说为什么会有格外富有魅力的原因之一。” 嬴政皱了皱眉头，他大致理解了萧盼盼的说明，于是提问道，“所以五德终始学说是错的？” “不能说错，只能说十分的粗糙和简陋。因为这个学说暗含了矛盾论的内容，这才是五德终始说里最有价值的哲学思辨部分。” 还活跃在战国舞台上的邹衍此时格外的激动，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搞出这一套学说来，他也大概知道所谓五德的说法有些牵强附会，但后世的人并没有全盘否定，还肯定了其中的一部分理论，这让他瞬间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那就是矛盾论。 他确定，自己只要研究透了这个东西，就一定能获得哲学家这一称号，然后被后世永远铭记，崇拜。只是，矛盾论究竟是什么呢？ “矛盾论是什么？”始皇帝提问。 萧盼盼头疼，被马列毛支配的头疼，曾经的她在图书馆的走廊里，为了不挂科，通过临时突击背书的方式，获得的心理阴影再次涌上了心头。 “这是我们教员的理论，今天先不说这个。”萧盼盼赶忙摆手。她很确定，这种大杀器现在还不能公布出来，否则以后很多事都会推进不下去。 清了清嗓子后，她继续了原来的话题，“总之，这个学说在你们的时代有论证王朝正统性的作用，比如您的秦国自诩水德，接替的是周文王的火德。到了汉时，张苍认为秦国国祚太短，应该由汉来接替周，故而汉初的正朔是水德，到汉武帝时又恢复了秦的水德，把汉的正朔改为了土德。” 听到这个过程，秦始皇顿时感到了一丝委屈，被后世王朝欺负的委屈。 “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玩意儿基本上就是牵强附会，是你们古代帝王为了统治的合法性给自己身上加的光环。” 萧盼盼的这话，真的让无数古代的统治者们汗流浃背了。 秦始皇尽管也不舒服，但他现在的心境颇有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状态，所以他继续追问道，“既然五德终始说并不符合实际，那王朝正统来源于哪？” 萧盼盼想给始皇帝竖大拇指，这大哥太适合当捧哏了。 “清代历史学家孟森先生阐述过一个观点，三代以后，得国最正者，唯汉与明。” 老刘家和老朱家此时爽了。 “这个论断有两个要点，第一个是刘邦和朱元璋都是匹夫起事，没有依靠前朝的资源。” 被点到名的二人，在不同的时空中，做着相同的点头动作。 “第二点是，他们在一开始并无窥探神器的意思，而是在吊民伐罪和驱逐鞑虏这一过程中，获得了政权，并不是篡位。” 秦始皇撇了撇嘴，在心里嘀咕道，自己的大秦就是罪呗！ “孟森先生这个评论的第一个要点并不符合历史发展的逻辑，依旧陷入到了旧时代礼法的窠臼当中，但第二点却是值得深入讨论的。”萧盼盼指出，“王朝正统性的第一个关键因素，就在于是否实现了终止乱世这一重要成就。” 这个提法终于让始皇帝感到舒服了一些，毕竟这一点他已经实现了。尽管他知道会有反复，但他很确定自己可以保证这一点持续实现下去。 “第二个关键点，掌握的国土势力范围。”萧盼盼一笑，“这还是您定下的基础，也就是说，一个王朝如果没有拿下您统一天下时的疆土范围，那这个王朝就算是连统一的基本条件都没有达到。” 这个说法倒是让始皇帝感到了意外和荒诞，一边拿朕的大秦当反派，一边又拿朕的大秦当样板。你们后世的这些朝代是怎么想的？ “而且这个势力范围是在不断变化的，最后出现了汉地十八省的概念。”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光幕里出现了各时代王朝的疆域图变化。赵匡胤在看见自己建立的王朝版图如此的娇小后，一时间真的感到了无比的难受，然后他就又被萧盼盼暴击了。 “举个反面例子，老赵家的宋朝。这个王朝只是在中原范围内，最大程度的终止了乱世，但她没有拿下您定下的版图基础，而且贯穿这个王朝的整个时代，她都没有实现真正的一统。” 萧盼盼摊手，“在宋代，在最基础的汉家领地内，同时还存在着辽，金，西夏，大理，还有后来的蒙元。不把这些政权打掉，不实现真正的一统，这个时代的正统性就会被质疑。事实上，后续的发展也的确是这样的。” 这话直接把宋代的文人们干崩溃了，向来自诩正统的他们，此刻非常痛恨萧盼盼的妖言惑众。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以上几点，他基本都做到了。 “接下来就是第三个关键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民心。”萧盼盼沉默了片刻，让古人好好的去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 “一个王朝是否保证了国家不受侵略，是否做到了让百姓安居乐业，是否推动了社会的发展和进步。这些都是检验一个她合法性和正统性的真正关键要素，民心即天心，没有天人感应，没有受命于天，更没有天子，放在你们的时代，最多只有人皇。” 图穷匕见。 第92章 大家都是炎黄子孙 那是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击穿了无数人用废纸搭建的威赫高塔。 龟缩在塔中的人自然不会被那些废纸所伤，但消失的高塔已经无法再阻挡高悬空中的烈阳，炙热的光芒落在了这些人的身上，让他们感到浑身难受，仿佛全身都在燃烧，宛如受刑一般。 嬴政抬手抚摸了一下眼前的玉玺，他翻开了底座，上面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扯了扯嘴角，轻声地说道，“赫赫大秦，二世而亡。” 萧盼盼并不在意自己刚刚是不是丢出去了一道炸雷，她依然面色如常的继续着自己的讲述。 “好了，刚刚我已经阐述了王朝合法性和正统性的几个关键要素，接下来就是以此为根基来构建国家这个概念。” 萧盼盼喝了口水，“在你们的时代，朕即国家，因为皇帝是天子。但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神，没有所谓的仙，更没有天命，所以皇帝不是天子，朕也不是国家的主体，国家的主体天然只是百姓。” 妖言惑众！有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便是民心。董仲舒以天人感应给皇权上了一道枷锁，这在你们的时代无疑是进步的。” “但汉武帝最终降下罪己诏的根源却从来不是什么上天的警示，而是凋敝的国力，覆盖千里的流民，还有秦二世而亡的教训。” 一段话，让嬴政和刘彻都郁闷了起来。 “皇权是人类历史文明中诞生出的，最自私的权力，抽天下骨血而养一人，大概率会造就一个祸害天下的独夫。所以皇权受到限制，受到管控是应该的，但管控和限制皇权的不该是虚无缥缈的天命，而应该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民心。” “皇帝的第一使命是带领一个国家走向稳定和发展，因为这最符合广大百姓的利益。也只有做到这一点，皇权才能获得他真正的根基。” 无数的皇帝沉默着，望着光幕的眼中是各种情绪的交织。 “皇权其实并不孤独，只要它能和自己的根基结合。皇权也不是一定会造就一个独夫，只要它能和自己的根基相向而行。那些在皇权面前看不真切的文官武将也许会各怀鬼胎，但那些只被皇权看见漆黑头颅的百姓们，却从来都是简单明了的。成为他们的主心骨，五十米开外后，皇权将天下无敌。”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我对百姓好，他们就不会被六国余孽裹挟了？”嬴政不确定的问。 “这只是第一步，所谓消解六国的影响力，本质上其实就是道统之争，而我已经告诉了您，道统就是人心，而非天命。您要做的就是让全天下的百姓知道，您就是这个道统的最好守护者。您会保护他们不受外族掳掠，您会带领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您会让破坏和平的人受到法律的严惩。” 嬴政点了点头，有光幕在，他觉得这些能很方便的做到。 “第二步，让百姓们知道，天下战乱五百年，大秦顺应人心结束战乱，使得九州和平，百姓有了能安居乐业的生存空间，这就是大秦成为天下正统的根基。” 嬴政再次点头。 “第三步，一脉相承的炎黄子孙，永远传承的华夏民族，秦人，不过是炎黄子孙的另一个称呼而已。” 一瞬间，嬴政明白了。 这个天下就没有什么赵人，齐人，魏人。这个天下的所有人都是炎黄的后裔，大家本就是一个民族。 是周室失道，使得天下战乱，同室操戈，导致百姓苦不堪言。是我大秦结束了天下的战乱，拯救了苍生。是我大秦让天下百姓重新获得了安居乐业的机会，不再受战乱之苦。更是我大秦将在未来承担起保护天下百姓的重任！ 面对这样的大秦，你们这些百姓还要去怀念那些旧时代逼你们打仗的坏人吗，那真就是太没良心啦！ 萧盼盼要是知道，嬴政已经实现了一次思维闭环，提升了行业认知，找到了一个有效抓手，完成了垂直领域的聚焦，打通了底层逻辑，形成了立体多维的矩阵效应。她高低得给这位政治大拿竖起四根大拇指。 “只要做好这三点，特别是最后一点，建立起一个大一统民族国家的共同认知，六国旧势力的影响将会锐减。” 大一统民族国家，嬴政喜欢这个概念。“萧姑娘，朕需要您帮朕颁布一道诏命。” “您说。” 萧盼盼话音落下没多久，就看见了始皇帝给自己发来的诏书式话语，一时间她不得不感叹小三三的强大。要没有这个外星科技的翻译，这段早古文言文，她高低得花两个小时去查资料才能彻底读懂。 看完这道政令的内容后，她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始皇帝的这一手安排确实非常的精妙。 她再次打开了新闻联播的配乐，然后一本正经的坐在了手机前置镜头前，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大秦新闻联播。 “各位秦国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是，诶，还是秦始皇三十六年的某一天。今天新闻的主要内容是，始皇帝陛下将在三个月后于咸阳举行一场，关乎大秦帝国未来道路发展的大讨论。” “所以诚挚的向各学派的士子发出郑重的邀请，望各位届时能踊跃参与进来，为建设一个更加稳定，繁荣的新时代建言献策，出上一份力。为重新回归一统的炎黄子孙，华夏民族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明天！” 看着萧盼盼的播报，嬴政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这个未来人就不能照着诏命念吗？ 秦国天空下的士人子弟们在听到这一诏命后，顿时间欢欣鼓舞。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士人可不是后世的门阀士家和庶族地主，他们全是一群胸中潜藏着澎湃血勇和无限激情的时代精英，正是他们的前辈通过自己的才华，塑造了整个春秋战国五百年波澜壮阔的历史，而他们自己也渴望着成就一番这样的伟大功业。 当然，激动之后也不乏清醒的人。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始皇帝这一安排的另一个意图，就是让他们不要参与到可能随时会爆发的复国大战中去。想到这一点后，一部分人开始感到了纠结，因为去咸阳有实现功业的可能，留在地方，等待六国复辟也有实现功业的可能。 “郑兄，你欲前往否？”一名士人问自己的朋友。 “去！”这位郑兄斩钉截铁。 “为何？” “能推动整个社会，向萧姑娘所在的那种未来前进的，只有当今陛下。”他认真的说道。 “我听说楚国的项氏正在招揽人才，去了就有官职。” “哼！”这位郑兄不屑地一哼，“为了自己的私欲去搅动天下战乱，破坏好不容易到来的和平，此人我不会与他为伍！” 他顿了顿，“若当今天下百姓活的困苦不堪，那我不介意帮有识之士去推翻一个暴君，但如今陛下已经决定休养生息，难道我等还要去祸害那些百姓不成！” 这位士人不由得一叹，“我们俩同去！”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大秦的每一片土地上，最后有人选择向西，有人选择向东，而时代也因此再次发生了偏转。 萧盼盼的话语并没有停。 “各位时代精英们，请认真的对待这次机会，你们不仅是要参与到一个时代的塑造中来，而且这是你们第一次在确定了未来的方向后，以笃定的姿态去面对你们一身的学识，你们将不再迷茫，你们也不应该陷入到无谓的学术争端当中。” “先秦时期各学派的激烈碰撞，争论和社会实践，是华夏原生文明成熟的重要契机。但这份成熟最终还是因为没有目标，而走向了自我封闭。现在目标已经有了，方法我也大致告诉你们了，请你们务必不要辜负这个崭新的时代！” 第93章 鲶鱼效应 一段激昂的演说结束后，萧盼盼的脸突然开始发烫起来，显然刚刚有点上头了，这时回过味来，顿时就感到了格外的不好意思。 脸皮还是不够厚啊。她在心里感叹道。 喝了口水后，嬴政发来了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是水泥？” 萧盼盼调出了相关的视频。看着光幕里出现的水泥路照片，古人们纷纷意识到了水泥究竟是什么。 在她以往的户外直播里，他们总是能看见她脚下的灰白道路，他们原来还以为这只是未来的石板路而已，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的水泥路。 “就你们这个时代来说，水泥这种东西基本上是在西方在使用。”萧盼盼开始解释道，“当然，他们现在也不是用的现代水泥，而是以火山灰为主原始水泥。因为他们那出现过大面积的火山喷发，使得他们就近得到了火山灰，以此炼出了可以快速硬化的原始水泥。” “我大秦没有吗？”始皇帝问道。 “怎么会没有，只是用不到而已，毕竟我们这边习惯了木制建筑，就近取材嘛，有什么就用什么罢了。”萧盼盼指出，“而且现代水泥也是在满清时代才发明出来的，距您的时代也差不多两千年以后了。” 听到这，始皇帝的脑中闪过了某种思绪，不明确，但很清晰，这种思绪的根源是那句有什么用什么。 “水泥的本质是石灰石，说白了就要开山，要开山就需要炸药，你们的时代还弄不出来靠谱的炸药。然后还需要高炉煅烧，这又是一个涉及到多种工序的配套产业。”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小三三在光幕里呈现出了现代工业流程的下的水泥制造过程。 看着那些巨大如神兽的机械对山体的挖掘，对岩石的破碎，一众古人瞬间就望而却步了起来。 “具体流程和方法，等私信开通了我再给你们，这东西有工业化的做法，也有人力的做法。”萧盼盼说道。 “不要觉得麻烦，这个产业一旦铺开，不仅能增加就业，养活更多的人，而且能大大的节约道路修建的成本和难度，减轻百姓的负担。而且这一产业还能联动高炉和煤炭的发展，最后促进钢铁产业的建设。” 早已没有了心理包袱的嬴政，自然是要铺开这个产业的。 但和始皇帝此时的一往无前相比，后世的很多帝王们完全没有这样的决绝，甚至有的人还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造成这一切的，就是萧盼盼对天命观的否定。 他们知道天人感应对自己来说是一道枷锁，但他们也知道，这对皇权是一种实打实的保护。那虚无缥缈的天象，神迹是让无数普通人不敢窥视神器的最好威压。 如今萧盼盼打碎了这种观念，把皇权合法性的锚点放到了民心上，这会让无数人直观的看见这个皇帝到底值不值得拥护，值不值得尊重。 更会让无数野心勃勃的人，开始去尝试田氏代齐的策略。 这样的压力和随时存在的竞争，让这些皇帝们感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无奈。 同样的，大多数儒术独尊后的文官精英们也体会到了痛心疾首般的心情，因为他们苦苦维持的秩序，道统正在崩解。在这一刻，他们真正体会到了所谓礼崩乐坏的含义。 更让他们感到焦虑和惶恐的是，这不止是一次社会思潮的变化，更是整个社会结构和运作方式的变化。 他们意识到了，那个曾经他们赖以为生的农业文明恐怕将难以维持下去，并在光幕的影响下逐渐走向衰落。 这让他们无法接受，因为他们如今一切的尊荣，一切的财富，都建立在这种对农民直接剥削的社会结构上。 如果这一切狂悖的观点，只是某个有着激进想法的狂生或大臣提出来的，那他们还可以轻松的绞死这个人。 而对于有这种想法的普通皇帝，他们也能轻松的进行控制。因为这样改变注定会造成动荡，而动荡之后能不能成功则是个未知数，任何稳健的皇帝都不会毫无顾忌的去尝试这些事情。 可现在不同了，光幕里的女子不是某个大臣，某个狂生，而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女子。一个将未来的强大和美好无限放大了的女子。 这意味着，她说的那些事，那些方法都是被验证成功了的，所以他们根本找不到一个有效的措施去阻止世道可能的改变。 “陛下，此女子的这些说法只会祸乱天下，还请陛下不要被蛊惑了。”大宋重臣文彦博非常郑重地向尊敬的皇帝陛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赵顼神色不明的看着这个文臣，他的大脑里此时回想起了萧盼盼的话，任何不让你掌握军队和财务的大臣，都是奸臣。 “朕晓得，多谢爱卿提醒。”他满面和善的说道。 这样的君臣对话发生在各个稳定但平庸的时代里，有的皇帝心口不一，有的皇帝则真的认同大臣们这种老成谋国的观点。 至于那些手握钢刀的皇帝也陷入到了某种不确定的思绪当中。倒是朱棣最直接，他对萧盼盼提问道，“皇帝一定会消失吗？” 看着这位永乐大帝的问题，萧盼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个王朝一般不会超过三百年，这之前已经说过了。你们老朱家的国祚在原时空也就是276年，但如果您愿意走上我所提的道路，你们朱家的国祚大概率会突破四百年，甚至五百年，而且不是断一截的那种。” 朱棣沉默着，无数的皇帝沉默着。 “皇权是必然会消失的，因为这个制度是落后的，就如同经历过商鞅变法的秦国必然会统一六国一样。越先进的制度，越能最大范围的完成对普通百姓的正向动员，从而使得这个国家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们这些古代皇帝们在想什么，无所谓。你们可以抱着皇帝的这个牌位，关着门过你们的小日子。但你们无法阻碍世界上其他国家和民族的进步，他们终究会在某一天出现在你们建立的高墙外，带着更强大的武器，轰开你们的幻想。” 萧盼盼摊了摊手，“你们更无法阻碍无数底层百姓对更好生活的向往。如果我的这道光幕不存在，你们每个王朝的统治者们也许还能混吃等死个百八十年，但这道光幕已经存在了，它和我就像一条鲶鱼一样，只留给了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自己进步，成为时代的主导者。二是等着别人进步，然后被更先进的势力扫进垃圾堆里。” 第94章 项梁和范增的布局 直播结束了，光幕里继续播放起了农业纪录片。 不管这些古代的统治阶级怎么评价萧盼盼，农业纪录片里的知识他们终究是无法忽视的。 当下的时代里，萧盼盼走到了客厅角落的书架前，从最顶层的位置上一一将那十六本暗红色皮革封面的厚书拿了下来，这些书每一本的厚度都大过了她的握起来的拳头，书的末页标明了印刷和出版时间，1972年。 它们是当年国企图书馆里的存货，是她的爸爸在下岗后，从资产大甩卖中论斤数买回来的。 从那以后，这套书就一直摆在了她的这里。被大学精简版马列毛折磨过以后，萧盼盼就没有再去看过这套可以称为原版的着作了，尽管如此她还是珍藏着它们，有点把它们当传家宝的意思。 “小三三，抽空帮我把这套书数字化了吧，等私信开通了，我准备送人。” 小三三不确定地问，“你准备送给谁？” “看情况，这套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我得慢慢的确定。如果所有被连接到的人都靠不住，等时机成熟后，我就把这些东西当传单一样发了。” 小三三对自己的这个宿主竖起了大拇指。 萧盼盼在憋着搞大新闻，古人们也同样如此。他们虽然不明白萧盼盼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鲶鱼，但他们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巨大的压力，让这些承平日久的皇帝和统治者们喘不过气来。 但在动荡的时代里，一众大人物们还无法去面对这样的问题。 嬴政在耐心的等待着私信的开通，等待着民心的归附，为此他需要做好更多的基础工作， 同一时间，在离咸阳差不多一千三百多公里外的会稽郡内，一场宴会正在一座深宅里进行着。 府邸的正堂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群贤毕至，连当地的县令也来到了这，为府邸的主人站台助威。 一个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们，在项伯的引领下走进了府内，安然就坐。 对于萧盼盼的直播，他们都统一的表达了嗤之以鼻的态度。当光幕里开始播放所谓的农业视频后，他们全都进入了屋里，然后关上了大门，尽可能地隔绝掉了光幕里的吵闹。 “感谢各位贤达的到来。”众人坐定后，项梁起身说道。“我就不多废话了，如今的情况大家已然清楚，暴秦在那未来妖女的建议之下，施政越发稳健，留给我等的时间不多了。” “将军首倡大义，我田儋必定跟随！”此人留着方胡，身形魁梧高大，眼中的坚定不输给眼前的项梁。 “不愧是齐人的血脉，当年的田单只用两城就能复国，今天的田儋又何尝不能重建宗庙呢！” “将军所言甚是，暴秦虎狼，天下人恨之入骨，如今的他只是看似强大，内里不过只是个病入膏肓的壮汉罢了。我等只需要举起复国的义旗，天下之人必定纷纷响应，到时候嬴政就算有一百万大军也压不下这天下的熊熊怒火！” 坐在项梁身边的范增，微微抬眼看了看这个说话的男人，此人名叫魏咎，是魏国曾经的宁陵君。 只是在范增死水一般的眼里，这个人只不过是一具会说话的死尸而已。 这时，一个青年的话引起了范增的警觉。 “虽然暴秦目下要面对着那个所谓结构性的矛盾，但这一矛盾并没有爆发，整个社会还处在稳态结构当中。我等如果骤然起兵，必然会遭到暴秦的重点打击。” “还没请教先生姓名？”项梁礼貌地向这位青年行礼。 青年礼数周到的回礼后，平静地说道，“在下张良。” 范增眯起了双眼。 “您就是那位刺秦的义士啊！”项梁激动地绕过了身前的桌案，上前握住了张良的手。 一时间，大堂里的所有人不禁肃然起敬，他们也颇为意外的发现，这个敢刺秦的人，竟然是一位相貌俊秀的青年郎君。 “按照历史的记载，在下的刺杀并没有成功。” “不成功又如何，当今天下能有先生这样胆魄的人属实是凤毛麟角。”项梁的激动理所应当，他需要更多的豪杰加入自己。 “岂止是凤毛麟角，子房一家在我韩国更是三代为相，是人杰中的人杰。”张良身边的一个青年自豪地说道。 “未请教？” 这青年仰头大声说道，“在下韩襄王之孙，韩信！” 好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项梁的呼吸变得格外的粗重，是的，未来的兵仙肯定就是此人了，一个兵仙，一个韩国三代丞相的后裔，大事可成矣！ “韩国复国指日可待！”项梁朗声说道，随即他扫视了一眼到场的众人，“张先生之前的话，我家范先生也跟我说过。” “既然如此，将军可有应对之法？”韩信问。 项梁和范增对视了一眼，见他点头后便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侃侃而谈，“总结起来八个字，秘密建国，创造时机。” 这话算是挠到了这帮贵族后裔的心尖了，“将军请明示。” “这个叫萧盼盼的女子已经让嬴政实施腾笼换鸟的计划，这一手就是在针对诸位，还有各地的郡守，豪族。所以我等需要先在我们的故土和当地的豪强合作，实现秘密建国，驯养兵马。” “能做到吗？”有人问。 “当然能，除非地方的那些人愿意把自己的土地家业送给暴秦。”项梁笑道，“这是其一，其二，据范先生判断，这次嬴政的度田必然是从关中开始，然后是巴蜀，接着才是三晋，也就是说各位三晋旧人至少有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完成秘密建国的准备。” 众人点头。 “那何为创造机会呢？”有人问。 “张先生说了，现在的暴秦处于稳态社会，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这个稳字给它打掉。我想请诸位助力，共同组织一支精兵，深入到暴秦的腹地去进行破坏和刺杀。无论是嬴政，还是跟随暴秦的官员，一个都不要放过，以破坏其度田政策为主。同时在函谷关外，还要让那些支持我们复国的反正官员来破坏嬴政的所有政策。” “怎么破坏？” “倍之。”项梁郑重地说道，“他不是要停止徭役，不去异地服徭役了吗？那就让官员们多加这些无知黔首在本地的徭役。他不是要度田吗？那就让这些官员们把咱们手里的田加到黔首的头上去，让他们多交田税。” “你这样做，嬴政会不知道吗？” “知道了又如何。”项梁毫不在意，“我们只需要把这些黔首逼反就可以了，至于结果，不重要。” “光幕会帮嬴政澄清。”张良指出。 项梁不屑的一笑，“只要火点燃了，他嬴政就得灭火，就得动刀，动了刀就是血仇。” “哈哈哈哈！将军所言极是！我田儋跟了！” 说话间，这十几位贵胄之后都积极地加入到了这个方案里来。商讨结束后，县令更是招来了十余名舞姬给大家助兴，瞬间就让众人进入到了乐此不疲加踌躇满志的叠加状态中去了。 当天夜里，韩信找到了滴酒未沾的张良。 “他的那个法子可行吗？” 张良干脆的摇头，“他只是想把三晋的人推出去当垫脚石而已。” “什么！”韩信震惊。 “那个萧盼盼已经建议始皇帝建立军区，依我看，这军区的防守重点就是三晋旧地。一旦我们回去秘密建国，等我们练好了一支可堪用的军队后，这位项将军必然会一个一个的点爆我们，让我们去抵挡暴秦的第一轮兵锋！” “等等，这样对他有何好处啊！” “这样他就能更从容的整合楚地的力量，等咱们被消灭完之后，他的楚国就真的有一战之力了，只要能抗下一战，楚国复国的希望就会出现。” “好毒的计策！”韩成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等该如何？” “将计就计。”张良回答道。 第95章 大明的黑色幽默 “起床了，怎么还带谁回笼觉的。”萧盼盼照着自己妹妹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萧佳佳自然早就醒了，但在发现自己姐姐在客厅里直播后，就心安理得地重新缩回到了床上，继续闷头大睡起来。 不得不说，睡回笼觉真的很舒服。 “姐，你直播的内容怎么和我在手机上看到的不一样啊？”萧佳佳浑身瘫软的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的姐姐说道。 “我那是录播。”萧盼盼搪塞道。 萧佳佳哦了一声，没有多想，突出的就是一个学生时代的思想清澈。 “起来洗漱，我们去看房子。” “哦~” 折腾了小半个钟头，两姐妹正式出了门。两人的穿着打扮都很学生，淡色的连帽卫衣配牛仔裤，好在萧盼盼的个头足够高，要不然真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南方小土豆了。 租房的过程自然是顺利的，毕竟有科幻神器小三三的存在。不过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萧盼盼就在悦山湿地公园旁的一处新小区里租到了房子。 “萧成勇被行政拘留了。”回家的路上，萧盼盼对自己妹妹说明了一下近况，“他能消停半个月。” 萧佳佳耸了耸肩，她觉得姐姐知道这个消息是理所应当的。至于萧成勇被行政拘留，她更不觉得意外。 “这半个月，我们就安心的把该办的事都办完，然后你认认真真的去备考。” “好。”萧佳佳认真的点头。 时间在轻松的氛围中快速的流淌而过。 萧盼盼在回家后，总算是去了一趟阔别几日的健身房，接着她就被那位格外敬业的教练小姐姐训练得差点四肢报废。于是等回到家后，她只能哀嚎着趴在床上，在享受了一番妹妹的拙劣按摩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因为生物钟的关系，萧盼盼依旧没有睡成懒觉。拖着发酸的身体完成洗漱后，她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各位早上好~今天是朱元璋先生和朱棣先生的时间。”萧盼盼打了个哈欠，“老规矩，从朱元璋先生先开始。” 后宫的花园里，朱元璋看着自己眼前的面板，本能的感到了抗拒。 萧盼盼昨天的直播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让他一整晚都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弄得马皇后都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注意到自己丈夫那一张大饼脸都快皱成一个包子了，马皇后也是扶额苦笑，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所有心思。 “你老朱家的国祚也不过276年，人萧姑娘承诺了给大明续命到四百年往上，这还不够吗？” “哼！要不是那些不肖子孙不按照咱定下的规矩走，咱的大明能只有276年？” “从后世的评价上看，你的规矩也没有多好啊。” “嗯？”朱元璋不满地看向自己的老婆。 “嗯！”马皇后瞪了回来。 朱元璋蔫了。 不服气地咂巴咂巴嘴后，他把自己在一旁吃瓜的好大儿抱到了怀里，嘟嘟囔囔地在面板上写下了自己早就想好的问题， “你说咱给后世立的规矩有问题，究竟有哪些问题？” 朱元璋的问题让萧盼盼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思考了片刻后，她尝试着解说道，“第一，国家税收来源和结构的极度不平衡。” 朱元璋想到过这一点，毕竟萧盼盼之前讲述了给明朝灭亡的原因有税收方面的不足，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要定下的政策有什么问题。 “您是一个将小农经济思维彻底贯彻到国政之中的皇帝，在制度设计上您就没有考虑过朝廷富裕与否的问题，三十税一的田税，几乎不收的商税，同时禁止滥发徭役，更有冬季农闲的徭役不能超过一个月，还有非常具有操作性的食盐开中法，和自给自足的军户制度。” 萧盼盼不由的一叹，“您知道这天下的财富都是从土地里种出来的，所以您严禁胥吏下乡盘剥百姓，以粮长的方式，把权力下放到了村。这也是洪武年间，底层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的根源。” 朱元璋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您的政策不是不好，而是不能够成为一个国家长期发展的终极指导纲领。之前已经说了，您把唐朝的制度嫁接到了明朝，所以明代的税收采用的是两税法和实物税。” 萧盼盼回忆着自己大脑里不多的知识储备，“这套税收制度的根基是唐朝的均田制，为了能适应这项制度，您将均田制演化成了军户制度。”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迭代升级的府兵制，您以皇帝的名义分发田地给军户，军户家因此得到一定特权，另外还有食盐税的补贴，各种赏赐等。在需要征兵时，自然由军户出丁。不过和唐朝不同的是，这些军户的土地本质上由国家管控，而不是大地主管控。” 听到这的李世民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明代中后期的军户们在知道这项制度的原始模样后，眼中瞬间浸满了委屈和怨愤。现在的他们别说赏银了，就是打仗死了也不一定有抚恤。 “您的这项政策和唐朝的均田制一样，早期的时候还能维持，到了明朝的中期就算是彻底废了。”萧盼盼指出，“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军户体系的崩盘导致的不止是军队战斗力的下降，而且是大明朝廷本身税收基本盘的动摇。” 张居正将萧盼盼的这番话一字不落的记录了下来。 “刚刚已经说了，大明的税收来源是过于单一的，农业税为主，商税几乎不收，海贸的收益也只有朱棣时期能瓜分一些，其余时代基本上吃不到。然后就是盐税，矿税，路卡税等等杂税。” 萧盼盼在心里一叹，稍微复盘一下整个明朝大致的税收体系，她这个经济学的门外汉都觉得头皮发麻，就这样还能让一个偌大的帝国撑了276年，也算是奇迹了。 听着萧盼盼算的这笔账，朱元璋的后代们也跟着头皮发麻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关键了，作为皇帝来说，并不是所有的农业税都是皇家能拿的。” 朱元璋眼中闪过了冷冽。 “一定属于皇权的农业税来自军户，而其余的农业税则需要靠文官对地方的影响来补充。所以，您现在理解军户制度崩溃后，大明税收基本盘也跟着动摇的原因了吧。” “父皇，既然军户的税收没了，那以后是不是只能靠文官帮着收税了？”朱标问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宠溺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好大儿的脸蛋，然后点了点头。 “接着，这里有一个重要的考点，那就是随着军户制度能提供的税收减弱，皇帝本身的收益其实是在增加的。” “啊？”朱元璋一愣。 小朱标这时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父子二人不知道为什么，但朱棣后的皇帝们知道，因为皇庄。 “军户制度崩溃的根源是承诺给他们的土地被侵占，侵占的主力有四类人，武勋，文官，宗室，还有代表皇帝自己的皇庄。”萧盼盼摇了摇头，“前三者出来兼并军户的土地我都可以理解，最后那个玩意儿冒出来吭哧吭哧的挖自己的统治基础，就颇有些黑色幽默的意思了。” 听见这一段说明，历代皇帝都切实的感到了某种奇妙的荒诞。 第96章 战术后仰 听到这的朱元璋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他突然间对王朝周期律有了一个特别直观的认识。 “其实最好玩的还不是挖自己墙角这件事，而是挖了也没用。”萧盼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因为皇庄侵占的土地收益，很快也不归皇帝所有了。为什么呢？因为皇帝得养太监。为什么养太监呢？因为没有人可以用了。” “大明这个时代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在整个制度层面上，皇帝的确实现了高度的集权，没有皇帝，什么事都做不了。但在执行层面上来说，执行者们对于什么都做不了的局面并不会有多在意。于是在大明朝的历史中，出现了一段长达28年的国政停摆状态。” 朱元璋和朱棣惊了，无数的皇帝也惊了。 “造成这个局面的本质，就是大明皇权和官权的直接对抗，皇帝用撂挑子不干的方式去威胁百官，然后百官表示，马照跑，舞照跳，扬州瘦马继续搞。你老朱家的天下要完蛋了，管我屁事！” 几个还有进取心的朱家皇帝发出了无力的叹息。 “所以在朱棣先生之后，差不多历代大明的皇帝，都必须用太监到前台去跟文官斗。我之前也说过了，太监的确是皇权的延伸，但也是对政治体系破坏最大的一群人。他们看似忠诚，廉价，但这个整体却是最糟糕的政策执行者。” 朱元璋此时想骂街，朱棣此时想杀人。 萧盼盼顿了顿，补充道，“这里要指出，我指的是这个群体的总趋势，就个体来说，还是有好太监的，比如郑和先生。他成就的伟业，我们至今依然铭记。举个例子，在我们这个时代，军舰多半是用地名来命名的，但我们却有一艘远洋航海训练舰的名字就叫郑和号。” 光幕里出现了舷号81号的郑和舰航行在大海上的画面。 “这艘舰船可以说是一个移动的海上军校，是海军军官的摇篮，被誉为中国军校第一舰。” 本来因为萧盼盼在指责太监而感到格外难过的郑和，在看到后世对自己的铭记后，顿时间也是百感交集。 “太监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回到明初的税收状况上来。”萧盼盼顿了顿，“简单的加减法，明朝以农业税为主，但在朱棣之后，明朝就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土地兼并，这又导致了总体农业税的减少。” “在土地兼并的大背景上，皇权能从军户身上收到的农业税也越来越少。皇庄弥补了皇权收入的下降，但皇权为了扩大自己的触角就只能扩编太监，于是皇庄的收益会被庞大的太监群体收去一大半，除此之外还有皇帝自己的潇洒挥霍，最后剩下的也就没有多少了” “恶性循环！”于谦捏紧了拳头。 “在您设置的整个税收结构中，商业税的低廉，是导致这种恶性循环的重要原因。”萧盼盼叹气道，“您后期制定了一个三十税一的政策，并要求您的后代执行。您应该知道轻徭薄赋是能繁衍人口的对吧。” “同样的道理，极低的商业税也必然会让整个大明的商业发展繁荣起来。还记得我说过吗？大明朝到了中期时就基本上收不到南方的税了。” 光幕里出现了一张大明的基本版图，图上按照省份做了一个大致的划分，并标出了每个省份的田赋占比。 在看到陕西的田赋占比居然高达9.34%，而四川，湖广的占比大约只有2%和4%后，朱元璋破防了。 “这是万历年间的田赋占比。从中我们已经能看出来，大明的税收结构其实已经彻底崩坏了。富裕的地方交的税反而少，越穷的地方交的税越多。这么玩，也怪不得人家要造反。” 张居正难以置信的看着图示，心脏差点就直接罢工了。 “到了大明的中后期，任何试图收取商税的改革，都会被南方的文官集团和西北的晋商集团，拿着您的明皇祖训劈头盖脸的就扇过去，然后给这个试图改革的人扣上一顶违背祖宗之法的大帽子。” 朱元璋惨笑了一声。 “这还没完了。”萧盼盼继续说道，“整件事情最荒诞的地方还不是您定的商业税有多低，而是整个商业繁荣的利益都被文官集团吃了。什么意思？士农工商，商排最末，您觉得这个商能在赚到钱以后活下来吗？能因为国家释放的低税收红利而飞黄腾达吗？” “自然不能。”无数的帝王将相异口同声说道。 “他们需要庇护，他们需要靠山，于是他们和掌握权力的官僚走在了一起。他们把本该交给国家的钱送给了庇护他们的官僚，而这还是那些还算不错的官僚。” “更聪明的官僚早就让自己的家丁，养子，远方小姨妈垄断某个地区的商业贸易，于是某种意义上的官僚资本集团就诞生了。”说到这个定义，萧盼盼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这帮人，玩土地兼并的是他们，收割商业贸易利润的也是他们，玩海贸走私的还是他们。而他们，又在您设定的福利体系里，实现了只有权力没有义务的逍遥生活。” “蛀虫！”朱元璋低吼一声。 “您知道什么是癌细胞吗？”萧盼盼语气平和的说道，“癌症是一种绝症，在我们这个时代也无法真正的医治，根源就在这个癌细胞上。这种细胞能无限繁殖，然后侵占和破坏人体的正常细胞，导致整个人身体机能的彻底崩坏。” 随着萧盼盼的讲述，光幕里出现了一系列的简易医学结构图。 “这个细胞还有一个特点，他会不断地摄取一个人身上的营养物质，让这个人本该获得的营养转移到它的身上。” 一众古人看着那个所谓的癌细胞一点点的吞噬，破坏一个人的身体，心中的恐惧成指数级上升，他们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无比害怕自己的体内也有这样恐怖的细胞。哪怕他们还没有理解什么是细胞。 各个时代的医者们也是第一次直观的了解到了人类身体某方面的运作情况，这让他们既感到兴奋，又感到了惶恐。 “文官集团，就是趴在大明这个躯体上的癌细胞之一。”萧盼盼说道，“而他们最终变异成癌细胞，可以说有您的一份功劳。”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朱元璋不解的呢喃着。 “明朝时期的官员俸禄是比较低的。”萧盼盼解释道，“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设定如此低廉的俸禄，有人猜测是因为您在用自己当农民时的思想，去判断官员的生活水平。但不管怎么样，这么低的俸禄是必然会导致手握权力的官员搞集体贪腐。” 听到贪腐两个字，朱元璋的牙都快咬碎了。 “在这个贪腐的过程中，官僚开始和商业资本结合，所谓的官僚资本集团就因此产生了。” “是的，要不是俸禄低，我为什么会去贪啊！”大明时空的一些官员发出了痛心疾首的呐喊。 “但这里有一个很多人忽略的盲点，那就是这些官员的贪污根源不是俸禄低，而是待遇好。” 刚刚发出呐喊的官员呆住了。 朱元璋，朱棣，还有一众正在观看直播的皇帝都愣住了，这是什么逻辑？ “官员历来是有特权的，比如免税，免徭役。这就让大量中小地主愿意把自己的农田挂在这些精英的名下，从而来实现避税。同样的，官员们也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了土地兼并。” 萧盼盼摇头淡笑，“举个真实的例子，嘉靖年间的大明辅臣徐阶。此人在朝廷内的形象是一个正直聪慧的好官。但他私底下却实现了在江南兼并二十四万亩土地的伟业。” 这个数字让朱元璋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其实最有趣的地方并不是他兼并了多少土地，而是当大明出现倭寇之乱和各地需要财务赈灾的时候，他会大笔一挥，让国家出钱去派兵，让国家拿钱去赈灾，而他这个享受了最大国家政策红利的人，一分钱，一粒粮都不用出，什么叫权力和义务的不对等！”萧盼盼实现了一次战术后仰。 第97章 领悟 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的朱厚熜，背起手，弯下腰，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眼前的徐阶，徐阁老。这一瞬间，整个西苑万籁俱寂。 严嵩用微不可察地眼神警告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儿子，高拱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愤慨，徐阶则缓缓起身，跪在了自己的皇帝陛下身前。尽管他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双唇发白，但他依然一言不发。他不能多说一句话，也不能做出任何认错的表态。 “国之肱骨啊！”嘉靖朗声一喝，中气十足。 “极低的俸禄和超高的特权，必然倒逼整个官僚体系的腐败。”萧盼盼的直播依然在继续，“到了明朝中期，皇帝已经对这种腐败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因为改不了，更改不动。想减少特权，至少得加工资吧，但你得有钱啊，钱从哪来，只能提高商税，但你敢提高商税，你就是违背祖制，您朱元璋定的祖制。” 朱元璋的双眼里情绪不明。他没想到自己设计的制度会变成这样，他没想到自己设想的未来一个都没有实现。 事实上，作为当世最聪明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商业繁荣和土地兼并这种事会出现呢，但在他的设计里，这些现象只要出现萌芽，就会被他的后代按照他的布置彻底打碎，从而让他的大明永远维持在最初的形态之下。 “第二个失误是海禁，这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本质上是您和江浙海商还有张士诚残余势力无法和解后，造成的外溢结果。” 朱元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在这里我只说一点，海防和塞防同样重要，当然在目下，您的重点还是塞防，海防上的策略以保守为主，但规划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应该从您的时代开始就提上日程。” 对于萧盼盼的这个提法，朱元璋的态度依然是不置可否。 “接下来是跟海洋有关的另一个失误，不征之国。”萧盼盼喝了口水，“您在后期的皇明祖训里弄了十五个不征之国，而这十五个国家刚刚好就是整个东亚和南亚地区的海权关键节点。” 光幕里出现了这些国家的地理位置。 “我们这个时代，统一把它们称为第一岛链。”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光幕里的图例出现了改变。五星红旗覆盖的国土之外，一个个小型的星条旗图示以点状的形式由北到南，将整个大陆包围在了其中。 “琉台不守，三韩为墟，辽海燕冀，汉奸何多！记住这句话，这应该是你们古代建立海权的第一个核心要点。“萧盼盼一叹，”因为海权的丧失，中国到今天为止，还在为突破第一岛链而努力。” 这句话让一众古人感到了震惊，他们见过萧盼盼时代的军事实力，那是他们理解不了的强悍力量，但这样的力量居然被困在了海岸线里，他们觉得难以置信。 “那个蓝色的，有星星的图是什么意思。”秦始皇提问道。 “那是美国在全球的军事基地。”光幕的画面此时又是一变，将整个美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军力布置展现了出来。 一众古人再一次见到了另一个日不落帝国，而注意到这个国家的面积和中国差不多大之后，他们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这个国家是当下世界上最强的国家，也是我们国家最大的敌人。”萧盼盼无奈地说道。“为了围堵我们的发展和崛起，他们在我国的海岸线上布置了三条岛链，目的就是把我们这个国家困死在陆地上。” “而这第一条岛链，本该是我们这个民族在海洋上的内海和第一道屏障。但您的不征之国，从某种程度上让它们变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枷锁。” 朱元璋眉头紧皱。 “当然，把这个结果倒扣到您的头上显然是不公正的。”萧盼盼解释道，“历史局限和地理局限不是人力能改变的。哪怕强如您儿子朱棣也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殖民，不是吗？” 朱元璋拿过来了文吏记录下的国家名单，审视着不征之国这四个字。 “我之前已经给朱棣先生说过了封藩海外的事情，根源就是为了控制岛链，让海外的藩王真正成为大陆的海权屏障。” 萧盼盼顿了顿，“另外，我也说过了，海外有大量的资源可以反哺大陆。你不去拿，别人就会去拿。别人拿了，就一定会壮大自己，然后提着刀来抢你手上的资源。所以，请不要放弃海权。” 此时所有被连接到的人，更是越发期待私信的开通了。 “第四个失误，彻底锁死的社会流动性。”萧盼盼想了想，“这一点不算是您的失误，应该说是农业社会发展的必然选择，毕竟历朝历代都在用各种政策，想方设法的把人口固定在土地上。农业的发展需要社会的稳定，特别是劳动力对土地的依附，这其实也算是对于周礼制度的一种追求。” 朱元璋认真的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社会。 “可是之前已经说过了，社会的发展是有其自身规律的。您强制的锁死人口流动，导致的结果就是整个社会进入死水状态，没有了发展前进的动力。” “一开始这种设计还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有地多人少的基础情况摆在那，这样的设计是有利于休养生息的。但几十年后，这个基础条件将会消失，大量的自耕农会变成佃农，甚至奴隶。而多余的人口会因为找不到出路变成不安定因素。请记住，流民不是靠路引和路卡就能拦住的。” 说到这里，萧盼盼自己突然一愣，她悟了。 “原来这就是您的打算啊！”萧盼盼扶额苦笑起来，“您居然想人为的再制造一个周王朝出来！” 朱元璋神色紧张地看着光幕。 “难怪您会对江南地区采取那样的政策，难怪那两个案子的牵连如此巨大，难怪您会坚定的推行海禁，难怪您会对自己设计的军户制度这么骄傲！” 朱元璋的脸因为萧盼盼的话变得一阵黑，一阵白。 他连忙抬手在面板上写道，“不要说了！” 第98章 朱重八的梦想 萧盼盼沉默了，她在思考朱元璋最渴望实现的那份社会蓝图。越想，她越对朱元璋这个人的矛盾性感到惊奇。 作为一个出生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而且是生在乱世的农民，他的心里有着对安稳生活的强烈渴望。几亩水田，几亩旱田，一头老牛，一头小牛，两进的小院，三四间的屋舍，还有贤惠的妻子和几个能满山乱跑的孩子。 也许，这就是他最初的梦想吧。 而让萧盼盼感到惊奇的地方就在于，这份梦想是那么的契合那个无比遥远的，推行着井田制的时代，这让她不得不感叹，文明的基因是如此的影响着一个民族，哪怕几千年都不会改变。 只是，这份梦想不该属于朱元璋，只该属于朱重八。 化国为家的私欲，让身为皇帝的朱元璋将自己最初的梦想投射到了整个天下，想当然的觉得整个天下都该为他的这份梦想买单。 但仔细的一想，朱元璋的这种做法有错吗？其实并没有，因为他是皇帝，而皇帝是人类历史文明中必然诞生出来的，最自私的一个职业。抽天下膏血以肥自己，是历代皇帝都会去做的事。所谓担当，所谓使命，所谓万世昌盛，会被多少皇帝记住呢？ 想到这些，萧盼盼又不得不感叹朱元璋的朴实和狡猾。 因为见过在烂泥里求生的百姓，所以他知道该怎么爱护百姓，他重惩贪官，给百姓以生存的空间；他定下了鱼鳞图册试图强制的保证耕者有其田；他打压商人的地位，防止他们去破坏农耕的秩序；他更推进了养老措施和养济院的发展，希望天下的孤苦之人都不至于倒毙荒野。 这一切的善政，都在证明着他心中存在的那份朴实。 可他又非常巧妙的把这一切的善政缝合进了他最渴望的梦想里，让所有的人都成为了他这份美梦的养料，并祈祷着这场美梦永远不会醒来。 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萧盼盼抛开了这些纷扰的思绪，对着屏幕继续起了自己的直播。 “放心吧，我不会公开说的。因为就您所处的时代来讲，您的那些做法是符合社会发展需要的。“她顿了顿，”但我个人希望您把目光放的再长远一些，那个士大夫文人和普通小农幻想出来的田园牧歌时代是不会再重现了的。” “不要去追逐那个时代，有一点您需要记住，在原来的历史里，您定下的制度不过到了朱允炆时代就已经开始崩塌了。这里不仅有您的历史局限问题，还有早已变革了的时代在幕后推动的原因。” 萧盼盼认真地说道，“之前已经提过了，明朝是要替宋朝补课的，明朝需要去找到一个在以庶族地主为统治根基的时代，如何有效治理国家的新方法。您因为找不到方向而选择用旧制度来应对新时代我可以理解，但时代之所以是时代，就在于它不会去迁就任何的旧制度。” 朱元璋感到了心里发堵。 “由于您制定的制度事实上在帝国二代就快速崩塌了，这客观上使得后续的执政者即无法找到新的执政方法，又无法摆脱您的制度影响，最后整个国家不得不畸形地向宋代模式滑落，甚至部分地区会主动向奴隶制滑落。”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滑落？”朱元璋立刻问道。 萧盼盼想了想，“这涉及到资本主义的竞次逻辑，这个话题太大了，后续讲到社会演进时再细说吧。您只需要知道，这个逻辑的核心就是在比谁的底线更低，而在生产资料以土地为主要基础的农业时代，无论是地主，还是失地农民都会做出一个共同的选择，那就是压低自己的生产成本，地主的方法就是对农民的奴隶化，农民的方法就是为了活下去，甘愿被奴隶化。” 这个提法让朱元璋感到了心惊，甘愿奴隶化，这生活到底苦成了什么样子，才会愿意把自己变成一个奴隶。 “您可以继续按照您已经预想好的国策去管理您的时代，开垦土地，转移支付，繁衍人口，北伐安国。因为这就是您当下的时代需要的。但请您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未来的大明，她不会一直处在一个碎片化的小农时代。这也是我这个未来人能真正能帮助你们的地方，弥补因为历史局限而带来的遗憾。” 朱元璋没有给出回复。 与此同时，朱元璋时代的南方文人精英们纷纷因为萧盼盼的这番话感到了一阵背脊发凉。他们并不知道萧盼盼隐藏的信息到底是什么，但他们敏感的意识到了这一信息对他们很重要。 “父皇，您不想让萧姑娘说的事，究竟是什么？”朱标问道。 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好大儿，挥了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开，然后轻声地问道，“江南富裕，江北贫穷，你说该怎么办？” “把江南的钱货送到江北去。”朱标自然的回答。 “那该怎么送呢？”朱元璋问。 朱标想了想，然后不确定地说，“抄家？” “真聪明！”朱元璋大笑道，“咱要把那些有钱的大地主，中地主都拆了，让江南这里只剩下小地主和普通老百姓，然后咱要把这些钱货弄到北边去，你说咱该怎么弄过去？” 朱标思考了片刻，“移民，发钱，送地，免税！” “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儿！”朱元璋很满意，“那你说咱做的对不对了？” 朱标紧皱着自己小小的眉头，想了很久后坚定地回答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父皇做的是对的！” 一旁的马皇后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萧盼盼并不知道这对父子达成了什么默契，她在思考着要不要对朱元璋在空印案和郭桓案上的激进做法，劝一下。 但一想到历来的王朝都有移民地方豪强到京城的做法，她就有些犯难了。最后她折中了一下，说道，“朱先生，不要把整个江南地区的地主阶级都逼到您的对立面去，他们是可以被分化的。” 朱元璋有些愕然，毕竟他的确在思考这件事，当然他想的不是分化的方法，而是一网打尽的方法。 不过萧盼盼的这一提醒，还是让他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选项。 “好了，我们来聊聊您的下一个可以被弥补的失误。” “居然还没完？”朱元璋不由的一愣。 第99章 核弹级的问题 萧盼盼思索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我们已经大致聊了一下税收结构，现在说说税收体系。这玩意儿的复杂性和困难性，哪怕到了我们的这个时代也是老大难问题。“ 萧盼盼无奈地一笑，“所以在你们的时代，往往有把税收政策化繁为简的操作，当然，这无可厚非，方向也是正确的。但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到底该简到什么程度。” 朱元璋本能的就想到了蒙元时期的包税制，那真是最简单的税收方法了。 “之前和您儿子聊过国税局的方法，这个方法对您的时代依然适用，您要是愿意可以从粮长制度上进行一定的演化和过渡。我这里要强调的另一点是，蒙元的包税制对明朝的影响是非常深的，深到整个大明上层的斗争主线都可以归结为是否恢复到包税制上。” “之前已经说过了，从宋朝开始，庶族士大夫就在不断的得到优待，到了蒙元时更是直接成为了地方的土皇帝。这样的生活到了明朝时消失了，他们这个群体对此的态度恐怕是抵触和反感的。”萧盼盼顿了顿，“这个议题太大，我们暂时搁置，回到税收的话题上来。” 朱元璋很想了解这件事，但他耐住了性子。 “虽然您在税收设计上采取了监控严格的保甲法来控制税收渠道，但本质上您并没有彻底脱离蒙元的包税制，还记得我说过的，抛开军户这个大明基本盘之外，剩余的农业税要靠什么补充吗？” “文官。”朱元璋轻声念道。 “在时代环境的影响下，文官自然而然的加入到了整个朝廷的税收体系当中，特别是到了明初这段上升期结束之后，因为皇权不下乡，朝廷只有靠庶族地主出身的文官才能把地方的税收上来，注意，不是靠他们的本事，而是靠他们对地方的影响力。” “所以到了最后，大明的税收方法还是回到了摊派这两个字上来了。当大明的皇帝有掀桌子砍人的能力时，这些官员自然会乖乖的把税收上来，但当您的后代没有这份能力的时候，他们自然的就会把这种对地方的影响力，反向的作用到您的子孙身上。” 光幕里再次出现了之前的那张各地税收占比图。 “为什么江南地区的田赋占比低，根子就在这了。所以独立于整个文官体系之外的国税局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重点在于，这种机构只有您和您儿子这种真正拿着刀子的皇帝能建立，换别的皇帝去弄，大概率都会以背后中箭的方式自杀而亡。” 再次出现的地狱笑话，让所有的皇帝都下意识的眉头发紧。 “所以为了您的子孙考虑，这件事也都该提前布局出来。“萧盼盼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好了，税收的问题大致就是这些了。接下来要聊的话题，绝对是核弹级的了。“ 一众古人云里雾里，和蛋是什么蛋？能吃吗？被连接到的人向萧盼盼发来了统一的提问。 萧盼盼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差点忘了你们还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话毕，她让小三三就调出了关于原子弹的视频。 当那直冲天际的蘑菇云出现在光幕里时，古代的人们彻底呆住了。当然，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理解核弹的概念，只是认知到了这又是未来的一种厉害的武器而已。直到萧盼盼做出了解释。 “这东西叫原子弹，统称核武器，粗糙一点说就是所谓的核弹。具体的当量数据我就不说了，你们可以理解为，一颗原子弹能削平一座大城，人类目前为止投放了两颗原子弹用于实战，一颗杀死了24万人，一颗因为爆破点的地形问题，只杀死了近八万人而已。” 所有的古代精英听见这个数据都震恐的说不出话来了。还有什么叫只杀死了八万人，而且这女子为什么对这个数字好像不太满意，脸上完全就是一副嫌杀的不够多的表情。 “这种武器不仅是直接杀伤人数巨大这么简单，后续还有持续的辐射影响跟环境污染，翻译一下就是受到辐射影响的人会生病，寿命缩短，后代畸形，种出来的食物都有毒等等。”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吗？”看着光幕的诸葛亮呢喃道。 后世的人到底是学到了些什么东西啊！ 刘彻，李世民，朱棣等人在惊叹之余，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欣喜，因为他们知道这种如同天怒的东西，自己肯定造不出来。” “这种武器，未来每个国家都会有吗？”朱棣立刻问。 萧盼盼摇头，“只有少数几个国家有，比如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围堵我们的美国，那两颗唯一一次用于实战的原子弹就是他们扔到日本的。” 这话让一众古人纷纷骇然。 “不过我们也有，所以不用担心。”萧盼盼又来了一次大喘气，“其实很讽刺的，正是因为原子弹这种超级大杀器的存在，才保证了当下我们这个时代的基本和平，所以我所处的时代，可以被定性为威慑纪元。” 萧盼盼忍不住一笑，说道，“有诗云，你有原子弹，我有原子弹，大家都有弹，协议不放弹。” “这是诗？”古代的大诗人们震惊了。 萧盼盼在心里感叹，陈老总的作诗水平，跟他直面死亡的距离的确是息息相关。 “在能确保实现相互摧毁的情况下，当下的时代，大规模的战争已经没有了，全球只剩下了局部冲突。“萧盼盼顿了顿，思考了一下俄乌战争算不是局部冲突，她感觉是算的，尽管这场战争影响着全球局势。 “扯远了，回到之前的话题。” 朱元璋心里咯噔一下，在了解了核弹的杀伤力后，他开始有些心虚了。所谓核弹级别的问题，还是自己遗留下来的。“我到底做了什么啊？”他在心里喊道。 “您遗留下来的这个问题是，崩坏的金融货币系统和大明宝钞。” “别说了！” 萧盼盼一愣，这次是朱棣发来的。这对父子实现了一次跨时空的同频共振。片刻的发懵后，她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而就在几秒钟前，当朱棣听见大明宝钞这四个字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tm停滞了。被连接到的朱元璋大概率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因为他推行大明宝钞的时间点是洪武七年到八年这个时间段。 但朱棣知道啊，整个大明宝钞到他这个时代时已经贬值到了格外可怕的地步，他大致了解过，当下一两白银可以买四石米左右，如果用宝钞去购买的话，需要十贯，也就是说直接贬值了十倍，这还是没有经历过战乱的情况下，经过靖难之役后，他都不敢去想宝钞贬值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这种事情是绝不能公之于众的。而且就他个人来说，并没有停止发行宝钞的打算，所以他不能让萧盼盼把这个问题继续这样公开的说下去了。 “诶，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留到私信开通以后单独阐述。”萧盼盼也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珠，她差点就闯了一个大祸。 要知道，大明宝钞的停用至少要到成化年间，她虽然想帮助朱元璋和朱棣建立更好的金融货币政策，但她也不能因此不顾之后近一百年里那些老百姓们的死活。 先不管他们用不用宝钞，至少这玩意儿在被废止前都是官方货币，牵扯到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 萧盼盼的这番表态让朱棣松了口气，更让后世的朱家皇帝和那些懂一些金融知识的大臣们松了口气。 朱元璋听不懂什么叫金融货币系统，但他懂什么叫宝钞，因为蒙元时就发行过中统钞，他自己都用过，显然这个宝钞就是他自己发行的了。配合上崩坏两个字，经历过蒙元时代的他算是有了些明悟，大概知道了为什么萧盼盼会把这件事定性为核弹级的话题了。 第100章 内阁的发展 古人对经济学是有自己的一套认知和理解的，问题在于缺少理论的提炼和总结，还有一些根本经济规律的宏观探索，至于现代的一些金融工具和手段他们自然更不知道了。毕竟经济不止是算账。 沉默了片刻后，萧盼盼说道，“既然这个问题现在不能展开，那关于您的一些，对后世会有持续影响的政策话题也基本算是结束了，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朱元璋想了想，问道，“这些问题，萧姑娘是否都有解决的办法？” “有啊，您回头看一下我给您儿子的一些建议，本质上都是能跟着用的。关键在于您能不能让自己站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去。” 萧盼盼坦率地说道，“之前已经说过了，就您所处的历史发展阶段来说，您以休养生息，促进南北融合跟发展的国策都是对的。只是您试图把这些国策刻意的嫁接到以后的时代，这就必然要出问题了。所以，您愿意站在一个更高更广的角度去看待国家的发展吗？” 朱元璋不置可否。 马皇后见状，真诚地对自己的丈夫说道，“这天下并没有可以永传万世的王朝，有时候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而且想的东西还不一定对。” 朱元璋眉头紧锁，其实很多事，通过光幕的回答他已经想开了，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甘，主要是他的心里郁结了一股不服气的心绪。 明明一切都设计的很好，最后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而这些不服气就正是来源于他曾经对自己这些设计的自信。 如果不是这道未来的光幕，他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设计的东西会出问题。但一想到自己后代要面对的各种烂摊子，他也不可能真的就不管不顾的按照自己的执念去推进。 “好了，现在想不通就先别想了，多听一些直播，也许能让你找到更好的方法呢？” 朱元璋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感觉自己抓到了某种东西，某种治理国家时需要去考虑的根基性问题。 “别发呆了，赶紧给人萧姑娘打钱！”马皇后命令道。 “哦。” 萧盼盼其实对朱元璋能否想通并不是太执着，因为在他的时代，他能做的事其实并不多，这是社会发展的基础情况决定的。 想通想不通，都不耽误后续的大明接班人往更好的时代去迈进。 她相信目前还是朱标的孩子，相信更多还是孩子的大明精英们。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但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时代的进步有时候就是这么黑色幽默，那些最先觉醒的人，往往都是这些“叛徒”。 而萧盼盼要做的，就是持续不断地给他们提供歪理邪说就好了。 “谢谢洪武皇帝的打赏。”萧盼盼微笑着答谢，“那我们接下来就和朱棣先生聊一聊吧。” 萧盼盼话音刚落，朱棣第一时间就问道，“关于大明宝钞持续贬值的问题，你们后世有办法吗？不要详细回答。” 萧盼盼扶额失笑，然后回答道，“有。” 朱棣绷着的神经在此刻放松了下来，这个问题很大，他不急。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他问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问题，“内阁是怎么做大的，还有文官抱团的问题，未来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应对？”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皇权和相权的对立自古有之。历代手握权柄的皇帝想办事，要么能控制丞相，要么能架空丞相。根源在于丞相作为百官之首是有能力，和只追求独尊的皇权打擂台的。” “比如在宋代，宰相敢说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根源在于宋代的宰相切实的掌握了执行权。蒙元时代，皇帝孱弱，宰相跋扈，经历过这个时代的洪武皇帝也做出了一个元朝灭亡的相关总结，委政权臣，上下蒙蔽故也。” “但现实的问题在于，在整个中央集权的政治结构中，丞相或者宰相的生态位是无法被取代的，也就是说，不管皇帝用什么方法，改什么名字，一个王朝里必然会有一个人或一个群体最后占据这个位子。” 萧盼盼的这个说法，让无数的皇帝都感到了头疼。 “洪武皇帝在废除丞相后，工作量暴增，平均每天要审批的公文多达207份，处理的事务超过了400件，然后感叹道，人主以一身御天下，不可无辅臣，而辅臣必择于正士。于是他设立了四辅官，让民间的大儒来协助自己，这算是内阁的前身了。” 听到这的朱元璋苦笑了一下。 “到了您的时代，内阁其实只相当于顾问秘书，所谓的内阁大学士官职也很低，只有正五品。在仁宗时期，内阁的地位和职权开始逐步提高，阁权之重，快追上汉唐时期的宰相了。这一时期的内阁官员地位尊崇，且靠拢皇权。比如杨士奇就身兼部职和殿阁大学士，不久就有了三杨用事，政归内阁的说法。” 萧盼盼摊手，“这就是生态位的回归了。” 朱棣阴沉着脸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朱高炽对此只能在心里叫苦，而此时的杨士奇这陷入到了无比的忐忑之中。 “接着发展下去，大学士必须有侍郎和尚书的资历，三品以下的官僚根本不可能入阁。在入阁后，官员加衔，内阁大学士成为了最高官位。从这一点看，内阁原本只是顾问秘书的职能就已经被突破了。” “大概在正德年间，内阁的地位全面超过了六部，其内部也出现了地位的变化，有了首辅，次辅，群辅的区分，然后这个首辅就逐渐成为了整个内阁的话事人。” 朱元璋算是理解了什么叫生态位回归了，这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所谓的丞相还是回来了。 朱棣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他觉得自己被某种无力感绑缚着。 萧盼盼思索了片刻，“想玩好内阁这个操作系统，本质上是需要皇帝本人天纵英才，能文能武，加极其勤政的。” “但事情的发展却往往事与愿违，因为皇帝英明与否其实和丢硬币差不多，到底是正面还是反面，是圣君还是昏君谁都不知道。但内阁的官员们不同，这些经过科举和官场斗争筛选出来的卷王，不管个人能力多差，道德水平多低，都会比大部分资质平庸的皇帝厉害，更何况他们还是一群人。” “孤家寡人。”朱厚熜神色平静地总结道。 第101章 一个优秀的观察样本 朱厚熜的总结是非常精准的，而且立刻就得到了萧盼盼的背书。 “整个明朝内阁制度的做大，嘉靖皇帝时代其实是一个最好的观察样本。”萧盼盼解释道。 此话一出，嘉靖不由得一怔，心中登时升起了一阵恐慌。他已经意识到了，一旦萧盼盼开始讲述自己的时代，那些被他按在水面下的矛盾恐怕就会被彻底激发出来。 事实上，在得知了徐阶兼并如此多的土地后，他就已经有些道心不稳了。不聋不瞎，不配当家，他很清楚，这日子想凑活着过下去，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既定方针快坚持不住了。 “嘉靖皇帝的事，要从正德皇帝开始说起。” 朱厚照耳朵一动，心情颇为激动，终于到我了吗？ “之前提过，朱厚照是落水而死，这有些大而化之了。具体的情况是，他遭遇了两次落水，然后落下了病根，三个月吐血不止。当时他想换掉给自己治疗的御医，却直接遭到了当时内阁的反对，最后因此不治生亡。” 朱元璋和朱棣，还有无数的皇帝听到这，瞬间都感到了极度的难以置信，一个皇帝居然连换御医的权力都没有了。 “从这一点就基本确定，内阁参与了对朱厚照的谋杀。” 听到这的朱厚照忍不住大笑一声，然后看向了被自己薅来的王守仁，“你想杀我吗？” 王守仁恭敬的行礼，“臣从无此心，臣只求陛下圣明仁德。” “萧姑娘说你是哲学家，是至圣先师，但朕怎么觉得你和那些腐儒也差不了多少呢？” 王守仁认真地说道，“臣不敢与圣人比肩。” 萧盼盼要是知道了朱厚照的疑问，高低的得不厚道地告诉他，你得先给这位至圣先师四十大板，然后把他丢到龙场去，他才能实现超进化。 “因为朱厚照无子，外加朱佑樘也只有一个儿子，故而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选定了当时的兴献王朱厚熜继任皇位，之后就是为期三年的大礼议事件。”萧盼盼顿了顿，“作为一个毫无根基的备选帝王，十五岁的朱厚熜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他的政治天赋。” “首先是两次拒绝内阁的提议，一是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择日登基，朱厚熜不同意，最后内阁妥协，朱厚熜由大明门入，随即在奉天殿登基。二是拒绝了绍治的年号，自定嘉靖。” 这样的操作让之前时代的一众皇帝都十分赞许，特别是汉文帝。 “不过这些只是小菜，真正的大菜是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要求朱厚熜认明孝宗朱佑樘当爹，他的亲爹以后就是叔叔了。对此朱厚熜坚决拒绝，皇帝和内阁开始了对抗，大礼议事件正式拉开了帷幕。” 嘉靖皇帝望着光幕后的晴空万里，背脊下意识地挺拔了起来，这是他到目前为止的皇帝生涯中，最得意的一次政治胜利。 “当年七月，进士张璁站队嘉靖，提出继统不继嗣。王守仁也支持其说法，最后嘉靖以此为突破口实现了，以皇太后之礼迎母亲入宫的结果，但张璁也被贬了。” 一众古代的大人物听到这，再次赞许地点了点头，至于这位进士被贬自然是必要的牺牲。 “被贬南京的张璁和同僚桂萼一年后再次上书，这一次站队嘉靖皇帝的人更多，杨廷和因此选择退休，但其子杨慎接替了自己父亲的衣钵，成为了继嗣派的领头人，并使出了锦绣文人的两首绝活。第一是纠集大臣，准备弄死被调入京的张璁和桂萼。方法也很简单，大概就是路上埋伏什么的。” 萧盼盼摊了摊手，在心里感叹道，真正的权力斗争从来都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两人听到了风声，躲在了家里，所以逃过了这一劫。” 一众前代的帝王将相们无语了，纷纷觉得这个杨慎是傻子吗？ “这件事无果后，杨慎召集大臣到左顺门去哭闹示威，玩逼宫。嘉靖劝了一手，对方不听，然后就自然是抓人，打人，杀人了。最后的结果是继嗣派被清除出了朝廷中枢，嘉靖皇帝获胜。” “对了，朱棣先生您后来被称为成祖，就是嘉靖皇帝弄的，他要把他爹抬进庙里，只能把您的地位提高，另外您儿子朱高炽则被他移了出来。” 朱棣眼角一跳，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他即欣赏这个后辈的做法，又对他牵连到自己感到不舒服。至于朱高炽，选择继续在自己有苦说不出的状态中沉沦。 萧盼盼喝了口水，休息了片刻，好让古人们去消化一下这段有些荒诞的历史。 “刚刚说的只是大礼议事件的表面过程，所谓三年的大礼议之争，其实并没有因为左顺门事件而结束。” 朱厚熜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紧了。 “嘉靖六年，朱厚熜将当时的活神仙，已经七十九岁的谢迁请了出来。这位当时的文人天花板身上的荣誉，就差加九锡和剑履上殿了。因为谢迁的支持，嘉靖皇帝的威望日盛，文官也因此无法再揪着大礼议事件不放，杨廷和本人更是在谢迁回朝后的两年后就死了。” “大概率正是谢迁这位四朝元老对嘉靖的支持，才让大礼议事件最终被安然平定了下来。”萧盼盼轻声一叹，“但在谢迁死后，谢家便被灭了满门。” 此话一出，无数古代的大人物都感到了震恐，嘉靖更是感到了胸口处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谢家这样一个出过四朝元老的大家族为什么会被灭门，我们这个时代并没有准确的答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嘉靖皇帝对此的态度是暴怒，故而他将朱纨调到浙江任驯服，并提督海防，负责东南倭寇入侵的事。” “这里有一个要点，东南倭寇之乱，本质就是我之前提的海贸主导权的归属问题。这些海盗中有一部分是日本的流寇，另外一大部分就是东南海商势力的养的爪牙。” “朱纨深受嘉靖皇帝的信任，是他这个皇权的有力帮手，他在东南任职期间已经有了便宜行事的特权，于是大量海寇，豪绅被他一波清理，他更带兵击败了葡萄牙人和倭寇的联军，同时他还推动了嘉靖初年的有效改革，实现了分田安民的善政。” “但很可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嘉靖皇帝的皇权威望被打掉后，遭受到了南方文官的集体弹劾，最后于嘉靖二十九年被逼自杀。” “自朱纨死后，朝廷罢去巡视大臣官职，其布置的海防策略被停止，兵勇被遣散，战船逐渐消失。不久，海寇大作，海盗再起。直到嘉靖四十四年，在戚继光和俞大猷的努力下，才算是暂时平定了动荡的海波。”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朱纨有一句话，除去外国的强盗容易，除去中国的强盗困难，除去中国濒海的强盗容易，除去中国的衣冠强盗困难。面对这些衣冠强盗，嘉靖皇帝本人其实失去了很多。” “他的皇权是怎么被打掉的？”朱元璋和朱棣同时发问道。 “嗯，这就是我说嘉靖是个优秀样本的原因了。”萧盼盼回答道。 第102章 死去的明世宗 嘉靖皇帝朱厚熜仰天一叹，没有理会自己身后的一众阁臣们的关切。 从萧盼盼的话里，他已经基本确定，后世对自己的评价是不会高的，而成为了所谓的观察样本更让他感到了一抹屈辱。 “嘉靖皇帝在登基后做了以下几件大事，一，科举改革，整顿风气，建立学官制度，制定了乡试管理规范。二，废除天下镇守中官，严肃监察制度。三，废除外戚封爵世袭，清理皇庄和勋贵的侵占的土地，还田于民，试行一条鞭法。四，消减宗藩俸禄，缓解财政危机。五，改革兵制。” 各时代有进取心的皇帝听罢，纷纷点头，这些政策都不错。当然，他们其中一些人也好奇什么叫一条鞭法。 “同时他也大兴土木，搜刮民财，为人上有才无德，凉薄自私，善于权术，虚荣敏感。不过这基本上是大部分皇帝的通病了。” 听到这样的评价，嘉靖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笑，其余时代的皇帝们也感到了一些尴尬。 “抛开私德来说，嘉靖这个小宗继大宗的皇帝前半生干的还是不错的。他在整个朝廷中心里是赤裸裸的孤家寡人，但在执政初期，他还是用自己的聪慧找到了几个不错的支点，实现了对皇权的掌控。” 萧盼盼顿了顿，“但到了他执政的中后期，这位聪明的皇帝选择了摆烂，根源就在于他逐渐被打掉的皇权。” 本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原则，一众古代的大人物们屏息静听。 “第一步是郭勋之死。”萧盼盼摊手，“郭勋是大明开国勋臣，武定侯郭英的五世孙，也是嘉靖在军队中最大的支持者，在当时掌管京师团营。嘉靖二十年，文官集体弹劾郭勋，郭勋被下诏狱，后被暗杀于狱中。” 萧盼盼顿了顿，“郭勋这个人的确是有问题的，傲慢，跋扈，各种烂毛病。嘉靖皇帝对他这德性也很反感，但嘉靖并没想杀掉这位自己和军权之间的唯一桥梁。在他被下狱后，嘉靖多次维护，但最后这人还是被弄死在了监狱里。” 洪武年间的郭英想提刀穿越时空去砍人了。 “郭勋死后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京师团营被拆成了三大营，文官又一次掌握了兵权。” 萧盼盼摇头一叹，“其实一个皇帝想要靠某一两个武勋去掌握军权是很天真的，因为人家可以直接消灭这个个体。在你们的时代，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朱棣先生教的，没事你这个皇帝就去军营里刷脸，让这些当兵的，特别是中下层群体知道他们在为谁工作。” “文官只能在组织框架内拉拢武勋，但皇帝比起文官是有天然优势的，明宪宗朱见深就敢跑到军营里和士兵们打成一片，所以他才有了真正的军权，实现了成化犁廷，朱厚照的方法也差不多。在这一点上看，嘉靖真不如这两位。” “当然，我已经提过了军荣院，军校和军衔制度三位一体的方法，敢不敢用，就看你们这些皇帝自己了。” 朱厚照早就在为此准备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差一次冲出宫门和自己忠实的军队实现会师的机会而已。 “回到削弱皇权的问题上来。”萧盼盼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接下来是陈述事实，十月郭勋死，十二月壬寅宫变爆发，以杨金英为首的十几名宫女刺杀嘉靖失败。” “在这个过程中，皇后先到，说皇帝死了，然后嘉靖的亲信陆炳到了，发现皇帝还有一口气，太医许绅把他救活了过来。嘉靖二十六年，皇后被烧死，几个月后首辅夏言被处死。” 萧盼盼搓了搓脸，“这一系列的事情是不是因果关系我不确定，大家可以自行判断，只需要知道一点，这不是单一事件。” “壬寅宫变的表面原因，是嘉靖缩减宫内开支，之前说过了，嘉靖这一手缩减开支是他的新政之一，这其中包括了宗室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道士。” “几个宫女就敢因此去行刺皇帝，我个人是佩服她们这种勇气的，可惜她们只是沦为了别人的棋子罢了。” 一众古人惊了，这种事能佩服的吗？ “这里补充一点，所谓用宫女经血炼丹从而逼迫宫女造反，是谣言，明史和明实录都没有记载。如果这位修仙皇帝真的有这种操作，不可能不被写入史书里，特别明史中。” 嘉靖扯了扯嘴角。 “除了被宫女刺杀外，嘉靖还被放火烧过，为了活命，天天换房间睡觉。在当了皇帝之后，他还定期清理太医院，毕竟堂兄的死法摆在那了。他唯一信任的医生许绅，在宫变几个月后被活活吓死了。” 萧盼盼说到这也觉得荒诞无比。 “嘉靖这位皇帝天天嗑重金属丹药，居然成功活到了六十岁，除了他把自己藏在了西苑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清洗过太医院，自己也懂一些药理，从而杜绝了药物暗杀的可能性。” “所以我之前就提过，你们这些皇帝要大力发展医疗行业，提高医生的待遇，特别是建立直属皇帝的皇家医学院。让医生和士大夫群体区别开来，形成两个上升途径，从而实现专业人才的专业发展。” 一众古代的皇帝们顿时间就觉得这件事迫在眉睫了。 “嘉靖二十八年，太子出阁读书，被自杀。皇嗣教育权下放，从此开启了景王和誉王十年相斗的内耗，严党站景王，清流站誉王。” “嘉靖二十九年，因大明三边总督翁万达丁忧离职，俺答趁机犯边，攻破大同，逃跑将军仇鸾放任俺答入京肆虐，史称庚戍之变。嘉靖皇帝自大礼议以来积累的威望全部丧失殆尽。”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 “明这个朝代是的灭亡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穷，国家穷，百姓穷，但豪绅富。嘉靖用桂萼推行一条鞭法，控制织造局搞钱。用朱纨，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清剿倭寇，梳理海路，用严嵩收商税，提高道家地位打击儒家。” “这些都是他的政绩和斗争的直接表现，但为了这些政绩和斗争，他献祭了一个亲儿子，一个皇后，两个妃子，自己差点被大火烧死，被宫女勒死。” “哀莫大于心死，嘉靖二十九年后，明世宗其实已经死了，他头顶上的皇冠已经不再有任何光芒，照不亮他，更照不亮大明的千万苍生。”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 “这就是嘉靖皇帝的前半生，也是高高在上的皇权被逐渐打掉的整个过程。” 第103章 互信很难 起初，海瑞并不喜欢光幕里的那个女子，他觉得这个女子的很多观点都在以偏概全，特别是存在着对当下文人的巨大敌意，他不明白这种敌意是怎么来的，但他确定，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只是少数而已。 但随着听到的信息越来越多，随着对一些事物运作规律的初步认识，他开始认真的去思考那些观点。都有道理吗？肯定不是。但着实让他意识到了一个自己常年忽视的问题，这天下的贤良和奸恶究竟是因何而生的。 他记得当今陛下刚登基时的锐意进取，因为他几乎是伴随着嘉靖的新政一起成长的。但在他真正踏入官场后，他看见的却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大明。这样的事实让他痛心疾首，也让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唤醒怠惰的陛下，更要将当下崩坏的世道纠正过来。 可现在，他的这颗决心动摇了。因为他知道了，如今的大明败坏成这样，不止是当今陛下的问题。他开始试着复盘，提笔在纸上写下了结构性矛盾五个字。是的，如今的大明何尝不是处在一种结构性的矛盾当中呢？ “内阁制度是不可能取消的。”萧盼盼的直播依然在继续，显然这是在回答某位皇帝的问题。 海瑞坐直了身子，神态认真的注视着光幕里表情已经有些疲惫的女子。 “内阁会帮助文官做大，但内阁也客观上保证了皇权的下限，特别是面对傻缺皇帝的时候。“萧盼盼顿了顿，”自从皇权诞生以来，皇帝都在追求集权，始皇帝没这个机会，他也用不着，因为他本人就是皇权的化身。” 听到这个评价的嬴政很满意，但突然间又被没有机会四个字暴击了一下。 “到了汉代，皇帝为了收回皇权有了内外朝，之后尚书台出现，接着因为皇权和门阀的妥协出现了三省六部制，门下省有封驳的权力，后来为了限制这个权力，门下省逐渐变成了中书省的附属。” “到了宋代，相权进一步被分割，皇权进一步加强。明代废了丞相，但还是有了内阁。”萧盼盼摊了摊手，“就行政流程来说，一个完整的朝廷中枢里必然会有某一个机构，或某一个人去填补相权的位置，因为皇帝永远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干了。你哪怕用太监，他只要在这个位置就会成为那个填补相权的人。” “你们最多就是定下制度，保证皇权可以随时开除丞相，实现换人。但这样意义不大，因为权力从来都不是自上而下的。不是因为你的职称是皇帝，所有人就都要听你的，而恰恰是因为听你话的人多了，你才能成为皇帝。” 萧盼盼顿了顿，“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这些皇帝，特别喜欢儒家送来的那套君君臣臣理论的原因，因为无能的皇帝实在太多了，他们只能靠这个理论来维持自己的帝位。” 很多古代的皇帝们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朱棣提问道。 “皇权和相权的冲突是无法避免的，最多只能达到一个动态平衡。”萧盼盼说道，“其实方法肯定是有的，而且是两种。” 一众皇帝激动了。 “第一种就是我直播以来一直在阐述的各种意见，比如皇权如何控制军权，社会的整体结构从单一的小农经济中退出，逐步改成多结构的发展，教育权的回收和新型教育体系的建立等等。这是治本的方法，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 “接下来是第二种治标的方法。弱化内阁权威，让他们彻底成为奴才，不能有任何参政的权力，只能跪听皇帝的命令。” 此话一出，无数的皇帝瞬间觉得这方法太好了，巴不得马上就推行。 “但想推行这个方法是有先决条件的，第一，实现对统治阶级内部的特权优待。第二，大批量甘愿当奴才的文官出现。第三，皇帝随时有灭掉地方势力的能力。第四，打造一个一潭死水，如同十八层地狱一般的底层社会。彻底让以皇帝为首的统治阶级转化成整个国家的癌细胞，然后趴在无数底层百姓的身上毫无节制的敲骨吸髓。” 萧盼盼一笑，“接着，就是等着无数的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就行了，你们不可能永远赢下去。” 一众跃跃欲试的皇帝们冷静了下来，不是因为他们害怕所谓的揭竿而起，或者害怕把地方搞成十八层地狱，而是他们发现这些事自己根本做不到。 比如所谓的特权优待，这要优待到什么程度呢？恢复包税制？那自己还当这个皇帝干什么？ 比如一众甘愿当奴才的文官，这种人有吗，有，但肯定不多。想把那些连廷仗都不怕的文人变成奴才，首先就得对他们进行一次大屠杀，杀到听话位置，杀到所有正直的人，干反抗的人都消失为止。 比如随时灭掉地方势力的能力，想什么了，连军权都不知道怎么去抓稳，还想着灭地方势力，自己手上有多少听话的军队，他们心里明镜一样。 “就你们的时代来说，优秀且有担当的文官是能保证一个王朝的基础下限的，在社会结构没有改变之前，你们这些皇帝，特别是明朝的皇帝，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操作手法上进行一些调整而已。” “什么手法！”朱棣赶忙提问。 他对那种把社会变成一潭死水的方法根本不感兴趣，他的大脑里现在全都是世界帝国这个终极梦想。他很清楚，一旦走了所谓的第二种方法，自己的世界帝国梦就可以不用要了，自己的子孙也将活在永无止境的叛乱中。 “首先再次强调，所谓的文官集团只是一个大范围的统称，他们内部也有着各自不同的派系。” “比如以晋商为基础的晋党，他们反感皇帝对边地实行贸易封锁。以浙商为基础的浙党和以江南地主为基础的东林党，他们反感皇帝对江南收税。还有阻碍国家获得海贸权的官僚，因为他们跟海商有千丝万缕联系。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最多就在于，他们都是庶族地主出身的官僚而已。” “在知道了这一点后，您就可以照方抓药了。” “什么方子？”所有被萧盼盼连接到的皇帝都发来了同样的问题。 萧盼盼失笑，“密折制度。” 一众看直播的皇帝和大臣都愣住了，就这？武则天不是搞过吗？ 仿佛是猜到了古人的想法，萧盼盼进一步解释道，“所谓密折制度并不是告密法。它的操作方法如下，只有皇帝特许的中高级官员才能上秘折，这个折子自然只能官员亲自写，不能假手于人，写什么内容都行，包括地方有什么新的水果特产。” 朱棣的眼皮跳了跳。 “密折是放入带锁的特质皮匣中，锁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皇帝保管，一把在有此特权的官员手中，除此之外无人能开启。传达过程中，由官员的亲信传递，不过驿站，直达御前，由皇帝亲自批阅。” 一瞬间，很多大人物都悟了。 “这个制度能有效的保证文官之间的信息隔绝，加强皇权对文官的掌控。除非是极端情况下的大范围串联和互相包庇出现，否则这种制度是难以破解的。毕竟人和人之间，最难的永远是互信。” 第104章 官不聊生 萧盼盼并不担心密折制度会帮助这些皇帝加强手上的皇权，相反，他们越是采用这样的方法，就越需要尽快的去改革社会结构，最大可能的对庶族地主这个群体实现分割。毕竟，密折制度本质上只是救急而已。 只有社会整体结构足够多元，皇权才能真正摆脱文官的压制，不必每次都从他们中间去找严嵩父子这样的奇葩，去跟所谓的清流去打擂台，从而导致整个国家的吏治水平主动走向腐化。 更何况，她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可以屠龙的长刀。如果这些皇帝拥抱变革，那他们的皇权不仅会巩固，他们的国祚也会增长，但与此同时，那把最终会砍向他们头颅的长刀也会在这样的变革中缓慢但茁壮的成长，最后实现自己的使命。 如果这些皇帝选择了那条最简单的道路，那事情就更好办了。无论是太平天国还是义和团，还有所有敢于站起来反抗的人们，他们缺的从来都不是勇气，他们缺的只是指引而已。 “密折制度之后，还有一个管理文官的补丁可以用上。”萧盼盼继续说道。 在意识到密折制度的妙用后，朱棣此时是很激动的，所以在听到还有补丁，当即就追问了起来。 “考成法。”萧盼盼摊手，“这是大明最后的首辅张居正定下的考核官员的方法。总结下来就是立限考事，以事责人。” 这最后的首辅几个字，让张居正神色凝重。 “考成法的大致操作方法是，六部和都察院负责将官员应办事项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留作底册，其余两本分别送交六科和皇帝，在张居正主政的时代就是交给内阁。” 朱棣眼睛眯了眯，他不喜欢张居正主政这五个字。 “接着，每月对官员的工作进行考核和稽查，完成的事项会在账簿上注销，未完成的事项则需上报并说明原因。六科负责监督六部的工作，而皇帝和内阁则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通过这种方式，形成了一套从上至下的官员考评机制。” 在知道了这个方法后，无数的皇帝如醍醐灌顶般的觉醒了。 “这是一套从中央到地方都要推行的办法，也是合理利用内阁的一个不错手段。在每年京察的时候，根据考核情况的实际政绩，列出优良中差的成绩，提拔那些能干事能做事的优秀官员，贬斥那些没有能力，尸位素餐的庸官，废官。 萧盼盼歪嘴一笑，“甚至还可以推动末位淘汰制，对考核差的官吏实行一个为期半年或一年的调岗观察，如果在观察期内还是没有进步的，就直接淘汰出官吏队伍。” 对于搞官不聊生这种事，萧盼盼一向乐在其中。 但她乐了，古代的官僚们却又炸锅了，特别是庶族地主时代的官僚们。于是纷纷发出了暴怒的呐喊，这是什么断子绝孙的方法！张居正不得好死！ “这套能者上，庸者下的考察方法不仅能增加行政效率，考核管理百官，还能将吏部对官员的考察权收回到国家的手中。“ 萧盼盼喝了口水，”另外，在使用这套方法时，需要注意几个关键点。一是目标制定的可实现性。如果定下的目标不切实际，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官员们摆烂不干，反正都实现不了。二是注意这个目标会对百姓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会不会让官员以侵害百姓的利益为代价来完成目标。” “所以，国家的每个部门，地方的每个衙门在制定目标时都需要科学有序，更不能是皇帝关起门来一个人拍脑门就把目标定下来，然后发给下面的官员去做。” 不管官员们怎么想，这种既能收回官员考察权，又能拿捏官员的方法，每一个皇帝都自然是心动不已的。 “考成法是张居正能推动万历新政各项政策的主要手段，这个方法的实施，切实的一扫大明当时的积弊，把这个大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王朝给拉了起来，帮她完成了一次续命。但很可惜，在张居正去世之后，考成法就废除了。” “没有官员喜欢这种方法，他们当官是来享受的，不是来受苦的。而大明也在挥霍完了张居正的变法成果后，就彻底进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拉都拉不回来了。” 朱元璋和朱棣顿时间都感到了五味杂陈。 张居正本人也情绪复杂。 “明代和宋代一样，是一个同样要面对大变革的时代。”萧盼盼继续说道，“特别是到了明代的中后期，社会环境早已大变，旧有的执政策略是很难应对新时代格局的，这也是为什么皇权在面对官权时，总是很吃力的原因。明代的皇权除了要给宋代历史探索的失败擦屁股之外，还要面对自身所处时代变革带来的新使命。” “所以变革是必须的，也是迫在眉睫的。不过比较可惜的是，终明一朝，最有条件实现这种变革的只有朱棣先生您的时代了。其余的时代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困难，不是时机未到，就是皇权无力，根本无法推行。” 这段话让大明的很多皇帝都感到了难受。但也让一些有进取心，有担当的文人感到了不满，张居正做的事，他们也可以去做。 “好了，这就是所谓文官做大的过程，和一些能有效管控文官的方法。”萧盼盼伸了个懒腰。“直播结束后，您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吧。至于其他时代的皇帝，如果你们也想进步，那就请记住，一定要实事求是，分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萧盼盼这次的直播进入了尾声，朱棣也给出了高额的打赏，不止是他，其余被连接到的皇帝也给出了自己的打赏。 萧盼盼自然是乐得开心。 “关于养生方法和一些健康卫生条例，我会在农业纪录片播放完后，挂在光幕上一个时辰，有需要的人都可以抄下来。另外，我还附上了语音朗读，这样方便不识字的普通老百姓也能学到这些知识。” 此话一出，小三三瞬间又得到了很多正向的社会能量反馈。 “最后，在播放农业视频之前是答应给始皇帝先生的考卷，还请准备记录。” 始皇帝本来还以为萧姑娘把这事忘了，正要提醒一下，他看了一眼负责记录直播内容的官吏们，发现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第105章 考试题目 光幕里出现了一行行排列整齐，色彩对比鲜明的蓝底白字，字体很大，任何古人都能看清楚，唯一让他们感到不习惯的，就是行文方式过于直白。 “这张试卷一共两道大题，都是论述题。“萧盼盼解说道，”第一题，请总结秦国在当下时代需要面对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并联系实际，阐述这些矛盾可能在各地会引发什么样的社会现象？” 萧盼盼忍不住一笑，这种由自己出题去折磨别人的快乐实在是太爽了。 “回答要求，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内容全面，字数不超过三千字。” 题目一出，无数古人都感到了惊奇，特别是对那些已经进入僵化科举时代的士人们。 “第二题，认真阅读以下材料后，根据给定的材料，按照问题要求作答。“萧盼盼清了清嗓子。 ”第一段材料，你是一个新晋的藩王，你的封地内有一村落，名为甲村，该村位于封地东北部的沿海平原区，村里的可耕种土地有两类，一类土地在村子周边，水利条件良好，一类离村较远，水利条件较差。 “目前这些土地都有人耕种，但你的随行人员，护卫和其家眷已经抵达，其中一部分护卫的家眷需要安置到该村，承诺给护卫的土地也需要从该村划拨，这一政策在当下已经引起了该村村民的恐慌。” 嬴政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样的题目很好。 “第二段材料，你因为远离了自己严厉的父亲，所以在抵达封地后，决定放飞自我，想扩建宫殿，广纳妻妾，大修林园。但同时又面对没钱，没人的窘境。” 嬴政的眼皮跳了跳，这宫殿园林他自己都不修了，自己的儿子敢修？ “第三段材料，在你的封地内有一乙村，该村位于封地西北部的郊野，因常年受到野兽侵袭所以已经寥无人烟，且乙村距离你的驻地和当地府衙都较远，地形也相对封闭，道路行走艰难，整体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第四段材料，封地里有一帮流寇常年四处流窜，并以替天行道的名义，击杀朝廷官差，在当地也受到了部分百姓的支持。” 看着这一题目的项梁眯起了眼睛，他觉得萧盼盼在针对自己。 “第五段材料，地方名士张某给你送去了大量的财物，美女，希望你参与他的海盐生意，并承诺给予定期的分红。但与此同时，你也知道，张某借用自己的名声为那些流寇造势，甚至给他们提供藏身之处和物资供应。” “第六段材料，你居住的地区是当地最繁华的地带，社会各阶层的人都在这里寻找赚钱的机会，因此也形成了鱼龙混杂的局面，不仅使得这里的卫生条件糟糕，治安也越来越差，总是出现盗窃，抢劫等事件。甚至流窜的盗寇都会时不时的杀入这里，进行肆无忌惮的抢劫。” “第七段材料，因为土地肥沃程度的不同，你的封地存在发展的极度不平衡，东边人口多，西边人口少。且由于西边多山地，密林，所以正是那些流寇躲藏的地方。” “第八段材料，因为钱粮的运输任务，你平整了一下出封地的主要国道，但这花了你很多钱，而且道路维护也需要成本，所以你打算设路卡收费，收回自己的修路成本，并实现创收。” “第九段材料，配置给你的随行官员分别向你提议用法治，德治，无为而治的方法应对上述的问题。” “请根据以上给出的材料，阐述相应的治理方法。同时阐述法治，德治，无为而治这三者的核心理念，并联系实际，谈谈这些思想用于地方治理时的好处和坏处。” “回答要求，逻辑清晰，内容全面，紧扣资料，语言准确，且不超过五千字。” 萧盼盼念完了题目。 一瞬间，所有的古人都苦笑了起来，特别是那些精英们，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些题目恐怕就是萧盼盼所处的时代中，官吏考试题目的一种变题。一时间他们即感到神奇，又感到无力，特别是活在那些已经不考策论时代的文人们。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因为这些题目，从侧面再一次了解到了未来时代的务实。 秦始皇此时的眼里全是满意，这些材料显然是萧盼盼针对自己的分封政策特意筛选出来的，因为每一个实际问题的解决都能促进当地的稳定。 “萧姑娘有心了。”他在面板上表达了感谢，并给出了价值五千块的物资打赏。 萧盼盼自然高兴，眉飞色舞的说道，“这些题目和你们时代学到的知识体系是有些不配套的，所以我建议还是给要考生们一些时间，让他们理解一下，再进行回答。” 嬴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传旨到，给所有成年皇子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自己要看到回答。 另外，他还把这些题目也分发给了在咸阳的官员们。 同时他也让萧盼盼传旨天下，所有正在赶来咸阳的士子都可以做一下，带到咸阳来，到时候他会以此来对士子们的学识做出一个判断。 萧盼盼自然照做了，一时间让正在前往咸阳的一众士子陷入到了纠结当中，其中有些人瞬间就调转了方向，不准备去咸阳了。 正在路边休整的小韩信，和自己的几个堂兄一起研究起了这些题目，他暗自在心底里下决心，一定要写出一篇精彩的回答出来。 萧盼盼要是知道了小韩信的决心，肯定会提醒他，你的研究方向错了，这是萧何的工作。 而事实上，萧何也的确在认真研究这些材料带来的问题。 不止是他，张良也在研究，不过他要更进一步，他在研究如何反制可能出现的正确答案。在这一点上，他和范增的思路是一致的。 已经抵达上郡，准备主持直道修建的扶苏在李由和文吏的帮助下，将这些题目记录了下来。他不止要做题，还要研究怎么把面前的工地弄起来，并且不能破坏休养生息的国政。 萧盼盼下播前，还接到了朱棣，李世民等人的委托，希望她帮着也出一些类似题目。这着实让她感到受宠若惊。当然，她自然也乐的帮忙。 思考了一下后，她觉得可以先帮朱棣出弄一些题目，刘彻时代和李世民时代要稍缓一下，至少得先理清楚他们要解决的问题再说。 萧盼盼的直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那些考生受折磨的时候了。 她回到了卧室，把自己贪睡的妹妹揪了起来，开始收拾打包自己的物品。 在小三三的帮助下，她已经约好了搬家公司，至于这个房子里的家具，她准备有空时回来把他们都卖了，反正租的房子是拎包入住的。 在收拾完东西后，她去了健身房，提前接受了教练小姐姐今天的虐待。然后以啦啦队的姿态，看着搬家公司的师傅们，帮自己完成了一次大搬家。 第106章 三个皇帝的态度 萧盼盼这次的直播内容，再一次的对各时代的人们造成了思想上的冲击，特别是那些性格纯正的青年士人。 在对嘉靖朝的发展有了大致的了解后，这些胸有热血的青年实在不敢相信，饱读圣贤书的国家大臣，会为了一己私欲，对君父行如此恶毒的事，对国政进行如此巨大的破坏。但无论相信与否又如何呢？目下的他们依然处在迷茫之中。 于是他们开始带有目的性的去回看萧盼盼以往直播时说的内容，并配合上今天放出的题目，希望从中找到一些未来时代的社会治理原则。就这样，各朝各代的士人们或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展开了对当下社会问题更深入的讨论。 萧盼盼自己都没有想到，又一个大讨论的时代因为她的嘴碎而正式开启了。 比起社会趋势的流变，此时的嘉靖更关心当下政局的发展。其实无论是考成法还是密折制度，他现在都没有兴趣去推进。至于内阁的斗争，他更是打算继续维持原状，不然呢，严嵩这样贴心的小棉袄可不好在。 倒是徐阶，他还是需要敲打一下的。 “徐阁老，家里那么多田，恐怕可以养个万八千的家丁吧。”嘉靖语态轻松地问道。 徐阶缓缓起身，恭敬地行礼，“回陛下，臣家里是有些薄田，但这些田产的来路都有据可查，没有一亩是非法所得，而且臣的家中田产，绝对没有二十四万亩之数。” “你徐阁老自然不会违背大明的律法。“嘉靖笑道，”既然没有二十四万亩，那你家的田产究竟有多少呢？” “臣，不知。” 嘉靖笑了，对着严嵩，高拱等人说道，“这是个能当家的人的啊，又聋又瞎和朕一样。” “陛下睿智天成，天下事都在陛下的心中。”严嵩这时赶忙说道。 “也就只能在心中了。”嘉靖神色里带起了厌烦，他摆了摆手后，说道，“传旨，胡宗宪，，谭纶，戚继光，俞大猷入京面圣。” 一众阁臣的心里顿时一紧。 在内阁的几位阁臣们离开后，陆炳被嘉靖叫进了西苑，亲自嘱咐道，“你立刻派信得过的人秘密出京，把张居正给朕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人要带够，明白吗？” 陆炳当即领命。 望着陆炳离开的背影，嘉靖在心中暗暗期盼，这个在外面到处闲逛的张居正能活着回到京城来。 “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张居正看着自己笔记上写下的这段话，曾经淤积于胸中的失望已经消散了许多。 这两年的在外游历让他有了颇多的感悟，外加上光幕里传达出的信息，他对当下的社会有了更深的认识。 不过比起逐渐燃起的责任心，他很清楚，自己当下的第一要务是逃命。 收拾好行装后，他将跟着自己的十几名家丁叫了过来。把人分成了两拨，多的一方继续打着自己的名号一路向南游山玩水，少的一方跟着自己轻车简从往北，直接去京城。他没有拖沓，当天就离开了居住的客栈，连夜北上。 比起嘉靖朝的波诡云谲，永乐朝就风清气正多了。 朱棣迫不及待的叫人弄出了那个能装密折的皮匣子，乐呵呵的把玩了起来。 考成法的具体条例和推行方法，他交给了蹇义去研究，而核准南方土地情况的人员他也选好了，这个团队里大多是北方士子，但为首却是夏原吉。这两个人事安排是他跟老和尚认真商量过后确定的，蹇义和夏原吉这两个人能不能真的重用，就看他们这次的表现了。 “你这次跟着去度田是压阵的，不是去给人添乱的，明白吗？”朱棣看向了等的有些不耐烦的二儿子。 “父皇你就放心吧！”朱高煦拍着自己壮硕的胸脯说道，“这刀该砍谁，我很清楚！” 朱棣眯着眼看着他，心中有些不确定，继续嘱咐道，“他们那些读书人怎么斗，你都不要管，不要去掺和，只要没人造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里，哪里都别去。” 朱高煦心里有些郁闷，能出去放风了还憋在军营里就让他很难受，但他也不敢违背自己父亲的命令。“儿臣一定照办。” 朱棣把手里的皮匣子扔给了他，“不要假手于人。” “明白！”朱高煦很清楚这个皮匣子代表着什么。 朱高煦离开后，朱棣命纪纲加强了对凤阳方向的监控。做完了这一切，他平静的看着身前的地图，眼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地图里有他的猎物一样。 不得不说，儿子像爹。因为朱元璋此时看人的眼神也仿佛猛兽看猎物一般，搞得胡惟庸光是坐着就汗流浃背了。 “咱听说，你很想进步？” “臣受陛下大恩，甘愿为陛下前驱。”胡惟庸当即下跪行礼。 “那帮咱把这个考成法弄出来呗。”朱元璋语气和蔼的说道。“如今北边在打仗，就从咱的应天府开始试行。” 胡惟庸激动地下跪叩头，“臣一定不负皇恩。” “起来吧，有什么不懂的就去多问问韩国公。”朱元璋贴心的叮嘱道。 胡惟庸愣了一下，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后，恭敬地谢恩离开了。 朱元璋伸了个懒腰，开始琢磨起了北边的形势，南边他目前还顾不过来，毕竟他的事多，更多时候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面去。 考成法和密折制度不仅在明代受到了重视，在其余时代们的皇帝也在各自试图推进着，特别是密折制度，考成法能不能用看皇帝自己的本事，但密折制度是肯定能用的，毕竟哪家的朝堂上找不到几个小棉袄呢。 历史的过往不管怎么改变也影响不了当下。 在新家舒服的睡了一觉后，萧盼盼困难无比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刚刚搬完家的她实在不想直播，但那么多大佬在等着，请假什么的肯定不好。于是她选择了妥协，干脆的拿起手机，靠在床上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大家早上好啊。今天是汉武帝和唐太宗的时间，老规矩，汉武帝先来。” 看着这丫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众古人也是无语。 汉武帝的问题自然准备好了，毕竟是他奶奶嘱咐过的，“为什么北边的那些游牧民族总是要南下入侵朕的国家，到了后世也一直没有改变？” 萧盼盼打了个哈欠，“因为穷，因为文明落后，因为不能生产，所以最后只能靠抢。” 刘彻的眼角抖了抖，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多余了，毕竟这个答案他自己也知道。 光幕里，萧盼盼活动了一下脑袋，语调慵懒地说道，“当然这些只是外在表现，根源在于气候和地理条件。“她顿了顿，”你们肯定没有听过四百毫米等降雨线和小冰河期吧。” 第107章 地理小课堂 光幕里再次出现了中国地图，一条红线从地图的东北方向一路向西南方向蜿蜒而过，以这条线为基础，整个国土被分为了两大块，并标注了不同的颜色，北边是越来越深的橘红色，南边则从土黄逐渐向浅蓝，深蓝过渡。 “所谓四百毫米等降雨线，是指同一时间内，在我们的国土上，降水量相同的各个点，被连接起来后的一条线。” 随着萧盼盼的解说，地图上的那条红线被特别高亮了起来。 一众古代的帝王将相看着这条线经过的地方，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后人会将这条线总结出来。 “这条等降雨线也是一条地理分界线，大致经过大兴安岭，张家口，兰州，喜马拉雅山脉东部。是我国半湿润和半干旱地区的分界线。”小三三贴心的将地图上的地名，和直播连接到的时代做了对应。“降水量决定了当地是森林植被还是草原植被，也决定了当地的生产方式是农耕还是游牧。” “我们可以看到，历史上长城的建设，大致上是和等降雨线的位置重合的。”光幕里的等降雨线和三条古长城的位置被统一高亮了起来。“这条线本质上就是农耕文明的生命线。” 一众古人顿时间恍然大悟。 “为什么你们古代难以实现对草原地区长期且有效的统治，根源就在于农业文明对降水量的必然需求，决定了农耕民族的生产发展方式向北突破，只能到达这条线。” 萧盼盼顿了顿，“虽然都是靠天吃饭，但农耕文明优越于游牧文明的根源在于可持续性的物资产出，从而保证了一个地区一年四季的稳定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在古代的治国思想中，总是强调静的原因。不折腾，让老百姓安安心心种田，人就能繁衍下去，国家的财富也会越来越多，文明就能发展起来。” 李世民赞同地点了点头，经过隋朝的二世而亡之后，他非常认可治国在于静这个观点。 “但很可惜，你想静，别人不可能让你静，游牧文明的生存环境决定了他们无法实现财物的稳定增产，所以他们想生存下去，只能靠外部劫掠。所以在生产力没有大幅度提高之前，在生产方式没有彻底变革之前，游牧部族对农耕民族的侵略就不可能被真正解决。” 嬴政，刘彻，李世民，朱元璋，朱棣还有无数的皇帝，眼神中都染上了一抹无力。他们这些人都曾经考虑过一劳永逸的解决边患。但在这一刻，他们知道自己曾经的这种考虑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他们真管不了老天爷每年的降水量。 “既然说到了降水量，这里在大致给你们说一下中国的五大气候类型。”光幕里的地图出现了变化。 “首先是温带季风气候，主要位于东北，河北，山西，河南，山东，陕西关中地区，也就是传统的中原王朝核心地区。“随着萧盼盼的说明，这些区域被标注成了清澈的蓝色，”这种气候的特点是夏季高温多雨，冬季寒冷干燥，降水量大概在750到1000毫米左右。”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片地区是农业文明发祥地的重要原因。当然东北比较例外，主要还是受温度的影响，所以一直没有开发出来。” 古代的精英们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片地区之外，向南方延伸直到临近泉州，西到巴蜀大部，东到沿海，是亚热带季风气候，这一气候的特点是夏季炎热，冬季温和，雨热同期，降水丰沛，降水量大概在800到1600毫米之间。所以当整个南方被开发出来后，其农业生产能力必然高于北方。” 地图上的这片地区被标记成了深蓝色。 “继续向南，是热带季风气候。全年高温，降水也丰沛，但雨季跟风向有关。这一片占地面积不大，但如果你们以后能把整个东南亚地区占住了，那面积自然就大了。” 萧盼盼顿了顿，“四百毫米等降雨线外，则是草原地区的温带大陆性气候，特点是干燥少雨，年温差，日温差都很大。就是白天特别热，晚上特别冷。” “但我强调一下，别觉得这里不适合种地，在狭义的西域地区真的很适合种植棉花，那边昼夜温差大，日照长，而这玩意儿喜欢光照。同时那一片的水资源也很丰富，多河谷盆地，土地也肥沃，因为温差大害虫还少，真是天然的棉花生产基地。” 一众富有进取心的皇帝自然都记得这件事。 “然后是高原山地气候，就是所谓的吐蕃，西藏地区，气温低，风力大，降水少。” 这些信息对古人来说是颇为重要的，特别是对统治者来说，他们可以根据这些信息去完善自己手上原本比较粗糙的农业区域的识别和划分问题。 “这些不同的气候是怎么形成的？”刘彻问。 “地形，气压，季风，大海等等。具体的就不细说了，以后我把专业的教材发给你们，你们自己去学就行了，这里主要是说明降水量对文明发展的影响。” “那何为小冰河期？”刘彻继续提问。 “所谓小冰河期是指在一个时间段内，全球范围内的气温下降，注意是总体的气温下降，在气温表现上是会产生波动的。直观上去看就是北方封冻千里，南方寒冷异常，常年不结冰的河水变成冰河。这就是所谓的小冰河期了。” 这个概念让一众帝王将相瞬间感到了背脊发凉，所谓常年不结冰的河都成了冰河意味着什么，他们太清楚了。 “根据当下的研究，小冰河期在我们中国的历史上一共出现过四次，第一次是商朝末年，第二次是东汉末年到两晋，第三次是唐中后期到北宋，第四次就是明末到清朝初年。” 古代的精英们呆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所谓的小冰河期居然跨度这么大，他们原本以为这不过和那种普通的干旱，洪涝一样的灾害，发生一次就几年的时间而已。 “从这几个时间段你们大致就能看出来，小冰河期和王朝的灭亡是有关联的。随着气温的降低，紧接着自然就是粮食的大面积减产，国家财政减少，然后是牲畜，人口的大规模死亡，从而导致瘟疫开始广泛传播，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纷纷起义造反，王朝进入灭亡倒计时。” 无数的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中原地区内部的问题，要知道，农耕民族冷，游牧部族更冷，而且他们对天灾的抵抗力更弱，于是他们为了生存必须大规模南下。而在这个时期，大部分中原王朝的国防力量已经处于崩塌阶段，然后就是永嘉南渡，靖康之耻和大明覆灭。” 第108章 转移矛盾 “但是，你们其中的一些皇帝和奸臣，不要觉得这就是造成一个王朝灭亡的根本原因。”萧盼盼提醒道，“小冰河期对王朝兴衰的影响的确很大，但是这个王朝的统治阶级自己作死的原因也是存在的，所以那些导致一个王朝灭亡的始作俑者们，别觉得自己能把责任撇干净。” 某些昏君和奸臣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号入座。 “比如永嘉南渡这件事，要不是司马家的极度垃圾，玩出了八王之乱，内附的游牧部族根本没有机会起势。” 又被拉出来批判，让司马懿的心里难堪无比。 “同样的，要不是宋朝以放弃组织度的方式管理国家，它也不至于常年拿不下燕云十六州，导致国防战略上的彻底被动，最后被金人灭国。” 赵匡胤现在很急，他很想快点连接到萧盼盼。 “至于明朝。”萧盼盼叹了口气，摇头道，“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是一个存在着巨大历史机遇的时代，但因为各种主客观原因的交织，最终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机会。” “于是到了明末，崇祯皇帝直接集齐了亡国四件套，天灾，瘟疫，农民起义，游牧入侵。而崇祯本人又是个刚愎自用，多疑敏感，能力上幼稚且平庸的皇帝，他根本没有能力去解决当时的内忧外患，而且是越努力效果越差。” 崇祯已经知道大明要亡在自己的手里了，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很勤政，一直在试图寻找救国的方法，可是现在因为萧盼盼的定性，他瞬间破防了。 “大明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小冰河期的？”朱元璋和朱棣同时发来了提问。 “其实就是在永乐时代。” 朱棣愣住了，整个永乐朝的百姓们都愣住了。 “但也不用惊慌，这个小冰河期的温度降低，是一个长达差不多两百年的过程，”萧盼盼又来了一个大喘气，“摧毁一个王朝的不是小冰河期这个大的时间范畴，而是进入了气温开始降低的那个时段。” 听到这的朱棣松了口气。 “事实上在气温开始降低之前，是有一段温暖时期的，这也是为什么洪武，永乐两朝能发展到盛世的客观原因。也是我为什么期待永乐皇帝您去推进社会大发展的根本原因，窗口期不过几十年，气温不会等你们。” 一时间，朱棣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而李世民这时也发来了提问，“是不是大唐的窗口期也不多了？” “大唐的窗口期还是挺长的。”萧盼盼思索着说道，“但同时吐蕃也迎来了它的窗口期。” 李世民神色一紧。 “随着气候变得温暖，吐蕃地区的积雪开始融化，可耕地面积变大，能养活的人口也变多，军队也自然壮大了起来。所以吐蕃的崛起和衰落，基本上和唐朝的发展曲线是相似的。只是吐蕃那个地方承受灾害能力肯定弱于中原王朝，所以吐蕃废了，唐朝还能以藩镇割据的形态续命。”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 “不过还是那句话，您所处的时代，整个社会结构就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状态。但如果真的能对江南地区实现大开发，同时保证黑麦，玉米，土豆这些农作物的引入。外加上煤钢联合体的建设，续命是没有问题的。特别是煤，棉花的大范围推广和应用，对抵御寒冷是有奇效的。” 萧盼盼顿了顿，补充道，“以上方法，对哪个朝代都有参考意义。” “我的时代没有进入小冰河期吗？”刘彻提问道。 “没有，但你的时代天灾比较频繁，不过这也侧面上助推了您对外战争的成功。” 刘彻一头雾水，天灾频繁为什么会助推战争成功呢？ “从史书的大概记载来看，西汉时期发生的水旱，蝗虫，地震，瘟疫，雪灾，火灾多达215次，其中从高帝元年到武帝后元87年，就是您在位的最后一年，共发生灾害111次，而您的时代就是这些灾害的集中爆发期，各类灾害发生了大概52次之多，而且是交替甚至并发出现。” 这串数据，让武帝时代的人们都感到了不安。 “这里再次强调，这不是什么上天示警，天人感应是扯淡的，这是自然现象。董仲舒先生，换个方向，您的那套理论目前肯定是没用了。” 董仲舒有些无语，他能不知道吗？那玩意儿毕竟是他自己写出来的，其中有多少牵强附会他自然清楚，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给皇帝套个笼子而已。现在这个想法自然因为光幕的存在落空了，所以当下的他，不得不把研究方向转移到民心即天心的课题上去。 “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的灾害，您的时代还是很强悍呢？”萧盼盼摊手，“因为对外战争的客观需求，使得您不断的再加强中央集权，本质上就是在加强整个王朝的组织能力，执行能力，和凝聚力，而这三点侧面助推了整个社会的上下阶级的流动。”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方便让汉武帝去更好的记住这段话。 “在您的时代，大量的平民被提拔到了军中，他们通过战争实现了阶级的跨越，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大汉双璧之一的卫青，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只是个骑奴而已，但最后却靠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耀眼的军功成为了大将军。” “这样大范围的阶级流动，一般情况下只会在乱世发生，或者是在科举推行之后的社会才能实现。保证了阶级的上下流通，客观上必然会增加这个国家的凝聚力和执行力。这也是为什么商鞅变法中的军功爵制度这么厉害的根源，也是秦国能灭六国的根源。” 汉武帝理解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为了筹备军费，您在内政上横扫了文景以来逐渐崛起的地方势力，还有各种王侯将相。经济改革的成功，实现了朝廷对国家经济命脉的掌控。这一切的成功执行，缓解了文景以来积累出的各种社会矛盾。” 萧盼盼不由得一叹，“所以，如果您的时代还继续所谓无为而治的国策，那结果反而会是适得其反，因为自然灾害和社会矛盾不会因为您想无为而治就不出现了。” “恰恰就是您对外战争的刚需，给了一大部分剩余人口一个靠刀口舔血博功名的机会，同时也消减了社会矛盾，外加开疆拓土，使得人地矛盾也得到了缓解。用我们这个时代的话说，叫通过对外战争，转移国内矛盾。” 第109章 真理的一角和刘彻的改革 刘彻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记得萧盼盼过去的讲述，在原来历史中，自己执政的后期导致了民力疲惫，仓储耗尽，百姓流亡的动荡局面。但现在，萧盼盼又告诉他，自己的对外战争居然缓解了社会矛盾。这样冲突的现实让他感到困惑。 思考无果后，他把这份困惑告诉了萧盼盼。 萧盼盼想了想后，回答道，“事物的发展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而事物发展和变化的基本动力就是矛盾。矛盾又是普遍存在的，当你解决一个旧矛盾时，新的矛盾就会出现，这是规律，也是真理。” “聚焦到您的时代就是，当您为了解决匈奴问题而推行了各种有利于加强国家凝聚力，组织力和执行力的国策时，本质上就是在解决文景两朝留下的旧有矛盾。” “同时随着这些国策的推动，这些国策本身也会带来新的矛盾。外加上您个人对自己的私欲放大，侧面上就助推了这些新的矛盾也跟着被放大。”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好让古人能更好的理解这段话。毕竟她自己说起来都感到头疼，哲学这种东西，果然不是普通人能随便玩的。 汉武帝品味着萧盼盼的这番话，他高速运转的大脑似乎也从这番话里摸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但不明晰，不全面。 不止是汉武帝，无数古代的智者们都意识到了这段话背后潜藏着的意义，那是一把能打开事物发展变化之谜的钥匙。 他们迫切的想知道更多这方面的知识，汉武帝自然也是如此，于是他要求道，“这个关于矛盾的说法，请详细讲述一下。” 萧盼盼的额头出现了黑线，她望了望堆在书架前的那套摞起来能有一张板凳那么高的书，随即就坚决地对着摄像头摇起了脑袋，“这套东西是出自我们教员的《矛盾论》，一两句话根本说不出清楚，等私信开通后我发给你们，你们自己看吧。” 再次听到教员这个名称，刘彻赞同了萧盼盼的提议，一个时代创造者的着作，怎么可能靠一个小丫头一两句话就能讲清楚得呢？ 见刘彻答应了，其余被连接到的人也认可了自己的提议，萧盼盼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把话题带回到了正轨，“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文景时代积累下的矛盾是什么？”刘彻想了想后，问道。 “你们不是有贾谊的《治安策》吗？”萧盼盼挠了挠头，觉得汉武帝应该是要一个未来的视角。 “我们这个时代的总结大概是五个方面，一，诸侯王强大难治，分裂割据的倾向日趋严重；二，官场因循苟安，官吏结构老化；三，奢靡之风渐长，吏治腐败日益严重；四，商贾豪强乱法作假，高利贷猖獗，社会经济运作正在进入无序状态；五，贫富分化加剧，土地兼并浪潮开始出现。” 汉武帝扫视了一眼在玉阶下排列有序的群臣，特别是注意到了那些满头白发的老臣，心里的失望之感油然而生。 “您看，这就是矛盾发展和变化的一个过程。西汉初立时，天下凋敝，于是以无为而治的政策休养生息，恢复国立，这个方针无疑是正确的。但随着事物的发展和变化，无为而治的方针本身带来的社会矛盾开始显现，而这些矛盾已经无法用黄老思想去解决了。” 萧盼盼微笑抿嘴，“于是就有了您掌权以后的国策调整和经济改革，而解决这些矛盾的过程，就是一个加强国家的组织力和执行力的过程。” 汉武帝理解的点了点头。他自然看过贾谊的《治安策》，但他需要萧盼盼这样的未来人，给予自己所处的时代画下一个有力的总结。 “朕以后的改革，有什么失误的地方？”汉武帝继续提问。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先说说您到底做了些什么，然后我们再讨论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吧。” 汉武帝和所有时代的人都洗耳恭听。 “首先是皇权集中，这一点之前在讲其它的朝代时也说过了，本质就是削弱相权，提高皇权，这是无可避免的。您的具体做法就是内外朝的组建，在这个过程中大量出生低微，但能力出众的人才被提拔进了您的决策机构，也就是我之前定性的群星闪耀。” 汉武帝很想问问这些人都有谁，但他忍住了。 “第二是完善了人才的选拔机制，就是察举制的推行。这项政策的问题在于，推荐人才的权力在地方官吏的手中，所以发展到后期，地方官员就会因为私心推荐自己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从而形成朋党，甚至以此和地方豪强实现结盟。” “这一政策到了东汉顺帝时期，由当时的尚书令左雄提出了相应的改革，被称为阳嘉新制。改革的内容主要是三点：一限制察举年龄，以四十岁为界限，不满四十岁的不得举孝廉，这一条针对的是那些所谓的年少孝廉。” 萧盼盼忍不住一笑，她相信这个世界有天才，但她也知道很多天才之所以是天才，根源在于他们的好爸爸或好妈妈，甚至好爷爷。一句爷爷我要的破坏力有多大，她还是清楚的。 “第二是引入考试机制。“萧盼盼继续说道，”举孝廉本身是要考试的，但在这次改制后，考试变得更严格了，分为了初试和复试，初试在三公之府进行，应是根据察举情况实现分散考核。复试集中在端门进行，由当时的尚书台主持。而且是分科考试，儒生考经学，文吏考奏章。” 这个流程让刘彻意识到了当时皇权的无奈。 “第三是进一步明确了人才的标准，原来依据是德行，经术，法律，政事，外加上一个试用制。在改制后，进一步强调了经术和文吏的能力，同时降低了标准，不再追求高深学问和德高望重。采用了一定的低起点，受众面更广的选人标准。有效的解决了当时德行与行政能力出现冲突的问题。” 汉武帝思考着这几个方法能不能用到自己的时代上来。 “这次的改制，算是科举的前身，也是察举制发展到顶峰的最后总结。虽然屡屡遭受到反对，但还是一直延续了下来，直到科举制的出现。” 萧盼盼顿了顿，“其实人才选拔的最好方法就是考试制度加试用制度的结合，人才选拔的核心问题是，所谓的人才来自哪里，还有怎么对落后人才进行淘汰。这一点上我之前已经说了，那就是国家掌控教育权力和考成法的推动。” 刘彻失笑，现成的答案让他差点给忘了。 第110章 推恩与国营 萧盼盼回想了一下汉武帝时期的几个重要国策，她决定把经济政策放到最后去说，因为实在过于复杂了。 “下一个政策关系到分封制，嬴政先生可以参考一下。”她提醒道。 嬴政当即集中起了其注意力。 “我国历史上有很多阳谋，比如经典的二桃杀三士，孙膑的围魏救赵，然后最让后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汉武帝时期的推恩令，这一政策有效的解决掉了汉朝诸侯分裂倾向严重的问题。” 对于这个推恩令，武帝朝以前的人都很期待，武帝朝以后的人都很感慨。连春秋时期，已经变成了吉祥物的周天子，都格外的想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招妙计。 “在讲推恩令之前，先说说众建诸侯减其力，这是贾谊在《治安策》里提出的方法，即朝廷直接拆分诸侯国的国土，以此来让诸侯的实力减弱。但这个想法显然不符合当时的实际，汉文帝也是在自己的执政后期才找到了机会推行这一政策。” 萧盼盼顿了顿，“为什么要先说众建诸侯，因为有时候一个更完美的政策和一个比较粗糙的政策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 “众建诸侯最大的问题在于朝廷的直接干涉。这能非常显着的提升诸侯们的感知度，严重干扰了他们的生命周期，于是为了适应行业发展，他们必然要更换赛道，整合头部资源，找到朝廷的痛点，采取新的打法，最终实现转型升级。”萧盼盼一笑，“翻译一下就是，这诸侯王不干也罢，造反！吴楚七国之乱就是这么来的。” 汉武帝的眼角跳了跳。 “推恩令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降低了诸侯们对行业骤变的感知度，还能让他们的后代直观的体会到皇恩浩荡，恨不得天天在家唱听我说谢谢你。” 满足了自己的吐槽欲望后，萧盼盼解释了推恩令的具体操作办法。 一瞬间，一众武帝朝以前的皇帝们都进入了哭笑不得的状态，包括武帝本人。他们不得不感叹这个方法的巧妙和无解，真是把人性算到了极致，难怪后世的人会一直津津乐道。 连吉祥物周天子都觉得自己看见了曙光，不过他的曙光很快就被萧盼盼浇灭了。 “这一政策能够推行的根源在于，经过吴楚七国之乱后，没有诸侯有能力跟朝廷打擂台。这也是阳谋能够实现的重要原因，即自身实力的足够强大。” 嬴政和刘彻对于这个提法都赞同地点了点头，周天子则眼含泪水的选择继续当吉祥物去了。 “但是，这里有一点要强调，阳谋的核心并不是以势压人，而是在于发展和壮大自己。没有前期文景时代的积累，您的时代也没办法玩出这一手具体的妙招。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能想到推恩令的这位人物是一个绝对的妖人。” “妖人？”汉武帝有些无语，这是什么好的评价吗？ “这位大臣不仅提出了推恩令这一政策，还主推了迁徙地方豪强富户于茂陵，在边地屯田设郡充实北方的两项国政，为大汉国立的增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和其余您要重用的人才一样，等私信开通以后我会把他的信息告诉您，虽然您现在已经知道了具体的方法，但事还是要有人去做的，原汤化原食，这件事交给原主去做是最好的。” 汉武帝认可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您改革里的重头戏，经济改革。”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第一条就是盐铁酒官营，禁止民间私自煮盐，铸铁和酿酒。设立相应的官职，组织盐务，铁器，还有酒的生产，转运，然后收取转卖税。” “这是一种细水长流的经济政策，特别是在盐铁官营上。在您推行了这项政策后，很多人说这是与民争利，这就很扯了，所谓的民不过就是那些豪强富民而已，这项生意他们不能做了，自然要阻碍，自然要骂街，说什么与民争利。” “但这些人一直都没有成功过，最多只是在后来将酒从其中剥离了出来而已。盐铁官营这项政策也一直在后世的王朝中推行着。” 所有古代的皇帝都点头赞同。 “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产品质量。”萧盼盼无奈地摇头，“本来让老百姓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盐和铁农具是一件善政，但由于产品品控的不严，导致大量的劣质产品充斥市场，百姓也是苦不堪言，这也为后来一些大商人和其代言人攻击这项政策找到了根据。” 汉武帝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反正都垄断了，想怎么压缩成本就怎么压缩成本。 “所以这一次，我希望您在推行这项政策的时候，做一些小的调整。” “什么调整？”汉武帝立刻问。 “品牌分化，相互竞争。将原料端和加工端分开，让加工端在一个大范围的片区内，搞出两个或三个大作坊，然后根据这几个作坊的销售数据来对主管官员进行评价，谁一段时间内的销售数据好，谁就升官，最后还有可能进入中枢的经济部门工作。这样的竞争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终端产品的质量。” 汉武帝赞同地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小调整，配合上考成法之后，效果肯定很好。 “接着就是算缗，本质上就是对工商业者进行的财产税征收，大概是每两千钱，征收120钱的样子。这个政策在刘邦时期就在推行，一般是采取财产自报的方式。后来在吕后执政时期被废弃，到了您的时代重启。” “这项政策最大的问题就是隐瞒不报或少报，于是就有了一个补丁，叫告缗。鼓励百姓举报隐匿财产，一旦查实，就会惩罚其戍边一年和没收家产，并将其中一半的财产奖励给举报者。” 刘彻没忍住笑了起来，这法子太不厚道了。 嬴政也笑了，他喜欢这种方法。 萧盼盼摇了摇头后，说道，“这种方法有效果，但太激进了，既然您已经连接到我这个未来人了，我自然能拿出来更好的办法帮您解决这个问题。” “国税局？”刘彻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止。接下来是一堂大课，所有朝代的皇帝都认真听一下，特别是明朝的那几位。如果以后你们用到了，等链接到我时，记得给我一点课时费啊。”萧盼盼忍不住提醒道，毕竟她原本是想把这一课放到后面，连接到更多的人之后去说的，能赚更多的钱嘛。 但为了一个更好的汉朝诞生，她决定牺牲小我。 第111章 食盐开中和黄宗羲 萧盼盼颇为郑重其事的定调，让一众古代的帝王将相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税收永远是一个老大难问题，特别是在征收直接税上。国税局的操作流程，就是直接税的体现，一旦谁用了，大老爷们的感知度就会立刻拉满。而且他们也不像我们这个时代一样，可以跑到国外去。” 萧盼盼自顾自地无奈一笑。 “税收困难的原因在于，逃税的办法太多了，而监管的方法太少。税收的一般公式是税基x法定税率，但在实际的操作中，税收=税基x法定税率x征管效率。” 一众聪明的皇帝和官员瞬间理解这个公式的含义。 “征税成本向来是一个国家必须去考虑的问题。举个例子，如果一个大臣每年能完成的税收额度是十亿钱，但征税成本花了五个亿。而另一个大臣只用了一个亿的征税成本，就收获了七亿的税收，那皇帝会觉得谁是能臣呢？” 每个正常皇帝的都得出了统一的答案。 “这就是为什么如包税制这种野蛮到极致的征税方式，反而直观上发生的征收成本是最低的。当然，隐性成本却是最高的。” 朱元璋非常理解这个隐性成本是什么。 “另一个例子在连接明朝时就提过，明朝的皇帝用兼并土地的方式把皇庄扩大了，但为了管理皇庄，延长皇权的触角，他用了一堆太监，结果成本反而大于了收益。而在税收成本的控制上，明朝事实上有一个非常好的实践，那就是洪武皇帝的食盐开中法。” 朱元璋竖起了耳朵。 “这个方法起于宋朝，但宋朝并不重视。到了洪武三年时，朱元璋先生开始推动此法。具体操作是，商人按照国家的招标要求，把粮食运到边境的粮仓，换取盐引，然后以此盐引到指定的盐场去取盐，得到盐后，商人按照规定到指定的地方去卖盐。” 一众皇帝顿时理解到了这种方法的精妙之处，特别是嬴政，刘彻，李世民三人。怎么调动天下财富为自己所用，同时又避免掉一些过度的反抗，一直是他们在思考的问题。 “在这个基础上，又出现了商屯，就是将边境的荒地给这些商人，让他们就近屯田，这样可以用边境屯田得到的粮食，换取边境的盐引，一来减轻了商人运输的负担，二来国家的边境地区也得到了有效的开发。” 嬴政等人很激动，这个方法他们可以直接用。 “明朝在弘治中期，通过叶淇变法破坏了这一制度，结果造成边境的商屯败坏，淮商弃地，专务贩盐。虽然看上去增加了朝廷的银钱收入，但粮食转运，转饷这些事都没有消失，反而因为开中法的废除导致成本大增，边地的粮价更是暴涨。最后的结果就是收益覆盖不了成本。” 朱元璋很想知道这个傻缺弘治皇帝是怎么冒出来的。 “叶淇这个人就是盐商在朝廷中的代言人，他的改革只站在了盐商的角度去考虑，从而直接导致了明朝边防能力在运作机制上的崩坏，以后任何的修补，如果不是能解决边屯问题的，都会只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叶淇没有意识到废除食盐开中的后果，那就说明他蠢，如果他意识到了还去做，那就说明他坏。” “而朱佑樘这个支持这项变革的人就是典型的蠢，他也是明朝彻底转向衰败的直接推手，关于这个废物皇帝的问题我们以后连接到朱厚照同学的时候再细讲。” 朱佑樘此时被气得直接吐血。他知道萧盼盼看不上他，但在此刻，他发现了这种看不上的现实呈现。他看着手上那份废除食盐开中法的奏章，霎那间，他不觉得这是奏章，而是一个对自己一生的盖棺定论。 朱厚照倒是没有多在意自己爹是不是蠢的问题，因为确定了自己会被连接到，所以他现在非常高兴，高兴到想跳进水里游它个二十来回。 “为什么聊这一段，就是让大家更直观的去理解税收设计的重要性。”萧盼盼顿了顿，“征税的方法一旦走偏，税收的成果不仅不会有增益，税收的压力也会直接转向到普通小民的身上，反而让真正该交税的富人逃过了缴税的义务。” 萧盼盼摊手，“所以在后来的税收发展上，间接税成为了一种比较有效遏制他人逃税的方式，同时也能更好的缓解直接税给普通人带来的压力。” 间接税？所有的古人都在思考这个词。 “间接税的一个优秀例子就是摊丁入亩，将原来的丁税并入田赋中，不再征收人头税，而是根据占有的田地面积来征税。” 听到这的朱棣明白了，萧盼盼之前说的把徭役摊进土地里的方法，根本就是为了推行这个摊丁入亩。 “但摊丁入亩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地方收入减少，朝廷收入增加。” 这是问题？一众皇帝觉得这不是问题，还是好处！ “什么意思，摊丁入亩后，丁银被彻底纳入到了中央的税收系统中，就是国税拿走了地税的钱，但地方开支并没有减少。于是在地方需要徭役的时候，就没有钱去雇人，最后只能回到原来的方法中去，那就是无偿征发徭役，于是所谓的摊丁入亩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就会成为变相加税。” 一众渴望有一番作为的皇帝和大臣都呆住了，怎么又绕回去了，那到底该怎么改？ “这就是黄宗羲定律的体现，即每一次旨在减轻负担的税费改革，不仅没有达到效果，反而还会增加负担，形成一个负担加重，减轻，再加重的怪圈。” 一众古人瞬间记起来了，这位黄宗羲就是萧盼盼提过的着名哲学家之一。 而此时的黄宗羲本人正陷在自己的内耗中，几乎快要疯魔，他不理解为什么后世对东林党的评价如此之低，他想知道答案，所以对于什么黄宗羲定律他现在一点也不在乎。 萧盼盼并不知道这些，她甚至都不知道黄宗羲是东林党人。 “这条定律的根源在于，地方官僚机构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会阻碍任何减轻底层百姓负担的政策，同时为了捞钱，将原本该减免掉的税收重新加入到新要开征的税种当中，于是税率反而大增。”萧盼盼顿了顿，“所以为了抑制这一点，才有了所谓的火耗归公，高薪养廉。” 朱元璋撇嘴，他确定这样做根本没有用，而萧盼盼也赞同了他的想法。 “这两种方法有一定的效果，但解决不了问题。”萧盼盼说道，“所以真正能让摊丁入亩这项政策不彻底跑偏的方法，是分税制的推行。” 第112章 万税之王 光是听到分税两个字，外加萧盼盼刚刚提了一嘴的国税和地税，一众古代人杰们大致就猜到了这个制度是什么意思。但顺着这个猜测思考下去，他们并不能确定这一方法不会导致所谓的黄宗羲定律的出现。 萧盼盼自己也沉默了片刻，她需要思考分税制嫁接到古代的可能性，最后的结论自然是不可能。 “分税制的全称叫分税制财政管理体系。”萧盼盼解释道，“你们的时代还推行不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分税制，但这是个可以参考的思路。” “这项制度推行的基础，是对地方事权的合理划分，同时根据各地的税收情况来划分各地的预算收入。” 地方事权四个字，让一些皇帝皱起了眉头。 “具体的操作就是将税种划分为国税和地税两个大类。国税用于中枢财政，地税用于地方发展。因此就有了事权和财权的结合与划分，中枢财政需要覆盖国家安全，中央国家机关的运作，国民经济的建设和调控，以及对国家直接管理的项目进行出资，比如修黄河什么的。” 听见修黄河三个字，朱元璋的嘴角下意识的扯了一下。 “地方财政则主要承担该地管理机构的运作，和社会事业发展所需要的支出。” 萧盼盼刚刚说完，朱棣就提问道，“所谓该地的管理机构，是指地方官员的俸禄由地方直接出吗？” 萧盼盼点头，“但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首先到了宋朝之后，官员已经彻底变成了流官，地方做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其次，在你们的时代还无法做到国家税务局和地方税务局的分立，征税这件事就如我之前说的一样，只能由国税局统一管理。” “也就是说，地方政府的职能其实已经被拆分了，不会存在地方垄断政权和财权的情况。” 听到这个解释，一众皇帝安心了。 萧盼盼又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在分税制中，有一种税叫朝廷和地方的共享税。我们用摊丁入亩来举例，这一项财产税的收益完全可以由国家和地方分润，比如三七分，国税拿七成，地税拿三成。这样一来就能缓解地方财政不足的问题了。” 一众皇帝觉得这样的分成显然是不够地方开支的，不仅如此，朝廷的收益其实也增加不了多少。刘彻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把这个疑问告知了萧盼盼。 “摊丁入亩后收到的税，本质上就是农业税，而农业税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内是没有增长空间的，就算增长了也无法覆盖一个统一王朝，所需要的管理和发展开支。说白了，农业税是一个王朝发展的限制器。以农业税为根本税种的王朝，抵抗风险的能力是非常差的。” 萧盼盼摊了摊手，“所以商税必须去收。请记住，摊丁入亩是为了减轻农民的负担，农民负担的减轻是为了进一步释放他们的劳动力，让他们参与到工商业的发展中去。所以，国家税收的重心应该在商业税上。” 刘彻理解了萧盼盼的思路，于是他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商人的税不用告缗怎么收上来？” “发票和增值税。”萧盼盼说道，“发票是一种国家发行的独特凭证，本来是用以监控经济流动的，但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过于麻烦，比如我出门买个包子就要发票是不是就很无聊，而且你们的时代也很去实践，所以这里只讲一种专门发票，增值税发票。” 增值税？古代的精英们试图从字面意思上去理解这个词。 “这种凭证是用来做什么的？”刘彻提问。 “抵扣。”萧盼盼说道，“商税收取的困难是不用赘述的，因为在管理成本上，你不可能真的去对所有的商人进行查账，核对。而且大部分商人在一般情况下，也会用假账来报税。所以发票就出现了，这叫以票控税，但这还是很麻烦，特别是对小摊贩和普通消费者来说。” “在出现以票控税后，肯定会有聪明的商人打算不开发票了，这样朝廷就收不到我的税了，除非朝廷要掀摊子，就是你那个告缗。”萧盼盼摊手，“但竭泽而渔不可取，所以有了增值税。” “增值税同样是一种间接税，它出现的地方是在流通环节中。举个例子你们就明白了。”萧盼盼喝了口水，“我们假定增值税的税率是15%。一个木材供应商甲，卖了一百万钱的木头给木材加工商乙，那甲就需要先拿出15万钱给国税局，才能获得100万的增值税发票。” “乙拿到了这张增值税发票后，才会将一百万钱付给甲。为什么呢，往下看。乙把加工好的木头，以两百万的价格卖给了家具制造商丙。而丙同样需要乙开一张200万的增值税发票给他。” “这个时候乙要缴纳给国税局的增值税就是30万，但他只需要把甲给他增值税发票给国税局看，说明这是成本，这其中已经缴纳了15万的增值税，所以乙只需要再缴纳15万的增值税即可。” 一瞬间，所有古代的商业大佬便明白了这个方法的用意。 “所谓增值税的关键就在增值二字上，在整个流通环节中，商人的货物在每一个环节都增值了一百万，每一个商人都只缴纳自己增值的那一部分。从而实现了上下链条的互相监管。” “每一个环节在对上游购买货物时，都会要求对方开具增值税发票，否则不会付钱。因为你的下游依然会要求你开一张增值税发票给他，如果你没有上游的发票，那么你就只能自己承担所有的税款。” “就拿刚刚的例子来说，如果家具的交易在最终销售之前，要走完五轮。每轮增值一百万，最后的价格是五百万。现在处在这五轮交易中的五个商人达成了默契，大家都不开票，于是所有人成功完成偷税漏税，放鞭炮庆祝。” 刘彻不屑地一笑，这种默契能达成才有鬼。 “但是，这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卡住，比如丁不想冒风险，要求丙给他三百万的增值税发票，才会付货款给他。丙是不是就傻了，因为这意味着他自己一个人就要承担多达45万的税款。” “所以在整个交易链条中，只要有一个人不愿意冒风险，坚持要求开票，那整个产销链条上的税费都会被激活，一分钱都跑不掉。所以增值税永远只能转移，不能被消灭，所以增值税可以被称为万税之王。” 这个定义让一众皇帝都肃然起敬。 “在这样的流程操作下，国税局官吏的工作就会很轻松了，因为那些商人自己就会监督整个过程，然后主动上门把税交了。” 霎那间，各个时代中，那些聪明的皇帝和大臣都实现了一通百通，这种只管理流通环节的办法，和之前的食盐开中法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第113章 共享税和货币概念的一角 推恩令，食盐开中，摊丁入亩，黄宗羲定律，分税制还有增值税，这一系列的政策设计让一众古代精英，对政治的直接表现形式有了一次深刻的体会。 这种体会更是对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形成了新的启发，让这些人开始将注意力从书本里转移了出来，用客观和冷静的视角去审视一个社会的运作情况。 “增值税的推广是有社会基础的，一是社会大分工的形成，二是工商业的繁荣。”萧盼盼摊手，“在这两点上，汉武帝您所处的时代，外加上宋朝，还有明朝洪武以后的时代都可以尝试着去推行一下。” “另外，按照分税制的逻辑，增值税完全可以被定性为国税，不用跟地方分润，与此同时，随着工商业的发展，这一税种也将在整个国家的税收体系中占据很大的一块份额。” 汉武帝理解这一预测，因为这是一种直观的双向成长，国家对增值税的依赖程度越重，就越需要去支持工商业的发展。 “您是一个敛财小能手，但最后敛到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陷入了凋敝状态就有些过分了，与其直接竭泽而渔，不如采取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萧盼盼一笑。 一众古人的头上出现了黑线，可持续性和竭泽而渔是可以放在一起的吗？你们这些未来的人怎么总是喜欢搞这些俏皮的小花样呢？ “回到分税制的话题上来，讲完了国税，就可以讨论一下地税可以有哪些了。“萧盼盼顿了顿，陷入了沉思。因为她突然发现就具体实践而言，在古代根本不可能落实地税这个概念，因为不可能分出两个税务系统来。而在王朝时代，由自己之前提到的那种国税局模式，进行统一征税已经是最进步，最不扰民的方法了。 想到这她补充道，”在分税制的管理概念里，的确强调的是税种的分离，但你们的时代还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所以我建议就不要再提地税了，而是和之前的摊丁入亩一样，地方的财政收益从朝廷和地方的共享税中出。” 很多皇帝对此都本能的赞同点头。 “哪些税可以成为共享税？”刘彻提问道。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消费税，您自己也玩过，当然您把它玩成了一种货币，叫白鹿皮币。”萧盼盼忍不住摇头一笑，在心里感叹着张汤凭空造牌的能力。 “因为在你们的时代，诸侯王觐见皇帝和祭祖的时候都要用贡品，这个贡品大多是玉。于是您和您大臣就合谋搞了个规定，以古代礼仪制度为基础，要求这块玉必须用白鹿皮来当垫子，追求的就是一个场面的神圣性。” “而当时整个天下，所有的白鹿都被认为是祥瑞，所以这一资源基本上都在您这个皇帝的手上，于是您就把白鹿皮做成了一块巴掌大的小方垫子，称为白鹿皮币，每片皮币价值四十万钱。” 听到这个价格，一众武帝朝的诸侯王们想骂街了。 “就这个价，诸侯王们还不能嫌贵，还不能不用，怎么的？想不敬先祖，不尊皇权吗？一刀劈了你这个不孝子孙。” 刘彻听到这也是忍俊不禁。 “这里我就白鹿币做一个拆解，历代皇帝都认真听一下，特别是洪武，永乐二位皇帝，还有张居正先生。请你们认真去思考我接下来的这段话。” 张居正一愣，他好奇的看向了光幕。 “这个白鹿皮币的推行关键有以下三点，一，白鹿本身和白鹿的来源大部分都被皇帝所控制，二，诸侯王必须用白鹿皮币，三，诸侯王买下的白鹿皮币是会通过献上贡品的方式，回到皇帝的手上的，而皇帝可以再把这些回到手上的白鹿皮币卖出去。”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好让他们有时间去体会这个过程，特别是张居正。 大家都是聪明人，尤其是朱棣，他瞬间就明白了萧盼盼这段话指的究竟是什么，也是因为这段话，他当即就理解了大明宝钞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至于张居正，他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理解了萧盼盼为什么要点自己。他在大脑里审视着自己要推行的一条鞭法，随即他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停顿结束后，萧盼盼继续回到了汉武帝关注的问题上来，“白鹿皮币其实就可以当成是消费税的最好实例，而且您现在就可以推行，但没必要把它当成货币来用了，直接变成官营奢侈品即可。” “回到消费税本身，它是国家向消费品征收的税种，征收环节也是在生产端缴纳，最后直接反应到产品价格当中。同时，它是以特定消费品为课税对象的，在增值税的基础上，选择一些特殊产品，再征一道消费税。” 萧盼盼调整了一下坐姿，郑重地说道，“也就是说，消费税这玩意儿大部分时候是不坑普通人的。比如白鹿皮，普通人就用不了，这玩意儿就是冲着藩王去的。还有之前提到的盐铁酒的专营中，酒的确可以从专营的范围内剥离出来，让给民间的商人去做。” “但要加一道消费税，毕竟酒是要消耗粮食的，卖的越贵，老百姓越不会去买，产量就不会太高，耗费的粮食也不用太多。但那些大人物还是要买的不是吗？从他们身上把钱赚回来就成了。” “还有哪些商品适合征收消费税？”刘彻激动地提问道。 萧盼盼想了想，“除了酒之外，烟，香水，珠宝首饰，马车，游船，高档的工艺品和高档家具。总的原则是，普通百姓不怎么用的东西都可以征一下。当然，像烟这种东西，倒是可以多划分一些档次出来，这样普通老百姓就会去买一些便宜的烟，然后进入到这种税收体系中来。” “烟能卖？”刘彻好奇。 “烟是一种草本植物，大概也是万历年间传入中国的。这玩意儿和我之前提过的，毒品的运作方式是一样的，都是具有成瘾性和对人体健康有破坏性的东西。” 一众古人并没有忘记毒品的可怕，他们格外不解的看着光幕里出现的，未来人各种抽烟的画面。有的是一个小的纸卷，有的是一个大烟杆，那样子和之前出现过的鸦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萧盼盼知道古人们肯定会困惑，于是解释道，“虽然这东西有害，但抽这玩意儿只能算是一种慢性自杀，它能带来的危害程度，特别是对社会危害的程度比起毒品要小很多。其致死的周期也很长，大概可以理解为，抽了这玩意儿会缩短十年寿命。另外它也不会让一个人变成禽兽，没烟抽忍忍就过了。 “所以在我们这个时代，抽烟在成年人中并不被禁止，但也没有宣传，而且还特意强调了抽烟有害健康，未成年人不得吸烟等等。” 这一解释，很多古代的大人物也瞬间理解这玩意儿会被加征消费税的原因了。 “总之，这就是消费税。而消费税是可以实现朝廷跟地方共享的，因为这样有利于地方去推进工商业的发展。另外，它也不会变成压在普通百姓身上的苛捐杂税。” 第114章 好多税啊 现在的刘彻对于萧盼盼那种，总是在想办法减轻百姓负担的思维是有一定理解的，毕竟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原始政策会造成的后果。所以他愿意去尝试一下这个未来女子提供的改进意见，但他从来不停歇的大脑很清楚的知道，目前的这些税收还不够。 “那个烟是从土地里种出来的？”汉武帝动了某种心思。 “是。”萧盼盼摇头一笑，她大致能猜到这位皇帝想干什么。“伟大”的公务员领袖汉弗莱先生已经说过了，香烟每年杀死十万人的成果，是四十亿英镑的年收入。这样的诱惑对于一定会建功立业的汉武帝来说肯定是难以招架的，哪怕他还没有直观的意识到烟草能带来的利益有多巨大。 “目前的考古显示，烟草的发源地大致在美洲。”光幕里再次入画了一张世界地图，看着地图上高亮处的两片大陆，那远隔重洋的距离，让还无法推动远洋海运的时代都真的只能望洋兴叹了。 “就算有时代可以把烟草引进到中国来种植，那肯定会影响你们本就很低的粮食生产率。”萧盼盼说道，“如果真的想弄，就等国家推进到可以实现海外殖民以后再操作吧，在那些南亚的小岛上种一下就行了。” 此时的张居正很开心，他已经派人去找土豆了，而且他还叮嘱过自己手下的人，收集更多的农作物回来，他相信自己的手下在看了今天的直播后，肯定会把烟草也带回来。 刘彻倒是有点失望，但仅仅只是有点，他确定大航海这种事自己肯定是要搞的。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心绪后，继续提问道，“还有什么别的税种吗？” “印花税。” 这个叫法让古人们有些发懵。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无赖和小人的，特别是在做生意的时候。”萧盼盼开始解释道，“所以在人与人的各种大规模交易中，就出现了合同或者协议。但哪怕如此，这些协议或合同的效力还是有待商榷的。” “怎样才能更好的保证签订这些合同跟协议的人最大程度上的不耍赖呢？很简单，双方拿着合同去找当地的衙门盖个章，完成备案就可以了。从此以后这份合同或者协议就是被朝廷见证过的，有国家权威和法律保护的东西了，任何一方敢毁约都会受到朝廷的惩罚。” 刘彻扶额失笑，他已经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玩了。 “朝廷的这个保护肯定不是白给的，你让朝廷的官吏给你盖个章，朝廷收点费用很正常吧，这个费用就是印花税了。”萧盼盼顿了顿，“这种印花税一般只会发生在一些较大金额的交易当中，毕竟金额越大，经手人越需要一个保障，所以他们自己就会主动的去找衙门盖章。” “对于普通小老百姓来说，这个税自然就收不到他们的头上，我想不会有谁为了买二两盐就和商家签合同吧，不会吧？不会吧！” 一众古人不太理解为什么萧盼盼的表情突然变的过度夸张，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样。 收敛了一下自己放飞的嘴脸，萧盼盼继续说道，“不是所有的合同都需要交印花税，它的具体操作方法是规定一些交易项目，比如财产交易，仓储保管，借款合同，建筑安装等等，总之原则是抓大放小，税率最多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刘彻和无数的皇帝都不约而同的嗤笑了一声，瞧谁不起了，定到百分之五都是仁政了。 “这一税种因为有地方衙门的参与，自然应该也算入共享税当中去，具体流程怎么设计，你们自己去想一想就行了，前面已经说了很多例子了。” “还有吗？”敛财小能手继续追问。 “遗产税。” 这个称呼没有让一众古人不发懵，而是通体发寒了。 “光听这个名字就不用我去做过多的解释了吧。这里着重强调一下它的操作方法，首先就是起征点，我不知道你们各个时代的具体资产标准是怎么划分的，所以我大致估一个值作为例子，拿地主来说，可以将一百亩到一百五十亩这个范围作为起征点。” 此话一出，一众小地主瞬间就安心了。 “另外，实行阶梯税率，需要继承的财产越多，要缴的税就越高，目前我们这个时代，最高的遗产税税率是百分之四十。这是一种一次性征收的动态财产税，是有利于推进社会公平的税种。” 听到百分之四十的税率，一些时代的大地主们当场就抽了过去，好像立马要给国家提供一个实践模版一样。 “接下来是个人所得税。”萧盼盼没有等汉武帝追问，继续说道，“在你们的时代，这个税种是不可能收到的，但有一群人可以交这个税，那就是官员。” 萧盼盼应该庆幸她没有肉身穿越，要不然她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活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因为她完全没看到，听见个人所得税的征收对象是谁后，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唯独朱元璋觉得这提议非常的不错。 “这个税种的原则是多赚多交。”萧盼盼一脸轻松地解释道，“但也不是说，所有当官的人都要交，因为它是有免征额的，一旦某个官员的俸禄超过了这个免征额，那他就需要根据超过的那一部分来缴纳个人所得税。所以这一税种，基本就只针对比如五品以上的大官了。” 汉武帝不想看直播了，他想去卫子夫那求安慰。 “征收的方法也简单，发俸禄前直接扣掉这一部分就行了，税率依然是阶梯制，给你们一个参考，我们这个时代一共是七级税率。” 萧盼盼一点也不考虑到汉武帝此时可能的感受，“对了，明朝的皇帝们就别想着征收这个税种了，你们的死亡率已经很高了，别再增加自己的死亡概率了。” 汉武帝一怔，在心里苦笑道，合着你知道这样做有风险是吧。 “既然说到这，就多提一下明朝在俸禄上的问题。与其让以后的官员去收什么碳敬，冰敬，不如想一想提高一下官吏整体的俸禄。洪武皇帝时期可能会有些困难，但永乐皇帝时期，特别是以后实现了经济腾飞的情况下，的确该给人家涨俸禄了。” “这样一来，反贪时底气也足一点。“萧盼盼顿了顿，”另一方面，每一个时代，都会有正直清廉的官员存在，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请给那些纯正守节的人，一个在污泥浊水中也能傲然挺立的生存环境吧，不要让他们寒了心。” 第115章 终极权力的体现 萧盼盼的一番话，让过去时代中，每一个廉政自守的官员，都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高薪养廉解决不了贪官的问题。”萧盼盼颇为无奈地说道，“但这是一个保护正直官员正常发展的思路，而且这一方法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大部分官员的贪腐欲望，或延迟他们步入腐败的时间。从政治的角度上来说，这样的做法也有利于团结更多的职业官僚。” 对于这一点，有些皇帝赞同，有些皇帝不置可否。 沉默了片刻后，萧盼盼的直播主题重新回到了税收上，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她向汉武帝和古代的皇帝们科普了更多的收费项目。 比如工商业执照的办理。 “您的时代，地方商业的发展已经进入了无序野蛮的状态，想要梳理清楚，工商业执照这个概念是可以推行的。”萧盼盼想了想说道，“立法规定，各地的商户需要到地方衙门去办理营业执照和经营许可证，实现有效的信息备案，确定商号的业务范围，经营场所和法人信息。” 这个好！刘彻在心底里激动地搓手。 “没有营业执照和经营许可证的商家都不许从事商业活动，如果私自经营自然就是重罚，另外，这两证都要求每三年或四年重新登记一次，所以证件上要有时间期限。” 光幕里，萧盼盼展现了当下时代的两证模版。 “办理过程中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比如几十文的工本费。证照损毁或遗失需要补办的，自然也要收取一点费用，另外，法人变更时也需要去重新登记。” 萧盼盼认真地提醒道，“这是用来规范市场的手段，不是敛财的手段，哪个皇帝如果把办理的费用拉的过高，是会阻碍这一行业发展的。对了，那种路边小贩的钱就别刮了，在大的州府或县城里，只需要规范出一些他们的营业地点就行了。” “比如在主要街道外，或者城门口划出一片区域给他们，最多收五六文的摊位费什么的。”说到这，萧盼盼想到了自己的摆摊生涯。 感慨了一下后，他继续向古人科普起了国道的收费。为了说清楚这一点，防止这帮皇帝什么路卡都收费，她特意展现了现代公路网络。 “这笔钱你们想收，至少得把道路平整出来，把周边的土匪都清理干净，保证道路的安全，这样那些商人才会心甘情愿的交钱吧。“萧盼盼顿了顿，”这种路的主要功能是加强地方之间的联系，促进工商业的发展，普通人其实很少使用。“ ”在有水泥之后，修建的成本会降低很多，对于朝局稳定的时代来说，不用太担心劳民伤财这一负面影响。” 秦始皇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是现状不允许，他的天下驰道已经开工了。 “道路收费上到州府一级就够了，不要在州府之内再设什么关卡了。”萧盼盼建议道，“税收从来都是一个细水长流，聚沙成塔的过程，不要搞竭泽而渔。” 在大致科普完了自己能想到的收费项目，并表示以后会把当下时代的各种税收细则和制度发给他们后，萧盼盼展开了关于税收的最后一个话题。 “这是只有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力才能收取的税种，也是任何一个生存在国家这一体系里的人都躲不掉的税种，而这也是一个可以让国家这种庞然大物，顷刻间崩塌的税种。” 萧盼盼的话让各时代的古人们都感到了不安。 “如果说始皇帝奠定了皇帝制度的基础框架，那汉武帝就是构建了整个帝国制度运作机制的人。从这二位之后，所有时代的皇帝都只是在他们定下的框架内修修补补而已。而在刘彻先生您制定的所有财税运作机制中，最具有影响力的就是铸币税的直接体现。” 一众皇帝皱起了眉头，特别是朱棣，他再次发出要求，让萧盼盼不要公开说大明宝钞的事情，甚至还为此给了两万块的打赏。 萧盼盼只是耸了耸肩，表示道，“不会具体的去谈其它时代的事，但大家可以通过武帝时代的例子，更进一步的了解货币这个概念和运作机制。” 刘彻和朱棣的态度不同，他并不反对萧盼盼说这件事，毕竟在他原本的规划里，调整当下的货币政策是已经确定无疑的事。 萧盼盼在大脑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始讲述道，“始皇帝一统天下后，自然的也推行了统一的货币政策，即秦半两。汉承秦制，汉代建立之初对货币政策并没有什么调整和改进，同时对地方私自铸币也没有实行真正的管控。” “吴王刘濞敢造反的根源之一，就在于他控制了自己辖区内的铜矿，以此铸钱，有了财力后就能获得军力，所以最后就有了造反的实力。“ 萧盼盼摊手，”到了您统治的前期，对私自铸币也没有禁止，反而鼓励。因为你们时代的产能决定了光凭朝廷自己铸币，是无法满足当时的市场需求的。于是您希望自己的亲戚帮忙做这件事。 “但在实践了一段时间后，您发现，这帮亲戚都是缺德货，在货币上各种偷工减料，偷的比您还多，敛财的程度比您还过分。” 汉武帝的眼角抽了抽。在心里表示，这种对比的说辞其实没有必要说出来。 “由于货币的缺斤短两，直接导致了老百姓根本不去用这种货币进行交易，从而倒退回了以物易物的状态中去，而且更因为假币泛滥，出现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萧盼盼喝了口水，进一步解释道，”也就说，这些地方私自铸的钱，在成色上不如朝廷铸的钱，老百姓和地方豪强将它们放在一起一对比，就会把好的货币藏起来，豪强们更是会把这些钱自己融了去铸成劣质货币。” “于是在整个市场流通中，劣质的货币就成了主要货币，甚至地方豪强还实现了用劣质货币换取您手上的优质货币的操作。而回到您的手上的货币也大多数都变成了劣质货币，于是您自己就成大冤种了。” 刘彻的脸色变得铁青，其他时代的皇帝倒是乐了，特别是朱棣，他现在很想知道还有多少皇帝和他一样，当了大冤种还不自知。 “为了抑制这种局面，您采取了严厉的打击政策，可这并不是抓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萧盼盼忍不住一叹，“而且为了抓人，您开始扩大稽查人员的编制，从而直接导致了征税成本被拉高。您看，收益又覆盖不了支出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大量冤假错案也产生了，经济活动也被破坏，社会层面因此出现了剧烈的动荡。” 刘彻一时间也是无语。 “见此情况，您在一通近乎于无用功的折腾后，赦免了这一事件被牵连到的人，然后发布了命令，禁止了民间私自铸钱，将铸币权收回到了朝廷的手中，同时把原本掌握在诸侯王和地方豪强手里的各种矿山也都收归了国有。” 萧盼盼赞许地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倒是值得称赞。” “怎么样才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刘彻问。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谈的重点了。” 第116章 铸币税和民心 “首先，什么是货币？”萧盼盼先抛出了一个问题，然后停顿了片刻，方便看直播的人思考一下。 于是一个仿佛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问题，瞬间就把古代精英大佬干废了。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以张口就来，货币就是钱，就是买粮食，布匹，农具的东西。但一个重臣，一个皇帝真的也只是这么张口就来的话，那他们也就不用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更何况这些人还看了这么久的直播，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萧盼盼对于货币定义的一些只言片语了，比如货币只是财富的一个标的。 故作高深的让古人去想了想后，萧盼盼说道，“刚刚我大致介绍了一下汉武帝时期因为货币政策的失误，而造成的社会动荡，那这份动荡究竟是因什么而起的呢？” 萧盼盼再次停顿了几秒，“因为朝廷发的货币不值钱。在刘彻先生不断探索的货币改革实践中，曾经出现了一种货币叫白金币，它分成了三类，龙币，马币，龟币。它们分别值3000钱，500钱，300钱。其原料还不全是当时主要流通的铜，还有银和锡。” 光幕里配合的出现了三种货币的基本样式，在看见上面雕刻的动物花纹后，武帝朝和之前朝代的人，理解了为什么皇帝会给这种货币取这样的名字。 “你汉武帝张口就来，一枚马币值500钱，凭什么？凭它内部本身有价值五百钱的铜吗？这种东西老百姓是不会去用的，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没途径的老百姓直接以物易物，有途径的直接造假币来套现真的铜钱。毕竟一枚龙币可值3000钱啊。” 萧盼盼无语的一笑，然后再次提出了问题，“为什么刘彻先生会发行这种货币呢？” 很多大人物们自然明白其中的原由。 “因为他本人也在借此套利。这个利在哪？“萧盼盼顿了顿，”我们假设一枚龙币的制造成本只有十文钱，那汉武帝通过这枚被定价为3000钱的龙币在市场上的流通，就能获得2990文的直接利润，货币制造成本与货币面值之间的差额就是铸币税。” 霎那间，所有进入货币时代的普通的百姓们震动了。先是惊恐，然后是无奈，最后是觉得荒诞，接着他们中的一些人悟出了一个道理，难怪这么多人想当皇帝，原来皇帝赚钱这么简单！ 老百姓们理解了，大人物们就头疼了，这种事是能公开说的吗？但萧盼盼仿佛能猜到他们的想法一样，很快就补充道。 “不用觉得让老百姓知道了这些，朝廷就完蛋。货币的使用和普及是自然规律，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必然会出现的，既然如此，每个生存在这个社会上的人，就都逃不出铸币税的手掌心。” 萧盼盼摊手，“肯定有人在想，我就以物易物，我就不用你朝廷发的货币。这个想法是有可操作性的，但你得把自己排斥在整个社会的发展之外。以物易物的前提是需求，甲需要乙的某个东西，所以甲拿自己家的粮食去换，但乙如果不缺粮食呢？或者说乙不想换呢？” “到了更大规模的交易中，甚至跨地域的交易中，这种以物易物又该怎么去实践呢？不可能每次交易我都要带一大车的米，你都要带同等价值的布和我换吧。而且，你怎么去判断我一大车的米值你一大车的布呢？” “所以货币是必然会在社会发展中诞生的，而这也是货币的定义之一，一般等价物，即用来衡量其它商品的价值，并作为商品交换的媒介。” 对于这一定义，无数古代的精英们都忍不住拍案叫绝，简单明了，而且暗含了货币发展的历史原因，甚至有些文人当即就非常具有前瞻性的决定，以后科考里可以加一道考题，阐述货币这个词的含义。 于是，萧盼盼无形中让某些时代的名词解析题变得怪异，但又进步了起来。 “现在大家都知道铸币税无法避免了，那是不是就要担心皇帝或者朝廷乱规定币值了。”萧盼盼摇头，“显然这也是不可能的，汉武帝已经用实践告诉了所有人，币值是不能随便定义的，要不然肯定要当大冤种。” 汉武帝撇了撇嘴，他觉得这件事可以不用总提的。 “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量是有定数的，不可能张口就来，随便乱发。它的依据是流通中所需的货币总量。超过这个数值就会是通货膨胀，即货币贬值，物价上涨。低于这个数值就会是通货紧缩，物价下降，经济衰退。”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光幕里出现了一副场景，无数的人用车拉着一摞一摞的纸去买米，但一车的纸最后只能买一小袋米。 “在铜钱作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时代里，增加铸币税的方法还比较粗糙，那就是偷工减料。比如一枚铜钱里含铜量越来越少，稀释掉它本身的价值，同时大量铸造铜钱放入市场购买实际财物，等通货膨胀反应出来时，真正的财物已经被转移到了皇帝的手里。” 萧盼盼坐直了身子，“是不是觉得这样来钱很快，很爽，是不是觉得只要这样继续干，天下的财富就都是你们这些皇帝一个人的了。” “但你们别忘了，真正的财富永远是由人生产出来的。你们也别忘了，这些财富就是这些人身上的血肉，一旦你们习惯了用这种方法，肆无忌惮的去搜刮百姓的血肉，百姓自然就会反抗。” “轻的就是不用你这个钱了，甚至会出现民间的私自铸钱，代替掉你发行的钱。这些人你抓的完吗？你又要养多少人去抓，养这些人不花钱吗？当你征来的税付不上这些人需要的钱怎么办？” “重的就是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社会经济开始严重倒退，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又有多少税可以收呢？” “而滥发货币最大的坏处就是会造成一个国家的根基彻底倾覆，因为百姓会从朝廷发行，并强制他们使用的货币中看见一个皇帝值不值得信任。随着铸币税的增加和货币量的超发，贬值的不止是货币本身，还有千千万万的民心。” 朱棣颓然的陷进了椅子里，他知道大明宝钞在疯狂的贬值，他更知道自己必须继续推行大明的钞法，但他并没有明确的意识到，这样带来的结果有多么的可怕。 “人无信不立，何况一个朝廷，一个国家。”萧盼盼感叹道，“作为朝廷，你可以收税也必须收税，因为修路要钱，建城要钱，保家卫国也要钱，但你不能用破坏自己信誉的方式去收税。” 这时光幕里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位穿着一身破旧灰色衣服的精瘦青年，用一枚银币换取了一个老人手上的一张纸片。这个精瘦青年的肩上背着黑色的长枪，古人们知道那是杀人的东西，从而也知道了这个青年是个当兵的。 但他们很意外，那位老人看着青年的眼中没有任何的害怕，只有不舍和难过。 是她的孩子？有人猜测。 “这是一名红军战士。”萧盼盼解释道，“红军是我们教员带领的队伍。在这个时间点上，这支部队还有教员正在被反动派的30万大军围追堵截，而跟着他的战士也不过三万人不到，注意，这不是虚数。” 这个对比让无数的帝王将相感到了吃惊，但很快他们就感到了震恐。 “红军在抵达遵义时，就是一些时代的云贵地区，在当地发行了一种叫红军票的货币，但没多久红军便不得不转移。一旦红军离开，当地老百姓手上的红军票就会变成彻底的废纸，为了不让老百姓的利益受损，红军开始突击收回红军票，于是红军领导层发布公告，宣布老百姓可以拿着手上的红军票等价兑换回银元，粮食和食盐。” 所有古代的大人物们都愣住了，他们根本不敢相信有人会这样做，有军队愿意这样做。不在当地抢劫一番就已经是真正的仁义之师了，现在居然还要用手上的实际财富去兑回发出去的废纸。他们不理解，不明白。 直到萧盼盼再次说道，“民心即天心。” 第117章 货币可以更进一步 民心即天心这样的话，萧盼盼不止说了一次，有人能听进去的，同样也有人不屑一顾，倒不是他们不知道民众的力量，而是他们的人生实践，甚至历史实践在告诉他们，只要手握钢刀，就足够鞭笞天下。 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认知将不足以应对未来的局势，因为有人在促进版本的迭代升级，也许速度不快，但润物细无声的改变往往才是最能震动天地的。 “关于刘彻先生您的税收政策介绍，和可能带来的影响大致就是这些了。”萧盼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总之，整个武帝朝在税收层面上的粗糙和混乱是客观存在的，这一点不改进，必然会造成原来历史中天下凋敝的局面。” “对此我的建议也很明确，一是不要竭泽而渔，以梳理和有序发展为主；二是税收对像上以诸侯王，大，中地主和大，中商人为主，多给于底层百姓生存的空间；三是在货币政策上，别乱玩了，直接收回铸币权和货币发行权，所谓的铸币税也要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刘彻听罢，当即提问道，“流通中所需要的货币量是怎么算出来的。” 萧盼盼一呆，这她可没学过，要不是有小三三帮忙，她当场就得耻辱下播，特别是在她也看见了那一堆公式，和公式背后隐藏的数据量后，她很庆幸自己只是个文科生。 “这些理论你们用不到，也实践不了，以后我可以把相关书籍给你们，你们自己去学一下。不过就你们时代的现实情况来说，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以铜为基础的金属货币是必然会造成通货紧缩的。” 萧盼盼边想边说道，“之前说过的例子里，您让自己的亲戚也帮着铸币的根源就在于产能不够，铜钱被制造出来的速度是很慢的，钱少了，钱就值钱，百姓就会藏钱，于是本来就少的货币发行量就更少，从而引发物价下跌，经济衰退，这就是通货紧缩了。” “与此同时，朝廷自己也需要铜钱，所以在税收中就会天然的去和老百姓抢铜钱。在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时，就会搞出乱定币值的操作来，或者说加大铸币税，搞通货膨胀，结果反而是劣币驱逐良币，总之就是越来越乱。” 刘彻做了个深呼吸，一种无力感正在席卷他的全身。 “虽然我们当下的很多理论你们实践不了，但有一点却是可以作为参考的，那就是货币的发行量是需要一个锚定物的。比如铜钱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它本身含铜。您的铸币税就是从含铜量里出的，所以这件事的本质就在于朝廷把铜这一物资货币化了，即铜钱的锚定物来自铜本身。” 萧盼盼摊手，“如果铜钱的锚定物不止是铜呢，或者说你们把铜和钱分开，用另一种更适合交易的等价物代替原本的铜钱，并将它和某种百姓认可的有价值的物资进行锚定，比如铜价本身。从此以后，你们货币的发行量就要根据这一锚定物来判断了，即铜本位制，或后来的银本位制。” “在这个体系里，维持缓慢通胀，就是缓慢增加货币的数量使其和生产力的发展相匹配，就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经济发展过程。同样的，当货币流通过剩，造成通货膨胀后，就需要减少货币的发行量，人为的去制造钱荒，制造通货紧缩，保证经济发展一直处在一个稳定的区间内。” 至于未来可能出现的崩溃，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目前先定义出一个更完善的货币体系才是关键。萧盼盼想道。 这时刘彻继续提问道，“既然货币用铜或者银作为锚定物，那老百姓要是拿着新的货币去挤兑铜呢？而到时候国家又没有足够的铜怎么办？” “新货币锚定的是铜的价值，而不是铜本身。“萧盼盼强调道，”要实践这种新的货币，就需要将铜和钱分割开来，朝廷不提供铜的直接兑换。同时，天下的矿产资源是在朝廷自己手上的，也就是说流入市场的铜有多少，铜价的高低是朝廷自己可以控制的，是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在稳定状态的。” “除非你们哪个皇帝傻了吧唧的把这些矿山送人，或者不顾锚定价格乱发货币。” 一众皇帝眼眉一跳，可能吗？太可能了，这帮人都天然的觉得自己的儿子很可能就是那个傻缺。 “所谓新的货币就是你们时代的纸币吗？”刘彻问。 萧盼盼点头，“金属货币的一个定义就在于其本身有价值而且适合储存，铸造，所以铜还有后来的银才在经济发展中，被选定为了一般等价物。但正如之前说的一样，你们古代的生产力实在太低，哪怕是铜资源足够，也无法让铜钱的发行满足市场的需求，所以就有了纸币的出现。” 朱棣握紧了拳头。 萧盼盼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展现给了古人。 “一张纸的成本很低，制造周期也很短，产量也很大，正是因为如此，纸币也成为了一些皇帝用来搜刮财富的利器，但还是之前说的那样，这玩意儿随便乱印的结果就是在造成经济混乱，甚至国家崩溃。所以道理是一样的，给纸币加上一个锚定物就就行了。” 萧盼盼顿了顿，“聚焦到您的时代，在造纸技术被彻底点出来前，铜钱应该还是主流货币，毕竟是市场筛选出来的。但纸币的健康推行也不是轻而易举的，这一点永乐朝的朱棣先生将会是一个很好的样本，到时候您在借鉴就是了。反正在当下，您的工作还推行不到这一步。” 朱棣苦笑了一下，他发现自己这个时代好像已经被多次评价为样本了。 “财政问题基本上讲完了。”萧盼盼长舒了一口气，“但您日后推行的政策还没有讲完，不得不说，被称得上是千古一帝的，果然都是干了一堆事的。” “还有什么？”被称为千古一帝，刘彻还是很得意的。 “均输平准。”萧盼盼解释道，“这本质上一个国家经济的调控政策，首先是您设置了一个均输官，把各地运送到京城的物品转运到各处贩卖，同时又设置了平准官，利用均输官存的物资进行高价抛售，低价收购的操作，平抑市场价格，打击囤积居奇。” “这是一道善政，不过可以扩展进步一下，主要用在粮食收购上。国家每年根据当年的粮食产量和价格，定一个最低粮食收购价，这个收购价要让农民实现一定的收益，从而防止丰收成灾，谷贱伤农的情况出现。”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最后一项就是一个超级恶政了，卖官鬻爵。” 刘彻无语，我以后这么缺钱的吗？ 第118章 商业?手工业! “卖官鬻爵自古以来就有，但把卖官玩出花样，玩出新意，甚至最后直接奠定了行业范式的，真就是独您一家。” 汉武帝的脸染上了一层猪肝色。 “买卖爵位这件事，您爷爷汉文帝就玩过了。”萧盼盼说道，“但爵位只关系到一些待遇和特权，比如免除人头税，免除徭役等，并不涉及实际的权力。文帝为了弥补轻徭薄赋导致的财政不足，推行了入栗拜爵的政策。” “一时间，商人和地方大地主纷纷趋之若鹜，特别是商人。因为在你们的时代，重农抑商是一贯的国策，具体表现之一就是限制商人的一些待遇，人为的拉低他们的社会地位。比如不能穿丝绸，不能乘车什么的，所以商人们纷纷渴望爵位。” 萧盼盼顿了顿，“我们先聊聊重农抑商。这个政策产生的根源在于，商人这个集体，或者说商业本身会影响农业的发展。商鞅变法中有利出一孔的说法，翻译过来就是把人都按在土地上种田去。” 还叫卫鞅的商鞅聚精会神的看着光幕，因为光幕的存在，他原本的很多改革措施都已经放缓了。 “商鞅的思路是正确的，因为你们的粮食生产率太低了。只有优先保证农业生产，一个国家才有可能真的存活下去。但商业收益是很容易高过农业收益的，一旦不强制推行重农政策，农业人口和需要稳定的农村结构一定会受到影响。” “而在战国时期，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大过种粮食跟打仗，这就是商鞅耕战立国的底层逻辑。” “你的意思是，当下我的时代不用再去担心这个问题？”刘彻提问。 “怎么可能。”萧盼盼笑道，“您一年三熟的地方开发出来了吗？” 汉武帝有些无语，“那为何你一直强调要促进商业的发展？” “这就是我要澄清的地方，也是你们古人要明确理解的地方。”萧盼盼郑重地说道，“早期的商人并不生产财富，他们只是财富的搬运工。重农抑商的根本逻辑是保护本来就低效的农业生产效率，只会高卖低买的商人也的确会影响农业的生产效率。” 汉武帝和一众古代的大人物们都有些发懵，不太明白萧盼盼要说什么。 “在我的时代是有三大产业划分的，第一产业就是农业，第二产业是工业，第三产业是服务业，而商业是服务业的一种。”萧盼盼认真的解释道，“我一直鼓励你们发展的商业，不是那种游走于四方，通过高低差利润赚钱的商人，而是参与到了财富制造中的工厂和作坊。” “你们的时代暂时都谈不上工业，但可以定性为手工业。它是利用第一产业提供的原材料进行加工处理和生产商品的产业，比如丝绸，羊毛大衣，绵布等等。只有农业和手工产业的共同发展，一个国家的财富才能真正的快速增长，而商人的作用只在于加速这些货物的流通而已。” 这下汉武帝心里的某个疙瘩算是解开了，其实他一直对萧盼盼所说的鼓励商业发展感到抗拒。不止是他，其余时代的皇帝，特别是朱棣，对手工业制造中心这一概念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回到卖官鬻爵的话题上来。”萧盼盼继续说道，“文帝时期只是卖爵位，到了您的时期，因为财政窟窿越来越大，于是您开始给爵位对应的特权加磅，比如可以免罪，于是本来就不公平的社会，就更加的不公平了。” “同时您还设定了一个十一级的爵位制度，每个爵位对应多少钱，明码标价。” “接着，您开始卖官，当然一开始您还是卖吏，只是这个口子一开，卖官必然是迟早的事。所以没有多久，大量缺德带冒烟的废物开始进入官僚体系当中，这造成的第一个后果就是整个朝廷的政治运作效率开始自由落体般的下滑。” “然后就是官场环境的快速腐化，最后，也是最恶劣的一个后果。”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之前提到的，所有朝廷政令对地方的负面影响，因为卖官而全方位的被放大。这帮花钱买官的人是必须把钱赚回来的，而且是成倍的赚，所以他们会赚谁的钱呢？” “本来就存在的社会矛盾因为他们对地方更深层的压榨，搜刮而快速被激化，霎时间，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南阳，楚地，齐地，燕赵，甚至关中地区都不能幸免，整个大汉朝廷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彻颓然的一叹，沉默片刻后，提问道，“如果按照你的建议去改良这些国政，朕有足够的钱去打匈奴吗？” 萧盼盼点头一笑，“自然可以。” “首先我们不能轻视对手。必须知道，您所面对的匈奴，已经是一个初步实现了国家化构建的奴隶制帝国。冒顿利用秦国灭亡，中原大乱的机会，东败东胡，西驱月氏，打服了整个西域，南下更是重新占领了河套，整个长城以北尽归匈奴。” 嬴政很确定，他要把这个冒顿揪出来宰了。 “冒顿还设置了左右贤王等二十四个官长，官长下面有千长，百长，每年秋季还要对他们进行考核。您看，这就是一个有效的国家组织形态了。所以我才说，如果不是您把匈奴打成了残废，这个奴隶制帝国在一次次的南下侵略中，是有可能提前实现一胡乱华的。” 听到这的刘邦难免心有余悸。 “而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里，匈奴被您打崩盘的原因不止是大量的人口杀伤，还有组织结构被您彻底打掉的原因。”萧盼盼喝了口水，“卫青首战的龙城大捷，除了消灭匈奴数千人之外，还俘虏了匈奴帝国七百多个大人物。” “匈奴的大汗是各草原部族推举出来的，这些被俘虏的人当时是在祭祀，能参加祭祀的会是小人物吗？大概率就是各个草原部族的头领了。” 刘彻听到这，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当即就伸手去抓站在自己身边的卫青。卫青无声地一叹，把手伸给了自己的陛下，然后在心里嘀咕道，“爱牵就牵吧。” “第二次关键战役，冠军侯出陇西，俘虏斩首万八千人，连匈奴人祭天的金人也都缴获了，说白了就是又杀进了人家的祭祀的场地内，干废了一帮部族头领。难怪说他出生自带导航系统了。” “另外，提前剧透一下，这位爷是十八岁正式出道的，第一站就只带了八百人孤军深入百里，斩首俘虏了二千零二十八人，其中就有匈奴的相国，匈奴单于的祖父，叔父，还有一堆高级官员。”萧盼盼竖起了两根大拇指，“所谓甘肃南路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汉武帝的另一只手开始本能的抓空气了，他想牵一下这个冠军侯。 “总之，一个部族的首领被灭了，其后果不止是部族凝聚力会下降，更会开启这个部族的内斗。同理，所谓的匈奴大汗想再去把处于内斗的各个部族有效的组织起来，短时间内就根本不可能实现了。” 第119章 不再迷茫的刘彻 萧盼盼的提前剧透让汉武帝原本有些模糊的对匈作战思路，一瞬间明确了起来，人口消灭很重要，摧毁敌方的组织架构更重要。完成第二点，能更好的实现第一点。 这样的明悟和理解在各个时代的领导者中，都不约而同的发生着。 “现在您大致知道了匈奴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接下来我们聊聊为什么您这么缺钱。”萧盼盼喝了口水，说道，“首先就是军备维持，生产效率不高的农业文明，无法长期维持一支近二十万人规模的集团化骑兵部队。” “而这其中最无解的地方就在于，农业文明的生产方式和生产效率，已经是你们时代的最优解了，所以您才会为了养兵对地方搞竭泽而渔的操作。” 萧盼盼无奈的一叹，“同时在实现了大一统局面的情况下，军功爵制度的效果也开始打折扣，毕竟您不可能将塞外那种一毛不拔的荒地，许诺给出塞作战的士兵们，所以最后就只能给钱，给待遇，而待遇的本质也是钱。” “这是您第一个要花大钱的地方。” 刘彻很清楚养马要花多少钱，所谓的二十万骑兵可不止是二十万匹马，也不止是二十万个精通马战的骑士这么简单。 “接着，您需要在塞外筑城，向塞外移民，同时由于四百毫米等降雨线的问题，塞外的粮食产量也不够，所以您又不得不向塞外输送各种物资，这些也都是钱。” 萧盼盼顿了顿，“这就是为什么越到后来，中原王朝的主政者们越想把塞外丢掉的原因，甚至到了宋明的某些时期，有了干脆只守着南方过日子的心态，收益不如付出的成本嘛。” “毕竟你们还是有道德的，不可能让当兵的自己抢自己，真这样干就是文明倒退，变成第二个蒙元了。” 一众古人觉得这句你们还是有道德的，并不是在夸人。 “第三个要花钱的地方就是大基建。”萧盼盼叹了口气，“怎么说这件事呢？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武帝朝天灾频发的情况吗？大基建起到了部分以工代赈的作用，但这本质上还是徭役，百姓的负担终究很大。” “另外除了修黄河，塞外筑城这样关系到国家发展跟国防建设的事之外，您老人家还大兴土木修宫殿，同时在花钱时也大手大脚，比如那些方士把您哄开心了就大手一挥的打赏，另外还有几次的出巡，封禅泰山也花了不少钱。” 萧盼盼一顿，突然有些好奇的问，“你们古人爬泰山不累吗？特别是那些年纪大的老臣，我们这个时代爬上去一趟都要老命了。” 当然她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吐槽了一番后，继续说道，“虽然您个人浪费占据的只是开支的一小部分，但还是很浪费的，在这一点上要学学现在的始皇帝，人家都开始勤俭持家了。” 刘彻在心里一叹，浪费什么的他可以克制一下，但从萧盼盼的只言片语中，他很确定，有些钱他是必须去花的。 这时的嬴政也是一叹，这样的克制让他很难受。 “知道了为什么花了那么多钱，就知道能怎么节约钱了。”萧盼盼说道，“其实方法我每次直播时都说了，那就是有序的提高生产力。农业纪录片大家都在看，今天之后我会公布化肥，土法水泥，还有更高效的造纸术制作方法。” “公开的吗？”所有被连接到的人都不免担心地发来了提问。 萧盼盼点头，“公开的，这种东西想要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必须要形成规模化和组织化的生产模式，所以只能靠国家。私人是玩不转的，之前那几天不说，是因为你们需要对自己的时代和时代的发展有一个充分的认知。” 萧盼盼回想了一下，自己到今天为止，也就直播了十一天而已，这个进度已经很快了。但怎么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呢？好像播了28年的柯南一直都在读小学一样。 “粮食产量的增加，意味着摊丁入亩的政策有了可以推进的空间，从而能有效的提升人口数量，配合上分税制的政策能可以缓解一下地方的财政压力。” “接着是促进地方手工业的规模化建设，和商业的有序发展。推进社会化大分工的实现，建立一套富有活力的工商业发展机制，让其成为整个国家不可或缺的造血器官。” “纸张的制造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产业，应该允许国营和私营共同发展。以此为样板，实践一下国营，私营共同存在的市场秩序。而在国营的行业中，也应该实现充分竞争，多搞几个大厂出来，建立品牌化意识。” “最后是对外战争上，和始皇帝时期一样，应该是南部重开发，北部重出击。不要多线作战。军队训练上以精兵为主，这里关系到钢铁产能的提高问题，在这一点为了防止技术外溢，真不能公开说了，等上几天吧，我相信一个月之内这些技术你们就都能拿到了。” “另外，有我给的地图制作技术，草原和西域环境的情况分析，对外的作战的开荒成本和试错成本肯定会直线下降。事实上，一旦煤钢联合体和羊毛产业共同铺开之后，北边的游牧民族就基本不会有威胁了。” “而且钢铁产量上来后，其实就不用去建设一支二十万人规模的骑兵军团了，大概八万左右就够用了，等搞定边患之后，这支部队甚至可以直接缩减到五万。” “这里有一个参考对象，唐初对外作战的精兵政策，根源之一就在于唐朝的钢铁产量远远高于了您的时代，士兵的披甲率高了，手上的武器也更锋利，更耐用。在这一点上您是可以参考的。” 刘彻听到这，忍不住点头，维持一支近二十万的骑兵军团和一支八万人的骑兵部队，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以上这些因素的加持下，打匈奴的周期不仅会很快，而且打下的地方也不会成为负担，因为煤钢联合体需要矿，北边不适合种地，但适合开矿啊，那里有丰富的矿产资源。” 一众古代的皇帝兴奋了。 “北方的边患基本解决后，就可以大规模的开发南方地区和开启大航海了。”萧盼盼顿了顿，“总之，有序的发展这个过程，我相信不出二十年，匈奴就会成为历史。” 刘彻的所有迷茫此时已经彻底被廓清了，发展的道路已经摆在了眼前，现在他需要先理清自己的朝局，下意识的，他的目光落在了窦婴和田蚡的身上。 “都是自家亲戚，他们应该能理解朕的苦心。”刘彻体贴的想道。 “好了，刘彻先生的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是李世民先生的时间。” 第120章 突厥南下 在所有被连接到的人当中，心态最稳定，最平和的恐怕就是李世民了。 毕竟他已经确定了自己未来几乎冠绝时代的历史评价，同时还有温柔妻子给予的有效心理疏导，所以此时的李世民并没有什么内耗。在看待整个大唐国政的态度上，也已经进入了举重若轻，从容自得的状态中。 在没有加入直播互动的时间里，他都仔细的倾听着萧盼盼说的每一句话，不时的还会跟自己的大臣们商议，推演一下那些政策和可能的发展。 比如此刻的政事堂外，皇帝和他的重臣们正认真的探讨着萧盼盼给汉武帝的各种建议，到场的人中，除了秦王府的一众功臣精英之外，倔驴魏征也出现在了这群人当中。 这位在过去大唐顶级内斗中的铁杆太子党，和原来的历史一样，成为了大唐皇帝李世民的属下。 萧盼盼的点名，让李世民从自己的国政思考中回过了神来。 “朕是怎么灭了突厥的？” 萧盼盼有些意外，她原本还以为李世民会问她一些国政上的事，不过只是一个闪念，她就觉得李世民的这个问题格外的合理。在国政发展上，她已经没什么可以给这位天可汗说的了，汉武帝和永乐皇帝这两个样板足够他们去参考和借鉴了，所以到最后，很多事只在于他自己愿不愿意做而已。 不过李世民的这个问题倒是让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您那现在具体的年号日期是多少？”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武德九年，八月十七日。” “真寸啊。”萧盼盼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身边的小三三。 “那什么，突厥已经南下了，应该有十万人左右，按照历史记载，十九日突厥会入侵泾州，二十日入侵武功，二十四日入侵高陵。接着您会派尉迟敬德出战，并在泾阳大破突厥，斩首级一千多。但这并没有抵挡住突厥的攻势，二十八日颉利和突利抵达渭水。”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渭水之盟吗？就是指这一次。” 萧盼盼的话顿时间引爆了整个长安城，甚至是一众大唐高层。 “陛下，他们是想趁火打劫！”长孙无忌第一个说道。 “陛下，需立刻调军来援！”杜如晦说道，“长安现在的守军不过三万。” “陛下，说吧，怎么打？”程咬金，尉迟恭，侯君集等人纷纷请战。 此时担心的不止是唐初的官员百姓们，唐朝之前的人也开始担心了起来，特别是汉武帝，他甚至在思考如果自己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慌什么，都先坐下吧。”李世民淡然地一笑，然后用眼前的面板对萧盼盼问道，“你好像并不担心。” 萧盼盼想了想，“我大概了解过这段历史，主要原因是我很好奇您这个天可汗的称号为什么能拿的这么稳，后来我发现，这个答案就在这次的渭水之盟当中。” “不是耻辱吗？”李世民的态度依然平和。 “对您个人来说的确是有些耻辱的，毕竟被抓到了一次痛脚，也着实有些耗损皇威，但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您还是做到了极致。” 李世民莞尔，“讲讲，朕是怎么做的？” “具体南下的过程上面已经说了，提一下泾阳一战，尉迟敬德大破突厥前锋时，擒获了他们的大将阿史德……”萧盼盼查了查资料才确定了这个名字，“阿史德乌没啜。” 尉迟敬德挺起了胸膛，环视了一下其余的将领。而其他人觉得，一会儿直播结束后，大家可以练一练。 “到二十八日，颉利到达渭水后，派执失思力来恐吓您。很显然您不是被吓大的，所以这货被您关在了门下省。在您看来，这个时候是必然不能示弱的，否者会助长颉利的气焰。接着您只带了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到了渭水边和颉利对话，斥责他负约。” “与此同时，您也整军备战，颉利在看见您身后的大军气势如虹后便怂了。你们两方也就此签订了一个和平协议，就是渭水之盟。” 李世民兴趣缺缺，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此时的长安百姓们松了口气，自己的皇帝陛下又赢了，长安无虑，顿时间刚刚燃起的恐慌便被平复了。 这样的结果李世民自然能预料得到，他从看见萧盼盼那一脸轻松的表情就知道长安不会出事，于是提问道，“朕的这一做法很极致吗？” “简约版肯定看不出来，来聊聊复杂版本。”萧盼盼喝了口水，“根子还是在天可汗这个称号上，首先，您在大漠很有名啊，可以说是天皇巨星。” 李世民喜欢这个称呼。 “突厥从隋乱之后，就成为了中原地区各军阀的背后支持者，颉利跟薛举，刘武周，刘黑闼都有过合作。然后他就亲自见证了您把他们一个个灭掉的整个过程。怎么说呢，这人对您有心理阴影，用我们时代的话说，叫恐秦王症。” “武德年间他入侵大唐北境时，从甘肃打到河北，连李靖他都不怕，但却实现了千军万马避秦王的操作。” 李世民不禁一笑。 “典型的例子是武德七年，他和突利入侵，然后你们在豳州相遇。因为颉利兵多，十万余人，当时唐军震恐，李元吉这个傻缺不敢上，所以您和以前所有的时候一样，自己上了。战场前，您放话和颉利单挑，颉利没有应战，并进入了蒙圈之中。” “大概原因是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碰见您，因为豳州是李建成的防区，他是来挑软柿子捏的。蒲州才是您的防区，你个蒲州都督跑豳州来就很让他心碎了。” 李世民扶额，然后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魏征，很好奇他听到李建成是软柿子的评价时，是个什么心情。 “之后他只好说我带了十几万人来是为了重申盟约而已，不是打仗的，于是退兵了。这下算是让各部落的首领感受到了小刀剌屁股开大眼的爽快了。您也在两军阵前妥妥的秀了一把。” 长安城的百姓们听到这，也不由的乐了，紧张什么的此时也彻底没了，纷纷轻松地找地方坐了下来，想好好看看自己的皇帝陛下怎么秀翻全场。 第121章 李世民的另一个身份 李世民记得这件事，其中的过程也没有萧盼盼说的那么简单。 “当时朕不止是在颉利的军前叫阵，而且还派人与突利续了一下旧情。”李世民有些得意的向自己的大臣们复盘道，“于是乎，颉利就以为朕和突利有了什么盟约，所以不敢轻出。之后又是大雨数日，草原骑兵的弓矢受潮，不堪大用，于是朕率兵冒雨突进，颉利大惊。” “臣知道。“长孙无忌说道，”陛下不止出兵欲战，而且还派人说服了突利，使得其不再支持颉利，故而颉利只能请求和亲，最后退兵而走。妙算敌情，运筹帷幄，陛下之军略天下无人能敌。” 李世民满意地点头，心中感叹长孙无忌这贴心小棉袄的属性是真好。 萧盼盼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在小说演义中，往往会有军中大将阵前单挑的戏码，但这些大多都是假的，是为了提升小说的观赏度杜撰出来的。但您这位古代最顶尖的军事家为什么会用单挑的方法去威胁颉利呢？” “因为您知道草原军队的特点。” 萧盼盼摊手，“您在草原人民的心中一直是天皇巨星一样的人物，特别是在您灭掉定杨可汗刘武周后，大唐的秦王在这些草原部族的眼里就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可汗了，而且勇武无双，非常符合他们的审美标准。” “这就是为什么您找一个部族的首领单挑并不突兀的原因，这在草原部族的首领和士兵看来，就是两个可汗带兵对上了，然后一个可汗要单挑另一个可汗，很正当，而且最好打上个三百回合，让大家过过瘾。但颉利不敢打，面子就算是丢了。” “这个过程中突利还被您这个全场最佳点名叙旧，可以说让他兴奋得一晚上都睡不好觉，颇有些死忠粉丝被自家爱豆哥哥翻牌子的感觉。于是没几天就跑到了长安和您完成了结拜仪式，成了拜把兄弟。” 萧盼盼顿了顿，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粉丝和爱豆。弄得一帮古人们也是有些无法理解未来人对戏子的狂热。 “总之，在对待草原游牧部族上，您一直采用的是草原人的视角进行观察和理解，这也是为什么您在后来，能毫无力心理负担使用这些草原部族军队的根源之一。”萧盼盼顿了顿，“在知道了这一背景后，我们再来看渭水之盟这件事。” 李世民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玄武门之变是大唐内部矛盾的一次大爆发。这对于突厥来说自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颉利倾国而出，直奔长安。这是颉利一生最精彩的一次军事行动，他成功在大唐最虚弱的时候出现在了大唐最核心，也是最致命的区域。这场危机也是对您这个新政权的一次超级大考。” “历史无数次的证明，开国皇帝在面对这种极限压力时，往往都会交出满分答卷。”萧盼盼不由得一笑，“当您只带着五个人出现在渭水直面突厥大军时，突厥部落的各首领瞬间有了某种既视感，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豳州五陇阪。” “一众您的老熟人忍不住感叹秦王的胆略和威风都不减当年，甚至更盛。这些熟人还纷纷下马向您这位“可汗”致敬。然后，他们就看见了相继到来的唐军，外加上颉利没有见到自己的特使，一时间也有些慌了。” 大唐的文武大臣们听到这，也是感到有些荒诞，这是打仗了，怎么一点也不严肃。但随即他们就想到了萧盼盼之前关于自己陛下可汗身份的解读，一时间又觉得合理了。 “两军形成对峙后，您让唐军退后结阵，自己一人和颉利谈话。当时萧瑀上前谏言不可，您表示自己已经算好了，突厥敢来砸场子就是蹭着我的国家内乱，认为我为了稳定不敢出兵而已。“ ”我现在单骑而出，背后又有精锐的军队，对方肯定已经慌了，外加上他们深入我的国境，心中必定有惧。所以如果最后战我们能赢，最后和我们也不会太亏。收拾这帮玩意儿就在今天，你们看戏吧。” 李世民有些无语，用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两边可汗讨价还价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在各部落首领的眼中，就是草原传统的交易方式，最终以李世民可汗向颉利可汗缴纳金银珠宝，颉利可汗回赠李世民可汗牛羊马匹而达成最终协议。” 萧盼盼顿了顿，然后补充道，“这件事最离谱的地方在于，两位和谈之前，颉利一个人在渭水西面，突厥各部落的首领却纷纷跑到了东面来拜谒您这位李世民可汗。这种事，用汉人的视角来看就很扯，但在草原人的心中就是理所应当的了。不过这并不是关键。” 李世民朗声一笑，“关键是颉利对草原的掌控和威望都不足！” 萧盼盼肯定了李世民的判断，“能把这场即将在中原腹地爆发的大战，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掉的重要契机，就是李世民先生您身上被贴上的可汗标签，外加上颉利常年的恐秦王症发作。” “如果玄武门之变是李建成赢了，或者说，真的按照李建成的谋划，让李元吉督军出征，并将尉迟敬德，程知节，秦叔宝和秦王军中的精锐调走，然后在昆明池蹭着送行的机会时杀了您。那未来大唐面对突厥入侵时的走向，将可能是提前上演的靖康之耻，长安陷落，皇帝被俘。” 萧盼盼感叹道，“玄武门之变的确开了坏头，但玄武门之变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大唐的幸运。它没有导致战争的扩大，让刚刚一统的大唐再次陷入到战火之中，更没有导致开国精英的凋零，使得整个朝廷的执政能力得到了有效的保证。总体上来说是有正面意义的。” 李世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选，他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听到这的李渊也是颓然了，虽然不甘心，但又有些松了口气。 然后，再一次只有老赵家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渭水之盟还有一项政治红利。”萧盼盼继续说道，“当时您制定了一个计划，就是那些突厥首领来谒见您时，您直接把人抓了，然后搞一个突击，对方必败。同时还让长孙无忌和李靖伏兵豳州，等突厥军败退之后，玩前后夹击。” 李世民思考了一下，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如果您真的这样做了，在草原人看来就是失信和加大仇恨，那未来他们的归附就会更加困难。幸好您也非常冷静的看到了当时自己国家的情况，并且确定此战若开会因小失大，最后选择了履行盟约，从而符合了您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的策略。” 第122章 天可汗 听完这一段叙述，刘彻心里的热血被彻底点燃了起来。这样的高光时刻他也想体会，天可汗的宣称他也想要。他非常确定，等骑兵练出来以后，等大汉双壁的手都被自己牵到以后，他也要带军队出去浪一圈。 比起火力旺盛的刘彻，嬴政倒是淡然的多，特别是在了解了当下长城之外各部族的情况后，他觉得当天可汗这种事绝对是小菜一碟。 汉末时代的几位大佬们虽然要急着先处理眼下的局面，但收拾胡人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顺带手的事，属于没事刷着玩的低难度副本而已，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收拾不了这些汉家豪强，还收拾不了你们几个蛮子？ “渭水之盟本质上是突厥和大唐关系的转折点，也是唐突战争的转折点。”萧盼盼继续介绍道，“之前说了，突厥是借着唐朝内部矛盾的爆发而趁机南下的。事实上突厥内部的矛盾也不少。” “在整个东突厥的背后，一直有一个女人在搞风搞雨。” 李世民语气厌恶地说道，“义成公主。” “不得不说，隋唐时期的女性个顶个的牛。”萧盼盼由衷地说道，“始毕可汗突然去世后，他老婆义成公主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影响起了突厥的国策。“ ”首先，那位突利可汗就是始毕可汗的嫡子，义成公主以其年幼为由没有立他为可汗，因为她真不方便嫁给这个小孩，嫁不了就不能当可贺敦，就没有预知军政的权力。所以她立了突利的叔叔处罗可汗，然后成为了他的可贺敦。” “蛮夷就是蛮夷！毫无伦理！”各时代的文人们无不鄙视的说道。 “处罗可汗上位后，突厥的国策开始出现大幅度的调整，第一就是扶持杨政道建立后隋，并准备为其打下一片地盘。在您的虎牢关之战前期，突厥首先支援王世充，处罗可汗更是制定了从幽燕，并州大范围入侵大唐后方的计划。但关键时刻，处罗可汗发病，接着被义成公主喂了五石散后猝死。” 萧盼盼想了想，颇为好奇地说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五石散这种毒品谁吃死了都活该。” 一众魏晋名士们此时都表情痛苦的看着光幕，自从知道毒品的可怕后，他们中的大部分开始自我戒毒，但戒断反应对他们来说太难熬了，有人在坚持，有人还是会复吸。 “义成公主因为处罗可汗儿子长得丑的缘故，立了突利的另一个叔叔，就是颉利，然后嫁给了他继续当可贺敦。”萧盼盼继续说道，“但比起处罗可汗比较干脆的想着复隋事业来说，颉利是更想入主中原的。” “因为您快速的消灭了各路军阀，重新让中原回归了一统，导致颉利自己不得不走上前台。但正如我之前说的这个过程一样，颉利的位置其实并不稳。一是突利在长大，且身份高贵时刻威胁着他，二是义成公主也心怀鬼胎，三是处罗可汗的儿子，就是长得丑的那个，和他关系也不好。” 你没必要总是强调人家长得丑。李世民在心里笑道。 “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唯一能团结各部落的方法就是率领众人南下抢掠而已。总之，整个东突厥内部的矛盾也是处于随时会爆发的状态中，而渭水之盟本质上加速了这一矛盾的激化。” “这次颉利的倾巢出动，以虎头蛇尾的结局收场，让一众部族首领确定了，颉利可汗不如李世民可汗。在最好的时机你都奈何不了李世民，以后就更不用想了。自此东突厥侵略中原的前景开始暗淡，内部矛盾自然也激化了。”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提问道，“之后的局势走向如何？” “从武德过渡到贞观之后，东突厥进入了内乱的状态，而大唐则开始蒸蒸日上，突厥压迫大唐的局面也彻底消失了。”萧盼盼顿了顿，“渭水之盟后，颉利的威信开始崩塌，大量的部落开始拒绝依附他，而这其中就有大部分部落投奔了他们心中最好的可汗，李世民。” 李世民再一次进入到了那种美滋滋的状态。 “面对各部落的反叛，颉利派他的侄子率大军去讨伐，结果被回纥酋长击败，俘虏了其大部，回纥从此兴盛。这场失败后，他命突利去讨伐，但继续战败，颉利关押突利并鞭打他，二人的关系也因此算是决裂了，到后来颉利每次向突利征兵，突利都不从，最后干脆入朝，来跟您这个把兄弟混了。” 李世民一怔，随即摇头失笑。 “贞观二年，契丹酋长率其部降唐。”萧盼盼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同年突厥北部的部落大多叛离颉利，归附薛延陀，推举其首领为可汗，但这人不敢，直到您册封后他才有了底气。” “贞观三年，您命李靖，李绩，柴绍，薛万彻等人率十万大军攻伐东突厥。”萧盼盼感叹道，“人类历史上最会打仗的皇帝，派出了两位武庙十哲中的大牛，彻底覆灭了这个部落。此战中，李靖更是以三千骑兵攻克定襄，威震北狄。” “总之，最后颉利被俘，义成公主被李靖斩杀，大量部落投降归附，各部落首领经过商议后，共推您为天可汗。其中阿史那部落是第一个归附于您，您一个没杀，并推行了羁縻制度。十几年后，您灭薛延陀，整个草原也被全部改造成了羁縻州。” 听到这的李世民并没有多高兴，因为他注意到了自己在十几年后灭掉了薛延陀，这意味着什么他大致能推测出来。 “灭东突厥后，因为您对草原部族建立起的绝对权威，大唐的对外作战的成本开始骤降。首先是发动战争的时机快准狠，常以消灭边境威胁和灭国拓土为主，时间上也也基本压缩在几个月内完成，将百姓的压力降到了最低。这一点上也侧面反映出了贞观群臣高效的执政能力。” 李世民的大臣们高兴了。 “军队规模和编排上，形成了以小股唐军精锐为核心，大概一万左右的样子，搭配上游牧部族的部队为仆从军的模式。每场战争的总兵力基本就在十万左右，甚至打吐谷浑，高昌时用的干脆就是游牧部族的士兵。战争收益比，高到爆。”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强调一下，您能做到这一点，根源就在于您身上具有的，皇帝和可汗两个身份的重合性。而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五胡乱华之后那段历史的沉淀和发展，所以这个天可汗的成就，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复刻的。” 第123章 新造的人 萧盼盼的一句不可复刻，让无数的皇帝们开始仔细的审视起了李世民的这一特殊性，和五胡乱华的历史带来的必然性。 但此时的李世民却突然对天可汗这一称号没了多少兴趣，因为他已经确定这样的威望不可能持久。那个未来严峻的国防形势让他难以高枕无忧，那个在最后，一人掌握了三镇兵权的安禄山，更让他如鲠在喉。 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李世民在心里确定道。 “萧姑娘，给朕好好说一说羊毛产业究竟该如何发展？”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萧盼盼，这种事除了给相应的教学资料和科教视频之外，她真没有多少能说的。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李世民提出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落笔的重点，终究还是在如何应对游牧部族上。 “具体的操作流程，以后你们照着我给的资料教程来做就行了。”萧盼盼说道，“不过我这里可以给各个时代希望发展这一产业的大人物们一个参考思路，那就是羊毛产业发展起来后的这口汤，该由谁来喝？” 李世民端正了坐姿，其余时代大部分帝王也无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对于这些认知清醒的皇帝来说，羊毛产业能带来的收益反而是次要的，以此为抓手，控制草原才是他们最迫切想要实现的目标。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萧盼盼再次说出了这句至理名言。 尽管不喜欢革命这两个字，但各时代的帝王将相们还是不得不认可这句话的精辟。 “之前已经说过了，游牧民族南下劫掠的根源在于其生存方式的脆弱性。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游牧部族才会出现各种中原王朝看来匪夷所思的习俗，比如收继婚制，就是子娶母，弟娶嫂。” “因为他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下一代的繁衍，这是生物本能。同时他们也形成了以最大资源去养活青壮年的社会发展模式，整个部落，甚至整个草原都在靠极限压榨一大群人来养活一个小群体的方式，让这一族群活下去。” “正常情况下来说，这种模式是不可能长久运行的。因为被压榨的人必然会反抗，但草原不是正常情况，这个地方有一种野蛮的公平，每一个南下抢掠的青壮年都能靠自己的野蛮获得好处，也许不多，但却足够他们维持一个本就支离破碎的家。” “于是整个社会便彻底围绕着这一模式生存和发展了下来，不管中原王朝灭他们多少次，不管你们这些皇帝们是不是每天都派士兵到塞外去烧荒，杀人，他们永远都会一茬一茬的冒出来，无穷无尽。” 一众皇帝们莫名感到头疼。 “现在有了羊毛产业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吗？”萧盼盼摇头，“不可能，羊毛产业只是一个抓手而已，它要达到的效果是将这些游牧部族从野蛮中拯救出来。记住，是拯救。” 各时代的文人们听到这个提法，纷纷舒服了，这不就是王道教化吗？然后他们就被萧盼盼打脸了。 “这种事光靠几个老学究去那教什么四书五经是不起作用的，饭都吃不饱，谁听你念经啊。” 老学究们的脸黑了。 但很多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萧盼盼想说什么。李世民提问道，“你是指分化他们？” “是的，发展羊毛产业的第一步就是圈地。”萧盼盼指出，“将能拿到的草场都拿到手里，然后将这些草场分割成适合的大小，承包给愿意归顺的牧民。当然，这其中关系到的草场轮牧，可持续发展什么的，国家统一调度就行了。” “牧民？不给部落首领？”李世民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萧盼盼坚决地摇头，“他们这些人都是在野蛮中成长起来的，他们大概率接受不了社会变革带来的冲击，只会成为稳态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将他们和自己的部落分割开来，让他们迎接自己的宿命，把他们送上战场，成为骄傲的填线宝宝吧。” 战场和填线两个词语的并排使用，让无数的古人轻松的理解了萧盼盼想表达的意思。但为什么会有宝宝两个字呢？另外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心怎么有点黑啊。 “圈地运动完成后，就是产业链的布局。”萧盼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了多么恐怖的话，依旧一脸淡然地直播着，“整个羊毛产业链的上游产业和中游产业，都可以直接布置在塞外，即养殖，饲料，兽医，然后是羊毛线的制作等。 “下游的精细纺织和成衣制作自然就放到长城内。”萧盼盼顿了顿，“羊毛产业能带来的塞外就业是有限的，但洗羊毛是需要白土的。这种土具有特殊的吸附性，可以将羊毛上的油脂，汗液，腥味吸走。 “常年以来，羊毛制品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没有经过这道工序的清洗，使得羊毛成品膻味很重。所以它虽然能保暖，但也很难成为中原王朝的消费品。另外，白土还可以用在制药，造纸，土地改良这些事当中，生活中所需的香皂，食用油也离不开它。” 听到这，李世民和一众聪慧的古人自然明白了，产白土的地方必须握在朝廷的手里。 而光幕里，萧盼盼又开始了恶魔低语，“挖这些白土的人应该是谁呢？” “把那些草原上青壮拉去当奴隶挖矿，他们会造反的。”李世民提醒道。 “他们怎么能是奴隶呢？”萧盼盼不解地说，“他们是大秦，大汉，大唐，还有大明的百姓啊。” 赵匡胤觉得自己的胸口遭到了一记重拳。在这一瞬间，他体会到了大魏吴老二的快乐。 “羊毛产业是抓手，抓的点就在这。所有进入羊毛产业链的牧民们，给于他们国民的身份，让他们的生活优越于没有进入该产业的人，让他们成为新时代的样板和楷模，对其他牧民起到一个示范作用。在这一点上我给始皇帝说过，叫民族认同。” 萧盼盼顿了顿，认真的分析道，“我们可以把游牧部族分成三类人，第一类出门抢劫的青壮，第二类等待长大后出门抢劫的青壮，第三类在食物链最底下，随时都活不下去的人。” “具体的操作如下，首先将那些被征服了的悍勇青壮从自己的草原里分割出来，其次把他们的妻子儿女纳入到了羊毛产业链中，成为产业工人，让这些人没有后顾之忧。注意是工人，是要给工资，给饭吃的，不是奴隶！要让他们独立起来，摆脱掉以前部族首领的控制。” “接着，对这些青壮进行进一步的精简，比如超过二十五岁的普通士兵进入矿厂工作，注意依旧是工人，不是奴隶。剩下的可以继续编成军队使用，然后让他们去当填线宝宝。战场我都帮您选好了，就是吐蕃和辽东。” 李世民的眼皮忍不住直跳，这丫头的心比自己都黑。 “用对外战争的方式最大程度的消耗掉这些在野蛮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用工厂制度，家属安置，还有工厂内的移风易俗，让他们的妻子和后代成为工厂秩序下成长起来的，新造的人。” “最后，不出五十年，所有新造的人都会成为新秩序下的汉家子民，那种靠抢掠过活的日子将不复存在。当羊毛产业蓬勃发展，当煤钢联合体成为一个国家的支柱后，他们便不可能再回到曾经那种风雨飘摇，刀口舔血的日子去了，游牧和农耕的区别带来的矛盾也将成为历史。” 萧盼盼摊手，“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事啊。” 第124章 世界屋脊 萧盼盼的整个操作提案让各时代的古人们都感到了不寒而栗，这种不寒而栗的来源不是这个女子的心有多黑，多狠，也不是这个方法本身有多毒，而是这个方法是可以被推广的，是可以实践到其它行业中去的。 一些思维敏捷的文人士大夫，立刻就意识到了礼崩乐坏的世道恐怕随时会到来，特别是宋朝的士大夫们。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喜欢萧盼盼，更不喜欢萧盼盼直播时说的那些内容。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们了解自己的皇帝，一个个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内在则是色厉内荏，假仁假义，小肚鸡肠。只要适当的恐吓一下，然后高呼官家仁德无双，一些事情就可以混过去了。 毕竟萧盼盼大多数时候说的事情，都不是这样的皇帝可以推进的，什么军荣院，什么沿海经济带，什么煤钢联合体，什么羊毛产业。这些事光听名字就知道实施难度会有多大，非真龙不可推动。 可是刚刚萧盼盼说的整个操作方案却是能非常轻松推进的，因为这个方案的内核就是收买人心，收买那些底层老百姓的心。草原上的底层百姓日子过的苦，中原老百姓的日子就不苦吗？只要皇帝愿意让利，而且不用让太多，他就能收买到很多的老百姓。 想到这，文彦博的心就是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而且让他更加恐惧的是，萧盼盼嘴里的那个工厂制度，他本能的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而在这时，他机警地注意到了赵顼和王安石的一次对视，哪怕只是一个眨眼间的对望而已，但他还是注意到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加紧行动了。 文彦博的蝇营狗苟，李世民这样的一代雄主是无法理解的。 他认可萧盼盼的提议，而且还很快就想到了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办不成，其中的利益必须和朝中的一些大臣们分润。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意识到了一旦羊毛产业让这些达官贵人获利了，圈地运动就不可能只会在塞外发生。 而萧盼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在直播里发出了警告。 “圈地运动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了。”萧盼盼说道，“随着羊毛产业的收益开始增加，一部分地方豪强肯定会开始主动的实施退耕放牧，而且还会加速土地兼并，搞自己的圈地运动。” “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吗？”李世民提问。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国家掌握了白土，国家掌握了羊毛，国家掌握了羊毛织机和整个羊毛产业的制作流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那些私下去搞退耕放牧的豪族赚到了这笔钱，那您这个皇帝也就不用当了。” “苍蝇是灭不干净的，但苍蝇拍总是要有的吧。而且就秦，汉，唐三代来说，你们的确还有很多没有被开发出来的土地可以利用，鼓励开荒这件事是值得的，至于明朝，广阔无垠的大海正在向你们招手。” 李世民的眉头不满地一皱，然后在心里吐槽道，没大没小的。 “另外，手工业和可能出现的工业化，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地主的土地兼并和流民增多是能被这两个产业有效吸收的，能不能实现一次人为的颗粒度对齐，就要看你们这些皇帝对国政的把握程度了。” “什么叫颗粒度对齐？”李世民好奇的提问道。 萧盼盼一愣，她也不知道这个词具体是什么意思啊，于是只能苦笑着查了一下，来满足古人的好奇心。 听完后，这群人无语了，并再次对未来人的无聊有了更高一层的理解。 “总之就是搞好农业和工业的交互对接，同时也不能忘了调节土地资源的合理分配和再分配，无时无刻的确保国税局对大地主们的真诚关爱。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毕竟这些可都是你们皇帝的钱啊！而真正的皇帝从来都是谁有钱，就挣谁的钱。把百姓的油水榨干，那不叫本事。连个地主老财都收拾不了，那还当什么皇帝啊！” 各时代的皇帝们听完萧盼盼的这一番论述，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 萧盼盼倒是不在意自己的pua是不是会成功，反正恶心一下古代地主老财们的效果肯定是有的，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给朕说说吐蕃。”李世民可不会忘了这个和自己的王朝一起崛起的地区势力。 萧盼盼单手撑着头，突然觉得牙疼，因为吐蕃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弄。 “这里是天下屋脊啊。”她尝试着解释道。 李世民和其他的帝王将相看到了光幕里展现的一张图片，高耸入云的山壁下，是一片如蚁穴一样的城镇。 “这是当下我们国家在西藏边界的一段具体的景色展现，对了吐蕃就是西藏。”萧盼盼边思考边说，“用无聊网友的话说，站在山顶上随便撒泡尿都能把印度阿三给淹了。” 一些古人们无语了，这是一个女子该说的话？ 倒是那些具备战略家眼光的人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至于印度阿三是谁，光是看见这样的高低差，他们就知道印度阿三是谁一点也不重要了。 “这里是我国地缘政治环境中性命攸关的制高点，世界第一高峰就在这里。西藏的占地面积有122.84万平方公里，是差不多又一个川蜀地区的面积。没有西藏，就没有稳定的大西南，西北也会糜烂，稳定的大后方就会消失。“ ”同时，这里还是亚洲水塔，东亚，南亚，东南亚的几大河流都是发源于此，谁控制了这里，谁就掌握住了水源。” 随着光幕里的图片变成立体的地图展示，古人们看见了整个黄河跟长江的源头，还有那让人感到巨大压力的高原地形。 “这里除了战略位置重要之外，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可耕地数量更是高达36万公顷，到我们这个时代也只是开发了不到70%，另外，草地牧场也非常广阔，总面积甚至直接超过了北方草原。” 听到这样的介绍，一个个皇帝和武将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仿佛这个西藏就是他们能唾手可得的一个超级美人一般。 “但很可惜，在你们的时代，不仅将无法对这里进行真正的实际控制，同时还要被这个地方时刻威胁，特别是大唐。” 李世民做了个深呼吸，他遇见到了这一点。 第125章 那里曾经是地狱 “先给你们讲段历史吧。”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在新中国成立之前，西藏这块地方长期以来都是羁縻统治。所以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他们决定搞个大新闻。” 萧盼盼摊手，“但在世界最强陆军面前，这种想法毫无意义。” 世界最强陆军，这一提法让一些帝王将相感到了振奋，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当然，这样的感想很正常，毕竟中国的军事思想向来是一脉相承的，只是最后这些东西被那位教书先生提升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只能望其项背的高度罢了。 而且大概率也无法再被超越了。 “在打掉了那些野心家的势力后，国家发布了进军命令，而这道命令对藏区的百姓来说，是一次肉眼可见的神佛降临。”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眼中透着一抹难过，因为她想到了没有被解放前的西藏。 “西藏在被解放前，社会形态一直是是极度落后的农奴制度，和西藏比起来，满清都算是进步的。” 通过同声传译听到这一评价的满清皇帝们脸都黑了，他们听得出来，这不是夸奖。 “这里九成的百姓都是贵族的牲口，对，就是牲口，他们被铁链拴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且他们还会随机成为宗教的祭品。” “有一个和尚，嗯，他们那叫喇嘛，为了做法就用了二十七颗人头，六个头盖骨，四根人腿骨，一张人皮，一具尸体，十四捆人的肠子，八块人肉，九瓶人血。而且这些大部分都是现杀现取的。” 无数的古人感到了不适，连最恶毒的地主一瞬间都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善人。 一众中原地区的佛门和尚也都震惊了，他们不理解，更不敢想象这些西藏和尚修的是什么经？ “你们知道什么叫唐卡吗？那是一种装裱画，本来是一种很好的艺术表现形式，但结果被这帮西藏的贵族玩出了新花样，搞出了人皮唐卡。而且这人皮是从人身上整块活剥下来的，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他们一般会选择用少女的人皮做成唐卡。” 李世民想吐了。 各朝各代的文明卫道士们，第一次真诚无比的对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发出了怒斥，一瞬间，文明等级的差异被最大程度的展现了出来。 “新中国的战士们在入藏的路上，就真的如救苦救难的神佛下凡一般，打碎了这些百姓身上的铁链，让他们以人的姿态站了起来，第一次堂堂正正的活在了太阳之下。”萧盼盼深吸了一口气，“这进藏的一路，就是你们古人真正憧憬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看着光幕里西藏的一点点的变化和发展，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看着孩子们欢乐的嬉戏，古人们动容了。 正面，积极的图景总是能激荡人心的，哪怕这个人已经铁石心肠，但他也能感受到内心深处那泛起的微小涟漪，就算只有一秒。 萧盼盼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我给你们述说这段历史，不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西藏这片地方需要被拯救，更是要让你们知道，这次拯救的难度有多大。” 这句话，让各时代的帝王将相们把自己心中翻涌的思绪收了回来。 “进军命令下达后，一支400余人的队伍作为先遣队开始入藏，18军的直属机关和警卫营也相继出发。这是一次准备颇为充分的行军，各种后勤需求都最大程度上的得到了满足，但部队刚过怒江，骡马就死了一半。” ”畜力不足就只能用人力。背包，武器弹药，加上粮食，每个战士平均要背60到70斤重的物资，个别情况下，身体好的战士要背70到80斤的物资，连女同志和小同志都要背30到40斤重的物资。” 带过兵的古代将领们已经预感到了这条路有多难。 “外地人进高原已经很难了，更别说在负重行军的情况下。强烈的高原反应，更是加剧了行军难度。” “何为高原反应？”李世民提问。 “高海拔地区缺氧，人体对缺氧状况会产生一种生理应激反应，它会造成人体头痛、头晕、呕吐、心悸、气短，缺乏食欲，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可能发展为严重的高原肺水肿和高原脑水肿，部分重症患者甚至会有心律失常或短暂性晕厥，最后直接死亡。” 李世民虽然不清楚肺水肿和脑水肿究竟是什么，但光听名字他就知道这绝对是要命的重症，而他也在这一刻理解了，为什么这块地方常年都是被羁縻统治。 “在这样的环境下，入藏的战士们开始出现牺牲，但即便如此，大家连哭都不能哭，因为哭会导致窒息。指战员想安慰战士们，鼓舞士气，说点笑话，排忧解愁。但这样也很难，因为除了不能哭之外，也不能大笑，大笑会引起血管破裂，骤然死亡。” “横断山脉地区的地貌基本上是两山夹一水，或是两水夹一山。翻了雪山就过冰河，淌过冰河，又爬雪山。越往西走，海拔越高。遇见大雪封路，看不见路面，战士们只能背着背包，抱着枪，闭着眼睛，狠心的往下滑，一滑就是几十米，战士们戏称这为坐电梯。” 萧盼盼清了清嗓子，她的鼻头有些发酸，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哽咽。 “这种方式很危险，如果下滑的方向不对，结果就是跌入万丈深渊。前面的战士跌入谷底，后面的战士只能默默的哀悼，然后换个方向继续从另一个方向滑下去。这样的地方被称为死亡地带，不止是找路困难，是多停留一个呼吸的时间，都可能会立刻面对死亡。” 萧盼盼的眼里闪动着泪光，她无言的沉默了下来。 李世民，嬴政，诸葛亮，还有其他被连接到的人都没有打扰她。这段悲壮却坚韧的行军，同样让他们感到震撼，也感到难过。 过了片刻后，萧盼盼缓过了神来，“不管多艰难，这西藏都要进，都要攥在自己的手里，因为这不止关系到西藏百姓的福祉，更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国防安全。而在这一点上，大唐的经历就是最好的样本。” 第126章 崛起的吐蕃 李世民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从萧盼盼的话里猜测到了，吐蕃未来肯定会给自己的大唐带来巨大的麻烦。但他也基本确定，这个麻烦自己最多只能暂时压制。而接下来萧盼盼的话，佐证了他的预想。 “大唐和吐蕃的战争大概持续了近两百年。” 李世民的眼眸中闪过震动。 “在这两百年中，吐蕃成功打下过一次长安。” 李世民的拳头已经捏紧了。 “通过史料记载，大唐和吐蕃一共交战103次，其中双方直接对战共97次，大唐取得了61胜11平24负的战绩。” 李世民眉头紧锁。 “在您当政的时代，和其它任何时候一样爆锤了吐蕃。松赞干布，就是吐蕃的老大，撤军，谢罪，求亲一键三连。您接受了这个方案，于是派了一个宗室之女过去和亲，即文成公主。” 光幕里出现了布达拉宫的画面，土黄和煞白相间的巨型堡垒，让各时代的皇帝都感到了不舒服。 “这是松赞干布为了迎娶文成公主而建的宫殿。” 李世民并没有因此感到多高兴。 “和所有的和亲计划一样，大唐和吐蕃的基本和平只维持了32年。到唐高宗咸亨元年，大非川之战爆发，吐蕃入侵西域。李治以薛仁贵为大将率军反击，副将郭待封不尊将令提前运送辎重出发，被吐蕃抓住机会攻破。” 听到这，李世民就知道这一仗已经输了。 “丧失了粮草的大唐军队退守大非川，吐蕃趁势攻击，唐军败。”萧盼盼无奈地一叹，“大非川之战是唐朝开国以来对外作战中最大的一次失败，吐蕃更凭此战一跃成为能与大唐分庭抗礼的西部豪强。” 李治此时一愣，感觉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般，因为郭待封才刚刚被他钦点进入弘文馆。 “到了玄宗时期，唐军开始对吐蕃展开了全面的反攻，不仅重创吐蕃，同时消灭了依附吐蕃的西域势力，拔掉了其在青海的数个据点，总体而言算是夺回了主动权。” 萧盼盼无奈地一叹，“但随着安史之乱的爆发，安西军被抽调离开，陇右空虚，接着封常清，高仙芝，哥舒翰等将领相继被杀。最后的结果是，整个大唐帝国的西部开始持续性崩溃。虽然大唐依然有大将能站出来爆锤吐蕃，但根本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 李隆基看着地图，拼命的思考着安史之乱该如何化解。 “是朕的错吗？”李世民提问道。 萧盼盼摇头，“冷兵器时代，让一个强大的帝国用堆砌资源的方式，去踏平青藏高原不是不可能。但在您的时代，恐怕真的做不到。因为温暖气候的加持，吐蕃已经不是一个小部落了。大唐固然很强，但吐蕃也在进入它的全盛期。” 李世民做了个深呼吸。 “根据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些资料推测，全盛时期的吐蕃本部人口可能达到了380万左右，另外它又从西域和甘肃掠夺了近百万的汉人，从南诏兼并了三十余万人，还有其它的西域部族那搞到了差不多二十万的人口。这样的人口规模，让它维持了一支超过65万人的军队。” 这一组数据，让古代的皇帝们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唐自己的匈奴并不是突厥，而是吐蕃。”萧盼盼定性道。 听到这句话的李世民，本能的开始调整自己的国防战略了。 “和北方的游牧部族一样，吐蕃冲下青藏高原入侵大唐是刚需，但和北方的这些游牧部族不同的是，他们下来不是为了整个族群的生存，而是为了吐蕃高层统治者的生存。” 不一样吗？李世民很疑惑。 “你们古代就不说了，举个我们这个时代的例子。从实际控制西藏开始，差不多七十年的时间，国家对这里的财政转移支付累积超过了一百六十万亿元。”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好让古人理解这个数字的含义。 “说这一点是想告诉你们，在这里要维持一个政府，必须外部输血。” 听到这，李世民恍然大悟。 “如果没有气温回暖，没有可耕种土地面积的增加，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那些零散部落就永远会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苟活，哪怕有什么藏区超人出现，他也没有办法实现对各部落的整合，因为没那个物质基础。” “但时代给了松赞干布机会，让他完成了对各部落的组织。可也恰恰如此，任何一个藏区话事人想要维持自己的地位，自己的政权，他就必须出去抢，因为统治需要成本，而青藏高原本身开不出来这个成本。” 光幕里再次出现了整个青藏高原的立体地形图，那沟壑纵横的山脉，让一帮顶级将领光看着都血压飙升。 “在平原上收税是一种成本，在又是山，又是河的高原上收税是另一种成本。”萧盼盼微微摇头，“平原上的农民拿的是锄头，高原上的牧民拿的是弓箭。面对农民，一个小官就能搞定，面对牧民，只能派兵，而且还是骑兵。这样的行政成本，征来的税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众皇帝听到这也是觉得无语，不约而同的想着，没那个本事，学什么建国啊，净给朕找麻烦！ “所以，吐蕃政权从诞生开始，就是一个要靠抢劫为生的政权。它们的目光也自然落在了富得流油的大唐身上，甘肃的河西走廊，四川的千里粮仓，西域的绿洲，云南的丛林，他们都喜欢。” “而且他们的抢劫逻辑和草原部族还不同，草原人是抢完就走。吐蕃是不仅要你的钱，还要你的人，更要赖着不走。” 难怪后世要花那么大的力气，付出那么大的牺牲拿下这里。想到这的杜如晦当即说道，“陛下，灭了吐蕃吧。再难也要办！”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吐蕃不只是一根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西南和西北是否安定的问题。 李世民淡淡的摇头，“先不急着做决定。” “吐蕃主攻方向基本在东北，目标就是河西走廊，大非川之战爆发的根源也是争夺河西走廊。失去河西走廊，西域都护府便会消失，整个新疆会脱离朝廷的控制。晚清名臣左宗棠定性过，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所以卫京师。这就是一个必然的连锁反应，而它的开头就是青藏高原。” 李世民提问道，“朕的时代，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遏制吐蕃吗？” 第127章 金蝉子该怎么玩 萧盼盼查了查吐蕃后续发展的历史，心中不免感慨这个部落势力的兴盛和崩亡真的具有某种宿命感。 “其实每一个中原王朝周边的部族势力，本质上都是不可能对一个有社会组织能力的中原王朝造成根本威胁的。”萧盼盼顿了顿，“我是说有社会组织能力的，宋朝不在其列。” 此时的赵匡胤早已不再挣扎了，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反正他确定了，等这丫头连接到自己时，每次的打赏都不会超过三千。 对于自己得罪金主这件事，萧盼盼毫不知情，还在那乐呵呵的侃侃而谈了。 “从原来的历史发展来看，吐蕃能对唐朝造成如此巨大的压力，根本上还是因为唐朝自己乱了。要是没有安史之乱，哪怕是大脑萎缩状态的李隆基大概率也能抗住吐蕃的攻势。” 李隆基目前的心态比赵匡胤好，只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并没有想着要在未来克扣给萧盼盼的打赏。 “而且有些黑色幽默的是，吐蕃发家致富的方法基本上是在丝绸之路上收过路费，在这当宗主国，吸各部落的血。” “但丝绸之路之所以有钱，完全是因为大唐强盛，长安繁华。他们在那玩恐怖袭击，反而破坏了地方的经济发展，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当真正的宗主国，给地方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总之，最后就只能搞得一地鸡毛，得不偿失。” 萧盼盼顿了顿，“所以吐蕃和大唐最好的关系，就是依附关系，大唐要是没了，吐蕃也必然完蛋。历史的走向也的确是这样的，大唐彻底衰落没多久，吐蕃就自爆了。对了，这里提一下，路上丝绸之路的受阻，反而促进了大唐海上丝绸之路的发展。泉州那一片就是在这个时候真正崛起的。” 李世民思考着萧盼盼说的这番话，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些东西。 “在吐蕃自爆的过程中，有一支力量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就是甘州回鹘。”萧盼盼继续说道，“安史之乱后，因为大唐无力再控制西域和草原，吐蕃的主要对手变成了回鹘，也就是高原势力和草原势力开始对垒。” “回鹘打不过吐蕃，外加上北面又来了一个叫黠戛斯的部落，所以回鹘被灭了，但它其中一部分分支跑到了河西走廊，成了甘州回鹘。它所在的位置又刚好挡在青海道进入河西走廊和西域的关键点上，瞬间就把吐蕃的财路彻底掐死了。” 李世民扶额，心想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玩意儿。 “另外，整个吐蕃的执政模式是宗教形式的。在吐蕃政权没有崛起之前，青藏高原地区流行的宗教叫苯教，这是一种多神教，里面的神五花八门，各个部落，各个贵族都有自己信奉的神灵和独特的仪式。” “松赞干布主政后，向青藏高原引入了佛教。相比于苯教，佛教是统一的，也是更理性的。”萧盼盼忍不住眉头一皱，所以他们为什么要用人头，人皮什么的当祭品呢？ “总之，在这样情况下，高原上出现了共同的神。直接效果就是离心力变弱，凝聚力加强。然后松赞干布就也以佛教僧人为主体，组织起了一个有效的官僚队伍。“萧盼盼摊手，“政权的组织能力，永远都是至关重要的。” 李世民现在想派人爬上高原，宰了这个人。 “好了，现在您大致知道了吐蕃崛起的几个关键要素，那接下来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李世民点头，他的大脑里已经形成了一些思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都有了很多想法。紧接着，他们又被萧盼盼开了一个大眼。 “我的建议如下，第一是地缘分割。”光幕里出现整个青藏高原的地形图，“吐蕃政权控制的地区可以分为两大块，一是安多藏区和康巴藏区，他们在这个政权的外围，连接甘肃，四川，云南，也是整个青藏高原最富裕的地区。” “第二块就是卫藏地区，占据西藏的大部，也是吐蕃政权的核心区。但这块地方穷啊，穷得只能看藏羚羊呲牙了。” 李世民笑了，这是谁想出来的形容词啊？ “卫藏区需要靠安多和康巴藏区来输血，同时，这两块地方又是吐蕃攻入河西跟川蜀的跳板。所以，您需要人为的青海湖这一片，制造出一个新的行政单位出来，同时成都地区的行政规划也要扩大，目的是把吐蕃压缩在卫藏区里。” 李世民点头，这个方法他已经考虑到了。 “第二个配套措施，之前在讲草原时已经说过了，新造的人。要让这两个藏区进入到丝绸之路的利益链条中来，和他们分润这其中的收益，同时用手工业中心和国民待遇将他们逐渐划入到真正的大唐统治之下。” “你们的时代做不到我们时代那种救世主般的壮举，但你们的文明等级绝对高过了他们，只要能把那些藏民当人看，我相信这件事绝对能办的下来，对草原的人民也是一样。只要能让这两个藏区的百姓心向大唐，他们就会天然的去对抗松赞干布的统治。” “此法需良吏。”魏征这时开口道。 李世民一叹，回应道，“什么方法都需要良吏。” “第三个配套措施，宗教对抗。”萧盼盼继续说道，“松赞干布既然用了佛教来管理政权，您也可以用佛教来对抗啊，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开玩笑，您手上可是有如来佛祖坐下二弟子，金蝉子的哦！” 李世民一愣，啥玩意儿？他当即询问是怎么回事。 “此人姓陈，名祎，洛阳缑氏人。13岁出家，21岁受具足戒。曾游历各地，参访名师，学习各种佛经理论。贞观三年，出西域到中印度学习佛法，后带回来大量的佛经，成为一代佛学大师。” “我告诉您怎么玩这位金蝉子。“萧盼盼颇有些兴奋地说道，”第一造神，这位大神都不用您造，他干的事本身就是一个超级传奇。第二，建立唯一性的佛教正宗和佛教中心，全世界的僧人只有得到大唐佛教中心的认可，比如发个度牒什么的，才是真正的僧人，其他的都是假的。” “第三，派佛法精深的大和尚入驻安多和康巴藏区，宣扬真正的大唐佛法。想学真的佛法，就只能来长安，来洛阳留学取经。” 听到这的李世民也兴奋了，“快，快去把这位金蝉子给朕找来！” “宗教对轰的局面定下后，就要搞一搞如来佛转世了。您可以是大唐的皇帝，也可以是草原的天可汗，为什么不能是佛家的如来佛转世呢？毕竟金蝉子的确可以成为您的徒弟啊。” 第128章 穿开裆裤的印度 作为皇帝，李世民对宗教的敏感程度超出了其他任何的人，这是皇帝的本能。 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明白了，萧盼盼提议的魔法对轰能带来的好处有哪些，而更让他惊喜的是，建立唯一佛教正宗的这一提议。不过一个呼吸间，他就已经想好了怎么用这种特权搞事了。 “宗教解释权很重要，宗教的唯一解释权更重要。”萧盼盼认真地说道，“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收拾一下印度。” 光幕上出现了这片匍匐在青藏高原下的南亚次大陆。 “这是一个多平原，多河流，气候温和湿润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的可耕地面积足够的大。到了我的时代，其人均可耕地面积已经是中国的两倍了。” 一句话，瞬间勾起了所有时代帝王将相都兴趣。 “印度是热带季风气候，几乎没有冷冻期，粮食作物基本上能实现一年三熟。” 嬴政，刘彻，李世民，朱元璋，朱棣都激动了起来。 “印度的生活成本很低，举个例子，它全年的最低温度一般不会低于十度，在中国你过冬就需要有房子，有厚实的衣服，有粮食储存。但在印度不用，身上披快毯子就能过冬了。所以大量的老百姓可以离群索居，只用最低的劳动量就能获得活下去的物资。” 萧盼盼忍不住一笑，“所以，印度是一个特别能出灵修者的地方，没事就仰望一下星空，探讨一下人性，搞一下坐而论道。” 李世民注意到了萧盼盼神色里的不屑，这样的文化氛围不好吗？他本人都不免有一丝向往。不止是他，一时间大部分中原王朝的老百姓都颇为向往。 直到萧盼盼进一步的讲述道。 “我的时代有一位印度裔的大文学家，名字太长，就简称奈保尔吧。他对自己的祖国有过一段描述，大概是这么说的：印度的所有错误，根子就在文明上。那个包罗万象的印度教文明，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走到了绝路，走到了被摧毁，被征服，被奴役的唯一通道。” “一群壮年劳动力，不学习，不劳动，成天坐在那里空谈悟道，故作高深的辩论什么宇宙真理，随时随地准备来一场痛苦的修行，一心追求出名之后有人来侍奉自己，管吃管喝，为了这个白吃的目的，甚至把人细分成了无数的阶级。” “他们把自己所有的失败，不利，落后和吃苦，都归结为业，并安心忍受这个业带来的一切痛苦，然后期待着轮回转世来结束这一切的苦难。” 听完这样的描述，李世民明白了萧盼盼的不屑，无数的政治人物明白了这片大陆的底色。 “在工业时代的血腥浪潮之下，中国和印度一样，都成为了先发国家餐桌上的一道大菜，被这些强盗任意的宰割和瓜分。但当中国在艰苦卓绝的抗争，作战时，印度当时的领袖却拿出了非暴力不合作的理念，甚至劝说中国不要反抗，让他们杀个两亿人就好了。” 一众古人惊呆了，这是一个国家的领袖能说出来的话？ 萧盼盼摇了摇头，对镜头说道，“朱棣先生，大明沿海经济带完成之后的第二步，就是拿下印度。任何发展出了远洋航海技术的朝代，都可以把目光看向这片地方。这么好的一块地，不要浪费了。” 朱棣乐了，这地方他要定了。 “这片地方对于大唐也是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的，如果能控制印度北部和东部，就能很好的牵制吐蕃。” “吐蕃为什么不打这里？”李世民问。 “因为会醉氧。就是缺氧的反面，印度海拔太低了，青藏高原上的百姓受不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然后颇觉荒诞的笑了起来，他的一众大臣也跟着笑了起来。其它时代的人们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有醉氧这种病症。 “不过历史上吐蕃的确打过印度，但却是帮您的大唐打的。” 李世民很意外，这又是什么事啊？ “还是那句话，在您的治下，大唐是绝对的亚洲霸主，松赞干布在您的面前都是非常乖巧的。”萧盼盼解释道，“然后这件事发生在贞观二十一年，当时大唐和印度北部的戒日王国有邦交往来，您派了一位叫王玄策的大臣出使该地。” “但当王玄策到达此地后，发现原来的国王驾崩了，另一个叫阿罗那顺的人篡夺了王位。这位篡位者看见了大唐使团的财物后，便起了杀心。王玄策得知后，设法逃到了尼泊尔，在那利用大唐的影响力招募到了1200名吐蕃士兵，之后又从尼婆罗借了7000名士兵，另外还有东天竺王送来的牛马三万和各种武器。” “这就是大唐在当时亚洲的影响力。“萧盼盼摊手，”之后，王玄策和副将蒋师仁带领这些人，横扫了这个统一了印度北部的大国，并活捉了那位篡权的阿罗那顺带回了长安。” 李世民的嘴角忍不住扯了一下，其余时代的皇帝在心里暗暗羡慕。 “灭了这个国家，会不会助长吐蕃的势力。”李世民敏锐的提问道。 “不会，已经说了，吐蕃下不来。另外，当时的吐蕃还是乖孩子，松赞干布是您册封的驸马都尉，西海郡王，对您也从来都是称臣，他对南亚从来都没有想法。” “从你的描述来看，那片地方也不好打啊。” “这要看您的目的是什么？”萧盼盼说道，“就唐朝目前的发展情况来说，切实控制印度的确很难，但建立殖民前哨站，同时以保护佛教的名义，将开始衰落的印度佛学纳入大唐的保护之下，成为大唐佛学的一个分支，完全是有可能的，这样就足够大唐建立唯一的宗教解释权了。” “而且好不好打这件事，真说不清。”萧盼盼有些为难的说道，“毕竟这个快大陆没事就被人打着玩，它的历史本质上就是一部被外来部族轮奸的历史。” 李世民被萧盼盼这句话呛到了。 光幕里再次展现了印度的地图，这次高亮了喜马拉雅山脉，兴都库什山脉，苏莱曼山脉，还有那个着名的缺口，开伯尔山口。 “它这个地方三面环海，四面屏障，可以说是一个世外桃源，但这世外桃源穿了条开裆裤。” 李世民的额头上出现了三道黑线，这丫头的嘴总是这么肆无忌惮。 第129章 印度没有历史 萧盼盼有些不顾世俗眼光的用词，让各朝各代的人对印度这块大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那一年三熟的诱惑，几乎激发了所有中国人的本能。 “准确的说，印度在近代以前，从来都不是一个国家，它只是一个地理概念。”萧盼盼讲述道，“早期的印度地区的确诞生过文明，但它们的文明还没有开始进入到淬炼阶段，就被击碎了。” 被强奸了。李世民非常不厚道的在心里笑道。 光幕里出现了印度的整体地形，北方是平原加印度河跟恒河，南方则是德干高原。 经过萧盼盼的科普后，现在的李世民和一众皇帝看见高原两个字就本能的反胃。 “从地形上就能知道，古印度能出强势政权的地方一般都在北部。但不管他们怎么发展，都不可能打到南方全，除了生产力的限制之外，就是之前说的，它们这个民族的性格让他们的组织能力一直处在极端底下的状态中。” 李世民瞬间想到了一群老百姓成天只知道仰望星空，参禅悟道的场景，嗯，很平和，而且很无能。 “大概在我们商朝的时候，居住在中亚地区的雅利安人进入了这里，打服了当地的原住民。”萧盼盼摊手，“为什么被打服了，因为没有反抗的能力。要知道，雅利安人不止是入侵了南亚次大陆，而且还试图入侵我们中国。” 李世民和各时代的帝王们都感到了意外无比。 “同样是因为小冰河期的原因，雅利安人为了生存开始四处流窜，先后灭掉了四大文明古国中的三个，即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接着他们来到了中国，然后他们就被妇好女士灭了。” “鬼方？”魏征若有所思地说道。 “根据我们这个时代的考古发现，妇好墓中出土的，用来殉葬的奴隶就是当时被击溃，俘虏的雅利安人。” 一听到考古两个字，各时代的皇帝都下意识的眉头直跳。 妇好本人倒是不在意，就是有些受不了自己老公那热切无比的目光而已。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萧盼盼耸了耸肩，“而且这次的胜利是关键的，因为雅利安人在征服了印度北部后，推行起了种姓制度。和元朝当时在华夏大地上推行的四等人制度类似。说白了，这是小族统治大族的惯用手段。” “雅利安人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编造了一套肤色高贵理论，印度原住民的皮肤黑，所有必须臣服于皮肤更白的雅利安人，而雅利安人就是高种姓，印度原住民就是低种姓。同时其还和印度的婆罗门教勾结了起来，构建了更完善的种姓制度。” “外加上印度宗教追求轮回解脱的宣传，所以整个印度的原住民在后续的历史中，彻底沦为了平和的奴隶，直到我的时代这一制度都还没有真正的结束。”萧盼盼顿了顿，“这就是我一直强调的，中原王朝的历史使命之一就是保护华夏文明，这也是为什么明太祖朱元璋的历史意义无比重要的原因。” 朱元璋满意的一笑。 但与此同时，一些锦绣文人却觉得这样的制度很好，尊卑有序才能天下大同嘛。然后他们马上就被萧盼盼打脸了。 “种姓制度本质上是一种等级制度，各个文明都有，只是表现形式不同罢了。但等级制度天然会扼杀一个文明的创造力和战斗力。只有保证阶级的上下流通，才能让一个国家充满活力，不断发展。” “历史已经证明过无数次了，任何想关闭上升通道的国家，都只会变成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而已。” 萧盼盼的这段话不免让很多人感到心焦和不甘。 “回到印度的话题上来。在被雅利安人玩了一波后，它们又在我们的春秋时期被波斯人玩了一次，接着入场的就是来自希腊的亚历山大。”萧盼盼想了想，“目前这个人的史料存疑，但这一点不是关键，总之印度又被玩了。” 各时代的帝王将相们无语了。 “在被玩了三次之后，印度人总算在我们的战国时期击退了希腊人的残余势力，建立了第一个奴隶制帝国，孔雀王朝。也正式这个王朝大力支持了佛教的发展，但随着他们第三代国王，也是最厉害的国王阿育王的死去，该王朝也进入了分崩离析的状态，大概在我们吕后执政的时代，最终消亡。” 萧盼盼摊手，“然后印度再次进入了被玩的历史。” “还没完？”李世民吃惊不已。 “安息人，塞种人，大月氏人在之后的四百年间相继入侵。特别是月氏人在这里建立了贵霜帝国，金蝉子要的大乘法佛也是在这时兴起的。”萧盼盼喝了口水，“然后就到了和大唐差不多的时代，穆斯林入侵，这次持续了三百多年。接着就是到了我们明代的时候，帖木儿又来了。” 朱棣的眼中闪过厉色，迟早得砍了你的脑袋。他在心里说道。 “最后到了明代中后期，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又陆续光顾。终于到了近代，在反殖民的浪潮中，靠着让渡各种权力给英国后，印度才算是建立起了一个怪异的现代国家。”萧盼盼也是扶额失笑。 “伟大的哲学家马克思评价过，印度根本就没有历史，至少是没有为人所知的历史，印度的历史只是一个个侵略者们的历史。” 李世民和各时代的帝王将相这下算是理解了，这个国家的大文豪为什么会如此评价自己的祖国。但他们也发现了，这里应该很好打啊，毕竟王玄策都能用杂兵灭了一个王国。 李世民把自己的疑惑发给了萧盼盼。 萧盼盼挠头，“不是说不好打，而是说不清楚。这个国家天然没有什么组织能力，所以战斗力可想而知，但这个国家的不确定性又太多了，主要是奇葩，你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你们的时代要弄的话，真正的敌人并不是印度本土的原住民，而是从那个山口溜进来的中亚部族。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海上进入，然后快速占据整个印度北部，在开伯尔山口搞一个关隘出来，接着慢慢消化。” 李世民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操作性。当然，嬴政和刘彻也在思考。 但比起他们来说，朱棣想要实现这件事就简单很多了。 第130章 让人感到困惑的印度 这就是块肥肉！ 各时代的帝王将相们，不约而同的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萧盼盼最后定性道，“总之呢，这是个让教员想十天十夜都想不明白的国家。” 听到这个说法，倒是一下子勾起了李世民等皇帝的好奇，他们已经对这位新时代中国的缔造者有了很多侧面认识，这位教书先生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随着萧盼盼越来越多的提起而不断的高涨。 最关键的是，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人和任何时代的皇帝都不是一回事，这也让他们本能的有些抗拒去对他进行更深的了解。 但这一次为了能拿下那片土地，李世民需要知道，为什么那位新时代的创造者会发出这种感慨。 对于李世民的诉求，萧盼盼自然愿意满足。她回想了一下那段历史后，说道： “从我以前的只言片语中，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我们这个国家在近代遭遇过差点亡国灭种的危局。但好在我们重新站起来了，而这个过程中的苦难和传奇超越了任何的时代，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 这样的时代定义，让无数的精英豪杰们感到了窒息，他们能触摸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那是绝望和无畏交织而成的滔天洪流。 “先说一下当时的背景，美苏冷战。”光幕里出现了两个超级帝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势力划分，这样的划分让一众雄才大略的帝王们即感到震惊，也感到了难受。 他们依旧震惊于世界帝国这一概念，并深深的向往。难受的是，华夏大地好像退出了这场超级争霸。 真的退出了吗？有敏锐的古人在思考，比如诸葛亮。 “因为核武器的存在，发动大规模战争的意愿被最大程度的压制了，但局部战争和美苏的全方位竞争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最终形成了相互遏制，不动武力的对抗模式，这就是冷战。在这样的两级争霸中，中国找到了一个新的路线。” 萧盼盼清了清嗓子后，说道： “一些经济发展比较落后的国家为表示并不靠拢美苏的任何一方，用“第三世界”一词界定自己。教员指出，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中间派，日本、欧洲、澳大利亚、加拿大，是第二世界。亚洲除了日本，非洲除了南非，都是第三世界，拉丁美洲也是第三世界。” 这话一出，所有古代的战略大师瞬间就明白了这位伟人的用意。 “印度是一直觊觎青藏高原的，当新中国收复了西藏后，印度就开始借着之前他主子英国人留下的边境争端搞事。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教员采取的是讲道理的态度。但我国的克制在印度看来是软弱可欺的，认为中国军队不敢和印度军队开战。” 不是吗？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隐忍自然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但光幕里萧盼盼的表情也是困惑的，困惑印度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接着，李世民得到了解释。 “要知道一点，当时我国可是才打完立国之战没多久，十七个国家组成的联合国军都被揍了一顿，其中就包括了印度之前的主子英国和世界一极的美国。” “举个实战例子，马良山一战，英军“皇家苏格兰团”被我军歼灭1700多人，仅仅三个小时我军就结束了战斗；更有志愿军50军将士直接端掉了英军重坦克营，志愿军63军歼灭了英军王牌劲旅，我军战斗英雄刘光子更是创造了一人活捉63名英军的记录。” 李世民呆住了，然后他就理解了萧盼盼的困惑，因为他也困惑，不止是他，无数人都困惑。这个印度是怎么想的？ “因为教员讲道理，印度就越发的不讲道理。最后派出了两万余人的部队，在东西两段发动了大规模的入侵。”萧盼盼摊手，“既然尼赫鲁非打不可，那我们只有奉陪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俗话说不打不成交，也许我们反击一下，边境才能安定下来，和平解决边界问题才有希望。” “这是教员的话，哦，对了，尼赫鲁就是当时的印度总理。” 这段话，让古人们想到了那句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印度当时出动的是自己的王牌部队，是他们的爸爸英国训练出来的。”萧盼盼摇头，眼中依旧充满了不解，“第一战，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打完了。当时的前线指挥员张国华将军只能笑着说道，这么容易取得的胜利，我当兵33年还是头一次。” “短短几天后，我军的边防部队就全歼了印军精锐第7旅，而且最神奇的是，这场战争中还出现了三人攻占敌人两个炮兵阵地，击毙敌一，二级准尉官兵，缴获七门火炮，四台汽车的神奇操作。” 光幕里出现了一张照片，三名拿枪的战士昂首挺立，在他们的下面配了一行字，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 看着这样一行字，李世民着实忍俊不禁。嬴政，刘彻，朱元璋，朱棣等人一边笑，一边不解，就这水平还想着打仗？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内，我军就肃清了入侵我国的印军，全歼印军3个旅，另歼灭五个旅各一部，总计8900余人。尼赫鲁因此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然后我国就停止了攻势，重申通过谈判解决中印边界问题。” 诸葛亮看了一眼自己写下的第三世界四个字，他理解这位伟人的选择，如果换做是自己也会这么做。 “然后神奇的一幕又发生了，尼赫鲁拒绝谈判，并表示要把敌人消灭在印度境内，并动员了三万人再次向中国发起了进攻。”萧盼盼挠头，“结局不用赘述，我军在东线爆锤了印军的四个旅，在西线彻底扫清了印军的所有据点。” 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这个姓尼的是傻子吧。一众帝王将相感叹道。 萧盼盼调整一下坐姿，“这场战争的胜利被教员称为军事政治仗。此战之后，中国赢得了所有渴望和平发展的国家的赞扬和欢迎，彻底树立起了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并真正成为了第三世界国家的领导者。” “美国的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对此评论道，谁想跟中国陆军打仗一定有病。英国媒体表示，美国都没在朝鲜获胜，印度就更是痴人说梦。” “对了，这位麦克阿瑟就是我们立国之战时，打的联合国军指挥官。”萧盼盼补充道。 听完这段描述，李世民等人算是理解了这个国家为什么会被称为奇葩了。 “其实印度第二阶战役的膨胀是有迹可循的，还记得我讲的冷战背景吗？我军自卫反击战发动时，正好是古巴导弹危机爆发的关键时刻。” 光幕里出现相应的对峙图示，“当时美国在意大利和土耳其部署了中程弹道导弹，苏联为了扳回一城在古巴部署了导弹，然后被美国发现，在68个空军中队和8艘航空母舰护卫下，由90艘军舰组成的美国庞大舰队，实施了对古巴的海上封锁。” 这组数据惊呆了古人，让他们对当时中国的弱势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这场对峙是人类离核战争最近的一次。”萧盼盼说道，“在美苏双方的对峙下，教员抓住了一次短暂的窗口期。要知道，这场对峙刚一结束，美苏双方就一起开始压制中国了。苏联方面给了印度十五个师的装备，甚至不允许中国反击，指责我们才是霸权主义。” “美国方面更是煽动西方舆论，将我国的自卫反击污蔑成对外扩张，并以此为借口向印度提供了大量的装备。”萧盼盼无奈的一叹，“这一仗其实是有遗憾的，大雪封山，后勤乏力，还有国际环境都让我们不得不放弃了一些利益。” “总之，当时的解决方案已经是最优解了，而且因此提升的国际影响力也为后来我国的外交重大胜利奠定了又一块重要的基石。” 一众雄才大略的皇帝看着光幕上的美苏两国，心中都在思考，如果是自己，该怎么突破这样的重围。 第131章 讲故事和答卷 萧盼盼看了看当下的时间，觉得今天的直播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于是比较有总结性的说道： “总之，关于吐蕃的问题，李世民先生您所处的时代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围困。因为吐蕃真的占据了天时，地利，还有人和。回暖的大气候改善了青藏高原的生存环境，促进了人口繁衍，这是天时。” “习惯了高海拔生存的牧民，在当地作战有着天然的优势，外加上高原地区的地形复杂，更加拔高了中原地区军队的作战难度，这是地利。” “最后是松赞干布对佛教的利用和对当地各部落的成功收服，这就是人和了。” 李世民听罢也是一叹。 “所以，大唐在未来应对吐蕃的方法上，就是照着这三点去打。天时上，大唐的经济发展是远高于青藏高原地区的，所以还是要带着一部分牧民跟着大唐一起赚钱。地利上，对卫藏区进行围困，但对安多和康巴两个藏区进行拉拢，并建立青海省道，来抑制该区域的发展。” “如果能在这里训练出一支可以在高原地区作战的山地部队来，那就更好了。”萧盼盼想了想，“最后是人和，落脚点就是宗教，并以宗教为锚点分化整个青藏高原地区的百姓，对卫藏区以外的地方尽量以拉拢为主。” “这里就要再次强调金蝉子的作用啦。”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李世民还是忍不住想笑。 “最好的宣传从来都不是照本宣科，当然，官方背书很重要。”萧盼盼提醒道，“真正的宣传是讲故事的能力。比如金蝉子是如来佛祖的座下二弟子，被派到人间历练，目的是为了统一佛法拯救世人。” “为了这一点，他需要去整合天下的佛学。但要集合天下佛学是需要太平世道的支持，于是佛祖将自己的化身派到了当时天下最大的国家，然后结束了那里的战乱，为整合天下佛学打下了基础。” 李世民眼皮一跳，然后陷入了哭笑不得的状态中。 “后来，在佛祖转世的支持下，金蝉子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为了他的安全，佛祖的化身还给他安排了一只神猴，一头野猪，一个佛陀，还有一匹佛祖的龙马一路保护他打败了各种妖魔鬼怪，最后完成了天下佛典的收集，整合了佛理。” “然后他带着这些智慧的佛理来到了青藏高原，来到了南亚次大陆，将这里的百姓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出来。”萧盼盼得意地扬了扬圆润的下巴，“您看，这个故事框架就很不错吧。” 李世民觉得这个故事很荒诞，但又莫名的觉得很有意思，然后好奇的提问道，“这是你现编的吗？” 萧盼盼摇了摇头，“这是根据我国四大名着之一的《西游记》改编而来，这部小说本质上又是根据玄奘法师西行的这段历史改编而来，在我所处的时代，它已经不止是我国的四大名着之一和文明瑰宝了，更是世界名着和世界文明体系中的瑰宝。” 听见《西游记》居然成为了后世的文明瑰宝，已经退休的李春芳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然后轻笑着感叹道，“这女娃子真会乱改。” 萧盼盼岂止会乱改，她的脑洞还没结束了，“这降妖除魔的神猴可以是李靖将军的化身，野猪可以是程咬金的化身，龙马嘛，您不是有好多匹视如珍宝的战马吗？搞一匹送给人家玄奘法师就得了，别太小气了。” “好了，朕明白了。”李世民满头黑线的打断了萧盼盼的畅想，毕竟他手下的大臣们已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没有人有兴趣变成动物的化身。 萧盼盼耸了耸肩，“最后是印度地区，如果能在您的时代建立起一支颇具规模的海军，那的确有拿下这里的可能。如果条件不允许，就把这定位成一项国策吧。“萧盼盼顿了顿，郑重地说道，”总之您只需要知道，只要大唐自己不垮，吐蕃是掀不起风浪的。” 李世民认可这个萧盼盼的判断，但他能管自己当下的情况，却管不了已经变成了现实的未来，于是他提问道，“关于安史之乱，你们未来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您给我时间查一查。”萧盼盼思索着，她莫名的觉得大唐的社会发展到了玄宗时期，大概率就已经无力去解决安史之乱的问题了。 就看以后能连接到哪一个时期的李隆基的了，如果是在他刚刚登基的时候，恐怕还有机会。 就在萧盼盼接受了李世民的打赏，准备下播时，嬴政发来了问题。 “昨天出的题目，有标准答案吗？” 萧盼盼摇头，“这些题目是用来测试考生们的综合能力的，只有评价标准。” 嬴政看着手边收到的答卷，脸上的情绪阴沉不定。“说一说标准。” 萧盼盼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比如该考生有没有全面的考虑所有的问题，有没有将这些问题联系起来看待，毕竟这些问题都是联动的，这检验的是考生对事物的发展有没有大局观的思考。” 嬴政点头。 “又比如该考生是否具有提前调研的思维，是否提出了要对当地进行考察，了解当地情况后再结合自己的理解颁布政令。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很多也在研究这些题目的古代文人们感到了头疼。 “最后，有没有考生能做到理论联系实际，比如有些考生读的史书和理论书籍很多，并将这些典故和方法用到了自己的回答上。这样的思考方法是值得称道的，同时也要注意这种人是不是本本主义，是不是第二个赵括。” 萧盼盼愣了一秒，“对了，还要注意有没有那种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考生，这种人到了地方肯定就只能激化矛盾，还是让他跟着蒙恬去打匈奴吧。” 嬴政瞄了一眼自己手边的一卷竹简，他家的老五就是个德性。 什么理论，什么历史借鉴都没有，突出的就是一个彪字，全篇的回答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废那么多事干嘛，提刀砍不就完了吗！ 嬴政觉得自己抽空要给这个傻儿子送上一点父亲的关爱。 “总之，这些题目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它们是一个整体，谁能靠自己的领悟，在回答里体现出了我刚刚说的那几点，那这人的天赋和平时的读书习惯，还有读书后的思考能力都是不差的。只要好好锻炼，肯定能成为一个好的领导者。” 嬴政明白了，然后非常贴心的给萧盼盼打赏了价值三千的块的物资，接着开始重新审视起了手里的答卷，当然，他最期待的还是扶苏的答卷。 应该天黑前就能送到了，他想着。 第132章 无事，休息 萧盼盼要下播了，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她将农业纪录片延后，把原始化肥，土法水泥和更高效的造纸术技术提前放了出来。 播出前萧盼盼提醒道，“化肥产业向来都是国家管控的，你们各个有能力的时代研究透彻，做好实验后，记得制定相应的保护政策。” 这话让一众皇帝都感到了不安，于是嬴政等人赶忙问道，“这样公开放出来，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萧盼盼摆手，“化肥是一个大型产业，我给你们的方法虽然已经很原始很方便了，但普通人是没有本事去弄的，这是第一。” “第二，和羊毛一样，当国家掌握了原材料的情况下还控制不了一个产业的有序发展，那这个国家也可以说快进入它的倒计时了。” 各时代的皇帝们都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一些皇帝非常丝滑的完成了对号入座，然后在心里斥责这丫头真不会说话。 “第三就是科研人员储备，把那些炼丹的道士召集起来，到时候我再把化学教科书给你们，不用几年更好的化肥制作方法就能被研究出来了，我公布的这个方法自然就会被淘汰。” 萧盼盼并不打算将可以直接使用的鸟粪石公开说出来，这种资源的信息她只会交给特定的人或团体。 “另外，土法水泥的产业也很庞大，所以不用担心老百姓知道。” 萧盼盼顿了顿，“事实上，越是落后，愚昧的势力越不喜欢水泥，因为水泥道路代表着更快的连接速度，这是双向的，比如国家可以通过更方便的水泥道路管理天下，同样的，起义的老百姓也可以顺着水泥道路杀到皇城来。” 这话让一众皇帝们都不由的感到背脊一凉。 “为了坐稳自己的位置，放弃真正的发展就安全了吗？反正宋朝和清朝的经验告诉了所有人，这样做不仅不会安全，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已经习惯了的被当成反面教材的赵匡胤听到这段定性后，心中还是颇有些难堪的，他能听懂萧盼盼这句话背后指的是什么。 “最后是更好的造纸术，国营和民营都应该同步推动，其目的就是为了实现纸张的量产和知识大爆炸，不要只盯着赚到了多少钱的问题。只要你们官方自己不贪，不去把劣质的当好的卖，这个产业官方就永远是赚的。” 交待完这些事情后，萧盼盼下播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万能的小三三去处理就好了，至于实践什么的，更不用她自己去实现。她这个知识的搬运工当的就是如此的惬意，比那些真正的穿越者舒服多了。 “当中间商就是好啊。”萧盼盼感叹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出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妹妹已经做好了早餐，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了。 “今天没事，我们好好的在这个新房子里懒上一天吧。”萧盼盼窝进了沙发后，提议道。 “不督促我做卷子了？”萧佳佳一脸高兴地问。 “好好休息一天吧。” 萧盼盼能犯懒，古人可不能。 所有掌控着一定资源的人，都在招呼自己门下的文人记录着光幕里提供的配方和制作方法。相比起这些地方性的大人物，皇帝的文吏团队只会更专业，更庞大。” 老百姓们虽然只能懵懵懂懂的旁观，接着就快速的进入到了听天书的阶段，但他们的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他们知道那东西代表着希望，他们真心的期待着自己哪一天也能用上这个所谓的化肥，走上平整的水泥路，而自己的孩子也能识字读书。 刘彻仔细的审视了一遍萧盼盼给自己指出的各种问题，和提出的建议，然后强压住了自己心中的急切，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当下的朝局中。 “你怎么看这些建议？”汉武帝问。 窦婴沉默了片刻，说道，“道路其实已经为陛下铺设好了，只要陛下能聚集贤才，耐心推进，就一定能成就比原本历史中更宏大的伟业。” “谁是贤才呢？朕的舅舅？” 窦婴垂下了头，惨笑道，“陛下这是何必呢？如今的田蚡早已因为陛下的荣宠成为了当朝的新贵，那些曾经依附于臣的人如今也倒向了他，臣其实已经无用了。” 刘彻愣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你倒是洒脱了。” 窦婴很坦然，“光幕让臣知道了陛下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也让臣理解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这句话。本来臣还担心，陛下为了收回权力而重用田蚡会带来恶果，但臣现在知道了，这天下没有人能阻挡陛下。” “朕的舅舅就没有你这样的认识。”刘彻顿了顿，审视着眼前的这位功勋老臣，“你这个人刚直明理，是国家的栋梁。但你管不了那些依附于你的人，也管不了他们这些人私底下在做的事。” 窦婴轻声的一叹，他明白自己的陛下指的是什么事。 “朕答应了奶奶，不会亏待你们窦家，你不要让朕为难。”刘彻真诚地说道。 窦婴对自己的陛下行了大礼，然后退出了宫殿。他这回家的一路都是恍惚的，直到他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手中汉景帝留下的那份遗诏，才渐渐回过了神来。 这一夜他都没有睡，一直枯坐到了天光大亮，他才起身烧掉了这份遗诏。在这一刻，他感到了全身的轻松。 和刘彻还需要为朝局烦心不同，李世民没有这些顾虑，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快准狠的。 萧盼盼的直播一结束，他就立刻安排好了长安的城防和留守人员，接着自己率先带着尉迟敬德跟五千精锐向泾州方向飞奔而去，同时命侯君集率一万大军陆续跟上。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虎牢关。 而泾州当地的官员在知道突厥要来后，就已经开始推动起了大规模的坚壁清野了，无数的百姓向离自己最近的城池跑去，所有的男人都被武装了起来，随时准备战斗。 他们坚定的相信，自己那战无不胜的皇帝陛下一定会来救援自己。 第133章 颉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颉利的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这一路的急行军南下，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依旧在百里无人的大漠草原上。 他也记不清是从哪一刻开始，这沿途经过的大部分村落都变成了无人区，不仅是人没了，连粮食和牲畜都找不到多少。 他知道这些老百姓藏起来了，如果放在以前，他会派军队到附近的山坳去搜索一番，这些人肯定跑不远。但现在他赶时间，所以只能闷着头继续向前。 可这样的选择必然会引起不满，他也因此听到了颇多的微辞，甚至嘲笑。只是微辞他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嘲笑呢？ 他暂时没有空闲去理会这些，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长安城下去。 但他的急行军计划却屡屡受挫，总是有部落会突然停止前进，然后各自聚拢在一起，仿佛中邪了一样的望着半空傻乐起来。 这样的行军状况让他感到恼怒，他试图去纠正这样的局面，但立刻就遭到了多个部落首领的共同反对。 “你是说，他们看见了上天的启示？”颉利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自己的亲信。此时的营帐里只有他们两人。 “是的，大汗。一开始还只是少数人能看见，但后来可以看见启示的人就越来越多了，不止是我们的勇士看见了，很多大人也都看见了。” 颉利望着蔚蓝的天空，眉头紧皱，“你也看见了？” 这人摇头，“小人不信天可汗，所以看不见。” 颉利神色一惊，“什么天可汗？” “就是唐国现在的皇帝，那位天策上将，小的听他们说只要愿意诚心归附天可汗，就能看见上天的启示。” “胡说八道！”颉利愤怒了，抬脚就把自己的这位亲信踢飞了半米远。 “小的，小的不敢胡说！”这人强压着自己腹部传来的剧痛，声音沙哑地说道，“大汗这次南下早就被上天知道了，所以这一路才会一个百姓都看不见，因为他们也看见了上天的启示，所以纷纷躲藏了起来！” 颉利依旧不敢相信，他疾步走出营帐，爬到了一处小土包上，只是随意的放眼望去，他就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正望着半空，认真的倾听着。 “把突利给我找来。”颉利对亲信下令道。 不一会儿突利到了。 两人沉默无言的看着对方，最终是颉利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也看得见？” “看得见。”突利的背挺得很直。 “到底是什么启示？” “唐皇必将成为天下所有人的皇帝，所有人的可汗，您不是他的对手。” “本汗不信！”颉利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怒气和恐慌，他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这一路自己会被嘲笑了。 “大汗，您看看吧。”突利随手一指，便是一片片席地而坐的草原士兵，他们已经放开了自己手上的弓弩和弯刀，甚至有数不清的人正虔诚的对着半空参拜。 “您这次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因为天可汗肯定也能看见上天的启示，他可能已经在安定城等你了。” 颉利身形一晃，但终究没有倒下。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一次南下，绝不能无功而返。 “这草原上只能有一个大汗！”颉利低吼一声。 走下土坡后，他命人召集了所有的部族首领，试图督促他们尽快行军，他已经耽误很久了。但当所有人都到齐后，他发现自己的命令似乎有些不管用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下，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人立威，二是听之任之。 已经年久失修的安定城墙看上去有些破败，城墙外的秋风带着浑浊的杀气从西向东的掠过，让它看上去更加的摇摇欲坠。但城楼上，那只扶在墙砖上的大手却没有丝毫的颤抖。 从实施坚壁清野到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了，这位泾州刺史并没有看见突厥大军的身影，他大致能猜到这其中的原由，但他丝毫不敢松懈，直到他看见了东方泛起的尘沙。 马蹄声从依稀可辨到振聋发聩，数不清的黑色甲胄在他的视线中聚集，远远看去，仿佛一条在大地上游走的黑龙。龙头的顶端，金色的唐字大旗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陛下来啦！”刺史发出了欢呼，整个安定城发出了欢呼。 三天的急行军后，李世民带着尉迟敬德和两千玄甲军率先抵达了安定城，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颉利居然还没有到。 在了解到泾州刺史坚壁清野的举措后，他自然赞许有加，并重重的赏赐了一番。 “陛下，恐怕是因为光幕的原因，突厥内讧了。”刺史向李世民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李世民不置可否，他记得萧盼盼说过，突厥人应该看不到光幕才对。直到几名赶来送信的突厥人被带到了他的面前，称呼他为天可汗，他才确定刺史的判断没有错。 在得知只要草原的勇士诚心归顺天可汗，就能看见上天的启示后，李世民陷入到了哭笑不得的状态中。 “让颉利还有各部落的首领都来这见朕。”李世民对那几位传信兵说道。 两天之后，突厥的大军总算来到了泾州城下。 颉利没有杀人立威，而是选择了听之任之。他不敢再激化矛盾了，他知道自己想要重建权威，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败李世民。 只是当他看见安定城下的唐军后，他本能的退却了。他认得出那支跟随李世民四处征战的玄甲军，也认得出那超过五千根的长枪和三千把的大刀。 突利说的没错，李世民已经得到了上天的启示，所以早早的就在这等候自己了。 于是渭水之盟变成了泾州会盟。 安定城外，李世民命人杀猪宰羊，布置好酒。 在一声声天可汗的呼唤中，他向所有部族首领许诺道，“不出三年，朕会让你们不再受风雪之苦，不再受战乱之苦，朕会让你们妻子儿女和大唐的百姓一样过上安定的生活！” 篝火与歌舞的世界外，只有颉利的脸色阴沉不定。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李世民，下意识的握住了拳头，脑海里闪过当场擒杀他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便消散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他更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叫尉迟敬德的。 这大胡子好像挂在了李世民身上一样，和他形影不离。 “你知道你耽误了朕多少的时间吗？”李世民在颉利的身边坐下后，语气冰冷地说道，“因为你，朕放弃了一次连接光幕的机会。” 颉利不明白。 看着他那懵懵懂懂的样子，李世民失笑摇头，“算了，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朕不屑与死人多说什么。”说罢，李世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加入到了各部落首领的大狂欢中去了。 而此刻的颉利看着那些围绕在李世民身边的人，一瞬间如坠冰窟。 第134章 又升级了 萧盼盼醒来后，在床上干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她有些意外的发现小三三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和她一起醒过来。 “没想到你也会睡懒觉。”萧盼盼戳了戳她。 小三三并没有给出回应，她就像个真的抱枕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头。 这样的情况瞬间让萧盼盼怔住了，只是一个呼吸间，她的脑海中涌现出了无数关于道别的画面，莫名间她想到那句话，很多事没有来日方长，很多人只会乍然离场。她的鼻头忍不住一酸，难道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你为什么一副要哭鼻子的样子？” 萧盼盼看见了睁开双眼的小三三，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刚刚最好是真的睡着了。” “我没有，我刚刚又升级了，所以调整了一下系统软件。”小三三歪嘴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不是。”萧盼盼丢下了这个不懂事的抱枕，进了浴室。刚刚悬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到了胸腔里。 小三三跟了上去，“放心吧，我不会不告而别的。” “谁管你。”萧盼盼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怎么突然就升级了。” “应该是简易化肥，还有水泥和造纸术的功效。各个被连接到的时代，都提供了很多的正向社会能量。” 萧盼盼理解的点了点头，“私信快开通了吧。” “快了。这次升级多出的两个名额，你准备给谁？” 萧盼盼皱眉。有些敷衍的完成洗漱后，她再次把自己扔回到了床上，准备开始今天的直播。 “大家早上好鸭。本来今天是始皇帝和诸葛丞相的时间，但由于昨天公布了化肥，水泥和造纸术的相关技术，使得各时代提供的正向能量激增，系统升级了，所以我又多出了两个连线名额。” 听到这的嬴政撇了撇嘴，他还是不喜欢这种有人抢自己待遇的事情。 诸葛亮倒是无所谓，他对自己时代的历史已经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毕竟很多改革措施他和他的主公在当下都推进不了，他挺乐意当一个虚心学习的旁观者。 此时最激动的莫过于朱厚照了，他仿佛一条大狼狗一样在花园里打转，嘴里嘟囔着，到朕了吗？到朕了吗？到朕了吗？ 然后萧盼盼的一句话，就让他整个人的气都泄光了。 “我打算把这两个名额给孔丘，孔先生和宋太祖赵匡胤，赵先生。”萧盼盼顿了顿，“旧时代的各位，是时候了解一下时代和社会的演进跟发展了。” 孔丘这两个字的出现，震动了秦以后的所有时代。无数的文人因此激动，无数的文人也因此震恐。其中孔家的一些后裔尤为的不知所措，惶惶不安。只能说，有些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有些人自己的心里非常清楚。 相比于孔丘天皇巨星般的待遇，赵匡胤顺滑的发现，自己似乎永远是当配角的命，因为他瞥见了赵普居然在听到孔子的名字后，颇为郑重地整理起了自己的衣冠，一副好像要去相亲的样子。 居然和孔子搭在了一起，换一个人不好吗？他在心里嘟囔着。 正在整理文献的孔子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面板，和询问是否连接的对话框，自然的选择了是。 萧盼盼得到了二人同意连接的回馈后，高兴地说道，“欢迎两位大人物加入到这次的直播连接。老规矩，按时间顺序来，从孔子先生开始。对了，您应该没什么钱吧，所以就别想着打赏的事了。” 孔子看了看自己的一众弟子，他不觉得自己缺这点钱。 萧盼盼也完全忘记了，人孔老夫子是可以摇人的。 “哦，还有。”萧盼盼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的补充道，“您可别想着和我探讨什么经史子集的具体内容，我最多就是读书时看过一点您的《论语》而已。什么《尚书》，《春秋》都没有真的看完过，连《诗经》也只是以前背过一些，现在早忘干净了。” 萧盼盼的这番话让孔子忍俊不禁，也让他管中窥豹的看到了未来世界的教育内容之广博，一个不读经史子集的人却要来谈论时代和社会，莫名间让他品味到了一种荒诞感。 而这种荒诞感的来源，就在于他知道这个未来的女子，哪怕不读那些典籍，也真的可以来讨论一下这些事情。 孔子可以接受萧盼盼的“不学无术”，但在儒学独尊时代的一些文人却有些绷不住了，纷纷觉得萧盼盼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自己能和至圣先师对话，那经史子集里的一撇一捺都要被自己剁碎了以后，拿去问孔老师该怎样解读，问它们有没有四种写法。 幸好萧盼盼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要不然高低来一篇《孔乙己》的全文朗读，刺激一下这些人的血压。 “《论语》是我着的？”也许是当老师的习惯的，所以孔子的问题多少带着点循序渐进习惯。 萧盼盼摇头，“是您的弟子在您去世后编撰而成。以语录体和对话体的形式，记录了您和您弟子的言行，表现了您的政治主张、伦理思想、道德观念及教育原则等。差不多到宋朝时，这本书和《大学》，《中庸》，《孟子》一起被称为四书，也成为了主要教科书。” “另外，其它三本也是您的弟子和后代所作的。”萧盼盼补充道。 听到这的孔子是很满意的，他再一次看了看跟随自己整理文献的弟子们，看着他们眼中赤诚的光芒，他更加坚信了自己当下的选择，教育的重要性无可比拟。 “你们未来，对过往的历史了解多少？”孔丘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也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萧盼盼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然后他想到了所谓的春秋笔法四个字，于是她明白了孔子这一问题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您应该能从我之前的直播中猜到，您希望掩盖掉的东西，我们这个时代都大致复原了出来。也许在精确度上不如您的一手资料，但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萧盼盼顿了顿，说道，“其实您并不用担心那一切会真正意义上的重演。” “不会吗？”孔子在面板上回应道，“这后世的野蛮和暴虐似乎并没有减弱。” “但那并不是夏商王朝的恐怖模式，在周公之后，那个时代就已经回不去了。”萧盼盼思索了片刻，“和所有时代的改革家一样，周公其实并没有去凭空创造一个新的社会出来，而是在敏锐的察觉到了社会需求的改变后，定下了符合这一需求的制度。” “牧野之战就很好的反应了这一点。“萧盼盼继续说道，”虽然史书上大概率夸大了双方军队的数量，但商王这边的军队绝对多过武王的军队。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姜尚一老爷子会率军冲锋？为什么武王看见姜尚冲上去了，自己也咬着牙跟着冲了上去？” “为什么奴隶军在商王亲自压阵的情况下还是崩溃了，为什么商王朝灭亡后，远远多于周人的商人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反扑，最后还要被老姬家的人挟持，才弄了一次不情不愿的反叛呢？” “因为没有人再愿意去接受一个恐怖王朝的统治了。” 萧盼盼定性道。 “无论商朝的灭亡是不是有内斗，是不是有主力不在的客观原因存在，这些都不是根本。根本原因是，天下苦商久矣，从商朝自己的贵族，到其它地区的封王，首领都知道，再不改变，下一个被端上餐桌的可能就是自己了，字面意义上的。” “周公正是看见了这一点，所以顺势做出了改变。”萧盼盼说道，“超过五百年的实践，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也觉得很好。也是因为超过五百年的实践，社会的发展又到了一个新的十字路口，所以就需要一个新的周公站出来做出调整和改变。” 萧盼盼喝了口水。 “您为什么一生不被重用，根源就在于这一点，您看见了世道的改变，但却不想迎接这样的改变。这一点上，您不如周公。” 孔子点头，这样的评价他是认可的。思考了片刻后，他问道，“若天下诸侯都不愿意遵守周礼，为什么这天下的变革却只在秦国的身上发生了呢？” 第135章 儒学被保留下的主干 萧盼盼能从这个问题里读出了孔子心中的期盼和点点的不甘。 “在知道秦国未来必将一统天下后，以您的智慧应该能推演出这段历史的大概走向吧。您应该能想到，寻求改变的从来都不会只有秦国这一个国家，只是在历史的结算页面中，只有秦国成功了而已。” 孔子无奈的一叹。 “我们从您个人的例子来看一看，为什么您的变革注定要失败，秦国的变革又为什么注定会成功吧。“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方便更多古人去品读自己的这句话。 听到这里的始皇帝突然有了明悟，连接到孔子对自己的时代也是很有帮助的。 ”您一生追求的政治目标就是恢复周礼。但您心中的周礼是什么，是井田制吗？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极度稳态社会吗？“ 萧盼盼抿了抿嘴，思索着说道，”我觉得是，也不是。在我看来，您追求的周礼，本质上其实是一种秩序，是独属于周王朝的秩序。” 听到这的孔子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困惑，提问道，“这样的追求不对吗？” “追求秩序从来都不是错误的，错误的是追求落后的秩序。” “如何定义这种秩序是否落后呢？”孔子继续问。 萧盼盼心里苦笑，不愧是当老师的。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试着阐述道，“修复天下的过程，本质上就是建立秩序的过程，但您忽视了一个问题，这名叫周礼的秩序，天下有多少人想回去呢？” 曾经的孔子没有想过，但走遍了“各国”之后，他想明白了。 “秩序是权力的一种表现形式，您想恢复旧秩序的本质，其实就是在帮周王室收回丢失的权力。那这些丢失的权力现在在谁的手上呢？“萧盼盼摊手，”它们在天下诸侯王的手上，在每个诸侯王手下的实权大臣手上。” 孔子的眼角不住的一跳。 “您在鲁国任中都宰时推行了隳三都的政策，想以此来削弱三桓。“萧盼盼叹息的摇头，”这项政策的推动不仅让您在鲁国无法立足，更让您在当时的整个天下都无法立足，您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这个天下已经被更多的三桓接管了。”孔子回复道。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心中感叹不愧是大哲学家和大思想家。 “您想从这些三桓的手上收回周王室的权力，他们怎么可能答应呢？鲁国不会允许，齐国不会允许，卫国不会允许，所有的诸侯国都不会允许。所以您才会在游历河南的这段时间几乎被所有诸侯国排斥，甚至被追杀。您不是也自嘲自己，仿若丧家之犬吗？” 孔子点头赞同了萧盼盼的说法。 倒是后世儒学门徒们感到了愤怒，感到了慌缪，他们纷纷觉得是那个时代辜负了自己的至圣先师。 而萧盼盼也难得的认可了他们的想法。 “您生错了时代，您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正在经历文明爆炸的大变革时代，各种各样的新思想正在蓬勃发展，崛起的新兴社会阶级正在奋力的打碎旧有秩序，在这样的时代里，没有人会去渴望回到旧有的秩序当中，包括大部分的老百姓。” 萧盼盼说道，“只有当新的文明和秩序在周王朝的尸骨上绽放之后，您的理想才可能部分实现。” 孔子有些不明白。“部分实现？” “维持旧秩序。”说到这里，萧盼盼也觉得有些黑色幽默。孔子最向往的周礼至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但周礼的附带产品却从此埋入到了这个民族的血脉里。 听到这个回答的孔子也愣住了。 “当秦作为最后一个周天子分封的诸侯被汉灭掉后，周文明所代表的旧秩序便消亡了。” 始皇帝觉得讲这段历史的时候，没有必要每次都强调一下自己的大秦被灭的这件事。 但萧盼盼并没有如他所愿，而且还扩展了一下： “秦国虽然经历了商鞅变法的重组，但其本身自带的周文明烙印是依旧存在的，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旧贵族和新军功地主之间的冲突。秦国是一个绝对的扩张型国家，当对外扩张停止后，对内扩张就会爆发。” “这也是秦国快速灭亡的原因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对始皇帝提出腾笼换鸟计划的内在逻辑。消灭掉了六国诸侯王的直属军队并不是结束，只有肃清掉整个周文明时代造就的旧贵族体系，让新兴军功地主成为社会的主导力量，秦国才能真正的重生。” 听到这的嬴政也是心中一叹，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在原来的历史中，是汉王朝通过灭秦加楚汉战争，一次性的清理掉了所有周文明体系下的旧贵族。同时随着汉王朝自身对一次又一次旧秩序的复辟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后，新的秩序才被彻底的奠定。” “汉武帝为什么搞独尊儒术，因为新的秩序在他的时代已经成为了唯一的“旧秩序”，这时您的学说和理念才真正的被统治者认可，因为您的学说在保护他们，在保护秩序。哪怕董仲舒为这套理论构建了一个围困皇权的牢笼，皇帝们也对此趋之若鹜。” “儒学的第一次变革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它的所有枝丫都被修整了一遍，但被保留住了最核心的主干，即维持旧秩序，维持属于皇帝的秩序。”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的皇帝如此推崇儒学的根源，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的大儒都在拼命的帮助皇帝在意识形态层面来维护秩序的内在逻辑。” “皇帝和儒学是双向奔赴的。至于周礼，只有读书读傻了的人，才会真的想着去回到那个时代。” 很多人觉得自己好像被点名批判了，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而孔丘本人也是感到了某种荒诞。 “你依旧没有回答我，一种秩序为什么会被定义为落后？另外，周文明带来的秩序既然是落后的，那为什么新文明带来的秩序却逃不出你所说的周期律呢？”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很大，我浅薄的学识肯定无法全面解释，但应该能给您提供一个思路。”萧盼盼顿了顿，“我们先从华夏文明的基因开始说起吧。” 第136章 神话的背后和政治文明的雏形 萧盼盼先解释了一下基因的概念，从而方便古人理解自己接下来的阐述。 第一次了解到了基因概念的古人们则被这样神奇的人体奥秘所震惊到了，特别是在萧盼盼补充的解释道，生男生女并不是由女方决定的，而是由男方是否提供了y精子来决定后，数不清的古代男性感到了世界观的崩塌，数不清的古代女性心中的愧疚感消失了。 “很多事，顺其自然。”萧盼盼耸了耸肩，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了文明基因的问题上去，“透视一个民族的文化基因，第一参考样本就是神话。之前已经说过了，神话反映了初民对社会自然的解释，和对其进行征服的愿望。” “当然，这是目前时代经过各种考古发现后能给出的最合理定性，至于真正的原初时代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们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把神话总结成一个民族对自己生命史前状态的追忆，对自己文明出发点的想象，大概是不会错的。” 孔子将这段话认真的记录了下来。 “既然聊到神话，就需要进行一下对比了。每一个大的民族在其发展的过程中，都拥有自己的神话，但中国的神话却和其它民族的神话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特别是和西方的神话相比，更是存在着极其鲜明的对立表现。” 萧盼盼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学到的知识后，缓慢的解释道： “西方文明的源头是古希腊神话，在这一神话中，人类的一切原初都来自于天神的赐予，人是天神普罗米修斯和雅典娜创造的，火是普罗米斯盗给人类的，文字，医药，家畜也是天神恩赐的，连人类的灾难也是潘多拉释放的。” “相比于希腊的诸神，华夏文明的起源则来自于被赋予了神性的人类英雄，盘古氏的开天辟地，女娲氏的创造人类，他们的本质是神性与人性统一的人神。而聚焦到人类的历史活动中，这样的差别就更大了。” “我们文明中的火是燧人氏钻木得来的，药是神农尝百草实践出来的，有巢氏创造了房屋，黄帝的妻子嫘祖发明了养蚕和纺织，仓颉创造了文字，隶首发明了算数。”萧盼盼顿了顿，“这些人都是在人类世界建立了大功业后，才被后世的人们敬仰成了神。” 一番解释，让古代的思想家们理解了所谓的两种神话的对立到底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异呢？”孔子追问道。 “这是大陆文明的稳定性和海洋文明的脆弱性决定的。”光幕里出现了古希腊时期的地貌特征，“古希腊位于地中海东部地区，海洋多过陆地，山区多于平原，这导致该地区的可耕地面积严重不足，只能以手工业和海上贸易为主。” “在生产力极度落后的时代，这样的生存方式是十分不稳定的，外加上动荡不安，变幻莫测的海上生涯，让他们对自然的伟力有着绝对的敬畏和恐惧。相比起来，以大陆文明为底色发展出的农耕文明，却能最大程度上的避免这样的动荡，稳定安然的发展。 “这种稳定带来的一大影响，就是华夏文明就对自然的伟力没有如此巨大的恐惧，相反却展现出了无比的好奇，甚至渴望征服自然，掌管自然的心态，于是那些时代英雄就被百姓们自己定义成了某个方面的神，在这一过程中，完全没有考虑人家天庭接不接受。” 萧盼盼的这一说法，让无数的古人觉得十分的神妙，关键是这种说法好像的确能逻辑自洽。 孔子也是不禁莞尔，因为按照萧盼盼的说法，天庭存不存在也是老百姓定性的，天庭自己也决定不了。 “在了解到了华夏神话的核心后，我们再来看国家的诞生。”萧盼盼顿了顿，“按照我们当下时代的考古发现，大致可以推断出，华夏文明是一个多点并发，同时以一个超大族群为中心而不断聚合的庞大文明体系。” “这一体系的最重要标志就是各个部族开始以自己的部族首领冠名，黄帝的轩辕氏，炎帝的烈山氏，颛顼的高阳氏，尧帝的陶唐氏，舜帝的虞氏等等。而这些部族的社会活动也是逐渐关联，聚合甚至斗争的。” “比如按照传说，轩辕氏虞烈山氏都是少典氏的分支，黄帝和炎帝都是少典氏首领的儿子。抛开这种细节，我们可以看到的是，轩辕氏和烈山氏有着源远流长的交流和往来，这也为后来的大聚合提供了根基。”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孔子的弟子们进入到了小蜜蜂模式，在巨大的典藏室里来回奔波，不断的翻找文献里的各种记录，渴望整理出一条最明确的时间脉络。 “各部落的聚合一开始是缓慢的，特别是以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为中心的几个巨大部族，这两个地区的内部就存在着无数的小部落。因为神农氏对农业和医药的推广和贡献，各部落都自发的尊其为首领，直到生存空间开始越来越小。” “第一次主动意义上的部落大聚合来自黄帝，轩辕氏在黄帝的带领下，纠正了神农氏衰弱后造成的部族混战的局面，即史书中记载的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和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 “在取代了神农氏成为各部落的新首领后，黄帝对各部落的居住地域进行了重新分配，但这并不能解决生存空间不够的问题，于是黄帝开始带着所有的部落北上，开辟新的空间。与此同时，位于东南地区的大族群蚩尤氏也在北上，双方因此在华北平原爆发了战争。” “逐鹿之战原来是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吗？”孔子有些意外，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样的话，的确解释了为什么双方都会北上了。” “抛开这段历史的各种神话记录，最后可以确定的是黄帝赢了。之后，他在逐鹿山下建造了城池，然后举行了“合符诸侯”的大会盟，让所有的部落首领向他臣服。” “同时建立起了第一个统一的联盟权力体系，设立了四大主官，和春夏秋冬中五大权力体系，而且居然还非常先进的设定了监察系统，左右大监。” 萧盼盼眉头一皱，在心里吐槽道，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是穿越过去的啊。 “在完成这一切后，黄帝开始了天下巡游，先是大军北上驱逐了一个叫荤粥的游牧部落，南下到了长江中游的大湖区，登上了湘山，东边抵达了泰山和琅琊山，西边到达了陇西一带，登上了崆峒山。” “也正是因为这次黄帝实现的部落大统一，让华夏文明有能力去应对之后的那场超级天灾。也正是这场天灾，彻底奠定了华夏文明的基因内核。” “大禹治水。”无数的帝王将相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个词语。 第137章 两次治水和文明风暴的开端 “奠定华夏政治文明基础范式的过程，就在于大河流域在远古时代的大规模治水。”萧盼盼先给出了一个观点。 这样的观点，对于一些迂腐文人来说是具有颠覆性的，因为他们长期的活在自己的本本主义当中，对社会运作背后的逻辑缺乏深入的了解，甚至不屑于去了解。只知道空谈礼法和附庸风雅。 而对于一些聪慧的文人来说，这样的观点却是极具启发性的，仿佛一瞬间就冲开了他们心中的很多困惑，对于一些古籍中记载的道理产生了更深层的领悟。 “在各个民族的神话传说中，洪水都是被不同程度提及和标注的，特别是在西方神话中，洪水更是被定性成了世界级的超级灾难。”萧盼盼说道，“不过对于这样的定性，中外学者大体都是否定的。” “大洪水究竟是怎样的？”孔子问。 “从各种史料的记述来推断，我国大洪水时代发生的时期，大约不出公元前三千的后期。”萧盼盼想了想，解释道：“当时的先民并没有发明出掘井技术，为了获取水源，所有的部族都只能逐水而居。” “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雨量稍大，即成灾难。另外，当时已经进入了农耕社会的初期，土地耕种的方式是火耕，生产效率极度低下，一旦发大水淹没的将不止是粮食，衣物，牲畜和各种石制农具，更大的损失在于开垦出来的土地也会被淹没。” 这样的描述，瞬间让无数靠农耕吃饭的百姓感到了不寒而栗。 “还有一点值得说明的是，当时应该不止是水灾，还有极端的气候灾难，并不断的在夏季的酷热和冬季的严寒之间变换。”萧盼盼摊手，“但也正是这些灾难带来的挑战，造就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底色。” 萧盼盼停顿片刻，认真地说道：“在文明的发展中，挑战和应战之间的交互作用，是超乎其他因素的。” 孔子一边思考着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一边翻看着自己弟子找来的各种关于大洪水时期的文献资料。 “从我们这个时代的研究和考证上来说，大洪水的历史记忆大概有一百年之久，经历了尧舜禹三代。而整个治水过程也应该是经历了三个重要人物的传承，才最终完成了这项艰巨无比的任务。” 孔子在竹简上圈出了三个人名，共工，鲧，大禹。 “第一位是共工。”萧盼盼一边查着资料一边说道，“抛开神话和传说的描述，共工在史书里的形象应该是一个叫作穷奇部族的首领，他曾经被推荐为尧的接班人，但被尧拒绝了。” “后来他又被推荐为治水的负责人，但还是被尧拒绝了，尧将治水的任务交给了工师，不过共工也被指派为了工师的副手。” “从最后的结果上来看，共工这位副手为第一次治水的失败承担了所有的责任，根源大概是在这次的治水过程中，他完全不听工师的命令，甚至自作主张故而导致了这次治水的完全失败。” “共工，壅防百川。”孔子一边说，一边从文献里翻出了周灵王时期的记载。 周灵王二十二年，洛阳发大水，灵王下令修筑堤防，太子晋劝阻，说五帝时期共工曾以堤防堵塞水路，遭遇大败。 “皇天弗福，庶民弗助，祸乱并兴，共工用灭。”孔子看着文献念道。 而萧盼盼也大致讲述了这个过程，并进一步解读道： “共工肯定是在自己的部族领地里成功实践过这一方法的，所以他才会坚持推行。但他忽略了实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方法大概只能用在中小型的水灾情况当中。” 萧盼盼顿了顿，“也正是因为共工的失败，可以让我们确定，这场持续百年的洪水规模之大完全超出了当时人的理解，于是才有了后人神话般的解读。” 掌握着更多一手信息的孔子认可了萧盼盼的说法。 “共工失败后，第二次被推举为治水负责人的是鲧，尧依然不想用此人和他的族群，评价他为负命毁族。但当时的四大族群首领，就是所谓的四岳还是强力的推荐了鲧。根源恐怕在于鲧以前的功绩上。” “就是治水和作城，即鲧改进和推广了筑城的技术。不过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考证，这两件事应该是一件，本质上都是为了治水。” 萧盼盼解释道，“远古时期的先民一开始是没有城池的，城池的推广恐怕和洪水的大泛滥分不开，后来才发现高墙除了能抵挡洪水之外，还能抵挡野兽，甚至防御战争。所以城池开始被大规模的兴建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鲧应该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大量的部族首领才会坚持推举他来承担治水的任务。”萧盼盼摊手，“但鲧也失败了，原因和共工一样，他用了堵塞的方法。 “比起神话里的偷取什么上天的息壤，历史记载则更朴实无华的多。就是修更大，更高，更硬的堤防。从这一点也能推测出，鲧对自己改进的筑城技术是有绝对信心的。也正式因为他这位筑城权威最后的失败给了后来人最宝贵的提示。” “对了，随着鲧的治水大业失败，尧也因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最终离开了他联盟首领的位置，舜成为了新的部落联盟首领。” “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孔子说道。 “舜应该是雷厉风行且才能卓着的人，他在担任了联盟首领后就开始巡视各个部族，并提拔了很多新的部族首领，同时处理掉了两次治水失败以来的几位重要责任人，举荐共工的讙兜和共工都被流放，鲧更是被直接处死。” “另外，他还将反复叛乱的三苗族群迁到西部大山，将尧在位时一直无法处置的四凶族流放到了四千里之外的荒山里。一时间，整个部落联盟的内部秩序被大大的稳固，舜的权力也大大加强，这也为之后的治水大业奠定了良好的社会基础。”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郑重地说道，“舜最让人敬佩的是，他亲自推荐了禹这位鲧的儿子来担任治水的负责人，这样的心胸和气魄着实让人惊叹。” 孔子和无数的古代文人都纷纷赞同的点头，这就是圣王的魅力。 “不过比起舜在用人上的气魄和勇气，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在这次确定治水负责人的决策会议上，除了禹之外，还有三个人代表着自己的族群出现了，他们分别是殷契，后稷，伯益。而这三人正好是商，周，秦三代王朝统治主体的祖先。” “外加上夏族群的祖先，禹。就是这四个族群，开启了华夏文明从幼年期走向青春期的超级风暴。” 第138章 大禹治水的前提 萧盼盼的阐述，让无数的古人感到了震惊，特别是汉之前的帝王将相们，更具体的来说就是商，周，秦各时代的大王和第一位皇帝，秦始皇。 当然，他们的震惊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先祖有多么出名。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初代顶级贵族，谁家还没有个三皇五帝的老祖宗呢？搞不好这四个时代统治主体的祖先们，还聚在一起研究过撒尿和泥的技术迭代问题了。 也就是后来的一些皇帝喜欢去攀关系而已，汉之前的大王和天子真的都没必要用攀这个字来形容。 这些人真正吃惊的地方在于，自己的先祖可能深度参与过大禹治水。 不管萧盼盼提出这样的观点是不是巧合，或者说，这种大联盟会议本身有头有脸的部落首领都会参加，只是最后自己的先祖因为建立了王朝所以才被记录了下来而已。 这样的事实被一个未来人说了出来，对这些大王和天子来说都是极好的，毕竟可以加强他们地位的合法性，尽管他们现在大多都知道了这种加强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但有总比没有好。 “解码这四个部族在大禹治水中的作用，是透视我们华夏文明核心的重要依据。“萧盼盼顿了顿，”自然的，这个问题的切入点必然是从禹开始。” “从传承下来的历史记忆中来看，大禹是一个非常了不起且富有人格魅力的部族领袖。史书记载，禹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 萧盼盼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我们需要知道一点的是，禹能得到这种高度评价的背后绝对浸透了数不清的血与汗。人生有三大悲剧，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我们无法判定鲧死亡的时候禹多少岁？但可以肯定，整个鲧领导的崇部族在治水失败后，绝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禹就是在这种失去父亲的痛苦和族群大劫的双重重压下成长起来的。” 萧盼盼在心里想道，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天才人物一般只有三种结果，要么拯救世界，要么毁灭世界，要么自甘堕落。 历代的帝王将相也在自己的心里流过了类似的感叹，然后其中一部分大人物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纷纷觉得今天之后可以推行一下苦难教育了。 萧盼盼要是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大抵是会坏笑着提议道，用镶嵌了珠宝的腰带抽这种不肖子孙会很爽的。 “禹应该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带领着经受劫难的崇部族重新发展了起来，因此得到了其余部族的广泛认同，特别是舜的认同。” 萧盼盼顿了顿，“大禹治水用的是什么方法，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总结下来就是把单纯的筑堤防洪变成疏导入海。这在当下看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在当时这却是无边黑夜里燃起的第一盏明灯。” 孔子赞同地点头。 “在这里我们需要知道，禹能想到这个方法，并实践贯彻这个方法是需要前提条件的。第一就是改变固化的认知。” “共工和鲧为什么堵水，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治水的最好办法，而且他们也肯定实践过了这种方法，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在以经验为信条的古代，在没有成熟方法论指导的情况下，否定已经成熟的经验本身就是一种颠覆，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同时还因此做到了跨越时代壮举的伟业，历朝历代这种人都屈指可数。比如李悝，比如商鞅，比如孙膑，比如张居正。” 被提到姓名的人都受到了无限的鼓舞。 也是在这一刻，孔子有了些明悟，他联想到了萧盼盼对后来儒学主干的那句评价，维护旧秩序的儒学似乎和大禹背道而驰了。 唯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还能活蹦乱跳的孙膑，他知道被点名的那几位都是宰相级别的大才，但自己一个研究兵法的怎么也混到里面去了呢？ 萧盼盼要是知道他的困惑，肯定会告诉他，您的围魏救赵和围魏救韩是军事指挥艺术上的一次绝对的颠覆和创新，从此之后战争的方法被改变了，各种新玩法被带了出来。 最后被浓缩吐槽成了一句，玩战术的心都“脏”。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方便古人理解这份观念的改变有多难得后，继续说道，“第二个前提条件就是禹对当时天下的水患情况进行了深入的调研，探寻出了各地水流的变化规律，这可是用脚一步一步的去量啊！” 萧盼盼再次由衷感叹，心想难怪古人会把这段历史彻底神化，反正以她浅薄的知识储备和惫懒的性格来看，要是没有个御剑飞行和定海神针什么的，这种事肯定做不到。 “第三个前提条件，这种事不是一个部族能搞定的，是需要发动全社会来实现的。” 萧盼盼提醒道，“整个百年大洪水波及的范围可不止是黄河流域。当时的中国，水源大量过剩，黄河流域接近亚热带气候，降水丰沛。整个长江流域更是水乡泽国，只是一个古云梦泽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长江流域。” “用孟子的话说，尧之时，洪水横流……禹疏九河，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往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我们当代的很多历史学家也认为，大禹疏导治理江淮流域的这段历史记忆是可以规纳入大禹治水的范畴中的。” 萧盼盼摊手，“面对这种全国性的大难题，该怎么去贯彻疏导水流的整体构想恐怕才是整个治水过程中最难解决的一环。这其中所需要的社会动员能力，各部族之间的协作沟通，我光想着都头大，毕竟这可是部落联盟时代啊。” 已经对社会组织能力四个字有了基本认识的帝王将相们，瞬间就对这件事的困难程度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从只言片语的史料中大致可以推测出，禹将殷契，后稷，伯益这三人带领的族群团结成了整个治水的主干力量。这种力量的凝聚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一个以禹为核心，以殷契，后稷，伯益为辅助的领导集团诞生了，一个新的社会组织形式也因为这四个部族的联合而诞生了。” 听到这的嬴政失笑，大禹不当这个天下共主都不可能了。 无数的皇帝心中也升起了同样的想法。 “十三年的艰辛治水，最终成功了。这期间的各种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这里就不赘述了。”萧盼盼说道，“这里需要说的事整个治水过程中，禹带领各部族的各种实践，给华夏文明带来的不止是进入安稳状态的生存环境，还有各个部落间政治格局和生存格局的彻底变化。” 第139章 关键在于组织能力 经过萧盼盼这段时间对时代的阐述和解读，各个时空的帝王将相已经逐渐摆脱了过去那种对政治格局和生存环境相对粗糙的理解，几个雄才大略的皇帝更是已经可以精准的找到时代锚点，以此来分析自己要面对的国家大事了。 “禹在治水的过程中，首先完成了初步的九州划定。”萧盼盼说道，“这本质上是华夏历史上的第一次国土资源调查，特别是对可耕种土地的记录和各地土质的对比。” “同时，这样的区域划分自然是带着相应的权力重组和势力的分配，未来哪些部族该在那一片地方生活，禹在这时恐怕已经有了一定的规划和安排。” “接着就是赋税制度的雏形被保留了下来。在治水的过程中，各种物资的来源除了本族群自带的以外，想必也有其他族群的上缴。然后缴着缴着就成习惯了。”萧盼盼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个说法让一众古人感到无语，特别是那些豪强地主，这种事能有习惯的吗？ “其实具体的历史发展应该是，禹领导的治水团体的成功，让无数的部族意识到了在面对大规模的社会问题时，单个部族是没有解决能力的。” “与此同时，在治水团体中肯定诞生了大量脱离了农耕的管理者，这些人在经历过这次社会大分工后便难以再回到农耕生活当中去了，他们需要继续接受这种无偿上缴的供养。于是在这两方面的相互作用下，这种无偿缴纳物资的制度就被保留了下来。” 萧盼盼顿了顿，“当然，这和后世的赋税制度并不等同，但赋税的核心作用已经在这里体现了出来。” 这种对事物演进的理解和解读，让孔子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后世教育理念的直白，似乎完全脱离了所有的修饰，直追一切事情的根本。 “禹在完成了地域划分和纳贡制度的建设时，并没有忘记解决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土地分配。”萧盼盼继续说道，“在大洪水的灾难被解除后，大量曾经被洪水淹没的肥沃土地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要打一架了。所有的古人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在远古时代，虽然黄帝建立了一个具有执行力的部落联盟体制，但这种体制本质上的作用恐怕只有调停和磋商。所以在面对生存资源的分配时，部落战争恐怕是当时的主旋律。如果放任各个部族无序的争夺平原土地，那整个社会秩序必然崩溃。” “为此禹必须再次站出来，对多出来的土地进行合理的分配，这种分配能得到所有部族认同的方法只有三种。”萧盼盼抬起自己的小拳头，陆续竖起了三根手指，“公平！公平！还是tm的公平！” 嬴政皱眉，他觉得自己手上要是有一支能治理天下洪水的力量，绝对不会出现公平两个字。 “从制度演变的角度来说，禹采取的土地分配方法，很可能是后来井田制的雏形。当然，禹能推动这样的土地分配，根源还是在于他此时获得的巨大威望和实际掌握的权力。同时，真正意义上的国家雏形也就此诞生了。” 孔子一边听，一边将这段历史流程梳理了出来。 “孔老师，您从这段历史中看出来了什么吗？”萧盼盼问道，但她也没有等孔子给出回答，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文明诞生的根源是对生存资源的获取，各个民族都是如此，谁能最早发展出适合获取生存资源的文明体系，谁就能成为这个地区的主导力量。” “体现着这一逻辑的代表人物就是神农氏和轩辕氏，神农氏靠农耕和医药得到各部族的认可，但随着相关技术发展到瓶颈，这种认可被稀释，神农氏无法以此来协调其余部族的纷争，甚至是其余部族对自己部族的侵夺。” “于是到了黄帝时，他发挥了暴力机构的作用。”萧盼盼顿了顿，“同样作为原始部族，黄帝为什么能打败蚩尤，抛开神话成分，根源恐怕就在于黄帝掌握了更高效的组织方式和人才选拔机制。比如在神话描述中的风后，力牧，应龙大概率就是当时辅佐黄帝的主要武将。” “在《汉书·艺文志》着录的兵书53家中，就有《风后》13篇，《力牧》15篇。可见这二人可能都是上古时代的兵学大家。兵书在你们的时代有多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简直就是武林秘籍加作弊密码，孙膑因此还被庞涓害成了废人。” 正在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实现跨越时代壮举的孙膑，听到萧盼盼的这句话，瞬间就背脊一凉。要知道他才刚刚收到庞涓的来信没多久，他也正准备去魏国看看，毕竟师兄说有门路嘛。 现在他直接就换了个方向，而介于萧盼盼剧透了秦国未来会一统天下，于是马不停蹄的就开始往秦国跑去了。 萧盼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田忌赛马和围魏救赵，围魏救韩这三段历史彻底消失了，当然，那个坐着轮椅的孙膑也不会在出现了。 她依旧在不徐不疾的说着自己的论点。 “禹治水的成功，除了他本身天才般的创新和艰苦卓绝的努力之外，同样在于他对各部族进行了超越时代的有效组织，这本质上是一次对黄帝建立部族联盟历史的迭代进化版。” “这带来的结果就是，华夏大地上的各部族在获取生存资源，改造生存环境上的能力又进了一步。” 孔子理解了萧盼盼这段想表述的内核。 结合之前直播时的内容，特别是萧盼盼对组织能力的不断强调，他已经大致理解了为什么周王朝带来的文明体系被定义成了落后，这种落后不是针对周王朝本身，而是相对于秦国变法的内容而体现出来的。 那种打通了上下阶层流通渠道的军功爵制度，所能带来的社会聚合能力必然高于世卿世禄制度。 孔子一边思考着，一边进行着自己的总结。最后他提问道，“既然秦国的制度更先进了，为什么还会爆发所谓的周期律呢？” 萧盼盼想了想，回答道，“简化和直白的解释是生产工具升级，带来了生产力的提高，从而改变了经济基础，影响了生产关系，最后颠覆了上层建筑。” “而面对新的经济基础和生产关系所带来的新问题，上层建筑一直拿不出有效的应对办法，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暴力重开。” 很多古人皱起了眉头，脑袋里就只有一句话，啥！啥！啥！说的都是啥？ 孔子在听完这段话后，脸上露出了五味杂陈的笑容，他抬头看着光幕里的女子，轻声的说道，“你这是在要所有天潢贵胄的命啊。” 第140章 周礼的漏洞 那些看上去很新颖的词汇其实并不难理解，它们所想表达的含义就在字面上，这就是大道至简的真正体现。 于是各时空所有的政治家都通过这段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知道了萧盼盼的那点小心思。 这个女子在让她所处的时代加速到来。 这样的明悟让一些人感到害怕和惊慌，但也让一些人感到了振奋和期待。 朱棣审视着道衍整理出来的大明未来发展计划，目光集中到了煤钢联合体的篇目上，他确信，未来摧毁大明的就会是这个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怪物，一个能对农业文明实现碾压的怪物。 刘彻和嬴政则不约而同的笑了，笑这丫头的步步为营，笑自己的无可奈何。 难道知道了最终会被自己创造出的怪物颠覆，就不去制造这头怪物了吗？ 怎么以最小的代价应对六国的复辟？怎么以最高效的手段实现对匈奴的打击？怎么完成世界帝国的构建？想解决这三个问题就只能按照这丫头给出的道路去走。 其实这几人的心态反而是轻松无比的，颇有种豁出去了就这么干的愣劲儿。 只有李世民的心态是纠结的，毕竟他的答卷已经是九十分了，真的有必要再去考一百分吗？ 孔子郑重地将这段话记录了下来，然后在眼前的面板上做出了回应，“过于简化和直白了，我觉得社会的发展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能被概括。”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一代大师，周文明的消解不止是生产力进步导致的，这关系到礼制本身。” 这下孔子更感兴趣了，“你们的时代如何看待礼制？” 萧盼盼想了想，回答道，“很好，好到过分了的程度，周礼在试图用行为模式的规范来让一个人变成道德圣人。有用吗？有的，但不多。” 孔子愣了一下，这样的答案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萧盼盼会给出比较负面的回答。 “礼制的颁布，让华夏大地从法理上告别了血腥时代。”萧盼盼试着说明道，“但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礼制和分封制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不太清楚你们对这段历史的理解，所以我试着讲述一下我的理解。” “请说。”孔子也很想知道后人怎么看待这段历史。 “事实上周武王灭商后的第一次分封，是十分粗糙的，被特别记下来的封国一共有十六个，四大类。第一类是远古圣王的后裔，比如禹的后裔为杞国国君。第二类是功臣诸侯国，比如吕尚的齐国国君，第三类是殷商后裔和其监督者，第四类就是血亲诸侯。” 孔子回想了一下历史，点了点头，大约认可了这样的划分。 “至于剩下的一百多个封国，其实大多是在周灭商之际，在权力真空的环境下实现的自立封国，然后他们按照传统认可了周王朝这个新的天下共主。” 萧盼盼摊手，“这反映出的历史现实是，周朝建国初期依旧采取了夏，商的模式，只要你承认我，我就承认你。” “但这种模式的隐患武王自己是经历过的，所以他常常夜不能寐，然后让周公和箕子陪他一起熬夜，复盘自己的建国过程，试图迭代新的打法，转换赛道，实现业态升级。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能走老路。” 孔子露出了苦笑。 “武王在灭商两年后就死了，所以没有时间去解决自己担心的问题。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用多赘述了，周公站了出来平定了周王朝内部贵族和殷商部分遗民联合的叛乱。”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值得说一下的是，在周公平定这场叛乱时，顺手开展了对东夷族群的东征。” “这个族群是在商朝末期时被阶段性征服的，这个部族也认同商为自己的宗主国。但这种认同不会因为周灭商后，自然的转嫁到周王朝的身上，所以周王朝内部的叛乱一爆发，这个族群就参与到了其中。” “周公的这次东征实际上是将巩固政权和族群融合放在了一起来做，这本身也是对初建的周王朝的一次大考。” 听到这的始皇帝暗暗的在心里感叹，大秦没有考过啊。 “整场平乱战争持续了三年，周公消灭了五十多个参与叛乱的东夷族群，雷霆般的处决了武庚和管叔，另外蔡叔也被流放，但该做的事并没有结束。在这次重新安定天下后，周王朝才实现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分封。” “这次分封的要点有三，一是搞了个恢弘无比的祭奠，在上天的见证下重新确认天下的各诸侯国都是有周天子所分封的。说白了就是更新房产证，以前的那个不作数了。你们的族群是不是周朝的封国就要看这次有没有得到新的房产证，没有的，以后都不是诸侯了。” “第二，确认之前的老封国，在更新了房产证后，还扩建了老封国的房屋面积。三是封了大量的新诸侯国，大部分都是老姬家自己的实在亲戚。这段历史才是周朝真正建立联邦分封制度的开端。” 萧盼盼的提法的确让很多人对周代的历史有了新的认识。 “分封之后是爵位的制定，即公侯伯子男，以天子为核心构成了一个等级森严的权力体系，周王朝的天子也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天下的裁判。” ”国家框架搭建完成后，周公开始装载系统，他对乐，舞，诗进行了糅合，制定了一套完备的礼仪制度来规定所有人的生活模式，以此来管理天下。”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 “这种想法大概来源于舞蹈，音乐的精密化发展。音乐的发源来自人类的劳动，先民通过器物的击打得到悦儿的声音，舞蹈则是人类情绪的外化展现，后来更是成为了祭祀上天的仪式表达。” “一开始这些东西都自然是原始和粗糙的。但随着生产工具的发展，随着大分工的出现，音乐和舞蹈越发的精密化，比如演奏音乐需要的乐器就越来越复杂，优美的舞蹈编排越来越专业。” “这带来的结果就是音乐和舞蹈出现了分化，即民间自嗨形态和官方创作形态。” 自嗨这个陌生的词语让一众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孔子发出了提问，萧盼盼做了回答，才让他们再一次体会到了未来人的那种无聊属性带来的快乐。 “古人很早就发现了音乐，舞蹈，还有诗对社会的影响。“萧盼盼继续说道，”《尚书》中就特意强调过这个问题，并设置了官吏专门负责礼乐，期望以此来教化民众。同时音乐，舞蹈，还有诗的传播速度是高过当时所谓的书籍的。” “周公需要用乐，舞，诗来传递周政权奠定的新的文明价值，所以周公将这一切糅合成了周礼。” “总之，周公制定了一套完备的生活行为模式来管理天下，这无疑是进步的，但同时也是无法持久的。”萧盼盼顿了顿，“这里还牵扯不到社会层面的变革，事实上礼制的衰微在社会大变革开始出现前就已经冒头了，这个操作系统在设计层面上就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 嬴政一笑，他很清楚这个漏洞是什么，总结下来就是那句话，礼不下庶人。 第141章 周礼必然带来的政治危机 已经知道萧盼盼对组织能力的看重后，孔子也意识到了周礼礼不下庶人的漏洞，并在心里对秦国的变革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萧盼盼的解读不止是提到了礼不下庶人，而且还提出了因为周礼而受益的人也反感周礼的说法。 “周公奠定的礼制社会，是人类文明史中诞生出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田园牧歌时代。”萧盼盼总结道，“在这个时代，中国大地上第一次没有了普遍的混乱和动荡。” 萧盼盼的定性让各时代的文人们眼中闪过了崇敬的微光，这光是刻在他们脑中的思想钢印，这种钢印的名字叫周文明崇拜。 “但周礼制度自身的缺陷是巨大的，我们可以从周礼营造的生活模式里去寻找。” 这话算是打在了一众古人的思想钢印上，让他们极为难受。 “根据我们这个时代的研究，周代社会的主要人口都居住在城池里，这种人叫国人。在城池外是整齐分割出来的一片片井田，在这些井田间会留出一小部分的土地作为耕田者的居所，这种居所一般被称为庐舍，供给他们劳动时居住。” 孔子点了点头，这种历史还原大差不差。 “国人除了冬天时回到城里居住之外，其余的时间大多都住在庐舍里料理土地。他们的生活除了在公共活动中会有交集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模式了。” 这样的生活场景怎么能不让一些皇帝向往呢？多好啊，多平和啊。 “在农耕的时间结束后，冬日回到城里的国人需要修习武备，开展礼仪学习和来年的农事准备，女子除了要照顾家庭之外，还要学习纺织。按照礼制的规定，国人到了五十岁才可以穿帛制成的衣服，七十岁才可以吃肉。” 萧盼盼扯了扯嘴角，她再次确定自己绝不能穿越。 “这是普通国人的生活模式，另外国人之外还有野人，奴隶，这就不赘述了。比起普通人的按部就班，贵族的生活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他们必须在严格的礼制规范下一板一眼地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吃饭时有精细的铺排，应酬时有精细的铺排，运作权力时也有精细的铺排。”萧盼盼嘴角一歪，“我好奇他们上蹲坑时是不是也有精细的铺排。” 孔子的额头冒出了三根黑线，然后在心里批判道，“嘴欠。” “总之，整个周人的生活模式就是被各种礼仪制度捆绑控制的生活模式，这带来的结果就是整个社会的一片安宁平和，恬静肃穆，这样的社会画卷对整个华夏文明带来了无比深刻的影响，甚至形成了后来历史中的周文明崇拜。” “数不清文人和统治者都想再次复刻这样的社会图景，孔老师您更是说出了郁郁乎文哉，吾从周的话语，最后从周礼中总结出了以中庸为核心的思想体系。”萧盼盼摊手，“但这样庄严肃穆的图景却突然翻车了。” 孔子闭上了双眼，眉宇间是一阵伤痛。 “其实周礼带来的社会稳定并没有持续多久，从文明稳定性上看，周文明的有效统治时间只有到平王东迁前的275年，就算加上齐恒公和管仲称霸之前的时间，也不过三百五十余年。所谓的八百年周王朝，本质上只是个虚数而已。” 此话一出算是击碎了无数古人心中的幻想，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自从光幕出现后，他们的三观早已被震得稀碎无比。 “那为什么只是短短275年，一个极度稳态的社会就开始渐进式的出问题了呢？” 萧盼盼一边查资料，一边说道，“要知道，周王朝真正出现政治危机的时间点可不是周厉王的逃跑，而是在第四代的周昭王时期，即周公颁布周礼的两代人后，所谓的成康之治结束，周王朝就开始出问题了。” “在史书中把这段时间定义成王道微缺，然后是第五代周穆王的王道衰微，接着就是第七代周懿王的王室遂衰，最后就是周厉王的诸侯不朝，国人暴动，国莫敢出言。” 这一段历史回顾真的扎到了孔子的心尖上，不管怎么去认识和理解未来时代的社会发展理念，他对周礼本身的向往，对那个时代的憧憬是已经刻在骨血里了的，毕竟那是他的信仰。 “你说在社会变革发生之前，周礼就出了问题，到底是哪些问题？”快速调整好了情绪的孔子认真的提问道。 “作为推行天下的管理准则，周礼有三个巨大的缺陷。” 萧盼盼竖起一根手指。 “其一是弹性太大，没有明确的可执行性。虽然国家定下了各种繁琐的礼仪细节，但在实践中很多细节却是无法操作的，于是自然有了变通。但周礼是国家定性的普遍社会准则，相当于国家的律法，一旦社会律法可以随意变通，那混乱的裂缝就被打开了。” 萧盼盼摊手，“这种变通本身就是在违反礼制，既然违反了礼制就要处罚，怎么处罚呢？没有明确的规定，所以这引出了周礼的第二个缺陷。” 萧盼盼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它的推行和实践，高度依赖相关人员自身的道德水准。怎么才能断定君子有德，是程序上的完备，还是心灵上的庄重，完全无法评判，最后一切的行为都可以直接演变成诛心杀人。为什么子产要公布法律，本质上就是想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听见子产的名字，孔子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第三就是繁琐到极致的流程，无法在全社会进行推广。这种推广不止是指平民，甚至包括贵族自己。各种礼仪铺排不仅要耗费时间，还要耗费大量的物资，很多贵族自己都不想玩了。统治者自己也知道这套东西的繁琐，所以有了礼不下庶人的说法。” “但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广大普通庶民成为了无方之人，大量百姓本质上脱离了国家的管理，这实质上是在自我瓦解国家的行政组织能力。” 萧盼盼一叹。 “荀子对周礼有一个评价，天下从之者治，不从者乱，从之者安，不从者危。但问题是，荀子自己也说想要做到周礼上的东西，就已经是妥妥的圣人了。一个时代能产出多少个圣人来？周礼的治国模式，实际上是所有治国理论中难度最大且收益最低的一种。” “也正是这三个周礼制度本身带来的问题，让周王朝在社会变革真正到来之前就开始出现政治危机了。” 第142章 周天子也想过改变 “在周礼自我瓦解的过程中，周厉王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观察样本。”萧盼盼继续说道，“听这个谥号我想大家就大概能知道这位周天子干了很多不靠谱的事，但我们需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做那些事。” “这里还是要回到王道微缺的时代。在周昭王晚年时，楚人叛乱。周昭王在渡汉水的时候，负责造船的楚地船夫送了一条质量不过关的大船给了这位周天子，这条船是用胶粘成的，下水没多久船就散架了。周昭王和他的大臣们喜提溶于水体验卡，直接淹死。” 大逆不道！孔子在心里吼道。 “周穆王时期，犬戎作乱，穆王亲征，赢了，迁犬戎至陇东。但东部徐国又接着继续作乱，一度逼近黄河南岸，这次是靠楚国出兵与周室合作南北夹击才逼退了徐偃王。但这货没消停。” “在周穆王西巡的时候又搞事，要不是有个会漂移的超级赛车手造父拉着周穆王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周天子的老家可能就要被偷了。”萧盼盼摊手，“到了周共王的时期，密国又叛乱。在第七代周懿王时期，国人已经开始用诗歌来讽刺老姬家的统治了。” 萧盼盼顿了顿，“回到周厉王的事情上来，这位周天子在位的时候做了一件惹众怒的事，那就是把原本开放给所有国人的王室山地，河流，森林收归了王室独有。这就是典型的的“与民争利”了。” “他为什么做这件事，因为周朝从成王之后，基本上代代都在用兵。这项财政开支对于当时生产力极度落后的周王朝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于是周厉王决定搞钱，再不搞钱恐怕就快活不下去了。” 汉武帝在心里感叹，当家的都难。 “这里有一个历史事实，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政治经济改革在过往并没有发生过，所有人的历史经验只有一种，那就是汤武革命。于是周厉王就天真的以为靠一道天子诏命就能实现社会利益的重新分配，就可以解决社会矛盾。” 萧盼盼无奈摇头，“结局是残酷的，也是现实的。第一批反对者就是贵族群体，反对理由就是后世最喜欢说的与民争利。周厉王不听，继续进行经济改革。” “第二批反对者是周王畿的国人，面对原本免费的经济利益被收回他们自然愤怒，然后树立起了谤木，在上面写诗，画画讽刺周厉王的国政。对此周厉王也直接硬怼，派人捉拿，打杀这些发表言论的人。” “这里需要注意一点，这是中国历史上出现的，第一次最高权力对言论的暴力打击。于是有了那句超级名言的出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歪一下话题。在商鞅变法的内容中有一个禁诗，书的法条。” 商鞅和秦孝公都愣了一下，纷纷抬头注视着光幕，毕竟他们一直在根据直播内容，调整秦国变法细则。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法律，根源在于诗的发展历程中，讽的作用一直被重视着。” 各时代的文人点头赞成。 “早期的诗歌并不独属于精英文人，它本身就发源于民间，两言，四言都有，只要做到语句平实，声韵流畅就能被称为诗了。这些诗反应了当时普通社会的生活图景，上层统治们大部分时候也通过诗歌来了解社会发展的情况，和自己执政的得失。” “到了周朝时更是出现了到民间采诗的官员和提供献诗的渠道，经过大规模的诗歌收集后，才有了后来的《诗经》。而以诗歌来反映社会现状是华夏文明诞生以来的传统。” “总之诗歌的传播是能影响社会舆论的，这也是周礼会容纳诗歌的根源。秦国在变法时会定下禁诗这条法律，恐怕也有吸取周厉王时代教训的考量吧。毕竟在言论被封锁的三年后，周厉王就遭遇到了国人大暴动。” “在这个过程中，贵族和军队都没有下场镇压国人，眼睁睁的看着周厉王被赶出了王城。这也有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共和”执政局面的出现。自然的，周厉王的经济改革也被全盘推倒了。” 萧盼盼皱眉思考着，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因为周厉王的整个改革的操作流程本质上是毫无章法的，得到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但这位天子又是历史上第一个执行这种改革的人，所以犯错是必然的。 只能说，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后人探路的。 “从这段历史的发展中，我们已经能看出来，周礼其实并不能有效的管理当时的整个社会。而且由于周礼这一管理系统的成本高收益低，直接导致整个周王朝自身纠错能力的底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厉王的儿子周宣王继位后，彻底的将征伐权力让渡给了诸侯。” 此话一出，孔子心里也是本能的一震。 “在周礼的设计中，礼乐，赏罚，征战只能出于天子，特别是征战的权力是重中之重。周公以后周王室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做的，出去打架从来都是王师亲征，周穆王让楚国和自己夹击徐偃王时已经开启了先例，到了周宣王时这一政策被彻底扩大。”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周王室自己打不动了。周王室控制的资源根本无法让他长期维持一支可以四处出击的军事力量，他必须去借助外力。” 萧盼盼摇头失笑，“从历史发展上来看，周宣王这一举措的最大受益者就是秦人。“ ”周宣王继位的第四年，就封了当时秦人的首领秦仲为大夫，让他带着秦人去打戎狄。秦仲死在了战场后，又封了继任者秦庄为西垂大夫，还大方的给了他王室兵马七千人，命秦人继续帮他攻打西边的戎狄。” 听到这里的孔子，心里也是不由的一叹，叹这历史走向的奇妙。 “周宣王的政策并没有得到积极的回报，因为他这个人太菜了。在所有行业中，菜就是原罪。他连续三次的对外出征都败了，这直接引发了一个最坏的结果，周王朝的力量彻底枯竭了。” “与此同时，周宣王还发现三场大败后自己流血的速度太快，造血的速度却太慢，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晋国的头上，他要对晋国料民了，他要去统计人家晋国的人口家产了，然后他被一箭射死了。” 萧盼盼耸了耸肩后说道，“孔老师，您看，历代周王已经被周礼制度本身的缺陷卡死了，您还觉得这礼崩乐坏是因为大家不尊周礼而造成的吗？” 孔子沉默着。 “不是大家不尊周礼而造成了礼崩乐坏，是周礼本身的缺陷导致了大家失去了遵守的意愿，从而加速了周礼自身的瓦解。” 萧盼盼最后定性道。 第143章 触发周期律的必要条件 听完萧盼盼的这一段阐述，孔子心中的失落情绪也累积到了最高点。 他并没有试图去反驳萧盼盼的说法，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未来的历史，同时他也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了周礼在社会组织和管理方面的缺失。 孔子能产生这样的领悟，是因为他真正意义上经历过了这个时代的洗礼，哪怕他个人情感上依然对周礼十分向往，但他渴望周礼的本质，还是希望社会回归到一个稳定安然的局面当中去，只是过去的他坚定的认为要达成这一目的的唯一道路只有周礼而已。 已经历尽沧桑的孔子可以摆脱心中的内耗，继续自己的思辨。但其余时代的部分文人们却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毕竟滤镜破碎了，肃穆，庄严，平和的周王朝，被萧盼盼毫不留情地扒下了裤衩子，光着屁股赤条条的站在了无数人的面前，所有渴望被掩盖的东西都被展现了出来。 而且萧盼盼的扒裤衩的举动并没有结束。 “之前说的一堆什么生产力，生产关系的话，就是在阐述社会层面的变革对周礼的抛弃。”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这里统一的解释一次什么是生产力，它是指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和生产资料相结合，而形成的改造自然的能力。” “生产资料就是劳动者进行生产时所需要使用的资源或工具，其中铁农具就是生产资料的一种。” 孔子和各时代的文人们纷纷记下了这一段的具有高度概括性的定义。 “铁农具的推广意味着生产工具得到了升级，生产力也相应的提高，其表现形式就是大量的荒地被开垦出来。这些无主的土地是自然不归周王室管辖的，所以他们变成了私田。” 萧盼盼摊手，“谁掌握的私田多，谁就能获得更多的粮食，从而养活更多的人，组建更多的军队，然后去抢更多的土地，种更多的粮食，周而复始，于是战国开始了。这么多诸侯王，必须有一个国家抢到所有的土地，才有可能结束战乱。” 嬴政挺起了腰背。 “也就是说，整个社会层面的变革在这一刻彻底的抛弃了周王朝，而在下一段文明竞争中，谁先将自己的执政模式调教到符合这一社会变革的基础要求，谁就能脱颖而出，成为下一个真正的天下共主。” “在这一轮调整中，国家必须考虑到如何去激发自己治下百姓的生产积极性，必须考虑到怎样去加强整个国家的组织能力，更必须知道怎么去聚合自己能用到的所有力量。” 萧盼盼顿了顿，“这一次的调整比起黄帝，比起大禹，比起渴望改变的周天子们经历过的所有调整都要难。它需要对权力运作的模式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革，这牵扯到权力和资源的重组与分配，没有大魄力，大智慧，大勇气的人是做不到的。” 听到这的孔子先是一叹，接着又不免觉得好笑。 因为萧盼盼的直播，让他第一次清晰的看见了社会运作背后的逻辑，所以他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次的变革该从哪里入手，就是那些不被纳入国家管理体系的庶人。 这些人能迸发出多大的能量，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按照萧盼盼讲述的国家治理逻辑，接下来谁能将这些人更高效的组织起来，谁就能成为下一任的天下共主。 但这么清晰明白的道理，最后却只有秦国实践成功了，这无疑让他感到了一种荒诞的幽默。 这时朱元璋发来了问题，“周朝实际控制国政的时间只有275年，算不算周期律？” 萧盼盼思考了一下后，先公布了朱元璋的问题，然后回答道，“周王朝出现的政治危机并不是周期律造成的，是其自身的政策的先天缺陷和管理失能带来的，和周期律爆发的原因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周期律和商鞅变法有关系吗？”孔子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我们先从比较传统的观点说起。” 无数的古人开始洗耳恭听。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人口增长的速度是几何级的，就是翻番式的增长。而生存资源的增长是算数级的，就是累加形式的。”光幕里出现了两者的增长对比图，看着那快速增长的人口数量和平缓的粮食产量，无数人的心里本能的感到了发慌。 “在这样的增长对比面前，多增加的人口总是要以某种方式被消灭掉，比如战争，瘟疫，饥荒。人口的数量不能超出相应的农业发展水平，社会总是要让人口数量和农业生产率达到一个平衡的状况。” 冷血到极致的说明，但又是如此直接明晰，这样的理论阐述着实惊到了无数的古人，特别是平民老百姓。 “为什么一个王朝的初期发展大部分时候都很平稳，这是因为在客观上，上一次的乱世让新王朝的人地矛盾并不尖锐，甚至没有。” “到了王朝中期，这些问题开始凸显，而且是双向的。王朝统治集团内部的腐化，执政能力的衰减导致其无法应对人地矛盾，最后整个王朝一起爆炸。” “所谓的中兴改革只有三种，第一是通过开疆拓土一边给失业人口找生存空间，一边消耗失业人口，即汉武帝的做法。” 刘彻有些无语，有必要说的这么明白吗？ “第二是实现了土地的再分配，让失业人口变成有产小地主，即秦国的做法。当然，它还将此跟军功绑定了，所以秦国迸发出了巨大的战斗力。” 萧盼盼思考了一会儿补充道，“但秦国能成功变法是有时代原因加成的，这个国家本质上并不是在应对人地矛盾和周期律。这也是后世想效仿她的改革者无疑都会暴毙的根源。” 萧盼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一句话击碎了多少政治家的心。 “第三种，通过改革财税缴纳方式，增加皇权的税收能力和行政能力，从而起到加强国家统治能力，压制社会矛盾的效果，这种做法的典型代表就是张居正和雍正。” 万历朝的张居正听到这，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改革应该会更宏大一些。 孔子思考着萧盼盼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他提问道，“难道周朝后续爆发的混乱之中，就没有人地矛盾的影子吗？” 萧盼盼由衷赞叹的鼓掌，“不愧是一代大师，这么快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我刚刚说过了，秦国重新分配土地的原因并不是在应对人地矛盾，并不是在应对周期律。因为把周期律带到华夏文明中的，正是商鞅变法本身。” 萧盼盼没有等孔子追问，直接公布了答案，“周期律能发生的必要条件是土地私有。” 第144章 中世纪看不见周期律的光 萧盼盼的一席话把所有的古人都弄得不知所措，云里雾里。 怎么一会儿说商鞅变法是先进的，是要大智慧，大勇气才能完成的。一会儿又说商鞅变法带来了周期律。 这商鞅变法到底是好是坏呢？ 孔子自然也因此感到了困惑，于是立刻问了出来。 萧盼盼扬了扬眉毛，嘴角噙笑地说道，“孔老师，您再想想社会变革抛弃周礼的那段论述。” “居然忽略了！”孔子扶额，然后回复道，“土地私有已经成为了社会事实，商鞅只是顺势用法律的形式承认了下来。”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并公布了孔子的回答。“商鞅变法无疑是进步的，因为它的所有法条都在促进生产力和生产效率的提高，包括承认土地私有。 “但社会演进是可以被人为压制的，所以想要推动社会进步是需要执政主体和社会变革的双向奔赴。” “在战国时代，谁能率先实现这种双向奔赴，谁就能最大程度的调动整个国家的力量参与到之后你死我活的战争中去，所以商鞅变法的方向无疑是正确的，其本身也是伟大的。” 听完这段的卫鞅和秦孝公都松了口气，二人也彻底坚定了自己的变法意志。 “周期律和土地私有的关系，就是土地兼并吗？”朱元璋这时提问道。 “这是表现形式，内在逻辑的话有另一种解读。”萧盼盼顿了顿，“这个解读不一定正确，大家姑且听一听。” “说来。”朱元璋回应道。 萧盼盼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后说道：“卡尔马克思是人类文明历史中诞生出的，最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之一。当然他还有很多头衔，这里就不赘述了。” 对哲学家这个概念已经有深刻认知的古人们，理解了这个外国人名背后可能代表的含义。 “他对社会发展形态有过一个着名的划分，即原始社会，奴隶制社会，封建制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 虽然还不理解什么是资本主义跟社会主义，但这样能从字面上就读出一些含义的划分，的确让古代的政治家们找到了一些历史的对应。 “原始社会是最初的社会形式，你们可以理解为神话时代诞生之前。”萧盼盼解释道，“奴隶制社会则大致可以对应上我们的三皇五帝时代到夏商时代。接着就是封建制社会了，这可以直接对应到周王朝时代，到秦国以郡县制的方式统一天下。”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方便古人去思考。 “在我们当代的官方说法中，中国在秦之后到清灭亡的时代都可以被称为封建制社会。但也有很多学者认为这样的划分是粗糙的，因为中国在周王朝之后就走完了封建时代的历史，进入了集权帝国时代。” 孔子敏锐的给出了回应，“差别就是在土地私有上，对吗？” 萧盼盼再次鼓掌。 “这样的划分方式，是马克思对西方历史进行了深刻考察和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他自己也坦承，对中国历史的研究是不足的。”萧盼盼顿了顿，“我们先来看看西方的封建制社会模版是什么样的。” 这个话题孔子很感兴趣。 “欧洲的农民是被彻底绑死在土地上的，而欧洲的领主，封臣是严格禁止土地买卖的。所有人都依附在这位国王身上。当然比起中国的广大，欧洲中世纪的分封更加稀碎，掌握一个村恐怕就敢说自己是国王了。” 这个信息让一众古代的皇帝们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和中国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这样的社会运作模式持续到了我们的宋代才逐渐松动，而我们的土地私有制在商鞅变法前就已经开始逐步确立了，也就是说，相差了整整一千三百多年，而俄国更是在清朝时才废除了土地不得买卖的法律。” 孔子再度感到了困惑，“他们为什么没有进行变法，他们应该也有铁农具吧？” ”因为文明底蕴不同，因为主动变法不是理所应当的。”萧盼盼解释道，“我之前通过黄帝和大禹的历史记忆已经说明了，华夏文明的底蕴就是在追求组织力，这是西方文明没有的。这是其一。” “其二，文明进步需要社会层面的大讨论和大实验。在周礼瓦解后，中国就进入了这样的时期，百家争鸣，百家争锋。无数的学派你方唱罢我登场，包括您的儒学哪怕只是要回归周礼制度，也本身是争鸣的一方。” “但西方不同，在西罗马帝国崩溃后，入主欧洲的日耳曼人，你们可以理解为欧洲的匈奴人，摧毁了这个土地上诞生过的几乎所有文明。欧洲也因此进入了所谓的中世纪，而西方文明也因此落入到了神权时代的文明荒漠中，这样的沉沦持续了一千年。” 极度震惊的情绪在古代的文人中流转，他们难以想象所谓的文明荒漠持续一千年是什么概念。 “所以刘彻先生的历史功绩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朱元璋先生的历史功绩也是毋庸置疑的。”萧盼盼再次感叹道。 刘彻和朱元璋都满意的点头，他们决定一会儿给萧盼盼更多的打赏，并告诉她，这件事以后要多提，要常提。 “另一位哲学家恩格斯评价过，”萧盼盼继续说道，“中世纪是从粗野的原始状态发展而来的，他把古代文明，古代哲学，政治和法律一扫而光，以便一切都从头做起。它从没落了的古代世界承受下来的唯一事物就是基督教和一些残破不全而且失掉文明的城市。” “何为神权时代？”嬴政提问道。 “粗糙的总结就是教会掌握一切，教权大过君权，您能想象您当皇帝时需要一个教皇来为您加冕吗？” 嬴政觉得他会把这个教皇变成五等分的形状。 “虽然我们也有君权神授的概念，但和西方完全不同，最简单的区别就是皇帝本人是神权的唯一代表，但在西方，教会是神权的唯一解释机构，国王只能通过教会和上天沟通。” 这一解释让中国的皇帝们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区别，说白了就是有一群念经的骑到了自己的头顶上。就这情况，正常皇帝都忍不了。 “在教会的黑暗统治下，一切的文明都成了神学的奴婢，任何超过神学范畴的思想和进步都会被残酷的扑杀。同时，教会还宣传彼岸思维，即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赎罪，因此对于当下的一切事物都不应该关心，包括财富和权力。” 这好像也挺不错的。有些皇帝和文人在心里暗暗的叫好起来。 “没有文明大争论，大爆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诞生试图进行社会改革的执政团体的。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双向奔赴吗？” 孔子失笑摇头。 “文化思想层面之外就是残酷的生存环境，长期的宗教战争和瘟疫跟黑死病的不断肆掠，导致欧洲人的人口增长十分缓慢。”萧盼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就特别符合刚刚说的人地矛盾的关系，变革还没有开始酝酿，他们的社会就又重新回到了一片荒芜的稳态当中。” “这一切最后的改变来自欧洲的文艺复兴，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我们时代的百家争鸣，当欧洲进入文艺复兴时，中国的历史已经走到了明朝。” 听着这段西方历史的演变，孔子心里也是颇为感慨，至于为什么西方没有出现商鞅变法，他在心里总结道，那是一个被人力加天灾一起锁死了的时代。 萧盼盼这时也给出了一个定性，“也就是说，欧洲在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之前，是没有资格体会周期律的酸爽的，它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等待资产阶级的缓慢成长，等待大航海时代的到来。” “资本主义社会也有周期律？”孔子敏锐的抓到了一个关键点。 “当然有，基本上每十年一次。” 这话吓到了所有时代的帝王将相，在他们的认知里，萧盼盼这句话的意思是每十年天下就要乱一次，这太可怕了。 但孔子和各时代的哲学家，思想家们也突然意识到了萧盼盼这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孔子当即追问道，“按照你的意思，华夏文明在秦之后之所以出现周期律，是因为进入了所谓的资本主义吗？” 萧盼盼打了个响指，“是的，走出了封建时代的秦国和之后的王朝，本质上已经进入到了农业资本主义的社会模式当中去了，这是全世界只有中国才有的历史阶段。” 第145章 一个反常识的词语 萧盼盼的话着实让各时代的精英文人们体会到了大脑宕机的快感，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笨拙或者迟钝，而是他们缺少关键的知识组件。 “资本主义究竟是什么意思？”孔子用面板问道。 “是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制度。”萧盼盼公布了孔子的问题后，给出了一个相对简单的回答，“还记得我之前说的生产资料吗？在商鞅变法后，中国社会中最重要的一项生产资料已经被私有化了。” 各时代的帝王将相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土地两个字。 “这种制度的一大表现形式就是垄断，对应到现实的情况下是什么呢？” “土地兼并。”帝王将相们再一次异口同声的得出了一个相同的回答。 “我们先来看看早期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爆发的原因，”萧盼盼想了想说道，“注意，是早期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如今这玩意儿发展到今天，早就变异成了另一种超级怪物了，马克思他老人家要是活到了我的时代，看见了现在的情况，高低都得喊一声，我勒个娘啊！” 萧盼盼那搞怪的表情，着实让古人们感到哭笑不得。 “传统经济危机发生的原因，总结下来就是产能过剩加贫富差距过大。产能过剩会导致消费相对于产出的不足，于是商品价格下跌，也就是之前说过的通缩。”萧盼盼顿了顿，提醒道，“通缩往往是经济危机的前兆。” 产能过剩，古人们光从字面就能理解这个词代表的含义。 “价格下跌会导致工厂或者说作坊亏损，于是开启降薪裁员，削减开支，老百姓的收入进一步减少，消费进一步的不足，恶性循环。最后工厂破产，百姓失业。所有过剩商品要么降价出售，要么直接销毁。” 光幕里出现了倒牛奶的名场面，看的一众老百姓心疼不已。 “别以为商品降价了老百姓就能去买了，其实当经济走到这一步时，大部分老百姓连基本生存需求的消费也支撑不起了。” “总之，工厂大破产会导致生产系统的大崩溃，接着最广大的群体开始失业，变成流民，社会进入大混乱，如果没有国家出面干预，这个国家就可以重开了。” “国家干预能解决吗？”孔子问。 “不能。“萧盼盼摇头，”操作得当也最多只是缓解而已，十多年后又会再来一次。操作不当的话，就是原地升天。” 光幕里这时出现了各种经济大萧条时的画面，失业，饥饿，破产，流浪，游行，还有最后的战争，一幕幕看得各时空的人们不寒而栗。 “我们回到所谓的农业资本主义上来，这里先讲一下，这个概念并不专业，只是对周期律的一种解释，仅供参考。”萧盼盼提前说明道。 各时空的精英们自然明白这一点，对于这种关乎到天下安定的理论，他们本能的就会慎重对待。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土地是农业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资料，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能带来稳定财富增长的生产资料。所以一旦土地私有化，且可以买卖，那结果就必然引起一些人的兼并，从而实现对生产资料的垄断。” “接着就是资本主义的第二个要素，雇佣，翻译成农业时代的现象就是佃农。这里就会有一个问题出现，既然农田始终都需要人耕种，为什么农民会成为流民。”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这段时间看了几集农业纪录片，各位应该都有一个感触，那就是土地集约化的生产方式反而是能提高效率，产出更多的粮食的。所以对土地兼并越多的大地主，相对来说反而对劳动力的需求越少。” 萧盼盼又斟酌了一下用词后，才继续说道，“甚至对于成熟的大地主来说，他们连佃农都不需要，他们需要的就是无地农民。对于这些人，他们只需要付出一点粮食就能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劳动力，这本质上已经是一种资本主义雇佣关系了。” 一些地主们心里有些发慌了，因为他们深知怎么获得这样的劳动力，他们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萧盼盼不知道，但他们的祈祷并没有生效。 “历朝历代的地主老财都喜欢破家灭门的内在原因，就是可以获得这样超级低廉的劳动力。所以他们会刻意的，系统化的去创造流民，因为这样劳动力就能更便宜，甚至直接免费，于是他们能得到的收益自然就会增多。” “这个光幕，真是个大麻烦啊。”有些地主毫不在意的评价道。有些地主则咬牙切齿的瞪着光幕里的女子，仿佛这样可以把她瞪死一样。 只有数不清的底层百姓或主动，或被动的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往，他们惊奇的发现，自己活成今天这样好像的确是被这些地主老爷害的。 “现在生产资料私有了，雇佣制也存在了，接下来就是统一市场。”萧盼盼继续说道，“郡县制的本质就是一个超大的统一大市场。” “在封建时代，就是在战国时代或周王朝时代，封国之间的交通是极其困难的。诚然，在郡县时代依然有各种哨卡，关隘，但比起封建时代已经好了很多。与此同时，国家还在不断的勾连东西，贯通南北，比如天下驰道，比如大运河。“ ”不管建造这些大工程动机是不是为了加强皇权，它们客观上都在促进大一统市场的建立，都在促进财富的流通。” “有统一市场，才会有大规模兼并，才会加速贫富分化，才会让剥削被最广泛的传导到大量底层百姓的身上，最后激化成起义重新建立一个王朝。” 萧盼盼摊手。 “中国历史上的周期律大概是200年来一次，为什么，因为农业时代的生产效率是远远低于工业时代的，所以才会导致大约每十年一次的经济危机，在农业时代被拉长到了近200年。” 萧盼盼顿了顿，“事实上根本没有两百年，一般情况下，一个王朝在进入第四代到第五代的统治后，局部地区就会因为经济危机发生大规模农民起义了。只是当时的执政团体依然保持着有效的执政能力，所以能压制这些危机而已。” 帝王将行们回顾历史，发现事态的确是这样演变的。 这时的孔子依然有些疑惑，既然按照那位马先生的划分，资本主义更先进，为什么进入农业资本主义时代的华夏的老百姓，日子过的似乎和周代也没有多少区别。 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萧盼盼。 “还是有区别的。”萧盼盼回答道，“因为生产力的提高，进入帝国时代的老百姓在整体生活水平上是比分封时代好的，特别是在王朝初期的时候，整个国家都贯彻了耕者有其田的政策，老百姓们的生活也都过得下去，否则你无法解释人口大规模繁衍的事实。”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至于说生活的苦，这是必然的，首先一点是，整个社会层面还没有摆脱农业经济，其次就是，农业资本主义带来的结果不是竞争，而是竞次。” “竞次？”又是一个新词，这个词让无数的古人感到了怪异，因为它的确反常识。 第146章 农业资本主义的生产逻辑 “竞次这个词表达的意思是，在市场竞争中，为了获取竞争优势，各经济体会采取降低标准、忽视规则或减少保护措施等手段，以降低成本的方式来提高价格优势。” 各时空的帝王将相瞬间就明白了，翻译过来就是让那些帮自己种田的能少吃就少吃。 “在工业时代的资本主义中，工厂主或者说资本家获取财富的方式是卖掉自己生产出来的商品。为了能让这些商品卖出去，工厂主就需要面对市场竞争，具体的表现就是他要提高商品的质量，让商品得到市场的认可。” “这样一来，他就需要保证生产商品的员工处在一个相对来说健康的状态中来，这不是工厂主或资本家有多良心，是因为他们需要保证自己的商品被合格的生产出来。” 孔子皱眉，“他们不压低成本吗？” “当然要压低。”萧盼盼说道，“但他们的压低有底线，这条底线就是保证劳动力能实现自我的再生产，即劳动力自身必须获得能让他们自己活到第二天的劳动报酬，只有这样工厂主才能保证自己的商品合格率。” “同时，在工业时代，更换劳动力是需要成本的，因为产业工人和农民的区别在于，他们受过专业且系统的训练，甚至能识字，算数。换一个新人上来，光培训恐怕就要半个月的时间，这会拉低生产效率。” 萧盼盼顿了顿，“在举一个我们时代的现实例子，一个最底层的老百姓出去工作，老板给他的报酬是按照国家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来支付的，这个最低工资标准的根据之一，就是一个人能活到第二天的最低生活成本。” 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此刻真的是既无语又震恐，他们实在不明白，一个国家为什么会把这种知识教给一个普通老百姓，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萧盼盼其实也不会理解他们的这种思维，因为在她看来，国家的发展和百姓的发展应该是同向的。 “工业时代的客观需要决定了每一个劳动力有活到第二天的权利，但在农业资本主义时代，这项权利是可以不用存在的。” 无数的古代精英们已经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在农业时代，最终财富的体现是粮食，这些粮食大部分都不用参与到市场竞争去，所以在流程品控上不会存在工业商品的严格把关，也就是说，地主完全不需要考虑劳动力再生产的问题，地主们只需要保证每亩地的粮食维持在一定的产出量就够了。” 萧盼盼叹了口气，“这带来的结果就是，无地农民可以被彻底压榨到死，甚至在工作的第一天结束后就可以直接被当场打死，第二天换个人就行了。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降低生产成本，获得更多的收益，这就是农业资本主义的竞次。” “这种竞次的表现，到最后就一定就是奴隶化，农业资本主义的竞次逻辑必然导致整个社会向奴隶制倒退。因为不止是地主要奴隶化百姓，百姓也只有自我奴隶化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直到被熬死榨干，这是百姓和百姓之间的竞次。” 这番话让无数的底层的百姓感到了恐惧，愤怒，还有无力。 同时也让一些有良知的文人感到了愧疚，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回头看过一眼那些在他们家田地里永远低着头的农人，哪怕他们看见了，也是觉得理所当然。 “这种现象到了庶族地主崛起的时代尤为突出，而作为皇帝无法限制这一点后，结果就是不言自明的。” “这些地主一方面向下通过兼并土地，系统化的制造流民，方便自己不断的获得极度廉价的劳动力。一方面通过各种方法避税，掏空朝廷的税源，最终导致整个朝廷的执政能力锐减，从而使得朝廷无力应对国家发生的任何危机，只能躺平等死。” 各时空的皇帝们瞬间在心里憋出了一团火。 “说到避税，这里就需要说明一下农业资本主义下的另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这种资本主义是不完整的，大部分时间资本和权力都是联袂出现的。即大地主本身就是大官僚。”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这就又要说到周文明崇拜了。为什么很多文人向往周王朝，特别是一些思想家，哲学家也对周王朝趋之若鹜，甚至国家发生了动荡后，也想着要复辟到周礼去。” “因为他们或有意，或无意的意识到了，这一帮子当官的tm的成天就想着刮地皮，完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为什么能刮地皮，就是因为土地可以买卖。” “甚至如顾炎武这样的大思想家也要倒退，因为他真切的看到了农业资本主义时代的苦，所以才会说寓封建之意于郡县中，而天下治矣。”萧盼盼顿了顿，“他说的没错，天下苦的原因就是土地私有，但倒退回到周礼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朱元璋问，“那禁止土地买卖可以吗？” 萧盼盼摇头，“这同样是历史倒退，在农业时代搞人为的土地禁售，好的结果就是人亡政息，坏的结果就是当第二个王莽。” “为什么回不到过去，因为生产力决定了私有土地会被开垦。因为行政成本决定了大一统国家必须进行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的加强，这两项能力的加强不是凭空的，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是要付出政治资源去交换的。” “这个政治资源是什么，就是朝廷默认的土地兼并。”萧盼盼摊手，”您想退回到土地无法买卖的社会，你的国家就要退回到分封制去，这是生产环境决定的。” “一个国家在统一时都管不好土地兼并，在退回去后就更管不住了！战国的样本摆在那了。” 说到这，萧盼盼嘴角一歪，“除非您会魔法，能让所有的生产工具倒退回到青铜或者石器的状态中去。” 朱元璋眼角一抽，在这一刻，他心中的某个愿望彻底死了。 也是在这一刻，嬴政，刘彻，李世民，朱棣，还有很多聪明的皇帝彻底明白了煤钢联合体的意义。 “这样的周期律，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吗？”孔子问。 “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四个办法，一，进入社会主义社会。”萧盼盼无奈摊手，“很抱歉，到了我的时代也最多是迈进了初级阶段而已。” 萧盼盼这话倒是引起了无数古人的惊叹，初级阶段就能过这样的日子了吗？一时间向往之情油然而生。毕竟对于大部分古代的底层老百姓来说，能获得活到第二天的权利就已经是无比的奢望了。 萧盼盼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奈在古人的眼中代表幸福，她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说道，“第二种方法，定期均田，朝廷能保证每二十年进行一次相对公正的全国性的土地普查，维持耕者有其田的小农经济模式。” 各时空的皇帝们笑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萧盼盼也是这样的想法，“这种操作在你们的旧体制下，基本上不可能实现，一个王朝能出两代彻底握住兵权的皇帝就已经是这个王朝的大幸运了，其余时代的皇帝先考虑自己能安安稳稳活下去再说吧。” 明朝的几个皇帝觉得这话是在点他们。 “第三种方法就是对外扩张，去海外寻求更多的资源，同时把国内的矛盾转移出去。第四和第三配套，提高生产力，使普通人生活水平提高的速度，追得上矛盾积累的速度。” “后三条本质上都在推动第一条的实现。”萧盼盼顿了顿，“我向朱棣先生保证过，按照我给路走，大明的国祚至少可以从276年向五百年，甚至六百年的时间跨度延伸，其中的内在逻辑就在这里。” “事实上，任何时代的王朝只要按照我给的方向去做，国祚绝对都能突破三百年，向不断代的四百年，甚至五百年冲击。” 第147章 诸葛亮的意愿和该被切割的孔家 萧盼盼的这一席话，其实并没有让各时代的国家统治者感到多么的轻松和快慰，相反，他们仿佛看见了一条套在所有旧时代脖颈上的铁链，这条铁链是活的，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缩紧，直到勒死这个时代。 没有人能稳坐钓鱼台，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要么提着刀往前走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沉默下来等待着和将死的时代一起殉葬。 萧盼盼自然感知不到这些统治者的心情，直到诸葛亮向他发来了一段文字，确切的说是一句自问自答式的思考。 “煤钢联合体是独立于农业生产之外的工业体系？不，它不可能脱离农业生产，最初的物资应该都是从地里生长出来的。工业是对农业产出的一种加工形式，它更高效，但也更耗费资源，所以光是本土农业是不够支撑工业发展的，所以要对外殖民。” “如果不能对外殖民，就只能对自己殖民，就只能最大程度的去获取农业产出来反哺工业。工业会成为一头吞噬一切资源的巨兽，工业带来的社会整合能力也将远大于农业。但既然工业是从农业中分化而出的，那工业本身又会带来什么呢？” “是工人吧，而且是能识字，能算数的产业工人，”诸葛亮看了一眼自己写在竹简上的这四个字，然后继续用面板书写着自己的感悟，“为了能生产出合格的商品，这些人被成规模的，按照严格的规定组织了起来，但这些人却依然要被工厂主压榨。” “农民被压榨到了一定的程度，都知道站起来反抗，何况工人呢？但这还不够，中国太大了光靠这些工人不够。” 文字停顿了片刻。 “按照你的解读，农民其实也是工人的一种，只是他们更分散，更难以被组织。但如果工人加入了其中会怎么样？他们应该有一个统称吧，工农联合体？或者叫工农联盟。” “也可以叫无产阶级。”萧盼盼终于给出了回应。 诸葛亮望着光幕里眼中泛着光彩的萧盼盼出神了许久，最后释然的一笑。而其余的人则完全不知道萧盼盼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个词语来，他们暂时还无法理解这个词语背后真正的含义。 萧盼盼不得不感叹诸葛亮的思考能力，同时她也大致能猜测到，得到这种思考结果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当然她也毫不在意这些预见了历史走向的人会怎么选择，她现在有的，最多只是好奇而已。 “所以，您愿意接受吗？”她问道。 “这是时代的车辙啊。”诸葛亮回复道，“就像在原来的历史中，门阀时代必将到来一样，我无力抗争，刘家，曹家，孙家，包括司马家也无力抗争。” “不过这段历史已经因为你的介入开始改变了，因为每一个人都会去推动生产力的提升，去改变生产关系和经济基础，你已经用一个更宏大的时代冲击了我所在的历史。不管最后谁赢，这时代的巨浪都将不可阻挡。”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继续追问道，“我问的是您愿意接受吗？” “为何不愿，亮复兴大汉本就是为了让这世道重回太平，如今有更好的未来值得去追逐，亮为何要放弃呢？只可惜，那一天亮恐怕是看不见了。” “您只要留下火种，那就是功德无量。” “谢谢，你让亮找到了一个更伟大的目标。” “这是我的荣幸。”萧盼盼郑重的说道。 诸葛亮没有再用面板回应萧盼盼，而是开始提笔回信。这封信是回给荀彧的，信中的内容是对于门阀时代的思考，是对于社会发展的思考，还有对于当下世道的思考。 一边写，他也一边感到了某种荒诞。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荀彧的笔友。 正在看光幕直播的人，并不知道萧盼盼这几句突兀的话到底是在回复谁，只是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就知道她得到了非常正向的回馈。接着，他们就猝不及防的看见了这个女子露出的獠牙。 萧盼盼是从来不担心三兴大汉会导致刘家的皇权变成神权的，因为这种推演背后的关键逻辑是，无数愚昧无知的老百姓，看着又一个刘氏宗亲靠着自己的能力，重新平定了天下，登上了皇位，于是在各种宣传中，自愿或不自愿的相信这皇位天然就该刘家去坐。 但现在，这一关键逻辑正在被萧盼盼打碎，她已经打掉了天人感应，她已经定性了民心即天心，她已经说明了社会演变的发展过程，她已经让无数的老百姓看见了他们在原历史中永远看不见的东西，皇权的神圣性已经开始消解。 在未来，她还会普及教育，普及科学，普及所有一切能推动社会变革的知识，包括普及新中国成立的历史。她会把皇权强加给底层百姓的思想钢印一一破除。 在这样的强势介入下，三兴大汉不会是皇权天授的证据，而会成为皇权来自民权的一种证明。所以，她决定再敲打一下那份看似牢不可破的思想钢印，从孔家入手。 也正因为如此，各时空的精英文人看见了她露出的獠牙。 “社会的演进和变化，还有周期律发生的原因解读，我都大致说的差不多了。”萧盼盼总结性地说道，“各个时代有良知，有思想的文人都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这些知识，不要闭门造车了，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去到老百姓当中去，他们的生活中藏着社会变革的奥秘。” 萧盼盼顿了顿，“孔老师，其实我一开始是有些不想连接您的，但您处在的时间节点和您在历朝历代被抬起来的地位，让我想把您拿出来当一个样本。” 孔子皱眉，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他用面板试探性的回复道，“儒学在后世变得面目可憎了，所以你也对我持保留意见。” 萧盼盼点头，“我认可您的思辨，认可您对华夏文明做出的贡献，您对周礼的追求无可厚非，毕竟您不可能超越时代的局限，超越自身认知的限制。” “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儒学被保留下的核心思想就是维持旧秩序，特别是这种核心思想还和极度自私的皇权，外加法家思想体系里最骇人的糟粕部分相结合了，结果就是儒学流变成了一只，只会张着血盆大口吃人的怪物。” 这番话让无数的文人感受到了胸中传来的剧烈刺痛，这个未来的女子正在鞭挞他们的信仰，但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在我们这个民族闷着头撞向了那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时，整个社会爆发了一场新文化运动，在这项运动中有一个关键的组成部分，叫“五四”文学革命。这是一场针对旧文学的革命，也是塑造了我这个时代文化观念的开端。” 各时空的文人们这下算是理解了，文化运动四个字他们是清楚的，因为每个稳定的时代几乎都会有一场这样的文学探索讨论和实践。 “给你们念一段话吧，这段话算是五四文学革命的中心思想。” 萧盼盼咧嘴一笑。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萧盼盼平静的读出了这句话。 霎那间，所有的时空的文人都呆住了，这样极端大逆不道的行文让人惊骇，让人愤怒。短暂的沉默后，各时空的人们有了各自不同的反应，有人痛骂，有人欢呼，有人哭泣，有人狂笑。 萧盼盼没有停，她开始朗读起了整篇的《狂人日记》。 不一会儿，一个“疯子”的形状出现在了无数读书人的脑海里，好像所有人都要吃他，连孩子似乎都想吃他，他活在一个杀机四伏的环境里，直到他发现自己也有着四千年吃人的履历。 萧盼盼沉默了，所有时代的人也沉默了。 手机的互动面板上没有任何回信，萧盼盼对此并不在意。 “救救孩子吧。”萧盼盼无力的一笑，“孔老师，您知道在吃人这件事上，您的后代有多专业吗？” 孔子一怔，他明白了自己那份不祥预感是来自哪的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后，回复道，“说说吧。” 萧盼盼公布了孔子的回复，也是在此刻，所有时代的孔家后裔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慌中。 “历朝历代，山东盗贼最多，响马最有名，为什么？因为山东这片地界上有一个孔家，山东的老百姓在孔家的压榨下根本活不下去。” “破家灭门，欺男霸女，杀人放火，历代地主为恶之首非孔家莫属。这就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当奴隶主，并且真的在当奴隶主的家族。” 历代孔家的家族怒不可遏的看着光幕，胸中的气血控制不住的翻涌，最后涌出了喉头。 “他们以您的名义，享受着历代皇帝的尊崇，享受着天下读书人的膜拜，高举仁义道德，但却肆无忌惮的践踏仁义道德。他们知道，不管自己做了多少逆天虐民的事，那些读书人，那些自私到极致的皇帝都会维护他们，都不敢动他们。” 孔子捏紧了自己苍老的拳头，目光痛苦的看向了自己的孙子，孔汲此时也是难以置信，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后人会变成这样。 “衍圣公，这是一个让人作呕的尊号。”萧盼盼依旧毫不客气的说道，“七十六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这样的家族居然能被认为是华夏文明的正统依据，这本身就是对华夏文明的侮辱。你们这些皇帝为了屁股上那个位置看上去光鲜亮丽就去捧孔家的臭脚，更是耻辱。” 各时代的皇帝情绪莫名。 “这里特别点名朱元璋，人家都骂您暴发户，凤阳朱了，您的刀了？我负责任的告诉你，孔家就该满门抄斩，他们举家加入元军打汉人的事你忘啦！” 朱元璋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变得阴沉。 “就算我抛开你们时代的贵族不拿人当人的习惯。一个世受国恩的家族，一个出过圣人的家族，居然当了二十五朝的贰臣，这不丢人吗？你们这些读书人的气节去哪了，这样的家族你们还尊重？” “好，就算所有的朝代更替都是中华民族的内部纷争，到了近代，就在亡国灭种的危局面前，你孔家敲锣打鼓的把英国国王迎进孔府是什么意思，这还不够，你们孔家还把德国皇帝的画像也搬进了孔府。” “这还不止，你们居然给在中国犯下了滔天罪行的日本人背书。你们孔府门头上的万世师表可以直接改成万世降表了！你们孔家汉奸的罪名也彻底坐实了！” “孔老师，您可以成为中华文明图腾的一部分，但您的后代没有这个资格。在新文化运动时期有这样一句话，打到孔家店，救出孔夫子。” 一句话概括了整个后世对孔家的评价。 “如果您觉得您的后代这样昌盛的繁衍让您感到骄傲，只能说我对您的判断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如果您对此感到不耻，就好好想想怎么约束您的后人吧。” 萧盼盼顿了顿，“至于其他时代的皇帝，一个孔家你们都收拾不了，就不要想着去做什么大事了，等着周期律把你们吃了吧。” “还有各时空的读书人，你们好好想想自己读的那些书，摸摸你们自己的良心。孔子和孔家从来都不是一回儿事，他们早就该被切割了。” “衍圣公这个称号本来就不该存在，孔家也不该有这样的待遇。甚至按照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些基因检测，孔家大概率在元朝后就已经被换种了！” 此话一出，震撼了所有的古人，毕竟他们已经知道基因什么意思了。而各时空的孔家家主已经出现了被气死过去的人物了。 孔子默然的垂着头，无力说出任何的话，这样的后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后代？ 萧盼盼平复了一下情绪，也没有再对孔子说什么，打掉孔家威势不过只是一个时代发展的必要小插曲而已。 她平静的对着直播镜头说道，“宋太祖先生，该您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第148章 必须被灭掉的国家 萧盼盼的一通“大放厥词”无疑在各个时空都引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对孔家的人来说，这种被扒底裤的感觉切实的让他们体会到了什么是目眦尽裂，什么是怒火万丈。 但很快，一些狡猾的孔家人就从这种愤怒中平静了下来，因为他们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自己不能弄死活在未来的萧盼盼，但萧盼盼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至于皇帝，至于那些读书人，他们更不担心，因为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出来吼一句，没有人能审判我！ 天下乌鸦一般黑，孔家的招牌就是来遮所有人身上的那片污黑的。 舞照跳，马照跑，快乐的日子还可以继续下去。 这群人能产生这样的认知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萧盼盼到目前为止都是温良平和的，她的主要期盼还是在于让那些有希望的时代，找到一个方向，一步一步的，有序的向新时代推进。 但对于那些没有希望的时代，她从来都没有连接的兴趣，她只会用最粗暴的办法帮那些时代重启。当这股暴风席卷而来时，孔家的人就会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破家灭族了。 和孔家不同，那几位被萧盼盼连接到的时代伟人此时更关心的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直接盖过了他们对宋代的好奇。所以还没等赵匡胤参与互动，这几位就不约而同的发来了自己的提问。 “日本，是怎么回事？” 特别是朱棣，直接就要求别理那个姓赵的了，那份鄙视之情简直可以从手机的对话框里喷出来。 萧盼盼眼皮跳了跳，但也觉得可以给各时空的人说明一下这段历史。 “赵先生，我先应大家的要求，说一说这个小日本，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萧盼盼对赵匡胤解释道。 赵匡胤虽然很急，但他终究还是没急，毕竟他也好奇，所以回复道，“可以。” “日本原来叫倭国，相传是徐福带着从始皇帝那骗来的童男童女飘到了这片岛屿上以后建立起来的。”光幕里出现了日本的地图，所谓的一衣带水，的确算是合适的形容词。 嬴政撇了撇嘴，他确定，要是这个徐福以后在化肥产业上没有做出什么功劳，那就干脆把他变成人肉化肥算了。 “总之，不管他们的祖先是谁，这都是一个极度变态和极端的民族，这是他们的生存环境决定的。整个日本物资匮乏，老百姓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偷抢拐骗，这直接造就他们的民族性的根源，但由于离中国很近，所以他们就来中国学仁义礼教。” “最后流变成了一众极度扭曲的性格。表面上谦逊有礼，勤学好问，一丝不苟。骨子里却是好勇斗狠，嗜杀成性，冷血残忍，穷凶极恶，妄自尊大。” 一众皇帝眯起了眼睛。 “这个民族在早期还是很乖顺的，在唐朝前期时还不断派使者进入中国学习中国的文化，在唐朝后期时他们就开始压不住自己心里的野心了，前后和大唐发生了五次战争。” “到了明朝时更是和大明的海商勾结，开启了倭寇之乱。接着到了明朝万历年间时，它们开始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行动。” 张居正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没玩了是吧。 “日本在我们明朝时期长进入了战国时代，直到一个叫丰臣秀吉的野猴子统一了日本。接着，压抑了千年的自卑催生出了一种畸形的大民族主义，于是他们入侵了朝鲜，并准备以此为跳板，入侵整个中国，而历史上着名的万历三大征的第二征也就此开始。” 听见万历三大征这个历史定性，张居正头都麻了。戚继光的头没有麻，他非常平静，他知道这次有大活了。 “这场战争虽然赢了，但也是三大征中死伤最多，耗费国力最大的一次，甚至直接导致了一个历史事实的发生，即损失颇为巨大的辽东边军不得不给了努尔哈赤二品龙虎将军的军号，然后坐视这条老狗吞并海西女真，壮大了自己。” 萧盼盼沉默了下来，眼中既有愤怒，又带着悲痛。 “日本的既定国策从来都是占领整个中国，到今天都没有变。并为此拟定了一个大陆政策，第一步占领台湾，第二步吞并朝鲜半岛，第三步吞并东北，第四步吞并整个中国，第五步征服亚洲，称霸世界。” 看着光幕里，日本一步一步侵蚀掉整个中国领土的过程，无数的皇帝气极反笑。他们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一个个如野猴子一样的民族最后居然给中华大地带来这样的威胁。 “随着工业革命在全世界的展开，落后的中国沦为了所有帝国主义的肥肉，在面对进入了工业时代的日本，农业时代的中国丢掉了半壁江山。在这个过程中，日本在这片大地上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 萧盼盼的声音开始哽咽。 “朱元璋先生，您的南京被入侵的日本人屠戮成了人间地狱，他们在这里有计划，有预谋，系统性的进行着大屠杀，死亡人数高达三十万之多。而这样的屠杀不止局限在南京城，据不完全统计，他们在中国进行了超过154场大规模屠杀。” 光幕里出现了各种黑白色的景象，有数不清的人被活埋，有数不清的人被烧死，有数不清的人被射死。伴随着屠杀的还有强j，那些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最小的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还有被开膛破肚的孕妇，她们不仅被砍去了手脚，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刺刀杀穿，成为了这些日本畜生的装饰品。 还有那让人难以置信的杀人比赛。 这一幕幕的画面让无数的古人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怒发冲冠。 “他们不仅屠杀中国的百姓，还拿中国的百姓搞人体实验，对中国进行细菌战，大规模的传播瘟疫，就是为了灭种。” 光幕里再次出现了那些极度骇人的人体实验画面，哪怕是帮皇帝执行凌迟处死的刽子手，看见这一幕后都感到了恶心。 “就是这样的一个民族的敌人，孔家都要去给他们背书，说是什么同文同种。这样的孔家你们读书人还去支持？你们的书真的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盼盼对孔家的又一次点名，让这个家族的人格外的难受，但现在也仅仅只是难受，他们坚信自己的判断，皇帝和读书人都不会抛弃他们。 “总之，这是一个永远都在想着入侵中国的民族，哪怕到今天，他们都不认为自己败给了中国，而是败给了你们之前看见的那两次核弹爆炸。”萧盼盼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所以他们随时都在准备着下一次的入侵中国。” 一众雄才大略的帝王将相管不了未来，但还管不了现在吗？反正朱棣已经把日本岛当成自己的脚踏了。 “不灭了它们，它们随时会再回来。”萧盼盼定性道。 第149章 死因只有挖开来看一看才能确定 赵匡胤此时也感到了愤怒，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军头，他太清楚暴虐的军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暴虐到倭国人的那种程度他的确是头一次见，因为那是和所有时代的屠城，兵乱不一样的东西，那是在灭种。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别说是收拾日本了，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稳不稳。 “对于灭掉日本的这件事，特别是唐以后，如果哪位皇帝想要去实际操作就一定要记住，分而治之，逐步蚕食。” 萧盼盼顿了顿，“对了，玩印度人的那套方法用在小日本上我一万个支持，用宗教困死它们，把它们彻底的分成几等人，并人为的划分它们的民族，制造内部对立什么的。” “总之就是不能让他们好过，五十年内把它们彻底分成十七八个国家，让他们保持低烈度战争，你们这些皇帝在中间当裁判就可以了。接着，一百年内彻底吞了它。当然，一些重要的资源该提前掌握就提前掌握。” 一众帝王将相们自然明白该怎么玩，而且他们还清楚的记得萧盼盼跟朱棣连线时说过的话，日本有两个大惊喜。 “好了，赵先生让您久等了。”萧盼盼活动了一下脖子，赶走了一些坏情绪后，将直播带入了下一个话题。 赵匡胤现在着急处理的不是社会演进和民族存亡这样宏大的问题，而是他眼前的利益。 他看了看缩在一角的赵光义，还有自己的一众家人们，神色中的情绪带着淡淡的哀伤。 此时的赵普已经从孔家带给他的复杂情绪里抽身了出来，恭顺的立在赵匡胤的身边，心中颇有些忐忑的等待着自己陛下的提问。 “朕的天下，传给了弟弟？为什么？”赵匡胤自然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嘛。”萧盼盼毫不客气地说道，“柴荣是怎么死的，您大概就是怎么死的。您是怎么当上的这个皇帝，您弟弟就差不多是用同样的方式当上的这个皇帝。” 赵匡胤一怔，眼眸震动，他恐慌无比的看着光幕，他的家人们此时也惊恐无比，赵光义更是感到了无比的荒诞。 这一瞬间，他们体会到了史官这个职业的恐怖。 只有赵普现在非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并在心里十分佩服的感叹道，这未来的女子真是一点也不给皇帝面子啊。 “您还记得王朴吗？”萧盼盼一脸不在意的问道，也没有等赵匡胤回答就继续说道，“他是后周枢密使，是柴荣的掌书记，相当于你的赵普。他不死，柴荣能跟着死吗？” 赵匡胤身形一晃。 “先说说您的死因吧。”萧盼盼换了个话题，“对于这段历史，民间的说法和猜测基本集中到了一个叫斧声烛影的故事上。”萧盼盼的嘴角带着玩味般的笑容，“那年您五十岁，生了场大病，于是招晋王赵光义议事。” “在这个过程中，就是您两在无旁人的情况下喝酒聊天，席间有人从房间外看见屋内烛影摇动，仿佛赵光义离座退避，接着，又听到斧子戳地击物的声音。” 萧盼盼摊手，“总之，在当夜您就这么死了，当时赵光义留宿宫中，第二天召集所有的皇子到位，然后实现了快速继位，快速改元的操作。” 赵匡胤皱眉，这个流程敷衍的有点过分了。 萧盼盼忍不住一笑，说道，“我个人猜测，这个故事大概率是赵光义这一系的人主动流传出来的，因为最初的版本是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把自己的弟弟找来，苦口婆心的求着要把江山传给他，那场面绝对是兄友弟恭，和和美美，总之就非常的正能量。” “但事实上却是越描越黑，最后彻底反转，这个反转的版本在南宋年间直接被记录到了史书《续资治通鉴长编》里。很显然，史学家李焘对您弟弟继位这件事至少是存怀疑态度的。” 赵匡胤走到自己弟弟的面前，蹲了下来，“你想要，我让给你啊。” 赵光义跪缩在角落不敢看自己的哥哥，一旁的杜氏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您的死因，按照正史的记载就非常简单了，简单到过分，帝崩于万岁殿，年五十。按照斧声烛影的传闻，您是被赵光义用斧子砍死的，这大概率不可能实现，因为赵光义打不过你。” “第二那斧子是用水晶做成的，算是一种办公文具，赵光义这弱鸡能用这玩意儿杀了您这个武林高手？” 缩在地上的赵光义因为被扣上了弱鸡两个字，身体本能的抖了一下，他此刻正在心里问候萧盼盼的八辈祖宗。 “而且真要是死后真的在您的遗体上发现什么伤口，后续很多事都会非常麻烦。赵光义这么鸡贼，而且不是只练习了两年半的那种实习生，这种错误他大概不会去犯。” 赵光义觉得自己以后和鸡是分不开了。另一个时空，已经当上皇帝的赵光义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再吃一口鸡肉了。 “第二个说法就是突发疾病，比如脑淤血。”萧盼盼继续说道，“但从那本被您弟弟篡改过的《太祖实录旧录》里并没有记载过关于您的任何疾病记录，而且在您死前十三天，您还蹦跶着去了军营看军队操练，说明您的身体还行。” 赵匡胤眼角一跳，不会用别的词吗？蹦跶像话吗？ “第三个说法就是被毒死的，在司马光的《涑水纪闻》里记载，您死之后，本来受皇后命令去找赵德芳的王继恩，转了个弯去找赵光义了。” 此话一出，赵匡胤恶虎一样的眼睛就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王继恩身上，当即就把他吓得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赵匡胤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抬脚就是一跺，只听“咔嚓！”一声，王继恩整张脸都被地板压扁了，各种汁水也缓缓的流到了木色的地板上，红的，白的都有。 赵匡胤踩着王继恩裂开了的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你该死！” 萧盼盼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又让一个皇帝弄死了一个太监，反正她也不在乎。倒是始皇帝有些好奇，这个赵匡胤会不会亲自动手。 “王继恩一到开封府就看见了赵光义的医官程德元正守在门口，是他带着王继恩去见的赵光义，也是他在赵光义到了皇宫后，让准备等待的赵光义别等了，先冲进去再说。” 萧盼盼一笑，“这位程德元要么是属神仙的，能掐会算，半夜不睡觉在开封府等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要么就是他早就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基本可以得出结论，是程德元调配的毒药，王继恩下的毒。” 赵匡胤自然的发出了命令，把这个医官也逮出来杀了。至于脑袋被踩碎了的王继恩，自然有人上来收拾干净。 “说一下，这《涑水纪闻》可不是什么杂记，小说，是司马光这位史学家为了写《资治通鉴后记》而做的史料准备，非常有史学价值。” 司马光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说的那么详细，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被某种不友善的目光盯上了。 “总之，这些记录历史的史学家们，真是把春秋笔法发挥到了极致的。”萧盼盼摊手笑道。 “至于您的死因究竟是什么，目前都是猜测，只能等哪天我们这个时代修路的时候，误挖到了您的陵墓，然后进入到保护性的发掘阶段，顺便打开您的棺材看一看，然后对您进行一个尸检什么的，就能确定到底有没有被斧头砍过，或者有没有被下毒。” 赵匡胤听得眼皮直跳，无数的皇帝听得也是眼皮直跳，他们非常确定，这样做非常过分。 第150章 几乎相同的剧本 “关于赵光义是不是篡位这件事，本质上还是存疑的。”萧盼盼还是比较理性的说道，“但这仅仅只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毕竟您的弟弟做了太多让人怀疑的事了。” “哪些事？”赵匡胤立刻追问道。 萧盼盼想了想，“我们还是先聊王朴吧。” 赵匡胤觉得这个人其实不用聊的，但很显然萧盼盼肯定不这么想，而他管不到萧盼盼。 “王朴是什么身份大家都知道，这里也不去赘述他的治国才能，比如规划汴梁，修治河道，还有可以传世的《平边策》什么的，就说他的性格，刚直犀利，洞察秋毫。你们这些军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怕他。” 赵匡胤的脸色有些难看，在心里吐槽道，朕都当皇帝了，有必要扒朕的心理阴影吗？ “您在当上殿前都指挥使之后，王朴就算是盯上您了。”萧盼盼说道，“有一次一个皇宫卫士不知怎么回事闯进了您的仪仗队，扰乱了队伍后，就像没事人一样走了。您对此当然气不过，怎么说自己也是新贵了，于是去枢密院告状。” “当时枢密院的主管之一是魏仁浦，他是很乐意帮您出气的，但王朴这时插了进来，把您的告状堵了回去，还让您收敛点，于是您就碰了一鼻子灰。” 赵匡胤此时的脸色更难看了，一旁的赵普此时真的很想开溜啊。 “实事求是的说，您当时的要求绝对是正当的，但王朴对此上纲上线，还让您收敛点，大概率就是察觉到了您有些不守规矩的苗头。虽然这个苗头，不一定是您当时就想着篡位当皇帝的苗头，但肯定有苗头。” 赵匡胤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坦然的接受篡位这个词语在萧盼盼嘴里频繁出现的事实。 “这个苗头大概率就是您的那些家人们。” 杜氏无奈的一叹，觉得这史书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您的家人们对于结交权贵这件事是做的非常活跃的，比如刚刚说的那位魏仁浦就和您家的关系就非常好。不止是魏仁浦，还有宰相王薄，柴荣的另一个亲信尹崇珂，潜邸心腹潘美，曹彬，曹翰，甚至柴荣的岳父符颜卿都和您家的关系走的很近。” “也就是说，柴荣的整个亲信团队，除了王朴之外，其余的人都和您家勾勾搭搭的特别愉快。”萧盼盼一顿，“这一点是关键，要考的哦。” 赵匡胤眼皮一跳，他已经知道萧盼盼在指什么了，不就是赵光义以后也是这么玩的吗。 “您有一个被人津津乐道的历史故事，就是您随柴荣南征时，弄了好多书装在车里，有人怀疑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所以您就被告发了。这件事的背后说明了一个事实，您作为军头是被一直重点关注的。” “所以您家人的活跃，还有您在军队里树立起的老大哥人设，怎么可能不被掌管枢密院的王朴注意到呢？”萧盼盼摊手，“但王朴还是突然死了，接着两个月后，柴荣北伐，离幽州只差三天路程的他突然生病，不得不返回汴京，最后也死了。” “在此之前，你们家和符颜卿已经实现了联姻，柴荣托孤的四个人里，有三个和你家已经变成了休戚与共的关系，柴荣的潜邸心腹们也都和你们家形成了特殊的信任关系。”萧盼盼一拍手，“哦，对了，还有太监李继美，他是给柴荣管理厨房的。” “这位太监可是在您主政的时代受到了特别恩遇的，还赏赐了紫色的官服和佩戴，这不会是因为他是厨神下凡吧。李继美的两个儿子更是受到了非常的宠幸。还有一些太监们也随着宋朝的建立得到了超常待遇，接着在您死后，他们又被提拔了一次。” 萧盼盼真的忍不住想笑，“您看，这整个流程熟悉吗？” 赵匡胤听完后，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赵光义是不是篡位这件事上来说，您自己在后来其实已经有了一定察觉了。比如您想迁都，这样就能撇开赵光义搞出另一个执政团体来，但被赵光义怼了回去。也就是说，您其实已经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被赵光义渗透的差不多了。” “接着就是那个出现的过晚的金匮之盟，即您和您老妈还有弟弟三个人外加赵普一起秘密达成的接班协议，以后您把位置传给自己的弟弟。但这东西是在赵光义当了六年皇帝后，赵普才拿出来的。” 一句话直接把赵普吓了一激灵，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皇帝眯着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自己。赵普这会儿可不敢下跪，他怕自己的头也被踩烂。 “这东西不管真假，都因为出现的太晚而无法证明赵光义的清白了，反而会把事情越描越黑。” 萧盼盼思考了片刻后，补充道，“这种政治约定是必须公开的，哪怕到了满清搞秘密立储的时候，大家对谁是储君都是心里有数的。” “至于您是不是真想让自己的弟弟接班。只能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是和平过渡，您可以让您的弟弟接班，也可以让您的儿子接班。” 听到这个说法，赵匡胤也是哭笑不得。 “在后世看来，当时您已经让赵光义当了亲王，同时还掌管了开封府，怎么看这个配置都是用来接班的。” “但这种认知的逻辑是建立在柴荣和赵光义自己身上的，整个五代当开封府尹的人有很多都是重臣，所以没有什么说服力。您自己的儿子其实在爵位上也是逐渐被拔高的，所以这两个怎么比？” “最后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郑伯克段于鄢。您有没有可能通过捧杀的方式，准备一把清除赵光义的势力呢，特别是您最后的确打算迁都了。” “只能说，如果您真的想玩这一手，显然就是玩脱了。赵光义也因为迁都这件事警惕了起来，半年后他就特别路径依赖的用老办法实现了一次反杀。” 赵匡胤这下真的理解了什么叫天道有轮回了。 “赵光义在继位后就展开了大清洗。比如您在军队中的亲信李继勋和杨信就相继死亡，然后是两个儿子，赵德昭，赵德芳和弟弟赵廷美也跟着陆续在壮年死去。” “至于之前提到的王继恩和程德元都被提拔了起来，特别是程德元，一个医生当了刺史，而且贪赃枉法后居然也没有受到追责，您看，是不是和您继位时的状况特别像呢？” 赵匡胤觉得自己心窝子疼。 第151章 赵匡胤的最大功绩 这时的赵德昭，赵廷美都还是孩子。 生在贵胄家庭，理所当然的耳濡目染了一些事，算是半懂事的状态，此刻听到自己的结局，心里肯定是愤怒的，但在目前诡异的气氛下，他们也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除了上述的这些猜测之外，还有一种推演，那就是您的确是打算让自己的弟弟接班的。” 萧盼盼此话一出，赵匡胤也是怔住了。 “因为五代十国的无数例子摆在那，柴宗训的例子摆在那。而您这个皇帝能当多久从来都是个未知数，所以培养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并不是一个让人感到突兀的选择。”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您皇位的逐渐稳固，天下的逐渐安定，随着您的儿子逐渐长大，您开始考虑起了其它的选择。” “您这样的心态肯定能被精明的赵光义捕捉到，所以不管如何他都必须反抗，因为他要是接不了这个班，大概率后来暴毙的就是他了，总之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吧。” 赵匡胤沉默着，不知道该做出些什么反应，赵普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感叹，都是些什么事啊。 直到身体已经不太好的杜氏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了。官家不能这样干坐着，什么都不做！” 赵匡胤惨笑一下，“朕还能做什么，一切都被扒干净了，朕的脸面，大宋的脸面都没了。从现在起，朕的这个朝廷就是一个笑话，朕这个官家还有什么威望可言吗？要是现在有人造反，朕是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的。” “陛下！”赵普这次真的跪了，“陛下何故丧气至此啊！” 赵匡胤望着赵普，眼中还是有些欣慰的，他能从萧盼盼的字里行间中读到，这个人至少没有在自己活着时背叛自己。 “这未来的女子如今连接到陛下，必然是认为陛下有不输汉武，唐宗之才。陛下万不可灰心啊！”赵普说罢，行了大礼，额头重重的扣在了地板上。“陛下，这天下不能再乱下了！” 赵匡胤深吸了一口气，他认可了赵普的话，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起身将赵普扶了起来，在看了看自己的家人后，便下令汴京戒严，皇宫戒严。他自己更是开始着甲，准备去禁军那坐一坐。 “诶，别跪着了。”赵匡胤一边换衣服，一边走到自己弟弟的身前，轻踹了他一脚，“咱们两兄弟要打擂台，也得等天下太平后吧。” “皇兄！”赵光义撅着屁股，抬着头，眼泪婆娑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去干你的活去吧。赵普，你带着他。” 赵普犹豫了一下，看着赵匡胤的眼中全是担忧。 赵匡胤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心吧，这禁军现在已经姓赵了。” 换好战甲的赵匡胤离开了皇宫，在他身边的是那些他真正意义上挑选出来的亲信中的亲信，比如已经整装待发的罗彦瓌。 整个禁军内部的将领撤换，他早就安排的差不多了，本来想着过几个月等一切布置完成后，就和自己的那些老“兄弟”好好谈谈，但现在看来这个进程得加快了。 当然，他也没有这样干巴巴的过去，他知道光幕是能帮自己的。 “朕是一个好皇帝吗？”他用面板提问道。 看见赵匡胤终于冒泡了，一直在等待的萧盼盼也算是松了口气。她莫名的担心这位宋太祖可能会抑郁。 “怎么说呢？”萧盼盼对这个问题其实也想了很久，“您是一个不完整的皇帝，让人感到遗憾的皇帝。” 骑在马上的赵匡胤眉眼一跳，这是什么评价？ “开国皇帝合不合格有一个重要的参考条件，那就是这江山是不是这位皇帝打下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李渊拿唐太宗头疼的根源，有些事必须皇帝自己去做。”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来了。李渊在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光芒万丈的有些过分后，就已经彻底躺平了，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无所谓表情。 “您说这天下是您打下来的吧，也没错，毕竟整个后周时期，您算是打满了全场，但这本质上这又是人柴荣的功劳。您说不是吧，宋朝的江南半壁和巴蜀地区都是您收回来的，这些切实的功绩也摆在那，不可能被忽视。” 赵匡胤也是觉得这个过程实属有些别扭了。 “接着就是您突然的暴毙，导致统一进程被打断，再加上您的接班人赵光义在统一事业上的无能，结果就是整个宋朝因为没有实现基本的统一导致历史评价骤降。” “这样的评价自然也影响到了您，但是介于导致整个宋朝在军事上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的关键人物是赵光义，所以后世对您的评价还是正面居多的，主要是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败过。” 这样的评价真的让赵匡胤感到了憋屈。 “除了武功方面，您在治国上也做出了很好的成绩，特别是在科举的完善和推广上下了大功夫，为庶族地主的彻底崛起奠定了基础，整个宋朝的政治运作框架也是您完善的。” “至于您最大的功劳，那自然就是终结了黑暗混乱的五代十国，在这一点上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说话间，赵匡胤已经到达了开封城内的禁军驻地，提前接到通知的韩重赟早就等在了大营外，亲自为大宋皇帝打开了军营的大门。 “让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来见朕，告诉他们朕摆了酒席等他们。”赵匡胤进入军营后，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而光幕里，萧盼盼的话并没有停。 “你们这个朝代啊，基本上是可以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形容的。” 一句话，让了解宋朝和不了宋朝的人都对这个国家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宋朝的哀，根子上哀在了唐末到五代的骄兵犯上。”萧盼盼无不叹惋的说道，“大唐是古典中国的巅峰，拓地千里，万国来朝。谁不向往汉唐的雄风呢？” “我相信绝大部分走上了历史前台的人，都想成为第二个秦始皇，第二个汉武帝，第二个唐太宗。要是有的选，一个顶着皇帝名号的人恐怕也不想一边给敌人交保护费，一边关起门来吟诗作对吧？” “但大唐辉煌后的历史事实是军人的异化崛起。”萧盼盼顿了顿，“这里不是说军人的崛起是错误的，也不是说大唐的伟大有什么不对。而是在说明，历史事实的异化演变总是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唐代后期的帝王们明白萧盼盼的感叹，北宋的帝王将相们更清楚萧盼盼的唏嘘。 第152章 宋朝要面对的时代 进入了军营的赵匡胤开始集结自己的军队，那些被他一个个提拔起来的将领恭敬无比的向他行礼，然后按照官阶簇拥在了他的身边。 酒宴的铺排开始井然有序的进行了起来，赵匡胤端坐在高台上，一边看着光幕，一边耐心的等待着。 “巨唐的安史之乱带给后世的问题不止是割据的藩镇军阀，还有因为藩镇骄横而变异出的军队狂野化，整个底层士兵更是结成了利益联盟。”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国家最大的暴力机器失去了所有的禁锢，皇权被砍翻在地，门阀也风吹云散，庶族地主更是一盘散沙，这台暴力机器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约束。”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 “其实军队的疯狂还是其次，这在你们古代的军队中算是正常现象，只是看疯狂到了什么程度而已。当然，疯狂到五代的程度也算是达到历史顶端了。” “其外在表现就是士兵的职业化程度达到了历史最高。用武德巅峰来概括大概率是不会错的，不过是狂化变态的武德而已。” 经历过五代之乱的人，非常认可萧盼盼的这一说法。 “这个时代军队狂化带来的最大问题是，这群职业士兵已经变成了社会的一个阶层，然后他们挟持了整个社会，并让这个社会来为了他们卑贱的利益买单。” “而且在道德层面上，唐末到五代以来的士兵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荣誉感，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兵痞或者说野兽。” 赵匡胤注意到了自己的一些士兵和下级将领的不悦脸色，对此他心里也是下意识的一紧，尽管很担心，但他并没有打断萧盼盼的话。 “在这段历史中，他们杀文官，逼大将。发展到了后来，皇帝给的赏赐不如意，或者觉得皇帝让自己受苦了，甚至可以直接在战场上卖了皇帝。” 萧盼盼摊手，“最现实的例子就是柴荣，这位真正意义上的五代第一英主，司马光这样极度的保守派都对他推崇备至。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军事生涯的开端却是看着自己的禁军向北汉国主卸甲，高呼万岁。” 萧盼盼摇头，“这群人的思维模式让我至今都难以理解，战事少了，没有了立功的机会，没有得到赏赐的机会，他们会不高兴，于是要打仗，不打就另立一个皇帝，大家重开一局。” “但要打也只能捡软柿子打，打强敌是不行的，久战也是不行的，只能去打那种又快又轻松的战役。” 一众安史之乱前的帝王将相此时真的惊了，他们完全想不到军队会变异成这副模样。 萧盼盼叹息一声，“整个五代宋初，短短六十年的时间里，一把手变更了八个姓，换了十四个人，这样的时代是您终结的。” 北宋的文人们听完了萧盼盼的这段讲述，心里一时间也是难受无比。心想着，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如此苛待我们的时代？ 仿佛知道北宋文人们在想什么一般，萧盼盼接下来又说道，“狂野的暴力机器被压制住了，这是宋朝的历史功绩，但代价却是对文官群体的过度拔高，从此在兴文匽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了两次的家国沉沦。”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最可气的是，被皇帝，被天下如此器重，恩养的庶族地主群体，往往都是在危机到来时最快滑跪的群体，其毫无廉耻的嘴脸和那些为了自己利益就挟持天下的狂野军兵有什么区别吗？” 北宋的文人们感受到了暴击，一时间怒气难忍，但又无话可说，因为这个未来的女子并不是在诽谤他们，而是在陈述未来自己的这个群体中会发生的一些历史。 南宋的文人们则思绪繁杂，不知道如何面对。 “而且这种沉沦对后世起到了一种恶劣的示范作用，即国家的平安是可以靠送实现的。送金钱，送女人，送国土，为此这个时代的统治群体还大规模的滑入到了一种精算思维当中。” “所以现在，请你们记住一段话。”萧盼盼清了清嗓子，“庸俗的事务主义家不是这样，他们尊重经验而看轻理论，因而不能通观客观过程的全体，缺乏明确的方针，没有远大的前途，沾沾自喜于一得之功和一孔之见。” 就这样的一段话，直接让各时空的文人，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感到了如雷轰鸣的醍灌顶之感。 这段话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无数以精算为骄傲资本的人的根本问题，也正是这段话让这群人感到了羞愧难当，同时也气急败坏。 “这种话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孔子发来了询问。 “这是我们教员说的。”萧盼盼说道。 各时空的人点了点头，在心里叹道，那就不奇怪了。 “宋王朝本质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萧盼盼无奈地说道，“但公道的说，这并不能全怪你们，在没有未来指引的情况下，谁又不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呢？” “总之，宋朝面对的历史困局是实实在在的，在解决这些历史困局的贡献上，宋是有功劳的。但这种功劳大多数时候建立在了回避，或者说破坏了自身的根本职责和历史使命上完成的。” 萧盼盼顿了顿，“我抛开你们因为历史局限而没有看见的，保卫华夏文明这样的宏大叙事不谈。就保卫国防安全，经济建设，和完善的政治保障这三点上，你们的时代都没有真正的做到。” “因为没有国防保障，所以河北，山西，陕西的经济建设长期陷入困境。因为没有政治保障，你们失去了丝绸之路的贸易利益，进一步导致四川陕西的贸易联系衰落，四川贸易路线转向了云南，从而导致了东南地区失去了与西北地区的贸易联系。” “总结下来，南北分离，东西分离这个社会基础就是在宋这个时代被彻底奠定的。” 萧盼盼摊手，“而这一切能发生的如此顺滑，除了你们赵家的两次得国不正之外，还有一个根源，那就是宋朝本质上是一个财政王朝。” 又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说法，尽管从字面意义上来说，各时代的精英们能够理解，但这背后真正的内涵肯定不会只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第153章 冗兵的开端 对于两次得国不正的评价，赵匡胤其实已经不太在意了，反正底裤都被扒干净了。他现在更关注的是这个财政王朝的解读。 和赵匡胤一样，各时空的精英群体也非常关注这一定义的解释，特别是这项定义聚焦到了宋朝，这个正在经历政治变局的时代。 萧盼盼一边查着资料，一边组织着语言说道，“想要说清楚宋朝这个财政王朝形成的根源，本质上还是要从五代十国的大乱开始说起。首先要说明一点的就是，郭威，柴荣，还有您赵匡胤本质上是一个系列的产品。” 赵匡胤眼角一跳，产品？还一个系列？像话吗？ “关于这一点就需要提一下李克用了，这位老哥和他的儿子苦心经营了一个军事兄弟会，后来这帮人被冠以了十三太保的名头。”提到这个名头萧盼盼就忍不住想笑，感谢古惑仔电影系列把这个名号拉低了无数个档次。 “郭威的起家就来自这一兄弟会，但是郭威并不是这个军事兄弟会的核心成员，准确的说，他应该是外围打杂的。在后唐时代，禁军的主要任务更像是保安团，真正掌握绝对军事力量，外出打仗的是沙陀贵族和他们的军事兄弟会。” 萧盼盼顿了顿，“所以郭威最初的身份其实可以用“无产兵头”这四个来定义的，在整个五代十国前期，他这样的人很多，而他这样的人是在军事系统中，被压在最底层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冯道这个所谓的十朝元老看不上郭威，而且对后周各种冷嘲热讽的原因，你一个底层兵痞怎么可能和人家贵族比。” 赵匡胤经历过那个时代，他认可萧盼盼的这番解读。至于冯道这个人精，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但历史发展的逻辑从来都是清晰的，后唐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李克用是沙陀族。少数民族政权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跟自己发源地的关系越疏远，招募本族亲信士兵的能力就会越差。也正是因为如此，无产兵头出生的郭威才有机会在禁军中崛起。” 这样一说各时空的人就都明白了，这是一个大族对小族会造成的必然结果，内部反噬。 “和郭威一同崛起的自然还有各种跟郭威出身类似的底层军头，也是他们最后把郭威送上了皇帝的宝座。” “亲不亲，阶级分啊。”萧盼盼摊手，“郭威是个头脑很清楚的人，在五代的各个军阀中政治能力绝对算是顶级的。” “也正是他的努力，让唐以后死水一样的社会泛起了和煦的涟漪，他的继任者柴荣更是在他基础上找到了一个新的治国模式。”萧盼盼顿了顿，“这种治国模式就是无产军头加庶族士大夫组成的新联盟。” 一瞬间，赵匡胤眼前原本有些看不真切的政治格局被彻底廓清了。 “柴荣在经历过初期的军事混乱后，自然的开始了对禁军的整顿和扩编，同时内政上也在发力。也就是说，到了柴荣这里，五代十国这个时代已经卷出了一个更崭新的统治集体。这样一来，其余地方的割据势力相对后周来说就成了五代剩余的残党。” “这些割据的残党本质上是不可能打败后周这个新政治集体的，因为他们本质上是落后的。” 这话赵匡胤爱听。 “不过在柴荣的视角里，这样的军队改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是不清楚的，或者说是持怀疑态度的。这里面有一个关键的心理，那就是禁军能不能打过割据的藩镇军阀。这一心理担忧是不能去随便印证的，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给自己的军队赋能。” 赵匡胤摇头失笑，就是加钱呗。 萧盼盼肯定了赵匡胤的这次感叹，“柴荣要靠财政给军队加磅。同时。已经对新兴庶族士大夫进行了一轮整合的后周可以更快速的完成资源集中，把资源从地方最大程度的收缴到京城里来，有钱了就能继续扩编禁军。” “无论是郭威还是柴荣在扩编禁军时，都会路径依赖的将扩编对象放在已经批量化出现的无产军头和市井流民身上，这种路径依赖贯穿了整个宋朝，这也就是宋代三冗之一冗兵的开端。” 三冗？目前的赵匡胤对这个词语还理解不深，但他之后的人们却是深有感悟。 “经过财政赋能的禁军，壮大的速度非常快，因为当时的开封城注定是一个勾连东西南北的大都市，大量的财富汇聚此地，财富越多，能招的兵越多，而招兵的对象在时代的改变中也从无产职业军头，逐渐劣化成了地痞流民，整个禁军系统堕落了成了军事济贫院。” “这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禁军系统失去了所有的军事传统，开始彻底向为钱打仗转变，这种传统也贯穿了整个宋朝。”萧盼盼摊手，“为了维持这支只为钱打仗的军队，宋朝军费开支更是直接飙升，可这种飙升是没有收益的，因为军队战斗力提不起来。” 赵匡胤有些困惑，提问道，“不是说这种军队结构加庶族士大夫的组合，在力量上是大于割据军阀的吗？” “是的，但这种强弱不是单一的军事力量对比。关键在于资源的集中，这种集中开启了逆向殖民，即朝廷对地方进行掠夺性的财富搜刮，也使得地方逐渐陷入穷困，用你们时代的话说就是强干弱枝。” “开封城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吸食着全天下的财富。而在开封城之外的其它城市，市井流民，地痞帮派都难以形成规模，因为这些城市无法让他们谋生，所以这就使得地方的兵源供应逐渐不足。” “此消彼长之下，五代的割据军阀就逐渐变成了所谓的厢军，这种军队是打不过后周和宋代初期的军队的。但这种军制带来的战斗力是天然会断崖式衰退的，最典型的表现就是造成重内虚外的局面。” “一旦边关被入侵，孱弱的厢军无力应对，只能由看似强大的禁军去应战。先别说打不打的问题，从开封到边关光赶路都要几个月，等人到了，黄花菜都凉了。当然，这对于后来的赵家皇帝来说并不是值得关注的重点。” 赵匡胤无语，但也无奈。 “之前提过，您在执政后期想过迁都，这里大概不止是要针对赵光义的意思，还有针对人数逐渐膨胀的禁军的可能。而您最终放弃的原因肯定不是简单的在德不在险，而是您解决不了禁军的问题。” “经过郭威，柴荣，还有您的发展，禁军的根基已经镶嵌在了开封。整个开封城为了能养活这么多人，也进行了扩建，改善了水路运输等等。但洛阳是没有这些条件的，您去了洛阳就得裁军，这个结果是您承受不了，您手下的官员也知道他们承受不了。” “而且不止是裁军问题。后周，还有您的赵宋政权本质上就是这个禁军集团的产物，您裁撤禁军，或者解散禁军，另立军队，都是在拔您自己的根。”萧盼盼摊手，“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您和郭威，柴荣其实都是一个系列的产品了吧。” 赵匡胤摇头失笑，这时他请的客人也已经到了。 第154章 宋朝的立国根基 点将台上，赵匡胤招呼自己的老兄弟和亲信将领们入坐，点将台下，流水席需要的一张张长桌也被摆了起来。 后营正在杀猪宰羊，飘荡到半空的炊烟让无数的士兵本能的咽起了口水，还有那一车一车被运到军营里的酒坛，每一坛都差不多到了成年人膝盖那么高。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会有一场大会餐。 不过比起士兵们的期待，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这四人此时都颇有些坐立不安。 在萧盼盼揭露老赵家的发家史时，他们几人或多或少是生出了一些想法的，但其实也不多，毕竟有些事做起来真的麻烦。所以他们也就安之若素的在家里看起了乐子，直到下人来禀报京城戒严。 也是在这时他们才感到了危机，但一切也都晚了。 因为他们一复盘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亲信旧部早就被自己的好大哥调到了城外的驻地，甚至调到了外地。整个开封城内的将领士兵都和他们没有什么隶属关系。 如果他们想反抗，那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此时冲出开封城，冲进城外的禁军驻地，聚合自己所剩不多的旧部自保。 那结果就不言而喻了，就是直接造反了。先不谈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他们其实在心里是有些犯嘀咕的，那就是这位好大哥真的会下杀手吗？ 也是在这时，他们知道了皇帝已经抵达了城内的军营，并邀请他们去喝酒。 看着来请自己的陌生士兵，这几位军头只能选择跟随，接着一路上就听见了萧盼盼对整个宋朝兵制的解读，随即他们的担心就少了许多，毕竟谁都不会挖自己的根。 “朕无法预测未来，但朕敢赌自己的胸襟。”赵匡胤看见一众将领们脸上难以掩藏的焦虑，于是说道，“朕让这未来的女子公布各位的未来。” 说罢，赵匡胤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面板，发出了一个在萧盼盼看来有些突兀的问题。 “嗯，您和功臣的关系其实挺好。”萧盼盼说道，“为了防止陈桥兵变再次发生，您玩了个杯酒释兵权。” 赵匡胤看了看面前的酒桌，又看了看身前的一众将领，顿时笑了起来。 “其实就是给待遇换取这些开国将领手中的禁军权力，让他们转移到地方去。同时进行大面积的联姻，保证了皇权和他们之间的纽带。这是一次非常值得称道的兵权回收操作，它和玄武门事变一样，最大的价值在于没有触发大规模的骚乱，导致国家动荡。” “总之，您的开国功臣最后都是善终的。” 赵匡胤坐直身子，看向了自己的老兄弟们，脸上是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一众军头自然的起身下跪，感谢皇恩，心中的担忧这时也全都消散了。 “都起来吧，一会儿还要一起吃酒了！” 就在大家重新入座的时候，萧盼盼又来闪人的老腰了。“对了，您倒是冤杀了张琼。” 离赵匡胤不过两步远的张琼本能的一惊，赵匡胤身边的护卫差点没直接冲上去把人按住。但好在张匡胤反应快，一把就牵起了张琼的手，眼中全是自责。这表情看得张琼都难过了起来。 “朕怎么冤杀他的？”安抚住了张琼后，他立刻提问道。 “就是有人诬陷他，您本身也担心禁军内部出问题，最后就错杀了，只能说皇权就是这样的。” “谁诬陷的？”赵匡胤继续追问。 “石汉卿、史珪。他们以前和张琼有过节，所以借着监视禁军的机会就诬告了张琼。” “把这两人抓起来！”张匡胤二话不说就下达了命令，然后对张琼说道，“朕这一生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末将信得过陛下！” 一出君臣和睦的画面，看得现场的人都感叹不已，甚至开始高呼万岁。 赵匡胤悬着的心也在这时落回了肚子里，“之后关于朕处理军队的事，先别说了。”他给萧盼盼提了新要求，同时还非常上道的打赏了价值十万块的物资给她，突出的就是一个豪横。 萧盼盼当然笑纳，然后把话题带回到了宋朝的政治设计上来了。 “刚刚说到了禁军是您的根基，但还是那句话，君以此兴，必以此终。禁军的这一制度设计从一开始就变成了宋朝财政的致命灾难，为了维持这支为钱打仗的军队，您必须扩充大量的官僚来从地方攫取财富。” “这就是三冗问题之二的冗官诞生的原因之一，而庞大的官僚群体本身又是一个巨大的财政负担。接着就是最后的结果，冗费。”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好让众人消化一下她的这段话，接着她抛出了一个观点。 “这个发展逻辑反过来推演，则可以得出一个值得参考的结论，那就是大宋朝本身就是建立在三冗之上的，改掉了三冗，大宋朝自己就得先崩。” 赵匡胤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推想，他原本还想着以后动手解决这个所谓的三冗问题了，现在萧盼盼一句话算是把他的路堵死了。 “总之，宋朝一切的根子都是在这支禁军上。比如为了配合这样的军事制度，宋朝大范围的提拔了庶族士大夫。” “这群人的存在起到了三个作用：一是帮皇帝攫取地方财富，实现强干弱枝的政治目标。二是以拆分事权的方式，压制狂野的军权，实现以文御武。三是为赵宋的合法性背书。” “从此宋朝在您的手上彻底完成了郭威的政治愿景，即“平民”皇帝，加流民军队，加庶族士大夫的三角组合。” “这个组合的一大特点就是阶级性的相似，这也让你们的共同目的走向趋同，就是搞钱。” 萧盼盼无奈的一笑，“很单纯，也很朴实。所以为了搞钱，宋朝才在商业文化上发展的比其余任何时代都强，都快。这不是你们老赵家的皇帝有多开明，而是不这样玩，光靠农业收入去维持政权，您的大宋根本活不下去。” “国家层面是有庞大的财政开支要处理，社会统治层面庶族士大夫阶层开始撒欢，和国家一起对底层敲骨吸髓，军队……”萧盼盼顿了顿，“军队算是进步了，五代的狂野习气是改掉了一些，但全都变成了只为钱打仗的流民军队了。” “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您的大宋被辽，金，元，还有西夏轮着番的圈儿踢，导致国防开支进一步扩大，直到最后被完全拖垮。” 赵匡胤现在满头都是黑线。 第155章 我还没出手，你就倒下了 赵匡胤现在算是理解了，为什么萧盼盼一直以来对自己建立的这个国家评价都不高，一个总是被动挨打的王朝，自然无法让后世之人产生多大的敬意。 尽管他也能想到，以后大宋的军事战绩肯定不会全都是失败，但总体上必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只是，得出这一结论的赵匡胤并不知道，他的这份认知其实还是过于乐观了。 “宋这个王朝，因为历史原因和执政集团在路径依赖上的惯性，最终造成的历史现实就是，其从立国之初便创造出了一个巨大的财政黑洞，后续延伸出的所有问题都可以归结到这个不断膨胀的黑洞中去。” “这黑洞应该就是无底洞吧。”赵匡胤自言自语的说道。他说这话时完全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坐在他周围的将领们也都听见了。 一时间弄得他们又忐忑了起来。 “在历史惯性之外，就是人为原因了，即“平民”皇帝加庶族士大夫的结合。”萧盼盼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组合在你们赵家皇帝的操作下，成为了华夏文明诞生以来，最糟糕的统治团体。” 一句话算是把整个宋王朝的统治阶级都掀翻了。 “宋代是庶族士大夫最安逸的时代，为了弥补你们赵家皇帝自己连续两次的得国不正，你们和这群人结成了实质上的同盟，用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政治承诺，换取他们对你们老赵家合法性的背书。” 赵匡胤的脸上闪过了尴尬。 “从您的时代起，庶族士大夫就开始了自己的野蛮生长，他们获得了无数的特权，在朝时和皇帝一起指点江山，回家后，他们风花雪月，享乐人生。” “在这样的背景下，宋代出现了比以往更多的诗人，词人，画家，书法家。那样的雅致，那样的悠然，那样的从容。到了今天我所处的时代，都还有知识分子对此无比向往。” 说着，萧盼盼不屑的一笑。 她这一笑，着实让赵匡胤心里一紧。 “他们向往的不是那份雅致，悠然和从容，他们向往的是能坐稳一个剥削者的位置而已。”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说道：“整个宋代统治阶层的繁华，完全是建立在上层对底层的残酷剥削之上的，而最可恨的是，你们的这种极度的剥削除了在维稳上可以说一说之外，其余的情况真的是毫无收益。” 萧盼盼搓了搓脸。 “宋朝是个财政王朝，这一说法的一个重要外在表现，就是贯穿整个宋代的沉重赋税，和不禁止土地兼并的国家政策。那些吟风弄月的文人就是被这样的重税滋养起来的。” 赵匡胤有些想结束这场直播了。 “先说赋税，宋朝的正税是比汉朝和唐朝都要高的，与此同时苛捐杂税更是繁多。宋朝在立国后，基本上把五代十国期间增加的税收项目大都保留了下来，而且后续还在不断的增加。按照我们当下史学家的研究总结，就是北宋赋重，众口一词，少有异议。” “这种沉重赋税带来的最惨无人道的后果之一就是大范围发生在南方地区的不举子。一般情况下，杀婴现象多是出现在乱世或者极度贫困的家庭里，但只有宋朝，无论太平与否这种现在都在广泛发生，甚至成为了一种社会习俗。” 赵匡胤的脸此时更黑了。 “在徭役上，宋代有一个所谓的善政，叫免夫钱。因为宋代的老百姓和所有时代的老百姓一样都是要服徭役的，主要内容有两个，一是战时运输，二是治理江河湖泊时当民夫。于是在宋神宗年间，就搞了这个所谓的善政，交钱了就不用去服徭役了。” 萧盼盼摇头。 “但在实际操作上，朝廷根本不可能按照雇佣需要的人数来征这笔钱，而是尽可能的让老百姓多交，这样刨开雇人的钱之后，朝廷就能吃掉这个差价。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会被大规模的推广。” “到了宋徽宗时期，北方地区一个人的免夫钱已经达到了二十贯，南方直接达到了三十贯。”萧盼盼一叹，“为什么一个国家会如此的不要脸，根源在于宋朝的财政到了仁宗时期就已经崩溃了。” “这种崩溃的确有外部战争的原因，但那是次要的，宋朝财政的快速恶化在建国起就已经被定下来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宋朝的经济改革政策，都十分激进的原因，再把打强心针就得暴毙了。” “但讽刺的是，您的国家从一开始就养了两个超级蛀虫，而这两个蛀虫是您的国家能活下去的根源，所以根本改不动。” 范仲淹颓然了，王安石颓然了。 “在不立田制，不抑兼并的政策下，宋代的农业税收极度萎缩，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宋朝发展出了一套高度复杂的间接财政系统，并将提拔起来的庶族士大夫嵌入到了其中，大家一起刮钱。” “为了能更好的刮钱，宋代将国家专卖发展到了巅峰，盐铁铜茶酒醋，几乎所有的重要物资都是国家再专卖。所谓开封的市民生活，不过是流民无奈的再就业罢了。”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就要再次说一下土地兼并，土地兼并带来的最大负面后果就是流民。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农业资本主义必然带来的结果就是农民奴隶化，在庶族地主崛起的宋代，这种现象是必然。” “但如果一个王朝有办法处理流民，那这个王朝是能活下去的，比如我之前说过的工业化，通过其它产业吸收流民。而宋朝的办法本质上就是这种思路，即冗兵加社会兜底。” “冗兵在这里的意思就是将大量的无业流民收编进军队，这算是郭威以来的路径依赖了，这也是为什么宋朝军队的战斗力越来越低下的根源。” “社会兜底就是以开封这样吸干了天下财富的大城市，来给流民提供一些可以糊口的工作，让他们变成廉价劳动力。” “但这样的方法只是治标不是资本，因为从流民变成士兵后，这些人也依然不创造财富，您的国家不仅没有解决财政危机，反而扩大了财政缺口。为此你们老赵家的皇帝和庶族士大夫们就必须更加奋力的刮钱，结果就是广泛的，不停歇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 “这些起义有大有小，甚至有些是过分夸张的，但这并不是重点，因为它本身就反映出了宋这个时代的历史面貌。” 萧盼盼扶额笑道，“其实最讽刺的并不是农民起义本身，而是您的这个国家没有被农民起义推翻的原因，是因为还没等到波及天下的农民起义爆发，就被金人给灭了。总结下来就是，我还没出手，你就倒下了。” 一时间赵匡胤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评价。 “是民族危机帮你们压制了阶级矛盾。” 第156章 该背大锅的两拨人 讲述完这一段历史后，萧盼盼沉默了下来，这次的回顾，让她突然觉得宋这个王朝真的有些无可救药。 “每个王朝都会有独属于它的历史困境。”片刻的沉默后，萧盼盼继续说道，“但每个王朝都在或多或少的去试图解决这种困境，唯独您的大宋朝在整个统治阶级层面，主动的选择了去拥抱历史困境。” 听到这样的评价，赵匡胤只觉得胸口发闷。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您应该感谢您弟弟的篡位。”萧盼盼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正是因为您的突然暴毙，让宋朝在您之后发生的所有问题，都可以最大程度上的和您拉开距离，这也是您作为一个不完整皇帝的重要表现。” 萧盼盼摊手，“历史并没有将那最艰难的考验抛给您，所以我们无从得知，在面对这些考验时您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但介于您本身长期担任职业将领的经历，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您的执政时间能拉长个五年，北宋大概率不会在自己的立国初期就陷入到军事危机当中。” 听到这的赵匡胤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实事求是的说，北宋后续问题的快速累积，是因为赵光义一系列的军事失败引起了之后的政治失败导致的。北宋一共167年的国祚，大部分的坑都是赵光义这一系的人弄出来的。” 已经抵达开封府的赵光义现在真是把屁股彻底露了出来，而太宗朝的赵光义再一次被气得晕厥了过去。 赵匡胤品味着这167年的数字，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为什么会这么短，现在他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内在的原因。宋朝不是立国出了问题，而是立国的根基出了问题，这是致命的。也是在这一刻，他真的有些荒诞的觉得，自己那个大逆不道的弟弟帮自己挡下了一箭。 “您的这个弟弟是活在您的阴影之下的，甚至是活在所有正常皇帝的阴影之下。我们教员对他的评价是，不择手段，急于登台，且，无能。而他在面对自己的统治危机时也的确是这样表现的。” “在面对无数的挫败，几乎浪光了北宋从五代继承下来的强军后，还在自欺欺人的说自己什么功盖秦始皇，才盖汉武帝，德胜唐太宗。说白了，就是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被提到名字的三个千古一帝本能的感到了恶心，不约而同的觉得这个货就是欠揍。 “因为军事上的志大才疏和接连失败，导致赵光义不得不用所谓的文治来弥补，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朝开始将兴文匽武向极端化发展，将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政治承诺向绝对化发展，通过利益输送赎买自己得国不正的缺陷。” “最终导致各种矛盾的快速积累，建国初期就出现王朝末年才会有的各种病症，即利益集团极度膨胀，高强度的财政剥削，频繁的农民起义，还有军队的废弛不堪。” “而且，赵光义在政治上的平庸和军事上的无能是一路传承下去的，之后他这一脉的皇帝基本上都可以用色厉内荏，小肚鸡肠，假仁假义，刚愎自用，轻佻无德来定性。” “还习惯性的一遇挫折就改弦更张，毫无政治定力，这种素质对于一个集权帝国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北宋的皇帝们集体脸黑了，一众其它时代的皇帝们纷纷乐了起来。 “不过有时候历史开的玩笑让人即难受又畅快，金军打进开封后，赵光义的这一脉被全部打包俘虏了，唯一留下的建立了南宋的赵构，嗯，完颜构，还被金军吓成了太监，直接就生不出孩子来。你们老赵家的皇位就这样重新传回到了您的子孙手上。” 此时已经定都临安的赵构，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底裤也被扒了，只能红着脸低着头，用不表态来表态。 而他身边的一众大臣更是只能用信念感来压制自己的情绪，有些大臣的脸都快皱成包子了，真要是在这时笑出来就完了。 萧盼盼摊手，“但这有多大的意义呢？不过是继续的苟延残喘罢了，河北的百姓，河南的百姓，江淮的百姓，无数的百姓都在为你这个弟弟的政治无能买单。” 赵匡胤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和自己同坐的将领们，认真的问道，“这样的人，你们要去拥戴吗？” “陛下，臣的心中只有陛下一人！”石守信第一个下跪。其余的将领见状，也纷纷离席叩头，表达着自己的忠诚。 “都坐着，别动不动就跪。”赵匡胤颇觉疲惫的摆了摆手，“大家都是从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走出来的，让你们与国同寿，朕还是做得到的，但前提是这个国要长寿啊，两百年不到就被人端了，你们也不是什么孔家可以跨朝连代的，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 众人互相看了看，心里一时间真是矛盾不已，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老大哥这次恐怕不止是要自己交权这么简单了。 “说完了你们老赵家的事，再聊聊帮赵宋滑入深渊的庶族士大夫阶层。”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就文明发展来说，科举无疑是进步的，他是知识大爆炸背景下必然带来的产物。” “门阀的解体和庶族地主崛起是不可避免的历史趋势，但让庶族地主完全成为国家执政的核心，则是及其错误的。因为中小地主群体所代表的生产关系是天然落后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落后于门阀时代的庄园经济。” 一众宋代的文人眉头紧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评价。 “门阀是需要履行国家责任的，比如在自己控制的庄园内保持着良性的声望，这是权利和义务结合的一种表现。但小地主群体不需要遵循这种义务，甚至皇帝本身也不希望庶族地主去承担这种义务，这会让他感受到威胁，特别是你们赵家的皇帝。” 赵匡胤苦笑一下。 “到了庶族地主时代，皇帝看似用强大的竞争环境掌握了用人权力，甚至出现了片纸罢宰相的局面，但这本质上是放弃了皇权对地方的组织能力之后实现的。赵宋时代的皇帝，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是开封市市长。” 有必要这么直白吗？赵匡胤在心里吐槽道。 “没有社会组织能力的宋朝，最常见的一个问题就是在军事行动中，频繁出现的后勤不足。而在政治上，更要面对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的威胁。您看，所有的收益其实都有代价。” “门阀时代，这个门阀不行，换一家一样能掌握天下，因为门阀掌握的资源足够多。但庶族地主不行，就不能这么玩了。这个新时代的产物因为人太多，太分散，导致皇权根本抓不到他们的七寸，对于皇帝来说，他们就是挡在皇权和百姓中间的一堵高墙。” “与此同时，庶族地主的组织形式是学阀模式，松散，缺乏凝聚力，他们以此来垄断国政的解释权，但却没有能力应对外部暴力的碾压，这也是为什么在宋明灭亡之际，他们滑跪的如此快速的原因。” 这次不止是赵匡胤头疼了，朱元璋和朱棣也头疼了。 “是用什么煤钢联合体来解决吗？”赵匡胤问道。 “那是操作层面上的解决方式，管不了意识形态的建设问题，想解决这一点，真的从您的时代开始是最好的，毕竟庶族地主的政治崛起，是您和您弟弟通过拔苗助长的方式弄起来的。” 第157章 被惯坏了的庶族士大夫 萧盼盼的话无疑伤害到了无数宋明时代的庶族士大夫，而且让他们更加担心的是，萧盼盼在之前已经扒了孔家的老底，而从这丫头现在的话锋看来，接下来肯定是要扒自己的老底了。 很不幸的，他们聪明的小脑袋瓜猜对了。 “既然都聊到他们了，那咱们就好好说道一下这华夏文明历史中发生的第三次政治变局。” 咯噔，咯噔，咯噔……这是无数庶族士大夫此时在心里发出的同一种声音。 “庶族地主的崛起和门阀衰落是生产力进步的必然，具体的表现是，一个自耕农因为农耕技术的进步，使得他能耕种的土地增多，粮食产量也相应增加。这就让他有了更高的，对抗破产风险的能力，所以他们逐渐不用到门阀的庄园中去成为私人部曲。” “同样的道理，寒门庶族地主能获得的耕地也在增多。当然，他们在规模上肯定是不如门阀的，但这种增长是普遍性的，是此消彼长的。而且很多自耕农在破产后也有了选择，那就是进入寒门地主家当佃农，所以门阀掌握的资源开始被逐渐稀释。” 很朴素的道理，很多人都听懂了，特别是唐代的五姓七望们，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迎面而来。 “在这一次历史性的社会大筛选中，僵化病态的门阀世家对上了生机勃勃的寒门地主，外加上骄兵悍将的配合。”萧盼盼摊手，“结果就是那句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 这一句诗再次让无数的古人感受到了时代的残酷。 “但为什么这个生机勃勃的庶族地主群体，却在未来成为国家的执政主体后，堕落的如此之快呢？” “因为与士大夫共天下。”赵匡胤都会抢答了。 “抛开农业资本主义必然带来的奴隶化演变这种宏观论点先不谈，在社会操作层面上，造成这种堕落的根源在于，宋朝掌权者对整个庶族地主的应对缺乏良性的历史节奏。” “为了坐稳自己的皇位，你们宋朝的统治者把还没有彻底成熟的庶族地主给娇惯坏了。” 娇惯这个词的出现，着实让一众庶族士大夫有些猝不及防。 “门阀的前身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士人群体，这群人是在大争之世里拼杀出来的社会超人，从这群人登上历史舞台开始，到最后彻底建成门阀社会，他们经历了近千年的锤炼，骨子里浸透了血勇，担当和争先，那是一种舍我其谁的雄浑气势。” “尽管他们在最后不可避免的僵化堕落，但这个锤炼的过程，本身就是华夏文明豪气干云的迸发过程。” 萧盼盼无奈的一叹，“但是到了宋朝，你们老赵家直接把这个锤炼的过程跳过了，从一开始就给了这群人娇生惯养般的超级待遇，一瞬间就把他们养废了。” 宋明的士大夫听到这样的解读，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举个有些不恰当的例子，中国的末代皇帝溥仪有一个在坊间让人津津乐道的趣闻，就是他阳痿的原因。这个趣闻是否是真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但这个传闻中，造成他阳痿的内容是很有趣的，即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宫女乱搞，结果就把自己给搞废了。” 一句话把一众古人弄得满头黑线。宋明的庶族士大夫更是在心里咆哮道，这个例子非常的不恰当！ 萧盼盼对此自然不在意，只是颇感有趣的笑道，“宋朝的庶族士大夫光速堕落的原因，和这个传闻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匡胤已经确定，这姑娘已经完全放弃了积口德这件事。 而萧盼盼此时也是脸色一变，语气不满地说道： “可讽刺的地方在于，这种超高待遇并没有让这个群体诞生出什么责任感，甚至归属感。相反，因为皇权很乐意看见大量知识分子的内卷和相互倾轧，所以导致这群人对皇权本身也产生了厌恶。” 萧盼盼顿了顿，“在你们北宋有一种故事，某人明明科考成绩很好，主考官却不让其中，一定要等他年纪大一点才给中，美其名曰磨去火气，这件事还被当成了美谈。我要是这个考生，我高低得和这个主考官物理意义上的同归于尽。” 宋明的士大夫不解，这样熬性子有什么错吗？能让人更沉稳嘛。 “这种风气的盛行，完全是一种对文人阶层的加压。一个人寒窗苦读，就因为某人的一句磨去火气而被打了回去，这种压力带来的精神伤害一般人都接不住，这就导致科举制度本身就让很多文人厌烦。”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更加反感那个躲在科举背后搞风搞雨的皇帝，所以这群人普遍认为自己能当上官和你皇帝并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含辛茹苦考来的。赵匡胤先生，您看，所谓的恩养士大夫，期盼他们给于你们回报的美好愿望是不是就被消减掉了一大半。” 宋明时代的皇帝听罢，也真是哭笑不得。 “接着还有社会流动性上，因为科举的全面推广，真正意义上的出现了一个家族因为考试考不过，就出现了三代而衰的情况。”萧盼盼说道，“这种内卷给所有的庶族士大夫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同时在制度上，社会统治模式进入了流官时代，所有的官员都成了职业经理人，其实这也是一种社会进步，但问题是，职业经理人需要监督啊，但你们宋朝本质上是不搞监督的。” “于是在三代而衰的压力下，在不抑制土地兼并的优待下，数不清的庶族地主一当上了官就开始疯狂贪污，疯狂兼并土地，反正一定要先捞够再说，偏偏你们老赵家又对这样的捞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但他们对这种优待基本上是不领情的，毕竟人更多的时候只会记住别人对自己的坏。” “我想他们更多记得的是自己家族的生存压力，记得的是科举内卷的疯狂和其中的暗暗打压。所以在最后，他们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利益，就会非常顺滑的把你们老赵家的皇帝卖了。” 萧盼盼失望无比的摇头，“最可气的是你们老赵家把这群人养成这样后，他们就一直把这种态度保留了下来，外加上经历了蒙元包税制的加持，这帮人就更放飞自我了。到了明朝接管他们时，这群人就已经从被养废了的，没良心的熊孩子，变成了敢呲牙的古惑仔帮派了。” 第158章 被主动放弃的文明竞争 朱棣不明白什么是古惑仔，但他知道什么是帮派。 经过萧盼盼这段时日的直播解读，他已经对自己时代的士大夫群体感到了无限的失望，此刻在知道了这帮人是被老赵家养废了以后，又让自己家来接盘的，心里就是各种窝火。 “告诉所有姓赵的，让他们感谢时间挡在了老子的前面，要不然他们赵家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用等金人和蒙古人来，老子把他们的骨头全都拆了用来泡酒！” 萧盼盼看着朱棣发来的这段话，真的是哭笑不得。 介于朱棣给了一万多的打赏，萧盼盼当然乐的帮朱棣传话。 赵匡胤听完后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当即让萧盼盼回应道，“谁怕谁，有机会大家就各带十万兵马打一场。” 此话一出，朱棣能忍？他的江山可是自己打下来的，于是立刻开始回击。 另一个时空，朱厚照在听完自己家老祖宗的发飙后，就特别想帮帮场子，但无奈不能参与连接，只能抓耳挠腮的跟一旁的王守仁说道，“这种事根本不用文皇帝出手，老子去了都能干翻他们！” 王守仁的一张长脸上毫无波澜，主打一个不想理自己的陛下。 手机前的萧盼盼见状也是无语扶额，然后叫停了双方的超时空骂战。 虽然她在心底里觉得，老赵肯定干不过人朱老四，但她也着实有些好奇这两位要拉开架势干一仗结果会怎么样？ 只可惜这种关公战秦琼的玩法她实在举办不起来。 “真不能搞一搞吗？”她再次期待无比的向小三三问道，“比如玩游戏的那种模式，来一点全息投影的对抗。” 小三三翻了个白眼，“搞什么搞，直播你的吧。” 萧盼盼耸了耸肩，继续起了自己的直播。 “好了，人家永乐皇帝抱怨几句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现在都没办法从源头改出来了。”萧盼盼劝道，“您还是有机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赵匡胤此时心中其实非常窝火，但又能如何呢？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是关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他让萧盼盼继续。 “没有经历过时代锤炼的庶族文官群体，在事务能力上和战略眼光上，整体是弱于门阀世家的，而且他们自身也很清楚这种差距，所以自觉和不自觉的打压一切渴望做事的人。” 萧盼盼顿了顿，“当然，这一点上你们皇帝也做出了贡献，毕竟能做事的人，你们大多数的皇帝也怕，特别是你们赵家的皇帝。” 面对这种被针对的感觉，赵匡胤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不生气，不生气。 “总之，在整个赵宋皇帝群体的拔苗助长下，庶族文官很快就堕落成了一群只会刮地皮，放高利贷，然后儿子继续科举，继续刮地皮，继续放高利贷的躺平群体，躺平到燕云十六州都不想要了。” “举一个数据，到北宋神宗元丰年间，朝廷掌握的土地只有六万三千余顷，仅占当时垦田面积四百六十万顷的百分之一点三七，私有土地则占总数的百分之九十八点六三，其中自然是庶族地主占大头。就这样的数据对比，王安石还想改革？” 王安石呆住了，不是因为听到这个数据而呆住了，而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见了改革阻碍的具象化。 “在我们的时代，有一个着名的问题叫李约瑟之谜，即工业革命为什么没有发生在中国？”萧盼盼顿了顿，“我们的学者给出了一个比较清楚的回答，那就是欧洲发生了残酷的军备竞赛。”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 文明需要竞争。”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再举个简单的例子，洪武皇帝用当时天下无敌的火炮和骑兵再造了中华，但随后的两百年，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多大的改进。” 萧盼盼摊手，“为什么？这件事的根子其实是在没有竞争上。打掉了北元后，明朝的周边有谁是有资格站出来搞文明竞争的吗？” “有哪个势力值得大明去推进武器升级吗？哪怕是土木堡之变这种事本质上也不是军事技术的问题，是人菜瘾大的问题。” 朱棣咬着腮帮子，在心里下定决心，这个土木堡之变他一定要把它扼杀掉。 “后来明朝改进火炮和战术兵器的人是谁，是戚继光，为什么是他，除了个人能力突出之外，关键是他要用最小的战损比去打倭寇和海盗。经过这轮改造，戚家军其实已经有近代军队的样子了。” 戚继光看着光幕，注意到了萧盼盼眼中闪过的一抹哀伤。 “西方不同，在黑暗的中世纪下，他们打了三百年，硬生生把科学技术给卷了出来。大明全方位的稳定了两百年，卷什么啊？有必要卷吗？” “事实上在一开始，无论是东西方都对所谓的科学技术感到嗤之以鼻，都觉得它是奇技淫巧，因为早期的科学跟生产无关。” “它就是一个婴儿，除了要吃的，它什么用都没有，但随着西方对战争的需求的扩大，科学才能在抢劫，战争和殖民中成长起来。” 萧盼盼挥了挥手，“有点跑题了。说这段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你们老赵家，大明一代人就打出了天下太平，没有了文明竞争，然后关上门去睡大觉等自爆了，这个流程其实是没必要太过苛责的，谁也没有长天眼。 “但你们老赵家可没这个条件，北边有个辽国，后来有个金国，最后还有个蒙古，西边还有个西夏。” “仗天天都在打！文明竞争每天都在发生！你们这个朝代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也想关上门来睡觉？而且从第二代人开始就想睡了！” “就这个历史节点你们居然敢睡觉？你们是怎么睡得着的？” 一众北宋的皇帝听罢也是无言以对，毕竟萧盼盼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去睡了？”萧盼盼说道，“就是因为你们的整个统治阶级，整个庶族士大夫想睡了，你们这些皇帝还跟着一起睡。” “要不是有个西夏能和你们老赵家打个有来有回，提醒一下你们偶尔还是要拿一下刀子，你们真的直接就睡死过去了！” 萧盼盼无语的摇头，“这里说句题外话，知识大爆炸这一背景不止是针对中原王朝，它也适用于少数民族政权。也就是说，人家也跟着进化了，无论是组织能力，生产能力，作战能力都超过了秦汉唐三代，用我们这个时代的话讲，叫半农半牧。” “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宋，辽，金，元，西夏都在自愿和不自愿的搞文明竞争，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盔甲越来越厚，战斧越来越重，各种新武器被拉上了战场。” “最后这个文明竞争的结果居然是野蛮到极致的蒙元获胜了！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们天天睡吗？你们主动的放弃了文明竞争。对此，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文人不惭愧吗？你们赵家的皇帝不忏愧吗？” 赵匡胤此时也真的快听不下去了，但萧盼盼显然没有要住嘴的意思。 第159章 人才不是这样当的 萧盼盼的一番话，让宋以来的知识分子彻底愣住了，他们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后世某些人的眼里真就是如此的不堪。 不仅对皇帝，对国家，对百姓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更是在群体素质上也下滑了一个档次，真就是时代的蛀虫一样。 这样的评价让他们感到愤怒，更让他们感到不甘。 但一些时代的庶族士大夫们只是复盘了一下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后，就立刻发现了萧盼盼的这番话是那么的真实且残忍。对于任何一个还有廉耻心的掌权者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被时代彻底的否定。 “客观的说，宋朝是一个需要舔舐文明伤口的时代，唐末和五代的黑暗让人心惊，心惊到后周出现了应激反应，然后您宋太祖的陈桥兵变加剧了这种应激反应，赵光义的不正常继位和军事决策上的接连失败，扩大了这种应激反应。” 萧盼盼摇头。 “随着这种应激反应带来的是文明发展方向，从进取向保守的转变。” 赵匡胤也感到无言以对。 “其实就时代发展来说，这样的转变对华夏文明本身是有利的，但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在于，主导这一文明转向的人是被养坏了的庶族士大夫，和一群色厉内荏，毫无担当的皇帝。” “到了最后，这种转向直接堕落成了亡天下也无所谓的可怕共识。” 萧盼盼自己说罢，心里都觉得窝火。 “先是在决策层上，几乎达成了放弃武力收回燕云的天真决策，搞什么以德怀远。到了后来更是觉得这是一弹之土，根本不重要。” 萧盼盼竖起大拇指，“你们宋朝的国防开支有多大是你们自己看不见吗？没了燕云只能搞以兵为壑，在边地屯了多少兵当人肉沙包，合着这些养兵的钱不是你们家出是吧，填线的兵不是你们家的儿子是吧。” 这下赵匡胤真是感到了一种真切的难以置信，作为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将领他知道燕云难打，但他没想到后来的人居然把这种难打变成了不打。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这个王朝在这一思维方式上真是一以贯之的。 “河北拿不回来以后，又来了一个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奇葩操作，直接放弃整个江北，最后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亡天下的危局把整个国家卖给了蒙古人。” 萧盼盼嗤笑一声。 “在政治格局上，这个过早掌握了治国主导权的群体，通过异化的科举制度，在皇权的纵容下，挤占了所有的上升通道，使得整个国家彻底被庶族士大夫绑架。” “在政务能力上，他们通过科举找到了一条不用靠专业能力就能实现阶级跃迁的方法。” 萧盼盼顿了顿。 “在科举之前，朝廷对人才的最终考验只有一个，那就是丢到战场上去，看这个人能不能活下来。” “在宋代彻底完善的畸形科举，将军功爵制度挤出了人才选拔赛道，所有拥有学习能力的人都把自己埋进了所谓的四书五经里。这一结果直接导致大量专业人才的流失，只培养出了一群只会相互政治倾轧的清贵文人。” “外加上你们赵家的皇帝每天都怕哪个带兵的当第二个赵匡胤，所以纵容这帮文人疯狂的压制武人，特别是对中下层的宿将。” “而对于庶族士大夫来说，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这帮丘八要是能通过打仗升官不就抢了自己的权力吗？必须压死，不能让任何能分权的人冒头。” “这种能分权的人还包括真正有才能的实干家，毕竟科举好不容易降低了人才定义的规范。以前的人才要能上马治军，下马安民。” “现在，会背一点所谓的四书五经就是人才了，完全不用去学真本事了。” “你们赵家的皇帝对此也乐见其成。”萧盼盼眼神里满是不屑，“不止是赵家皇帝乐见其成，无数的皇帝都乐见其成。于是一个国家几乎所有的资源都被投入到了这件事上去，最后培养出了一大群只会刮地皮，放高利贷的废物。” “这帮人还自诩清流，清贵，整天屁事不干，只会挑毛病，看见那种会做事的人就开始道德谴责，道德围剿，从而显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多高尚。好像那些肮脏事你们这样的人没有干过一样。” “而作为皇帝，还傻了吧唧的支持这种风气，美其名曰风闻言事。目的不就是担心自己屁股下的位置不稳吗？担心有个才能卓着的人出现，成了权臣，抢了自己的位置吗？” “所以一有这样的人出现，就疯狂的打压，搞以内耗为主的制衡，还因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是什么政治高手。” “但最后的结果就是，官员的考评体系完全被让渡给了这帮只想睡觉的庶族士大夫。在历史发展上经常出现这样的一幕，一开始官员考评还是三年一次，后来变成五年一次，最后干脆就不考了。” “接着，无数的士大夫就开始按照同乡，坐师，地域的关系私相授受。一边瓜分国家权力和国有资产，一边打压任何敢做事的人。” “这种习惯下，张居正搞个考成法就彻底把无数的庶族士大夫得罪死了，等张居正一死，考成法就被废除了，万历这个傻缺也被各种忽悠，最后只能躲在皇宫里搞非暴力不合作，大家一起躺平等着大明自爆。” 张居正此刻觉得好累，特别是看着眼前的小胖子又在一边抹眼泪，一边抄书的样子，他一时间是真的头疼无比。 “关于人才定义，我举两个例子，一个是汉武帝和儒生狄山的。” 刘彻竖起了耳朵。 “狄山这个人支持和匈奴和亲，各种批判张汤，弄得自己多么的伟光正。最后汉武帝问他能管多大的地方并保证那里不被匈奴入侵。” “他也算有自知之明了，没有厚着脸皮说自己有什么宰相之才。汉武帝的标准也越降越低，最后降低到了一座城，这货终于找不到借口硬着头皮去了，最后被匈奴砍了。” 汉武帝嗤笑一声，废物。 这段历史很多人都知道，但在很多士大夫看来，这是汉武帝迫害儒生的证据。 “你们宋朝也有一段类似的历史。宋神宗赵顼想找人治理黄河，觉得司马光读了这么多书挺牛吧，让他去，结果吕公着说，这不是善待儒士之道。” 萧盼盼无语，“你们儒家的知识分子挤占了所有人的上升通道，现在遇见事了你们不去干，谁去？合着你们除了用笔杆子舞文弄墨，指桑骂槐之外，就什么都不会干了是吧。” 三个被点名的人，除了宋神宗本人之外，其余两人都是一脸尴尬。 “一个国家，总是要有人做事的，多少做点，人才不光是用来给皇帝搜刮财富和维稳的。还有，会读点儒家经典的人不等于人才。最多算个文学，历史专家而已。” 赵匡胤真的是受不了了，不是受不了萧盼盼揭露的事实，而是真的不想再听这帮读书人的那些破事了。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我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第160章 完善军队建设的最后一块拼图 萧盼盼其实也有些累了。 这个被拔苗助长娇惯起来的庶族士大夫群体，在历史上所展现出的整体水平的确让她失望不已。 而真正让她感到遗憾的是，这群人本该有更好的表现。 沉默了片刻，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她说道： “庶族士大夫的快速堕落，根子上就在于他们太快获得特权了，在这一点上，你们老赵家后面的皇帝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您作为始作俑者，还有机会扭转这个局面，让宋朝走出一个和原来的历史不一样的结果。” 萧盼盼的这话，让赵匡胤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这次也算是系统性的讲一下，进入第三次政治大变局之后，皇权，官权，军权，民权之间的关系，和我觉得可行的应对措施。 “明，宋太宗朝以后的皇帝和还有良知的文人都可以听一听，给你们一个可以实践的方向。” 各个时空的皇帝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赵匡胤，朱棣，朱元璋更是纷纷给了萧盼盼打赏，嬴政，刘彻和李世民也没有缺席，虽然时代基础不同，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只有宋明中后期的大部分庶族士大夫陷入到了愤怒和无助当中。 被叫蛀虫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教皇帝怎么对付自己，这真的是太没有天理了，毕竟那个密折制度已经让他们很头大了。 当然，还是有些士大夫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一个小丫头片子公开给的方法有什么用？好像谁不会反击一样。 要是萧盼盼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肯定会非常不屑。还反击？本姑娘哪天犯懒了，直接在光幕上轮播现代教育课程，看看到时候谁先完蛋。 事实上，她的确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只是她现在关注的重点还是那些存在改变希望的时代，那些能最大可能实现平稳过渡的时代。 至于没有希望的时代，她非常乐意降下雷霆。 “其实具体的方法我在以前都说的差不多了。”萧盼盼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副老练销售才会有的笑容，得体且不失拿捏。 “我们就从赵匡胤先生您的根本需求说起吧。” 赵匡胤莫名觉得这丫头的笑容不怀好意，有种要骗他买大力丸的既视感。 “作为篡位者，您的第一需求肯定是稳固自己的皇位。” 赵匡胤的脸部不自然的痉挛了一下。 “在这一点上您其实不用过于担心，因为您的手上既有刀把子，又有钱袋子。所以至少在您执政的这个时间段内，您的皇位起码九成的概率是稳定的。” 这不是重点。赵匡胤在心里想道，他还要皇位的稳定传承。而且哪怕只是九成的概率，他也依然不满意。 不止是他，只要是皇帝对这个概率都不满意。 萧盼盼好像知道他们想什么一样，补充道：“剩下一成被掀翻的概率来自你们皇帝自己的周围。还是那句话，在你们的时代，握着刀把子的皇权在三百米开外天下无敌。至于三百米内的生存环境怎么搞定，应该不用我教吧，再不行就学嘉靖，找个四面环水的宫殿躲起来。” 再次被点名的嘉靖也真是哭笑不得。 “在皇位传承上，关键还是军队管理，别的都是附属品。之前提过的军校，军衔，军荣院都是在为这件事服务的。” “现在介于宋这个时代的特殊性，那三件套的功效肯定会大打折扣，所以这里可以加一个补丁，也算是给各时代军队管理办法中加入的最后一块拼图，叫进士入军。” 赵匡胤莫名激动了起来，他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但其余时代的皇帝也是一愣，随即想到这和监军有什么区别吗？无数的宋明士大夫也笑了，就这？ “这不是你们认知的监军。”萧盼盼再次预判到了他们的预判。 “进入军队的进士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进士。是真正符合这个时期社会变革状态的进士，这样的进士怎么培养我之后会说，现在先讲军队。” 赵匡胤点头，无数的皇帝现在也更好奇萧盼盼会说出什么样的军队管理办法。 “进入军队的进士，在平时和主管将领构成一个共同领导机制。其主要工作是告诉军队的士兵为什么打仗，传达朝廷的国策方针，提升军队的政治素质。” “其次是保证军队内的稳定和团结，处理军队中的各种内部矛盾和纠纷。在具体的训练，作战时负责保证朝廷的政治意图得到有效的执行。” “再次，入军进士有组织任命权，即军队将领的升迁入军进士是有发言权的。” “最后，是加强文化学习。别忘了，国税局的人得从军队里出。” 听完这段描述，赵匡胤本能的感到头皮发麻。因为这样一来，这个入军的进士不就能指挥军队了吗？甚至可以和那个和他搞共同领导的将领一起造反。一个武将配一个文官，这就是先天的造反圣体。 看见赵匡胤发来的担忧，萧盼盼是真的无语。 “军荣院，军校，军衔这三个东西你是准备不要了对吧。再说了，想造反哪有这么容易，后勤和物资供应在不在你的手上，更何况这个进士配将军的合作又不是长期的，是会定期轮换的。” 赵匡胤想了想，的确这样配套下来造反的内在驱动力会被降低。 “接着就是所谓军不识将，将不识军的政策，这本质上就是矫枉过正了。在明朝时，洪武皇帝的方法是弄了一个五军都督府，让五个都督府分管天下的军队，接着他把调兵的权力给了兵部。” 这样的制衡方式，各时代的帝王自然都是觉得可行的。朱元璋听罢也觉得可以加速推进这种改革了。 “但光是这两点还不够。”萧盼盼再次闪了一下众人的腰，“给你们一个迭代升级的新思路，将兵部或者说枢密院拆分，进行明确的分工。根据职能设置参谋，作战，后勤，训练，装备，军法，思想建设，军荣院等多个部门，让它们既独立又相互合作。” “到战时各部门共同进行联席会议，参与到最高军事决策中来，由皇帝这位唯一的三军元帅进行统一管理。这个联席会议的人选可以由皇帝自行扩编，一些大臣也可以加入其中。” 这样分下来好像的确不错，就是有点繁杂了，应该还有补丁吧。一些皇帝思考着。 “接着是地方征战和训练的分工。开战时设立临时指挥机构，其本身不下辖任何作战部队。为了保证指挥效率，各军区主将、进士进入指挥机构，参与战区的指挥决策。” “至于之前提到过无数次的军区，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日常训练，地区防务。当然，在战时，负责前线指挥的自然有中下级的军区将领，但其所有指挥动作必须围绕战区下达的任务来执行。” 萧盼盼顿了顿，“也就是说，战区是战争时，枢密院和军区之间的联系。而入军的进士和军校毕业的一线将领，是皇帝掌握军队的抓手，而军荣院是皇帝控制整个军队的根基。” 一众皇帝也是在这时，算是彻底把萧盼盼之前提的各种军事改革意见给串起来了。 “对了，军区将领定期轮换这种事应该不用我强调吧。同时，军事训练上，可以采取统一的方法，我这里有各种军事训练手册，到时候我发给你们。有了统一的训练，军队的战斗力也能得到有效的保证。” 每次听到萧盼盼可以随随便便就找到各种跟军事有关的书籍，教程，各时空的古人就会纷纷感叹这个无比神奇的未来，真的是什么都不怕啊。 “这个机制一旦运作成熟，你们皇帝将最大程度的掌握住军队。” 这下朱棣大脑里的军改方向已经算是被彻底完善了，现在就差这个进士入军了，这东西到底该怎么运作，他非常想知道，萧盼盼也很快满足了他的这份求知欲。 “讲完军队，接下来就是另一个配合的关键，进士入军。改造进士的起点就是改造科举制度本身，这件事让您这位处在时代变局第一线的宋太祖去做，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161章 改造科举的第一步 听见改造科举这四个字，无数庶族士大夫感到了从内心最深处传来的恐惧，他们太清楚一旦皇帝这样做了以后，自己会面临什么，自己会失去什么。那是他们好不容易窃取来的东西，那是他们生存在世上的根本，那是…… “国家治理理论的解释权。”萧盼盼说道，“科举诞生的社会原因是生产力的进步，但科举诞生的政治原因是皇权的集中，这个目的到了宋朝时其实已经实际意义上的破产了。” “皇权不仅没有因为科举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集中，而且还因为科举创造了一个让自己都无法对付的群体。” “面对门阀士家，强势的皇帝可以提着刀，按着名字一刀一刀的杀，杀完换一家就是，并不耽误自己统治天下。” “但面对庶族士大夫，汉人王朝的历史表现从来都是无力的，因为不敢杀也杀不完。这群人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消灭的肉体，而是一个渗透进空气里的理念。”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 “在独尊儒术之前，国家治理理论的解释权还藏在各个时代的历史实践当中，任何一个学派都能从中总结出一些有益的道理，皇帝能择其善者而从之。汉唐的外儒内法本质上就是如此产生的。” “在独尊儒术之后，特别是宋以后，国家治理理论的解释权就被庶族士大夫完全把持了，全部向走入空谈的变异儒学靠拢，皇帝没有了任何选择权。最终导致本该由皇权去处理的事，被庶族士大夫给窃取了。” “其结果自然就是人家欺上瞒下，拿到其中最广泛的利益，然后国家完蛋的大锅还得是皇帝自己一个人全都背起来。” 各时空的皇帝们都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 听到这的孔子已经没有了哀叹的心思，他正在重新梳理自己的学说，重新去认识自己的时代。 萧盼盼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科举制度改造的第一步就是收回国家治理理论的解释权，这是整个文化改造的核心。” 萧盼盼郑重地说道，“事实上，如果有一个皇帝能在第三次政治大变局时，将这项权力从庶族士大夫的手上剥离出来，那知识大爆炸带来的权力下沉和读书人的增多，将会更进一步的加强国家组织能力。” 萧盼盼摊手，“但你们老赵家太急于去和这些人媾和了，所以反而让第三次政治大变局出现了反效果。” “为了那点君君臣臣的小甜头，放弃了让社会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最后也算是活该被关在皇宫里，当一个盖章机器，还美其名曰垂拱而治。要是不听话就被各种玩，不是短命就是变神经病。”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念了。赵匡胤在心里抱怨道。 “请记住，一个王朝只要能保证自己拥有足够强的国家组织能力，那就没有一个外敌可以把这个王朝灭掉。” “具体该怎么做？”赵匡胤问。 “先给你们一个思想纲领，以前也说过一次，这次郑重重复一下，上保国家，中护社稷，下卫百姓。实现国家，皇权，百姓的三位一体，配合上民族国家的建设，你们的整个王朝统治合法性将直接飞升一个等级。” 赵匡胤思考了一下，然后敏锐的发现了一个缺陷，朕即国家这个概念没有了。他觉得这个丫头的确就是想卖大力丸给自己。 萧盼盼看见了赵匡胤发来的这一担忧，直接翻了个能跨越天际的白眼。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不要就是167年的国祚，被周边少数民族政权各种圈儿踢。要了你们老赵家在自己的历史时空里直接当民族英雄，时代功臣。” “至于朕即是国家这个概念，有必要自私到这种程度吗？好像有了这一概念你们这些皇帝就能乾纲独断，千秋万代一样。最后还不是要靠利益收买？而且还只能收买一小撮人。你弟弟是怎么玩死你的，他就是用更高的价码收买了你收买的人而已。” 赵匡胤脑子宕机了一下，才算是理解了萧盼盼最后的那句绕口令，接着就不免陷入了苦笑中。 “但凡你真的能实现我说的这个核心，你弟弟连收买人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收买的成本会直线飙升。之前说的嘉靖和明宪宗的例子就摆在那了，要玩死嘉靖太简单了，搞死郭勋就行了，但要搞明宪宗就得端了整个京营！这个道理很难懂吗？” 朱见深和朱厚熜都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他们笑的原因不同。 萧盼盼叹了口气补充道，“而且没这个核心概念，我之前提的所有军队改革建议都会是空中楼阁，完全没有立足点，那些东西也随时都会异化，还不如走你们原来的老路了。” “光用煤钢联合体不行吗？”赵匡胤依旧有些不甘。 萧盼盼眼睛一眯，“就凭那帮小地主搞煤钢联合体？大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是配套的，以地主阶级为基础的生产关系最后只能堕落成奴隶制，这是历史无数次证明了的。人家其它朝代要是不想改，起码可以挺两百年以上，然后等着自爆。” “你们老赵家不改，就等着被北边的那些少数民族踢死吧。” 说完，萧盼盼就颇感疲惫的窝进了沙发里，眼里带着无力和失望。 她没有在说话，而是在等待赵匡胤的回复，如果这位宋太祖的气量和胸襟都不够的话，她也没兴趣再和他多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各时空的很多皇帝也陷入了和赵匡胤一样的纠结，他们能猜到这位宋太宗问的是什么问题。 也只有那几位雄才大略的皇帝对这老赵家的人感到了统一的不屑。 这已经不是孰轻孰重的问题，或者说是什么名留青史的问题了，因为这本质上是一个更好的坐稳皇位的办法，就这样居然还犹豫。 也是在这一刻，这些皇帝深刻的理解了萧盼盼嘴里的那句皇权的自私性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只要权力不要义务呗。 悟出这一点的皇帝们都颇感荒诞的笑了，接着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感慨道，这皇权和庶族士大夫真是绝配啊。 光幕里，无数时空的人看见了萧盼盼的失望，包括赵匡胤。 一时间很多底层的老百姓都莫名的难受了起来，特别是宋初的百姓。他们对萧盼盼说的那些事其实理解的都不深，要不是这个丫头总是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讲清楚那些道理，他们肯定会认为自己是在听天书。 然后他们一点点的悟了，他们意识到了如果自己国家的皇帝不打算改，那以后过上更好日子的希望就没有了。 悟到了这一点的百姓本能的跪了下来，开始对着某个不明确的方向磕头，他们不是在给萧盼盼磕头，而是在给他们看不见的皇帝磕头，他们真心的祈求着那位坐龙庭的皇帝能把萧盼盼的话听进去。 终于，他们看见光幕里的萧盼盼笑了。 “好歹顶了个太祖的称号，没有丢掉该有的担当和魄力。” 第162章 生源来自哪里 赵匡胤的确是在心里做了很久的挣扎，最关键的是他要考虑有多少人能跟自己同行，但数了一圈，他发现太少，太少了。 作为一个五代十国历史的直接参与者，他太清楚当下得到的平稳有多不易了，但凡一着不慎，很可能就是满盘皆输。唯一让他感到轻松一些的是，他还没有被那些敌人彻底的围困。 庶族士大夫既然是自己提拔起来的，那就说明他们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 至于军队，至于自己的那些老兄弟，他现在已经有些不确定是否可以安抚住了，这其中的关键是不抑制兼并的政治承诺他丢不出了。 他头疼的望着光幕，注意到了这个未来的丫头精神振奋了不少。你倒是高兴了，他在心里吐槽道。 “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萧盼盼说道，“在确定了治国的核心纲领后，就是以此纲领为基础的文明观念整合，说简单点就是梳理历史和构建治国基本准则。” “目的是在讲清楚王朝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国家会出现一个皇帝，然后皇帝的责任到底是什么，这些东西，这段时间以来我都说的差不多了，你们照着我给的角度系统性的整理一下就行了。” “这是一个给皇权神圣性祛魅的过程，同时也是给你们这些皇帝增加真正合法性的过程，只不过这个合法性不再是扯淡的天命，而是来自百姓。” 虽然已经决定去改变了，但听到这个给皇权神圣性祛魅的说法，赵匡胤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有种到嘴的鸭子飞走了的感觉。 “接着是治国基本准则，我这里有现成的哲学着作和理论书籍，它们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的精华。到时候会给你们，你们系统的去学一下，再结合自己时代的特征，走出一条科学治国的道路。” 萧盼盼顿了顿。 “另外，将百家学说都请回来，在科学方法论的指导下，让它们继续去发展，融合。至于儒学，让它退回到它该有的位置上去，不要再以它为主了，那个孔家也别理会了，他们家没资格代表华夏文明的正统。” 和赵匡胤同一时代的孔家家主，此时整张脸突然扭曲了起来。 别的时代怎么样他不知道，但在他的时代，他确定自己家要面临灾祸了。他赵匡胤既然要改弦更张，就不会再用他了。 在确定了这一点后，他神色阴毒无比的看着光幕，咬着牙挤出了一抹笑容。 “等把这些思想整合的差不多后，就以此为基础编制教科书，作为未来考试和教育的统一教材，具体的范式我这里也有现成的答案。” 萧盼盼顿了顿，郑重的说道，“你们这些时代的学者，读书人们，别想着去辩经了，哪怕是我曾经提到的过的那些哲学家，你们很聪明，但你们在这些思想面前也是落后的。这是时代决定的，你们只有学的份。” “我知道你们当中肯定会有死硬分子，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一组数据。”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方便让古人理解她的话，“在我的时代，我国国库里直接财产至少有五万亿。” “高速公路里程超过16万公里，公路总里程超过500万公里，一年的交通收入就是7000亿元。” 随着萧盼盼的说明，光幕里展现出了对应的设施和建设，纵横交错的公路网，穿过云端的山间大桥，还有数不清的各种车辆。 “我国的铁路里程超过了15万公里，高铁里程超过了4万公里，铁路系统一年的总收入超过五千亿。” 听着这样的数据，朱棣激动的难以自持，他也想赚到这么多钱。 “我国储备了至少一亿吨粮食，够我们当下十四亿老百姓在颗粒无收的情况下，吃一到三年。而且就在我当下的时间点，全球正在发生严重的粮食危机，但我们国家可以从容应对。” 前面的那些东西老百姓不太懂，但这样的粮食数据意味着什么他们可太明了，配上光幕里各种大型仓库展现出的画面，真是看得他们眼馋不已。 “这些东西都不是凭空出现的，我们这个时代能积累发展到今天这样，除了无数百姓的努力之外，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教员在整合华夏文明精髓的过程中，建立了科学的治国思想准则。” “这一思想准则一直在整个国家范围内传承着。” “这些思想都是被历史检验过的真理，是实实在在的成功经验。你们可以抱残守缺，但千万别傻不拉几的去碰啊。朝闻道夕死可矣，今天我把不容置疑的道放在这了，不想暴露自己智商的人可以来搏一搏，辩一辩。” 各时空有良知，渴望进取的文人们都无语了。原来的一些道统要去守护，是因为就只有一个实践下来还能用的道统，现在有了更好的道统，为什么还要去抱残守缺呢。 当然有人有良知，渴望进取，自然就有人没良知，只想一尘不变。所以他们现在真的恨透了这个在挖他们根的女子。 “在教育的核心理念搞定后，就可以推行教育方式的变革。”萧盼盼说道，“介于你们时代的国力有限，我就不说什么全民教育了，而是应该以某一个大城市为中心，建立公学体系。私学和公学可以共同并存，共同发展。” “为什么要建立公学，因为私学教出来的大部分只会是地主阶级的代言人，这群人受到家族，或者地方的恩惠，还有所谓座师的提点，天然的就是结党营私的苗子。哪怕你们皇帝搞个自欺欺人的天子门生也没有意义。” “而公学才是培养真正意义上天子门生的地方，私学弟子可以继续去考他们的科举，公学弟子进行三级制学习模式。” “你之前提过的小学，中学，大学！”赵匡胤又开始抢答了。 “是的，你们可以换名字，怎么习惯怎么来。”萧盼盼说道，“小学以开蒙为主，中学以学习基础的历史，数学，物理，德育知识为主，中学结束后进行一次升学考试，考的好的进入大学，另外可以让他们自愿报考军校。” 萧盼盼摊手，“现在知道所谓的进士入军的那个进士该从哪里来了吧。” 赵匡胤点头，“但生源去哪找？”他继续追问道，能读书的孩子都是地主家的，也许里面会出几个人才，但肯定不会多。 萧盼盼打了个响指，光幕里出现了一个现代学校的图景。 有些斑驳的学校招牌上写着六个大字，工人子弟小学。随着画面一转，一个更大一点的学校出现了，招牌上写着工人子弟中学。 “一旦社会出现产业工人，那他们的子女就可以大范围的进入脱产学习。父母白天去工厂工作，孩子们就自然的去工厂区的学校上课。所以，只要能搞煤钢联合体，搞羊毛纺织，搞各种新型产业的时代，你们的生源将不会只是地主家庭的孩子。” “原来在这等着啊！”嬴政失笑摇头。 正在骑马赶往安定城的李世民听到这，也是在心中暗暗激动，他找到了摆脱关陇贵族束缚的钥匙了。 第163章 最应该做出改变的时代 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又一次直面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一种具体表现。 这样的具体表现会吓到很多人，但对于萧盼盼连接到的那些大人物来说，这种惊吓只会占据很小的一部分。 为了突破时代的限制，或者说想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力量，去应对未来的各种危机，这些野心勃勃的时代巨擘大概率都会顺着萧盼盼提供的思路走下去，然后一点点的将原有的社会结构颠覆。 这些人的掣肘是最少的，能力又是一个时代最强的，一旦他们坚定了某个目标，大概率就是十万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特别是当萧盼盼抛出了王朝周期律这个超级炸弹后，这群人绝对是第一批，能毫无负担放下心中执念的人。 那个千秋万代的美梦既然无法实现，那不如就试一下当一个时代的创造者。对于这样的山巅荣誉，这帮子唯我独尊的人还是很向往的。 更何况那些方法在一开始绝对能维护皇权，外加上突破那不到三百年的周期律诱惑，这更是挠到了这群人的痒处。 所以，此时此刻，已经得到了完整军队建设，和人才培养方法的几位大佬们是真的跃跃欲试，恨不得眨眼间就把各种新的产业发展出来。 “其实这种三级制的教育体系和将教育权利收归国有的想法，王安石有，章惇有，连蔡京都有，但最后无疑都失败了。”萧盼盼无不叹惜的说道。 “他们失败的原因在于方向错了，在不改变以农业为基础的单一社会生产关系的前，这件事不可能推动的下去。” 王安石和章惇霎那间茅塞顿开，蔡京倒是无所谓，毕竟变法本身对他来说不是目的，只是戴稳官帽的手段而已。 “其实文明发展到了宋这个时代，是可以再实现一次社会大分工的。将手工业和可能诞生的低端工业从农业生产中彻底剥离出来，完全是能做到的。” 萧盼盼认真的说道，“您的时代不像秦汉，读书人不多，也不像唐朝，士家门阀还控制着广大的资源。” “您的时代其实已经是一张崭新的白纸了，很多东西都可以重新布置。”萧盼盼顿了顿，“而推动社会大分工的一大利器就是推行真正意义上的专业教育，这就是大学的作用。” 赵匡胤想起了萧盼盼以前介绍过的现代教育体系，一时间也是真的向往。因为真的很直观，想用什么人才，直接去相关领域提拔就行了，这才是真正的皇权集中， 而不是裁了一个宰相，结果上来的第二个宰相还是那副臭德性，而且搞不好更糟，除了之乎者也，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之前我提到过的农业大学，除了研究怎么提高粮食生产率之外，还可以教授农业管理的知识。以后农业大学出来的学子可以直接进农业部，而农业部更可以直接成为一个大的部门，管理全国的农事。” 嬴政笑了，他就知道这个农业部不会那么简单。 “还有医学院，这个可以直接对应出现一个医疗卫生部，除了研究医术，培养专业医生外，管理全国的卫生医疗相关事宜也可以，比如哪里有瘟疫了，除了地方官负责组织救灾之外，医疗卫生部的人也要参与进去。” 一众地方官此刻就很不舒服了，因为这是分权。 “还有其它的，经济专业毕业的学子进户部体系，法学专业的学子进司法体系，工程建造专业的学子进工部体系，管理学专业的学子进吏部体系。至于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什么的，进一下礼部吧，平时主持一下仪式，搞一搞祭奠什么的。” 这话着实让一众庶族士大夫捶胸顿足起来。 赵匡胤思考了片刻，提出疑问道，“你之前说我的大宋有三冗问题，其中之一就是冗官。但按照你现在的提法，好像在纵容冗官这件事的发生。” “我这个不是冗官，是社会大分工必然带来的职能扩展。”萧盼盼纠正道。 “你们宋朝冗官问题的根源有两点，第一就是以为稳为基础的，无实际效益的扩充编制和岗位。这种做法除了增加财政负担和降低行政效率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第二就是滥发官位的恩荫制度，各种关系户一起加入到了你们老赵家的大家庭里去对老百姓敲骨吸髓，只要有门路的，恨不得把自己老家那条瘸了腿的土狗都纳入到朝廷发的恩荫体系去吃公粮。” 赵匡胤也是一怔，心想是不是真的有人会这样干。 “你们这些宋明以后的皇帝为什么玩不赢庶族士大夫，原因很简单，你们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基本盘。” 萧盼盼摊手，“我们这个民族太爱记载历史了，那厚厚的几十本史书就是一套又一套的错题本。” “在这些史书中，你们看见了各种人的篡位夺权，所以你们怕自家的兄弟，老婆还有老丈人，怕朝廷里能力卓着的大臣，怕带兵的武将，怕自己提拔的勋贵，甚至怕太监。” 萧盼盼摇头失笑，“因为怕，所以才会和庶族士大夫媾和，至少他们看上去更无害一点，至于他们是不是在慢慢的腐蚀这个国家，对你们来说并不那么值得关注。” 各代的皇帝们都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但你们又管不住他们，也没有办法管住他们。”萧盼盼摊手，“但现在不同了，这个三级教育体系里出来的学子就将会是你们这些皇帝的基本盘，将会是你们这些皇帝最忠实的帝党。” “这些真正由国家培养出来的，掌握了专业能力的学子，将会成为您们这些皇帝真正治理天下的抓手，是皇权真正的延伸，和他们一同崛起的是各种各样的新兴产业。这个国家也不会因此被地主阶级彻底绑架。” “更重要的是，一旦这种人才选拔机制建立起来，就会自然的分化庶族士大夫群体，他们当中依然有良知未泯的人，依然有真正把圣贤书读进脑子里的人，他们会向往更美好的未来。” 赵匡胤完全明白了，他也清楚了为什么萧盼盼敢提出进士入军这样的政策了。 “最后补充一点，关于军队的人才流通问题，在原来的历史中，您为了收买自己的老兄弟给出了很多利益，比如这帮勋贵的废物后代继续把持军队上层指挥官的位置。” 赵匡胤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老兄弟们，一众人也是颇为尴尬。 “这次不要再这样给了。” 一句话弄得赵匡胤的心跳差点骤停。 “之前我给永乐大帝说的那个环大明沿海经济带的提议，你们老赵家就可以搞，而且是直接就能搞。” “其实最该系统性做这件事的朝代就是你们宋朝。所以，这些开国武将的利益应该最大程度上的绑定到这件事上去。” “他们家的孩子以后要是带兵打仗水平不行了，就让他们去欺负海外的猴子吧，进化了的游牧部族打不过，倭国和南亚的那些猴子该能打一下了吧，一本万利的生意何乐不为了。” 赵匡胤失笑，看着自己的老兄弟们问道，“你们乐意吗？” “臣愿永远追随陛下！”石守信第一个表态，其余的将领自然也没有落后。 萧盼盼伸了个懒腰，她觉得这次的直播可以结束了，也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对了，你们老赵家后来做了很多智障，恶心加缺大德的事。” 赵匡胤一怔，随即认命般的笑了起来。 “很多事介于我不确定时代节点在那，暂时不能说，但有两件事我必须郑重的给你们老赵家的人讲一下，那就是澶渊之盟和黄河问题。” 第164章 澶渊之盟 经过萧盼盼的一系列对老赵家底色的科普，赵匡胤大概能猜到这个澶渊之盟肯定不是一段值得夸耀的历史。 至于黄河到底是什么问题，以他常年的军政经验，外加上萧盼盼对赵光义这一系的鄙视，他隐约的猜到了一点眉目，但对这点眉目他完全不敢去深想，他在心里暗暗的祈求后世的这帮玩意儿至少当个人吧。 “先说澶渊之盟。”萧盼盼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口道，“具体背景就不多赘述了。总结下来就是辽国南侵，大宋朝的恐辽症当即爆发，当时的皇帝宋真宗赵桓，就是赵光义的儿子，你们大宋的第三代皇帝，特别顺滑的实践了他老爹的跑路传统，想直接迁都南下。”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很多文臣都非常支持啊，你们这些文臣都喜欢玩这一手的是吧？这江山说不要就不要，反正是偷来的一点也不心疼的，是吧？” 赵匡胤胸闷不已，太宗朝的赵光义觉得自己就不该醒过来，继续晕着挺好。 才刚刚完成了一次亲征的赵桓听到萧盼盼这样评价自己，感到非常的愤怒。 “才第三代人就冒出这种想法了，你们老赵家也是够优秀的。”萧盼盼鄙视不已的摇头，“在寇准的强烈坚持下，赵桓还算有点血性的实现了亲征。最后的结果是值得称赞的，一是射杀了当时的辽军统帅萧挞凛，二是因为皇帝的到来，当时宋军士气大涨。” “辽国方面也因为战线拉的太长，决定派人去和谈撤兵。”萧盼盼翻了个白眼，“赵桓一听能和谈，屁股都笑开花了，当即接受。” 赵桓想骂街了，什么叫屁股都笑开花了。其它时空的皇帝们自然也乐了，只有老赵家的人面色阴沉。 “寇准劝说赵桓这是一次收回燕云的机会，但赵桓可没有这个胆魄，寇准还被弹劾说他要拥兵自重。对此寇准只能无奈的让这次机会溜走了，毕竟这种弹劾在你们老赵家就可以说是要造反了。” 不要再点我了。赵匡胤在心里苦笑道。 “最后的结果也非常符合你们老赵家的气质，特别是这一条，宋给辽每年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同时开放互市，双方称兄弟之国。”萧盼盼拍手，“仗都打赢了还赔款的，你们老赵家算是开了历史先河了。” 赵匡胤气极反笑，对自己的老兄弟们说道，“这就是我弟弟的儿子，圣主啊！” “此子懦弱不堪，不该为我大宋之主！”依然是石守信第一个表态，接着所有人都赞同了这一说法。 赵匡胤对此满意的点了点头。 光幕里，萧盼盼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次盟约的签署直接导致了一个巨大的政治恶果，中原王朝第一次在法理意义上的承认了天有二日，地有二主。这样的政治恶果在后来你们赵家之国的历史中不断上演，最后变成了赵构的那句臣构言。” 提到这个名字，萧盼盼本能的就感到恶心。 “是的，你们老赵家最垃圾的皇帝之一赵构，直接向灭了北宋的金国称臣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从来都不会叫他什么宋高宗，只会叫他完颜构，而且还真的因为他达成了一个比较普遍的共识，即把他换成一条狗，结果都会比历史上的好。” 赵构吐血了。 “回到澶渊之盟本身上来。”萧盼盼不想多提赵构方面的事情，她担心如果时间点不恰当，岳飞可能会被提前冤杀。“其实从赵光义当了驴车战神以后，宋辽之间的战争就进入到了你打不动我，我也打不动你的状态中。当然，代价是赵光义浪丢了无数的精锐。” 赵匡胤平淡地对自己的老兄弟们说道，“你们说，这其中有没有你们啊。” 一众将领再次大声表态不看好赵光义，就差真的问候赵光义的祖宗了。 “这种打不动，本身就十分讽刺。辽和宋之间的力量对比太悬殊了，人口差距，经济差距，领土差距，还有技术差距都实打实的摆在那。任何一个正常的中原王朝，都不可能在这样的差距下打不动辽国。”萧盼盼摊手，“根子在哪，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反过来说，对于辽国，还有后来的金国来说，在灭宋这件事上都属于有点不切实际的。事实上，连金人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把宋给灭了，他们完全属于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结果没想到一杆子下去就把枣树给砍了。” 听到这的赵匡胤也是真的无语，这帮人是有多废物啊。 “在澶渊之盟这件事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到了谈判前的那个阶段，双方其实都难受，就看谁能撑下去，谁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赵桓那种就算花一百万买和平也值的心态，根本不用撑了。” “就这个水准还搞泰山封禅，泰山就是妥妥被他搞臭的。也不看看之前上泰山封禅的都是谁，再看看他，连基本统一都做不到还封禅，脸都不要了。” 赵桓恶狠狠的看着光幕，他想把萧盼盼生吞活剥了。 萧盼盼平复了一下情绪，“澶渊之盟带来的经济效益是存在的，这一点是可以提的。它虽然造成了赔款，但最后还是因为和辽的互市把钱赚了回来，甚至辽国的经济还因为宋的大量商品输入而被直接冲垮，辽国的上层也因此加速了腐化。” 萧盼盼顿了顿。 “但在这样的局面下，整个宋朝的统治阶级更加的醉生梦死了，觉得自己买来了百年和平。之前就说过什么是庸俗的事务家，这件事就是最好的表现。” “这一切看上去比什么维持军备，打仗好多了，可以关起门来吟风弄月了。结果呢？你们可以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但你们自己的死活荣辱得管吧。” “如果你们还没有签这个檀渊之盟，我告诉你们，这就是辽国的军事讹诈，看准了你们宋朝的统治阶级软弱，赵桓就是个软脚虾。” “虽然经过赵光义的折腾，你们赵家完全没有了打出去的能力，但辽国也打不下来。所以要签也不是这样签的，军事上搞不定就搞经济绑架，那些高端的操作不会，管仲的操作会吧。” “别傻兮兮的光送钱，还以为搞什么贸易能赚回来，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是蠢就是坏。燕云十六州是才是国防根基，没了这块地方，换多少钱回来都没有用。记住，猪的宿命只有一种，被人宰了当菜。” 萧盼盼摇头。 第165章 你们就不是冲着治河去的 听完澶渊之盟的粗略流程和最后的结果后，赵匡胤决定自闭。 而和赵匡胤同桌的这些开国武将们一时间也是心里发闷，自家人知道自家人，他们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白韩卫霍这样的人物，充其量就是一个厉害点的军头而已。 但哪怕如此，他们也着实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做法，真的太丢人了。 开封府里的赵光义更是皱成了一捆烂腌菜，缩在一个角落里，双眼无神的望着府门外进进出出的人。 要不是赵普时不时会提醒他一下，他都忘了自己现在还有工作要做。 “接下来是第二个重点问题，黄河。”光幕里，萧盼盼的神色里透露出了无比的厌恶。 这样的表情让赵匡胤顿时间呼吸都闭塞了，仿佛有人抽走了他周身的所有空气。他知道，自己的那个猜测可能要成真了。 “你们老赵家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留下了一个祸害千年的问题！经过你们老赵家对黄河的多次破坏，导致整个河北，河南，山东，安徽，江苏这些原来的大粮仓变成了黄泛盐碱之地，最后更是彻底演变成了黄河夺淮入海的局面。” “这一问题历代都没有解决，直到新中国建立后，也就是到了我所处的这个时代才真正将淮河，黄河治理好了。给你们赵家一些人的脑袋上顶一个千古罪人的帽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宋仁宗看着刚刚到手的治河奏疏，一时间身形一晃。 宋神宗还不知道这件事跟他有关，只觉得这是在骂他爹的叔叔。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是宋哲宗，他也觉得萧盼盼是在骂自己的爹，外加更前面的那一位。 萧盼盼调整了一下心中泛起的那巨大的厌恶情绪，认真的说道，“整件事起源于一个叫李垂的人，他写了一本书叫《导河形胜书》。他在书里提到了一个判断，黄河下游的河道会从河南，山东改道流入河北，取渤海入海。” “一旦这件事发生，辽国可能会利用黄河改道的便利，以水师顺黄河逆流而上进攻汴京。” 萧盼盼翻了个跨越天际的白眼，“这个时候你们老赵家的人就不提在德不在险了是吧。因为没有燕云十六州，所以只能搞水长城，现在看到水长城可能要改道，一帮子吓破了胆的皇帝就准备开始发疯了。” “臣请自汲郡东推禹故道，挟御河，较其水势，出大伾，上阳，太行三山之间，复西河故渎，北注大名西、馆陶南，东北合赤河而至于海……如是则载之高地而北行，百姓获利，而契丹不能南侵矣。” 萧盼盼读了一下原文。 “你们老赵家心虚，打不过别人，还不敢强军，所以就期待什么天险。现在看到天险可能要没了，就神经紧张了起来。” “第一次动黄河的就是那个所谓的仁义之君赵祯，仁义个屁，假仁假义只会做戏而已。庆历八年，也就是这位仁君当皇帝的第26年。黄河下游小规模改道，商胡决口。这一下就踩到了你们老赵家的尾巴上了。” 赵祯温润如玉的脸上，霎那间闪过了一抹厉色。 “接着又是那个文彦博跳出来提议，将改道的黄河河道堵住，然后用六塔河这条小河去分流，让冲向海河的黄河河道恢复原样。”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文彦博你tm的真是个天才啊，大禹在你面前都不敢说自己会治水！” “人家欧阳修苦口婆心的告诉你了，六塔河分不了黄河的水量，但你就是不听，就是要听文彦博那个脑萎缩的。黄河在你动它之前的确会出一些问题，但都能接受，结果你一动，就变成了真正的大灾难！” 各时空的文彦博被萧盼盼一句脑萎缩气得嘴巴不是嘴巴，鼻子不是鼻子，整张脸都扭成了麻花。 萧盼盼的嘴炮输出还没有结束，“如果你真是冲着救灾去的，至少还只是证明了你蠢而已，但你不是！” “当时的河北转运使周沆作为一线负责人已经告诉你了，工程才刚刚开始各种小型水灾就已经频繁出现，而且造成了大量的人员和财产损失，只要这个工程继续上马，巨型水灾是必然发生的。” “周沆的这封奏疏和欧阳修的奏疏是可以对应的，这就是在明确的告诉所有人，你这个顶着个仁字光环的皇帝，根本不在意会不会发生大水灾，根本不在意会不会淹死数不清的老百姓！” “而在工程竣工的当天晚上，六塔河就决堤了。结果导致整个河北五个最富裕的州府被淹，死者不计其数，当地直接变成人间地狱。人辽国人都理解不了，挖河淹自己是什么个脑瘫操作。” 听到这的赵匡胤已经忍不下去了，暴跳如雷地吼道：“这是什么样的子孙！这已经不是人了！这是千古罪人！传旨，赵光义一脉永世不得入继大统！敢有违者天下讨之！” 点将台下，无数河北籍的士兵纷纷起身，无声的对自己的皇帝行了个大礼。 看见这一幕后，赵匡胤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总算落了回来。 光幕里，萧盼盼也严肃无比的警告道，“赵祯，我现在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所处的历史阶段还没有动这条河，那你就给我安静的等着，我能用未来的工程知识手把手教你治河。” “至于什么黄河天险，水长城，这玩意儿就没用！而且黄河改道了也没有什么大威胁，按照你们古代船只的动力水平，在人口、经济均为劣势的情况下，要组织大规模逆流而上的进攻几乎是天方夜谭！” “你们这帮人怕个什么劲，难道天天花天酒地到，连最低程度的防御都不想组织了是吗？” “而且恰恰相反的是，你们赵家后来被轻松灭掉，根子之一就在整个河北的糜烂。” “如果你已经听了文彦博的，动了这条河，那这千古罪人的帽子你就戴定了！别以为以后的历史还有什么为尊者讳，不会了，没有了，皇帝都没了，谁会在意你们是不是什么九五之尊！” “你们这些人做的所有的事，无论功过后人都会知道！” 第166章 雷霆 仁宗朝的文彦博无比心虚的抬眼看了看坐在首位的官家，只是看了一眼，他心中的不安便消失了。因为这位官家已经被气得满脸通红，羞愤不已。 他很清楚，越是这样这位官家就越不会抛弃自己。越是这样，他和这位官家越能绑定在一起，在他看来，人和人之间最大的信任基础，就在于一起干过同一件坏事。尽管现在还没有实施，但他相信这位官家会实施。 光幕里，萧盼盼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继续说道，“第二次动河，宋神宗赵顼，还有王安石。” 赵顼呆住了，王安石也呆住了。 “第二次动黄河除了继续要保持那个所谓的天险之外，更是直接陷入到了党争的泥潭里。”萧盼盼十分鄙夷第说道，“赵顼，你要变法就好好变，搞什么两党相互掣肘，你以为这样很聪明吗？” “王安石，你既然要变法就要提刀子，你以为变法是请客吃饭啊？最后搞得一地鸡毛。你变法失败除了很多法条本身有问题之外，就是你一得不到皇帝的全面支持，二没有铁血手腕。” 萧盼盼摆手，“先说黄河。” 王安石难受无比的看着光幕， “仁宗朝破坏的黄河到了神宗朝出现了又一个变故。首先是北河道依旧不通，于是从河北东路重镇大名府分成了两股，一股继续往北，一股决堤后向东占据了横垅道，这就是所谓的二股河。” “这一变化符合了李垂提出的多道出海的想法，于是一帮傻缺又动了起来。你们神宗朝的大聪明为了强迫河水向东流，直接在十二月堵塞了整个北流，结果转年一月，许家港东决，曹村大决堤！” “这场决堤引起的巨浪都高过了徐州城的城墙，连苏轼都差点被直接冲没了。” 听到这的苏轼心里一阵钝痛，他很清楚为什么萧盼盼能知道这件事，因为自己的名字留在了史书里，而那些没有在史书里的人被冲走了多少呢？这个数字他都不敢深想。 “泛滥的大水不仅毁坏良田超过三十万顷，更破坏了黄河下游的水系，导致黄河泛滥越发严重，一个巨大的黄泛区因此出现。” 萧盼盼的话没有停，“我一向是很敬重历史上的改革家，因为他们要做的事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智慧，哪怕这个人最终失败了也值得敬佩。但你们把治河搞到党争里去是有什么大病吗？” 王安石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他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为什么萧盼盼会对自己所处的这个朝代有如此多的鄙夷。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在心中反思，萧盼盼就又放出了一道惊雷。 “第三次乱动，宋哲宗赵煦。” 王安石咬着牙关，强迫着自己不要倒下去。 “经过前面的两次，是个人都应该知道黄河河道不能再乱动了吧，但你赵煦居然比前面两次还大聪明，真的就是智商充满了你那颗小脑袋呗，你居然想让黄河直接流回故道，大哥，那里已经是地上河了。” 章惇和赵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自己了。 “这次的内黄口决堤导致的大洪水连山上的禹王庙都被冲毁了！大禹他老人家肯定想不到，自己一个治水的人，最后祭祀自己的庙还被洪水冲了。他要是真的成神了，得一杆子抽死你们这帮玩意儿！” 赵匡胤有些呆滞的看着光幕，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最可笑的是，你们期望用一条黄河去挡住辽国的南下，但也恰恰是因为你们对这条黄河的随意破坏，直接导致了河北，山东，苏北几乎变成荒地，大量军事重镇不得不被废弃。 “到了后来你们老赵家终于求爹爹告奶奶的拿到一次北伐的机会，结果在当地凑不到粮食，连器具都造不起来，就这后勤水平，难怪二十万大军被萧干，耶律大石的残兵打得满街跑。” 萧盼盼顿了顿，“你们知道这满街跑有多丢人吗？那时候的辽国已经快亡国了，就你们这种本来想露脸结果露屁股的行为，被人家金人完全看在了眼里，不揍你们，他们都对不起自己！” 说到这，萧盼盼莫名的想到了某个光头，还有那如出一辙的掘开黄河的操作，真的是大宋正统的继承人。 “因为整个河北，山东，苏北的糜烂，原本可以屯兵数万的地方，最后连几千人都养不活。当时北伐时，你们像燕云运粮的损耗是多少，二十至一，这是亘古未见的奇迹损耗。” “金人，一个刚刚搞出文字不过二十年的野蛮人部落。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直接杀到开封城。什么金人满万不能敌，完全就是扯淡，因为根本就没人上去挡一下，他们是如入无人之境。整个河北的州县没有军马，没有粮食，没有器械，守个屁。” “在看到金人南下后，那个肩膀上顶着个畸形屁股的杜充还决了黄河来防御，你们决黄河决上瘾了是吧。” 萧盼盼的血压都飙了起来。 不止是萧盼盼的血压上来了，宋之前的时代里，那些颇担当的帝王将相和文人墨客，此刻也都是气得不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室，一群什么样的大臣，居然恶劣到了这种程度。 这时萧盼盼嗤笑了一声，“我有时候在想你们会不会感到高兴。” 一众古人不太理解萧盼盼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你们北宋造成的黄河问题荼毒千年不说，还间接的把金朝和元朝也一起害死了。金朝和黄河斗了一辈子，到金末时黄河决堤，朝廷组织了八百七十万人抢修，这已经是倾国之力了。” “到了元朝更是如此，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话朱元璋先生肯定耳熟能详吧。” 朱元璋发出了一声哀叹。 整个宋代的天空下，此时也安静异常。仿佛静止的海面，但滔天巨浪正在酝酿着。 沉默了许久的萧盼盼突然说道： “自古老百姓革命之所以很难成功，是因为他们不够专业。他们没有方向，没有纲领，他们只能破坏一个旧世界。” “但他们却等不到一个新世界，因为门阀士家会下场收割胜利，因为地主老爷会去摘取果实，然后大家一起继续去重建一个和以前一样的旧世界，周而复始。” 各时空的大人物突然惶恐了起来。 “这一点在我这行不通。我可以一点点的普及教育，打破你们的知识垄断和愚民政策，我可以手把手的科普怎么行军打仗，怎么组织生产，让老百姓里再走出几个朱元璋，几个萧何，我更可以把真正的屠龙术扩散到每一个时空中。” “我不想这样做，因为很多时代还有希望。但我一定会在某一刻这样做，因为很多时代已经没有希望了。” 孔子这时发来了自己的担忧，“天下大乱也在所不惜吗？” “我会区别对待的。” 孔子不置可否的看着光幕，只见萧盼盼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悲伤的笑容： “孔老师这里有一句话送给您。” 孔子端坐起了身体。 “因为大革命而流的血，一个广场就可以装下，因为上千年专制统治而冤死的法国人民，整个法国都装不下。满天乌云密布了一千五百年。过了十五个世纪之后，乌云散了，而您却要加罪于雷霆？” 第167章 文彦博的陈述 萧盼盼的直播结束了，不一会儿光幕里和往常一样播放起了农业纪录片。 各时空的文人们和以前一样开始跟着光幕里画面的流转认真的做起了相关记录，但和以前不同的是，这些人此时的心中是动荡的，萧盼盼的最后一段话带给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了。 随着直播时间的增长，他们发现自己真的被后世的各种观念所影响了。 自私的皇权和大臣，吃人的历史，扫清乌云的雷霆，这些观念让他们中的很多人，既恐惧又向往。 比起文人们心里的动荡，各时代的皇帝们则大多陷入到了愤怒和无助当中，因为萧盼盼的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些人不管有没有真的做到唯我独尊，他们都不喜欢有人能随意威胁自己，特别还是一个普通女子，要不是有时空的隔绝，萧盼盼已经被凌迟不知道多少次了。 宋代的皇帝和他们的官僚们尤其想这样做。 他们此时真的很恨萧盼盼，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明明已经达成了默契，就这样什么都不管，安稳的把日子过下去。但现在偏偏出了个光幕来捣乱，这不是纯粹让人活不下吗？ 不过很快，一些皇帝和大臣也看开了，这雷霆是你想降下来就能降下来的吗？ 只是眼前的危机还是要解决。 “官家，这天下恐怕要乱。”文彦博向赵顼说道，“河北乱民恐怕随时会聚众风起，官家应做好调兵前往镇压的准备。” “这时候还镇压？”王安石难以置信的看着文彦博。 “不镇压又如何？”文彦博不咸不淡地说道，“受到这未来女子的蛊惑，那些刁民必然会因为庆历年间黄河决堤之事而闹起来。” “那朝廷修河不就行了。”王安石严正地说道。 “怎么修？”文彦博反问。 王安石呆住了。是啊，怎么修，如果不用堵北口的办法，那就需要站在全国级别的高度去看待黄河，也是在这一刻他认识到了统一的意义。 “上一次六塔河决堤，是爱卿提的意见吧。”赵顼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 文彦博登时间身形一晃，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他瞬间挺直了腰背，昂首挺胸的看着自己的官家。“官家欲杀臣换河北太平？” 此话一出，其余在场的大臣也都是心中一惊，特别是司马光和苏轼。 经过萧盼盼对北宋问题的阐述和解读，二人此时对改革与否其实已经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所以在听见文彦博这般直接的对奏后，心中立刻知道大事要不好了。 特别是苏轼，他很确定党争之事绝不能开。 首位上，赵顼眯着眼看着这位三朝老臣，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人了。 “官家，请恕臣直言，这天下之法，太祖可以变，太宗不可变，太宗之后的任何官家都不可变。”文彦博毫不客气地说道，“陛下身边并无真正支持变法之力量。” “你大胆！”王安石怒斥道。 “没有你大胆。”文彦博的脸上风轻云淡，“你不知道你的变法已经失败了吗？” “那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已有未来的指引又何尝不能改变，至于支持变法的力量，一旦煤钢联合体做成，何尝没有力量可以支持陛下，现在开封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 文彦博转头看向王安石，眼里全是不屑，“你想把他们组织起来？” 王安石又是一怔，下意识的就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官家。 “这就是了，你也怕不是吗？”文彦博笑了，“好，就算你不怕。那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谁来养？钱从哪出？裁撤禁军吗？你敢裁吗？禁军里有多少人在吃空饷你知道吗？” 文彦博顿了顿，“裁撤官吏？这天下靠谁来运转？她萧盼盼有一句话我非常赞同，大宋就是建立在三冗之上的。裁掉哪一个大宋会步入危机！” 在场的国家重臣们自觉不自觉的都点了点头，因为文彦博说的是事实。 “这就是臣说太祖可变，太宗之后都不可变的原因，因为太祖可压制禁军，可指挥禁军，而我等只能收买禁军！” 王安石愣在了当场，无言以对。 “文公，别说了。”苏轼站了出来，准备结束这场可能失控的对话。但他的想法没有实现。 “依爱卿之意，朕就该眼看着这天下糜烂下去？”赵顼神色晦暗不明的注视着文彦博。 文彦博恭敬的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所谓煤钢联合体本质就是萧盼盼嘴里的手工业，工业。它们一旦与农业剥离，结果就会改变过往的生产模式。” “这些从业者只能高待遇雇佣，不能如往常一般的对待。如此一来，过往的君君臣臣，纲常伦理也自然都要被抛弃。” “臣敢问陛下，没有了这些伦理教化，陛下如何面对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世道。” 文彦博不等赵顼回应，继续说道：“而所谓的工业，手工业在其能获取利益之前，要靠谁来养？无非是我大宋无数的乡绅贤达而已。陛下可曾想过，如若他们不愿意出这钱又如何？” 赵顼沉默着。 “官家竟可以弄一个什么国税局去收这些税，但官家能放心这样一支可以深入到乡间，又能随意出入京师的军队出现吗？” “而所谓的军校，陛下又能亲自去教吗？这未来女子所说的事都是这天下难得的大道理，但她所有道理的立足点只有一个，就是她口中的那位教员。” 文彦博目光真诚地看着赵顼，“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用臣多说，他能打造一个崭新的时代，何尝不是他控制住了一支强军呢？他给这支强军注入的传统便是尊重他们的国家，尊重他们的百姓。” “这在未来必然成为了一种不能违背的共识，如同我们当下的伦理纲常般。那是他们三千未有之大变局下创造出来的，而官家所处的时代是什么共识？” 赵顼神色颤动。 “官家，臣看了这些天的直播，心中也是有所得，所谓变法之根本就在于打通官家和底层庶民的连接通道，这样才能提升所谓的组织力。但官家似乎忘了，大宋的这一渠道早已闭塞了。于士大夫共天下并非士大夫的要挟，而是大宋朝立国后自己的选择。” 赵顼藏在袖中的拳头捏紧了。 “臣敢预言，若变法一开，依王大人之法条必然造成的是上层激进施政，下层阳奉阴违，本来还算可以过得下去的朝廷只会陷入更大的混乱。因为王大人也打通不了这一闭塞。” 沉默片刻后，赵顼看向了王安石，“爱卿可有何说法？” “文大人之言虽有道理，但却也是大谬。官家变法是不得不变，就算不能也得去变！”王安石郑重的下跪行礼，“留给大宋的时间不多了。167年的国祚，官家，大宋还剩下多少年？” 此数字一出，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只觉得头皮发麻。 “臣愿为官家，愿为大宋拼死一搏！” 第168章 一些改变 赵顼亲自起身将王安石扶了起来，轻拍了三下他的肩膀，面对这位一腔热血的大臣，他自己心中的炙热也在滚动着，但他终究没有给于王安石任何答复，只是叹了口气后，宣布了今天的这次朝会结束，让众人先归班了。 王安石愣怔了很久，直到苏轼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你？”王安石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苏轼。 “王公，不可操之过急。”苏轼神情真诚的说道。 二人的这番对话也被陆续离开的大臣们看在了眼里。 神宗朝的暗流暂时没有掀起巨浪，而刚刚开国的大宋其实也不太平静。 临近中午时，禁军军营里的流水席总算摆了起来，泡在油里的雪白大肉，每桌不下三只的金黄色烤鸡，还有可以堆到人鼻尖的白米饭和一大碗老酒。 尽管禁军的待遇不错，而且刚刚才打了一场平乱战争，众人都得到了很多赏赐，但眼前这一大桌子菜还是看得这些大兵们口水直流。 赵匡胤也干脆，废话一句没有直接宣布开吃。 顿时间整个军营里就只剩下了吭哧吭哧干饭的声音。 比起台下的狼吞虎咽，台上的几位就矜持多了。赵匡胤其实没有什么胃口，毕竟那个恶心无比的未来已经被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们怎么看的？”闷了口酒后，他问道。 一众将领有些不知所措的互相看了看。 “畅所欲言吧，今天这张桌子上没有皇帝和大臣。”赵匡胤非常真诚的说道，“未来的路怎么走，朕，不，我这个当大哥终究得问问你们。” “陛下，我石守信跟定您了！” “我也一样！”高怀德举杯一饮而尽。 其余几人自然纷纷给出了相同的表态。 赵匡胤失笑，“我是真心的，不是想逼你们。未来的那条路恐怕是很难的，你们要认清这一点。不愿意支持我也不打紧，我可以理解。” 赵匡胤摆手，阻止了想要说话的王审奇。“我也不藏着掖着，嫌以后各种事麻烦的，明天就上个奏表，未来富贵的过一辈子，不就是给你们一块地当土皇帝吗？这天下那么大，封一块地给你们又如何？” “想更自由一些，没我这个当大哥的管着，以后的海外封国也可以拿一个。至于你们的后代，进军校，进大学，考科举都行。没这本事的，各种产业的股份可以挑一个，只要以后不犯大错，与国同寿自不必在话下。” 赵匡胤顿了顿，“也不要觉得这次放弃了一些权力以后就失势了。这天下还没有平定了，以后该打的仗，咱们还得一起去打，萧盼盼不是提了个战区的联合指挥吗？这种事自然是咱们几个老兄弟干了，那些毛头小子都还没长起来了，让他们去前线多历练一下。” “陛下说要让我们往哪打，我们就往哪打。”张令铎难得的抢到了一次说话的机会。 “那咱们几兄弟就喝了这一杯，明天之后，大家重新开始，一起打一个新时代出来。” “臣愿追随陛下！” 一饮而尽的酒碗被摔在了地上，几人互相扶着对方的肩膀大笑了起来，颇有些豪气干云的样子，看的台下的士兵们一愣一愣的，不过也没有看多久就自顾自的继续干饭了。 “陛下，恕臣冒昧，臣等下一步该灭谁？”众人坐下后，张琼问道。 赵匡胤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沾了点新倒上的酒水，在餐桌上写了个孔字，等这一圈的将领都看到后，便把这个字擦掉了。 “陛下，会不会太冲动了。”石守信不无担心的问。 “他们家要是反了，你说朕灭了他们家对不对？” “他们家会反？”张怀德很吃惊。 “为什么不会？”赵匡胤嗤笑道，“这天下已经要有一变了，就算他孔宜不反，他们孔家的其他人会不反吗？朕给不了的，契丹能给，北汉也能给。朕不能等他把这件事坐实，当第二个石敬瑭，朕必须带着人马，带着很多读书人在旁边等着。” 赵匡胤的猜测没有出现多少偏差。 此时的孔家宅邸里，孔宜已经在写信了，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自己父亲在艰难万险中重振家族的伟大事迹，这个家传到他手里，不能就这样散了。他必须让自己的孔家沿着历史的道路前进，直到那第一个衍圣公的诞生。 他并不知道这第一位衍圣公是何时被封的，但他觉得完全可以就在自己的这一代。 孔宜将写好的信密封后，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弟弟，“二弟去辽国，三弟去汉国，若事不成，去了就别再回来了。”说罢，他看向了自己的四弟，“你去南边，若最后我们都败了，你便降了吧。” 三人没有多说什么，郑重的向自己的兄长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孔宜回头看着那张所谓的孔子画像，轻声的说道，“不管您愿不愿意，孔家都必须要世代传承下去，不需要孔家的朝廷就不该存在。” 春秋的天空下，颇为疲倦的孔子眼皮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他拿着刀笔，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在竹简上刻着自己的一些心得。 “很多事，我想岔了。”他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不过依然引起了他弟子们的注意，“这耕田种地之人并不是小人，这治国理民的人也不都是君子。” “夫子，什么样的人能称为君子？”有弟子问道。 孔子停笔，想了想，摇头叹道，“这人是不应该被分为小人和君子的，我当初不该给社会的分工加上这样的定义。谁能想到，这社会的变革其实全都潜藏在那些最基本的事情当中了？” “那夫子之前教的道理是对还是错呢？” “不全对，也不全错。礼崩乐坏的根本原因是生产力的进步，但生产力进步也放大了人性的欲念。无论是百姓，还是君王都被这样的欲念裹挟着，只能埋头前进，无人再能停下来了。” “这样不是一种进步吗？” “过犹不及了。秦国后来不就是这样灭亡的吗？”孔子思索着，大脑里似乎有了些新的想法，“你们有空时多出去看看，要走到田间去，看看那些农人是怎么改变这个世道的，回来说给我听，以前写的好多文章都需要重新梳理。” “子思，你来。” 子思向自己的爷爷恭敬的行礼。 “我们孔家需要一本家训传与后世，要保证你我的子孙不能因为我的一些微薄名声就受到特别的对待，于国于民是否有功，只能靠他们自己。特别要对之后历代的帝王和读书人说清楚，我是我，孔家是孔家。这件事你来做。” “好的，爷爷。” 孔子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埋首于竹简里，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让自己给后世一个交待。 第169章 一些思绪 有时候历史是不能细看的，会让人难受。 直播结束后，萧盼盼在床上坐了许久，一些思绪在她的脑中自顾自的流转，一些画面时不时的从她的眼前闪过。 被押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展现了一个国王最后的气度，欧洲大陆也因为落下的闸刀而汗流浃背，强烈的恐惧在这片土地上流转了一百余年，直到阿芙乐尔号的炮声响彻了整个冬宫，将这份恐惧变成实质。 赤卫队的欢呼穿透了广袤的大漠，被无数迷茫的新青年所听见。 湖湘的学子们想去法兰西开开眼界，于是有人上了船，但也有人没有离开，没有离开的人觉得自己对这个国家了解的还不够多，于是他在自己老师的介绍下，去了北京，暂时当起了图书管理员。 北京的学子们因为巴黎协定愤怒不已，赵家楼的火光点燃了真正革命的序幕。 那年的巴黎是昨日的世界，所有的青年都在向这里汇聚，“国泰民安”的岁月仿佛就在眼前，海明威也重拾了对人类的信心。 这里的记忆跟随了他一生，直到他举起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位走下波尔多号邮轮的俊逸青年开始了他游学欧洲，寻找真理的旅程。在这里，他和刘清扬，张申府一起形成了共产主义小组。 “我的地位是如此低下，以至于人们都躲避我。”这是他在当图书管理员时的境遇，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胡适之的弟子们正风光无限，自然没有闲心听一个管理员讲韶山话。 浙江奉化的蒋姓某人在大量涉猎了《新青年》和马克思主义后，以正经人的笔触在日记里写道，资本家不扫除殆尽，则劳动家无乐利自由之道，凡有罪恶皆此种蟊贼所造成者也。 只是在阶级跃升后，他的正经日记就消失不见了。 回到了长沙的图书管理员，在五四运动的鼓舞下创办了《湘江评论》，一个月后便被查封。他和他们其实并不一样，他并没有进入过他们的核心圈，他一直游离在边缘。 五四之后，鲁迅转身向左，提笔写下《“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胡适和他的弟子们被五四的风暴所吓到，于是开始宣扬不谈主义，只谈问题，但没有主义他们又是在谈谁的问题？ 站在边缘的教书先生最后选择了走向农村，这时依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他讲韶山话。 翻转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是她的妹妹。 吃完早餐后，她就把自己扔回到了床上。 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直播，她着实在精神层面上感到有一些疲倦，这种绞尽脑汁去构建良性对话的工作不比摆摊累，哪怕她有外挂，有当知识中间商的便利。 她看了看自己目前得到的打赏，不足以达到财富自由的程度，但也算是有了起步拼事业的底子了，毕竟小三三这个外挂不能只用在超时空直播上。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很多自己能讲的事情差不多都快讲完了，毕竟所谓的时代的问题绕来绕去就是那些，解决方法无非就是思想方向和技术基础而已。 在可以实现超时空信息传播的情况下，各种历史屏障都能被贯穿，只要当权者有那份魄力，反对势力总是能压下去。 她随手拿起了放在床头的平板，建好了一个空白的文档，依次写下了安史之乱，熙宁变法，靖康之耻，万历新政这几个关键的历史大事件。 接着他思考着岳飞的人生，她很好奇要是怂恿他当皇帝会被他骂吗？大概率会的。但老赵家的人真的不值得信任。 “有没有办法搞一个魂穿什么的？”她异想天开的问小三三，“比如让李世民或刘备去南宋救一下场，再不行我们自己弄一个类似游戏的产业，然后找个靠谱点的大学生魂穿一下完颜构。” 小三三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宿主。 萧盼盼耸了耸肩，反正只是异想天开一下。 她继续看着自己列出的各种事件，其实还有很多，比如明末的烂摊子，但这件事她真不准备去管，张居正之后大明就彻底没救了，不如推倒重来。 她倒是对朱厚照很感兴趣，也不知道这位真的敢大闹天宫的野猴子现在处在哪一个时间节点，在看了自己的直播后他会不会有一些变化。 “讲完这些以后，剩下的事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萧盼盼感叹道。 “还有很多时代了。”小三三提醒道。 “答案是趋同的，很多事的关键在于他们自己去不去做。” “那乱世呢？”小三三问。 萧盼盼思考了一下，“明天就开始办识字班吧，先搞一下小学教育，教各时代的百姓识字读书，还有基础数学，这个过程至少要持续个五六年才会有一个不错的效果。不管各个时空未来怎么选择，这都算是铺垫了。” “要教简体字吗？”小三三问，“我可以调整字体和拼音的。” “从秦开始就教简体字，好学。”萧盼盼说道，“大不了在旁边加一个字体对照呗，反正你这么无敌。” 萧盼盼并不担心那些不愿意改变的时代，会守着自己的繁体字过日子，文字从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约定俗成，当占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都认可简体字时，那些过度繁杂的字体还有意义吗？ 而且她也相信，大部分知识分子的底色是渴望进步。 “那些还有希望的时代，不用立刻去点燃革命之火。让这股力量慢慢壮大对这些时代来说应该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冒进的结果是很惨痛的，时代加成很重要。” 小三三对此表示赞同。 “但对于没有希望的时代，的确可以加速历史进程了，只是目前这种能覆盖全时空的直播模式，有些事我的确不太好操作。” “放心吧，下次升级后，我就能在各个时空实现分屏直播了，而且还能开通专属直播通道，帮被连接到的人进行内容上的私人订制。” 萧盼盼眼睛一亮，“这个好！” 她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跟老朱家的那对父子讲货币问题了，现在有办法了。 “直播的流程也该改改了。”萧盼盼若有所思的说道。 “随你高兴。” 接下来的时间，萧盼盼在持续性犯懒，间歇性发奋的状态中，大致规划了一下自己的直播流程。 第二天一早，直播和往常一样开始了。 萧盼盼先公布了自己要普及基础教育的决定，这对很多时代来说真的是晴天霹雳一般。但对于嬴政，刘彻，朱棣这种已经决定要开创时代的人来说，萧盼盼的这一选择他们是认可的。 包括朱元璋也乐见其成，他本来就更信任没有太多利益勾连的学子。在原来的历史中，他在统计天下土地时，就是靠的这些学子。 “由于很多历史上的重大事件，还有社会发展的根本规律我都大致说的差不多了，所以未来的直播内容会有一些调整，如果连接到的人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把人员顺延下去。都没有问题，又没有新的成员加入的话，大家就看看纪录片和教育视频。” 一些还没有加入直播连接的帝王将相一时间是有些不满的，但仔细一想却也发现，萧盼盼的确把一些大致的东西都讲完了。只是因为时代不同，表现出的具体细节不同而已。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需要一些未来的信息作为接下来自己执政的参考，比如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各种学术性知识，我也会在私信开通后发给各位。”萧盼盼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接下来是诸葛丞相和始皇帝的时间，丞相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诸葛亮在眼前的面板上写下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上次那支把物资兑换回给老百姓的军队是怎么练出来的？他们最后是怎么突破包围圈的？” 第170章 一个重要的共识 看着诸葛亮的这个问题，萧盼盼在心里升起了一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其实她一直隐隐觉得，各时代的帝王将相大多都会本能的，对自己这个时代的某些事感到抵触，毕竟有些理念是天然的两不相容。 萧盼盼的这一感觉没有错，在公布了诸葛亮的问题后，一些人已经本能的害怕那个称呼了。 但这种抵触显然不属于诸葛亮这样的人，萧盼盼觉得要是诸葛亮生在近代，他肯定会和他们成为战友，最后在1949年的秋天一起走上天安门的城楼。 “关于这支部队是怎么形成的，这是个简单但又复杂的问题。”萧盼盼一边回忆着历史，一边说道，“简单的回答是，这支部队成立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和无数的老百姓站在一起。” 的确是很简单的回答，简单到让各时代的帝王将相们都觉得这不可能，哪怕是在看着直播的岳飞和戚继光也觉得不可能。 什么样的军队会跟老百姓站在一起？能做到不抢掠百姓就已经是绝对意义上的强军了。保护百姓这个概念也不是没有，但基本都只停留在保护家人，乡亲的阶段。 “我们时代的这支军队和过去任何时代的军队都是不同的，比如在军纪上，教员基本上定下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铁律。” “三大纪律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是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 随着萧盼盼的解说，光幕里出现了一支穿着简陋灰色布衣，脚下踩着草鞋的队伍，一边行军，一边唱歌。歌词的内容就是这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看着这一幕的孔子，脑海中自然的浮现出了两个字，王师。 在各时代的将领看来这就不是军队，这是圣人。 他们不解的看着光幕里那些军人身上的着装，虽然不能说是破衣烂衫，但肯定很穷，肉眼可见的穷，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执行这样严苛的军令？ 戚继光也在思考着，如果让自己控制的军队执行这样的军令，需要花费多少的军饷。 无数的百姓顿时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未来的女子从来都不怕这些军队，甚至为这样的军队感到骄傲，因为军队已经不欺负老百姓了。 诸葛亮仰头一叹，他大致想到了一些方向，继续提问道，“复杂的回答是什么？” “这支军队是解答三千年未有大变局的一种具体表现。”萧盼盼回答道，“时间走到了清末，国家和民族的危机不再是农耕与游牧的对立，而是海权与陆权的相争。真正的社会竞争也进入到了农业与工业之间的竞争。” “这种竞争的结局是不言而喻的，在工业革命催生出的战争机器面前，依旧停留在农业时代的中国毫无招架之力，而且是全方位的失败。” “领土被列强瓜分，百姓被贼寇屠戮。尽管有无数的仁人志士前仆后继，但数不清的救亡图存最终都变成了野心家们的一场交易。” 光幕里再次出现了近代军队对农业军队碾压式的战斗画面，甚至还有用符水，神打去对抗的火枪大炮的可笑场面。 但真的可笑吗？很多在乱世中求存的豪杰们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悲愤油然而生，这种近乎于绝望的孤勇他们能够理解。 而这样的孤勇更让各时代的精英们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觉醒的读书人越来越多，一个共识也在他们之间诞生了，他们要抛弃掉眼前的这个旧世界，他们要去建立一个新世界！” 这句话，瞬间让各时代心怀良知的文人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血勇。 “先觉醒的一定是从旧秩序中诞生出来的读书人，这不用讳言。”萧盼盼坦率的说道，“这群人在觉醒之后，开始了大争论，也出现了大分裂。” “有的人无法割舍绑定在自己身上的利益，于是最终回到了旧世界的污秽中；有的人天真的将建立新世界看成是一件浪漫风雅的趣事，最后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丢盔弃甲，患上了精神绝症；同时也有人走到了百姓中间，从他们的身上去寻求真理。” “我口中的他就是这最后的一类人。”萧盼盼说道。 光幕里流动出了一幅幅图画，一位面相清隽，神色平和的教书先生，或坐在一群农人的中间，或站在一群矿工的身前，直到他的身边聚满了那些穿着灰色衣服的战士。 这些画面震动了每个时空的人，他们知道画面里的书生就是萧盼盼口中的那个人，但这样的形象着实颠覆了他们大脑里的某种想象，因为这不是一个武人。 “大量读书人达成的这一共识是很重要的。”萧盼盼解释道，“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历代农民起义总是失败的原因，而在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之下，这一原因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解决了，数不清的读书人抛弃了旧世界，第一次将目光看向了真正的苍生。”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因为这句话感到了心惊胆颤。 “但抛弃旧世界谈何容易呢？”萧盼盼叹道，“背叛革命的人窃取了国家的政权，他们举起屠刀砍向了教员所在的组织，于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声音总算被这个组织听了进去，血的教训让武装斗争正式成为了这一组织的重要思想。” 萧盼盼摊手，“可是没人知道该怎么做？一切似乎都是盲动的，甚至依然是天真的。” “第一次的武装起义叫南昌起义，组织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掌握了一支军队，但反动政权的强大是事实，这支军队在行军中被逐次击溃。” 这段述说让各时空的帝王将相本能的想到了一个词，流寇。他们也在这一刻意识到了，这支军队发生转变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那位教员。 “起义不止一处，面对当时反动政权的强大，各起义部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挫折，教员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也放弃了攻打长沙，在转移过程中更是遭受伏击，最后减员不到千人。” 再不管，军队就要哗变了。一些资深武将统一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当时这支部队休息的地方叫三湾村，由于长时间的艰苦行军和作战失利，还有旧军队习气的作怪，军队里出现了大量意志不坚定的人。” “也是在当天晚上，教员组织召开了会议，对部队进行了整编。一，遣散不愿留队的人员，去留自愿，部队缩编成一个团。” 刘邦一乐，“这我熟。” “二，在部队中建立党的组织，做到连有支部，营团有党委，连以上设党代表。” 各时空的皇帝一怔，随即就明白了萧盼盼那进士入军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了。 “三，建立士兵委员会，参加部队的管理，破除掉旧军队的雇佣军关系，实行官兵平等，经济公平，官兵不得打骂士兵。之前提到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在这时酝酿的。”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成功的起义军领导者，朱元璋一瞬间就理解了这次改编能起到的效果有多恐怖，特别是第三条，一旦被真的贯彻执行下去，那这支军队将拥有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想到这，他也彻底理解了萧盼盼为什么会讲述读书人达成共识的问题，因为没有这样的共识，这些条例想贯彻下去将会是千难万难。 他太清楚那些杀人如麻的将军和高高在上的文人是什么德性了，别说什么官兵平等，就是不打骂士兵都无法做到。 第171章 在古田召开的会议 萧盼盼的讲述并没有解开古人们的疑惑，因为那些纪律实在是太苛刻了，每一个带过兵的人都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纪律一旦能够实施的确将铸就一支铁军，但问题就在于能贯彻这样的纪律在他们看来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可萧盼盼存在的历史已经告诉了他们，这支部队的确被铸就了出来。 “这次的改编只是这支军队成型前的第一次实践，从历史意义的角度上来说，它确定了“组织”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保证了军队的无产阶级性质，从政治上、组织上奠定了新型人民军队的基础。” 听到无产阶级四个字，诸葛亮不免扶额一笑，这个丫头真的在把所有的时代都向这个结局去推。 而人民军队四个字，是真的让很多达官贵人感到背脊发凉。 “经过改编的这支新军队转移到了井冈山，建立了革命根据地。与此同时，各地的起义也在风起云涌，结果也不尽相同。” “广州起义因为敌我力量对比的悬殊而失败。” “南昌起义时的一支部队，因为四处征战，损失惨重，急需休整，于是在朱军长的带领下转移到了井冈山，和秋收起义的部队进行了会师，组建为第四军。” “在当年的11月，在当时的湖北黄安，麻城爆发了黄麻起义，起义规模达3万余人。” “次年四月，湘鄂西起义爆发。同年七月，湖南平江县爆发平江起义，当年12月彭总带领起义军抵达井冈山与第四军会师。转年12月，广西百色起义爆发。” 听着这一连串的起义，各时空的皇帝真的是头皮发麻。自然而然的，他们的大多数都不会把自己带入到起义者的身份上去。 特别是光幕还贴心的用星星之火的形式，展现了这些起义发生的地点，这让他们纷纷觉得这天下就要完蛋了。 “随着各地起义的爆发，根据地被反动政权围剿是必然的，井冈山根据地自然也不例外。” “反动政权调兵五路，共三万人向井冈山进行会剿。面对这一情况，教员留下彭总的红五军留守井冈山，自己和朱军长率主力突围，开启了外线作战，向赣南、闽西进军。” 看着光幕上的行军路线展示，各时空的将领自然明白这样做的意图。内线紧，外线自然就松了。只是敢这样作战的前提是，将领对这支军队要有足够的控制力。 而萧盼盼的话侧面印证了这些资深将领的判断。 “当时由于分兵和艰难的突围，引起了军队里的不满情绪，教员改军委为政治部，并自己兼任政治部主任一职。之后，红四军连克多地，奠定了以后苏区根据地最初的版图。” 古人不太明白政治部的具体含义，但光是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了很多，他们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所谓主任位置的归属问题。不然呢？ “随着队伍的壮大，人员成分的复杂化，各种问题开始冒头，比如不重视建立巩固的根据地，流寇思想和军阀习气滋生，过度重视军事，忽视政治建设。教员和其他将领也因此发生了分歧。” “与此同时，部分军内领导也不满教员的领导，在第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上，教员落选前委书记，离开了红四军的领导岗位，到地方指导工作。” 此话一出惊到了各时空的帝王将相，这是什么操作？兵谏？怎么就把人选下去了？人是能被选下去的吗？而且这人还真走了？ “他就这样离开了？”诸葛亮问道。 “是啊，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这是第二次。之前提到的秋收起义，他根据敌我力量悬殊的判断，放弃了攻打长沙的计划。但中央却认为他是“放任工农革命军退走”，是“临阵脱逃”。后开除了他中央临时政治局候补委员。” 诸葛亮眉头一皱，提出了自己的不解，“怎么还有个中央？” 萧盼盼失笑，“教员并不是传统农民起义中的某个独立的领头人，他是这一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组织的成立就是我之前所说的社会共识的产物，其成立的目标之一是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 “在全国范围内都有分支组织存在，之前提到的那些起义也不是孤立事件，而是在中央的支持下，有组织，有领导，有纲领的军事起义，所以自然有一个中央。” 这下各时代的皇帝们更是感到了毛骨悚然，这就不是一个流寇政权。 萧盼盼顿了顿，说道，“造过反的朋友应该都知道，一支起义军发展到这个阶段，其实就已经到了其最关键的时刻。” 一众有成功经验的古人们都点起了头，这个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四军的领导之一，后来的大诗人陈老总去了组织中央，详细的汇报了四军的工作情况。经过中央一个月的研究讨论决定，要求红四军前委和全体干部战士维护原有领导，明确指出教员“应仍为前委书记”。” “随着陈老总带回来的“九月来信”，军队开始整训，并于当年12月在福建上杭县古田召开了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教员被请了回来，重新当选为书记。” 第九次，开了这么多次会啊。朱元璋十分吃惊。 “这次会议系统地总结了创立红军后的斗争经验，划清了人民军队同旧军队的界限，解决了如何把以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为主要成分的红军，建设成新型人民军队的根本问题，铸造了人民军队的军魂，奠定了中国军事制度的基础。” “在会议上，明确规定了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必须是服从于无产阶级思想领导，服务于人民革命斗争和根据地建设的工具。纠正了单纯军事观点，非组织观点，个人主义，流寇思想，民主极端化等问题。” “至此之后，红四军焕发了新的战斗活力。”萧盼盼念道，“漫天皆白，雪里行军情更迫。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此行何去？赣江风雪迷漫处。命令昨颁，十万工农下吉安。” “这是教员的诗。” 第172章 正确的走向 各时代的诗人们燃起了心中的热血，有条件的人纷纷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就着这首诗一饮而尽。接着殷切无比的期待着萧盼盼再来一首。 萧盼盼满足了他们。 “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张辉瓒是谁？无数人自然一头雾水，但很显然应该是大人物。 “在经过上次会议的重新调整后，我军的发展越发扩大，从起义到当下，三年的时间里粉碎了敌人多次的会剿，军队规模也发展到了10万多人，在十余个省先后开辟了大小十多块根据地。” 一众皇帝听到这组数字心脏都不免骤停了一下。 “能有这样快速的进展不止是我方的正确领导和所有人的努力，也存在着一些客观原因。” “当时天下正在军阀混战，各军阀之间打得不可开交，最后以南京方面的获胜告终，国家在名义上实现了统一。志得意满的j总统当即调集军力对根据地发动了大规模围剿。” 总算是来了。一些皇帝松了口气，这些人更愿意把自己代入到j总统的位置上去。 “这次的围剿和以往的会剿不同，不再是局部的行动，而是由j方面统一指挥。张辉瓒在这次围剿中，任前敌总指挥。” 哦~的确是大人物。古人们发出了感叹。 “这次围剿的兵力包括三个航空中队，十一个师，三个旅，共计约十万人。采取分进合击，并进长追的战法推进，即第一次围剿。” 第一次这个定义，外加上刚刚的那首诗，帝王将相们已经知道结局了。 “此时我军已经完成了一次整编，分为三个方面军，第一方面军下辖两个军团，一军团和三军团，一共四万人。zhu军长任总司令，peng总任副总司令，老师任总政委。” 萧盼盼大致解释道，“总前委在会上通过了老师提出的作战方针，并以此写下了一副对联。”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 “快抄，这是兵法！”各时空的文化人们当即做出了反应，乱世的起义军兵们也纷纷开始抄起了答案。 “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老师抓住了张辉瓒推进到龙冈的战机。” 光幕上展现了龙冈的地形，群山环抱，中间则是狭长的盆地。看着这样的地形，所有懂军事的古人都知道，这人被抓是没跑了。 “在我军主力的围攻下，张辉瓒被活捉，两个旅共九千余人被消灭。”萧盼盼摊手，“接着就是敌军一连串的溃败，龙冈大捷后，敌军全线震惊，纷纷东撤，后续我军继续追击，扩大战果，最终共歼敌1.3万余人，j总统的第一次围剿失败。” 这样的结果让一些古人感到振奋，也让一些古人感到失望。 “第二年一月，组织中心开会，一些任命被调整，各路中心代表团被陆续派往根据地主持工作。在这期间，共产国际东方部负责人和远东局玩弄政治手段，将自己信任的一些学生送上了重要位置。” “共产国际是什么？”诸葛亮提问道。 萧盼盼想了想，这个组织有些复杂了，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于是大致解释道，“这是一个致力建设世界范围的无产阶级专政，建立世界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彻底消灭阶级，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组织。” “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我们国内这个组织的老师。而介于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我们这一边的很多人都信奉共产国际的领导。” 古代的精英们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第一批到达根据地的是以x英为首的代表团，其在到任后成立了新的机构，以此为根据地最高机构，由其担任代理书记。为加强军事指挥，宣布撤销前敌委员会，成立新的军管机构，其兼任主席，老师，zhu总任副主席。” 听到这一串的人事变动，各代的帝王将相们才找到了他们熟悉的感觉。 “同一时间，南京方面的j总统以其军政部长何应钦代行总司令职权，兼陆海空军总司令南昌行营主任，调集十八个师另三个旅，二十万人的兵力，开始对红一方面军进行第二次围剿。” 是因为这次被追剿的吗？诸葛亮思考着。 “必须指出的是，南京方面并没有动用自己的嫡系部队，而是把之前参与军阀大战归附的军阀部队调了过来，参与这次围剿。” 这一手安排，让各时代的皇帝们也是感到十分亲切。 不过诸葛亮从萧盼盼的话里听出来了，这次对方肯定又败了。 “为了应对这次的围剿，x英主持召开了会议，认为敌军有二十万人，我军只有三万人，双方力量悬殊，所以主张撤离。” “老师反对这样的主张，认为以根据地内的条件完全可以打破这次围剿，因此这次的会议也没有确定反围剿的方针。” 各时代的将军们无语了。他们不是无语双方的选择，而是不理解这种开会的模式。 “与此同时，何应钦方面采取了步步为营的方式，在西起赣江，东至建宁的漫长战线上布置了一条弧形阵地，在这条八百里的战线上分三路推进，每推进一地便构筑防线。” “在重兵压境的情况下，确定反围剿的战略方针已经是最迫在眉睫的事了。” “x英等人仍然认为这样严密的包围难以打破，并抓住了上层指示中，为保全我军基本力量，遇必要时可以抛弃旧的与组织新的根据地，的这句话，主张把部队转移到根据地外去。” “同时也有人主张分兵退敌，认为这样可以使敌人包围落空，同时实现目标转移，进而退敌。” 听到这的朱元璋觉得第一个方案如果执行会非常可惜，至于第二个方案，肯定是坚决不能用的。 “老师反对这两种主张，继续坚持依托根据地的有利条件，就地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但他的意见只得到了少数人的支持。” “老师因此提出扩大会议范围的建议，吸收各军领导人共同商讨。因此，他的少数意见也变成了多数意见。” 第173章 开始出现了问题 听到“他”的意见得到执行后，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明白了，这次也赢了。 “敌军方面，何应钦见进军顺利于是就飘了，下令右路军突进，随即钻入我军包围网。右路军第二十七师全军覆没，师长公秉藩被俘，全师上万人，五天后只收容到一千五百人左右。” “右路军第四十七师也遭遇伏击，全军被俘近三千人。四十三师被击溃，何应钦命五十四师增援，五十四师不动如山，借口援助不到，自行撤退。” 看着光幕里的行军路线，经常带兵打仗的古代将领们忍不住摇头。 “中路军方面，高树勋的二十七师先头部队被伏击，其师部上前增援被包围，高树勋丢掉部队才得以逃脱，第二十七伤亡官兵达两千余人，并被击溃。” “左路军因为中，右两路军的失败，故而回师赣州。我军集中主力围攻广昌，胡祖玉的第五师受到重创，其本人也重伤身亡，占领建宁的第五十六师也遭到围攻，八千多人最后只剩下五百余人。” “第二次反围剿，从五月十六日起至三十一日。共计十五天，一方面军横扫七百余里，五战五捷，歼敌三万余人，缴枪二万余支，打破了敌人的第二次围剿。” “其后，我军乘胜转入进攻，分兵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筹粮筹款，解放了赣东，闽西的黎川、南丰、建宁、泰宁、宁化、长汀等广大地区，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了根据地。” “此战结束后，六月底，“他”接替某英的领导职位，某英改为副职。” 这样的胜利着实让各朝各代的人感叹，但长期在政治漩涡中泡大的人，已经从萧盼盼的只言片语看见了危机。 “南京方面自然不会甘心，j总在六月二十一日赶赴南昌，改组南昌行营，亲自担任围剿总司令，一方面从各地调集军队，一方面也集结了自己的嫡系部队，准备第三次围剿。” “这次的兵力共三十万，组成了四个兵团，同时还调来了五队空军协同作战。”萧盼盼砸了咂嘴，“他改变了上次步步为营的策略，采取长驱直入的快速突进，并将军队分成了两个军团，左翼依然由何应钦指挥，右翼由当时的广东省一把手陈铭枢指挥。” 居然还用这个人？一些古人感到吃惊。 倒是当皇帝的很理解，为什么这位总统还要用这个败军之将。 “此战的目的是趁我军的休整不足，以十倍兵力进行突袭，企图一鼓歼灭。” 这次的结果会是如何呢？诸葛亮思考着。 “第三次围剿和前两次一样，一开始敌军进展十分顺利。我军方面则因为第二次反围剿作战的疲惫，只能仓促应战。但依然实现了调动敌人的目的，抓住战机在莲塘、良村和黄陂重创了上官云相的第四十七师和郝梦龄的第五十四师，一度占据主动。” “但很快，我军主力又在八月十六日陷入敌军的重兵包围，只是敌军未能抓住战机，我军于八月底跳出包围圈。” “为了改变被动局面，我军于九月七日至日，与蒋鼎文第九师、韩德勤的第五十二师在白石、张家背一带激战，此战胜利。但在和第六十师、第六十一师在高兴圩激战时，我军主力损失惨重。” “整个第三次围剿与前两次相比，敌军基本控制战场局面，我军多次陷入被动，接连受到挫折。但总体上我军依然取得了胜利，以三万人的兵力，歼敌7个师，17个团，俘虏一万五千余人，缴枪两万支。” “而在差不多同一时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入侵东北。与此同时两广军队联合反对j，故而最终使得j总不得不撤军。第三次围剿就此结束。” 这段叙述让各代的帝王将相们理解了萧盼盼说的名义上统一是怎么回事。 “此次反围剿胜利后，上层代表团不指名的批判了“他”的政策，随后召开了一次代表大会，宣布临时政府成立，选举“他”为主席。” 这就是建制了。朱元璋若有所思的说道。 “在根据地发展一片欣欣向荣时，位于上海的上层因为核心成员的被捕叛变陷入瘫痪。共产国际远东局建议另组中央，在王明的推荐下，仅24岁的博古组建了临时中央，并于当年12月抵达根据地。” 看着地图上江西和上海的距离，各时代的帝王将相们都不太理解，为什么会在那有个上层。 “以博g为首的临时上层提出关于争取在一省与数省首先胜利的决议。之后开会就攻打赣州做出讨论。会上，“他”说明了不能打的理由，从而引发了有关军事战略问题上的激烈争论，“他”与上层的冲突几近白热化。” “会后，“他”提出病假休养，其工作由某英暂代。” 看不懂加不理解，就真的看不懂。朱元璋很困惑，不止是他，很多古人都很困惑。就这么能忍的吗？ “次年二月上旬，赣州战役开始。主攻部队为第三军团。因城防坚固，地形复杂，三军团苦战33天无果，部队遭受重大损失。” “某英不得不亲自来请“他”回来收拾残局。四月二十日，“他”率军攻占了漳洲，这是当年根据地在军事上的最大胜利。” “这场胜利，暂时减缓了临时上层对“他”的不满。八月八日，任命其为一方面军总zw。” 萧盼盼顿了顿。 “当年五月，与小日子签订停战协定后，j随即调转枪口，第四次围剿开始。十月，上层在江西宁都召开会议，“他”被认为是保守主义，于是被撤销职务，解除军事指挥权。” “第四次反围剿，根据“他”积极防御的战略思想，采取声东击西，大兵团伏击，集中优势兵力，坚决围歼的作战方针，消灭敌人3个师，取得了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叹道，“接下来就是第五次反围剿了。” 第174章 这个组织超出了固有历史的认知 萧盼盼沉默了下来，对于这段历史她真的是惋惜无比。 无数的人曾经设想过，如果最后一次反围剿不发生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那华夏大地的革命进程将会真正意义上的加速。 但历史的发展往往就是这样的现实，不经历过这样惨痛的教训，这个组织就无法真正的成熟起来。 诸葛亮注意到了光幕里萧盼盼的神情，他确定了，这次不会再赢下去了，重重包围要来了。 “第四次胜利后，根据地的发展更加壮大，横跨湘赣闽粤四省，大量根据地连城一片，这使得秦邦宪越发的头脑发热，觉得争取完全胜利的时机已经到了。 “另一边，经过半年多的准备，连续吃瘪的总裁这次集结了一百万兵力，二百架飞机，分四路向根据地进攻，此次围剿，其动用了几乎自己全部的嫡系部队。以持久战与堡垒战的方式层层推进。” 一百万兵力的数据让古人感到了震惊，他们自己写书时的确喜欢夸大一下数字，但他们却知道萧盼盼嘴里的这个数字不是夸大出来的。 他们一方面好奇那支军队该怎么应对这一百万的敌人，一方面又觉得难以置信和不可理解，为什么能调动如此庞大规模的军队，却抵御不了它国的入侵。 “面对敌人的进攻，上面不顾敌我的力量悬殊，实行了攻坚战策略，结局不用多言，一开始的作战就接连受挫，并在黎川发生激战，随后黎川失守，最后一次反围剿也正式开始。”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是有一次转机，担任东线进剿任务的十九路军与临时上层进行秘谈，“闵变”发生，李济深于福州成立政府与总裁决裂，这一度打乱了其围剿的部署，使得他不得不从围剿部队中抽调九个师，另外调两个师，合计十一个师约十五万人，进军福建。” “当时十九路军不过五万人，两个多月后闵变宣告失败。”萧盼盼顿了顿，“这次的事件应该说是有利于缓解根军地军事压力的，但在秦邦先的影响下，上层认为闵变事件的领导者不值得信任。” “等到其快岌岌可危时，这些人才意识到了唇亡齿寒，下令三军团入闵，援助第十九路军，但为时已晚。” 听到这的刘邦撇嘴摇头，说道，“这样的人不输是不可能的。” “在剿灭第十九路军后，总裁的军队开始四路围剿，对根据地形成了合围之势。” 光幕里，地图上，一座座碉堡，一层层路障开始压缩那片红色区域，这样的画面让一些古人莫名的感到憋屈，这样的心绪让他们中的一些人感到奇怪。毕竟按照所谓的传统教育，甚至阶级立场，他们都是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 “在最后一次反围剿开始时，又有一个人到达了根据地，这是个外国人，叫奥托·布劳恩，是共产国际派来顾问。”萧盼盼顿了顿，“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国内组织和共产国际二者之间的关系吗？” “秦邦先对共产国际十分信任，而他本人也不懂军事，所以将指挥权全权交给了这位只指挥过一个骑兵连的奥托。” 这下是真的惊到了所有的帝王将相。 诸葛亮更是大为困惑，这是为什么？他真的无法理解。 “奥托的战略方针是御敌于国门之外”，以堡垒对堡垒，阵地对阵地的方式硬拼。当年4月，敌军攻占广昌，根据地大门洞开，而就是一个广昌保卫战，主力部队就损失了5000余人，但只俘虏击毙敌方2600余人。” “建宁之战又败，到八月，一，三军团损失约2000人。至此，最后一次反围剿失败已经无法避免。事实上，在六月时奥托就已经发电报给远东局，表示江西根据地已经无法坚守。” “9月宁都失守，10月瑞金失守，根据地被攻陷。在此情况下，一，三，五，八，九军团，连同后方机关八万余人开启了被迫转移的长征。”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 “整体的过程可以用一句话总结，就是临时上层先推行了“军事冒险主义”策略，后在敌人的猖狂进攻面前采取了“拼命主义”，最后由此发展成了“逃跑主义”。” “这样错误的命令为什么会被如此的贯彻下去，为什么他能听之任之？”诸葛亮疑惑不已的问道。 “在广昌失守后，三军团指挥员和奥托发生了尖锐的对抗，斥责其崽卖爷田不心疼，组织内也有很多人对秦邦先和奥托的军事策略不满。” 就这？古代的帝王将相们自己都忍不了了。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按照你们的思路和认知，有枪就是草头王。在你们的认知里是不是觉得，作为这支部队的创始人之一，并且有很多和他一起打拼出来的嫡系，所以他就可以当一个草头王了。” 朱元璋皱眉，在心里问道，不是吗？ “这就是我们当下的这个国家叫新中国的原因，她和你们过往的任何时代都不同，她从胚胎开始就在贯彻着组织性和纪律性，而这又是一个共识。” 光幕上出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十二个人，六人站着，六人蹲着，他们的穿着格外的朴素，大多都很消瘦，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贵气，放到人群里恐怕和普通的农夫差不多。 “他们从来都不是为了当皇帝，当大官而聚集在一起的，他们是为了信仰，为了心中的理想走到一起的，所以他们之间的称呼是同志，不是什么私人的依附关系。” “在这样的基础上，这个组织的上层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最少三人，最多九人，一切重大决议都是集体决策，从而最大程度上的避免出现决策失误。” 萧盼盼挠了挠头，她感觉自己似乎在打自己的脸。 那么大的失误摆就摆在眼前了。 各时代的古人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每一种决策体系都不是万无一失的，而且出现这种情况还有其它的客观原因的影响，比如我提过的共产国际的干涉，还有当时这个组织自身的不成熟。但这并不代表这样的机制是错误的，相反它是先进的。我们称这种制度叫民主集中制。” “请解释一下。”诸葛亮十分的好奇。 萧盼盼想了想，“这项制度的一个原则是，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组织服从上级组织。” “组织的各级委员会实行集体领导和个人分工负责相结合的制度。凡属重大问题都要按照集体领导、民主集中、个别酝酿、会议决定的原则，由委员会集体讨论，作出决定。” “委员会成员要根据集体的决定和分工，切实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能看见他在一开始被撤去职务后，又能被选回来的原因。” 萧盼盼顿了顿。 “在这样的运作机制下，又有一个思想建设的关键武器，叫批评与自我批判。就拿这次的惨痛失败来说，如果放在你们的时代，领头的人恐怕会越失败越固执，越固执越疯狂，最后直接自爆。” “但在这一组织中，每个人都会因为失败而反省，这也有了之后这个组织彻底走向成熟的一次转机。” 萧盼盼心绪复杂的叹了口气。 “最后在执行上，特别是在军事任务的执行上，是他最开始制定的架构发挥了重大作用。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一个什么监军组织，这个组织是一个桥梁，连通上下，而保证这种连通的润滑剂是共同的信仰。” 第175章 出发 萧盼盼这段对组织运作机制平平无奇的讲述，犹如夜晚的惊雷一般震撼了无数的古人，原来政治决策还能以如此的形态表现出来。 只是这样的形式本能的和皇权对立，一时间也是让各时空的皇帝们感到了无比的难受和担忧。 而一些文人士大夫，特别是明代的士大夫群体，则陷入到了无限的向往之中，甚至有些人还跃跃欲试，思考起了怎么在自己的手上实践一下。 好在萧盼盼当即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也算是侧面保住了各时代皇帝的合法性。 “你们的时代推行不了这样的运作机制。”萧盼盼提醒道。 “为什么？”诸葛亮问道，他倒不是想尝试一下，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因为你们时代的读书人，无论是门阀还是庶族地主，其代表都是落后生产力。”萧盼盼停顿了片刻，“你们各时代的读书人肯定有时候会想，我直播时讲述了很多傻缺皇帝的历史，为什么却又支持皇权。” 这还真戳中了无数士大夫的心。 “因为比起一些还有野心，渴望功业的皇帝来说，你们这些文人士大夫是更保守，更落后的。特别是庶族地主出生的文人，如果没有一个皇帝把你们纠合在一起，你们能把这片土地变成彻底的碎片。” “你们当中也许会出现一些优秀的，超越时代的人物，但我不喜欢赌个别现象，我相信你们这个群体的整体表现。”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皇帝不可或缺。而你们也取代不了皇帝的生态位，确切的说，你们取代了皇帝的生态位，只会让这个世道变得更糟，因为那将彻底的退化到奴隶制去。” 本来还兴高采烈的文人士大夫们一瞬间就心态爆炸了，倒是各时代的皇帝们这时舒服了很多。 “好了，回到之前的话题上来。”萧盼盼将直播的主题拉了回来。 “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已经没有了指挥权的“他”主张的是战略退却，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准备反攻，待机破敌。” “在闵变爆发时，主力部队突破到苏浙的无堡垒地区，将战略防御，转化为战略进攻，威胁敌人的根本重地，与独立的十九军形成呼应。” “闵变被平定后，这一设想便无法实现了，于是“他”主张主力进入湘南地区，以围魏救赵的战术调动敌人至湖南消灭之。” “之后取宜章，南雄，从而打破敌人的包围圈。此计不用，打破第五次围剿的希望便也彻底破灭了，于是只剩下了长征。” 看着光幕里的态势图，各时代的将领们心中也是无比的感慨，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这次的转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混乱，临时上层除了一个北上抗日的大方向之外，并没有明确的计划，路线，和目标。” “根据形式的变化，当时的目标也在变化，一开始是湘西，后来发现路线被封锁于是决定去川黔，然后因为敌人的包围网逼近于是选择去往云贵川边界，之后又定位川西，最后又进军到川陕甘地区希望在此建立根据地。” “这时一方面军在知道陕北地区的26，27军在发展的较好，于是便选择继续北上与其会师。” 光幕里展现出的一个个目的地，让每一个时空的帝王将相都感到了惊骇，这样的行军转移怎么可能实现，而且这不是单纯的行军，这就是在逃命，后面是有追兵的。 任何一个带过兵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行军能成功，他们自己更不敢尝试这样的行军，因为其结果不是溃散，就是哗变。 但嬴政，诸葛亮，李世民这些雄才大略的人却通过自己的思考，判断出了这次的行军会成功。 这份判断并没有依赖萧盼盼存在的未来历史，而是依靠着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这些话让他们已经确定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外加上，还有一个能实现超常规指挥的人。 “在后续的追击中，敌人的方略是，将这支军队赶到两广地区，让其和那里的军阀厮杀，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他凯申好渔翁得利，所以他也只给一方面军留下了通往广东的道路。”萧盼盼摊手，“这就是名义统一的表现。” 诸葛亮听到这也是不由摇头，这个口子真是白送的。 “组织早就洞悉了凯申的想法，于是派人和广东军阀达成了协议，就地停战，互相借道，解除封锁，互通情报。” “广东军阀开了先例，广西军阀自然也跟进了，玩了出礼送出境。” 各时代的古人们对此也是颇为无语，他们很好奇那位凯申在得知这件事后会有多暴跳如雷。 “在主力开始转移时，临时上层留下了24师和1.6万地方部队，在赣南坚持游击，后来凯申以五十万大军对其进行清剿，最终这支部队的生存空间被不断压缩，物资耗尽，吃野菜，烧马蜂窝是常态，没有吃的时候只能忍耐。” “另外，“他”的长子此时不到两岁，所以也留了下来托付给了自己的弟弟抚养，他的弟弟牺牲后，这个孩子也下落不明。”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 “留守的部队在这里忍耐坚守了三年，到最后被重新整编时只保留了450人左右。” 这的确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古人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样的一支部队了。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这是陈老总，陈元帅在此地坚守时写下的《梅岭三章》。” 果然是大诗人啊！各时空的文人们还记得之前萧盼盼提过的，这位陈老总是个大诗人。 “总之这次的离开，等下一次真正的回来便是十五年之后了。”萧盼盼的脑海里回想起了十送红军这首歌，一时间声音有些哽咽。 第176章 奇迹般的胜利 当光幕里的地图上将接下来要面对的整个作战态势展现出来后，各时空的人们直观的体会到了这支军队要面对的绝望。 那是三道能让人感到窒息的封锁线，而且是已经布置完成的封锁线。从之前的解说上看，古人们知道，这次的目的地是湘西。 韩信看着光幕里那条东南起于安远、信丰；西北到赣州、南康、大余间，以桃江为天然屏障的第一道封锁线。心里不免就是一阵打鼓。 但他也记得这支军队和这里驻防的军阀是有协议的，所以突破应该不难。可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减员3700人的结果。 这个数字着实让任何一个带过兵的人都感到了心疼。 为什么会这样，韩信不解，直到萧盼盼说道，“礼送出境的军令并没有第一时间传达到前线。” 这样的原因造成如此的减员，真的是让人又窝火，又无奈。 接着地图高亮了第二道封锁线。这条防线，位于湘粤边界，经过汝城，城口，仁化。同时，也标识出了还没有完成集结的敌军追击部队，和在非常“努力”参与防守的广东军阀。 但突破的结果还是让人心惊，奇袭城口成功，但最后还是减员了9700余人。 随着第二道封锁线被突破，光幕上的敌我态势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大量的部队开始火速开入湖南。 懂军事的人都知道了，这是因为这支部队的战略方向已经被探明了。 第三道封锁线被高亮了出来，一条显眼的黑色粗线穿过湘南郴州、宜章之间。不过看着防线上的兵力布置，一时间也是让古人们哭笑不得。 因为各怀鬼胎，所以大家的防守重心都非常清晰，全都是前线兵力配置都很少，而纵深地带却是主力堆集，主打的就是一个保存实力，仿佛在大声的喊话道：“别进入我的防区，要走你赶紧走！” 可即便如此，最后突破这条封锁线时，减员依然达到了8600人之多。 这样的损失，真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萧盼盼接下来的话直接震碎了各时空古人心中最后的那一点期望。 “接着是第四道封锁线。突破这道封锁线的代价是人。” 这一数据真的算是轰碎了所有古人的天灵盖，为了突破前三道封锁线，这支部队已经损失了超过两万人，这第四道封锁线居然要损失三万八千多人。 而此时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恐的是，别说人，一般军队只要被打没了三分之一就会直接陷入溃败，而这支军队居然还能继续行军。 这一刻他们无比直观的看见了萧盼盼嘴里常说的组织力三个字。 看着光幕里显示出的突破防线的时间，朱元璋直接发问，“为什么这么慢，居然用了近一个月？” 看见朱元璋的问题，萧盼盼叹息了一声。 光幕里出现了一些画面，被四个人抬着的大炮，被无数挑夫扛着的各种笨重机器，古人从画面的备注里知道了那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各时代的军事将领们看到这也是一叹，难怪这么慢。他们也意识到了正是因为行军的迟缓，最后才导致了敌方有时间在湘江布置了重重防线。 也是在这时，光幕里又出现了另一种可能的解读，依然是灵活机动的穿插，找机会化主动为被动。从展现的行军路线上看，是以潇水为突破口，沿着潇水北上，绕过包围圈。但很显然，这项提议被否决了。 于是，剩下来的就只有拼死突破这一条路了。 接下来的时间，古人们就看见这支军队被分成了四路开始对敌阻击，每块战场上都形成了以少打多，以弱打强的局面。 最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哪怕在这个时候，要过江的部队行军速度还是异常缓慢。 看着那些不愿意被丢掉的坛坛罐罐，他们理解了这场战役为什么会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 随着各围剿部队的赶到，包围圈被彻底锁死了。 “这是一场持续了四天四夜的搏杀。”萧盼盼声音沙哑的说道。 在看到连续走了两次弯路的一支阻击部队被打的只剩下500人时，哪怕是本能反感这群人的一些保守精英也在心里感到了一阵堵闷。 而负责断后的部队因为最终不能过江，几乎全军覆没的结局更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战粉碎了敌军把我军围歼在湘江以东的计划，但代价是极其惨烈的，而这样惨烈的结果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光幕里标注出的不到3万人的剩余人数，让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都感到了窒息，他们记得这支队伍出发时有八万多人。 “英雄血染湘江渡，江底尽埋英烈骨；三年不饮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鱼。这是当地的民谣。” 一些老百姓看到这，莫名的流下了眼泪，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理解这份共情来自何处，他们只觉得这么好的一支军队，不该得到这样惨烈的结果。 而此时的光幕里，再次形成的包围圈让古人们陷入到了一种无力之中。 好在事情在这时似乎出现了转机。 任何一个懂一点政治和军事的人都知道，如此惨痛的损失肯定会引起改变。原有的计划肯定会被调整，于是他们看见了代表这支部队的红色箭头开始转向，而目标是贵州。 紧接着，光幕里出现了一群瘫在女人堆里抽大烟的士兵。古人们知道这些兵在干什么，然后他们自然的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兵不经打。 “黔军是一群双枪兵，战力极其薄弱。”萧盼盼的话肯定了他们的猜测，与此同时，她的脸上也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 很快，古人们看见了这群双枪兵的不战而逃。在光幕的地图上，原先布置在北部的包围网成为了摆设。 一系列的人事调整，部队整编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了起来。各种乱七八糟的负担被丢掉，随之而来的是那支能灵活机动，力量集中，精神焕发的军队又回来了。”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一首《十六字令》的出现，让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知道，祂正式回来了。 “上酒，必须喝上一杯！”还在当无业游民的李白，心情畅快的对店家说道。 光幕里的图示开始变化，乌江的防线已经被建设完成，追兵也在日夜兼程，这是又一次考验。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红色箭头代表的军队，三路共同突破乌江天险的结局。 一时间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都愣住了，这样天马行空的指挥着实惊艳，同时也不约而同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双枪兵，名不虚传。 随着遵义，娄山关，松坎被快速接连的拿下，一个豁然开朗的局面被打开了。 不过真正让古人吃惊的是，整个过程中，总是会有老百姓来给这支部队提供各种信息，特别是那条攻打娄山关的小道，也是因此被他们知悉的。 这一现实对他们带来的冲击，大过了缴获的烟枪比真枪还多的可笑场面。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啊。”诸葛亮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各时代的帝王将相，文人精英们第一次看见了一个决定着新时代的决策会议召开的全过程。 从先解决军事问题，避免政治问题干扰的大方向定调，到参会人员的逐一发言，和对发言有理有据的辩论，最后是用集体表决的方式，通过的新决策层的建立。 这样的一次全景展现，让无数古代的精英人物们感受到了冲击心灵的震撼，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所谓君明臣贤的美好图景，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群龙得首自腾翔，路线精通走一行.左右偏差能纠正，天空无限任飞扬。随着错误被纠正，敌军四十万人的包围圈也开始逐渐聚拢。” 诸葛亮看着地图里的行军路线，自然判断出了他们要北上入川，但随即这支部队在一个叫土城的地方被敌人大量的兵力围困，战场进入到了拉锯的情况之中。 这样的变化倒是让很多古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因为当时情报翻译出现了错误，导致误判了敌军的数量和精锐程度，从而引起了这次拉锯战。” 萧盼盼解释了一下发报的翻译问题。这才让各时代的军事家们理解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次反常作战的原因，毕竟不符合祂的风格嘛。 然后，他们看见了代表这支部队的红色箭头，向西渡过了赤水。 紧接着，地图里高亮出的三道封锁线，将这支部队再次围困了起来，逼的他们进入了川滇黔三地交界，最后进入云南。 这样的包围，要怎么突破？朱元璋思考着。 “随着军队进入扎西，敌军也西渡赤水河，其余的包围部队也逐渐聚拢，四面包围再次形成。” 随即，古人们就看见这支部队以声东击西的方式，调动了大量滇军向西聚拢，而主力却向东急行，再次渡过赤水河，攻向了黔北。 接着就是大量的敌军跟着向赤水河方向前进，试图在这里剿灭这支部队。 看到这里的朱元璋立刻明白了过来，突破的机会就在这样的穿插运动中。 不止是他，各时代的军事家们也都看到了这一点，特别是孙膑，他发现这样惊艳的行军方式非常符合自己的一些想法。 紧接着，各时空的人见证了这支部队在几日之内，横扫五百多公里，再次拿下娄山关，遵义等地，并歼灭敌人嫡系两个主力师，俘虏一千余人，缴获枪支一千余把，子弹十万发和各种物资的结果，一时间也是心潮澎湃。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李白觉得自己要醉了。可他依然坚持着，仰头看着光幕，因为他知道这支部队还没有跳出包围圈，四十万大军的合围正在形成。 这样的局面，让无数的古人光是看着，都心力交瘁。 但随着再一次的军事运动，大量的敌军部队被调到了黔北，而因为对手表现出的战斗力，这些敌军不敢贸然追击，眼睁睁的看着这支军队再次渡过赤水河，进入了川南。 “这是一次大张旗鼓的渡河，就是为了调动敌军跟着进入川南。”萧盼盼解释道。 萧盼盼话音刚落，光幕里，代表这支军队的红色箭头在渡过赤水河后便突然消失了。 一些军事经验丰富的将领立刻得出了结论，这支军队要北上，渡过长江，这样就能突破包围圈了。 就在数不清的敌军开始涌入川地时，红色箭头再次出现，直接向东北方向插入，向东第四次渡过了赤水河，回到了黔北。 看着那些被再次调动回黔地的军队，孙膑的眼里全是激动。 他已经确定，这个包围网完全被对方玩弄在了股掌之中，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对方必输。 而萧盼盼也证明了他的判断。 随着敌军大量的兵力开始向乌江方向推进，孙膑知道，现在就差一个棋眼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光幕里的地图寻找着，直到他看见一架飞机图示飞抵了贵阳。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不止是孙膑，韩信，卫青，李世民，朱元璋都注意到了。而当萧盼盼说道，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滇军出云南后，一切就都明白了。 “将军抽车！”朱元璋握紧了双拳，他此时很激动。 各路部队因为贵阳地区的风声鹤唳而纷纷向此地驰援，声东击西的戏码再次上演，让这些部队误判对方要去湘西，故而再次向黔东方向推进。 但所有的古人此时都惊叹不已的见证了那神之一手，那枚红色的箭头从容的跳出了包围圈，进入了云南，随即北上金沙江，从此，百万大军的包围圈不复存在，真的是天高海阔了。 萧盼盼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让光幕一点点的把后续重新了出来，巧渡金沙江，飞夺泸定桥，爬雪山，过草地，还有那危机不已的草地分兵。 最后这一切在吴起镇尘埃落定。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此时的李白真的已经醉了。 第177章 把新时代，刻进他们的心里 光影流转，暮去朝来。 随着三大主力的成功会师，每个时空的百姓或发出了真诚的欢呼，或由衷的在心里感到了开心，这是一种很朴素的情感共鸣。 看着这支军队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他们冥冥中觉得，这支军队离自己很近，哪怕双方相隔的距离可以用银河来比喻。 而皇帝，将军，文臣，还有各时代的精英们，无论立场如何，阶级如何，都被这一场可以用撼天动地来形容的艰难行军，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们不是只能从感情的角度去体会这次行军的普通百姓，他们能深刻的理解这其中的难度，哪怕是他们中最迂腐保守的人，也直观的感受到了这次行军的神乎其神。 它首先就神在这支军队没有溃散，消亡。 各时代的军事家都在见证完了这次的行军后，彻底的叹服了。 这份叹服不止是来自那神鬼莫测的战术微操，还有那根本打不垮的军队意志。这样的意志是他们这些在尸山血海中如履平地的人，一生都没有见过的。 韩信确定，如果是自己指挥一支军队陷入到这样的局面中，他可以甩掉各路重围，但他也同样确定，自己绝不能让他们跟着自己完成这两万五千里的行军。 李世民自信他可以带着一支精锐嫡系实现灵活的穿插，跳出敌人的包围圈，甚至完成这样的长途征伐。 但他也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仅仅只能保住一支不超过三千人的嫡系精锐不会溃散而已。至于还要带上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包袱，显然是不可能的。 朱元璋和朱棣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这些人在此刻彻底的理解了，这支军队和他们以往认知的所有军队，完全不是同一种概念。 一支军队的凝聚力来源于他们的根，这个根可能是他们的将军，但更可能的是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如土地，比如军饷，甚至是战役胜利后的烧杀抢掠。 没有这些东西，一支军队大概率会随时崩塌。 而那支军队没有这些，只有一个萧盼盼口中所说的，虚无缥缈的信仰。 他们知道信仰是什么吗？诸葛亮思考着，大概并不真正的知道吧，但他们肯定相信着某个未来，不约而同的相信着。 紧接着，它第二神的地方就在于这次行军的过程中，决策层的快速成熟，和冷静理性。 每个时空的政治家们都无比向往这样健康的协作氛围，在这里有对问题的清晰探讨，有对共事之人的坦荡胸怀，哪怕整个过程中依然有野心家身影的出没，但好在，最后自相残杀的局面并没有发生。 而最让他们羡慕的是这个组织所展现出的法统意识。 是的，他们认为这是法统，是他们这些人毕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一个最后已经不到万人保护的最高决策层，依然被相隔万里的下级组织认可，尊重。 而这样的认可和尊重，并不是靠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阴谋诡计，权力制衡来实现的，这对他们带来的冲击是难以言喻的。 这让他们想起了那位一生行事都光明正大的诸葛丞相。而在这个组织中，有很多这样的“诸葛丞相”。 在古人思绪里翻转的感慨，切实的影响到了萧盼盼的世界，因为小三三的正反馈能量积累正在飞涨。 这也让她临时决定，继续向各时空的人展示当下的新时代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 光幕里的画面随着历史的时钟再次流动了起来。 围剿其实并没有结束，只是所谓的东北军真的不是这支军队的对手，于是古人们又看见了双方的某种奇怪默契。 抗日救亡迫在眉睫，东征拉开了帷幕，哪怕只有他们自己。 当初应对闵变时的拖拖拉拉不复存在，华清池的逍遥开启了一次迫于无奈的二次合作。 各时代的人们看见了平型关的第一次胜利，看见了百团大战对日寇的回击，看见了一个个根据地的再次建立，更看见了整个民族的不屈和皖南的惨剧。 《论持久战》的阐述不仅廓清了当时的局势，也让一众古人醍醐灌顶，他们很困惑，为什么如此明白的道理，总是有人看不见呢？ 世界范围内的反法西斯胜利，最终以两颗从天而降的原子弹，加速了禽兽的投降。 这样的结束方式让古人们看见了这群禽兽的不甘，他们确定，一旦有机会，这群禽兽还会卷土重来。 时间继续推进着，历史似乎开始朝着过往的样子在回流，既然外敌已去，内战自然将启。 重庆的暗流遮挡不住一首《沁园春雪》的耀眼。 被提到名字的人莫名的感到了荣幸，哪怕诗里表达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在夸他们。 只有朱元璋有些郁闷，怎么自己就没上榜。 萧盼盼告诉他这是为了押韵，这倒是让赵匡胤憋屈了起来。 战端不可避免的开启了，谈判本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方便军队的部署。 一些古人感到困惑，为什么这些军队好多都在大后方呢？ 各方开始调兵遣将，呼吁和平的声浪被机枪荡平，这让各时空的文人们都莫名的愤怒了起来。 萧盼盼解释了某架美军飞机的三生有幸，在得知这架飞机上载的都是谁后，一众皇帝们也不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好在飞机最后顺利降落了。 又一次所谓的“围剿”开启，三个月的豪言壮志让古人们觉得可笑，他们不理解这人的自信来自哪里。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在江西的那段日子，160余次的战役，实施围剿的军队反而损失超过71万余人。 古人们不约而同的感叹了起来，一旦这支军队被正确的战略战术思想所武装，结局就自然是注定的了。 随着敌人的不断失败，全面围剿变成了重点围剿。 整个陕北又似曾相识的开始了一次小规模的战略转移，结果和上一次一样，几十万大军连一头牛都抓不到。 一句存人失地，人地皆有，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教导，也与此同时响彻了各个时代。 七战七捷的妙手，让古人叹为观止，孟良崮上的斩首，更让古人击节叹赏。 四平的鏖战，代表着对手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弱，这也让后来的锦州被无数次的提及。 最后雄才大略的决定，不止拿下了整个东北，而且还改变了全国战场的态势，从此不再是敌强我弱。 不提前过江的提议最终被采纳，所谓事在人为的夹生饭被吞了下去。 北平的古旧和传承被一笔一笔的画在了图纸上，交到了每一位指战员的手中，这是责任和担当的必然选择。 好在善莫大焉的和平解放，让这份责任和担当不用背负上更多的鲜血和牺牲。 从此以后，长江以北，再无战事。 这样迅速的进展，让古人惊叹不已，随之而来的更是一份恍然大悟。 他们发现这场战争和自己理解的战争终究是不同的，未来的人把这场战争称为解放，而不是内战。因为他们不再是为了当下一个皇帝而战。 这群人在翻犁这片土地，在把这块被各种思想糟粕浸泡了近千年的国土重新翻开，改造。 正是因为做到了这一点才被叫做解放，解放人心，解放思想，解放生产力。 古人们理解了，这是新时代能到来的根源。 滚滚长江，再次扮演起了自己天险的角色，但大势如此，在德不在险的真正含义被再次展现。 毫无威慑力的长江防线，成为了一首诗的完美注脚。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距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李白已经醉了，但仍然能浮一大白。 比起大人物们的感慨，普通百姓依然沉浸在自己最朴素的感情里。 上海街头睡满了士兵，他们一个个手持武器，杀敌无数，但却偏偏就睡在了冰凉的街道上。活在南宋的百姓知道，自己的国家曾经也有过一支这样的军队。 岳飞抑制住了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如果可以，他更想活在这个未来的世界里，带着自己的兵一起。 新的时代降临了，这的确是新的时代，土匪没了，鸦片没了，妓女没了。 这是个让所有的古人都感到无比陌生的成就。 无数在青楼妓馆里等待着被污秽彻底埋葬的女人，因此相拥而泣。 她们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时代愿意将那种千金难买的救命药剂，用在她们这样的人身上。 在同一时间，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响彻了大江南北，真正的妇女解放因此拉开了序幕。 城市卫生老爷部被痛批，赤脚医生的医术虽然让人不敢恭维，但却实实在在的让无数最底层的老百姓得到了延长生命的机会。 不然呢？不管吗？ 全国范围内的扫盲，让古人对萧盼盼的所作所为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全国范围内的卫生运动，让血吸虫病成为了历史，宝塔糖更是成为了孩子和家长们都喜欢的一种糖果。 经过萧盼盼的解释后，他们才知道这是治疗儿童蛔虫的一种新药。 这一切的发展和变化，依然离不开战士们的浴血奋战，黑夜笼罩下的鸭绿江旁，无数亮起的火炬仿佛正在腾飞的巨龙，他们将为这个民族赢来真正崛起的机会。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能打败世界一级的美国，能将十七国联军钉在三八线上无法前进一步。 为什么能赢，古人们听见了一个瘦小战士的回答。 他从小挨饿受冻，被地主殴打侮辱，没日没夜的干活，甚至还差点要为地主老爷家的狗披麻戴孝。 他知道，如果美国鬼子打过了鸭绿江，那他们以后世世代代都要再过那样的日子，他不想这样的生活再发生在自己的家人，乡亲的身上。 于是他拿上枪，前往了朝鲜，最后他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从敌人地堡里疯狂射击出的子弹。 五星上将没有兑现他的承诺，灰溜溜的离开了半岛，范弗利特弹药量在真正的铁军面前也毫无作用。 最终，板门店的停战协议，向全世界宣告了那个古老国家的真正苏醒。 这场立国之战，打出了七十五年的和平，直到今天。萧盼盼向古人讲述道。 唯一没有理解这一战含义的只有发疯的阿三，当然，连他都想了十天十夜也想不明白，这是一种双方的互不理解。 这场立国之战的胜利带来的后续影响在不断发酵。 功德林里的“优秀”人才们不再桀骜不驯。 那位水利部长也交出了自己私藏的电台，而他只是随意的回复道，你留着吧。 来自北边的156项大型援助，让这个民族终于抓住了工业化的末班车，只是独立自主的决心让这次的合作不欢而散。 为了不受制于人，数不清的战士在戈壁滩上挥洒汗水，数不清的科学家隐姓埋名。 响彻天际的巨响，是带着悲壮与血泪的龙吟，这个古老的国家从此拥有了一把让世界都为之忌惮的锋利长剑。 被世界两级的联合围剿，仿佛又让时间倒回到了在江西的岁月，但他依然能从容腾挪，在夹缝中找到发展下去的空间。 短短的半个时辰，古人们见证了一个国度在三十年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国家的人口从5亿增加到了9亿，这个国家的人均寿命从35岁提高了65岁，这个国家的文盲率从80%降低到了25%。 也是在这三十年里，这个国度的工业总产值翻了三十多倍，并靠着自力更生，将一个千疮百孔的农业国家，转变成了世界第六的工业强国，然后继续腾飞。 一切并没有彻底的向着旧有的历史轨迹在发展，这样的一个新时代，一个萧盼盼生活的时代，在这一刻彻底的进入到了每一个古人的心中。 第178章 别瞎操心，这样的奇迹，你们创造不了 “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萧盼盼认真的读出了这篇碑文，也算是为自己讲述的这段历史画下了一个句号。 “丞相，我这算是超纲完成任务了吧。”萧盼盼脸上是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诸葛亮失笑，他本来打算的是慢慢去了解那个未来的世界，没想到这女子急吼吼的就把所有的事都捋了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背后撵她了。 “其实我这么推崇您的原因也跟我们开国的这段历史有关，因为我在您的身上看见了他们的影子。我很确定，如果您生活在他们的时代，肯定也会和他们一起并肩而行的。” 萧盼盼的这种认可，让诸葛亮倍感荣幸。 我会吗？他的嘴角扬起了让人难以察觉的一抹弧度，肯定会的。 重建大汉，打下基础，留下火种。这已经是他现在最坚定不已的志愿了。 在确定了诸葛亮已经没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后，萧盼盼紧接着说道，“接下来是始皇帝的时间。” 嬴政沉默的看着光幕里的女子，眼中带着一抹怀疑。 此时的他正在被一个信息冲击着，他觉得三十年就实现了基础工业化这件事，有些过于快了。 不止是嬴政，格时空注意到这一点的帝王将相有很多，而他们都在不约而同的担心这个问题。 经过萧盼盼的直播科普，这些人早就明白了，社会结构一旦彻底改变，他们这个皇帝也就没办法安然的当下去了。 他们大多数人都持有一种观点，我可以为了强国去推进社会的进步，但因为社会进步带来的统治阶级动摇，他们是不愿意承受的。 所以他们对三十年的快速发展并没有那么多的骄傲，而是产生了本能的焦虑。 很快，萧盼盼也得知了他们的焦虑，于是她无语了。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把皇帝这两个字理解的非常透彻了。既然都担心，那我也在这里统一的解释一下。” 萧盼盼清了清嗓子。 “首先，社会的发展不是光靠点科技树就能推进的，社会结构的改变也是极其困难和漫长的。我们这个时代能够做到这一点，关键的前提就在于我之前说过的那份共识。” “上至社会精英，下至平头百姓，大家都达成了这个共识。这种共识一旦被正确的人领导，必然就能快速扫清一切阻碍社会发展的反动力量，然后在整个社会层面爆发出空前的凝聚力和组织力。” 萧盼盼摊手，“光是这一个前提，你们的时代就没有。” 萧盼盼的这一评价，莫名的让一群自诩人杰的帝王将相们感到了惭愧。 “第二，要实现如此跨越式的成就，是需要大量尖端人才护航的，你们的时代想突破到这一步会比登天还难。” “你们不是实现了快速扫盲吗？”赵匡胤问道。 萧盼盼嘴角一扯，看了一眼小三三。 接着，光幕里开始逐一列出了一系列鬼画符一样的图示。 对于古人们来说，他们能看懂的只有这些图示旁的中文备注而已。 至于什么是基本极限？什么是定积分的性质？什么是理想气体状态方程？什么是热力学第三定律？什么是核裂变反应的简化方程式？ 别说古人看不懂，萧盼盼自己都看不懂。 “这些是进入科学世界的其中一道门槛，看得懂吗？反正我看不懂。” “先别说这些东西，你们能把自己时代研究出的各种科学定理进行一个系统化整理，就已经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了。” “巨子，这件事舍我其谁啊！”墨家的弟子们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奋斗方向。 “第一次的扫盲只是解决了读书门槛的问题，其作用在于让更多的人能识字，能学习知识。”萧盼盼认真的说明道。 “光这一步，就起码要三到五年的时间，而且还是由这个能让所有人都看见的光幕帮助下才有可能实现。” “如果只凭你们自己，以你们的资源条件和组织能力，五十年都别想实现一个全国范围内的基本扫盲。” 被轻视的感觉真不舒服。一众时代精英们不约而同的想着。 “接下来就是从这一批人中筛选出具有对复杂知识拥有更强学习能力的人，在我们这个时代，做到这一点同样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 萧盼盼摊手，“你们可能吗？你们恐怕连人才选拔机制重建这件事，都难以推进吧。我不信你们时代的文人，特别是唐宋明这三个时期的文人，不会因此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各时空的士大夫们顿时间脸都被气绿了。狗脑子像话吗？ “也就是您几位真正手握大权的皇帝可以去推进一下这件事了，其余时代的皇帝能从原有的规则里，找到一些新的空间进行操作，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连接你们的根源。” 嬴政，刘彻等人听到这，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完成了以上两步，最后才是真正的专业知识学习，就是那一连串我也看不懂的鬼画符。” 萧盼盼坦诚的说道，“我的确可以把这些现成的知识给你们，但你觉得你们的时代有多少人能将他们轻易学完，学精？” “而且这些知识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每个生产领域要学习的知识都是海量的，以你们目前掌握的资源，能在某几个领域建立起足够撑起某一地区产业发展的人才储备，最少也要十年以上吧。” 萧盼盼想了想，“根据我的直播软件预测，朱棣先生的时代大概能在十年内在河北一代搞出一个可以用的工业中心。唐太宗和汉武帝的时代，至少需要十五年。 “始皇帝，您的时代就更不用说了，光是一个结构性矛盾的问题，就至少要折腾个五年吧。” 嬴政的脸一时间拉得老长。 “在这期间，您能省吃俭用，在关中一带搞出一个可以运作的钢铁工业作坊出来，就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总之，光有知识是不够的，还需要的是大量的人才和产业工人的配套，然后从第一个高炉，第一台羊毛织机开始慢慢做起。” “哪怕我这里有现成的知识，也需要你们自己不断的去实践，调整，才有可能得出最符合你们时代实际情况的产业发展模式。” 第179章 一个不大不小的变数 这一番说明，切实的让一些燃起了奋斗意志的皇帝安心了不少。 反正不会有传承万世的王朝，所以不管是为了加强自己手上的权力，还是为了争一个青史留名的待遇，他们都很乐意去折腾一下。 至于以后社会变革带来的结果，那已经是后代子孙们要面对的问题了，与我这个伟大的时代创造者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他们还没有安心太久，萧盼盼就又开始泼冷水了。 “别以为有未来的指点就能一切顺风，总会有内斗的吧，总会有捣乱的吧，总会有只想刮钱不想干活的吧。而且这个过程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在你们这些皇帝自己的身上。” 萧盼盼咧嘴一笑。 “比如你们这几位雄才大略的皇帝，最后脑袋一抽，把天下交给了一个傻缺接班人。搞不好这种人一上位，就把你们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东西全部卖掉或者废掉了，然后被文官们定一个仁君的名号，乐呵呵的当起了他的大冤种。” 一众知道自己要被定性成仁的皇帝，此时都不免龇牙咧嘴了起来。 而这段话也算是彻底激起了各时空的父皇们，那恨铁不成钢的心绪，他们不约而同的想着一会儿抽空带上自己的金腰带，去后宫随机找个儿子练练手。 只有朱厚照别具一格的叹了口气，“犬父误朕啊！” 此话一出，差点没把一旁的王守仁干晕过去。 “总之，社会发展是需要时间的，我没办法帮你们按快进键。相反的，你们这些皇帝恐怕还会在一定时候主动的去按暂停键吧。”萧盼盼耸了耸肩，“到时候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嬴政评估了一下自己要面对的各种问题，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看了看手边，扶苏送来的答卷，有一点欣慰，也有一点失望。 欣慰的是，这孩子真的能综合的考虑所有的问题，并且言之有物。光这一点，已经超出了很多人了。 失望的是，他还完全没有跳出当下这个时代的掣肘，提出的一些执行方法也不够果决。 还得历练。嬴政想着。 “始皇帝陛下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萧盼盼的话将嬴政从有些烦闷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想了想后，发现自己的确没什么要问的了，于是给了打赏后，就回复道，“朕没有什么问题了。” 萧盼盼高兴的鼓掌，她非常乐意提前下播，“那今天的直播就提前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小三三切掉了萧盼盼的直播画面后，当即就注意到了她有些心虚的表情。 “实事求是的说，你并不算是在骗他们，毕竟大部分的时空都不可能真的在短时间内，实现跨越式的发展。”小三三说道。 萧盼盼吐了一下舌头，“也不知道那位永乐大帝能不能看出一些问题来。” “大概能，但他也大概率会选择无视。”小三三分析道，“他太渴望建功立业了，而他所处的时代，可以做的事情又太多了，每一件事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只要他正式行动起来，他就不可能再停下来了。” 萧盼盼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的去想，被朱棣改造后的大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对外经济上，是一个将朝鲜，日本，南亚诸岛彻底纳入到境内循环贸易体系的经济巨兽，同时还是一个充分开展了世界海上贸易的海权帝国。 内部发展上，长江以北完全可以在二十年内，建立起一个横跨山西，河北，山东的超级煤钢工业中心。 而长江以南，则会出现一个以苏松为核心区的手工业制造中心。 东三省的开发也会在钢铁工业的升级发展之后，大规模的推进。 同一时间还可能配合着粮食产量的爆炸式增长。 就这样的发展程度，萧盼盼都不确定大明朝在朱棣时代的鼎盛辉煌后，能不能撑过两百年。 因为一个巨大的变数已经在她讲述完新中国的建国历程后，神奇的出现了。 “这次我升级，贡献正向能量最多的人，反而不是各时空的老百姓，而是那些读书人，宋明时期的尤其多。”小三三赞许的说道，“你预想的没错，一旦看见希望，他们中的大多数就会自发的改变。” 这个结果萧盼盼其实是始料未及的，她完全没想到，宋，明时代会出现这样大面积的思想观念重塑。 她有些好奇，要是朱棣察觉到不对劲的原因，是发现自己的改革阻力减少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老赵家后面的皇帝要遭殃了，老朱家的话，至少还有些反抗能力。”萧盼盼伸了个懒腰说道。 “你想好接下来要连接谁了吗？” 萧盼盼摊手。 “先生，萧姑娘所说的话，没有问题吗？”马良向诸葛亮请教道。 “你向往那样的未来吗？”诸葛亮反问。 马良思忖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那这女子的话就有问题了。”诸葛亮笑道，“百姓的力量很强大，但百姓通常都是一盘散沙，你看未来的那段历史，是谁在组织这些百姓。” 马良明白了，“如果像我这样的人多了，那世道的改变就会跟着加快。” “是这个道理，但与我们这个时代终究是无关的。那个宋朝和明朝才是最可能加速的时代，这两个时代的读书人更多。” 停顿片刻后，诸葛亮补充道，“但宋明两代又有不同。” “还请先生详解。” “从萧姑娘的只言片语中，我可以确定，宋代的皇帝多是鼠辈，他们改革的愿望不会太强烈，所以宋代可能出现的一个局面是大臣推着皇帝改革，那个王安石也许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马良回想了一下萧盼盼以前的话，觉得军师这样的推断的确可能会发生。 “明代的皇帝和宋代不同。”诸葛亮说道，“他们身上似乎都有着一股韧劲，所以最后的结果可能还是文官和皇权的内斗，不过跟原历史不同了，以前是文官保守，皇帝激进，这次可能会倒过来了。” 说到这，诸葛亮也不禁笑了起来，毕竟那段超出所有人认知的恢弘历史，是由他引出来的。 马良不知道诸葛亮为什么会突然发笑，正要询问时，就有小吏上前来通传道，“禀军师，益州别驾，张松已经到了。” 诸葛亮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季常，随我去见见他吧。” “诺。” 第180章 诸葛亮真正的安排 在确定了入蜀的总体方略后，刘备这边对蜀地方向的情报收集就紧锣密鼓的开展了起来。所以对于张松此人，诸葛亮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此人精明强干，才高八斗，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刘璋的信任，在蜀中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只是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人的性格又颇有些放荡促狭。 这么别扭，是为什么呢？诸葛亮有些好奇的想道。 紧接着他这份好奇就被满足了。 江陵城治所的宽敞前厅里，诸葛亮带着马良见到了这位刘璋的亲信。 只能说诸葛亮虽然年纪轻轻，但涵养绝对是到位了的。在看见张松的第一眼，他就大致猜到了造成这人性格别扭的原因。 面对张松那颇为“别致”的身形相貌，诸葛亮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而是彬彬有礼的向他行了一礼。 张松是何等精明之人，诸葛亮的态度他自然看在了眼里，心里也很是受用。当然，这主要是有马良这个对比的存在，这位小年轻可没有诸葛亮的淡然，脸上那有些愕然的表情尽收张松的眼底。 双方落座后，张松先开口道，“难怪后世之人如此推崇诸葛先生，今日得见，真是如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啊！” 诸葛亮摆手，“亮目前只是我家主公麾下的一个小吏而已，后世认可的那些丰功伟业，亮皆没有做到。” “比起亮的这点虚名，张别驾的才名可是实实在在的，别说蜀地人人皆知，我常住郊野隆中，也是略有耳闻的。” 张松听到这，心里也是非常受用，“诶，诸葛先生过谦了。若孔明不嫌弃，叫我子乔即可。” “怎么会有嫌弃之说，能与子乔这般名士结交，是亮的荣幸。” 这样的商业互吹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诸葛亮能察觉到张松释放出的姿态。“敢问子乔兄，此番是奉刘益州之命，过来见我家主公的吗？” “自然是的。”张松浅笑着说道，“但鄙人此次前来，也是想真诚的拜会一下刘将军，只可惜入了江陵后才知道，刘将军已经前往了江夏。” “是啊。”诸葛亮也是一脸遗憾，“如今我家主公虽然入主荆襄，但局势还是颇为险峻的。北有曹贼虎视眈眈，东有周瑜，孙权伺机而动，西更有刘益州的大兵压境。亮这些时日也是焦头烂额啊。” 张松毫不在意的笑道，“孔明这就是拿为兄的当外人了。” 一旁的马良听到这话，眼角就是一阵抽抽，你本来就是外人啊！ 诸葛亮的脸上依然平静如水，嘴角噙笑地回应道，“还请子乔兄解惑。” “局面艰难是肯定的，但说是危局未免就有些过了。” 张松眉毛一扬，抚须笑道，“先说这北面，曹操他只要胆敢过江，袁家兄弟就敢杀进兖州。再说东面，这就不得不感叹孔明你的高明了，经过那光幕里女子的说明，这孙权小儿现在敢重用周瑜吗？” “至于西面，刘益州那不叫大兵压境，那叫堵门自守。” 诸葛亮自然察觉到了张松对自家主公的称谓，于是失笑摇头道，“子乔兄竟然如此坦诚，那亮也开诚布公。” “孔明请讲。”张松坐直了身体。 “拿下益州是我家主公已经定下的事，还请子乔兄回去后，一定要让刘益州知晓这其中的利害，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刘将军不会真觉得可以如拿下荆襄一样，兵不血刃的拿下益州吧，那些野惯了的东州兵可不会愿意归附刘将军。” “子乔兄可有什么建议？” “刘益州这次让我过来，主要是希望刘将军能看在大家都是汉室宗亲的份上，互罢兵革，睦邻友好。” “子乔兄觉得可能吗？” 张松认真的说道，“可能的，我来时对刘益州分析过，当下刘将军可用之兵绝不超过万人，又处在三面受敌之中，所以这一安排是可以实现的。” 诸葛亮温和的一笑，等待着张松继续往下说。 “但刘益州不知道的是，曹操不敢南下，周瑜无法西进。若刘将军能以最快的速度，凑出一支三万人的可战之兵入蜀，那益州便要易主了。” 诸葛亮无言的看着张松。 一番对话下来，张松此来的真实目的已经算是和盘托出了。这让他既感到意外，又不是不能接受。也许张松就是原本历史中，那些要投靠自己主公的人之一。诸葛亮想着。 可即便如此，诸葛亮也没有去向萧盼盼求证。毕竟历史和人是一样的，是可以改变的，一切的发展还是要看具体的行动。 与此同时，诸葛亮也在心里感叹此人的聪慧，因为他真的把自己一方的想法预判到了。 是的，诸葛亮给刘备的战略方向，一直都在益州上。他要的就是在如今，曹操不敢南下，周瑜无法西进的战略空隙下，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益州。 为此他还在之前和鲁肃达成了一个共识，让孙权假意答应曹操一起攻打自己的计划，然后刘孙两家一起做个大口袋，等曹操南下时，共同吃了他。 曹操会南下吗？肯定会，但起码也得三五年之后了。而他需要的就是让孙权乖乖的在江东等个三五年。 “孙权会等吗？”确定了这一战略规划的刘备，曾经很是不安的问过他。 “会的，因为江东内部现在也非常不稳定，这是我们最好的战略机遇。”诸葛亮笃定的回答道。 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后，诸葛亮郑重的对张松说道，“三万人入川恐兵力不够，子乔兄可有计策？” 张松抚须一笑，“自然是有的，不过此策只能当面向刘将军陈述。” “那是自然。”诸葛亮起身，“还请子乔兄跟亮来。” 张松一愣，他没想到诸葛亮居然打算亲自带自己去见刘备，他现在能离开江陵城吗？张松疑惑的想着。 不过很快，张松的疑惑就没有了。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在江陵城外的一处隐蔽军营里看见了正带着张飞和黄忠在此练兵的刘备。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了，刘备根本就没有在江夏。 诸葛亮将张松的来意告知了刘备后，刘备本人也是十分的惊喜和意外，他一把就拉住了张松的手，热情不已的请他上座。 “敢问先生可有什么愿意教备的。” 张松完全被刘备那灿烂的笑容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还有些恍惚，所以本能的问道，“刘将军不是在江夏吗？” “主公此前是在江夏。”诸葛亮解释道，“但主公去江夏主要是为了收服黄祖将军，这件事做完后，主公便回来了。” “当下在江夏的是子龙和士元。”刘备坦率的说道，“不过是打着我的旗号罢了。” 张松无比感慨的一叹，“刘将军果然是天下英主，这益州该是刘将军的。” “那还得靠子乔的引路啊。”刘备说道。 第181章 这心眼子，大家都不缺 曹操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厌烦的丢开了手中的书信，一边单手扶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看着自己的一众谋士。 自从回到许昌后，他就已经陆续收到了多封书信，有的来自河北，有的来自荆襄，信的内容也都大差不差，总结下来就是： “只要曹丞相带着天兵一到，河北（荆襄）必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重归大汉朝廷的怀抱。” 一帮子脚踏两条船的东西。曹操无数次在心里鄙视道。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眼前放着的切实问题还是需要解决。 “文若，荆州，真的拿不下来了吗？”曹操问道。 荀彧半转过身子，对着曹操微微点头，仪态庄重且优雅，“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整个襄樊一线如今以归关羽节制，刘表手下原有的水军也大量调拨给了他。可能一时间在军队统属上会有些困难，但在防守上肯定没有问题。” 曹操揉着额头的手，越发用力了起来。他现在恨不得把躲在襄阳城里的蔡瑁揪出来做成军粮，但凡他能坚持住一个月，局势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结果三天都没有守下来。 废物。他在心里骂道。 “我方的军队终究不擅长水战。”荀彧注意到了曹操眼中的厉色，末了补充了一句后，便安静了下来。 “仲德，你觉得呢？” 程昱也只能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公达，奉孝，你们有什么建言吗？” “长江天险终究不是人力可为。”荀攸说道，“主公还是集中力量收服河北为要，就目前来说，主公的力量其实还不够强大。” “着力点还是该放在孙权的身上。”郭嘉接着说道。 “孙权？”曹操不置可否，“他还有那个能力吗？” “若荆襄有可乘之机，他必然会动，江东也有人会支持他动。” “可乘之机？” “刘备必趁主公北上时，西进巴蜀，那就是孙权的可乘之机。” 曹操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两面受敌，他刘备还不是如此。 接着他莫名的感到了一丝荒诞和乐子，他发现自己北上的原因是暂时只能打袁家这对软柿子兄弟。而刘备西进的原因也是一样，欺负西边那个软柿子，只有孙权周围没有软柿子。 他决定一会儿把自己的这个发现，写成书信送给孙权。 但这个不错的想法只让他乐了一下而已，随即他就被刘备可能趁机做大自己的事实，弄得忧心如焚起来。 这时整个议事大厅里也陷入了沉默，直到曹操把目光聚焦到了贾诩的身上，他就这么一直的盯着这老小子。 贾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幽幽开口道：“此次和刘备争斗的关键在于先机，若主公能在刘备拿下巴蜀前，率先压服河北，则有机会联合孙权拿下荆襄。同理，若刘备先于主公拿下巴蜀，则其兵锋必出汉中，届时雍凉归附，主公便再无回天之力。” “先生可有应对的计策。” “正如郭军师所言，此次的关键还是在于孙权，只要他能拖住刘备，让他难以分兵入川，主公则能抓住先机。” 贾诩顿了顿，“主公可以合肥之利诱之。” 曹操点了点头。 “但同时，主公已经没有时间坐等袁尚和袁谭自己斗起来了。” “离间他们？”曹操觉得这一手现在肯定没用了。 贾诩摇头，“主公回军时，袁谭曾带兵追击过，后被张辽将军杀退。在下了解过当时的战况，袁谭其实并未尽力，不仅如此，他还借此追击的机会从袁尚的手中要了不少的军器和物资。” 曹操撇嘴，“我这贤侄还挺精。” “这件事袁尚必定知道了，心中肯定非常不安，但因为光幕透露的未来，让他不敢真的和自己的兄长火拼，所以主公只需要给他一个机会即可。” 曹操瞬间起身，来到了沙盘前，目光锁定到了青州的位置。贾诩那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流过： “袁谭为了生存，必须向外打，一旦他认为主公要南下，他必定也会南下，只是河南一带经过主公的长期经营，已如铜墙铁壁。” “倒是徐州一地，根基不稳，所以他的目标只能是徐州，主公只需让他在徐州陷入到进退两难之地便可。” 曹操听罢大笑了起来，“那我也得给袁尚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大军准备开拔南下，要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刘备窃取荆州，已是谋反，本丞相将奉天诏命，率大军二十万征讨刘备！” 与此同时，河北方面，袁家的三兄弟难得的聚在了一起，愉快的达成了一个小协议。 袁尚，袁熙供应袁谭粮草辎重，助其攻打徐州。等袁谭打下徐州后，便将青州军政交给袁尚，一时间也是兄友弟恭了。 相比于这三个亲兄弟之间的塑料感情，孙权对周瑜的感情就要真诚许多了，在听完了周瑜对整个天下的局势分析后，孙权真的想当场就认周瑜做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孙权的这份激动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经过萧盼盼的科普后，他是真的担心周瑜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或者转投刘备，曹操而去。 但此时此刻，周瑜却毫不吝啬的将未来天下的走向告知于自己，这能不让他感动吗？ “若如此，我们该怎么做？打徐州，还是打江夏？”孙权询问道。 周瑜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打江夏，一旦刘备入蜀，江夏就会是整个荆州最薄弱的地方。” “好，就听公瑾的！”孙权很兴奋。 当夜，鲁肃来到了周瑜的府邸，二人心照不宣的进了内室。 无言的对视了许久后，鲁肃先打破了沉默。 “公瑾，你为何这般啊。你明知打徐州才是最有利的，江夏看似薄弱，但实际上不过是诸葛亮故意露出的破绽，是一块可以随时被丢弃的硬骨头而已。” “甚至不止是江夏，如果情势危急，他大概还会把襄阳丢出来。到时候我们就是两面受敌，不仅会因为攻打荆北而损失惨重，还会因此错过最佳的发展时机。” “子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在当时反对我呢？”周瑜反问。 鲁肃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后世说我和诸葛亮是既生瑜何生亮，我是不认同的。”周瑜嗤笑一声，“我无诸葛亮之气运，他刘玄德真的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予他啊。” “公瑾何必如此。”一时间鲁肃也是心里发堵。 “你没有反对我，就证明你也想看看，我们的这位主公会怎么做，不是吗？若他这次能完全信任与我，全权让我主持攻打江夏，那我必然不会往诸葛亮的网里钻。但他若不能，那我就打个江夏送给他便是。” “若真如此，江东便再无夺取天下的机会了，公瑾不觉得可惜吗？” 周瑜颇为无奈的摇头一叹，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有些无力的说道： “诸葛亮的这番筹谋，着实点到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上。他就凭曹操无力南下这一处关键，便把整个天下的走势都纳入到了自己的棋盘之中，甚至把我的选择也算了进去。” “他知道我们能猜到他的打算，所以他才会把江夏，甚至整个荆北放出来当诱饵。但在这样的大棋局之下，拿下一个江夏，或者小半个会被夹击的荆州又有什么意义呢？” 鲁肃安静的倾听着。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一旦我拿下江夏，我与孙家的矛盾便会被激化，就算有你从中调和，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改善，这是我们江东的禀赋啊。” “若打下徐州，势力壮大了，这些矛盾至少可以推迟。”鲁肃真诚无比的说道。 周瑜无力的一笑，“结果是一样的，曹操一旦拿下河北，必然反攻徐州，而到时候，你觉得我会在哪？” “就算主公晚年昏聩，那也是以后了，现在的主公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说这个，”周瑜摆手笑道，他也相信现在的孙权不会玩什么鸟尽弓藏，“我想说的是，只要主公不信我，这一城和一州的选择之间，他就只会选择一城，而不是一州。只有主公信我，我才能真正拿下一州，并将它守下来，明白吗？” “我相信主公的眼光不会如此的低浅。”鲁肃坚持着。 “原来不会，但在知道了未来以后，就会了。”周瑜见鲁肃依旧在坚持，于是退了一步，说道，“你去向主公说明此战的关键，若主公选择打徐州，我从此便无怨无悔的接受调遣，若主公还是选择了要打江夏……” “我鲁肃从此辅佐你周公瑾，拼一个大业出来！” 第182章 我要学万人敌 在某些时候，虽然不多，但却依旧存在，小项羽会抱着一卷书认真的看起来，哪怕他最多只能坚持一小会儿。 每次在这种时候，他都会察觉到叔父向自己投来的赞许目光。他其实是不稀罕这样的目光的，但架不住他心里会本能的因此高兴。 只是最近这样的目光没有了。 小项羽能注意到了叔父这些时日的变化，他总是在看完直播后就急匆匆的出门而去，接着很晚才会回来。他不再询问自己的功课，不再逼着自己练武，只是一回屋就闷头大睡。 这样的情况让小项羽有些失落，同时也格外的好奇。 “叔父，您为何每天都如此晚归？”萧盼盼的直播结束后，小项羽抓着自己叔父的衣角问道。 正准备出门的项梁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侄儿。随即一个弯腰，单手一搂，就把他横着夹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要是能从叔父的手上挣脱出来，叔父就告诉你。” 小项羽一听，眼里登时染上了一层喜色。 于是他憋着劲，开始奋力的摆动着自己的身体，仿佛一条被逮上岸的大鱼一样，但无论他怎么扭动，都挣不开自己叔父的手臂。 一时间整张小脸也因此憋得通红。 其实不过几个呼吸的样子，项梁就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抓不住这个侄儿了。 这小子现在身上的蛮劲快和一头小牛差不多。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心里也涌上了一股欣慰之情。于是他松开了手臂，说道： “好了，你赢了。” 还没等小项羽反应过来，他当即就以一个直板般的姿态向眼前的地板摔去，这下把一旁的项伯惊得直接跳了起来，想来一出飞身扑救，但小项羽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只见他的一双小手疾速地向前一伸，膝盖也是瞬间收到自己的胸前，一眨眼的功夫，就轻松的实现了平稳落地。随即接了一个弹射般的起立，站直了身体，脸上绽开了得意的笑容。 一旁的项伯吓出了一身冷汗。 项梁倒是颇为满意，说道：“也的确是时候了，跟我来吧。” “去哪？” “你不是想学万人敌吗？叔父带你去学。” 就这样，小项羽兴高采烈的跟着自己的叔父出了家门。看着这孩子离开的背影，项伯心里着实有些不舍。 一出门，项羽就迫不及待的的爬上了自己叔父的白色战马，这马比他高了两倍，但对他来说爬上来却一点也不困难。 二人一路驰骋，很快就来到了城外的一处占地颇广的庄园，项羽觉得这庄园和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很像，总之就是很大，不过那里此时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了。 他发现叔父并不打算带他进入庄园，哪怕庄园外的护卫看见叔父后都纷纷行礼。 绕过庄园，小项羽看见了一片开阔的谷地，刚穿过谷口，他就听见了一阵阵的喊杀声，这声音莫名的让他觉得热血沸腾。 叔侄俩下了马，自然有人上前将项梁的战马牵走安置。 随着叔父的脚步，小项羽看见了在校场上操练的人群，他能察觉到这些人的动作还很生硬，显然并没有训练多久，但气势却很足，这一点他比较满意。 注意到侄儿脸上露出的兴奋之情，项梁真的是老怀安慰。 “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训练吗？” “嗯！知道！为了杀秦狗！”小项羽斩钉截铁的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也要在这里训练。”项梁说道。 项羽眉头一皱，“叔父，你不是要教我万人敌吗？这种只能杀一两人的武艺，我不想学。” “你觉得你不用上战场吗？” “我为什么要上战场。”小项羽认真的反驳道，“我想要学光幕里的那个教书先生，他坐在屋子里就指挥千军万马了！” “哈哈哈哈哈哈！”项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个志向他认可，只是他却感到了一些荒诞感，毕竟人家都写诗说你了，不可沽名学霸王。 这小子大概率听不懂这句诗。项梁想着，然后轻抚了一下自己侄儿的额头，“都是要学的，你一开始可带不了千军万马，你必须先学会冲锋陷阵。” 小项羽有些不屑，但也没有再反驳了。只是等他跃跃欲试，准备加入到这群人的操练之中时，项梁却把他拉走了。 二人沿着小溪，来到了这片谷地东南角，几棵杨柳树后，有一片特意被隔绝出来的小校场。 项羽的视力极好，所以隔着老远他就看见了那个让他有些厌烦的老头子。 在老头子的身前，有一群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些孩子正在跟着老头子手中的令旗成群结队的跑来跑去。 只是远远的一看，小项羽就认出了一些孩子的身份，因为他们大多都是自己的亲戚。同样的，这些孩子也看见了项羽，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二话不说就脱离了自己的队伍，朝着项羽跑了过来。 “项庄！”项羽高兴的也跑了过去。 “羽哥！” “脱队！”范增手中的令旗飞了出去，正中项庄的脑袋，惹得其他的孩子都笑了起来。 范增看见是项羽到了，苍白消瘦的脸上染上了一片生气，但依然冷着脸说道，“项庄脱队，违反军令，打军棍十下。” 站在范增身边的一个青年当即拿起一根长棍，走向了这对堂兄弟。 “你干什么！”项羽把自己的堂弟护到了身后。 “执行军法。”青年语气平板的说道。 “打过我再说。”项羽掰开了架势，不过还没等他动手，他就发现自己又被叔父拎了起来，而且不止是他，连项庄也是同样的待遇。 二人就这样被拎到了范增的身前。 “项羽违抗军令，打军棍十下。”项梁说道。 项羽一怔，还没等他反抗，屁股上就传来了一阵疼痛。 “以后这孩子就交给先生了。”项梁对范增郑重的说道。 范增淡淡的点头。 从这一刻起，小项羽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片谷地。他每天的生活就是跟着那个让他厌烦的老头读兵书，然后和身边的这群孩子一起跟着令旗跑来跑去。 他去报复过那个打他板子的青年，但都没有打不过。他也因此记住了这个青年的名字，叫钟离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很无趣，但项羽在这里过的却很安心，因为他知道叔父其实离自己不远，大多数的时候，只要一转头，他就能看见自己的叔父在操练那些兵丁。 直到他十四岁的这一年，他看着叔父带着一半的兵丁离开了这片山谷，剩下的一半人开始和他一起接受训练。 在他十六岁的某一天，他终于打赢了钟离昧，老头子也把手里的令旗交给了他，这一天他很高兴，直到他看见孤身一人回来的龙且，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叔父再也回不来了。 第183章 我们咸阳见 直播结束后，小韩信这一家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继续上路。 每天早上直播开始时，他们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就会一边准备早食，一边看那个未来女子讲那些他们听不太懂的东西。 小韩信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每次直播结束后，他就会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答卷上，一边回忆着萧盼盼话里的各种知识点，一边思考着能不能写出一篇更好的答卷来。 “何必这么辛苦呢？等到了咸阳，把名字报上去不就可以得到陛下的赏识了吗？”韩信的这位堂哥又借故跟韩信说话的机会，偷起了懒。 他很羡慕韩信，每天只要埋头刻那个竹简就可以了，什么活都不用做。不过他也没有生出什么怨气，他很清楚自己的家族重新壮大的希望，就在这小屁孩的身上了。 韩信没有抬头，堂哥的这种话，他一路上已经听了很多次了。 “这天下叫韩信的肯定不止我一个，等到了咸阳肯定有很多韩信等着求见陛下，所以始皇陛下凭什么就会赏识我呢？” 这位堂哥一听，倒是无言以对。 “只有把这篇答卷写的足够好，再加上我的这个名字，始皇陛下才会重视我，给我机会。” “韩诚，别在那给你弟弟捣乱，赶紧过来收拾！” 听见自己父亲的命令，韩诚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去帮着收拾起了行装。 就在这时，一伙十多人的劫匪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吱哇乱叫的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韩信的伯父见状，立刻招呼着家里的几个男丁，抽出了驴车上的佩刀和木盾，把自己的一众家眷都围在了身后。 韩信自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没有到自己堂哥的程度，他很鄙视这种钻车底的行为。 一群劫匪见这一家子人有防备，而且还有五个带刀，带盾的，一时间也颇为踌躇的停下了脚步。 韩信紧紧的抱着自己手中的竹简，看着自己的伯父和这群人交涉，这让他感到很不安，因为他注意到这群劫匪的首领，好像正因为自己伯父说的话而越发的兴奋。 很快，他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伯父在退让，他已经答应给对方两辆驴车的东西了。 也就在这时，这个首领兴奋的叫嚷了起来，“宰了你们，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子的！” 话音刚落，这十几个劫匪就涌了上来，一时间场面就陷入到了无比的混乱中。 好在这样的局面大家都预想过，所以韩信发现自己的三个叔叔和另外两个哥哥以身后的驴车为掩体，加上手上的木盾，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阵地，勉强的挡下了对方的这次冲杀。 自己的母亲，还有三个婶婶此时也从驴车上抄起了木棍，菜刀，锅铲之类的东西用来防身，她们们很害怕，但也很坚定。 “妈的！不管男女全都杀光！”劫匪首领因为第一波的攻击失败而气急败坏了起来。 小韩信被众人围在了最中间，他看不太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听见各种尖锐的喊叫声，这声音刺的他的耳朵发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注意到了流淌到自己脚边的鲜血，他不知道是谁的，他希望不是自己家人的。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惨叫从驴车底下传来，自己的堂哥被流到车底的血吓到了，于是本能的就爬出了车底开始向外冲，这下整个阵型就全乱了。 韩信伸手去抓自己的堂哥，没想到被他带着顺势拉出了那已经被冲散的阵地，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等他回过神来时，便看见自己的母亲飞扑了过来，把自己抱进了怀里。 提着长刀的劫匪一刀砍翻了乱窜的韩诚，接着就向他们冲了过来。 这次已经没有防守的余地了，韩信看见长刀向自己母亲的背上砍去，而他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他灵敏无比的耳朵听见了金属穿透空气的声音，随即他看见了一枚箭矢精准的命中了这个劫匪的眼眶。 大刀从韩信母子的身边落下，劫匪跟着手中的刀一起倒在了地上。 被母亲紧紧抱住的韩信视线受阻，所以他只能听。 破空的箭矢越来越多，还有马蹄的声音，他还分辨不出来有多少匹马，但他知道很多。 很快，喊杀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等他重新挣脱母亲的怀抱时，他发现自己这一行人已经被一队骑兵围住了，是秦军。 韩信见过这支军队，但他们又和普通的秦军不同。 这些人各个身形矫健，虎背蜂腰，手中持刀，背上挂弩，一身黑色的皮甲上还镶嵌着铁片，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骑兵 叔伯们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他们默默的向韩信靠拢了过来，警惕不安的看着这队骑兵。 韩信庆幸的发现自己的家人都没有死，包括那个现在还在地上哭嚎打滚的堂哥，他们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已。 那群劫匪倒是都死光了，这支军队好像没有要留俘虏的意思，哪怕是跪地投降的也是一刀砍死。 一时间现场的氛围有些安静的可怕，双方沉默着互相审视对方，直到一个骑兵丢了一个小包过来。 “治刀伤的。” 僵硬的气氛化开了。 “感谢军爷的救命之恩！”韩信的伯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带头下跪感谢。 韩信自然也被自己的母亲按着跪到了地上，对此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仓惶间自己手里的竹简没拿住，于是飞了出去。 一名骑兵见状，下了马，捡起了竹简。 韩信抬头看着他，这人年纪很轻，大概和自己堂哥差不多大，不过比起自己堂哥的大饼脸，此人却生的英武挺拔，器宇不凡。 “这是你的？”这人看了看竹简后，语调平和的向小韩信问道。 “是的。”韩信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韩信。” 这人眼眉一怔，随即将竹简收了起来，“你们这一路是要去哪？” “回大人，是去咸阳。”韩信的母亲得体的回答道。 韩信注意到了这人在听见咸阳两个字后，脸上闪过了一抹笑容。 “这一路劫匪，乱军很多，我派一队人马送你们去咸阳。” 韩信一家听罢，自然心中高兴，纷纷叩头感谢。 这人见韩母又要让小韩信叩头谢恩，便上前把他们两都扶了起来。 “你的竹简我收着看，路上你重新刻写一份，我会命人把它呈送到御前。” 韩信听罢也是一愣，一家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知道自己遇到了贵人，于是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韩信见这人准备离开，忍不住问道，“敢问将军姓名，来日韩信必当报答。” 这人一笑，翻身上马，“我叫蒙毅，我们咸阳见。” 说罢，蒙毅带着身边的这队人马走了。 不一会儿，一支近两千人的大军陆续赶了过来，留下了一个百人队后，便朝着蒙毅的方向继续出发而去。 第184章 洪武皇帝有了些天真的期望 又一天的日出如期而至，萧盼盼试图和自己的生物钟抗争，结果自然是徒劳的。 萧佳佳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完了，今天开始重回学校上课。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她从来都是放心的，这孩子就是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野草，坚韧不拔。 倒是她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品质，安心躺平才是她的终极追求，要不是遇见了那么无敌的外挂，她还真的生不出多少奋进的心思。 从床上坐起来后，她照例开始了今天的直播。虽然现在又多了两个名额，但她并不着急用出去，毕竟这一轮的提问还没有结束了。 “今天是洪武皇帝和永乐大帝的时间。”萧盼盼打了个哈欠。 各时代的古人再次见到这样睡眼惺忪的萧盼盼，一时间都有些无语，这丫头吃得好，住得好，还活在那样的太平世道里，怎么一天天就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呢？ “这是好日子过久了。”朱元璋直接丢出了一个结论。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朱标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的高兴，倒是自己的几个弟弟和萧盼盼一样，就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每天早上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直播，已经成为了他们老朱家的习惯，甚至成为了很多家庭的习惯。当然，对于大部分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更多的是用听的。 “朱元璋先生，您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萧盼盼语调慵懒的问道。 原本这位洪武皇帝在当下已经没有什么事需要询问了，但在对未来的那个新时代有了一些了解后，他的一些想法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其中最重要的一处改变就是在官僚队伍的管理上，他渴望寻找一种新的模式。这种想法的诞生，自然来源于未来那个组织所表现出的团结性，组织性和纪律性。 要实现这一步，他就必须最大程度的跟当下的官僚集团进行一次对谈，让这一群体中绝大多数的人达成一个可以追求的共识。 所以他想到了萧盼盼以前提过的洪武四大案，从萧盼盼当时的只言片语中，他已经意识到，这个未来女子猜到了他藏在心底里的一些打算。 现在既然这些打算已经动摇了，所以他想提前弄清楚这四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看见洪武皇帝发来的问题，萧盼盼很是意外。 实事求是的说，对于这四个贯穿洪武朝的大案件，除了蓝玉案之外，她本人都是持正面支持态度的。 这三个案子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位洪武皇帝有可能故意玩了一手超级加倍，将事态扩大到了整个官僚队伍中，并借此实现了一次大规模的财富再分配。 这样一来直接造成的一个结果就是为朱明皇室和文官集团画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堪比马里纳亚海沟的那种。 当然，萧盼盼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一个平头老百姓，实在不可能跟那些地主老财，贪官污吏共情。 思考了片刻后，他公布了洪武皇帝的问题，然后带着不解和困惑的开始了解说下去。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洪武皇帝想提前知道这件事。 与此同时，整个洪武年间的大明，无数的官僚，百姓都本能的惊怕了起来。毕竟这是载入史册的大案，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进去。 “总的来说，洪武四大案是两个经济案件和两个政治案件。”萧盼盼说道，“之前已经说过了，这四个案件只有蓝玉案是您故意弄出来，为朱允炆的铺路的。其余三个，都是这群人自己作出来的。” 朱元璋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在听见经济案件这四个字时，他额头上的青筋就已经鼓了起来。 萧盼盼斟酌了一下，说道，“先讲经济案件吧，剩下的那个政治案件您一会儿自己评估一下，到底该不该现在说。” “第一个案件叫空印案，目前来说发生时间不确定，一说是洪武九年，一说是洪武十五年。” 这个案件的名称一出，上到朱元璋，中到大明官吏，下到一些参与过经济行为的百姓，瞬间就猜到了这个案子可能的样貌。 “在你们时代的账目核查流程里，各地方衙门，每年都需向京师户部报送钱粮及财政收支账目，且账目必须与户部审核后完全相符才能结算。” “由于历史惯性，地方官员为了减少因账目不符而打回重做，修正的麻烦，所以会携带事先就盖好印章的空白书册，方便到京城后根据实际的审核结果来填写账目数额。” 听到这一做法，朱元璋后槽牙都咬紧了，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能搞出多少的贪污腐败来。“好，很好，好得很！” “其实按照我们当下的解释，这样做的原因之一是路程问题，因为来回路程过于遥远，所以怕麻烦才这样做的。” 萧盼盼摊手，“我个人觉得这种说法就是扯淡，因为空印案几乎牵扯到了整个大明。你偏远地区的可以说是因为路程，那整个南京周边地区也这么玩是不是就很过分了。” “所以这件事本质上是历史惯性，根子还是在蒙元那套粗糙无比的行政管理体系，和税收困难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上。” “说白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你朱元璋上来了一句不允许就能改吗？所以，才会有官员自己跳出来为官请命，说这不全是官吏的错。” 朱元璋被气笑了，制度设计上出了问题，就是你们这帮人瞒着咱光明正大去贪的原因？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想和这群人达成某种共识的想法实在过于天真了，毕竟和这帮虫豸在一起，真的tm的就搞不好政治。 而在知道了整个案子的全貌后，很多官吏士大夫悬着的心落了回到了肚子里。 他们太清楚这个问题的无解了，现在既然朱元璋把问题挑明了，以后躲着点就行了，马照跑，舞照跳。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已经进入国子监的大部分青年学子陷入到了一阵愤慨之中，他们的想法和自己的皇帝陛下莫名的统一了，这是一群什么样的虫豸啊！ 萧盼盼要是知道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她肯定会陷入到一种哭笑不得的状态中。 这帮人的性子转的真快！ 第185章 皇权杀人最好还是要遵循一些原则 “在空印案爆发之后，您极为震怒，下令处罚了数百名官员，后续的牵连也在不断扩大，大量负责审计的官吏被牵连其中。具体处罚了多少人，史料存在争议，有说数百的，有说数万的。” “但不管多少，这一处罚方式带来的结果有三个，第一是的确造成部分清廉的官僚受到了波及，出现了冤案。第二是，大部分官吏们对这样的处罚都感到不服，对您的怨愤情绪也大大的增加。” “第三就是您对官员的信任度跌至谷底，同样的官员对朝廷的归属感也在断崖式下跌。所谓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说完这段话，萧盼盼十分鄙视的嗤笑了一声。 “皇权的自私性的确带来了皇帝对臣子弃之如敝履的情况，但大多数臣子也把自己是否忠于皇权，直接量化成了皇帝能给我多少好处，这种好处不是指开了多少工资，而是允不允许他们当土皇帝，允不允许他们鱼肉百姓。” “圣贤书里那些的道理，他们自己早就从大脑里挤出来，灌进自己的大小肠里，然后拉进了粪坑里。” 朱元璋的呼吸变得粗重。“标儿，看见没有，这些人的嘴脸就是这样。” 朱标认真的点头。 “你之前说过咱的处理方法有问题，问题在哪？”尽管朱元璋很生气，但他并没有忘记这次提问的初衷。 “首先是在操作上，并没有遵循热炉效应。”萧盼盼说道。 这又蹦出来了一个新词，弄得各时空的人们都有些发懵。 “这是管理学的一个简单概念，讲的是在规章制度执行时要遵循的四个基本原则。”萧盼盼清了清嗓子，“一是警示性，炉子烧烫了是会发红的，旁人一看就知道它能烫伤人，这就是警示性。” “规章制度的执行也是如此，需要事先发出明确的警告，让在这个制度下工作的所有人都知道违反这一制度的后果。” “聚焦的空印案的处置上，您就没有遵守这一点。之前已经说了，空印的做法是老规矩了，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一种约定俗成。您因为愤怒，不给余地的进行雷霆万钧的处置，这自然导致了很多官员的不服。” 朱元璋不屑的一笑。 “最好的做法应该是点出问题，通报批评，处理首恶，然后设下红线，并给出退出时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炉子已经烧红了。这时还有人敢摸，被烫死了就别怪律法无情。” 听完这一解释，各时空的人们便算是理解为什么要给这种方法取一个这样的名字，的确很贴切啊。 “二是即时性，指一旦有人碰到热炉，他就立刻会被烫伤，在违反法律法规时也是如此，不应出现拖延的情况，不要去制造时间差。” “在这一点上，您在后续的几个案子处理中是没有做好的，有些案子牵连的时间，被您故意拉长了几年，甚至十几年。这本质上损害了法律自身的严肃性。” 朱元璋愣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那些参与空印案官吏的想法。毕竟皇帝用各种案子去牵连其他人，完成政治斗争是历代的常规操作了，几千年来都是这样玩的，怎么到我这就要变呢？ “三是必然性，每当有人碰到热炉，他都会被烫伤，法律法规的执行是必然的，不是随机的，违反者必须受到相应的处罚。” “四是不管谁碰到热炉，都会被烫伤，不论身份地位如何。”萧盼盼顿了顿，“只有做到这四点，才能最好的维护一个组织的纪律和秩序，并且提升这一组织的运作效率。” 朱元璋记下了这四点，思考着需不需要用一下。 “除了操作层面上的失误，还有就是打击面的扩大。”萧盼盼想了想，“怎么说呢，在你们的时代讲法治，讲证据肯定是扯淡的。” “但这种打击面扩大造成的冤假错案，从长远看，对于您的统治本身来说是不利的。一时的恐吓毕竟不长久，每个人都会有拿不动刀的时候，您晚年爆发的南北榜案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尽管您识破了他们的布局，用最后一怒压制了他们的阴谋，但也只是压制而已，毕竟后来他们还是成功了。” 朱元璋听罢，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的朱棣脸色阴冷。 而那些太学生们再次和自己的皇帝陛下共情了起来，突出一个事态颠倒的样子。 “像空印案这样的情况，未来的时代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吗？” 萧盼盼想了想，不太确定，“这关系到整个大明的财政体系，讲完下一个经济大案之后，我们一并说。” 朱元璋点头赞同，回复道，“讲一讲。” “第二个经济大案叫郭桓案。”萧盼盼继续说道，“这个案子发生在洪武十八年，在这一年，您怀疑时任的户部侍郎郭桓，与北平承宣布政使司的李彧和赵全德等人共同贪污，并下令调查。” “经过调查确定，郭桓等人共贪污了两千四百余万石粮食，这一数额直接超过了当时洪武时期一年的官粮收入。” 这下不止是朱元璋想杀人了，听到这个数据的马皇后都想杀人了。 “在他的贪污背后，自然少不了搞巧立名目，苛捐杂税，比如征收多种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 “这个案子的牵连自然很大，包括当时的六部官员和全国各级官吏都被卷入其中，涉案人数达万人，最后包括郭桓在内，有一万余人被处死。” 萧盼盼摊手，“接着在追赃的过程中，大量地主被抄家。怎么说呢？您再次玩了一手超级加倍，直接把这次追赃变成了全国性的刮地皮，大量富农，中农因此破产。最后为了平息这些有钱地主的愤怒，您还把主持这件事的人拉出来杀了。” 朱元璋眼角不住的一跳。 “您看，这就是您不地道的一面，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你们老朱家没人用的原因了。还是那句话，皇权的自私性这件事，最好还是收敛一点。杀贪官是应该的，但还是该按照基本法来，才不会动摇您的统治基础。” 萧盼盼顿了顿，“总之，惩贪是对的，空印案和郭桓案的处置，都客观上扫清了大量官场蛀虫，让洪武年间的吏治为了一清。” “而且为了杜绝以后类似事情的发生，您推出了很多监管措施，值得一提的事还推行起了大写汉字数字的使用，以防止篡改数字的贪赃枉法出现。” 光幕里出现了大写汉字数字和普通中文数字的对比。 朱元璋觉得这个方法很好。 “好了，这两个经济案子大致的经过就是这些。本来处理它们是一件好事，但因为您的方法过于激烈，甚至有些目的不纯，结果造成的就是朝廷和官员的撕裂。” “你说的应对办法是什么？”朱元璋问。 第186章 怪胎一样的大明财务系统 面对朱元璋的殷切期盼，萧盼盼其实是无能为力的。 “贪污腐败这件事，从古至今就没有断绝过。”萧盼盼无奈的一笑，“管不住的根源除了人性之外，还在于不管怎么去监督，它本质上都是一种自查自纠。” “只要皇帝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吏就会放飞自我，愉快的提前实现共同富裕，建立属于他们内部的大同世界。” “既然是自查自纠，那完全就看你们这些统治者自己愿不愿意去管了。” 萧盼盼摊手，“所以在反贪腐问题上，我没什么可说的，大致的方法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两种，一种是定期的进行自我清查，不管能查到什么程度，都总比没有好。” “另一种就是彻底跟腐败共生，不再定性贪污腐败这一罪责，实现一种内在的大和谐，这样就没有腐败了。” 朱元璋被气笑了，官僚士大夫也开心了，国子监的部分学子们难过了起来。 “虽然贪污腐败这种事难以真正的控制，但透过这两件案子，我们可以看到大明的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可以用怪胎来形容的财务系统。正是因为这个系统的过于奇葩，才导致这两个经济案件牵扯到了如此多的人。” 萧盼盼顿了顿，“这个问题您想了解一下吗？” 朱元璋当即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不止是他想知道，朱棣也发来相关的要求，各时空的朱家皇帝也都在认真的听着。 萧盼盼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首先，大明的财务系统是去中心化的，事实上，大明的整个执政系统都可以用去中心化来概括，原因自然就是之前提到的废除宰相上。” 朱元璋扶额一叹。 “这个去中心化的制度，需要皇帝本人达到超人的水平才有可能有效运转，看似皇权独尊，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会是一地鸡毛。” “聚焦的财务系统上来就特别明显。依旧拿这两个案子为例，原本按照正常的财务运作方式来说，第一步就是要对地方缴上来的税进行一次核对，然后根据地方的需求，再对地方进行财政打款。” 听到这，宋朝的皇帝们来了精神，这不就是转运使的工作吗？ “但到了明朝，由于吸取了宋朝冗官的教训，所以就没有了这样的一个环节，地方财政需求直接在县一级就进行了一次分流。” “比如一个县今年的税收换算成白银是五千两，这笔钱是不会立刻送往朝廷的，得先让县长先对这笔钱进行分配。” “接着就是驿站的维护费，衙役的工资，地方道路河堤的维修等等。最后七扣八扣下来，这笔税款还没出这个县，就只剩下一千两了。” 萧盼盼摇头笑道，“这也就是您为什么在空印案爆发以后会如此愤怒的原因了，因为这个流程的唯一监管方式就是那个盖章的操作，现在连盖章这件事都可以糊弄过去了，一张空头支票随便填，下面的贪污能扩展到什么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财务运作的流程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一旦贪污事发，它牵扯到的范围就能直接下拉到了县府一级，牵扯到的人最低也会到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普通县吏。” 听完这一分析，一阵无力感瞬间流遍了朱元璋的全身。马皇后注意到了自己丈夫神色的微妙变化，心里也是不免发紧。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展现出这样的神态来过。 “这还只是基层的问题，还有上层的问题。”萧盼盼的话还在继续，“当地方把这剩下的钱送到京城时，这笔钱还不会专门送到户部去，还要分别送往内库，工部，礼部等等各种衙门，最后到达太仓的钱大概连一半都不到。” “而且我这种说法还是简化了的，因为我给你们兑换成了白银，事实上，明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用实物税，也就是说账目上记录的是，收多少石粮食，收多少匹布，收多少斤盐。”萧盼盼自己都忍不住头疼了起来，就这样的账目真是要把会计给累死啊。 “这还没完，因为整个过程还需要把各种损耗算出来，这些损耗可是要地方自己承担的，不止如此，押解运送的工作也是由地方去完成。用我们当下的话说叫，不包邮就很难受。” 朱元璋苦笑了起来，各时空的大明皇帝们也苦笑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种现状，才有了后面的一条鞭法和火耗归公的改革。”萧盼盼顿了顿，“但这还是没有解决大明财务运作系统混乱的问题。” 万历朝的张居正颇为急迫的看着光幕。 “在去中心化的思想指导下，你们明朝的整个户部就是这种财务怪胎的一个最直接体现，因为他们基本就处在一种不管事的状态中。” 明代的历任户部尚书们此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朱元璋倒是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堂堂六部尚书怎么会不管事呢？ “从我了解的官制来看，你们明代一般设一个户部尚书，两位户部侍郎，然后十三个清吏司。具体的工作是由户部尚书带着这十三个清吏司去完成，十三个清吏司又对应你们朝廷直辖管理的十三个行省。” “到了万历年间，张居正看这帮清吏司太闲了，就把什么漕运，御马的工作丢给了他们，就很随意。” 张居正眼皮一跳，他觉得这样做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至于剩下的两位户部侍郎，一个管全国的粮食储存，直接向皇帝负责，干得好了也会被提拔为户部尚书，也就是说，你们大明的户部有时候会出现两个户部尚书。” “另一个户部侍郎没事就被外派，干一些特使巡查，后勤督导的工作。” 萧盼盼摊手，“总结下来就是，你们大明的户部尚书，本质就是皇帝的私人财务顾问和会计，完全没有实现一个财政部该有的职能。” “而真正的大明财政部长本人，实际上就是皇帝自己。这是集中皇权的表现，但还是那句话，这十分考验皇帝本人的能力。” “您玩得转，永乐皇帝这位看着这套体系建立起来的人也玩得转，但后面的皇帝就算是废了，怎么从这个系统里搞钱，他们根本就玩不明白。”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崇祯。” 第187章 崇祯傻帽的一个方面 崇祯最近正在处在一种间歇性发愤图强，持续性躺平等死的状态里。 前几天萧盼盼的一句越努力越完蛋的定性，把他整个人的自信心都打成了齑粉。 要知道，在这道直播光幕出现之前，他可是踌躇满志，雄心勃勃的。 回想起自己刚刚登基那时，可谓是初露锋芒，浑身充满了王霸之气。 一上位就以雷霆万钧之力解决了祸害天下多年的魏忠贤和他身边的阉党势力，一时间谁不称颂自己一声英明果决呢？ 结果还没等自己开辟一个海晏河清的天下出来，这道光幕就莫名其妙的出现，照着自己的屁股就狠狠的抽上了几十鞭子。 先是知道了大明将亡在自己的手里，接着就是知道自己原来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最后是了解了自己的结局就是个小丑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剧烈了。 而现在，萧盼盼又准备拿自己当反例了，这着实让他格外感到了难堪。 “我个人觉得，崇祯这样只经历过文官那套傻缺道德教育的皇帝，是不可能玩明白这套财务体系的，最典型的表现就是他裁撤掉了驿站。” “必须定性下来，这是个极其愚蠢的操作。因为驿站本身是有其政治作用的，它是皇权向地方的延伸，把它裁了皇权要通过什么方式到达地方？靠那些早就和皇权离心离德的官吏吗？” 崇祯呆住了，他完全就没有意识到驿站代表着怎样的政治含义。他苦笑着想道，“难怪说我是被教傻的代表。” 蠢货啊！朱元璋语气平板的给出了一句定性。 “崇祯为什么裁撤驿站，根源在于他相信，裁掉驿站后可以为国家节省掉超过三十万两银子的开支。” 萧盼盼笑了。 “驿站裁掉了，最多只是节省了账面上的维护费用，但被砍掉的驿站财政负担，和对应该得到的财政收入，直接就在地方被截留了。也就是说，那多出来的三十多万两银子，一分都不会到朝廷的手里。” “这个账，崇祯完全没有算出来。所以他不仅放弃了自己的皇权触手，还客观上造成了一次大失业。在这一批失业的人当中走出了一位闯王，最后直接杀进了紫禁城。” 萧盼盼摊手，“就这水平，他不完蛋，谁完蛋？” 崇祯呆住了，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的冲回御书房，从一堆奏章里翻出了毛羽健的奏疏。看着上面对于裁撤驿站罗列出的各种好处，顿时间一股怒火就直冲天灵盖，口里直骂奸贼！逆臣！ 萧盼盼并不知道自己给崇祯带来了多大的心理伤害，继续说道： “您看，就大明的这个财务系统设计，能玩两百多年已经是奇迹了。” 朱元璋真是哭笑不得。 “你还笑，还不问问该怎么解决。”马皇后在一旁呵斥道，“还有那个崇祯的事情，也顺道问问，蠢归蠢，毕竟是自家的子孙，能帮一下就帮一下。” 朱元璋点了点头，但他觉得这个萧盼盼是不会愿意帮自己那个傻缺后代的，主要是这人真的太蠢了，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萧盼盼看见了朱元璋的回复后，说道，“方法之前大致都提过，这里系统性的说一下，各时代的皇帝都可以有一个参考。” “第一就是就将地方的政务和税务分开，具体的办法就是之前提的国税局。地方官府不参与任何税务工作。” “第二是在税收项目上的改革，特别是国税和地税的分润，要进行一个合理的统筹安排，尽可能的让黄宗羲定律的爆发延迟或者将危害程度降到最小。” “第三是赋税上缴的客观困难，这一点在你们的时代的确难以克服，所以尽快的用土法水泥打通一条连通天下的硬化道路是势在必行的。” “第四是实物税和货币税并行的情况。”萧盼盼停了下来，想了想后认真地说道，“只能说，明朝已经到了一个时代必然要发生巨变的窗口期了，下到市场需求，上到国家各项目的开支，都需要实现一次从实物税全面向货币税转变的改革。” 听见这一点，朱元璋立刻就问道，“那食盐开中怎么办？按照你的这个说法，那个朱佑樘难道还做对了？” “当然不是。”萧盼盼苦笑着摆手，“为什么你们古代会有边地屯田的政策，根本上还是因为实物运输成本过高导致的。毕竟一般情况下，边地都不是产粮区。” “废除食盐开中的做法基本上和崇祯废除驿站的做法是一样。就是在不顾及长远利益和现实困难的情况下，为了短期利益，自作聪明的推动了会破坏基础统治的政策。” 被拿来和亡国之君做比较，朱佑樘整张脸都彻底的拉了下来。 “这件事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国防政策上，依旧推动食盐开中完全是必须的，苦一苦盐商呗。”萧盼盼耸了耸肩，“但在其它领域，逐渐淘汰实物税是大势所趋。但这里有一个关键，之前在给汉武帝讲税收时也提过，那就是国家必须在货币市场中成为庄家。” “张居正对一条鞭法的推动是完全正确的，是符合社会发展进程的，但这里的根本问题就在于，以白银作为货币的大明自己没有白银，大明朝廷不是白银货币市场上的庄家。” 万历朝的张居正做了个深呼吸，这个漏洞他在看萧盼盼和汉武帝连线时已经意识到了，这也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要推动的这项改革。 “光从内部影响上看，大明朝廷无法在白银货币体系里坐庄就是绝对致命的。因为经过一系列的货币改革，和民间自发的演化，白银在明朝中后期已经成为了民间公认的货币。这个民间包括军队的士兵。” 朱元璋和朱棣纷纷意识到了这个致命指的是什么。 “在明朝中后期，大量的白银其实是藏在江南的，随着明朝朝廷的自身的税收能力下降，朝廷缺白银就成了最现实的情况。但人家江南的地主是不会乖乖的把这些钱给你们这些皇帝的。与此同时，边军也只要白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要避免这一点，就需要明朝自己控制住江南地区那发达的手工制造业，这可不止是赚钱的问题，这关系着货币在整个大明机体里健康流动的问题，是根本性的大问题！” （以下说明有点长，所以写在这了。 复审没通过，要改的地方已经不止是提及近代历史人物的问题，有些章节比如讲印度和西藏的章节也被称为敏感，需要修改。我还是会去慢慢改的，看哪天放出来吧。 所以要开新书了，需要准备几天，希望到时候能合大家的胃口。 关于新书，基本确定就是历史，穿越，种田文，时间点还是在明朝，毕竟这个朝代的可发展性太强了。其实大家应该看得出来，当下的这本书本质上就是某种准备资料。 关于本书，很多朋友应该看过之前我的一个说明，这是一本练笔的书，其实能写到近五十万字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还是那句话，这本书虽然未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流量推送，但为了愿意把它加入到书架里的朋友，也为了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我都会完结它。 最后，既然这本书的情况已经变成这样了，有些事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说一下这本书原本的一个安排： 一，关于萧佳佳这条线，很多人会感觉突兀，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个妹妹和药鬼叔叔，因为我想搞穿越啊“手动狗头”。那个量子通道一开始的设定可不止是能传一些纸张书籍，还能短暂的传一个人。 我设想的是，那个药鬼某天发疯了要杀女主，然后在危机时刻，女主让赵云同学穿过来帮忙解决掉这个麻烦。接着就顺滑的搞一个游戏公司什么的，让我们当代的无聊大学生以游戏的方式穿到某些时代，救一下场。 但是我注意到了大家对这本书的认真态度，所以这种有点无厘头的操作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也是我现在不知道拿岳飞怎么办的原因，因为我原本想让某个大学生去收拾完颜构，或者直接在北边建立政权的。 有读者朋友提议让岳飞当类似曹操这样的角色，但有个问题，先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我个人觉得曹操的生态位他真的站不上去。 想做到这一点，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公开的讲岳飞的结局，然后让更多有理想的庶族地主支持岳飞。但如果这样了，南宋就会实质上的分裂，岳飞如果执意要单干，就得开启属于他自己的二万五千里了。所以，目前还在思考中。 二，关于可能出现的科技代差，比如诸葛亮用手雷炸曹操，这种事我并没有打算让它出现，我始终认为，有些硬仗必须自己去打才行。所以我会有一个安排，就是在量子通道打开前，系统的直播功能关掉三年，甚至五年，可以理解为系统闭关修炼去了。 在这三五年的时间里，嬴政和诸葛亮的主要战争模式还是会和以往差不多，只是他们对社会的理解变了而已。也就是说，先改变思想，最后才改变技术。所以，当他们开始真正的技术变革时，大势已经被基本奠定下来了。 以上就是我的一些说明，总之不管这本书未来能不能救出来，我都会完结它，但同时更新的主要精力应该会放在即将出现的新书了。 在这个过程中给大家造成的阅读感官上的不适，我在这里郑重的道歉。） 第188章 明末没救，也不值得救 万历朝的张居正此时此刻真的是有些欲哭无泪了，他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手改革，竟然出现了顾头不顾腚的情况。他眼中充满迫切的看着光幕，希望萧盼盼能多说一点这方面的事情。 “明朝后期的经济危机，是当时全球经济危机的一个重要部分。”萧盼盼继续说道，“除了大量本土的白银被地方乡绅藏匿，甚至以此控制朝廷之外，还有外在输入白银的减少。” “需要知道一点，中国在当时是全世界的贸易中心，全世界的白银都在向中国聚集。”萧盼盼摊手，“在这个可以坐地赚钱的机会面前，大明的朝廷被忽悠着玩了海禁。”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你官方海禁的结果就是搞走私的那帮人把大头赚了，所以任何一个想开海的朝廷都会被文官不断攻击。” 朱棣一想到自己成为大冤种的那个未来，心里的火就能直接冒出三丈那么高。 一众明朝的皇帝是又难堪，又气愤。 “而在万历朝的最后一年，也就是1620年开始，西班牙出现了经济危机，开始遏制白银外流。”光幕里的地图上，高亮出了西班牙的位置。 看着这样一个和自己远隔重洋的国家，居然能不远万里的和自己做贸易，无数甘愿当着井底之蛙的文人们真是惊呆了，其中一些人还在自欺欺人般的想着，中华大地真是地大物博，这些蛮夷来朝贡是理所应当的。 “同时，美洲白眼的开采量下跌。而到了1640年时，马六甲海峡落入荷兰人手中，印度果阿港与澳门的贸易线也被切断。您看，这是连门口的海权都没有了的迹象。总之，这一系列的事件，都导致流入大明的白银开始锐减。” 萧盼盼依旧没有提日本的事，这个超级补血包是不能公开说的。 “本来靠着巨大的海贸蛋糕，地方的地主豪绅们吃肉，你朝廷可以跟着喝点汤，但现在全球性的金融危机爆发，地主们都没肉吃了，你朝廷就也别想着喝汤了。” “倒反天罡啊！”朱元璋在心里怒吼道。不止是他，无数的皇帝都在发出这样的怒吼。 萧盼盼的这段总结真是戳到了所有皇帝的肺管子上，说好的九五之尊，说好的至高无上呢！地主豪绅吃肉，皇帝喝汤，这不就是税收上来以后当官的分两百万两，皇帝分一百万两吗？ 就这样，他们这些皇帝还得说谢谢了。 萧盼盼对于戳皇帝肺管子这件事向来是乐见其成的，当然，她也不觉得自己还能戳到，明明之前已经科普过那么多次了，应该脱敏了才对。 只是她完全低估了两种类型皇帝内心中的敏感。一种是唯我独尊型，一种是没刀没钱型。 对于那些唯我独尊的皇帝来说，这种倒反天罡是不能被允许的。 对于那些没刀没钱的皇帝，面对这种情况，就和那种被狼群赶出去的老狼差不多，只能到高速路旁去要蛋黄派，并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调教成狗。 但谁愿意当狗呢？ 嗯，傻缺皇帝无所谓，他们喜欢和光同尘。 萧盼盼继续说道，“通过这一件事，你们就应该知道不做庄的结果有多严重了吧。而在明朝，确切的说，从宋朝开始，推动健康的官方货币，就已经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可惜，我国传统的文化教育体系，对金融知识的研究投入始终太少。导致你们对货币的认识并不深刻，甚至主动的把它理解为了一种搜刮财富的工具，最后自己把自己玩得一点余地都没有。” 朱棣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现在急需萧盼盼开通私信，教自己怎么稳定住大明宝钞的币值。 朱元璋这边其实也很头疼，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发行大明宝钞，但他对用货币刮钱这件事一直都有所了解，只是他完全没想到，这样做会造成如此严重的代价。 这让他突然间觉得，皇帝真是个非常可笑的岗位。一旦这个皇帝发布一项自私自利的政策，最终这项政策都会反噬回来。但如果不能自私自利，当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说，在过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政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他会毅然决然的去推进，因为他知道，就算一些想法很自私，但还是有利于自己的统治的。而且作为底层起家的皇帝，他很清楚老百姓的容忍边界在哪，不踩过这条边界，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但现在他知道，就算不踩过这条边界去，该有的反噬也不会少。 他有些荒诞的意识到，越想当好一个皇帝就越不能自私。但还是那句话，不能自私的享乐，那当皇帝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难怪未来的世界不要皇帝了。他哭笑不得的想着。 “好了，这就是两个主要经济大案延伸出的相关影响。”萧盼盼说道，“接下来是两个政治大案。” “等等。”朱元璋立刻回复道，“明末的那个局能救吗？” “能救。”萧盼盼说道，“但这个问题是另外的价钱了。” 朱元璋突然觉得这丫头一点也不可爱，好像本来就不可爱。倒是朱棣爽快，直接就打赏了三万块过来。在知道这一信息后，朱元璋咬牙打赏了一万块给萧盼盼。 “关于明末，本质上就是闯王系，大西系，郑成功系，还有皇太极系最后谁是赢家的问题。”萧盼盼收了钱后说道，“首先说郑成功系，这是第一个被淘汰的。” “这里有一段历史，在满清顺治年间，闽浙总督陈锦率数万援兵驻扎同安县，后被郑成功杀得大败。而在这期间，陈锦的仆人李进忠偷偷在晚上砍下了陈锦的脑袋，去向郑成功邀功。” “郑成功是怎么做的，他觉得仆人杀害主人，是非常严重的恶事，先赏此人的功劳，然后再以他杀其主为罪，丢进水里淹死。” 萧盼盼摊手，“就这样的观念，反清复明这么多年不成功是必然的。因为传统纲常伦理无法发动民众，没有民众你屁都不是。因为满清已经和当时的卖国地主阶级进行了合流，剩下的反抗群体自然的就变成了弱小的一方。” “而闯王一方和大西军一方的失败也是老问题，就是农民起义本质上的局限，同时又被地主阶级绞杀，所以本质上是孤立无援的。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满清摘了桃子。” “所以，你们这些在乱世末年的草头王们，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立国的，不要再陷入到那种流寇习气当中去了。” 听到这，朱元突然一愣，这丫头的话怎么越来越不对劲，“我问的是崇祯怎么办？” 公布了朱元璋的问题后说道，萧盼盼笑着回答道，“凉拌。” 所有明代的皇帝都呆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萧盼盼会这样回答。 “张居正之后，明朝就没救了。不止是我没心情救的原因，是所有的社会矛盾都已经不可逆了。明朝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我能做的就是让这个时空的天下，不再落到满清的手里，导致最后整个民族的彻底衰落。” 萧盼盼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袁可立，祖大寿，孙传庭，孙承宗，毛文龙，袁崇焕，卢象升，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等等，你们这些人，睁眼看看时代吧。” “崇祯皇帝，你也不要瞎折腾了，你是个平庸且无能的人，要承认这一点。刚刚念到名字的人，不要想人家会不会拥兵自重，会不会篡位，把权力都给他们，你安心的待着。” “反正你最后的结果也是吊死在树上，给了他们至少不会出现亡天下的局面。你自己大概率也能善终。” 第189章 别冒进了 朱由检已经失去了做出反应的能力，他大脑中的所有思绪都被萧盼盼的话埋葬了。 当然，他并不是在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后，因为恐惧而变成这样的。他是因为那被彻底击碎的自信心，才变成这样的。 作为未来人的萧盼盼对他的抛弃是给他造成了第一重的打击，因为他一直期盼着，渴望着和未来进行连接，他觉得就算未来对自己的评价非常负面，但萧盼盼肯定也会想着拯救一下大明。 所以在确定萧盼盼已经放弃自己后，他的所有期望都破灭了。 紧接着就是第二重，这重打击就来源那一串名字。萧盼盼的话里透露出了一层让他难堪无比的信息，那就是他根本不会用人。 他能意识到，在未来的视角里，这些人恐怕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这些人大概率都会因为自己而蹉跎，甚至可能出现更糟糕的结果。 想到这，他突然明白了萧盼盼之前说的那句，越努力越糟糕的评价。 可他真的不甘心，在听了这么多天的直播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解决当下危机的办法，他真的想试一试。 越想，他越觉得不是不可能，自己有这么多能人可以用，自己又知道了各种问题的症结，为什么就不行呢？ 但就在这时，萧盼盼的话再次让他如坠冰窟。 “真不是我收钱不办事。”光幕里的萧盼盼辩解道，很显然，她被消费者维权了。“是崇祯这个人真不行，他就像一个病急乱投医的病人，看见药就往嘴里塞，完全不管这药到底是什么功效。” “这么说吧，大明灭亡不是崇祯的问题，那时候的明朝已经进入慢性死亡的状态了。大明早亡才是崇祯的问题。” “他就是一个典型的被儒家士大夫教傻了的皇帝，他和很多读书人一样，从来都只看字面上的东西，完全不去看各种事情背后的逻辑。先不管他开没开天眼，他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就是错误估计了辽东的局势。” 萧盼盼摊手，“这份错误估计是他必须承担的历史失误，因为萨尔浒之战的结果摆在那了。一个崛起于辽东的反叛军阀，在此战中对明军进行了成建制的杀伤，之后也彻底在辽东站稳了脚跟，就这样一个势力已经不能用普通的反叛军来形容了。” “崇祯登基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然后相信了袁崇焕信誓旦旦的五年平辽。” 萧盼盼摇头，“先不管袁崇焕，毛文龙还有各种党争背后带来的无数争议究竟是什么，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了，他凭什么觉得能实现五年平辽的，这不是开不开天眼的问题，这是对事物判断没有基础认知的问题。” “而且这种事他干了不止一次，比如他把东蒙古逼上了后金的战车。说白了，他不是不努力，他是努力错了方向。而造成这一点的原因是他的思维认知上的不足，这玩意儿现在已经定型了，改不了了。” 萧盼盼也是一叹，“总的来说，你们的这个子孙啊，生错了时代，要是生在一个王朝的平稳时期，他能当个守成之君，但生在了所有矛盾爆发的集中时期，我能给的建议就是除了躺平之外，其它的就什么都别干了。” 萧盼盼真诚的说道，“不要再执着于当什么中兴之主了，当不了的，没那个能力知道吧。不要相信什么五年平辽，大明朝廷同样没有那个能力了。” “对地方直接进行托管，把我提到的那些人都洒出去，允许有能力的藩王自己站出来。” 萧盼盼搓了搓脸，“主动去开启一个军阀割据的乱世吧，如果还有良心，还没有忘记你们老朱家曾经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历史功绩，那就再放出一个政治正确吧。谁以后能真正平定辽东，蒙古，谁就是这天下最值得拥护的天子。” “260年了，你们老朱家也享受够了，不要太自私了，吸血天下这么久，也该回馈一下这个天下了。大明可以亡，天下不能亡。” 听完萧盼盼这样的建议后，崇祯心里最后的激荡也被浇灭了。“原来我是个多余的人。” 相比于崇祯的无助，其余时代的明朝皇帝们也陷入到了百结愁肠的心绪中。 马皇后坐到了自己的丈夫的身边，“事已至此，我们就不强求了。” 朱元璋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已经预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朱棣和他的父亲一样，选择了认可这样的结果。 相比于这二外，朱厚照和张居正则没有这样平和的心态，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还有改变这样结局的机会。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我不清楚明末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有一点我需要对第二代闯王说一下。” “作为明末最有可能收拾残局的势力，流寇作风得改，不要贸然东进，守好山西，陕西你就稳了。学学人朱元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朱元璋听到这不由的一愣，随即就非常无语的白了光幕里的萧盼盼一眼，居然拿我的东西去教这些叛军，可恶。 萧盼盼要是知道朱元璋的这份心情，肯定得吐槽一句，好像你当年不是叛军一样。 而还在当驿卒的李自成现在只担心自己会不会丢掉工作，他希望皇帝能听这个未来女子的话，不要裁撤掉驿站。 光幕里，萧盼盼的话没有停，“你们最后败就败在战略眼光狭隘上，贸然东进导致的结果就是你闯王手上不过两万人的老营，要面对关宁铁骑加八旗的联合围剿，打得过才有鬼。正确的做法就是经略山西，重整组织架构，改掉流寇作风。” “只要你们自己不内耗，占住了山西，华北就是一盘随时可以吃的菜。不管关宁铁骑最后降不降清，他们都要面对入关后，侧翼被山西重兵打击的局面。” “而且控制住了山西，就算是彻底隔绝了大明朝廷对甘肃，青海，宁夏地区武装力量的影响，你们就能游刃有余的收编这些战力。” “最后，八旗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但只是在精锐层面上比较强而已，普遍情况下其和你们闯王系的老营，明朝边军的家丁差距不会太大，只要你们自己不去送，打成僵持情况是没有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就能从容的进入襄樊，最后拿下南京。” 说到这，萧盼盼摇了摇头，她这些话其实不止是说给李自成听的，她真切的希望，有心人都能听进去。 第190章 胡惟庸案的开始 对明末，还有对北宋和南宋，萧盼盼的心里都是有一些其它想法的，不过不管是什么想法，最后都只能靠他们自己。 萧盼盼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仿佛在清理心中的郁结一样。 “好了，回到正题。剩下的两个，不对，是一个政治大案，您想提前知道吗？” 朱元璋这边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回复了想知道。 萧盼盼眉头微皱，“您确定？比起前两个经济大案来说，这可是政治大案。如果说惩治贪腐，还是必要的刑杀。那政治大案就不是刑杀这么简单了。要知道，这场大案牵连人数超过了三万余人，持续时间长达了十年之久。” 此话一出，整个洪武朝的文武百官们瞬间就体会到了什么叫震恐，而萧盼盼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感到了心惊胆颤。 “不止如此，这个案子也是您废除丞相制度的契机。另外，李善长的死也和这个案子有关。” 这下洪武朝的各层级普通打工人们真是欲哭无泪了。他们纷纷在心里哭嚎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这么大的案子，有多少人要被牵连啊，牵连到我怎么办啊？你们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鬼就更活不下去了。家里还有房贷，不对，家里还有老母妻儿要供养啊。 李善长本人此时倒是很感兴趣，他也隐约的通过萧盼盼定性的政治大案摸到了这件案子可能发生的原因。 朱元璋听完萧盼盼的话后，也没有犹豫，回复了自己需要知道。 对此，萧盼盼是真的很意外。这洪武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朱元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同时他也为此深思熟虑了很久。 他想给自己的后世留下一个皇权和官权对抗没有那么激烈朝堂，他想试一试温和点的方法，所以他决定先礼后兵。为此，他就需要知道这些事情的始末。 既然朱元璋如此确定，萧盼盼也没有再多劝阻，她相信朱元璋能摆得平这件事公开后，可能造成的风波。 “好吧，不过您可以随时叫停我。”耸了耸肩后，萧盼盼开始讲述了起来，“这个案子之所以会被定性成政治大案，因为它关系到三个方面，第一，是洪武皇帝代表的究竟是谁？第二，您对皇权这两个字的认识加深。第三，淮西勋贵的出路。” 前两条还让朱元璋有些云里雾里，但第三条出现的瞬间就让他的神经彻底紧绷了起来，他本能的想去叫停萧盼盼，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李善长听到这，倒是朗声大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见朱元璋没有叫停自己，于是继续说道，“从驱逐蒙元成功的那一天起，您洪武皇帝朱元璋就正式成为了整个华夏大地的最高统治者，这是荣誉，功绩，也是责任。” “在这一刻，不管您自己有没有意识到，您都不再是淮西勋贵的老大哥，不再是浙东集团的老板，更不是江南士绅的代言人。而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担子，实实在在的落在了您的肩上。” 朱元璋看着光幕，嘴角挂上了笑容，这后世的人是真会说话啊！咱爱听。 “我之前说过，明朝建国初期的历史任务就是休养生息，但这个休养生息和所有的朝代都不同，因为您要面对的是长达几百年的南北分离。所以这个休养生息的具体做法就是南财北调。” “您必须人为的去搞最大规模的转移支付，这也是为什么您会利用郭桓案大刮地皮的原因之一。” 萧盼盼摊手，“没办法，他们老赵家留下的烂账，只能你们老朱家来结了，谁叫您最后吃鸡了呢？” 朱元璋不明白什么是吃鸡，但他再一次鄙视起了姓赵的那一家子。 老赵家的人对于萧盼盼那时不时就冒出来的一句鞭笞，已经实现了脱敏。 “在这样的大方向之下，您必须采取的是五湖四海的政策方针，您必须通过官吏来连接南北。但您这样做了，就天然的会和淮西勋贵，浙东集团，江南士绅形成对立。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诉求，垄断朝廷利益。” “有明以来，某一个地区的人渴望垄断整个朝廷的利益，已经成为了一种基本现象。” “事实上，我之前也说过，您在南北榜案后进行的妥协，根源也在于此。科举的结果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配给制，最后整个大明朝廷的利益，也就变成了各地党争的最高奖品，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萧盼盼摇头失笑，“但最让人哭笑不得的点在于，这是您能找到的，解决这种问题的最好办法。” 听完这一段，朱元璋也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所谓的政治大案会牵连这么久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在和李善长斗，没想到，自己是在和整个南方的官僚斗。 “接下来是第二个方面，您对皇权的认识逐步加深。”萧盼盼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这一方面主要表现在人才选拔上。” “在洪武三年，您举行过一次科举，然后您神奇的发现，科举选出来的人根本没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全都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萧盼盼一句话又戳中了无数人的肺管子。 “所以您不再信任科举制，搞起了老一套的举荐制。”萧盼盼也是扶额摇头。“怎么说呢？这件事还真不怪您，庶族地主出身的文人，大多都是如此，还是那句话，这是教育内容和教育体系的问题，前面已经说了很多了。” 听到这的朱元璋更加坚定了改革教育内容，将教育主导权收归朝廷的决心。 “既然要搞举荐制，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各种人身依附关系就必然会出现，因为举荐制天然就会造成人事任命权从皇帝的手上，过渡到丞相的手上。” “我能看到的数据是，洪武年间通过举荐制上位的三品官员一共有197人，占了洪武年间三品官的四成以上。而朝廷六部里，各部门都有超过一半的人靠举荐制成为了侍郎，其中这样的人在刑部达到了七成以上。” 这一数据别说朱元璋听着揪心，各朝各代，有脑子的皇帝听到都揪心。 “其实您也知道举荐制的问题，所以您让李善长提前退休，提拔了汪广阳，胡惟庸这样的新贵。但您还是低估了举荐制的威力。”萧盼盼顿了顿，“对了，忘了说了，这个案子就叫胡惟庸案。您看，是不是真的很贴切。” 正在一边看直播，一边研究考成法怎么推行的胡惟庸骇然一惊。 第191章 洪武皇帝亲自提刀子上了 听到这个案子的名称，朱元璋是真的忍不住乐了起来。 他体会到了一种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奇妙契合感。前几天他让胡惟庸去推动考成法，还指点他去多向李善长请教，本来就是随手埋下的一枚暗棋。 但让他意外的是，这枚暗棋居然暗合了历史的发展。 “看来我真的很想收拾掉这些人啊。”朱元璋在心里感慨道。 而此时的胡惟庸正在着急忙慌的让自己家里的仆人翻出火盆，等火一点燃，他就把自己刚刚写好的一长串名单，全都扔进了火里。 和朱元璋预测的一样，这种为了进步能各种求人送礼的的人，得到权力后的确会搞小动作。 当然，此时的胡惟庸胆子也就一只胖橘那么大，他只是想借着考成法的东风，去多联络，交好一些人罢了。 那份被烧掉的名单，上面的人也不是什么自己的故旧，亲信，而是他觉得可以和自己达成某些共识的人。 看着被烧成了灰烬的纸张，他刚刚跳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 他很清楚，这份名单要是被当今陛下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胡惟庸的慌张，李善长要淡定许多，萧盼盼的只言片语，已经让他猜到了自己后来是因什么样的罪名而死的了。 “通过荐举制的实践和推广，其实可以窥探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情况。”萧盼盼继续说道，“那就是洪武皇帝您还在把当皇帝，跟治理天下这两件事对等起来看待。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方面，您对皇权认知的加深过程。” 这话一出，倒是的确把朱元璋弄得有些一头雾水了。“难道不是这样吗？”他询问道。 “不是这样的。”萧盼盼有些五味杂陈地说道，“所谓的朝廷命官，第一要务从来都不是治理地方，而是成为皇权驻地方的代表，是皇权对地方的威慑。他的真正作用只有两个，第一收税，第二，平叛。” 萧盼盼摇头一叹，“什么是皇权的自私性，这就是了。但在您前期的执政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破坏了这种默契，所以侧面导致了您不得不亲自提刀上去跟这些官员互砍，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您逐渐明白了皇权真正的含义。” “所以到了后来，您在用人时已经不强调能力了，只强调道德，因为您开悟了啊。” 萧盼盼顿了顿，“还有一点反应着这种领悟，之前提到过的科举因为过于内卷，导致考生根本不会感谢皇帝的情况。” “其实这对于很多皇帝来说反而并不重要，在他们看来，你们这些考生，只要不感谢勋贵，不感谢外戚，不感谢宦官，不感谢武将就成了。” 各时代的皇帝听到这，也是眼皮直跳。有必要说的这么赤裸裸吗？ “当然，时代的发展就是这么的现实，他们的确不感谢这些达官贵人了，但他们开始感谢自己的乡亲还有父老，提供给他们盘缠，设宴款待，外加水饺~” 看着萧盼盼有些眉飞色舞的表情，朱元璋莫名的觉得她在唱歌。 “这些供他们读书的大地主，大商人，甚至大走私犯，都会成为他们当上官以后的报恩对象。外加上一个皇帝已经明白了所谓皇帝的职能，于是也对他们的报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的结果也是明确的，看似皇权稳固了，但整个社会也会跟着自我衰退了。” 听完这一段，有些皇帝真心的觉得还是躺平吧，不干了，太累了。 “这就是胡惟庸案的第二个方面，您对皇权的进一步认识。有了这个认识后，您才开始字面意义上的大刀阔斧的去整顿朝局了，因为您发现这样做以后，不仅不会面临多严重的后果，还会在短期内起到加强皇权的作用。”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想了想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您究竟是不是这样想的我并不清楚。” 朱元璋对此也很困惑。 “接下来就是这个案子的第三个方面，淮西勋贵的出路。” 朱元璋的老兄弟们，此时不管在哪都竖起了耳朵。 “明朝开国后的权力格局是很清晰的，首先是武勋体系，天然的就是淮西武将为主。接着是行政文官体系，是以李善长和后来的胡惟庸为首的淮西勋贵，和加入到这个体系的文官们。” 朱元璋做了个深呼吸。 “为了平衡，您把监察权交给了以刘伯温为首的浙东集团。”萧盼盼摊手，“这样的操作无可厚非，制衡嘛，但这样的安排并不合理，因为双方实力真的不对等。” “而且最难办的地方就在于，无论是淮西勋贵，还是浙东集团，两者的诉求都是一样的，都是想彻底掌握权力体系，确保朝堂利益在自己一系的手上。” 朱元璋不屑的一笑。 “在这样的情况下，您的处境反而是有些尴尬的，因为浙东集团不能尽用，同时也不能寒了淮西勋贵的心，于是在各种拉偏架之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刘伯温了。” 萧盼盼一叹，“在淮西勋贵和浙东集团的斗争之中。不管刘伯温愿不愿意，他都只能硬着头皮跟掌握着实权的淮西勋贵对抗。在这个过程中，他又不可能得到您的全面支持，结果就……” 刘伯温觉得自己恐怕也是没有善终的吧。 “刘伯温的死因是什么，我们当下并不确定，但他的死跟斗不过淮西勋贵肯定是有一定程度联系的。”萧盼盼说道：“刘伯温失败后，您本质上就找不到人帮您冲锋陷阵了，毕竟谁都不是傻子，所以您自己反而走上了前台，嗯，很符合您的性格。” 朱元璋觉得萧盼盼并不是在夸自己。 “整个案子爆发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捧杀的过程，您故意放纵胡惟庸对权力的不断侵蚀，让他肆无忌惮的扩展自己的羽翼，构建党羽，然后准备玩一次一把推。” “就胡惟庸到底有没有谋反这件事来说，目前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不确定了。只能说，从权力结构和账面实力上看，他的确能够行使一定程度的皇权，将他定性为一个非完全体的权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朱元璋笑了，没有兵权的权臣，的确是非完全体。 萧盼盼也耸了耸肩，“不管胡惟庸将自己的势力扩充到什么程度，他都无法真正的触及军权，一来是淮西武将群体对您还是很忠诚的，二来是明初健康的军户制度，保证了皇权对中下层军队的控制。” “还是那句话，权臣只能通过拉拢或消灭某个个体来侵蚀军权，一旦皇帝能在整体范畴内控制军队，权臣是无能为力的，这才是真正的皇权。” 大明的皇帝们都知道，这是萧盼盼在点他们了。 “最后，通过胡惟庸案，您很好的实现了对淮西勋贵的震慑，借力打力的也收拾了一下浙东集团，清理了大量通过荐举制进入朝堂的官员。” “接着在三年后，您重新开设了科举。因为您深刻的理解了皇权的意义，所以对于科举选拔出来的人已经有了另一个方面的表态，即会不会办事不重要，有道德才重要。” 第192章 李善长 “胡惟庸案的发生，和这个案子本身的扩大化和工具化，昭示着您彻底转型成了一个唯我独尊的皇帝。” 萧盼盼总结性的说道。 “就胡惟庸案本身来说，是在当时的政治格局下，皇权集中过程里必然发生的一件事。但您将这个案子的工具化，让它变成了您打击异己，收拢皇权的借口。事实上的造成了明朝在皇权集中过程中的灾难性表现。” “这也客观上为后来靖难勋贵的起势，淘汰掉整个淮西勋贵提供了侧面的助力。当然，靖难勋贵的消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听到这的朱棣眼皮直跳，永乐朝的功臣们也不住的在心里打鼓。 朱棣很清楚这个问题的敏感性，于是立刻提问道，“是我弄的吗？” 萧盼盼一愣，知道朱棣在担心什么，于是公布了他的问题后，回复道，“靖难勋贵衰落这件事跟您没关系，主要经手人是您的好曾孙，大明二代战神的功劳。”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朱棣后槽牙都咬紧了。 和朱棣一样，此时朱元璋的后槽牙也咬的很紧。不过他并不是因为什么二代战神而不爽，而是因为自家的这个逆子。还靖难勋贵！他一边想，一边看向了自家的老四，“过来。” 小朱棣多聪明啊，一个猛子就扎进了自己娘亲的怀里，顺手还把自己的大哥拉到了身前，主打一个无死角防御。 朱元璋撇了撇嘴，目光回到了光幕上，“李善长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他啊，属于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李善长可没想到萧盼盼会给自己这样的评价。 “所谓开国六公之首，有其傲气，有其野心都是正常的，都是可以理解的。”萧盼盼说道，“他的尴尬在于，他所处的位置天然就会让他成为所谓的淮西勋贵领袖。但这里有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那就是淮西勋贵的话事人从来都是您朱元璋啊。” “您是升职当皇帝了，不是下岗了，怎么你李善长就变成淮西勋贵的领袖了呢？这不是搞双话事人吗？” 朱元璋愣了一下，随即也是露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还是之前说过的，洪武朝前期，其实包括中期的大部分时候，您这个皇帝还是很讲情面的，处事手法也比较温和。” “聚焦到李善长身上就是在洪武四年时，让他提前退休。并且您还赏赐了他大量的田地，仆人。这个意思就很明确了，乖乖回家养老，大家好聚好散。” 听到这的李善长着实有些不服。 “但洪武五年，李善长上书回到了朝廷，并鼎力支持胡惟庸。” “洪武九年，您已经因为他的大不敬之罪，将他的4000石年俸，降到了2200石。” 朱元璋皱眉，询问道，“什么大不敬之罪。” “诶~”萧盼盼耸了耸肩说道，“总结下来就是您这个老板因为生病十天没有上朝了，他这个功臣之首居然都没有主动关心一下。” “他儿子，也是您的女婿，也是连续六天没有来见见您这个老丈人。您召见他询问这件事，他还不承认。总之就很驳您的面子。” 这种事在萧盼盼看来倒是没什么所谓，但在皇权架构下就真的是大问题了，皇帝的面子都不给，那就可以定性成不恭顺了。 朱元璋听罢，也是嗤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道，这是在跟咱赌气啊。 “接着就是和胡惟庸的联姻，他弟弟的儿子娶了胡惟庸的女儿。”萧盼盼继续说道，“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爆发，他的弟弟李存义，和李存义的儿子自然也被牵连了进去。” “对此，您依然看在李善长的面子上没有杀这两人，只是把他们发配到了崇明岛。但李善长并没有上书谢恩。” 萧盼盼咂了咂嘴，“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您暴虐呢？还是该说您重情义，就这样的情况下，您也没有对李善长发作，很难评。” “总之，按照正常的判断来看，您这时候其实已经很反感自己的这个老战友了，但对他您也是一直在容忍，或者用我们当下的一些猜测来说，您在等他自己体面，这一等，就是十年。” “洪武二十三年，已经76岁的李善长想盖座大宅子，盖就盖吧，他的身份只要不盖皇宫，盖什么房子都没问题。但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居然从汤和那借了三百名士兵去盖这个房子。” “好啊，好得很！”朱元璋咬牙说道。 李善长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开国第一功臣，在国家的政治中心，向武将借兵。就这三个要素凑在一起，哪个皇帝能忍？在我们当下看来基本上是两种解读，一是李善长飘了，想彰显一下威风。二是他想实现某种试探，看一看自己的权力边界在哪。” 萧盼盼摇头，“也算是求仁得仁，他也的确试探到了。而且是一下子就摸到了您的逆鳞上。汤和把借兵的这件事告诉了您之后，您就开始对自己的这个老战友进行起了深挖。” “不管这个深挖的结果真实与否，总之您最后都将胡惟庸案牵连到了他的身上。总的来说，如果胡惟庸真的打算谋反，那李善长对此的态度就是默许。如果胡惟庸没有打算谋反，李善长还是在侧面帮助胡惟庸完成了结党。” 听到这的李善长也是哭笑不得。 “现在我们来看看李善长身上已经累积了多少标签，第一淮西领袖，第二打压异己，第三牵扯大案，第四滞留南京，第五私自调兵。对了，还有第六不给皇帝面子。” 萧盼盼对此真的难以理解，“我不给皇帝面子是因为你们这些皇帝拿我没办法，所以李善长先生，是谁给您的勇气，敢不给皇帝面子呢？而且这个皇帝还叫朱元璋。” “总之，这么多标签加在一起，外加上这老头子有点越活越年轻的样子，我想您作为皇帝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他像某个姓司马的吧。更重要的是，那时您已经准备把天下传给自己那个傻缺孙儿了。” 司马懿此时已经习惯了。 萧盼盼叹了口气，“总之，整个胡惟庸案的本质就是您对洪武朝时期的权力格局进行清洗的一次政治操作。有其客观必要性，也是作为一个完全体皇帝该有的做法。” “但问题在于，您自己提刀冲在了最前面，再次将皇权和官权进行了一次血淋淋的分割。为你们老朱家未来皇权的发展，又砍出了一道深沟。” 第193章 蓝玉 李善长在了解了自己未来的结局后，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他感到愤怒，感到羞耻，感到不解，更感到无奈。 他愤怒于朱元璋对淮西勋贵的戒备，羞耻于自己对这种戒备的无能为力，不解于自己的那有些可笑的傲慢，最后无奈于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上桌，跟这位掌握着一切权柄的帝王进行博弈。 他忍不住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朱元璋此时的心态则要平和很多，因为他从萧盼盼的话里听到了仁至义尽。即便如此，这个结果还是让他的心里有些憋闷，毕竟是多年的交情，是可以把背后托付给对方的关系，最后却弄成这样的一地鸡毛。 何必呢？他忍不住想道。 萧盼盼其实也不理解，毕竟她一辈子都没有品尝过权力的滋味，对于这些政治怪物的执着她半分的共情都没有。在她看来，能在实现了财富自由的情况下提前退休，绝对是人生的最优解。 “这就是胡惟庸案的大致经过了。”萧盼盼叹了口气，“我个人倾向，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您不要用大肆株连的方式来实现皇权的集中。” “但复盘一下，我也觉得您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淮西勋贵应该不会因为我一通叽里呱啦就让渡权力了吧，浙东集团想垄断中枢权力的诉求也不会改变，整个江南地域的大部分文官，渴望回归南宋旧梦的想法大概率也不会变。” 说到这，萧盼盼都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颓然，更何况是此时的朱元璋了。 “反正我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把蛋糕做大，这样大家都有汤喝。”萧盼盼摊手，摇了摇头后，转移了话题，“最后就是蓝玉案了。” “之前已经说过了，蓝玉谋反这事，九成九是冤案。是您为了给自己的傻孙子铺路，对功臣集团搞的最后一次政治大清洗。” “但实事求是的说，如果您只是单纯的杀蓝玉这个人，或者他这条线上各种为非作歹的人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此时在常遇春军中的蓝玉也是一阵愕然，本来他还愤愤不平，但萧盼盼这峰回路转还是闪了他的腰。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看见了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姐夫。 在萧盼盼开始讲述胡惟庸案时，常遇春就独自一人从中军大营骑马向蓝玉的营地赶了过来。看着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常遇春几乎要把手里的皮鞭都捏碎了。 “姐夫，咱有话好好说。”蓝玉一看见自己姐夫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顿时就知道大事不妙。 “说说蓝玉这个人吧。”光幕里，萧盼盼的表情里带着明显的反感，“蓝玉是历史中少有的，在国家建立后，还能靠军功，把自己的地位刷到跟顶级开国功臣平起平坐的人物。” 常遇春甩了甩手中的马鞭，向蓝玉走了过去。 “如果说大明开国前，军事功劳最大的是徐达和常遇春。那开国后，军事功劳最大的就是蓝玉了。” “捕鱼儿海之战，蓝玉率十五万明军北伐，深入大漠腹地，在艰难无比的环境下找到了北元王庭，一次性的解决了北元最后的主力，从此北元再无能力威胁大明北境，蓝玉也成为了即大汉双璧后，最后一个封狼居胥的汉人将军。嗯，下一个是朱棣，不过他是皇帝。”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但就这么个人，却骄横跋扈，居功自傲。你们这些武将好像都改不了这个毛病啊，也是，性格不张狂到这个地步也的确很难带出一批骄兵来。” 无数时空的悍将们感到了一种怪异的骄傲之情。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用规律去带兵的，大部分的武将都是在单纯的用杀伐来带兵。由于战场上的残酷，又往往让这种人以为，他的这种方法能解决一切的问题。武人性格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 谁带兵用所谓的规律啊！各时空的武将本能的吼道，然后他们就蔫了，因为昨天和诸葛亮的连线直播里，萧盼盼才让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用规律带兵的人。 “蓝玉的性格就是典型的武人性格，而且还过度自信，对于出将入相十分渴望。”萧盼盼都不敢去想，蓝玉要是管理起一国的国政会是个什么画风，估计会和各路通辽仁君有一拼吧。 “随着功劳的增大，蓝玉也开始恣意妄为，比如蓄养庄奴，义子多达几百人。还纵容他们侵占民田，破坏法律。” 噼！的一声，常遇春的一鞭子已经抽到了蓝玉的身上，完全不顾此时周围还有蓝玉的亲卫。 “你们都给我转过身去！”常遇春对蓝玉的亲卫命令道。 这些人当即就执行了主帅的命令。 蓝玉此时也没有挣扎，只是梗着脖子，跪在自己姐夫的面前，不说话，不反抗，但也不服气。 “御史查问他的罪行，他直接大怒，将御史赶走。”萧盼盼顿了顿，心想，没杀人，也不错了。 又是一鞭子。 “强行霸占蒙古王妃，导致人羞愤自杀。”萧盼盼咂了咂嘴，“这事儿就挺犯忌讳。” 还是一鞭子。 “拥兵自重，且毫不避讳。” 再来一鞭子。 “最恶劣的是，他在一次北征南返时，因为喜峰关的官吏没有在夜间给他打开关城，他就纵兵毁关。就凭这一点，当时您就可以直接宰了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梁国公被改封为了凉国公。” 光幕里非常贴心的展现了这两个字的变化，朱元璋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用不断的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就不能让咱省省心。 而常遇春这边此时已经破防了，对着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就是一顿闪电好多连鞭。 “没人能收拾你了是吧，天是王大，你是王二了是吧！” 萧盼盼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在您给了他各种明里暗里的警告后，他还依然张狂跋扈，觉得自己的功劳已经大到了可以让您对他无限容忍的地步。” “甚至对您的各种安排都非常不满，而且经常在公开场合表达这种不满。” 萧盼盼觉得这人比李善长还会抽风，或者说单纯？ “最后的结果也可以用求仁得仁来形容了。就算您不是为了给朱允炆铺路，这种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杀了也不能算错。”萧盼盼想了想，“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暴躁小伙在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后，能不能收敛点？” 第194章 子类父，子不类父 萧盼盼着实有些很好奇。 当这位洪武皇帝在了解了这四个大案的前因后果后，他还会如同原本的历史一样，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去处理和应对吗？ 不止是萧盼盼好奇，大明所有时空的帝王将相，甚至所有时空的帝王将相都很好奇。因为他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位洪武皇帝面对的其实是个死局。 无论是经济案件背后的财富再分配问题，还是政治案件背后的权力格局重塑问题，都必须靠刀子去开路，而用刀子开路后的结果就是灾难性的，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了。 “你不应该问的。”理解了这一点的马皇后对自己的丈夫说道。 朱元璋摇头，“妹子，咱必须去问，为了咱的标儿，为了咱的大明。” “那你准备怎么办？” 朱元璋无所谓的一笑，“先礼后兵嘛。” 萧盼盼收到了朱元璋五万块的打赏，这是老朱给的最多的一次，让她感到吃惊无比。 “谢谢洪武皇帝的打赏。您要是没有问题的话，那接下来就是朱棣先生的时间了。” 朱棣早就做好了准备，立刻就丢出了自己的问题。 在看见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萧盼盼觉得朱棣在战场上的表现像个超级前锋，在政治上的表现却像个组织型的后腰了，稳扎稳打的。 “衔接的挺好啊，上次您问了内阁的兴起，这次问兴文匽武的过程。”萧盼盼笑道。 “从历史叙事的角度来说，兴文匽武是府兵制崩溃，募兵制发展，再配合上庶族地主掌权后，必然会发生的事。” “但从永乐之后的历史发展角度来说，兴文匽武的起点还是在您这位永乐大帝的身上。” “我！”朱棣懵了。 朱棣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件事会跟自己有关，说好的唯一一个实现封狼居胥的皇帝呢？朱棣很不解，这样的皇帝怎么会跟兴文匽武有关呢？不止是朱棣不理解，整个永乐朝的文武精英们都不理解。 萧盼盼思考了片刻后，莫名的觉得朱元璋和朱棣这对父子还真像，问出的问题最后都关系到自己时空的根本朝局。 于是她提醒道：“这个问题关系到您的立储问题，真的想现在听吗？” 萧盼盼的话让朱棣呆住了。真的是儿子像爹，此时他也和自己的老爹一样，带着老婆，两个儿子和一个好大孙一起在看直播。 此时已经在南下军营里的朱高煦也竖起了耳朵。他知道未来接班的是自己的大哥，但他觉得光幕的存在会给自己另一个机会。 朱棣这边沉默了很久，徐妙云也非常担心的看着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一众小辈这时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奶娃娃朱瞻基缩在自己娘亲的怀里，这孩子似乎能感知到现场的氛围一般，虽然不安，但也很安静。 只有守在不远处的郑和跟纪纲一起体会着数不清的草泥马在内心狂奔的快感，他们不想待在这，他们想翘班回家。 萧盼盼见直播屏幕没有回应，也没有去催促。 她舒服的窝进了沙发里，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大约等了十分钟左右后，才看见了朱棣给出的回复，“朕，想知道。” 萧盼盼一愣，你们老朱家的人都这么头铁的吗？毕竟她觉得，这件事要是摊开来说，肯定会提前引爆永乐朝的夺嫡之争。 其实朱棣也纠结了很久，但他从萧盼盼的话里听出一种他最不愿意看见的结局，这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当年的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诺，“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他不想看见兄弟阋墙的局面上演，于是他决定直面这个问题，并找到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萧盼盼对这位永乐大帝的决定点了个赞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解释起了兴文匽武的开端。 “我想您应该知道，靠靖难起家的武勋大部分都天然的更亲近朱高煦吧。” 一句话，直接把在军营里的朱高煦说美了，就差冒出个大鼻涕泡来。 朱棣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见他的神态很平静，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欣慰的。接着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儿子，这货的嘴脸有些扭曲，像是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样。 注意到自己的父亲在看自己，朱高燧把自己的身位朝着自己母亲的背后移动了一下，并期盼着自己能变成一个透明人。 “朱高煦和靖难武勋某种程度上的战友关系，导致了您大儿子朱高炽的处境有些尴尬。”萧盼盼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这种尴尬就和当年朱允炆的情况有些类似，武将不可信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几乎是全面的倒向了文官集团。” 萧盼盼在这一刻是真的感到了某种历史的黑色幽默。 朱棣听到这，顿时就气得哼了一声，本来还很平和的朱高炽已经开始额头冒汗了。 “按照历史的发展，您死在了第五次北伐回来的路上，接着就是朱高炽继位。”萧盼盼顿了顿，“当然，朱高炽还没有傻到朱允炆的程度，他对武勋采取的办法是收买，加官进爵，丰厚赏赐，这也让他成功的稳定住了这个集团。” “你做的很对。”听到这，朱棣对自己的大儿子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谢父皇。”朱高炽认真的起身行礼，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朱棣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不由的一叹，这孩子也难。 萧盼盼的直播依旧在继续，“这里要说明一下，并不是说武勋天然亲近朱高煦就会帮朱高煦造反。而是他们和朱高炽总是感觉隔着一层，这对皇帝来说，特别是在军队中根基不深的皇帝来说是比较头疼的一件事。” “总的来说，朱高炽并不是兴文匽武历史发展的主要推动人，但他的确是在抬高文官的地位。当然这无可厚非，毕竟这是他的基本盘。只是他这个人本质上就属于大号的建文帝，各种意义上的比朱允炆大了一圈。” 朱棣刚刚升起的欣慰之情被直接压了下去，朱高炽刚刚擦掉的汗珠又冒出来了。 “朱高炽登基后的各种政策简直就和朱允炆如出一辙，一是赦免了永乐时期的各种被流放的官员，包括建文旧臣。” 萧盼盼摊手，“政治收买，基操。然后是减免对文官豪强的所谓苛政，也是政治收买，基操。” “再然后就是取消海贸，取消茶马贸易，停派去往云南和交趾的使团。” “最后，也是让大明差点跌入万丈深渊的政策，在他死前的三个月，他准备把京师迁回南京。” 朱棣睁大着双眼，难以置信的瞪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内心在不断地咆哮道：你想干什么！ 第195章 朱高炽啊 “是啊，我想干什么？”朱高炽也在心里这样叩问自己。 他还记得自己父亲的那段带着斥责口气的教导。 “他们只是把你当成第二个朱允炆，可以随意的把你搓扁，揉圆，然后给你挂一个仁的庙号！” 如果说，在原本的历史线中，朱高炽的确在自己的心底里不赞同父亲那种好大喜功的做事方法，所以才会有了各种所谓的修正政策。 但在这一时空的朱高炽已经打心底里了认可了自己父亲的伟业，那并不是一句劳民伤财就能定性的事情。 经过光幕直播的科普，他第一次对社会演进和运作有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深刻的认识，他明白了一个朝廷，一个国家能够持续存在的关键。 所以在此时此刻，他无法理解原本历史线上的自己。特别是对于迁都回南京这件事，简直算是又一次震碎了他的三观。 经过萧盼盼的各种解读，他早就已经在这一点上和自己的父亲达成了绝对的默契。用萧盼盼的话说，叫实现了完美的颗粒度对齐。 他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迁都北京背后的深刻原因，哪怕没有所谓的煤钢联合体，没有环大明沿海经济带，迁都北京都是必须要去做的事。 “实事求是的说，这些事也不能全怪朱高炽，毕竟他也是被儒家知识分子教傻了的代表。”萧盼盼继续说道，“他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过往的历史经验上，而这些历史经验中很多错误的方面，他是不可能自己总结出来的，毕竟他不是哲学家。” “这里又要说一下你们这些实权皇帝了，你们对自己的执政经验也是往往总结不到位，没办法很好的传递给自己的接班人。” “要么是盲目自信成朱元璋那样，要么是搞所谓的言传身教，让接班人自己去悟。这玩意儿有多少人悟得明白。” “最关键的是还没有掌握治国理政的解释权，任由文臣们去教自己的儿子，这就很离谱。” 朱元璋撇了撇嘴，再一次觉得这个未来女子真的一点也不可爱。 萧盼盼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在抛开了社会认知方面的局限性后，朱高炽在各方面的表现上看，都是可以称得上是优秀的，非常符合你们古代，特别是儒家思想价值观下，对优秀人才的定性。” “您靖难时他坚守北平这是大功，您继位后，他在您正确的国家发展方针指导下，实现了有效的国家治理也是大功。” “总之这些方面他都做的不错，不错到您这位永乐大帝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了另一个外号，叫明仁宗的征北大将军。” 朱棣有些凌乱了，朱高燧在疯狂的憋笑。只有朱高炽认真的起身，有些费力的跪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前。 “儿臣，有罪。儿臣愿意接受父皇的任何处罚。” 他这一跪，着实让徐皇后，还有一旁的张氏心疼不已。 朱棣见状也是无奈的一叹，伸出手，扶了自己的大儿子一下，“你起来吧。” 朱高炽没有动，他咬着牙说道：“儿臣绝不会是那些文官的傀儡。” “先起来，朕已经扶不动你了。” 朱高炽一怔，强忍着要涌到脸上的各种情绪，颤颤巍巍的起身，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光幕里，萧盼盼的话还没有停。 “既然这里讲到朱高炽了，我就在苦口婆心的说一次海贸这件事的关系重大。” 光幕里出现了大明朝贡货物估价表，“这出自《大明会典》是你们明代自己官修的典章制度书籍，在其中记载了所谓贡使来大明贸易时，大明朝廷对其货物的定价。” “比如铁每斤3.75文，胡椒37.5文每斤，乌木6.25文每斤，象牙6.25文每斤。” “而大明朝廷用于抵价的货物价值就离谱的过分了，青花白瓷盘6250文一个，青花瓷碗3750文一个、麝香每斤文，铁锅每个1875文。” 萧盼盼摇头，真心觉得比抢钱都狠，一个破盘子就能换人家近170斤的胡椒。 “就这个价，这些外邦还觉得吃了蜂蜜屎一样高兴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能还价，因为当时的马六甲海峡被大明控制着，叫旧港宣慰司。” “在那里，大明拥有驻军，城堡，军队，并使用大明法律。所以能完全控制整个东南亚范围内的贸易，至于那里后来怎么丢的，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朱棣看着这组数据，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做那么多事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当了冤大头，本来自己可以赚的更多！ “把这些数据记到心里去。”他语气平淡的对朱高炽说道。 “是，父皇。”朱高炽认真的点头。 “嘉靖是知道海贸能赚多少钱的，所以他一直在试图恢复朝廷对海贸主导权的掌控。我提他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他把您儿子朱高炽从太庙里踢出去，真的可以说是有理有据。” 在看直播的嘉靖一愣，随即失笑想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有理有据。” “所以，你们老朱家一定要搞出皇帝加宗室，加武勋，再加进步文官的海贸利益联合体。别想着独吞，这里面水太深了，独吞的话，你们老朱家是把握不住的。” 随着萧盼盼对海贸的进一步说明，靖难勋贵们一个个在自己家里激动的手舞足蹈了起来。而那些明白海贸利益究竟有多大的江南文官豪强们，此刻真的是把牙齿都要碎了。 不止大明的时空，其余各时空的皇帝，大多都激动的难以自持，谁不想赚大钱呢。老朱都免不了激动。 唯独秦始皇满脸愁容，先不说他现在能不能搞海贸，就算搞了，海外的猴子也没钱给他，只能自己派人去把那些资源“拿”回来而已，这个过程就有些不得劲儿，没有那种万国来朝的仪式感。 “回到朱高炽的问题上来。”萧盼盼把话题拉了回来，“其实在历史的发展中，您不是没考虑过换太子。但问题在于，您的另外两个儿子的确扶不起来，朱高煦就是个莽夫，朱高燧是个脑袋有洞的阴谋家。” 这两人想骂街。 “他们两个就原来的历史走向来看，都不可能真正管理好一个国家，所以朱高炽成为了您唯一的选择。” “二来，您想重新建立良好的秩序，防止靖难之役这样的事再发生，所以后来不仅立了太子，还直接立了朱瞻基这个太孙。” 听到这的张氏，激动的差点没把怀里的奶娃娃扔出去，好在朱高炽当即就给了她一个眼神的震慑，让她稳住了心绪。 “您期待着三代盛世的出现。”萧盼盼顿了顿，“但您的期待终究是落空了。” 朱棣坐直了身体，没有去打断萧盼盼接下来要说的事，关于皇储短命的事。 第196章 永乐后的大明格局 萧盼盼想了想大明后续发生的事，真是不得不感叹大明朝的国运之吊诡。 “朱高炽因为陷入到了传统儒学治国教育的陷阱中，认为在您执政之后，大明需要一次文景一样的休养生息，所以导致最后各项政策全部跑偏，基本上来说这些政策都可以是在挖大明的根。”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要说明，休养生息这个方向是对的，大明在您的手上实现了北部的彻底和平，跟南下的大范围扩张，而且还做成了各种其它的大事。” “要不是有海贸的收益撑着，大明且得变成第二个隋朝。所以，到了朱高炽时期，将国策调整到休整状态是没有问题的。” 朱棣点了点头，他在复盘了自己已知的未来历史后，也觉得到了自己的继任者上位时，进行休养生息的政策并没有什么问题。 接着萧盼盼的话，否定了他的这份思考。 “但这一政策转向的问题在于，您的儿子完全没有搞明白大明国策的内收调整，和过去的历史中，乱世之后的休养生息的区别。” “没区别吗？”朱棣暗想。 “永乐之后的社会发展方向，本质上并不是去解决所谓的天下疲惫的问题。而是怎么样将整个永乐时期打下来的盛世红利，普惠给百姓，让社会实现一次全方位整合跟进步的问题。” “说直白点就是，朱高炽需要做的是，将您拿到手上的各种战略利益，进行消化和巩固，而不是收缩和放弃。” 萧盼盼顿了顿，看着屏幕，认真的说道： “朱高炽，你休养生息就休养生息，你砍自己的各种财政收益是为什么？” 萧盼盼摇头，“这就是传统小农思想治国的终极毛病，只会节流，不会开源，甚至主动放弃已经实现的开源。” 朱高炽的心里这下真的燃起了怒火，对文官教育的怒火。 “你们老朱家的国运吧，有时候真的可以用动态平衡来形容。朱高炽不管是因为被忽悠了，还是扛不住文官的压力选择了妥协。” “他都在要施行迁都这个自杀大招前，提前驾崩了。而且他作为皇帝执政的时间只有十个月，侧面上缓解了他对大明国运的损耗。” 听到这的朱高炽骇然无比的看着光幕，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而朱高煦和朱高燧在得知这一点后，顿时间也是五味杂陈，是难过和窃喜的复杂交织。 徐皇后和张氏也都吃惊的无以复加。朱棣对此早已有心理准备，牵过自己妻子的手，无言的安抚着她。 朱高炽回过神来后，也是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萧盼盼没有太在意朱高炽此时可能的心态，继续说道：“也是在这时，大明国运的动态平衡被动就再次被激发了出来。您一直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朱瞻基总算是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朱瞻基回到北京继位后，杨士奇拿出了一份遗诏，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四方向仰，咸属南京，斯固吾之素心。翻译一下就是全国人民都盼着回南京了，你爸爸我啊，也是这么想的。” 萧盼盼完全没有意识到，古人根本不需要翻译。 “在面对文臣的联合逼宫下，您的这个好圣孙抗住了压力，没有促成这次政治自杀。” 朱棣松了口气，让神情恍惚的张氏把孩子抱了过来。看着这个孩子，朱棣的心里涌现出了数不清的悲痛，这也是个寿元不长的孩子啊。 “虽然您的这个好圣孙学到了您身上的一些风采，但当他开始独当一面面对朝局时，他也陷入到了捉襟见肘的状态中。还是老问题，皇权怎么重新集中。” 听到这话，无数的皇帝都莫名头疼了起来。 “朱高炽执政的十个月，本质上就是主动丢弃皇权的十个月。第一个表现就是放弃财政权，不仅是砍掉了各种财政收益，而且还将粮食的监管权力交给了文官。” “所以朱瞻基上台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没钱，没钱就只能进行战略收缩。” 萧盼盼顿了顿，强调道，“这里要说明一点。大明朝的战略收缩是因为没钱，而这个没钱不是因为您永乐皇帝花了太多的钱，而是朱高炽把能赚钱的项目都送人了。” 朱棣叹了口气。 “接着，朱瞻基发现自己面对了和李治差不多剧本，众正盈朝。经过朱高炽不屑的对文臣的重视，当朱瞻基继位时，他已经找不到用人空间了。” “面对以三杨为核心的整个内阁体系，他根本没有任何下手收回行政权的空间，所以他不得不用了李治的方法去凭空造牌。” “但比起李治还能靠许敬宗在废王立武上的借题发挥来搞掉完美无缺的长孙无忌，朱瞻基已经完全找不到能用的人了。” 萧盼盼摊手，“于是宦官，正式登上了大明的历史舞台。” 听到这的朱元璋想发飙了。他无数次的强调过对宦官的防范，下令不许宦官会读书写字，没想到才过了不到四代人，这帮人就又冒出来了。 “朱瞻基首先是命令一些翰林教宦官读书写字，从而能让他们帮助自己处理一些文书，政务。接着，更加重视东厂的作用，让他们监控朝政，注意是朝政，即文官和武官一起监控。然后是让宦官成为监军，监视军队。” 朱棣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奶娃子不可爱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宦官在内阁中掌握了批红的权力。” 听到这的朱棣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什么是批红的权力？”他问道。 “指宦官代替皇帝在奏章或公文上，用红笔批示意见或作出决定的政治操作。” 朱元璋和朱棣此时都不发飙了，他们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为什么要给宦官这个权力？答案显而易见。 “批红这个权利有意义吗？说它有吧，它本质只是皇权的延伸。说白了，太监就是一个人形的盖章机器。说它没有吧，这项批红的权力却造成了一个切实的结果，那就是逐渐壮大的内阁职能被文官和宦官拆分了。” “在仁宗时期，朱高炽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了内阁拥有起草诏书的职能，到了朱瞻基时期，内阁拥有了不完全的票拟权。面对这样的权力，皇帝必须把太监拉出来用批红的方式进行一定的限制。” 萧盼盼顿了顿，“顺带一提，这个票拟权到来后来就是文官做大的一个主要体现。即大明的文官掌握了一件事的执行权。” “什么意思呢？一众阁老们对一件朝政大事先要在自己的内部形成一个共识。大家都愿意支持，就投票通过，然后呈递给皇帝。面对这件事，皇帝只有同意，不同意和部分同意三个选项。也就是说，你皇帝想做什么，得和这些内阁的阁老们商量好才行。” 李世民突然觉得这个流程好眼熟啊！ “如果这些阁老们代表的是能促进社会进步的力量，那这样的领导方式肯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很可惜，这帮人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只会刮地皮的地主阶级而已，所以最后的执政效果可想而知。” 朱元璋和朱棣这下算是切实的理解了文官做大的含义。 “好了，现在我们通过朱高炽和朱瞻基两代皇帝的执政思路，已经大致讲清楚了整个大明在永乐朝之后的政治格局。接下来，所有的兴文匽武都将在这样的格局中展开。” 第197章 安南问题 一个比较清晰的权力格局此时浮现在了朱元璋和朱棣的眼前，这个格局让他们感受了明显的对抗氛围。 尽管朱高炽这时正被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包裹着，但他还是从萧盼盼的话里听出自己儿子以后的艰难。而一想到这样的艰难大部分来自于自己，他就更加痛不欲生。 “之前已经说过了，朱高炽和武勋的关系怎么说都隔着一层，所以从朱高炽执政时期开始，以文官去以文御武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当然，您作为皇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为了让武勋和朱高炽的关系更近一步，您做了一个重要的安排。就是将武定侯郭英的孙女，和荣国公张玉的孙女嫁给了您的大儿子。” 萧盼盼耸了耸肩，“这是非常正常的政治操作，但这个操作后来间接影响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张辅。” 朱棣皱起了眉头，一提到张辅他就想到了张玉，每每提到张玉，他心里都会格外的难过。 “对了，差点忘了。”提到张辅，萧盼盼倒是想到了朱能。“不要让朱能去打安南，他会因为水土不服死在路上的。” 朱棣着实一惊，在自家府邸里的朱能也感到了无比意外。 “作为您重点培养的一方帅才，朱能的早逝对您在军队方面的布局影响很大。其中最重要的影响，就是您不得不亲自开启五征漠北的旅程，从而加速身体的衰弱。如果朱能还在，您不至于要亲征，这样一来您的寿命恐怕会更长一些。” 萧盼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样的话，您大概率可以直接略过您的大儿子，然后把位置传给朱瞻基。” 听到萧盼盼的这话，朱棣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们一家人都笑不出来。 萧盼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情商上的欠缺，继续说道：“历史上，朱能在征安南的路上病重之后，张辅接管了军队，并成功打下了安南，您改安南为交趾，张辅因功被封为英国公。之后安南多次反叛，也是张辅带兵前往平定的。” 张辅听到这，本来之前因为女儿嫁给朱高炽悬着的心，这下更加焦虑了起来。一个英国公，受到了皇帝婚配的影响，那是什么样的影响？ 萧盼盼咂了咂嘴，“这个安南啊，我得提前给您说道说道。别按照原来历史的发展，对那里进行直接统治，因为这会直接变成大明的一个出血点。” 朱棣不介意先了解一下安南的情况。 “想直接统治安南的成本太高了，首先是安南过于偏远，虽然是故土，但到了您的时代想通过汉化管理的方式其实很难。要知道，安南当时的人口有312万，不是派一些流官过去就能统治的。” “基于上面这一点的直接表现就是没有文化基础。正确的文化基础奠定是需要大移民作为托底的。但中原地区向西南方向移民的路线是先贵州，再云南，然后是缅甸，最后是安南。” 朱棣点了点头，这个趋势他是认同的。 “这个逻辑反映的是经济基础，贵州是您从行政分区里划出来的，为的就是加强对西南的控制。但问题在于，一来贵州非常贫瘠，二来是当时整个广西，云南，甚至贵州都在进行改土归流。” “也就是说，这片地方在应对安南地区的反叛时，不适合成为大后方。尽管当时您在安南的驻军只有六万人左右，前期倒是战无不胜，但这种胜利在之前提到的统治成本面前，得到的收益实在过低。从而客观上导致安南反而变成了一个烂摊子。” “到了仁宗朝，朱高炽砍掉了大量的财政收益，所以到朱瞻基继位时，他就自然没有钱维持那里的统治了，只能放弃安南，任由其独立。” 朱棣摇头一叹，他对安南的粮食现在非常渴望。 “最后是政治基础问题，您的战略重心一向是在北边，打下安南后如果想持续稳定这里，就必须调整战略重心。也就是说，在如何管理安南上，在原来的历史中，您是欠考虑的。” “你的意见是？”朱棣问道。 “您应该已经确定了海贸是未来大明最重要的经济活动，既然如此，安南就必须要。而且安南会成为南下印度洋的重要跳板。” 朱棣看着光幕里的地图，认真的点头。 “在此基础上，安南的控制方法就三种，第一种学蒙古，把安南变成练兵场，每五年就派兵去犁地，把所有能抓的人都迁到北方去。” 朱棣听着眼皮直跳，就这种玩法，没有几次就能帮安南练出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来。 萧盼盼显然也对这种办法嗤之以鼻。 “第二种是分化，安南的土司是不愿意当明朝小吏的，所以在他们当中挑出愿意合作的人，规划一片区域给他们，让他们继续当自己的土皇帝。大明只占领最富饶的红河流域，和沿海港口就行。” 萧盼盼想了想，补充道：“还记得我给李世民先生的建议吗？我建议他怎么对付吐蕃，您就怎么对付安南，不分化，您统治不下来。” 已经将整个南亚看成自己家后院的朱棣，比较认可这个提议。 “第三就是分封，而且不是独封，您的儿子或兄弟封一个，然后也可以像云南沐家一样，把张辅封到那去。同时依旧保留部分当地愿意合作的土司，将安南分化成三股势力。 “最后是大明永远占有港口控制权，在那里驻扎一定的海军。由这三方势力供养。” 朱棣想了想，觉得第二种和第三种方法合在一起不错。 而此时的张辅满脑子想的却是，怎么拒绝这个变成第二个沐家的提议。 “总之，安南需要拿下来，但不能一口气吞下去，那里至少需要三代人去耕耘。”萧盼盼顿了顿，“好了，说回张辅。在拿下安南后，他在军中的地位越发提高，不仅参与过您最后的三次北伐，到朱瞻基继位时，汉王朱高煦谋反，他也随同朱瞻基一起去平叛。” 萧盼盼又是这样，毫无预警的说出了一句震动时空的话。 在军营里的朱高煦此时真的是被惊得无以复加。 徐皇后在听到萧盼盼的话后，顿时感到心里一阵钝痛，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朱棣此时心中的痛也不遑多让。 “父皇，二哥现在在军中。”朱高燧提醒道。 “父皇，二弟不会反的！”朱高炽立刻起身说道。 朱棣摆了摆手，“你们两都不用瞎操心，他没那个本事。” 光幕里，萧盼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的一叹道：“到了大明二代战神继位时，张辅已经是四朝元老，武勋领袖，加太师衔的英国公。而张辅的后半生，就是亲眼见证了大明兴文匽武的一生。” 第198章 张辅 张辅的不安因为萧盼盼语调里的惋惜而达到了顶峰。他非常担心自己的结局，担心自己家族的结局。 “就皇权与军权的关系，我在之前已经说过了很多次了。你们这些皇帝，如果只是依赖最老旧的方法，只通过某个具体的人来掌握军队，最后必然会走向兵权旁落的结局。” 朱棣能大致猜到，在自己离开后，张辅可能会经历什么。 “仁宗时期虽然很短，但就影响上来说，这一时期其实奠定了张辅在整个朱瞻基，到朱祁镇时代的一个没落走向。” “首先第一个影响就是张辅的女儿，那位成为了朱高炽贵妃的敬妃。”萧盼盼顿了顿，“在您于榆木川驾崩的时候，已经成为军中首席武勋的张辅支持谁，非常重要。而这次的婚姻安排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张辅支持了朱高炽。” “同时，之前也说了，朱高炽虽然开始用文官监督武将，但他本人对靖难武勋是极力拉拢的。所以在朱高炽执政的短短十个月之内，所有亲汉王的武勋都站到了朱高炽这一边。” “这一结果直接影响到了后来朱高煦的造反。”萧盼盼摇头，“朱高煦对于这一点政治变化是没有认识的，在他造反前，还天真的相信大量的武勋会支持他，特别是张辅也会支持他。甚至派自己的亲信去北京联络这些老战友。” “早已站队仁宗一脉的武勋直接抛弃了汉王，并将他派来联络的亲信，绑了交给朱瞻基。清楚明确的做出了表态。” 听到这的朱棣虽然心痛，但终究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的失败是必然的，因为靖难不可复刻。” 朱高煦坐在自己的大帐前，一口一口的喝起了酒。在他的身边，都是和他一起从靖难开始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信他们，他们也信他。他相信，自己只要愿意，此时振臂一呼，拉起了个千八百人完全没有问题。 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敢这样做，不到一个时辰，就可能有人出现把他绑了送到自己父亲的面前。 想到这，他莫名的笑了笑，在心里说道：“大哥，我可以等的。” “张辅人生的没落从朱瞻基时代就正式开启了。”萧盼盼说道，“虽然张辅随军跟着朱瞻基一起参与了对朱高煦的叛乱平定，但他依然没有得到朱瞻基的信任。” “这种不信任是新皇帝对军中威望老将的必然忌惮。而且，此时的张辅身份已经出现了另一重变化。” “他的女儿是朱瞻基父亲的贵妃，这个身份让他和朱瞻基本身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张辅应不应该感到庆幸，他的女儿没有为朱高炽生下一个儿子，要不然张辅可能会提前迎来自己的结局。” 听到这的张辅有些难受，不仅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女儿。 “本来武勋就跟朱高炽一脉就隔着一层，到了朱瞻基时代，又因为汉王造反一事，客观上让朱瞻基对武勋更加忌惮。” “所以对于张辅，朱瞻基采取的策略就是明升暗降，卸下了其中军都督府的职责，让他和军队隔离，并命其朝夕随侍自己左右，研究军国重务，共宁邦家。” “与此同时，朱瞻基开始重用张辅的两个弟弟，张輗和张軏。这其实也暗含着让张家这个军事豪门分家的意思。”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平心而论，就皇权对军权的掌控来说，朱瞻基的这一做法其实并没有问题，张辅对此也是坦然接受的。所以在朱瞻基在位期间，张辅虽然已经退居二线，成为了吉祥物，但也还是威望深重。” 朱棣点了点头，很赞同自己孙子的这种处理方式。 “一切的改变从明英宗时期开始。”萧盼盼忍不住摇头，“在朱祁镇时代的初期，整个大明的政治格局变成了三方平衡的状态，一方面是张太皇太后，王振，还有年幼的明英宗代表的皇权，一方面是三杨代表的内阁，一方面就是以张辅为代表的武勋。” “但随着正统七年，张太皇太后的去世，三杨的垂垂老矣，还有朱祁镇的亲政，所有的风向都开始了转变。” “朱祁镇和所有新晋的皇帝一样，需要收回皇权，于是他把太监王振推了出来，宦官代表皇权的历史现象，被彻底推上了大明的政治舞台。嗯，基本操作。” 朱棣咬着后槽牙，他不喜欢这样的基本操作。 “在这个时候，一个从朱高炽时期就打下的隐患也正式冒头了。经过仁宣两代皇帝打压的武勋此时早就退出了政治核心圈。特别是二代武勋们，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进入皇帝的视野，于是彻底沦落到了只能靠站队来获得皇帝青睐的地步。” “所以当他们在看见王振后，他们觉得自己看见了曙光。整个靖难武勋集团因此出现了分化，变成了亲文官阵营和亲宦官阵营。” “胡闹！”朱棣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比如成国公朱勇就因为投靠了王振，从而获得实权。” 怀里的奶娃娃因朱棣的一声低吼而不安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但张氏不敢上去要孩子。还是一旁的徐皇后把这个孩子从自己丈夫的手里抱了过来。 “实际上，武勋和宦官合流是必然的，武勋本来就天然支持皇权，宦官则是皇权的代表。但皇权不信任武将，所以只能用宦官来监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二者算是一种畸形的夫妻关系。” 一众靖难武勋想骂街。 “事实上，这也是大明后期的皇帝，对“忠臣”的一种筛选方式，看谁能跟自己信任的宦官合作，谁就是自己人。比如王骥和王振，于谦和兴安，张居正和冯保都是如此。” “这是一种畸形的政治生态，也是一种无可奈何，且行之有效的方法。”萧盼盼一笑，“很讽刺是吧，没办法，肱骨大臣必须通过这种办法才能和皇帝形成有效的沟通。” 朱元璋叹了口气，居然变成了这样。 被点到名的大臣们也是不由得一叹。 “在武勋分裂的过程中，张辅站队了文官。他也得到了一句评价，治家有礼，尤敬士大夫。”萧盼盼摊手，“这里要说明，张辅只是在继续维持朝局的平衡而已。” “总之，他这样的站队带来的结果就是遭到了朱祁镇和王振的打压，从王振开始掌权以来，张辅被弹劾的次数明显增加。” “最典型的一次是太监喜宁侵占张辅家的田宅，还打了张辅家一个仆人的妻子，导致其流产身亡。朱祁镇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是各打五十大板。” 萧盼盼摇头，“张辅在当时平衡武勋和文官的政治作用开始渐渐失效，所以他可能也心灰意冷了。于是当朱祁镇最后要带兵亲征时，他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而且从后续土木堡的发展来看，即便他被朱祁镇拉着上了战场，他依然还是没有摸到军权，朱祁镇很好的继承了自己老爹对张辅的使用策略，带着身边，不准掌兵。” “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曾经在沙场上驰骋纵横的英国公张辅，靖难武勋最后的擎天柱，窝囊无比的死于乱军之中，尸骨无存。” 第199章 朱祁镇的前半生 听到自己这样的结局，张辅更多感到的是释然。 在他看来，自己只要不是被清算灭族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后半生的那些委屈，他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光幕这段时日对历史的各种总结，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这种明白让他变得通透。 卸下了心里的包袱，他开始思考起了这个土木堡之变，很显然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历史事件。 光幕里，萧盼盼在沉默了片刻后，表情也从之前的黯淡转变为了嘲讽。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大明第二代战神，大明武勋的噩梦，叫门皇帝，瓦剌留学生，夺门上皇，忠臣屠戮者，拦腰砍断大明国运的天选之人，明英宗朱祁镇闪亮登场。” 这一连串的称号，听得朱棣想杀人。 这一连串的称号，听得朱元璋想揍朱棣。 这一连串的称号，听得朱祁钰大笑不止。 一旁的于谦见状，着实有些无奈，他想劝这位皇帝收敛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真的，还是那句话，你们大明朝大概是有个国运平衡器的，出了朱祁镇这样一个极致的坏种，还能被从深渊里拉回来，真的不得不感叹大明的国运昌隆。” 朱元璋和朱棣都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平衡。 “在朱祁镇造成巨大失误的前后，先有于谦的力挽狂澜，后有朱见深的修修补补。要是没这两位，大明不是亡国就是提前走南宋剧本。” 正在瓦剌留学的朱祁镇用怨毒无比的眼神瞪着光幕。 而在紫禁城里，孙太后已经开始发飙了，她一边砸东西，一边对萧盼盼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还有威胁。 “我要刮了你！” 对于自己老爹被这样评价，朱见深毫不在意，他悠然的靠在自己万姐姐的怀里，整个人非常的惬意，自在。 “总体来说，朱祁镇的人生应该以土木堡为分界线，划成两个阶段。” “实事求是的说，土木堡之前的朱祁镇，在当皇帝这件事上，是可以称得上是合格的。但土木堡之后的朱祁镇就可以说是猪狗不如了。” 被人这么评价自己的后代，朱棣还是感到本能的不舒服，哪怕这是事实。 “之前已经说过了朱祁镇继位初期的格局。” “这里需要再提另外的一点，即经过朱高炽和朱瞻基的执政，军权已经逐渐从五军都督府开始向兵部过渡。” “不过这样的过度其实是有利于那些在军队中根基不深的皇帝的，因为武勋这股重要的力量还存在，哪怕他们在被逐渐边缘化，但也依然是你们老朱家的重要基本盘。” “这一点从朱祁镇亲政后，三征麓川的军队指挥搭配就看得出来，即定西伯蒋贵为总兵官，兵部尚书王骥为提督军务。” 这一明显的变化，看得永乐朝所有的武勋们都极度不舒服。 “另一点在于，大明的卫所制度经过仁宣两代已经开始荒废，战斗力已大不如前，但至少京营的家底还在。” 一句话，已经让朱元璋和朱棣明白这个土木堡为什么这么重要了，还有那个大明战神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了，李景隆浪丢了六十万大军，他朱祁镇大概是浪丢了一个京营呗。 “站在封建皇帝的视角来看朱祁镇亲政后的各项操作，比如扶持王振去分化内阁，打压不彻底站队自己的张辅。这些作为站在皇权回收的角度来说，都没有问题。”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只学会了这种皮毛权术，毕竟他的老师是王振这个敢自宫的文人。” “纪纲，把这个人找出来，灭族。”朱棣直接下了一道命令。 纪纲这下算是解脱了，领命之后当即就溜了，完全不理会欲哭无泪的郑和。 “正是因为如此，朱祁镇对于大明本身正在发生的问题完全没有办法，第一个就是卫所败坏的加剧，特别是武勋，将军对卫所兵卒的私用开始泛滥的问题。” “第二个就是流民增多。对此朱祁镇不仅没有去处理，而且继续放任宗室，武勋，官吏的土地兼并。” “一系列各种社会矛盾的交织，最终导致了邓茂七和蒋福成在正统十二年的起义。”萧盼盼顿了顿，“这次起义，是明朝建国以来，规模最大，波及最广的农民起义，比起永乐时期所谓的唐赛儿起义，声势大了数十倍。” “要知道，唐赛儿起义最多不过波及了三五个县，参与的壮丁人数也不过万人左右。” “但邓茂七和蒋福成的起义烽火，直接燃遍了福建，浙江，江西，广东多省，聚集的壮丁人数达到了十万多人。” 这组数据让朱元璋和朱棣都感到心惊。 “这是大明朝一次阶级矛盾的总爆发，是仁宣以来皇权统治力锐减的佐证。后来为了暗中贬低永乐时代，宣扬所谓仁宣休养生息的正确，这段历史往往被后人刻意的忽略。” 萧盼盼顿了顿，“再次强调，休养生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休养生息时却把财政收益砍了，真是脑袋有洞。” “因为这带来的是皇权的衰落。皇权衰落会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地方权力被让渡出去。” “没有皇权层面的一定限制，地方势力的为非作歹必然加剧。” “最后就是社会矛盾不断积累，尖锐，然后爆发。” 朱棣听罢，心中的失望之情也是越发沉重。 朱高炽则沉默着，悲痛的眼眸中，闪过狠厉。 托萧盼盼的福，他对文官的失望情绪也越发的沉重。 “面对这次规模巨大的起义，东南地区已经糜烂的卫所部队根本没有应对的能力。所以朱祁镇在正统十四年不得不调拨京营兵马和宁夏精锐，以宁阳侯陈懋为主将南下去镇压起义军。” “除了要面对这次农民起义的巨大危机，英宗朝还要面对我刚刚说的麓川思氏土司扩张的战役。” “这场战役在历史上被称为三征麓川。这场战役中，大明左军都督方政战死，而以沐盛为代表的沐王府对当时的整个局势采取了绥靖政策。” “说白了就是即窃战又畏罪，始终宣称思氏土司不会造反，最后导致整个局面无法收拾。沐盛最后也因此畏罪自杀。” 听到这的朱元璋心里有些难受，毕竟他知道，这个沐盛肯定是沐英的后代。 而朱棣则能完全想象得到所谓的窃战和畏罪是什么模样。 “第一次征讨麓川，出动了总兵力十五万，虽然获胜，但大明一方也伤亡惨重。”萧盼盼摊手，“什么叫战力锐减，这就叫战力锐减。” “第二次征讨麓川，是正统八年，依然是王骥和蒋贵的组合，明军获胜。” “第三次征讨麓川，是正统九年，依然是王骥带兵，集合兵马十三万，入云南，会集腾冲。结果是思机法逃往缅甸。” “明军与思任法少子思禄立约，许土目得部勒诸蛮，居孟养如故，并立石金沙江为界，结束了明与麓川之战事。” “由于麓川长期与明朝军事对立实力消耗殆尽，人口损失三十余万。所以三征麓川后，其政权也随之覆灭。” 萧盼盼认真的说道，“此次西南地区的大规模军事行动，算是彻底稳固了大明的西南边境，算是朱祁镇执政以来，最突出的政绩。” “但这场大战也是耗费巨大，真正意义上的加剧了天下赋税的负担，且对已经退回到只能靠刮地皮过日子的大明朝廷来说，简直就是大出血。” “有得有失吧。”萧盼盼摇头一叹，“也是在这两场大战没有彻底完结之时，瓦剌扣边，宣府告急。” 第200章 一个古老的剧本，大明收服草原的最好机会 光幕里展现出了瓦剌这个部落在整个大明边境之外的势力，和主要控制范围。 看着这一幕，朱棣那不断在运转的大脑出现了迟滞，这帮玩意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们怎么能发展成这样？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于是他连忙问道： “朕的五征漠北是摆设吗？” 萧盼盼也不理解朱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怎么会是摆设呢？五征漠北可是获得了巨大成功的。” “那为什么瓦剌会发展成这样？”朱棣继续追问。 萧盼盼看了看小三三给展现出的势力控制图，注意到了瓦剌占据的版图，几乎达到了铁木真刚统一蒙古帝国时的状况后，瞬间就明白了朱棣为什么会陷入自我怀疑。 于是她解释道：“您高估了您的好大儿和好圣孙了，特别是朱瞻基。” 萧盼盼停顿了一下，思考了几秒，“这么说吧，明宣宗时期是明朝彻底控制蒙古的最好机会，这个机会是您用五征漠北打出来的。” 朱棣听到这，有些慌张的心算是平定了下来，他其实十分担忧后人对他的评价是好大喜功。 萧盼盼如果知道了朱棣的担忧，必然告诉他，您的担忧是对的，后世的确有人这么污蔑您。 “您在人生的最后三年，一年一征，试图一劳永逸的把阿鲁台问题解决掉，但无奈您的身体已经熬不住了，所以并没有等到彻底控制草原的机会。” 萧盼盼摇头哀叹。 “但您的好圣孙看到了。宣德六年，阿鲁台被瓦剌爆锤，放弃了呼伦贝尔大草原，灰溜溜的往大明方向跑。” “在这个时候，他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基本盘，永谢布十营了。可以说，连跑都跑不动了。” 朱棣听到这，当即明白了这个机会是什么，这是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的事。 “西汉时，南匈奴被北匈奴全面追杀，汉朝的宣帝招降了呼韩邪单于，从此南匈奴成为了汉朝北方的门户。” “唐朝时，颉利被各部落孤立，排挤，不得不驻守漠南，然后就被李靖玩了闪电战，唐军一战奠定草原霸主地位。” “到了后来满清时也出现了同样的剧本，外喀尔喀三部因为被葛尔丹部攻伐，所以不得不南下归附满清，于是人康熙就白捡了一个漠北。” 萧盼盼皱眉，“这已经是一个老戏码了，上演过无数次了。一匹野狼，被另一匹野狼追杀，走投无路。” “于是这匹野狼只能吃下中原王朝丢给它的蛋黄派，成为中原王朝控制草原的工具人。” “就这样的局面，您的好圣孙遇见了。”萧盼盼很困惑，“这个朱瞻基啊，你说他笨吧，他知道用宦官去跟文官互撕，知道北京是大明的命根子，没有被忽悠着迁都。你说他不笨吧，面对这样的机会，他仿佛被他爹附身，玩起了仁义。” 朱棣莫名的觉得，是不是老大这一脉都有问题。 “当时已经有大臣建议，趁机出兵，降伏鞑靼的永谢布十营。但您的好圣孙非常义正言辞地说道，乘人之危而击之，岂仁义之师？” “接着派遣使者告诉阿鲁台，我们大明不会打你的，还令大同总兵不准出兵。” 萧盼盼耸肩摊手，“就很难评。他爹被文官教傻了，他好歹是您教出来的吧，怎么大脑也突然抽抽了。” 这下子，朱棣对自己这位好圣孙的好感度开始骤降。 “更关键的问题是，朱瞻基就算不准备收服鞑靼，至少该扶持一下鞑靼，遏制一下瓦剌对吧。” “但他在干什么，整个仁宣时期，他们这对父子就眼睁睁的看着瓦剌脱欢暗杀太平，把秃孛罗，然后整合瓦剌三部，击败阿鲁台，吞并鞑靼，掳走哈密王，控制关西七位，收服兀良哈三卫，侵略西海女真。” “什么叫关起门来睡大觉，这就叫关起门来睡大觉。” “哈哈哈哈哈！”朱高煦笑的非常开心，原本郁闷的心情现在全都没有了。他一口酒一口肉的看着光幕，是真觉得这直播下饭啊。 “萧盼盼，你应该和本王连线的，别的不说，一次十万的打赏本王也出得起！” 萧盼盼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发财的机会，“如果说放弃安南是因为那里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个出血点，烂摊子。” “那面对这个关系到整个北部国防安全的大问题时，他朱瞻基却装瞎了十年。” 听完萧盼盼说完这一段，朱棣此时心里真的是堵得慌。 他看了眼老大，这孩子现在很自责，也许因为直播能改，但这孩子短命。他又看了眼老三，因为萧盼盼的一句阴谋家的评语，他怎么看这个儿子，怎么觉得他贼眉鼠眼的。最后他脑海里浮现了老二那张脸。 “莽夫！”朱棣本能的骂了一句，而且骂出声了。 这么突然冒出一句来，弄得周围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他摆了摆手，提问道，“朕的五征漠北没有问题吗？” 萧盼盼摇头，“我们时代有很多历史学者做了考证，您的五征漠北完全没有问题。不管您有没有预见到最后阿鲁台的结局，您都在客观上帮朱瞻基打出了一个可以最大程度控制草原的机会。” 朱棣点了点头，“给朕说说。” “关于五征漠北的第一个要点是弃地问题，即大宁和东胜。”萧盼盼一边翻查着资料，一边说道，“我们当代有学者的论文深刻的阐述过这个问题。这两个地方与其说是弃地，不如说是因为根本守不住而选择的战略收缩。” 朱棣对这两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了，都不用看光幕里展现的地图，他的大脑里自然就浮现出了塞外所有的山山水水。 “您父亲洪武皇帝设置大宁卫时，光是粮草就耗费了123万石。要知道，您耗费最多的第一次北征也才花费了95万石，其余几次也不过四十万石而已。” “在我们当代学者的考证研究中，大宁带来的后勤压力太大了，连食盐开中法都无法满足需求。” “而到了您继位时，您将被动防御变成了主动出击，所以才有了南撤大宁，集中资源的战略调整。注意，只是战略调整。” “您说过，今灭此残虏，惟守开平，兴和，宁夏，甘肃，大宁，辽东，则边境可永无事矣。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您是准备在消灭掉鞑靼以后，恢复大宁的，只是您的身体没有抗住。” “我们当代学者的定义是，您广设羁縻卫所，和主动出击的方式，以战术上的主动弥补了战略上的被动，只是由于后代君主缺少您的雄才大略，所以才导致明中后期的边地出现了重大危机。” 第201章 北征 “每次讲到这种战略不连贯的事情时，我都忍不住在想，你们这些皇帝就真没有过，从头到尾，好好的将自己的战略规划和各种意图交待给自己后代的情况吗？” 萧盼盼忍不住吐槽道。 “这大概也有你们自己迷茫的原因吧，根子上还是价值观有问题，没有明白皇帝的接班人是不能光靠所谓道德士大夫来教的。” “而且没有一个总的目标和发展方向，最后所有的皇帝追求的目标就变成我之前说过的那两个字，维稳。就很无语，加很浪费坐在那个位置上能获得的权力。” 朱棣听到这，也是觉得颇为无力。 “回到您五征漠北的事来，刚刚聊了大宁，接下来是东胜。”萧盼盼说道，“这里在洪武五年您父亲北伐失利后，就内迁到了大同附近，成了拱卫大同的中转站。” “所以这个时候的东胜卫其实很尴尬，因为这时的河套没有敌人，说白了没仗打。在这里的士兵每天除了种地之外，就是傻呵呵的对着沙子呲牙。在这种情况下，您才因为河北缺人，就把东胜卫给移了过来。目的和之前一样，还是为了集中资源。” 朱棣看着地图，点了点头，这个操作没有问题。因为河套这个时候真就是个无人区。他阿鲁台也没有把势力染指到那。 萧盼盼的话也证明了他的判断。 “关于河套地区的失控，也是在土木堡事变之后才出现的，因为明军野战能力的进一步衰弱，蒙古人开始大批量的进入河套地区。” “在成化和弘治年间，大明开始和蒙古人在这里反复拉锯，嗯，躲猫猫。” “直到嘉靖年间，俺答汗崛起入住河套，大明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河套。” 听到这的嘉靖只能露出无力的笑容。 而朱棣则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给朕说河套的问题？” “哦，因为有人在把大明丢掉河套的黑锅往您的身上扣。” 朱棣做了个深呼吸。 “不止如此，还有您五征漠北也被一些人称为是漠北旅行团，带着几十万人在漠北观光，除了浪费钱粮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义。” 朱棣笑了，被气笑了。 “在我们当代的史学界，对明朝南迁卫所的历史，和其后造成的结果是做了明确责任划分的。用这些学者的话说，将明代中后期边防持续性困难的责任归结到您的身上，目的就是为后来的统治者减少罪过。” 萧盼盼顿了顿，“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观点，出自一位首都师范大学的教授，也是中国明史学会一，二届理事，着作之一就有《明代社会经济史研究》。” “他对您的一系列争议做过一个总结，历代的统治者在制定某一项政策时，都是从现实出发，为了解决当时的社会矛盾，才制定与推行具体的政策。” “至于这些政策的长远效果，还是要看后来的执政者如何推行，更要观察每一项政策究竟能维持多长时间，客观环境的变化。” “这位教授指出，如果设想大宁卫，东胜卫一直保留，那到了明朝中后期，面对蒙古族的南侵，一个已经堕落了的王朝又有没有能力防守住呢？所以，这件事的主要责任，还是应由当时的统治者来承担。” 朱棣不住的点头，这后世的学者说话就是比那些士大夫讲的清楚明白，真的感觉就完全不是一个教育体系下出来的人。 “关于您的五征漠北，第一次的起因在永乐七年，您派使者前往鞑靼进行一下必要的沟通，结果使者被杀。” “于是您派淇国公丘福卫征虏大将军，率兵十万征讨鞑靼，但丘福轻敌冒进，指挥失当，与武安侯王聪，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一同战死。” 这一串名字的出现，差点没让朱棣破防了。 听到这个结果的丘福和一众武勋则真的破防了，丘福觉得自己以后肯定没有独自领兵的机会了。 “虽然朱能可不可以打赢是未知数，但至少给了人遐想的空间。还是那句话，朱能在的话，您的北伐不至于那么累。” 朱能确定，以后自己只要不和原来的历史一样早亡，那在军界的地位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丘福的失败，让您决定亲征。”萧盼盼继续说道，“永乐八年二月出发，五月大破本雅失里军，接着击败阿鲁台于兴安岭。” “之后阿鲁台被迫归顺，被您封为和宁王，之前您已经封了瓦剌首领马哈木卫顺宁王，太平为贤义王，把秃孛罗为安乐王。” 听到这几个自己封出去的王号，朱棣彻底明白了之前萧盼盼说的瓦剌崛起的过程是怎么回事了。 “永乐十二年，您第二次亲征，这次的目标是借鞑靼衰弱的机会，而开始不安分的瓦剌。大明在忽兰忽失温大败瓦剌后的第二年二月，瓦剌派遣使者向明朝谢罪，恢复了朝贡关系。” 萧盼盼顿了顿，“这两次北伐都没有什么争议，关键在于后面的三次。基本上所有说您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帽子都扣在了这后面的三次北伐上。” 朱棣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搞这三次北伐了。 “在您第二次北伐之后，瓦剌已经打不过鞑靼了，特别是在您执政的中后期，马哈木死了，瓦剌基本上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所以为了扶持瓦剌，也为了实现最后的战略目标，您才在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三年，各种去抽鞑靼。” 萧盼盼摊手，“您第三次北伐时，阿鲁台跑了，所以很多人觉得您的这次北伐是无用功。” 朱棣笑了，怎么可能无用呢？一个大部族要跑的结果是什么，他很清楚。 “阿鲁台是丢下辎重和牛羊跑的。您没抓到他的人，但您一把火烧了他丢下的粮食，带走了所有的牲畜。嗯，我很好奇他接下来该怎么过冬。” 草原的冬天是什么样的，朱棣很清楚。阿鲁台丢掉粮食这一跑，这个冬天他至少得减员三分之一。 “然后是第四次北伐，这次是小成本大产出，因为您的大军还没有出塞，阿鲁台就又跑了。于是您派出了大量的斥候，然后在大兴安岭发现了蒙古贵族也先土干和他上万人的部众，接着您就招降了他们。” 萧盼盼无奈的一笑，“在后世的一些观点上看，就是您这一仗属于白打，因为没有遇见敌人。至于您招降的那批人就不算在北伐的胜利当中了。” 朱棣突然觉得，后世有很多人对他的评价都十分的苛刻，有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感觉。 “然后就是最受诟病的第五次北伐。” 第202章 北征的各种问题 诟病？这样的评价，让朱棣莫名的想到了自己那“和蔼”的老父亲。 霎那间，他有点高兴。他觉得自己第一次和父亲靠的那么的近，一对父子，都被这天下的文人们当成了敌人，甚至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事，做出了多大的功绩，他们都不会在乎，他们只觉得是这个大坏蛋挡住了他们发大财，挡住了他们当土皇帝的梦想。所以要想尽办法来放大自己身上的毛病。 “关于第五次北征。”萧盼盼看了看手边的资料后说道，“被很多人的记住的点在于，您没有听取夏原吉的劝阻，执意北上，最后不仅没有遇到敌人，没有收降部落，回来的时候还驾崩于榆木川。” 朱棣现在已经对这个地名有些本能的反感了。 “事实上这一记忆是有偏差的，因为史书中有这样的一句话，虏去秋闻朝廷出兵，挟其属以遁，及冬大雪丈余，部曲离散。” 萧盼盼摊手，“翻译一下就是，阿鲁台再次跑了，而且是冒着大雪跑的，至于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听到这的朱棣，着实有些厌烦这个阿鲁台了。于是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在这一次的历史中，他一定要逮到这匹浑身都是腿的野狼，然后把它的腿全都砍了。 “五次北征的过程大致如此。”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但这里依然有一个问题需要澄清，那就是您北征的战略目的到底是什么？维持均势吗？” “从您之前的话里，我们可以看出来，您并没有这个想法，您的一贯策略就是要打击鞑靼，而且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部族，因为他们是北元正统。” 朱棣点头，他对鞑靼的判断基本就是以此为出发点的。 “您贯彻的政策就是要打掉忽必烈家族，为此您晚年不管任何人的劝告，连续三次北征，而瓦剌就是您扶持起来的帮手。”萧盼盼幽幽的一叹，“这个帮手原本是可控的，但结果我之前已经说了。” “瓦剌就是在朱瞻基的眼皮子底下，从偏居西北的一个小部落，一步步对蒙古高原实现了统一，成为了瓦剌汗国。” “而且需要知道的是，这时候的塞外各游牧部族已经不是秦汉唐时代的那些奴隶制部族了，他们经历了辽，金，元三个时代的辉煌，他们有了自己最摸得着看得见的信仰图腾，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把自己定性成了一个统一民族，这个民族叫蒙古。”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们比以前更难分化，更难掌控了。”朱棣在心里说道。理解了这一点后，他才彻底的为那个在朱瞻基时代被放过的机会感到可惜。 “还有一种说法，说您北征是为了要传国玉玺，因为您是篡位嘛，所以就需要这种东西来证明自己。就像很多人说朱元璋大杀功臣是因为心理自卑一样。” 朱元璋莫名一呆，“咱自卑？咱自信到都被这未来的姑娘定性成盲目自信了！” 朱棣也是不屑的一笑，传国玉玺这种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他真不在乎。 “在您第一次北征后，阿鲁台就派使者来告知您，让您去问瓦剌要传国玉玺。您的回答是，自昔尧舜禹汤文武数圣人主，天下岂有此宝，盖帝王之宝在德不在此，如必以此为宝，则元氏得之当永保天位。” “嗯，是自己的作风。”朱棣想道。 “第二个要点是关于您北伐动用了五十万人，劳民伤财。和人多欺负人少，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战绩问题。”萧盼盼翻了个白眼，“首先带着五十万人进入大漠，这后勤压力，王翦来了都不顶用。” 秦国天空下的王翦眼皮一跳，他真心的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多提为妙，免得自己的老板扎心。 嬴政此刻一边摸着自己的传国玉玺，一边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扎了一下。 “关于带兵人数，明史的记载是说您第一次北伐用了五十万人。这个数据的出处，应该来自金幼孜的《北征后录》，但在这本书里他写的是永乐十二年三月，上帅六师，往征瓦剌……马步官军凡五十余万。” “也就是说，这是永乐十二年的事，是第二次北征了，满清的那帮人连抄书都抄错了，而且是用了一百年的时间都没抄明白。” 一想到是满清来写明史，朱棣就莫名膈应。 “那第二次是不是五十万人呢？”萧盼盼摇头，“根据《鸿猷录》这本书的记载，命选为京诸省卫骑兵共十余万，各赐钞给行粮，期明年二月集北京随征。” “永乐十二年，您还没有迁都北京了。在考察一下周边卫所的总兵力，所以您根本带不出五十万大军来。”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然后进一步解释道：“《鸿猷录》是你们大明嘉靖年间的刑部主事高岱所写，书中记录了从明初的统一战争到嘉靖年间的各大战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正统，成化，正德年间明军的主要军事行动。” “外加上我们当代史学家对《实录》的考证，基本认定，您的第二次北伐人数大概在11万左右。” “至于人多欺负人少这种话，就属于没有军事常识而带来的误判了。因为您每一次出塞作战，都会在关键节点布置下营寨，甚至筑城来存放粮草，这就代表着您要留守一定的士兵进行保护。” “也就是说，您的部队是越深入大漠，人数就会越少。” “在了解了这一点后，就可以看看第二次北征是不是在人多欺负人少的情况下，打败了瓦剌。或者说，是瓦剌抗住了您五十万大军的围剿，所以瓦剌其实没有输，是瓦剌的一次光荣战役。” 光荣战役？朱棣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定性。 “经过我们现代学者的考证，当时的战况大体如下。首先瓦剌不是三万人，而是四万。三万人在忽兰忽失温埋伏了您，还有一万人绕后准备实现对您的斩首行动。但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您就在前军中坐镇。” “绕后的骑兵一度困住了朱瞻基，但他们同样对此并不知情，随意的打了两下就撤了。” “您这方面，因为被埋伏，所以前军还是有伤亡，但您很快控制了局面，以神机营正面击溃了瓦剌骑兵。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哈木连那一万偏师也不管了，撒丫子就开溜。” “但那支偏师却截断了您的粮道，所以您没有办法继续追击，于是听了好圣孙的建议撤军了。” “所以这个过程谁败了？”萧盼盼耸了耸肩。 “总结一下，首先没有五十万欺负人家四万。其次这场战后，瓦剌入贡。其三，此战之后，瓦剌就开始打不过阿鲁台了。您的战略目标也因此实现，即将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在捶阿鲁台上。” 萧盼盼摊手，“为什么要这么详细的说一下您的北征和瓦剌的崛起，因为对于土木堡事变这件关系到大明历史和国运的转折事件来说，讲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是很重要的。” 朱棣点了点头，他也需要了解这个过程，方便更好的布置以后的北部国防战略。 “是的，朱祁镇在土木堡事变上要负主要责任。正如我们当下学者在《宣德皇帝大传》中写的一样。” “王振的专权和明英宗的无能导致了土木堡的惨败，但在当时的情况下，瞻基那些能干的老臣和经过调整完善的社会制度，几乎无力阻止这一惨败。” “从这个意义上讲，土木堡之变是宣德时期政治隐患的总爆发，既是封建制度的悲剧，也是瞻基个人的悲剧。” 第203章 仁宣到正统 朱高炽的心此时已经坠落到了谷底。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来，他都是非常自信的。这种自信来源于文人特有的优越感，是一种自以为对社会，对世道发展变化的全方位掌握，在他们的认知世界里，一个国家的发展只有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推进才是正确的。 而这种理解的根基源于精英士大夫群体无比渴望的三代之治。 朱高炽也是有着这种渴望的，而且无比强烈，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在武功上和自己的父亲，甚至和自己的弟弟去比较。 所以他迫切的希望去建立一个能青史留名的文治盛世。 但现在，他的这种希望已经被这个未来女子彻底浇灭了。 首先是来自世界观破碎的打击，萧盼盼道出了三代之治的真相，那个他向往的时代并非书里描述的模样，这直接让他心神动摇。 其次是对社会发展规律的进一步认识，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曾经学的所有知识，和社会运作的真实现状是存在巨大偏差的。 最后是自己和自己儿子执政以后给整个大明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一点无疑是致命的，比寿数不长还致命。 其实从萧盼盼公布养生之法后开始，他就一直在努力的去照做，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好一些。 但怎么像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不会变成原本历史上的那个朱高炽将是比保持身体健康还要艰难的大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会随着萧盼盼将仁宣以来可能发生的糟糕情况和盘托出后，被不断的，持续的放大。 他的这份想法也立刻应验了。 “宣德五年，工部尚书黄福表达过自己的观点，他说道，永乐间，虽营建北京，南征交趾，北伐沙漠，而供给未尝乏绝。近来以来，无大营造，征伐之费，当有数年之积，而仓粮每岁仅足，设有水旱之灾，征调之用，将何以给之？” 萧盼盼摊手，“所以钱去哪了？” 朱棣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眼神里的失望已经毫不掩饰了。 只是此时的朱高炽已经完全陷入到了自己内心的巨大动荡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的那抹眼神。 “嘉靖时期，协助张璁变法的霍韬也评价过，世传三杨入阁，极一时勋名之盛，不知三杨坏我太祖之法已多矣。上下要安，苟且度日，卒始正统之乱。” 不要再说了。朱高炽在心里默念道。 “弘治时期，主管边地的大臣马文升也给出过自己的态度。言天下之安危系武备之修否，我太祖高皇帝以武功定天下，凡私役一军，私借一马者，皆有重罚，虽有兴三造竟不劳军，三十馀年海内晏然。” “太宗文皇帝迁都北平，于武备尤为注意，故出塞千里，胡虏远遯。宣德以来武备渐弛，迨至正统，民不知兵，所以有土木堡之败迩。” 萧盼盼摇头一叹，“连当时隔壁的朝鲜棒子都觉得这对父子言过其实，特别是朱高炽在处理安南问题上的表现，让他们觉得这个皇帝毫无胆气。” “因为安南最终难以收拾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在当时明军占据巨大优势的情况下，下令让前线的将领用仁义去招降。” 朱高炽的身形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他笔挺的坐姿开始变得佝偻。 “用我们当代史学界的定义来说，所谓的仁宣之治只是永乐盛世的余绪。实际上，仁宗在位只有一年，算不上一个时代，宣宗只在位十年，基本上只是个守成之君。” 萧盼盼又用一句话惊到了几乎永乐时代所有的文武官员。因为她这次彻底实锤了朱高炽和朱瞻基的短命。 其实这件事，很多利益相关之人都隐隐有些察觉，但都下意识的选择了回避。现在被萧盼盼直接公布出来，自然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比如张氏就当场晕了过去，徐皇后更是顿时间心绪难平，脸色惨白。 朱棣命人将张氏和朱瞻基一起带下去好好照顾，自己则牵起了妻子的手，给予了无声的安抚。 徐皇后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此时她心疼无比，但终究还不至于到情绪崩塌的地步。 朱高炽虽然内心痛苦，但也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朱高煦和朱高燧则依旧是五味杂陈。 “永乐时期的盛世现象是中国封建王朝的历史中，一次独一无二的盛世，这种独一无二的根源就在于这个时代是军事，政治，还有文化都实现了跨越式的进步，是在经济高速发展下实现的。这样的发展模式，其实是历史罕见的。” “因为这是历史上难得的一次，主要以高速发展的经济来快速积累国力，然后实现国力输出的社会实践。” “在此之前，所有盛世出现的模式，大多都需要靠前代治世的农业收益进行积累，和大量的时代机遇加持来实现。” 萧盼盼用这段话给大明朝的这段盛世做出了一个总结，因为接下来的历史走向，就与盛世没有什么关联了。 “讲清楚历史发展的来龙去脉后，我们再来看看这个土木堡之变。”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开始讲述道：“之前已经说过了，到了正统十年以后，瓦剌已经彻底坐大，史称漠北东西万里，无敢与之抗者。” “正统十四年，完成了全部族动员的瓦剌分兵四路，南下大明。东路，由脱脱不花与兀良哈攻击辽东；西路派别将进攻甘州。” “中路为进攻重点，又分为两支，一支由阿敕知院所统率，直接攻击宣府和赤城，另一支由也先亲率进攻大同。” 看着光幕上瓦剌的进军路线，朱棣的拳头都快捏碎了。 “七月十一日，第一场战役打响，大同右参将吴浩在猫儿庄引战也先，兵败阵亡。七月十五日，大同总督宋瑛，总兵官朱冕，右参将石亨各领兵一万出和阳进行防御性作战，又是大败。” “宋瑛，朱冕战死，只有石亨跑了回来。”萧盼盼摊手，“总之，明军在猫儿庄，阳和连续遭遇了两场野战上的惨败，死伤数万人。这再一次从侧面证明了大明军队战斗力经过仁宣两代，外加正统这十余年的荒废后彻底衰落。大明由盛转衰的历史节点已经出现了。” 朱元璋和朱棣都因此感到了巨大的无力感。 第204章 朱祁镇决定亲征 “您现在回想一下，我之前给您说的正统年间的局势。东南是邓茂七的农民起义，起义规模达十万余人，控制八闽，三省震动。” “西南方面则是同样动员了近十万大军的三征麓川战役，尽管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但这也是一场从正统六年开始就没有真正消停的战争。” “也就是说，除了您发起靖难的四年战乱时期之外，整个大明朝从洪武到永乐，再到仁宣，四代人的，长期的内部大范围稳定局面，此时都已经不复存在了。用南北烽烟并起来形容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这种波及到大面积区域的战乱是长时间的，这意味着大明从立国以来积累下来的国力也在快速透支。” “如果不是洪武，永乐两朝的底子足够硬，朱祁镇要面对的局面虽说不能达到王朝末年的局势，但一半的程度还是有的。这时候整个天下局势其实很微妙，一旦操作不当，就有可能爆发出更大的危机。” 朱棣算了算时间，心里莫名的很不舒服，因为从洪武年间算起，到土木堡之变的发生，整个大明的基本稳定时间也不过七十多年。 “瓦剌的四路进兵，除了也先这一路大胜之外，左右两路的牵制力量也获得了不小的军事胜利。” “辽东方面，名义上的大汗脱脱不花亲率鞑靼三万骑兵突袭。大明因此被攻破的屯庄，堡垒有八十多处。并掳走一万多人口，两万多牲畜。不过脱脱不花只是应付也先，所以捞到好处后，他就回军了。” “甘州一路，大明军队同样不能抵抗，左参将都督王喜，福保都指挥谷聪皆战死。前往支援的肃州卫都指挥胡麟阵亡。甘州被掳走的人畜也是万余。” 朱元璋和朱棣看着光幕里瓦剌的南侵路线，和瓦剌扩张出的势力范围，真的是胸中发闷。 他们两人一个打掉了北元的帝号，打散了忽必烈的家族。一个几乎灭掉了北元正统鞑靼，同时也削弱了瓦剌。 在这样的功绩面前，让他们二人再次看见了一个几乎恢复了帝国模样的草原部族的出现，着实是一种残忍。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要重新瓦解掉这样的一个部族需要耗费多少的人力，武力，甚至可能要耗上两代人的时间。 “边地的败报传到京师的时候，朝堂震动。”萧盼盼语气平板的说道，“这个时候的应对无非是两种，打跟和，毕竟也先发难的借口就是朱祁镇没有理会他的贸易讹诈。所以，这个时候是有和的可能的。” “和？”朱元璋和朱棣这对父子，皱着眉头，看着光幕里的萧盼盼，不约而同的觉得这女子说得倒是轻巧。 “在选择何种策略上，整个大明朝堂的反应是比较一致的，那就是必须打。”萧盼盼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是正确的选择，因为这个时候和谈，本质上就是认输，以后也先只会变本加厉。能做出正确的战略决策，说明大明朝堂上的明公们还是清醒的。” 听到这的朱元璋和朱棣这时才眉头舒展，纷纷在心里吐槽这丫头说话还是那么一贯的喜欢闪人。 “但在怎么打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在大臣们看来，这种边境危机是一种历史常态，只需要派遣得力干将前往，三军用命，获胜的几率是很大的。可朱祁镇想御驾亲征了。” 萧盼盼搓了搓脸，“亲征这事吧，是你们老朱家的传统了，其实也是好事，毕竟没有几个皇帝能真正搞明白什么是将从中御。”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朱祁镇没有意识到此时的瓦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甚至没有意识到大明国力其实已经开始由强转弱了。” “必须明白的一点是，经过对西南和东南的两场大规模军事行动，朱祁镇是已经握住了军权的。” “不管是天然帝党的武勋，还是投靠了王振的兵部尚书王骥，都代表着朱祁镇不需要用亲征的方式来抓住军权。” “也就是说，朱祁镇这时是一个绝对的实权皇帝。” “综上所述，此时的朱祁镇执意亲征除了能刷一下功绩之外，本身是起不到其它政治效果加成的，因为不需要。” 萧盼盼耸了耸肩，“面对只有二十二岁的皇帝要亲征的消息，当时的吏部尚书王直，兵部尚书邝埜带着一众大臣反对。而张辅对此保持了沉默，原因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朱棣又是忍不住一叹。 “朱祁镇执意亲征的另一个重要参考就是情报上的失真，即也先的人马不过三，四万人的样子。朱祁镇算了一下字面账，觉得这把是稳的。” “嗯，看起来，他也的确很想刷一下功绩，毕竟他一直拿您这个太爷爷，还有他的老爹当榜样。” 朱高炽苦笑了一下。 “抛开还在南方的京营人马，朱祁镇觉得，带着部分留守的京营军兵，加上边地卫所的部队，怎么算也能凑够十多万人出来，外加上一些民夫，二十万的声势还是能造出来的。”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从侧面得知一个信息，至少朱祁镇本人对瓦剌这个部族的崛起，没有一个客观的认知，皇帝对大漠地区的情报收集处于失灵的地步。” 光是听到萧盼盼在说朱祁镇在算纸面账，朱元璋和朱棣就三叉神经开始爆疼，他们这两个军事家太清楚军队的战斗力是怎么回事了。 而且这还关系着军阵前的指挥，调度。除非是天才，没有人能真的在第一次带兵时，就玩转军队这个系统。 哪怕是天才如霍去病，他的成功也少不了在汉武帝身边的长时间沁润，而且他一开始也只是随军出战，第一次指挥的军队人数也不过八百人、 现在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而且常年在宫中和太监一起学习的年轻人，一出手就要指挥二十万人的军队，去面对一个已经在尸山血海中统一了草原的敌人。 这样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朱祁镇毕竟已经握住了权力，不管是因为西南和东南的胜利带给他的自信，还是因为用王振收回皇权的成功让他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总之，他都开启了自己的亲征，第一道命令就是，两天后，全军出征。” 朱元璋，朱棣，还有所有明英宗时代前的帝王将相，此时被惊得下巴都掉了。 两天，二十万人？ 第205章 路线的选择 朱祁镇躲进了帐篷里，用带着强烈腥臊味的羊毛毯子蒙着头。他不想去看，也不想去听萧盼盼的吱哇乱叫，他更不想去回想那几天发生的一切。 可越是这样，那一天的一幕又一幕越是能从他的眼前晃过。 那一天，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识到了什么是战场，也是第一次看见了地狱。 他其实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但他还是能看见那些自己最熟悉的那些人，被马蹄踩成肉泥的样子。 那些人曾经哪一个不是富贵显荣，哪一个不是国家栋梁。但在那一天，他们和所有的蝼蚁一样，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第一次闻到了如此浓郁的鲜血味道，有点甜，但却让人窒息。 “皇帝亲征是大事，随行人员也不会只有一些将军。所以朱祁镇带上了几乎三分之二个朝廷中枢跟着自己走了，包括了钦天监。”萧盼盼继续说道。 “经常带兵打仗的人都知道，二十万规模的大军出兵需要的准备有多繁琐，而且在进军路线选择上又需要多久的探讨和布置，特别是沿途设置粮仓的关键问题。” “再往前的历史不用多说，您这个基本上以每十天行程为基础，就会设置一个粮仓的习惯是摆在那的。”萧盼盼摇头，“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这种基础知识，朱祁镇好像没读过一样。” 古人们对萧盼盼的嘴里能冒出兵法这件事已经习惯了，毕竟那个未来的时代连屠龙术都敢随便教。 “所谓的军事家，往往对这些事都能了然于胸，并且能敏锐的察觉到敌人的弱点和自己的弱点，这是一种天赋。” “朱祁镇显然没有这样的天赋，他把战争当成了数字游戏，甚至为此还特意放大了自己出兵的数量。当然，这在历史上是一种常态。”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他相比起来，已经掌控了超过四十四万户人口的也先，走了相反的道路。” 朱棣下定决心，在自己的这个时空，一定要把草原收拾干净。 “以蒙古部族战时四抽一的常规方式计算，也先能带出的兵力起码超过十万人，外加上他能拉上战场的各种仆从兵，也就是说，此战他至少带出来了十五万人左右。”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萧盼盼摊手，“朱祁镇在没有出发前，就已经输了先手。” 这组数据让朱元璋和朱棣都胸闷不已。特别是朱棣，多久没有见过草原部族能实现这样的总动员了。自从王保保死了之后，草原方面，能调动的兵力也不过三，四万人的规模而已。 “必须承认，也先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他为了此战准备了多年，其自己控制的中路军旗下就有不下三万人的瓦剌精锐骑兵，而且为了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他携带了大量的牛羊。说白了，这不是一次临时起意。” “明军方面，先是情报的大面积失真，甚至说失灵，接着是整个指挥系统的混乱，最后就是仓促的出兵。胜利的天平正在往敌人的一边倾斜。” 朱棣此时真的理解了传承的作用，朱瞻基早亡，直接导致了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人教给朱祁镇，导致他连最基本的军事常识都没有。 “朱祁镇的行军速度很快，十六日出发，当晚到唐家岭，十七日到达龙虎台，十二天后，七月二十八日到达阳和城。” “之前已经说过，这里的大明军队吃了一场大败，当时的战场也没有打扫，所以进入大明军队眼里的是尸横遍野，无数腐烂的肉块堆叠在一起，光是尸臭的气味，几里外都能闻到。真的是群鸦的盛宴。” “这样的场面，对已经二十多年只打过治安战的三大营士兵造成的心理震慑是不小的，甚至出现了逃亡现象。” 朱棣询问了一下萧盼盼什么是治安战，得到答案后，他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自己打出来的基本和平居然为军队的大军团野战能力下降提供了良好的环境，着实是一种黑色幽默了。 “在确定了前线的真实战况后，朱祁镇并没有对自己的贸然出兵进行任何调整，而是有些意气用事的想要继续寻求跟瓦剌主力的决战。但和所有时代中原王朝北伐时一样，我们很难找到敌人主力。” “因为此时的也先已经带着瓦剌主力消失了。这是骑兵的常规作战套路，利用广阔的战场空间和骑兵的机动性来反复拉扯，最后找到战机，实现优势情况下的决战。” “顺带一提，朱元璋先生，您洪武五年的北伐，徐达在岭北败于王保保的原因也是这样。” 徐达认定，这一次自己要宰了王保保。 “面对这样的情况，朱祁镇带兵一路赶到了大同，在这里王振见到了大同的镇守太监郭敬。此人不是一般太监，是四朝太监，是从您这个时代活到正统时代的太监。” 朱棣一怔，他还真不知道这个郭敬是谁。 “郭敬和王振的交好，所以详细的讲述了大同的兵败和也先军队的情况。” “既然王振此时知道了真实的现状，那朱祁镇自然也就知道了。再次强调，王振只是朱祁镇推出来的打手而已。” “朱祁镇作为实权皇帝已经掌握了中枢权力，也掌握了军队主导权，所以这次他的亲征和后来他的儿子，还有朱厚照的情况不同，不是为了控制军队，更多的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荣誉和影响力。” “所以在了解了真实的敌我情况后，朱祁镇选择了班师。这显然是个正确的决定，但问题就出在了班师路线的选择上。” 朱棣把目光死死的盯在了地图上的土木堡。 “八月初三，大同副总兵郭登建议，从紫荆关回北京。但最后明军选择的是往东，从居庸关入北京。” “关于这条路线选择的原因有三种说法，第一，是王振害怕大军踩坏自己家乡蔚州的庄稼，所以怂恿朱祁镇走的居庸关。” “第二，根据当时的地方志记录，王振是建议朱祁镇走紫荆关的。” “第三，是一些非官方的史料记录，朱祁镇不走紫荆关的原因是他依旧想寻求与也先决战，如果走蔚州，到紫荆关一线是一路平原，到时候不好作战，甚至还会被已经突破了长城防线的瓦剌骑兵突击。” “但走居庸关则可以依托地形进行反击。” 萧盼盼看了看资料，“我个人的观点是，走居庸关就是朱祁镇自己的选择，原因就是他想继续寻求和瓦剌决战，建立不世之功的机会。” “在八月十三日时，在探知到后方有瓦剌追击后，他选择了在雷家站驻跸，因为这里的地形适合步兵展开，有利于决战。” 朱棣摇头，这时候已经不是寻求决战的时候了，军队已经不可能有战心了，也没有战机了。 “但不管当时人是怎么考虑的，历史给出的答案是，走居庸关是错误。” 第206章 土木堡 “八月初十，明军到达宣府，居庸关就在眼前。”萧盼盼继续说道，“这时新的军情传来，也先的主力出现了，而且已经攻陷了大同周边的堡垒，正在围攻大同。” “大同方面，郭登的防守是有效的，大同没有被攻陷，但军兵还是伤亡了大半。”萧盼盼摊手，“这是草原部族最惯常的作战方式，真的就跟狼群捕猎时一样，等待猎物自身疲惫的时候，一拥而上。” “而且他们比狼高明，他们知道要扫清外围障碍和侧背威胁，最后步步紧逼，毕其功于一役。” 朱棣叹了口气，无数的中原皇帝和武将都叹了口气，他们反感敌人的这种打仗方法，不是没有办法应对，主要是很累，很麻烦。 “清理完背后的军事隐患后，也先的主力开始尾随朱祁镇的军队，八月十三日，追兵迫近。” “面对这样的情况，朱祁镇的战术选择是让人不解的，他先以恭顺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去阻击断后，结果二人战败，吴家兄弟阵亡，明军损失约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去阻击，是想做什么？朱棣不明白。 “紧接着，他又派出了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五万人马至鹞儿岭。”萧盼盼顿了顿，“从这个安排来看，他大概率是的确想在这里跟瓦剌决战。但这样的军事布置明显是添油战术。” “需要知道一点，在这个时候，朱祁镇应该能明确的知道瓦剌大军的虚实情况。这不是一次什么三五万人的扣边。” “之前讲过，朱勇是最早表态站队王振的武勋，也就是说，他是彻底的帝党，朱祁镇也很信任他，所以给他的这五万人是全军精锐，这个举动显然就不是阻敌了。不过还没等他把自己的兵力展开，战报就又传来了。” 萧盼盼皱眉思考，“历史上很多武将都会栽在冒进这件事上。此战结果，朱勇冒进中伏，五万精锐全军覆没。战后朱勇被追责，一度不准其按礼制下葬。” 朱能看着自己才十二岁的儿子，得出结论，子不类父。 而这样的损失，听得朱棣大脑都快宕机了，在继续下去，这支军队就要溃散了。 “连续的两场大败，损失人数达六万五千人，且多是精锐。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明军已经没有任何反击能力了，现在他们最迫切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居庸关。” “瓦剌骑兵的铁蹄声此时正回荡在这支大明军队的胆魄上，巨大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在了他们的头顶，军心已经到了溃散的边缘。” “即便如此，也先的行军依旧是不疾不徐的，他不断的给这支明军传导着压力，因为他知道，这支军队已经走投无路了。” 朱棣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把目光聚集到了地图上离土木堡只是相距二十里的怀来城，只要大军进入城中，就能转危为安。而萧盼盼的话让朱棣知道，这支军队进不去了。 “八月十四日，大军抵达土木堡，开始扎营修整。紧接着，追上来的瓦剌大军切断了明军和居庸关的通道。” 光幕上出现了土木堡的规制，一个仿佛大船一样的城堡，南北长约500米，东西长约1000米，城墙高7米左右。 “土木堡跟榆林堡，鸡鸣堡并称京北三大堡垒，在这种地方修建堡垒通常是有整体防御考量和规划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在这三大堡垒的防御体系里是包括了怀来城和桑干河的。” “明军到达土木堡时天都没有黑，是可以冲一把进怀来城的，但明军没有这么做。”萧盼盼抿了抿嘴，“按照传统说法是，因为王振坚持要等辎重车辆一起来才进城。导致明军错失了最佳时机。” “这个提法显然是不符合实情的，王振不通军事这没问题，但王振不是蠢货，照顾辎重和明军入城这是不冲突的。” “另一种说法，王振在这时已经成为了也先的内奸，故意拖慢行军速度。” 萧盼盼摇头，不太赞同这一观点，“此时的王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张辅都不敢跟他炸刺，他甚至曾经自比周公。也先要用什么东西来收买他，而且再次强调，朱祁镇是实权皇帝。” 一个太监觉得自己是周公，算是打到了无数文人士大夫的怒气点上，纷纷开始用绝妙的语言，问候起了王振和他的先人。 “根据后来史学家的考证，明军不是不想进怀来，而是没办法进。还记得我之前讲过的，瓦剌大军是兵分四路吗？东西两路都是牵制，也先的中路也分成了两支，其中一支由阿敕知院统帅。” “这支大军虽然一直没有露面，但也并没有闲着。”萧盼盼叹了口气，“土木堡之变的三天前，这支军队已拿下了马营，独石控制了周围的水源。” 地图上高亮了这一区域，朱棣一看就明白为什么明军进不了怀来城了。 “马营建于宣德七年，有堡楼四座，角楼四座，高三丈五，四门都有瓮城。在当时的独石路所辖的八个城堡之一，肩负预警，设伏的功能。和独石城，松树堡，云州堡，君子堡等护卫犄角，倚仗。” “独石城更是兵家必争之地，被誉为上谷之咽喉，神京之右臂。” 朱棣已经看明白了，马营，独石一丢，整个居庸关外，宣府以东就毫无防御了。 “阿敕知院没有强攻，而是切断了城里的水源，营中无水，马营守将杨俊，独石守将赵玫弃城，接着就是连锁反应，龙门卫，怀来，永宁纷纷失守。” “明军对这个情况显然是不了解的，所以在面对怀来已经失守的现状下，只能选择在土木堡扎营。” “最后就是被围困，因为极度缺水而疲惫到了极致。这时的情况就是精锐已经丧失，水源被断，军心溃散。” “三天后，蹭着明君移营就水的机会，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明军没有成建制的对抗，有的只是口渴到极致的放弃等死。” 萧盼盼一叹。 她的堂哥当过兵，所以在涉及到土木堡缺水的问题时，她问过自己的堂哥。 他的回答很朴实，“我行军拉练时，二十公里要喝光三壶水，10式水壶容量是1升，20公里的消耗至少3升起步。土木堡怎么得有个十万人的明军吧，你算算他们缺不缺水。” 几万大军，进行了26天的高强度行军，且是在后勤极度糟糕的情况下，然后又遭遇了两场大败，最后开始由行军转向扎营。这个过程完全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按照自己堂哥给的信息，军队训练做防御工事时，单纯用铁锹挖壕沟，建矮墙，搞出一个人的身位来，合格时间大约在半个小时左右。 古代打仗，几万人的军队，搞防御工事，外加上搭建帐篷，挖厕所，安排警戒等等需要耗时多久她都不敢去想。就光是从行军状态转向扎营状态的命令传达，恐怕就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样的一支军队，在极度口渴的情况下被围困了三天，他们的战斗力会锐减到什么程度，最后没有炸营，只是坐着等死已经是精锐的表现了。 想到这些，萧盼盼也是心里发闷，“此战结束后，瓦剌俘虏大明皇帝朱祁镇，英国公张辅死于乱军，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吴家兄弟已经战死。” “泰宁侯陈瀛，萍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吏部左侍郎兼内阁学士曹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刑部右侍郎丁铉，工部右侍郎王永和等，文武重臣五十余人皆死。” 第207章 土木堡疑云之杨洪的选择 朱棣又一次亲自见证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情况发生，而这一次，这个将是他们老朱家的人。 皇城外，在自己家里闲的发慌的李景隆，此时的心里带着一些快意。 所谓大明第一代战神的称号一出，他就真的被彻底扣上了小丑的帽子。现在走到哪都会被揶揄，这自然让他非常不爽。 现在有人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自然很高兴，而且这事是发生在他朱棣一脉的身上，他就更是感到了一丝暗爽。 无论是朱元璋，朱棣，还是景泰时空下的朱祁钰跟于谦，在面对这段历史时，胸中的痛闷都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 而那一长串的死亡名单，别说朱元璋和朱棣听着会有天塌地陷的感觉，就是其它时代的皇帝和大臣们都听得心惊胆颤。 这是一个朝堂都被人直接端了。 “没有人劝过吗？”朱棣忍着胸中的怒火，向萧盼盼询问道。 “从一开始朱祁镇打算亲征时就有人在劝了。”萧盼盼说道，“但朱祁镇依旧一意孤行，在军队抵达居庸关时，军队遭遇大雨，后勤不足的大军陷入到又冷又饿的状态中。” “随行的文臣武勋纷纷请求朱祁镇回军，但他们连朱祁镇的面都见不到，只见到了被朱祁镇丢出来骂街的王振。” 萧盼盼思考了片刻。 “这本质上就是仁宣时代带来的后遗症了，说直白点就是皇权和官权的对立已经被抬上了桌面。” “朱高炽天然无法信任武勋，所以选择全面倒向文臣。朱瞻基面对文臣做大的局面，开始重用太监。朱祁镇沿袭了自己父亲的思路，以太监专权的方式控制权力。” “而他急速膨胀的自信心，让他变得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对任何反对意见都选择了不听，不看，甚至不屑的态度。因为此时的皇帝已经过渡到了不全面信任武勋，也不全面信任文官，只全面信任太监的地步。” “这就是我们当代史学家给出那段评价的原因。” 朱棣记得那段话，王振的专权和明英宗的无能导致了土木堡的惨败，但在当时的情况下，瞻基那些能干的老臣和经过调整完善的社会制度，几乎无力阻止这一惨败。 从这个意义上讲，土木堡之变是宣德时期政治隐患的总爆发，既是封建制度的悲剧，也是瞻基个人的悲剧。 回想起这段话，朱棣的大脑里就自动的浮现出了自己留下的这支军队，在大雨中，在瘟疫中，在无数的艰难中挣扎着到达阳和的画面。这样的画面，是这段评价的最好注解。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好让古人消化一下这段历史。 “土木堡之变的过程您大致都知道了，现在还需要讲一下关于土木堡在后世的争议。” “争议？”朱棣立刻追问。 “在后世有人认为，土木堡是文官和边将的一次对朱祁镇的合谋兵变。” “是合谋吗？” “我个人认为不是。”萧盼盼坦率的说道，“一点点的说吧，第一就是杨洪的选择。” 朱棣等待着。 “永乐元年，杨洪世袭父职为百户令，远戍开平。此后随您北伐、长年守备边关。正统元年升游击将军，正统九年，进官左都督。正统十三年，佩镇朔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宣府。” 朱棣知道这个人。 “土木堡事变的第一个疑云，就是杨洪在整个战场上的一系列反应，对这些反应的解读，关系到土木堡之变到底是黑天鹅事件，还是一场所谓的文官阴谋政变。” 萧盼盼顿了顿，解释了一下什么是黑天鹅事件。 经过萧盼盼的科普，朱元璋和朱棣对文官的警惕程度已经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所以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这对父子就真的开始思考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 “之前说了，朱祁镇带着大军没有进入怀来城，是造成他在土木堡被包围的重要原因。这里就有一个问题，朱祁镇是否已经知道宣府以北全面失陷。” 萧盼盼摊手，“答案是不知道，因为杨洪被下狱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没有把这项军情及时告诉朱祁镇。这里强调一下，在这份情报的缺失上，杨洪的罪责是铁定的这不用洗。” “为什么没有及时传达？”朱棣立刻追问。 “第一个说法是杨洪通敌。” 朱祁钰和于谦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理解这种说法是怎么来的。 “丢掉马营，最后导致宣府以北相继陷落的人是杨洪的儿子杨俊。所以有人猜测，杨洪因此不报，故意让朱祁镇进入了包围圈。” 朱棣觉得这个说法很别扭。 “第二个说法是，杨洪跟在京城里准备实施夺权政变的文官商量好了，就是想让朱祁镇进入瓦剌的包围网，然后死在土木堡。” 朱棣沉吟着，他知道萧盼盼肯定还有别的说法。 “土木堡事变的过程，历史上的很多记录都十分粗浅，所以给人留下了很多推演空间，同时还有土木堡之后的政局变动，更上让这份推演达到了一种自洽。” 朱棣大概能猜到所谓的政局变动是什么。 “这里是有一个时间线作为参考的。马营被围的军报，是杨洪在七月十五日送到京师的，朱祁镇是在七月十六日出发亲征的。也就是说，朱祁镇知道马营被围，宣府北面出现了防守危机。” “接着就是朱祁镇在北上的过程中，宣府以北失守，但在七月二十三日他到达宣府时，瓦剌选择了战略后撤。” “也就是说，在理论上，此时宣府北路已经回到了大明的手里，所以杨洪就更没有必要上报军情了。” “从杨洪的视角来看，目前的状况是没有恶化到后来那种地步的，马营失守是自己儿子的责任，需要找补一下。所以他耍了点小心思，大不了等皇帝的大军回去后，他再把那些堡垒收回来就是了。” “但意外的地方在于，朱祁镇居然要从居庸关回北京。当然，还是那句话，不管什么原因让他没有上报这一军情，他都是失职。” 朱棣听到这是真的震怒无比，这种事上居然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然后是关于杨洪的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北京保卫战时，杨洪能率两万大军去勤王，但在朱祁镇被围土木堡时他却不去救驾，是居心不良，甚至其心可诛。” 萧盼盼顿了顿，“先不说当时杨洪有没有被也先攻击，就光从兵力上看，杨洪也带不出两万人来。因为在正统十二年时，杨洪上书说过，整个宣府的兵力就只有一万三千五的数额。” “与此同时，整个大明的资源和政治重心都在向南方倾斜，杨洪怎么可能在两年内将自己防区内的士兵，从一万三千五的人数爆兵到两万人，而且是可以开出宣府作战的两万人。” “其次，杨洪不救的原因还有可能是不敢救，因为朱勇，吴克忠败得太惨了。他杨洪能拉得出来的野战兵马恐怕就几千人，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救不了只能干等着。” “最后，土木堡之变输的如此惨烈的原因，不在土木堡本身。这支军队在抵达土木堡时，其实就已经是败军了。吴家兄弟和朱勇的连续惨败就在眼前，那是超过五万人的精锐被打败。” “也就是说，到达土木堡之后的明军，不仅损失了大量精锐主力，而且缺乏后勤，同时还经历了长达近一个月的高强度行军，本质上这支军队在此时已经没有野战反击的能力了。” 第208章 土木堡疑云之朱勇的溃败 “关于杨洪的选择，该怎么判断，见仁见智，我个人认为他既没有通敌，也没有参与什么阴谋，他只是单纯的失职加最后的无能为力。” 朱棣皱眉沉思，他也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 “接下来就是一路上的情报泄露问题。”萧盼盼继续说道，“在整个明军回师的过程中，明军基本上处处被埋伏，直接后果就是接连的损兵折将。所以后世推断有高层泄露了军情。”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参考点就是瓦剌大军八月十日就已经到宣府了，然后在这里从容的布置了一个口袋。” “但朱祁镇在得道这一军情的时候已经是十三号了，也就是说，朱祁镇的情报落后了三天。这严重误导了他的作战思路，从而导致了鹞儿岭的大败。” “在这一点上，可以肯定，整个边境包括京师都是有内奸的。”萧盼盼说道，“毕竟边地的武备松弛是从仁宣时代就开始的，武备松弛的背后必然伴随着跨境走私，有走私就必然有内奸。” “但说这样的走私利益牵扯，并覆盖到了整个大明朝廷的文武重臣显然是不可能的，运作成本和操作成本都太高了。” “另外，朱祁镇的情报失灵，是从亲征开始就在不断显现的，这同样是大明边境武备松弛的一个佐证。” “最重要的一点是，朱祁镇在接到瓦剌出现的军报后就直接选择了主动出击。没有派出任何斥候前去探查，大军的展开也十分匆忙。这显然是指挥层面上的失误了。” 仗不是这么打的。各时空的军事家们纷纷摇起了头。 “再然后是一个更耸人听闻的猜测，朱勇的五万人主力被瓦剌歼灭，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后世有人猜测，这是瓦剌和大明边军合谋完成的一次夹击，要不然这五万精锐哪里能被这么快剿灭。” “更或者，这是参与了走私的边将和文臣直接在内长城发动的兵变，是边军偷袭京军。”说到这个猜测，萧盼盼就觉得脑仁疼。所以干脆直接的让小三三播放了一个视频。 “这是我们时代的一次阅兵，地点朱日和。人数一万两千人。” 光幕里，那几乎覆盖了所有画面的人影井然有序的实现了快速集结，别说他们看不明白的那些现代武器，就光是这支军队的行军队列就看得古代的将军们口水都流了三尺长。 “光是一万两千人的部队规模，就已经可以用扯地连天来形容了。我很想知道，战斗力已经逐渐滑落的大明边军是怎么实现对这朱勇五万精锐全面绞杀的。” “而武备早已松弛，兵员已经出现缺额的边军，从哪里调来可以和这五万精锐士兵进行对峙的大军的。” “别说什么偷袭能万无一失，站在我的视角上可以知道土木堡出现了败仗，站在当时的视角上看，哪一个边军将领能用自己手上那不过万人的亲兵，去赌可以砍翻这五万精锐。” 朱棣明白了萧盼盼放这段阅兵的原因，他自己就是带兵打仗的人，他很清楚想实现这样的操作根本不可能。 除非这个人是疯子。 “大明边地走私从宣德以来就出现了，但杨洪上任之后，这个问题就得到了有效制止。如果有谁能偷袭明军，那肯定就是杨洪。” “而要这样做，杨洪必须控制住整个宣府九成以上的兵力，并能命令他们去砍拥有五万人精锐的朱勇。要知道，这时宣府的兵力不可能超过一万五，能野战的更少。” “除非杨洪会洗脑，外加整个宣府上下所有的中下级将领都铁了心的要跟着他和文官杀皇帝。” 说完这一段，萧盼盼莫名想到了某个电视剧的开篇，那支被自己人搞死的七万野战军。 这个想法很博眼球，就算不考虑这七万人背后代笔着什么，只把他们当成填线宝宝，但各路中下级将领所牵扯到的关系网就不是一个赶尽杀绝可以掩盖住的。 嗯，果然，写小说的人脑洞都比较大。 “所以真实的情况就是如书中所记载，朱勇冒进了，他带着自己的精锐骑兵和大部队出现了脱离，然后在被埋伏的情况下遭到了分割，最后的结果也是这支精锐战死了超过三分之一，部队因此直接溃散。” “至于也先能在内长城从容布置包围圈的问题，之前已经说过了，宣府以北已经失守，也先自然可以从容的布置包围圈。” “所以，在我看来，土木堡之变是不存在什么阴谋论的。它本质就是朱祁镇自己想要立一个绝对的军功，为自己已经控制的皇权再加上一层光环，成为自己太爷爷，就是您这样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自以为是的浪了起来。” “也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一样，朱祁镇懂得权术斗争，但对社会运作的根本问题是没有了解的。”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整个大明的军事实力到了他的时代，已经衰落了很久。最简单的例子，就正统十四年来说，天下卫所的在编人数应该是300万，但实际只有160万。皇帝亲军的35卫定额是29万，但实际只剩下了15万。” “而他对这些事情是没有认真去处理过的，或许是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毕竟南边在造反，北边也是各种麻烦，朝堂上他还要主动建立阉党，来实现皇权回收。” “这些事，他都做到了，于是他觉得自己是少年天才了。自信心膨胀的他在得知瓦剌扣边后，就兴奋了。” 朱棣听到这，心里着实憋闷。 “朱祁镇首先是不顾劝阻仓促亲征，其次是不顾后勤缺失高强度行军。再次是急于求战，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让疲惫的军队急切进兵，结果导致自己的手上的军队被打残。” 萧盼盼摇了摇头，“说到这，也不得不感叹，您这一脉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赌神的气质。当年您被逼起兵靖难是赌，直捣黄龙拿下南京也是赌。” “后来您这一脉的子孙也喜欢赌，朱见深也好，朱厚照也好，哪一个敢说自己干的那些事没有赌的成分。包括朱厚熜，从大礼议开始，他也在赌。” “但这种方式，实在太考验赌徒自己的能力了。” 听到这的朱棣也是忍不住失笑。 “至于文官合谋这个判断，从北京保卫战开始讲起吧。” 第209章 大明柱石 朱棣听完萧盼盼的描述，特别是在了解了整个战场情报上的纰漏后，感到了极度的不满意。因为就算他现在身处南京，也能非常清楚的知道北平和塞外在发生什么。 他不理解为什么杨洪可以在军情上实现这样的瞒报。 “因为总兵制度。”萧盼盼回答了他的疑问，“在您的时代，边境是没有总兵的，所谓的总兵是只有在出塞作战时才会设置的。” “这是一个本质上的，由皇权对边地的垂直管理。这种管理方式能够实现的原因是边军跟武勋的联系，很多时候，您都是用武勋来镇守边地，您能这么玩，是因为您个人能对武勋进行有效的控制。” “但您的儿子，您的孙子不能这么玩，特别是朱瞻基开始以常设总兵的方式，将边军和武勋之间的联系进行了隔绝。” “总管边军的边将自然在地方有了很高的主导权，并跳过核心武勋直接为皇帝服务。从稳固皇权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管理方式是没有问题的。但有时候意外就是会从某些看似完美的地方冒出来。” 朱棣听罢，真是无语到了极点。 “还是那句话，一个朝廷只能单靠某个具体的人来控制军队，本身就意味着对军队的控制的不力。只有在社会层面和制度层面上控制军队，才是真正的掌控军权。为什么汉武帝时期，将军在外带兵打仗时，他也敢在后方直接抓人家的家眷。” “因为绝大多数的汉军，特别是中下层指挥军官只认汉武帝，是汉武帝给了他们上升通道，让他们实现了阶级跃升。这本质上就是一种组织认同。这个大将敢造反，下面的人直接就能先把他绑了。” 又被夸奖了，刘彻当然高兴无比。不过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朱棣此时想的是边防的糜烂。朱元璋想的是卫所制度的败坏。 这对父子的情绪一时间五味杂陈。至于北京保卫战，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京师的主力野战军已经覆灭了，接下来自然就是要直扑北京了。 “在土木堡的胜利，让也先发了笔横财，大量武器被也先缴获，但能俘虏大明皇帝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与此同时，这次大胜之后，瓦剌内部也就下一步的进军方向产生了分歧。” “毕竟已经发大财了，不管是周边的抢掠，还是这次突袭明军主力得到的斩获，都足够多了。继续打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没有人知道。” “所以最开始也先还是利用朱祁镇这张肉票开始向大明进行物资勒索，朱祁镇对此也很配合。皇宫方面孙太后私自派人拿了大量的财务给也先，希望赎回自己的儿子。这也算是把也先的胃口养了起来。” “蠢妇！”朱棣咬牙说道。 “因为朱祁镇这张牌很好用，所以也先的思路开始转变，他想用朱祁镇蚕食大明的边境。但到目前为止，也先的目的和野心都还没有膨胀的太多。他很清楚，自己拿不下大明的半壁江山。但问题是，有人在借这次大败搞事了。” 所有皇帝都知道，这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土木堡兵败的消息传回北京后，京师震动。”萧盼盼叹了口气，“站在北京方面的视角来看，此时亡国之兆已经摆在面前了。皇帝被俘，北部防线的外长城被打穿，京营精锐覆灭，大明朝超过一半的高层官僚死亡。” “这是大明朝立国以来，遭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军事失败，是可以动摇国本的失败。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老问题再次冒了出来，有人支持迁都南京。” 朱棣胸中的愤怒正在被积累着，这帮人是真的锲而不舍啊。 “如果这个时候大明朝廷真的选择了迁都，结果自然就是南明提前上演。瓦剌会和当年的金人一样，稀里糊涂的就捡了半壁江山，整个长江以北的百姓再次沦为两脚羊。”萧盼盼顿了顿，“大量的庶族地主可能也会重新当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土皇帝。好在，明朝的政权健康程度是显然要高过宋朝的。” 宋朝的一些文武大臣感到了惭愧。 “在反对迁都的人当中，有当时的五朝老臣胡滢，户部右侍郎陈循，吏部尚书王直。而时任兵部侍郎于谦更是一锤定音的在朝堂上直接定性，言南迁者，可斩也。京师天下根本，一动则大事去矣，独不见宋南渡事乎！” 朱元璋和朱棣听到这都松了口气，朝廷还有忠臣在的。 “可是即便如此，当时的孙太后依然在犹豫。按照实录记载，是孙太后身边的太监李永昌给她讲述了靖康之耻的经过后，她才下定了坚守的决心。” 朱棣这下真是哭笑不得。这大明朝以后就真的非常信任太监了。 “作为当朝的太后，当时国家权力最大的人，孙太后的各种言行都是十分自私，且令人失望的。她最初的打算是立当时只有三岁的朱见深为皇太子，然后让朱祁钰监国。这就意味着朱祁镇这张握在也先手上的牌会一直有用。这样的安排，是对整个大明朝的不负责！” 萧盼盼只用了一句话，就把这位孙太后气得晕了过去。 “好在这时群臣是清醒的，特别是于谦，几乎是以背上千古骂名的觉悟，带头力主让朱祁钰登基，遥尊朱祁镇为太上皇。这一政治决定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化解了太多的政治风险。” 朱祁钰看向于谦，说道，“后世并没有让你背上这个骂名。” 于谦沉默着，其实有些事，他早就不在乎了。 “因为瓦剌内部的分歧，让大明得到了宝贵的一个半月的喘息时间，惊慌的大明朝廷因此转危为安，开始做出各种政治调整和战前准备。” “当时的北京虽然不能说是空虚，但绝对是孱弱。首先就是留守北京的京营全是老弱，有盔甲的将士不到十分之一，兵器上几乎是几个人用一把刀。” “在朱祁钰的支持下，已经升为兵部尚书的于谦开始主管北京防务，他急调山东，南直隶的备倭军四千五百人入京，另有位于通州的运粮军三万六千人。” “然后是征调各地民壮。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各处境内每府征五千人，选两千人入京。” “还有土木堡兵败回来的逃兵，嗯，这些人显然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最关键的是粮食，当时有数百万石粮食存于通州，就是为北京准备的，这些粮食够北京百姓吃一年。但有人担心因为抢运不及时，被瓦剌抢走，所以想烧了，好在被于谦制止。” “他开始动员百姓，官兵，还有官兵的家属进行抢运。运费由朝廷支付，而且运到北京20石以上的另发一两银子。” “与此同时，于谦也在组织力量加固北京的城防，并发布朝廷的命令，北京周围的州县民众拿起武器，随时准备切断瓦剌军的后路。” 听到这一切安排，朱棣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去了一些。 “这个于谦可为柱石。”他认真的评价道。 第210章 于谦这样的人 “也先控制下的瓦剌很强大，但也先本质上并没有对瓦剌实现一次深度的整合。这导致他的瓦剌在事实上还是一个比较松散的部落联盟。这个联盟如果在没有遇见大机遇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真的打下中原的。” “很幸运的，历史没有给他们这个大机遇，大明朝廷的决策层依然拥有自我纠错的能力。相反，在联盟体制下，也先方面则陷入到了争执当中。而突然到手的大明皇帝让也先开始在宣化和塞外玩起了绑架勒索的游戏。” “在这个过程中，朱祁镇被架着到各关口，以皇帝之尊要求守将开关献城，这就是叫门天子的由来。” 朱棣被气笑了。 “当也先在各边关进行勒索，并解决瓦剌内部下一步行动的分歧时。没有陷落的居庸关给了北京最大的战略缓冲，这个卡在军都径的关隘让也先不得不走紫荆关绕道来攻打北京。” “在北京方面完成了政治梳理后，也先因为一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外加上手中的皇帝变成了太上皇，于是恼羞成怒，率军在太监喜宁的带路下，攻破紫荆关，直逼北京城下。北京保卫战正式开启。” 朱棣做了个深呼吸，虽然现在北京的状况很糟糕，但于谦完成的各种准备已经做到了极致，只要不出现内乱，北京城守的下来。 “关于如何防守上，朝堂上再次发生了分歧，大部分人支持在城内死守。” 此话一出，朱元璋和朱棣都知道要糟，不止是他们，朱祁镇之前时代的军事家都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只有于谦站了出来，坚定的表示要将部队屯于城外，依托坚固的城墙，与瓦剌采取硬碰硬的野战。” “显然于谦的策略才是正确的，因为作为首都的北京实在太大了，哪怕于谦集结了二十二万人的防御兵力，放在城墙上都是不够的。” “这还是其一，其二就是如果瓦剌采取围而不攻怎么办，北京当时的人口超过两百万。一旦后勤被断，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其三，如果瓦剌绕过了北京，深入到河北，山东腹地去劫掠，那将会是明末满清入寇的画面。” 听到这的崇祯顿时有了想法，不管以后怎么样，他打算把北京的城防先弄好。 而从萧盼盼的话里，朱棣听出了最后的结果，于谦的意见得到了执行。 “其实经过朝堂上的政治梳理，外加上于谦在防御上的充实准备，这时云集到北京城的大军已经逐渐恢复了士气。” “同时于谦对北京展开了大规模清查，大量瓦剌潜伏在城内的间谍被抓了出来，导致也先的情报能力开始失真。” “战时的赏罚政策也被确立，立奇功者，升职三级，赏银二十两；头功，升职二级，赏银十两；常功，升职一级，赏银五两；战死者，子孙袭升二级，赏银二十两。” “并规定，领兵头目退缩者，斩首；军士退缩者，许后队斩前队；其余退缩、降敌、掠民财物等皆有相应惩罚。” 萧盼盼点了点头，“简单来说，于谦在北京实现了一次全民总动员。其实不止是北京，几乎半个大明都在总动员。” “十月初八，朱祁钰命于谦都督各营兵马，节制所有武将；并采纳于谦到城外野战瓦剌的主张，将二十二万大军分别防守京城九门。于谦本人则亲至德胜门参加战斗。 “十月初九，明军要求凡是有盔甲者不出城迎战的斩首，等各部队出城后部署完毕后，京城将城门全部关闭，以示背城死战的决心。” 朱棣一直堵在心口的一股气此时总算是舒缓了出来。 从萧盼盼的话语里，他已经完全复盘了这次也先寇边的全过程。 首先是边军战力的衰减导致也先取得了阳和一战的胜利。接着就是朱祁镇的贸然出兵，导致京营军队陷入到了后勤缺乏的高强度行军当中，战力骤减。然后是自大无比的在弱势情况下寻求主力决战，导致精锐中伏，大军溃败。 如果说最后土木堡那一下被彻底的压死，是这小子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钻进了也先的包围圈，还算情有可原。 但在此之前的所有错误都是由他亲自造成的，是这一系列的错误导致了最后的土木堡结局。 经过这样的复盘，深知军旅之事的朱棣已经明白了一件事，瓦剌的战力不够，明军的战力不差，想打下北京瓦剌还欠火候。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光幕里展现的军事态势，大明的其它勤王军队正在往北京赶，特别是辽东的一支军队已经到达了永平。只要于谦能坚守住，也先的这支孤军将会迎来属于它的土木堡。 而萧盼盼之后的叙述证明了朱棣的判断。 在了解了于谦在整个北京保卫战过程中的调度，安排，甚至身先士卒后，朱棣越发的欣赏这个文人了。 这样的欣赏让朱棣陷入到了一种怪异的矛盾中。 在萧盼盼的话语里，皇权和文官仿佛永远都在厮杀，但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又听见了一个个肯定会名留青史的文官。 能被誉为哲学家的王守仁，为大明续命的张居正，还有现在这个往狂澜于即到的于谦。 他向萧盼盼发去了自己的困惑。 “因为他们这些人从来都不是在效忠某一个实体的皇权，他们遵循的是自己心中认可的道。当这种道和家国大义绑在一起时，他们就会是这个国家的擎天之柱。” 萧盼盼认真的说道。 “但很可惜，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局限，因为塑造他们心中那份道的是传统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们的才华被时代所限制了，他们找不到更伟大的目标。” “更可惜的是，大部分皇帝最不喜欢的恰恰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因为他们从不忠诚于某个具体的帝王。” “皇帝通常喜欢小人，因为小人贴心，皇帝也通常喜欢愿意当奴才的人，因为这样他才能随意驾驭。所以，于谦这样既不是小人，也不是奴才的君子，非雄才大略之君王不可能尽展其才。” 朱棣眉头紧皱，他忍不住问道，“于谦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复辟成功后，于谦被斩立决。” 第211章 朱祁钰的无奈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萧盼盼神色悲伤的念出了这首诗。“这是于谦的诗，名叫《石灰吟》，这首诗也是对于谦这一生最贴切的总结。” 古人们纷纷通过这首诗，真切的认识到了于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于谦的结局也让很多依然怀揣着理想的文人们感到了无比的痛心。 朱棣沉默着，此时他的心绪无比的复杂，有愤怒，有遗憾，有痛心，但也有一丝释然。因为他不是文人，他是皇帝。 “从土木堡之变开始到北京保卫战结束，于谦所展现出的决心，勇气和智慧都是当时其他人无可比拟的。他身上的光芒毫无争议的盖过了所有人，包括在背后支持他的朱祁钰。” “北京保卫战的胜利和后续对瓦剌反击的成功，展现了大明朝自身依旧存在着足够强大的纠错能力和执行能力，这也侧面助推了也先的盛极而衰。” “而这场胜利的最大政治意义在于，它将差点走上南宋剧本的大明朝拉了回来，同时也为正在逐渐衰落的大明朝廷完成了一次续命。在这个过程中，于谦功不可没。”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在北京保卫战之后，于谦自然的成为了当时大明真正意义上的首相，在他和景泰帝朱祁钰的合作下，动荡的大明朝开始恢复平稳。” “但他得到的结局，给了大明朝的文官们树立起了又一个伟大的榜样。那就是跟着老朱家的皇帝做事，别太尽力。大家以后人鬼殊途，你当你的皇帝，我当我的大官，大家各自安好便可。” “这样的观念一直传承着，直到张居正的结局为大明皇权的“至尊无上”，写下了一封“完美”的总结信。” 朱棣听得出萧盼盼话语里的讽刺。但他是皇帝，他和文人的感受不同。 事实上，此时各时空的皇帝们对于于谦的结局的态度都是复杂的。有良心的皇帝多少会感到难受，没有良心的皇帝更多感到的是一种合理。 对于皇帝这种政治动物来说，于谦的死从他扶立新君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 他们并不会对于谦的经历产生多少的共情。也是在这一刻，他们深深的认识到了萧盼盼之前对于谦评价的正确。 只要是皇帝，大体都是不会喜欢于谦这样的人的，哪怕他立了大功，哪怕他能力出众，甚至完美无缺。 景泰朝的天空下，朱祁钰看着于谦的眼神里也是复杂的。 “看来我们两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我生不出儿子，你最后也被杀了。” 于谦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永乐朝时空下的朱棣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于谦已经是实权首相了，为什么会允许夺门之变的发生。 萧盼盼看到朱棣的提问后，给出了她自己的回答，“因为于谦看似权臣，实际上却从来都没有以权臣自居。” “权臣想要造反是需要班底的，这个班底于谦有没有，有，但不够多。因为朱祁钰在重用的人当中存在着大量反感于谦的人。” “其二，权臣想要造反必须要学会拉拢周边的人，将自己树立成一个众望所归的形象。但于谦没有，他刚正廉洁，遇见不公正的事会直言拒绝，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他的身边无法聚集起愿意帮他造反的人。” “人以群分，君子的身边是聚集不了小人的，而真正的君子遵循着自己心中的道。说白了，于谦在表面上看上去权力很大，但其实上上下下反对他的人非常的多。因为跟着这样的人干活实在不轻松。” “在这一点上，后来的张居正也是一样的版本，他的一个考成法直接弄得官不聊生。你们古代的武将和大臣不是总是喜欢用什么贪污腐败来自污，保命吗。但实际上，真正的“自污”是在政治上将自己站到了堕落群体的对立面。” “万历后来为什么能那么快速的清算张居正，真的是因为他有本事吗？不是，是因为张居正得罪了太多人，这些人巴不得万历对张居正进行清算，结果就是万历自己砍掉了自己的权力基础。” 张居正听到着，依然无言的在梳理着自己的新法，至于身边那个小胖子到底能不能听懂光幕里的话，此时他已经不太在乎了。 “最后就是于谦始终忠诚于整个大明，始终将大明朝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当他知道夺门之变后，依旧和平常一样去上朝，没有去将这件小范围的宫变扩大成一场可能的内战。” 说完这些后，萧盼盼不由的一叹，“就夺门之变这件事能爆发的本质，根子还是朝局失衡上。也是这样的朝局失衡，引起了后世对土木堡之变是一场阴谋的判断。” 朱元璋和朱棣对此都格外在意。 “朱祁镇一仗报销了大明三分之二的顶级官僚，特别是大量的武勋力量，直接结果就是明朝朝廷内部的平衡被完全打破。” “在朱祁镇之前，你们朱家的皇权核心是以武勋加外戚，加内廷为主的“帝党”，这一属于皇权的核心权力是可以和帝党外的士大夫群体达成一个政治平衡的。” “土木堡之后，整个“帝党”报销，大明朝廷几乎是靠着“士大夫”在支撑。” 萧盼盼摊手，“当朱祁钰接手这个局面时，他就注定了要成为一个彻底的孤家寡人。整个景泰七年，朱祁钰在用人策略上都带着无奈的和稀泥，本质上他也在追求朝局平衡的恢复。” “但问题在于，他没有人可以用，原本属于皇权核心圈里的人，不是太老了，就是太小了。更重要的是，朱祁钰自身也是先天不足的，就算有人可以用，他也不敢用。因为所有能成为“帝党”的人都跟朱祁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作为皇帝，朱祁钰虽然倚仗于谦，但却不完全信任于谦。所以他在石亨和于谦之间的矛盾中选择了和稀泥。这直接导致石亨对于谦，还有对他这个皇帝的憎恨都在积累。”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曾经的“帝党”，还有仇恨于谦的人全都站到了石亨的旗下。所以在朱祁钰病重之后，这些人支持朱祁镇发动了夺门之变。以从龙之功，将自己放回到了“帝党”应有的位置上去。” 萧盼盼摊手，“但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手搓出来的从龙之功质量非常差，这也导致朱祁镇的第二任期依旧被困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当然这也是他最擅长的。” 各时空的皇帝们瞬间就明白了朱祁钰这个皇帝的无奈。 “顺带一提，最终将朝局带回平衡状态的是朱见深。”萧盼盼补充道。 第212章 当土木堡变成阴谋，它的执行难度会有多大 萧盼盼的一番话让于谦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了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关于皇权本身这件事。 他明确的意识到，皇帝首先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能臣，什么忠臣，皇帝需要的是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触手。 作为皇帝，就必须长成一个暗藏在深宫里，但却拥有无数触手的怪物。 这个触手不能有自己的意志，更不能违背皇帝的意志，可以完美契合这些条件的人，除了小人，就只能是太监了。 皇帝和小人是天然的良配。 “关于文官合谋坑害朱祁镇的理论基础就来源土木堡之变后的政局失衡，和兵权旁落。”萧盼盼继续说道，“因为在土木堡之变后，于谦对已经被打残了三大营进行了整编，改编成了十团营。这个操作的直接结果就是大明京营的军权被彻底过渡到了兵部。” “所以在后世的一些推论中，这是明朝皇帝开始彻底失去军权的开端，也是大明文官们这次借土木堡之变获得的最大成就。” “是不是呢？”朱元璋和朱棣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自己的提问。 萧盼盼想了想以后，反问道，“如果没有我这个自未来的人告诉你们，大明以后的以文制武成为了历代皇帝回收皇权的最大障碍，你们会怎么看待以文制武呢？” 朱元璋和朱棣呆住了，不止是他们俩，其余时代的皇帝也呆住了。 “以文制武是宋以来就定下的政治传统，根子在于唐末到五代的军阀习气达到了顶峰。所以在赵匡胤当了皇帝后，他得到了一个历史认识，那就是军队的破坏性大于文官的破坏性。这才有了以文制武的政策改变。”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庶族地主出生的文官和之前时代的文官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这种认识到了明代也没有被任何统治者真正意识到，翻译一下就是，社会统治基础已经改变了，但政治思想没有跟着改变。” 这个概念，现在所有时空的帝王将相都已经清楚了。 “以文制武的历史走向，和科举制度的大力推广，都是皇权的必然选择。”萧盼盼认真的说道，“比如在洪武皇帝您的制度设计里，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就是相互制衡的。” 朱元璋对此很感兴趣，毕竟他现在还没有玩出五军都督府来。 “五军都督府虽然负责统兵作战，管理屯田，掌管军籍，推选将领等职能。但五军都督府没有调遣军队的权力。” “兵部却有任免将领，升调，训练军队的权力，但不能统帅军队打仗。而到了永乐时期，永乐皇帝您对勋贵染指兵部也非常忌讳。” 萧盼盼停顿了一下，“到了仁宣时代，这种将兵权从五军都督府向兵部，确切地说，向太监身上过渡的事情就一直在发生。” “之前已经说了，为了切断武勋和边军的联系，朱瞻基开始常设总兵，又拆分屯垦管理和出战权，然后又设置了常驻的御史巡抚，还有太监的监军。” 萧盼盼摊手，“本质上，你们这些封建帝王最担心的从来都是武将，而不是文官，这是皇权的遗传性疾病。” 这样的定性，让很多皇帝感到郁闷。 “到了土木堡之变后，因为北京保卫战的需要和朝局失衡的结果，导致军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彻底过渡到了兵部的手上，也就是于谦的手上。” “也正因为如此，整个明代皇帝从朱祁镇复辟开始，就在折腾这支军队。朱祁镇废了十团营，朱见深又恢复了十团营，到了朱厚照时又设了两官厅，朱厚熜废两官厅，恢复三大营旧制。” 朱元璋和朱棣顿时觉得脑仁疼，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感叹道，一群胡搞乱搞的子孙。 “从这个过程中其实折射出了一个问题，在制度层面上，皇权是可以随手回收军权的。但有些皇帝是通过赌一把的方式，把自己带到士兵的中间拿回军权。” “有些皇帝胆子小，或者受传统教育的禁锢，没有意识到军权的根本是什么，所以只是靠某个人去控制军队。” “总之，明朝的制度设计，决定了皇帝可以随时收回军权。但对于一些明朝的皇帝来说，他们并不知道该怎么收回军权。朱祁钰就是这样的代表，抛开于谦，他找不到任何其他更适合的人能帮自己控制军队了。” “至于文官合谋政变。”萧盼盼贴出了一张土木堡之变失去的文官名录。 除了之前萧盼盼提到那些人之外，还有五十余名文官死于土木堡，其范围除了六部之外，还涉及到了翰林院，通政司，太仆寺，大理寺，行人司，都察院。 “这里面的哪个人不是前途似锦，哪个人不能成为国家栋梁，哪个人家里没有几个了不起的老师，朋友，甚至学生。” “这么多人，都为了一个文官集团独霸朝堂的计划甘愿自我牺牲生命吗？大明朝的文官们什么时候有如此一致的集体主义精神了，有如此高尚的牺牲情操了？他们的胸口是别了镰刀斧头的徽章吗？” 经过萧盼盼之前对于近代历史的科普，各时代的人都明白这个徽章的含义。 “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一点，我今天在这里就不会支持任何一个皇帝了。他们这些文官可以完全抛开你们这些皇帝单干，直接实现共和。” 萧盼盼摇头。 “还不止如此，军事上的困难我之前已经说了，现在就算真的有这么个阴谋团体的存在，这些人还需要背着皇帝定期秘密召开各种战略会议。” “根据土木堡周边的情况进行精确的战术布置，这个期间还要联系杨洪，或者更多的大明边将。”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要拥有及时，准确的情报收集和传达能力，并且安插大量的细作到明军，东厂，锦衣卫，夜不收，瓦剌人之中。” “他们必须制定出精确到天的复杂计划，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要在平时做到演技封神，不能露出任何马脚，瞒过东厂，锦衣卫的无数耳目。” “最后还要选出一大批拥有无限前途，甚至位极人臣的文官成为牺牲品来实现这个计划。这些人还要为了这个计划咬定青山不放松，为了那个终极目标大义凛然的面对死亡。最终以身入局，一举重创大明的勋贵和军队，换来文官们在大明朝堂上不可动摇的强势地位。” 萧盼盼摊手。 第213章 土木堡之后的影响 萧盼盼的解读，让各时空的掌权者们都陷入了沉思。 一旦开始认真复盘他们就会发现，想推动这种级别的阴谋，需要付出的资源和调动的人事都是海量的。 就算是以某几个人为核心群体，其余的人只是在边缘执行，也不可能去推动。因为计划太繁琐，涉及范围太广，每一个环节都会出纰漏。 掌权者们太清楚政治阴谋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东西从来都只能针对某个小范围内的少数个体。 基本方法也是丢出一个诱饵，然后走一步看一步，看着这个诱饵引起了多大范围的反应，再进行相关的调整。 而当阴谋开启之后，一切的后续反应都将是不可控的，涉及范围越大的阴谋，越不可控。 在土木堡之变这件事的后续影响上，各时空的掌权们大多都得出了一个让他们有些哭笑不得的结论。 那就是，这群每天把自己六七成的心思都用在互相算计的人精，在得知了那位脑残皇帝的脑残操作后，纷纷开始思考怎么从这种脑残结果里捞到属于自己的好处。 但很可惜，真金不怕火炼的定律再次发挥了作用，越是危难时刻，越能筛选出真正的人才。这对于常年浑水摸鱼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活动了一下脖子，开始总结道：“土木堡之变，北京保卫战，还有夺门之变这三件大事的连续发生，客观上加速了明朝的衰弱。其中夺门之变的影响尤为深远和恶劣。” “首先就是之前提到的朝局失衡。武勋的断层和大量顶层文官的死亡，让新的皇权难以找到高效，且广泛的权力触手。”萧盼盼耸了耸肩，“这一困境在大明之后的时代也一直持续着。” “其次，这场大败本质上象征着大明在亚洲地区霸权的松动，特别是在草原方向的霸权松动。后来的草原部族哪怕内乱了，也会高唱一曲，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大明的边境，不抢白不抢。” 朱棣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而这其实也是一次军民士气的大滑落，和民族信心的颠倒，大明统治阶层开始对草原部族感到恐惧。想要彻底的修复，大明需要全面的出现一个属于自己的汉武帝。” 刘彻现在很得意，而且他已经决定自己不止是要当一个武功赫赫的汉武帝了，他要当开创时代的人。 “因为京营精锐的重大损失，导致大明朝廷不得不从南方调兵入京，这侧面造成了大明朝廷对南方军事威慑力的减弱。而大量南方籍官员入主中枢的现实结果，也加剧了朝廷对南方管理的松动。” 萧盼盼摊手，对朱棣说道：“之前对您提过的，关于迁都北京后可能出现的政治隐患，就是在土木堡之后全面爆发的。但这不是您能控制的，谁叫您能有一个把自己基本盘都浪完的后代呢？大明皇帝对南方管理上的加速妥协，是土木堡之变后加剧的附带影响。” 朱棣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南方军事力量的空虚，导致朝廷应对后来倭乱的能力急剧下降。在军事方面影响最大的是，土木堡之变剩余的武勋在经过夺门之变后，被皇帝彻底抛弃出了政治核心圈。” 萧盼盼不屑的一笑，“这种劣质的从龙之功皇帝可不喜欢。因为皇帝会无时无刻的在想，你们今天敢帮我夺门，明天就敢帮我皇叔或者儿子踹门！” 赵匡胤忍不住点头，这个道理他最懂。 “特别是石亨这个新晋武勋的事迹更是让后来的皇帝们害怕，因为他不仅发动了夺门之变，还参与了后来的曹石之变。” “后期在京营的重建拉扯过程中，皇帝的焦点也都集中在了高层将领的任免，和对太监的重用上。与此同时，皇权完全没有意识到，或者根本无力去考虑整个卫所制度糜烂的重要问题。” “这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京营的战斗力一直无法真正的重建，最后大明的军事力量只能被边军和地方军队垄断。” “这对皇权来说是致命的，不安的皇权又加剧了地方将领，边军将领和文官达成类似座主与门下的关系。” “这种关系是你们这些皇帝默认的，还是那句话，你们天然更喜欢的反而还是这种文臣压制武将的合作模式。” 被戳到小心思的皇帝们，纷纷感到了一抹尴尬。 “最后，也是影响最深重的一点，朱祁镇复辟后对北京保卫战功臣的清算，实际上完成了一次对大明朝政权体系的重开。” 这个说法让朱元璋和朱棣都感到震惊。 萧盼盼思考了片刻后，认真的说道：“大明皇权实质上被分配到了三个部门里，一是放到五军都督府的军权，二是交给了六部文官的行政权，三是洪武皇帝您一厢情愿认为，会天然支持皇权的都察院。” 朱元璋的眉头上出现了三条黑线。 “土木堡之变，朱祁镇报废了朝廷一半以上的高级文武。等他夺门复辟后，又报废了几乎所有北京保卫战的高级文武。三大权力部门在短时间内被一次性清空。这实质上也是洪武朝到仁宣朝以来，所有政治遗产的清空。” 朱元璋和朱棣听到这都不禁感到了心里一颤。 “为此朱祁镇不得不手搓一个新的畸形权力中枢出来。而这个权力中枢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争权夺利和不断内耗。” 萧盼盼摇头。 “这还只是政治格局层面上的影响，夺门之变后的政局对所有大明文武带来的心里压力是不容小觑的。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大明皇权和文武官员的互不信任程度越发的加大，这直接导致后续皇帝的执政成本不断攀高。” “这个过程中，对你们这些皇帝影响最大的，恐怕就是皇权神圣性和权威性的全方位扫地。” “整个社会原本赖以运作的治理逻辑体系被动摇，皇帝本人不能再依赖传统上的权威来驾驭政府，必须靠最直接的政治斗争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一千二的方式来和官权进行正面对抗。” 谁tm玩出了自损一千二的操作了！朱元璋和朱棣忍不住去想。 第214章 两个跛脚皇帝 “朱祁镇的军事失败和之后的政治复辟，带来的另一个结果是遭到士大夫阶层从人格上的集体鄙视。” 朱祁钰笑的很开心。 “执行层对最高权力的鄙视，意味着执行层需要新的最高理念作为指导。”萧盼盼边想边说，“这侧面加速了南北文官以共同的理论背景和价值观，成为文化意义上的共同体，并以官僚制度为载体，开始越过皇权来管理整个国家。” “反过来，皇权就成为了这个制度体系上的装饰品。哪怕皇权利用了文官之间本身的地域差异和利益差异，以党争的方式保持平衡，但本质上，皇权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光芒。” 这一段总结，让朱元璋和朱棣彻底明白了明朝后来的政治走向，为什么会如此怪异的原因。 “本该作为文官权力限制器的皇权，自愿或非自愿的成为这种装饰品，是封建社会管理体系的异化。” “这种异化导致皇帝只能和太监结成同盟，同时又天然认可文官的破坏程度低于武将的价值观，让皇帝主动贯彻起了以文御武。” 萧盼盼抿了抿嘴。 “土木堡之后的另一大政治影响，就是大明文官第一次对大明朝的继承人拥有了一定程度的选举权，或者说否定权。之后杨廷和选朱厚熜，还有万历长达十几年的国本之争都是这一影响的体现。” “与此同时，文官对皇帝的教育也越发严格，甚至苛刻，他们必须把未来皇帝的教育权抓在手上，太监教皇帝这种事不能再上演了。当然，把皇帝塑造成一个完美的装饰品也是顺带手的一件事。” 张居正沉默了，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实事求是的说，这种对皇帝的限制方式是进步的，但很可惜，主导这一切的阶级力量是庶族地主，这帮人没资格成为带领一个国家前进的核心力量。” 很多因为对未来历史有了认识的士大夫，对萧盼盼的这一说法无法反驳。 “综上所述，朱祁镇对大明朝政的破坏程度是明朝历史上最大的。他造成的军事失败，彻底改变了大明后期的政治走向。而他的政治复辟，更是加速了这种政治走向。” 萧盼盼停顿了一下，强调道，“于谦不是所谓文官集团的首领，他恰恰是一个平衡点，于谦的结局带来的结果是平衡被彻底的打破。” “朱祁钰干得怎么样？”朱棣对自己的这另一个后代很感兴趣。 提到朱祁钰，萧盼盼是有些感慨的，这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 “朱祁钰是个倒霉且无奈皇帝，但也是一个有大勇气的皇帝。”萧盼盼评价道。 这样的评价让朱祁钰也是在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感叹。 “他在没有当上这个倒霉皇帝之前，是个夹着尾巴作人的闲散王爷，他的存在是大明的幸运。” 听完土木堡之后的事态发展后，朱元璋和朱棣都认可了这个说法。特别是在南迁一派一直在蠢蠢欲动的情况下。 “很多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朱祁镇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朱祁钰就是典型的小妈生的。”萧盼盼顿了顿，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然后她又忍不住一笑，因为电视剧里朱祁钰是小姨妈生的。 “朱祁镇没有接受过真正系统性的帝王教育，他的老师实际上是个太监，而且是个野心勃勃的太监。一个读书人，用把自己阉了的方式来获得权力，这是何等骇人。” 光是提到王振的这段经历，萧盼盼都觉得不寒而栗。 “从历史发展进程来说，大明到了朱祁镇的时代，是需要进行一次内部调整的时代。而大明的制度本身，决定了大明皇帝有能力进行这样的调整。”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在这里必须指出，就集权设计来说，洪武皇帝您真的做的很好。” 朱元璋皱着眉头，她很确定这丫头绝不会在这方面夸自己。 “整个大明朝的运作模式都是围绕着皇帝来执行的，但很可惜的一点也在于，这太考皇帝本人的综合能力了。您完全没有算到，在您之后，大明朝皇帝的综合能力会出现如此大的波动。” “朱祁镇这个人，在王振的教导下把权力斗争的那一套东西全都学会了。而他也把这套东西当成了瑰宝，忽视掉了整个大明帝国本身存在的问题。” “就性格上来说，朱祁镇在不当人方面是真的做到了极致，杀于谦，贬低自己的弟弟这些都算是权力斗争的表现。” “但杀了身有战功的范广，发配人家儿子之后，还把范广的妻女赏给瓦剌人为奴是什么操作？” 已经成为十团营都督之一的范广，此时想杀人。 朱棣听到这，血压骤然飙高，这tm已经不是人干的事了。 “不仅如此，他还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给王振和也先立庙。对于那些帮他恢复帝位的夺门功臣们，他也从来没有信任过。” “徐有贞被他发配，石亨倒是意气风发，中外将帅半出其门，结果还不是被定个叛逆罪抄家，然后死于狱中。” “至于曹吉祥，被朱祁镇用来总督三大营，但后来还是要和石亨联合发动政变，就是曹石之变，最后被抓凌迟处死。这就是手搓的从龙之功质量有多差的含义。” 朱祁钰听完这一段很是满意。 萧盼盼评价完朱祁镇后，话题自然回到了朱祁钰身上。 “其实这两兄弟，在土木堡之后都成了跛脚皇帝，朱祁钰只能依靠南方籍官僚，朱祁镇全面依靠太监和北方官僚。这种政治对立是很糟糕的，但也是政治态势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无能为力。” “不过相比于朱祁镇对大明造成的重大危机，朱祁钰先有北京保卫战之战功，后有稳定国家发展的政绩，这些都让他足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守成之君。连他的侄子，后来的明宪宗朱见深也认可自己的这个叔叔。” “他最可惜的一点就是不够狠，朱祁镇是家国罪人，他本不该回来，更不该活着。但朱祁钰下不了这个手，或者不敢下手。” 萧盼盼干脆的说道，“在处理朱祁镇这件事上，朱祁钰很好的表现出了他的尴尬。” “在那个核心权力的面前，他进不去，也不肯走。导致后续所有的处理方式都在变形走样，比如什么花钱贿赂大臣支持自己改立太子。他倒是不狠了，朱祁镇可不会客气。” 朱祁钰苦笑了起来。 “很多人评价朱祁钰为了皇权不择手段。”萧盼盼摊手，“我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合着朱祁镇玩崩了一个国家不算问题，朱祁钰贪恋皇权就有问题了？” “这皇权谁不贪恋了。而且还是用私下塞钱的方式去贿赂大臣，这种权谋水平，让人哭笑不得，也让人感到同情。” 萧盼盼感叹了一下，“最后，说一下于谦，这个人是个完人，是大明这个国家的柱石，但可惜的是他被传统的儒家道统绑架着，无法将目光放得更远。而这二人的君臣关系终究是让人遗憾的。” 第215章 破釜沉舟 萧盼盼下播了，她没有特别详细的去回答朱元璋和朱棣的追问。 因为景泰朝的政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朱祁镇自己死在草原。 但很显然这是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这人的脸皮比居庸关的城墙都还厚。 她倒是建议过朱祁钰方面直接杀人，但这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尽管有自己的剧透存在，石亨再投靠朱祁镇的概率在缩小，有机会成为朱祁钰的帝党。 可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剧透，这人现在恐怕也不敢信任朱祁钰了。 另外还有其他和朱祁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这些人不可能支持朱祁钰动手。 如果朱祁钰一意孤行的杀了朱祁镇，这些人会转投朱祁钰吗？ 就算转投了，朱祁钰恐怕也不敢用啊，毕竟他是朱祁钰本人，不是某个从现在穿越过去的网文主角。 他有太多的瞻前顾后。 如此一来，那就是原来的历史路径，这群人被边缘化，然后找机会搞事。毕竟朱祁钰不可能把他们都杀了，这样同样会带来政治灾难。 所以到头来，萧盼盼只是建议朱祁镇能杀就杀。至于朱祁钰本人就别去住皇宫了，免得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搞死，自己到头来也生不出孩子来。 然后公布了一下夺门之变后，被各种原因清算的人有哪些。 光幕里开始如往常一样，继续播放起来纪录片和后续的扫盲教程。 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自然不会亲自去看这些视频。 和往常一样，在用未来视角知道了一些历史走向后，他们纷纷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复盘。 朱祁钰此时的心情虽然称不上愉悦，但也是相对比较轻松的。 毕竟萧盼盼的剧透给了他一些可能的操作空间。 “兴安，去把范广，杨洪，石亨，徐有贞，还有那个曹吉祥都叫来。”朱祁钰语调平淡的说道。 兴安正要应诺，于谦便站了起来说道，“除了曹吉祥，其余的都让臣去叫吧。” 朱祁钰看着神色平静的于谦，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陛下，于大人如果…”于谦走后，兴安低声的在朱祁钰的身边说道。 朱祁钰做了个深呼吸，随即摆手道，“于谦不会反。” 本质上，朱祁钰还是在赌，而且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点豁出去的意思了。 于谦和兴安各自行动后，朱祁钰开始让自己的皇后收拾家当，这个皇宫他不准备再住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卢忠来到朱祁钰的身边，将于谦的行动轨迹告诉了他。 “于大人先去见了徐有贞，然后是杨洪父子，之后带着三人到了范广的营中。” “片刻后，他孤身一人前往了石亨的驻地。石亨本不预见，但于大人让人送了封信进去后，石亨便命人将于谦大人请进了营中。” 卢忠顿了顿，自责的说道：“臣不知道信里写什么。” “无碍，他们现在来了吗？” “来了。” “只身一人？” “是的。”卢忠顿了顿，“陛下，需要安排人手吗？” 朱祁钰摇头，“一切如常即可。” 没多久，于谦便带着几人一起到了，行礼完毕后，朱祁钰给他们赐坐。兴安这边也非常准点把被绑着的曹吉祥带到了皇帝的面前。 自然的，这位正浑身发抖的太监是没有座位的，只能跪在地上，等待自己的结局。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这是朱祁钰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陛下，末将愿誓死效忠！”范广二话不说，第一个就做出了表态。 杨洪，杨俊也当即跟进。 这对父子现在可不敢对朱祁镇有任何幻想，毕竟土木堡的纰漏他们俩可摘不干净。 三个武将都跪了，只有石亨愣在现场。不是他不想跪，而是不知道朱祁钰愿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这一跪。 “看来石大将军还是渴望那中外将帅半出其门的威势啊。”朱祁钰的语调里，全是阴阳怪气。 石亨看了于谦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更是不停的打鼓。 但还是镇定的起身下拜，“末将，愿为陛下牵马坠凳。” 朱祁钰心里很满意，面上尽量保持住了平淡。他顺手打断了徐有贞试图表忠心的前摇，任由他愣在了当场。 “都起来吧。” 众人重新坐定后，朱祁钰直接了当的说道：“既然各位都支持朕，那朕就直言了，朕要办军荣院和军校，你们觉得如何？” 于谦第一个说道：“臣支持。” 范广慢了一步，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杨洪，杨俊继续跟进。 “末将支持。”石亨语气郑重的说道。 徐有贞依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既然如此。”朱祁钰看向于谦，“那就劳烦于卿列一个名单出来，这次在北京保卫战立功的人，不管什么出身都进入这次军校生的行列。” “本来这第一任校长朕是想让于大人担任的，但朕也知道，这个位置于卿真要是坐了，以后很多事就彻底说不清了。” “陛下英明。”于谦做出了回复，稍作停顿后，他继续说道： “陛下，这次立功的人颇多，想要全部加入军校肯定也不现实。需要分批进入学习。” “分批？这样恐怕会引起不满吧。” 于谦摇头，“以功勋大小安排即可，同时划出三个档次，立功的普通士兵进入三档班，学习排一级的作战。” “立功的中下级小将，进二等班，学团，连一级的作战。” “至于上级将领，就进一级班，学学师一级的作战。” “未来的那种军制？” “陛下若要设军校，就要改军制，那未来的军制就是陛下必须去推动的。” “好！”朱祁钰很高兴，随即他又问道，“那进士如军呢？” 于谦平静如水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欣慰，这位陛下是认真听课了的。 “目前来说，进士入军还不宜推动。陛下找不到这样的进士。” 于谦的回答让朱祁钰十分满意。 “同样的，大明军队几百万，想要一下子全部收入军荣院肯定也难。还是从这次京师保卫战的兵卒开始编制。” “待遇该怎么安排？” “太祖皇帝的军户制度虽已糜烂，但还可以挽回。” 朱祁钰不置可否，那些军户的利益可大多都是被皇室和武勋抢走的。 自己该去把这些东西要回来吗？尽管很多武勋都死了，也正是因为他们死了，自己现在去要，会不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陛下，臣已是孤臣。而陛下您和臣的情况又有何不同呢？” 于谦坦率无比的说道： “陛下若无破釜沉舟之气度，这位置便坐不稳。” 第216章 你们能帮帮朕吗? 于谦的话让朱祁钰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血勇，是啊，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经过这段时间光幕的教育，他已经对政治资源这四个字有了深刻的认识。 想做事，就必须有这些东西。 他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自己手里的资源，然后他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他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真正意义上的只剩下钱了。 这笔钱够他当个逍遥王爷，但这笔钱连一个百人队都养不起。 至于朝廷的钱，先别说他能不能拿出来的问题，够不够才是关键。 毕竟军荣院体系下的待遇是肯定要比原来的军户高的。 要不然那些当兵的肯定会想，进军荣院之前，老子是个能刚刚有口饭吃的军户。进军荣院后，老子还是只能刚刚有口饭吃，那这军荣院不是白进了吗？ “陛下，没有这第一步，后面的一切都不会有。” 朱祁钰看向了石亨。 “石大将军，这件事你能帮朕办吗？” 石亨心里一个激灵，但随即便起身叩拜，“末将在所不辞！” “那就理个章程出来。”朱祁钰的嘴角已经有些压不住了，“大事谈完了，那就谈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 “一是这次土木堡之变和京师保卫战，大军损失惨重，必须要在这京师给死难的将士们发丧，规模要大，要庄重，朕要亲自到场。” “陛下圣明。”于谦回复道。 “二，那些牺牲的普通军士的家眷，朕一力养之。若家中剩下的是男子，年龄超过十岁的便入军校就读。没有十岁的，满十岁后再进入军校。” “若家中剩下的只有女眷，就由皇后照顾。” “陛下圣明。”于谦再次表示了支持。 “三，这皇宫朕不住了，朕怕以后生不出孩子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于谦的身上，这件事除了他，没有人能多说一句。 “陛下，皇宫可为坚城，王府挡不住兵乱。” 朱祁钰指了指自己的周围的亭台楼阁，鸟语花香“这坚城里，全都是能杀朕的软刀子。” 于谦沉默了片刻，“王府需要加固。” “嗯，朕也是如此想的。朕还觉得这军校应该就设在朕的王府边上。” “应有之义。”于谦说道。 所有比较关键的问题都谈完了，朱祁钰的目光落在了曹吉祥和徐有贞的身上。 “你们未来能发动夺门之变，想必也是位高权重了吧。朕很好奇，那样的地位是朕给的，还是被朕软禁起来的哥哥给的。” 徐有贞无言以对，曹吉祥抖如糠筛。 “曹吉祥，朕给你一次机会。” “奴才绝不辜负陛下的信重！”曹吉祥对着地砖猛磕着脑袋，仿佛下一个呼吸就要把自己磕死在这里一样。 “帮朕把这个皇宫清理干净。” 曹吉祥顿时心里大喜，他觉得这是和石亨一样的任务，是要交给皇帝的投名状。 一旦把这件事做好了，那自己肯定能活下去。 如果石亨知道了曹吉祥的想法，肯定会找机会一脚踩扁他的脑袋，什么档次和我交一样的投名状。 “徐卿，你愿意帮朕吗？”朱祁钰将目光落在了徐有贞的身上。 徐有贞在心里一叹，“臣愿为陛下分忧。” “萧姑娘说你会治河，这门学问很大，你好好的把这个学问总结出来，写成书。” “朕算了一下，花三年写一本书，应该够了。但光有书还不够，未来的人讲究知识理论和实践活动相结合。” “等你的书写好了 ，朕就给你物色几个悟性高的学子，跟你一起去这天下的山河大川都走一走，看一看，治一治。” “就像当年的孔夫子一样。” “把这些做好了，以后你徐有贞恐怕就是大圣人了。” 徐有贞听完这通安排，原本忐忑不已的心当即就平稳了，如一滩死水一样的平稳。 “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嘱托。”徐有贞下跪谢恩。 朱祁钰伸了个懒腰，这个动作很随意，故而很不符合礼数，一点皇帝的端庄都没有。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太上皇怎么办？” 一句话，吓得刚要起身的徐有贞又跪下了。 整个花园里，此时鸦雀无声。 朱祁钰也沉默着，萧盼盼的话说得很轻松，但现实却没有那么轻松。 这次的对谈就在这样的沉默中结束了，但这一切只是开始，因为这一切只是口头上的协议而已。 只有这些协议被落实了，这次的对谈才会有意义。 朱祁钰随意的走到了一处清亮的湖边，颇为疲惫的席地而坐。 在他的身边站着卢忠和于谦。 “于大人，当皇帝好难。” “陛下已经有一些当皇帝的样子了。”于谦由衷地说道。 “我是装的。” “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于谦注意到了朱祁钰对自己和他的称谓转变。 “于大人不担心我变成我哥哥的样子吗？” 于谦摇头，“臣已经不担心任何事了。” 朱祁钰有些意外的看向于谦，“破罐子破摔？” 于谦想笑，但忍住了。 “尽人事，听天命。人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不止，还有五马分尸，扒皮抽筋，凌迟处死。” 一旁的卢忠听得眼皮子直跳，自己的这个皇帝陛下有着某种他理解不了的幽默感。 “那臣恐怕要备上一颗毒药了。” “还是怕了啊。”朱祁钰有些得意的一笑。 “嗯，毕竟会很疼。” 朱祁钰抬头看向光幕里正在播放的纪录片，“如果所有的皇帝，从小接受的都是萧盼盼那个时代的教育，或许土木堡那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于谦摇头，“萧盼盼的时代也有律法，有律法就说明有罪犯。不管什么教育，都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教好。” “至少在他们的时代，能把道理讲得清楚明白。” 朱祁钰认真的评价道。 他很清楚，自己当下做出的选择，不止是因为知道了未来后的无路可退。 这其中还有对天下大势的更进一步认知，他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看见了所谓政治运作的规律。 这东西只是看上去扑朔迷离，可一旦那些看似高深莫测的迷幻面纱被扒开，露出来的只有大道至简四个字而已。 朱祁钰的领悟，真正让他开启了走上皇座的道路。 而走上这条道路的第一步，就是当夜回荡在整个紫禁城里的绝望呼喊。 曹吉祥做得很彻底，彻底到孙太后下令要保的人都没有放过。 不过，他终究和石亨不是一个档次的。在做完这件事的第三天，他就被以叛国罪的罪名处死了。 这一下弄得石亨失眠了小半个月，整个人像是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直到朱祁钰任命他为军校的副校长之一后，他才算是活过来。 第217章 朱棣的烦恼 儿孙自有儿孙福，朱棣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要是这么大的优势摆在那，朱祁钰都不能扳回局面，那他这个皇帝也的确活该被夺门了。 同样的道理，对他来说，现在的情况绝对可以用优势在我来定性。 不过他也知道，这份优势只集中在他自己的手里而已。 “你说说吧。”朱棣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大儿子的身上。 朱高炽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他郑重的回应道： “正如萧盼盼所说，未来的儿臣有错，但这却不是儿臣的错。” 朱高燧差点没绷住。 朱棣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在跟朕打哑谜？” “儿臣没有此意。”朱高炽一字一顿地说道，“儿臣的错误，来自于萧盼盼口中的历史局限。” “如果没有这道光幕的突然闯入，有谁会那么明确的了解治国之事的那些根底呢？” “儿臣从小读的书，学的道理，便只是教会了儿臣为政在仁，为政要静。这样天下便能安定。” “不止是儿臣，天下的读书人大多学的都是这些。所以后来儿臣当政后的那番政治景象，其实是在所难免的。” 朱棣嗤笑一声，“按你的说法，兼并土地，架空皇权，奴化百姓也是书里教的？” “是。”朱高炽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听见这样的回应，朱棣倒是十分意外。 他身体前倾，单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饶有兴致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恭顺了一辈子的儿子。 “父皇，这是皇帝和文官的默契，这甚至是皇帝和武勋的默契。” “卫所制度的逐渐糜烂不止是因为当世皇帝的纵容，还因为这是皇帝收买武勋的办法。” 朱棣沉默着。 “当卫所制度发展到未来的仁宣时代以后，我大明皇帝在军权上的基本盘就不再是那些军户了，而是奴役军户的人。” “这些人不止是高高在上的武勋，还有千户，副千户，甚至百户。这些直接从军户身上敲骨吸髓的人。” “正如萧盼盼这个未来女子所说，这煌煌史书中，通篇都写满了吃人。” 朱棣若有所思，“继续说。”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资源的不足，是因为人心的贪婪。还有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怎么把资源变多。” 朱棣歪头，“下西洋让资源变多了，但被未来的你停了。” 朱高炽点头，“这是儿臣的历史局限。也正是儿臣说的，没有人系统的将资源变多的方法写进书里，儿臣学到的也只有开源节流而已。” “虽然你有给自己找借口的想法，但你说的也没有问题。”朱棣很公允，毕竟历史里的他也活在这种认知误区中。 “既然如此，你以后准备怎么做？” “和往常一样。” 朱棣一怔。 “父皇，儿臣福薄。”朱高炽真诚的说道，“儿臣的未来，命数几何终究是个未知数。为了父皇，为了大明，儿臣愿意成为护在父皇身前的一堵高墙。” 不仅高，而且宽。朱高燧在心里补充道。 “目下，父皇还无法摆脱当下的文官体系，儿臣愿为父皇缠住他们，争取时间。” 朱棣不置可否。 毕竟这样的方式，会加深朱高炽和文官们的绑定。 “父皇，儿臣恐怕，恐怕会走在父皇的前面。” 朱棣心头一震。 一旁的徐皇后更是悲痛的难以抑制，卷着身子暗暗的哭了起来。 朱高燧和朱高炽赶忙上前安慰。 看着这一幕，朱棣的心里顿时烦躁至极。 这也不能怪他，因为细想下来，他所面对的局面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统治危机，但接班危机却是实实在在的。 对于未来历史的了解，让他的确对选择朱高炽的想法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可不选他难道选那个莽夫？或者身边这个贼眉鼠眼的？ 一想到这些，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外加上面前的场景，更是让他感到气闷无比。 “你就不能争点气吗！那未来的养生方法和减肥方法就这么难吗？” “父皇～”朱高炽压制着翻到喉头的哽咽，“儿臣一定竭尽所能！” 安抚了一会儿家人后，朱棣单独召见了老和尚。 “朕的这个好大儿，心眼子一点也不逊于那些有着玲珑七窍心的佛门和尚。” 面对朱棣那张欠儿了吧唧的嘴脸，姚广孝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只是博取同情这一手实在不怎么好看。” “这何尝不是大皇子的无奈呢？”姚广孝感叹道。 “若他真的能改变，寿命短不短倒不是大问题。只是他和武勋隔着一层的这件事，终究会是个麻烦。” 朱棣一点也不喜欢未来的那种皇家疏远武勋的政治走向。 “在历史上，陛下不是让大皇子和张家联姻了吗？” “并无生育。”朱棣很直白。 “为什么？”姚广孝反问。 朱棣怔住了。 “阴谋什么的有没有不重要，重点保护却是可以考虑的。” 姚广孝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这还只是选择之一，选择之二还是朱瞻基，有了未来视角的教导，他应该能更上一层。” “还有三吗？”朱棣很好奇。 “最近有一些文人主动的聚集到了二皇子的身边。” 朱棣对此倒是很有兴趣“老二能成？” 姚广孝不确定，“很难，因为方向上的确定和执行上的偏差，从来都不是一个概念的问题。” “谁能用，谁值得相信，谁能保证不把事情办坏。这些才是陛下您每天睁开眼要面对的第一件事。” “所以，如果哪天二皇子对天下大势做到了胸有韬略，也不能证明他拥有继承皇权的资格。” “饱读诗书如大皇子，照样被那些满肚子墨水的官僚们牵着鼻子走。二皇子的结果会是如何呢？” “除非他身边有一个能力卓越的大才帮他管理朝政，这人不仅要能降伏百官，且不为一己之私破坏您定下的正确国政。” “同时这人还要对二皇子绝对忠诚，对皇位毫无兴趣。而二皇子也要对此人恭敬且信任。” 朱棣都听乐了。 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存在。 第218章 朱允炆的选择和朱元璋的心得 东明寺背后的连绵山脉中，有一座大遮山，山顶处有一座道观名叫群仙观。 观中有那么一群道士对如今的天下形势格外的感兴趣，而且显然没有停留在闭门讨论的阶段。 不过月余的时间，这里就成了无数信鸽的聚集地。 而当梅殷的信件到达后，程济根本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抓着信件就开始往东明寺的方向跑，一路上跌跌撞撞险些没从山路上摔下去。 在看见气喘吁吁的程济时，应能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正在向他不想见到的方向发展。 “陛下，我们终于联系上梅驸马了！” 整洁干净的禅房里，程济灌了一口应能递来的茶水后，兴奋地说道。 “原本梅驸马已经要投降燕逆了，好在光幕保佑，让他猜到了陛下还活着，所以现在他又停驻在了淮安。” 朱允炆神色黯然的看着眼前这个跟随自己放弃了一切的老臣，心里顿时充满了莫大的悲哀。 而所谓的光幕保佑更让他觉得荒诞可笑。他很清楚，萧盼盼可没有兴趣保佑他。 “陛下，如今燕逆不施仁政，意图谋夺江南士绅之田产，家业。” “随着第一轮土断的开始，江南各地已经民怨沸腾。” 程济眼中闪动着的光芒，让朱允炆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程大人是想劝贫僧举事，复位？” “陛下！时不我待啊！”程济郑重地说道，“这次臣等已经安排妥当，第一步便是江西，湖北，还有苏州多地的大反正。” “会这么容易？”朱允炆不信。 “这不重要，到时他们都会打着凤阳朱允熥的旗号，目的便是把燕逆的目光吸引过去。” “而梅驸马在那时也会做好调度，他会潜藏一支人马在应天府附近，待燕逆出京平乱时，便一举夺回京师。” 朱允炆点了点头，问道：“有多少人愿意随朕起事？” “陛下！”程济因为朱允炆改了对自己的称呼而心情澎湃了起来。“整个江南都支持陛下的！” “很好，但朕已经不是孩童了，朕不信那些口头承诺。” “陛下圣明，臣也是如此之想的，所以早已留下了他们的书信，还有一些信物凭证。” “这些人会去支持朱允熥吗？” “不会，凤阳那边只会是诱饵。” 朱允炆满意的点头，“你们做得很好，对了，可以把那些信物和书信交给朕吗？” “当然可以！陛下稍待，臣去去就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朱允炆看完了那些信件和信物。 心中不免感叹，朝中的各级官吏和这些地方豪族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你预如何做呢？” 朱允炆将这一切秘密告诉给了方丈后，自然的得到了这句询问。 “我想去见四叔。”朱允炆认真的回答道。 “会死的。”方丈提醒道。 “正如萧盼盼所说的，若无四叔搏命靖难，大明恐怕会在我的手上变成另一个南宋。” “光是这样的罪责，我死几次都是应该的。” 说到这，朱允炆倒是忍不住一笑，心想自己四叔这清君侧的口号喊的还真没有什么大问题。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就尽力去做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直接去见朱棣。” “还请方丈指点。” 方丈看了一眼朱允炆带来的书信，说道：“这些人的想法是天真的，朱允熥等人被放到凤阳本就是朱棣的诱饵。” “而梅殷的反复必然逃不出他的眼睛。你身边的这些人，一如既往的一厢情愿。” 朱允炆苦笑。 “不过此事的确是你的缘法。你应该先去找梅驸马，说服他一起去见朱棣。所谓宗室大和解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台阶。” 朱允炆点头，“但凤阳那边？” “只要你这里能处理好，凤阳方面自然迎刃而解。” 朱允炆明白方丈的意思。凤阳能钓到的鱼和自己手上的鱼可不是一个概念。 “方丈，程大人这边，还请您找个机会，将我的心意告知他们，然后把他们送走吧。” “贫僧知道了。” 相比于自己的子孙们至少还能找到一些腾挪空间，朱元璋这次算是被逼到墙角了。 毕竟他和自己的那个逆子，还有那个什么朱祁钰要面对的问题都不同。 他的问题是自己的基本盘有可能会提前不听话。 想到这，朱元璋不免觉得自己的那两个后代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不算大问题。 因为他们两不用去对线自己的基本盘，那个朱祁钰甚至有机会创造属于他自己的基本盘。 “没路走了吧。”马皇后见自己丈夫那皱成大包子一样的脸，自然乐的调侃一番。 “大妹子，你是了解咱的，你觉得咱能没有办法？收拾他们，咱手上的方法至少有九种！九种！” “嗯，觉得自己身怀绝技是吧，那你那张脸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皱起的褶子都能把飞到你脸边的苍蝇夹死。” “哼～不信是吧。”朱元璋先把自己的好大儿拉到了身边，然后嫌弃的看了一眼老二，老三，特别是老四。 吓得小朱棣再次往自己的几个哥哥后面缩。 朱元璋咂了咂嘴，“标儿，你觉得面对现在的局势，咱应该怎么办？你们也想！” 几个小屁孩的脸瞬间变成了自己老爹刚刚的模样，都冲着夹苍蝇去了。 哪怕朱标再年幼聪慧，他也想不明白该怎么解决当下所谓基本盘可能动荡的问题，这题超纲了。 至于剩下的三个孩子，除了特别会吹鼻涕泡之外，真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朱元璋见这四个孩子憋着劲的样子，也是不由的一笑。 “你们记住了，玩转权力的关键在于耐心，在于超越。” 朱标摇头，表示不懂。 “耐心就是培养和等待，培养自己的力量，等待对手的失误。” “是要用太监吗？”朱标问道。 “那是最坏的选择。”朱元璋郑重的告诫道。 “那超越是什么？” “超越权力中心，不要把目光只放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们那些人斗不过咱就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朱元璋顿了顿，“标儿，你现在想想，在这两点上爹爹做了什么？” 朱标思考了一会儿，同时回想着萧盼盼直播时提到的各种事，渐渐的就有了些头绪。 “耐心方面是父皇一直在培养的太学生，萧姑娘说过，父皇以后就是用他们去丈量的土地。” 朱元璋满意的点头。 “超越中心也是一样，还是这些太学生，一旦培养完成，父皇的权力就能超出整个朝堂。” “而不管这个集团，还是那个集团却把自己关在了朝堂这个笼子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权力。” 朱元璋香了自己好大儿一下。 “但这些是的前提都是要有兵。”小朱棣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朱元璋看着自己家的老四，“你小子难怪以后能干出些事来。那你说，兵重要，还是将重要。” “兵和将都重要，但真正的兵权也是要耐心培养，也是要超越中心！” 第219章 李隆基的小棉袄 萧盼盼的生活里可没有那些帝王将相们的尔虞我诈。 每天的主旨，突出的就是一个对自我认知的时常复盘，和心灵健康的长效梳理，最后实现认知意识和活跃心灵的有效闭合。 翻译一下就是，发呆。 萧盼盼直播结束后的生活除了纯粹的躺吃之外，就是去健身房找漂亮的教练小姐姐对线。 并时不时郑重其事地告诉人家，“我外婆从来都说我瘦得跟麻杆儿一样！” 健身完后，就是愉快的回家调戏妹妹环节，看着她被各种试卷埋在书桌里的样子，萧盼盼心里有一丝快意。 应该是属于典型的当老师当上瘾了。 至于创业的问题，目前还在规划当中，需要规划多久，待定。 就这样过完一天后，便是和往常一样的直播。 随着基础教育在各时空的推进和普及，小三三能收集到的正向社会能量正在激增。 萧盼盼很期待彻底走上知识中间商的光辉大道。 毕竟直播的尽头就是带货嘛。 “大家早上好鸭～” 和以往一样哈气连天的问候，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她的客户开始流失了。 刘彻没什么需要立刻知道的，他现在正忙着玩自己的舅舅和自己的表叔。毕竟这种事，萧盼盼可帮不了什么忙。 李世民正在骑马去找颉利的路上。 赵匡胤此时也很忙，统一战争还没打完了。 孔子则在跟自己的时间赛跑，整理修改自己过往的文稿。 这种现状就让萧盼盼对自己以前那随意的直播安排感到了后悔。 早知道应该像挤牙膏一样讲内容了，中间夹着一下看电影，看电视什么的。 好在被连接到的都是体面人，人家就算没有问题也主动的给了不少打赏。 为此萧盼盼也不好意思提前下播，而是把那两个留着的名额顺延了下去。 “那接下来我们就聊聊安史之乱的问题吧。” 萧盼盼的话音刚落，李隆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块界面很简洁的面板。 跟其他被连接到的人一样，李隆基问了问身边的高力士和张说。 二人自然是看不见的。 只是对于那个是否接受这次连接的对话框选项，李隆基还是犹豫了一会儿。 萧盼盼也是第一次等了很久才得到回复。 紧接着他就收到了李隆基发来的问题，确切的说是要求。 看着这些要求，萧盼盼也不由的感叹，李隆基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正确的，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安史之乱爆发之间，存在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嘴下留情啊～”萧盼盼看着这位还活在开元时代的盛世天子给自己打赏的二十万大票子。 那颗被放在天平一端上的心，开始被另一端实实在在的钞票压的飞了起来。 “既然您让我嘴下留情，那我就从您这个人开始聊起吧。” 李隆基有不好的预感。 “首先您是一个把自己当成了天才的人才。” 李隆基觉得这话好像不是在夸自己。 “在您的执政生涯中，最能展现您个人才能的，就是您的用人手腕。” 萧盼盼品了品自己的话，觉得很别扭。毕竟这个结论和李隆基最后在用人上带来的结果显然是不配套的。 但也符合一个规律，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您对放权和控制之间的微妙平衡，有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见解。” “这套见解的关键在于让各方势力之间，实现并维持着某种动态平衡。从而使得所有人都能最大程度的为您，为大唐帝国服务。” “无论是开元时期的贤相，还是开元后的李林甫和各节度使，都在被您这样掌控着，利用着。” “在这个微妙平衡中，所有势力都在争相向您尽忠。” 听到这，李隆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张说，毕竟这种事被直接点了出来就很尴尬。 “这种执政理念，需要您时刻保持住对朝政各种细节的高度关注。” 萧盼盼摊手，“很遗憾，您没有做到这一点。” “不仅如此，您因为越老越精，越老越懒，导致您对这种方法形成了无法摆脱的路径依赖，并且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真成了另一个唐太宗，是一个天才了，但您并不是，您只是个人才而已。”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您在任用李林甫这件事上的极度不负责任。” 还在担任国子监司业的李林甫此时的心彻底悬了起来。 “李林甫这个人政务能力出众，不仅能很好的让您当一个舒服的甩手掌柜，还能贴心的帮您压制边将和东宫，绝对的贴心小棉袄。” 李隆基和李林甫不约而同的对这个评价感到无语。 “与此同时，在李林甫19年的宰相生涯里，他也权倾朝野，嫉贤妒能，堵塞言路，并打压迫害着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文臣武将，甚至连只是可能会进入朝堂的学子们，也被他用科举规则进行整体的压迫。” 还没有进入摆烂状态的李隆基听到这，真的很不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能放任一个人坐在宰相位置上19年之久。 同一时间，整个开元时期下的学子们更是出离愤怒了。特别是在长安城里的学子们，此时都自发的向国子监走去。 人流开始汇集，愤怒也在聚集。 一想到未来19年会被这样的一个小人堵塞掉自己的上升通道，无数学子的愤慨是可想而知的。 李林甫知道要糟，当即想躲，但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实施，就被自己的同僚们丢出了国子监的大门。 负责长安城治安的南衙卫兵们看着这样的画面，纷纷开了大眼，这种事可是第一次见。 除了层层上报之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向国子监走去。 毕竟这些愤怒的学子不仅都腰间别剑，各个六艺傍身。 更重要的是，你都不知道这群人里有谁是宰相的小舅子，谁是御史大夫的小叔子，或者谁是某个公主的小情郎。 萧盼盼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大唐的开元年间带来了什么。 她继续自说自话道：“大唐朝廷因为李林甫的专权，不仅导致了其后一定程度的人才断层。还因为他害怕汉人将领的出将入相，故而大力支持您这个皇帝重用少数民族将领。为后来安史之乱的爆发添了一捆干柴。” “当然，您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才说他是你的小棉袄嘛。” 李隆基觉得萧盼盼没有必要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整个安史之乱的加速爆发，李林甫至少要负四成的责任。” “至于李林甫之后，您开始用同样的执政习惯，提拔杨国忠这个纯粹的傻缺，期望他当第二个李林甫的操作，更多的只是完成了最后的临门一脚而已。” 第220章 李隆基心底里的伤口 萧盼盼的话语成为了李林甫的四处窜逃的背景音，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玩这种长安十二辰般的刺激小游戏。 “实事求是的说，单从安史之乱这件事本身的流程上来看，您的那一套执政理念是没有问题的。” 萧盼盼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和之前您对整个官僚体系的掌控如出一辙，您把安禄山放进了自己设计的权力平衡体系当中。” “但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在于，安禄山并不是个典型的“聪明人”，他的这份不聪明造成了您的误判。” 李隆基不太理解萧盼盼说的这个不聪明会是什么。 “我个人的猜测是，您在任用安禄山上是希望达到以下几个目的。” “一是在朝堂上贯彻持续性开疆拓土的目的，并将因此造成的最大政治风浪往安禄山的身上引。” “二是牵制其他的武将，这是您维持整个节度使体系的常规操作，对别的武将您采取的方法也是基本类似。” 萧盼盼顿了顿，“虽然安禄山后来兼任了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节制兵马超过了十八万。但这个掌兵数量，其实只是刚刚好摸到了可能爆发危机的边界线而已。” “整个大唐天宝年间，可战之兵的数量大约有六十万左右。一个节度使掌兵十八万，其实就是一个刚刚好的平衡点。” “一来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这支部队在对外作战上的战斗力。” “二来，这样的部队数量是不至于发动一场，能够推翻一个强大王朝的军事政变。” 萧盼盼说到这，李隆基当即就明白了所谓安禄山的不聪明指的是什么。 这个人不够理智，完全没有被纸面实力吓到。 “您的安排当然也不止是纸面实力上的对比，还有地缘上的遏制。”萧盼盼说道，“紧靠着安禄山的朔方节度使安思顺，陇右跟河西节度使哥舒翰都是安禄山的死对头。” “只要安禄山敢有所不轨，他们两人绝对会乐意上去把安禄山丢到没有油的锅里，缓慢的熬油。” “这种地缘威慑无时无刻的不让安禄山感受到了一种如芒在背的快感。” 李隆基也在这时意识到了，安禄山不是不在乎纸面实力那么简单。 “这是外，在内，整个中枢朝廷对安禄山的厌恶是毫不遮掩的，到了杨国忠担任宰相时期，这种厌恶更是彻底的公开化。” “这就导致他所处的政治环境十分孤立，从而不得不用对您要宠讨好的方式来找到安全感。而事实上他在这一点上做的也不错，他不仅安然的接受了自己的政治孤立，连出将入相的话语权都没有，而且还特别贴心的表示不认识谁是太子。这可就太对你的胃口了！” 萧盼盼摊手，“与此同时，您对他的宠幸也毫不吝啬。” “除了给予各种超然待遇之外，还让自己当时最宠爱的女人认他当干儿子。” 听见这样的操作，李隆基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个安禄山应该是被自己“逼”反的。 “在您的认知里，安禄山和杨国忠，包括之前的李林甫之间相互敌视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完美。” “这种关系下，两方都要哄着您，求着您，顺着您。外加上您的整个军事布置，您天然的就觉得安禄山不会反。”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安禄山后来造反时，您是真的不信的。玩了四十年的端水平衡大法，怎么可能会翻呢？” “陛下老了。”一旁的张说把核心问题点了出来。 李隆基感到很尴尬，而萧盼盼紧接着又证实了这一说法。 “在后来的发展中，随着杨国忠这个纯傻子对安禄山的逼迫越发严重，您也不是没有预感到安禄山的越发难以驾驭。” “可把自己当成了天才的您，实在无法去相信安禄山会在您人生的最后阶段里直接开大。” “因为您觉得他的造反能力不够，他没有胜算，所以您觉得还有时间慢慢的补救。” “本质上来说就是您老了，大脑思考能力退化了，也不想折腾了。” “站在安禄山的视角来说，这恰恰是他最好的机会，甚至最大的机会。作为一个曾经的亡命徒，他没有那份理智去考虑那么多，他只要看到机会就会扑出去。更何况在这时的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萧盼盼摇头。 此时此刻，李隆基对未来的那个怠惰的自己很气愤，但那隐约藏在心底里的向往并没有被他忽视。 他很清楚自己心底里的一些渴望，皇权他想要，用皇权去铸就一个伟大的时代他想要，但皇权能带来的逍遥他更想要。 自从拿下这至尊之位后，他一直不敢有任何懈怠，但总会在某一个瞬间他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曾经还是李三郎的日子。 “在安史之乱爆发的这个问题上，除了您政治手腕上的失效之外，还有您这个人原本心态上的……”萧盼盼想了想，得出了一个词，“回归。” 李隆基心里一惊。 “我个人觉得，您身上有两种气质出现了怪异的合并，浪子加英才。因为英明果断的性格，所以您强制着自己把浪子的一面强压了下去。” “这种自律是让人惊叹的，因为您这样控制了自己近二十年。而这份自律背后的根本推动力，是让您感到无比恐怖的童年，和您参与过的一次次让人惊醒胆颤的政变。” “这是一道刻在你心底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所以您的心底里压抑着某种暴虐的自毁倾向。” “长达二十年的稳定，自律掩盖了这份自毁侵向。当这种侵向最终冒头时，所有的治愈都难以弥补您的创伤。” “开元盛世让您感到了乏味，美好的情爱也无法抚慰您的空虚。你不可能再信任任何人，你死死的守着自己唯一的战利品，然后在发黄涣散的眼眸里，带着你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期待，看着钟鼓燃烧，看着星河堕落。” 第221章 李隆基的改革 吹过兴庆宫的风安静了下来，沉香亭外的牡丹也不再摇曳，李隆基的眼眸被停留的树荫所掩盖。 张说垂目无言，高力士惴惴不安。 让人感到难耐的安静被急切的脚步声所打破。 小步快走永远是宦官们的必备绝技，这代表着他们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当这消息被快速传达到了高力士的耳中时，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着名太监差点失去了表情管理。 做了个深呼吸后，高力士转动了一下健壮的身子，弯腰向李隆基低声说道：“陛下，李林甫被愤怒的学子们打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眼中的惊怒几乎难以遏制。但只是片刻后，他便用随意的语调让高力士传旨。 “所有参与这次闹事的学子，禁足一个月。”他顿了顿，对高力士交待道，“查一下是谁带的头，谁动的手。” “陛下，出了何事？”张说问道。 李隆基注视着光幕里在整理资料的萧盼盼，同时颇为无奈的将李林甫被打死的消息告诉了张说。 这个消息让张说的心小小的激动了一下，这样的真实感受让他直观的体会到了一把何为李隆基的端水技术。 正在整理着各种安史之乱资料的萧盼盼突然收到了李隆基发来的一句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耸了耸肩。李林甫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她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李隆基注意到了光幕里萧盼盼态度的不屑，于是压制着胸中的怒火，继续问道：“你认定了李林甫就是奸臣？” “是的。”萧盼盼干脆的回复道，然后想了想，看向直播摄像头，“不管怎么说，他的破坏力量，大过了他的建设力量。” “你是因为他是个人才而感到可惜，还是因为学子们的愤怒而感到了害怕。” 李隆基沉默着。 “如果是前者的话，你不应该感到担心。”萧盼盼说道，“随着我对你们各时代逐渐开发金融知识和管理知识，李林甫这样的能臣只会越来越多。” 萧盼盼摊手，“当然，你要是只想要一个会帮你敛财，又能帮你弹压政治隐患的贴心打手，那更不应该担心，因为这种人到处都是。” “至于那些学子们的愤怒，我觉得总体上来说是好的。” 萧盼盼顿了顿，然后说道：“我这里送一段话给所有时空中的青年吧，还有任何仍然怀有理想的人们。”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这句如此直白的话震荡着无数时空的青年，他们能感受到这段话背后的殷切期望。 已经不再算是年轻人的李隆基，脸上阴晴不定。 “李林甫的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他在对话框里写道。 “的确。”萧盼盼认可李隆基的说法，“这关系到宇文融那边的工作是吧。或者说，关系到你的另一个朝局平衡的布置。” “是。”李隆基也很坦率。“那帮人不会赚钱。” 萧盼盼点了点头，对此表示十分赞同。 “刚刚我们聊了一下安史之乱爆发的一些直接原因，现在就来聊聊这背后的根本原因吧。毕竟这真的关系到挣钱两个字，更关系到宇文融。” 李隆基调整了一下情绪，“说吧。” “之前已经说过了，在制度层面上，安史之乱爆发的根源在于大唐立国的三大支柱，租庸调制，均田制和府兵制的全面崩坏。” “实事求是的说，你这个皇帝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玩出一个花团锦簇的盛世来，的确是很了不起了。” 李隆基感到头疼，其实这些问题他怎么能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而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发现，自己除了维持朝局平衡之外，其余的事是一件也做不了。 “本质上还是因为历史局限的问题，和政治斗争的需要，你个人并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确切的说你把这个办法寄托到了恢复到贞观旧制之上。” “从你后来任用宇文融改革的内容上看，你的目标并就不是解决新时代下的新问题，而是希望重建大唐的三大支柱。” “看来没有成功。”李隆基回复道。 “你觉得可能成功吗？”萧盼盼摇头叹道，“这不仅是因为新时代下的问题在变，而且应对旧时代问题的方法本身也只是一种应急方法。” “总之，奠定大唐根基的均田制被破坏从来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李隆基思忖良久，经过直播的科普，他自然明白政治制度和社会运作之间的关系。 于是他问出了另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宇文融这个人怎么样？” 当萧盼盼开始讲述宇文融的情况时，张说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以道德的准绳来审判历史，和以经济的标尺来丈量制度，得到的结果有时候是会大相径庭的。” 一句话，直接让张说感到了不安。 “判断的关键在于屁股。” 萧盼盼的一句屁股，让很多人喷出了自己刚刚喝下的一口好茶。 “开元九年，宇文融上书改革，开元时代最严格的土地政策开始推行。” “第一步就是禁止一切土地买卖，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参与。” 李隆基有些忐忑，毕竟他也才刚刚开始支持宇文融而已。 “第二步，对于已经买了农民土地的官僚，不管花了多少钱，只要超过标准的全部没收。”萧盼盼顿了顿，“这个标准就是太宗时期按官职授田的标准。” 开元时代的天空下，骂街的声音已经泛滥了起来。 “第三步，赦免天下农人的逃亡之罪。允许逃亡的农民就地入籍，然后按唐初的均田令授予土地，每丁五十亩。主动向官服自首的，免除六年内的赋税和徭役。”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这是一剂猛药。从这次改革中也可以看出来，您在试图把大唐拽回到唐初的道路上来。” 第222章 宇文融 宇文融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从萧盼盼的话里听出了赞赏。 也许是对自己当下要处理的工作过于关注的缘故，导致了他对任何会影响到括户政策发展的事态都格外敏感，甚至抱有敌意。 相反的，萧盼盼对宇文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倾向，如果不是为了讲安史之乱，她都不会去了解这个人的生平。 “宇文融的改革，是一个可以透视唐朝经济发展变化的有效窗口。”萧盼盼说道。 “宇文融的高祖是隋朝的平昌县公，祖父在贞观时期任尚书右丞，父亲担任过莱州长史。是一个典型的超级官好多代。” 听到这种评价，宇文融是满头黑线。 “就这成分，绝对天生当纨绔子弟的料。” 宇文融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像他这样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用去社会上卷生卷死，当官什么的都是娘胎自带的，俗称荫庇。考科举？不存在的。” 张说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还是关陇贵族的成员，自己人。” 李隆基在心里暗暗的点头，眼里全是不屑。 “可人家拿着这么过硬的背景，居然还是从一个县的主簿干起的，他真的，我哭死。” 宇文融完全没有听懂萧盼盼的这种感动。 毕竟他对自己的这段基层经历也是格外认可和骄傲的。 要知道，在富平县这种地方干基层工作还是很难的。 “基层的锻炼让宇文融活出了萧何的影子，无论是档案归纳，还是民户管理他都做得井井有条。特别是经过对基层的有效摸排后，他对大唐的财政基础有了一个比较真实的认知。” “这也是他能提出括户改革方案的主要原因。” 说到这，萧盼盼忍不住一叹，“所以啊，下基层很重要，关起门来拍脑袋想政策肯定是扯蛋的。” 被拿来和萧何做比较，宇文融自然高兴。 “从开元九年到开元十五年，由宇文融领导的括户运动在大唐全面的推进了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也可以看出一些您这位皇帝的某种做事风格。” 李隆基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你们大唐的户部系统，从而才能知道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大唐户部有四个司，户部司掌管天下户口，田地，制定赋税标准。度支司负责财政预算和财政开支。金部司是物资管理和出纳，仓部司官粮草。” “具体的钱粮征发和运输又由地方州县负责。”萧盼盼顿了顿，“州县官吏根据户部下达的标准征钱粮。最后，粮食运输到由司农寺管理是洛阳含嘉仓，金银物资运输到由太府寺管理的长安左藏库。” 萧盼盼喝了口水，心想财政体系这玩意儿，果然哪个时代都不好弄。 “这套财政系统看上去责任清晰，条理分明，但这几个衙门不仅是组织臃肿，行政效率低下，而且常常互相推诿。故而在面对开元初期财政疾病面前真的是束手无策。” 萧盼盼一乐，“和你这个皇帝后面二十年一样，只能摆烂度日。” 李隆基觉得自己不该给这丫头那么多钱。 “所以在宇文融蹦跶出来时，你是真的很兴奋啊，不止是你，还有什么乾源曜啊，高力士啊都很兴奋。因为你打算对这个一用到底，就这么个人，一用到底！” “具体怎么用的，首先就是监察御史的官位不动，然后给他特权，允许他建立搜括使衙门。” “就这样他开始派遣官吏去核查户口，而这些官吏和他一样，都只是临时工，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和他混的是一个圈子，都是贵族出身。” “随着被查出的逃户增多，如何安置又成了问题，于是你开始支持他查土地，整理流失国土，用来安置逃户。” “就这帮二世祖冲到官僚家里去查超额土地的架势，哪个官太太都拦不住。”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宇文融很无语。 “随着各地官僚的抵抗，宇文融身上的职能越来越多。他不仅可以抓人，还有权审理地方的税务和司法。最后，本来就是兵部员外郎加监察御史的他，彻底进化成了劝农使。” “一时间手握户口安抚，地方巡视，官吏督查，甚至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走上了人生巅峰。” “而他也没有辜负你的信任，在他的努力下，朝廷编户增加了八十多万户，控制的土地增加了全国的十分之一，财政收益大涨。” “在这样的功绩下，你于开元十七年拜其为宰相。” 宇文融听到这，兴奋的不能自已。 而这时萧盼盼却说道：“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被打上了一个聚敛之臣的标签。” “为什么很多人都看不惯他呢？因为他除了侵害了所有官僚的经济利益之外，还损害了他们的政治利益。” “在整个括户的过程中，宇文融的劝农司让大唐那庞大的财务体系陷入到了极度难堪的境地里。” “刚刚说了，这个僵化的体系不仅不能应对大唐的财政危机，而且本质工作也做的非常糟糕。比如本该由它们掌握的各种数据都是全面失真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宇文融这里却有各种详实数据，同时拥有超高的行政效率。于是户部整个体系被架空。” “到了开元十三年，宇文融已经将监察权和财政权都抓到了手里。” 李隆基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在宇文融的对立面，是传统士大夫的强烈鄙夷。哪怕如张说这样文武兼备的人才也不认可宇文融的做法。” “这是传统士大夫的必然思维模式，他们中是有真正心怀天下和百姓的大才，但他们只会轻徭薄赋，不会创造财富。” “在他们看来，宇文融的做法就是在彻底的压榨老百姓。” “于是在价值观的巨大差异下，以宇文融为首的“敛财集团”和以张说为首的文士集团开始了党争。” “结果嘛，还是您这位皇帝赢了，张说被罢相，宇文融被贬，最后流配涯州，死于途中。” “说好的一用到底，终究没有实现。” 第223章 一些细微的政治演变 已经对李隆基的行政风格有了明确认识的开元朝臣们，纷纷为张说和宇文融的结局感到唏嘘，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惆怅之感。 张说此时的心里也是无比憋闷的，因为他确定了自己最后没有赢。不仅没有赢，还没有成功阻止宇文融的改革。 宇文融对自己的这一结局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不满，甚至有一丝快意，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括户肯定没有尽全功。 至于为什么没有，他也察觉到了一些可能的原因。 “张说和宇文融的倒台，其实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萧盼盼继续说道，“在开元十三年，你搞了一次封禅。” “在这次封禅大典上，张说做起了生意，他各种封官许愿，一次性放出了近千人的官位出去。” 萧盼盼咂嘴，“在这一点上，他就没有你这个端水大师厉害了，他张说提拔任命了一千多人。这直接导致了剩下的，数以万计未被提拔的官员愤怒不已。” “宇文融也借此机会，让自己的门徒李林甫弹劾张说滥用职权，贪污受贿。于是在开元十四年，张说被罢相。” 李隆基看着张说忍不住笑道：“你贪大了。” “陛下说的是。”张说也是心虚的一笑。 “也是在开元十四年，宇文融的检田括户开始进入深水区。官僚地主的地收拾了一遍，那接下来就是皇族成员的地了。” 萧盼盼摊手，“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在已经成为宰相的宇文融有这个动作以后，他立刻就遭到了宗室李祎的弹劾，不过当了九十九天的宰相后就被贬出京。” “之后你希望有人继续帮你推进检田括户，但谁都不是傻子，根本没有人出来挑这个担子。” “你为此又想把他找回来，结果在开元十七年，有人弹劾他的儿子贪污受贿，于是他又被继续贬斥，到了开元十八年，他再次被弹劾贪污受贿，最后被贬崖州，死在了途中。” 李隆基品味了一下，张说和宇文融这两人的结局，的确有着异曲同工地方。 不过比起宇文融来说，张说得罪的人就少了很多。 “其实宇文融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在之前就出现过。” 萧盼盼顿了顿后说道，“你这个皇帝要面对的问题非常多，除了财政改革这件大事外，最典型的就是恶钱的泛滥。即民间私自铸的铜钱。” “时任宰相宋璟在你的支持下，开始大力清查恶钱。在开元八年时，这一行动在江南地区遭到了强硬的抵抗，你不得不放松对恶钱的管制，同时罢免了宋璟的宰相之职。” “这项行动的失败的直接原因是宋璟个人在相关专业能力上的明显不足。他一刀切的去没收老百姓手里的劣币，自然会引起老百姓的剧烈反抗。” “毕竟这些百姓才被造假币的收割了一次，现在朝廷又来收割一次，就这样的情况，佛都会有火。” “而恶钱情况的稍微缓解，是在开元二十五年，李林甫设置了诸道铸钱使，管理各铸钱监，和订制钱法后才开始的。从开元八年到开元二十五年，中间隔了十七年。” “同时，从宋璟和宇文融这两人的事迹上可以看出，你这个皇帝在执政过程中，对于高难度的事情都会本能的采取回避态度，而且特别喜欢用打补丁的方法去推动一些事情，一旦有成果，这种路径依赖就会不断的持续。” 李隆基颇为无语，怎么一下子就把话题又绕到自己身上来了。 “回顾一下宇文融开始推进改革以来的职位，它们都有几个共同点。” “首先无论是括户使，括田使，劝农使都不是正式官职，但却有高度的权力。” “这些权力全都是你这个皇帝赋予的。这侧面证明了宇文融和你的关系亲近，你个人也对他无比信任。” “其次，这些职位设置的目的，都是用来解决当下官僚机构无法应对的问题。” 萧盼盼抿了抿嘴，无奈的一笑。 “官僚机构的层级分明，制度完整是稳定性的保证，但也客观上带来了运转效率低下，无法应对新兴问题的现实情况。” “面对各种新兴的情况，设置新的机构本身就会带来更新的问题。而作为皇帝的你又迫切的需要一些结果。所以指派特使之类的官员成为一种必然的选项。” 李隆基点了点头，这的确就是他的想法。 “第三，就是对担任这些职位的人要求非常苛刻，除了是绝对信任的亲信之外，还要要求这个人拥有极强的综合能力。因为问题是成出不穷的，临时职位带来的职权也自然要被不断的调整。” “所以普通的人才是担当不了这种重任的。事实上，文士群体尽管对宇文融颇为鄙夷，不断攻击，但对他的业务实干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 听到这的李隆基在心里也是颇为感慨，忍不住去想如果未来时空的自己，让宇文融继续推进括田会怎么样？ “这种特使类的职位很早就有了，但将其普遍化，固定化的起点就是宇文融。” “同样的，宇文融的括户改革也对大唐的政治演变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这种可以绕开体制本身的政治操作，一方面提高了执政的灵活度，能有效的打通各行政环节。” “另一方面更是成为了你们这些皇帝最爱的行政方式，你们以此为触手，来不断的加强皇权。” “所以大唐到了后来，更是直接设置了度支使，盐铁使，户部使。” “到了北宋时期又在这三使的基础上设置了三司使，从而架空了相权。” 李隆基已经明白了，萧盼盼讲述宇文融改革的根源是什么了。 “在对宇文融任用的实践中，你作为皇帝显然品尝到了甜头，所以在节度使的运用上开始大规模偷懒。” “特别是在节度使的行政权上，直接把原本负责区域间行政问题的采访使和处置使的职能划归给了节度使。” “这本质上就是懒政。” 第224章 聪明的李林甫 李隆基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萧盼盼正在对自己凌迟。 她在从自己身上出现的每一个失误里去解读安史之乱爆发的直接原因，而萧盼盼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刚刚聊了你在执政逻辑上对节度使纵容的根源，接下来聊聊经济上纵容的根源。” “本质上来说，所有的经济问题，最后都会发酵成政治问题。但比较遗憾的是，我国的主流士大夫群体，对经济问题的研究都不够系统和深入。”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苛责的，毕竟大部分的经济理论都需要相应的现实样板去背书，而这些东西大多都要到工业革命后才会冒头。” “但是，对各种经济现象不够重视就很不可取了。一个国家的中枢绝不能缺少专业的经济学家，而经济学不是用来敛财的。” 萧盼盼郑重的说道。 各时空中，那些已经渐渐摆脱了传统儒学桎梏的士人学子们，每一个人都在无比的期待着，萧盼盼将未来的那些经济学知识公布出来。 萧盼盼要是知道了这群人的想法，肯定会想办法让小三三统计一下，谁会成为哈耶克的门徒，然后告诉他们的皇帝，把这群人送到敌国去，这样你就可以躺赢了。 “在告别了宇文融后，你这位皇帝总是会怀念他，因为财政不足的问题并没有被解决。你常常跟自己面前那些干体面活的人说，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想法办了宇文融，现在国家财政不足，该怎么办？” “他们的回答也很朴素，就是吱吱吱。”萧盼盼表现了一下什么叫吱声。 “毕竟他们并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们却清楚，站在道德高地上，我是正确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一头就扎进了李林甫的怀里，虽然你欣赏张九龄，但张九龄不管饱啊。” 听到这的张九龄脑袋瓜嗡嗡的，什么叫不管饱？我是吃食吗？ “唐朝从建国以来就面对着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缺钱。”萧盼盼顿了顿，“不是普通老百姓的那种缺钱，是国家层面的货币供应量不足。” “唐代是一个贵族门阀社会向庶族地主社会转型的时代，翻译过来就是唐代的经济基础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变。这场巨变的第一个表现形式就庄园经济的瓦解，和商品经济的逐步发展。” “庄园经济和贵族政治的瓦解除了有生产力发展作为背书之外，最大的外部原因是他们经历了从唐太宗开始，到唐高宗，武女皇，然后再到你的持续性打压过程。” “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从政府掌握的户口中可以看到一些端倪，隋朝朝廷鼎盛时期大概掌握了900万户的人口，到了唐朝建立时，这个数据降到了200万户。” “十年时间，人口减掉了70%，这都是杨广加隋末战乱造成的吗？显然不是，因为肯定有一部分人口被贵族庄园隐匿了。” “到了贞观年间，太宗皇帝统计到的也只有三百万户左右，也就是说贞观年间的人口数据其实是失真的。” 听到这的李世民很气，接着他就被萧盼盼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唐初的局面是内忧外患，李世民先生不可能去大动干戈搞土地清查，能消减宗室开支，清理冗官已经是政治操作的极限了。” “这也就只有李世民这种永远在胜利的人敢玩。要知道，有杨广这个关陇贵族叛徒的例子摆在那，谁敢轻易的对自己动刀子啊。” 关陇贵族的叛徒，这个提法倒是让大唐时代的帝王将相们感到意外，但又莫名的觉得契合。 “但户口不够就没有钱，李世民再能搞精兵突击也是要花钱的，所以在财政困难的问题面前，他就玩了一出衙门办公自负盈亏。我没钱开工资，但我可以给衙门批土地 给衙门释放政策，你们自己去赚钱。” 李世民觉得这方法很不错。 “朝廷经商，很快就会变成放高利贷 。但玩金融是有风险的，所以李世民先生又搞了一个捉钱令史，这些人深谙搞钱的技巧，让他们去放贷，赚了升官，赔了受罚。” “当时整个大唐中央朝廷，编制就七百多人，这些捉钱令史就占了六百多个名额。可见天可汗是真缺钱啊。” 莫名的，刘彻觉得自己和这个李世民绝对能聊得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朝廷经商客观上助推了大唐全民经商的社会氛围，这也为后来李林甫的一系列改革提供了基础。” 萧盼盼顿了顿，“时间来到了你的时代，缺钱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这个时候李林甫站了出来。” “这里有一个背景，那就是实物税的各种麻烦到了开元时代开始大规模显现。” “什么运输耗费，保存损耗，贪污腐败都大规模的冒头。更重要的是，底层百姓的缴税压力越来越大，逃户越来越多。” “这个问题本质上还是租庸调制和均田制不合理造成的。从官方口径上来说，大唐分田是每丁得一百亩，每一百亩只收两石。即每亩地交两升。这种五十税一的税率简直就是大善人。” “但实际上，大部分人能分到的永业田和口分田能到三十亩就不错了。所以，在依旧收两石的情况下，税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 “这还只是台面上的，台面下的就是租庸调制的那个调，就是纺织品，或者其它的替代物。这些东西最后的运输成本和损耗成本是归在老百姓身上的。” “至于徭役的恐怖，我之前详细说过了。” “而这些负面的问题，到了开元时代总爆发的根子，在于大唐朝廷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抛开你们这些权贵的各种奢侈浪费，光是膨胀的政府周转和长期的对外战争，就足够一个普通帝国直接崩溃了。” 李隆基听到这，头都大了一圈。 “然后，小机灵鬼李林甫在这种情况下想了个办法，老百姓就别交实物税了，麻烦，交铜钱吧。” 萧盼盼顿了顿，“先说结论，老百姓要交铜钱，但大唐一直缺铜钱，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钱贵粮贱。” “接着，李林甫在通过你们时代的银行柜坊，大规模的吸纳社会流动资金，再一次推高铜钱价值，老百姓手上的粮食就更不值钱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百姓只能卖地，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因此开始全面燃向整个大唐帝国，完全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 “而你，李隆基，对此毫不在意。因为李林甫把自己从社会上吸纳到的大量资金摆到了你的面前，然后告诉你，咱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在那一刻，你放弃了对社会深层矛盾的继续探索和纠正，放弃了对募兵制的管控。” “然后抱着你心爱的琵琶，和完美的爱人，开始沉浸在了金融资本创造的虚假繁荣中，不可自拔。” 第225章 藏在货币里的道统 萧盼盼的一番话的确让人整个大唐时代的人们都感到了震惊，特别是很多老百姓，他们其中有不少人可还记着那个汉武帝怎么用货币赚钱的事了。 现在这种事又要来一次，而且比所谓的铸币税更直接，简直就是明抢了。 在这一刹那，无数开元天空下的平头百姓们顿时间悲从中来，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怒火万丈。 而比起他们，此时更加情绪激动的是八百五十多年后的张居正，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和李林甫做着差不多相同的事。 顿时弄得他道心都快崩溃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这样做的话，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在萧盼盼几乎在瞬间就搭救了他。 “嗯，张居正先生，您的一条鞭法和李林甫的改革本质上是不同的，根子在于大明是白银的大量流入，而唐朝则是钱荒。而且你没有刻意去制造通货紧缩，总体上，一条鞭法的方向是正确的。” 萧盼盼虽然不知道现在的万历年间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她终究还是有些担心老张头出现一些不必要的自我怀疑，所以刻意解释了一下。 停顿了片刻后，萧盼盼把话题带回到了货币上。 “首先必须明确的一点是，货币税是肯定比实物税先进的。在和汉武帝连线时，这个问题没有详细叙述，这里统一说一下。” 萧盼盼顿了顿，“第一个自然就是运输和储存的方便，这是显而易见的。第二就大大降低了运输和存储中的损耗问题。” “第三，就是避免了实物税收取中，实物和需求的不匹配，比如国家的国库里主要存放的是小米，麻、布、绵和绢等织造品。” “皇帝的私库里也会有一些各地供奉的土特产，但是仅仅靠这些实物显然是满足不了社会生活需求的。” “比如军需物资，除了粮草布匹外，军队还需要大量的军用器械，如弓矢、刀具、铠甲，战袍、车船，攻城器械，日常消耗品等等等等。此外，宫室、官府各类日常生活用品和营造，都需要大量的其他物品。” “面对这样的情况，就需要购买，你们唐代可以充当货币的主要物品是什么，绢。可这东西随着时代的发展会越来越不顶用，根源还是不能满足市场的需求。你铜钱都缺，何况绢呢？” 一众当家的皇帝听到这都不免叹了口气。 “到了你执政的时期，为了满足市场需求，开始了大规模的推行“和籴”和“和雇”，也就是大唐朝廷开始通过货币的方式，向民间换取军粮米面。更通过货币的方式，把一部分政府工程和项目，外包给民间的机构和个人。” “这样的政策推动，可以说是中国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而后来的藩镇割据局面和这样的政策推动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这下李隆基呆住了，不是说好进步吗？怎么又会和藩镇割据扯上关系了。 “从货币发展的角度上来说，时间发展到了大唐这个时代，货币本身已经实现了一次重要的飞跃。” “在大唐之前，货币都是记重钱，货币本身的名字代表着它的价值。唐朝初期沿用的是隋朝的五铢钱，但在唐高祖李渊的武德四年，旧钱被废除，大唐开始自行铸造了全新的开元通宝。”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认真的解释道：“这是一件具有重大意义的里程碑事件，因为它标志着货币从纪重钱向宝文币制的重大变革。开元通宝不再以重量为名称，而改称宝。后来的货币也开始沿用，并冠以当时的年号，比如乾元重宝。” “李渊推动的开元通宝是货币符号化的一次重要历史贡献，直接影响到了后世的货币制度。” 听到这的李渊顿时眼睛一亮，心中熄灭掉的某种雄心又燃了起来。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想道：“嗯，今晚要努力一下，再生一个娃出来给那臭小子带！” “当一个朝廷通过货币来调节社会经济运行的能力越来越强时，本质上就在宣告着贵族时代的落幕。”萧盼盼定性道，“因为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它的内核就是一种信用，不管这种信用来自哪里，是国家权威还是物资储备，它都至关重要。” “豪强贵族之所以能与国家抗衡，根源在于利用了自身的物质积累和地方的公权力垄断，扩展了私人和其家族的信用。然后再利用这种私人和家族的信用，去控制了大量的物资和人力。” “一旦国家信用在整个社会经济层面得到认可，覆盖了普遍民众的经济生活，那么任何豪门贵族，再强大，再有威望，但难以做到以个人信用去对抗国家信用。” 这话算是彻底说到了无数皇帝的心里，让他们对货币的重要性有了更深一层的认可。 “其实这也反过来说明了，为什么越到乱世，这些地方豪强越能做大。因为他们为了自保，必然要以庄园经济的方式抱团取暖，而庄园经济是天然遏制经济活动的。而国家发展强大的过程，其实也是国家信用，取代庄园经济信用的一个过程。” “所以，为什么汉武帝时代可以被称为强大，就是因为他刘彻在某个历史阶段中，要让你用钱，你就不得不用。而对比唐朝，大部分时候还在用绢充当辅助货币，本质上还是政府信用不够造成的。” 李隆基阴沉着脸，心里想着，“你再这样说下去，这个政府信用就根本不够了！” “当政府信用不足时，割据势力就会用自己的私人信用取而代之，而这个过程也是乱世开启的过程。” “举个例子，一个河南的割据势力，他需要向福建的割据势力换茶，向山西的割据势力换盐，向山东的割据势力换铁，等等等等。当这种交换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以物换物就不再具有操作性，必须用一般等价物。” “当这种一般等价物只是某个实物时，比如绢，那这个割据势力还能拥有一定的生存空间。可是一旦有一个强势的割据势力崛起，要求其它势力必须使用自己的一般等价物，不用就灭了他们后，即一个国家级的信用就开始出现了，而这种信用会靠着战争胜利的背书，自然的淘汰掉其它的割据势力。” “在一统天下后，只要这种国家货币能保持住其信用，那么任何之后想造反割据的人都会完蛋，因为国家只要切断这个势力的货币获取渠道和发行权利，那他就不战自溃了。” “而你，李隆基先生，主动的把这一权柄让了出去。这才是所谓真正意义上的失道天下的具体表现。” 李隆基感觉自己的心里在发凉。 萧盼盼顿了顿，“不止是你，很多皇帝都在主动的放弃这一权柄，主动的破坏着货币真正的社会功能，还为此沾沾自喜。” “李林甫最大的破坏力不在于他支持你重用少数民族将领，不在于他打压任何可能对他进行夺权的人。” “他带来的最大破坏就在于，他通过你的支持，以真正的敛财为目的，对整个大唐社会进行了一次毫无回旋余地的经济大洗劫。” 第226章 权柄和用人并不能直接划等号 朱棣看着手中的大明宝钞，大脑里不住地想着未来那个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心里涌起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他已经无比确定，未来大明在走得更远，更好的道路上，货币将会是一颗夺目无比的宝石。 但它被镶嵌进了这条功业之路中，它可以供人开采，从而变为这条道路上最耀眼的点缀。 但这块宝石会从始至终的，用自己浑身散发着的奇异光芒，诱惑着所有开采的人， 一旦这个人的贪欲被激发，一旦这个人的开采变得肆无忌惮，他就会发现，这颗宝石连接着整条道路的根基，挖到最后，就是这条路的塌陷。 “等直播结束后，你去把萧盼盼之前提到过的所有关于货币，税收的知识都整理出来。”他对自己的大儿子说道。 朱高炽恭敬的领命。 与此同时，在各个时空中，几乎所有的掌权者都在做着相同的事。 而李隆基这边则感到了非常的窝火，是对萧盼盼的窝火。 什么叫放弃权柄？我怎么可能放弃这一权柄。李林甫不是我的人吗？包括以后那些可能围在李林甫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我的人！ 他将自己的反驳，原封不动的发给了萧盼盼。 萧盼盼看见后，想了想，说道：“就直接的权力从属上来说，这样看没有问题，但实际上的权柄丢失跟权力从属没有直接关系。” “举个跟你有关的例子吧。”萧盼盼一边查着资料，一边说道：“开元二十五年，你在一天之内赐死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废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这一事件在历史上被称为“一日杀三子”，可以确定的说，三位皇子都是被冤杀的。” 一段话，惊得整个开元以前时空的所有正常人头皮发麻。连李隆基也被惊得差点从自己的御座上跳起来。 听到这的李世民更是感到震惊无比，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够绝了。 \"当时你最宠爱妃子，武惠妃希望自己的儿子取代你已经定好的太子，所以不断在你的耳边吹枕头风。” “与此同时，你的这位太子又跟你的宠臣王毛仲有过交往，王毛仲后来因谋反嫌疑被清洗，这位太子虽然未被追究，但很明显已经上了你们老李家的黑名单。” 李瑛懵了，然后感觉自己要完了。 “另一方面，李瑛、李瑶、李琚因自己母亲失宠，对你和那位武惠妃也多有怨言，所以三人经常聚在一起发牢骚，于是被武惠妃抓住把柄，诬告他们谋反。” “在这个过程中，张九龄保过太子。但张九龄被罢相后，太子再被诬告，而李林甫的回答则非常的符合你们老李家最喜欢的标准答案，此陛下之家事也。” 李治没忍住，有些没公德的笑了。 “结局是残酷的，这三人都在一日内被赐死。” “这跟货币的权柄有什么关系？”李隆基压着心里的极度不满追问道。 “你一日杀三子的反应，明显是过激的。”萧盼盼说道，“这种过激除了来源于你们老李家喜欢玩政变的光辉历史外，还跟当时整个大唐的军政平衡有关。翻译一下就是，你在心底里知道，关内三镇对你的威胁远远大于关东三镇。” 李隆基一怔，结合着萧盼盼透露的未来信息，大致明白了她的思路，无外乎是太子和关内军队勾结而已。但即便如此，他也莫名的觉得，偏激到这样也有些过分了。 “为什么你需要一个安禄山似的人物坐镇关外，为什么你总是难以下定决心去调整关东三镇的布局。除了懒政和路径依赖之外，自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后勤。” 结合着萧盼盼之前关于实物税的进一步解释，李隆基和所有头脑清楚的帝王将相们当即就理解了其中的关键。 “在关中持续贫瘠的大背景下，关内三镇的后勤压力远远大于关东，这带来的结果就是关内三镇的后勤组织能力进一步失控，甚至瓦解。” “关中地区的水土流失带来的政治影响贯穿着整个大唐。最直观的结果就是关中其实已经养不起一个全国性的政权了，还是到了大唐这种由贵族化向官僚化转变的全国性政权。” “你们大唐的皇帝喜欢去洛阳就食，难道是为了旅游吗？” 萧盼盼摊手。 “根据记载和统计，大唐从高宗时期开始到武则天以来，首都长安每年的粮食缺口是二百万石！” “而当时的运河漕运效率，最多只能保证每年八十万石粮食的转运，也就是说，关中每年的粮食净缺口能达到一百多万石！” 这个数据让大唐前中期的皇帝们都感到头疼无比。 “这个问题直到开元二十一年，在裴耀卿的主持下，对漕运的管理和技术进行改革后才得以解决。至此，漕运每年向关中的转运的粮食超过了二百万石，你这位皇帝才不用总想着往洛阳跑了。” 听到这，李隆基瞬间激动了。裴耀卿这个人他可太清楚了，就是现在的长安令。 “去把人请来。”李隆基立刻对高力士下达了命令。 与此同时，萧盼盼还收到了李世民发来的要求，让她说明一下这位裴耀卿的各种措施。 萧盼盼自然满足，将收集到的相关措施公开的说了一遍，顿时间让李世民，李治等人心里的一块心病消散了。 “实物税的背景下，后勤是绝对的灾难。”萧盼盼继续说道，“在府兵制崩溃以后，帝国连首都的粮食都满足不了，又拿什么去满足边军呢？” “张说主政时的思路也很明确就是节流，直接裁军二十万。但这根本不够应对当时大唐的政治军事局势。” “所以一个新的，解决军粮的方法诞生了，就是之前提过的和籴。这本质上就是一个长期的，大规模的政府外包工程。大量的民间力量参与到了其中，而和籴的规模也达到了每年60多万贯钱加四百多万匹绢的程度！” 萧盼盼摇头，“在一个连货币信用都没能建立，还需要靠实物作为主要等价交换物的国家，这样的对外工程转包就意味着政府对军事后勤管理的彻底失控！” 李隆基彻底明白他为什么会一日杀三子了。 “在关东，虽然军屯营田系统、转运系统甚至地方行政系统，都逐渐被节度使的军事系统所侵占，但至少物资的收集和贮存仍然掌控在朝廷的手里，朝廷仍然有触手去触碰军阀的命脉。可是在关内呢？” “在实物税的基础下，在后勤彻底外包的背景下，无论是太子和军阀都有能力掌控大量的绢。” “同时，常年的和籴代表着，民间已经有了一股可以快速实现粮草交易，收集的渠道、机构和人员组织。” “这些组织里有什么人，这些组织的背后又有谁。你查不清楚，甚至不能去查。” “而这些人中有没有太子呢？如果有，是不是意味着太子有能力挣脱你的束缚，获取到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从而长期与皇帝形成相持。”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关东藩镇对你的强力支援，你会是什么下场。”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认真的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所谓货币的权柄在你的手上吗？” 第227章 大唐的军事战略和地缘危机 萧盼盼的这番说明让李隆基陷入到了一种极度沉重的自我怀疑当中。 他并不确定，未来的自己一次性杀死三个亲生骨肉的原因，究竟是因为所谓的老李家的政治传统，还是因为这些孩子真的摸到了藩镇的后勤供给渠道。 但他可以确定，未来的那个朝局的确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所有的力量都在撕扯着这个国家，而自己手上那看似稳固的权柄其实也早已流失殆尽。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就感到无比的恐慌，甚至愤怒。 尽管此时的他依然还是那个愿意肩扛重担的皇帝，但萧盼盼的这一系列的历史解读都让他本能的感到了如芒在背，他一直压制在心底里那最深的恐惧正在他的周身蔓延。 “你以为朕想这么做吗？” 他压着心中升腾起的情绪在眼前的面板上写道，“你自己都说了，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到了朕的时代爆发，朕能怎么办？朕又不明白什么生产力不生产力，朕也不知道海外哪里有宝藏，良种！朕更不明白什么是货币权！” “朕只知道，只要是当皇帝的，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去坐稳那个位置！” 看着李隆基发来的这段文字，萧盼盼颇感意外。 然后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一些说辞，的确有些太苛责他了，毕竟没开天眼，但她随即又觉得苛责算是轻的了，安史之乱固然是有其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但你李隆基的直接责任是跑不掉的。 于是她平静的回复道：“问题在于，你的这个皇位最后也没有坐稳啊。” 李隆基的所有情绪，瞬间被萧盼盼的一句话噎了回去。 “天宝十五年，安禄山的叛军在你的亲自助攻下，攻破了潼关，长安无险可守。于是你仓皇逃跑。达到马嵬驿之后，随军的将士疲惫不堪，怨恨至极，于是出现兵变，时任宰相杨国忠被乱军杀死肢解，其妹，也就是你当时最宠爱的女人也被禁军要求处死。” “在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抹亮色后，你逃往了四川，你的太子到灵武自行宣布继位，你成了太上皇。从你颁布的《命皇太子即皇帝位诏》来看，你有无奈也有释然。” “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你不断的忏悔，你想念姚崇，悔恨重用李林甫，去祭奠了警告过你安禄山会造反的张九龄。” “晚年的你最后被幽禁在了太极宫中，丢失了你的权力，丢失了你的情爱，丢失了你的尊严，只剩下一具苍老虚弱的身体，最终在78岁这一年在孤寂中走向了自己的人生终点。” 李隆基的大脑在一瞬间进入了空白状态，那个最让他胆寒的结局终于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看见了姑姑，她在对自己笑，放肆大声的嘲笑。 萧盼盼见李隆基没有再回应，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所以问道：“还有再听吗？接下来是关于安史之乱爆发的最后一个要素了。” 李隆基回过了神来，当即回复道：“要听！” 他还是皇帝，他还有机会，他不能被击倒。 “之前从政治和经济的角度解释了安史之乱爆发的深层原因，接下来就是地缘的角度了，也正是因为地缘的问题，导致了大唐的军事策略开始从居重驭轻，变成了外重内轻。” 李隆基调整好了情绪，把注意力重新集中了回来。 “之前在连接汉武帝时代时，讲了草原少数民生活方式的族形成和南下劫掠的根本原因。所以当长城以北的少数民族被有效整合跟组织时，绝对会成为中原帝国的首要威胁。与此同时，一个分裂和不安的北境草原，自然是中原帝国梦寐以求的幸福。” “从这一点上去看，贯穿整个大唐时代的北境局势，应该都是幸福的。” 这个结论让李隆基和所有唐朝时空的其他帝王将相都觉得怪异，要是幸福，何必有那么多藩镇呢？ “大唐北境外的各少数民族之所以长期处在分裂、动荡与不安之中，主要原因在于当时那些适合半游牧，半农耕的地方，如陇右、河套、辽西、大同和燕云一带，都被中原帝国牢牢地控制着。” 萧盼盼顿了顿，“从我之前的直播内容中，你们应该深入的意识到了，资源禀赋决定着一个组织的力量天花板。当那些北境的少数民族，失去了这些即具备农耕条件，又适合放牧，同时又拥有大量人口和物资的地区时。” “他们就一定会陷入到长期的分散和内乱中。这样的部族是不可能对中原帝国造成多大的威胁的。” 李隆基等待着，他知道萧盼盼肯定会有反转。 “但是大唐又是不幸的，因为整个大唐的地缘危机从北方转向了西方，因为吐蕃崛起了。这个新兴的、野蛮的、统一的，具备强大中央集权实力，半农半牧的少数民族群体，逐渐对大唐形成了难以遏制的巨大威胁。” “关于吐蕃的崛起，发展还有遏制方法我之前说过了。在这里我要说明的是，崛起的吐蕃是怎样对大唐成立之初就定下的整个军事战略布局，带来了颠覆性破坏的。” 李世民勒马，停步。他早就下定了决心，吐蕃不能留给自己这个时空的后代去解决。 “大唐初期的军事战略布局，采取的是和东汉帝国类似的居重驭轻的战略，即强大的军队都集中在朝廷的手中，地方则尽量给予最大的限制。” “唐初军事力量的核心是府兵制，唐初的折冲府数量前后不断变动，大约都维持在六百个上下，其中关中就有289个，加上河东166个，陇右33个，可以说全国2\/3的府兵都聚集在了大唐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与此同时，在均田制的作用下，府兵的后勤是完全掌握在大唐朝廷手中的，故而，不管大唐初期，中枢的政局怎么混乱斗争，大唐本身的秩序仍然非常稳定。” “府兵制是有代价，第一就是数量问题，府兵的数量看上去超过了六十万，但问题在于，府兵不是职业军队，是兵农合一，他们是兼职，他们有轮班制度！他们的对外作战和各种戍卫任务是不能集中的。” “也就是说，大唐朝廷能快速集结使用的军队，其实只有十万左右，即便遇到战事频繁，大唐朝廷搞大加班，也不可能玩出996制度来，这是军队啊，又不是打工人。敢这么玩军队，军队绝对反过来玩你。” 萧盼盼哀叹了一声打工人的命运。 “也就是说，大唐朝廷的核心主力部队数量，其实最多也就是在二十万左右，遇到大规模战事，去掉保卫首都和各战略要地的必须的人马后，机动兵力往往无法超过十万。” “这也是为什么李世民先生最喜欢玩精兵突袭模式的原因，大唐初期，威震八方，一会儿吊打突厥，一会儿灭亡吐谷浑，然后荡平西域等等辉煌胜利的对外战斗，都是采用的这种精兵模式。” “以定点打击，基本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之后，再通过政治羁縻的方式，控制广阔草原上。这样的方式，对于丧失农耕基地的草原民族来说是非常有效。但是这样的军事方针，能够凑效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你的对手都是可以被你当菜虐的。” “当大唐面对一个拥有同样农耕文明和坚固防守基地的敌人时，这一方针将大打折扣，如果对手还具备进攻能力，那将会变成赤裸裸的战略对峙。” “而这个时候，大唐的兵力都集中在首都附近，这就约等于边境处于不设防状态。你的对手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对你的边境地区进行骚扰，消灭你的有生力量，摧毁你的经济基础。在这样的局面下，大唐必须改变自己的军事战略布局。” “于是，居重驭轻成为历史，一个个拥有强大军政力量的独立的军事重镇开始出现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 第228章 吐蕃对大唐的最大影响 李世民思考着萧盼盼的话，接着不免在心中感慨，幸好有这道光幕出现，给了自己以后应对草原各部族的有效方法，还有收拾那个吐蕃的一些手段。 能不能用虽然不确定，但至少已经让他对自己以后的军事战略布局有了新的想法。等各项准备一到位，一个不需要羁縻来组建的真正盛世大唐，就会出现在历史的长河里。 萧盼盼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以快打快方法失效的一个例子就是，隋唐对高句丽的征伐，就比对付突厥吐谷浑要艰难。” “这是一个拥有稳定农耕文化的政权，翻译一下就是，对方有坚固的城池，密集的人口和充足的军队，想通过精兵模式，以较短周期去攻陷一个个的据点显然是不现实的。那大规模的部队呢？” “杨广已经把例子摆在那了，光那后勤就能把他拖死，而且他还玩了三次！”萧盼盼颇为牙疼的为杨广竖起了大拇指。 李世民也是忍不住想笑，然后他就被萧盼盼点了。 “李世民先生对这一点是有足够认识的，所以这次的出征凑了各种部队，还临时征募十万军队。” 这话听得李世民眼皮直跳，毕竟他一直以杨广的一生为戒。 “不过，你们家的太宗皇帝的确是皇帝体系里最牛的那个，虽然这场战争只打了一大半就收场了，但过程还是令人满意的，太宗皇帝这边对高句丽实现了巨大的杀伤。” “只是在对方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下，唐军只能一个一个的去拔掉路上的据点，堡垒，根本无法快速解决战斗，后勤也因此越来越乏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大唐灭高句丽的过程就变成了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漫长消耗战，大唐方面用自己的国力为基础，不断的派遣兵力对高句丽进行扫荡，用耗尽对方国力的方式才最终获胜。” 这样的结果让李世民也觉得不可思议。 “高句丽属于那种拥有足够的防守能力，但却没有足够的进攻能力的类型，只能单纯的被动防守，所以大唐可以用自己强大的国力慢慢玩死它。” 萧盼盼顿了顿，“也就是说，高句丽还不足以彻底打破大唐王朝的战略布局，但吐蕃就不同了，它不仅能防守，而且还能进攻。故而大唐的军事战略布局被颠覆了。” 李隆基在大脑里回想着吐蕃的情况。 “大唐的疆域巅峰，大约是太宗皇帝执政的最后一年，也是李治执政的第一年，抓住了东突厥车鼻可汗，设置了狼山都护府。以及十年后，彻底灭亡西突厥，设置昆凌，蒙池两个都护府的时候。” “可惜好景不长，公元670年，就是李治执政的第21年，崛起的吐蕃攻占了大唐的安西四镇。两年后，又占领了臣服大唐的吐谷浑，威胁河西，并在之后多次大败唐军主力，给以府兵为主的唐军带来了大量的杀伤。” “而这给大唐王朝带来的军事压力和战争损耗是可想而知的。带来的持续影响是，十年后北边的东突厥成功复国，彻底失去控制，东北契丹的李万忠开始反叛，从此帝国东北边境再无宁日。” “也就是说，唐朝最大的疆域掌控时间，满打满算也就维持了十一年就彻底崩溃，基本回到了传统中原帝国的基础状态。” 说到这段历史，萧盼盼也是无奈的摇头。 “武则天时期，唐帝国已经开始大量的临时募兵。同时，唐军与吐蕃在安西四镇进行了多次的大规模鏖战，终于收复了安西四镇，但是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直到公元697年，就是武则天正式当皇帝七年后的神功元年，吐蕃陷入内讧，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混乱，故而无力对外扩张，大唐的西部边境才得以勉强安宁了一段时间。”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这就是你，玄宗皇帝接手大唐时的外部战争局面。府兵制光是在军事上，已经在屡次战乱和经济环境的变更中，形同虚设，名存实亡，没用了。” “北部东突厥成功复国，屡屡南下，东北契丹和奚已经逐渐形成了一定的中央集权，控制的辽西，故而具备了实现农耕文明的条件，开始对东北边境形成全面威胁。” “而最大的困难依然是吐蕃，内讧结束后，吐蕃又恢复了扩张势头，必须要大量的正规边防部队与其长期对峙，才能实现有效的边境安全。” 萧盼盼摊手。 “这样的地缘环境，决定了大唐只有两种路线可以走，一是积极的，主动的战略，废弃之前居重驭轻的国防构思，对在外将领进行充分授权，释放帝国的军事潜力。” “二是采取保守的策略，继续和以前一样，内重外轻。这样一来，安史之乱那样的局面大约暂时是不会发生。可是问题在于，面对越来越糜烂无力的军事能力，面对越来越膨胀的吐蕃，这样的局面又能维持几年呢？” “事实上，吐蕃在你的时代，面对强大的军事压迫，始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随着安史之乱发生，帝国边军大量调离，吐蕃立即一日千里，狂飙突进。就在安史之乱平定的同一年，吐蕃把唐王朝的边疆压缩到了凤翔，并一举攻破了长安城！” “之后几十年，大唐始终需要维持超过四十万的常备部队，守在离首都不到500里的防线之中！如果算上西南防守吐蕃和南诏的军队，大唐时刻需要超过五十万的常备军抵御吐蕃！” 听到这的李世民牙都咬紧了。 “事实上，吐蕃对大唐的军事政治局势有着很强的影响。当吐蕃强盛时，大唐内部绝对是乱七八糟，皇帝被藩镇赶的四处乱跑。 “但当吐蕃再次陷入内乱与衰退时，当大唐能把陷入到边疆巨大的人力物力解放出来时，当即就能满血，嗯~”萧盼盼想了想，“半血复活，打得这帮藩镇节度使妈都不认识。” “也就是说，从历史进程上来看，大唐的国防策略在方向上出现了错误，从而在地缘环境上导致了大唐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第229章 李治犯下的战略错误 萧盼盼关于大唐地缘危机的解读，引起了几乎所有时空中，各个掌权者们的警惕。 一众大人物纷纷开始考虑起了自己时代的地缘环境，然后他们就陷入到了某种不确定中，因为在没有未来视角指引的情况下，他们无法笃定自己的布置到底正确与否。 而他们的这一认知也立刻得到了萧盼盼的背书。 “就地缘环境的发展来说，在不开天眼的情况下，在你们古代想做出正确判断还是比较困难的。这其中的关键在于，中原王朝对于周边部族或国家的认知往往是不够深入的，这是对外情报体系缺失带来的必然结果。” 萧盼盼想了想，摇头说道：“但就吐蕃崛起这件事本身来说，除了情报缺失方面带来的信息错误之外，李治这个皇帝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此时的李治正沉浸在收回皇权的暗爽当中。 长孙无忌死了，大臣们都臣服于自己，心爱的姐姐也成为了自己正式的老婆。至于她以后会不会当皇帝，他现在并不是很担心。 毕竟已经知道了那个未来，他就觉得自己一定可以避免。 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萧盼盼这么一点，瞬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他还记得萧盼盼提过大非川之战，对此他也有了一定的预案，所以和对自己的老婆一样，他相信自己能解决好。 “皇后，看来这个萧盼盼要提到我们了。” 还不叫武瞾的武媚娘浅浅的一笑，“嗯，也不知道后世是怎么看我们的？”其实武媚娘内心真正想知道的是，这后世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李隆基此时算是缓了口气，心想道，总算没有我的事了。 萧盼盼看了一下手边的资料后，继续说道：“为什么说李治要负主要责任，根子在于他作为大唐的皇帝，对大唐的地缘关系认识是模糊的。” “在我们当下的历史研究中，古代地缘大体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是内地缘，即在我们当下中国的版图内，不同时期以中华文化为主体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比如三国时期就是典型的内地缘。” 意识到萧盼盼又在讲一些新的知识后，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纷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第二是次外地缘，即汉族和汉族以外的其他民族政权之间的关系；第三是外地缘，古代中国疆域之外又与中国关系密切的国家之间的关系。” “决定大唐地缘政治的特点及其变化的首要因素，自然是内地缘。” 萧盼盼顿了顿，“唐朝的地缘格局大体上呈现的特点，是以长安为都城，以都城所在的关中地区为王朝的核心腹地，并以其制衡山东，进而控制全国。” “这种局面的形成，沿袭秦汉王朝的地缘政治特性，当然，就唐朝本身来说，沿袭的自然是隋朝的结果。” “而隋朝则继承了北周，北周统辖整个北中国靠得就是我们当下历史学家所刻画出的“关陇贵族集团”。” 虽然李治已经事实上成为了当下关陇贵族集团的代言人，但他还是本能的有些不喜欢这个定性。 作为皇帝的他，不喜欢自己的舅舅。 “宇文泰掌控之下的西魏，想与势力强于自己的东魏抗衡，就必须组建并凝结一个统治核心集团出来，并以特定的地区为统辖中心进行发展。于是，“关陇贵族集团”就诞生了，这是宇文泰起家并依靠的政治力量。” “西魏与取而代之的北周，就是在宇文泰“关中本位政策”和“关陇贵族集团”的基础上，兼并北齐并统一北方的，之后，隋唐将这条命脉继承了下来。” “由于北周起家的地区在关中，它统合北齐后所建构的政权模式，同样秉承了秦汉的基础，继承北周的隋唐所选择的全国性布局，也就延续了这个体系。” “在政治传承之外，地理因素是唐朝地缘政治中对传统的具体实现。即谁控制关中，谁就能控制中原；谁控制中原，谁就能控制中华帝国。” 这一说法得到了很多古人的认同。 “由此可见，关中本位对于大唐王朝的重要性可见一斑。”萧盼盼感叹道，“而想要保证关中本位的繁荣和安定，丝绸之路是离不开的重要一环。” 随着萧盼盼的话音落下，光幕里展现出了大唐，吐蕃，还有吐谷浑在地图中的位置。 “被太宗皇帝平定下来的吐谷浑一直都是丝绸之路侧翼的屏障，是大唐和吐蕃间的重要缓冲。” “在贞观年间，吐蕃就打过吐谷浑的主意，但很显然，太宗皇帝明白这里的战略意义，于是他派侯君集为当弥道行营大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右领军将军刘兰为洮河道行军总管，率步骑五万揍了他们一顿。” “之后，松赞干布退兵告罪。”萧盼盼停顿了片刻，“接下来是关键，太宗皇帝是在西北稳定之后，才出兵去揍高句丽的。” “但李治，这位大唐的皇帝却为了证明自己能达到父亲的高度，把战略重心彻底放到了高句丽的身上。” “当吐蕃以民间渗透的方式，势如破竹的攻入青海湖的时候，吐谷浑也立刻向大唐朝廷发来了求援。可李治的回答是，不救。他要把精力放在灭高句丽上。” 萧盼盼摊手，“高句丽的地缘位置重要吗？重要，但就当时的情况来说，高句丽已经不是首要威胁了。先别说它已经被打残了，就算它鼎盛时，也只有自保能力而已。但吐蕃的危机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吐蕃灭吐谷浑带来的后果，将会是彻底冲击大唐关中本位的核心政策。” “面对这样的情况，李治作为大唐皇帝的选择无疑是错误的，是典型的不顾全局，因小失大的历史性败笔。而且李治对此却毫无察觉，欢乐的沉浸在群臣称颂所带来的飘飘然中。” “等吐蕃占领吐谷浑两年后，李治讨伐吐蕃的兵才出现，但这时已经晚了。” 萧盼盼无奈的说道，“之前提过，吐蕃是以民间渗透的方式攻入吐谷浑的，所以他们在当地是能很快站稳脚跟的。而大非川之战失败的另一个深层原因就在于，吐蕃在当地的根基已经坚固。” “时机过了，就没了。” 第230章 李治带来的政局影响 李治的脸色很难看，整个人好像在同时感受着便秘难受，跟痔疮发作交织带来的别样快感。 武媚娘见他这样子，一时间又是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何必如此在意呢？我们又没有开天眼，以后避免就行了。” 李治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怎么能不在意呢？妻子的安慰固然暖心，但他刚刚才积累起的自信心，已经因为萧盼盼的话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从萧盼盼的叙述中，他已经清楚明白的知道，吐谷浑方向的战略错误就是自己造成的，就是自己没有意识到关中本位的重要性。 不过现在的他依旧能理解未来的那个他，那个未来的自己只是想做得和父亲一样好，只是想实现一个连自己父亲都没有实现的功绩而已。 “未来的你没做好，不代表现在的你做不好啊。”武媚娘柔声的安抚道。 李治重重的点头，“这一次所有的错误我都不会再犯。” 武媚娘轻嗯了一声，“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我知道。” 光幕里，萧盼盼思考了一下后，说道：“既然聊到了李治的战略错误，那就歪个楼，大致讲一讲我们中国历史上这对独一无二的双皇帝夫妻吧。” “目前我也不知道他们处在哪个时期，但毕竟他们的行政的确关系到后来你的开元时代的形成，介意吗？” “不介意！”李隆基立刻秒回。他心里莫名激动的想着，都数落我这么久了，现在也该他们俩了！ 而李治这边，再次听到自己老婆拥有皇帝这个职称后，哪怕再不担心，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 武媚娘自然能察觉到李治眼神的微妙变化，于是直接说道：“你若担心，那以后我给你殉葬便是了。” “别说傻话。”李治调整了一下情绪，强迫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了直播上。而在他的心底里，其实很赞成自己妻子刚刚的提议。 与此同时，正当萧盼盼要继续讲一下这对夫妻时，李世民发来了一个问题，“我家的这个逆子，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女人的？” “嗯，这是一个不错的角度。”萧盼盼一笑，然后公布了李世民的问题。 李治在知道，居然是自己的老爹问了这个问题后。他非常庆幸不管哪个时空的自己，都不用去面对这个砍人和切菜一样轻松的男人。 “我们当下的时代有一个调侃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不可能对另一个男人同时保持着以下的几个身份。”萧盼盼扳起手指头开始数，“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心理上的治疗医生，最好的朋友，最坏的敌人，人生导师，还有性伴侣和妈妈。” 说完，萧盼盼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但武女皇对李治做到了这一切，这样的女人，哪一个男人能不爱呢？最关键的是她还能替李治上班，这样的老婆我也想要一个！” 萧盼盼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让各时空的古人们都大脑宕机了，特别是最后的两个身份，瞬间让无数的男人陷入了思考。 正在长安城里主持宫廷防务的长孙皇后也是直接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天理难容的关系啊！ “李治缺少母爱是肯定的，毕竟长孙皇后去世时他才九岁。”萧盼盼说道，“关于他的心理成长路线这里我就不赘述了，反正她和我一样，肯定都喜欢姐姐型的。” 李世民瞥了一眼光幕里有些没正形的萧盼盼，然后开始继续赶路。他很确定，这种荒唐事，一定不会在他自己的时空发生了。 武媚娘倒是不太在意的笑了，她现在也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未来能获得触摸皇权的机会了。而李治本人则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耳朵根都在发烫。 “回到正题上来。”萧盼盼清了清嗓子，“李治这个孩子呢？说真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一套不粘锅的权术手段。之前已经说过了，李治收回皇权的过程是难看的。” “再次强调，就我个人看来，李治处理自己的舅舅，并不关乎他这个人忠心与否，这只关乎成为皇帝的人能不能随心所欲，能不能乾纲独断。” “作为一个能乾纲独断的皇帝，关陇贵族是盟友，也是敌人。这是皇帝这个职业带来的必然结果，但这个结果的弊端是，皇帝本人会是一个水桶里最短的那块木板。” 被一个人未来的小姑娘称为孩子，李治着实不爽。 “在这场难看的政治游戏结束后，李义府和许敬宗的崛起，成为了大唐王朝的统治核心从开明直谏走向阴谋自保的开端。自从褚遂良、韩瑗死后，大唐中枢，长达20年都无人敢犯颜直谏。” 萧盼盼说道这，自己也不免感叹，这孩子和他爹是真不像。 “其实权谋这种东西皇帝玩一玩是正常的，但很多皇帝特别喜欢搞不粘锅，翻译一下就是没有担当。李治在这一方面是典范，事实上，你李隆基也是这德性。” 李隆基无语了，怎么又绕到我这来了。 “没有担当的皇帝，必然会带来的结果就是正直大臣的背离，和小人跟投机分子的推崇。太宗皇帝一直担心这个长于深宫的孩子“性懦”，这个懦不是指懦弱，而是担心他没有足够的自信和气魄，从而不敢正面去驾驭群臣，只能用阴谋手段去控制朝局。” “但李治终究是幸运的，他继承了贞观时代留下来的丰厚遗产，他用这份遗产维持起了一个庞大的帝国。” “同时他也有一个能帮他抵御风浪的老婆，哪怕最后这个老婆不怎么地道玩了把家产篡夺，但至少也是在他死了以后。” “另外，在武家的这方面，他的好运气也有所体现，因为除了武则天之外，这个外戚势力的其他人全都是废物，要不然大唐就算是亡在他的手上了。” 萧盼盼顿了顿，“总的来说，在安史之乱到来之前，大唐最高权力的政治健康程度，应该是一个有高有低，但总体趋势都是下行的曲线模式。” “最高峰自然是贞观时代，最低点则是杨国忠的登场。在这份曲线呈下滑趋势的过程中，李治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 “我奶奶，没有责任吗？”李隆基发来了问题。 萧盼盼思考了片刻，“你奶奶的问题很复杂啊，比安史之乱还复杂。” 第231章 武女皇的起步是带着委屈的 “武女皇的时代是一个矛盾的时代。”萧盼盼若有所思地说着，“这是她的权力来源所决定的。” “这位将自己的一切逐渐献祭给权力的女皇帝，给整个大唐带来的所有影响都是极为深刻的，无论好坏。” 无论是李治时期的武媚娘，还是女皇时期的武瞾，此时都从萧盼盼的话语中听出了自己在后世的争议。 而李隆基则安静的等待着。 “要讲清楚武女皇这个人的一生，就要从她走进大唐深宫的那一刻开始。” 唐王朝之前时代的人们这下高兴了，谁不好奇一个女人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呢？ “太宗皇帝为什么会将未来的武女皇纳入后宫，史料上的记载基本雷同，那就是武女皇长得漂亮，或者说武女皇不仅漂亮，而且有才华。” 萧盼盼忍不住去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小萝莉被一个四十一岁的中年霸道总裁看上的画面，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这种说法似乎在侧面反映太宗皇帝的好色，毕竟玄武门之后，他把人家齐王妃也收了。” 骑在马上的李世民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男人嘛，好色是正常的，更何况还是掌握至尊权力的皇帝，如果武女皇在十四岁时就天赋异禀，美得绝世倾城，这种说法肯定没有问题。” 武媚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对天赋，她觉得不小了。一旁的李治对此也是由衷的认可和点头。 “可问题在于，武才人和太宗皇帝的交集实可以说少到了几乎没有的地步，除了那个她自己说的训马事件之外，也就是在太宗皇帝卧病在床的时候，参与过病人照顾的工作。这说明，太宗皇帝对于这位兼具美貌和才华的小丫头根本没什么兴趣。” 萧盼盼顿了顿，“嗯，那个时候的武媚娘肯定已经天赋异禀了，要不然李治能那么上头？” 臭丫头！李世民哭笑不得的吐槽了一下萧盼盼。 “所以武女皇入宫的根本原因大概率不是什么美貌和才华，根子还是在于太宗皇帝自己的政治安排。” 听到这，武媚娘和武瞾都不由的一叹。 “根据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些研究得出的结果是，武女皇能入宫的原因在于她的的父亲，武士彟。” “这位老哥在武德年间就累迁工部尚书，进封应国公。后又在贞观年间历利州、荆州都督的父亲。大唐建国之初，还被封为太原元谋功臣，具有“约免一死”的法律特权。” “但就是这样的家世背景，武女皇的起步却是只有五品的才人。”萧盼盼摊手，“实事求是的说，这个起步是可以用委屈来定义的。” 武媚娘和武瞾都在心里暗暗点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拿太平公主的绯闻女友上官婉儿来说，这位罪臣之女的起步就是才人，反过来证明了武女皇的家世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优势。”萧盼盼顿了顿，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绯闻女友。 女皇武瞾眼角不住的抽了一下，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也是颇为无语，这后世的人是真会想啊。 百合区的大大们传的。萧盼盼在心里回答了她们的疑问 “之所以会这样，根源在于武士彟的站队。”萧盼盼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后，继续说道：“这一点，比较他在武德时期和贞观时期的官职上就能看明白。在大唐前期内重外轻的政治格局下，这位从工部尚书被外放到地方的都督，显然是被降职了。” “武士彟在武德时期出任工部尚书是正三品，而在贞观时期在地方当都督最多就是从三品。所以一个推测就诞生了，这位太原元从在玄武门之变的立场上，显然和太宗皇帝本人有一点小出入。” 李世民现在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小出入的问题了。而贞观年间的武士彟也觉得，现在的问题可一点也不小了。 “一切的改变在贞观九年，唐高祖李渊去世的这一年。” 李渊想骂街，自己的死亡时间被剧透了。 “武士彟因为李渊的驾崩，悲伤过度，死了。”萧盼盼摊手，“这在当时绝对是一件大新闻。大臣哭皇帝或者太上皇是情理中事的事，多数的人对此随一下感情份子，做做戏也就完了。” “但对于武士彟来说，他的悲痛绝对是真实的，因为他的命运显然和高祖李渊的命运深深绑定了，他不仅是在哭李渊，还是在哭自己。在他的心里，李渊最后十年的苦闷何尝不是他的苦闷呢？” “所以李渊的死给了他一个安全的发泄理由，然后他就因为发泄过度，跟着自己敬爱的太上皇一起走了。” “忠臣啊。”李渊暗暗的感叹道。 萧盼盼顿了顿，“武士彟的死在当时应该是引起了一阵舆论风暴的，就当时的社会价值观来说，所谓忠君爱国，不过是大家一句口号而已，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忠不忠，爱不爱的，完全看利益绑定。” “可如果真的有一个人会因为皇帝的死跟着悲痛而亡时，其对当时时代所带来的震撼来说显然是不言而喻的，这绝对能登上感动大唐十大人物榜单的前列了。而舆论的发酵也大概率开始将这件事引导向了另一个方向，一个太宗皇帝会感到压力的方向。” 一众政治人物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压力究竟是什么。 “武士彟的死亡是无可挑剔的，甚至可以用至忠，至孝来形容。而这直接关系到，太宗皇帝对太原元从的态度，这是一个无比现实的政治考量。” “太原元从功臣，这个几乎淡出了贞观时代的概念，因为武士彟的死而再次被摆上了台面。不管太宗皇帝本人对这件事是什么感受，他都不能对对武士彟释放出任何一点恶意。” “武德九年十月，玄武门之变后，太宗皇帝自己搞了一次功臣评定，其中裴寂、长孙顺德、柴绍、刘弘基、唐俭、张平高等人这些原来的太原功臣，已经变成了新时代的贞观功臣，所以这些人已经无法代表这个概念了。当然，他们自己可能也没有这个兴趣。” “逆臣！”李渊在心里继续骂道。 “于是武士彟身上的太原功臣标签瞬间加重，而用我们现代的话说就是，这老小子的统战资价值被直接拉满了。” “于是，太宗皇帝把这次的统战重心放到了武女皇身上。一个五品才人，不管对于武家来说有多么委屈，不管是不是皇帝的表面功夫，这都是太宗皇帝的皇恩浩荡，武家必须叩拜跪接。” 第232章 永徽之政带来的历史偏转 “朝日残莺伴妾啼，开帘只见草萋萋，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萧盼盼念了一首刘方平的诗。 这首诗不仅让武媚娘黯然神伤，也让无数活在帝皇后宫中的女人们黯然神伤。 皇帝从后宫的偶然路过，如同东风一样，后宫里的女人们费尽心思的讨好着皇帝，如同风吹杨柳一般。 倒是女皇武瞾却品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毕竟现在的她才是那个偶然路过的东风。 “从十四岁到二十五岁，十二年的无望等待，在你们的那个时代很难熬吧。”萧盼盼幽幽一叹，“在这十二年里，武女皇不过是一个政治摆件。说她遭受了什么欺凌，羞辱肯定不至于，但那种不被重视的感觉，她想必是体会的淋漓尽致了。” “而且，从武女皇训马的故事里，还有她后续一连串的政治手腕中，我们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姐姐绝对不是一个甘愿就此放弃自己的人，所以当她看见李治这个机会时，她会毫不犹豫的抓住，这一抓就是三十多年。” “我们还能在一起很久。”武媚娘对李治说道。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李治回应道。 萧盼盼要看见此时二人的眼神对视，肯定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关于武女皇如何通过废王立武事件上位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可赘述的，一方面是王皇后的自以为是促使了李治去寻求更好的伴侣，另一方面就是之前提过的，李治需要凭空造牌来对付自己那身份完美的舅舅。” 萧盼盼停顿了一下，“这里重点要说一下永徽之政这个时代，它关系着李治的第一次蜕变，也关系着武女皇对权力的第一次接触。” 萧盼盼的话，不免让二人共同回忆起了那段岁月，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段关于胜利的岁月，哪怕隔了其实也没多久。 “永徽是李治用的第一个年号，共六年，永徽的最后一年，李治废太子李忠为梁王，立李弘为太子，改年号显庆。” “李治在位的时间长达三十四年，但古代的史学家很显然更重视永徽这个时代。” 武瞾笑了，她很清楚为什么。 “永徽之政是《新唐书》首发，《旧唐书》并没有专门对永徽这个时代进行过评价，甚至没有出现“永徽之政”这个概念。相反的，在《高宗本纪》后的史臣日里，《旧唐书》对高宗进行了否定的评价。” “大意是李治这孩子原来挺好的，挺乖的，但后来他放纵于后宫，忽视了国政，听信谗言，毒害皇后，让舅舅含冤，导致忠心的正直的大臣被排挤，奸佞小人占据高位，最终使得国家动荡，宗庙也成为了废墟。” “哼！”李治一拳砸在了身前的桌案上，整张脸因为手疼而憋的通红。 害得武媚娘在一旁一边憋笑，一边安抚。很显然，她已经完全的把自己带入到了萧盼盼提过的那些身份当中去了。 “《新唐书》对高宗的评价也一般，直接的将武氏之乱自然的归罪于李治。”萧盼盼顿了顿，“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对于李治的评价，基本都是从武女皇的角度出发的。而永徽政治这个概念则是放在了长孙无忌传中。” “史书强调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人的功绩，称永徽之政有贞观之风是这两人的努力。但最后政归武氏，几至亡国是李治的问题。” “翻译一下就是，长孙无忌这批贞观老臣的失败是唐朝政治的一个转折点。所以在史书中，高度评价永徽之政是要和显庆年间进行对比，甚至说是要对之后的时代进行政治否定的。” “对于永徽年间，史书对李治的肯定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对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恭己以听之，这是一种从属地位。” 一句从属地位，算是点到了各时空皇帝的麻经上。 “永徽之政后的政治之所以受到批判，是因为李治不再听从这些老臣的安排。” “我们当代的史学家也指出，永徽之政是为了颂扬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贞观老臣执政的时代，但这六年的强盛，实事求是的说，应该是要归于太宗皇帝时代的。当然，贞观老臣们有自然有一份功劳。” “所以在我们当下的史学界看来，对这么短的一个时期进行总结性的评论，并将其冠以某某之治的历史评价是不妥的。” “这种评价对应的时代，如文景之治，昭宣中兴，贞观之治都是一个稳定，且时间较长的时代，而永徽之政不过持续了五年不到，大唐中枢的内部矛盾就直接激化了。” “《新唐书》和《资治通鉴》这种带有技术性论述的记录，主要还是为了突出李治的错误，从而达到否定李治的目的。而整个永徽之政的核心论点，也都集中在了君臣关系上。” 李治听到这，长舒了一口气，对自己的老婆感叹道，“这后世的人分析事情的方式，朕喜欢。” 武则天在心里苦笑，他们也能把咱们所有的错误都掰开了揉碎了来讲。 “李治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武女皇，根源就在这段君臣关系中。”萧盼盼搓了搓脸，“永徽之政在全国的发展中，本质上贞观之治的延续。但在朝廷内部，贞观时代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已经消失了。而李治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毫无效果。” 说到这，萧盼盼感到了某种命运般的轨迹安排。 “正如史书所说，李治一开始是很乖，很听话的，他非常努力的想当太宗皇帝期望的一个好接班人，他不仅勤政，还乐于纳谏，亲自一个一个的接见各地的刺史，询问民间的情况。” “在永徽时代的头两年，晋州连续发生地震，作为曾经的晋王，在天人感应的大旗下，李治是很忧心的，所以他去问了张行成。这位当年亲自搀扶着李治坐上皇位的贞观老臣给出了回答，是恐有女人干政或大臣密谋的事情发生。” “面对这一解读，李治的对策是让五品以上的官员给朝廷提出意见。但结果是虽然有人上疏，但有用的意见一个没有。长孙无忌对此的说法是，咱们做的太好了，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可说的。” 萧盼盼莫名的想到了李林甫，当然她也知道，这两个人不能放在一个档次去比。 “这次的事件对李治来说肯定是一次不小的打击，而且从招五品官来询问朝政得失来看，李治针对的是大臣密谋的问题。” “而他的这种应对一直持续到了永徽五年都还在继续。他觉得奇怪，自己老爹的时代，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怎么到自己的时候，居然就只剩下坐在龙椅上发呆了呢？” “在这个过程中，对他积极性打击最大的一个事件，就是立太子。可以这么说，李治是被群臣逼着立了这个太子。先不管他喜不喜欢这个太子，他所处的退让，妥协和被动的局面是显而易见的。” “这段经历应该是彻底塑造了之后的李治，也顺理成章的让武女皇成为了李治唯一的政治盟友。” 第233章 李义府 正在统筹着后军，向安定郡前进的长孙无忌，此时心中的情绪无比复杂。 他忍不住去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走到外甥的对立面去，难道成为了辅政大臣之后就真的会自动的迈向权臣的道路吗？ “太宗皇帝临死之前，召长孙无忌，褚遂良，还有当时的太子李治来到身边交待后事，在这个过程中，他特意对褚遂良叮嘱，不要让人离间了太子和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听到这，不免悲从中来，他顿时觉得，自己和外甥的关系肯定就是被小人离间的。 “太宗皇帝在贞观十八年评价过长孙无忌，说他善避嫌疑。”萧盼盼继续说道，“这应该指的是贞观二年，长孙无忌的罢相之事。” “当时有密表称长孙无忌权宠过盛，面对这份密表，太宗皇帝是进行了一次对群臣的公开谈话，称赞了长孙无忌自己请辞宰相的行为。” “作为皇帝的李世民对长孙无忌这种谦让避险的褒奖，是暗含着他不要走向反面的期望的，也就是说，长孙无忌可能有过揽权的动作和想法，但在长孙皇后，还有太宗皇帝的期望下，他克制住了。” “所以，太宗皇帝才会担心自己死后有人离间李治和长孙无忌的关系，这份担心的出发点就在于长孙无忌可能会克制不住自己揽权的欲望。” 萧盼盼一叹，“而历史最终的走向，却依然朝着太宗皇帝最不期望看到的局面滑了过去。原本该作为过渡者的长孙无忌没有及时的让渡权力，最终到了皇权和辅政集团的对立。” “无论是长孙无忌冤杀李恪，还是在立武则天为后这件事上对李治的威压，都决定了永徽时代的二元政治，必然以最糟糕的结局走向它的尾声。” 说到这，萧盼盼也不免去想，一个皇帝带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私下去自己舅舅家，渴望通过贿赂的方式来扶正自己的爱人，本身就代表着当时李治地位的弱势。这一点上他和朱祁钰还真有点像。 “关于武女皇的正式上位，有两个人是绕不开的，一个是李义府，一个是李积。”萧盼盼继续说道，“在史料中，这两个人都因为牵连了武女皇而遭到了严重的批判，特别是李积甚至被你们古代的一些着史的人称为奸臣。” 李世民有些发懵，李积？李世积吗？应该是要避讳朕的名字，所以后来改了。他怎么会是奸臣呢？ “一切的根子还是在武女皇上。”萧盼盼说道，“必须要认清一点，武则天称帝是一件彻底的偶然事件，不仅是空前的而且是绝后的。把武则天称帝彻底归罪于李治是不公正的，因为他也不可能预知未来。” “至于因此而把李治与长孙无忌的矛盾重心归结到武女皇身上，明显也是罔顾事实的。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理论颠倒，大概就是因为在欧阳修和司马光看来，没有废王立武，就不会有后来的武则天称帝，而武则天毫无疑问是唐朝的破坏者。” “所以，追根溯源，长孙无忌反对废王立武，反而是一种政治远见。因此就有了史书中，站在长孙无忌的角度去批评作李治的描写。” “而这种本质上围绕着武女皇的历史记录其实一直在贯彻着。这一点在李义府身上尤为明显，甚至就差往李义府的脑门上贴一张我是皇后党羽的标签了。” 女皇状态的武瞾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首先，李义府肯定是一个奸臣加小人，这不用去洗，但说他是所谓的后党就明显过分了。”萧盼盼先定性道。 “在李治人生的三个阶段中，无论是晋王、太子还是皇帝，李义府都是他的属官。甚至李治还向太宗皇帝推荐过李义府文章，侧面反映了李治对李义府才华的认可，和二人关系的不错。” 对于李义府这个人，李治也是忍不住摇头，有功是有功，但不知收敛也是实实在在的。 “在废王立武事件中，李义府的站队这对于李治来说绝对是一个惊喜，他让李治发现辅政团队虽然不能指望了，但朝中的中下层官员则完全可以争取，他们与长孙无忌并非铁板一块。” “李义府的明确支持，意味着李治找到了一个支点，这让他拥有了反攻的可能，甚至因此有了咬牙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李治撇了撇嘴，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平时没有什么勇气一样。 “李义府这样的小人是该死的，他要为唐王朝的中枢政治道德下滑负上一定的责任。”萧盼盼顿了顿，“但在各种史书中，却往往要把他和武女皇牵扯在一起，特别是在介绍李义府贪赃枉法、猖狂已极的时候，史书都不会忘记强调一下他的政治靠山是武女皇。” 武瞾嗤笑了一声。 “李义府作为宰相，他的权力来源究竟是皇帝？还是皇后？这是一件很难去理解的事吗？” “李义府从一开始就是李治的东宫旧人，就个人关系来说，李义府与李治本人的关系必然要大过于和武女皇的关系。” “在武女皇之前的时代，皇后的角色永远是皇后，是和他们这些大臣一样只能依附皇帝而生存的群体。就这样的情况下，李义府这样的人，凭什么去跟皇后去建立一个排斥皇帝的所谓后党呢？他是穿越过去的？” “要知道，李治可不是什么傀儡，李治是实权皇帝。” 李治哭笑不得的对自己的妻子说道，“你啊，真是把后来的人气得够呛，看他们这跳脚的样子。” 武媚娘无所谓的一笑，心里倒是颇为得意的。 “这种把武女皇在李治执政后期才存在的情况，放到李治权力最鼎盛的时期来评论，自然会引发逻辑上的漏洞，最后就是留下各种的矛盾。” “对于李义府态度，武女皇和李治应该是类似的，一方面是感激李义府在废王立武事件中的功劳，另一方面则是对李义府的小人得志后的过度忍耐。李义府的最后下场证明，这种忍耐是有限度的。” 第234章 李积 “和李义府一样，李积也是一个因为牵扯到了武女皇而被污名化的历史人物。” 萧盼盼继续说道，然后她觉得自己这话有漏洞，当即给出了补充，”事先说明一下，李义府是贪赃枉法的小人，李积是国家功臣，着名军事家。在这一层上，二人是有天壤之别的。” 太宗朝的李世积自然明白这个李积大概率就是自己了，他一方面暗暗高兴自己的发展不错，另一方面也心中憋闷，毕竟被史书骂了。 “对于李积的一些定性，传统史书都偏向于把他暗示为李治之后，第二个要为废王立武事件承担重要责任的人。” 萧盼盼摊手，“其实这和之前说的套路是一致的，在《旧唐书》中对李积废王立武的作用是只字未提的，《新唐书》却有了详细记载。而李积的小人，奸臣定论也从此开始。” “哼！这帮子腐儒！支持朕的就是小人了！”李治非常不爽。 “他们其实都是在骂妾身而已。”武媚娘柔声安抚道。 李治无奈一叹，“你啊，又何必要去做那种事呢？” “我现在又没做。”武媚娘娇嗔地白了自己丈夫一眼，“而且现在这情况，以后我就是想也不可能了。” 李治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说道：“这样也好，何必弄出那么多琐事来呢！” 武媚娘表面点头，心里没有渴望是不可能的。不过她也清楚，这一次，自己应该没有那种命了，至于以后的命运，恐怕也会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 “关于李积的选择和立场，在我们当下的史学界有两个比较受到广泛讨论的推测，第一是以社会和地域集团的角度去分析。” 这个提法倒是让各时空的读书人们颇感兴趣。 “在这个角度中，李积被定性成了山东豪杰的领袖，太宗皇帝为了平衡关陇，山东两大武力集团，故而以长孙无忌和李积共同辅佐仁弱的李治，这是一个必然的政治安排。” “而当废王立武发生后，关陇集团反对，山东出身的朝臣支持，在这种对峙下，自然需要李积这位山东豪杰领袖的一锤定音。所以从道德角度去评判李积的选择，肯定是不能切中根本的。” 这样的解读，着实启发了很多古人。 “在这样的解读中，秉持着的观点依然是李积在支持武女皇，因为她也是山东人嘛（崤山以东，以免歧义说明一下）。 武曌觉得这个推测很有意思。 “第二种推测是认为，武女皇代表的是庶族地主阶层，而关陇贵族是大贵族集团，这是两个阶级在历史中的第一次正面斗争。” 萧盼盼耸了耸肩，“这两种推测哪一个更符合真相我做不了评判，但就李积到底是在支持武女皇，还是在支持李治这一问题上，其实是有现成答案的。” “那就是和之前提到的李义府一样，李积本人和李治的关系究竟如何。” 李治满意的点起了头，因为他知道萧盼盼要从哪个角度切入这个问题了。 这让他颇有种押对考题的成就感，毕竟前面两个什么地域说和阶级说他都不能完全搞明白。 “太宗皇帝继位时，李积被封为并州都督，而后李治被封为晋王，遥领并州大都督，李积也从此成为了李治都督府的长史，二人从编制上讲已经是上下级关系了。” 听到这的李世积也明白了，自己在未来不是支持什么武女皇，自己支持的就是皇帝陛下。 “由于李积在玄武门之变时的态度，所以他和太宗皇帝是有一层隔阂的。在贞观年间，这位战将被丢到并州十六年，让他防守大唐的北大门，在重用之外，是不是还有点别的意思呢？毕竟这时的大唐国防政策还是居重驭轻。” “除了各种战功之外，李积在仕途上的进步是要和李治挂钩的。贞观十七年，李治成为太子后，李积开始被太宗皇帝重视起来。比如转李积为太子詹事兼左卫率，特进同中书门下三品，算是出将入相了。” “在这个过程中，太宗皇帝也明确的讲了，这样安排的一大原因是因为李积是李治的旧长史。而李积这时手上的权力可以说达到了东宫一把手的位置，除了保护太子的安全之外，还要管理东宫的政令和纲纪。这不仅代表太宗皇帝的重用，也代表李治对李积的信任。” 司马光突然觉得，这后世的人读史书这么喜欢抠细节，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在唐代，皇子是不能和朝臣有联系的，但和王府官员联系却没有问题。李治和李积，作为合法的上下级关系，二人之间存在着联系是必然的，甚至这种联系还让他们结下了一定的情谊。” “所以当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飞走以后，晋王的王府官员会没有动向吗？史书对此没有记载，但在李治成为太子后，马周，李积这些晋王府旧臣立刻就受到了重用。不管李治是怎么想的，太宗皇帝肯定很清楚王府旧臣的政治价值。” “而且长孙无忌还可以选择支不支持李治，李积这些晋王旧臣可没有选择，支持李治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这段讲述勾起了李治的一段回忆，“在贞观二十二年时，李积的太子詹事被解除了，改任为太常卿。”他对武媚娘说道。 “有人在削李积的权力，是谁？”武媚娘很敏锐，她知道这两个职位掌握着的实权有着天壤之别。 李治颇为难受的摇了摇头，“这个命令一出，朕就向先帝据理力争，最后先帝听进去了朕的话，不久就恢复了李积的太子詹事职位。” “陛下的这次努力真是至关重要啊！”武媚娘满眼钦佩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这样的目光让李治很受用。 “太宗皇帝在临死前对李积做了一次忠诚测验，就是贬李积为叠州都督。史书的解释是，太宗皇帝要让李积以后感恩李治把他调回来。但这段历史的讲述中还有两个条件，第一是李积要是得到命令就走，那就可以重用。如果徘徊不去，就杀了。” 李世民思考着自己到底会不会这样做。 “面对这项测试，李积交出了超越满分的答卷，那就是连家都不回，直接就开润。这其实是不合情理的，所以史学家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李积看出了太宗皇帝的用意，所以做出了最快的反应。你李世民跟我耍心眼子，我也跟你耍心眼子。” “不过我们当代也有史学家认为，李积的反应如此之快的原因是，有人向他泄题了，而这个人自然就是李治。” “至于为什么李积会被太宗皇帝搞一出忠诚测试，根子大概还是那个之前针对李积的力量又有动作了。” “这股力量可以说服太宗皇帝换掉李积的太子府詹事，自然也能在太宗皇帝最脆弱的时候，让他怀疑李积。” 萧盼盼无奈的摇头，“这场测试对李积来说是绝对致命的。但反过来说，如果真的是这一逻辑，反而提前实现了太宗皇帝让李治施恩于李积的想法。这可比什么召回朝廷的恩义大多了。毕竟要是这一题做不好，李积可是要跟着太宗皇帝一起走的。” 李世民和李治听到这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属于歪打正着？ “所以，当李治要换老婆的时候，李积该支持谁呢？” “有权臣倾向的长孙无忌？还是大唐法理上的最高领导人，自己的老领导，太宗皇帝交待过要保护辅佐的对象，兼可能的救命恩人？或者，去支持他都没见过几面的武女皇？” 第235章 妖魔化的原因 “武女皇从出家尼姑到大唐皇后的整个上位过程，本质上是大唐皇权和辅政集团斗争的外在表现形式。”萧盼盼继续说道。 “传统史学通常会将武女皇正式崛起的这一段历史，定性为武周代唐的前史，或者说是武周的立国史。” “从这个逻辑出发，将整个过程妖魔化显然就是应有之义了。”萧盼盼想了想说道，“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武女皇为了让李治废掉王皇后，于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以此来嫁祸给王皇后的桥段。” 听到这，李治和武媚娘都懵了。 “在史书的发展中，这是一个由简至繁的过程，基本上是先有某个说法，然后进入史书中的史臣猜测一栏，然后到了《新唐书》就变成具体描写，这个故事进入《资治通鉴》更是可以用详实生动来形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司马光看了当时的监控了。” 萧盼盼顿了顿，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监控。 “对于这件事，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无法去验证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武女皇的确在当时用自己女儿的去世，加重了自己身上的悲情人设。” “但如果说是武女皇动手杀子的话，那这其中的逻辑漏洞就比较难解释了。” 武曌翻了个白眼，她都不想去思考这个说法有多么的荒唐。不过萧盼盼倒是很热心帮她解释。 “第一个漏洞在于，用这种苦肉计能得到的收益确定吗？要知道一点，在武女皇还是武昭仪的时候，王皇后就已经只剩下一个身份了。当时的武昭仪绝对可以用优势在我这四个字来形容。” 一些古人感到奇怪，这丫头为什么好端端的说话，突然就换了一个口音了呢？ “武女皇能进宫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王皇后玩不过萧淑妃，所以搞了场外求助，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让武媚娘绷住，半咳半笑了起来。 李治见状也是在心里默默的敲起了木鱼，想攒点功德，因为他也想笑。 “在武女皇之前，萧淑妃就已经为李治生了两个孩子。在武女皇到了以后，更是又接着生育，大儿子还直接叫李弘，当时有谶语，老君当治，李弘当出。这就已经是李治对王皇后和一众辅臣直接贴脸开大了。” “因为在当时，为了稳固地位，王皇后已经逼着李治立了李忠这个能被自己控制住的孩子为太子了。” 说到这，萧盼盼也是不免感叹王皇后这个人的悲剧性。 “总之，这一切的迹象都说明了，武女皇根本没有必要用杀自己孩子的方式，来引起李治废后的情绪，因为收益不高，但风险巨大，她已经处于优势地位了，完全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去推动事态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是她和李治的第一个女儿，是能起着巨大感情纽带作用的。” 武媚娘忍不住哀叹一声，“没想到他们能编排到这种程度。” 李治也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关于这件事还有相关的两个佐证，一个是在讨论废除皇后的会议上，长孙无忌等人坚称皇后无过，但凡武女皇嫁祸成功了，李治能把这件事扔到长孙无忌的脸上去。” “第二就是徐敬业造反时发出的檄文里，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在这篇具有高度煽动性的檄文中，骆宾王这个历史级的大喷子，连弑君鸩母的种帽子都能往武女皇的头上套，却没有提亲母杀女这件事。”萧盼盼咂了咂嘴，“就很不专业。” 武媚娘这下是真的无语了。 “除了对武女皇的妖魔化的曲笔之外，还有就是对她野心的扩大化描写。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所谓“北门学士”这个团体。他们因为和武女皇的权力扩张存在某种交集，所以被定性为了她女皇之路的重要环节。” 李治在大脑里过了一下这个概念可能涉及到的人，然后他发现，这些人如果真的能是所谓的后党，那自己这个皇帝也就真的不用玩了。 不是因为没有了这群写诏书的文人，自己就不能管理天下，而是因为自己的老婆绝对会法术，要不然她不可能把这些自认为国之栋梁的人都收入麾下。 “北门学士这个概念在大唐开国时就已经存在了，直到开元时期改为翰林待诏，也就是说他们是翰林院的前生。这是一种制度演化，很难被春秋笔法抹去。” “他们的工作主要是皇帝的文笔秘书，而头顶上的北门学士称号，更多的是一种皇帝亲自授予的荣誉头衔。” “介于北门学士所处的位置，他们必然要在各种的皇帝命令中，参与到一定的讨论中去，这本质上就算是获得了议政权。” “还是皇后形态的武女皇和北门学士的合作，从来都没有绕开过李治，应该说是，她通过了李治才能实现和北门学士的合作。而合作的项目则是皇家教科书，如《列女传》，《臣轨》，《乐书》等书籍的编撰。” “这种做法算是老李家的惯例了，毕竟长孙皇后也出了书，武女皇自然不想落后。” 李治听着这些书的名字，自然的能猜到其中的内容，的确可以被称为教科书。 “将北门学士具有议政权，和武女皇利用着书培植深入朝廷的核心势力结合起来，肯定是一件能证明武女皇拥有巨大野心的重要依据，即这个女人早就在为登上皇位而处心积虑了，这个巨大的阴谋是经过了长期筹划的。” “但很可惜，所谓的北门学士后来的结果侧面证明了，他们并不是为了协助武女皇而存在的夺权组织。” 萧盼盼顿了顿，“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刘祎之。和之前的李义府，李积一样，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唐睿宗李旦潜邸时的司马，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睿宗继位后，成为宰相的原因。” “在武女皇玩太后临朝的时候，他主张还政，于是被下狱。睿宗去求情，在知道这件事后，刘祎之就确定自己活不下去了。” “虽然刘祎之帮助过武女皇编书，但这并不能等同于他就在帮助武女皇夺权。作为拥有北门学士头衔的宰相，他从来都是在让武女皇归政。而另一位万倾素也在后来被流放了。” “北门学士从一个受到皇帝青睐的荣誉称号，变成了武女皇夺权的私人势力，仅仅只是历史学自身的一种先入为主的揣测。” 听到这的武曌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这段历史在后来朝代中的演化方向。 明确了这一点后，她倒是没有多生气。她真正好奇的是，在未来，在那个萧盼盼所处的时空，人们会怎么评价自己。 “为什么要先把这些事情讲清楚。”萧盼盼这时郑重地说道，“因为只有知道武女皇上位的整个过程，本质上是一个渐进的，在历史巧合跟社会变化相互叠加，而形成的，空前绝后的偶然性事件后，我们才能明白她在执政以后的各种国策推行的根源出自于哪里。” 第236章 命运的馈赠 重看自己早年的一些经历，武曌的心中已经无法升起太多的波澜了。 此刻的她很赞同萧盼盼的评价，自己早已把一切都献祭给了权力。 “历史发展的一大定律是神秘性，这一点在武女皇身上真是展现得淋漓尽致。”萧盼盼不免感叹道，“权力似乎总是在主动地向她靠拢，李治的风疾，让她开始有了参与政治决策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能落在她的身上，根子却是在于李治对大臣的不信任，这是长孙无忌等人给他带来的绝对心理阴影。” 李治听罢不免苦笑。 “所谓人生三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萧盼盼咧嘴一笑，“总之，就这三件事，武女皇和李治绝对都经历过。” 虽然不算同过窗，但肯定是同床的，而且持续了好久。至于一起嫖~的问题，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武女皇的姐姐和侄女……反正皇帝的快乐，她这个平民老百姓是想象不到的。 “就他们二人这样的关系，武女皇以皇后的身份，成为李治的政治秘书，甚至私人顾问自然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但实事求是的说，她在这个过程中，终究都只是配角。” “甚至还差点因为李治这个渣男在外面玩母女花而被废。”萧盼盼摇头。 武媚娘眯眼看向自己的丈夫。李治当即义正言辞的说道：“这种事，朕怎么可能去做呢？肯定是那些野史乱写的！这个丫头还说先帝纳了齐王妃了！” “陛下是皇帝，想玩就玩了，小心被史书记上就成了。”武媚娘不阴不阳的说道。 “朕绝不是这样的人！”说完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毕竟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是可以叫一声小妈的。 “关于权柄向武女皇转移的过程，最具代表性的事件，就是武女皇于上元元年上表的建言十二事。这是武女皇的一次公开的参政事件，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建言十二事的内容是以光速向全国推广了出去。” “这其中一个有趣的地方在于，皇帝李治是不是被武女皇搞了一个突然袭击。” 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都很清楚，这不可能是突然袭击，如果是突然袭击，建言十二事就不会被全国推广了。 “就制度层面来说，皇帝对奏表和文书是有留中不发权力的。如果建言十二事是武女皇攀登权力阶梯的突然袭击，实权皇帝的李治不会如此积极的推动。” “也就是说，这次的公开上表，是他们两口子在床上讨论了很久以后布置出的一个政治作秀。这场秀的目的，除了是对国家政策提出一些完善的指导意见之外，更重要的是，李治需要借这件事将武女皇推到前台来。” “因为在转年的三月份，李治就拿出了让武女皇正式摄政的提案。我们当代史学认为，将高宗时代的武女皇和李治对立起来的思路是错误的。” 聪明如武媚娘，自然知道这样的局面为什么会发生，“你的风疾，以后恐怕是越来越严重了，这个萧盼盼也不连接我们，他们的时代想必有药的。”武媚娘对自己的丈夫无比关切的说道。 李治看着光幕，心中默默的祈祷哪一天自己能得到未来的眷顾。 “这份提案最终是被搁置了的，因为当时的宰相郝处俊提出了反对，大意是你皇帝身体不好，你还有孩子，皇后出来摄政算怎么个事。” 萧盼盼耸了耸肩，“大部分对此事的解读关键点聚焦到了你们老李家的家庭关系上，毕竟你们家的父子关系一向比较父慈子孝。所以在这一点上李治自然更信任自己的老婆。” 这事是过不去了是吧。听到这的李世民，在心里吐槽道。 “就父子关系来说，李治，武女皇和李弘的关系是不错的。史书上也没有记载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矛盾，所以为什么不让李弘监国呢？因为史书也记载了太子多病，而且不止是多病，在太子结婚的四年中，太子更是无子。” “但即便如此，李治还是遵循了郝处俊的意见，并且跟李弘沟通了这件事，但结果李弘却提前死亡了。” 萧盼盼的这番话，直接激打到了李治和武媚娘的心坎上。 “在李弘于上元二年离世后，李治和武女皇的摄政计划其实并没有持续去推进，因为李贤成为了太子，并开始监国。但不过五年，李贤就因为私藏盔甲，谋杀大臣被废。” “这样的政治动荡是被李治和武女皇都看在眼里的，所以当李显成为太子后，李治和武女皇都是不满，甚至担忧的，证据是李治直接宣布了立皇太孙。” “这个明显的补丁，在侧面说明李治和武女皇对于接班人，和传承问题可能出现的动荡而担忧。这种担忧一直持续着，直到弘道元年，李治决定重启自己最认可的那份计划。” “他以改元赦的方式，通告全国，正式表彰了武女皇的政治能力和常年以来的卓越贡献。并用遗诏，以法理的形式规定了武女皇的摄政权力。” 李治感觉自己心中的某块郁结散开了，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枕边人是用什么阴谋诡计在夺权了，没想到，一切的发展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从建言十二事开始，到最后的遗诏摄政，是武女皇走向古代皇权框架内权力巅峰的重要阶段。这个阶段的曲折不得不令人感叹历史命运对武女皇的馈赠。” “李弘病死，李贤被废，还有李显的傻缺，这一切都在让李治把大唐传承稳固的希望交托到自己妻子的身上。” “这不是一个所谓的长期计划和筹谋，而是一个不断探索，和妥协的结果。只是最后武女皇合法的临朝称制，却成为了她登上女皇宝座的重要基础，这个发展过程，恐怕武女皇自己都觉得始料未及吧。”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然后颇为郑重，又不无惋惜的说道：“这段历史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作为开国皇帝的武女皇是不及格的。” “确切的说，在天授元年，那万人上书拥戴武女皇继位的恢弘场面，并不意味着武周代唐的合法性，哪怕这些人当中有睿宗李旦，有宰相百官，还有各界代表。” “哪怕武女皇做足了舆论准备，玩出了无数的祥瑞，给自己加了无数的尊号，都改变不了，武女皇的权力根本上继承自李治。” “武女皇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各种作秀，大兴酷吏。大唐的百官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可以拥戴身为李治妻子和李旦母亲的武女皇，但他们会等待权力重新回到李家的血脉之中，因为这是武女皇唯一的选择。” 第237章 武曌的最大历史贡献 所谓六十而耳顺，已经快七十的武曌女士此时可一点也没有耳顺的意思。 萧盼盼一句不及格的开国皇帝算是戳到了她内心最大的痛点。 自从登基以来，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摆脱李唐的影响，试图重新建起一个崭新的帝国。 但她所有的期望和幻想，都被萧盼盼的话直接击碎了，这让她感到愤怒。 “武女皇能成功登顶至尊之位，表面上看是女性对父权时代的一次强有力的冲击。但其本质来说，武女皇依旧是男权的化身，她并没有跳出这个时代的禁锢。这不是她能决定的，这是时代决定的。” 经过直播的科普，武曌现在自然知道什么是父权，什么是母权。而当她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自己的事业时，她清晰地认识到了萧盼盼这番话背后的逻辑。 “本质上来说，武周政权短短十五年的时间，放到整个大唐的历史中，只能算是一首惊艳了历史的插曲，而由于武女皇本人的身份，就天然的决定了这首插曲其实只属于大唐这本乐谱。” 十五年！武曌品味着这个数字，然后她无力的笑了。 “开国皇帝四个字，天然代表着权力归属的单一性，这种单一性越纯粹，开国皇帝手中的权力就越大。” 萧盼盼讲述着自己的理解，“开国皇帝的含金量，跟他如何拿下一个天下有着重要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如嬴政，刘邦，李世民，朱元璋，朱棣这样的人几乎能拥有无限权力的原因。” “但武女皇的道路却是截然相反的，她的权力来源于过渡，这是不可能回避的事实，这也决定了，武女皇并没有获得一个皇帝该有的真正权柄。” “这一权柄就是你们古人最喜欢讨论的天下正统。所以，只有当武女皇是李治的妻子时，武女皇才能享受到这样的正统带来的便利，可即便如此，各种暗流和反叛依然存在。” 萧盼盼无奈的摇头。 “正因为这样，整个武女皇称帝的十五年中，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上，这是避无可避的事，这也是她作为皇帝的先天缺陷。这种缺陷又导致了她在执政过程中暴露出了巨大的敏感和不安。” 武曌寒冰一样的双眸直视着光幕，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威势正在被萧盼盼一句话，一句话的消解掉，对此她又无能为力。 “朕难道就真的这么不堪吗？”她在心里问道。 仿佛某种默契一般，萧盼盼接下来的话，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即便武女皇给自己缔造的政治环境存在着各种缺陷，但她也不至于被称为是一个昏君或暴君。在中国漫长无尽的历史长河中，在无数的垃圾，废物皇帝里，武女皇虽然比不了第一梯队里的那几位千古一帝，但盖过一众平庸皇帝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里，武曌内心的不甘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总的来说，在我们当下的官方历史评价中，武女皇是一位功大于过的皇帝。比如在内政功绩方面，武女皇和李治上都继承了太宗时的政策，持续着对均田制的推广和对逃户的就地安置。” “在我们当下的考古中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从贞观到武周中期，在全国人口几乎翻了一番的基础上，敦煌一代的实际授田仍能达到应授田的26%。要知道，这个数据在贞观年间只有百分之八。” 武曌沉寂已久的心激烈的颤抖了一下。因为萧盼盼在把她和千古一帝的李世民放在一起比较。 “能实现这样的成绩，是跟武女皇打压门阀世家分不开的。不管武女皇这样做出于的目的是不是维护自己的统治，其带来的效果，都是符合历史进程的。” “而关于这个过程中配套的科举改革，比如糊名，殿试，武举等都是有利于庶族地主成长，打压门阀世家对社会统治资源进行垄断的有效制度，这些无疑是促进社会进步和发展的。” 一众门阀一如往常的开始骂起了街。 “这里需要特别强调一下，武女皇对《氏族志》的改革，在这方面她做得比太宗皇帝还彻底，《氏族志》在她的手里变成了《姓氏录》。这一举措，明确规定了“皇朝得五品者皆升士流”。” “这样的安排，进一步打击了门阀世家，提高了庶族官僚的地位。” 萧盼盼抿嘴一笑，“当然，我们不能否认，武女皇这次改革的目的大概只是为了提高自己和武氏集团成员的社会地位，从而巩固自己的统治。” “但这种暗合了社会发展进程的政策推动，无疑从侧面证明了武女皇在政治能力上的出色和性格上的果决。” 顺耳的评价总算让武曌的内心不再这么难受了。 “武女皇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历史进程的推动是很大。比如她制造了一个新的官僚集团，她能做到这一点，一半来源于高宗时代辅政时获得的威势，另一半来源于她对官僚机构性格的真正了解。” “而这就是推动历史进程的外在表现，因为在这里有一个现实的背景，那就是流官制度的推动，武女皇和李治都是功不可没的。” “因为社会的发展，唐朝的政治已经与以往不同，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地方政府开始由朝廷中枢去组建。除了羁縻地区，其余的州县官吏都由吏部补授。” “对于这种社会治理模式的改变，我们当下的时代是给于正面评价的。” “用我们当代史学家的话说，东汉士人道德观念狭窄，重视家族伦理和社会等级秩序。强调道德修养和个人品德，但这种道德观念往往局限于士族内部，对下层民众的包容性相对较差。” “他们重视个人名节和家族荣誉，甚至以此当做法律来推行，这并不利于社会的发展和变革。” “到了唐代，社会治理模式则进入了无限制的解放。对士人阶层的选拔更加开放，打破了士族门阀的世袭制度。这直接带来了一定程度的社会流动性，士人阶层不再像东汉那样封闭和僵化，而是更加活跃和多元。” 萧盼盼顿了顿，“这种变化的最直接的体现就在于官员的补阙上，李治时代官员的入流者就有一万三千四百多人，每年吸收的新进人员约十分之一。到了武女皇时代，这样的官僚血液流动更是频繁，所以评价武周时代时会有一句话，叫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说，这无疑是进步的。我们当下的史学家并不能证明没有李治和武女皇的这种大规模的人员提拔和任用，唐朝中枢向下派遣中下级流官的政策还会不会继续推行。” “但反过来说，如果这些流官依然是东汉士人那种，以自身狭窄的道德观念为社会秩序运作的指导方针，那大唐这个组织必然提早垮台。事实上，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当大唐自身去拥抱堕落的世家时，黄巢就自然而然的站了出来。” 分割线------------------- 给大家汇报和说明一下近况。 首先，我爸出院了！ 这十多天生活节奏的混乱就是因为这件事，现在老爷子暂时恢复了基本健康，所以我的生活也总算可以回到比较规律的情况了，虽然也需要一小段时间来调整一下，但基本正常的更新会很快恢复。 然后昨天没有更新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昨天差不多一整天都耗在了医院里，下午回家倒头就睡，等醒过来时都晚上十点左右了，所以就没有把新的章节赶出来，实在抱歉！ 最后，个人的一些碎碎念，我自己的这个五月份过得真的乱七八糟，先是月初时本书被停止分发。然后是月底的这十来天就是医院，公司，家三点流窜，好像所有的时间都在忙，但又不知道忙什么，颇有种当年上高三时的感觉。 总之，困难暂时结束了，我会尽快恢复正常的更新频率。 另外，大家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身体，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对了，还有多运动。特别是喜欢抽烟喝酒的朋友，真的，能戒的就戒了吧，神经内科的病房真的很让人感到绝望。 第238章 冗官与酷吏 黄巢这个名字的出现，再次让无数的帝王想起了萧盼盼念过的那首诗，登时间一股寒意就莫名的从他们的后心冒了出来。 他们很清楚，这是时代车轮的碾压，没有人能够阻止。 不过他们也不笨，在萧盼盼讲解了宋朝和明朝的问题后，他们中的一些人便已经发现，这个车轮是可以被收买的，而且不贵。 这样的思考其实早就出现在了武曌的脑海中，她非常认可后世对自己的一句评价，那就是自己真的了解官僚体系的性格。 “从社会发展的视角来说，武女皇的人才提拔政策无疑是正确的。但就当时的时局来说，这种方法必然造成一定程度的冗官现象。” 萧盼盼颇为严肃地说道，“一个比较直接的对比，在开元时期，朝廷中枢的官员定额是2621人，但在武女皇统治的最后阶段，即长安年间，朝廷中枢的文武官吏达到了2750人之多。” “开元年间的官吏需求自然是比武女皇时期的官吏需求要大的，但在这样的对比下，武女皇时期的中枢官员人数就已经超过了开元时期的人数，这显然是冗官的表现了。” “而唐代的职分田制度，又让膨胀的官僚机构本身成为了推动均田制的最大障碍，等于是，皇权一边让这些新加入自己体系下的官僚推动均田制的落实，又一边创造出了大量会侵占老百姓土地的怪物来。” 萧盼盼摊手。 一众帝王将相听到这，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有一种自己抽自己嘴巴子的快感。 “这是农业社会的一种无解局面，因为自从商鞅变法之后，土地资源便是最高权力能调动社会力量的唯一优质杠杆，想抛开土地资源谈政策，在你们的时代，几乎不可能。” “当然，就武女皇的时代来说，这种冗官带来负面影响还是被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这主要是因为武女皇这个人手上的皮鞭抽人时非常重，她的黜陟政策可以用极端高效来形容。” “严格的考绩和迅速的升降，让官员的总体数量达到了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基本上对于一些人来说，属于官帽还没带热乎，就会被武女皇一鞭子抽下岗了。” “但这同样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史书里写的“牧伯迁代太速”。地方官吏的频繁调动，会导致政策的不连贯，管理的脱节，甚至执行层的混乱。” “于是到了神功元年，宰相李峤推动了置员外官的政策，以临时工的方式来稳定地方的管理。” “这一政策一方面缓解了地方行政上，因为频繁的人员更换带来的问题，同时也侧面加剧了官员数量的增加，虽然看上去这些人只是临时工，没又编制，但该消耗的政治资源他们依然会消耗，只是更少了而已。” 武曌听罢也是颇感意外，她没想到自己对人才的大力提拔，居然带来这样的负面影响。 “从改变朝廷官僚出身结构开始，大唐的冗官就将不可避免的出现。” “特别是到中宗李显时期，这货属于没有她娘的本事，但有他娘的野心的代表。卖官鬻爵，政出多门开始大规模显现，直接让大唐出现了十羊九牧的情况。” 说到这，萧盼盼莫名想起了一堆白头盔看一个红头盔挖土方的画面，嗯，异曲同工。 “大唐的冗官问题带来的持续影响，就是加速开元后以来的土地兼并。但正如之前所说的，这是农业社会必然带来的问题，根子还是在于官吏的收益和土地形成了直接挂钩。” 萧盼盼也是无奈的摇头，毕竟不提拔寒门是可不能的，社会发展到了这个阶段，已经不可能倒回去了。 “除了促进了阶级流通这一贡献之外，武女皇在内政方面的很多政策，都是值得肯定的，比如重农，这是一个对古代英明皇帝的基础评价。” “在继续推动均田制之外，还有轻徭薄赋，劝课农桑，严格执行租庸调制，限制各种杂税，大力兴建水利工程和持续的推动义仓的建立。” 萧盼盼顿了顿，“从这些政策中可以看得出来，武女皇的眼前其实一直有一个她在追逐的身影，那就是她的第一任丈夫太宗皇帝。贞观之治对大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让后来人无不从中吸取着它的养分。” 听到这的李世民此时格外愉快。 “想要吸收这些养分，是需要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的，武女皇能关注到社会基层的发展，光这一点对于皇帝这种自私到极致的社会产物来说，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武曌平静的看着光幕，她很清楚萧盼盼的话还没有说完，和之前所有的直播一样，讲完好的一面之后，就要开始扒坏的一面了。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绝不会是什么完人。 “但另一方面，武女皇是不可能全面去学太宗皇帝的，她的权力来源决定了她坐在皇位上就要杀人。” “所以酷吏的兴起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根据记载，在武女皇的统治时期，出现了十一个着名的酷吏，他们多出自御史台，主要工作自然是打击武女皇的政敌，还有收拾李唐宗室。” “代表人物周兴陷害人数达千人，索元礼杀的人也是数以千计，来俊臣更是族灭千余家。” 萧盼盼顿了顿，“除了镇压政敌之外，对李唐宗室的减除也是武女皇不得不做的事。” “在这方面必须要提的就是越王李贞，其子琅琊王李冲，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等人的共同起兵反抗。” “不过李冲起兵七天就败了，李贞起兵也没有超过二十天。至于其他要号称要响应的诸王，都只是给了除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 萧盼盼摊手，“这侧面反映了当时李唐宗室的不堪一击。而后续的发展也很简单，幼弱宗室流放岭南，诛杀相关亲人党羽数百家，李唐宗室除了武女皇自身的血脉之外，其余几乎被诛杀殆尽。” 听到这一段的李世民怒了。 武士彟觉得自己这一家子都不可能活下去了。 而高宗时代的武媚娘只是无声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还能不能活下去，就在于眼前这个男人接下来的选择了。 第239章 最大的问题在于地缘危机 大唐的历史正在被撬动，如果说李世民是盛世囚徒，那打碎这一盛世锁链的就是李治和武媚娘这对能在各方面实现完美契合的夫妻。 他们的政治本能加速了一个时代的瓦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历史神秘性的一种外在表现，敏锐的政客们总是能找到方法去利用最能帮助自己稳固统治的群体。 李治和武曌就是这其中的典范。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李治陷入到了巨大的矛盾之中。道理依旧是那个道理，除了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之外，他还能信重谁？特别是他已经知道自己以后的风疾会加重的情况下。 “不过一杯毒酒，三尺白绫而已。”武媚娘低声地说道。 李治沉默着，没有给出回应。 光幕里，萧盼盼的神色也是唏嘘不已，“权力对人的异化是肉眼可见的，虽然武女皇对酷吏的任用是有限度的，但这带来的恐怖政治和对大唐政局健康性的破坏是肉眼可见的。” 萧盼盼思考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武女皇的政治人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是辅政，第二是临朝，第三是称帝。在辅政的二十多年岁月中，她和李治可谓是相得益彰。虽然中枢斗争不时显现，但国内发展是总体稳定的。”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有看到均田制和府兵制的难以为继，也没有意识到大唐的地缘危机正处在爆发的边缘。” 萧盼盼摇头，“当然，在这一点上实在是难以强求了，毕竟这二位真的还达不到顶级政治家和战略家的高度。” 李治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武媚娘也非常默契的微微转头，两人这一对视，都忍不住抿嘴一笑，双方不约而同地体会到了一种贼公贼婆捣乱天下，然后还得逞了的暗爽快感。 “武女皇政治人生的第二阶段恐怕是对她影响最大的阶段，在临朝称制的这六年里，她以自己已经修炼大成的政治手腕和李治的法理背书，试探到了自己的权力边界。” “在这一阶段，她渴望做出一些成绩，她网罗人才，放宽刑法，但徐敬业的造反让她看见了自己所处的政治环境有多么恶劣，于是用酷吏打击政敌成为了必然选择。” “从徐敬业打碎武女皇的幻想开始，到万岁登封元年，大约十年的时间里，酷吏帮助武女皇稳固了皇位，也让武女皇失去了一切的退路。” “好在，武女皇终究是清醒的，酷吏只是她维护统治的工具，这些人并没有染指到实际的政治权力。” “以酷吏进入宰相之位的只有傅游艺和吉顼两人，但傅游艺不过在宰相的位置上只坐了一年，最大的“政绩”只有两个，诬族皇枝，陷害流人。之后便被下狱，然后自杀。” “吉顼更是一年的宰相之位都没有坐到，就被贬出了朝廷。” “总的来说，酷吏这把刀，武女皇用的很稳，在这方面，想必她的第二任丈夫对她的言传身教是很到位的。” 李治觉得这不是在夸自己。 “从临朝称制到登上帝位，二十一年间，武女皇始终控制着行政大权，并且从没有将这些权力让渡给酷吏，外戚和男宠，用史书里的话说叫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竟为之用。” “可以说，这是皇帝对权力的天生敏感和渴求，但也侧面证明了她在治国思想上的清醒。在这一点上，你李隆基是不如你奶奶的。” 唐玄宗觉得萧盼盼总是在针对自己，怎么没说几句话就又会绕到自己的身上来。 “在酷吏政治之外，武女皇的执政时代中对佛教的推崇也是时常被人诟病的一点，这主要原因在于她需要从佛学中去寻找自己登基的天命支持。” “毕竟熟读儒家经典和道家经典的武女皇很清楚，这两套都系都不会支持她参与政治事宜。” “而这侧面加速了佛教经济的扩张，和佛门的土地兼并。尽管这件事从太宗皇帝就已经冒头了，但在历史意义上来说，武女皇对于佛教经济的政治背书作用超过了大唐其余的时代。” “至于当了皇帝以后玩面首的问题。”萧盼盼嘴角扬起了吃瓜般的笑容，“这件事基本概括下来的作用就三个，培植亲信，安抚内心，树立靶子。” “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还当了皇帝，找个小狼狗在身边体会一下肉体上的温暖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武曌有些无语萧盼盼的这种说法。 “男皇帝能玩，女皇帝为什么不能玩呢？至少她没抢自己女儿的老公，不像某些人抢自己的儿媳妇。是吧，李隆基先生。” 唐玄宗一愣，赶忙提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后别想着去抢你的儿媳妇了，让人家安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吧，你有一大堆问题要去处理了。” 李隆基这下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整个人也因为极度的尴尬而感到了浑身的不适。 “我现在又没做。”他低着头，小声的嘟囔着，完全没兴趣去和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展开目光交流。 “本质上来说，武女皇在内政层面的成就上，是可以用清醒来评价的。”萧盼盼总结道，“这种清醒不是指她能成为千古一帝，拥有卓越的政治能力。而是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正是因为这种清醒，她能任用人才和干吏保证社会治理层面的基本稳定，能一步一步的去染指最高权力，能非常界限清楚的用好酷吏和男宠。这足以让她的成就超过了大部分浑浑噩噩的皇帝。”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清醒，所以她对自己的诉求也格外清晰，为此导致政策的走形，甚至出现了舍本逐末的情况。” “这种情况的典型表现就是在应对越发艰难的地缘危机上。在这方面，武女皇的处理和她的丈夫一样是滞后的，但比起滞后，更糟糕的是她的任人唯亲，这直接加剧了大唐本就已经十分糟糕的地缘危机。” “我们两看来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了。”李治评价道。 第240章 大唐对外政策的奠定和转变 武曌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她的这种自负来源于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从后宫到前朝，她战无不胜，否则她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上。这样的自负甚至让她生出了一种始皇帝一般的气魄。 武周江山，国祚绵长。 而现在，她的这层期望被彻底击碎了。 萧盼盼带来的评价，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无用功。 通过观看这段时间的直播，她已经明白了后世对帝王的评价标准是什么，他们不太在意帝王个人私生活层面上的问题，甚至不会去追究一个帝王如何获得皇位，他们在乎这个帝王的统治对当下，对后世的影响。 武曌发现，当自己开始以这个角度来审视到目前为止的政治生涯时，她只得到了两个字，平淡。 在那些千古一帝的光芒面前，自己的确只有平淡。 萧盼盼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会让一生要强的武女皇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她现在只知道，或者说更加明确了，华夏历代王朝在皇权传承的过程中，想实现政策的一惯性真的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大唐地缘环境的恶化，是一个从渐进到加速的过程。”萧盼盼继续说道，“渐进的部分归属于李治，加速的部分归属于武女皇。” 李治和武媚娘再次对视了一眼，那种同盟感再次被萧盼盼的话激发了出来。 “要弄清唐王朝地缘环境的变化，就得先说明一下大唐对外政策的奠定和转变。”萧盼盼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个课题太大了，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疼。 “从唐高祖李渊，到太宗皇帝，再到李治，三任统治者，68年的时间，孕育和奠定了整个大唐的对外政策的基本框架。” “第一个奠基人自然是李渊，隋朝灭亡的教训对李渊的冲击自然是不小的。所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当隋政板荡，炀帝荒淫，摇动中原，远征辽海，内无贤臣以匡国，外乏良吏以理民，两京空虚，兆数疲敝。” “在这样的认知下，他定下了怀柔远人，义在羁縻的对外政策。” 李渊很喜欢萧盼盼对自己奠基人的称呼。 “在大唐基本统一天下后，李渊的对外政策就集中在了册封与施恩上，比如在面对百济，新罗，高句丽三国的矛盾时，李渊就采取了册封三国成为附属国的方式来稳定他们之间的矛盾。” “当然，这样的安排，自然也有当时国力不济的考量，毕竟等国力开始有所恢复后，李渊就硬气了起来，发出了制服匈奴，自兹始矣的豪言。” 听到这的李渊忍不住去想，要是那混蛋儿子不捣乱，当天可汗的可就是自己了。 “太宗皇帝的执政，是塑造和探索出大唐对外政策的重要阶段。总的来说，太宗皇帝的对外政策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即重塑国威。他不仅是对威胁边境安全的势力进行反击，在其执政的二十余年时间里，凡是敢挑衅天朝权威的外夷都被他踹了屁股。” 李世民眉头微皱，什么叫踹屁股，不会用其它的词吗？ “与此同时，太宗皇帝也很清楚光是武力征服是不够的，所以他展现出了巨大的包容和仁爱。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在太宗皇帝攻陷辽东城时，俘虏了一万四千人，这些人原本准备是要赏赐给将士的。” “但太宗皇帝终究不忍，自己花钱赏赐了将士，赎买了这些人，让他们成为大唐的百姓。” 萧盼盼顿了顿。 “大唐的对外政策到了李治时代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在经过太宗皇帝时代的积累后，到了李治执政的时期，大唐的国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用庞然大物来形容完全没有问题。” “李治继承了太宗皇帝巩固基业，接纳藩属，征伐不臣的对外政策，但也许是国力过于强大的原因，让李治忽略了恩威并施的重要性。” “显庆二年，苏定方大坡破西突厥，西突厥灭亡。与此同时，在永徽六年，显庆三年，四年，五年；龙朔元年，二年，最后到总章元年，十余年间，年年征战高句丽，期间在显庆五年还出现了战败。” 萧盼盼摇头一叹，“在征高句丽的问题上，之前已经说过了，李治的战略误判对大唐的整个地缘安全带来了倾覆级的危险。吐蕃的趁机崛起，成为了李治对外政策失败的一笔重要注解。” 李治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先收拾好吐蕃后，才会去处理高句丽。 “太宗皇帝的对外政策中，是有一道冠冕堂皇的仁义招牌的，而这个招牌是非常重要的。”萧盼盼郑重的说道。 “首先，为什么说这是一套冠冕堂皇的招牌呢？因为大唐的军队有一个公开化的独特本质。” “那就是大唐的军队打仗是非常赚钱的，这笔钱来源于奴隶贸易。唐军所到之处的基本操作就是抓人，驻军，压榨。” 李世民颇感无语，这些事是能说出来的吗？ “当地的财富，人口都会被唐军带走，贩卖。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太宗皇帝花自己的钱赎买辽东城俘虏的原因，那些俘虏是唐军的战争收益。而大唐诗人们笔下的胡女就是这么来的。” 萧盼盼摊手，“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唐的对外政策中，需要太宗皇帝唱高调的说，王者视四海如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 “这是太宗皇帝为大唐军队的特殊性打上的一个法理补丁，它能麻痹对方势力的抵抗意志。但这一补丁到了李治的手上却被抛弃了，也许是因为国力强盛而飘了吧。” 听到这的李治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如果没有光幕的存在，自己此时的确是志得意满的状态。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让自己真的灭了高句丽，他确定自己能以向后弯腰九十度的姿态实现仰天大笑。 “大唐是华夏经过商鞅变法后，在古典军国主义的道路上走出的最强代表，战争跟资产挂钩到了大唐被表现的淋漓尽致。这种体制天生需要军事超人来带领。这个超人就是太宗皇帝本人。” “但很可惜，在太宗皇帝之后，大唐的继任者里没有再诞生出一个军事超人来。既然没有军事超人，军队的征伐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难以管束，军队的野蛮属性会被最大程度的被释放出来。” “相对应的，对手的反抗属性也会大增，大唐战败的几率也会飙升。而大唐在周边的夷狄心中是神也是魔，可是不能流血的。” 第241章 大唐东北亚政治秩序的破坏者 随着萧盼盼的一番说明，李治那懊恼不已的情绪又从心底里涌了出来。 追赶自己的父亲，是他从不讳言的愿望，但这种追着追着却背道而驰的结局，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武媚娘能感受得到自己丈夫的难过，于是她将他搂进了怀里。 对于李治来说，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哪怕他知道了这个女人未来做的那些事，他也愿意真心的去亲近她。 萧盼盼如果知道了此时李治的感受，多半是会感慨的，因为总的来说，李世民和李治都有很重的情种特性，尽管他们都有后宫，但也都独独最爱自己的妻子。 当然，并不清楚李治此时心境的萧盼盼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慨。相反的，她还在继续往李治的脆弱的小心脏上磨刀子。 “造成大唐地缘危机的两个重要节点，一个是吐蕃，一个就是辽东。吐蕃崛起对大唐国防环境引起的倾覆式影响，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现在着重聊一聊辽东方向的国防问题。” 萧盼盼顿了顿，“事实上，这不止是辽东和朝鲜半岛的问题，这关系到整个东北亚政治秩序的构建。” 这样的说法，让颇有政治敏感度的李治抑制住了自己当下情绪，他重新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注视起了光幕。 不止是他，太宗皇帝也在认真倾听，李隆基自然也不例外，至于李隆基之后的时代，听是在听，但他们都知道听了也没有多大用处了。 “总章元年，也就是李治四十岁这一年，百济与高句丽相继被灭，李治分别在百济，高句丽的故地设置熊津洲都督府和安东都护府。” 光幕中的地图标准出了这两个地方的位置。 “百济和高句丽的灭亡让唐王朝看见了一个机遇，将大唐恢复到汉武帝时期对朝鲜半岛统治力度的机遇。” 正专注于宫斗的刘彻，很满意后世的帝王向自己看齐的举动。 “汉武帝分别在古朝鲜和辽东地带，设置了乐浪郡，真番郡，玄菟郡和临屯郡。之前已经说过了，夷狄的强弱跟自己的生存空间有着巨大的关系。” “当夷狄只能在游牧地带活动时，他们必然是孱弱的，但当他们接触到了半农半耕的地域环境时，他们的力量就会被整合起来。”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中原王朝是必须控制河套，河西，青海湖，辽东这几个关键地区的。毕竟一旦这些地区被夷狄控制，中原王朝将永无宁日。” 萧盼盼想了想，“如果说，汉代的辽东地区能产生的收益还不足以支持一个少数民族在力量上的崛起，但到了隋唐时代，这就是一件不容忽视的问题了。” “随着全球气候温暖期的到来，不止是吐蕃得到了更大的发展机会，整个中原王朝周围的少数民族都得到了大踏步发展的机会。” 已经理解了什么是小冰河期的帝王将相们，瞬间体会到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纷纷在心里吐槽道，合着冷也麻烦，暖也麻烦是吧。 “所以不管是恢复武帝时代统治的角度出发，还是出于地缘安全的想法去思考，从隋朝开始，控制朝鲜半岛就是一件中原王朝必须放在桌面上去讨论的问题。” “史书中，太宗皇帝和裴矩的对话，就体现了唐王朝对整个东北亚秩序的理解。辽东之地，周为箕子之国，汉家玄菟郡耳！魏晋已前，近在提封之内，不可许以不臣。” “百济兴兵伐新罗四十余城，又发兵以守之，与高句丽和亲通好，谋欲取党项城以绝新罗入朝之路。高句丽与百济，靺鞨连兵，侵新罗北境取三十三城，新罗王春秋遣使求援。” 萧盼盼对这段话，深深的点了点头表示无比的赞同，这片地方不能给不臣之人。 “这段分析，基本上就是高句丽灭亡的法理依据，更深层的理解则是，百济与高句丽入侵新罗，对唐王朝追求的东北亚秩序构成了威胁。” “新罗在受到高句丽和百济夹击的情况下，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了唐王朝身上，所以这一时期的新罗不但向唐王朝称臣纳贡，而且还在努力维护唐王朝对朝鲜半岛的管理。这也促成了唐王朝与新罗联合灭亡百济与高句丽的历史发展。” 说到这，萧盼盼沉默了下来，她在给古人一些思考的时间。同样的，很多思维敏捷的古人立刻意识到了，百济和高句丽灭亡后，朝鲜半岛会出现的格局是什么样的。 “百济与高句丽灭亡之后，朝鲜半岛形成了新罗一家独大的政治局面，新罗也在日益挑战唐王朝在朝鲜半岛的统治地位，唐王朝设置的熊津洲都督府与安东都护府的目的，就是试图在朝鲜半岛建立以唐王朝为中心的东北亚秩序。” “但是，新罗趁百济与高句丽灭亡的时机，开始扩大自己的统治范围，它们大肆侵占百济故地，占据高句丽旧土，接纳高句丽遗民。不仅如此，它们还帮助高句丽遗民发动叛乱，反对唐王朝在东北亚的统治。” “这就导致了唐王朝与新罗的矛盾日渐加大，最终不得不以武力的方式来解决。高宗咸亨五年，李治诏刘仁轨为鸡林道大总管，卫尉卿李弼尧为右领军大将军发兵讨之。同年二月，刘仁轨大破新罗之众于七重城，又使靺鞨浮海，略新罗之南境，斩获甚众。” “三战皆捷，新罗乃遣使入贡，谢罪。”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但是，即便唐王朝取得了多次的大胜，在最后都以不追究新罗责任为结局，并恢复了新罗王金法敏原有的官爵。” “唐王朝以武力的方式促使了新罗对唐王朝在朝鲜半岛构建新秩序的承认，但是并没有趁机灭亡新罗，这跟唐王朝灭亡高句丽，百济存在明显的差异。而此时的新罗事实上对唐王朝的在东北亚的统治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冲击。” “这种差异背后折射出的是唐王朝在朝鲜半岛统治的力不从心。” 第242章 夫妻接力 “喂不熟的杂碎！”李治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 “夷狄就是如此，畏威而不怀德，光是教化肯定是不够的。”武媚娘在一旁轻声的说道，“他们向来都是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自大又自卑。对他们稍微好一点，他们就敢骑到我们的头上来作威作福，把自己当大爷。” “这一次，朕一定把他们收拾干净！一个都不会剩下！”李治语气坚定地说道。 其实提到这段历史，萧盼盼个人也觉得很闹心。 大唐很强，事实上，哪怕到了安史之乱后，大唐自身其实也足够强，但这种强被国防政策上的前后失据稀释了。 萧盼盼并不知道此时连接到的高宗时空是什么状态，但她真心的希望，这个时空的李治还没有开始执着于他追逐自己父亲脚步的伟大历程。 “大唐军事上的胜利，带来的结果并不是新罗的臣服而是和解。”萧盼盼继续说道。 “在这种所谓和解的表象下，新罗依旧在继续冲击着大唐所构建的新政治秩序。主要表现就是不断向南侵占百济故土。” “史书上的表述是，几年下来，多取百济旧地，遂抵高句丽南境矣。置尚，良，康，熊，全，武，汉，朔，溟九州，州有都督，统郡十或二十，郡有大守，县有小守。 “也就是说，新罗只是表面上承认了大唐在朝鲜半岛构建的新政治秩序冶，但是实际上依旧在对这一政治秩序进行挑战和破坏。” “事实上，在新罗上表请罪之后，大唐和它的战事也没有停止。当年入秋以后，新罗就开始发兵侵占自己北部，属于大唐的领地。” “同时与李谨行，薛仁贵等将领频频交战，且互有胜负。到了第二年冬天，新罗军队更是从海路偷袭了薛仁贵部，先败后胜。这从侧面反映出了大唐在朝鲜半岛收缩势力的现实。” 高宗时空下的两位将军，听到这里也是心中窝火。不约而同的想着，一定要找机会踩死这群虫子。 “大唐的势力收缩，最终表现在了熊津都护府的迁移。徙熊津都护府于建安故城； 百济户口先徙于徐，兖等州者，皆置于建安。这一举动表明唐王朝放弃了对百济故地的管理。” “而安东都护府的内迁，则算是一锤定音的结束了大唐对朝鲜半岛的管理。”萧盼盼颇觉可惜的一叹。 “原本的安东都护府设置在平壤，并以薛仁贵为都护率军两万驻扎。这样的安排一方面体现了大唐对朝鲜半岛的统治权，另一方面也是大唐中枢对整个朝鲜半岛投射下来的武力威慑。” “但这时整个大唐已经陷入到了国防安全吃紧的状态中，所以这样的布置开始难以为继。” 萧盼盼顿了顿。 “关于安东都护府的内迁，自然是多重原因造成的。其一是新罗对大唐的冲击，经过几次战争之后，大唐的军事力量不断地被新罗从朝鲜半岛之中挤压出去。” “其次是经过常年的战争，还有当地的反叛，平壤一带已经残破不堪，所以高句丽故地已经无法为安东都护那两万人的驻军提供物资保障了。而这些物资保障，在当时从内地调运过去也不现实。” “最后就是国防吃紧的问题，吐蕃入侵导致大唐西北边防出现了危机。为应对西北危局，李治不得不从安东都护府调走薛仁贵和大部分兵力，这样一来安东都护府的实力就被大大削弱。新罗也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向北部发展。” 萧盼盼无不惋惜的摊手，“在面对东西两线同时作战的情况下，大唐选择了放弃东线。” 李世民听到这里，也感到了一种一着不慎，满盘失措的心情。 “从这一次的战略选择上也可以看得出来，李治是知道西部国防的重要性的，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对东部战线进行收缩的抉择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一结局对李治来说应该是难以接受的吧。毕竟大唐对朝鲜半岛进行了十多年的攻伐，到这一刻算是白费了。” “别那么自责，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了，我们还有机会。”武媚娘继续安慰着自己的丈夫。 “在大唐军事力量逐渐西撤的时候，新罗也加速了向北发展，最后陆续占领了高句丽故地，完成了对朝鲜半岛的全面统治。” “我们当下的史学界对这段历史作出过评价，唐太宗，高宗两朝全盛之世，竭中国之力取高句丽，仅得之后，旋即退出，由吐蕃炽盛，唐室为西北强敌所牵制，不得已乃在东北方取消极退守之策略。” “676年，唐仪凤元年，这一年的李治48岁。大唐将安东都护府迁往辽东，这实际上宣告着，以大唐王朝自身为中心，在朝鲜半岛构建的东北亚政治秩序的战略布置，以失败而告终。” “在这之后李治也想过要出兵攻打新罗，再一次恢复大唐对朝鲜半岛的统治，但时机已经不可能再给李治机会了。” “当时的侍中张文瓘清楚的表达了大唐要面对的局势：其后新罗外叛，高宗将发兵讨除，比为吐蕃犯边，兵屯寇境，新罗虽未即顺，师不内侵，若东西俱事征讨，臣恐百姓不堪其弊，请息兵修德以安百姓。” “李治听取了张文瓘的建议，放弃了出兵新罗。在此之后，新罗实际上完全控制了百济故地与高句丽南部地区。” “安东都护府内迁辽东，本质上也是大唐与新罗双方的一种势力划分，是大唐默认新罗对朝鲜的统治，同时也将双方的势力范围稳定在了辽东地区。” 李治很不甘心。 “辽东地区对于唐王朝来说是不可退守的底线，所以在这之后，大唐和新罗也只是围绕实际控制线进行了一些规模不大的争夺，这条界限也因此基本固定了下来。”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唐和新罗又重新构建了相对和平的发展模式，这种模式也被后来的帝王继承了下来。”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 “总的来说，李治对整个大唐国防政策的误判，导致了大唐对东北进行十余年的军事投入打了水漂。” “正如之前所说的，这种误判是李治个人战略能力上的问题。在关中本位的基础上，居然对河西走廊将要面对的巨大危机视而不见，这是李治难辞其咎的地方。” 萧盼盼说着，又颇觉荒诞的一笑，“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李治玩了战略收缩后，就轮到武女皇上场了。这对夫妻，在玩崩东北防线上，搞得是接力赛。” 第243章 营州 萧盼盼的话，再次让李治和武媚娘生起了那种怪异的同盟情感，颇有些上课时同时被班主任点名的两个坏孩子，并且还被一起扔到教室后排罚站，那种同甘共苦的情谊一般人还真体会不来。 要是再加上个总是被点名的李隆基，三人凑在一起可以直接玩一出桃园三结义了。 “看来你我都达不到先帝的程度。”李治感叹道。 武媚娘真诚地点了点头，李世民这个男人，不仅是整个大唐的精神图腾，也是她武媚娘这辈子的一份求而不得。 而对于武曌来说，太宗皇帝是她渴望赶超的对象，如果没有光幕的存在，她或许真的会觉得自己有机会实现这项成就。但萧盼盼对历史的解读，让她彻底意识到了，千古一帝的门槛到底有多高。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预见到了，萧盼盼接下来要讲述的内容，恐怕会彻底让她成为一个被历史声讨的对象。 “这位置，看来是坐不下去了。”武曌颇有些苦闷的感叹道。 “朝鲜半岛所处的地缘位置，对整个中华民族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到了近代才有三韩为墟，琉台不守的定性。” 一众古人知道这是谁下的定性。 “但就古代实际的国力来说，想对这里进行直接统治还是太难了。所以，李治的战略收缩虽然是因为他失败的国防政策导致的，但只要保住了辽东，那这样的安排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没有辽东的加持，朝鲜半岛就只能天天吃泡菜而已。” “天天吃泡菜的朝鲜半岛，也只能是乖乖听话的朝鲜半岛。” 看见光幕里的萧盼盼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各时空的底层百姓们纷纷感慨，要是自己能天天吃上泡菜，那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毕竟里面有很多盐啊。 “所以，总的来说，东北方向的国防重心就是辽东，中原王朝只要能控制辽东，整个东北方向的国防压力就会减轻七成都不止。” “而就唐朝来说，整个东北方向的国防糜烂，第一责任人，也是最大的责任人就是武女皇。”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对于这段历史，她是尤为气愤的。因为这不关乎战略误判，不关乎军队战力，甚至不关乎李治的战略收缩和吐蕃的崛起，这就是武女皇作为皇帝犯下的最大错误，而这一错误也将皇帝这一职业的自私性质，再次展现的淋漓尽致。 唯一能帮武女皇分担这次错误影响的也只有大唐的民族政策而已，但即便如此，武女皇自己也要对这次错误负九成的责任。 听到这的武曌，有些无力的垂下了头，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引来了萧盼盼这样的评价，但她明白，自己肯定在东北方向造成了严重的军事失败，而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致命的。 “营州，东北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自从慕容皝在柳城之北，龙山之西建都，并将这里称为龙城开始，这片地区的重要作用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大唐建立后，龙城一带被称为营州，大唐先在这里设置了都督府，后又设置了平卢节度使府，二者分别是当时东北一带的最高军政机构。” 平卢节度使这五个字的再次出现，让李隆基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起了历史发展的连续性。作为后来者，他自然清楚营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也十分好奇后世对营州这片地区的解读，这会有助于他之后对这片地域的管理。 “营州，地接六番。东有高丽，北有突厥，契丹，室韦，靺鞨 ，西有奚，霫。隋朝初年，奚和契丹开始内附，于柳城一带开始屯田，接着靺鞨也率部归附，同样被安置在了柳城。” “到了大唐建国后，更是在营州一带设立了许多的羁縻州府。如为降服的东突厥置顺州和威州，为安置武德初年内附的粟末靺鞨置慎州，为室韦置师州，为奚置饶乐都督府，下置五州，为契丹置松漠都督府。” “总之先后设置了十七个州。” 看着光幕里地图上展现出的星星点点聚集地，李隆基有些麻了。 “后来大唐又在营州置东夷都护府，兼统松漠，饶乐之地，并置东夷校尉，管辖东北诸族。作为羁縻州，松漠都督府、饶乐都督府和众多的州的都督跟刺史，自然均由各部族原首领兼任。” “但与此同时，他们的这些官职也由大唐朝廷对其进行任命。对这些羁縻府州进行行政管理的工作，也就自然交到了营州都督府的手上。” “都督府的工作主要是对羁縻州进行户口登记，赋税征收，督促纳贡，管理贸易。”萧盼盼顿了顿，“行政之外，军事上的作用当然就是卫戍镇守和剿灭反叛。同时，营州都督有权统领羁縻州的军队。” “如营州都督张俭就曾奉朝命率奚、契丹、霫、靺鞨兵随太宗皇帝东征高丽。” 彻底理解了营州的重要性后，武曌算是明白了，未来的自己肯定在这如火药桶一样的地方闯了大祸。 “就社会发展进程来说，这种羁縻性质的府州设置，很好的适应了当时营州周边的民族现状，达到了“全其部落，顺其土俗”的目的，同时也密切了东北各少数民族与大唐朝廷的政治关系。起到了很强的示范作用。” “一些小部落的酋长也因此纷纷率部内附，而营州就成为他们归附的主要地区。这也天然的让营州成为了东北少数民族和汉族进行融合的中心。” “而事实上，在隋炀帝时期，奚人和契丹人已经大部分实现了汉化。特别是到了大唐时代，法律规定，凡内附后所生子，即同百姓，不得为蕃户，这就更是让大量的少数民族争相归附，并将自己的后代改为汉姓。”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好让古人消化一下营州在民族融合上的重要性。 毕竟，如果谈什么军事战略意义，古代的帝王将相肯定比她懂，但就民族归附和融合上，他们的眼界大部分是达不到未来的高度的。 “公元696年，武女皇万岁通天元年。这一年武女皇72岁。武卫大将军，松漠都督李尽忠和归诚州刺史孙万荣起兵反叛，攻陷营州。大唐对东北少数民族开始失去控制。” 第244章 武女皇想连庄 光听这两个人的职位，武曌就能猜到他们是契丹人，毕竟都是出自羁縻州。 她压制住了自己胸中翻腾起的怒火，心中自然的想到了当年李世民说的话，戎狄人面兽心，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 “都该死！” 不过她的气话刚说出口，就被萧盼盼堵了回去。 “营州之乱，是契丹大贺氏部落的头目，李尽忠和孙万荣因不满武周政权而发动的一次小规模叛乱。其直接原因就是当时的营州都督赵文翙对当地的错误管理。” 武曌眉头紧皱，她知道这个人。 “赵文翙此人暴虐无道，刚愎自用，行政乖方。不仅奴役欺压契丹和奚族百姓，还将他们的首领当奴仆般使唤，最后在契丹饥荒时，更是不赈济灾民，导致契丹各部民怨沸腾，最终被李尽忠和孙万荣抓住机会，带领部族起兵反叛。” “反叛开始，李尽忠自称无上可汗，这也是契丹族历史上的首位可汗。其以孙万荣为将，攻占营州，擒杀赵文翙，并得兵数万余人，进逼檀州。” 快七十岁的武女皇此时真的是血压飙升，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一副沉稳无比的派头，但在心底她已经把赵文翙骂成死人了，事实上，在她的眼里，赵文翙也的确已经是死人了。 但随即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件事肯定不是一个渎职，一个暴虐就能解释的，这件事肯定关系到自己。 武曌双眸如渊地审视着光幕里的萧盼盼，等待着她拿出一个更深入的解释，一个会关联到自己的解释。 “契丹大贺部族的反叛，根子上还是在于武女皇的得位不正。” 武曌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自己心中涌起的各种情绪。 “之前说过，开国皇帝的得国不正，会直接影响着这个皇帝后续的各种政策。典型的代表就是老赵家对庶族士大夫的收买。” 赵匡胤满头黑线，怎么又把我们家的事拉出来了！ “武女皇在这方面自然也不遑多让。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各种祥瑞的频繁出现。”萧盼盼无语扶额，“其实几个破石头，破乌龟壳这些事还没有什么大碍。写写书也是好的，终究算是文化总结嘛，但玩奇观就过分了。” 萧盼盼停顿了一下，解释了什么是奇观。 武曌抿了抿嘴，念头很是不通达。当皇帝不玩奇观，玩什么？ “总的来说，武女皇玩奇观这件事还是相对克制的，不管是明堂的落成，还是洛阳，晋阳两个大城市的扩建，基本上都在古代王朝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反正大哥不说二哥，在这件事上你们这些皇帝都不是白莲花，只要没玩出始皇帝和隋炀帝的规模，那都可以统称为克制。” “这丫头，白给她那么多打赏了。”嬴政哭笑不得的吐槽道。 萧盼盼顿了顿，“这里特别要提一下，虽然武女皇借用佛教给自己的政治合法性背书这件事，加剧了佛教经济的恶性发展，但好在她这个人的特质就是清醒，所以在大建佛寺的活动中，没有大规模的牵扯到地方，只是让地方以翻修寺庙为主。” “而武女皇本人真正在乎的是明堂，这个实体化的儒家文化概念。” 说到这，萧盼盼也不禁感叹，这个女人就是清醒的过分了。 “在所有的奇观中，最不该出现的就是天枢，这玩意儿是武三思这个废物召集各少数民族的酋长，用铜和铁造的一个玩意儿。” 萧盼盼也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当然她也不在意。 而武三思却不能不在意，他也不顾自己身边的下人看着，对着光幕就破口大骂了起来，毕竟自己是废物这件事，自己知道就好了，被这么公开讲出来就很伤人。 “诸胡聚钱百万亿，买铜铁不能足，赋民间农器以足之。”萧盼盼摇头，“就这样的情况，哪个羁縻州的首领和下辖的百姓能不怨恨？” “虽然，大唐在李治手上的民族政策已经开始出现了问题，而且几次重大的军事失败，导致了周边安全环境恶化，但总体上，大唐还依旧是亚洲霸主。这一点，各部族是认的，但他们认的是李唐。” 一句话，仿佛一记重拳，捶在了武曌的心口上。 “面对武周政权，他们从来都是不服气的，也许就是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武女皇才搞了这么一次行为艺术，以为用这种服从性测试，能得到各方部族的归附。但很可惜，这件事绝对是事与愿违，因为天枢事件两年后，营州之乱就爆发了。” 武曌觉得头疼。 “从过去的历史上看，造成大唐的边患势力是很明确的，即突厥，吐蕃，回鹘，南邵。从来都没有契丹，这个小部落是可以用疥癣之患来形容的。” “所以在营州之乱爆发后，朝中的大臣基本都认为这是个小问题，比如陈子昂就明确的表述过，然惟国家比来劲敌，在此两番，至于契丹小丑，未足以比类。今国家为契丹大发河东道，及六胡州绥、延、丹、隰等州稽胡精兵，悉赴营州，而缘塞空虚。” 萧盼盼摊手，“武女皇得国不正的第二个重大影响开始出现，她在面对营州叛乱的问题上，小题大做了。” “在得知了营州方向出事后，精明无比的武女皇立刻闻到了一个机会，所以直接宣布了对李尽忠和孙万荣的兴兵讨伐。” “这个机会是什么，那就是武周传承。武女皇想让他们老武家连庄。” 武曌这下明白自己到底闯了什么大祸。她想起了萧盼盼之前的评价，武家的后代，都是废物。 “我们当代的史学家认为，从高宗李治到玄宗李隆基执政的前期，本质上就是李武联合执政的时期。这一时期的一个特点就是李武两家的融合，在武女皇的期望中，更有李氏居虚位，武氏掌实权的畸形政治结构。” 萧盼盼摇头。 “这种畸形政治格局的期望其实还是武女皇退而求其次的结果，这个退就发生在营州之乱后。而在营州之乱前，武女皇是真的想摆脱李武联合执政的局面，让武周政权真的传承下去。”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武女皇对开国皇帝这四个字的理解明显不够，或者说，她知道开国皇帝意味着什么，但她想赌一下。这一赌，就把整个东北的国防形势赌成了烂账。” 第245章 武家的废物们 已经成为皇帝的武曌怎么可能不想让自己的政权延续下去呢？可先天的政权缺陷，让她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在萧盼盼的说明下，她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武周政权，并不是一个新兴的政权，它只是改了个名字，这个政权的基底，依然叫李唐。 “血缘关系形成的宗族成员情感，无疑是你们古代最稳定的一种情感关系。而从政权传承的角度来说，武女皇把皇位传给武家才是唯一的选择。” 萧盼盼颇觉荒诞地说道：“但不管传给谁，武女皇本质都是在做无用功。传给武家的结果，用狄仁杰的话说，就是没有谁会祭祀自己的姑姑。这还是人狄胖胖嘴下留情了，武女皇要真这么做了，那接下来肯定就是天下大乱。” “狄胖胖？”武曌一愣。 狄仁杰也是不明所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胖啊？ 萧盼盼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语里的某个小习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这武承嗣是个什么档次？除了是关系户，玩祥瑞之外，于国于民有过任何功绩和贡献吗？人司马懿好歹是宛城屯过田，辽东砍过人，关中吃过瘪。就这，司马家还要经历淮南三叛了。” “武承嗣但凡敢接班，整个华夏大地就敢立刻开启逐鹿中原副本。” 萧盼盼一句话，直接伤到了两个人。 只有别居的李旦笑得格外开心，这种笑其实对现在的他来说可以被定性为放肆了。但不知道怎么的，他此时莫名的觉得自己的母亲没有那么可怕了。 “当然，在营州之乱前，武女皇还是在幻想着自己的武周政权能继续传承的。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在长寿二年，69岁的武女皇在万象神宫，也就是明堂搞祭祀的时候，以魏王武承嗣为亚献，梁王武三思为终献。” “把李氏排除在祭祀典礼之外，这样的安排自然是一种明显的政治表态。” 很多武周朝的大臣们不屑的一笑，经过萧盼盼的解读后，他们对武家的这帮人就更是看不上了。 “武女皇的精明，让她知道立武氏为嗣的困难，她明白武氏子弟在政治上没有任何建树，全都是一群靠着自己才拥有显赫地位的裙带，所以她必须给他们镀金。” 萧盼盼摇了摇头。 “在把营州之乱这个小型叛乱无限拔高后，武女皇带着强烈政治目的的平叛之路开始了。” “对营州的讨伐一共有三次。”萧盼盼清了清嗓子。“第一次，武女皇派出的阵容如下，左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左威卫大将军李多祚，司农少卿麻仁节等，二十八将讨之！” “二十八将。”萧盼盼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然后不由的竖起了大拇指，“同时以春官尚书梁王武三思为榆道安抚大使，姚辟副之，以备契丹。” “从这个布置上看，武三思被派遣为榆关道安抚大使屯边，参与到了征讨队伍中，本质上就是为了去分润军功的，而二十八位之多的军事将领布置，明显是要提高朝廷对“营州之乱”的关注程度，人为地扩大这次小规模边境事端的影响。” 萧盼盼摊手一笑，“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但结果却是惨不忍睹，大炮打蚊子的军事布置，带来的结果就是将领们的各自为政，统调失措 ，最后就是各路冒进，遭遇埋伏，全军覆没。 “这一次的军事失败，武女皇就是第一责任人。” 武曌无力的陷入到了自己的坐榻里，嘴里低声说道：“还有两次。” “仿佛是一个赌徒一样，这一次的失败没有让武女皇认清形势，或者说，武女皇知道接下去她必须赢，于是她压上了更大的筹码。” “第二次的出兵阵容如下，夏官尚书王孝杰，左羽林将军苏宏晖，领兵十七万出征。同时命清边道行军大总管武攸宜带兵进驻渔阳，作为策应。” “这个安排和第一次一样，就是给武攸宜分润军功的。而且在出征前，武女皇还亲自给这货饯行，重视程度可见一般。” 萧盼盼搓了搓脸，“至于结果嘛，肯定是败了。失败的原因无非三点，第一是契丹利用了地形优势，以多打少，虽然王孝杰作战勇猛，奋勇当先杀出了一条血路。但苏宏晖见敌军过多，于是临阵逃脱，导致王孝杰成为孤军，这是第二。” “第三就是武攸宜驻足渔阳，不动如山，没有发挥策应的作用。” “最终，武周朝最有价值的军事将领王孝杰，在此战中战死。这次出征的主力也全军覆没。” 此刻的武曌一瞬间就被血压飙升，胸闷乏力，心悸气短所包围了。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后，表情厌恶的说道：“这两次战役，不仅挥霍掉了大唐大量的军事精锐，更让我觉得气愤的是，武攸宜这个铁废物，在事后依然被拜为了左羽林大将军。” “皇帝这个职业的自私性，狭隘性，独夫性，在这一任命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世民听完这一段，一边赶路，一边骂街。 “越输就越要赢。”萧盼盼继续说道，“第三次讨伐武女皇命右金吾卫大将军河内郡王 武懿宗为神兵道大总官，右肃政台御史大夫娄师德为清边道大总管，右武威卫大将军沙吒忠义为清边中道前军总管，出兵二十万击贼。” “这一次不仅带了大军，而且还联了合后突厥默啜可汗进攻契丹，前后夹击，飞龙骑脸，这一次要是再输，武女皇的皇位就可以不用坐了。” “事实上，武女皇也的确抱着必胜的信念。但她期望的效果还是没有出现，武懿宗在这个过程中，直接被吓成了过街老鼠。” “史书记载，闻贼将至冀州，懿宗惧，便欲弃军而遁。人或谓日：贼众极多，然其军无辎重，以抄掠为资，若按兵以守，势必离散，因而击之，可有大功也。懿宗不听，遂退据相州，时人嗤其怯懦，由是贼众进屠赵州而去。” “正是因为武懿宗的懦弱无能使得赵州百姓惨遭屠戮！”萧盼盼愤恨地说道。 第246章 营州之乱唯一的正面影响 “废物！废物！废物！”武曌气愤难抑地低吼道，“喂到嘴边的军功居然都能吃不到！何止是废物，简直就是废物！” 被点到名的几个武家人此时也是羞怒交加，他们很确定，自己以后蠢货的身份算是彻底坐实了。 就这样的情况，别说争太子之位了，就是武家的权势还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殿下，武家出局了。”紫薇宫的某处花园里，上官婉儿坐在一张床榻的边缘，认真地记录着萧盼盼直播的重点内容。 在她身后侧躺着的，便是已经有些意兴阑珊的太平公主了。 在听见婉儿的话后，太平语调慵懒地回应道：“我们都出局了，唯一没有出局的只有我的两个哥哥。” 上官婉儿轻轻摇头，“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陛下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那与我又何干呢？”太平无力地一叹，“萧盼盼说得对，陛下的成功有太多的偶然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非虚言。” 说罢，她缓缓抬眼看向了半空中的光幕，若有所思地嘟囔道：“这个萧盼盼，真是的。” 萧盼盼打了个喷嚏，“通过上述三次的主要讨伐过程，可以看出，武女皇是有意让武氏子弟出征，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建立军功，树立威望，以此作为将来立他们为皇嗣的资本。” “这也侧面反应了，在平息“营州之乱”的过程中，武女皇的立嗣态度是明显站在武氏子弟这一边的。” “但结果却事与愿违，武女皇家的这几个废物本来是想露脸的，谁知道把屁股露了出来。”萧盼盼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反感。 “这帮人不仅在军功上没有什么建树，行政上也是实实在在的败类。比如后来武女皇让武懿宗这个人形禽兽去安抚河北时，他直接在河北大开杀戒，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任何从契丹那边反正过来的人进行虐杀。” “好像这样能显得他多有本事一样，简直就是连泡在畜牲大肠里的寄生虫都不如！” 萧盼盼的这一评价，瞬间让整个武周的天下，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营州之乱不仅导致大唐的军队伤亡惨重，而且也充分暴露出了武家子弟的暴虐和无能。这让武女皇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一现实最直接的佐证，就是李尽忠和孙万荣利用拥护李唐的口号来反对武周政权。孙万荣之围困幽州时，直接放话，何不归我庐陵王？从表面上看是契丹对武周在立嗣问题上的不满。” “实际上，其还有三个方面的作用。” “首先是利用各少数民族对李唐的好感，实现统战，争取其他部落和群体的支持。” “其次，孙万荣能提出这个口号，明显是因为他对武周政权内部长期存在的太子之争有所了解。” “他也知道，拥护李唐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要求拥立废帝唐中宗，肯定会得到武周内部拥护李唐之人的好感，甚至支持。” “最后，这个口号的提出，可以有效挑拨武周政权内部李，武将帅之间的矛盾。” 萧盼盼摊手，“看看，大唐时代的少数民族一个个的全被中原的农业文明浸润着，拔高了一个档次，已经会玩这种心眼子了。” 这一说法倒是让古人们感到了一些哭笑不得。 “营州之乱前，武女皇对于那些支持立武承嗣为太子的人都是放任甚至奖励的。到了营州之乱后，狄仁杰的劝告就真的起了作用，而且从狄仁杰的话里也能看出来，所谓武周的大臣们，大部分并不觉得自己是武周的臣子。” “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太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武女皇这个皇帝只是暂代，这个天下是太宗皇帝打下来的，你没资格把它送给外族。” 武曌气闷地哼了一声。 李治更是暗自高兴，决定以后要好好重用这个萧盼盼口中的狄胖胖。 “尽管武女皇嘴硬的说这是皇帝的家事，但很明显这一招此时已经不管用了。我们狄胖胖直接回怼道，王者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为陛下家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义同一体，况臣备位宰相，岂得不预知乎!” 骑在马上的李世民此刻十分满意大唐还有这样的忠臣，大才。当即勒马停住，询问萧盼盼自己能不能见到这个狄仁杰。 “还真是可以的。”萧盼盼看见李世民的问题后，立刻回答道，“狄胖胖在您当皇帝的第四年后就出生了。” 李世民很兴奋，这样的人他肯定要时刻关注，就算自己不用，留给以后的继任者肯定也是不会错的，至于这个继任者是谁，目前他已经没有任何定论了。 “把他的信息给朕。” 萧盼盼想了想，回复道：“私信开通了以后再给您吧，不耽误，反正他在你的时代还没出生了。” 李世民想了想，觉得也是。他觉得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叫狄仁杰，他需要私下确定目标后，再慢慢观察培养。 李世民和萧盼盼的对话，直接让武周朝的狄仁杰被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所包围了。最后，各种情绪只能化成一句话，“我不胖。” 萧盼盼这边回应完李世民的要求后，继续着之前的话题说道：“虽然武女皇很倔强，没有立刻表态，但最终还是在营州之乱的两年后召回了李显。” “这种转变，不止是在武女皇身上，连武女皇的两个男宠张易之，张昌宗也倒向了李唐一面。” “这样的情况，给武女皇带来的冲击肯定是巨大的。到了后来她老人家直接说出了我自有圣子承嗣，三思是何疥癣！” 萧盼盼幸灾乐祸的摇头笑道：“这话说得，真是伤感情啊！” 武曌无语的看着光幕，心想着就以后的那种情况，已经不是伤感情这么简单了。 “总之，面对一个影响力很小，人力和物力都难与中原王朝抗衡的反叛势力，武女皇以个人的私心为出发点，兴师动众对其进行讨伐，最终事与愿违，反而加速了李唐势力的回归，只能说真的是天意。” 萧盼盼顿了顿，“但营州之乱带来的正面影响也就只有李唐回归而已，剩下的全是负面影响。” 第247章 渤海国 武曌发现自己很久没有体会到那种能浸透到骨髓里的挫败感了。 精明无比的她更是明确的意识到，自己恐怕要输了。作为一个对帝王之术有深入理解的在职皇帝，她知道皇帝身上的势除了需要靠不断的胜利去累积之外，还需要靠神秘性去维持。 她很清楚萧盼盼的历史解读，对自己带来的最大影响不是透露了未来的结局，而是吹散了包裹在自己身上的一层层迷雾。 权力是一种怪异的迷信，信则有，不信则无。 武曌不住的去想，现在还有多少人会信自己。 同一时间，不同的时空中，武媚娘也在想着未来某个成为皇帝的自己，“那个未来的我，恐怕要退位了。” 李治伸手点了一下自己妻子的额头，“把自己放到火上去烤，光丢皇位已经是轻的了。” “哎，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武媚娘有些惆怅地说道。 李治眯眼一笑，“你就别给我装洒脱了，你这么要强的人，不适合说这种话。” “臣妾装不装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那个未来已经不可能到来了。”武媚娘回应道。 “这样挺好。”李治由衷地说道。 萧盼盼并不知道，处于两个时空的顶级女强人，已经因为自己的历史说明而出现了重大的思想变化。 在讲述完这段历史后，她体会到的更多是可悲。 一个本来可以被定性为精明强干的皇帝，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做出多么愚蠢的决定。 而这样的决定，不仅在她之前的皇帝身上已经上演过，在她之后的皇帝身上也将继续的重复着。 仿佛藏在基因序列里的遗传病一样，根本无法剥离。 萧盼盼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营州之乱带来的第一个负面影响，就是所谓渤海国的冒头。” 听到这的武曌不免苦笑，她算是深深体会到了萧盼盼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评价了。 “你花大力气灭高句丽，导致吐蕃做大是牵一发动全身。我弄出了一个营州之乱，导致东北防线糜烂，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两可真是绝配啊。”武曌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营州之乱后，祚荣与靺鞨首领乞四比羽亡命东逃，以求自保。营州之乱平定时，武女皇命右玉钤卫大将军李楷固率兵讨其余党。这个过程中，先斩乞四比羽，又度天门岭以迫祚荣。” “祚荣见形势不利，率领一部分靺鞨人和高句丽遗民，在天门岭大败唐朝追兵，接着继续东奔，在东牟山“树壁自固”，“筑城郭以居”。698年，武女皇圣历元年，大祚荣建立了靺鞨人历史上的第一个政权。” “因其父亲曾被大唐册封为震国公，所以他立国号为震，自号震国王，至此渤海国的前身出现了。” 看着光幕里这个占据了黑龙江，吉林东部，和朝鲜半岛北部一片区域的地方割据政权出现。李世民差点没有因为心梗从马上摔下来，毕竟现在的他非常重视这片地方。 而武曌对此只能无奈的一叹，心中感激至少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大祚荣很好的摸到了当时整个东北亚地缘局势的关键，以连接外援的政策稳住了自己的政权。他首先“遣使交突厥”，以示修好，接着又向南边的新罗派去了使者，直接称臣。 “这一系列的举措，使得大祚荣在割据初期就获碍了相对和平的外部环境，也为他的发展创造了有力的条件。到唐中宗李显即位时，所谓的渤海国已经成了气候，李显倒是想北伐，但还没等他实施了，他自己就被老婆，女儿合伙毒死了。” 太平一口茶水没兜住，喷了出来。 婉儿赶紧拿出了自己贴身的手绢给她擦了擦，“呛到了吗？” 太平摇头，缓了口气后说道：“现在李显也出局了。” 武曌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为什么会被毒死，就是当年那个烂毛病又犯了，大概是真的把天下交给韦家了吧。 “到了睿宗李旦时期，大唐对大祚荣进行了册封，这也标志着双方正式建立起“藩臣”关系。唐王朝将渤海的边境编入羁縻州序列，委任大祚荣为忽汗州都督一职。这表明唐王朝已经承认了渤海政权。” “之所以做这样的选择，一是因为大唐在东北亚地区的统治已经进入了虚弱状态。承认渤海政权，有利于大唐以他们来牵制后突厥，契丹等地方势力的侵扰，也可以借助渤海的地理位置，防范新罗的进攻，从而稳定东北边疆的动荡局势。” 萧盼盼停顿了一下。 “渤海政权对于自己的优势有深刻的认识，它位于契丹和奚的后方。是配合大唐，突厥控制这两方势力的绝佳位置。后突厥兴起后就一直秉承着一个重要的东方政策，即征服这两方势力，将大唐整个北部纳入自己统治范畴，从而实现自己全面的“复国”。” 妄想！李世民咬牙说道。 “同样的，契丹和奚这两方势力的存亡，也直接关系到唐朝北方的边疆安全和东北大门的稳固。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渤海政权对大唐和后突厥都至关重要了起来。双方也因此对渤海政权不断拉拢，以期望从后方制约契丹和奚族。” “其次，就是唐王朝此时的地缘环境已经严重恶化，特别是西北地区。为了集中精力应付西北危机，大唐对东北方向，自然只能采取稳定和拉拢的策略。” “渤海政权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左右逢源，稳稳当当的活了两百多年。最后被契丹首领，辽国太祖，耶律阿保机所灭。” 萧盼盼摇头。 “而随着渤海政权的出现，给大唐东北亚带来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河北三层防御体系的调整，这次的调整深深的影响到了未来的那场安史之乱。” 分割线-------------------- 不好意思昨天没更新，因为请假了。 昨天早上有些事，忙了很久，到下午才开始码字，过程中又要查很多关于渤海国的资料，这些资料又分散，又难找。等我吭哧吭哧写完一章时，都到晚上了，再赶一章出来估计有难度了。 所以，我就干脆就请假了，也正好利用这一天的假期，把之前比较混乱的更新时间调回来。 嗯，所以从今天开始，更新时间应该又会很规律了。 希望未来几个月都能保持这种规律，然后也能给大家更好的阅读体验！！！ 第248章 抓住机会的突厥 “根据我们当代史学家的研究，大唐的关中本位政策，注定了大唐必须在东北方向以战略防御为主，同时将大量的人力物力调往西北。” “这一判断，主要是在说明李治时期吐蕃崛起后，不得不采取的东北收缩，西北固守的国防政策。” 萧盼盼顿了顿，颇为可惜的感叹道：“说句题外话，大唐一直以来的东西对立问题，最好的调整时机就是在李治当政的时候。” “在这一时期，关陇贵族遭到了削弱，同时关中的经济体量已经难以维持一个逐渐官僚化的大唐中枢朝廷。” “而李治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洛阳，所以非常符合经济中心南移的情况。科举的进一步推广和完善，又有利于实现全国一盘棋的政治规划。” “之前也提过了，武女皇从辅政到执政期间，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客观加速官僚队伍新陈代谢的做法，是有利于国家从门阀时代向专业官僚时代转变的。” “这一切都意味着，大唐有机会弥合东西矛盾，甚至推动进一步的政治改革。” 萧盼盼摇头，“但很可惜的，这种历史转变往往都是被动的。很少能有当权者去主动的去推动时代的进步，哪怕是能做到被动的适应都是凤毛麟角。” “这一情况的根源之前也说过了，就是你们并不知道怎么达到传统教育给出的社会目标。” “在儒家以维护旧秩序为主导的思想观念下，你们能找到的方法并不是深刻地对社会规律进行观察和总结，而是基本遵循最简单的社会逻辑来按部就班的推动自己的王朝在轮回的河流中前进。” “另外，在皇权内部传承上，因为上述的原因，老皇帝对接班人的教育也集中在了所谓的帝王心术，和治国要静的层面上。所以导致如李治这样的接班人，对自己这个国家的认识并不深入，从而形成了战略误判。” 萧盼盼的这一席话，算是给李治提了个醒。 “皇后，朕知道朕要做什么了！”李治很兴奋。 武媚娘自然也能猜到他的想法，“会很难的，东西弥合不是那么简单的。” “能有多难！”李治自信的笑了。 他已经知道了未来的走向，他也找到了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他相信自己只要不去执着于追逐父亲的脚步，稳扎稳打的去推进国政，那在自己手上，将大唐带上一个真正新的台阶完全没有问题。 “回到国防发展的问题上来。”萧盼盼搓了搓脸后，继续说道，“要弄清楚河北三层防御体系的调整问题，前提还是要弄清楚后突厥，也就是东突厥复国的原因，从之前提到的渤海国来看，就可以知道这二者是联动的。” “根据史书记载，在李治时期，突厥发动了三次叛乱。首先是调露元年，也就是李治51岁的时候。单于大都护府突厥阿史德温付及奉职二部相率反叛，二十四州首领并叛。” 李治捏紧了拳头。 “这次反叛引起了连锁反应，导致地方军队镇压失败，李治任裴行俭和营州都督周道务统兵十八万，外加西军程务挺，东军李文暕共三十万征讨。” “调露二年，大破叛军于黑山，斩杀叛军首领。”萧盼盼顿了顿，“当年五月，突厥再次叛乱。永隆二年，裴行俭再度出征，于当年七月破敌，并召降其余部，并于当年十月在长安斩首叛乱头目。” “永淳元年十二月，突厥余部又叛。永淳二年，丰州都督领兵出朝那山，但军败死亡。李治又命程务挺出兵平叛。但同年十二月，李治病逝。” 萧盼盼摊手。 “大唐因此进入内部动荡时期，也是在这一时期，后突厥抓住了彻底做大的战略机遇。” “在面对大唐可能反击的情况下，突厥确定了南扰，北抚，西征的策略。导致武女皇的反击并没有得到多少成效。” “同时，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武女皇不仅修剪唐朝宗室，而且诛杀名将，重用不知兵的亲信，导致大唐北部边疆的危机越发加重。” “和渤海国一样，这位突厥首领也很懂得利用时局，在武女皇执政的初期，面对武周方面的积极讨伐，他在一次大败后，就基本采取了避而不打的策略，并在适当的时机派使请降。” “这样的投降自然不是真诚的，其原因就是为了争取自我发展的机会，这一时期突厥的战略可以定性为，和战并行。” “而营州之乱的爆发恰恰给了后突厥机会。在帮助武周镇压契丹叛乱的过程中，后突厥从中搜掠了巨大的财富和人力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总体来说，从高宗调露元年到营州叛乱，大唐，包括武周对突厥采取的都是积极打压政策。这一阶段的强势对抗，对双方都造成了较大的损失。” “但本质上，这一阶段是后突厥占据了主导权，它很好的抓住了大唐对外的国防压力，内部的政治动荡，和营州之乱的军事错误，最终完成了复国，并且争取到了稳定发展的时间，控制了原单于都护府管理下的大部地区。” 不能再把这些人当蛮夷看待了，大唐以后的一众帝王将相们纷纷在心中评价道。 “营州之乱期间，武女皇不想面对突厥与契丹的联合对抗，故而不得不对后突厥采取退让态度，主要表现就是突厥默啜可汗主动提出请求成为武女皇的义子，以此来获得自己统治的合法性。” 武曌听到这，也是颇有些哭笑不得。 “武周平定营州之乱的过程，和北宋收服燕云的过程一样，是一次极其丢脸的军事行动，这大大助长了默啜可汗的野心，也为他吞并松漠创造了有利的机会。” “神功元年，在武女皇第二次平叛营州失败后，后突厥陆续入侵灵州、胜州等地，放纵军队烧杀抢掠。虽被驻守的武周将领击败，但后突厥再次利用武周此时在国防上的疲于应对，又请求和谈，武女皇采纳了阎知微的建议，答应默啜可汗的要求，于是双方正式达成了共伐契丹的协定。” “在营州之乱平定后没多久，实力大增的后突厥再次借故入侵，劫掠财富和人口。面对武周的反击，后突厥依然采取避而不打的策略。对此武周方面也无可奈何，随着武女皇的越发老迈，整个边防政策也逐渐走向了保守。”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河南，河北设置武骑团来提高边境防卫能力，整个大唐北部的防御体系开始出现大幅度变动。” 第249章 河北军镇化的过程 李隆基在寻求着一个支点，一个可以撬动当下政治局势的支点。他隐约的觉得，这个支点可以从自己的奶奶身上找到。 但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找到这个支点。 萧盼盼的解读只是让他对自己所处的地缘危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而已，这让他颇感无力。 结构性矛盾。他品味着这一未来才会出现的定性。 “突厥的成功复国是多重原因造成的。第一，自贞观四年东突厥政权被灭以来，大量的牧民在漠南稳定生活了几十年，这一方面让他们的人口，畜牧得到了恢复，另一方面也让一些部落酋长生出了野心。” “很好！”李世民压着怒火，低吼了一声。 “第二，就是之前说的，到了李治统治时期，大唐对羁縻地区的压迫过于直白，冠冕堂皇的大旗都没有了。翻译一下就是统战力度不够，导致个别分裂分子找到了发展基础。” “第三，联动第二条，李治时期的对外战争过于频繁和持久，所以对突厥的军事征召也十分密集，这引起了大量牧民百姓的反感，毕竟谁都不愿意去当填线宝宝。” 萧盼盼顺道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填线宝宝。 一众古人觉得，后世的这些年轻人在讲地狱笑话方面，绝对是天赋异禀。 “第四，大唐自身的军事失败增多，侧面鼓励了地缘危机的持续性爆发，四周的部落在反叛和归降中与大唐不断拉锯，属于按下葫芦浮起瓢，导致大唐的军事力量顾此失彼，捉襟见肘。这给了后突厥发展的机会。” “第五，各都护府的官员管理简单粗暴，激发了当地的反抗情绪。” “最后这一切累积到了营州之乱，实现了量变到质变的转化。后突厥也因此抓住了最好的一次机会。”萧盼盼摇了摇头，“在这样的格局下，原本李治时期退守到幽州，营州，安东三府防边的格局全面瓦解，大唐的东北防线被压缩到了幽州一带。” “与此同时，为了尽可能的让契丹人不受突厥蛊惑，大量的契丹和奚族百姓也被迁徙到了幽州一带。” 听到这的李隆基也是心里发苦，就这样的环境，自己居然还敢重用胡人将领，真就是昏了头了。“李林甫误朕！”他在心里喊道。 “在三府防边彻底失效后，从圣历元年（698年）开始，武女皇便不得不在河北增设团结兵，同时也开启了河北与河东的联合防御模式。” “这样的增兵是必要的也是无奈的，从地理上看，军队从河东的朔州西出，就可以直接迎战突厥，同时也能与更靠西的朔方军联合作战。” “同样的，从朔州的东北方向出兵，又可以沿着桑干河进入蔚州，从而支援河北。于是在这样的战略联动下，作为大后方的并州就需要被加强。所以到了圣历二年，并州设置了天兵军两万人。” 看着光幕里边境的军事布置态势一点点的和自己的时代靠拢，李隆基体会到了一种命运般的暗合。 “这一系列的布置很快就起到了作用。长安二年（702年），突厥突破石岭关，进逼并州。武周以雍州长史薛季昶为山东防御军大使，节度沧，瀛，幽，易，恒，定等诸州军事。以幽州刺史张仁愿专知河北四州，与薛季昶共拒突厥。” “薛季昶担任的职位，其实已经可以算是幽州节度使的前身了。幽州刺史负责正面防御，薛季昶节度的五洲分属侧翼，形成了一个联动九个州的箭头状弧形防线。” “同时，这道防线的西部侧翼又与河东道相连，这一个整体的布局就可以看做一个大军区的初步形成了。” “这种联动不仅包括兵源的增加，更包括军事统帅指挥权的增大，和后勤制度的完善跟下放。” 李隆基叹息了一声。 “到了神龙元年（705年），营州都督府迁往幽州，并开凿平虏渠以备契丹。到了睿宗时期，大唐主动攻击契丹和奚，试图夺回营州，先天元年（712年），幽州都督孙佺与奚酋李大酺大战，结果全军覆没。” “为了应对败局，大唐朝廷于当年八月设置渤海军，执行正面防御，并增加防御纵深。同时在恒，定二州设置恒阳军，驻守井陉口，严防突厥从并州向东进入河北。又在妫，蔚二州设置怀柔军，目的是防止突厥从飞狐口入寇。” “尽管如此，整个河北的防线依然虚弱，在当年十一月，奚，契丹两万骑兵攻入渔阳，时任幽州都督宋璟闭城不出，虏大掠而去。” 听到这的李世民真的想骂街，他算是看出来了，整个大唐在这个时候的国防形势已经全方位恶化了。 倒是相隔了七百多年的刘彻对这样的情况颇为熟悉。 “宋璟的选择大概率跟当时幽州兵力不足有关，因为到了先天二年（713年），河北诸州又增加了团结兵，各州刺史也开始普遍领兵了。” 三国时代的众人们都不免有些恍然，心中感叹那个安史之乱不爆发都不可能。 “这种安排，使得整个河北的防线出现了新的态势，即边境军镇为第一道防线，而覆盖河北全境的团结兵为第二道防线。整个河北开始军镇化。” “开元二年，并州长史薛纳讨伐契丹，试图恢复营州，结果依然是唐军大败，损失惨重。这带来了新的国防调整。大唐设置幽州节度，经略，镇守大使，共领六州。幽州节度使的名号开始于景云元年，即李旦统治时期。” “开元年间的幽州节度使和之前的不同在于，增加了两个州的管辖范围，虽然这增加的二州不算是军镇，但已经有了团结兵。这从侧面反映了大唐东北方向的核心作战区进一步扩大。” “值得说明的是，此时的幽州节度使依然需要和河东进行联合防御。” 李隆基觉得萧盼盼不是在讲历史，而是在讲解一股推着他走向深渊的力量。 “到了开元三年，郭虔瓘任朔州大总管，但却驻扎于并州，这一安排再次强调了并州作为大后方的作用，且一旦幽州出现军情，郭虔瓘可从井陉口入河北，支援幽州拒敌。” “也就是说，这个时期，整个大唐的北方边防构成了一个倒三角的形式，并州为朔州和幽州的后援，在三者中间还有一个从朔州到妫州的走廊。这就是大唐失去营州和安东府后，河北防线后撤而形成的新的防御态势。” “这个态势明显是被动的，所以大唐必须把防线重新推回到辽河一带，恢复营州都督府迫在眉睫。” 第250章 河北全境防御体系建成 李隆基有些恍惚，怎么说着说着，时间线就跳到我这里来了。 “从营州之乱算起，到开元初年，唐朝在河北的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二十年。”萧盼盼感叹道，“营州一直没有收复的原因，除了大唐在河北布置的兵力不够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契丹和奚对突厥的依附关系。” 这样的局势，不免让正在看直播的李渊回想起了大唐开国之前的状况。突厥对于干涉中原王朝的政局向来都非常热衷。 “这样的一种关系，稳定与否的根基自然全都寄托在了突厥的身上。所以，当开元四年八月，突厥默啜在北征回归的途中被杀后，契丹李失活，奚李大酺就帅部投降了唐朝。” “这一事件的发生，让大唐看见了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即收编加和亲。” 只是暂时的。李隆基在心里确定道。 “在开元五年，大唐分别与奚，契丹和亲之后，就在同年的三月，重新将营州治所搬回到了柳城，并设置了平卢军，以营州都督兼任平卢军使。加上幽州节度使和迁至平州的安东都护府。” “这样的边防格局代表着，李治时代的三府防边态势重新回归。但不同于李治时代的地方是，二十多年的战争，已经让河北存在了大量的军镇和团结兵了，而且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李隆基苦笑一声，这自然只是刚刚开始，他很清楚，契丹，奚，还有突厥都必须被收拾妥当，要不然任何的和平，都是短暂的。 “在重置营州都督府的这件事上，大唐朝廷是发生过争论的。在开元七年，营州都督宋庆礼死于任上，时任太常博士张星认为，宋庆礼在营州不仅毫无功劳，而且还在战事上伤亡惨重，属于自视甚高，独断专行。” “张九龄反驳，认为宋庆礼将营州经营的固若金汤，还以屯田自给的方式，减轻了朝廷的经济负担，而营州防御的成功，则直接让河朔无扰，这是很大的功劳。至于败仗，东北方向的败仗多了，宋庆礼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 听到这样的描述，李隆基的脸有些黑。 同样在看直播的张九龄也是无语，我明明是在夸宋尚书，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矮子里拔高个的意思了。 “这次争论的结果，以张九龄获胜，大唐开始贯彻在河北实现积极防御的国防政策。同年，平卢军使上升为平卢军节度使，兼领安东都护府。” “同样的时间段里，幽州军区也在扩建，开元六年，张说担任幽州节度使，开始采铜铸钱，购置军马，和籴军粮。经过发展，幽州防线绵延千里，到开元八年，幽州节度使兼任了本军州经略大使，并节度河北诸军。” “这代表着，幽州节度使正式取代之前的山东防御大使，成为河北一带的最高军事指挥官，而以幽州为核心的河北边防体制也正式形成。” 李隆基暗暗咬牙，心中升起了一股闷气。形成？形成最后还败了！ “开元八年，大唐本打算联合奚，契丹征讨突厥，但计划落空，毗伽可汗通过反击，获得了原来默啜可汗的兵马。与此同时，契丹叛乱，牙官可突干攻打契丹王，时任营州都督派军征讨，大败，契丹王，奚王被杀。安东都护薛泰被抓，营州再次陷落。” “这次失败反映的问题是，大唐依旧没有能力同时兼顾西北和东北两条防线，更没有能力应对突厥和契丹的联合。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唐捏着鼻子认下了可突干的投降，并承认了他扶持的新契丹王李郁干。” “朕一定会宰了这几个人！”李隆基咬牙说道。 “开元十年，大唐再次跟契丹和亲，开元十一年，营州都督府迁回柳城。开元十四年，大唐在定州，恒州，莫州，易州，沧州置军以防备突厥。”萧盼盼顿了顿，“根据我们当下史学家的推断，“这里防备的应该还是契丹，因为可突干和大唐的矛盾并没有化解。而这次布置的河北五军也不是团结兵，而是招募来的士兵。” “士兵的日常训练由折冲府管理，军使则由地方刺史兼任。这是一种行军机制与军镇机制的结合，也是行政长官与军事长官的结合。” “这也是河北一带，军事地方化的又一次深入发展。而面对恶劣的边防形势，刺史对士兵个人作战能力的要求也越发重视。” 李隆基摇头，提问道：“安禄山就是这样被招募的？” 萧盼盼点头，“开元十八年，契丹，奚再次反叛，投降突厥，你命幽州长史赵含章讨伐，并令其节度蓟，沧二州，至此，幽州节度使已经统领八州。” “开元二十年，渤海大武艺以海军从登州登陆。战争范围进一步扩大，大唐东北方向的敌人除了契丹，奚，突厥，室韦之外，渤海国也加入了其中。” 李隆基快麻了，真是没完没了了。 “为了应对这一局面，幽州节度使的控制范围再度扩大，从原来的八州变成了十六州，同时包括安东都护府。”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变化，而河北道也因此形成了三层防御体系，第一层以营州为中心的七个州府是核心战区，第二层就是之前提的河北五洲，第三层是还没有设立军镇的南部州府。” “作为后方，南部州府以提供兵员和后勤为主，所以可以称为备战区。这意味着，整个河北建成了三个层次的全境防御体系。” 李隆基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一整个河北全部军镇化，先不说反不反的问题，光是养他们大唐就得被抽干。 “难怪我要用李林甫搜刮天下财富了。” “河北全境防御体系的建立，本质上是你李隆基决心一鼓作气解决契丹，突厥的安排。你也说过，与其顿兵塞下，转粟边军，旷日持久，不若因利乘便，一举遂平。” “也正是因为这种主动进攻的思想指导，东北防线很快就成为了节度使升迁邀功的福地，比如到了开元末年，李适之就因功入朝为刑部尚书，天宝元年，升为左丞相。” “这样的路径也是安禄山原本的期望。” 第251章 李隆基的责任 回顾了大唐前中期，东北一带防线的糜烂，和河北一带军镇化的整个过程。 萧盼盼觉得，大唐这个王朝的气运真是十分独特。 这种独特也许跟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里诞生出的那个天才有着密切的关系吧。 大秦奋六世之余烈，却没有真的建造出一个崭新的天下。 从废墟中拔地而起的大汉，也是在步履蹒跚下，才最终走到了汉武时代的鼎盛。 宋则更像是历史给出的一个合理但却错误的回答，你知道它的来处，却不理解它最后的归途。 大明的光芒只存续了两代人，之后的时光便陷入到了吊诡的泥潭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最终活活的因窒息而死。 只有大唐，她在立国的第四年就走完了大汉六十年的进程，从此之后便一往无前。哪怕中间存在着各种波动，最后却依然将一个时代推到了历史的顶峰。 但似乎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气运被消耗一空，之后的时代就只剩下了苟延残喘。 “大唐东北地缘环境的恶化，和整个河北军事化的问题，的确可以追溯到营州之乱。”萧盼盼说道，“但造成安史之乱的直接原因，还是在于你李隆基自己。” 李隆基紧皱眉头，他知道，萧盼盼猜到了他的某些意图。 “你奶奶作为皇帝时，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在营州问题上的托大。至于其它方向的作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从她手上流过的大唐谈不上强盛，但也足够稳固。特别是在收回安西四镇的问题上，她的坚定无疑是正确的。” “从龙朔年间（661年）到长寿元年（692年）吐蕃和大唐在西域的争夺，一直都占据着上风，所谓自敢抗天诛，迩来二十余战，大战则大胜，小战则小胜。” “咸亨元年（670年）至长寿元年（692年）之间的吐蕃，势力在西域达到最盛，控制了塔里木盆地绿洲地区长达二十余年。” “战有利则战，和有利则和，成为唐在西域最强的对手，西域诸部落或依附吐蕃，或归顺大唐，全看你们双方谁能获胜。” “尽管李治在调露元年，以碎叶为安西临时治所，方便名义上保持对西域地区的统治，但实际上依旧没有收复四镇。” “安西四镇的恢复，重新确立了大唐对西域天山南北，以及塔里木盆地的全部统治，并逐步让大唐在这里的统治正常化，制度化。而随着你的开元时代的到来，大唐对西域的统治也达到了鼎盛。” “吐蕃也在这时遭遇了自咸亨以来最大的挫折，被迫退入帕米尔高原，退入中亚，只能去找大食的麻烦。” “到了万岁通天二年（696年），吐蕃派人向大唐请和，求和亲，大唐不许。” 武曌听着这一段，一时间是真有些哭笑不得，这萧盼盼连武周都不说了，直接就是大唐了。看来自己这个开国皇帝的确不算是什么正经的开国皇帝。 “也许正是因为西北方向的军事胜利，让武女皇感到自己对东北方向的胜利也能唾手可得，所以最终才托大如此。”萧盼盼若有所思地说道，“但不管怎么说，收复安西四镇对大唐的影响是巨大的。” “毕竟在这一问题上，才能卓着如狄仁杰也支持过要放弃安西四镇，但武女皇坚持住了，这足以说明，武女皇对大唐地缘安全有足够的认识。当然，这也侧面反映了武女皇在营州问题上犯错的纯粹性。” 武曌翻了个白眼，这是用来形容错误的词吗？ “总之，没有了安西四镇的吐蕃，失去了富饶的绿洲和繁荣的商路，因此实力大减，从此无力染指西域，直到安史之乱的爆发，你调四镇大军去平乱，吐蕃才找到了重新夺回西域的机会。” “同时，也正是因为安西四镇的回归，才保证了你的开元时代，拥有着一个稳固的西北国防，能让你从容的对西域和中亚进行反击和开拓。”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认真的说道：“大唐地缘环境的全面恶化是一个持续变化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中最标志性的两次战略失败就是吐蕃的崛起，和营州之乱的持续影响。” 萧盼盼颇觉荒诞的一笑，“在我看来，造成这两次重要战略失败的根子，还是大唐的国力太强了，大唐的军力太强了，更是大唐在太宗时代就进入了无敌于天下的状态造成的。” 李世民也是哭笑不得，这居然还能是一个问题？ “过于强盛的大唐，让李治在军事战略上犯了轻率和自大的毛病。同样的，介于武女皇自身的身份问题，轻率和自大在她统治的时候也在延续着，而且还有所放大。” “而这样的一种心理习惯一直延续到了你李隆基的身上。”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李隆基撇了撇嘴。既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用的支点，那就直入主题吧。 “对扭转大唐目前的国势，你所在的未来有没有方法？”李隆基提问道。 “问题我都已经给你说明白了，方法其实就自然摆在那了。一是对均田制的改革，抑制土地兼并。二是对府兵制的主动调整，毕竟府兵制相对于募兵制终究是落后的。” 李隆基不置可否，这些事都不是那么容易能改的。 “大唐这个时代，经济中心已经南移了。突破关中本位是势在必行的，反正不是你主动去突破，就是后面有人帮你们老李家被动去突破。” “我能告诉你的是，突破口其实就在江南大开发。用江南利益去对冲河北利益，大概是一个不错的发展方向。但要这样发展，就必然要实现政治中心东移，也就是说，你应该把自己放到洛阳去，把势力摸到开封去。” “大唐灭亡的一个直接原因，就是朱温把掐断了大运河。” 李隆基疲惫无比的一叹。 “至于地缘危机的问题，我能帮你的地方就是提升你们大唐军队在武器方面的战斗力，保证你能用自己的士兵锤死吐蕃，契丹和突厥，再配合上其余产业的发展，让大唐重新得到一个安定的边防。” “但大唐内部的结构矛盾只能靠你自己，这是你李隆基的责任。” 分割线———————— 大唐的事，差不多讲完了。这一段其实是讲了三个人的问题，李治，武则天和李隆基。 所以感觉非常长。 而我自己在这段时间查资料也对大唐前中期的历史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总之收获很大。 最后，关于武则天的争议，大家各有各的看法，这很正常。 后续这本文的结构也要开始调整了，重心开始向各时空的发展转移。 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 最近的数据也越来越糟糕了，希望这本书最后能有个合格的结束吧。 第252章 新模式开启 萧盼盼下播了，下播前，她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整体的阐述了一遍安史之乱的经过，和在这个过程中，李隆基的各种神助攻。 这种被萧盼盼拎着，当众晒屁股给全时空的人欣赏的局面，让李隆基体会到了什么叫羞愤欲死。 糊涂，愚蠢，盲目，刚愎自用，他仿佛亲眼见证了一个糟老头子最后的疯狂和怯懦。 用萧盼盼的话说，就是因为常年把自己浸泡在温柔乡里，导致了自己的大脑出现明显的萎缩，最后出现了严重的认知能力偏差。 “真想给老年的你拍一张脑部ct，看看你的大脑是不是已经烂了。” 因为萧盼盼的这句话，李隆基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时代没有那种可以看见人五脏六腑的恐怖机器。 帝王的脑子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得吗？ 倒是朱厚照很想给自己的脑袋来上一张，然后再给王守仁来上一张，对比一下皇帝的脑子和哲学家的脑子有什么区别。 交待完李隆基的问题后，萧盼盼宣布了直播时间的调整。 “这段时间，我好像把该说的大道理都说了，和我建立联系的大佬们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去解决的大问题了。” 嬴政等人想了想，的确也是如此。 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未来知识的细化程度，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听听就得了。一个人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学完某一个方面的知识，所以在很多具体事物上，他们也清楚，萧盼盼这个未来的普通女孩是帮不上忙的。 “所以我决定把直播频率改成每周一次，每次连接一个人。在这期间的扫盲，农业技术科普，还有一些基础的生产力提升的视频都会继续公布和播出。” 萧盼盼顿了顿。 “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直播软件又升级了，这一次升级可以让我和大家实现专属互动了。也就是说，我可以指定一些人看见我提供的专属直播内容，而不是全时空播放了。” 说罢，萧盼盼就直接展示了一下。她从小三三提供的面板里，圈定了嬴政，刘彻，诸葛亮，李世民，李隆基，赵匡胤，朱元璋还有朱棣这几人。 接着，这几人眼前的面板里，出现了一个新的直播页面。 页面里，萧盼盼略显激动地晃动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嗨～你们好啊！” 几个被连接到的皇帝纷纷看向半空中的光幕，光幕里已经没有了萧盼盼，只是在播放着农业科教视频而已。 “看得见我吗？看得见的扣1！”萧盼盼眉毛乱舞地说道。 一众皇帝的脸上都冒出了黑线，什么是扣1？直到看见直播页面里飘过一个一字后，他们就纷纷明白了。然后各自在对话框写了个一上去。 “好，私人开播见面礼！”萧盼盼晃着脑袋说道，“日本，两座大宝山送给各位大佬。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这两座山里的白银和黄金够开采三百年的！” 一众皇帝们激动了。李世民更是直接下令，全军休息，自己一个人找来了绢帛和毛笔，开始照着直播页面给出的地图，详细地记录起了这两座山的位置。 这几人都是天生就和地图打交道的，所以面对未来那更详细的地图绘制，他们自然是更加喜欢。 他们当中，最激动的莫过于朱棣了，他意识到了这就是萧盼盼之前答应过自己的惊喜。 “这东西的确只能隐秘告知，如果公开说的话，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那帮不要脸的读书人传出去，他们还可能和那帮倭奴一起联合给朕制造麻烦。” 朱元璋此刻已经没兴趣在意什么神风，什么蒙元征日惨败了。就是把海填平了，他也要把这两个地方拿下来。 只有嬴政一边在亲自绘制地图，一边感到牙疼。因为他知道，不把这天下收拾妥当了，这两座山自己还拿不到。这对他来说，真就是抓心挠肝一样的难受。 虽然大秦现在的货币体系里还没有金银，但那毕竟是金银啊！ 当一众皇帝怀着各种心思，闷头记录着这次发财机会时，萧盼盼看着对话框上纹丝不动的打赏数据就很难受。 “真当我是送礼啊！非要让我求你们吗？大家都是文明人，自觉一点啊！”萧盼盼在心里咆哮道，“我就数三个数啊，要不然我不客气了！一，二，一，二～” 萧盼盼也不知道自己数到了多少个一二，总之，数得整个人都腌了，才看见李世民送出的打赏。 顿时间萧盼盼就脉动了回来。 “感谢太宗皇帝二十万的打赏！” 很明显，在画地图的速度上来说，李世民赢过了其他人。 而萧盼盼的这句话也仿佛一声提醒，陆续的打赏也立刻跟进，都是体面人，自然不会差事。 心满意足的萧盼盼下播了。 参与到时空连接的几位大人物此刻也是满意无比。 而那些还没有连接到萧盼盼的人，念头就很不通达了。 比如朱厚照，他就觉得很不公平，不仅没连到自己不说，还说什么该讲的问题都讲完了，他可不觉得自己要面对的问题被讲完了。 “陛下，萧姑娘讲的是道，只要沿着这条道走，问题自然就能解决。”王守仁说道。 “说得轻松，那朕的第一步该做什么？” “抓军权。” 朱厚照坐直了身体，一双大眼睛里闪着光芒，“你愿意支持朕？” 王守仁恭敬地行礼，“臣是陛下的臣子。” 朱厚照此时很兴奋，一个被未来时空认定的哲学家愿意帮自己，这太让他激动了。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孤立无援了。 “好，那朕就豁出去了，反正按照原来的历史，朕也活不长，不就是拼命吗，谁怕谁！” 王守仁细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倒也不至于如此。” 朱厚照很兴奋，张居正则很着急。 他已经从萧盼盼平时的解读中了解到了很多，可是了解的越多，不确定就越多。 他需要未来的一些肯定，需要未来一些更细化的信息。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未来告诉自己，面前这个皇帝该怎么去教？ 他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以后这个孩子就是自己未来政治生命的接班人了。明确了这一点，他就无比害怕那个未来的万历皇帝出现。 还有光听名字就让他头疼的万历三大征。 和张居正有着同样想法的是王安石，他不担心皇帝，确切地说，他没有能力去担心皇帝，他只能顾好自己的坚持和理想，他希望这份坚持和理想，能得到未来的指引。 第253章 李隆基的新方向 沉香亭里的人走了，他们的离开，反而让这片亭台秀水鲜活了起来。 几只白鹳优雅地落到了青绿色的湖水中，安然的清理起了自己的羽毛。它们很喜欢这片湖面，尽管那个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光影有些吵闹，但它们依旧能感知到这样的吵闹并不危险。不像那些总是不定时出现在亭子里的两脚兽，他们是很危险的。 这些危险的两脚兽，此刻正聚在兴庆殿里。 宫殿厚重的大门被关的很严实，尽可能地隔绝了殿外的一片嘈杂，也让整个殿内显得格外的昏暗。 张说，张九龄，张嘉贞，宋璟，韩休，宇文融，裴耀卿几人都无言的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等待着面前的皇帝说话。 其中裴耀卿是在场众人里，官职最低，资历最浅的。 他知道，自己这次被召见，只是为了解决从洛阳运粮食到关中的问题。所以他尽可能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他很清楚，那些什么均田，府兵，节度使之类的事情，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去过问的。 由于大殿里的昏暗，李隆基不是太能看清面前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不过他倒是觉得这种有点开黑会的状态反而挺好，有些事照面说反而会遮遮掩掩。 “这大门一关上，诸位爱卿看不清朕，朕也看不清诸位了。”李隆基故作轻松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其实他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但正是因为当下的这种环境，放大了几个大臣听觉上的感知度。 “这种情况朕倒是觉得挺新鲜的，能让我们君臣间少一点隔阂。” “陛下，臣与陛下并无隔阂！”宇文融第一个开口说道。 李隆基摆了摆手，“爱卿的忠心已经是被历史检验过的，反而是朕的那些小聪明对不住爱卿的努力。” 宇文融心中一顿，胸中涌起一阵感动，“臣甘愿为陛下前驱。” “爱卿的心意朕清楚，也是原来的历史里朕没有想明白，检田括户这件事不止是给朕开源这么简单。”李隆基很坦率地说着，“但是，光是检田括户肯定不够。” 坐在最上首的张说在心里犯嘀咕，“你还真想深入推进下去？” “这件事，朕依然还是要委托给爱卿。”李隆基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既然是检田，那就要把统计天下田亩的事情也一并做了，不管是谁的田，这个数据要越详细越好。” “不管是谁的田？”宇文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李隆基点头，“不过，还是要有一个轻重缓急，宗室那边，给朕一点时间去说服他们。” 宇文融忍不住叹了口气，“陛下，艰辛。” “不及你们。”李隆基顿了顿，“朕先给你们放放风，有了具体田亩数据后，朕就要取消人头税了。” “陛下是要推动那个摊丁入亩？”张说问道。 “不止是摊丁入亩，而是要动一动这个均田制了。” “陛下～”张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卿有疑虑？” “是的，这均田制一改，国本恐会动摇。” “现在这国本就没有动摇吗？”李隆基反问。 众人顿时间愣住了，对这句话完全无法反驳。 在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后，这几位开元时代的精英们突然有了一种明悟，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乾坤大才，反而更像是一个糊表匠，跟着自己陛下这个大糊表匠把大唐修修补补了一番而已。 外表的光鲜，并没有能解决骨子里正在发生的溃烂。 “陛下可知，该如何去改？”张说追问道。 李隆基摇头，“不知道，反正当下均田制已经被破坏了，府兵制也名存实亡了。与其被动的去等着事态难以收拾，不如主动的去做一些准备。毕竟光是弄清楚田亩数据，就需要很多年。” 李隆基咂了咂嘴，“朕又是个活的长的，所以朕能等，至于怎么调整，不是有萧盼盼吗，那个未来的世界，总是会有些办法的。” 张说在心里苦笑，这样没头没脑的去弄，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宇文融这边继续清查田亩和安置流民落户，该给的待遇和保证都要落实到位，做好了这一件事，可以给朕和大唐争取十年的时间。” “臣明白。”宇文融恭敬地回应道。 “之前裁撤掉的那批士兵，改编他们为江南屯田军。”李隆基说道，“户籍改为军户，编入军荣院。” “陛下要建军荣院？”宋璟有些吃惊。 “不然呢？这么多士兵，处理不好随时会乱，要给他们一个保证，一个来自朕的保证！”说着，李隆基的目光落在了张九龄的身上，“张卿一直向朕推荐你，江南开发和屯田的事就交由你去做，能做到吗？” 张九龄很激动，“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嘱托！” “陛下，若这样安排，朝廷的钱粮恐怕会有些吃紧。”张嘉贞提醒道。 这些原本被裁掉的军士若换改编成屯田军，那要花费的钱粮就不止是原来的那些数额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钱的问题后续是可以解决的。”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手边的一张绢帛，那是他刚刚闷头画下来的日本地图。“就目前来说，我大唐的钱粮还是够撑几年的。” “未来的几年，朕会对军队，还有边境的战事做一些调整，以稳固为主，不再继续对外拓土了。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目前大唐的周边都比较稳定，做这件事时机刚刚好。” “陛下，若如此，恐怕不出一年，吐蕃，突厥和契丹都会越发猖狂。”张说是在边境带过兵的，他知道，一旦大唐的兵锋有所减弱，这些地方的人就会立刻感知到，然后跳出来找大唐的麻烦。 李隆基咬了咬后槽牙，“只要边防不失即可，真出了这些事就先忍着，朕要按照未来的方法，重新练一支新军。” “有了这支新军才能一鼓作气解决边患，朕要让吐蕃，突厥，契丹，渤海，新罗从大唐领土上消失！” 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纷纷觉得自己的陛下有些激进了。 “陛下，这恐怕依然要花很多钱粮。”宋璟说道，“萧盼盼说得那些赚钱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发展不起来的。” 李隆基摇头，“钱粮是有富余的，等朕把关中收拾停当后，就前往洛阳驻跸，这样可以节省出大量的粮食转运，这笔钱粮足以练出一支精兵来。” “陛下离开关中，恐怕。”宋璟不敢直说。 “无妨，这点事朕都处理不好，那朕这个皇帝就不用当了。而且，只要朕握着大运河，关中就翻不了天。” 第254章 武曌的决绝 李隆基在开会，他的奶奶也在开会。 而且和自己孙子那满脑门子官司的样子不同，年近七十的武曌依然精力充沛，毕竟刚刚才收复了安西四镇没多久，用意气风发来形容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没有光幕捣乱，她此时的状态和位格的确可以用通天彻地来形容。 同样的，就参会人员配置来说，武曌面前的这几人，放到开元时代也依然会位列宰相之位。 不过，面对这次会议，这几个人的情状倒是有各有不同。 比如狄仁杰就很不严肃，感觉像是在神游天外。当然其他的人只是觉得狄大人肯定是因为国事而忧思过重，但事实上，狄仁杰只是在思考自己以后是不是发福了。 他应该庆幸武曌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要不然高低得给他一个脑瓜崩。 陈子昂倒是很激动，他很意外自己居然被女皇亲点加入到了这场会议中。 比起狄仁杰和陈子昂的状态，武曌还是在心底里有些反感李昭德和魏元忠的，这两人在看见李旦也参会后，就差从眼里喷出小星星了。 面对这两人明目张胆的“示爱”，李旦可不敢有什么多余的眼神回应，他就是乖巧的坐在自己母亲的身后，微微低着头，没有表达出任何情绪。 他的这副样子，武曌也不喜欢。主要是装得太假，之前躲在宫里乐呵呵的大笑，她又不是不知道。 看了一圈下来，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宝贝女儿，泰然自若加雍容华贵，和当年的自己是真的很像，比她这几个哥哥都强多了。 就是看见和她坐的有些近的上官婉儿，让武曌忍不住微微皱眉，她们不会真的有什么吧？武曌下意识地想道。 “第一件事，先把赵文翙撤回来，转到兵部去任职。”武曌语气里透着无奈，“狄卿，营州都督一职，可有推荐人选。” 狄仁杰虽然在神游，但他也分出了几分注意力放到了武女皇的身上，所以当即就给出了回答。 “姚崇可担当此任。” 武曌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人选，目前在兵部干得也很好。 “第二件事，科举得动一动，朕决定在洛阳建大唐的第一所大学，各地考生在通过发解试后，进入大学就读，为期两年。” 听见女皇说出大唐两个字，一众大臣在心里默默的感谢起了光幕。 “大学内设置三个科目，行政，律法和算数。在大学内每年一考，对考试成绩进行打分，两年的成绩都合格后的人才能参加殿试，最后根据殿试成绩，分配官职。” 李昭德和魏元忠互相看了一眼，“陛下，这样一来恐怕官员的人数会越发增多，届时朝堂会入不敷出。” 武曌淡淡地点头，“朕打算废除按官职和爵位授田的制度。” 武女皇一句话把狄仁杰干清醒了。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武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狄卿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土地？” “臣的那些土地，陛下若要，拿去便是，但这不是臣一个人的问题，此法若废，必然天下大乱。” 武曌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容，“看来这圣贤书读了半天，最后还不是要回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上去。也是，要不是如此，朕也当不了这个皇帝。” 几个大臣觉得自己被武女皇误伤了。 “陛下，天下之事，本就需要用各种利益去调动。”狄仁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但现在这些让出去的利益已经让国家入不敷出了，你们说怎么办？”武曌反问，“别说什么安置流民，检田括户就能解决了，这些都是一时之法。” “陛下，一时之法也好过天下大乱。”魏元忠诚恳地说道。 武曌不屑地一笑，“这些东西不改，这天下迟早要乱！你们不会觉得那个安史之乱只是几个拥兵自重的节度使能闹出来的吧。” “还是你们觉得，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就别折腾了，安安静静的等着朕把位置传回给李家，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几位大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反驳，因为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武曌转脸，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李旦看见自己母亲那冰冷的目光，登时间就打了个激灵。“儿臣，儿臣不敢！” “你不是不敢，你是傻！”武曌冷漠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通过萧盼盼的历史解读，她已经推断出了武周变回大唐以后权力的大致传承，很明显的，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被政变了。 “你没看出来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吗？”武曌的目光回到了几个大臣的身上，“你们难道也没看出来吗？” 狄仁杰不住的一叹，他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女皇说的机会是什么。“陛下这是何苦呢？” “朕不苦！”武曌笑道，“朕只觉得你们这几个老东西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说什么为大唐社稷，现在遇到真关乎大唐社稷的事，你们就全缩了回去。” “陛下，何必这样侮辱我等！”李昭德梗着脖子说道。 “我哪里侮辱你们了？”武曌冷哼一声，“在你们的眼里，大唐社稷究竟是什么？如果说没有这个直播，你们说是李家的传承，朕认了。但现在有了这个直播，你们还这样说，那就是道貌岸然了！” “好！”魏元忠捏着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压着心里的恐惧问道，“那臣敢问陛下，陛下如今想这样做，是不甘心还政，还是真的为了大唐社稷？” 魏元忠这一问，差点没把一旁的李旦吓哭出来。你忠心我们李家，我认可，但你也不能这样问啊，一会儿我被抽了怎么办？ “问得好！就是该这样问！”武曌倒是没有生气，“朕直接回答你，都有！” 李昭德和魏元忠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武曌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你让朕放权，但他接的住吗！”武曌直截了当地说道，“别说他了，他家那个三郎又接得住吗？” 几个老臣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大唐正在发生什么，光靠过去的那点老办法你们觉得能管几年？但是现在，上天给了大唐一个彻底摆脱这一切困境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朕！” “那些得罪人的事只有朕能去做！朕去帮你们这些大唐臣子杀出一条路来！到时候你们，还有你。”武曌看向自己的儿子，“再把朕拉出来以谢天下！” “母亲！”李旦震惊不已。 “商鞅虽死，但秦法未变。等朕以后死了，你会不会毁了朕开出的路，就由你自己决定！”武曌顿了顿，冷笑道，“至于天下大乱？萧盼盼有一点说的很对，朕太了解你们这些官僚了，这个天下在朕的手里乱不起来。” “陛下，”狄仁杰郑重地问道，“为何如此决绝？” 武曌目光坚定地看向狄仁杰，“因为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帝，就凭这个身份，朕也要做一件皇帝最该做的事！” 第255章 安排 就在此刻，太平望着自己母亲的眼中，充满了崇拜和仰慕。 她对自己母亲的敬仰和憧憬又更上了一个台阶，这样不过三两句话就轻松化解掉自身统治危机的本领，让她神往不已。 这样的感触也让她对自己感到失望，因为在这次直播的过程中，她就已经在思考怎么和自己的哥哥合作了。 现在她非常好奇，也非常期待，母亲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之前的那些话究竟是随便说说的以搪塞眼前的这些人，还是她真心想做一些注定要青史留名的大事。 “狄卿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一通慷慨输出后，武曌的语气恢复了平和，“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你们这些人肯定也不甘心就这样让出自己的利益。” 武曌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辩驳一下的李昭德。 “你家是陇西李氏，不管朕怎么改革税收，你们家的人都不会支持的。但朕已经不在意了，后续的改革我也坦率的告诉你们，朕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废除租庸调制，反正均田制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以后税赋的改革的方向，肯定是从土地和财产的占比下手。朕还能活几年，这几年，朕就只管这件事了。”她顿了顿，看向了魏元忠。“你愿意帮朕挑起这个担子来吗？” 魏元忠当即行礼，郑重地说道：“臣一把老骨头了，愿意为大唐拼上这最后一把！” 魏元忠的态度，让武曌一直悬着的心落回到了肚子里。她暗自感慨，自己终究没有看错这个人，这倔老头虽然平时跟驴一个属性的，但该有的担当还是有的。 “然后是商税，萧盼盼给出了很多办法，婉儿你归纳一个条陈出来，到时候让朕看看哪些能推进下去。” “是，陛下。” “关于江南地区的开发，这件事太平你去做吧。” 太平公主心中一震，一时间都没有掩饰住自己眼中闪过的不解和愠怒。 “以后江南一带官员的考核，就以土地开拓和人口安置为主。”武曌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没有去理会自己女儿神色的异样。“关中，河南一带的人太多了，在这样下去不行，要迁人过去。” “李卿，你们李家是个什么态度，你要是做得了主就跟朕说，做不了主就别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了。” 李昭德没想到女皇会如此直接。 思考了片刻后，他回应道，“陛下若立皇嗣为太子，臣愿为陛下马首是瞻。” 李旦听到李昭德的话，心里是既惶恐又激动。 对于李昭德的要求，武曌心里自然是有些膈应的，但还是问道，“是你马首是瞻，还是你们陇西李氏愿意马首是瞻。” 李昭德无奈的一叹，“是臣。” 武曌冷笑一声，“等大学建起来以后，你就去帮朕管一管吧，以后几个皇孙基础学业学成之后，也会进去就读。另外，朕过段时日会把庐陵王召回来。” “陛下这是何意？”李昭德颇为警惕的问道。 这种带着些许质问的语调，让武曌很不爽，“能是何意，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朕也想一家团聚一下。你也不用担心朕要去搞什么制衡，朕会在一个月内确立皇嗣的太子之位。” 李昭德看了一眼不敢做出任何反应的李旦，心里也不免认同了女皇之前的话。现在的李旦还接不住大唐的皇位。至于李显，他早就放弃这个人了。 “狄卿，等确立太子的事宜完毕后，你就替朕去巡视关中和陇西吧。” 狄仁杰没有看李昭德，“臣一定尽力而为。” 武曌把目光放到了陈子昂的身上，“你是个中正之人，胸中也有韬略，以后你就随伺在皇嗣身边吧。” 陈子昂没想到女皇会这样安排自己，他当然明白这样的安排意味着什么，但他打心底里不想接受。 “陛下，臣，臣还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件事就是你力所能及的。”武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年轻，就不要跟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去蹚这趟浑水了。朕现在是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你不一样，你以后的日子还会很长。” 说罢，武曌便挥了挥手，显然是要送客了。 片刻后，奢华的宫殿里就只剩下了武曌和自己的一儿一女。 她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后，先对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被朕打压了这么久，心中肯定是怒火冲天吧？” “陛下，儿臣，儿臣。”李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在殿里的这几个人，还有光幕里提到过的宋璟，宇文融，裴耀卿等等，都可以是你以后手上的重臣，但也可以是你现在的重臣。” “比起朕，他们会更支持你。等朕重新确定了你的太子之位后，你的身边就会逐渐聚集起属于你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你就可以推朕下台了。”武曌玩味的一笑，“反正你们老李家也习惯了这一手。” “儿臣不会的！”李旦笃定的说道。 “这件事你有决定权。”武曌摆了摆手，“但你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冲动，也决定了你能不能驾驭好自己的臣下。朕要做的事会得罪很多人，你是没有这个勇气去做的。但别人会借你来打断朕的计划。” “对此，你怎么选，其实朕都无所谓了。反正以后这个天下是什么样，你都得接着。” “陛下~”李旦欲言又止。 “这后世看问题的角度已经彻底变了，朕因此看清了一些事，那几个老东西也是，所以他们是有意愿跟朕去赌一次的。但你不一样，你没有能力跳出现有的规则。” 武曌做了个深呼吸。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如果你以后被推着当了皇帝，一定杀掉那个推你当皇帝的人，以你的才能是驾驭不住这种人的。被动政变的皇帝，往往是最无能的。” 李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多和陈子昂讨论，他是个头脑清楚的人，将来你是可以依靠的，另外，这段时日直播里公布出的那些重要内容，你要多看，多想。” “儿臣明白了。” 李旦走后，武曌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小女儿的身上。 “你不要学阿娘，明白吗？” 太平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露出了不甘和委屈，“女儿不输他们！” 武曌抬手，轻抚着自己女儿的鬓边，这已经不是那个会向自己撒娇的小丫头了。 “萧盼盼有一点说的很对，这个天下，终究是要用打的。咱们没有经过这一步，想稳固这个天下就会越来越难。你也看见了，这一路走来你娘我用了多少小人，奸人。” “但这些人是不能治国的，大事终究还是要靠魏元忠，狄仁杰这样的人去做，但他们心里的道是不会认同我这种得国不正之人的。” “娘的成功，你复制不了。那些宋人写的史书为什么对娘这么多诽谤，就是说明他们在防范第二个武曌。这种防范应该从娘死后就开始了，所以你没有机会了，不要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阿娘把我赶到江南去，就是因为此吗？” “是，也不是。”武曌认真地叮嘱道，“你只有把江南弄好了，你以后才能有真正稳固的根基。江南以后的富饶决定了，你们李家的人是不会把它完全交给自家儿子看管的，怕出第二个太宗皇帝嘛。但就你哥哥那本事，交给外人也不行，最后还是只能交到你的手上。” “江南那片地方，是以后大唐的命脉，但又不是大唐的权力中心，你在那边是最好的，懂了吗？” “懂了。”虽然不甘心，但太平还是接受下了这个安排。 第256章 也许可以给岳飞另一种机会 萧盼盼下播后，并没有立刻下床去开启自己惬意的新生活。因为她注意到了手机里，直播页面的优化调整。 由于手机屏幕太小，她已经习惯把这一科幻直播app流转到平板上了。 原本很单调的直播页面里，如今在右上角处出现了一个可以下拉的状态栏。 萧盼盼点开后，发现这个状态栏中记录的是各个时代的文明发展进度和该时代的正向能量积累数值。 这种可视化的数据的出现，让萧盼盼高兴地抱起身边的小三三就亲了一口。 她认真的研究了一会儿后注意到，各时代的文明发展增速其实都差不多，这应该是目前新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还没有大规模普及的原因。 但在正向能量的数值上，被自己连接到的时代明显比那些没有被连接到的时代要多。 她点了一下属于始皇帝时代的数据栏，当即就显示出了一个专属于始皇时代的柱状图，有民心指数，发展指数，军备指数等，最让萧盼盼意外的是，居然有一个动乱指数。 她看了一下相关解释，这一动乱指数代表着这个时代爆发动乱的概率，而始皇帝治下的大秦，动乱指数高达70分，但民心指数却是及格的60分。 “应该是项家和六国旧势力在起作用吧。”萧盼盼若有所思的想着。 接着她还注意到了这个数据页面里的另一个选项，圈定人物。 “你可以用这个选项圈定一些人加入到你的专属直播中。”一旁的小三三解释道，“当然，那些被圈定的人不能和你互动，他们只是和被连接者一起共享了一个直播专属页面而已。” 萧盼盼皱眉，这有什么用呢？ 不过霎那间她就灵光一动，立马调出了宋代的数据页面，找到了赵构的时期。然后她看见了在众多历史人物中，排在第一个的那个人，岳飞。 这是小三三根据她的偏好进行的人物重要性排列，最垫底的自然是完颜构和秦桧。 “如果我连接到了岳飞，然后用专属直播圈定所有支持北伐的精英阶层，那是不是就能让南宋有点搞头了？”她难掩兴奋地说道。 “你想让他们支持岳飞当皇帝？”小三三不觉得这个打算可以实现。 “不用啊，这个时代的精英阶层可以再向前走一步的，一开始不需要太多人，十到二十个就够了，配合上岳飞，韩世忠，外加上一些进步思想的大范围科普，应该可以做一点事。” “你想灭了南宋的皇帝。” “有这个想法，共和嘛，周朝的时候就玩过了，只是他们需要一些正确的引导。”萧盼盼觉得这样应该行得通。 她不想让岳飞继续走向原来的结局，但她也知道，岳飞这样的人太有底线了。而且她也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会当皇帝的岳飞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的想法很大胆，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造成更大的灾难。”小三三提醒道。 萧盼盼思考了一下，“关键在于同行的人有多少。”她看着平板上系统罗列出的一个个人名，这些人都是赵构时代的文人精英。 这些人她都不怎么熟悉，更别提他们目前的思想状态了。其中有多少人愿意真正的踏上改变时代的道路，她完全无法预测。 要是搞不好，反而会弄出一个汪精卫式的人物出来。她皱眉想到。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他们的思想进行评估吗？” 这个说法让小三三颇有些哭笑不得，“理论上有，分析他们平时的言论，分析他们平时的作为，从最细节的地方去完成他们的心理画像，总之就是要监控，分析他们的一切。”小三三摊手，“但问题是，古代没有监控啊，我连分析样本都收集不到。” 萧盼盼撇了撇嘴，心里吐槽着这个系统的不靠谱，时空门打不开就算了，连对各时空进行精准监控都做不到，就很鸡肋。 “又不是打游戏。”小三三能察觉到萧盼盼眼里的小嫌弃，抱着自己的黑线条上手说道，“但我可以根据史料，对他们进行一定程度的心理画像，至少是能有一些判断依据。至于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能不能说服这些人了。” 萧盼盼觉得牙疼，决定先收集一下南宋的资料再说。 不过提到游戏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帮我抢两份《黑神话悟空》的实体收藏版，你别给我说你抢不到哦。” 小三三叉腰，“瞧谁不起了！你要是想，那一万套我都能给你全部买下来！”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有点外挂的样子嘛，不过两套就够了，一套送我表哥，一套我自己玩。” 萧盼盼满意的一笑，然后下了床，准备开始过自己惬意的生活。 自然的，她也没有注意到，直播面板上，始皇帝时代的动乱指数悄悄的上涨了一个点。 萧盼盼的直播结束后。 扶苏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他换上了一身红色的深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小口裤，脚上的靴子配有铜泡，很重，但很扎实。深衣外的皮甲上也镶嵌的有铁片，足够抵御箭矢和刀戈。 原本他还觉得这一套甲胄穿着就挺好，但现在他深刻的觉得要是有未来军人穿的那身铠甲肯定就更好了。 拿上佩剑，走出营帐后，扶苏开始了今天的第一项工作，巡视直道工地。 在土法水泥的帮助下，直道的建设进度比以往任何其它的工程进度都要快，都要轻松。主管工地具体事务的几个墨家子弟，现在天天在折腾怎么优化这种方法，这其中最耗费时间的地方就是开山碎石。 真就全靠人一点一点的去挖，去敲，还有运。 他们倒是通过萧盼盼展现的近代史画面，提前弄出了独轮车。这种车十分灵活，哪怕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也能轻松推动，更重要的是它好学，工地上的老百姓们是一学就会。 这也让整个工地的物资运输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扶苏还十分慷慨的做出了承诺，等工程结束后，每人都能领一台独轮车回家。这样的奖励当即赢起得了众人的欢呼。 现在这群墨家子弟正在刻苦攻坚怎么提高火药的威力，所以随时就能看见这几个人聚到一堆玩火。 也不知道他们晚上会不会尿床？扶苏每每看见时，都会忍不住去想。 从营地出来后，扶苏带着自己的亲卫会最先到达离工地最远的采石场，这里是制作水泥的基地，也是整个工程中最累最苦的地方。 扶苏基本上每三天会到这里巡视一次，然后在这里待到中午，和在这里做工的百姓一起吃完午饭后才离开，他需要确保这些人能吃饱。 午饭是每人三个十分厚实，又烤的焦黄的大锅盔。吃饭的地方还有几口大水桶，桶里是煮开过的茶水，茶水里放得有盐。扶苏对管事的人严格交待过，这个水桶里的水永远不能少于一半。 当然，作为皇子，扶苏自然也没有和那些老百姓一样，随便蹲在一个墙角就呼哧呼哧的啃起了大饼，他有他的专属的座位。 不过上工的老百姓只要抬抬头都能看见这位大皇子的身影，这让他们很安心。 服过役的老秦人都知道，现在这种日子以前可是没有的。 同样的，老秦人能看见扶苏，其他人也行。 当七八个浑身肌肉的壮汉，操起铁锹向扶苏冲来，吸引了护卫的注意力时。在扶苏的一百步开外，一个人已经张弓搭箭，瞄准了这位大秦帝国的皇长子。 第257章 炸营 原野在李斯的眼前缓慢起伏，直到与天边的山脊相融，流动的云海倾泻而下，将一座座山脉冲刷成了淡灰色。 这样的景致让李斯感到了神清气爽，八百里秦川的帝王基业看得他如痴如醉。 能有这样的心情，当然不仅是因为眼前的风景，还有手头各项事务的顺利推进。 关中，终究是大秦的肇基之地。用萧盼盼的话说，叫基本盘。所以这里并没有出现那些后世王朝才会有的土地兼并，或者说，没有那么严重。 一切的相关记录都是完整和及时的，并没有出现多少失真。这一路从咸阳过来，他查到的土地侵占案件并不多，也就是十来起，这是个苗头，但可以按住。 侵占土地的人还真是军中的一些将官家属，其中官职最大的是一名都尉。李斯没有留情，他知道自己就是来干脏活的。 几名军官的相关信息，他直接命人报给了始皇帝陛下，这些人怎么处置，轮不到他来说。但做这些事的主犯，他一个也没有放过。 首先是退还侵占的土地，其次是罚没主犯家庭相应的土地的家产。降爵也是必然的，只是这事要走流程。然后是判处劳役，这种劳役就是最纯粹的劳役了，能不能活，全看老天爷。如果不是大秦已经废除了肉刑，这些人的脸上都要被烫上一个精美小巧的文字。 虽然土地侵占的问题并不严重，但他也着实体会到了萧盼盼嘴里说的结构性矛盾是什么了。他做了统计，几乎每个县的从军家庭里，至少有五分之一有功士卒的土地封赏还没有落实，原因自然是关中已经无地可分了。 要不是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预判和解决办法，他肯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心情。 “廷尉大人！还有五十里就到雍城了！”走在车队最前方的郑校尉打马调头，来到了李斯的马车边。 李斯看了看天色，今天是肯定赶不到雍城了。 “再行十里就扎营休整吧，明天再进雍城。”李斯吩咐道，“另外，你派几个聪明的人，带着我廷尉府的牌子秘密去一趟雍城查看一番，我提前安排过去的人已经两天没有回信了。” 这是李斯办事的基本方法，在到达一地前，先派下属前去暗中查访一下当地的情况，毕竟奏报上的内容和现实必然是有差距的。 郑校尉领命后，便打马离开去布置任务了。 看着这个青年矫健的身姿，李斯心中颇有些老怀安慰的感觉。如果不是在出公差，他不会叫他郑校尉，而是叫他郑谭。 尽管郑谭隶属蒙恬，但论关系来说，他和李斯更亲，李斯也十分信任他，因为他是郑国的儿子。 郑国一家到现在都还记着李斯的恩情。 要不是李斯当年硬着头皮上了一封谏逐客书，郑国现在应该会以五个肉块的形式被扔在某个荒山野岭中，他们一家子也自然就不用再活着了。 在得知蒙恬居然派郑谭来给自己这一路当护卫时，李斯的心里着实有些五味杂陈，有释然，有懊恼，甚至还有些自惭形秽。 蒙恬这样的安排明显是有意为之的，这让他十分感慨蒙恬的为人。他也因此隔着时空把未来鬼迷心窍的自己骂了一顿。 一行人马又走了十几里路后，便在一处山源上就地扎下了营地。 这是一支五百多人的队伍，人不算多，但排场很足，主要是李斯带了不少廷尉府的吏员，还有很多土地和户籍档案副本。 队伍后方更有不少的民夫负责运送各种物资。 所以队伍一停下来，他第一时间就去检查那些运输档案的马车了。 秦军向来是训练有素的，所以哪怕是在关中腹地，他们也没有托大，五百多人的营地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天光开始渐暗，营火被陆续点燃。 李斯的营帐里自然是灯火通明的，现在的他就是个工作狂，而且他不歇着，他的属下也不用歇着。 雍城是一个让他有些头疼的地方，雍城令赢柏是当今陛下的叔叔，更是当年逐客令的主要推动者之一。 逐客令被废除后，这人就被当今陛下打发到了雍城来，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很多嬴氏宗亲。在这十五年的统一战争里，他们一直都很恭顺，家里有出息的子弟也自然都加入了秦军，为国效力。 在这十五年中，这些青年才俊也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成为秦国军队体系里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李斯一边研究着雍城各衙门的官吏名单，一边思考着自己派出去的人，为什么会没有递回关于雍城的信息。 “不会是被嬴柏发现了，然后被扣下来了吧。”他失笑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嬴柏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这一夜李斯工作到很晚才睡，他的下属官吏们也跟着熬了很久。当然也不是白忙，他们将雍城一带的田亩和户籍数据归纳了出来，等一会儿进了雍城后，各项事宜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办完。 天光渐亮，安静了一夜的军营开始渐渐醒了过来，昨夜站岗的士兵被替换了下去，他们有一个时辰的补眠时间，一个时辰后，队伍就要开拔，继续西进。 一向自律的李斯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准备起床。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有人在大喊着火了。 他立刻穿戴好衣物，走出了营帐，旋即他就看见了熊熊红光，是存放档案副本的马车。好在这些马车都没有套马，要不然这个火势将更加难以控制。 李斯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激动，他神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众人抢救着火势。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他熟悉这种震动，是大规模马蹄奔驰才会带来的震动。 “蒙恬来了？”李斯自然而然的想着。 但下一刻，飞入营中的箭矢让他确定了来人不是蒙恬。 有人中箭倒地，刚刚苏醒的军营陷入了混乱，炸营了。 有战马冲进了营地中央，马上的人提着长矛冲向了李斯。 第258章 抓刺客应该不难 随着萧盼盼直播频率的调整，嬴政的生活也回归到了往日的节奏。 早上是和大臣们的晨议，午间过后就是奏疏的批阅，这项工作会持续到当天的深夜，然后才是入睡休息。 光幕里的科普视频，并不用他亲自去过问，有人在做详细的记录，他只需要每天询问一下记录的知识要点是什么，然后思考该推进什么样的项目工程即可。 目前他在主推的项目有三个，一个是土法水泥的产能扩大。当然他觉得土法水泥这个名字有些难听，所以把土法两个字扔掉了。 未来的人觉得这方法土，他可不觉得。 第二个就是独轮车制作工坊，他相信这小车子以后肯定会有大用。 第三个就是造纸工坊，第一批纸其实已经出来了，很黄，很脆。墨家的子弟正在根据光幕提供的教程调整配方和优化流程。 很快，大秦就可以实现纸质办公了。 这样的趋势是总体稳中向好的，这让嬴政感到宽慰。 只是当他看到嬴腾的奏疏后，他本来还轻松的心情就蒙上了一片阴影。 这几天咸阳已经连续发生了六次针对官吏的刺杀，对方得逞了两次，铁官长和都水丞都因此而死。 特别是铁官长阎乐的死亡，让嬴政颇感惋惜，他本来很看好这个人接替嬴腾咸阳令的位置，并借此将咸阳从内史郡的管辖范围内独立出来。 只能说萧盼盼的历史科普不够全面，让嬴政只知道了赵高，却不知道阎乐这个赵高的女婿，也是个可以被剁成肉酱的货色。 虽然始皇帝不在乎胡亥的死活，但那也得由他自己来处理，而不是交给外人搞政变弄死。 就在嬴政考虑着怎么应对这些刺杀时，一名甲士快步走入殿中，“云阳县和雍城传来急报！” 自有太监将士兵带来的书简接过来，太监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才恭敬的将其呈送给了始皇帝。 嬴政打开书简，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瞬间迸发出了骇人的杀气。 “传令，咸阳戒严！让嬴腾来见朕。” 不过片刻，嬴腾就赶了过来，咸阳戒严的命令让他惶恐不已。 而一踏入大殿，他就差点被飞来的竹简命中额头。他在心中感叹，好在陛下的准头不够。 “你这个内史郡首是怎么当的！”嬴政的声音低沉且冰冷。 嬴腾当即下跪请罪，下军令状，表示一定会抓住那些刺客！ “你好好看看，这现在是刺客的事吗？” 嬴腾顺着始皇帝的目光，将脚边的竹简捡了起来。 竹简记录的内容很短，但事很大。 第一件，长公子扶苏视在察直道工程时遇刺，身中冷箭，但有赖甲胄防护，并无大碍。 刺客总共九人，击杀五人，活捉三人，逃跑一人，逃跑之人就是放冷箭的弓手。 经过拷问，这些人皆是楚人。 嬴腾此时也是愤怒不已，幸好扶苏没事，要不然自己绝对跟着完蛋。 接着他看向了第二段报告，李斯车队遇袭，李斯本人受轻伤，校尉郑谭因救李斯而受重伤，随行的五百士兵也伤亡过半。 嬴腾的情绪从愤怒变成了惊骇。 如果说云阳县方向，扶苏遭遇的只是纯粹的暗杀，那李斯这边遭遇的就是军事埋伏了。 在大秦的关中腹地，居然出现了一支敢截杀国家廷尉的军马，这已经不是刺杀，这是造反了。 “臣失职！”嬴腾叩头认罚。 按照秦法，官员失职可能会遭到训诫，黜废，罢官，罚款，流放以及劳役等处罚。嬴腾觉得，自己恐怕要享受一次套餐服务。 “我大秦的编户是摆设吗？这些楚人是怎么摸进关中来的？照身帖是没人查了吗？”嬴政没有提处罚的事。 “陛下，此事必是有内应，只要有内应，照身帖也可以作假。请给臣十天时间，臣一定能把这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截杀李斯的军马呢？” 嬴腾沉默了片刻，最后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这支军马并非那些刺客所为。”他顿住了，整张脸也因为纠结而扭曲了起来。 “说话！”嬴政命令道。 “此事或与雍城有关。”嬴腾豁出去了，刺客的事他能抗，伏击朝廷大员的事他可不能抗。 嬴政冷笑一声，他觉得自己和雍城真的有一种特别的缘分。 但嬴柏敢吗？他非常怀疑。 “雍城的事你别管了，你负责把刺客给朕揪出来。” 嬴腾在心里舒了口气。虽然抓刺客的工作最麻烦，但好歹还可控。 唯一的问题是，伴随着全城戒严，这样一来必定人心惶惶。 而这些刺杀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千日防贼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嬴腾觉得自己这个内史郡首早晚得丢。 就在嬴腾暗自在心里发苦的时候，始皇帝叫住了他。 “你先等等。” 嬴腾回头，恭敬的站到了一边，他注意到自己的陛下又在对着他那看不见的面板写字。 “那个未来的女子能有办法抓刺客？”他忍不住去想。 此时的萧盼盼正在客厅里，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表哥颇为费劲的帮自己组装电脑。 倒不是她的表哥不会弄，而是自从退伍后，这位曾经的帅哥就肉眼可见的开始横着长了，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就跟《漫长的季节》里的彪子一样，突出的就是一个反差。 这样的情况自然让他做什么事都有些费力。 “哥，你真该减肥了。” “小丫头片子，这轮得到你说吗？你嫂子都没嫌弃我。” “要不，你拿你以前的照片给嫂子看看。”萧盼盼提议道。 “信不信我不给你装了。” 萧盼盼眉毛一抬，“不想要黑神话和新电脑了是吧，我不信嫂子会给你买4090。” 表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眯眼自己的表妹，然后非常有骨气的哼了一声，接着换了个方向坐下，继续埋头搞起了自己的装机工作。 萧盼盼捂嘴一笑。 就这时她的手机传来了信息，是始皇帝发来的，询问有没有解决咸阳刺客问题的办法。 萧盼盼想了想，好像还真有。 跟自己表哥说了一声后，萧盼盼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如果这些刺客真的是六国旧势力派来的，那这个问题您的大秦还真的可以解决，而且这个方法在整个古代，大概也只有您的大秦能用。” 嬴政的专属直播页面里，萧盼盼信誓旦旦的说道 “函谷关外的情况我不敢保证，但函谷关内，我敢说肯定有效果。” “快说给朕听！”嬴政立刻回复道。 萧盼盼挑眉一笑，“您肯定不知道什么叫人民战争吧？” 第259章 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 不管萧盼盼是不是天天直播，对于各时空的老百姓来说，光幕在午后就会消失已经成为了一件常识一般的事。 所以对萧盼盼在傍晚时分又突然冒出来的行为，各时空的人都颇感吃惊。 “嗨～是不是很意外，我突然又现身了！” 一些眼光敏锐的人发现，这丫头比前几日天天直播的时候有精神多了。 “我这次是应始皇帝的邀请，帮他抓一下在关中闹事的恐怖分子，是的，我定义他们是恐怖分子。” 萧盼盼顺道解释了一下这个词的含义。 知道了这个词的含义后，陈婴体会到了久违的恼怒，刚刚还在因为阶段性胜利而心满意足的他，现在完全就像一脚陷进了大粪里一样膈应和难受。 作为一个温润如玉且沉稳练达的人，他不接受萧盼盼给自己套上的这顶帽子。 “凭什么！就凭自己反秦吗？秦人灭我家国时不也是恐怖分子吗！”陈婴在心里吼道。 做了个深呼吸，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后，他旋即便是不屑的一笑。“隔着两千年帮嬴政抓人，你是能从这光幕里飞下来，还是你有什么神仙法术吗？” 光幕里，萧盼盼调整了一下坐姿后，颇为郑重地开始说道：“经过我跟始皇帝陛下的商议，他愿意采取我的建议，在整个关中发起一场如汪洋大海般的人民战争！” 人民战争？一众帝王将相们脑袋有些发懵，人民这个两个字他们懂，战争这两个字他们也懂，但这四个字这样连在一起，他们不懂。 “人民战争的意思就是要用全国人民的力量去打击敌人。”大秦最多只能动用关中人民的力量，萧盼盼想到。“所以，发动人民战争的第一步就是发动群众。谁是群众，就是大秦的每一个老百姓。” 我们？秦国的老百姓们想了想，本能的得出了一个答案，是不是又要全关中总动员了。上一次这么搞还是王将军灭楚的时候，再上一次是打长平之战的时候。 实事求是的说，很多秦人对此是有些抵触的，主要是收益不高，还累。 同样有这样理解的陈婴更是大笑了起来，他还以为这个未来的女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办法了。 “第二步，发动群众干什么？”萧盼盼继续解释道，“让群众成为国家的眼睛，国家的耳朵。每一位大秦的百姓都可以参与进来，将任何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可疑人物，可疑迹象，报告给你们的里长和亭长。” “同样的里长和亭长也要组织大家，实现区域性的联防联控，这样一来，那些恐怖分子就将无所遁形。” 虽然萧盼盼已经将民兵体系告诉了始皇帝，始皇帝也觉得那些即将裁撤掉的老兵可以承担这项工作。但目前来说，他还没有时间去推进。毕竟尉缭那边连裁撤名单都还没有弄完。 而关中的老秦人们此时依旧有些困惑，他们觉得这好像就是在当眼线，但又不像是在打仗，为什么叫战争呢？ “讲了做什么，现在讲为什么这么做？”萧盼盼清了清嗓子，“这些恐怖分子来到关中是干什么的？他们是来破坏关中稳定的，这个稳定关乎到你们每一个人，因为一旦稳定被破坏，世道就会大乱，到时候你们还怎么好好的种田，怎么好好的生活？” “而大秦的官吏们，你们也要学会依靠群众，从群众提供的信息中去寻找线索，这样就不用陷入到毫无头绪的状况当中。” 萧盼盼顿了顿，“另外，现在应该有很多士人入秦了吧。你们首先要明确，自己入秦是为了什么？如果你们是为了跟大秦一起建设一个新时代，那在当下这个风口，你们就应该意识到自己也是被恐怖分子袭击的对象。” 一众已经赶到了秦国的士人们顿时反应了过来，这就是所谓的战争啊，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啊。 “但是，一些现状还是要认识到的，那就是你们目前并没有真的融入大秦，所以在这之前，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仅是要警惕周围的危险，还要尽可能的结伴出行，不要让自己成为嫌疑人。” 萧盼盼这话虽然现实，但总是有那么点过于直接了，弄得嬴政都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还没有融入啊，他们都是朕的子民，只是谁是好的，谁是不好的，需要时间验证一下。 “最后，为了贯彻大秦朝廷依靠群众，信任群众的决心。始皇帝陛下让我帮他公布了以下法律的更改。第一，废除连坐法。从今天起，什伍编户将只会是单纯的户籍档案管理办法，每一户大秦的百姓都不用因为邻居或同村人的违法而跟着受罚。” 大秦的百姓们呆住了，随即一阵一阵欢呼声从关中传向了关东。毕竟这把套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太沉重了。 “什伍连坐法的管理方式是粗糙的，也是过激的，它的正面持续效果也是短暂的。如今的大秦已经走入了新的时代，这种落后的方式便可以直接废除了。” 看着光幕的卫鞅在思考着自己推动的什伍连坐法到底正确与否，很快他就得到了四个字，正向激励，但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另一句话，矫枉必须过正。 “与此同时，我还帮各位关中的老百姓争取到了一项福利，那就是谁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谁就能获得朝廷一千钱的赏赐，如果这条信息帮助朝廷抓住这些恐怖分子，那就能获得五千钱的赏赐！” “朝廷并不需要你们多做什么，只需要大家在自己的生活中，多看看自己的左边，右边，前边，后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外乡人在自己身边出没就够了。然后把这些信息报告给你们的里长和亭长。” 一众老秦人听到这，顿时就燃起了一股战斗意志。他们发现这事的确简单，不用出什么力，注意一下自己的周围就够了。 “好了，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相信大家能轻松做到，我也相信关中的稳定能够很快恢复。”萧盼盼说完后，便和光幕一起消失了。 而整个关中的百姓也真的被萧盼盼的话动员了起来。先不说那些奖赏，就是为了自己的安稳日子，这事也要办。于是一个个老百姓开始积极回忆，自己家周边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出没。 相比于村落，大城里的情况则复杂得多。但无数在城里谋生的老秦人也是瞬间开启了眼睛瞪的像铜陵，耳朵竖的像天线的模式，恨不得连路过的老鼠都要去盘问一番，力求抓住一切可疑的迹象。 而此时的陈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往日积累的涵养是一点也没有留住，对着已经只有夕阳的天空破口大骂了起来。 “毒妇啊！竟然想出这样的方法！” “先生，何必如此失态？”陈婴身边的一名刀客问道。 “失态？你觉得不该失态吗？”陈婴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的人，随即恍然，这人除了会打打杀杀外什么都不懂。他摇了摇头后，问道：“我们还有多少人散在外面？” “五十多人，第二批人马也快到了。”刀客的眼中闪过精光。 “立刻把人都招回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关中！” “为什么？” “因为我们会被所有人看见！” 第260章 稳妥的处置 萧盼盼提供的方法，让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产生了一种既视感，他们见过这个方法，在萧盼盼曾经讲述过的未来里，在萧盼盼的时代里。 明白了这一点后，这些各时代的大人物们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因为他们发现，这种方法也就只有秦朝能用，确切的说，只有秦朝的关中地区能用。 另外他们也注意到了，这种方法其实是需要存在一种百姓和朝廷的双向认可，才有可能真正的推动和实现的。光凭这一点，很多王朝的皇帝就都感到了头疼，他们玩不了啊。 特别是满清的皇帝们，这种方法的出现简直是奔着要他们亲命来的。 而此刻，已经到达三川郡，并在这一带活动了几天的张良，也因为萧盼盼提供的这个方法，感到了一阵憋闷。 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是，秦国在关东的影响力还不够大，特别是在韩赵旧地一带。 他知道在光幕出现进行提醒之后，想继续在关中搞刺杀肯定会无比困难，所以在反秦联盟确定好了这种破坏计划后，他就没有兴趣走进函谷关一步了。 对于陈婴有些激进的选择，他自然也只是默默旁观。 毕竟后方就是这样的，冲在前面的人只要安心的去当炮灰，争取时间就可以了，后方人员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这个陈婴啊，着了范增的道。”张良摇头一叹，对身前的一个耄耋老人说道。 “范增也着了你的道。”老人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张良摇头，“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而且当项梁决定把自己也充当炮灰时，很多人就失去了该有的冷静，纷纷以为反攻的机会到了。” “以身入局，项梁也是豁得出去。”老人颇为钦佩。 这一点张良是赞同的，“也多亏了光幕让他看到了希望，他能做的就是给项羽和韩信争取时间而已。” 老人皱眉，“你找到的那个小子真的是以后的兵仙韩信？老夫记得他以前在宫里时就是个呆头呆脑的，不怎么灵光。” 张良也是扶额失笑，“只要他以后赢了，他就会是真的兵仙。” “能赢吗？” “还是有机会的。”张良看着老人，“关键之一是看您愿不愿意扛这个旗了，要不然项梁和范增肯定会发现我在背后算计他们。” 老人一叹，“罢了，老骨头一个，项梁能以身入局，我又何尝不能呢？我手下这最后的五千人你带走吧。” “您还是要尽快招募一些新兵训练一下，要不然等项梁一到，他就会知道我偷梁换柱了。”张良提醒道。 “我心里有数。”老人想了想，“你把我手上的精锐抽走了，那项梁以后面对秦军不是会败得更快？” “我的下一站是去赵国，赵人对秦人恨之入骨，他们会非常愿意加入这次拼杀的。” “那就好。”老人点了点头。 他和张良都知道，项梁必败，但他们需要让项梁败得更有价值，最好能对秦军造成重创。所以张良需要为项梁打造出一个足够抵挡住秦军刀锋的中原战场来，他确信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嬴政将关中收拾干净，下一步就会是剑指中原，一场大战必然开启。 果然，后方人员要考虑的事情真的很多。张良暗自感叹道。 相比于张良的各种烦闷思虑，此刻的扶苏却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大道至简。 随着萧盼盼人民战争思路的公布，他立刻成为了第一个受益者。 整个位于云阳县的直道工地，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十多个在工地上的关东人，就被老秦人挖了出来，然后群情激奋的送到了长公子的驻地外。 当时的刺杀让他们心有余悸，他们很朴实的想着，如果长公子不在了，以后自己每天三顿饭都能吃饱，而且发工钱还送小推车的日子会不会也跟着不在了。 所以在光幕关闭后，工地上的老秦人们就开启了自己的聊天观察模式。见到不熟的人就上去和蔼可亲的攀谈，家里有多少田？有没有兄弟在当兵的？在哪个将军的麾下？娶了老婆，生了娃没有？ 萧盼盼要是看见了，绝对会想他们是不是被居委会大妈附体了。 其实扶苏刚看到这些被押到自己营帐前的人时，还是有点发懵的。在了解了经过后，他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李由，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都杀了。”李由平静的说道。 在得知扶苏被刺杀时，李由差点没吓得昏死过去，现在看见眼前的嫌疑人，自然是想出一口恶气。 至于这些人是否正哭喊着冤枉，他也没有兴趣去深究。 扶苏看了李由一眼，然后说道，“我不会杀你们，你们会先被关押一阵，等我派人去核对你们的信息，如果你们真是才落户咸阳的，我自然不会滥杀。但如果你们骗了本公子，那后果自负！” 这十多人纷纷感谢不已。 接着扶苏宣布了今晚加餐，杀两头羊，奖励老秦人们的警惕，并鼓励大家继续保持。 当嬴政知道自己儿子的这一做法时，他是颇为欣慰的。因为在如何处置嫌疑人的问题上，他也得到了萧盼盼类似的叮嘱。 “你找个行事沉稳的人，带兵去城东，把住在那里的六国旧人的信息都核对一遍，看看有没有多人或少人。”光幕关闭后，嬴政就第一时间向嬴腾下达了命令，“只是去记录信息，不是去抄家，记住了。” 嬴腾拱手，“臣明白，臣绝不会让矛盾被激化。” 嬴政点了点头，“第二件事，也是一样的，很多山东士子已经陆续进城了，你同样要派稳重的人对他们的身份和来到咸阳后的行动情况进行核对和登记，特别注意。如果这些士子中有嫌疑人，也要稳重对待，单独看管即可，不要动刑，要尽可能的去找到证据。” “这件事臣会亲自去办。”嬴腾知道这种事的重要性，因为一旦控制不好，就会被一些奸人反过来利用。 “另外，一定要交待下去，所有嫌疑人的处置，都要交由你的内史府，地方不能自行裁决。” “臣明白。” 嬴腾离开后，嬴政又命人把王绾和尉缭叫了过来，商讨了一下废除连坐法的流程和民兵体系的建立。 最后，他单独召见了大宗正嬴驹。 “陛下，嬴柏这个人老臣是知道的，他不敢做出截杀朝廷官员的事。”嬴驹坚定的说道。 始皇帝也点了点头。 这老登虽说是当年第一个跳出来推动逐客令的人，但也是第一个认怂的，突出的就是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在嫪毐之乱时，他也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嬴政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动机。 “老叔，你替朕去一趟雍城，咸阳这边朕暂时走不开。” “好！老臣一定把这件事给陛下您弄明白喽！” “蒙恬这时也差不多到雍城了，李斯也在蒙恬的军营里，老叔去时先见见他们。” 嬴驹郑重地点了点头，“老臣心里有数了。” 第261章 动机 陈婴发现自己跑不掉了，整个关中仿佛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巨网笼罩住了，无论他走到哪，都能感受到这张巨网的收紧。 这样的状况本就让他的精神高度紧绷，但事情往往都会向最糟糕的局面发展，他惊骇地发现，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关于自己的通缉令就已经出现了，而且通缉的是自己的两个身份。 这意味着，自己亲自从家乡带出来的一班人马，肯定已经被抓住了不少，要不然他准备的第二套身份也不会被这些秦人知道。 这样的失败让他懊恼不已。 现在他所面对的情况是，进入城池会被各种盘查，去往乡村那就更是等于自杀。 至少城池里还人多眼杂，有几个陌生人是正常的。但乡村里全是乡里乡亲，一个外乡人出现的扎眼程度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他确定，自己只要出现在某个田间地头，立刻就会被当地的里长，亭长知道，然后就是被围剿。 “先生，现在该去哪？”身边的护卫刀客问道。 这傻大个这两天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家的先生会失态了。他现在心里那个恨啊，他都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这个恨，当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形容词。 他最恨的地方不是嬴政居然动员整个关中的人来抓自己，在这一点上他倒是颇为自豪，他恨的是自己的无力。 他都不担心自己被秦军围剿，大不了就是战死，能杀几个秦狗就杀几个。但此刻，他连敌人是谁都还没有看见，却深刻的体会到了那种不断迫近的窒息感。 陈婴看了看自己的护卫，还有身后跟着的八个勇士，这些是他这两天能召回来的最后人手了，估计其他的人都已经被挖出来了。 看着他们已经有些慌了神的样子，陈婴意识到最危险的情况已经开始出现，这帮人可能随时会把自己卖了，毕竟通缉告示上有自首轻判的公告。 想到这，他咬了咬牙说道：“去雍城！” 对他来说，这是个无奈的选择。雍城有他的活路，也有他的死路，不仅如此，去往雍城还会大概率破坏掉他布置的整个计划，可他没得选，他必须活着。 在整个东海郡，他陈婴都是那个最出类拔萃的人。县令待他如上宾，黔首视他如神明，整个郡里的各路豪杰，见到他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范增提出的这个乱秦计划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怎么可能想不到。但他很清楚，杀几个秦国官吏根本不会动摇大局，除非真的能刺杀掉始皇帝。而当下既然做不到这一点，那就需要给关中下另一副猛药。 现在猛药快成了，自己将要立下不世之功，到时候必然能取代范增，成为项梁麾下的第一谋士，从此再也不再成为范增那样的人，手中的棋子。 所以，自己必须活下去。 坚定了目标，他就带着自己的人手，以昼伏夜出的方式，向雍城方向赶去。 离雍城东面三十里的一处阪原上，蒙恬亲率的五千精锐正驻扎于此。黑蒙蒙的一片，遮住了一半的天光。 整支大军此时异常的安静，安静得令人感到骇然，仿佛一头正在蓄力的猛虎，随时准备扑向自己的猎物。 中军大营里，李斯拖着骨折的左手，来到了郑谭所住的营帐。 这个孩子目前还在昏睡中，李斯坐到了床榻边，看着他那被削去了一大块血肉的左臂，心里格外难受。 当那人举着长矛向他杀来时，是郑谭骑马从他的斜后方冲了出来，先是一脚踹开了他，从而避过了对方那致命的一击。郑谭自己的左手也因此被对方的长矛沿着骨头杀了个贯穿。在那样的情况下，郑谭依然抓住了机会，在两马相撞时，把长剑砍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这样的伤原本是要截肢的，但李斯替郑谭做了主，拒绝了军医的治疗方案。 军医的回答也很明确，如果不截肢，人能不能保住就看天意了。 李斯知道，这个孩子绝不会愿意去当一个肉眼可见的残废。哪怕这条手臂以后不能用了，他也会期待这条手臂能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和你爹一样，是个老实人。”李斯感叹了一句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呆呆坐在床榻边，放空着自己。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对于这次的袭击，他的脑中有无数种猜测，但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会被他丢出自己的大脑。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最不能要的就是猜测，他需要的是切实的线索。 就在这时，蒙恬和嬴驹一起走进了营帐中，二人微微向李斯颔首后，都去看了看郑谭。 蒙恬伸手试了试郑谭的体温，发热已经缓解了。 “他身子骨壮，没有问题的。”嬴驹说道。 蒙恬点了点头，然后和嬴驹一起坐到了李斯的对面。 “从审问的结果上看，袭击你们的这支兵马很杂，除了有我们自己的人外，还有戎狄，有匈奴，甚至老义渠人都出现了。”蒙恬说道。 李斯皱着眉头，“谁能把这些人撺在一起并统一指挥？他们骑的是军马，身上穿的是我们秦军的甲胄，他们还知道在天刚亮时发起攻击，而且会先烧我的档案马车来引起混乱。你看过战场了，他们的战斗方式绝不是胡人能有的。” 蒙恬点头，“胡人也到不了雍城，应该是有人蓄养了这样一支兵马。” “没问出来是谁？” 蒙恬摇头。 “能私自养一支近千人的骑兵，并形成战斗力，需要的花费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李斯说道。 蒙恬沉默了片刻，“你让郑谭派去雍城的人回来了，你廷尉府的人死在了雍城。” 李斯做了个深呼吸，“嬴柏呢？” “失踪了，整个雍城现在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嬴驹说道。 李斯很困惑，“畏罪潜逃？不应该啊，现在又没有证据指向他，一个雍城令，还是驷车庶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是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蒙恬也是这样想的，“既然这个方向没有头绪，那就换个思路想想，这支兵马为什么袭击你，如果是冲着你清查土地来的，这样做就更没有意义，因为杀了你并没有意义，该查的事陛下还是会继续查。” 李斯在心里撇了撇嘴，什么叫杀我没有意义。不过一想到自己不是无可取代的，李斯心里就忍不住发酸。 “还有！”嬴驹补充道，“不管这事背后的主谋是谁，他这样做了一定会引来陛下的震怒，只要陛下愿意，雍城都可以被大军踩成平地。” 蒙恬的眼角不住的一跳，心想这个大宗正有点激进了，雍城踩成平地了，宗庙怎么办？ “陛下真会踏平雍城？”李斯这时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哪知道？”嬴驹一愣，“我随便说说的，你跟陛下在一起的时间可比我长，你说呢？” 李斯摇头，“反正现在的陛下肯定不会。” 嬴驹的嘴角扯了扯，心想，以前就会是吧？ “那如果这件事一直找不到主谋，陛下会怎么做呢？”蒙恬若有所思的说道。 霎那间，蒙恬和李斯都愣住了。 “清查部署在关中的军队！”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262章 目的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李斯立刻抬腿就往营帐外走，不过旋即就被蒙恬喊住了。“是你的人快，还是我的人快？” 说罢，蒙恬径直出了帐篷，片刻后就再次回来了。 “消息在一天之内就会送到陛下的手上，到时陛下自会处置。” 听到这，李斯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看着蒙恬和李斯这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副舒缓和庆幸的表情，嬴驹则是满脸问号。 “你们两到底想到什么了？陛下清查军队会出什么问题吗？”嬴驹真的很困惑，“陛下要查自己的军队，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还有人会因此闹事不成？ “不是闹事的问题，而是会牵扯到谁的问题。”李斯说道。 “您是大宗正，您有没有思考过现在我大秦军中的将官结构问题。”蒙恬问道。 嬴驹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其实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关注，但如果以大宗正的视角去看，他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很多嬴氏子弟因为陛下的一统天下，都逐渐在军里冒头了。” 蒙恬说道：“但这个头，他们只冒了一点点。他们现在的职位虽然多是校尉，都尉。但他们人数众多，而且大多都归入到了蓝田大营。” 嬴驹顿时间恍然大悟。 蓝田大营现在就归嬴腾和李信共同节制，这些嬴氏子弟被大量归入蓝田大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毕竟是卫戍整个关中的大军，多由嬴氏子弟管控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后，他便突然理解了蒙恬所说的将官结构是什么意思了。他意识到，秦军的这个结构的确有点意思，上层将军多是外姓人，但中层军官又多是嬴氏子弟。 为此他还收拾过自己的儿子，居然连个将军都混不上，总是当个破都尉。 “这些孩子是秦军的未来，但如果他们中有人不想等这个未来呢？”李斯说道，“关内侯，您在我上了谏逐客书后，没感到委屈吗？” 嬴驹一愣。 “这大秦的朝堂和军队的最高权柄，竟然没有太多的嬴氏宗亲占据，您作为大宗正，高兴吗？” 嬴驹沉默着。 “我大秦现在的宰相是王绾，廷尉是我，两个上将军一个是王翦，一个是蒙大人。整个统一战争中，得到最多功劳和提升的也不是嬴氏子弟，连封王都没有嬴氏旁支的份。” 嬴驹不能沉默了。“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如此，这些小崽子就敢造反！”嬴驹神色发冷，“谁敢，我劈了谁！” “这不是造反的问题。”蒙恬摆手，“这群孩子如果想造反，就必然会出现大规模的联动，除非嬴腾和李信都参与到了其中，不然他们这样的举动，不可能不被发现。” 嬴驹点头，谁都有可能造反，嬴腾肯定不会，李信就更不会了。 “如果我们的思路正确的话，做这件事的人是想搞乱我大秦的军队，至少搞乱我关中的军队。”李斯说道，“这次截杀离雍城很近，所以肯定跟雍城有关，跟雍城有关就会涉及到嬴氏宗亲。” “而这些人家里的侄子大都在军中任职，那自然的就会让人产生联想，雍城和蓝田大营是不是出现了联动。” 蒙恬接过了话头，“如果陛下有了这个想法，那清查蓝田大营必然带来的后果就是扩大化，大量嬴氏子弟恐都会被牵连进去，秦军的指挥能力会因此受到严重的削弱。” “不止，您关内侯都对陛下不重用嬴氏子弟感到委屈，那其余嬴氏宗亲发现自己家的孩子在军队里发展的机会也没有，会怎么想？” 嬴驹了然的点了点头，轻父重子的安排虽然让人感到委屈，但从商鞅变法以后到今天，都这么多年了，大家也能接受。可如果现在连重子都没有了。 好毒的计划啊！ 想到这，他突然愣了一下。 “谁说我委屈的！你不要诽谤我啊！我一直都是唯陛下马首是瞻的！” 蒙恬和李斯都颇为无语的一笑，您老真会抓重点。 嬴驹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清了清嗓子，颇为正义凛然地说道：“也就是说，这是一次阴谋，有人要算计我们嬴氏一族。” “是阴谋，但应该也不是无的放矢。”李斯分析道，“大规模的嬴氏子弟牵连其中肯定不现实，但少数几个心野了的凑在一起就不是不可能了。而这个过程中，这些人的家里如果又有土地兼并的问题，那他们会怎么做？” 嬴驹当即摇头，“那也不至于到发兵截杀朝廷大员的程度。” “所以，肯定是有人推了他们一把。”蒙恬指出。 作为秦国的旧都，雍城虽然远不如咸阳壮美宏大，但却也是亭台楼阁样样俱全，特别是蕲年宫，因为是始皇帝当年加冠的地方，也是始皇帝第一次动用王权，平定嫪毐之乱的地方。 所以这座宫殿在始皇帝亲政以后，就被一次又一次的扩建，翻新。 虽然始皇帝不住这，也不太愿意踏进雍城这个地方，但他对这座宫殿还是颇有感情的。时不时地扩建这里，也是对住在这座城里的人进行定期的提醒，你们的陛下在时刻关注着这里。 只是现在，这蕲年宫却是被鸠占鹊巢了。 蕲年宫的一处后殿里，正躲藏在这的陈婴看着被绑缚着的雍城令嬴柏，心里升起了久违的快意。 而面前这七个嬴氏老贵族脸上那仿佛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更是让陈婴体会到了什么叫乐不可支。 在这七个中年人的身前，还站了三个青年，他们皆身穿甲胄，腰挂长剑。 “兄长，杀了他！”说话的是一个粗眉，方脸的青年。 “你们现在杀了我也没用了。”陈婴故作镇定的说道。 “你是怎么命令我的人马去截杀李斯的？”被称呼为兄长的青年，平静的问道。 陈婴一笑，“你的兵马，你问问你身后那些，你叫叔叔伯伯的人，那支兵马是你的吗？” 青年回头看去，突然间他有些恶心这群老家伙了。 “我第一次见到豢养私军居然是靠大家凑钱的，难怪嬴政不会重用你们这帮人，真是蠢到骨子里了！” 青年明白了，“是你们谁受他的蛊惑了，私自下的命令。” 几个中年老登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青年。 陈婴大笑起来，“肉食者鄙，你们秦国的这些贵族和我们楚国的贵族也没有多少不同，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能被我骗成这样。” “现在一切都是死结了，你们也没出路了。”陈婴说道，“把我安全的送出关中，以后楚国复国了，你们这些楚女生的不孝子孙，才能在秦国有真正的一席之地！” “束儿！杀了他，去向陛下自首！我们家还有机会，我们都还有机会！”赢柏疲惫不已的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赢束走到自己父亲的身前，含泪说道，“父亲，没有机会了。” 第263章 陛下真是仁慈了不少 嬴政将一个个名字，从一份竹简上誊写到了自己面前的一摞纸张上。 这是造纸工坊这几日做出来的，最好的一批纸，不够纯白，但韧性和厚度都还不错。工坊将头一批的两百张，送到了御前。 这两百张纸，每张都有托盘一样的大小。 其中一百张的边缘被统一打上了四个尺寸一样的小孔，方便锦绳从中穿过，从而将它们做成了一个本子，本子的封面自然是两片规格相同的皮革，看上去也不失精致。这显然是给始皇帝陛下私人专用的。 萧盼盼要是看见了这个本子，高低得说一句，人类历史上第一个速写本诞生了。 在接到了蒙恬等人送来的信息后，嬴政自然开始了一系列的处置。 他将王绾，尉缭等几个重臣都招到了殿中商议，当然，主管蓝田大营的嬴腾和李信自然也到了。 众人在听完了始皇帝和李斯，蒙恬两人相同的深入分析后，也是陷入了沉思。 他们纷纷意识到，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蓝田大营的指挥体系已经失衡了。 在过去，嬴政的注意力只是放在了高级将领的平衡之上，嬴腾和李信共同节制蓝田大营的目的就是为此。 嬴腾不用说，是嬴政当年回到咸阳后结识的第一个本家好友，既是兄长，又是朋友，是可以跟蒙恬画等号的。 而李信的情况就更清楚了，如果没有嬴政回护，第一次灭楚之战大败后，这野小子的仕途就算是到头了。 所以嬴政一直以来对蓝田大营都是无比放心的，一来两个主将都是所谓的帝党，二来嬴腾和李信又能相互监督，比如在军队管理上，因为嬴腾还有大量的政务要处理，所以多是以李信为主。 至于大量中层将官是嬴氏子弟这件事，本来就是嬴政的有意为之，只是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出了几个不安分的。 这样的情况着实让他感到失望。 “把这些小崽子都拎出来，我大秦的第一所军校该开门了，让他们都来军校就读，为期半年。”嬴政将写好的一张名单交给了嬴腾。 嬴腾小心的双手接过，真是毫无重量一般。 “臣能看看吗？”嬴腾问道。 嬴腾这话一出，当即就让站在他身旁的李信本能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和他拉开了一个手指宽的距离。 嬴政看了这二人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看吧。” 嬴腾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里就升起了一抹惊叹，三十个名字，不过只用了大半页纸而已。他自然是知道纸张方便的，但第一次亲眼见证了这种方便，难免还是会被触动。 微微的惊叹过后，他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三十个人身上，上了名单的嬴氏子弟也只有十一个人而已。显而易见的，这十一人多跟雍城有关。不过雍城令的儿子嬴束并不在名单上，不止如此，另外三个和嬴束走得很近的小子也不在。 这样的安排不免让嬴腾感到惶恐，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位陛下对蓝田大营内部情况的了解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些人在军校学习期间，他们的位置暂由副职代替。”嬴政顿了顿，对嬴腾问道，“满意吗？” 嬴腾一怔，当即就明白了自己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刚刚自己僭越了。什么叫臣能看看吗？好像是要发表一下意见一样。 “为陛下办事是臣的本分跟殊荣，臣从无此想。” “人在这世上走一遭，总是会被各种事，各种人牵扯着，这很正常。”始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些孩子是你的子侄，何尝又不是朕的子侄呢？这次进军校，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明白吗？” “陛下用心良苦！” “告诉他们，这军校的校长就是朕。这个天下很大，有的是机会立功。” “臣一定让他们明白。” 嬴政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到了李信的身上，“名单上不止有嬴氏子弟，还有很多有功劳的下级将官。” 李信拱手，“一切皆听陛下安排。” “人挑出来后，蓝田大营就要开始第一次整编了，尉缭会来主持裁汰的相关事宜，你好好配合他。” 李信向尉缭拱手，尉缭也还是颔首点头。 “然后是军事训练的统一化，这一点你要亲自去监督，不要这个校尉搞一套，那个校尉搞一套的，这样不方便以后的共同作战，他们带的兵首先是大秦的兵，是朕的兵。” “臣明白！”李信郑重地说道。他知道这不光只是共同作战的问题，还关乎着军队人员拆分和重组的问题。蓝田大营必须在保持战斗力不退化的情况下，实现一次内部的人员组织调整。 嬴腾和李信离开大殿后，王绾启奏道：“陛下，雍城之事，还需谨慎。” 嬴政摆手，“没什么好谨慎的，抓人即可。” 王绾，和冯劫，冯去疾等人担忧的对视了一眼。 “陛下，若在雍城兴起大狱，这样恐怕会中了敌人的阴谋，引起皇族内部的分裂。”王绾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 嬴政淡淡的一笑，又拿起了一张放在自己桌案上的一张纸，开始书写了起来。 “谈不上什么分裂，朕也不会掀起什么大狱，朕知道是哪些老家伙在捣乱。” 这倒是让几位大臣感到十分意外，毕竟他们以为自己的陛下会把雍城清洗一遍。 “从蒙恬传回来的信息看，这次截杀李斯的兵卒人员复杂，但越是这样，反而越好弄清楚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嬴政失笑摇头，真的在心里感叹这群人的不中用。“咱老秦人祖祖辈辈都在跟胡人打交道，不打不相识是正常情况。所以有的人家就莫名奇妙的和这些胡人搭建了不错的关系。” “平时互通一下有无，走私一下铜铁军械都是不可避免的事。为了集中精力对付关东六国，朕对他们的这些做法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并不代表朕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进去。” “随便抓几个人，三中一不至于，五中一还是有可能的。然后好好地问一问，该招的，自然就会招了。” 王绾等人听罢，无不钦佩地点头。他们不是钦佩自己陛下的反向思维，而是钦佩自己这位陛下对臣子的了解，不管是宗室成员，还是普通将官，似乎都在这位皇帝的视线之下。 嬴政将写好的第二份命令交给了蒙恬派来的传信兵。这是一份注定会载入史册的命令传递，因为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纸质的信息传递。 这张被包裹在封桶里的纸片，在一天后到达了蒙恬的手中。 “陛下怎么说？”李斯和嬴驹问道。 “进城，按名单抓人。”蒙恬将名单递给了李斯和嬴驹。 看着名单上的一串名字，李斯很是吃惊，因为名单上的人很少，不过才二十来人而已。这让李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陛下真是仁慈了不少。 第264章 棋子 当蒙恬带兵接管雍城时，住在雍城中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支一直屯驻在城外的军马，对于这群人来说，仿佛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巨剑。 毕竟能住在这座城里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他们很清楚在几天前，就在城外几十里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而蒙恬率领的这支大军也在随后跟进，更是让一众雍城的达官贵人们慌了神。 众人合计了一番后，便派人带上各种劳军物资前往蒙恬的军营，希望请蒙大将军入城叙话。 可这位蒙大将军不仅不见来人，而且还把劳军物资都收了，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竟然要求雍城必须负责大军驻扎在此地时的各种消耗。 就很让人气愤。 面对这样的情况，一众人又推举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去见蒙恬，结果刚到军营外，这位德高望重的嬴氏长辈就被嬴驹踹了回去。 没办法，面对身扛大宗正和关内侯两大头衔的嬴驹，这位长者也只剩下灰溜溜缩回城里的份。 这样的局面，让雍城的这些大人物纷纷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嫪毐之乱才过了十多年而已，那天流了多少血他们都是亲眼见证过的。 好在，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这种恐惧被解除的庆幸，让他们看见军兵在城里抓人，封家时，都选择了识趣的闭嘴。 特别是在嬴柏，嬴束父子的尸体在蕲年宫被发现时，这种心情达到了顶峰。 和这对父子一起被发现的，除了三个跟嬴束关系很好的军中同僚，和四个身份很高的嬴氏宗族外，还有嬴柏的一封遗书。 在遗书中，他交待了自己对始皇帝的不满，并暗中蓄养兵马，试图和自己在蓝田大营里的儿子一起实施政变的计划。但因为几个手下为了阻碍清查土地，而提前动用了自己的兵马，导致计划泄露，所以只能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李斯很怀疑，“杀人灭口？” “先算总账吧。”嬴驹提醒道。 李斯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首先要做的是找到那群私兵，这并不难，因为这些私兵的藏匿地点和名单嬴柏已经在遗书里交待了出来。 这事自然归蒙恬去管，结果无需多言，本就没有多少人的私兵被轻松剿灭。只是让李斯感到意外的是，嬴柏遗书提供的信息居然是真的。 处理完了这些私兵，接着就是第二件事，清查雍城一带的田亩情况。 对此，整个雍城的达官贵人们都非常配合，该退田的退田，该处罚的处罚。当然，李斯也和之前一样，没有留什么情面。这让受罚的一众达官贵人们很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 很显然，之前蒙恬带兵屯驻城外所带来的恐惧感，对这些人起到了不错的震慑作用。 在处理完雍城一带的土地清退后，李斯的心情是格外愤懑的，因为这一带的土地兼并程度显然超过了其它任何地方，甚至可以用恶劣来形容。 大量的老秦人都被驱赶到了山林郊外，成了失地的野人，其中一些人还参过军，打过仗。而这些人就天然的会被野心之人利用。 李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从野外招了回来，并按照他们原来的户口信息，重新给他们分配了土地。 完成了这一切后，李斯开始彻查大量牵扯到雍城的走私案，被始皇帝点名的那些人，自然没有一个跑得掉。不过比起截杀朝廷大员，蓄养私兵和意图谋反来说，走私已经算是小事了。 更何况这群人也十分聪明，他们非常顺滑的把大量的罪责都推到了已经死去的嬴柏和其他几个死人的身上，然后恭顺地接受了国家的惩罚，削爵，罚款，没收部分土地财产，不一而足。总之，他们觉得这些处罚可以接受。 为了理清楚雍城的情况，李斯在这里逗留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让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辅佐那时的秦王一统天下时的那段日子，充满了斗志和干劲。 特别是当他看见一批皮革笔记本代替了竹简被运到自己面前时，那种看着新时代向自己走来的直观感受，让他欣喜若狂。 李斯的下一站将是陇西。 郑谭的伤已经好了，并回归了自己的岗位，继续担当李斯的行军护卫。但他的左手终究是废了，使不上什么力气。不过他也没有多在意，右手依然可以杀敌。 超过三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雍城，向大秦的西部继续前进，这是始皇帝专门给李斯增加的护卫人数。带队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章邯。 章邯很看重这次任务，原本光幕的剧透都让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出头的机会了。所以在接到这次任务后，他亲自拜访了李信，询问陇西的情况，特别是当地胡人的情况。 李信的回答很直白，“我要是你，带着三千精锐，还没顺手灭几个胡人部落玩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秦国的将军。” 这个回答让章邯很无语，但他还是认真记下了李信提供的各种关于陇西的信息。 也许有机会立下一个大功呢？他忍不住想到。 至于李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被自己陛下如此重视而感到多么的高兴，雍城的实际情况让他推翻了自己之前的预估，同时他也不再那样的乐观了。想重新理顺关中，没有那么简单。 当下的大秦的确如日中天，但当下的大秦也危机四伏。 陈婴站在城墙上，目送着李斯一行人离开了雍城。当然，他现在的名字已经不叫陈婴了，他改了个新名字，这让他顺利地在雍城活过了这一个月。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回到雍城的选择，他赌对了，虽然在那一刻他离死亡也是咫尺之遥。 当时的嬴束已经准备好了以死谢罪，自然的，他在死之前一定会带走自己。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位敢于调动私兵的蠢货发难了。 原来这人早早的就将这些私兵埋伏在了蕲年宫里，所以当这群人冲出来，快刀杀掉嬴束和他的同僚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接着，这人亲手勒死了嬴柏，并杀了几个嬴氏宗亲当替罪羊，最后留下了那封遗书。 在那一刻，陈婴不敢再说他是蠢货了，一来是自己身边的几个护卫也跟着一起被他清除掉了，二来是此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新任的雍城令。 “你，会送我出关中吗？”陈婴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里的秦军，颇有些担心的对身边的新任雍城令问道。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人的不简单，毕竟在李斯停留在雍城的这一个月里，这人完全没有被任何案件所牵连。 听见陈婴的问题，这位新任雍城令答非所问地回答道：“陛下已经准了李斯的奏疏，将雍州一带的嬴氏子弟四散迁走，特别是迁到关东去。” 陈婴转头看向这人，满脸困惑。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让我到关东后，和他们合作？他想着。 雍城令微笑着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陛下让我转告你，你们的出现很及时，他很感谢。” 还没等陈婴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他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接着就是坠落。在最后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终究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第265章 言传身教的复盘 嬴政并不知道，自己只是闲笔一挥，就早早的让原本历史线中的楚国上柱国，大汉堂邑侯，汉武帝刘彻第一任皇后，陈阿娇的曾爷爷，退出了历史舞台。 当然，大概率的，这位始皇帝陛下就算真的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这么一只虫子的死活。 或许，在这个时空中，真正在意的只有陈婴自己。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在原来历史中的成就，他的怨气恐怕会促使他极度不甘的冤魂，去寻找穿越时空的方法，然后出现在萧盼盼面前，吓她一大跳吧。 雍城方向的政治胜利，让整个关中的局势一瞬间豁然开朗，各地的大人物们都进入了一种非常安分的状态，等待着帝国意志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推进下去。 这样的情况，让嬴政难得的感受到了一种闲适。他十分放松地把自己陷进了身后的靠背椅里。 他很喜欢这样的椅子，小牛皮缝制的靠背和坐垫，足够软和，扶手和腰靠的位置都刚刚好，显然是为他专门定制的，这是萧盼盼告诉他的人体工学椅。 就是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可调整机关，总让他觉得缺了些什么。先不说有没有用，但想玩一下是肯定的，毕竟任何男人对于按钮，把手，摇杆一类的东西，都不会有什么抵抗力。 “这天下刚刚一统时，朕就想过要调整一下关中的格局。”嬴政的声音有些发懒。 扶苏安静地坐在自己父亲的对面，认真的聆听着。 这是一场父子间的单独对话。 “但朕在仔细考察分析了一番后，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所以朕选择了放一放。”这样一说，嬴政自己都觉得好笑，“其实是朕选择了躲懒。” “啊！”扶苏一怔，他从来不觉得躲懒这个词会跟自己的父皇联系在一起。 “看了这么多天的直播，你应该能知道，每个皇帝都会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扶苏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光幕的出现，恐怕朕会一直这样躲懒下去。” 扶苏摇头，认真地说道：“我觉得父皇这不是躲懒，只是找不到妥善的切入点，所以想等待一下。” 嬴政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居然会拍马屁了。 “或许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嬴政闭眼说道，“但天下一统后，无论是朕，还是朕的文武重臣们，恐怕都陷入到了志得意满的状态中，觉得剩下的日子就是享受胜利即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扶苏点了点头，“儿臣过去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个光幕的出现，让朕清醒了过来，让大部分坐在大秦这辆战车上的人清醒了过来，所以朕就不能再躲了了。” 嬴政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但这件事，还是太难了，毕竟这样的格局不能由朕直接下场去冲锋陷阵。一旦撕开的裂痕大到无法复原的地步，朕就成了后世的那个朱元璋了。” 扶苏对此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总结道：“直到李斯愿意站出来，父亲才找到了切入点。” 嬴政点头，“其实一开始的安排还是比较简单的，就是演一场戏，然后借此来对盘踞在雍城一带的宗室进行一下小规模的调整。” 这一说法让扶苏感到了背脊传来的一阵凉意。因为这场所谓的演戏里，郑谭受了重伤，李斯也的确差点丧命。 “李斯，是要跟朕一起走的，早走，晚走都一样。”仿佛是猜到了自己儿子的想法，嬴政补充道，“为国捐躯，或者为朕殉葬都是他的光荣。” 扶苏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所以，那支私兵其实是父皇授意组建的。” “是的。”嬴政睁眼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说朕为什么组建这一支族群组成复杂的私兵。” “应该是为反向去追溯一些人的责任做的伏笔，毕竟我们嬴氏一族和胡人打交道的太多了，这样就能顺道清理一下牵扯到雍城的走私问题，为蒙恬攻伐河套做准备。” 嬴政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一笑道，“本来朕也只是冲着调整宗室分布，和清理走私去的，结果六国的那帮蠢货插了一脚，就这样帮了朕一个大忙。” “要不是他们来挑动，勾搭上了我大秦的楚系势力，朕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收拾这帮已经躲起来了的虫豸。” 扶苏抿了抿嘴，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楚系势力。 嬴政自然注意到了扶苏那有些难受的表情，“你是朕的长子，朕是大秦的皇帝，而大秦现在就是整个天下，你明白吗？” 扶苏郑重地点头，然后认真地问道：“父皇调整了关中的宗室格局，也调整了蓝田大营的嬴氏子弟的数量，这样会影响关中的稳定吗？” “会也不会。”嬴政回答道。 扶苏不解。 “你说关中稳不稳是靠嬴氏宗室的拥护，还是靠老秦人的支持。” 扶苏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老秦人。” 嬴政叹了口气，“记住，是两者都重要。” “还请父皇解惑。” “老秦人是根系，他们烂了，大秦也就烂了。但无论是宗室，还是大臣，都是帮朕聚合这些根系的脉络。没了他们，或着他们不再帮朕，朕就没办法获得根系的力量。所以，这两者之间的利益需要达成一个平衡。” 嬴政停顿了片刻，好让自己的儿子消化一下，“就拿宗室的问题来说，正是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在过度的欺压老秦人了，所以朕才必须把他们中的一部分迁徙到关东去。” “可如果朕是直接下命令把他们赶出关中，那他们肯定会对朕离心离德，但现在的这种情况，却是最完美的结果。而他们作为大秦的宗室，也要意识到，他们不再是关中的老秦人，而是这个天下的老秦人。” 扶苏想了想，问道，“父亲，他们到了关外，恐怕会更肆无忌惮吧。” 嬴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带来的结果。无非是把关东搞得再乱一些。但有些事是会触底反弹的。” “如果杀两三个旁支宗室就能消除我大秦和关东百姓的隔阂，就能让关东百姓看见我大秦希望稳定天下的诚意，那他们就算是死的其所了。” 扶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记住，一切计划的关键，都在于你要把自己放到拥有选择权的位置上去。” “儿臣受教。”扶苏起身，郑重地行礼。 “既然受教了，就去再帮朕做些事。”嬴政吩咐道，“直道那边已经步入了正轨，剩下的事就交给李由去做吧。你带着那个刚来的萧何替朕去巴蜀开荒，屯田。朕不日会开始向巴蜀移民。” “儿臣一定把事情办妥！” 第266章 刘家的大宝贝 在始皇帝随手下棋的这段时间里，萧盼盼总算是开启了她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新鲜感过了之后，天天直播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煎熬了，她也总算蹭着直播时间调整的机会，将自己的生物钟调整到了一个她非常喜欢的情况当中，即早上不用起，晚上不用睡的完美状态，突出的就是一个阿斗，乐不思蜀。 当然，萧盼盼也会时不时的给几位金主大佬回答一些专属的问题。比如马蹄铁和马镫的技术支持，这两件东西的出现，的确让嬴政，刘彻，诸葛亮和李世民这四人喜出望外。这几个人非常清楚，这两件东西对增强骑兵的作战能力有多大的帮助。 不过他们还是感到了某种哭笑不得，因为这两样东西真的很简单，感觉就是临门一脚的事。 是啊，马镫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李世民更是不理解，为什么马蹄铁这种简单的设计，自己就想不到呢？ 只是当这两件东西在他们的时空被弄出来后，他们郁闷了，因为太简单了。用萧盼盼的话说，叫毫无技术壁垒。一旦在战场上出现，敌人就能立刻学过去。 朱元璋和朱棣比较直接，他们想要提升火枪和火炮威力的技术，萧盼盼觉得他们是想让自己的手上多一对银手镯。 当然，这些东西，萧盼盼自然是会给的，不过是通过私信通道。 除了提供一些她自己了能立刻拿出手的简单技术之外，偶尔还会客串一下人力资源专员。面对这一身份，刘彻明显是最满意的一位。 这位正在思考怎么收拾自己舅舅的汉武帝，现在急需扩编自己的队伍，他还记得萧盼盼的对自己时代的评价，群星闪耀。 既然专属直播开通了，这些星星萧盼盼自然全都一股脑的打包送给了刘彻。 除了已经被刘彻栓到身边的卫青，董仲舒外，被后世定性为酷吏的张汤，可以被称为妖人或鬼才的主父偃，将华夏文明中的国营经济推向全国化，制度化的桑弘羊，还有布衣丞相，圆融通达的公孙弘，都被萧盼盼提前带到了汉武帝的视线里。 而最后，自然就是那位中华文明战争史中，最耀眼的少年郎，霍去病。 对于这位帝国双壁，刘彻那是真的可以用垂涎三尺来形容。 “霍去病是上天送给大汉人民的礼物。更是上天送给您这位千古一帝的礼物。”萧盼盼由衷地说道，“他出生的这一年，您刚刚好登上了皇位。他离开的那一年，大汉实现了漠南无王庭。” “他的到来，真正的让大汉实现了攻守易型，寇可往，我亦可往的战略主动。” 守在刘彻身边的卫青此时眼皮直跳，因为他也看得见这次的专属直播，很显然，是萧盼盼有意把他框选进这次直播当中的。 事实上，萧盼盼除了在汉武帝的时代弄了专属直播外，其余时代都是公开直播，这让汉武帝时代前的帝王将相们更加好奇这位大汉的帝国双壁了。 “快告诉朕！这个霍去病现在在哪？” 萧盼盼眉毛一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他就是卫青和卫子夫的外甥！现在的话，估摸着才六岁的样子，应该在你姐姐家养着了，说起来啊，这个孩子即可怜，但却也气运长虹。按照历史记载，您在立了卫子夫为皇后之后，就把小霍去病带到身边来抚养了。” 萧盼盼自顾自地说着，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刘彻已经狂飙了起来，一听霍去病这下在自己的姐姐家，他就立马拉着卫青向宫外赶。 “和卫青一样，霍去病的出身是极度卑微的，他是私生子，他那个渣男父亲在得知卫少儿怀孕后，就撒丫子跑路了。”萧盼盼撇嘴摇头，“卫少儿对此也是坚强面对，强硬的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这卫家的人啊，都有着一股倔劲，恨劲，真的和您这位皇帝是绝配。” 刘彻听到这样的评语是格外高兴的，朕的女人嘛！在赶路的途中，还不忘问卫子夫能不能看见这次专属直播，希望让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 “萧盼盼点头。”她笑道，“卫皇后可是给你们老刘家带来了中国历史上最丰厚的一份嫁妆哦，一个女人出场自带帝国双壁的加持，后来的长孙皇后，马皇后，还有徐皇后等等贤后，在这一点上都只能望尘莫及。” 被点到名字的几位青史留名的伟大女性，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高兴自然是高兴，毕竟被后世定性为了贤后，但她们着实没想到，萧盼盼居然选择了这样的一个角度去对比。 于是，长孙无忌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此时的卫子夫也很激动，她确定了，自己的皇后地位稳固了，不止如此，自己的孩子也肯定会是以后的大汉太子，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即可。 “作为私生子的霍去病，小的时候应该生活的很苦，哪怕后来因为姨母当上了皇后，他也被您养到了身边，但他依然会因为自己的身份遭受到别人的白眼。” “不过，军功是考验一个人是否是时代英豪的最佳筛选器。这位天生的将军在小小年纪就说出了用兵之道存乎一心的名言，更是在之后喊出了匈奴不灭何以为家为的豪迈。相比起来，那个总是迷路，总是只能仅以身免的贵族李广，才真的将军的反面教材。” 好了，萧盼盼的这句话，算是让刘彻给李广打下了一个不能大用的标签。 “只有十八岁的霍去病，以汉帝国的热血为双翼，带领八百人斩首两千，俘虏匈奴相国，叔父！此战之后，他因勇冠三军，成为了冠军侯。也是从此以后，冠军侯成为了无数武将可望而不可得的荣耀。” 卫青实在无法把自己脑中那个会随地大小便的小屁孩跟萧盼盼口中冠军侯对应在一起。 “十九岁这年，霍去病成为了您手下的骠骑将军，带兵一万出击河西，歼敌4万余人，俘虏匈奴王5人及王母，单于阏氏，王子，相国，将军等120多人。” “二十岁这年，霍去病奉命去迎接率众降汉的匈奴浑邪王，在部分降众变乱的紧急关头，率部驰入匈奴军中，斩杀变乱者，稳定了局势，使浑邪王得以率4万余众归汉！” “二十二岁这一年，霍去病与卫青各率骑兵5万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霍去病率军北进两千多里，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人，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3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 “并追杀其部至狼居胥山，并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 刘彻骑马赶到了自己姐姐的府邸，然后直接冲进了卫少儿所住的房间。此时的卫少儿因为卫子夫的原因，已经不是什么女仆了。 卫少儿看见当今皇帝，先是一惊，然后恭敬的行礼。 可惜这位皇帝只是把目光落在了卫少儿身后的那个奶娃娃上，他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刘彻。在这一刻，刘彻知道，这就是我刘家以后的大宝贝了。 第267章 巫蛊之祸 当刘彻兴高采烈的抱着霍去病回宫时，他从萧盼盼的口中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寿命，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大概率是感染了瘟疫，或者是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源，毕竟匈奴人特别喜欢污染水源。”萧盼盼说道，“所以啊，你们这些古人一定要明白，水必须用火烧开了再喝。对了，我建议你们搞的医学院弄了吗？毕竟这事真的是利国利民。” 嬴政，刘彻，李世民，朱元璋，朱棣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赵匡胤这边连一统天下都还没有做到，所以这种事也就只能放一放了。 诸葛亮很无奈，他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不过招募医者的事他已经在做了，而且不止是他，曹操，孙权都在做，一时间弄得整个三国出现了另一种赛道的人才竞争。当然，其它的乱世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了这种情况。 毕竟这件事可以切实地提升士兵的存活率。 “霍去病的英年早逝对大汉的朝局影响也是非常大的。”萧盼盼对刘彻讲述道，“可以这么说，如果霍去病还在，您晚年大发神经的时候，也不至于干出逼反自己儿子的事来。” 卫青很想把自己眼前的直播面板关掉，这一段他真心的不想知道。 而此时的刘彻则神色凝重。 “事情的起点其实并不完全是您搞封建迷信，而是在卫青和霍去病之后，大汉能独挡一面的帅才没了，导致大汉的对外战争出现了严重的挫折。” “这里要提一下李广利，他是卫青和霍去病的复制品，而他的存在也拉低了整个大汉军事将领的整体业务水平。” 刘彻确定，自己以后不会用这人了，而后世知道李广利的人都乐了。 “卫青和霍去病是天才，外戚只是他们身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标签而已。但李广利是废物，他能被提拔，只是因为他是外戚，这个因果逻辑要弄明白。” “顺带一提，李广在这方面也是一样，菜就是原罪，拿他和卫霍去对比，不会抬高他的档次，只会让人知道他怎么菜的合情合理。” 还是少年的司马迁看着自己眼前的直播页面，着实满心欢喜。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萧姑娘会让他也跟着看这次的专属直播。 “先说巫蛊之祸本身吧。”萧盼盼清了清嗓子，“在您六十五岁的时候，您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要举剑杀你，在梦里你动弹不得，不管是喊人，还是行动您都无法做到。最后，在极度的惊恐下，您用尽全力终于喊了出来，这才让这个梦里的刺客消失了。” “等您惊醒后，第一时间就要抓这个梦里的刺客，自然的，这个所谓的刺客肯定不存在，可您不行，于是您找来了自己当时的宠臣江充。” 听见宠臣这一称呼，刘彻明白了这货大概不是个好东西。 “先说明，您当时应该是遇见了所谓鬼压床的现象。” 各时空的人们对这个说法感到了本能的恐惧，鬼压床，听着就可怕。刘彻也这么觉得，但他记得萧盼盼说过，这世上没有鬼神啊。 “鬼压床的学名叫睡眠瘫痪症。这是一种睡眠障碍，通常发生在人们从睡眠到清醒状态的过渡期间。”萧盼盼解释道，“在睡眠阶段，大脑会抑制肌肉的运动，以防止人们在梦中的动作影响到现实生活。” “当睡眠瘫痪症发生时，人的意识已经清醒，但肌肉的抑制状态还没有解除，这就导致了身体无法动弹。” “之所以会被称为鬼压床，是因为经历睡眠瘫痪的人除了会感到身体无法动弹外，有时还会伴随着呼吸困难，听到诡异声音或看到恐怖的景象等。所以在原逻辑互渗的指导下，这种现象就被人们逐渐定性成了鬼压床。” 就个人来说，萧盼盼对这种古代百姓普遍的思考模式是很着迷的，因为这是想象力的体现。 “总之，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鬼神。所以不管是谁，遇见这种情况时，请不要大惊小怪，特别是你们这些皇帝，不要反应过激。”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动动手啊，动动脚啊，勤做深呼吸，就能逐渐恢复，然后继续蹦蹦跳跳了。” 刘彻隐约觉得萧盼盼这最后一段话，好像又是在唱歌的样子。 “回到您的这个梦来，出现鬼压床的原因，大多都是因为生活压力过大、作息不规律、过度疲劳、失眠以及焦虑等因素。而我之前也说过了，在卫霍之后，大汉的对外军事行动出现了严重挫折。” “这对您这位皇帝造成的压力显然是不小的。” 刘彻叹了口气。 “江充是个小人，混蛋，奸佞。”萧盼盼继续说道，“他将这件事引导向了巫蛊。首先牵扯出的是时任宰相公孙贺的儿子和卫皇后的女儿，阳石公主私通。” 听到这的刘彻已经明白了，既然已经牵扯到皇后了，那下一步就是太子了。 “随后，这两人的私通变成了巫蛊，即用木偶诅咒您这个皇帝。然后您继续发神经，处死了公孙父子，还有自己的两个女儿。” 刘彻不敢相信未来的自己居然是这副样子。倒是跟着回顾这段历史的李隆基乐了，有一种找到了同行者的感觉。 “处理完这件事后，您又做了一个噩梦，接着您又找了江充，回答方向还是巫蛊。江充开始四处抓人，拷打，滥杀，短短两个月，被江充杀掉的人就超过了数万。” 萧盼盼叹了口气。 “江充和太子有仇，所以他一心想搞掉太子。在把你劝到甘泉宫休养以后，他就先对皇后发难，接着就是诬告太子和皇后谋反。最后的结果是太子和皇后真的被逼造反，在这一点上，你的太子比扶苏强，卫皇后的果决也令人钦佩，他们和你很配。” 刘彻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次造反，南北军都不肯听太子调遣，所以你这位皇帝自然是赢了。卫皇后自缢而亡，太子也在围剿中自杀。” 我赢了。刘彻惨笑一声。 “紧接着，你屠杀了所有参与到太子谋反事件中的人，一时间整个长安血流成河。等你回过味来，意识到太子是被人陷害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最后你只能靠建一座思子宫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还有用吗？” “可即便如此，人卫皇后还是给你老刘家带来了自己最后的一个顶级嫁妆，霍去病的异母弟弟，霍光。大汉在你之后的稳定发展，霍光功不可没。” 第268章 卫子夫的含金量 巫蛊之祸的过程让刘彻无比的难受，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在那时，肯定已经跟太子产生了嫌隙，所以才会被江充这样的小人钻了空子。 接着，他想到了秦始皇，想到了萧盼盼总是拿自己和秦始皇对比，于是他提问道：“朕，后来不喜欢太子了？” 萧盼盼想了想，“我个人觉得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当时的时局决定了你和太子产生了政治理念上的对立。大汉对外扩张的代价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到了您晚年的时候，这种代价越来越沉重。” “在这种情况下，您的太子自然走得是儒家那套所谓的仁爱治国的策略。当然，您也认可这种路径，毕竟一代扩张，一代守成是很不错的一种政治传承模式。” “但这也会必然带来一个侧面的结果，那就是太子的身边会聚集起一批和您政见相左的官僚群体。” 萧盼盼摊手，“皇帝啊，永远不喜欢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猜忌就自然而然的冒头了。这本质上还是在于你们古代的统治集团，对社会发展的整体规划认识不够清晰造成的。” “如果当时霍去病还在，江充这样的小人是不会敢去欺负皇后和太子的，或者说，江充要是敢动一下，霍去病敢直接把江充的骨头拆成五等分的形状。” 刘彻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屁孩，小屁孩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你很狂啊！” 小屁孩歪了歪头，不太理解这个帅气叔叔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叔叔脸上骄傲和高兴的神情，于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回应。 “嗯呐！我很狂！” 刘彻见状，真是喜欢的不得了，张嘴就香了这小屁孩一口。 这场面看的一旁的卫青满头大汗，因为他非常害怕自己的陛下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来。 然后他就看见这位精力充沛的皇帝，坏笑着抬手在空气中又写起了字。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出现霍去病和太子一起造反的可能？” “霍去病和太子一起造反？” 萧盼盼此话一出，真是吓得卫青差点就来个平地摔。 “首先，您的太子就没想过造反。其次，有霍去病在，没人敢逼太子，所以就不存在造反的问题。 “再次，霍去病对您的忠诚是绝对拉满的，而且史书记载霍去病从不养士。就这觉悟，您在对比一下您的那个舅舅田蚡。” 刘彻撇了撇嘴，觉得这人是真晦气。 “而您对霍去病的喜爱，真是到了无穷的地步。您后来泰山封禅时，唯一带着上山的就是霍去病的儿子。” 听到这的刘彻自己都忍不住一笑。 “最后，您对汉军的整体控制能力是非常强的，根源是什么我之前说过了。这才是您敢大规模实现军事扩张的底气，这不是控制一两个将领就能达到的成就。就这样的情况，谁能造反？” 刘彻满意地一笑，他本来就是这样想的，他只是好奇后人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总之呢？巫蛊之祸后，大汉的传承是陷入了危机的，而帮助你们老刘家度过危机的就是霍去病的弟弟霍光。” “在太子冤死之后，您只能立八岁的刘弗陵为太子，为此您给他选了四个辅政大臣，霍光便是辅政大臣之首。” 八岁！刘彻咀嚼着这个随时会被玩崩的年龄。 萧盼盼摇头一叹，“真的，卫子夫真是专门来给你们老刘家送宝的，这四个辅政大臣中有一个匈奴人叫金日磾。” 刘彻有些发懵，怎么匈奴人还能当辅政大臣了。 “这人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是霍去病抓回来给您当车夫的。” 刘彻哭笑不得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屁孩，“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小屁孩正双手蒙着自己的小脸，深怕自己又被这个怪叔叔亲了。 “霍光的一生政绩出众，他除了对恢复汉朝的国力和维护汉朝的稳定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之外。最重要的历史事迹，就是辅佐了你们刘家四任皇帝。” “第一任是您，当然，那时他只是个小秘书而已，谈辅佐有点过了。第二任就是八岁继位的刘弗陵。第三任是大名鼎鼎的海昏侯刘贺，不过这个玩意儿只当了二十七天的皇帝而已。” 海昏侯，光听名号，刘彻就能猜到为什么萧盼盼要用玩意儿来形容他。 “在废掉了刘贺后，霍光拥立了汉宣帝刘询，也是您的曾孙，您那位倒霉太子流落在民间的孙子。大汉的皇位传承也因此又回到了它的正统。而这位宣帝也不负众望，是个非常优秀的皇帝。” 萧盼盼顿了顿。 “总的来说，霍光这一生虽然废过一任皇帝，但却也是大汉的忠臣和大汉的幸运。” “事实上，在司马懿出现之前，所谓辅政大臣的底线也就是霍光了。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换掉一个昏聩的皇帝而已。司马懿出现后，辅政大臣就彻底是一个没有退路的职业了。” 处在三国时代的司马懿真是欲哭无泪，我这一生注定要如履薄冰，而且能不能走到对岸真的只能看运气了。 “霍光这个人应该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是汉昭帝或汉宣帝的臣子，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您的臣子，所以在他死后，也是和自己的哥哥霍去病，还有卫青一起，陪葬到了茂陵。”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您看看，这就是卫子夫的含金量，因为她您牵出了卫青，霍去病，霍光，刘询，和跟霍去病有关的金日磾。从此以后，哪个皇帝能不羡慕您的运气呢？” 刘彻听罢，也是觉得这气运的确不得了，就这个配置稳定传承下去，再加上未来给出的指引，大汉不断代的维持四百年完全没有问题。 “另外，提醒一下，从卫霍之后大汉的军事成绩来看，大汉是出现了一定的军事人才断层的，这侧面反映了您没有建立起一套足够优秀的军事将领筛选机制，这一点您要认真思考一下。” 刘彻点头，军校他是一定要搞的。 “好了，您想知道的人才情况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另外我提前预告一下，下一次直播会有些特殊，因为直播软件现在功能的进步，所以我会同时连接几个人，在他们的时代，对他们进行专属直播。由于直播内容的特殊性，这几个人的名字我暂时就不公布了，反正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刘彻的专属直播结束了，其它时空里的光幕也关闭了。 而萧盼盼的预告，一时间让很多帝王将相感到了不安，纷纷猜测什么样的直播不能公开？ 直到第二天一早。 卫鞅，王安石，王守仁，张居正这四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块小型面板。 到这时，这四人才纷纷意识到，萧盼盼为什么会把这次直播的形式弄成专属直播了。 第269章 特殊的专属直播开始 萧盼盼双手撑着自己稍微瘦了一点的小圆脸，整个人的神情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可思议所笼罩了。 这种情绪来源于卫鞅给出的回应：“还请让孙膑也参与这次专属直播，他就在我身边。” 商鞅配孙膑，这个组合是萧盼盼打死都想不到的，颇有些玩游戏集英雄卡成功的感觉。萧盼盼大概能猜到，孙膑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剧透，所以才转弯跑到了秦国。但实事求是的说，她终究无法想象这两人以后应该怎么合作。 赛道不同，应该不会打起来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将孙膑加入到了卫鞅时代的专属直播中。 除了卫鞅和孙膑，加入到这个时代专属直播的人中自然少不了秦孝公嬴渠梁，和他的好哥哥嬴虔。另外，卫鞅的推荐人景监也被萧盼盼拉了进来。 受《大秦帝国》这部小说的影响，萧盼盼默认了景监会是孝公和嬴虔的有力助手。 被连接到的王安石自然是宋神宗时期的王安石，他对此无比高兴，但他并不知道萧盼盼让多少人参与了这次属于他的专属直播。 而还处在宋仁宗时代的王安石，在得知了未来的自己得到了连接的机会后，又是嫉妒，又是无语，不过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萧盼盼的这一选择，从侧面判定了，宋仁宗时代根本没有变法的可能。 同样的，因为没有被直接连线到，而感到心情郁闷的还有朱厚照。他绕着王守仁转了一圈又一圈，正一圈，反一圈，像做法一样。 他是被萧盼盼加入到了这次专属直播中的观众，王守仁才是被连线的对象，这就让他很难受了。 “你给她说一下，朕现在很不高兴。” 王守仁苦笑着照办，然后朱厚照得到了萧盼盼的回应，“不高兴就憋着。” 朱厚照哪受过这样的气，当即让王守仁怼了回去。 萧盼盼也不惯着，直接就把他的参与权剥夺了，这下朱厚照更郁闷了，只能委屈巴巴的让王守仁去替自己服个软。 萧盼盼倒是没有真的想把他排除在外，没有他，王守仁也就不用去做事了。 “你啊，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朝局上的事，王守仁要是能帮你搞定了，你以后的路就能走的十分悠然。要是搞不定，那就再想着是躲起来当谜语人，还是掀桌子重开吧？” 朱厚照突然觉得萧盼盼说得很有道理，那些政务能有砍人好玩？ 王守仁觉得萧盼盼很没有道理，特别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萧盼盼好像有点把自己当成诸葛亮在用的意思了。 相比于这些人，万历朝的张居正的心情是依然沉重的，他现在最担心的其实已经不是变法的问题了，而是万历这个小屁孩该怎么处理。 好在，他感受到了萧盼盼的善意和鼓励，因为在这次的专属直播里，她把这个小屁孩也带上了，另外加入进来的还有李太后和被他单独招回京师的戚继光。 “嗨~大家早上好鸭~”实实在在休息了一周的萧盼盼此时精神饱满。“这一次的直播有些特殊，被连接到的四个人中，分别有三位是我国历史上着名的改革家。他们分别是卫鞅，王安石和张居正。” “介于他们要完成的事情过于特殊，所以我和他们建立的是专属直播模式，在他们的时代，只有被邀请到的人可以观看，但在其它的时代则是公开模式。” “而第四位王守仁先生，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改革家，但作为我国历史上着名的哲学家，且拥有着极强实践本领的行动派，我个人是希望他能为自己所处的时代做一些更伟大的事情。” “而朱厚照这个皇帝虽然野了点，但却也是个拥有着无限可能的小伙子。虽然我不知道这二人能不能拯救已经走上歪路的大明，但我个人还是很期待他们两真的能精诚合作一次，毕竟留给大明的时间不多了。” “以后卿就是朕的诸葛武侯了！”朱厚照郑重地对王守仁说道。 王守仁在心里想道：“你可没有后主的安分啊。” 与此同时，老甘龙，宋神宗，杨廷和，张四维等人，此刻正意兴阑珊地看着光幕里播放的科普视频，完全没有意识到萧盼盼的直播已经开始了。 其余时代的统治们，纷纷对萧盼盼玩的这种新型模式，感到了莫名的心慌。因为很明显的，这丫头完全可以用这种模式，背着某个时代的当权者搞风搞雨，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却无可奈何。 只有那几位已经被萧盼盼连接到的时代人物，心里没有那么慌。毕竟，要是萧盼盼想在他们的时代搞事的话，就不至于和他们建立这么久的联系了。 “这次直播的内容，会通过这几位改革者的视角，来梳理时代的发展问题。我个人也希望因为这次机缘，他们能把手上的事情做得更好。” 萧盼盼顿了顿，“再开始解读这三次重要的历史改革之前，我们先来看一段视频。” 各时空的光幕里，和几个人眼前的直播页面里，先是出现了一块精美的牌匾，上书玉熙宫三个大字，画面停留了两秒后，还特写了牌匾左下方的五个小字，臣严嵩敬书。 看着这一幕的嘉靖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严嵩严阁老。 画面切入宫殿中，以殿内正中的一张紫檀木座椅为中心，左边站着几个司礼监大太监，右边则站着几位阁员，准阁员。 在座椅后，则是轻纱薄缦遮挡住的一处修道一般的所在，淡淡的香烟缥缈其中，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像仙境。 仙境内的陈设看上去以素白为主，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那些恰好点缀在其间的珠宝黄金并不稀少，但那充满巧思的设计让它们看上去淡雅出尘，不沾丝毫的俗气。 在仙境的中堂上面写着几行瘦金楷书大字：“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下方落款是，“嘉靖四十年正月元日朱厚敬录太上道君老子真言”；落款下是一方大红朱印，上镌“忠孝帝君”四个篆字。 真正的嘉靖皇帝看着这一幕，脑袋瓜嗡嗡的，这萧盼盼是唱的哪出啊？ 分割线—————— 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发，今天早上忙着搬家，所以拖到现在。晚一点还有一章。 第270章 奸臣自己跳出来了! “这是一部电视剧里的画面。”萧盼盼解释道，“剧名叫《大明王朝1566》，是以嘉靖年间为背景，半虚构的讲述了嘉靖年间大明朝的腐朽和堕落。” “这部戏是我的时代，评价最高的历史正剧之一。被无数观众所喜爱，也常常被拿来进行各种解读，是一种通俗经典。” 朱厚熜的脸黑了，虽然他知道萧盼盼看不上自己，但这后世的人还居然就这种观点拍了部电视剧给老百姓看，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想骂街也骂不出来，憋着又格外难受，比便秘还难受。 好在他现在的心境比较豁达，面对这种情况，他只是苦笑一下后，就对自己身边的朝臣说道：“大家一起看个乐吧。” 画面里，大殿中，那个叫吕芳的太监开口道：“还是老规矩，内阁把去年各项开支按各部和两京一十三省的实际用度报上来，哪些该结，哪些不该结，今天都得有个说法。” “今年有哪几宗大的开支，各部提出来，户部综算一下，内阁拟了票，我们能批红的就把红给批了。” 看着这一幕的朱元璋，着实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经过萧盼盼之前的科普，他自然知道什么是内阁，什么是太监的批红。他可以忍受内阁，但太监批红他真的忍不了。 此时的朱棣也是觉得自己跟吃了一只刚从茅厕里飞出来的苍蝇一样，胃里直犯恶心。 直播画面里，苍老无比的严嵩接过了话头，“仰赖皇上如天之德，和大家实心用事，最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朱厚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严嵩，又看了看光幕里那个把严嵩演的如蛆虫一样，软塌塌的演员，然后非常不厚道的乐了。 这应该就是白脸曹操的意思了吧。他想着。 “去年两个省的大旱，三个省的大水，北边和东南几次大的战事，再加上宫里一场大火。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皇上宵衣旰食，大家累点全都应该。凑巧，今天还下雪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大家都知道，从初一到现在，皇上就一个人在这里斋戒敬天。这场雪是皇上敬下来的，是皇上一片诚心感动了上天。上天庇佑，只要我们做臣子的实心用事，我大明朝依然如日中天！” “严阁老，这个演你的人很会说话啊。”朱厚熜乐呵呵地评价道。 严嵩很气，但严嵩不能说，只是跟着自己的陛下一起乐。 这时画面里的镜头转向了一个游荡在帷幕后的男人。 朱厚熜看着这个瘦瘦高高，穿着一身宽袍，样貌威严且清隽的男人，眼里不免露出了一种认可。 比那个严嵩好看多了。 “徐阁老。”戏里的严嵩继续说道，“你和肃卿管户部，内阁的票拟在你们那儿，你们说一下，然后呈交吕公公他们批红吧。” 朱厚熜觉得这个徐阶长得有些像老太太。 “内阁的票拟是昨天由世蕃兄交给我们户部的。”徐阶回应道，“我和肃卿昨夜核对了一个晚上，核完了之后，有些票拟我们签了字，有些票拟我们没敢签字。” “什么？”样貌端正，但气质却偏偏带着几分戾气的严世蕃当即做出了反应，“有些票拟你们没签字？哪些票拟没签？” “兵部的开支账单我们签了字，吏部和工部的开支账单超支太大，我们没有敢签字。” 穿着道袍地嘉靖，顿住了脚步，眼神变得凌厉。 “各部的开支内阁拟票的时候你们都在场，现在却签一个部不签一个部，你们户部到底要干什么！” 严世蕃低吼道。 顿时间，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小阁老，户部是大明的户部，不是什么“我们”的户部；吏部，工部也是大明的吏部，工部，而不是你们的吏部，工部。如果你分管的吏部工部所有一切的要求，户部都要照办，那干脆户部这个差事都让你兼起来，我们当然也就不用前来议这个事了！” 朱厚熜仔细端详着这个饰演高拱的男演员，忍不住点了点头，是有点河南人特有的那股子劲儿在。 “你们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户部侍郎，待在这个位子上称你们户部有什么错？吏部和工部当然不是我严世蕃的衙门，但两部的开支都是内阁拟的票！干不了或是不愿意干可以说，以不签字要挟朝廷，耽误朝廷的大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无非是罢官撤职。”高拱毫不相让，“你小阁老认为谁干合适，就让谁来干得了。” “高肃卿！”严世蕃怒了。 “严世蕃！”严嵩发出了一声轻喝，“这是御前会议！” “爹！”严世蕃的声音里透着委屈。 “这里没有什么“爹”，工作的时候称职务！”严嵩顿了顿，颇为体贴地向高拱问道，“御前议事，要让人说话。肃卿，户部为什么不在内阁的票拟上签字，你们有什么难处，都说出来。” 高拱不客气地捧起了一本账册，翻开来。账册面上写着“户部大明嘉靖三十九年总账册”。 “去年两京一十三省全年的税银共为四千五百三十六万七千两，去年年初各项开支预算为三千九百八十万两。可是，昨天各部报来的账单共耗银五千三百八十万两。收支两抵，去年一年亏空竟达八百四十三万三千两！” “如果和去年年初的开支预算核对，去年一年的超支则在一千四百万两以上！这些超支里面，兵部占了三百万两。其余一千一百万两都是工部和吏部的超支。可我们为什么在兵部的账单上签了字？原因是兵部超支的这三百万两，也是让工部用了。一句话，去年超支的一千四百万两，全是工部和吏部的超支！” 说到这里，高拱抽出了一张内阁票拟的账单：“先说记在兵部头上这三百万亏空！这三百万兵部并未开支，却拟了票叫我们签字，小阁老，你说这个字叫我们怎么签！” 画面里，已经变成坐着偷听的嘉靖皇帝，眉毛不住的抖了一下。 而朱厚熜看着这些人争得面红耳赤，真是越看越觉得荒诞，但越荒诞却又越觉得真实，特别是那位小阁老突然大喊道，“吕公公，奸臣自己跳出来了！高拱一个，张居正一个！” 这样公然的指责，外加上画面中对周云逸这个人物的信息交待，一众嘉靖朝的大臣们都意识到，这是要真的撕破脸皮了。 朱厚熜觉得这样的表现颇有意思，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臣子。 目下，在他的朝堂上可不止有严嵩，严世蕃，徐阶，高拱。还有张居正，胡宗宪，谭纶，俞大猷，戚继光。 这几个人是他前段时间，看完直播后突发奇想提溜回京的。 “你们看看，咱们的笑话根本藏不住。什么叫青史昭昭，这就叫青史昭昭！”朱厚熜说道。 第271章 关键是蚕丝 对于各时空的老百姓来说，帝王将相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真的只能靠想象，而且想象的方向必然会是跑偏的。比如皇帝肯定用的是金锄头，或者皇帝每天吃的都是小米粥。 但在今天，他们直观的看见了帝王将相们在干什么。 尽管萧盼盼的直播已经让大部分老百姓对帝王将相实现了一定程度的祛魅，但眼前这仿佛身临其境的表演，真的带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甚至有人生出了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不就是管家婆的差事吗？ 不过比起动不动就几百万两银子的天文数字，老百姓还是更关心小阁老的身体，毕竟都娶第九房姨太太了。 “我看你，还有一些人就是去年腊月二十九周云逸诽谤朝廷的后台！”直播画面里，小阁老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周云逸一个钦天监管天象的官员，在诽谤朝廷时，为什么把朝廷去年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 “当时我们就纳闷。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就是我们在座的有些人把详情事先都告诉了他！是谁教唆他的？怎么，敢做不敢认！” 老百姓们关心小阁老的第九房姨太太，各时空的大人物们更关心张居正等人如何面对这位小阁老的咄咄逼人。 他们早就通过画面里展现的信息，知道了那个叫周云逸的官员早就成为了这位嘉靖皇帝的逆鳞。 也就是说，这位小阁老的手段，就是冲着置人于死地去的。 随着小阁老的质问落下，大殿里陷入了沉寂，没有人接话，没有人敢接话。 看着这一幕的朱厚熜有些哭笑不得，倒是那个张居正的形象让他感叹这后人对正面角色的偏爱。就这么一个帅小伙，长须美髯，声音洪亮，说起话来更是条理清晰，完全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异常的对比。 “青史留名啊，张太岳！”朱厚熜感叹道。 “臣，只求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大明。”渐渐褪去青涩地张居正郑重地回应道。 当画面里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重重帷幔的通道里传出了声音，是嘉靖吟诗的声音：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嘉靖伴随着自己的声音，长袖飘飘地走进了众臣的视线。他来到自己的御座前，却没有坐下，只是单手扶着御座的扶手，漠漠地望着眼前的帝国重臣们整齐的下跪。并在严嵩地带头下山呼万岁。 嘉靖先把目光落在了严嵩的身上：“严阁老，严世蕃说诽谤朝廷的那个周云逸有后台，而且后台就在你的内阁里，你说谁是周云逸的后台？” 此问一出，各时空那些经常和自己的臣子斗智斗勇的帝王们，纷纷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回皇上，这里没有周云逸的后台。” 严嵩回答。 “那周云逸为什么能把去年朝廷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 “朝廷无私账。比方去年应天修白茆河吴淞江，浙江修新安江，河南陕西大旱，都是明发上谕拨的银子。” 这是个人才啊。一众帝王将相们无不感叹道。 画面里，嘉靖的声调提高了，“宫里修几座殿宇的费用他怎么也知道？” “这说明工部用的钱都是走的明账。” 严嵩从容地回答道。 “他太棒了！”朱厚熜当着真严嵩的面夸赞道，“深得朕心！” 严嵩依然只能赔笑，虽然他不懂什么叫人设，但他懂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对君臣的这一问一答，着实让许多人提到嗓子眼的情绪都松弛了下来，而且已经有人敢偷偷抬头，窥视嘉靖的脸色了。 而嘉靖此时的脸色自然也舒展了开来，微笑着坐到了自己的御座上，“起来，都起来，接着把架吵完。” 所有的人行完礼后，纷纷起身。只有严世蕃有些怅然若失，委屈地望向了严嵩。 “不要这样看着你爹，要好好学着。”嘉靖提醒道。 严世蕃一凛，连忙答是，然后垂下了双眼。 “朕刚才念的是唐朝李翱的《问道诗》。朕最喜欢的就是最后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你们这些人有些是云，有些是水，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所有看完这一幕的老油条们都知道，这是嘉靖的定调，也就是说这件事现在算是翻篇了。 但下一刻，严世蕃又跳了出来，尽管被嘉靖用明君关怀的方式轻松的化解掉了。但各时空的古人们还是看出来了这种党争的不死不休，他们记得萧盼盼过去说过，所谓严党和清流都各自站在了一个皇子的后面。 这样的格局让他们感到既熟悉，又有些无奈。 “去年过去了，今年怎么办？该吵还得吵。阁老，你是首揆，内阁的当家人，有什么打算？”画面中，嘉靖把话题带回了正轨。 “当家无非是节流开源两途。”严嵩说得十分诚恳，“比方说去年，哪一笔开支都是正当的，可非要用这么多吗？张居正刚才说得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比方工部为宫里修殿宇，为什么不在云贵取木材，非要通过海面那么远从南洋运木材来？” “是因为云贵山里的木材运不出来。记得嘉靖三十六年朝廷就议过，叫云贵修路，既便于官府管理山里的土司，也便于山民把山货能运下来。这件事当时若是落实了，去年宫里多花的三百多万木料钱就能省下来。” 嘉靖由衷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望向严世蕃。 “这件事工部有责任，臣有责任。”严世蕃颇为难受的选择认错。 嘉靖对此十分满意。 “今年所有的开支都要从这些上面着眼。”严嵩继续说道，“接下来内阁要好好议。” “张居正。”嘉靖突然点名张居正。 “臣在。”张居正的反应很快。 “你刚才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阁老说的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但阁老说得更透彻些。”张居正回答道。 嘉靖的眼中透露着赏识：“朕刚才在里面听你算账也算得很透彻嘛。你说只要海面的商路畅通，我大明的商船能把货物运到波斯印度一带，每年就可以开源一千万两以上的白银。朕想听你说说这个思路。” “是。”张居正的声音明显有些激昂，“其实这也不是臣的思路。大明永乐三年开始，成祖文皇帝就命郑和率船队远下西洋，前后七次，商货远通。直至嘉靖十几年，海上通商依然频繁。后来因为倭寇骚乱，海面不靖，商运受阻。” 一提到海贸，瞬间就让大明各时代的皇帝们感到窝火不已。 视频页面里，张居正开始阐述自己支持戚继光，俞大猷剿灭倭寇，恢复海贸的想法。但随即这个想法就被严嵩截胡了。 “这个想法张居正和臣商议过。”严嵩把话接了过去。“只要海面货商之路畅通，接下来就是运什么。比方江浙的丝绸。一匹上等的丝绸，在内地能卖到六两白银，如果销到西洋诸国则能卖到十两白银以上。” “现在应天是一万张织机，浙江是八千张织机，能不能增加织机，多产丝绸？” “当然能！”嘉靖非常聪明灵光地抢着说道，“关键是蚕丝。如何增加桑田，多产蚕丝？” 第272章 踏苗 其实，到目前为止。几位被萧盼盼开通了专属直播的时代精英，都没有太明白，为什么她要放这样一段虚构的故事出来。 对于他们来说，目前最有益的一点就是张居正的那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并以此为基础搞出的这个财政预算会议。 当然，这种会议在他们各自的时代能不能召开，目前还不是重点。 直播画面里，随着嘉靖的灵光一闪，严嵩当即配合着说道： “皇上圣明。历来也是如此，应天的丝绸多靠浙江供应蚕丝，这是气候使然，浙江适合栽桑产蚕。” “内阁的意思，干脆让浙江现有的农田再拨一半改为桑田，一年便可多产蚕丝一千万两以上，也就是说可以多产丝绸二十万匹。” “这不是胡闹吗！”真正的严嵩很气愤，他觉得就算自己是奸臣，但自己也不至于是蠢货啊。 朱厚熜似乎看出了严嵩在想什么，于是提醒道：“这种思路，后世的人只会让你这样的大臣提出来。” 又坏又蠢嘛。他在心里补充道。 严嵩愣了一下，随后无言以对。 “农田都改成了桑田，那浙江百姓吃什么？”直播页面里，嘉靖皇帝无不关切地问道。 严阁老即刻回答道：“从外省调拨。以往的时候，每年外省都要给浙江调拨一百多万石粮食，增加了桑田再增调粮食就是。” 嘉靖皇帝眼中闪过兴奋，继续问道：“外省调来的粮一定比自己产的贵，浙江的桑农是否愿意？” 小棉袄严嵩接着回答：“每亩桑田产的丝比每亩农田产的粮收成要高。” 嘉靖不再问了，他现在很满意，而且他要锦上添花，于是他非常郑重地说出了一句仁爱无比的话来：“再加一条，改的桑田仍按农田征税，不许增加税赋。” “圣明天纵无过皇上！”严世蕃第一个做出了反应，“这样一来，浙江的百姓定然会踊跃种桑。有了丝源，浙江和应天各增几千张织机不成问题。” “好！好！”嘉靖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一边轻轻鼓着掌，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吵架好。这一吵就吵出好办法来了，不是吗？” “这件事就让司礼监和工部去办，当然还有户部，多赚的钱都要在户部入账。如何入手，内阁这就回去详细议个方略出来，然后给胡宗宪下急递。这事还得靠胡宗宪去办。” 朱厚熜看了看胡宗宪，饶有兴趣地说道：“也不知道后人是怎么看你胡宗宪的。” “臣的名声，恐怕是毁誉参半吧。” “这么有自知之明？”朱厚熜有些意外。 “自己家的事，自己还是知道的。”胡宗宪苦笑道。 朱厚熜对此倒不是太在意。 直播页面里的嘉靖十分兴奋，他踱步到了殿门边竟自己伸手要去开门，司礼监两个太监慌忙奔了过去，将殿门打开。 一阵雪风吹了进来，嘉靖的宽袍大袖向后飘起，看上去好不神气十足，仿佛他真的就是那个手握乾坤的神明一般。 画面在这一幕定格了，萧盼盼重新回到了镜头里。 “很精彩的一段文戏，百看不厌。”她微笑着说道，“嗯，之所以先放这段视频给大家看，是因为我个人很好奇，大家觉得改稻为桑这样的政策能推动下去吗？” 不约而同的，萧盼盼得到了所有被连接者的回复，内容也自然是一致的，“不可能推动下去。” 这个回答让萧盼盼莫名感到有些无趣，自己连接到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是大聪明。 直播页面里的画面开始流动，这次的场景是在裕王府，几把椅子圈成了一个圈，围着中间的一个精致火盆，徐阶、高拱，张居正还有谭纶各自在裕王的两边。 几人就改稻为桑的政策一定会带来土地兼并的结果进行了讨论。 “这个方略一旦推行，严党在浙江的那些心腹立刻便会勾结富商巨贾不要命地争买百姓的田地。”高拱说道。 “高大人张大人所虑极是。”谭纶接着说道，“农田改成桑田以后还不加税，一亩桑田比一亩农田的收成便要高出五成以上。” “这些桑田如果都在浙江那些官商手里，从种桑养蚕到织成绸缎中间便又能省去了买丝的环节，利润可想而知。” 在确定了会造成的后果之后，一众清流认定，要阻止这件事需要靠胡宗宪。 朱厚熜通过后人的演绎，明白了胡宗宪为什么说自己以后肯定是毁誉参半。这是他的派系决定的。 紧接着，画面又是一转，在淳安县境内的新安江大堤上，这时竟站满了挎刀执枪的士兵和衙役。字幕标明了此时为首的官员为杭州知府马宁远和淳安知县常伯熙，建德知县张知良。 大堤上，数不清的百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一眼望不到头。 大堤下，稻田旁，战马整齐排列，马上的骑士全副武装。 “踏苗！” 随着马宁远的一声嘶吼。战马越蹄，排山倒海。 这不是战场，马蹄下没有敌人，只有已经长了数寸高的青苗。 哭喊声随着马蹄的节奏响彻天际，青苗也随着马蹄跃动成为了杂草。 “插牌！”常伯熙和张知良激动地说道。 几个衙役扛着木牌奔向已被踏过的苗田，然后将木牌敲进了田里，木牌上赫然写着“桑田”两个大字！ “他妈的！敢踩咱的田！”朱元璋怒了。 这大明朝就是在奔着死路上跑啊。一些人感叹道。 只有各时代的老百姓面对这一幕时，除了悲痛，就是害怕，因为他们不是在看戏，他们经历过。 接着，反抗出现了，总有不失血性的百姓敢血溅五步。这些人本该是一个国家的财富，但对于大部分统治者来说，这些人就是不稳定因素，是刁民。 “改稻为桑，上利国家，下利你们！这么天大的好事，怎么就是推行不下去！”平息了反抗的马宁远义正言辞地吼道，“今天居然还聚众对抗！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有倭寇在煽动造反！” “这就是读了圣贤书之后的为官之道啊。”朱厚熜评价道。 随着零星的反抗被平息，踏苗开始继续推进。 只是突然间，几个骑兵勒住了坐骑。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着一行五骑向大堤这边飞驰而来。 领头之人甲胄鲜明，披风凛凛。 “是总镇大人！”踏苗的骑兵无不惊呼。所有人当即停下，接着下马跑到了大堤上列成了整齐的两行。 当英武不凡的戚继光开始一鞭一鞭地抽打自己的下属时，各时空的百姓们发出了欢呼。 一鞭一道血印，但士兵们依然昂首挺立。 “看来你也是青史留名了。”朱厚熜对戚继光说道。 年轻的戚继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梗着脖子说道，“这些人该打。” 分割线—————— 看见有朋友说，希望我多展现一下大明王朝的剧情，所以我想作一个说明。 关于大明王朝的这段剧情，本质上只是引子，以此来讲解各时代变法中可能遇到的问题。说真的，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一还原，就有些停不下来了。经典就是经典啊，每一帧都值得反复回味。 不过我还是会克制，虽然我可以靠还原一下这部剧水个十几章，我也发现，真的能水那么多章。但我个人还是不太想这么做，主要是，好多朋友似乎给了这本书更高的期望，所以这本书好像也没办法回到那种最单纯的观影小说去了。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毕竟这样真的可以水好多章啊。 总之，下一章，大明王朝的这段就会结束了。（本来以为这一章会结束的，但没想到一个踏苗就写了那么多。） 最后，不管是喜欢大明王朝的朋友，还是更想看变法分析的朋友，在这里我都只能提前抱歉了。 第273章 先淹了那九个县再说 接下来的戏码，朱厚熜看得兴趣盎然。因为戚继光和马宁远的对话，让他看得非常可乐。 “又是断水，又是踏苗，当兵吃粮，你们吃的是谁的粮！” 这一句斥问，明显是想让这些当兵的知道，他们的粮食是在来自老百姓的。 可这时马宁远立刻插嘴道：“当然是皇粮！”那正气凛然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把戚继光给定性成搅乱国政的奸佞之臣。 “皇粮又是哪来的！” 面对戚继光的质问，马宁远这样饱读诗书的文人精英，当然不会踩到一个武夫丢出的语言陷阱当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粮当然是皇上的！” 朱厚熜很欣赏这个马宁远，他本能的喜欢这样思想忠诚的官员。不止是他，无数的当权者都喜欢这样的官员。 不过下一刻，他们的心情就有些不畅快了。 “说得好！”直播页面里，戚继光的目中闪过一抹狡黠，“那你们断的就是皇上的水！踏的就是皇上的苗！” 马宁远愣住了。 这就是被魔法打败的感觉。 朱厚熜好奇地瞄了戚继光一眼，思考这人是不是真的拥有这样的急智。反正万历朝的张居正知道，戚继光有这样的智慧。 “粮食，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是老百姓的，哪怕是皇帝也是要靠老百姓去养的。这天下就没有哪一粒粮食是所谓的皇粮，它们都是老百姓的粮。” 萧盼盼随机开启了一次倒反天罡的输出，顿时间弄得各时代的当权者们都头大无比。 与此同时的，直播页面里，戚继光不理会马宁远的威胁和警告，直接带兵走了。 而面对民意沸腾的老百姓，公忠体国的马宁远直接放了话：“改稻为桑是朝廷的国策，你们要么自己改，要么卖给别人改，死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全浙江的人死绝了也得改！戚继光把兵带走了，朝廷还有百万官兵！聚众对抗，本府台这条命陪着你们！” 这样的官，真的让好多当权者都由衷的喜欢。反而是戚继光这种不懂得体会圣命的杀才，他们本能的不喜欢。 画面继续流转。 老百姓们很善良，他们没有闹，没有哭，只是安静的跟着马宁远回了杭州。而不过片刻，同仇敌忾的声讨就在总督府衙门里回荡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大明的总督府就要出兵杀光聚集在衙门外的老百姓了。 只是当胡宗宪说道是自己让戚继光带兵走的人时，整个衙门里的人都安静了。 “看来你在后人的眼中，也是不错的。”朱厚熜对胡宗宪说道。 他现在已经逐渐掌握了一些后人的选角特点，正面人物给人的感觉和反面人物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在这一点上，他就有些不喜欢那个饰演自己的演员，形象出众这不用说，但那阴损，自负，道貌岸然的样子却又是那么的入木三分，总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胡宗宪本人对这样的表现倒是有些不太理解，但他也不打算去追究了，谁会傻到去拆自己的台子啊。 直播页面里的胡宗宪在众人震惊无比的目光中，从容不迫的转移了话题。 “以官府的名义向米市上的米行借贷一百万石粮，现在借贷了多少？” “很少，都说缺粮。”回答的是郑泌昌。 嘉靖继续发挥着自己的实践，觉得这人长得尖嘴猴腮，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外省调的粮呢？”胡宗宪接着问道。 郑泌昌继续回答：“和往年一样，一粒也不愿意多给。” “这就清楚了。”胡宗宪提高了声调，“我是浙直总督，又兼着浙江巡抚，朝廷要降罪，都是我的罪。百姓要骂娘，该骂我的娘。改稻为桑是国策，必须办。” “可桑苗至少要长到秋后才有些嫩叶，一茬中秋蚕，一茬晚秋蚕，产的那点丝当年也换不回口粮。官府不借贷粮食，只叫稻农把稻田改了，秋后就没有饭吃，就要出反民！每年要多产三十万匹丝绸，一匹不能少。” “可如果为了多产三十万匹丝绸，在我浙江出了三十万个反民，我胡宗宪一颗人头只怕交代不下来！” 胡宗宪的态度最后成为了奏疏，上到了朝廷。 对于大臣的奏疏居然最后会转到严府，还有什么严府才是内阁的说法，真是看的朱元璋想用自己四十三码的大靴子，隔空踢这个嘉靖的屁股。 自作聪明！他暗暗骂道。 至于严嵩府邸里，严世蕃的愤怒和撒娇，则让人为他感到悲哀。 “什么无田则失民，失民则危国！冠冕堂皇！危言耸听！我看他胡宗宪是怕失了自己的前程！留退路！” 接下来古人见识到了儿子给老子使绊子的场面，很显然，这位小阁老非常希望能把胡宗宪从自己老爹的手下踢开，于是和自己的手下开始一唱一和，把胡宗宪和谭纶挂上钩，进而让他成为一个想投靠裕王的两面派。 不过首辅就是首辅，根本没有理会自己儿子的招数， “换上你们，也只能这样做。谭纶不去，他好干；谭纶去了，背后就是裕王，裕王背后就是皇上，他不能毫无顾忌。” “可改稻为桑本身就是皇上的旨意！”严世蕃咽不下这口气。 “胡宗宪也没说不改。关口是有个谭纶在，他要照你们那种改法就会给人口实。” “爹！胡宗宪这封奏疏摆明了是讨裕王他们的好，东西都摆到您老眼前了，您老还护他的短？还说他这只是跟我过不去。我是谁？我不是你老的儿子吗？你老都八十一了，怎么就不想想，哪一天你老致仕了，或是百年了，除了你儿子没退路，谁都有退路。” “那我问你，”严嵩望向了他，“裕王又是谁的儿子？” 严世蕃一怔，无言以对。 不过严嵩终究耍了个小心思。 朱厚熜看着直播画面里那个老成一坨腐肉的严嵩，拿着胡宗宪的奏疏想让自己表态，但结果又被自己原封不动打回来的桥段。 他觉得这的确像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但下一刻他被惊到了，不止是他很多当权者都被惊到了。 “你这就再给郑泌昌何茂才他们去封信。”得到结果的严世蕃开始布置命令，“告诉他们不要理胡宗宪，按我们原来议的那个方案放开手去干。” “死活也就端午汛这一个机会了，决掉新安江那些闸口，先把那九个县淹了，然后让那些丝绸大户准备好粮食买田。买完田立刻给我种上桑苗，我今年就要见蚕丝！” “内阁给他写个驳回的公文，我亲自来拟。老子得让他明白，他胡宗宪的头上只有一片云，这片云就是我们严家！” 分割线———— 我不知道有多少朋友想看大明王朝的复述描写，但感觉也是有一定的数量。既然如此，那我就多写个几章，争取把几个名场面都写进去。 第274章 分洪 影视剧里的对话，让各时代的古人们感到了震恐，这种震恐不限身份，不限地位，每一个看见了这段演绎的人都被囊括了进去。 平头百姓的震恐自然来自对恶毒事物的最直接感受，他们感到无比的委屈，为什么自己只是想老老实实的种地，结果还要面对这样的灾难。 而对于达官贵人们来说，他们的震恐并不是来源于这件事有多么丧尽天良，对于他们来说，毁堤淹田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吃人嘛，历史也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真正震恐的是，后世对这种恶性赤裸裸的展现。 他们知道后世的开明，知道后世的进步，但他们不知道，后世会将上位者的恶这样公之于众。 他们觉得这些后世的统治者们肯定疯了，因为这样根本做不到教化万民，只会增加万民和统治者之间的对立，这样做一点好处都没有。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本能的思考，而事实上，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现在对萧盼盼和光幕这种东西的出现，依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朝野都知道，我是严阁老提携的人。千秋万代以后， 史书上我胡宗宪还会是严阁老的人。可你谭纶，还有朝里那些清流为什么还会看重我？” “就是我胡某人在大事上从来是上不误国，下不误民。我的老家给我竖了三座牌坊，我都五十多了，活到七十也就再熬过十几年，我不会让老家人把我的牌坊拆了！” 得到了京师传来的结果后，胡宗宪向谭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一态度让谭纶非常震惊。 因为他发现相比于胡宗宪，自己的眼界小了，自己只是个把着眼点放到了党争上的人而已。 “你们都自以为知人，自以为知势！可有几个人真知人，真知势？”胡宗宪继续说道，“就说眼下由改稻为桑这个国策引起的大势吧，那么多人想利用这个机会兼并田地，一旦动起来，浙江立刻就会有将近一半的人没了田地！” “那么多没田地的百姓聚在这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今年不反，明年不反，后年，再后年必反！到时候外有倭寇，内有反民，第一个罪人就会是我胡宗宪，千秋万代我的罪名就会钉死在浙江！” “就这一点，你来与不来，我都不会让他们这样干。你来无论是想劝我，还是想帮我，都只有一个后果，把大局搅砸了！” 看到这的朱厚熜乐呵呵的总结道：“黄泥巴落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画面里，谭纶沉默了许久后才追问道，“你说明白些。” “当初你谭纶不来，我还可以向严阁老进言，也可以向皇上上奏疏说明事由，我可以慢慢做，比方把今年一半的稻田改种桑苗的方案，改成分三年做完。事缓则圆，大势尚有转圜的余地。” “因为你来了，我胡宗宪就成了党争之人！从上到下都把我看成了党争之人，你们想要我做的事我还能做下去吗？那样我要还能做下去，年初朝廷议这个国策的时候，他们早就拦住了，就不会让这个国策落到浙江！” 朱元璋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就是党争，它会让一切的事情都变成狗咬狗，最重要的是，他会让咱们看不清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谁在做事，谁在搅混水。” 画面里的胡宗宪疲惫的叹了口气，“《左传》上说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我是严阁老重用的人，终有一天要跟着严阁老同落。哪一天大树倾倒，总算还有个谭纶替我说几句公道话。” 谭纶很难受。 “该说的都说了。”胡宗宪补充道，“你也不要回京了，这个时候有你在浙江，他们多少会有点顾忌。裕王爷是以参军的身份推荐你来的，你就到戚继光的军营去。官府乱了，军营不能再乱！” 朱厚熜不太确定，这个后世表现的出的胡宗宪和自己面前的胡宗宪到底可不可以是同一个人，但他能确定，胡宗宪这个严党以后怕是不好做了。 接着，随着直播画面的流动，各时代的人看见了那个马宁远的出场。 结果这个在无数统治者看来忠心耿耿的官吏，却被人诓骗着去做下了那伤天害理的事，这着实让他们心疼不已。 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随着那句天底下哪有金汤一般的河堤？哪有金汤一般的堰口的话语在画面里回荡，一排排戚继光麾下的士兵结成了人墙，跳进了洪水里。 “九个县，九个堰口，我们这里堵不住，那八个堰口更堵不住。他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如此伤天害理，遍翻史书，亘古未有！任谁也想不到……看这个样子，得分洪。”谭纶说道，“淹九个县，不如淹一个县、两个县。到时候赈灾的粮食也好筹备些。” 当分洪的消息传到郑泌昌，何茂才等人那时，他们纷纷感叹计划被打乱了。但他们也并不是特别害怕，改稻为桑是国策，推不动才是死。 同时他们也找到了内心的支点，找到了主心骨，因为严阁老还在，他胡宗宪要是继续敢这山望着那山高，肯定没好果子吃。谁是忠臣，谁是奸佞，一眼就能分得清楚。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为官一任，忠君体国。”朱厚熜评价道，“居然是对立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胡宗宪无力地对决定自己去背黑锅的马宁远说道。 该讲的道理之前也讲了，这是个愚忠的傻子，讲了估计也没有用。 “他们拿你的命换银子，拿浙江那么多百姓的身家换钱，你还得死心塌地地保他们，还要说是为了朝廷，是为了国策！什么国策，什么改稻为桑，赚了钱，有几文能进到国库？这一次，他们利用的不只是你，胁迫的也不只是我胡宗宪。” “阁老八十一岁了，被这些人围着，最后落个身败名裂……” 朱厚熜知道，这不是被围着不被围着的问题。很多大人物也知道，这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第275章 过渡 活在历史里的严嵩觉得，自己会不会去毁堤淹田这件事可以另说，但如果自己的门下真的出现了这种背着自己去捅窟窿的举动，那他一定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比如画面里这个正在解释事情经过的叫罗文龙，他很难理解，这样的人是怎么混到通政使这个位置上去的。 什么怕阁老担心，不去请示，不淹是改，淹了也是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老百姓不体谅朝廷的难处，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事情传到了嘉靖皇帝那，自然就是要招人问话。 接着，各时代的掌权者们见证了用太监的美妙，因为杨金水真的将一手信息交待给了那个故作神秘的皇帝。 而通过剧情的对比，很多皇帝一致觉得，太监真比儿子还管用。 当那位小阁老直言不讳的表态，严府跟他胡宗宪无私可言时，各时空的古人都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位小阁老的刚愎自用。至于那句伤你妈的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朱厚熜觉得，这个小阁老真是有派头。他看向严嵩，笑嘻嘻地问道：“你们家现在也是你儿子当家？” 严嵩赔笑道，“臣还是能管事的。” “能管事最好，眼瞎耳聋的后果就是这样了。” 看着画面里的严嵩如此的期待着胡宗宪的到来，但严世蕃却一个劲的要把胡宗宪定性成叛徒，这样的局面着实让这几位看着直播的“当事人”们心里发闷。 特别是严世蕃，他现在真是有火都找不到地方发，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后人的眼里就是个纯傻子，一个小丑。 而这个电视剧里的这位跋扈的小阁老居然还私下去见了胡宗宪。 严世蕃现在真是想骂街，什么叫大明朝两京一十三都在我肩上担着，我tm担不了一点！更让他无语的是，当那个电视剧里的严世蕃说出这句台词时，在场的其他人都笑了，虽然在尽力地憋着，但他看得出来，他们都在笑。 朱厚熜倒是不用憋着，他是非常直接的大笑了起来，好像是自己的老婆真的刚生了一个孩子一样开心的大笑。 至于电视剧里二人的那点争论，他们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最后所有的心绪都集中在党争这个概念上。站在旁观者的视角，他们真的理解为什么萧盼盼看不上他们，这里面的所有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老百姓的死活，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怎么弄死对方上。 皇帝与大臣的对话充满了玄谈的氛围，在饭还是要分锅吃的思想指导下，胡宗宪没有能辞职，至于毁堤淹田的事也自然被这位玄妙的皇帝给盖了过去。 不过最令在场众人意外的是，各方势力的复盘会上，张居正居然郑重地说出了一句，干脆，让浙江乱起来。 这对于朱厚熜，对于其余时代的大明皇帝来说，无疑是一个小小的冲击。因为萧盼盼这个未来人认可张居正，因为在这部电视剧里，张居正的形象是那么的正派。这种双重的认定，让很多人会天然的认为这个剧里的张居正是如诸葛武侯一样的人物。 特别是按照朱厚熜悟出的那种逻辑，很多人已经基本判断张居正恐怕会是这段故事里那个力挽狂澜的角色。 万历朝的张居正看见这一幕也是感到愕然无比。他思考着，如果自己真的遇见了这样的情况，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答案是不确定，因为这是党争，党争已经是对人不对事了，他自己凭什么免俗呢？ 好在峰回路转，那位李太后出现了，将事情讲到了根子上，皇储该争，也是要争一争民心的。 这样的见识，让很多人都感到了自愧不如。也让万历朝的李太后十分高兴，他觉得自己在后人的眼中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太后了。 与此同时，各时空的古人们也对那个所谓的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方法都感到了嗤之以鼻。 这简直就是玩笑一般的说法。 倒是剧里胡宗宪对那位天真的高翰文的分析却也是值得赞赏，这真是一个知道实际事物的大臣才会说出来的言语，没有任何书本里的大义凛然，全是土地里，平头老百姓眼前能看见的实在东西。 “高翰文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把自己泡在书里太久了，没有到社会上去历练过。”萧盼盼郑重地解释道，“对社会运作的现状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当中。他以为买田的人和卖田的人都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 “其实以前看到这时，我是很震惊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各个时代，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没粮的老百姓必然会贱卖土地，而所谓的富商豪绅们却不会压低田价，而法律，衙门会站在所谓公理国法的一边。” 朱厚熜和各时空的皇帝们也都在感叹，这高翰文的确是把自己放到了两难的位置上去。用胡宗宪的话说，嗷嗷待哺的灾民和有官府照应的大户，他哪个都不能对付。 到了这样的境地，的确也就真的到了亡国的边缘了。 “高翰文这样的人能成为所谓的探花郎，本质上就反应了你们古代教育在知识结构上已经出现了错误，如果不改，以后自己的朝堂上必然就只剩下一帮只会清谈之人。”萧盼盼顿了顿，“而你们这些掌权者，最应该担心的地方就在于那些真正能做实事的人，被逼到了你们的对立面。” 听到这的李隆基莫名的觉得，这是在说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各时空的古人们，快速的意识到了电视剧里这个大明王朝的堕落和腐朽有多么的深刻。 沈一石的结局，让各代的帝王将相们看见了一个王朝从内部糜烂后的模样。巡盐后的分账比例上，更是让大明各代的皇帝们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财政枯竭。 至于那位嘉靖皇帝咆哮的那就朕的钱，更是让无数的古人感到了可笑和可悲。这天下早就烂透了，这点钱已经没有意义了。 最后，海瑞的那封奏疏的确是振聋发聩，但对于各时代的统治者来说，这实在是太让他们难以接受了。 分割线———————— 又被停止推荐了，这次是因为用了大量大明王朝里的台词，和小说版相似度太高了，被判定为抄袭。总的来说，这是我自己想偷懒以后造成的结果，毕竟这样写的确轻松，都不怎么过脑子，连查资料都省了。 也不知道这一关能不能过得去。 如果能过，这本书我也准备再加速度结束了，感觉好多雷啊。而且通过这次事件，我才发现，西红柿居然可以追回发出去的稿费，这是真的牛。 还是之前的规矩，在结果出来之前，我还是每天只更一章。 结果出来之后，如果过关，继续写。如果没有过关，嗯，新书可能也没有了。因为会被认定是抄袭嘛，西红柿这边我大概也就混不下去了。 总之，就这么个事，望大家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