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的替身爱人:去父留子是家规》 第一章 学渣的课堂 流云曼妙,婆娑花开,灵鸟轻啼,暖风携香,歧泽神君不愧为六界第一风雅温润之人,开学授课之地,竟也选的如此惬意,令人忍不住想小睡片刻。 云渺如是想着,双眼便朦胧起来,正要彻底睡过去时,忽然凳子被踢了一下,瞌睡骤醒,她小心扭头向后看去,只见坐在她身后的若絮眼风一个劲的向右瞟。 “睡得可好?”岐泽神君拿着书卷站在她右侧微笑的温和问道。 “啊?”云渺随即反应过来,忙清了清嗓子道:“神君的上古洪荒史讲的极好,我竟听的有些如痴如醉,还请神君见谅。” 一篇心得交与我瞧瞧,帝尊这几日正问你的课业如何呢。”岐泽神君依旧是暖如春风的微笑,云渺心内叫苦,忙坐正身子听课。 “混沌之初,盘古始神开天,力竭而亡,身躯化为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而其身体中最坚硬的头骨和最具灵性的大脑、心脏,在天地千万年的灵力滋养下,慢慢孕育出第一批生灵---四大古神。” 岐泽神君踱着步子走回上首,放下手中书卷,微风轻过,扬起他几缕长发,自有一派风流。 “女娲古神为盘古始神的右脑所化,继承了始神的智慧;始神的左脑则化为伏羲古神,继承始神的灵性;而我们天界的缔造者便是始神心脏所化的昊天古神,具备始神强大的力量;最后一位古神便是作恶多端,残害无数生灵的万兽之王犼,在上古时期已被三位古神合力封印。” 岐泽神君顿了顿,端起手边的茶碗缓呷一口。 云渺一心想让岐泽神君免了他那篇心得,忙积极提问,以表自己认真听课之心:“敢问神君,那剩下三位古神如今身在何处?” 岐泽神君放下茶碗,有些痛惜的看了一眼窗外,缓缓说道: “那场大战中伏羲古神用元神炼就先天八卦阵困住犼,最终元神寂灭;大战后天角塌陷破碎,天河水倒灌,造成大地水患,死伤无数,女娲古神心生怜悯,采石补天,最后五彩石用尽,古神便以己身为石补好天角,也跟着伏羲古神身归混沌。” “两古神唯留下一女,却已在五万年前的大战中战死,而昊天古神为了重新封印被魔尊赢勾唤醒的犼灵魂,生祭而亡,至此三大古神全都身归混沌。” 说道此处,岐泽神君眸色微沉,轻叹一声,道:“今日就上到这,你们都散了吧。” 眼瞧着岐泽神君要离开,云渺忙起身要赶上去跟他商量一下心得问题,自己来这天宫还不足一月,各处美景还没怎么瞧,惩罚到是领了不少,这真是愁死人了! “云渺,听说今日百鸟要在天河上空群舞,场面极热闹,我们去瞧瞧。”若絮拉着云渺就往天河方向去。 “不行,我得去跟岐泽神君求求情,看能不能免了我这篇心得,我会写的字统共就那么几个,这心得我如何写得好。”云渺苦着脸,瞅着走远了的岐泽神君,心急如焚。 “这有什么,师父最疼我,等我们看完热闹了,我陪着你一起去求情,若还不行,我帮你写就是了,快走啦,去晚了就占不到前排的位子了。”若絮满不在乎的继续拉着云渺往前走。 是啦,自己怎么把若絮给忘了,她可是岐泽神君唯一的徒弟,极受神君疼爱,基本就是有求必应,有她求情肯定事半功倍。 此时此刻云渺对这个在天宫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极为羡慕,有人疼就是好啊,不像自己孤苦伶仃的,好不容易有个师父却还不如没有····· 正当云渺暗自神伤时,忽然前头树荫里走出一人,拦住了她俩的去路。 “两位小仙子,新出的话本子可有需要的?都是时下凡间最时兴的故事,极其柔情蜜意,肝肠寸断,三灵石一本,两本五灵石,走过路过可不要错过。” 拦路的仙者红衣白袍,面貌俊朗,看上去倒是一身清风朗月,只是那双如星的狐狸眼里透着几分狡黠,敞开的白袍内里全是话本子,只见他从中抽出一本面上写着《金瓶梅》的话本子塞到云渺的手里。 “这个是精品中的精品,是时下我卖的最好的一本,我强烈推荐你们买两本瞧瞧。”仙者饶有深意的笑道。 “你谁啊,我们还要赶着去天河瞧热闹呢,你别挡道。”云渺没好气的说道。 拦路仙者理了理自己飘逸的长发,又整了整自己并不怎么皱的长袍,轻咳一声,不骄不躁道:“本上仙乃月下老人是也。” “你长的这般油头粉面,怎么还自称老人啊,真是滑稽。” 若絮看着月老那苍蝇停在上面都要打滑的长发,捂着嘴偷笑。 这些年为了治病,被师父圈在椿冰宫里养着不让出来,常从仙娥嘴里听到这个月老,说是主管婚姻的红喜仙,她一直以为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没想到居然是个俊俏小伙。 “没办法,虽也活了几万年,但就是这般俊朗。”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梳子顺了顺额前的斜刘海,忽的又像记起什么。 “你刚说要去天河,想必是去看百鸟群舞的吧,好巧我刚让小童去占了三张前排位子,两位要是肯付我三灵石,我便将这位子让给你们。”月老笑眯眯的说道。 若絮抬眼瞧了瞧日头,时辰不早了,这会赶去估计也占不到好位子,便道:“也罢,今日我身上没带灵石,我写张欠据你且去找椿冰宫的井羽仙官取吧。” 月老看着欠据下的落款若絮二字,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病弱的小仙子竟是岐泽神君最宠爱的小徒弟。 岐泽神君可是帝尊母神的义子,虽比帝尊小了几万岁,但与当今的帝尊感情甚好,只是生性淡泊,只跟帝尊要了个宫学授课仙师的职位罢了,但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原来是岐泽神君的高徒,是在下眼拙了,不知这位是?”转头看向一旁的云渺问道。 “她是云渺,帝尊新收的徒弟。”若絮笑着说道。 第二章 月老也卖书? 月老微愣,将云渺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少女,眼若星辰,眉若远山,唇含点丹,身姿曼妙,恰似晨间滴露,九天星光,若是放到话本里,绝对是红颜祸水,而且还是泼天的大洪水。 只是她这周身仙气微弱,明显是个修为极差连个小宫娥都不如的低级小地仙,帝尊收个资质这么差的徒弟,难道不怕毁了自己天界圣主的威名吗?或者收做徒弟是个由头,实际是想留在身边红袖添香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月老赶紧将手里的欠据还给了若絮,又从怀里抽出两本话本子,分别递给了两人。 “相逢即是缘分,这两个前排位子和话本就当是见面礼,送给二位小仙子,以后大家就是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姻缘阁找我。” “百鸟群舞快开始了,我们得走了,有空再去拜访你啊。”若絮远瞧着天河的上空已隐约有五彩祥云流转,想必是快开始了,拉着云渺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月老瞧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腰包,觉得今日甚好。 这几日与璇玑仙君斗棋输了不少灵石,手头着实紧巴,他便想着来宫学门口赚些零花。 要知道能来岐泽神君这上课的,都是仙界有些门第的小仙女小仙君,家中爹娘都希望他们有所成就,自然也就管的紧。 他们哪有什么闲书看,而这个年纪的小男仙小女仙又是思春的好时光,于是这些缠绵悱恻的话本子最是紧俏。 云渺誊抄完若絮帮她写的心得,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郁。 帝尊自从把她带到天宫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只是吩咐息臣仙官把她送去岐泽神君那上课,他是不是嫌弃自己天资太差,定是嫌弃无疑了,初见他就说不收徒。 记得那天,日头极毒,晒的人头皮发麻,她又累又饿的寻遍了半个山林,好不容易寻了一兜野果,却不巧碰到了总欺负她的几个灰狼妖,遭了一顿好打。 待她浑身是伤跌跌撞撞的从泥潭里爬起来,刚走到河边,就见头顶上方寒光四射,云气翻腾,一看就是修为极高的人在斗法。 她正准备赶紧逃离,免得被误伤时,一道金光忽的落地,掀起一阵狂风。 待风微停,她瞧见金光中站着一个头束玉冠身着玄服手持长剑的男人,眉如刀刻,眸若深潭,薄唇微抿,似乎开口便是肃杀之气,周身缭绕着醇厚的神泽,眉宇间尽是睥睨众生的王者之气,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不由让人心生崇拜。 他静立片刻,见四周再无动静,便将长剑化为无形,准备离去,云渺那刻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当机立断从旁边的草丛里爬了出来,大言不惭的说道: “大神,你落地时的气泽把我伤成这样,你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厉害人物闻声低头瞟了一眼,没有理会,抬脚就要走,云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就不放。 “你想怎样?”厉害人物眉头微皱。 “收我为徒吧,你刚才打架太厉害了,我想跟着你学术法,这样灰狼妖就不敢再欺负我了。” “我从不收徒。”厉害人物冷声说罢,衣袖一挥,云渺便飞进了河里。 云渺扑腾着从河里露出脑袋,叫喊着“救命”,正欲腾云而去的厉害人物,眼角余光瞥见被河水洗净的少女脸,脚下忽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飞身将已经晕过去的云渺给捞了起来。 等她幽幽醒转时,从照顾她的仙娥口中得知,自己已经身在天宫,带她回来的是古神昊天之子华胥真神,神仙界的帝尊,天宫的主人,正是她之前见到的那个厉害人物。 “你···你····果然是厉害人物·····”再次见到华胥时,云渺有些结巴,她钦佩自己当初不顾死活的勇气,记得那时自己还蹭了他一身泥。 “你叫什么?”华胥居高临下的冷声问道。 云渺摸了摸脑门的虚汗,小声道:“我无父无母,没有名字,从记事起就一个人生活在你出现的那座山里。” 华胥垂眸看了眼低头抠着自己手指的少女,转头看向窗外,云雾缥缈,日影微斜,有些像多年前的一天。 “云渺,你的名字。”华胥低沉着嗓音道。 “云渺······”抠手指的少女忽地抬眸看向他,跟着念着,眼底有些动容,她,有名字了。 早晨起来,云渺觉得学艺就要脸皮厚些,即便帝尊嫌弃,自己也不能放弃,她要想办法改变帝尊的看法,可怎么做才能让帝尊觉得自己是个可造之材,对自己像岐泽神君对若絮那样呢? 想了半晌,云渺觉得还是直接去请教若絮比较好。 椿冰宫内,若絮正手忙脚乱的在膳房忙活着,云渺去的时候,刚碰到她端着一碟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朝岐泽神君的书房走去。 “这是什么啊?”云渺好奇的问道。 “我做的雪花糕啊,昨无意间从书架上翻出一本食语录来,闲来无事就照着做些孝敬我师父。” “啊,想必你做的十分辛苦,看来你师父平日里没白疼你。”云渺看着她那张被面粉弄花的脸,以及长裙上黑一块黄一块的油渍,由衷的感叹道。 “呵呵,我先端去给师父尝尝,他一定很感动。”若絮一张花脸笑的尤其开心。 书房内,岐泽神君正悠然的提笔作画,若絮抬脚进去就将碗碟献宝似的放到了岐泽神君的白雪红梅图上,刚画好的红梅上立即就印出一块油渍。 “师父,你快尝尝我给你做的雪花糕。”若素拿起一块就递到了岐泽神君的嘴边。 岐泽神君看着红梅上的油渍无奈一笑,轻咬一口若素递过来的雪花糕,眉头微皱,随即咽了下去。 “好吃吗?”若絮满眼期待的问道。 岐泽神君眼角含笑,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一边帮若絮擦着脸上的污渍,一边柔声道:“好吃,辛苦若若了。” 第三章 这是把厨房炸了? 若絮听到师父的夸奖,笑的分外灿烂,师徒两人的身影在晨光映染下温暖的犹如莺飞草长的三月。云渺站在门口看着不由心生羡慕,有人疼爱真好。 “云渺,你也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若絮把云渺拉到书桌前递给她一块雪花糕。 云渺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入口硬涩干苦,难吃至极,正欲吐出来,抬眼却见岐泽神君微眯着眼看着自己,眼光似乎充满告诫之意,云渺只得苦笑的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不错。”云渺违心的赞美道。 “好吃就多吃点。”岐泽神君微笑着将碗碟推到云渺面前,一派长辈关怀之情。 “这是若絮特地做给神君的,还是神君留着吃吧,我找若絮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罢,拉着若素就跑了出去。 “你找我何事啊?”若絮靠在廊柱上喘息的问道。 云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就是想问问你平日里是怎么让岐泽神君开心的,帝尊这些时日一直不理我,更别提教我术法了,我得让他开心,说不定他一高兴就肯教我了。” “这个还不简单,你瞧我今日给师父做好吃的,他就挺开心啊。你也可以试试,我把那本食语录借你。”说罢,若絮素手一翻,那本食语录就出现在掌中。 云渺拿着食语录边走边翻看,这里菜谱虽多,但帝尊喜欢吃什么她却是一无所知,看来回去还得跟息臣仙官打听些内部消息,也不知道若絮这个法子有没有用,毕竟帝尊可没有岐泽神君那么好性子。 “好巧啊,云渺小仙子,这是要去哪啊?”月老摇着一把月白扇笑着从对面走过来。 云渺忙将食谱藏进袖内,扬起嘴角道:“是挺巧,我正要回妙华宫。” “若不忙,不如去在下的姻缘阁坐坐,我新得些好茶,一起尝尝看。” “我还有······”云渺话还未说完,月老早已拉着她往姻缘阁去了,盛情难却,云渺只好作罢。 听妙华宫里聊八卦的仙娥姐姐说,这月老于人情世故之道极其老练,平日里主意多,人又古道热肠,小仙娥们若是有个什么难解的事都愿意去找他,是已在天宫中十分吃的开,人缘极好。 看他这样却是个爱交朋友的,不如等会自己将当下的问题,换个说法问问他,也好与若絮的法子双管齐下,这样或许效果会好些。 “品云雾茶配这菩提糕最是适宜,仙子尝尝看味道如何。”月老给云渺斟上茶,笑着推荐道。 “好,多谢。”云渺伸手向桌面端去,眼睛却好奇的盯着厅中一面正在演着戏曲的镜子看,一不小心打翻茶碗,茶水洒了一身。 “没事吧,快擦擦。”月老忙递过一方帕子,接着说道:“那是七宝琉璃镜,可查看凡间诸景,闲来无事时,若凡世哪处有演折子戏的,我便也摘出来看看。若仙子喜欢,无事时可常来凑凑热闹。” 月老重新给云渺续上茶,手指微抬,换上一出凄婉动人的牡丹亭。 “好说,好说,你这确实有意思,下次我约上若絮一起来。”云渺看了一会折子戏,又跟月老扯了会闲篇,见时机已到,便道:“听闻月老见多识广,是天宫第一热心肠人,云渺有一疑惑想请月老给指点指点。” “仙子请讲。”月老轻抿一口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云渺清了清嗓子,微微有些局促的说道:“我有一朋友想跟新结识的一位仙君学习术法,但那位仙君似乎有些不乐意教,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心想事成?” 月老轻咳一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要办成这事,其实也不难,这世间诸事都大不过人情两字,若你那朋友特意救那仙君于危难之中,那这人情就大了,这时你朋友再适时表达一下自己的小小请求,这事不就好办了。” 云渺一听这话,不免有些失望,轻叹道:“那位仙君打架极厉害,危难都绕着他走,哪还用得着人救啊,这办法行不通。” 月老用梳子顺了顺额前的刘海,满不在意的说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特意救人于危难之中,重在特意二字,没有危难可以创造危难嘛,然后你朋友再恰到好处的出现,表现出对那位仙君的舍己为他的在意之情就可以了,至于他需不需要你朋友救这都不重要。” “啊,这样都可以啊!”云渺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月老。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脑子够灵光保证心想事成。”月老饶有深意的呷了口茶,笑看着一脸纠结的云渺。 从姻缘阁出来,云渺的眉头拧成了个八字型,给帝尊创造危难,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单是自己这点法力能将帝尊危到哪个地步呢,这绝对是个头疼的法子。算了,还是先试试若絮的办法。 菡萏初放,锦鲤环游,三角亭旁,风铃花随风轻摇,华胥正执着一枚黑子皱眉看着面前的棋局,对面坐着那位白衫蓝袍的神君正细细品着一盅茶,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这可是我研究了好几日的残棋,你今日若能破了,连带着上回我输你的,一共十坛无忧酿如何?” 蓝袍神君修长的手指在一旁打瞌睡的小精灵头上戳了戳,被欺负的小精灵揉了揉惺忪的小眼睛,朝蓝袍神君做了个鬼脸,转身一溜烟飞钻进华胥宽大的衣袖内躲了起来。 “这小东西在你身边呆了那么久,你怎么还没教会它说话啊?”蓝袍神君好看的嘴角扬起一抹秋水般的浅笑,似乎惊艳了一缕春风,漾起一阵风铃花响。 “听说最近狐族的三殿下死活要入你百草林做你贴身仙侍,以前你也就招惹些神女仙姬,怎么最近口味这般重,欢喜上男风了?”华胥冷不得的冒出这么一句,呛得蓝袍神君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听说近日你带了个貌美的小地仙回了天宫,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蓝袍神君话题还未岔开多远,息臣便进来禀报:“帝尊,云渺求见。” 第四章 这是宛宛类卿? “云渺?这又是哪位女仙?”蓝袍神君疑惑的看向息臣问道。 “回禀东隅上神,云渺是帝尊带回的小地仙。”息臣仙官恭敬的回道。 东隅本就对华胥此次一反常态的带美人入宫甚感好奇,如今真人就在门外,怎能放过这挪觎的好时机。 “快请进来我见见。” 息臣看向帝尊,见他没有阻止,便躬身出去传唤。 云渺旁敲侧击跟息臣打探了半天,得到的答案却是帝尊无甚欢喜的东西。 她只好从食语录里挑了个看上去不是很难做的紫芽饼,费了一天的时间,才做出几个品相不错给帝尊送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 “进去吧。”息臣浅笑道。 云渺将放在碟中装饰的霖兰花又正了正,深吸一口气,这才双手平端着碗碟跟着息臣走了进去。 “你这碧浮春着实不错,入口回甘,清香柔和,等会我走时,必要带些回去,你可别舍不得。”东隅将杯中清茶凑近鼻尖轻嗅赞道。 “你好歹也是伏羲古神唯一的亲传弟子,怎的每次来我这就喜欢诓些东西带走,瞧着一点真神的气度都没有,也不知道当初伏羲古神欣赏你哪点。”华胥低头在棋盘中放入一颗黑子,瞧着这棋残局即将破解。 “我这是······”东隅话说一半,抬眸间见息臣身旁跟着一女子正向他们走来,忽地话一顿,眼神有些讶然。 云渺见一位极俊朗的神君一直盯着自己看,难免浑身不自在,不免分心,一时不注意便被三角亭的台阶给绊了一跤,手中的碗碟随即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到华胥刚破解的棋盘上,棋子滚落的到处都是。 “你还好吧?”东隅早在云渺摔倒之际,便将她接住,此刻云渺正躺在他的怀里,尴尬的看着他温柔的双眸。 “多谢神君。”云渺赶紧离开他的怀抱,看到散落在地的紫芽饼和棋子,心内惨然,这下子弄巧成拙,帝尊肯定要生气了。 “对不起师父,我本想让你尝尝我做的紫芽饼,没想到搞成这样······”云渺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帝尊看着玄服上被紫芽饼沾上的油渍,清冷道:“本尊并未收徒,你还是称本尊帝尊的好。” 云渺听到此话,捡拾紫芽饼的手不由一顿,忽觉眼角泛酸,她一直以为帝尊把她带回来就是答应收她为徒了,不理她只是因为瞧自己是个小地仙不上心罢了,如今竟是连收徒都不愿意了。 不过既是把自己带回来了,那不收也得收,他是帝尊又如何,哪能这样不把自己的努力看在眼里呢,看来得兵行险招试试月老的法子了。 东隅见小丫头神色忽明忽暗,不由心生怜惜,开口打破尴尬道:“我看这紫芽饼品相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小丫头你再去做些我尝尝,若是好吃,作为奖励,我带你去我百草林玩可好?” 云渺抬头对东隅浅浅一笑,看来这天宫中好神仙还是比较多的,比如眼前这位神君就很亲切,云渺如是想着。 忽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脖颈间的垂发,她偏头看向自己肩头,只见一个喜鹊般大小的精灵坐在自己肩头,把玩着自己一小缕头发。 云渺好奇的伸手去摸它,小东西便顺势抓住她的手指,坐在了她的手背上,她这才看清小东西虽长的有些人的模样,但通体晶莹雪白,双耳尖长,大眼睛如水般清澈,特别是后背上那六瓣羽翅更是绚丽多彩,此刻它正用柔软的小脸蛋蹭着云渺的手背。 “糖糖,回来。”华胥淡淡的唤道。 小家伙回头看了一眼华胥,振翅围着云渺飞了一圈,便飞落在华胥掌中,打了个哈欠,华胥小心的将它放入一旁的荷花蕊中任由它香甜的睡去,眼神是云渺不曾看到过的温柔。 “你下去吧。”华胥将眼神从小家伙身上收回,看着杂乱的棋盘说道。 “是。”云渺朝华胥行了一礼,微笑的看了一眼东隅,便退了出去。 “刚才这盘棋我破了,你回百草林,我让息臣同你一起去,把那十坛无忧酿取回。”华胥一边收拾桌上的棋子,一边淡淡说道。 东隅却并未理会他,只是看着云渺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伤感。 “这小丫头的长相同洛儿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可惜额间没有女蜗神印,眼中少了伏羲蓝眸,不然我还真以为是洛儿回来了。” 东隅看着少女消失在视线尽头,猛的转身对华胥道:“我决定多在天宫住几日,让那小丫头做饼给我吃。” “不行,下午就走,我让息臣随你一同回去取那十坛无忧酿。”华胥冷冷说道。 “你都没破我棋局,还想要我的无忧酿,没有。”东隅靠在亭柱上,挑眉回道。 “我破了。” “哪里,没看见。” “被搅乱了。” “谁知道是真破了还是趁机诓我的无忧酿,不算。” 东隅整了整自己的长袍,抬脚就往外走,行至息臣身边,还不忘吩咐道:“我觉得妙华宫旁的桐华惊绿不错,你让人打扫好给我小住,另外把云渺小丫头调进去给我做饼吃。” “是。”息臣恭敬的应诺,这东隅上神果然是六界最洒脱逍遥的上神,耍赖都这般理直气壮,帝尊拿他都没办法。 云渺自三角亭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明思苦想该怎样救帝尊与危难之中,特别是这个危难如何才能危的恰到好处。正当想的头疼时,殿门忽然被推开。 “云渺,听殿外的仙娥姐姐说你一天都没出门了,你干嘛呢?”若絮笑着走到床前问道。 “没干嘛,今天气不是很好,不想出门。”云渺从床上爬起来,圾着谢走到桌前,给自己和若絮各倒了杯茶。 “刚来的时候碰到月老,他说这几日正是凡间过新年的热闹时候,可以通过透凡镜瞧到许多新鲜有趣的东西,我这几日正闷得无聊,你陪我去瞧瞧呗。”若絮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 第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己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去月老那散散心也好,顺便让他再指点一二。 两人刚进姻缘阁的院子,便见月老站在一棵因果树下,正小心翼翼施法弄些什么,两人凑近一看,枝繁叶茂的因果树树干上竟吊着一个西瓜般大的银蜂巢,月老正在从中取蜂蜜。 “你们来了。”月老收住法里,笑着将手中装着银蜂蜜的瓷瓶朝他们扬了扬,“这银蜂三百年才产一次蜜,可是个稀罕物,用这蜜泡泣露茶味道香醇,可助容颜鲜丽明艳,长饮之还有利于灵力的增长,你们今天可算是来着了。” 月老将二人引进殿内,自是有一番欢乐,若絮目不转睛的看着透凡镜里热闹新奇的场景,不时还请教月老一二,两人相谈甚欢。 云渺却是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窗外因果树上的银蜂巢,脑中飞快的计划着,只见她皱着的眉头忽地舒展,似乎想通些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清丽的浅笑。 “月老,把你这银蜂巢借我养几天可好?”云渺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你若是想吃银蜂蜜来我这取就是了,这银蜂蛰人极疼,你还是不要碰为好,免得误伤。”月老提醒道。 “我也就瞧着有趣,想观察它们是怎样在这么大的巢里生活的,你就借给我养几日吧。下次你若喜欢我什么东西,我也借给你就是了。”云渺对着月老甜甜的央求道。 云渺本就是少见的美人,如今又拉着月老的袖子糯糯的声音央求着,不免让这见惯了风月的月下仙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好吧,那你可要小心别被它蜇伤。”月老伸手捏诀,片刻间便有一团薄雾包裹着银蜂巢出现在月老手中。 “那我先回去,找个地方把它养起来,你们慢慢看啊。”云渺高兴的接过蜂巢,起身就往外走。 “你小心点,不要把它磕着碰着,惊醒了银蜂可就有你受的。”月老在云渺身后叮嘱道。 云渺一溜烟的跑回寝殿,急忙忙的灌了一碗凉茶,就又端起一碟自己做的紫芽饼冲到妙华殿,以送糕点为名跟息臣仙官打探起帝尊的行踪。 从息臣口中得知,帝尊此刻正跟东隅上神在天池赏莲钓鱼。她忙不迭的赶回寝殿拿起银蜂巢又往天池赶,心想着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离天池不远的石桥边停了下来,手脚麻利的将银蜂巢放到桥边的一棵风榴树的树杈上,然后躲在山石之后,静等帝尊经过。 这里是天池出来的必经之路,只要帝尊走到树下,她就将银蜂巢击落,然后再适时的出现,帮帝尊将银蜂巢给弄走,这样危难有了,帝尊也救了,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云渺对自己的计划很是满意,欣喜的期待着帝尊赶快走过来。 和风轻抚,暖阳柔照,云渺蹲在山石之后,极力撑着快要合上的眼皮盯着天池边喝茶垂钓的两人,双脚有些麻,她忍不住扶着山石想要站起身来缓一缓。 这时池边两人终于有了要离开的动静,她赶紧将身子压的更低些。 “这莲香淡而悠长,想必用来酿酒也不错,回去我若酿成功了,下次带些你尝尝如何?”东隅将一朵刚摘下的红莲凑到华胥的鼻尖,笑着说道。 华胥伸手推开,将戏水的糖糖从天池中捞出来,指尖微点,将浑身湿透的小家伙弄干塞进自己的袖内,斜睥一眼东隅。 “你还是先将欠我的那十坛无忧酿送来比较好。”华胥转身朝石桥走去。 “那回去再杀一盘,你若赢了,我便送你。”东隅晃着手里的红莲笑道。 “可以,但要十二坛,而且是你埋在竹林深处的那十二坛。”华胥淡淡道。 “那可是我收藏了四百年的佳酿,就是拿你的拂伽剑来换,我也不给,那······” 眼瞧着帝尊已走到树下,云渺赶紧指尖捏诀将银蜂巢给击落,帝尊脚步一顿,随即衣袖一挥,周身就出现一道仙障,徒留还在唠叨并未注意到头顶坠落之物的东隅一个人在外。 待他反应过来,情急之下手中红莲一挥便将那银蜂巢给甩了出去。 云渺本来早就要起身将那银蜂巢给扔开,但双脚酸麻,终是慢了一步,待她飞身而出准备亡羊补牢时,东隅正将蜂巢甩向她出来的方向,只听啪的一声,蜂巢砸碎在云渺的身上,瞬间银蜂炸锅,将云渺团团围住,叮的她上蹿下跳。 东隅上神回过神来,赶紧指尖捏诀,化出一股寒水淋向云渺,银蜂纷纷落地,云渺的脸肿的犹如蒸坏的紫芽饼,疼的双眸含泪。 东隅上神强忍着笑,问道:“小丫头,你怎么在这?” 云渺捂着脸,肿着嘴吸着凉气回道:“我在山岩···后面睡觉···醒来无意中···发现有银蜂巢···砸向帝尊,便想着出来···将那蜂巢给接住···” “哈哈哈,帝尊周身都是仙障,那银蜂见着他都得绕着走,小丫头你可真是傻的可爱。”东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渺斜眼偷瞄帝尊,见他面上无甚表情,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风榴树的树杈。 一阵微风吹过,云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水可真是透心凉啊。 “这银蜂畏寒水厌风榴,今日竟把巢筑在这临水的风榴树上,可真是件奇事。”东隅饶有兴趣的看向华胥笑着说道。 云渺一听这话,就觉得这寒水着实厉害,此刻就觉得头脑发胀,浑身发热,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这一病便时睡时醒混沌了好几日,偷鸡不成蚀把米,云渺郁闷的小心肝都疼,连着若絮几次邀请她都拒绝了,只是一个人闷在殿内看着帐顶发呆。 这日,她盯着帐顶正要朦胧睡去时,忽听窗棂一响,一个身影翻了进来,她正要喊叫,忽然来人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是我。”只见若絮一身天兵装束,手上还提着一个大包袱。 第六章 心动来的猝不及防 “你这是干什么?”云渺不解的问道。 “快把这个换上,我带你去个地方,难得我师父今日去参加西天佛祖的法会不在天宫。”若絮把包袱塞进云渺手中,原来是和若絮身上一样的天兵服。 “我们要去哪儿?”云渺拿着衣服一脸迷茫。 “今日是凡间的元宵佳节,我们换上天兵服偷溜下凡去痛快的玩上一天,你在殿内也闷了这许久,该出去走走了。”若絮说罢,就开始动手帮云渺脱衣服。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云渺担心的问道。 “不会的,我师父没那么快回来,再说凡间一年对于天宫而言也就一天罢了,我们快去快回,没人会发现的。你快换衣服啊。”若絮催促道。 已经拒绝了若絮好几次,如今她也不好再推脱,便换上衣服跟着若絮翻窗溜了。 “等会天兵天将要是在天门处盘查,你就把这块令牌给他们看,千万别紧张。”若絮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云渺。 还好一切顺利,两人落到了凡间的一处僻静的小巷内,若絮犹如出笼之鸟,脚刚站稳就要往外跑。 “等等,难道你要穿成这样出去吗?”云渺一把拉住若絮,指着两人身上的士兵服笑道。 “对,还是换套凡间装束比较好。”四处张望,在一处小院内发现晾晒未收的凡人装束,两人赶紧换上,只见云渺是一身落魄书生的布衫,而若絮则是一身朴素的少妇装扮。 “相公,奴家这厢有礼了。”若絮笑着给云渺行了一个福礼,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个淘气,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啊?”云渺打趣的在她光滑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 “从月老的透凡镜上看到的,但隔着面镜子总觉得少了些趣味,所以才将你带下来亲身体会一番啊。”若絮说罢,便拉着云渺朝外面热闹的集市跑去。 华灯初上,人声鼎沸,结花挂彩,炮声炸响,漫空花火,各色各物,琳琅满目,十里长街,入目皆是繁华,热闹非凡。 “云渺,我们也买个面具带着玩吧。”若絮凑到云渺耳边大声的喊道。 “好啊。”云渺捂着半边耳边笑着回道。 两人带着同样的笑脸面具,手牵着手随着热闹的人流逛了起来,从这家的包子吃到那家的饺子,又从这家的糖人小玩意买到那家的胭脂水粉,一路走走停停,吃吃笑笑,打打闹闹,好不惬意。 “快看,花魁的宝马香车来了。”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随即大量的人流便朝前方涌去,云渺一个不留神,若絮便不知道被人潮挤到哪里去了。举目望去,人头攒动,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她和若絮还未修炼到上仙阶级,普通的小仙没经过天禁的允许,法术是无法在凡间使用的,这时候她就跟个凡人差不多,这让她怎么找人啊。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焦急的寻了半天,却是半点收获都没有,云渺又累又渴,靠在河边的廊柱上愁的小脸都拧巴了。转头的一瞬间,她忽然瞧见一个身影极像若絮的姑娘被拉进了河边的花船内,她赶紧跟了上去。 “要不是看你生的一副好模样,老子早将你卖了,再敢逃跑打断你的腿。”一个脑满肠肥的大汉扯着那个姑娘的前襟恶狠狠的说道。 云渺追进船舱就瞧见这一幕,气的抓起一旁的花瓶就砸了过去。 “让你欺负若絮,看我不打死你。” 大汉吃痛,猛的把那姑娘往地上一推,捂着流血的脑袋愤怒的看着云渺,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而那地上的姑娘则是缩在一旁的角落里,根本就不是若絮。 “额,刚才一时手滑,我不是故意的······”云渺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给我抓住他,往死打。”大汉一声怒吼,四周立即围上几个狰狞的狗腿子。 云渺见退路被断,只得往船头跑,眼瞧着已经无路可退,正巧这时旁边有条小舟经过,来不及细想,她猛的一跃跳了过去,然而这本就是条只供两三人观赏沿湖风景的小扁舟,比不得那些牢固的大花船,云渺刚落下,那小舟便失去平衡翻进水里,云渺不会水性,下意识紧紧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你给我放开。”被抓的少年扯着云渺的手喊道。 “我不会水!”云渺猛喝了几口河水,反而将他抱的更紧。 少年无奈拉着她游上了岸,待坐在岸边大口喘气时,才发现眼前人虽穿着一身男人衣衫,但看那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呈现出来的曼妙身姿,以及披在脑后湿淋淋的长发,再配上这张犹如雨后海棠的俏丽容颜,分明就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有东西?”云渺见面前的少年呆愣的看着自己,不由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憨憨的笑道:“没有,只是你长的太好看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执戎。” 云渺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回道:“云渺。” “这样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我带你去换套干衣服吧。”执戎关切的说道。 “也好,多谢你。” 粉裙如雾,长发若瀑,衬的一张本就艳丽无双的娇颜更加出尘无二,执戎看着换上女装的云渺,心脏忽地通通直跳,眸中是挥之不去的惊艳,倒茶的手顿在半空中,任由杯中溢出的茶水洒了自己一身。 “茶洒了。”云渺捂嘴偷笑,眼前少年身姿挺拔,容貌虽比不上自己见过的那几位神君俊朗,但自有一派英勇贵气,看样子也是个赤诚坦率之人。 “啊······”执戎尴尬的放下茶壶,重新拿过一个杯子,给云渺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然我没被那些人打死,也要被淹死了。”云渺喝罢茶,浅笑谢道。 “不用谢,也不过就是顺手的事,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啊?”执戎将房里的碳拨的更旺些,又给云渺添了杯茶。 第七章 初到黄泉冥海 云渺抱着茶杯暖手,心想自己和若絮从天宫溜出来玩肯定是不能到处说的,便撒谎道: “我和妹妹从家里溜出来逛灯会,岂料人太多就与妹妹走散了,刚才将那花船上的女子错认成了我妹妹,得罪了那大汉,他们便动起手来,若是找不到妹妹,我爹爹定会打死我的。” 一想起若絮在凡间也跟自己一样不能使用法力,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测,那自己怎么跟岐泽神君交代啊,想到此处,眼圈不由泛红。 “你别着急,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执戎手足无措的寻找帕子之类的物件好给云渺擦眼泪,遍寻无果,只好将自己的袖子伸过去。 “擦擦眼泪吧,实在不行,我让手下的人帮你找怎样?” 云渺扯过执戎的衣袖擦了擦泪珠子,抽咽道:“真的吗?” “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我要先回去才能让手下人帮你找,因为我也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现在他们估计都在找我了。”执戎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到时候找人也方便些。” “好啊,我家里房间多的是,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执戎对眼前这姑娘很没抵抗力,一看她掉眼泪便自告奋勇的要帮她寻人,竟忘了他是从父君的禁足令中逃出来的,这次回去父君定然是要重罚,何况自己还带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回去。 云渺本以为执戎是个凡间富贵人家的少爷,但当她来到六界闻名的黄泉冥海时,这小丫头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爽朗干净的少年竟然是这里的主人魔尊赢勾的儿子。 她一时有些害怕,这黄泉冥海是魔妖鬼混居的地界,黑暗肃杀,阴风阵阵,更别提那让六界闻风丧胆的魔尊赢勾,传说那可是个修为极高,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大人物,弄不好自己小命就丢这了,云渺在心里哀嚎。 另一边若絮找了云渺许久也是一无所获,正当她不知怎么办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相貌和蔼的妇人,问她是不是与家人走散了,还说刚才她从前面过来时,遇到一人也在找人,说的样貌体态到与她有些相像。 若絮大喜,忙问:“真的吗?在哪里?” 妇人双眼微眯,笑道:“就在前头,我带你去。” 如絮便跟着妇人去了,走到一处院门处,忽地停下来道:“我瞧见他进了这家院子,你进去问问。” 若絮瞧着院内那个尖嘴猴腮的老男人,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便抱着肚子,道:“我肚子痛,先去方便一下。” “哪里去!”妇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院内的老男人也冲出来将她往院内拉。 “放开我,救命啊,放开······”若絮拼命挣扎,奈何法力被禁,根本就逃不出这两人的禁锢。 眼瞧着就要被拖进院内,忽地一道白光闪过,那两人随即便飞撞到墙上晕了过去,一身青衣的岐泽神君从天而降,若絮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扎进了岐泽神君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岐泽神君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柔声道: “吓着了吧,谁让你这般好骗,还好我送你腕铃与我玉笛上的流铃是一对,有相互感应的能力,不然这凡界化像有千千万万处,我那能这么快来救你,下次你不可再这么任性了。” 若絮抽噎着点了点头,一边擦眼泪一边伤心道:“我把云渺给丢了,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说罢,又要哭起来。 “唉,别哭了。”岐泽替若絮擦了擦眼泪,对身旁的井羽嘱咐道:“你让各处的土地找找看,有消息立即回报。” “是。”井羽仙官恭敬答道。 “平日里让你好好修炼,你总是偷懒,如今在凡间连术法都用不了,你说我该如何说你是好。” 岐泽神君手指轻轻点了点若絮的额头,假装生气道:“回去之后,罚你禁足椿冰宫两月,好好修炼,也可早日飞升上仙。” “师父······”若絮拉着岐泽神君的衣袖,想求着他把禁足的时间改改,但岐泽不予理会,她只好灰溜溜跟着岐泽回了天宫。 岐泽回到天宫便去了妙华宫,息臣却道帝尊和东隅上神正在闭关炼造神器洪荒灵笔,他只好给下界仙山送去名帖,让他们多派些地仙去寻人。 众人怎么也想不到云渺此时身在黄泉冥海,是已找了许多时日仍是渺无音讯。 执戎派出去的人寻找无果,云渺本打算回天宫搬救兵,但那时她才发现没了若絮的瞬移术帮助,身为一个低微的小地仙,她根本就回不了天宫,她无奈只好向执戎说明真相。 当得知她是天宫的人,执戎惊讶之余,忙叮嘱她,魔族和神族向来不和,她的身份千万不能被除了他之外的人知道,否则必死无疑,他会尽快想办法通知天宫的人接她回去。 这日,执戎被他父君派出参加鬼族宴会,云渺一人呆着无聊,便逗着他养的小灵犬玩,这小东西很是调皮捣蛋,趁云渺不注意就跳进泥坑里溅了她一身泥,还乐的汪汪直叫。 “小坏蛋,你瞧瞧我手里是什么,你过来我就给你吃。”云渺拿着一碟灵犬最爱的肉骨头诱惑道。 浑身是泥的小灵犬睁着灰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肉骨头,鼻子用力嗅了嗅,终是忍不住跑了过来,刚叼住一根肉骨头便被云渺给抓住,四只小爪子在空中乱蹬,像是很受伤的模样。 “乖啦,我给你洗洗,你瞧瞧自己多脏啊。”云渺笑着把这小东西放入水盆中,替它冲洗着身上的污泥。 “谁让你碰小灵犬的!”云渺忽听不远处传来一身娇喝,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有一道鞭子直直冲自己身上招呼,她忙起身躲开,但鞭尾还是扫过她的发髻,一头长发如瀑般泻下。 “怪不得这几日我来找执戎哥哥,他都将我拒之门外,原来是你这个小贱货迷住了她,连我送他的小灵犬,你都敢碰,看来胆子不小啊!” 第八章 魔尊的爱恨情仇 为了掩人耳目,执戎带她进来时,便让云渺扮成男子,对让只说是自己新添的随侍,如今看这握鞭红衣少女俏脸上显而易见的醋意,想必她是误会什么了。 “你先别急,听我解释。”云渺看着少女手中散发着黑雾的长鞭,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少废话,看鞭。”少女的长鞭如蛇般划破长空直击面门,云渺躲闪不及,身上立即出现一道血肉模糊的鞭印。 “主子,你瞧那是什么?”少女身边的侍女指着云渺脚边一块银色物件喊道。 云渺低头一看,原来是若絮给她的那块令牌从衣服的破损处滑了下来,她弯腰刚要去捡,少女鞭子一勾便将那令牌卷了去。 只见银牌上刻着“出令”两个大字,旁边四个小字“天兵宋乙”。 “想不到你还是个天宫的奸细,来人啊,给我捆了,送到魔尊那去。”红衣少女一声令下,立即有几个小妖上来把她捆的结结实实,押着送往魔尊的幽冥殿。 “将行魔官,请代为禀告魔尊,花袭在莫干殿抓到一名天宫奸细。”红衣少女对面无表情的褐袍青年客气的说道。 “好。”被唤作将行的魔官简单回了一个字,就转身进了殿内。 片刻过后,将行出来,道:“魔尊请公主先回去,这个奸细将交由暗狱审理。” “是。”花袭朝殿门缓缓行了一礼,恶狠狠看了一眼云渺,就带着人离开了。 暗狱之内,光线昏沉,阴冷潮湿,墙上地上血迹斑斑,腥气浓郁,惨叫声不绝于耳,云渺被绑着双手悬吊着,身上被折磨的血肉模糊。 “这可是血蟥,嗜血成性,一旦钻入你体内,不吸干最后一滴血,是绝不出来的,五脏六腑被一寸寸撕咬,那滋味可是生不如死,你若再不说天宫派你来这黄泉冥海的目的,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丑陋的狱官将一只蠕动的粗壮血虫在云渺眼前晃动着。 “我早就说过···不是天宫派来的···若不信···可以去问执戎···”云渺已经痛的双眼发黑,奈何她说过无数遍的真话,这些人就是不信,不由心底升起一阵绝望。 “执戎殿下已经被魔尊罚入禁室面壁思过,你还嘴硬什么,不如就尝尝血蟥的滋味。”说罢,大手捏开云渺的嘴巴,就要将血蟥塞进她嘴里。 “等等······”云渺挤出全身力气喊出这模糊不清的两字,或许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通知帝尊来救自己了。 “怎么,害怕了?那就如实说来。”狱官狰狞的笑道。 云渺微喘一口气,冷声笑道:“我并不是什么天兵宋乙,而是帝尊唯一的徒儿,你们若杀了我,你觉得帝尊会轻易放过你们魔族吗?” 狱官不屑的用手里的鞭子托起云渺的脸,哈哈大笑道:“那华胥好歹也是六界排的上号的神仙,怎么会收你一个灵力低微的小女娃当徒弟,你以为老子傻啊。” “不信,你可以去查,反正我就在你们手里又跑不掉,若查明我不是你再杀我也不迟,若我是,到时候用我做交易筹码,这可是对你们百利无一害的好事。”云渺虚弱的笑道。 狱官想了想,将手里的鞭子扔给一旁的狱卒,快步走了出去。 幽冥殿内,四壁上的鲛人灯闪烁着幽蓝的火光,映衬着本就空旷的大殿更加阴深。 高座之上的男人,一对冲天角立于红发之中,衬着眉间那道烈火魔印,全身隐现着至尊的杀气,斜飞入鬓的扬眉下一双冷幽阴鸷的紫眸正含着一丝冷笑听着座下魔官将行的禀告。 “经安插在天宫的暗探回禀,这段日子他们确实在到处寻找一个叫云渺的地仙,虽没有确切的消息说她是华胥的徒弟,但可以肯定她是华胥亲自从下界带入天宫,就是你与他在西延山大战那日,并一直住在妙华宫内。” “华胥带女人回妙华宫?” 赢勾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大拇指上血红的玉戒, “看来这个小地仙还有那么一点用处,你修书一封附上那块令牌,派使者送去天宫,让华胥亲自来黄泉冥海领人。” “亲自来黄泉冥海?”将行疑惑的说道。 “上次若不是本尊炼化十恶凶灵伤了些灵力,他休想那么容易脱身,这次只要他敢来,我便让他尝尝阎罗魇阵的厉害。”赢勾抬手示意将行退下,转身进了后殿。 寝殿之内,赢勾在一块由满天星辰打造而成的星光全镜前站立许久,终是抚上镜面,指尖红晕乍现,镜面漾起一团白雾,待他步入白雾之中,镜面再次恢复如初。 镜内的世界不复黄泉冥海的阴暗幽冷,反而有几分天宫的仙气飘然,百花悄然,彩蝶缭绕,泉水叮咚。 赢勾轻轻走到境内唯一的一棵大梧桐树下,抬眸便见一容貌绝美的白衣女子斜斜躺在粗壮的树枝之上,熟睡的容颜之上,眉头微皱,心中似乎有无穷忧愁。 赢勾飞身坐在女子身旁的一枝树桠之上,伸手想要替她抚平眉心的忧愁,白衣女子忽然睁开眼,眸中一片清冷。 “我不想见到你。”白衣女子飞身而下,背对着赢勾。 “流光,五万年过去了,难道你还这般恨我吗?”赢勾冷峻的面容染上一丝伤感。 被称做流光的女子,双眸微闭,惨然笑道: “当初你利用我解开封印,毁了我哥哥的婚宴,害死他的新娘,逼的我父君生祭元神,身归混沌,整个神界受到重创,让我成为六界的罪人,如今将我困在这里五万年,这一切你让我如何不恨你!” “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立刻就放你出去。”赢勾从背后将流光紧紧拥入怀中。 “赢勾,我们回不去了。”流光掰开他的手,离开他的怀抱,背影决绝凄凉。 “难道你不想见执戎吗?如今他都九千岁了,却从来不曾见过自己的娘亲。”赢勾看着她的背影沉声说道。 第九章 救人,东隅比较行 流光脚下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略哑道:“你强要我得来的孩子,何必见。” “流光······”赢勾眼神复杂的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门内,当初他本以为解了犼两道魂魄的封印,一统六界后,再用犼的僵蛊术抹掉流光的记忆,他们便可以一起享受这六界的尊崇。 谁成想只来的及解开一道封印,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如今之计,唯有尽快解开那两道封印,一切就还可挽回。 当井羽将魔界的书帖呈到岐泽面前时,他不由皱起眉头,魔界向来与神界水火不容,如今怎的会把名帖送到天宫。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拆开一看,这下连眼角也跟着跳了几下,这云渺怎会落到赢勾的手里,还要华胥亲自去领,现下华胥和东隅都在闭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神君,息臣仙官来了。”井羽客气的将息臣迎进殿内。 “拜见神君,东隅上神请你移步妙华殿,去瞧瞧他和帝尊新炼制好的洪荒灵笔。”息臣恭敬的说道。 “他们出关了,太好了!”岐泽拿起名帖就赶去了妙华殿。 妙华殿内,华胥悠闲的斜靠在一旁的矮榻上品着茶,东隅则兴致傲然的在纸上描着图样,他准备为新炼制的洪荒灵笔做一个极精致的笔盒。 “华胥,你说这笔盒上是刻优昙花好,还是雪莲好?还有这材料是用上古的火桐木还是用玄冰玉?”东隅一边描着一边问道。 “你都写在纸上,糖糖落在哪个上面就用那个就是啦,何必费心。”华胥用手指摸了摸糖糖的小脑袋,示意它飞到东隅的书桌前。 “糖糖一个小精灵知道些什么,我还是等会问岐泽吧。”东隅话刚说罢,糖糖就含了一口墨,喷了他一脸。 东隅愣愣的抹了一把脸,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抓淘气的小东西,糖糖快速的朝华胥飞去,在快要接近时,华胥手指微动,便将小家伙挡去了殿中的莲缸中。 “太脏,洗洗再来。” “你得管管这小东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东隅擦着脸上的墨渍,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觉得挺好。”华胥淡淡的说道。 “你······”东隅还待说些什么,岐泽这时走了进来,将手里的名帖递给了华胥,“快看看吧。” “什么啊?”东隅好奇的凑近看去。 “让华胥独自去黄泉冥海领人,这其中肯定有诈,当年古神将犼的灵魂一分为三,集全力才只封住其中的两道灵魂,逃走的那道灵魂化生为如今赢勾,他的魔力与华胥不相上下,这一去可是凶多吉少,你肩上还担着守护封印的责任,千万不可随意冒险。”东隅担忧的说道。 “是啊,但若不救,那小丫头才几百岁,就这样没了也着实可怜,再者天宫众人知道帝尊见死不救,难免有微词,有损帝尊名声;若救,难免大战,又是天地一场浩劫。”岐泽眉头紧锁,轻叹道。 正当两人都有些头疼时,华胥却坐起身来,淡然道:“这有何难,东隅去救便是了。” “我?”东隅指着自己的鼻头,一脸惊讶,“让我看病酿酒炼法器还行,打架我可没你厉害。” “你有一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招数,是六界独一份,这救人之事非你莫属。”华胥将洗干净的糖糖擦干,又揭开自己的茶杯让它饮些香茶。 岐泽紧锁的眉头忽然放松,笑道:“我怎么没想到,华胥你的七弦琴可是操纵人心的神器。” “你觉得赢勾能傻到任由我操纵?”华胥没好气的说道。 “看来伏羲古神当年愿意收你为徒,估计纯粹是觉得你生的好看,不然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华胥无奈的摇头,起身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空白信帖提笔就写。 岐泽含着笑瞧着东隅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信步走到华胥身旁,只见信帖上写着:“本帝尊从未收徒,此女生死悉听尊便。” “这·······”岐泽不解的看向华胥。 “东隅你化身使臣将此名帖送往黄泉冥海,赢勾看完此帖,定会觉得云渺再无利用的价值,自然也就放松警惕,你再找准时机潜入关押处用凤凰琴操纵那些守卫。 如此一来,以你的修为神不知鬼不觉将云渺带出并不是什么难事。”华胥将信帖递给东隅,沉声说道。 “这倒是个好法子,既避免了一场大战,又可不费一兵一卒就救回云渺。”岐泽笑道。 “好吧,人救回来后,你得把那块藏了许久的玄冰玉送我做笔盒。”华胥将信帖揣进怀里,转身化形而去。 幽冥殿高座之上,赢勾将手里的信帖扔到东隅化身的使臣身上,冷笑的看向摊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云渺。 “既然华胥说这个女人的生死由我处置,那便拖去喂三头狼兽吧。” 云渺看着落在地上敞开的信帖,上面铁画银钩的几个字,全身冷的犹如落入冰窟。是啦,他本就瞧不上自己,又怎会冒险来救一个毫无用处的小地仙呢。 魔卫将云渺扔进巨大的笼子,见到处都是腥臭的黏液,便都避之不及的往外撤,云渺艰难的爬起来靠坐在笼壁上,黑暗中有六团蓝幽幽的光亮朝自己飘来。 忽然一声怒吼响起,那六团光亮骤然向自己扑来,吓得她一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滚到这个怪物的身下。 等东隅骗过魔卫赶来时,那个三头狼兽的一个脑袋正弯到身下,准备去咬已经无法动弹的云渺。 东隅赶紧祭出七弦琴,手指轻挑慢拢,琴弦动而无声,数道蓝色光圈向三头狼兽袭来,片刻那六只眼睛便全闭上,庞大的身子往旁边一倒就睡了过去。 云渺见三头狼兽倒下,紧绷的心弦也跟着断了,随即晕了过去。 待云渺幽幽醒来时,入目便是坐在自己床头眼睛红肿的若絮,看到她醒来,若絮激动的又哭又笑。 第十章 这就收徒了? “你终于醒了,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拉着你去凡间玩,你也不会被伤成这样。” “不怪你。”云渺感觉嗓子干涩的发痛,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我这就去给你倒。” 若絮转身走向桌子,还不忘叮嘱身边的仙娥,“你去告诉东隅上神,说云渺醒了,请他过来再瞧瞧。” “是。”仙娥应声而去。 若絮扶着云渺坐起身来,端着水杯慢慢喂她喝下。 “小丫头醒了。”东隅笑着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华胥也难得的跟着过来了。 东隅将药碗放下,抬手搭上云渺的脉准备看看她恢复的如何,谁料这丫头的手突然从自己指下拿出,越过自己肩头,一把扯住华胥的袖子。 “华胥,你个大坏蛋,居然见死不救,枉我当初那么崇拜你,一心想要拜你为师跟你学术法,我真是瞎了眼了。既然瞧不上我,那干嘛还要带我回天宫,带我回了天宫,又不理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东隅见状,早就闪到一旁看好戏,难得有人敢骂华胥,更难得的是华胥居然就皱眉听着,有点意思。 云渺哭到伤心处,拉过华胥的袖子就擦起了眼泪鼻涕,擦完接着哭道: “我没爹没娘,从小不是吃不饱就是穿不暖,那灰狼妖还隔三差五的打我抢我东西,本来我以为从此多了个厉害师父,我就有亲人了,也有人疼有人护着了,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可最后我就是因为你被人欺负的更惨,华胥,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劫难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你了呢?” 云渺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了出来,那哭声尤为悲戚无助,那伤心模样也格外让人动容。 “你真的那么想拜我为师?”华胥低头淡淡问道。 云渺正哭的来劲,猛听这话,不由有些发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过的看着华胥。 “小丫头,华胥这是愿意收你为徒了,你还发什么呆啊。”东隅推了推眼泪还挂在脸蛋上的云渺,笑着提醒道。 云渺回过神来,用华胥的衣袖狠狠擤了把鼻涕,转头赌气道:“现在我不想拜你为师了。” 华胥看了眼脏兮兮的衣袖,淡淡道:“那等你伤好了,我让息臣送你回西延山。”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东隅瞧着华胥离去的背影,觉得这小丫头着实有趣,胆子够大,是个能闹腾的女娃,这样的人才怎能不留在华胥身边,替他好好烦烦华胥,免得他总惦记着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无忧酿。 “我说丫头,其实华胥没有见死不救,救你的法子都是他想的,那个信帖只是为了让赢勾放松警惕,这样我才好悄悄的去救你,不然硬闯的话,免不了一场大战,六界又得动荡不安。” 云渺抽噎的看着东隅,有些后知后觉的问道:“那我岂不是骂错他了?” “无妨,他难得挨回骂,新鲜着呢。”东隅笑着说道。 云渺用被子盖住自己哭丧着的脸,心里郁闷极了,果然冲动是魔鬼。 随着身子一天天好转,云渺那颗后悔的心愈加惴惴不安,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回西延山,谁知道那灰狼妖是不是正攒着劲要好好揍自己一顿呢,可话都说出口了,自己又把他得罪了,这事要怎么挽回啊? 犹豫了多日,云渺把心一横,揉了揉自己的脸,看着镜中的自己道:“脸皮算什么,大不了不要就是了。” 云渺精心做了一碟紫芽饼,决定以道歉为由,把这个事稍微转圜些,又怕华胥不肯见她,便求了东隅上神陪她一同去。 他们到时,华胥正在书房内察看座下各仙官呈上来的奏章,东隅轻咳一声,笑道:“虽说你活了许久,身体一直很好,但还是要多注意保养,不如来喝盏茶吃些点心休息片刻。” 说罢,东隅朝云渺使了个眼色,云渺赶紧将紫芽饼送到华胥案前。 “这是云渺特意给你做的紫芽饼,你尝尝看。” 华胥抬眸瞧了一眼云渺,淡然道:“你既好了,那这几日就让息臣送你回西延山吧。” “我···我···我能不回西延山吗?”云渺红着脸说道。 “哦?”华胥放下手中的笔,端起茶碗慢悠悠的喝着。 云渺的脸红如晚霞,手指捻着裙带,尴尬的道:“那日是我误会帝尊了,还请帝尊原谅我的口不择言,我···我···还想跟着帝尊学术法。” “可惜我现在不想收徒,你还是回西延山吧。”华胥起身就要离开,云渺见状赶紧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我不要回去,请帝尊收下我吧。” 东隅见状,忙上前打圆场:“这孩子怪可怜的,送回去也是遭罪,你看这样行不行。” 说罢,凑近华胥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若不收,就让我带回去如何?当年洛儿选了你,这一直是我的遗憾,瞧这孩子的模样,留在我身边做个红袖添香的侍女也算全了我对洛儿的心。” 华胥皱眉看着东隅,眼角微跳,冷声腹语道:“即便她不在了,那也是我的妻子,你总想着也不行,这人就留在我这,你那个心还是不要全的好。” 东隅面上故意露出几分难过之情,他早就料到只要牵扯到洛儿,这个死心眼就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亵渎,那容得下自己把这丫头带回去日日睹此人思彼人,他那心还不得跟猫爪似的难受。 云渺没听清东隅上神说了些什么,只是瞧见帝尊脸上难得变了几回颜色。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百草林了,免得碍你眼。”东隅上神轻叹一声,摇着扇子就走了。 “诶······”云渺看着东隅上神离去的背影,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这事还没办好,他怎么就先走了,那自己怎么办。 “还不起来蹲马步去?”华胥看了一眼腿上的负重,沉声道。 “啊?”云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华胥。 “你不是要跟我学术法吗?若是再不起来,我就送你回西延山。”华胥提醒道。 第十一章 一不小心看了美男洗澡 “啊!我这就起来蹲马步。”云渺高兴的噌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在离书桌不远处蹲起了马步。 “去门外蹲,两手各放十本书。”说罢,对门外唤道:“息臣,你把书给她放上,一本都不能少。” “是。”息臣将书放好后,转身进入房内又端出一个插着一尺来高檀香的香炉放到自己胯下。 “这是干嘛?”云渺小声的问道。 息臣同情的说道:“帝尊说这样蹲马步比较标准,等这柱香燃尽,你就可以休息了。” 云渺看着檀香上那小小的火星,不由心底叫苦,这香没一个时辰铁定是燃不尽的,那自己这腿还不得废掉,帝尊这算不算公报私仇啊! 檀香才燃不到三分之一,云渺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屁股忍不住往下坠,立即就被檀香烫的弹起,这哪是练功分明就是受罪。 她忍不住透过门缝去瞧帝尊,见他极专注的批改公文,便偷偷低头用嘴去吹胯下的檀香,奈何那火星一点变化都没有,看来帝尊早就有所防备,云渺只得深吸一口气继续坚持。 在无聊又痛苦的保持一个姿势的时候,她发现透过门缝观察帝尊似乎可以减轻些痛楚。 以前她从来没那么认真的瞧过帝尊,如今将他细细的打量着,突然发现帝尊虽生的没有东隅上神那般俊美风流,但独有一份深沉的气质。 低垂的眼眸,高挺的鼻翼,微抿的双唇,微白的皮肤,圆润的耳垂边散着一小缕黑发,在经过须曼那树叶投射进来的暖阳的渡染下,勾勒去一张轮廓完美极具诱惑力的侧颜。 云渺在心里将东隅上神、岐泽神君以及帝尊三人做了个综合比较,最后得出结果,她觉得还是帝尊比较有男人味,毕竟他打架是三个人中最厉害的。 正当云渺神游九天之际,糖糖扑棱着漂亮的翅膀飞到她身边,调皮的在她脖间蹭来蹭去,弄得云渺酥痒难耐。 “糖糖,别闹。”云渺歪着头轻轻朝这小东西吹着气,试图让它离去。 那料这小家伙以为云渺是在跟它玩游戏,愈发高兴,不时用脑袋上两个柔软的触角去挠云渺的耳后。 本就咬紧牙关撑着,如今终是承受不住,腿一软便一屁股坐在了香炉上,那檀香硬是被坐断成两截,手里的书也摔的到处都是,她实在站不起来了,索性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装晕。 清晨,云渺还在睡梦中与灰狼妖打架,眼瞧着灰狼妖就要跪地求饶了,谁料这时空中忽响起一道惊雷,吓得云渺猛的坐起身来。 只觉脑袋嗡嗡直响,耳朵被震的生疼,这梦中惊雷怎么效果如此真实。 正当她奇怪时,糖糖忽然从她身后绕了出来,小手里居然还拿着一个闪着金光的小铜锣,它笑着朝云渺眨了眨眼睛,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记响锣,震的云渺太阳穴直突突。 “糖糖!”云渺生气的喊道。 “云渺仙子,帝尊请你速去后庭,准备开始今天的授课。”息臣在门外朗声说道。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过去。”云渺很不情愿的将酸痛的身子从床上挪了下来,一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眉头皱成川型,心里沉甸甸的猜想着今日又会是什么折磨。 云渺远远就瞧见临水亭内,华胥长身而立,远眺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难得穿了件月白色家常外衫,没了平日身居高位的威严,整个人显的温和亲切许多,想必他今日心情也不错。 “师父。”云渺大着胆子轻唤一声,生怕搅了他的雅致,以免他公报私仇。 “称我帝尊。”华胥转身淡淡道。 云渺敢怒不敢言,这人真的一点都不顾忌别人的自尊心,即便瞧不上自己这个小地仙,也不用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吧。 “这些都是基本的仙法仙术口诀,三天内你都要背完,今日我先教你其中的瞬移术,你看好我的指法。”华胥说罢,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迅速翻飞,仿若抚弄古琴般优雅。 “好了,你自己练吧,傍晚我来检查。”华胥理了理衣袖,淡淡说道。 “我还······”云渺话还未说完,息臣便走过来,道:“南极仙翁来访。” “知道了,把前几日岐泽神君拿来的雨花茶泡上。”说罢,便化形而去。 “我还没看明白呢,走这么快干嘛。”云渺看着石桌上一堆的书本,感觉脑袋又大了一圈。 “吱吱···吱吱···”糖糖躺在书本的顶部欢快的叫着,大大的眼睛眯成一道月牙。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也不会吗?还来笑话我。”云渺撇了撇嘴道。 糖糖飞到云渺眼前,两只小手有模有样的比划着,似乎还真是那瞬移术的指法。 小家伙落到书本上叉着小腰,骄傲的扬着小脑袋看着云渺,朝她吐了吐舌头。 “好糖糖,你教教我呗,回去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槐花蜜膏好不好?”云渺讨好的说道。 糖糖一听有蜜膏吃,小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大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云渺指法练的差不多,决定配上口诀试试,“糖糖,不如我带你瞬移到寝房中喝杯茶怎样?” 糖糖点点头,飞落到她肩头,云渺深吸一口气,口中念诀,手指翻飞,周身化成烟绿柔光消失在临水亭。 “啊!”扑通一声,云渺落入一池温泉之中,挣扎着从浅水中冒出头来,入目即见华胥湿着头发露着上身坐在水中,冷冷瞧着自己。 云渺呆愣在原地盯着华胥胸前的伤疤,脑中居然出现了他跟人打架的场景,看这伤疤肯定战况很激烈。 “看够了吗?”华胥冷声道。 云渺回过神来,尴尬的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咽了口唾沫道:“我···我就是想瞬移到寝房中喝口水,怎料没掌握好···就到这了···” “帝尊,还是穿这套玄色长袍吗?”息臣捧着一套衣服推门而入,忽瞧见池中的云渺,惊的手中的衣服都滑到地上。 第十二章 偶得神器 云渺见状,脸上的红霞一路追到了耳根,她赶紧捏诀瞬移离开,徒留糖糖在水中泡着。 又是嘭的一声,云渺落到一张床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边就猛的跳起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岐泽神君抱着被子惊讶道。 “我···我···在练习瞬移术,还不熟练,叨扰神君还请见谅。” 她再也不敢用瞬移术,手脚并用的从岐泽的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跑去,开门就撞见送茶来的井羽仙官,看着浑身湿淋淋的云渺满面羞红的跑出来,定力超强的井羽也忍不住跌了一个茶杯。 傍晚见到帝尊,云渺将头直低到胸口,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出现华胥光着上身坐在水中的模样,她蓦然红了脸。 “若是这次再出错,你就把灵器阁上上下下全打扫一遍。”华胥端着茶杯淡淡说道。 “啊?哦。”云渺苦恼的应着,这灵器阁上下下加起来一共六层,这要是全打扫一遍那估计自己两天不用下床了,想想都觉得全身连毛孔都痛。 “你用瞬移术去桐华惊绿的偏殿,我先去那里等你。”说罢,人便消失不见了,云渺忐忑不安的练了几遍指法,又从怀里翻出心决默念了几遍,这才忐忑不安的跟了过去。 这次没有去到别处,确实是到了桐华惊绿的偏殿,但不是瞬移过去的,而是撞破门一路狂奔而去。 云渺瞬移时降落点的准头没把握好,正落到了院内睡觉的千羽孔雀身上,受惊的千羽孔雀便驮着她,弄翻了一个葡萄架,撞破了一个栽莲的大缸,撂倒了一片木栏杆,踩烂了一大块东隅上神亲手种的暮棂花。 最后直冲偏殿的大门,在砰的一声中云渺飞撞到了殿柱上晕了过去,千羽孔雀也伤了一只脚,在地上扑棱着,漂亮的羽毛被毁的七零八落。 云渺醒来时是在灵器阁的地板上,身边还放着一个水桶一把扫帚,她揉着还肿着一个大包的额头,哭丧着脸拿起扫帚忧伤的扫着。 清理到三楼时,云渺见殿中的沉香贡桌上极阔气的摆着一把通体暗黑,金色龙纹从剑柄盘旋而下的长剑,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灵器。 云渺忍不住伸手去摸,手指刚碰到剑身,一股强大的杀气便将她震开,撞翻了不远处的角几,花瓶碎了一地,她的手臂也被划伤,浑身犹如被碾压般的疼痛。 云渺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身来,试了几次都没用,筋疲力尽的她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无意间的扭头在博古架底下瞧见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 这里的灵器都是整齐干净的摆放在架子上的,怎么会有东西被这么随意的扔到这看不见的角落落灰呢? 云渺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咬牙从架子底下掏出木盒,挣扎的靠坐在博古架上,用衣袖擦净木盒上的落灰,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只放了一柄泥做的看样子应该是匕首的小玩意,再无其他东西。 云渺将这把做工粗糙的匕首拿到手中翻看,在其手柄处发现刻着一个笔法稚气的华字。 “小孩玩的东西怎么落到这里了?”云渺自言自语道,将这泥塑的匕首放回盒内。 抬臂时伤口又流出血来,落到匕首之上,云渺也没在意,关上盒盖,靠在博古架上准备休息一会,攒些力气起身。 刚闭上眼睛,便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犹如鹤唳般的震响,一道白光直冲阁顶,天空立即出现一道七色彩虹,引来许多只仙鸟围着虹光盘旋飞翔。 云渺震惊的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这把闪着七彩虹光的匕首,手柄处的华字熠熠生辉,这不会是刚才那把泥塑的匕首吧,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流光溢彩,这是怎么回事? 云渺大着胆子伸手握住匕首,顷刻间虹光更甚,匕首在云渺手中化成一弯七彩神弓,六只羽箭将其围在其中,在虹光的照耀下,云渺身上的伤不治而愈,浑身力气也恢复如初,云渺新奇的抚摸着手里的七彩神弓。 此刻华胥忽然出现在阁中,瞧着羽阵中的云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抬袖捏诀,七彩神弓瞬间恢复成泥塑的模样,落在他的手中。 这不是自己当初还是个小娃娃时,被母后带着去女娲古神的陶笙神宫玩。 见女娲古神捏土造物有趣,便跟古神要了一块泥土,做了一把匕首,但因没有注入灵识,便只是一把泥质特殊些的玩具罢了。 玩腻了便不知扔哪去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而且还有了灵识,化身为一把神器。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云渺看着华胥若有所思的严肃模样,不由小声说道。 “你在哪找到的?”华胥淡淡的问道。 云渺指了指博古架底下,说道:“这里,我发现它时,就是一柄普通的泥塑匕首,可我眯瞪了一小会,它就变成那样了,我什么都没碰啊。” “许是这里灵气浓郁,让它化形了,虽不知为何它认你做了主人,但既认主了那它便是你的法器。明日我便开始教你如何使用它。”华胥将匕首还给云渺说道。 “真的吗?我有法器了!”云渺将匕首捧在掌中,高兴的送到唇边在手柄处献上一吻,“那我要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可叫什么好呢?” 云渺抚摸着手柄处的华字,自言自语道:“你出鞘的声音很像鹤鸣,身上又刻了一个华字,那不如就叫鹤华。” 华胥见少女如此开心,不由冷声提醒道:“即便它认你做了主人,若你修为不够,是无法彻底驾驭它的,神器最终也会令择强主,不要让它的强大被你的无能拖累,好好修炼最是要紧。” “明白,我会努力修炼的,请帝尊放心。”云渺认真的说道。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云渺再拿起扫帚,便不觉得这是一次惩罚,反而是一场很好的修行。 晚上抱着鹤华睡觉时,云渺梦到自己一人挑战六个灰狼妖,鹤华一出手,犹如秋风扫落叶,灰狼妖抱着她的腿叫姑奶奶饶命。 第十三章 美男教学,那叫一个心猿意马 她一高兴就从床上滚了下来,重新爬上床,她抱着被子傻笑了好久,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六界打架排的上号的仙者。 第二日没等糖糖拿着小铜锣来叫她,云渺便已经早早起床,亲手做了一顿早饭,等在了华胥寝殿的门外。 “帝尊,早饭云渺仙子已经备好,请移步花厅。”息臣轻声说道。 华胥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息臣身边的云渺,只见她满目含笑的看着自己,不像往日那般愁闷。 “知道了。” 息臣伺候着华胥用早膳,见他似乎对云渺做的早餐还比较满意,竟比往日多吃了半碗粥,云渺做的饭菜虽没有膳房准备的丰富精致,但帝尊似乎更喜欢这样普通些的清粥小菜。 帝尊身为上神,以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为养,本不用吃这些凡人赖以为生的五谷,但上任侍奉帝尊的仙官在他接任之际,特地嘱咐他,一人三餐必须准备妥当,每餐必须要做一道辣子鸡,并多摆一副碗筷。 但据他这么多年的观察,帝尊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而且根本吃不了辣。 妙华宫后院的紫芫花开的正好,华胥便将教习位设在了紫芫树下,玄衣长袍,金冠束发,燃香袅袅,紫芫花飘,手执茶杯,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云渺突然觉得其实帝尊也挺风雅,只是身居高位,他需要处理太多的事,很少有闲暇罢了。 “把鹤华弓唤出来,今日我教你如何运用。”华胥见云渺立在树下看着自己,淡淡提醒道。 “哦,知道了。”云渺回过神来,忙从怀里取出泥塑匕首。 “鹤华,变弓箭,我们要开始练习啦。”云渺轻声说道。 泥匕首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鹤华,快变啊,你昨天不是很酷炫吗?”云渺用手拍了拍刀身,尴尬的偷偷瞟了一眼华胥,果然皱起了眉头。 “唤醒神器是需要用灵力的,而不是靠喊。”华胥顿了顿,接着说道:“集中注意力,感受体内的灵气流动的方向,稳住气息,用元神带动灵气往你掌中聚集。” 云渺闭上双眼,按照华胥说的一点点凝聚灵气,匕首果然在手中立了起来,隐隐发出七彩虹光,她心下一喜,灵气一散,匕首忽然又落回掌中。 “集中注意力,再来。”华胥的声音沉稳有力,云渺立即收回情绪,重新开始。 七彩虹光大甚,鹤华弓赫然出现在云渺手中,六只羽箭发出飒飒风声。 “看着我的指法,将羽箭化为灵力收回你的掌中。” 说罢,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便在空中翻腾,掌中出现一道圆形伽印,六只羽箭化为六道虹光落入其中消失不见。只见他手指换了一种变化方式,六只羽箭又都出现在空中。 “你来试试。”华胥一边端起茶杯一边说道。 “是。”云渺奇迹般的一遍就做对了,羽箭在她手中收放自如。 “看来你对这些指法到是有些天赋,不似瞬移术那般愚笨。”华胥轻饮一口茶,接着说道:“将灵力集至掌中,引箭射掉前方紫芫树上的晴雨铃。” “好。”云渺化出一支羽箭,屏住呼吸,搭箭拉弓,凝视前方,指松箭出,羽箭却是后劲不足,半道落地,云渺又试了几次,不是射偏就是脱靶,她微微有些气馁。 拉弓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额间的汗滴到眼中微微有些刺痛,云渺努力瞄准晴雨铃。 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华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云渺身后,宽大的手掌握住她拉箭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她握弓的手,清冷淡然的嗓音缓缓响起。 “握弓的手要稳,拉箭的手要定,出箭要快,不要慌······” 鼻尖俱是华胥身上淡淡的蘅芜花香,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的手微微出汗,眼神也开始有些飘忽,云渺不知为何心跳的有些快,她猜想许是自己在太阳底下练得太久,有些中暑吧。 被华胥握住的手猛的一用力,忽地又一松,羽箭破空而出,晴雨铃应声而落。 “记住这些要领,待你练到与鹤华人弓合一时,破空而出的羽箭便会发出铮铮鹤鸣,那它便是彻底臣服与你,威力无穷。”华胥放开云渺,站在她身边淡淡说道。 云渺将手中的汗悄悄往衣服上蹭了蹭,轻声问道:“那怎样才能更快的练到人弓合一呢?” “多参加实战,在打斗中提升你的灵力值,磨合你与鹤华弓的契合度,如此便是最佳的修炼之道。”华胥说道,抬眸看了一眼天边的浮云,道:“我要去处理政务了,你自己多加练习吧。” “是。”云渺目送着华胥离开,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角居然冒出一丝羞涩。 “帝尊,我一定好好修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云渺重新搭箭拉弓,眸中是不曾有过的坚定。 自从那日之后,云渺修炼愈加刻苦,每日晨光微露便起床练习,月落夜深还在挑灯默记心决术法,华胥见她如此用心,虽面上依旧淡淡的,但较之以前对云渺稍多了些耐心。 这日傍晚,云渺刚从临水亭练完箭回来,便见若絮提着一个食盒等在她的房门口。 “你终于回来了,本想去临水亭找你的,但怕打扰到你练箭便只好在房门口等你了。”若絮笑着说道。 “找我有事?”云渺拉着若絮的手朝房里走去。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啊,最近你总忙着修炼,我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了,昨日师父从下界仙山新提了一个极擅烹饪的厨娘上来,饭菜是色香味俱全,所以今日我带了几样过来,给你好好补补身子。”若絮一边从食盒中取出饭菜一边笑道。 “果然还是若絮最好了。”云渺将头靠在若絮的肩头撒娇道。 “饭菜可不给你白吃,等会吃饱了,陪我散散步,就当消消食怎样?”若絮笑着问道。 “好啊,我最喜欢陪美人散步谈心了。”云渺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打趣道。 第十四章 你师父那是吃醋了 饭毕,若絮提议去阇提台看晚霞,两人便手挽手一边聊着一边前行。 “给你看样东西。”若絮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抽出一个精致的信封递给云渺。 云渺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清香扑鼻的信纸上写着: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小君从凡界古籍上看到这首诗,觉得甚符心意,不知若絮仙子有何感想?盼回信。 落款是扶桑星君,字迹流畅潇洒。 “这咬文嚼字的什么意思啊?扶桑星君又是谁?”云渺将信还给若絮,疑惑的问道。 “这扶桑星君是我前阵子去姻缘阁看折子戏认识的,听月老说他是管理九天布星挂夜的仙君,行事风雅潇洒,酷爱凡间的诗词歌赋,对此造诣颇高。” “上次也是因为月老不知从哪寻来了凡界失传已久的古本诗经,他便去讨要,这才与我碰上了。” 若絮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这扶桑星君的尴尬场景,那日自己提着雪芙糕去看月老,行至门口,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刚巧撞到要出门的扶桑星君,一大碟雪芙糕全扣他脑袋上了,夹心的蛋糖流了他一脸,想想都觉得好笑。 云渺见她一人傻乐,忍不住抬手轻轻揪了揪她的脸,“别一个人偷着乐,你们之后肯定还有故事,快说啊。” 若絮揉着脸,调皮的朝云渺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道:“从那日之后,月老便总派人来请我去姻缘阁喝茶,巧的是每次都能碰到扶桑星君。” “有时他会带来些好吃,有时会带些好玩的,有时会讲些有趣的见闻,后来彼此就熟悉了,他就邀请我去银河看他布星。” “有一次他特意布出难得一见的流星雨给我看,稍纵即逝的星雨,美的惊心动魄,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星空。” “再然后呢?”见若絮又陷入了流星雨的回忆里,云渺忙催促道。 “有一日清晨,我们一起看完日出后,他便将这封信交给我,还嘱咐我回去再看,可我仙界文学课向来就不及格,更何况是凡界的古籍诗词,当时我也没看懂,就拿出问师父,谁知师父一看,本还笑盈盈的脸上立即就没了笑意,反而隐隐含着些许怒气。” 若絮至今都没想明白师父为什么那么生气,难道是这封信他也看不懂,又不好跟自己说,所以假装生气好盖过这丢人的事? “你师父为什么生气啊?”云渺也觉得岐泽神君这气生的太没根据。 “我也不知道,他只阴着脸问我跟扶桑星君认识多久了,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我对他印象如何?我就一一告诉他了,师父的脸就更阴沉了。” “特别是我说很喜欢扶桑星君,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时,师父手里的茶杯都给捏碎了。说他很不喜欢那个扶桑星君,让我以后不准跟扶桑来往,还罚我禁足一个月。” 若絮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稍后又有些郁闷的接着说道:“可我也很喜欢你和月老啊,你们也很有趣,大家在一起玩我觉得很开心,总不能因为师父的喜好,就不让我交朋友吧。” 听若絮这么一说,云渺也觉得岐泽神君这事做的确实太没道理,就因为自己不喜欢这个扶桑星君,就不让若絮跟他来往,这也太霸道了,果然是帝尊的兄弟,处久了脾气总归是有些相似的。 “那你就真的乖乖禁足了一个月?” 云渺觉得若絮若真的这么听话,那她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让岐泽神君又气又疼的调皮徒弟了。 果然,若絮撅了噘嘴说道:“我又没做错什么,平白无故的禁我的足,即便是师父也不行,我虽不能跟他理论,但无声的抗议总行吧。” “我就不吃饭,不理他,这样过了三天师父见我病恹恹的就心疼了,特意从下界仙山提了会做许多菜肴的厨娘来变着花样的做好吃哄我吃饭。” “真羡慕你,若是我这样,帝尊估计会说饿死也好,免得学艺不精损他颜面。”云渺叹息道。 “哈哈,我就是知道师父心疼我,才敢这么做,最后我说解除禁足,并且让我继续跟扶桑星君来往我就吃饭,不然我就饿死自己。” “我师父无奈只得答应,只是从那之后,他就有些闷闷不乐,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忧愁。”若絮幽幽的说道。 “若是我也有个你这么淘气跟我对着干的徒弟,我也忧愁啊!哈哈哈······”云渺挠着若絮的胳肢窝笑道。 “好啊,你居然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若絮伸手也朝云渺的腋下挠去,云渺笑着跑开,两人你追我赶闹做一团。 此时妙华宫的紫芫花树下,华胥神情端穆的画着一幅群山流云图,岐泽执着笔半天没落下,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无忧酿,雪白的宣纸上倒落了好几滴墨,似乎心思并不在这其中。 “这无忧酿可不是解忧的良药,东隅取名不过是为了应景,你酒量本就不好,还是少喝些吧。”华胥淡淡说道。 “兄长,你能不能寻个由头把那扶桑星君给调离天宫啊?”岐泽索性放下手中的笔,靠坐在紫芫花树上。 “为何?”华胥微讶,停下手中笔,抬眸看向岐泽。 岐泽微囧,偏头小口喝着酒瓮声瓮气的说道:“就是看他不顺眼,又不降他职位就调离天宫罢了,只要不出现在我眼前就好。” “哦,这可不像你岐泽神君的作风,你不是最讨厌以权谋私吗?” 华胥饶有兴趣的看着已经微微有些醉意的岐泽,自己这个小义弟从来不曾开口向他要求什么,今次这般反常定是有什么隐情。 “罢了,我自己想办法。”岐泽被看的有些尴尬,还是自己考虑不足,这样大咧咧的要求调离扶桑星君,这不是此地无银三遍两嘛,起身就准备离开。 第十五章 大战蜈蚣精 华胥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道:“今日我既知道了你的心思,你觉得若没有我的允许你又能把扶桑星君怎样呢?如果你的理由能够说服我,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二。” 岐泽轻叹一声,果然是自己思虑不周,倒忘了自己这个兄长虽面上一副无欲无求的尊神做派,但若是对一件事感兴趣定会刨根问底,看来今日若不给个满意的答复,是走不出这妙华宫了。 “扶桑星君给若絮写了一首情诗,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头疼的是那丫头似乎还挺喜欢他······” “若絮虽小了些,但早些成婚也不是不可,你何苦棒打鸳鸯,莫不是你觉得扶桑星君的家世够不上你的椿冰宫。”华胥难得促狭道。 岐泽神君扶着有些晕的脑袋跌坐在华胥身边,喃喃道: “年少时在凡界游历,一时兴起想看看凡物在天宫能否正常生长,便带了一粒雪莲子种在寝殿内,几百年过去了,那粒雪莲子都没有动静,我以为她肯定死了。” “没成想有天她居然发芽了,我看着她慢慢的长大开出了一朵柔嫩的雪莲花,但凡物就是凡物,命有终时,我不忍心她离去,便每日喂她几滴指尖血延续生命,就这样这株雪莲陪伴了我几千年。” “她慢慢成了我的牵挂,五百年前,她忽然育化出灵识,我欣喜异常,盼着她早日幻化成形。” 华胥看着岐泽眼底浮上丝丝笑意,他只知道若絮是一朵雪莲幻化而成,却不知竟是岐泽亲自将她从一个凡物养育成仙灵,难怪他会将她收做自己唯一的徒弟。 岐泽喝了一口手中的无忧酿,接着说道:“奈何这丫头命运多舛,化形那日恰逢我飞升神君,应劫天雷落下时,她正好化形为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眉眼含笑的朝我跑来,雷泽伤了她的元神。” “当时我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我居然有些害怕她死去,不顾满身的雷击伤,用自己的心头血救她,虽护住了她的元神,但她的身子自此留下弱症。” “我只得寸步不离的守着,用我的血养护着。这几年才好些,现在扶桑星君突然冒出来想将她从我的身边带走,还要替代我在她心里唯一的位置,我没让他身归混沌就算仁慈了!” 岐泽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往日清风朗月的身姿此时竟有些落寞。 “话虽如此,但若她执意要跟扶桑星君在一起,你即便把扶桑星君调到天之涯海之角去,也无济于事,你不如就随她去好了,女孩大了终归是要寻个归宿的,你·······” 华胥的话还未说完,岐泽便抬眸愠怒的看着他。 “不可以,她是我的,谁都不准碰!”岐泽说罢,竟倒在华胥肩上睡了过去。 “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心思,恐怕你自己都还未察觉吧。”华胥摇了摇头,扶着这个只有醉酒才会说出心底话的小义弟去自己寝殿休息。 阇提台上,云渺和若絮并肩靠在岩石上一边吃着甘甜多汁的香梨一边欣赏着变幻多姿的晚霞,忽然瞧着一朵祥云晃晃悠悠的由远及近停在了不远处的锁妖塔前,待云散去后,门前立着一位身披铠甲手持九齿钉耙的仙君。 “这不是主管着南天门天兵天将的天蓬元帅吗?这锁妖塔阴气极重,平日里众仙都嫌弃不吉利绕着走,今日他怎么晃到这来了?” 若絮看着这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的仙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看他那样子恐怕是喝醉了,现在还是当值的时候,他也不怕被处罚,看来也是个胆大的。”云渺笑着说道。 两人这边谈笑着,只瞧那天蓬元帅从腰间取下一银葫芦,嘴里一阵叽里咕噜,指尖跟着施法,锁妖塔门随之打开,从银葫芦中飘出一缕黑烟,眼瞧着那黑烟就要关入锁妖塔。 忽然天蓬元帅打了个酒嗝,身子一晃,术法不稳,那黑烟乘机溜出禁锢,在空中化出原形,竟是一只千足蜈蚣妖,径直就朝天蓬元帅攻去,现下这元帅喝了酒,早就晕头转向不知章法,哪有实力对付这蜈蚣妖,勉强应付了几招就被打晕了过去。 蜈蚣妖哪能错过这报仇的好机会,张开满是毒牙的大嘴就朝天蓬元帅咬去,云渺见势不妙,忙唤出鹤华,一箭射在这蜈蚣身上。 奈何这蜈蚣满是硬甲,云渺又灵力有限,所以这一箭不但没重伤蜈蚣精反而激怒了他,转攻向云渺二人。 这只乃是活了几千年的蜈蚣精,加之又偷吃了蓬莱仙山的玉灵芝,修为大增。 天蓬元帅这样的上仙都得带上一队天兵天将才能将他降服,更何况云渺若絮这两人修为加起来都及不上一个天蓬元帅,如今便只能处于下风强撑着。 “我在这先顶着,你快去找人帮忙。”云渺一边射箭一边对若絮喊道。 “好,那你千万小心。”若絮说罢,飞身朝椿冰宫急去。 蜈蚣精越战越勇,攻势愈加猛烈,云渺节节败退,身上多处受伤,眼瞧着蜈蚣精就要将自己逼入阇提台边,身后便是深不可测的汹涌云海,凭自己这点灵力,落入其中即刻就会被吞没化为云烟。 阇提台边的碎石在自己脚下窸窣落入云海之中,已经退无可退。 蜈蚣精毒针林立的长尾已经呼啸而来,云渺使劲全身力气化出七彩箭阵,竭力挡住蜈蚣精长尾一击,重击之下口中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六只羽箭纷纷坠落消失,彻底失去抵抗的力量,云渺的身子如一片落叶般飞落云海,此时一记金光穿云破风而来,拂伽剑出,寒光凌厉,杀气磅礴,蜈蚣精还未做出反应,便已被斩成两截,化作一堆粉尘随风而去。 落入的怀抱微微有些寒意,鼻尖却是熟悉的蘅芜花香,柔软的黑发抚在脸上有些酥麻,御风而上,云渺下意识的勾紧了他的脖颈,触手的皮肤微暖,仿若浮云过眼。 第十六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明知自己不是那妖物的对手,为什么还要不自量力的迎战?”云渺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华胥已将她放在榻上,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妙华宫。 “我一直受帝尊教导,若见死不救,那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徒弟,即便我死了,那也不曾丢了帝尊的脸面。”云渺看着华胥犹如古潭的深眸,认真的说道。 “以后不必为了这些虚名冒险,好好养伤。” 华胥语气少了些严厉,多了几分柔和,他没想到这个鲁莽的小丫头拼死一战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虽说这个理由有些愚昧但也是难得的赤诚。 华胥一走,若絮便带着药师进来给云渺疗伤,一见到她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你怎么伤成这样了?都怪我搬救兵太慢了。”若絮自责的说道。 云渺忍着痛强颜欢笑道:“救兵来得快不如来得及时,而且你这救兵太厉害,一招就将那蜈蚣精挫骨扬灰。” “我本来想去找我师父,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去了妙华宫,我便又赶去妙华宫,奈何他竟然喝醉了,帝尊听到此事,便亲自赶去了。”若絮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道。 “好了,别哭了,我这也算因祸得福,经过这一战,我跟鹤华弓的默契度又增强不少。”云渺笑着说道。 “我那有不少灵药,是师父从东隅上神那得来的,我等会给你送来,你要好好养伤,下个月便是我的生日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一起放祈愿灯。” 若絮从药师手中接过伤药轻轻的替云渺涂着,清澈的眼眸满是心疼。 “好,我一定快快好起来,陪你放祈愿灯。” 云渺心里暖暖的,若絮虽比她大些,但为人天真可爱,喜欢黏着她依赖着她,有时她总觉得自己是她的姐姐,她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养伤的这段日子,华胥虽没怎么来看她,但息臣仙官隔几天便会送来一些补品,看着那些极珍贵难得的灵物。 她知道定是帝尊吩咐息臣送来的,他这个人虽面上看着严肃不好相与,但内心却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或许这就是月老写的那本《六界男人大全》里提到的慢热型的男人吧。 说起这个,云渺在《六界男人大全》里却找不到一个适合东隅上神的分类,早上糖糖扇着小翅膀飞到她房里,给她带来了一封信,居然是东隅上神写的,只是信的内容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小云渺啊,听说你又受伤了,可把我心疼坏了,给你捎来了一坛我新酿的荷花醉,酒里我放了不少好药,疗伤极好,喝醉了睡一觉,保证你神清气爽。” “难为你天天对着华胥那个闷葫芦,等你伤好了,就来我百草林小住,我这有许多好看又有趣的小哥哥小姐姐,解闷极好。” 果然是东隅上神,送的东西写的信都这般与众不同,整个神界估计也只有他敢这般调侃帝尊,也不知道那样稳重严肃的帝尊是如何认识这样放浪不羁的东隅上神,两人竟然还成了莫逆之交。 若絮生日那天,椿冰宫内布置一新,岐泽神君特地用仙术幻化出若絮最喜欢的辛夷花海,让她邀请朋友来观赏游玩,云渺腿伤还未完全好,若絮便陪着她坐在花树下聊天喝酒。 “上次你说的那个扶桑星君,今日可有来?”云渺喝完一杯果子酒,又给自己续上一杯,笑着问道。 “自然是来了,你瞧见月老身边那个穿着蓝袍的青年没有,那就是扶桑星君。”若絮指着不远处辛夷花树下正同月老闲聊的青年说道。 “嗯,果然是布星司夜的仙君,看着气质有些星夜清冷的感觉。”云渺咂摸着嘴说道。 月老转头瞧见两人看着他们谈论着什么,便拉着扶桑星君一起走过来打招呼。 “云渺仙子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月老笑着问道。 “其他的皮肉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这腿还需养些日子,多谢月老关心。”云渺拿过酒杯给二人分别倒上酒。 “有劳云渺仙子了。”扶桑星君接过酒杯客气的说道。 “星君不必客气,若絮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只是星君不要嫌弃我是个小地仙就好。”云渺打趣道。 “呵呵,扶桑不是那样的人,这点我可以保证。”若絮拍着胸脯保证道。 扶桑星君温柔的看着若絮,眼底都是淡淡的欢喜,仿佛她就是那漫漫长夜里最闪亮的一颗星。 “今日是你生辰,我有份礼物要送你。”扶桑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琉璃匣子递给若絮。 “是什么呀?快打开来看看。”云渺好奇的催促道。 若絮满心欢喜的打开匣子,一串星光璀璨的项链便映入眼帘,刹那间若絮整个人便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曼妙星光所笼罩,似乎是月夜下悄然盛放的睡莲,让人见之忘俗,仿佛一颗心都被这星光融成一汪清水。 “这串项链是我用九天星光结成的,以后即便遇到没有繁星的夜晚,你便是那最璀璨的星空。”扶桑星君从匣中取出项链,轻声道:“我给你戴上可好?” 若絮甜甜的笑着点头,扶桑刚撩起若絮的长发,手便被一个人握住。 “男女授受不亲,星君请自重。”岐泽将若絮拉到自己的身边,看着扶桑手里的项链冷冷的说道。 “师父······”若絮有些不高兴的唤道。 “我有更好的礼物送你。” 岐泽说罢,忽然搂紧若絮的腰,纵身往空中而去,这时若絮发现师父身后化出了一双金色羽翅,带起万千流云,清风缭绕,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羽翅,也不曾见过气势这般睥睨天下的师父。 “天啊,这是半化的南冥鲲翼,我只在神史籍中见过,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到岐泽神君扶摇九天,这真是太让人激动了。”月老擦着眼角的泪花兴奋的说道。 第十七章 生日许愿 云渺从空中收回艳羡的目光,疑惑的问道:“半化的南冥鲲翼是什么啊?” 月老激动的脸上显出几分崇拜,回道:“岐泽神君是六界唯一的北冥巨鲲化身为鹏,有着独一无二的双翼,他若化出全部真身,遮天蔽日,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威力巨大,轻易便可将偌大的东海的水掀干。” “史书记载自从岐泽神君在五万年前大战中化出真身后,便再无人见过完全化形的南冥鲲翼,今日能见到这半化的南冥鲲翼已属不易。” “看岐泽神君平日里也就是个温润如玉的闲雅公子,没想到也是个这么厉害的神仙,真羡慕若絮,只是为了让她开心,岐泽神君竟愿把这如此传奇的南冥鲲翼化出只为带着她在空中兜风玩。”云渺感叹道。 空中两人尽兴后,缓缓落下,带着流云的暖风,卷起漫天辛夷花雨,岐泽神君手掌微转,一只带着金边的白羽便出现在掌中。 “这是南冥鲲翼中唯一的一只流金雪羽,是我神力凝聚所化,如今为师将它送你护身。”说罢,手指微动,流金雪羽便化作一支羽簪,岐泽亲手将他插入若絮的发中。 扶桑星君看着若絮发间那隐隐流动着神泽的羽簪,脸色不由有些苍白,神仙本就不太在意凡间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古板礼节。 如今岐泽神君这样说,无非是间接的表达对自己轻视之意罢了,他看了一眼兴奋的像个孩子般腻在岐泽神君身边的若絮,终是有些落寞的转身离去。 宴会上,若絮红扑扑的小脸,一直挂着笑容,看的出来她真的很开心。有这么好的师父宠着她,有这么多朋友关心着她,在岐泽神君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长大,无忧无虑,美好圆满。 云渺羡慕之余,心底不由生出阵阵酸楚,她连自己生辰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是可望不可即罢了。这样想着,她不知不觉便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许多酒。 妙华宫的思宓殿内,华胥遣退了息臣,独自站在桌前,凝视着桌上的一幅画像出神。 “我在殿内种满了你最爱的蘅芜花,你可欢喜?”华胥轻抚画上女子的脸,初见时,他们都还只是几百岁的小孩子,小小的她在蘅芜花丛中荡着秋千,笑的极其明媚,似乎是寒冬中的一抹暖阳。 “自从你离开后,糖糖就再也不吃蘅芜花蜜,许是别人做的都不对它胃口吧。”华胥垂着眼眸摸了摸糖糖的小脑袋。 平日活泼好动的糖糖此时就安静的躺在画中女子伸出的手掌上,似乎想着这样就能重新回到她的怀抱里。 “你说神仙做的太久,少了几分热闹的烟火气,你喜欢凡间一家人围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谈笑的感觉。” “我现在一日三餐都有吃饭,还备了你最爱吃的辣子鸡丁,记得第一次你骗我吃这道菜时,我被辣的面红耳赤,你却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华胥似乎想起了那时的情景,嘴角浮上浅浅的笑意。 殿门忽然被推开,夜明珠柔和朦胧的光芒中,华胥恍惚似乎看见画中女子在向他走来。 “你···怎么在···我房里?”女子一瘸一拐的走近,满身酒气,两颊通红,竟是喝醉走错寝殿的云渺。 华胥手指微动,收起桌上的画像,坐到一旁矮榻上,冷淡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离开。” “我头晕走不动了。”云渺脚下不稳,跌坐在华胥榻边,仰着与画中女子相似的脸,迷离着双眼看着华胥。 “那我让······”华胥话还未说完,云渺却抱住他的腿,将自己发昏的脑袋靠在华胥腿上。 “你说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自己的生辰,就我不知道,从小到大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来都没人给我过过生辰,其实我好羡慕若絮,今天的生辰宴好热闹,大家都好喜欢她。” “岐泽神君还送了她一件无与伦比的生日礼物,我觉得她是整个天宫最幸福的仙子,我替她高兴,可我也替自己难过。” 云渺喃喃的说着,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华胥的青袍上,点点滴滴,似乎清晨的露珠化在晨光之下。 华胥本想让息臣过来,送她回房休息,但见她如此悲伤落寞的神情,终是不忍心,这样的云渺让他想起了刚刚失去双亲的宓儿,那时的她也是这样默默的流着泪。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那后日凡界为宓儿举行的洛神诞,以后便当做你的生辰日吧,也算全了你们相貌相似之缘。”华胥淡淡的说道。 “那我也要生辰礼物······”云渺揉着有些朦胧的眼睛抽噎的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华胥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腿上移开,云渺晕乎乎又靠了上去。 “我要你在我生辰那日陪我去凡间玩一天,当我的哥哥或者叔叔,父亲也行,只要是亲人就好。” 华胥腰间垂下的玉佩硌的云渺脑袋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识的在华胥腿上蹭来蹭去,想寻个舒服的姿势。 华胥瞧着在自己腿上乱动的脑袋,无奈的抽出压在她脑袋下的玉佩,沉声道:“父亲太老了些,叔叔听起来别扭,那就哥哥吧。” “嗯,那你不许反悔啊。”云渺拉起华胥的手,将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眯着醉醺醺的眼睛孩子气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罢,又将两人的大拇指印在一起,“盖章后就不能反悔了。” 华胥瞧着这一番好笑的操作,不由问道:“这些把戏你从哪学来的啊?” “从月老的透凡镜里看到的,走,我带你去看。” 说罢,就挣扎着站起身来,奈何此时早已是头重脚轻,还未站稳就迷瞪的往后一仰,倒进了华胥的怀里,眼瞧着脑袋就要磕到榻栏上,华胥忙伸手托住了早已醉成浆糊的脑袋。 华胥将云渺抱到她自己的房间里睡好,临走时叮嘱赖在云渺被子里不肯走的糖糖。 第十八章 人间一日游 “明早你不要吵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糖糖点了点头,复又钻进云渺怀里睡去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云渺晕乎乎的下床洗了个冷水脸,涨疼的脑袋这才恢复了些清明。 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里帝尊说以后凡间的洛神诞就是自己的生辰日,作为生日礼物,在那天还要以哥哥的身份陪自己去凡间玩一天。 梦终归是美好的,想必是看到若絮热闹的生辰宴会,自己才会做这样异想天开的梦吧。 然而,等她再睡一觉醒来,清晨还在梳妆的时候,突然美梦就成真了。 “帝尊让你换上这套衣裙首饰,去大殿等他。”息臣将一套浅粉色凡间少女的服饰送到她房中,微笑道。 “换凡间衣裙做什么?”云渺疑惑的问道。 “今日是洛神诞,帝尊带你去凡间过生辰。” 息臣刚听到帝尊这么说时,也是惊讶不已,这洛神诞是凡界为感谢少洛上神作为女蜗之女对凡人的顾念之恩而创。 虽不是少洛上神真正的生辰日,但帝尊对少洛上神用情极深,很多时候都怕触景伤情,如今却挑了这样的日子陪着云渺去凡间,这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啊,这怎么跟我梦里一样啊?”云渺半天回不过神来,这帝尊真的要陪自己去凡间玩啊!云渺伸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确实很疼,看来是真的。 “别傻站着,快些换衣服吧。”息臣笑着催促道。 大殿之中,帝尊一身凡间贵族少爷的装扮,见到云渺过来,便吩咐息臣道:“今日对外就说,我去东隅上神的百草林,若是有事,就用飞云笺联系。” “是。”息臣恭敬的目送二人离开,心底仍是好奇云渺究竟用什么法子让帝尊答应这事的,帝尊可是位极勤劳敬业的天宫主人,平日从不曾放任自己游戏人间。 人间洛神诞的热闹不亚于同若絮偷溜出来那次的元宵节,只是这次没有上次那般惬意,跟在不苟言笑的帝尊身边,她总感觉有些紧张。 云渺一瘸一拐的跟在华胥身边,走着走着就落后了许多,她看着华胥的背影,忍不住跟幻化成百灵鸟落在自己肩上的糖糖嘀咕道: “你说他这是出来游玩还是走路啊,目不斜视的走那么快,路边好玩好吃的都来不及逛。” 她忍着脚痛赶上了华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帝尊,我们能走慢些吗?”云渺哭丧着脸说道。 华胥这才想起她脚伤还未好,四下张望,见一个茶摊前拴着一头驴,他过去不知道跟摊贩说了些什么,给了他一块银子就把驴牵了过来。 “坐上去吧。”帝尊牵着缰绳指了指驴背道。 云渺从来没骑过驴,折腾了半天就是上不去,华胥无奈走过去将云渺拦腰抱了上去。 “坐好了,我牵着慢慢走。” “嗯,多谢帝尊。”云渺笑着回道。 “在凡间不要称我帝尊,就叫我哥哥吧。”华胥淡淡说道。 云渺酝酿了半天,这才敢轻轻的唤声试试:“哥哥?” “怎么啦?”华胥转头问道。 云渺微微一愣,随即大起胆子来,甜甜一笑,指着路边的糖葫芦道:“我要吃那个。” “好,我去买。”华胥随即走过去买了三串递给云渺,“够吗?” “够啦,谢谢哥哥。”云渺笑着接过糖葫芦,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糖霜,一脸的满足。 “还要些什么?”华胥依旧是淡淡的,但脚步放慢了许多,任由驴子慢慢的走着。 “那个。”云渺指着面前一个卖面人摊子说道。 “好,要哪个?”华胥看着各式各样的面人问道。 “跟你很像那个面人。”云渺指着一个关羽面人道。 “这个?”华胥疑惑的问道。 “嗯,就是那个。” “这跟我很像吗?”华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云渺见他放松下来,慢慢有了些逛街的状态,便也不再那么紧张,笑着打趣道:“他跟你一样严肃啊,你看那眉头都拧着呢。” “哦,我有那么严肃吗?”华胥将面人递给云渺,随口问道。 “很严肃,我跟在你身边这些日子,从来都没见你笑过,有点生人勿进的感觉,其实你那样,我有些畏惧,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做什么总板着一张脸。” 云渺这个年纪在人间也就是个十五六岁还爱看热闹的半大姑娘,所以一见街边喷火耍猴的把戏便被吸引了注意力,心直口快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忘记了问她话的人是帝尊。 “我是帝尊,身上肩负着很多的责任,不论做什么必须一丝不苟。”云渺没想到华胥会这样说,居然有些同情这个位高权重的神仙。 “既然是作为我哥哥出来游玩的,那就暂时不要去想帝尊的责任了。”云渺轻声说着,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纸鸢摊位,“哥哥,我要那个蝴蝶风筝。” “好。”华胥牵着毛驴就朝那摊位去。 “那个手链也不错,买来给糖糖当项圈戴挺好。” “好。” “还有那个万花筒,我要带回去送给若絮。” “好。” “糖柿子···”“阳春面···”“风车···”“扇子···” “好”“好”“好”“好” ······ 一条街还未走一半,毛驴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吃的玩的,云渺要什么,华胥就一个好字,两人慢慢还真有点像不善言辞的哥哥带着活泼爱玩的妹妹逛街。 “哥哥······”云渺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要哪······”华胥刚转头询问,云渺便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 “好吃的东西要分享着吃。”云渺眼睛笑成月牙状,又掰了一点喂给肩头的糖糖。 华胥微微一愣,随即咀嚼起来,甘甜可口,确实好吃。 云渺见河里的乌篷船里有卖新摘的莲蓬,圆润新绿,便央求华胥去买些来吃。 “那你在桥边等着,我去去就来。”华胥将缰绳交到云渺手中淡淡说道。 第十九章 鸳鸯戏水,少儿不宜 “嗯,挑个大的买。”云渺笑着说道。 华胥让小贩挑新鲜大个的装了一包,刚付罢钱便听桥边传来一阵喧闹。 原来是桥边有家店新开业,放鞭炮庆祝,不成想惊着了云渺的毛驴,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毛驴四处乱撞,游人吓得四处乱窜。 云渺吓得紧紧的抱住毛驴的脖子,糖糖扑棱着小翅膀,用小爪子拉着云渺的衣领,似乎是想把她拉起来,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无济于事。 毛驴跑的太快,被石阶绊住脚,一个前滚翻便将云渺甩了出去。 “哥哥!”云渺吓得大声喊道。 “别怕。”华胥飞身而去,稳稳接住半空中的云渺,许是艳阳高照的原因,这次的怀抱比阇提台那次有了些许温度,云渺胸腔里那颗心也怦怦乱跳的厉害,许是刚才被吓的吧。 “没事了。”华胥将云渺放到一旁的桥栏上坐好,将手里的那包莲子递给她,“吃吧。” 云渺取了一颗,低着头剥开,放入口中,清甜从口舌间一路蔓延至心口,她忍不住偷偷抬眸看向四处张望寻找代步工具的华胥,阳光下他的背影像一粒飞石般落入她的深眸碧波之中,漾起层层涟漪。 “此处没有代步的牲畜,不如我们今日早些回去吧。”华胥转身说道。 云渺赶紧偏过头掩饰着眼底的羞涩,无意间瞧见前面有座茶楼,便道:“天色还尚早,不如你扶我去前面茶楼听会折子戏再回去吧,以前只在月老的透凡镜里瞧过,还没亲自去茶楼看过呢。” “好吧。” 华胥搀扶着云渺,慢慢朝前面的茶楼走去,云渺的手搭在华胥的手臂上,手指悄悄的往下移动,假装无意的触碰着他微暖的肌肤,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蘅芜花香,忽然面上有些发烫。 她忙用手扇风,觉得这天气真是不正常,才过三月,怎么就这么热呢。 折子戏没看一会,华胥便感觉心口的飞云笺隐隐发烫,他取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西方佛陀来访,望归。 华胥看了一眼正听得如痴如醉的云渺,轻声道:“我有公事要处理,不听了,回去吧。” 戏正唱到动情时刻,如泣如诉,云渺哪肯走,央求道:“哥哥若有事就先走吧,我在这听完,你稍后再来接我回去好不好?” 华胥沉思片刻,道:“也好,这面灵犀蝈蝈你拿着,若有事就对着它唤我,我便来找你。” 说罢,握住云渺的手,在她掌心画了一道印伽,“有了这道无双印的保护,凡人和一般邪物是伤不了你的。” “知道了,多谢哥哥,你快回去吧,看完折子戏,我就用灵犀蝈蝈唤你来接我。”云渺将灵犀蝈蝈抱在怀里,甜甜笑道。 “好,那我走了。” 华胥离开后,云渺津津有味的看完折子戏,觉得还不尽兴,想着有无双印的保护,便大着胆子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继续到处去看热闹。 逛了半晌,云渺觉得有些饿,见前方有座精致的楼宇,看样子像个酒楼,便抬脚走了进去。 “呦,姑娘可是来尝鲜的?” 云渺正东张西望的找位子,一个长相媚俗的青年,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 他这可是男倌楼,来的都是好男风的达官贵人或是有钱丧偶的贵妇人,偶尔也有想尝鲜的奔放小姐,不过那些小姐都是从后门偷偷来的,可没见这样大摇大摆从前门进来的。 云渺听着这尝鲜二字,以为这人说的是鲜美的饭菜,便接口道:“是啊,把你们这最有特色的上几个我尝尝。” 媚俗青年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笑道:“我们这价格可不便宜,姑娘一下子要好几个,不知银钱可够?” 云渺摸了摸身上,还真没银子,先前忘记跟帝尊要了,垂眸见腕上的镯子,便撸下来递给媚俗青年。 “这个够了吧。” 媚俗青年拿手上仔细瞧了瞧,确实是好东西,便满脸堆笑领着云渺向楼上包间走去。 不一会便有人送来了一桌酒席,后头还跟着两个涂脂抹粉的俊俏少年。 “你们这是?”云渺见他们二人极热情的一左一右的坐在自己身旁,又是倒酒又是夹菜的。 “当然是陪小姐你吃饭解闷的啊。”左边少年笑着说道。 “不如我们玩划拳吧,输的人罚酒一杯如何?”右边少年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云渺看着这俩少年,不由在心里感叹,这酒楼服务太周到了,怕自己一人吃饭无聊,竟还安排了人陪自己喝酒玩乐,怪不得这里生意那么好。 “好啊,但我不会,你要教我啊。” “这没问题,只要小姐高兴就好。” 云渺输多赢少,饮下不少酒,没过多久,便有些晕,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要回去,但早已不辨方向,稀里糊涂的闯进一间厢房,里间的鸳鸯戏水正在兴头上,整个床都在吱哑摇晃,根本没注意有人进来。 云渺看着床上一胖妇人跨坐在一瘦弱少年身上,扭着肥胖的身子一脸兴奋,而那少年却是神色痛苦,云渺以为是在打架,便靠坐在里间对着床的角落里观察着,想看看最后谁是赢家。 那个胖妇人总压着那少年,云渺瞧着那少年眼泪都出来了,许是打不过了,便晕乎乎想着要去帮那少年一把。 谁料刚站起身来,眼睛便被人从身后捂住,鼻尖是熟悉的蘅芜花香,耳边响起清冷的嗓音:“不准看。” 云渺抬手扯开华胥捂着自己眼睛的手,转头迷糊的说道:“哥哥,要输了······” 床上两人这时听到人声,不由都惊叫起来,华胥衣袖一挥,两人便被锦被盖住晕了过去。 “跟我回去。”华胥转身拉着云渺就要走。 云渺却顺势跃上华胥的背,像只猫一样挂在华胥背上,嘴里还喃喃道:“头晕,哥哥背······” “你下来。”华胥冷声说道。 云渺却已睡了过去,身子直往下滑,眼瞧就要摔下去了,华胥无奈,只得抬手扶住她下滑的身子,背着她回了妙华宫。 第二十章 脱光衣服?打架? 息臣看着华胥背着醉醺醺的云渺回来,惊的一趔趄,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怕是自己眼花了。 第二日醒来,云渺看着自己怀里的灵犀蝈蝈罐,才相信这次不是自己醉酒后的一场梦。 帝尊真的以哥哥的身份陪自己去人间玩了一趟,给她买吃的玩的,还救了她带她看折子戏,想到这里,云渺忍不住用被子捂着脑袋傻笑。 “云渺仙子,东隅上神传你去临水亭。”一个仙娥推门唤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一听东隅上神来了,云渺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临水亭内,东隅上神正用小勺子舀了一点糖蜜逗着糖糖,每次糖糖伸出舌头要舔时,东隅就将糖蜜收回,气的小家伙叉着腰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索性将口水喷了东隅一脸,这才乐的捂着肚子在石桌上打滚。 “东隅上神。”云渺笑着唤道。 “小丫头来了。”东隅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打招呼。 “你个小捣蛋鬼。”云渺戳了戳糖糖的小脸蛋笑道。 “你伤恢复的如何了?”东隅将倒好的茶递给云渺关切的问道。 “好的差不多了,就脚还有点疼。”云渺接过茶笑着说道。 “来,给我瞧瞧。”东隅放下手中的茶,抬起云渺的脚,解开绷带看了看。 “这蜈蚣妖獠牙上的毒性强,你脚上这敷的药,虽也是解毒良药,但药效太慢,我这有新炼好的仙药,你拿去内服外敷,保证不去三日这脚就能恢复如初了。” 云渺感激的接过东隅递过来的药瓶,甜甜的说道:“东隅上神,你不但博学还很慈爱,我好崇拜你啊。” “哈哈,小丫头嘴真甜,不过我喜欢。” 东隅笑的很开怀,这丫头跟他极投缘,若不是华胥不愿,他还真想带回百草林, “听息臣说,昨日华胥带你去凡间过生辰了,这可真是稀奇事,你怎么让他答应的啊?” 云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纳闷呢,到现在我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说到此处,云渺忽然想起心中一件不解之事,便开口问道:“东隅上神,你说两人打架为什么要脱光衣服啊?” “啊?什么意思?”东隅上神一时没听明白。 “就是昨日我去一家服务极好酒楼吃饭,两个长的蛮好看的哥哥陪我喝酒,然后我喝多了就不小心走进一个房间,见一胖女人将一个小哥哥压在身下,打的难解难分,以前我也常挨打,但不曾像他们那样脱光衣服,难道这样打架更畅快些吗?”云渺皱着眉头说道。 东隅听到此处,一口茶喷的老远,面色古怪的说道:“华胥居然带你去那种地方过生辰,这可真是太耸人听闻了。” 云渺见东隅如此说,更好奇了,便追着问:“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啊?那酒楼服务可好了,下次再去凡间我还要去玩,也去试试那样打架。” 听到此话,东隅的手一抖,杯里的茶全倒了出来,他忙尴尬的说道:“你可千万别再去了,那地方是······” “东隅。”华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亭中,冷声打断了东隅。 “哥哥!”云渺忙起身,笑着唤道。 “称我帝尊。”华胥皱眉沉声提醒道。 云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慢慢低下头,是啦,他只是自己一日的亲人,现在他是帝尊,自己怎么还没从美好中醒来。 “帝尊。”云渺恭敬的行了一礼唤道。 “下去吧,我让息臣放了些术法典籍在你房中,三日内必须全部背熟。”华胥淡淡说道。 “是。”云渺有些失落的离开,这样严肃的帝尊总归是有些距离感。 见云渺离开,东隅忙凑过来,揶揄道: “看来你们昨日玩的很开心嘛,连男倌楼你都带她去,可怜这小丫头在西延山那种蛮荒之地住了百来年,一点人事情欲都不懂,居然把男女床第之欢当成了打架,哈哈,这太尴尬了。” 东隅笑咧的嘴里忽然被塞入了一块糕点,“我没带她去那里,是她自己去的。”华胥擦了擦手里的糕点碎屑,皱眉说道。 东隅咀嚼着嘴里的糕点,促狭道:“我那珍藏了些欢喜佛的秘事典籍,要不要借给那丫头看看,也好通些人事,免得真的跟人脱光衣服打架去了。” “不用,心无杂念才是修炼的正道,你以后离云渺远些,免得她尽学些不正经的东西。”华胥将糖糖揣进袖内转身就走了。 “你个老处男神仙装什么假正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拜读过欢喜佛的密籍,还······”话还未说完,华胥衣袖一挥,一道闪电直直朝东隅劈了过去。 东隅险险的避过,心道这老处男神仙的火气真大,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免得误伤。 云渺垂头丧气的拿着一本心法典籍坐在廊下发呆,若絮悄悄走近,趁她不注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云渺吓了一跳,手里的书落在地上。 “你吓死我了。”云渺一边捡书一边说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若絮坐在她旁边问道。 “没想什么,只是心法背的无聊,发会呆罢了。” 其实云渺在想生辰日那天的华胥,想他说话的模样,救自己的模样,背自己的模样,这两日不知为何总想起这些,都不能静下心来背心法了。 “我明日一早就要随师父去百方凡世游历了,短时间内我们恐怕见不到了。”若絮挽着云渺的手臂看着院内盛开的菩提花说道。 “怎么这么突然?”云渺惊讶的问道。 若絮面上有些担忧,说道: “昨晚师父把我叫到房中,说他刚才推算出我飞升上仙的日子就在一百年后,但以我现在修为增长的速度,若不抓紧时间苦修,到时候定受不住雷劫,所以他准备带我尽快去百方凡世中历练修行。” “即便是渡劫飞升,那也是一百年后,历练修行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做什么这么赶啊,我都来不及好好跟你道别。”云渺轻搂着若絮的肩道。 第二十一章 比甄嬛还惨 “谁知道我师父怎么想的,不过临走我有一事要拜托你。” 若絮抬手掌中化出一方锦盒,“前日我想着扶桑星君既送了我那么漂亮的生辰礼,我也得亲手做点什么东西做回礼。” “其他我也不会,只有木雕做的还行,便选了一块上好的幽檀木雕刻一尊扶桑星君的小像准备送他,不巧他去北海水宫参加宴会了,要后日才回,你替我将这回礼转交给他吧。” 云渺接过锦盒,笑道:“好的,举手之劳罢了,只不过你师父向来不喜欢这扶桑星君,你还送礼给他,不怕你师父知道了又不高兴啊。” “我昨日刻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虽面上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若不是明日一早要去百方凡世,我就自己送去了,也好跟扶桑星君道个别。”若絮无奈的说道。 “没事,我替你送去也是一样的,重要的是心意,等你归来,一定能历劫成功,飞升上仙。”云渺笑着鼓励道。 “嗯,你也要努力。”两个小姐妹彼此依偎着鼓励着,一阵风过,扬起朵朵菩提花落。 若絮走后,每日练完功课,只剩糖糖陪着云渺解闷,这小家伙似乎很喜欢云渺,以前每日都跟在华胥身边,现在时时刻刻都缠着云渺,吃住都跟她在一起,华胥也不管,任由她们在一起玩闹。 这日晚饭后,云渺舒舒服服躺在浴桶里泡澡,糖糖也浮在水面上戏水,忽然这小家伙大眼睛骨碌一转,云渺知道它肯定又想使坏,正准备伸手抓住它,这小东西灵活一闪,振翅飞离云渺身边。 小手一抓,便把云渺搭在屏风上的肚兜给顺走了,直朝窗外而去,像朵飘飞的落花。 “你给我站住!”云渺赶紧拽起一旁的衣服胡乱穿上,光着脚就急急的追了出去。 糖糖灵活的避开云渺投过来的定身术,在空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颗扎着彩旗的流星,累的云渺气喘吁吁。 眼瞧它躲进思宓殿内,云渺也跟着飞身而入,这小家伙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云渺只好四处寻找。 在推开内部寝殿门时,却见里面竟是一派婚房的布置,古朴的梳妆台旁,一袭华丽精美的礼服款款而立。 圣洁如佛前雪莲,飘逸若九天清风,长长的裙摆上用银丝绣满了蘅芜花,在星光织就的白纱上熠熠生辉,衣袖处裙摆边更是点缀着细小的鲜风铃花,举手投足间,便是乐音袅袅。 “好美啊!”云渺忍不住伸手抚摸,不知自己穿上会是什么模样,云渺四下张望,见殿内空无一人,便小心翼翼的取下礼服试穿着。 落地立镜中的女子,长发如瀑,眉眼含笑,周身笼着点点星光,圣洁高雅,美的不可方物。 云渺赤着脚兴奋的在殿中起舞,风铃花随着舞步鸣响起悦耳的风乐声,柔纱曼妙,身姿轻盈,花颜笑绽,自有一派风流飘逸。 “谁?”忽然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云渺吓了一跳,忙回转身去,竟是华胥站在门口。一时间,她不知如何是好,呆立在原地不敢动。 “宓儿,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华胥突然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将云渺紧紧的拥入怀中。 “我······”云渺刚要解释,华胥忽然低头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 云渺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就那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颗心疯狂的跳动着,似乎下刻就要蹦出体外。 华胥湿润的舌滑入她的口中,强势纠缠着她的舌头,云渺只觉得舌根发麻,手忍不住抓紧华胥的胳膊。 长时间的深吻,憋的她满脸通红,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奈何华胥将她抱的太紧,根本挣扎不开,无意间手摸到旁边一个物件,也不管是什么,抬手就砸向华胥的脑袋,啪的一声,瓷片碎了一地,华胥吃痛,这才放开怀里的女子。 “云渺······”华胥迷离的眼神恢复了一些清明,认出眼前穿着婚服的并不是自己的宓儿,一时间立在原地,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是故意的······”云渺看着华胥额间流下的血,吓得转身就跑。 待回过神来,华胥便气冲冲的去桐华惊绿找东隅。 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震的东隅把刚配好的药粉全扑自己脸上了。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华胥怒问道。 “酒啊,还能是什么东西。”东隅揉了揉被药粉迷住的眼睛,猛瞧见华胥额间的血,不由一愣,“你头怎么啦?” “那怎么可能我喝一杯就醉了!?”华胥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就有把东隅千刀万剐的冲动。 “那是我最新研制的一杯倒,只是不知道对厉害的神仙有没有用,就给你试了试,不过看你这样子,效果还不是很显着,按我原想的你该是一杯就睡倒的,可你却只是有些醉意,看来配方还得改进。”东隅不满意的说道。 “你可没跟我说是一杯倒!”华胥一把揪住东隅的衣领怒道。 “我那不是怕你不肯喝嘛。”东隅瞧了一眼华胥额角的伤口,不是很深,挑眉道,“你该不会晕乎乎的碰到墙角上了吧?” “你太过分!”华胥一道闪电劈过去,这次东隅闪躲不及,头发都被电击的立了起来。 东隅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白烟,看着夺门而出的华胥,苦着脸自言自语道:“一杯酒而已,用的着下这么黑的手吗?” 华胥一回到妙华宫,就唤来息臣,怒道:“云渺擅闯思宓殿,私穿帝后婚服,贬入凡间历七苦难劫!” 息臣领命押着云渺去往天机轮历劫,心里不由替她担心,一般仙子被罚下界历劫,也就三苦难劫,怎么她一下就是最严厉的七苦难劫。 这经历可是凄惨无比,历劫的仙人大多在爱别离那一难就自裁而亡了,历劫失败,那可是会遭到反噬的,即便重列仙班,那也是元气大伤,没个百来年是养不好的。 第二十二章 好惨一公主 云渺看着缓缓打开的天机轮,其内电闪雷鸣,风起云涌,还没下去就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抖着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虽打伤了帝尊,但那也是因为他先动的手,不,动的嘴,自己也吃了亏,算扯平了,做什么还要罚她,连个求饶的机会都不给,这明显是以权压人。 “息臣,我想面见帝尊。”云渺可怜兮兮的看着息臣道。 息臣面露难色,摇头道:“帝尊现在正在气头上,周身三百里都是杀气,你若此时再去见他,估计就不只是下界历劫这么简单了,听我一句劝,你还是下界去吧,只要历劫成功,你的修为也会跟着有所增长,福祸相依,并不全是坏事。” 云渺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璇玑仙君提醒道:“息臣仙官,云渺仙子的历劫命盘已缔结,再不下去就要误时辰了。” “去吧。”息臣叹息道。 “等等,我······”话还未说完,天兵已将她推进了天机轮内,刹那间便没了踪影。 天启二年,北玄国王后在知天命的年纪顺利诞下一位公主,婴儿腕上生有北玄国图腾牙月的胎记,王上大喜,视为祥瑞,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公主周岁生辰之时,王上王后带着小公主前往泰山祈福,遭遇西武国死士行刺。 “护驾!”王上亲卫瞬时便集结在御撵周边。 刀光剑影,惨叫连连,小公主在母亲的怀里吓得啼哭不止,忽然一道利箭穿破轿壁直插而入,离小公主的眉心就差一指之距,王上赶紧护着妻女离开撵轿,双方厮杀极为惨烈。 王上亲卫逐渐不支,一死士趁机剑锋直刺王上,王后见势不妙,冲上去推开王上,长剑刺伤手臂,怀中的小公主滑落,滚入一旁的悬崖之中。 小小的人儿在快速的下坠中哭的撕心裂肺,最后在快要落地之时,被一棵松树挂住,一个老樵夫从底下经过听到微弱的婴孩啼哭声便救下她带回了家。 死士被灭后,王上立即派士兵下崖寻找小公主,奈何山崖险要,下到崖底时已是两天之后,小公主早就没了踪影。 苦寻无果,王后思女成疾,竟渐渐痴癫,终日抱着女儿的小衣服自言自语,谁都不让碰。 老樵夫无儿无女,老伴也早就去世了,见这孩子是从山崖上落下的,便给孩子取名落儿,当孙女养着。虽然生活清贫,但老樵夫对这孩子却十分疼爱,祖孙两人感情甚笃。 落儿四岁时,村子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地,老樵夫只好带着小孙女出门要饭,受尽白眼打骂,但小落儿乖巧懂事,从来不哭闹,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就这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浪着。 思宓殿内,华胥坐靠在婚床上看着梳妆镜旁的礼服出神,记忆里身着婚服满脸幸福的宓儿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样子,他每晚都会梦到。 曾经他们在三生石前许下彼此唯一,死生不负的誓言,如今他却把那小丫头当成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宓儿,还冲动的吻了她,这无疑是对他们感情的玷污。 因为愧疚所以生气,这才把怒火全都发泄在云渺身上,冷静下来想想,让那丫头受七苦难劫确实有些重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华胥抬手捏诀,空中立即显现出云渺在凡间的影像。 破庙之中,老樵夫躺在稻草上,满脸病弱,气息奄奄,眼瞧着怕是时日无多了。 “爷爷,你醒醒啊。”小落儿用一个破碗盛了些水端到老樵夫身边,轻轻唤道。 老人缓缓睁看眼睛,抬手摸了摸孙女脏兮兮的小脸,勉强轻声笑道:“落儿乖,爷爷不渴,你喝吧。” 小落儿放下手里的破碗,拉着爷爷的手指,奶声奶气的问道:“爷爷是不是饿了,落儿这就给你找吃的去。”说罢,就一骨碌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向门口跑去。 “落儿······”老樵夫声若蚊吟,已经说不出话来。 小小的孩子拿着一个破碗见人就下跪想要讨些吃的,但没有一个人理会,都是嫌恶的避开。 走到一个买馒头的摊贩前,小落儿一把抱住小贩的腿,求他施舍些满头,但那小贩却是一脚踹开了她,小小的孩子在地上打了滚,撞到一旁的台阶上,额头立即磕出血来。 小落儿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即便手上都是血也没有哭,只是眼巴巴的瞧着那热气腾腾的馒头,小丫头忽然一抹流进眼睛里的血,伸手抓起一个小贩刚起锅的馒头就跑。 “好你个小杂种敢偷你大爷的馒头,大牛二牛给我打。”小贩对一旁玩耍的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喊道。 “知道了,爹。”两个胖男孩迈开腿就追了过去。 小落儿终究是太小,没一会便被两个大孩子给追了上去,堵在墙角,一顿乱打,但小小的人儿始终把馒头紧紧的抱在怀里护着,任由那些拳脚落在自己身上就是不肯松手。 华胥看到这,终是有些不忍心,若不是自己迁怒与她,这丫头并不必受这些苦楚,如今历劫已经开始无法收回,只能尽量在不更改她命盘的情况下让她少受些痛苦。 打在落儿身上的拳脚忽然停住了,小丫头满脸是血的抬起头来,发现刚才还恶狠狠打自己的两个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长相清雅俊秀的佩剑黑衣叔叔。 “起来吧。”隐去原本容貌的华胥向她伸出手,轻声说道。 小丫头警惕的看了他半晌,最后缓缓将自己的小手伸进那个大掌之中,但浑身是伤的小丫头根本站立不住,华胥便将瑟瑟发抖的小人儿抱了起来。 “爷爷···爷爷···爷爷···”落儿手指着前方重复的喊道。 华胥便按她的意思将她抱回了破庙,小落儿高兴的从怀里摸出已经被压扁的馒头,用满是血污的小手掰出一小块递到老人嘴边。 “爷爷,吃馒头。”小落儿笑着说道。 第二十三章 说一套做一套的男人 老人睁着眼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人早已死去。 “爷爷,吃馒头。”小落儿将手里的馒头往老人嘴里凑了凑,但爷爷仍然没反应。 “爷爷,你怎么不理落儿啊······”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摇着老人,拉起老人僵硬的手抚在自己额上,“爷爷,落儿痛,帮落儿吹吹。” “你爷爷死了。”华胥蹲下身去,轻轻的说道。 “什么是死了?”小小人儿根本不懂什么是死亡,她流着泪看向华胥,她只知道现在爷爷不理她了。 “死了就是爷爷以后不能再陪你了。”华胥想抱起落儿,却被小丫头推开了手。 “爷爷不会不陪落儿的,爷爷最疼落儿了。”小小的人儿躺进老人僵硬的臂弯里,紧紧的抓住老人的手指。 看到这一幕,自认为对生离死别已经无感的帝尊,心底却微微有些动容:“跟我走吧。” “不要,落儿要跟爷爷在一起。”小小的孩子往老人僵硬的身子上更贴紧了几分。 华胥衣袖一挥,老人便化作小小琉璃瓶中的一抔骨灰。 “爷爷在这里面,你好好收着。”华胥将琉璃瓶递给落儿。 “你把爷爷还给我,我要爷爷······”小落儿见爷爷不见了,哭的撕心裂肺。 华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施了个昏睡诀让吵闹的孩子沉沉睡去,之后便将她抱到一个没人住的农家小院内,弹指一挥间,杂乱的房舍便恢复干净整洁。 华胥将浑身是伤的小人儿放到床上躺好,抬手化出神泽为她疗伤,替她盖好被子正准备离开时,小姑娘在睡梦中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 “爷爷,落儿怕怕。” 华胥顿了顿,终是没有将手抽出来,只是抬手捏诀从天宫取了些奏章,在床上化出一方矮几,一只手批阅着。 第二日落儿醒来时,只见房中的桌子上摆满了吃食,而那个佩剑的叔叔正坐在窗前看着一本书。 “醒了就过来吃饭吧,我也不知道小孩子爱吃些什么,就都买了些。”华胥放下手中的书淡淡说道。 落儿终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长久过着凄苦的乞讨生活,看见好吃着便也顾不上什么,光着脚奔到桌前拿起鸡腿就啃。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华胥倒了一杯水递到落儿面前。 小姑娘也不理他,闷头猛吃,吃到一半时似乎想到什么,忽然抬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我爷爷呢?” 华胥指了指她脖子上挂着的小琉璃瓶,淡淡道:“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十六年后你爷爷就能从瓶子里出来了。” 华胥本不想说这无聊的谎话,他固然是有能力让那老樵夫还阳,但凡界一切自有定数,凡人自有轮回,即便他是帝尊也不可随意插手,破坏六界法度。 如今这孩子还小不懂何为生死,待她大些便也就明了了。 “爷爷,落儿一定乖乖听话,等你出来。”落儿摸着小琉璃瓶奶声奶气的说道。 “好了,吃饱后你就在院内玩,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你不要乱跑知道了吗?”华胥看着小姑娘问道。 “嗯。”小落儿点了点头,继续吃着手里的鸡腿。 华胥走到院外,还是有些不放心,索性捏诀将小院设在结界之中,如此一来便安全许多。 华胥回到妙华宫时,四海水君已在大殿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一旁侍立的息臣见帝尊归来,忙倒了一杯热茶奉上,心里却有些疑惑帝尊出去一般都会跟他说一声,今日却是遍寻不着,也不知去了哪里。 待与四海水君商讨完政事之后,华胥便又匆匆回到凡间的小院中。 此时月亮升起已多时,除了窗口投进的一小片竹影斑驳的月光外,屋内漆黑一片,他站在门口隐约听到小孩的啜泣声,挥袖点亮屋内的烛火,华胥在墙角发现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的小小人儿。 “落儿。”华胥轻声唤道。 小孩子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泪痕,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别怕,去床上睡吧。”华胥将小女孩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着颤抖的小身子。 华胥弯腰想将怀里的小东西放到床上,不料小粉团却紧紧抱着他的腰,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落儿怕怕,不要睡。”小丫头抽泣道。 华胥看着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不由软乎,抱着她靠坐在床上,让她睡在自己怀里。 “好了,再哭我就走了。”华胥抽出帕子替小丫头擦了擦满脸的眼泪鼻涕,皱眉说道。 小丫头看他严肃的表情,一时间抽噎竟变成嚎啕大哭:“叔叔凶,叔叔坏,我要爷爷······” 华胥的太阳穴不由紧了紧,想他活了几十万年却从来没有跟小孩子一起生活过,跟不用提哄小孩子。 若面前是只凶恶的妖兽,他大可以一剑斩了,但面对这么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他却有些为难,总不能一直对她施昏睡诀吧。 这术法用多了终归是会伤凡人身体的。正当一筹莫展时,忽然记起那次云渺过生辰时,她似乎很喜欢吃冰糖葫芦。 趁着怀里的小娃娃哭闹时,他悄悄幻化出一根糖葫芦递到小落儿眼前。 “别哭了,给你糖葫芦吃。”华胥声音放柔了些,难得的挤出几丝笑意。 小丫头果然停止了哭声,抽噎着将糖葫芦塞进嘴里,慢慢睡了过去。 华胥这才松了一口气,待她睡熟后,轻轻的将小娃娃放到床上掖好被角,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忍不住轻叹一声,化出神泽抚上她的双眸,替她消去红肿。 趁小落儿睡着,华胥回到天宫唤来息臣。 “你去朱雀仙府取一只报时鸟放于我书房内,另外把我睡榻前的那颗东海夜明珠拿来。” 息臣领命而去,心里却有些不大明白,这报时鸟是用来知晓凡间时辰的,天宫不大用的着,帝尊将它放到书房作甚? 其实华胥这么做,只是担心自己忙起来忘记时辰,毕竟这天宫一天凡间一年,若没有一只报时鸟提醒,稍不注意就会将那小娃娃独自一人放在小院好几天,这么小的孩子恐怕就要饿死了。 第二十四章 养成系小徒弟 华胥拿起息臣取来的夜明珠,手指微动,掌中的大夜明珠便化成一串闪着莹莹白光的明珠小手串,他满意的将手串放入怀中,取了些奏章,一起带回小院。 晨光微曦,小落儿还未醒,华胥替她盖好踢到一边的被子,便去买了些早饭备着,待小家伙醒来吃饱,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迈着小短腿爬到凳子上好奇的看着他在奏章上写写画画。 “叔叔,在干什么?”小落儿歪着脑袋问道。 “写字。”华胥一边批阅一边回道。 “我也要写字。”小落儿抓起一支毛笔说道。 “你会吗?”华胥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小粉团问道。 小洛儿拿着毛笔在手中比划着,却是一脸懵懂。 华胥拿过她手中的笔,沾饱墨汁,又抽出一张新纸,铁画银勾的写下“落儿”两字递给小丫头。 “落儿,你的名字。”华胥指着纸上的字说道。 小粉团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像是想起什么,指着白纸说道:“叔叔名字。” 华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丫头的意思,提笔在空白处写下“华”字,正待写下一个字,忽觉不妥,便停下了笔。 “华。”华胥教她念道。 “华···”小落儿跟着念道。 “以后唤我师父吧,师父,明白吗?”华胥摸了摸小粉团的脑袋问道。 “师···父···”小落儿天真的喊道。 “好了,你拿着笔和纸去一旁照着这个写自己的名字吧。” 华胥将写着两人名字的宣纸放到饭桌上,又抽出一张新纸铺好,将笔递给了落儿。 小落儿像模像样的端坐在桌前,但毛笔在她手中根本就不听使唤,只画出了一团又一团的黑墨块,小丫头不耐烦了,生气的将笔扔到地上。 华胥停下笔,走到桌前,捡起地上的毛笔洗净,重新沾好墨放入小落儿的手中。 “不要乱动,我教你写。”华胥握住落儿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着。 小家伙竟也听话的不乱动,乖乖的仍由华胥握着自己的手,饶有兴趣的看着黑黑的笔尖慢慢的在纸上移动。 写着写着小粉团就不断的挠头发,似乎很痒,华胥停下手来,垂眸看向她凌乱的小脑袋,只见上面长了不少虱子。 他不由皱眉,起身走到水桶旁,趁落儿不注意,手指微动,一桶凉水立即就冒起热气,他动手舀了一盆加了些药粉放入其中端到院廊下。 “你过来。”华胥对还在挠头的小家伙唤道。 小落儿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来,华胥轻轻的替她解开发髻,笨拙着替她清洗着。 “可舒服些了?”华胥一边替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 “不痒了。”小粉团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的回道。 华胥悄悄的用神泽给她熨干头发,拿起梳子一点点的给她理顺。 “啊,疼······”小家伙捂着被扯疼的头发喊道。 “哦,那我轻点。” 华胥的手毕竟是握剑批奏章的,陡然拿起女儿家的梳子总觉得的别扭,本想将小落儿交给凡人照顾,但又怕那样乱了她的命盘,如今只得事事亲为,只盼她快些长大,自己便可功成身退,放手让她独自生活历劫。 头发好不容易梳顺,但绾发却更加棘手,华胥试了许多次,好不容易梳顺的头发又开始打结,小丫头也被扯的龇牙咧嘴,他轻叹一声,索性就让它散着,待他想办法学会了再说吧。 天渐渐黑下来,华胥从怀里取出夜明珠手串,牵起落儿的小手将手串戴在她腕上,小丫头好奇的看着这个神奇的物件把半个屋子都照亮了。 “以后晚上若是怕黑就把这个拿出来,不要弄丢了,知道吗?”华胥轻声问道。 “嗯,亮晶晶······”小粉团高兴的用衣袖将光亮捂住接着又打开,忽明忽暗,玩的不亦乐乎。 “好了,上床睡觉吧。”华胥摸了摸小粉团的脑袋说道。 “师父,不走······”小落儿拉着华胥的衣袖仰着小脸说道。 “好,不走。”华胥替小落儿盖好被子,理了理她脸旁的头发,看着她闭上眼睛。 回到天宫的寝殿,见四下无人,华胥捏指找出一处凡间娘亲给女儿绾发的凡景,斜靠在矮榻上看了起来,不时还跟着凡景中的手法尝试着在自己长发上编着,正学到关键处时,息臣端着一盏茶推门而入。 华胥赶紧挥袖将凡景化去,息臣放下茶时,忽然满脸惊讶的盯着他的胸前,华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端茶的手不由微微抖了一下,原来刚才学着编到一半的麻花辫还未来得及拆开,此刻正无比童真的垂在胸前。 “你先下去吧。”华胥咳嗽一声,长袖顺势遮住胸前。 “是。”息臣想问又不敢问,只觉得最近的帝尊有些怪怪的,以前闲暇时总爱呆在书房研究古籍,如今稍有空闲便不见踪影,身上隐隐约约还沾着些烟火气。 不知不觉天宫已过了五日,华胥陪在落儿身边已经五年,教她读书写字,陪她嬉戏玩闹,照顾她饮食起居。 看着她从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长成一个巧笑嫣嫣的小姑娘,虽然其中有不少让人头疼郁闷之事,但这个过程是他不曾有过的体验,甚感有趣。 阳光正好,清风微暖,华胥看着书桌前认真写字的小姑娘,不由眉心舒展,她的字迹和自己的很像,甚至青出如蓝胜于蓝。 模样跟云渺十分相似,只是稍显稚气,性子依旧活泼大胆,但在自己的教导下,要比之前收敛许多。 “师父,你瞧我这四个字写的如何?”落儿拿着刚写好的字笑着跑到华胥身边。 华胥接过宣纸,只见上面写着华胥落儿四个字,落款处画着一朵李花。 “不错,只是这花画的有些丑。”华胥认真点评道。 “哪丑了,我是照着它画的。”落儿指着窗外开得正艳的李花说道。 这是当初华胥带着落儿去山间游玩时,小丫头看到硕果累累的野李树非要拔回来种在院中,说是这样以后每年都可以吃到甜甜的李子。 第二十五章 凡人生活也不错 他被缠的没办法,只好将李子树给移栽回了小院里,想到此处,华胥觉起今年似乎没怎么带小姑娘出去走动,不如趁这次洛神诞带她去逛逛也好。 “师父带你去逛洛神诞如何?”华胥拿过落儿手中的宣纸问道。 “好啊,这就走。”小姑娘一听可以出去玩,立即就来了兴趣。 “那你不许闯祸。”华胥叮嘱道。 “好,好······”落儿拉起华胥就往外走。 长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每家每户门口都插着一支向洛神许愿的纸风车,风起车转,长街在热闹中更添几分浪漫。 落儿拽着华胥,一会看看这一会摸摸那,吃完这家又品下家,玩的不亦乐乎,华胥跟在她身边,悠闲的看着她笑,不时为他挡开挤过来的行人,以免她被碰倒。 “师父,张嘴。”落儿将一小块辣饼送到他嘴边,笑着说道。 华胥吃不了辣,但看着小姑娘希冀的眼眸,张嘴小小的咬了一口,落儿却趁机将一整块都塞进了他嘴里。 看着师父咳的满脸通红,小姑娘一边给他递水一边偷笑。 “师父,我想要放风筝。”落儿手搭在前额仰脸瞧着远处飞的极高的几只风筝说道。 “好,我们去买一只。” 华胥带着落儿在小摊里选了个风车形状的风筝,小姑娘高兴的拿在手里端详着,抬头间却瞧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正将手伸向旁边一个低头选纸扇的小哥哥腰间的荷包。 眼瞧着那年轻人将小哥哥的荷包取下来了,落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那年轻人的人,怒道:“你怎么偷别人的东西,快还回去!” 年轻人见自己的行径被人发现,周遭的人闻声都看了过来,不由恼羞成怒,扬起巴掌就要打落儿:“小妮子,你别血口喷人!” 正在付钱的华胥闻声赶来,快速握住年轻人即将打在落儿脸上的手,暗中用力,那年轻人疼的龇牙咧嘴,嘴里只求饶:“大侠,饶命,求你放开我吧。” “滚!”华胥从年轻人手里拿走荷包怒斥道。 看着年轻人灰溜溜逃走的模样,落儿忍不住朝他做了个鬼脸。 落儿从华胥手中拿过荷包,递给面前的少年,瞧着他与自己年纪相仿,品貌不俗,气质谦逊,就是眉宇间隐隐含着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绪。 “还好被我瞧见,不然就被偷走了。”落儿将荷包递给少年,甜甜的笑道。 “多谢姑娘。”少年双手作揖谢道。 “不用谢。”落儿说罢,转头看向华胥,“师父,我们找个地方放风筝吧。” “好。”华胥牵着落儿向前走去。 少年目送着二人离开,脑海里却还想着刚才那小姑娘甜美的笑容,后悔竟忘了问她的名字。 华胥带着落儿来到一块空旷的草地,清风阵阵,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 “师父你帮我举着风筝,我往前跑,待差不多了,你就放手啊。”落儿将风筝塞到华胥手里说道。 “好。”华胥点了点头。 “我要跑喽。”落儿将线轴拿在手里,飞快的往前跑着,嘴里还嚷着,“师父,你也跑啊。” 华胥无奈跟着跑了几步,趁着风势放开手里的风筝,眼瞧着风筝越飞越高,落儿眉开眼笑的喊道:“师父,你快看啊,风筝飞起来了。” 脸上笑容还未落下,风势渐弱,风筝缓缓下坠,落儿急的喊道:“师父,要落下了,怎么办?” 华胥瞧着她为了只风筝一会喜一会忧,不由好笑,果然还是个爱玩的小孩子。 他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落儿拿着线轴的手,教她如何一点点放线收线,下坠的风筝渐渐又升了起来。 落儿眉眼弯弯的看着华胥,崇拜的说道:“师父好厉害。” 华胥轻轻点了点落儿的额头,轻笑道:“不是师父厉害,是落儿太笨了。” “哪有,我明明很聪明的。”落儿噘着嘴回道。 华胥笑而不语,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看着小丫头拿着线轴跑上跑下大呼小叫,偶尔出声叮嘱她注意脚下。 他抬眸瞧着蔚蓝天空中浮云朵朵,突然觉得当这丫头的师父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论是在天宫还是在凡间,她总能给自己一些意料之外,平淡无奇的漫长岁月终归有了点不一样。 玩了许久,太阳西下,眼瞧着时辰不早了,华胥对着不远处趴在地上逗蝈蝈的小丫头唤道:“落儿,该回去了。” 小姑娘却是坐在地上不动,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怎么啦?”华胥问道。 “师父,跑累了,脚酸,走不动。”落儿揉着腿皱着眉说道。 “那师父去给你找匹马来如何?”华胥问道。 小丫头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扯着华胥的袍角,撒娇道:“要不师父背落儿回去吧。” “不行。”华胥摇头道。 “师父···你就背我回去嘛,我又不重。”落儿索性抱着华胥的腿,似乎他不答应,那她就不放手。 “不行就是不行。”华胥想把腿从落儿手中抽出,奈何那丫头就像长在他腿上似的。 “师父,我······”话还未说完,落儿突然晕倒在地。 华胥一惊连忙蹲下身去扶,落儿趁机麻利的攀上他的背,无论如何都不肯下来,无奈之下,华胥只得背着她往回走。 晚风吹拂之下,他忽然忆起第一次背醉酒的云渺时的情景,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挂在自己背上不肯下来,果然还是一样的脾性。 “不要生气嘛,我唱歌给师父听好不好?” 落儿见华胥背着她不说话,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不等他开口便唱到:“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华胥静静的听着耳旁小丫头清脆的嗓音,脚下步履轻快,心里没来由的想到今日是云渺的生辰,也不知她这次的愿望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 落难公子,凄惨小姐 “落儿,若师父今日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呢?”华胥轻声问道。 小姑娘停下歌声,歪着头想了一会,道:“我想看雪。” “那你把眼睛闭上,数三声,再睁开眼说不定就下雪了。”华胥笑着说道。 “不会的,冬天才下雪,秋天不会的。”落儿认真的纠正道。 “你闭上眼睛数三声试试。”华胥柔声说道。 “好吧。”落儿将信将疑的闭上眼睛,数起数来。 华胥指间神泽变化,在落儿的三刚喊出时,天空便落下雪来,洋洋洒洒很是漂亮。 “哇,真的下雪了,好神奇啊!”落儿兴奋的用手去接落下的飘雪,有些难以置信。 “喜不喜欢?”华胥笑着问道。 “嗯,很漂亮。”落儿伸手环住华胥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鼻尖弥漫着他发间淡淡的蘅芜花香,看着漫天的雪花睡意渐渐袭来,临了还喃喃道:“师父最好了,落儿最喜欢师父了。” 华胥看着从落儿手中滑落的风筝,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鼻息声,不经哑然失笑,这样都能睡着看来今日是玩累了,捡起地上的风筝,随即抬手捏诀,瞬移回了小院。 替小丫头脱下鞋,盖好被子,又将被衣袖遮住的夜明珠串露出来,留一室清辉助她安眠。 回到天宫刚坐下,华胥便感知困住犼灵魂的封印出现裂痕,来不及多想就赶去莫邪境修复。 直至午饭时,落儿都没见到师父,平日这时他都会准备好饭菜陪着自己一起吃,如今四处寻找无果,她只好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着。 然而这样日复一日的等了三个月,华胥却没有再出现过,这时落儿才发现对于这个陪了自己五年的师父,她除了知道他叫华胥外,其他却是一无所知。 如今想去寻他,却不知该去哪里,她浑浑噩噩的走在大街上,磅礴大雨无休止的下着,浇透了她的身,击打着她的心。 除了爷爷,师父便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是她的全世界,如今他不见了,落儿觉得心里好像突然破了一个大洞,冷风从中呼啸而过,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今后她要如何一个人面对这一无所知的世界。 迷茫,害怕,惊慌,悲伤,孤独······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煎熬着那颗小小的心,她只觉头疼的似乎要炸开,脚步也沉的如灌了铅般,昏昏沉沉的往前挪着步子。 模糊的双眼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玄衣身影出现在雨中,她跌跌撞撞的追赶,奈何一个趔趄摔倒在泥水中,前方根本没有什么身影,但她还是固执的伸手,似乎是想要抓住那虚无的存在,落儿在泥水中哭的撕心裂肺,终是晕了过去。 骤雨初歇,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长林别府门口,一模样十一二岁的青衣少年撩帘而下,雨天地滑,下车时没注意随即摔倒在地,旁边伺候的众人却跟没瞧见般,各自散去。 一嬷嬷模样的妇人倒是没走开,却是站在少年身旁严厉的指责道:“你怎么这般没用,连走路都不会,真是个废物!” 少年袖中的手紧紧捏着,面上却无甚表情,只是拍了拍身上的泥水,便朝洞开的朱红大门走去。 踏上石阶时,却瞧见门口的石狮子旁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姑娘,他疑惑的走近,拨开小姑娘脸上的湿发,似乎是在哪见过,仔细回想,忽然记起她就是那日在集市上替自己抢回钱包的小姑娘。 “还不快进去,一个乞丐有什么好看的。”凶巴巴的嬷嬷喝道。 “李嬷嬷,这小姑娘生病了,我想把她带进府医治。”少年皱眉说道。 “不行,长林别府不收留来历不明的人。”李嬷嬷断然拒绝。 “李嬷嬷,你瞧这小姑娘已经烧的满脸通红,再不医治恐怕会出事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嬷嬷准许她进府。”少年伸手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李嬷嬷,恳切说道。 李嬷嬷拿过少年手中的玉佩仔细看了看,确定是值钱的玩意,便塞进了袖中,冷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安守本分才是正理。” “知道了。”少年轻声答应道。 少年将落儿背进自己的房内,放在床上躺好,但看着她湿淋淋的衣服,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己一个战败国送来的质子,虽说住在这北玄国王上亲赐的长林别府内,但处境却跟囚犯没什么差别。 这府内的奴仆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平日里对他这个名义上的主子都不甚关照,如今怎肯帮他照顾这个小姑娘。 他轻叹一声,只好自己动手闭着眼睛替小姑娘换下湿衣服,又从柜子深处翻出他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丸药,化在水中给落儿服下,期待她有所好转。 “师父···师父···不要走···”落儿在睡梦中哭着喊道。 趴在床边睡着的少年被喊声惊醒,伸手轻轻推了推落儿,唤道:“姑娘,醒醒,不要被梦魇着了。” 落儿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沙哑的嗓子问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吗?那日还是你帮我把荷包抢回来的呢。”少年倒了一杯水扶起落儿喂她喝着。 落儿喝罢,抬眸打量着四周,又看看眼前的少年,轻声道:“这是哪?” “长林别府,我住的地方。你昏倒在府门口,我便将你带了回来。”少年又拧了一条湿帕子替落儿轻拭着额前的细汗。 “多谢你了。”落儿靠在床栏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用客气,我叫莫陵,你呢?”少年笑着问道。 “落儿。”落儿说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莫陵赶紧取了一件自己的外衣给落儿披上,关切道:“你的身子还很虚,可不能再受凉了。” 他转身从桌上端来一碗白粥,微微有些歉意道:“我只弄来了这碗白粥,你凑合着吃些吧,睡了两天两夜肯定饿了。” 第二十七章 哥哥,这个称呼可喜欢? “多谢少爷。”落儿伸手接过粥碗,眼圈微红道。 “还是唤我莫陵吧,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雨地里?”莫陵好奇的问道。 落儿拿勺的手一顿,眼泪忍不住落下。 “你别哭啊,若你有什么难过的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讲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莫陵关心的说道。 “我师父不见了······”落儿哽咽说道。 “你师父?莫不是那日跟你一起的那个白袍男子。”莫陵猜测道。 落儿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落入粥碗中,“你见到我们那日之后,他突然就不见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说师父会不会不要我了?” “你别胡思乱想,先好好养身体要紧。”莫陵劝道,“快些把粥吃了吧。” 落儿一边抽咽着一边喝着粥,那模样看的莫陵很是心疼。 “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落儿摇了摇头,眼泪又大颗大颗的落下,道:“不记得,家里没人了。” “好了,我不问,你别哭了。”莫陵拿起帕子笨拙着给落儿擦着眼泪。 夜幕降临,长林别府的奴仆排队在后厨房打饭,莫陵趁落儿还未醒来赶紧拿上两个碗去排队,本来他的饭食是小厨房特做的,但李嬷嬷打着磨炼他心智的名头不让小厨房送。 她自个倒是吃的欢,奈何她是王上亲点给自己的教养嬷嬷,在府中一手遮天,他一个远离故国的质子又能拿她如何呢。 “你一个人怎么拿两份饭菜?”打饭的男仆皱眉问道。 “我房内还有一个小妹妹病着,我替她端去。”莫陵轻声说道。 “哟,小质子还在房中养起小妹妹了,看来这日子过得滋润啊。”男仆说着把他递过来的另一个空碗给推到一边,“每日的饭菜都是定量的,你那小妹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明明饭盆里还有许多饭菜,这人明摆着就是欺负自己,他执拗的又将空碗递到那男仆面前,大声道:“还要一份。” 男仆满脸横肉的胖脸露出轻蔑的一笑,一勺子就将他手里的碗打飞,恶声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还当自己是西武国最受宠的皇子啊,给脸不要脸!” 莫陵用牙紧紧的咬着嘴唇,恶狠狠的看着男仆,最终还是端着自己那份饭菜离去,他暗暗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欺负他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不论是这些恶仆还是自己那个冷血无情的父王。 “落儿,起来吃饭了。”莫陵把饭菜端到床前轻声唤道。 落儿缓缓睁开眼睛,莫陵把她扶起来,从碗中舀起一勺饭菜吹凉,送到她嘴边。 落儿慢慢的咀嚼着,忽听见莫陵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你没吃饭吗?”落儿轻声问道。 “吃过了,只是肚子不舒服罢了。”莫陵又从碗里舀了一勺,偷偷的咽了咽口水,送到落儿嘴边。 “嗯,你也吃。”落儿将莫陵递过来的饭菜推到他嘴边。 “我不饿,你多吃些。”莫陵笑着说道。 两人正在互相推让,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李嬷嬷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进来。 “好啊,居然敢拿府里的饭菜喂一个捡来的乞丐,小质子长本事了啊,你可知道这些饭菜都是拿钱买来的,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李嬷嬷劈手从莫陵手里抢过碗扔到一边冷声道。 莫陵站起身来,分辨道:“我父王每年都给北玄国送大量的金银珠宝,难道还不够我吃碗饭的吗?” 李嬷嬷粗眉一皱,冷笑道:“当年你们西武国派人刺杀先王,害的小公主坠崖身亡,那些金银珠宝都是用来赎罪的,当今王上能让你活着就算仁慈了,你还神气什么!” “你不要太过分!”莫陵攥紧拳头怒道。 “过分?来人吧,把这小乞丐给我卖到妓院去,算是还了府里的饭钱和救命之恩。”李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冷声道。 “不准带走她!”莫陵伸手去推那些拉落儿的恶仆。 “不让我卖她也成,那不如你买下她,在府里做个使唤丫头也不是不行。”李嬷嬷抬眼瞧着自己新涂的指甲慢悠悠的说道。 莫陵不由气结,自从自己来到这长林别府,这嬷嬷就想方设法的赶走自己从西武国带来的随从,私吞自己的财物,最后连自己贴身的几样值钱的东西,她都找各种由头要去。 如今自己身上除了娘亲留下的那枚宝石戒指便再无他物,可那是娘亲留给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若是给了这嬷嬷那自己连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 眼瞧落儿已经被那两个恶仆拉到了房门口,莫陵一咬牙,大声喊道:“等等。” 说罢,从怀里缓缓取下当初被落儿抢回的那个荷包,从中取出一只宝石戒指,摩挲了几下,道:“这个够了吧。” 李嬷嬷使劲的从莫陵手里拽下戒指,对着阳光看了看,便揣进了袖中,道:“勉强还可以。” “放开她。”莫陵伸手将落儿从那两恶仆手中拉了出来,护在身后。 “小妮子,你以后可给我好好干活,不然我扒了你的皮。”李嬷嬷说罢,便带着两恶仆扬长而去。 “别怕,快去床上躺着。”莫陵扶着落儿重新躺在床上,替她擦了擦眼泪。 “那戒指是不是对你很重要?”落儿瞧着刚才莫陵似乎很舍不得,况且那一看就是个女孩子用的物件。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莫陵有些伤感的垂下头来,轻声回道。 “你别难过,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拿回来的。”落儿抬手学着师父的模样拍了拍莫陵的肩膀。 “你别乱来,那李嬷嬷心肠最恶毒了。”莫陵提醒道。 “嗯,哥哥别担心。”落儿自己躺好,似乎在想些什么。 “哥哥?这个称呼我喜欢,虽说我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但他们都对我不好,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莫陵替落儿盖好被子笑道。 恍然之间一年又要过去了,接近新年的冬夜里落了一场大雪,铺天盖地,万物皆是银装素裹。 第二十八章 相依为命的可怜人 衣衫单薄的落儿打开窗,愣愣的看着洋洋洒洒的大雪出神。师父不见的前夜,秋日里也下了一场雪。 那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场雪,师父背着她走在雪地里,鼻尖都是他身上的蘅芜花香。若是那夜自己不睡着,师父是不是就不会走。 小姑娘想着想着,眼泪悄然落下,摸着腕间的夜明珠手串,自言自语道:“师父,落儿好想你,你到底在哪里啊?” 莫邪境内,华胥手中神诀不断变换,但封印之中的魔气还是不断冲撞着,他只得加快神诀的变换速度。已经过去一天了,也不知道落儿怎么样了。 当初事出紧急,他也没来得及给那孩子留一个口信,如今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她肯定吓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饿着冻着,若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该教她些防身的功夫。 分神之际,魔气一个猛击,封印便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痕,华胥赶紧集中精力对付这狂躁不止的魔魂,只盼着早些修补好封印,赶紧下凡去见见落儿。 大年初一,李嬷嬷一早便去了大佛寺上新年的头香,估摸着晚上才会回来,府内其他人没了管束便也都偷起懒来,在府外有家的便偷着回家探望,没家的便拿着新年赏钱四处闲逛找乐子。 落儿趁此机会,端着水拿着抹布假装打扫房间,偷偷溜进李嬷嬷的房内,四下翻找,终于在一个琳琅满目的首饰匣子里找到了莫陵娘亲那枚戒指。 正当她取出戒指揣进怀里时,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她赶紧将戒指丢进了窗外的花丛中。 李嬷嬷推门而入,便见落儿拿着抹布在擦桌子,她不由皱眉道:“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落儿立即跪地,恭敬道:“姐姐们都出去玩了,我怕嬷嬷房内无人打扫便进来了,嬷嬷累了吧,我这就去给您沏杯热茶。”说罢,就要起身出去。 李嬷嬷那双吊梢眼四处打量,忽见云渺的手指上沾了些红色的胭脂,不由怒道:“小贱蹄子,你居然敢到我房内偷东西,看来是不想活了!” “我没有,真的没有······”落儿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道。 “哼,还敢狡辩,我特地在首饰匣子拉环的内侧涂了胭脂,就是防你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小东西,今日被我抓了个正着,看是你嘴硬还是我板子厉害。” 说罢,转头对外喊道:“来人啊,把这小贱蹄子拖到雪地里扒光衣服给我搜!” 外面立即进来两个粗使婆子,将落儿拖了出去,上手就脱落儿的外衣。 “嬷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李嬷嬷身边最得力的管事杨嫂子匆匆忙忙赶来,谄媚的笑问道。 李嬷嬷横了杨嫂子一眼,厉声道:“今日若不是我有事早些回来了,估计我那些东西就要被人偷光了,不是让你锁好房门,看好府里吗?你死哪去了!” 杨嫂子唯唯诺诺道:“家里有点急事,一时走的急门忘关了,还请嬷嬷见谅。” “罚你一月的例银,下次若再犯,可别怪我不念旧情。”李嬷嬷眯眼警告道。 “多谢嬷嬷宽宏大量。”杨嫂子一边行谢礼一边说道。 这时一旁的落儿挣扎着不让粗使婆子脱她衣裳,竟一口咬在了死死摁住她的婆子手上,婆子吃痛,怒喝道:“死丫头,还挺厉害啊。” 杨嫂子见李嬷嬷面露不悦,忙上前对着落儿就是两个耳掴子,打的小姑娘嘴角流血,脸颊高肿,眼前直冒金星。 “你们俩给我摁住了,我就不信一个小蹄子还能翻了天不成。”说罢,杨嫂子就将被压跪在雪地里的落儿扒的只剩一个小肚兜和一条薄薄的亵裤。 “这是什么东西?”杨嫂子瞧着落儿腕上一个用布条缠着的物件疑惑道。 “取下来瞧瞧。”李嬷嬷拢了拢胸前的皮袍道。 杨嫂子一圈圈的解开布条,淡淡柔光从手中的珠串散发开来,美的就像悬挂于春夜的圆月,在场的人无不心动。 “还说没偷东西,这手串哪来的?”李嬷嬷缓缓走近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冷笑道。 落儿拼尽全力挣扎,哆嗦的道:“这是···我···师父送我的···不是偷的···” “明明是我首饰匣子里的,你还敢狡辩!”李嬷嬷抬手又是一巴掌,瞧着这在白雪中还隐隐泛着光泽的珠串,即便是珍宝无数的王宫里也不一定有,她沾沾自喜的直接将手串带到了自己腕上。 “还给我,求你还给我······”被扔在地上,冻着像只待宰的羔羊的落儿,拼尽全力颤抖的拉住李嬷嬷的衣角恳求道。 “松手!”李嬷嬷怒道,但落儿依旧死死抓着不放,李嬷嬷气急,一脚踹在落儿肩上,只听一声骨骼轻响,落儿断了骨的手终是垂了下来,“小蹄子,还敢跟我斗,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李嬷嬷转身要走,却感觉被人扯住,她垂眸看去,落儿竟用牙咬住了她的裙摆,一双含着泪水的眸子满是恳求。 “给我打死扔出去喂狗!”李嬷嬷怒道。 “住手!”莫陵急急忙忙的跑来,挡在落儿的身前。 “你自身都难保,还想护着这小蹄子,给我滚一边去!”李嬷嬷猛地一脚踹向莫陵。 “放了落儿,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你可别忘了,我可是西武国送到北玄国的质子,我的生死可是关乎两国的邦交,若我死了,你也难逃罪责。”莫陵将一把小刀架在自己脖间威胁道。 “你以为嬷嬷我是被吓大的,你倒是死一个我瞧瞧。”李嬷嬷轻蔑的笑道。 莫陵手中的刀猛的往下一压,白皙的脖颈上立即出现一道血口子,鲜血缓缓流出。 李嬷嬷看他来真的,不免有些慌神,这平日里对这质子苛待些,王上日理万机并没闲心思管,但若这人在自己的教养下死了,引起两国交战,那自己这死罪就难逃了。 “领着这小贱人滚!”李嬷嬷不耐烦的喝道。 莫陵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已经冻晕过去的落儿,背着她离开。 第二十九章 少女初长成 落儿冻的浑身青紫,怎么唤都不醒,莫陵又找不到大夫给她看病,无奈之下,只得脱下自己的衣服躺进被子里,紧紧抱着落儿,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着冻僵的身子。 “哥哥······”落儿睁眼便瞧见莫陵近在咫尺的俊脸。 莫陵听到声音,迷蒙的睁开双眼,见落儿正怔怔的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自个还光着上身抱着她。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略略懂得何为男女有别,不由红了脸,忙坐起身来抓过自己的衣服套上。 “你先前在雪地里冻僵了,我没办法,只好用自己的身子给你取暖。”莫陵一边给落儿盖好被子一边解释道。 “哥哥,你快些去李嬷嬷房后的那个花丛里找找,看戒指还在不在,若是被人拾去了,那就糟糕了。”落儿忽然想起这重中之重的事,忙催促道。 莫陵不由愕然,问道:“什么戒指?” “你娘亲留给你的宝石戒指啊,我溜进李嬷嬷的房中,本想将它偷出来,但谁知她那日那么早回来,情急之下只好扔到了窗外的花丛中,你快些去找找。”落儿催道。 “你挨了他们一通折磨,竟是为了那个戒指,你傻不傻啊,只要你安好,那戒指不要便是了!”莫陵摸着落儿红肿的脸颊感动的说道。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把戒指拿回来的,那可是你娘留给你的念想。”落儿抬手附上莫陵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笑道。 “你个傻丫头,以后可不许再冒险了。”莫陵叮嘱道。 “好了,你快些去找回来,一定要小心,可别被其他人瞧见了。”落儿轻声说道。 待莫陵走后,落儿将手从被子中抽出,瞧着空落落的手腕,不由红了眼圈。 两人在长林别府中虽时常被人欺压,但好在彼此互相照顾,在过去五年如履薄冰的日子里,终归是相依为命的活了下来。 十四岁的落儿虽是少女初成,但眉眼间是挡不住的国色天香,跟当初的云渺如出一辙;十八岁的莫陵虽也长成翩翩佳公子,但眸中总是存着几分阴鸷,除了落儿,对其他人总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春日里的长林别府,阳光温热,花香四溢,落儿坐在窗前,一针一线的为莫陵绣着荷包。房门忽然被推开,莫陵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今日那新来的厨娘竟多给我打了一勺肉,只是她看我那直勾勾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舒服。”莫陵一边将饭菜端到桌上一边说道。 “莫不是那厨娘见哥哥你相貌俊朗看上你了,所以特意向你示好啊。”落儿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打趣道。 “你个鬼丫头,竟还敢取笑我。”说着,从碗中挑出一块肉喂到落儿嘴里,微笑的看着她。 “哎呀,都怪你打岔,害的我都扎手了。”落儿放下手里的绣花绷子嗔怪道。 “我看看。”莫陵轻握住落儿的手,瞧着指腹上冒出一滴血珠,忙将落儿的手指含在自己口中吮吸着。 落儿的脸颊红若灿霞,眸中漾起无限柔情,女儿家的心事竟在那一低头的温柔之中。 “好了,吃饭吧。”莫陵轻轻吹了吹落儿手指,笑着说道。 “嗯。”落儿收拾好针线篮子,便走到桌前。 “刚才李嬷嬷派人来通知,说三日后是当今王上的寿辰,西武国的使臣要来贺寿,要我准备一下也去参加寿宴,到时候你做我的侍女随我一起入宫,免得在这里受人欺负,我不在你身边也没人护着你。”莫陵一边将菜里的肉挑出来放进落儿碗中一边说道。 “好,都听你的。”落儿又将碗里的肉重新放回了莫陵碗中。 “好了,再这样让来让去饭菜都要凉了,你快些吃吧。”莫陵用筷子压住落儿还想往他碗里夹的肉笑道。 落儿抿嘴一笑,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虽说饭菜寡淡,但吃到嘴里却是异常香甜。 北玄国的皇宫威严气派,因着是王上的寿辰,四处添了不少喜庆。第一次来这金碧辉煌的宫殿,落儿跟在莫陵身后,不时好奇的四周偷瞧着。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来贺寿的达官贵人们都在闲聊着,莫陵身边却是一个来搭讪的人都没有,想来是因为他西武国质子的身份,大家都怕跟他扯上关系,引起王上猜忌。 “这个糕点味道不错,你尝尝。”莫陵从桌上的碟子里拿了一块糕递给落儿微笑道。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他们都不理你。”落儿接过糕点,心疼的问道。 莫陵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笑道:“那些人都不值得理会,我们自己高兴就好,这个玫瑰饼也不错,你也尝尝。”莫陵又拈了一块饼塞进落儿的手里。 “嗯,你也吃,我等会儿可不可以带些回去慢慢吃?”落儿小声的问道。 莫陵轻笑,伸手点了一下落儿的额头,嗔笑道:“小馋猫,那你拿的时候可要小心了,别被人发现,不然你这屁股就要挨板子了。” “啊,那我还是不要拿了,就在这吃够了回去。”落儿将手里的一整块糕都塞进嘴里,鼓囊着腮帮子说道。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莫陵伸手替落儿擦了擦嘴角的碎屑笑道。 一碟子糕点很快就被落儿一扫而空,她满足的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打了个饱嗝,连忙用手捂住嘴,四下瞅瞅了,还好没人听见。 肚子这时却有些疼,想必是刚才吃多了,她红着脸凑近莫陵小声说道:“哥哥,我想出恭。” 莫陵摇头轻笑,道:“你去找门口那个宫娥,让她带你去官房,快去快回,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落儿低着头快步朝门口走去。 等她一身轻松的从官房出来,带路的那个小姐姐却不知跑哪去了,她只好凭着记忆去找那宴席之地,奈何这宫道九弯十八绕,很快她脑袋里的那点记忆就成了一团乱麻,彻底失去了方向。 行至一个花园处,忽瞧见不远处围着一堆人,她便赶上去想问问路,谁料没人理她,只是都焦急的看着花池边一个身着华服的老婆婆。 第三十章 初入王宫,被人利用 “你们不准伤害我的玥儿,谁若敢过来,我就扎死他。”老婆婆一手抱着一个襁褓,一手拿着一枚尖锐的金簪惊恐的喊道。 “好,我们不过去,太后你别怕。”一个老嬷嬷轻声安抚道。 “玥儿乖,母后在,不怕啊。”老婆婆拍着襁褓哄道。 “太后,玥公主睡着了,我们送她回寝殿睡吧,外面风大会着凉的。”老嬷嬷悄悄往前走了一步,轻声劝道。 “不对,我刚还听见玥儿笑呢,她要陪母后看锦鲤呢。”老婆婆垂眸看向襁褓,又往后退了一步,老嬷嬷不敢再往前走。 “玥儿,你怎么浑身是血啊,你醒醒,醒醒啊!”老婆婆忽然颤抖起来,抱着襁褓的手猛地一松,撕扯着自己灰白的头发哭的撕心裂肺。 落儿这才看清,那襁褓中根本没有婴孩,只是包着一团衣服,看来这个被唤作太后的老婆婆是得了失心疯。她若是在这样往后退,必会跌入池中。 落儿四处张望,见离老婆婆不远处的池边有棵树,她赶紧悄悄的溜过去躲在树后,等待机会将她拉回来。 “玥儿,别怕,母后来陪你了,你等等母后。”太后伤心欲绝的从头上拔下一枚金簪,抬手就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太后,不要啊!”老嬷嬷悲痛的喊道。 落儿赶紧从树后闪出来,上前用力抓住太后的手腕,还好及时,金簪只刺破了外衫。癫狂的太后却突然定住,呆愣愣的看着她衣袖滑落露出的洁白手臂上的牙月胎记。 “玥儿······”太后轻唤一声,脚下被踩松的泥土突然崩塌,身子往后一仰,落儿也被连带着拉入花池之中。 可怜她根本不会游水,在水里胡乱扑通着,好在那些侍从救太后时,没忘记顺手拉她一把,太后被救上来后,一直昏迷不醒。 太医来了一屋子,王上王后也从前头的宴席上匆匆忙忙的赶来,似乎是情况不太好,众人一心都在昏迷的太后身上,也没人管她,落儿只好穿着湿淋淋的衣服继续找回路。 莫陵等了许久都不见落儿回来,心下焦急,但宴会已经开始又不好随意离开,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便急忙朝门外走去,刚走出殿门忽被一内侍拦住,道:“殿下留步,王上有请。” 莫陵皱眉,这王上除了自己年少时初到北玄国见过,此后便再无交集,今日怎么想起召见自己了,王命不可违,莫陵也只好跟着内侍前去。 内侍将他带到一处僻静的偏殿便退了出去,莫陵看着这屋内的摆设陈旧,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心下便知这并不是王上召见,便转身想要离去。 “既然来了,何必这么快就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暗沉的男声。 莫陵转身看去,只见来人浑身罩着一袭黑袍,脸也被遮的严严实实。 “你是?”莫陵隐约感觉来者不善。 “你不需要知道。”男人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莫陵微微拱手说道。 蒙面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微笑道:“我有一事,还想请殿下帮忙。” “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质子,不知能帮你什么?”莫陵自嘲的笑道。 “将这封信以你的名义送往西武国使臣下榻的驿馆中。”黑衣人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莫陵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莫陵冷笑,这封信若没什么猫腻,为何要用自己的名义去送,这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事。 黑衣人冷冷的抬眸看了一眼莫陵,威胁道:“当今王上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我却清楚你不过是一个冒充西武国太子的不受宠皇子,早就是一颗弃子,我若想要你和你身边的人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你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但想必你不想你母妃也跟着你枉死吧。” 黑衣人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根已经褪了色的手绳扔给他,莫陵捡起手绳的手颤抖不已,这是六岁那年,他缠着宫女姐姐教他编的手绳,是他唯一送给娘亲的生辰礼物,如今怎会到了这人手里。 那人见莫陵又惊又怕,完全没了刚才那股傲气,不由冷笑道:“你母妃被关在冷宫之中,重病缠身,怕是没多少日子了,难道你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只要这次你帮我成功将这封情报送到你父王手中,事成之后,我便安排你回西武国,到那时你就是有功之子,想必你父王也会高看你一眼,回国必会得到重用。” 莫陵垂眸痛思,因娘亲是王宫中最下贱的洗脚婢出身,哪怕被父王醉酒宠幸生下自己,也只是个不受宠的末等宫妃,连宫女太监都看不起他们。 每次被欺负只有娘亲护着自己,哪怕为此被那些势利眼欺压侮辱,娘亲也从未在自己面前流过泪。 从父王要他跟太子互换身份来到北玄国做质子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回去的机会渺茫,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受尽折磨欺辱,还苦苦坚持着,就是期待着有一天能回去见见娘亲。 事到如今,哪怕是拼了性命他也要回去见她一面。 “好,我答应你,但我需要一些钱打点。”莫陵接过信藏进自己的袖中说道。 “这些你先拿着,往后会有暗卫定期给你送去。”黑衣人从袖中摸出十几张银票递给莫陵道。 莫陵接过银票,嘴角冷笑,想不到他居然也到了拿人钱财替人卖命的地步,但这又何妨呢,只要有一天他位高权重,这些人都会匍匐在他脚下。 待莫陵走后,黑衣人身后屏风转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面目严肃,特别是一双眼眸如锐鹰般闪着精光 “大人为什么要用这个质子传递信息?”黑衣人低声问道。 “如今王上的谍报蛛网越查越严,此刻再用自己人危险太大,而这个质子本就是个弃子,若能顺利将情报送出那便最好,若不能那也只是它西武国质子潜伏暴露,与我们何干。” 被黑衣人唤作主子的高大男子冷笑道。 第三十一章 拂伽剑出,各仙归位 “大人英明,手下佩服。”黑衣人恭维道。 莫陵与母妃分离多年,如今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心中不免起伏不定,酸涩痛苦。 奈何如今他毫无自由可言,从小就被圈养在长林别府内,小时候唯一一次偷跑出去,被抓回来后差点被打断了腿,如今大了那些人看管更是严密,送出情报谈何容易。 落儿求了一个宫娥将她带到寿宴的宫殿,只见参宴的人都走光了,只剩内侍们在收拾残席,一阵风吹来,湿透的身子微微有些凉,她环抱着自己无助的坐在宫殿的石阶上。 “哥哥怎么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鼻间有些酸楚的自言自语道。 “谁让你乱跑的。”一件外衫轻轻的搭在她的身上,是她洗衣常用的皂角香。 “哥哥!”落儿高兴的回头唤道。 “你怎么浑身湿透了?”莫陵替她理了理鬓间湿透的秀发问道。 “我迷路了,然后遇到太后要自杀,我就去救她,再然后我们两个都掉水里了。”落儿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衫道。 “你救了太后?听说自从玥公主死后,她便疯癫了,她没伤到你吧?”莫陵在落儿身上四处打量道。 “没有,她其实挺可怜,抱着个团着衣服的襁褓当女儿,看她哭的那么撕心裂肺,我都有些心疼。”落儿想起太后那灰白的头发,绝望的哭声,不由心里又是一酸。 “即便她疯癫了,也是太后,比我们都过的好,同情对于他们这些贵人是最廉价的。”莫陵冷冷的说道。 落儿瞧着他眼底的冷漠,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回到长林别府,待落儿换上干净的衣服,四下无人时,莫陵便从袖中抽出那封信交到落儿手中。 “我已经花钱让李嬷嬷帮着准备一些吃食,你等会把这封信藏在食盒下层,送到靖宁街西武国使臣住的那家驿馆里,若有人拦着,你就说是莫陵殿下体恤使臣辛苦,特意备了些酒菜送来给使臣解乏。”莫陵对落儿叮嘱道。 “这是什么信啊?”落儿好奇的问道。 “我写给父王的家书,你千万要送到使臣手里,不要被人发现,不然我们又要被欺负了。”莫陵告诫道。 “知道了,哥哥放心。”落儿将信揣进胸口的衣襟内便出了门。 莫陵望着落儿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落儿单纯善良,本不是做这事最佳人选,但他身边再无其他可信之人,只能让落儿冒险一试。 待到天黑,莫陵正焦急的在房中来回踱步时,一队士兵突然冲进府内,说他与西武国暗通消息,密谋烧毁北玄国东大营的粮草,王上下令将他打入死牢。 天牢之中,落儿浑身被打的鲜血淋漓,这些人说她是西武国的细作,帮着质子送情报给使臣,可哥哥明明说那是一份家书,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我要见莫陵殿下!”落儿嘴角流着血说道。 “那个质子早就被打入死牢,自身都难保,你还是乖乖供出隐藏在北玄国内的其他细作,或许王上还能给你留个全尸。”狱卒冷笑道。 “打入死牢······”落儿呢喃着,似乎不太相信这突然的变故,先前他们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都变成了阶下囚。 “不用审了,刑部刚送来的文书,后日斩立决。”一个狱官走进来说道。 他轻浮的用鞭子挑起落儿的下巴,笑道:“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坯子,若不是被打的皮开肉绽煞了风景,老爷我还想在你死之前让你做回真正的女人呢。” 落儿用力将下巴从那肮脏的鞭子上挪开,心里不断生出凉意,她就要死了吗?那哥哥怎么办?师父怎么办? 她还有好多话没跟哥哥说,她还没找到师父,老天爷怎么这样,泪水缓缓滴落在血泊之中,漾起一圈血纹。 华胥没想到这魔魂如此负隅顽抗,他整整花了五日才将这封印修补好,出了莫邪境来不及换身干净衣服,他就急忙赶到凡间的小院,但此时凡间已过去五年,一切物是人非,小院早已荒废,落儿更是不知所踪。 他化出拂伽剑,一剑入地,神泽传遍凡界,霎时凡间各处土地应命而来,将小院挤得满满当当,院外还站了许多个。 众土地跪拜行礼,华胥玄袍一挥,道:“尔等速速去各方属地寻找画像中的姑娘,若有消息速来回禀。” “遵命。” 众土地人手一份落儿的画像,有许多八卦些的土地不由在心里好奇,这姑娘是哪方神圣,竟能让帝尊来不及让仙官一道道送手谕,倒是着急忙慌的直接化出拂伽剑来召唤各方土地。 要知道这拂伽剑向来只有大战时才会出现,今日竟大材小用的被拿来当令箭用,看来这姑娘着实要紧。 行刑之日,天气阴沉,落儿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魁梧冷酷的刽子手就站在自己的身侧,她害怕但更加不舍,虽这一生过得并不如何惬意,但她却有许多的牵挂。 她明白爷爷已经死了,当年师父那样说,只是想让她好好的活着,如今她算是辜负师父的期许了; 她也相信哥哥这样做是有难言之隐的,只是以后自己再也不能陪着他了,不知如今他是否安好; 她很想念师父,即便他这么多年都不曾出现过,但他依旧是自己最亲的人,她好想念师父的怀抱,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蘅芜花香。 “时辰已到,行刑!”监斩官一道令箭抛下,刽子手猛灌一口酒喷在闪着寒光的大刀上。 背后的罪名牌被抽掉,大刀被刽子手高举在自己的头顶之上,一刀落下,人群中许多胆小的妇人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忽然一道寒光极速而来挡在了落儿的脖间,大刀被震飞,直直插入监斩官面前的木桌之上,随之一玄衣男子从天而降,手持长剑,衣袂飘飞,卓然出尘,看呆一众人等。 第三十二章 几日未见,已是物是人非 “落儿,师父来了。”华胥一剑挑开落儿身上的绳索,半跪在地上扶住再也支撑不住的小徒弟。 “师父···”落儿微弱的唤了一声,便晕倒在她的怀里。 “来者何人,竟然敢劫法场!”监斩官摸了把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壮着胆子喊道。 华胥抱着落儿,眸光冰冷肃杀,隐隐透出的高傲绝然的王者之气吓的刚上前几步的士兵又退了回去,无人再敢上前阻拦。 落儿醒来时,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都不见了,似乎先前那场酷刑逼供只是一场噩梦。 她举目四望,不由眼圈泛红,桌上自己常用的那套笔墨纸砚还在,床边还放着自己儿时的衣物,师父给自己买的风筝也还挂在墙上,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院外和师父一起种的李树枝繁叶茂,此时上头正挂着许多还未熟的李子,她缓缓走到树下,噙着泪花伸手摘了一个,慢慢放入口中,很酸很涩,亦如此刻她的心。 “小丫头都长大了,怎么还是那么贪吃。”华胥提着一个食盒从外头归来,看见落儿正呆呆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李子,不由笑道。 落儿手中半个李子忽地落地,转身看向院门处,眸中沉甸甸的泪水总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忙背过身去抬手擦掉,心中忍了许久的委屈便一股脑全涌上了心头。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落儿赌气的问道。 华胥将食盒放到一边的石桌上,缓缓走到落儿的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师父就落儿一个小徒弟,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这些年没来看落儿,只是遇到了十分紧急的事给耽搁了。” 落儿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伤心的看着华胥,哽咽道:“你骗人,即便有事,你也可以让人带个口信给我,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我便日日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你,足足等了三个月,可你一点音信都没有。” “为了找你,我病倒在雨地里,若不是哥哥救了我,也许我就死了。” 华胥面上微微动容,抬手轻轻替落儿拭去泪水,柔声道:“乖,不哭了,都是师父不好,这些年让小落儿吃了许多苦。” 听到华胥如此说,落儿的眼泪更是止不住,抽抽搭搭的说道:“我的夜明珠手串被那个坏女人李嬷嬷给抢了去,那可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无论我怎么求她都不肯还给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无助多伤心吗?” 华胥将少女轻轻拥进怀里,安慰道:“现在师父回来,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不伤心了,师父买了你最爱的鸡腿,快趁热吃。” 华胥拉着落儿在石凳上坐下,从食盒中取出饭菜,看着面前的少女狼吞虎咽的吃着,连头发沾在嘴角都没发现,他笑着替她拨开,眸中尽是心疼和宠溺。 吃罢饭,落儿一抹嘴角的油渍,便往外走。 “你去哪?”华胥拉住落儿问道。 “哥哥还在牢里,我要去救他。”落儿挣脱华胥的手,急急往外走去。 “等等。”华胥起身拦道,“那你想好要怎么救他吗?” “我···我···”落儿支吾了半天,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去救。 “既然还没想好怎么救,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你现在可是逃犯,被抓就是一个死。”华胥好言相劝道。 “那哥哥怎么办?他会被处死的,我不要他死。”落儿急的满地打转,忽想起师父劫法场救自己时那般厉害,肯定能帮自己救出莫陵。 “师父,你帮我救救莫陵哥哥好不好?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除了你和爷爷,他便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死啊。”落儿眼圈微红,拉着华胥的袖子恳求道。 华胥沉吟片刻,安抚道:“不要急,容我想想法子,你乖乖在这里呆着,我出去打探些消息,一会就回来。”说罢,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碧绿的小竹筒递给落儿。 “这里装着可以通信的灵犀蝈蝈,你若有事找我,便打开竹筒对着灵犀蝈蝈说话,我这边便能收到信息。” 华胥轻轻一拉小竹筒的盖子,一个被荧光包裹的小蝈蝈便摇头晃脑的爬到竹筒的前端,他轻声对它说道“落儿,你不可乱跑。” 瞬间便听到华胥袖内传出一声清亮的蝈蝈叫,他示意落儿拿着他手里的小竹筒。 落儿好奇的接过,只见华胥又从袖中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竹筒,轻轻打开,包裹蝈蝈的荧光上便出现了一行字,写着“落儿,你不可乱跑。” “好了,学会怎么用了吧,你好好回屋睡一觉,不要多想,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华胥拉着落儿走入屋内,看着她在床上躺好,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骰子递给她,叮嘱道: “这个是琉火球,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师父又不能及时赶到,你就按下琉火球上面这个红点朝伤害你的人扔去,瞬间便会将他烧的尸骨无存。” “咦,好残忍,我不要。”落儿将华胥的手给推了回去。 “好好收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华胥将琉火球塞进落儿手里,这才放心的离开。 回到天宫,华胥便让息臣去传缘机仙君,虽说救一个凡人对他而言不过是抬指拂尘般容易,但若这人与云渺历劫有关,生死都是命定之格,随意更改恐怕会坏了云渺的运势,那就当慎行。 “小仙拜见帝尊。”缘机仙君躬身行礼道。 “免礼,今日本尊传你来见,是想看一看云渺下凡历劫的命簿。”华胥淡淡说道。 “云渺仙子即将经历她这一生最大起大落的诸事,历劫是否成功就看她如何抉择。”缘机仙君说罢,化出一册竹笺递给息臣。 华胥拿过息臣捧来的竹笺,快速浏览一遍,心下不由一沉,这被落儿称作莫陵哥哥的男子,竟是她命定的大劫。 第三十三章 师父,我要死了! 既然如此,只要落儿安好,那他就无事,此次也就不用费心,只是看到落儿最后的结局,他不由担心,也不知这丫头能不能受得住这般痛彻心扉的磨砺。 华胥正这般想着,忽然袖内的灵犀蝈蝈叫了起来,他忙放下手中的竹笺,打开小竹筒一看,里面赫然出现一行字“师父,我快要死了”。 华胥心下一急,起身就往外走。身后的缘机仙君和息臣不由面面相觑,瞧着帝尊面色不善,难道是那莫邪境又出状况了? 华胥急匆匆赶到小院,推开房门便见落儿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脸上满是泪水。 “落儿,这是怎么啦?”华胥坐在床边关切的问道。 “师父,我肚子痛的厉害,流了好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落儿哭着掀开被子,只见她身下的床单上有一块新鲜的血迹,两腿之间还隐隐有血在往外渗。 “这······”华胥先是一惊,随即像想起什么,面上难得出现一丝尴尬,他年少时因为好奇偷偷瞧过欢喜佛的风月籍,上面便记载了这女子月信之事。 想必这小丫头身下的血便是那预示着凡间女子成年的经血,只是自己一个男子该怎么跟这丫头解释这女子之事呢。 落儿见华胥坐在床边不言语,以为自己肯定是得了什么绝症,师父这才迟迟不说话怕吓到自己,她又想到哥哥还未救出,自己就要死了,不由悲从中来,一下子扑入华胥的怀里,哭的惊天动地。 “呜呜,我还不想死,师父,我舍不得你和莫陵哥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华胥看着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女,不由好笑,忙柔声安慰道: “放心,你不会死,你之所以流血是因为落儿从今天开始就是大人了,你别哭,也别害怕,师父这就找人来帮你,你好好在家躺着。” 落儿拉着华胥的袖子擦了擦鼻涕,泪眼朦胧的仰头看着华胥,哽咽道;“真的吗?那为什么我肚子那么痛?” “没事的,我给你请个婆婆来看看,好了,乖乖躺着,我去去就回。”华胥拍了拍怀里少女的背安抚道。 不一会华胥便将邻村的婆婆请到房中,自己便识趣的退了出来,坐在院内的梨树下等着。 “听你哥哥说,你受了伤,他一个男子不好给你上药,这才让我给他帮帮忙,来,给婆婆看看伤哪里了。”婆婆慈祥的问道。 落儿抽泣着,拉开被子,婆婆一看,不由乐了。 “你那哥哥瞧着也有二十多岁了,怎么连女子月信也不知,竟说你受伤了,你娘亲没教你这些常识吗?” “我没娘亲······”落儿低头微微有些伤感的说道。 “可怜的孩子,婆婆跟你说,这不是病,每个女孩子都要经历,从今以后你便是一个女人,往后每月都会像这样流血一次,你别怕,过个三五天便没事了。” “婆婆的孙女这个月也刚经历这一遭,我那里还备有干净的月经带,等会你哥哥拿回来后,你就将它绑在自己身下。”婆婆拿了一根腰带示范给落儿看,小丫头竟红了脸。 “那不是我哥哥,是我师父。”落儿捂着肚子想起什么似的纠正道。 “师父?” 婆婆不由一愣,瞧着那小哥儿长得英俊,哪像个授艺的先生,到像有钱人家的少爷,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落儿,见她长的貌美如花,手掌上到有不少老茧,想必是经常干活计的。 这样一男一女住在这山中小院里,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婆婆不由想起了戏里那些富家少爷爱上小婢女私奔的戏码,这两人莫不是一对苦命鸳鸯,不由旁敲侧击的打听道: “你跟外面那个哥儿是不是为了躲人才住在这里的啊?”。 落儿想着师父从法场上救了自己,两人现在确实是在躲避追查,便点了点头道:“是啊,婆婆你别告诉别人啊,不然我们俩就惨了。” “放心,婆婆的嘴严实着呢,想当年我也年轻过,你这个年纪正是怀春的时候,谁还没做过几件不计后果的事,只是那哥儿瞧着不像能挣钱养家的人,往后你许是要吃苦呢。”婆婆有感而发道。 落儿听的云里雾里,一时没明白婆婆的意思,婆婆见她怔怔的模样,以为她是在为两人的将来担心,便安慰的拍了拍落儿的手,道: “人活一世,不如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想太多也无用。好了,婆婆也不啰嗦了,这几日你不要碰凉水,注意保暖,我先走了。” “嗯,多谢婆婆。”落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虽婆婆的话听着怪怪的,但她人确实很好。 华胥见婆婆出来,便走上前行了一个谢礼。 “多谢婆婆。” “不谢,她只是月信来了,往后便是真正的女人了,你可要对她好些。”婆婆话中有话的叮嘱道。 华胥微微一愣,落儿从小就跟着自己,即便她没长大,自己也会好好待她,这婆婆话有些多余,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便点了点头。 “你随我去家里取些女人家用的东西吧。”婆婆温和的说道。 “好,多谢婆婆。” 华胥跟着婆婆回到家中,婆婆将东西包好递给他,临了还不忘好心的提醒道: “她如今刚刚成人,但年纪还小,身子还没长大,最好不要让她现在有孕,否则生孩子时弄不好就要出人命,她愿意跟你吃苦,你可要多为她着想。” 华胥拿东西的手不由一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一时间语塞,这婆婆想到哪去了。 “好了,回去吧,若她肚子还疼,就熬些红糖姜茶给她喝下,也可用热乎的物件敷在她肚子上。”婆婆笑着说道。 “知道了。”华胥施了一礼,赶紧风一般的走开,还好东隅不在,若他听到刚才婆婆那番话,估计又要笑话好几天。 待落儿换好衣服,华胥便端着一碗红糖姜茶进来,柔声道:“趁热喝些,肚子就不疼了。” 喝罢姜茶,落儿乖巧的躺下,华胥便跟从前一样,坐在床边的书桌前批改文书陪着她。一盏茶时辰过去,落儿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疼的无法安睡。 第三十四章 有人撑腰就是好 “是不是还很疼?”华胥放下手里的狼毫笔,走到床边问道。 “嗯,感觉肚子有些凉凉的。”落儿有气无力的回道。 “我给你暖暖,你且安心睡。”华胥四处看了看,家里也没什么可暖腹的物件,索性搓热自己的手掌,伸进被中抚在落儿的肚子上,暗暗运转神泽温暖着她。 落儿感觉好了许多,这才有精神问道:“师父,莫陵哥哥的事你打听的如何了?”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回城救他。”华胥微笑道。 落儿在华胥的安抚照顾下,慢慢的睡去,看着她睡着后依然紧皱的眉心,他神使鬼差的竟抬手想要去将它抚平,忽地反应过来随即收回半空中的手,这些年她受的委屈,自己该去替她找补回来了。 因莫陵犯罪入狱,长林别府也随之被查封,李嬷嬷等人经过审查并非西武国的细作便也就放了回去,重新分配到其他宫殿办差。 李嬷嬷被派去浣衣局当管事嬷嬷,虽说没之前在长林别府那般逍遥自在,但也算一份不错的差事。 掌灯时分,小宫女伺候她洗漱完毕,一时间她也睡不着,便披了件外衣惬意的躺在摇椅上,逗着怀里的肥猫。 衣袖被肥猫扯开,明珠手串的光芒随之铺满斗室,肥猫好奇的用爪子拨弄着上面的珠子。 “小东西,你轻点,这可是个宝贝,别刮花了。”李嬷嬷取下手串,用帕子轻轻的擦拭着。 “当初我还奇怪她一个穷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宝贝,如今看来,是我走眼了,竟没瞧出来她是西武国的奸细,那小蹄子胆子倒是挺大。”李嬷嬷对着肥猫自言自语道。 “这东西你抢去许久,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吧。”屋内忽然想起一道冷冷的男声,李嬷嬷手中的明珠手串随之也化成一道光消失不见。 “谁在说话?”李嬷嬷吓得从躺椅上一跃而起,惊慌失措的四下张望。 “既然做错了事,那就该受到惩罚。”冷冷男声说罢,一道白光便朝李嬷嬷射去,顷刻间她便变成了一只胖嘟嘟的老鼠。 肥猫见有老鼠出现,抬爪子就要去扑,那胖老鼠撒丫子就跑,一时间房内东西是叮当作响,热闹非凡。 第二日,落儿醒来,便见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吃食,炉子上还炖着一锅咕咕往外冒热气的鸡汤,落儿心里不由一暖,这些年过去了,师父待自己还是那般仔细。 “醒了,快些洗漱,来吃饭。”华胥手里拎着一个刚做好的牛皮热凫踏着朝阳走了进来。 落儿瞧着有些不真切,只觉得这个身影像一汪清泉般映入她眸中,宁静舒缓的让她无比心安。 “师父,这是什么啊?”收拾完毕的落儿,拿起华胥放在桌上的牛皮热凫,触手柔软温热,里面似乎装的是水,似乎又不是。 “给你做的热凫,以后月信来时,若腹痛便用这个敷着会舒服许多。”华胥一边给落儿盛鸡汤一边说道。 落儿将牛皮热凫抱在怀里,心里却是十分感动,师父待自己这般好,她该怎么如何回报他呢,落儿忍不住走到华胥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叹道: “你是世上最好的师父,落儿真的好幸福啊。” 华胥被落儿环住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他其实并不习惯被人这样亲近的接触,但此刻心底并没有多抵触反而多了一丝温暖,他缓缓放下碗,微笑的拍拍落儿环在自己腰的手,道: “小时候你可不爱这么撒娇,如今大了反倒更像个小孩子了。” “我倒想永远长不大,一直呆在师父身边做个小孩子,那样子多好。” 落儿松开手,扯着华胥的袖子说道:“师父,今日陪落儿一起吃饭好不好?小时候你总说不饿,从不和我一桌吃饭,你要知道一个人吃饭是很无趣的事。” 华胥眼眸微垂,在过去的五万年里,他饭桌的对面永远都是一副空碗筷。 他早已不习惯跟其他人同桌吃饭,甚至潜意识里觉得如果饭桌上多了一个人,少洛会不高兴,毕竟他是为了她才习惯一日三餐的烟火气息。 “师父,过来坐吧。”落儿也不等他答应,直接拉着坐在了餐桌之前,还勤快的舀了一勺粥吹凉送到他嘴边。 华胥见落儿满眼的希冀,终是不忍心拒绝,张口咽下了粥,落儿高兴的又夹了一块酥饼递到他嘴边,华胥笑着咬了一口,嘴里还未咽下,落儿又拿了一个剥好的鸡蛋塞进了他嘴里。 “好了,再喂就要噎死了。”华胥鼓着腮帮子把落儿拉到身边坐下,将鸡汤塞进了她手里。 咽下口中的食物,华胥从怀中取出一块包着什么东西的锦帕递给落儿,微笑着说道:“打开来看看。” 落儿好奇的接过锦帕,小心的打开,只见被李嬷嬷抢去许久的夜明珠手串正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锦帕之中,她眼圈微红的摩挲着失而复得的手串,感激的看向华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来,师父给你戴上。”华胥拿起手串拉起落儿莹白的手腕轻轻的为她戴上,眸中是落儿熟悉的温柔。 “谢谢师父,我还以为再也拿不回来了呢,对了,你怎么从那可恶的老太婆手中取回来的啊?”落儿好奇的问道。 “为师自有办法,收好了,别让人再抢了去。”华胥夹了一块松糕递到落儿的碗中笑道。 两人吃罢早饭,落儿便央求着华胥带她进城想办法救莫陵,华胥掐指推算,见时机已到,便让落儿换上男装跟他一同进城。 两人刚到城门口,落儿便见城墙根上围了一圈人,那块墙向来是张贴皇榜的,如今围满了人,想必是有什么大事,难道是贴着莫陵哥哥斩首的消息,落儿这样想着,不由着急的往人群里挤。 华胥见她被人推来搡去,不由摇头暗自施法,使靠近落儿的人一个个犹如碰到刺猬般纷纷让路。 第三十五章 母女相认 只见皇榜上写着: 太后失足落水,幸得一女相救。而今悬赏重金,找寻相救之人,望相见以还救命之恩。 落儿瞧着皇榜上的画像,分明就是自己,既然他们要报救命之恩,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求王上放了莫陵哥哥,想到此处,落儿也顾不上许多,上前一把揭下皇榜。 “躲我身后去。”华胥见守城的兵卒向他们气势汹汹的走来,他赶紧将落儿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 “大胆刁民,竟敢随意揭掉皇榜。”一兵卒上前就要去拉扯华胥身后的落儿。 华胥手臂微动,那名兵卒便被推到在地,其他三名兵卒见这人竟敢动手便都围了过来。 “我就是这皇榜上的女子,快带我进宫见王上。”落儿从华胥身后走出来,举着皇榜说道。 围过来的兵卒一愣,随即看着皇榜上的画像认真对比一番,确认眼前的女子便是皇榜上要找的人,立即禀报给上头,不一会便有一队侍卫带着一乘软轿来接落儿进宫。 “闲杂人等不能跟随。”带队的侍卫长对站在软轿旁的华胥冷声说道。 “师父,那你就回小院等我吧,我办好事就回去找你。”落儿抚开轿帘轻声说道。 “好,那你自己要小心,若有什么事,记得用灵犀蝈蝈通知我。”华胥不放心的嘱咐道。 “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落儿笑着说道。 看着软轿一点点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华胥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此次一去,落儿今后将尝尽人生悲苦,也不知她能不能熬过那样的劫难,待她重归天宫,也不知会不会埋怨自己,想到此处,他不由苦笑,明明是云渺在历劫,自己倒生出许多忧愁。 落儿的软轿停在一座匾额上写着宝玥楼的殿宇门前,绕过庭院进入正殿,便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坐在堂前正坐上,正是那日所见的太后。 她的身旁坐着一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当今王上,王上的下首坐着一面相和善美丽的妇人,看她穿着华贵雍容,想必是位得宠的妃嫔。 “孩子,过来。”落儿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见座上太后向她招手道。 落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生怕太后又像那日般疯癫,但她今日状态似乎很稳定,看自己的目光很是慈祥温柔,落儿渐渐放松下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太后柔声问道。 “落儿。” “你家住哪里?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啊?”太后又问道。 “我从小跟爷爷相依为命,可他在我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之后便是师父带着我住在城郊的农家小院里,九岁那年师父离开不知所踪,我便进了长林别府做婢女,一直到现在。” 落儿不知太后问这些做什么,只好如实回答着。 “可怜的孩子,把你右手给我瞧瞧。”太后眼圈微红,轻声说道。 落儿疑惑的将手伸到太后的眼前,只见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手,轻轻握住落儿的手腕,小心的掀开落儿的衣袖,少女光洁的手臂上一块牙月胎记便出现在大家眼前。 老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眼泪一滴滴落在那胎记上,嘴里喃喃说着:“你真的是我的玥儿,我就知道老天不会那般残忍让你离开我。” 白发老人一把将落儿拉入自己的怀里,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老泪纵横。落儿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吓一跳,她到现在都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自己的母亲哭的伤心,一旁的王上忙上前劝道:“母后不要伤心,她腕上的胎记虽跟妹妹的一样,但也不排除有心之人的模仿,还是滴血认亲以防万一为好。” “她就是我的女儿,你瞧瞧这牙月胎记,再瞧瞧她这跟我相似的眉眼,我之前脑子糊涂,但现在我比谁都清醒,绝不会认错。”太后止住哭,转头微怒对王上说道。 王上见母亲动怒,便不再说话,但对眼前的少女并不太相信,毕竟她之前是帮西武国质子传递消息的奸细。 若不是母亲醒来后,一直说自己见到了玥儿,还哭求着让他贴皇榜找人,他是不会放这个逃犯进宫的。 “女儿?”落儿疑惑的看着抚摸着自己脸颊的太后,下意识里往后退了一步。 “孩子,你是北玄国的长公主,是我的女儿,当年你父王见你生来便带有北玄国的图腾牙月胎记,是天赐北玄的礼物,为此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你刚满一岁,我和你父王便带着你去泰山祈福,路遇刺客行凶,你被打落山崖,不知所踪,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如今老天开眼,你又回到我身边,如此我再无牵挂,即便明日就驾鹤西去,我也无憾了。”太后泪眼婆娑的拉着落儿的手说道。 “我是北玄国的长公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认亲,落儿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惊慌失措。 “你可还记得这宝玥楼,这里面的一桌一椅都是当年的模样,你瞧这摇篮中的小锦被,还是为娘当年亲手绣的。” “这小木马是你父王特地召来匠人教授,自己一点点雕刻给你当玩具的,还有这些小衣服,都是吩咐宫中最好的绣娘做的,你不见后,我便让人都收起来放好······” 太后一件一件打开给落儿看,慈爱的笑道。 落儿看着这满屋的小孩物件,虽脑海中一点记忆都没有,但看着太后如此爱惜的模样,不由心底还是有一些感触。 “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母后会好好补偿你,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往后你就跟我住在慈宁殿吧。” “母后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我已经让佩姑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奶茶,这就随母后回去尝尝。”太后在往后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牵着落儿的手就要往外走。 落儿这时终于从认亲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想起今日揭榜进宫的目的,便轻轻挣脱太后的手,转身跪在王上的面前,拜求道: “王上,西武国皇子莫陵通敌一案,恳求王上明察秋毫,重新审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这么多年我跟莫陵在长林别府安分守己,从没跟西武国有过来往,这次家书中夹带着情报,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请王上明察。” 第三十六章 敌我有别,终难两全 落儿亲送情报给西武国使者,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有太后护着,王上明面上也不好如何,但心底对她始终是有所芥蒂。 从她踏入宫门那一刻起,便暗中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想到这看着犹如惊鹿的小姑娘竟当面向他求情,这是想利用太后的爱女之心来逼自己放人吗? 想到此处,王上面露不悦,沉声道: “西武国质子莫陵通敌一案已经了结,秋后问斩,无需再审,如今你已是北玄国的长公主,从今往后就不要再跟西武国有任何往来,老实呆在慈宁殿陪着母后便好。” “秋后问斩······”落儿喃喃的重复着,哀求道:“还请王上明察,再给莫陵一次机会吧。” 王上没有理会苦苦哀求的落儿,只是朝太后行了一礼便转身朝殿门走去。 “太后,你帮帮我,莫陵哥哥不能死,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我了解他,这事一定有误会的。”落儿拉着太后的衣袖哭求道。 “孩子,你王兄说你通敌叛国,不论真假,那都是过去的事,你是我的女儿,只要不再跟西武国有任何瓜葛,母后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你周全。” “至于那莫陵母后就无能为力了,毕竟他是西武国质子,这涉及到两国安定,母后一个后宫老妪是无权干涉的。”太后心疼的替落儿擦着脸颊上的泪水,无奈的说道。 “这事一定还有转机的,我再去求王上。”落儿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去追王上的御撵。 太后轻叹一声坐回软椅,心内不由有些伤感,自己好不容易认回的女儿,却跟敌国扯上关系,即便有自己护着,这前朝后宫该怎么看她,这孩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御道之上,落儿拦停御撵,跪倒在御前,神色悲切的恳求道:“王上,求您再给莫陵一次机会吧。” 王上眉头紧皱,脸有愠色,道:“不要以为有母后的庇护就可以为所欲为,前朝政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既然母后认定你就是玥儿,那你就当好这个女儿,若被我发现你图谋不轨,那别怪孤不讲情面。” “我一定会照顾好太后的,只求王上再给莫陵一次机会。”落儿将头重重的磕在冰冷的青石路面上哀求道。 王上高坐在御撵,垂眸看着不断磕头的落儿,眸中透着不耐烦,偏头对一旁的贴身内官道:“拖走。” “王上,求您再给莫陵一次机会!”落儿在小内侍的拖拽下还是苦苦哀求着。 落儿看着远去的御撵,执拗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在御道上,适至酷夏,烈日当空,不消片刻,汗水便混着额头上磕破的血水湿透了衣襟,她依旧笔直的跪着,做着最后的努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太后看着天边突起的乌云,担心的问向身旁这个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侍女佩姑。 “已是午后了,奴婢给公主送去的饭食她一口也没动,只是一动不动的跪着,奴婢怎么劝她都不肯起来。” 佩姑知道自家主子是在担心失而复得的小女儿,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想必主子也是为难。 “哎,眼看天就要下雨了,本就晒了好几个时辰,若是再被这雨一淋,那可是要大病一场啊。罢了,随我去见见王上吧。”太后轻叹道。 御道不远处的殿宇屋脊上,一位玄衣青年临风而立,眉头微皱的看向御道上摇摇欲坠的少女,眸中隐隐透出几分心疼,此人正是瞬移而来的华胥。 只见他衣袖一挥,落儿头顶的上空便多了一团乌云,遮出一块阴凉,抬眸见天边隐隐有雷雨之势,他便从袖中取出飞云笺写道:“命雨神今日不必在北玄国上空施雨。” 这一切都是落儿的命势,他不可插手,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遮阳挡雨,让她少受些苦楚,可一想到那个让落儿如此付出的男人,他心底不知为何竟对那素未蒙面的男子起了几分厌恶。 华胥出神之际,不远处的落儿忽然晕倒在地,他一惊,忙瞬移到她身边,扶起地上脸色通红的少女,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落儿,醒醒······”华胥一边替她擦去脸上的污秽,一边轻声唤道。 见她一直毫无反应,正欲抬手为她诊治时,却见御道尽头来了一队仪仗,他只好隐没了自己的身形。 “玥儿,你醒醒,别吓母后啊。”老太后扶着佩姑的手急匆匆的从软轿上下来,将昏迷的少女搂进了怀里。 “太后别担心,还是先把公主送回慈宁殿,赶快召太医来会诊。”佩姑在一旁安抚提醒道。 “对,对,来人快把公主抬上软轿送回慈宁殿。”太后急忙吩咐道。 在太医好一番忙碌下,落儿终于幽幽醒来,看着淡紫的纱帐,摸着身上的锦被,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公主醒了。”端着药进来的佩姑欣喜的对外喊道。 “公主,你可醒了,太后都快担心死了,一直在你身边守着,这才刚被我劝去用了些吃食。”佩姑扶着落儿慢慢坐起身来,笑着说道。 “姑姑,我怎么了?”落儿扶着昏沉沉的脑袋问道。 “公主在御道上晕倒了,太医说是中暑所致,现在既然醒来,再喝些药,调理些时日便可大好了。”佩姑从药碗中舀起一小勺吹凉递到落儿唇边,温和的说道。 落儿刚咽下一勺药,老太后便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神色看上去略显疲惫。 “玥儿,可感觉哪里还不舒服?”老太后担心的问道。 “没事了。”落儿轻声回道。 “那就好,若你再出点什么事,让母后如何是好啊,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老太后坐在床边温柔的替落儿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衣,满眼都是慈爱。 “让太后担心,是我的不对,但莫陵我不能不救,在长林别府,我俩相依为命,他就像哥哥一样照顾我,如今看着他死,我做不到。”落儿眼圈微红,伤感的说道。 第三十七章 粉雕玉砌的小公主 太后拍了拍落儿的手,轻叹道:“母后知道你非救他不可,先前我已经跟你王兄商量过了,他同意放那质子一条生路,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王兄已经下旨将他终身囚禁在长林别院,非死不得出,这已经是你王兄最大的让步了,你就不要再去为难他了。” 落儿听到这个消息,虽可惜莫陵大好年华却终身囚禁,但能保得他一条性命,她亦觉得欣喜,大不了以后她就陪他在长林别院呆一辈子。 “多谢太后,小女感激不尽。”落儿在床上行了一记叩拜礼,哽咽说道。 “怎么还唤我太后,现在应该叫母后才对。”老太后慈爱的扶起落儿,笑道。 落儿微囧,她从小没有母亲,一时间让她开口,难免有些生涩,她张了几次口都没发出声来,最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轻声唤道:“母后······” “诶,好孩子。”老太后泪眼婆娑的将落儿拥进怀里答应道。 一旁伺候的佩姑见这场景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明白主子这些年是有多想念这个小女儿,如今两人终得团聚,她也忍不住跟着悲喜交加。 “如今你回来了,也该告诉你父王一声,明日我便吩咐礼部安排祭拜皇陵,让你认祖归宗。”老太后摸着女儿病中苍白的脸微笑道。 “好,一切听母后安排,只是有一事还请母后成全。”落儿微微垂下眼眸说道。 “何事?”老太后疑惑的问道。 “我还想用自己原先的名字“落儿”,并不是父王母后给取的名字不好,只是从我记事起,我与爷爷便相依为命,他待我就像亲孙女般。 即便灾荒之年,家里剩的最后一点吃食,他都省下来给我吃,自己只喝凉水饱腹,落儿是他给我起的,是爷爷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了,我想一辈子留着。”落儿轻声解释道。 老太后听她如此说,便感叹的说道:“那老人家救了你一命,我本当要报答他,只可惜如今人去了,你留着他起的名字是应该的,那以后母后便也唤你落儿吧。” “多谢母后。”落儿将自己的手附在了老人的手背之上,两人会心一笑。 三天之后,落儿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老太后便带着她,随同王上王后一起前往北玄皇陵祭拜祖先。 跟着礼官行完一番繁琐的跪拜规矩礼节之后,落儿早已累的腿脚酸痛,见太后那边有人伺候,她便趁机偷懒,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脱下有些磨脚的新鞋,轻轻的揉捏着雪白的玉足。 “姐姐,你的脚好漂亮啊。”落儿一惊,赶紧用裙摆将赤着的双足遮住,寻声看去,只见一根朱红大柱后面探出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脑袋。 落儿这才舒了口气,冲她招手道:“过来,姐姐这有糖吃。” 小女孩笑着从柱子后面跑到落儿身边,只见她五六岁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般,小脸颊粉扑扑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两下。 “你叫什么名字啊?” 落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从中拿了一颗自己最喜欢的兔子糖递到小姑娘的面前,这原本是留着自己路上偷嘴吃的,毕竟自己这么大人了,若总是跟佩姑姑要糖吃,那岂不是要被笑话贪嘴。 “不要,姐姐的手刚摸了臭脚丫,脏脏。”小姑娘捂着自己的嘴,奶声奶气的说道。 落儿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她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笑道:“想不到你个小东西还挺爱干净,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小丫头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噘嘴说道。 “好吧,我先说,我叫落儿,该你了。”落儿一边穿鞋一边说道。 “南柔,是不是很好听?”小丫头得意的问道。 “嗯,确实不错,你是谁家孩子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落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问道。 小女孩没有理会落儿的问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截红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姐姐你会玩翻花绳吗?” 落儿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从她手中拿起红绳,几个挑转便翻出一座形似拱桥的花样,挑眉说道:“我会的花样可多了,不过现在我没时间陪你玩,我要回去了,不然姑姑该着急了,你家人在这附近吗?我先送你去找他们。” “姐姐,不要走,再翻几个花绳我看看嘛。”小姑娘扯着落儿的袖子撒娇道。 “你乖,姐姐就······”落儿话还未说完,便见几个宫女急匆匆向这边赶来,与落儿见礼后,为首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官,便走到小女孩身边说道:“三公主,快随奴婢回去吧,王后到处找你呢。” 落儿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竟是佩姑姑口中王上王后最宠爱也是最小的女儿,刚才她说自己名字唤作南柔,她竟没反应过来,南是国姓,也只有皇室才可用之。 祭奠结束,落儿正准备上马车时,南柔忽然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奶声奶气道:“姐姐,我可以和你做一辆马车吗?我想跟你玩翻花绳。” 还没等落儿说话,一旁的乳母,忙轻声提醒道:“三公主,这是长公主,您的长辈,应该唤姑姑,不是姐姐。” “姑姑?”小丫头皱着小眉头喃喃道,显然是不懂姑姑到底是个什么称呼。 “无妨,三公主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落儿蹲下身来,轻轻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笑道。 “姐姐。”小丫头听罢,便甜甜的唤了一声,随即便迈着小短腿往马车上爬。 等掀开车帘,南柔小姑娘这才发现车内还坐着刚才那个被父王唤作母后的老奶奶。 “你是柔儿吧,快进来让祖母好好瞧瞧。”老太后朝孙女招手道。 之前因为自己病的厉害,王上怕吓着孩子,并未让这个小女儿见过自己的祖母,索性南柔性子大方活泼,老太后如今病愈,与一般慈祥的老太太并无两样,小丫头便听话的走了过去任由太后搂着问话。 第三十八章 痛失一臂,终得信任 “祖母,我要跟姐姐翻花绳了,一会儿再来陪你说话啊。”小丫头见落儿上车来,便笑着对太后甜甜说道。 “去吧。”太后笑容可掬的说道。 声势浩大的皇家车队在官道上缓慢前行着,老太后瞧着女儿和孙女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眼底的笑意便愈加慈爱,天伦之乐不外乎如此,老人家如是想着,忽然马车一震,一个猛刹,竟是停了下来。 落儿正待掀开车帘往外瞧时,外面突然想起数道轰鸣声,地面也跟着抖动着,一时间乱石飞溅,车外人仰马翻,喊叫声一片,正当车内几人六神无主之际,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 王上的贴身护从梁吉浑身是血说道:“太后,公主快随属下撤退,有刺客袭击。” 落儿听罢,赶紧扶着老太后下车,转身又将南柔从车上抱了下来,跟着梁吉到了众精锐将士组成的铁甲阵中。 敌人用的武器是北玄国将士从未见过的火炮,传闻这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是西武国国师在为西武皇上炼制丹药时不甚发生爆炸,进而研发而成,从未现世过,没想到今日竟用在了这场刺杀之中。 看来西武国是发现自己质子的行径已经暴露,如今索性趁北玄王室祭奠皇陵之际,想要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歼灭王室,待北玄国内乱之际,趁机攻城略地。 “梁吉,传信给大将军,杀!” 北玄王看着被炸的血肉横飞的将士怒吼道,他昨夜便得到密报,知晓西武国今日安排了一场刺杀,便将计就计想要来一招瓮中捉鳖。 只是没想到西武国这次竟动用了如此厉害的秘密武器,片刻之间便损了大半兵力。 “是。”梁吉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枚响箭射入空中,空中立即出现一道红色的牙月烟云。 不一会儿,一批精锐部队便从西武国刺客身后包抄而来,火炮虽威力强大,但毕竟数量有限。 经过一番轰炸已经所剩不多,领头的刺客见大势已去,便下令将火炮的攻势全部对准战场中的铁甲阵,打算破釜沉舟做最后一击。 火炮不间断的落在铁甲阵中,即便阵中将士不惜以血肉之躯作为血盾,但爆破之势难当,铁甲阵终究是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活着的铁甲兵只好护着主子门四下逃散。 落儿被一铁甲兵护在铁盾之下狼狈的向战场边缘跑去,途中一枚火炮落下,铁甲兵双腿被炸断,落儿惊恐的拖着铁甲兵的重伤的身子想将他带离战场,奈何还未拖动两步,那士兵便咽了气。 落儿坐在地上慌乱的环顾四周,只见到处尘土飞扬,遍地断肢残骸,远处老太后和三公主王后已经被将士护着离开了战场中心,此刻老太后正大声冲她喊着,奈何火炮声隆隆,她根本听不见。 不远处被火炮逼得步步后退的梁吉正护着王上向她这个方向跑来,原本她以为王上是来救她的,岂料他竟来不及看自己一眼就从身边跑过,眼瞧火炮势头越发猛烈,落儿伸手替那位铁甲兵合上圆睁的双眼便起身向火炮射程之外的地方跑去。 快跑到王上身后时,落儿无意间一个回头,便瞧见一枚火炮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杀的弧线,落地点正好是前方的王上,来不及想太多,落儿猛跑几步,一把从身后将王上推开。 电光火石间,火炮落地,绽开一朵血花,落儿倒在血泊之中,一只手臂早已不见踪影。 从地上爬起来的王上回头看到这一幕,眸中神色复杂,他一直认为落儿是西武国的奸细,派人监视,虽未查出她有何异动,但他一直存着戒备之心,从未拿她当妹妹看待,所以刚才并不想管她死活。 可如今她却舍命救自己,一时间他有些茫然。一枚火炮在不远处落下,王上惊醒,不再想太多,吩咐梁吉背起重伤的落儿离开这炮火纷飞之地。 慈宁殿内,太医挤了一屋子,宫女内侍忙忙碌碌,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往外端着,太后哭的肝肠寸断,王后在一旁轻声安慰着,王上则皱着眉坐在一侧一言不发。 太医令急匆匆的从房中走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心惊胆战的说道:“长公主失血过多,恐怕是不行了。” “不,母后才刚跟你相认,你怎么可以让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老太后一口气未缓过来便晕了过去,太医一阵忙乱,才将老人给弄醒。 老太后靠在佩姑的怀里,气息不稳的对王上哽咽埋怨道: “你一直怀疑她是西武国的奸细,打心眼里就不愿承认她是你妹妹,在战场上你不愿救她,如今为了救你,她快死了,这下你再也不用担心她投敌卖国了。” “我······”年近40的王上被白发亲娘声俱泪下的批判如此,一时间竟不像一国之君,倒是像一位做错事被母亲责备的孩子,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北玄王眸光微闪,心下当即做了个决定,转头对身边的梁吉吩咐道:“快去王库取雪芙蓉来,或许能救长公主一命。” “遵命。”梁吉忙领命而去。 这雪芙蓉乃是从雪山之巅采来的圣药,百年才开一朵,朝开暮谢,采摘需天时地利人和,是人间可遇不可求的罕见圣物。 北玄王也是因缘际会才得一朵,奉为国宝,本打算等自己命悬一线时,用来续命之用,如今竟舍得拿来救落儿,想必是从心底认可了这个唯一的妹妹。 太医捧着这从未见过的圣物,小心的捣烂挤出汁来给落儿服下,片刻之后,一探脉搏竟有了丝活脉,不经感叹这圣物的神奇。 “启禀王上太后,长公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那断臂却是无力回天,还请王上太后恕罪。”太医令匍匐在地颤声道。 “罢了,能保住落儿一条命哀家已知足,你下去吧。”老太后疲惫的说道。 太医离去后,北玄王亲手给母亲斟了一杯茶,轻声道:“这里孩儿会让王后照看着,母后还是去休息片刻吧,若您也病倒了,儿臣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九章 好温暖的侄子侄女 太后接过茶,轻抿一口,叹声道:“如今你妹妹算是救回来了,只是好好的女儿家往后便只剩一臂,而我年纪愈大,也照顾不了她太久,俗话说长兄如父,日后你可要多疼惜她些。” “是,儿臣知道,请母后放心。”太后听到北玄王的答复,倍感欣慰,抬手摸了摸床上脸白如纸的小女儿,之后便由北玄王扶着步履蹒跚的走入寝殿休息。 夜深人静时,一玄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落儿的房中,衣袖挥洒间,值夜的宫女便都昏昏睡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华胥。 “落儿,师父来看你了。” 华胥坐在床边,抬手轻轻替落儿将耳边的碎发抚到脑后,看她气息趋稳,华胥不由放下心来,自己化身老道为北玄王指路得到的仙药,他愿意抛开私欲给落儿,也算难得的一个明君。 床上的少女面容憔悴苍白,已经沉沉的昏睡着,毫无回应。 “别怪师父不来救你,这是你命格中本该受的,我若插手,你必遭到反噬。”华胥摸着落儿右臂空荡荡的袖管心疼的说道。 “疼······”昏睡中的少女,表情痛苦的呢喃着。 华胥见状,忙将少女半抱在怀中,抬指凝聚神泽注入她的眉心,为她减轻些疼痛。 半躺在温暖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蘅芜花香,病痛中的少女虽未醒脸上的表情却渐渐缓和下来,气息慢慢稳定,安静的睡着。 如此一坐便是一夜,启明星起,宫中内侍开始洒扫之时,华胥才轻轻起身,替少女盖好被子离去。 经过一些时日的调养,落儿总算能下地走动,太后刚允许众人来探望,三公主南柔一大早便拿着自己最爱吃的糖人拉着自己的两个哥哥来了。 “姐姐,我和哥哥来看你了,还带了好吃的糖人。”南柔刚走进房中便高兴的喊道。 落儿正坐在桌前,笨拙的用左手拿着勺子喝药,本来身边的宫女要来喂她,但被她摇头拒绝,她不想做一个废人,没了右手她还有左手,她一定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柔儿,不可无礼,这是姑姑,不是姐姐。”一个长相俊雅但面容有些古板的烟灰色长袍的少年纠正道。 “反正落儿姑姑比我们都小,柔儿私下唤姐姐也未尝不可。”一同进来的另一个身着浅蓝色长袍的少年玩笑的反驳道。 “这不符合纲理伦常,二弟不可胡闹。”烟灰色长袍少年皱眉说道。 “怎么是胡闹呢,这是亲昵,又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哥太过较真了。” ······· 两人你来我往的争论起来,落儿看着觉得甚是有趣。 她早就听说王兄与王后感情甚好,后宫虚设。 只有王后一位正妻,两人育有两子一女,但王上担心皇子生于深宫,长与妇人之手,将来不能担当大任,便在他们满八岁时,前后脚被送到千里之外的举世大儒白山长的白鹿书院隐藏身份读书学习。 因着这次刺杀,王上担心西武国会对皇子不利,便将他们都接了回来。 “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我从小是在市井中长大,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唤姐姐也好,姑姑也好,落儿也罢,只要高兴就行。”落儿笑着打断两人说道。 “就是,哥哥怎么跟小姑娘似的爱吵架。”南柔撅着嘴嫌弃的说道。 “哟,小丫头还训起哥哥来了,看来宫外的糖人是不想吃了。”浅蓝长袍少年打趣道。 南柔一听,立即拉起少年的手,晃着说道: “二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男子,柔儿最喜欢二哥哥了,二哥哥带的糖人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柔儿可喜欢了。” 少年看妹妹这般可爱,不由笑着抬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宠溺的说道:“你这小丫头的嘴比那糖人还甜,怪不得被父王母后惯的无法无天。” 烟灰长袍少年见这场面不由摇头,随即双手执礼,对落儿恭敬的说道:“小侄南安见过姑母。” 浅蓝长袍少年见哥哥如此,便也不再跟妹妹打闹,也跟着执礼道:“小侄南止见过姑母。” “不必多礼,请坐。”侄子比自己还大,不免让落儿这个小姑母有些尴尬,她只得干笑的让座。 “姐姐,这是二哥哥带给我的糖人,可好吃了。” 南柔将糖人送到落儿的嘴边献宝似的的说道。 “嗯,真好吃,谢谢柔儿。”落儿摸了摸柔儿的小脑袋笑道。 “这是我和二弟在白鹿书院后山挖的老人参,听说用来温补最好。”南安将手里一个木匣打开递到落儿面前老气横秋道。 “多谢你们记挂了。” 落儿心里暖暖的,虽母后这里不缺补品,但难得他们身为尊贵的皇子愿意为自己这个素未蒙面的小姑母去刨泥挖参,这份情意实属难得。 “姐姐,你陪柔儿翻花绳好不好?”南柔伸手去拉落儿的右手,却只抓到一截空荡荡的袖管,小孩子惊讶的看向落儿。 “姐姐,你的手呢?” “柔儿!”南安见妹妹问到落儿的伤心处,赶紧出言喝止。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眼瞧着就要咧嘴哭了。 落儿赶紧将小丫头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姐姐因为调皮爱哭,所以一觉醒来手就不见了,所以柔儿以后要乖,不然小手也会不见的。” 小姑娘一听,赶紧将眼泪给憋了回去,使劲的点了点头。 “姐姐,以后不能陪柔儿玩翻花绳了,但姐姐有个新的游戏可以教你玩,反正我现在也闷得慌,你要不要陪姐姐玩啊?”落儿调皮的笑道。 “好啊,哥哥也一起玩。”南柔又高兴了起来,拉着她两个哥哥不放。 “嗯,游戏规则是这样的······” 落儿笑着给大家讲起了击鼓传花的游戏,小南柔很聪明一听就明白了,南止也觉得很有趣,跃跃欲试。 只有南安觉得与姑母玩成一片,不成体统,有些不愿意,但拗不过弟弟妹妹的央求,还是坐下来一起玩。 因着南柔负责击小鼓,许是她故意捉弄南安,不一会,他因为输的次数太多,脸上被贴满了白纸条,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第四十章 同床共枕的暧昧 落儿很久没这么高兴了,看着身边或笑或闷或认真的脸,她忽然觉得有家人确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刚入夜,因着身体还未恢复,白天又被柔儿缠着玩了许久,宫女便早早伺候她服了药上床休息。 “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我睡觉时不喜欢房中有其他人,你们不用在床边值夜了。”落儿轻声对身边的宫女说道。 “是,那我们便在外间守着,长公主若有事唤我们即可。”大宫女恭敬的说道。 “好,去吧。”落儿从小都没被人伺候过,虽在王宫也住了些日子,但还是觉得不习惯。 落儿迷迷糊糊将要睡去时,忽听到床边有人在唤她,迷蒙的睁开双眸,赫然发现师父出现在眼前,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下意识的抬起手腕重重咬了一口,不由疼的眼冒泪花。 “傻丫头,不疼吗?”华胥笑着拉过她的手腕轻轻吹了吹。 “师父,我没在做梦,真的是你。”落儿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对不起,让落儿受苦了。”华胥轻轻的替落儿拭去泪水疼惜的说道。 “师父,我的手断了,写不好字了。” 落儿在自己母后面前总是表现的很乐观,似乎并不在意断臂之痛,但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怎会不介意,只是不想老人家担心罢了。 如今见到从小陪着自己的华胥,不知为何只觉得伤心,一下子扑进华胥的怀里,小声的啜泣着。 “落儿不哭,师父都知道,以后师父教你左手写字可好?”华胥轻轻拍着怀中少女的后背安慰道。 “好。”少女哽咽的回道,似乎想起什么,仰着泪眼婆娑的脸看向华胥问道: “师父,你怎么进来的啊?门外可是有宫女守着呢。” 华胥一愣,他不想落儿知道他并非凡人,随即说道:“师父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你在这住的可习惯?他们对你可好?” “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师父放心,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王兄说去长林别府的事。”落儿有些落寞的说道。 “你想去长林别府看望莫陵?”华胥皱眉问道。 “嗯,现在他被囚禁在那里,肯定过的很痛苦,我想去陪陪他。”落儿揉着被角轻轻说道。 “你还是不要······”华胥的话还未说完,外间便响起了开门声。 “三公主,长公主睡下了,明日再来吧。”大宫女轻声劝道。 “不要,我要跟姐姐睡,让她讲故事给我听。”南柔抱着小枕头就往内室里跑。 华胥正准备隐身而去,岂料落儿忽然将他拉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严实,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此时正是夏日,落儿的亵衣单薄,少女初长成的身子温润白皙,散发着独特的处子之香,被蒙在被中的华胥,只觉浑身不自在,但落儿身子压着自己的手,不好乱动,他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的忍着。 “姐姐,柔儿想听你讲故事。”南柔穿着寝衣站在床边笑道,身后跟着四五个宫女嬷嬷。 落儿微微侧过身子,挡住身后的华胥,故作虚弱之态说道: “柔儿乖,今日姐姐的伤口又疼起来了,恐怕是不能给你讲故事了,改日等姐姐身子好些了,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姐姐不舒服吗?你们还不快去请太医给姐姐看病。”小丫头煞有介事的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 嬷嬷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出去请太医,落儿赶紧阻止道:“不必了,我吃些药就好,夜里就不要惊扰到太后,免得她担心。” 嬷嬷听到落儿提到太后,心下不免有些担忧。 太后对长公主本就疼爱有加,如今重伤未愈,三公主这样跑来吵闹,若是太后怪罪下来,自己肯定要受罚,想到此处,她便对还站在床边嘘寒问暖的南柔劝道: “三公主,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等长公主身子大好了,再来可好?” “是啊,柔儿,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我若身子好些了,你叫上大皇子二皇子再来寻我玩游戏可好?”落儿轻声说道。 “那好吧,姐姐好好休息,等你身子好了,记得给柔儿讲故事。”南柔有些悻悻然的说道。 “好,姐姐答应你,快些回去休息吧。”落儿笑着说道。 待众人都离开后,落儿忙掀开身旁的被子,只见华胥正闭眼似乎睡着了般。 “师父,你睡着了吗?” 落儿支起身子低头瞧着华胥,谁料独臂支撑不住,径直扑到在华胥身上。 少女红唇擦着华胥的耳垂落到了他的脖间,华胥猛然睁开双眸,身子有那么一刻的僵直,随即慌乱的伸手推开了落儿。 一时间没掌握好力道,竟将落儿从床上击飞了出去,少女惊恐的睁着双眸,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眼瞧着就要撞到房中的立柱上,华胥反应过来,竟忘记了施法,只是急忙飞身而去抱住落儿,用自己的后背替落儿挡住了立柱的撞击。 帝尊的神泽与立柱相撞,瞬间便击起一阵气浪,寝殿地动瓦落,坍塌在即,落儿被吓的红了眼圈,华胥也顾不上许多,立即带着怀中少女隐身而去,留下一片断壁残垣。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失去理智,躺在落儿的身边,闻着锦被中淡淡的少女体香,他没来由的忆起少洛身上淡淡的蘅芜花香,一时间忍不住闭眼沉浸在往事中。 直到落儿温热的唇落到自己的脖间,他才猛然惊醒,心中竟泛起一阵惊慌失措,下意识里就将落儿推了出去。 华胥抱着怀中的少女落在王城中最高的钟楼之上,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少女单薄的寝衣之上,轻声唤道:“落儿,你没事吧···” 怀中少女零散的瞳孔缓缓聚焦,看清眼前的男子,身子不由瑟瑟发抖,那澄净的双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怀疑,随即挣脱了他的怀抱躲在墙角,落儿低头不敢看他,只是颤声喃喃道: “你不是我师父,他不会想杀我的!” 第四十一章 师父好厉害呀! “落儿······”华胥微微有些气恼,自己怎会这般失态,差点就杀了落儿,他心中即悲又痛,小心的靠近落儿,想去抚慰这受惊的少女。 “别过来,不要杀我······”落儿惊恐的往后退着,脚下不小心踩到一支不知是谁遗落在城楼上的竹箫,一个后仰便翻过栏杆往楼下坠去。 “落儿!”华胥惊呼一声,飞身而去抱住落儿,飘飞在半空中。 玄衣男子衣袂飘飘,长发飞扬,似那遗世而独立的神邸,落儿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紧紧抓着男子的衣袖,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 “别怕,没事了。”华胥抱着少女落在钟楼下方一棵参天古树的粗枝之上,轻声安慰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般的神通?”落儿在华胥的怀中胆战心惊的问道。 华胥不敢放开怀中的少女,怕她又出什么意外,只得抱着她坐在粗枝之上,叹然说道:“我若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你可信?我若说我刚才是不小心推了你,你可信?” “那你还是那个教我读书认字的师父吗?” 落儿闻着男人怀中熟悉的蘅芜花香,心中的惊恐和慌乱渐渐淡去,受了刚才那三番两次的惊吓,本就旧伤未愈的少女,此刻只觉头晕脑胀,身体乏力,双眼忍不住迷蒙起来。 “别害怕,我一直都是落儿的师父,从未变过。”华胥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发柔声说道。 “那我便信。”落儿轻声的说罢,便昏睡了过去。 华胥抱着怀中的少女静静的在树上坐了须臾,便飞身将落儿送回了王宫,为了不让人疑心,特地将她放入了倒塌的断墙垒起的大缝隙中。 “怪不得息臣说你近日总是不见踪影,原来是偷偷下凡来助云渺历劫啊,只是你也不必把自己弄的这般庸脂俗粉吧,瞧你那张比丑强不了多少的脸,真是一点审美都没有。” 身后忽然想起一道戏谑的男声。 华胥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那喜欢看他笑话的东隅,“你来干什么?” “不是我要来,是糖糖循着你的神泽找来的,我只是担心这小东西被山精妖怪给抓去生吞了,便跟着过来照看一二罢了。”东隅对着停在自己扇面上的糖糖咪咪笑道。 可那小家伙确是朝他吐了吐舌头,鼓着腮帮子飞到了华胥的肩头,明明是这八卦不着调的上神把这它拐到凡间的,如今倒把黑锅甩它身上,这老神仙也不害臊。 “这云渺在凡间历的什么劫啊,怎么连胳膊都给弄没了,还有这废墟看着怎么像是你的杰作啊,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你把人家的房子都给拆了。”东隅看着一脸凝重的华胥打趣道。 “若觉得口中的长舌比较累赘,本尊不介意帮你解决了。”华胥斜瞟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东隅冷声道。 “额,不劳神尊惦念,我还想留着这三寸不烂之舌多尝些美酒佳肴。”东隅讪讪笑道。 “你看热闹便看热闹,不要随意插手云渺的命劫,不然······” 华胥话还未说完,便见一队宫廷卫队匆匆行来,忙拉着东隅隐身而去。 慈宁殿内,不知睡了多久的落儿悠悠醒来,怔了半刻,脑海这才清明了些。 昨夜的记忆忽然涌入脑中,她有些迷懵,这世上真有神仙?自己竟拜了神仙做师父? 怪不得师父那么厉害,但一想起昨夜地震屋塌,她又不得一阵后怕,凡人在神仙眼里不过蝼蚁,若哪天自己惹师父不高兴了,那岂不是瞬间就要化为灰烬。 落儿如是想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佩姑扶着老太后走了进来,见落儿已醒,老太后忙双手合十,祷告道:“多谢佛祖保佑,助我儿逢凶化吉。” 佩姑扶着落儿靠坐在大软枕上,笑道:“偏殿不知为何突然倒塌,可把太后吓着了,好在侍卫在废墟中找到了公主,竟是毫发无伤,可见公主是有福之人。” 落儿不由心虚,但也不好将实情告知众人,只得抱歉道:“落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没事就好,你王兄说要将这慈宁殿好好修缮一番,你我便搬到宝玥楼住段日子,你的身子得好好调理安养,不可再受惊吓,若总是这般孱弱母后该心疼了。” 老太后将瘦弱的女儿搂进怀里慈爱的说道。 北玄王站在门外看着这番温馨的情景,不由会心一笑,抬手制止了想要通报的近侍。 “王妹,身子可好些了?”北玄王轻声问道。 落儿听到声音,想起身行礼,北玄王快走了几步,按住她的身子道:“你身子还未康复,就乖乖躺着,以后这些虚礼就不必行了。” “多谢王兄。” 落儿先前虽对这不甚亲近的王兄多有怨怼,但听佩姑说是他将国宝给自己服下,她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心中芥蒂便也渐渐散去,如今也真心愿意将他当一位兄长去敬重。 “我记得你是在中秋节那日出生的,眼瞧着下月便是你的生辰,寡人想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生辰宴会,昭告天下,北玄国的玥公主回来了。”北玄王豪迈的说道。 “是啦,最近发生太多事,我这个做母亲的竟没顾到这些,王上有心了,办一场盛宴也好,这宫中也许久未曾热闹了。”老太后笑着说道。 “落儿,想要什么礼物,只要王兄有的,一定满足你。”王上心情大好的说道。 落儿轻轻咬了咬嘴唇,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和兄长,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出口,想必会辜负王兄一番好意,但这是她心底最大的渴望,不论如何,她都想试试。 “我想去长林别府看望莫陵,毕竟我与他相依为命五载,即便如今我与他已不同往日,但他对我有恩,还望王兄成全。”落儿跪倒在床榻上,恳求道。 老太后轻叹一声,见女儿如此这般,心中不忍,便在一旁劝道: “如今西武国已与我北玄国撕破脸皮,那质子已是弃子,笼中之鸟罢了,落儿也并不是西武国奸细,两人见一面也并无多大关系,王上就允了吧。” 第四十二章 恋人再见,身份悬殊 北玄王低头沉思片刻,道:“也罢,我让梁吉去安排。” “多谢王兄成全。” 落儿红着眼圈又是深深一拜,她终于可以见到莫陵哥哥了,也不知如今他过的怎样,若他知道自己是北玄国的公主不知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待自己,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好了,快些躺好,下个月生辰一过,你便十五岁了,也到了行笄礼的时候,不如就将生辰宴会与笄礼一起办了吧,让那些贵族世家将自家的好儿郎都带来参加宴会,我们落儿也好瞧瞧,看有没有中意的。” 老太后并不想这么早就将女儿嫁出去,但一想到自己风烛残年,指不定哪一天就走了,若不趁自己还活着给女儿挑个称心如意的好归宿,她心中难免有些牵挂。 “如此甚好,儿臣这就吩咐下去。”北玄王笑道。 “母后······”落儿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那些若即若离的少女心事她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更何况言之于口。 到了探视的日子,落儿早早便起床,特意让侍女多给自己脸上扑了些胭脂,换了一套绿纭裙,他说自己穿绿裳时像极了一朵青莲,很好看。他喜欢,她便穿给他看。 马车在长林别府的门口停下,侍女掀开车帘,落儿缓缓走下,抬头看着那熟悉的匾额,突然有些百感交集。 那些年的喜怒哀乐一起涌上心头,如今再次踏入这道门,她莫名的有些伤感,却不知到底为何伤感。 当初繁花似锦的长林别府,如今满地落叶,荒凉冷寂,除了守卫的士兵,再无其他人。 “莫陵在何处?”落儿心疼的问道。 “回长公主,在偏房。”侍卫回道。 落儿加快步伐朝偏房行去,当亲眼见到朝思暮想的少年时,她忍不住落下泪来,这还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俊雅清朗的少年吗? 床上的男子衣衫单薄,瘦的皮包骨头,脸色苍白眼神黯淡,不时的剧烈咳嗽,显然病的不轻。 “莫陵哥哥······”落儿扑到床前心疼的喊道。 “落儿···”莫陵虚弱的抬眸看向床前这个一改往日粗衣麻衫的低等奴婢装扮的少女,心中不由又惊又喜又疑惑。 “你怎么会病的这么重,他们没找大夫给你看看吗?”落儿握着莫陵瘦骨嶙峋的手哽咽道。 “我在牢中本就受了刑,出来大病一场,况且我如今不过是命如蝼蚁的阶下囚,又怎会有人管我的死活。” 莫陵苦涩的冷笑道,一时气息不稳猛地咳嗽起来,待他松开手来,掌中已是一片殷红。 “莫陵哥哥!”落儿惊恐的看着莫陵咳出的鲜血,忙对身后的侍卫说道:“快去请个大夫来。” 侍卫立在原地有些为难的说道:“请长公主恕罪,王上有令,不可让通敌的质子接近任何生人。” “你尽管去请大夫,若王兄怪罪下来,本公主一律承担,不会牵连于你。”落儿朗声说道。 “可······”侍卫还想说些什么,落儿皱眉打断道: “别忘了,我是北玄国的长公主,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女儿,我既然能进的来这长林别府,那便做得了这个主,若你不去,我就自己去请,看谁敢拦我!” “长公主别动气,属下这就去办。”侍卫听罢落儿这番话,心下权衡利弊,当即就转身出门替莫陵请大夫去了。 “北玄国的长公主?”莫陵看着落儿的脸喃喃道,慢慢将手从她的掌中抽了回来,只觉得这一切有些可笑。 “莫陵哥哥,我······” 落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今他被王兄囚禁在这里,受尽苦楚,自己却是害他失去自由那人的妹妹,现在说什么都觉得苍白无力。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莫陵的脸色比先前更差了几分,落儿想给他倒杯茶,但环顾四周只见桌上一只粗碗里盛了些凉水,她抬手擦净脸上的泪痕,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 “去跟侍卫要壶热茶,再去烧些热水端来。” “是。”侍女轻声退出房间。 落儿轻叹一声,抬手替莫陵顺了顺气,轻声道: “莫陵哥哥,即便我是母后失散多年的女儿,是这北玄国的长公主,但请你记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哪怕是将来,落儿就是落儿,她永远都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唤你哥哥的女子。” 莫陵缓缓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对方,直到侍女端着一壶热茶进来,彼此才收回目光。 “来,喝口热茶,或许会舒服些。”落儿从侍女手中接过热茶送到莫陵嘴边柔声说道。 看着落儿用左手别扭的端茶,莫陵这才发现她的右袖空荡荡,不由皱眉问道:“你的右手······” 落儿端茶的手一颤,眼眸闪过一瞬灰暗,随即微笑装作若无其事道:“祭拜皇陵那日,王兄遇刺,我的手在混乱中被炸伤,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告诉莫陵,那些刺客就是西武国死士,也许自心底里她都不希望两人之间还存着家仇国恨。 “长公主,大夫来了。”侍卫站在门口恭声说道。 “请进来。”落儿扶着莫陵躺好,将大夫让至床前。 战战兢兢的老郎中替莫陵把着脉,落儿坐在一旁担心的看着,见郎中眉头紧皱,不由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 “如何了?”见老郎中收回把脉的手,落儿忙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脉象虚浮,脾肺羸弱,痨病入体,老夫也不一定有把握能治好,只能先开些药吃着,看看情况。”老郎中说罢,便拿起桌上备好的纸笔写下药方。 “红袖,你随大夫去抓药吧。”落儿将药方交于身边的侍女说道。 “哈哈······果然是要死在北玄国,也罢,反正如今我只是一枚弃子,早死晚死又有谁在乎呢······”莫陵自嘲冷笑道。 第四十三章 有点小嫉妒是怎么回事 “我在乎!”落儿认真的看着莫陵的双眸重重说道,“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的病。” “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北玄国长公主,何必跟我一个西武国弃子扯上关系,这只会惹来非议。”莫陵微微躲开落儿的眸光轻声说道。 “我不怕。”落儿起身费力的用仅剩的一只手将盆中的湿毛巾挤干,轻轻的替莫陵擦着额上的虚汗。 “你······”莫陵还想说些什么,落儿却是轻轻捂住他的嘴道:“别说话了,好好睡一觉,我去煮些粥给你。” 莫陵看着落儿离去的背影,眸中的复杂情绪更甚,从死牢里出来后,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不能再跟从前那般任人搬弄。 他要离开这里,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改变这阴暗不得见人的命运,但随着病势渐重,本来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落儿出现了,他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些纠结······ 妙华宫内息臣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蹲在地上认真种栀子树的帝尊,心中不由疑惑,这帝尊什么时候变了喜好? 以前只喜欢蘅芜花,不论书房还是庭院到处都是,如今竟破天荒的在寝殿门口种了一株栀子树,看这花也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帝尊却是用天池的圣水来浇灌。 往日能得这天池圣水仙泽滋养的也就西王母的蟠桃树,可那蟠桃毕竟是上仙才能一品的稀罕物件,那是这普通的栀子树能比的。 “帝尊,东隅上神邀你去临水亭品尝他新酿的绿荷酒,他已在亭中等候多时,说你若是再不去,他就去凡界找云渺对饮。”息臣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 “拂伽剑最近确实有些闲,是时候让它出来透透气了。”华胥放下手中的水舀,慢悠悠起身说道。 听到此话,息臣忍不住替东隅上神担忧几分,上次拂伽剑出鞘,他那珍藏许久的无忧酿就被帝尊带回一大半,如今可是要一滴不剩了。 临水亭中的东隅端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浮在面前的凡间虚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又是谁在念叨我,最近也没招惹美人啊。”东隅揉了揉鼻子喃喃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东隅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等你半晌你不来,一个人喝酒无趣,就化出云渺在凡间的景象瞧个热闹。”东隅给对面的酒杯倒满清冽的绿荷酒,笑着招手让华胥坐下尝尝。 “云渺现在正给一长得十分好看的少年喂粥,看她眉眼间的情愫,想必是心上之人,少女情窦初开最是诗情画意,想当初我······” “闭嘴,你那些风流事自己知道就好,我不想听。” 华胥看着虚像中,那莫陵正抬手轻柔的替落儿擦去脸上的炭灰,两人间弥漫的亲昵,让他不由想起在落儿命运薄上看到的结局,心中忍不住恼怒。 “不说就不说,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东隅朝华胥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道。 虚像中落儿转身进到了厨房,拦住正要去送药的侍女,只见她握住锋利的菜刀,手掌往下一划,掌中便出现一道血口子。 她皱着眉将流着血的手掌放在药碗之上,鲜红的血液落入黑乎乎的药汁中,犹如一朵红玫被踩入泥水,瞬间便没了原本妖冶的姿态。 “长公主,你这是?”红袖忙放下药碗,从袖中抽出帕子捂住落儿受伤的手。 “我吃过雪芙蓉,也许我的血还有药性,不妨给莫陵试一试。”落儿笑着说道。 “长公主,你这是何苦呢。”红袖心疼的说道。 “无妨,药凉了就失去药性了,快送去吧,不要告诉他这药中有血。”落儿叮嘱道。 “是。”红袖端药而去,身后的落儿看着掌中被血染红的帕子,虽然伤口很疼,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着,自言自语道:“但愿我的血对你的病有用,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傻子!”看到此处,华胥忍不住怒骂了一句,手中的酒杯重重磕在石桌上,立即就断成了两截。 “诶,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酒具,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深陷情爱中的女子本就容易犯痴。 人家为自己的情郎放血疗伤本是用情至深,说明我们云渺这情劫甚好,你生哪门子气啊,生气也就罢了,作甚要毁我酒具,你得赔我!”东隅没好气的说道。 华胥皱眉挥袖散去面前的虚像,伸手拿过东隅手中的酒杯,重重往石桌上一磕,又是断成两截,看着东隅欲哭无泪的表情,帝尊老人家却是潇洒的转身扬长而去。 原本息臣想着帝尊与东隅上神小酌,必不会回来的太早,想着这几日帝尊睡的不甚安稳,便准备去太上老君那取些秘制的安神香来燃上。 没想到刚出殿门,便瞧见帝尊皱着眉回来了,他赶紧跟在后面等着传唤。 只见帝尊一声不吭的来到书房,铺开宣纸就大笔挥洒起来,连续写了十几个字,这才把手中的笔一扔,对他沉声说道:“没本尊的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息臣借着归笔的间隙,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宣纸上的内容,这才看见那上面赫然写着十几个“傻”字,这是何意?难道这“傻”字有什么禅机,帝尊这是在参禅? 一头雾水的息臣边关门边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回去写上十几个傻字,弄不好就会顿悟禅机。 待书房内只剩自己一人时,华胥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傻字,不由轻叹一声,终是忍不住挥袖化出落儿在凡间的虚景。 自从那日误伤落儿,不知为何他总有些心绪不宁,心中虽想去看看她,但总觉得别扭,索性便不去想,今日看到她与那少年走的如此近,明知结局,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虚景之中,凡间正是清晨,床上的莫陵悠悠醒来,落儿还趴在他床边熟睡,看着她近日为了照顾自己累的有些憔悴的脸。 第四十四章 准备祭舞 少年终是忍不住抬手去抚摸,细腻的触感吵醒了少女,落儿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莫陵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是微笑的替她擦去嘴角些许的口水。 “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口水都流出来了。”莫陵打趣道。 落儿红了脸,娇羞的抬眼看着脸色稍微有些好转的少年,嗔道:“我哪有那么馋,你又笑话我。” “哈哈,本来就是,记得小时候你馋嘴想吃烙饼,便溜进厨房去偷,哪料到厨娘突然回来了,你情急之下就把刚烙好的滚烫饼子塞进胸口的衣襟里,被烫的直打哆嗦都不敢拿出来。” “等回来拿出来一看,胸口都被烫的又红又肿,也没顾上擦药,你就两手各拿一个,左一口右一口的吃起来,你还说你不是个小馋猫。”许是笑的有些急促,莫陵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想起两人小时候的相依为命,落儿的心里不由一暖,一边轻轻的替莫陵顺着气,一边温柔的说道:“说起这个,我还真有些想吃烙饼了,我去做给你吃吧” 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莫陵忙拉住落儿的手,道:“你这些日子照顾我已经很累了,如今你的手又不方便就不要去做了,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落儿便听话的跪坐在床榻上陪着莫陵,见他不曾松开自己的手,落儿心底是无限的温柔甜蜜。 “你这样跪坐着不累吗?来床上靠着吧。”说罢,自己往里挪了挪,将半边床让给了落儿。 见落儿有些愣神,莫陵不由笑道:“小时候一遇到下雨打雷,你就吓得往我被窝里钻,如今怎的还不愿意了,是怕哥哥把病气过给你?” “哪有,我只是脚有些麻罢了。”落儿有些羞涩的脱掉鞋,半靠在床栏上,听着莫陵说起小时候的事。 话说的有些多,莫陵便有些气喘,落儿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说道:“你把头枕在我的腿上,我帮你揉了揉太阳穴,或许会舒服些。” 少年仰头静静瞧着少女倾城的容颜,而少女秋水般的眸子里亦满是少年浅笑的模样,看到此情此景,华胥忍不住将掌下的宣纸给揉成了团,低声抱怨道: “小时候教你的礼仪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不但跟男子同睡一张床,还主动让人枕着你的腿,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男人最喜欢骗你这种傻姑娘,看来下次得好好跟你说道些规矩。” 华胥扔掉手中的纸团,愠怒的端起手边的茶就喝了一口,岂料茶太烫,一个不小心洒了一桌,看着满桌的狼藉,帝尊只得轻叹摇头。 一连十日,落儿都衣不解带的在莫陵床边照顾,期间太后派人来接她回宫,但被她拒绝。 无可奈何之下,太后只好吩咐佩姑代表她去劝回落儿。 这日佩姑带着软轿亲自来到长林别府,语重心长的对落儿说道: “公主,半月后便是洛神诞,位于九州大陆中心的洛河要举行五年一次的大祭,各国公主都要到洛河的圣坛上跳祭舞,共同为九州大陆祈福,是彰显国家风范的大事。” “本该早就要和公主说的,但公主之前一直在养伤,太后便说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如今北玄皇室子嗣稀薄,女儿家更是只有三公主一人,年纪尚小,往年我们都是无人可去,不论大国还是小国免不得在背后嘲讽,即便北玄国实力是在九州大陆的前三甲,你王兄却在这些事上无可奈何。” “如今你回来了,作为皇家公主理应替家国分忧,这是你这个身份必须承担的责任。” “这些话本该由太后跟公主说,但来接驾的嬷嬷都被殿下给回绝了,太后一着急便病倒了,奴婢这才斗胆来劝一劝公主,还请公主跟奴婢回去。” 落儿缓缓垂下头来,像犯错的孩子般轻声道:“来的嬷嬷并未告诉我要去跳祭舞,我本想着等莫陵哥哥的病情稳定了便回去,不是有意气母后的。” 佩姑慈爱的拉起落儿的手,柔声道:“奴婢知道公主是个孝顺的孩子,太后也说了,只要公主回去好好准备祭舞,莫陵的病她会安排太医来医治,还请公主放心。” “如此也好,那我去跟莫陵哥哥道个别,稍后便随姑姑回宫。”落儿轻声说道。 “好,奴婢就在门外候着。”佩姑微笑道。 落儿走进房中,见莫陵正一边咳嗽一边扶着墙壁朝放着茶水的桌子走去,她赶紧上前搀扶他坐下,倒好茶水递到他手边。 “宫里来人说母后病了,我一会就要跟着回宫了,我走后会有御医来替你医治。” “我把红袖留下来照顾你,注意要多休息,不可喝凉水,也不要想太多,现在天气转凉,记得加衣,若晚上咳得睡不着就含一片前几日那大夫送来的凉片,许是能缓解些胸闷······” 莫陵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絮絮叨叨的叮嘱,笑着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身边,笑道:“你快成小八哥了,我都记下了,你放心去吧。” 落儿握紧他的手,不舍道:“莫陵哥哥,你要好好养病,我会再来看你的。” “好,我等你。”莫陵抬手轻柔的将她鬓间的乱发别在耳后,温暖柔和的声音在少女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一直荡到眼眸深处。 软轿落在新修好的慈宁殿前,落儿刚踏入殿门,便有一道粉嫩的身影朝她飞奔而来。 “姐姐,你瞧二哥哥给我做的这个风车可漂亮?”南柔像只出笼的小喜鹊般边跑边嚷道。 落儿捏了捏一把撞进自己怀里的小丫头的肉乎乎的脸蛋笑道:“风车再漂亮也没有柔儿漂亮,我们柔儿是北玄国最漂亮的姑娘。” “不对,二哥哥说姐姐是北玄国最漂亮的姑娘,他还说······” “咳咳···柔儿你大哥哥说要给你做风筝,你还不赶快去找他。”二殿下南止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打断了南柔的话,微微有些尴尬的把小姑娘给支走了。 “小姑姑,你终于回来了,柔儿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你,听说佩姑姑去接你了,这小丫头一大早就带着自己的小玩意来了,说是要等你回来一起玩。” 第四十五章 侄子当陪练 南止笑着说完,转头又瞧了瞧四周,见佩姑正跟其他侍女交代事情,他赶紧小声的说道:“等会祖母和父王若说起了祭舞的伴祭,小姑姑记得一定要推荐我去。” “伴祭?那是什么?”落儿疑惑的问道。 “洛神诞祭舞,每国的公主都会带一名男伴,作为祭舞的伴祭,共同完成整场的祭祀大典。” “伴祭则会在皇室宗亲和高门贵族中挑选,祖母和父王一定会提到这个。” “你就说初去这样的场合,心底有些害怕,想让亲近的人陪着去,然后我就毛遂自荐,你在旁边帮我说说好话就成了。”南止小声的解释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当伴祭啊?难道是想从各国公主里挑一位做媳妇?”落儿打趣道。 “才不是呢,只是听说洛神祭规模宏大,热闹有趣,这些年我一直呆在远离繁华的书院里苦读,这次好不容易碰上大祭,我肯定要去凑凑热闹,我还听·······” 南止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严肃的嗓音。 “南止,我什么时候学会做风筝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现在柔儿在那哭闹着要我做风筝,我是没办法了,你自己去哄!”南安揉着被吵疼的太阳穴没好气的说道。 “啊,没事没事,不就是一只风筝嘛,我这就去给这小丫头做。”南止刚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凑近落儿低声道:“小姑姑,可别忘了。” 落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去哄南柔,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好笑,这哥俩还真是性格迥异。 年迈的太后半靠在床上,此刻正喝完一碗苦涩的汤药,一旁伺候的王后赶紧递过蜜饯盒子,老人家挑了一颗桃脯含在了嘴里。 “太后,长公主回来了。”佩姑笑着回禀道。 “母后······”落儿自责的轻唤道。 “小东西,我还以为你不要母后了呢。”太后嗔怒的说道。 “对不起,让母后挂心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落儿坐在床沿轻声问道。 “无碍,老毛病罢了,吃几贴药就行了。”太后看见女儿心情大好,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妹妹回来了,母后的病就好了一大半,比吃什么药都管用。”王后笑着打趣道。 “王嫂,这些日子照顾母后辛苦你了。”落儿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妹妹快请起,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 王后扶住落儿行礼的身子温婉的笑道:“既然妹妹回来了,等会就让司衣局的嬷嬷把做好的祭舞礼服送来你试试,这可是我们落儿第一次在列国皇亲贵胄面前露脸,一定得艳压群芳。” “落儿,这次你得好好谢谢你嫂嫂,这祭舞礼服可是她亲自设计,要知道你嫂嫂当年可是九州大陆鼎鼎有名的才女。” “只要是她写的诗词、画的妆容、配的服饰乃至随意画的一个花样,都能引起列国女儿家效仿,自从嫁了你王兄,平日里忙碌着后宫事宜,都埋没了她的才华。” “以后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请教你嫂子,定会有所收获。”太后笑着说道。 “多谢嫂嫂。”落儿听罢又行了一礼。 王后拉着落儿的手无奈笑道:“我得把你扶住了,保不齐等会你又要给我行礼,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姐姐,我这有好多玩的,你快些来陪我玩啊。” 南柔举着一个蝴蝶风筝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进来,她两个哥哥拿着她各式各样的玩具无奈的也跟着进来了。 “柔儿,皇祖母还病着,不可大声喧哗,吵着皇祖母休息。”王后拉着女儿轻声叮嘱道。 “无妨,他们高兴,我看着心情也好。”老太后慈爱的看着孙子孙女们说道。 “你们聊什么呢,这般热闹。”王上制止了近侍的高声唱礼,轻轻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见过王兄。”落儿赶紧行礼道。 “以后若是只有咱们一家人在,就不必行礼了。”王上温和的说道,转头对床上的太后问道: “礼部回禀说,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就绪,如今就差伴祭还未选定,寡人觉得大柱国的长公子挺不错,不如就定他吧,母后觉得如何?” “人选就王上定吧,咱们落儿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祭,到时候让那孩子多照顾些落儿。”太后叮嘱道。 一旁的南止悄悄扯了扯落儿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说话。 “母后,王兄,这次的伴祭可不可以找个亲近一些的人,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场面有些害怕,那个大柱国的长子我都不认识,也不知他品性脾气。”落儿故作担忧的说道。 “既然小姑姑有如此担忧,那不如我去做小姑姑的伴祭,我一定将小姑姑照顾妥帖。”南止恭手装的极稳重道。 落儿见北玄王皱着眉头,忙夸赞道:“南止若愿意陪我去,那是极好的,你看他风度翩翩,文武双全,定比那大柱国长子强。” “不成体统,哪有姑姑和侄子一起祭舞的。”北玄王严肃的说道。 见北玄王如此态度,南止又扯了扯落儿的衣袖,朝太后努了努嘴,落儿会意,忙柔声对太后说道: “母后,我与南止虽是姑侄,但年纪相当,又是至亲,配合肯定比外人默契许多,再者其他国家伴祭最高身份也不过是皇室宗亲。” “若我们派去的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如此高规格的大祭,既能彰显我北玄国的气度,也能让列国看出我北玄对维护九州大陆和平的诚意。” 太后听女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转头对北玄王说道: “南止在书院呆了这许多年,文韬武略不再话下,也该是时候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了。” “至于说姑侄身份倒也不必在意,我北玄长公主历经苦难才回到王室,让皇子陪着去参加大祭,也是你这个兄长对妹妹的疼爱,情理之中罢了。” “既然母亲如此说了,那便让南止去吧。” 说罢,转头对南止道:“身为北玄国的皇子,你去便是代表了北玄,行事不可再像往日那般随意,这些日子,你就陪着落儿好好练习祭舞,不可马虎偷懒。” 第四十六章 爱人与他人红烛帐暖 “是,儿臣谨记父王教诲。”南止弯腰行礼时,还不忘偷偷朝落儿做了个胜利的眼势。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南柔虽不知道大祭是什么,但看哥哥姐姐都去了,便也跟着嚷了起来,生怕他们去玩不带自己。 “柔儿乖,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了。”王后抱着女儿柔声的哄道。 “不要嘛,我就要去······”小公主撒娇哭闹道。 “柔儿,不可胡胡搅蛮缠,再这样哭闹,父王就生气了。”北玄王故意虎着脸凶道。 “父王坏,柔儿害怕······” 小丫头嘴一撇哭的更凶了,南安见妹妹伤心,便把手里的玩具都拿到她面前哄着。 南止则做着鬼脸逗她,可小家伙就只顾着哭,谁都不理,一时间闹哄哄的,太后也不烦,只是慈爱的看着儿孙们,眉眼俱是笑意。 虽是极家常普通的情景,落儿心中没来由的觉得很温暖,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老太后的手,将自己的脑袋轻轻靠在了母亲肩头。 半个月时间里,落儿除了和南止练舞之外,每日都会召替莫陵诊治的御医打听他的病势,听说莫陵的病正在一日日好转,她那颗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了下去。 她无比期待着大祭快些到来,参加完祭舞,她便可求着母后再去见见莫陵哥哥,他一定也牵挂着自己吧,少女在心底缠绵悱恻的猜想着。 长林别府内,月色如水,繁星点点,微凉的清风下莫陵正坐在一棵桂树下喝闷酒,许是落儿吩咐过,侍卫对他的看守不再像以前那般不许出房门半步。 饭菜也是想吃什么便就送来什么,可即便境遇有所好转,在莫陵看来,依旧是困兽罢了。 “公子,你的病还未完全康复,御医说不能饮酒的。”红袖拿着一件外衫边给他披上边柔声劝道。 “酒是这世上最好的药,喝醉了便什么病都没有了。”莫陵将手里的空酒坛扔在池水中,又去拿另一坛酒。 “公子,你别喝了,夜深了,我扶你去休息吧。”红袖看着地上几个空酒坛子摇头劝道。 “红袖,你坐下来陪我喝几杯吧。”莫陵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清丽的少女笑道。 红袖照顾了莫陵大半个月,对他的品性自是有些了解。 虽这公子每日对她都是微笑着彬彬有礼,但他的眼神中却总是透着一种别人看不懂的忧郁,似乎心中有许多不平事,口中有许多难言之语,让人心生怜惜。 看到他如今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红袖又气又心疼,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上前便夺下他手里的酒坛子,道:“公子别喝了,奴婢扶你去休息。” 说罢,便将莫陵从树下拉了起来,搀扶着进了卧房。 红袖扶着莫陵跌跌撞撞的来到床边,一个重心不稳,两人都跌到在床上,少女脸红如霞,急着想要起身,莫陵却在这时拉住她的手,问道: “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从小到大都被人看不起,唯一疼我的母妃被人杖毙在我眼前。” “我那薄情寡义的父王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顾着跟宠妃寻欢作乐,我以为等我长大了就能为母妃报仇了,没想到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我真可笑,太可笑了!” 莫陵放肆的大笑着,只是那笑声中却透着无限酸楚和凄凉,听的红袖心中无限伤感,不由想起自己从小父母双亡,被狠心的哥嫂卖进宫中做最低等的宫女,受尽打骂侮辱。 若不是那日被嬷嬷欺负,被长公主无意间碰到,这才要了自己在她身边伺候,恐怕她现在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公子若你难过就哭出来吧,别强忍着,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红袖爱怜的轻轻抱住他,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般劝慰着。 醉酒后的莫陵只觉得这个怀抱温暖舒适,他贪恋的想要将这份暖意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能填补心中那脆弱孤独的空洞。 他忽然一个翻身将红袖压在身下,微凉的唇重重吻住了少女的红唇,辗转反复,似乎是想将心底的郁结都发泄出来。 起初少女还挣扎几下,最后便也沦陷在这暴风雨般的深吻之中,配合着他的索取,和他一起在情欲中放纵。 翌日清晨,两人醒来,红袖只是怔怔的看着帐顶,心中并无多少怨念,只是觉得一切不太真实;莫陵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身旁发呆的少女,缓缓开口道: “我会对你负责,但目前我给不了你什么,但等我回到西武国,得到属于我的一切,你便是我的侧妃,身为皇子,正妃向来是由不得自己挑选的,你可愿等我?” 红袖听到此番承诺,缓缓转过头来,她心底是喜欢公子的,所以昨夜她放弃了挣扎,只是没想到一夜欢愉后,公子会这般说。 这让从小受人欺凌的红袖,心底泛起一丝感动,红着眼说道:“红袖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此生便不会再有二心。” “好,但现在你不能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否则我不但回不了西武国,给不了你名分,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你明白吗?”莫陵转身看着红袖的双眸,沉声道。 “我明白,公子放心,我谁都不会说。”少女微笑着将自己的脸贴在莫陵的胸膛,心中泛起丝丝甜蜜。 莫陵伸手环住少女,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眸中却没有多少欢喜,反而多了几分阴郁。 洛神诞大祭之日即将临近,洛河行宫便也热闹起来,陆陆续续有各国公主带着她们的护卫队住进殿中。 落儿坐了三天的马车,早就腰酸背痛,即便这是王兄特地为她出行准备的宝马香车,但抵不住路途遥远,道路颠簸,此刻她只想有个软和的暖床平躺着,好好睡一觉。 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肢,撩开车帘,对着骑马陪在他身侧的南止说道:“阿止,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南止拿着马鞭指着前面一方界石,笑着说道:“过了那块界石,我们便到洛河行宫了,你瞧见那最高山顶上的七彩光柱和飞天瀑布了吗,山脚下便是洛河的源头,也是圣坛所在。” 第四十七章 公主们杠上了,怎么办? 落儿随着南止的马鞭所指方向,便见一犹如刀砍斧劈的巍峨高山之颠上果真有一道耀眼的七彩光芒辐射四周。 “那是什么?好漂亮啊。”落儿惊叹的问道。 南止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笑道: “古书上记载那山巅有无数面琉璃镜,经过太阳的反射,便会出现极美的七彩霞光,住在洛河行宫附近的老人都说那是洛神的恩泽,随着这绵延流淌的洛河之水保佑着九州大陆的百姓安居乐业。” “这么高有人上去过吗?”落儿见那山巅云雾缭绕,犹如女子半遮面,甚为神秘。 “估计是没人上去过,听说有些人好奇爬上半山腰便被云雾迷了方向,不得不原路返回。”南止手在前额搭了个凉棚,遥遥看着高山说道。 “那这山巅有琉璃镜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都没人上去亲眼见过。”落儿捂嘴偷笑道。 “都说了时古书记载嘛,那古人自······” 话还未说完,只见队伍前方传来一阵骚动,还没等南止反应过来,便见一头凶猛的白虎冲了过来。 一头将特地为大祭准备的贡莲酒缸撞了个大口,甘甜的酒水便汩汩流出,那白虎竟张开大口咕嘟咕嘟的喝起来。 “大胆畜生,竟敢毁我北玄祭礼!” 南止搭弓一箭射中那白虎的腹部,一阵哀嚎震天动地,白虎大怒,转头就是一个高跃反扑,南止快速闪躲,胯下骏马来不及逃跑,被白虎一口咬断脖颈,倒地抽搐。 南止趁机搭箭瞄准白虎眉心,准备一箭毙命,随行的士兵也都手持刀剑围了过来。 “住手,我看谁敢伤我爱宠!” 一个尖利的女声从包围圈外响起,随即人群被两个彪形大汉给分开,一位头敷罕见萤珠抹额,身着锦衣华服,腰身妖娆,姿容艳丽的女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白虎见到她立即便收敛了凶相,踱步走到她身边,乖巧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似乎是在撒娇告状。 “是谁伤了我的大白?!”女子见白虎身中一箭,不由柳眉倒竖,怒喝道。 “是你这白虎先毁了我北玄祭礼贡莲酒,只给了它一箭没要了它性命已算仁慈。”南止见这女子趾高气扬的模样十分不喜,语气自然也重了几分。 “哦,原来是北玄国的小民,怪不得见识短浅,我这白虎可是我父王送我的生辰礼物,可是无价之宝,举世无双,能看上你们的贡莲酒那是你们北玄的荣耀,居然不识好歹伤了我的宝贝,你们该当何罪!”女子挑眉冷声道。 南止见这女子蛮不讲理,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道: “我看是你见识短浅,我们北玄的贡莲酒,那是采月夜新开的红莲花蕊融以白梅蕊中的雪水封入湘妃竹中蜜酿而成,一年才得一小罐,攒了五年才得这半缸,连我父王平日都不舍得喝,特意送来祭洛神,你这畜生说毁就毁了,你们该当何罪!” “你骂谁畜生呢?来人,给我掌嘴!”女子怒喝道。 “敢伤我北玄二皇子,那便是与我北玄为敌!”带队的将领一声令下,北玄士兵齐齐亮出刀剑。 “你当我西武国怕你北玄不成,玄武将军列阵!”女子粉脸涨红,大声喝道。 见两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落儿赶紧下车,对南止说道:“阿止,不可胡来,别忘了临行前王兄对你的叮嘱。” “小姑姑,她们······”南止还要说些什么,落儿却是对他摇了摇头。 这时从后面的马车中下来一位面若冠玉,身姿欣长,气宇轩昂的贵公子,只见他缓缓走到女子身边,轻声笑道: “好了,霓裳,再生气就不漂亮了,还是先给大白治伤吧,不然它就要失血而亡了。” 见公主脸色稍有缓和,心疼的看着脚边的白虎,男子上前一步,对落儿等人拱手道: “大白酷爱美酒,许是闻到贡莲酒的酒香,这才贸然惊扰了北玄卫队,还请二皇子见谅。” “这大白是公主的心爱之物,如今身受重伤,双方都有损伤,不如此事就此作罢可好,再计较下去,误了大祭对你我两国都没好处,长公主觉得如何?” 男子突然偏头看向落儿,微笑的问道。 “如此甚好,若阿止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落儿行了一礼,轻轻拉了拉南止的衣袖,转身回到马车之中。 被男子唤作霓裳的女子余怒未消,还想纠缠,贵公子见状,低声对着她耳语几句,霓裳公主转怒为笑,高高兴兴的跟着贵公子回了马车。 “小姑姑,那西武国公主的卫队怎么老跟着我们啊?”南止看了一眼身后派头十足的仪仗队,对车内的落儿抱怨道。 “别管他们,许是同路吧。”落儿皱眉说道。 “现在贡莲酒被毁了,没了祭礼怎么办?” 南止沮丧的说道,父王交代的第一件事就被自己办成这样,回去还指不定被大哥怎么笑话呢。 落儿低头想了片刻,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取出灵犀蝈,道:“就送这个。” 南止从窗口接过这通体碧绿的小竹筒,左瞧右瞧也没看出什么稀奇,看这成色也不像贵重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南止好奇的问道。 “我以前在民间的师父送我的,是个凡间难得一见的神奇物件。”落儿没敢告诉南止这是仙家之物,真正是凡间举世无双的宝物。 看着灵犀蝈蝈,落儿也有些落寞,自从上次得知师父是神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 虽然有许多次想用灵犀蝈蝈跟他说说话,但怕惹他生气又把房子给震塌了便也就作罢了,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一走就是许多年,或者干脆就不再出现。 “这个有什么用啊?”南止把玩着问道。 “你拉开它对着里面的蝈蝈说话,对方小竹筒的蝈蝈便可以把你的意思传达到。”落儿解释道。 “那另一个在谁哪啊?”南止问道。 第四十八章 好俊的一少年公子 “我师父那,不过他好久都没联系我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落儿伤感的说道。 南止见落儿似乎有些想念故人了,便也不管这小东西灵不灵,拉开小竹筒的盖子,对着被荧光包裹的小蝈蝈就说道:“落儿想你了。” “阿止,你乱说什么。”落儿尴尬的说道。 “徒弟想念师父很正常,若是你师父回你了,你就让他来洛河行宫见你,免得回宫后就没机会了。” 南止笑着说道,把手中的灵犀蝈蝈还给落儿,“这个是你师父送你的,还是留着吧,祭礼我再想办法。” “好吧,若是······”话还未说完,便见卫队停了下来,已到了这次暂住的殿阁门口,而那霓裳公主的卫队也停在了对面的大殿门外。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跟她们住的那么近。”南止没好气的抱怨道。 下车的霓裳和贵公子也瞧见了他们,贵公子和落儿客气的打了个招呼,而霓裳狠狠瞪了一眼南止,转身入了大殿。 天宫的九霄宝殿之中,华胥正高坐在尊位上,与百位仙官商讨政事,忽听袖中的灵犀蝈传出叫声。 正在与太上老君说话的他不由一顿,眉心微紧,灵犀蝈送给落儿有些时日了,她从来不曾用过,这次突然启用,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想到此处他也顾不上众臣对他失态的惊诧,从袖中取出灵犀蝈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落儿想你了”。 他一愣,随即面上微微有了些笑意,一旁伺候的息臣,见底下的百官对帝尊这反常的笑意小声议论,他赶紧轻声的唤了一声“帝尊”。 华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收回灵犀蝈,正襟危坐,严肃的亦如刚才这事没发生过。 待朝会散后,他独坐书房,手里摩挲着灵犀蝈碧绿的竹身,眸中隐隐蕴含着笑意,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那五个字。 “息臣,把前日东隅上神送来的枫林褶衣拿来,我要沐浴更衣。”华胥将灵犀蝈合上,下定决心要去看看落儿。 息臣从箱子底翻出那件极其招摇的枫林褶衣,细细的用蘅芜花香熏着,心里忍不住嘀咕,也不知这东隅上神是怎么想的。 明知帝尊素来爱穿玄衣,他竟没事送来一件极华丽的红衫,说是用四海八荒极珍稀的红羽鸟身上的羽尾织成的,想用这跟帝尊换近日南海新贡上来的昼夜珠去做书案上照明的长明灯。 送来当日息臣就闻到这衣服上淡淡的脂粉味,肯定是哪位爱慕东隅上神的女仙亲手织的送给他表心意的,上神不喜欢就顺手拿来帝尊这换东西。 以前东隅上神可没少干这便宜活计,帝尊也懒得跟他计较,息臣知道这衣服是没用武之地了,这才把它收到了箱底。 没想到今日帝尊竟要穿,这不由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着许是帝尊平日朴素惯了,今日想换换风格也不一定。 为迎接各国公主的到来,洛河行宫的大祭司特地主办了一场宴会,此刻会场中美人如云,香气袭人,处处皆是国色天香的美景。 有些国家之间交好,公主们也偶有来往,便各自寻了熟人谈笑。 落儿初来这样的场合,又是这众多美人中最耀眼的一个,女孩子们聚在一起难免对她品头论足,有些心胸狭小的见她缺了一臂,不免投来耻笑的目光。 “小姑姑,你没事吧,要是不想呆在这里,就寻个理由回去就是了。”南止担心的说道。 “无妨,这是北玄国第一次来参加洛神祭,我们不能失了气度,放心,我可没那么脆弱。”落儿微笑的说道。 两人正说着,门外唱礼的小内官,高声喊道:“西武国公主驾到!” 姗姗来迟的霓裳公主高傲的虚扶着身旁宫婢的手缓缓走了进来,只见她浑身珠光宝气,一身精致华贵的长裙拖了足有半米长,极尽奢靡,似乎是想在这群莺莺燕燕中鹤立鸡群,抢尽风头。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大家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是有许多女子对她身边俊逸潇洒的公子送去了脉脉秋波。 “原来那就是慕容庭啊,之前只读过他写的《暮春雨》,我便在心里想能写出这般可歌可泣的爱情的男子该是怎样的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长着鹅蛋脸的蓝衣公主对身边相熟的紫衣圆脸的公主说道。 “是啊,我好喜欢他写的《暮春雨》,看罢我哭了整整一宿,便花重金派人去打听他的喜好,想着有一天若能见到也好投其所好。”紫衣圆脸的公主痴痴的说道。 “这俊俏的男子怎么没生在我北凉,不然本公主一定抢到府上做面首,如今便宜这西武国公主了。”一个穿着北边游牧特色服装的公主撇嘴道。 她身旁一穿着清凉,说话带着严重地方口音的西域王国公主,捂嘴笑道: “我昨日见到这小俊哥便动了心思,于是便让人买通了他身边的侍卫打听,这才知道这小哥是西武国相国的独子。” “当初西武国皇帝也想着将他赐婚给霓裳公主,但这小俊哥竟当众承认自己好男风拒婚了,这霓裳公主哭了一宿,转头还是没皮没脸的缠着他。” ······ 面对众女子热烈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被唤作慕容庭的男子似乎早已习惯,依旧云淡风轻的陪着霓裳公主入座。 倒是霓裳公主像被人抢了宝贵物件似的,狠狠瞪了一眼那几个恨不得将自己眼珠子贴在慕容庭脸上的异族公主。 落儿见慕容庭坐在自己的对面,礼貌性的对他微微一笑,慕容庭也微笑的朝她举了举酒杯,已示回礼,宴会行至大半,大祭司拍了拍掌,十八个手捧不同花束的少女鱼贯而入。 “每到洛神诞前夕,洛河行宫都有猜花谜的习俗,趁着今日宴会,各位公主也玩个乐子,请每位公主的伴祭各写下一个花谜放入花束之中,这十八位花娥会在大殿中捧花而舞。” “当殿中的越鼓一停,当头那位花娥行至谁的桌案前便是哪桌猜花谜,若是猜不出来公主便罚酒一杯,如果猜对了,公主便可以让写这花谜的伴祭回答你提出的问题,如此往复。”大祭司笑着说着游戏规则。 第四十九章 俗气的偶遇桥段 婢女们井然有序的为每桌送上笔墨纸砚,待一切准备就绪,越鼓响起,八位少女便莲步慢移。 “小姑姑,我刚才写了个极难的花谜,保证没人猜的出来。”南止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些公主伴祭有不少是本国的大才子,你可不要得意的太早,小心等会哪位公主捉弄你,问你些尴尬的问题,看你如何是好。”落儿抿嘴笑道。 “别小瞧我,小姑姑你还是早点想好该问那些伴祭什么问题吧。”南止放下手中的糕点,端起茶杯慢慢的小酌着,瞧着场中不断变换位置的花娥捧花而舞,煞是有意思。 片刻越鼓声停,手捧百合的花娥停在了鹅蛋脸的蓝衣公主案前,只见她盈盈施礼,从捧花中取出一花笺,朱唇微启,念道:“入门无犬吠,打一字。” 鹅蛋脸的蓝衣公主的伴祭长相硬朗,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爽朗人,他摸了摸脑袋,想了片刻,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公主,无奈道:“猜不出。” “公主,请饮。”花娥施礼道。 鹅蛋脸的蓝衣公主摇头浅笑的端起酒杯,正要饮尽,忽然被身旁的伴祭拦住,只见他抢过酒杯道:“常玉公主身子不好,御医嘱咐不能饮酒,这杯酒便由奎行代饮了吧。” 说罢,便仰头一饮而尽,常玉公主目光温柔的望着身边的看着外粗内细的男子,嘴角尽是甜甜的笑意。 “在座哪位知道这谜底答案,猜对了便可以向奎行公子提问。” 大祭司话音刚落,紫衣圆脸的公主伴祭便说道:“是一问字,可猜对了?” “正是,请公主提问。”花娥施礼道。 紫衣圆脸的公主,看了一眼朝她眼神示意不许为难奎行的常玉公主,不由促狭的笑问道:“奎行,你是不是喜欢常玉公主啊?” 奎行一愣,随即线条硬朗的方脸上竟爬上两道红晕,在他微黑的脸盘上极其明显,常玉公主则是怒目瞪着一脸坏笑的紫衣圆脸公主。 “快说啊,愿赌服输,可不许耍赖。”紫衣公主催促道。 奎行挠了挠头,又看了一眼身边柔弱的小女子,他认真的憨笑道:“喜欢,等这次我在西北打了胜仗就请陛下赐婚。” 常玉公主红了脸也红了眼,两人在桌下的手紧紧相握着,落儿看着两人幸福的对视,不由想起莫陵,心里难免有些羡慕,有些话她藏在心里许久,却不知如何开口。 “好了,继续吧。”大祭司话毕,越鼓响起,花娥重新在殿中翩翩起舞,南止瞧着那个手捧自己花谜的菡萏少女,猜着她会停在谁家的桌案之前。 这时越鼓停,一手捧玫瑰的花娥却在他们案前停下,少女从花束中取出花笺念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打一词。” 南止摩挲着掌中的酒杯,皱眉沉思了片刻,见众人都瞧着自己,有几个异族公主和伴祭等不及都开始催促起来,而他还没什么头绪,不由涨红了脸。 落儿见他面色有异,便眼神询问他如何,南止微微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落儿瞧了一眼四下的人,见他们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便对南止覆耳轻轻说了两字。 南止紧皱的眉头微展,似乎这个答案还挺契合。 “答案是无意。”南止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大声说道。 慕容庭听到这二字,不由看了一眼对面安静的落儿,嘴角微挑。 “答案正确,请公主向慕容公子提问。”花娥微笑说道。 落儿微怔,对面的慕容庭起身微微执了一礼,落儿忙起身回了一礼。 见他面上云淡风轻,似乎对世事都了然于胸,周身缭绕着一股清高孤傲的气息,又联想起他出的谜底,不由开口问道: “敢问慕容公子你心中的无意可是你不想要可又不得不接受的东西?” 慕容庭脸上的浅笑一滞,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随即笑道:“是。” 酒过半巡,大家玩的正酣,落儿饮了几杯酒,觉得有些头晕胸闷,南止便陪着她出去透透气。 “小姑姑,你在这亭中坐坐,我去趟官房一会儿就回来。”南止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落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自己靠在亭柱上仰头看着月亮,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不然你怎么不理我。” “今晚的月色极好,呆在殿内确实是辜负了这番美景。”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落儿转头看去,只见那慕容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亭旁的梅树下,正摇着折扇微笑的看着自己。 “打扰公主赏月,实在抱歉,只是殿内太吵闹便想着出来寻了安静的地方坐坐,没扫了公主的雅兴吧。”慕容庭执礼道。 “无妨,我只是在等阿止。”落儿说罢,便想离开,她可不想跟霓裳公主的人走的太近,免得节外生枝,这时慕容庭却开口道,“其实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公主一二。” “慕容公子是天下有名的才子,不知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的?”落儿疑惑的问道。 “宴会上公主问我心中的无意可是我不想要可又不得不接受的东西,那公主心中的有意可是你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慕容庭看着落儿微怔的眼眸微笑的问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落儿微微躲开他的目光反问道。 慕容庭缓缓走入亭中,在亭廊上坐下,抬头看向夜空中的圆月笑问道:“那你为什么会那样问我呢,你难道知道我心中的无意?” 落儿见这慕容庭也有少年执拗的一面,不由笑道:“不论无意或是有意,都是不如意,有什么好深究的呢,我要去寻阿止了,公子自便。” 说罢,她便朝石阶走去,不料天黑一不小心脚下踩空,身子直直往前摔去。 “公主,小心。” 落儿被慕容庭拉入他那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怀抱,由于惯性慕容庭抱着落儿不由退后了好几步撞到身后的樱花树这才稳住身形,被撞落的花瓣犹如一阵香雨般笼罩着两人, 第五十章 毫不知情的轻薄 夜风微起,发丝微扬,却是这月夜下极美妙的一幅画,看的远处来寻慕容庭的霓裳公主心中醋意翻滚。 “他不是说只喜欢男人的吗?如今这怀里抱着那小妖精算怎么回事?分明就是拿龙阳之癖糊弄我!” 扶着霓裳公主的女婢脸上显出一阵疼痛之色,但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来,原来霓裳公主气愤之下竟将自己的指甲狠狠的扎进了这女婢的手腕之中。 “公主,大事不好了。”一个近侍火急火燎的小跑到霓裳公主身边,见公主目露凶光便立即噤声。 “说!”霓裳公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道。 “白虎伤口恶化,已经不治身亡了。”近侍匍匐在地颤抖的回道。 那白虎可是霓裳公主最喜欢的宠物,平日里它的吃穿用度比一般皇子都要好,夜里更是宿在公主闺房之中,如今它死了,还不知公主要发多大脾气,有多少奴仆要遭殃。 “我的大白,姐姐还没见过你最后一面呢······”公主红着眼圈,转身就朝自己的殿阁奔去。 霓裳公主进门便看见自己心爱的白虎一动不动的躺在华美柔软的地毯上,她跌坐在白虎身边轻轻的摸着他的长毛,嘴角紧抿着,眸中的恨意渐渐升起,冷冷说道: “南止杀死了我的大白,南落勾引慕容庭,这两人都该遭到报应,怎能活的如现在这般轻松快乐!” 她眼色凌厉的缓缓站起身来,向心腹侍女宝清招了招手,后者忙躬身靠近,霓裳垂首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宝清随即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 第二日阳光和煦,天高云淡,巍峨高山之下,飞天瀑布清冽的山水奔腾不息。 远处的祭台之上,彩旗迎风猎猎,百步阶梯皆是鲜花缠绕,宽大的广场四周布满了越鼓,正中间的高台上立着一支硕大的铜镜。 整个祭场庄严肃穆,来来往往的侍从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似乎怕打扰了山巅神明的静谧。 一切准备就绪,祭祀大典一个时辰后便正式开始,大祭司安排圣女将供奉了一夜的祭舞法器洛铃送往各公主殿阁,为祭祀大典做最后的准备。 行至落儿的殿阁时,只见里面的侍从皆是慌慌张张,似乎都在寻找什么。 圣女皱眉,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侍从说道:“请南落公主迎接法器洛铃。” “公主···公主···不见了···”侍从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你们伴祭可在?”圣女问道。 “伴祭···也不见了···”侍从苦着一张脸回道。 “快去将你们主事的唤来,这祭祀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此时怎会人不见了呢。”圣女焦急的说道。 片刻便有一个魁梧干练穿着盔甲的大汉走了过来,对圣女朗声道: “末将是公主护卫队的总参事,如今我已经安排侍卫在殿阁中四下寻找,只是还未找到公主和二皇子的踪迹。” “昨夜他们都有回到各自房中休息,但早晨侍女们进去伺候就没发现他们不见了,末将担心主子们是遭遇不测,烦请圣女向大祭司禀告,调配些人手帮我们在洛阳行宫中寻找。” 圣女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带总参事去见大祭司。” 北玄国的长公主和二皇子失踪一事很快便在各公主中传开,一时间众说纷纭。 供奉洛神像的神殿经阁之中,落儿和南止双双瘫倒在地,两颊绯红,南止紧咬着嘴唇,手中握着一个血迹斑斑的烛台,鲜血顺着他的手腕不断的往下淌。 “小姑姑···坚持住···我们不能让那些小人得逞···”南止小腹之中犹如有一团火焰在横冲直撞,看向落儿的眼神炙热,但尚保存着几分清醒。 “热···热···”落儿眼神迷离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身上的皮肤红如初樱。 南止强忍着冲动,用烛台又在自己腕上划了一道深口,剧烈的疼痛,让他赤红的双眸淡了几分兽性的欲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时落儿便躺在他的身边,待他叫醒落儿,想出去一探究竟时,发觉身体绵软无力,连说话都费力。 过了片刻,他只觉浑身燥热,下腹欲望突起,而一旁的落儿也是脸颊绯红,娇喘不已,这时他才知道两人中了媚药。 看来要害他们的人是想让他和小姑姑乱伦苟且,让北玄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无奈之下,他只能通过自残的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 “好难受···好难受···”落儿衣衫不整的在地上翻腾着,鼻下已经开始流出血来,看来药性太猛,若阴阳再不合体,估计就要爆体而亡。 “小姑姑···”南止话还未说完,一口血便吐了出来,强大的药性彻底突破了他的防御,两人双眸中再无清明,只剩欲望,纠缠在一起,撕扯着彼此的衣服。 神殿之外,圣女和几个侍卫正向这经阁走来,他们寻遍了洛河行宫角角落落都没发现两人的踪迹。 如今只剩这外人不得入的神殿还未搜寻,眼看祭祀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她只好请示大祭司带人入内寻找。 一门之隔,门内两人脱的只剩最后的防线,门外圣女的手已经快要触上门环,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红衣突然出现在房中,衣袖微动,三人便消失在房中。 华胥扶着神志混沌的落儿,皱眉看着地上难受至极的少年,一挥衣袖将他抽晕了过去,挂在了院中的大树枝丫上。 正待回头看看怀中的少女,正在情欲中挣扎的落儿,却是不管不顾的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将自己的红唇贴上了他的凉唇。 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呻吟着,一双小手不安心滑进了他的衣襟内,情难自禁的摩挲着。 华胥浑身一震,愣怔了几秒,抬手就想将她推开,忽然记起上次莽撞的将她推开,差点要了她的性命,手中的神泽猛地收回化成一点白光点在了她的太阳穴中。 第五十一章 这师徒情分有点不一样 少女眸中随即恢复清明,不等华胥将两人的唇分开,落儿便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睁着又惊又羞的水眸,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你···”落儿支吾了半天,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华胥见她还后知后觉坐到自己的身上,姿势极其尴尬,不由无奈开口提醒道:“起来说吧。” 落儿这才发现自己竟暧昧的跨坐在师父身上,衣不蔽体,春光乍泄,师父的领口也被扯的一片狼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胥轻叹一声,脱下自己的红衫将少女裹住,见她脸红如霞,垂着头不敢看自己,不由扬眉道:“你和南止被人下了媚药,我赶到后便将你们带了出来,什么事都没发生,放心便是了。” “你···我···”落儿想问却又不好意思问。 “无事,不必放在心上。”华胥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抬脚就向前走去。 “师父,南止呢···”落儿扯住华胥的袖角垂着头低声问道,遇到这种事即便什么事都没发生也足够尴尬,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华胥抬眸瞧了一眼挂在树上虽毒已解,但人仍昏睡的南止,淡淡道:“他中毒比较深,我把他送到别处疗伤去了,你不用担心。” 远处祭典的礼钟敲响,各国公主已经开始陆续进场入座。 “祭典要开始了,南止不在,那我这祭舞还怎么跳,这下子北玄国的国威要折损在我这了,王兄和母后一定会失望的,我真没用。”落儿蹲在地上自责的说道。 华胥垂眸看着落儿乌黑的长发,弯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随意道:“那我陪你跳吧。” “你?不行,伴祭都是定好的,不是谁都可以的。”落儿失落的摇头道。 “我说可以就可以,别忘了,你师父可是神仙。”说罢,大手一挥,落儿身上立即便换上了祭典的礼服。 “这······”落儿瞧着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礼服,惊讶的无以复加,原来这就是法力啊。 “别傻愣着了,再不走可就迟了。”华胥拉着落儿瞬间便出现在祭台外僻静的地方。 华胥抬腿就要往人群中走去,落儿赶紧拉住他,紧张道:“我的伴祭是南止,你的变成他的模样才行。” “不需要,你跟我走就是了。”说罢,一边拉着落儿朝前走一边朝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待落儿他们走进祭台口时,刚好所有的公主已经入场,门口唱礼的侍从正准备离开去祭场内伺候,冷不丁的瞧见他们,不由一惊。 大早上便听说北玄国的长公主和二皇子失踪了,翻遍了整个洛河行宫都没有踪迹,大祭司正焦心祭典完毕之后怎么跟北玄国交代,如今他们竟突然出现了,这可真是一件怪事。 “快些通报,祭典要开始了。”华胥提醒道,侍从这才回过神来,忙高声唱和道:“北玄国祭舞入祭!” 本来祭台下方的坐席上各位公主正在忙碌着整理各自的祭服和熟悉祭舞动作,听到这声唱礼不由都安静了下来,将目光齐齐投向入口。 女子白衣似雪,高贵清丽;男子红衣如火,孤傲卓然,双双拾阶而来,这不正是失踪的那姑侄俩吗?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祭典上?”霓裳公主将贴心婢女拉至一旁,怒问道。 “奴婢该死,本来今早会搜到两人在神殿的经阁里乱伦苟且,但圣女推门而入,并未发现两人的踪迹,可我昨晚明明派高手将他们二人迷晕喂了媚药送到经阁里的,也派人一直在门外守着,也没见他们逃出来啊。”婢女战战兢兢的回道。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霓裳公主怒骂道。 她自认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喂给他们吃的媚药与那经阁中燃的檀香互相作用就是一剂天然的迷药。 在他们因媚药缠绵之际,必然会吸入大量檀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此刻再被人发现,那这便是一场姑侄趁夜深人静之时为偷欢尽兴服用催情药,不巧与经阁中所燃檀香相冲,双双昏睡与此,被人抓奸在床。 此事一出这两人连着北玄国都会成为九州大陆的笑柄,被天下人所唾弃,如此一来,便也算出了自己心中的一口恶气。 如今这两人却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气的霓裳公主差点将手中的帕子都给绞破了。 “明明你跟南止长的不一样,为什么这些人却认定你就是南止?”落儿扯了扯华胥的衣袖轻声问道。 “我用了换颜术,此刻他们记忆中南止就是我这个模样,只有你一个人例外。”华胥淡淡说道。 “原来仙术这般厉害啊,师父,你以后得教我几招。”落儿崇拜的说道。 “不是我不教,是你笨。”华胥想起云渺刚学瞬移术时的窘态,不由摇了摇笑道。 “我才不笨呢,是你·······”落儿话还未说完,便听见站在祭台中间的大祭司高声唱和道:“祭祀大典开始,请各位公主献祭品。” 礼乐响起,焚香祈祷,场间肃穆庄严,各国公主当前引路,身后侍从或捧或抬着各色献祭之物,虔诚朝祭台走去,眼瞧就要轮到自己,落儿着急的绞着自己的衣袖,苦着脸喃喃道: “闹了这么一出,阿止找来的祭品还在殿阁中没取来,等会拿什么献祭啊。”转头瞧见华胥气定神闲的站在身边,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讨好道:“师父,你可不可以用仙术取来。” 华胥淡淡瞧了她一眼,问道:“你们准备的祭品是什么?” “本来王兄给我们准备了珍贵的贡莲酒,但后来被霓裳公主的白虎打碎了,阿止便用他在书院山长那学来的独门药酒的配方,自己配了一坛子。” “说是独一无二的秘方,虽不及贡莲酒珍稀有名气,但这些皇门勋贵也许并未尝过,我也不知这药酒如何,但有总比没有强些。”落儿小声的回道。 第五十二章 师徒共舞,羡煞旁人 “如此说来,那这药酒并不是最佳的祭品之物,那不要也罢,不如我送你一样东西做祭品如何,这些人一定没有见过。” 说罢,他伸手入袖,随即掏出一菡萏形状的白玉小坛,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白玉小坛晶莹剔透,隐约可看出里面碧绿色的液体荡漾,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落儿接过白玉小坛,轻轻打开瓶塞,便闻到丝丝缕缕的清甜酒香,让人如入夏日莲池。 “绿荷酒,我一个朋友送的,真正的琼浆玉液。” 华胥看着落儿忍不住伸出舌头瞧瞧在坛口舔了舔,笑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提醒道:“到你献祭了。” 落儿赶紧盖上瓶塞,慌乱之间踩上自己的裙摆,身子便向前倒去,惹来众公主一阵嗤笑。 好在华胥伸手将她扶住,落儿尴尬的朝华胥笑了笑,身旁的红衣青年无奈,只好弯腰替独臂的她理好裙摆,护着她往前走去。 “祭舞开始,击响十二鼓者,主祭天镜。” 大祭司说罢,祭台四周便依次升起高度依次递增的十二面越鼓,最高处的一面越鼓有两人之高,也是祭舞的高潮之处。 “别担心,有我在。”华胥见落儿握住祭铃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很紧张,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 浑厚悠长的号角响起,祭台之下的民众齐齐跪倒,双手合十向高山之巅虔诚祈祷。 九对祭舞这时纷纷漾起舞步,长袖飘飞,身姿变幻,进退回首,或铿锵有力,或柔媚轻盈,或行云流水,越鼓声响,霓裳公主与慕容庭率先在其中一越鼓上留下自己祭铃专属印记。 华胥轻搂着落儿的腰肢,牵着她的独臂,在场中回转旋舞,两人的长发交织在一起,似一对在万花丛中飘飞的盈蝶。 落儿随着华胥的脚步,或停或移,犹如一颗露珠落在绿荷之上,随着微风轻荡,心神俱漾。 以前跟阿止练舞,因为独臂,不容易掌握重心,总是磕磕碰碰,一场舞练下来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为了不让母后担心,她总是忍着疼晚上自己偷偷上药,因此并未觉得这跳舞有何乐趣。 如今看着师父出尘的容颜,潇洒的舞姿,随风而飘的红衣,她的舞步也跟着轻盈灵动起来,犹如踩踏在流云之上,别有一番欣喜。 红衣青年轻搂美人腰肢,缓缓往后一送,白衣少女玉腿轻勾,上身后仰,两人相视一笑,配合默契。 “落儿,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击鼓了。”华胥勾唇笑道。 “好。”少女握紧手中的祭铃笑着回道。 两人的身影在场中行云流水般腾转挪移,鼓声接二连三响起,落儿的眸中似乎落入了漫天的星辰,映入华胥眼中清澈灿烂。 一个轻盈的回旋,落儿轻靠在华胥的臂弯里,微微喘息着,额上泛起细汗,双眸欣喜的看向华胥,笑着问道:“就剩最后一面越鼓了吧?” “想不想做主祭?”华胥浅笑问道。 少女好看的水眸弯成月牙状,朗声回道:“想。” “好。”说罢,搂紧落儿的腰肢,沿着由低而高的越鼓,一路飞踏而去,高山水瀑之下,恰是那红日白雾交织,只余越鼓声随风缭绕。 浑厚悠长的号角再次响起,预示着祭舞的结束,场中众人纷纷收住舞步,只见大祭司手举一支火把,看向落儿和华胥高声说道:“请北玄国长公主南落主祭天镜。” 落儿欣喜的看向华胥,红衣青年朝她微笑着点点头,从大祭司手中接过火把,落儿转身递给了华胥,笑道:“我们一起上去吧。” 华胥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扶着落儿,一步步踏上高台的阶梯,羡煞众人,也气坏了底下的霓裳公主。 落儿小心翼翼的将火把投进大铜镜前的铜鼎之中,瞬间便燃起一道火光。 与此同时,大铜镜将火光折射到山巅之上,一时间七彩霞光骤然变亮,代替日光,笼罩整个洛河行宫,犹如万道烟火同时绽放,百姓齐齐跪拜,祝祷声一片,盛景空前。 落儿抬头仰望着流光溢彩的山巅,转头看向身旁衣袂飘飘的红衣青年,好奇的问道:“师父,这山巅之上真有传说中的琉璃镜吗?” “你想去看看吗?”华胥看着眼前一脸惊喜的少女,不由又想起那个刻在记忆深处的女子。 “想!”落儿兴奋的回道。 “好,我带你去。”华胥牵着少女的手缓缓走下高台,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山脚下的僻静处。 “把眼睛闭上。”华胥轻声说道。 落儿听话的闭上双眸,华胥垂首揽住少女,宽大的衣袖一挥,两人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 “到了。”华胥清冷的嗓音在落儿的耳畔响起,少女迫不及待的睁开双眸,随即被吓了一跳。 “我···怎么···站在水面上?” 原来这山巅之上目所能及之处全是湖水,水面泛着淡淡七彩光晕,四周并无堤岸,但这湖水像是有灵性般并不越界,始终都流淌在这方宇之地。 只在一处飞流直下,那便是洛河源头经流不息的瀑布,即便瀑布水量惊人,但这山巅大湖始终平缓如镜,湖水不增不减,湖中更是生长了许多不知名的高大茶树,枝丫上开满娇艳欲滴的七彩玉茗花,风起扬起万千花雨。 “春生茶感受到我的神泽,你自然就可以在这水面之上如履平地,它们还会应你的要求长出各种你想要的物件,不信你试试。”华胥看着既惊又喜的落儿微笑道。 “真的吗?那我要那棵茶树上长出一个秋千来。”落儿指着崖边一颗粗壮的茶树将信将疑的说道。 话音刚落,那棵茶树上几根粗壮的枝丫便相互交缠,片刻就结好一架花藤秋千。 落儿满目惊喜,高兴的奔到树下,用手扯了扯秋千,确定结实无误,便惦着脚尖坐了上去,对身后的华胥笑着喊道:“师父,你快来推我。” 第五十三章 触景生情,故人已逝 华胥见她眉眼都是笑意,便也走了过去,伸手轻轻将她推了出去,少女高兴的惊呼着,白衣飘飘,像极了一只没了束缚的飞鸟。 “师父,用力,还不够高。”落儿看着脚下万丈悬崖云海翻腾,虽然害怕但又觉得刺激。 “再高就要掉下去了,到时候我可不救你。”华胥无奈的吓唬道。 落儿忽然抓住花藤一个起身,站在秋千之上,高高的荡在悬崖半空中,扭头孩子气的笑喊道:“师父,你一定会救我的。”说罢,她竟松开了双手,任由身子往下坠。 华胥一惊,随即无奈飞身而出接住顽皮的少女,落儿在他怀里咯咯的笑,双眼弯成了一对好看的月牙,像极了小时候耍赖的模样。 “你现在可是一国的公主,怎么做事还这么随性,你可是凡人,掉下去可就一命呜呼了。”华胥将她放在湖面,佯装生气的说道。 “有师父在,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知道师父会护着我的。”落儿看着华胥清冷的眸子认真的说道。 华胥看着少女亮如星辰的双眸,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黑发,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罢,抬手在茶树上摘了一个熟透的茶果递给落儿:“疯玩了这么久,吃个果子解解乏吧。” 落儿接过果子,四下看了一眼,见无处可坐,便对摸了摸身旁一棵茶树说道:“吊床你能长出来吗?” 落儿的手还未来得及从树身上拿下来,那茶树便呼啦啦搭着另一棵树的枝丫结出一张枝繁叶茂的吊床。 落儿将果子咬在口中,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坐在上头看着华胥问道:“师父,要不要给你也长出一张吊床来?” “不用。”说罢,飞身坐在吊床旁的粗壮枝丫上,用手枕着头斜靠在上面。 落儿躺在吊床上,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原来这山巅之上并没有什么琉璃镜,只有一汪湖泊,可这湖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山巅之上,还能折射出七彩光芒,这也太神奇了吧。” 一片花瓣飘落在华胥的肩头,他抬手拾起放在掌中,眸中闪过一丝伤痛,缓声念道:“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什么?”落儿一时没听懂,正想问个明白,忽然听见一阵悦耳的风铃声,紧接着有许多长着翅膀犹如蜻蜓般的可爱小虫子从眼前飞过,落在七彩玉茗花之中,似乎是在饮花蜜。 “师父,这是什么啊?”落儿从吊床上爬起来,探着脑袋盯着近处一只停在七彩玉茗花上的小虫子好奇的问道。 华胥将手中的花瓣抛入身下的水中,轻声道: “这是铃语蜓,春生茶灵气所滋生的小灵虫,它的鸣声可以养神助眠,一般都住在这水底,平日里是见不到的,只有七彩玉茗花盛开之际才会飞出湖底采蜜而食。” “养生助眠······”落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问道:“我可以抓几只回去吗?” 华胥换了只手枕着,揉了揉太阳穴道:“那也得你抓的住它们才行。” “不就是几只小虫子嘛,我抓给你看。” 说罢,从吊床上翻了下来,悄悄的靠近停在低矮玉茗花上的铃语蜓,待离它只余一掌远时,她忙伸手去抓,奈何这小虫子灵活异常,早就飞到了高处。 华胥看着落儿前扑后追高跳低伏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当初她也是这般爱玩闹,这才让本是草青树茂的山巅平地出现了这么大一片春生湖和万丈高的飞瀑。 “华胥,听说你这几日一直都在书房苦读,每次去找你玩都被挡在门外,你父君这是要让你读成书呆子吗?要不是我用母君的名义,还请不出来你呢。” 刚满一千岁的神女少洛抬手化出一精致的茶罐笑道。 “哇,是女娲娘娘亲手种的春生茶,上次昊天大帝来陶笙神宫做客本想来尝尝这集天地精华雨露所种的新茶师父都没舍得给他泡,听说统共就这么一小罐,少洛你怎么全拿来了,师父要是知道了得心疼死。” 年少的东隅说罢就要伸手去拿,被少洛一巴掌拍向手背,嘿嘿的笑着缩回了手。 虽说他是伏羲帝君的徒弟,出门谁见了他都要给几分薄面,但唯独对师父师娘这唯一的女儿他是无可奈何,由着他欺负。 “不准动,要是你帮我把父君罚我的一万字经文给抄完了,我就分你一杯茶喝。” 少洛扬眉从罐中取出一些白净如雪的茶叶放入面前的茶碗之中,华胥见状,忙拿来一旁的水囊想用法力烧开泡茶。 “哎,你快放下,果然是个不懂情趣的人,这么好的茶,自然是要好水来配的,还得用木炭一点点烧开,才能煮出这春生茶独特的香味来。” 少洛将华胥手中的水囊推开,嫌弃的说道。 “还说华胥不懂情趣,你瞧瞧你选的这喝茶的地方,竟是一方俗世,要是我一定要把茶桌摆在九天瑶池,那里云雾缭绕,满池花开,风轻日暖,绝对浪漫惬意。” 东隅自我陶醉般眯着眼念叨道。 “你天天在神界呆着不烦啊,这凡间鸟语花香,山高树青也是一种野趣,我母后说了雅在心不在境,还说自己是六界最风雅的上神呢,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我看是最俗的一个。” 少洛修长白皙的双手在空中柔美的翻飞着,一瞬间山巅上所有的植物便将自己身体里最清澈甘甜的水分献给了这位继承了女蜗娘娘再生之力的神女。 华胥看着那些小水珠在少洛掌中一点点凝聚,少女的眼眸清澈亦如掌中水,脸颊上的酒窝似乎盛满了这世间最甜的笑意,他看的有些出神。 “华胥,我考你一句经文啊,如果说对了这第一杯茶我就先给你泡。”少洛一边照看着翻滚的开水一边笑着说道。 “好,你问。”华胥正襟危坐,跟听夫子上课般认真。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后面一句是什么呀?”少洛扬眉看着华胥,嘴角含笑道。 第五十四章 往事可追忆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华胥朗声回道。 “不对,是无无明亦无有明尽。”少洛像个老夫子般沉声纠正道。 “是对的,经书是这样写的,我记得很清楚。”华胥皱眉反驳道。 “怎么可能,这本心经是我父君所着,从小我就当启蒙文来念的,我怎么会记错。” 少洛朝东隅眨了眨眼,故意提高音量道:“东隅,我父君亲手所书的心经你是不是带在身上了,你拿出来给华胥看看,保准是他记错了。” 东隅立刻会意,拿书的手在袖中微动,随即掏出一本心经来,煞有介事的说道:“别急,我来翻翻啊,哦,找到了,还真是无无明亦无有明尽。” 说罢,将书递给华胥,跟少洛交换了一下眼神,等着看华胥眉眼纠结在一起的郁闷表情。 “无无明亦无有明尽······”华胥皱眉看着书页轻声照着上面念道,这书页上确实是伏羲帝君的笔迹,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华胥都记错了,这第一杯茶该给我喝了吧。”东隅笑着说道。 “不行,第一杯我喝,第二杯给你,至于华胥嘛,这剩下的春生茶都送他了。”少洛抬手将那一罐茶递给了华胥。 “少洛,你太偏心了吧,我好歹是你师兄,你这胳膊肘也太往外拐了吧,亏我刚才还帮你······”眼瞧着东隅就要说漏嘴了,少洛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打闹间一杯茶全洒在地上。 因春生茶极具灵气,又是集花草树木灵汁所泡,落地瞬间便将这山巅化成一片湖泊,流泻出一道飞天瀑布,接着春生茶生根发芽长出许多枝繁叶茂的茶树,开满七彩玉茗花。 一时间这无名山巅灵气乍现,日光触及湖面,便折射出七彩光芒,天长日久,瀑布形成大河,此处山巅再无凡人可登顶。 许是那日瀑布落下之地有一放牛孩童躺在底下睡觉,少洛怕伤及无辜,便现身将他救了下来,孩童问她是何方神圣。 少洛只笑着说,以后这瀑布就取名洛水,从那之后,凡人便将这里当做神山,还在此设立祭坛,供奉少洛,祈求天神的庇护。 “师父,我抓不到······”落儿扯了扯华胥的袍角,苦恼的说道。 华胥这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翻身下树,抬指将茶叶上的露水弹向空中,竟然准确无误的将两只铃语蜓包裹在其中。 “好了,我该送你回去了,不然你那些侍从又要到处寻你了。”华胥将水珠放入落儿的掌中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 “师父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不对是仙,我这是攒了几辈子福气才遇到师父的啊!” 落儿看着手中渐渐变成一颗晶莹剔透琉璃珠的水珠,里面的铃语蜓居然还活着,轻轻拨动一下,还能听到它的叫声,忍不住满脸崇拜的看着华胥感叹道。 华胥搂住落儿的腰飞身将她带离山巅,嘴角忍不住上扬。 记得当初云渺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拉着他的衣袖哭诉说她是倒了几辈子霉才遇到他,还说他是她的劫难。 如今这丫头又说自己是他的福气,若等她重回天宫,记起今日说的话不知会有何反应。 落儿刚出现在殿阁门口,南止便一瘸一拐的迎了过来,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似乎并没出现什么意外便也放下心来。 只是他想不通,他跟落儿明明被人下药关在经阁里,怎么他醒来却是躺在一棵大树上,一个不经意便摔了下来,还好有些武艺傍身,不然可就不是摔伤腿那么简单了。 “我怎么听说你和我在祭典上成了主祭,结结实实的为北玄国争了一个大脸面,可我们明明被下药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南止将落儿拉到角落里,皱眉小声的问道。 落儿咳嗽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师父将我们救出去了,还易容成你的模样帮我完成了那场祭舞,总之现在没事了,你放心好了。” “你师父?他人呢?我得要好好谢谢他。”南止问道。 “他走了,我师父闲人野鹤惯了,不喜欢见陌生人,好了,你倒是去查查谁想害我们,手段如此龌龊狠辣,这是想同时毁了我们两个人啊。”落儿皱眉后怕道。 “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霓裳公主,只是现在祭典结束,各国公主都准备回国,一时间想找到证据恐怕不容易。”南止看着对面的殿门冷声道。 “你先去查,能收集多少证据是多少,回禀王兄定夺。”落儿轻声说道。 “也好,等这边收拾完毕,我们就启程回国,南柔那小丫头肯定念叨了你许多次。”南止笑着在侍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朝花厅走去。 落儿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身来,转头朝远处的屋脊看去,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下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她摸了摸腰间锦囊里的铃语蜓琉璃珠轻轻叹了一口气。 落儿一行人回到北玄国不久,老太后便亲自操办起她的生辰宴。 落儿长这么大,太后作为母亲却是第一次给自己女儿过生辰,又因着落儿生辰之日正是举国同庆的中秋佳节,这场生便办的尤其隆重。 “姐姐,你好漂亮啊!柔儿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漂亮。”三公主南柔仰着小脑袋看着犹如画中走下来的小姑姑甜甜的说道。 “我们柔儿不但是个小美人,而且这小嘴还甜的跟抹了蜜似的。”落儿弯腰轻轻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子笑道。 “落儿可准备妥当了,这游街的护队已经在宣武门等着了。”王后扶着老太后从门外走进来笑着问道。 “长公主已经穿戴整齐,即刻便可启程入轿。”一旁帮落儿整理裙摆的佩姑姑笑着回道。 王后拉着落儿的手,将她细细的打量着。 只见眼前的少女,一袭金丝百花缠枝水袖长裙,眼眸如水,脸若桃红,眉似远黛,如雾的长发高束成髻,簪上太后特地为女儿及笄礼所打造的十二支金莲步摇,高贵典雅,一颦一笑皆是天人之姿。 第五十五章 包藏祸心的表白 “落儿今日不像个寿星,倒像个十足的新娘子。”王后掩唇轻笑道。 落儿听到此话,不由红了脸,娇声嗔道:“嫂嫂·····” “我的落儿本就生的国色天香,如今正好让百姓都看看我们北玄国长公主的风姿。”老太后拉着女儿的手笑的极为开怀。 长街之上,御林军开道,礼乐长奏,南止南安身骑骏马在十八抬御轿前领路,落儿端坐在轿内,四面珠帘轻摆,身姿若隐若现,耳听人山人海的百姓夹道欢呼,落儿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这是她第一次在家人的陪伴下过生辰,母后和王兄集全国之力为她庆贺,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了自己,这样的宠爱让她感动,这样的家让她觉得幸福。 “愿苍天保佑北玄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保佑我的家人长乐安康,吉祥如意。”落儿双手合十轻声许愿道。 鼓楼的祈福钟声响起,两道的百姓齐齐跪拜,高声喊道:“玥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祷声响彻整个皇城,落儿朝百姓们挥着手,眼泪悄然落下。 第一次对这个国家有了归属感,她是这个国家的公主,百姓们爱戴着他的王兄,也认可着她这位重回皇室的民间公主,这里是她的根,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夜晚的皇城,举国同庆,烟花灿烂,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围在一起赏月看烟火吃着团圆饭。 特地为长公主生辰举办的宴会散后,落儿回宫的路上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圆月,突然很想去见见莫陵,也许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会倍感孤独吧。 落儿摸了摸袖中特地向王兄求来的令牌,来不及回宫换衣服便急匆匆的去了长林别府。此刻她想陪着他,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听他说一声生辰快乐。 提着裙摆奔至莫陵房前,推门而入,只见莫陵正握着红袖的手,教她一笔一划的写字,落儿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刻的呆滞,眸中闪过一丝酸楚。 “落儿,你怎么来了?”莫陵惊讶的放开红袖的手忙朝门口的少女走去。 “今日是我生辰,我想来看看你······”落儿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轻声说道。 莫陵见落儿眼底笑意渐浅,不由抬眸看了一眼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红袖,随即笑着牵着落儿走到案前,打趣道: “你瞧瞧这张是红袖写的字,你再瞧瞧经过我指点后写的,是不是端正了许多,我帮你调教侍女,你这当主子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啊?” 落儿微微一笑,并未答话,莫陵便对一旁的红袖吩咐道:“你去将云台打扫一下,我等会要和公主去那赏月。” 红袖低眉答了声是,临走时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莫陵,见莫陵皱眉,示意她赶紧离开,她只好失落的向厨房走去。 这段时日不被打扰的独处,红袖初尝情爱滋味,开始奢望这样的日子一起下去,但似乎做不到。 “怎么啦,看我教红袖写字,你生气啦?”莫陵抬手像小时候一样刮了刮少女的秀气的鼻子笑着问道。 “我生什么气,你喜欢教谁就教谁呗。”落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低声说道。 “还说没生气,我是闲来无事,便想着教教她写字打发时间,你不······”见落儿垂眉坐在一旁,莫陵便假装病还未好的样子,急促的咳嗽起来。 “莫陵哥哥,你没事吧?”落儿见状赶紧走到他身边,焦急的询问道。 “没事,只是看你不开心,我便也跟着不舒服,所以笑一笑,哥哥便立马就好了。”莫陵轻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落儿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舒服,转身就往外走。 “落儿·······”莫陵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哥哥有东西送你。” 落儿没有回头,只感觉指间一凉,似乎被戴上了什么东西,她缓缓转头,只见指间赫然带着莫陵母妃的那枚戒指,她知道这枚戒指对于莫陵的意义,不由抬眸又惊又惑的看向莫陵。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如今我将它送给我最重要的人,希望它能代替我时时刻刻守护着你。”莫陵深情的说道。 “你······”落儿一时间有些迷惑,想问却又不敢问。 “走,我们去云台赏月。”莫陵拉着落儿的手向云台跑去,少女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心中翻腾不已。 天宫帝尊书房之内,华胥将刚刚雕刻好的栀子玉簪放入锦盒之中,他听闻凡间女子及笄礼时,长辈都要送一支簪子作为及笄的礼物。 今日正是落儿的生辰也是她及笄之时,自己作为她的师父,送她这支玉簪最是合适不过了,想到小丫头收到礼物一定会很高兴,华胥眸中便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落儿和莫陵两人在云台上凭栏而立,夜风微起,空气中还残留着几丝先前漫天烟花的火药味。 莫陵见落儿摸着指间的戒指出神,他便对一旁伺候的红袖说道:“你下去吧。” “是。”这里是长林别府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莫陵总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 每当那时她便安静的陪在他身侧默默给他倒着酒,今日她却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侧陪他一起看月圆星稀,内心漾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酸涩和嫉妒。 待红袖走后,莫陵拉过落儿看着她问道:“你想什么呢?” 落儿回过神来,眼神微微有些闪躲,从指间取下戒指递给莫陵道:“这枚戒指是你母妃留给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你最后的念想,我不能收。” 莫陵从落儿手里拿过戒指,握住她的手,重新将它戴在她的指间,认真的说道:“这个是我母妃留给儿媳的,你难道希望我将它送给其他的女子?” “我······”落儿真真切切的听到莫陵的话,心底的迷惑豁然开朗,原来她的心意他明白。 “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家国抛弃了的丧家犬,而你是高贵的北玄国长公主,我配不上你,但我不想自己有遗憾,所以我想告诉你落儿,即便这辈子我们无法在一起,我莫陵爱过你,这便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 莫陵目光灼灼的看着落儿,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第五十六章 暗度陈仓的逃亡 落儿回握住莫陵的手,深情的看向眼前的男子,红着眼圈道:“我不过是一个断臂的废人,能得你如此看重,此生何其有幸。” 莫陵将少女重重的拥进怀里,眸中是两情相悦的欢喜,但欢喜之下却笼罩着丝丝缕缕的阴霾。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落儿从莫陵的怀抱里抬起头来,娇俏的笑道。 莫陵好奇的看着她,只见落儿从腰间的锦囊里取出包裹着铃语蜓的琉璃珠放到莫陵掌中。 “这个是铃语蜓,这种虫子的叫声不但可以助人安眠,还可以安神定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物件,以后你就将它带在身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落儿温柔的笑道。 不知何时,华胥出现在远处的屋脊之上,他看着莫陵掌中的铃语蜓,眸色不由深了几许,原来小丫头那么卖力的抓铃语蜓是为了送给他。 “谢谢你,落儿,我很喜欢,如果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好。”莫陵替落儿将额前几缕被夜风吹乱的碎发拨回耳后,今晚的她格外的美,莫陵忍不住低头含住了她的红唇。 看到这一幕,华胥脑中莫名想起那日落儿中了媚药推倒自己时那个炙热的吻,他使劲摆了摆头,似乎是想将那挥之不去的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 待他回过神来,却见莫陵已经褪掉了落儿的外袍,那不安分的手居然在解落儿的腰带,帝尊的眸色中隐隐有怒气,握着锦盒的手也不断收紧,啪的一声,锦盒连带着里面的玉簪都断成了两截。 只见华胥衣袖一挥,一道惊雷便落在了两人身后的屋顶之上,顿时炸出了一个大洞燃起汹汹大火,浓情蜜意的两人被吓了一跳,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地。 待平静下来,华胥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玉簪,先是一愣,随即觉得好笑,这莫陵本就是落儿的情劫,命中注定的心系之人。 自己这是生哪门气,看来太早知道他们的结局也不好,容易忍不住护犊子。 莫陵和落儿回到房中,跑的呼哧带喘的两人相视一笑,莫陵转身给落儿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的时候试探着问道: “落儿,你想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不受家仇国恨的阻碍,并且受到所有人的祝福,快乐幸福的过一生。” 落儿眼神一亮,随即黯淡下来,失落的说道:“北玄国和西武国如今彻底决裂,两国边境战事不断,我母后和王兄绝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莫陵握住落儿的手,认真的说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他们同意你我在一起,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什么办法?”落儿欣喜的问道。 莫陵凑近落儿的耳边轻声告诉她自己的计划,落儿听罢,担忧的说道:“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如果被发现必死无疑。” “为了你,我愿意一试,放心,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莫陵安慰道。 “好吧,那你去换衣服,我一会带你出去。”落儿担忧的说道。 “嗯,我去跟红袖交代几句。”莫陵说罢,便去了红袖房中。 红袖正坐在床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盯着跳动的烛火发呆,莫陵跟落儿在云台上的一切,她都躲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他说他爱的是南落,那自己算什么呢。 难道只是他困顿中的慰藉工具,既然如此,那他当初又何必说出那一番话来哄骗自己,即便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但她的爱情不卑微,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莫陵缓步走了进来,床上的女子见是他,忙伸手擦净脸上的泪水。 “你怎么啦?”莫陵坐到床边轻声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想家了。”红袖勉强笑道。 “我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你切不可告诉他人。” 莫陵叮嘱道,“稍后我会穿上你的衣裳,乔装成你的模样,跟着落儿进宫,你去房间躺好假装我生病卧床不起,等我那边的事处理好,落儿会派人接你出去。” “你乔装进宫若是被发现会被处死的,难道你就这么想跟南落在一起吗?”红袖忽然有些气恼,愤然说道。 莫陵赶紧捂住她的嘴,眼神露出一丝阴郁,随即恢复温和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进宫是为了重回西武国,只有回到西武国我才能兑现我对你的诺言,难道你想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奴婢,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就听我的话,其他的不要多问。” “你爱南落吗?”红袖还是问出这个她十分在意的话。 “爱与不爱有那么重要吗?别忘了我是西武国的质子,跟她是没有结果的,但现在只有她才能帮我回到西武国,反而是你最后能跟我回去,这不就够了吗?” 莫陵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女子淡淡说道。 红袖见他说的如此直白,心内反而有些释然,是啊,只要最后在他身边的是自己,这便足够了。 “好,我帮你。”红袖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套平日里常穿的衣衫递给莫陵。 “红袖,放心,我一定不负你。”说罢,轻轻在女子的手背落下一吻。 落儿带着乔装打扮成红袖模样的莫陵,趁着天黑回到宫中,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北玄王的书房。 “落儿,这么早找王兄何事啊?”北玄王一边喝着内侍捧上来的新茶一边笑着问道。 落儿看了一眼书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跪地极认真的说道:“王兄,妹妹有件要事需跟王兄禀报,还请王兄屏退众人。” 北玄王见落儿一脸凝重,便向身边的近侍挥了挥手,随即伺候的宫女太监便鱼贯而出,书房之内只剩三人。 “她不需要出去吗?”北玄王指向落儿身边的莫陵笑问道。 “不需要,正是他有事跟王兄禀报。”落儿看了一眼莫陵,有些担忧的说道。 落儿话音刚落,莫陵便跪地道:“西武国质子莫陵拜见王上。” “西武国质子,你不是幽禁在长林别府吗?”北玄王眉头紧皱,有些讶然。 第五十七章 里应外合的算计 “是我带他来的,还请王兄不要怪罪于莫陵。”落儿恳求道。 “落儿,你到底想干什么?”北玄王怒道。 “莫陵此次前来,别无他意,只是想求王上一件事,为表达我的诚意,我愿意作为北玄国的密探回到西武国,为王上收罗情报,誓死效忠于北玄国。” 莫陵将脑袋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言辞恳切的说道。 北玄王看了一眼身着女装,态度卑微的西武国质子,冷笑道:“什么事值得你背叛西武国,不如说来听听。” 莫陵抬头看向落儿,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我想娶落儿为妻。” “什么?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北玄王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落儿,你去外面等我好吗?我有些话想单独跟王上说。”莫陵转头温柔的看着落儿微笑道。 “我······”落儿面露忧色,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带莫陵来是对是错,此刻看着高位上的王兄,再看看跪在地上的莫陵,她忽然有些茫然无措。 “没事的,我一会就出来。”莫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落儿祈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兄,依依不舍起身离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她站在门外仰头看着蓝天默默祈祷着。 书房之内,莫陵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双手奉给高座之上的北玄王,沉声道:“如果我把这个交给王上保管,不知王上觉得在下诚意如何?” 北玄王缓缓展开信纸,只见是一份归降书,落款是莫陵的签名和手印。 “你如今已经是一枚弃子,这份归降书对于我北玄国来说无足轻重。”北玄王冷笑一声,随意将信纸搁置一旁。 “如今北玄国和西武国边境战事正是胶着状态,如果有了我这个内应,想必北玄国胜算将大大增加。” “若我回西武国不听指派,王上大可将这份归降书交至我父王,想必我也就难逃一死,这份买卖只赚不亏,王上何不给我一次机会。”莫陵跪地诚恳的说道。 北玄王摸着大拇指上的玉环,抬眼瞧着异常冷静的莫陵,冷笑道:“说说你的最终目的吧。” 莫陵神色自然,毫无被看破心思的慌张,他沉声道: “其实我只是西武皇帝醉酒宠幸的一位洗脚婢女所生的孩子,并不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所以这次开战,西武皇帝并不在乎我的生死。” “我从小和我母妃受尽凌辱和欺压,这次回去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若王上能助我得到那个位子,我愿做北玄国的牵线傀儡,让西武国世代臣服于北玄国。” 莫陵顿了顿,又深深一拜,接着说道:“我与落儿相识于凄苦之时,在长林别府相依为命,彼此两情相悦,我愿以我性命为赌注,以江山为聘迎娶她,还望王上成全。” 北玄王手指轻扣桌面,目光灼然的审视着面不改色的莫陵,缓缓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做?” 莫陵冷声道:“我十岁就被送往北玄国当质子,这次回去必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获得西武皇帝的信任,王上可以将我带到两军阵前当着西武国士兵的面折磨至重伤,之后我再找机会偷出我军的粮草仓的部署图逃回西武战营。” “到时候我们提前将大部分军粮全部运走换成稻草让他们烧个痛快,并假装粮草不足退兵百里,如此一来,我便能以此情报取得信任。我会在十天以内将他们的粮草仓部署图交到我军将领手中,以此作为我的投名状,王上觉得如何?” 北玄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莫陵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男子,良久才沉声道:“我可以给你这次机会,至于其它就看你有多大本事。” “多谢王上,莫陵定当全力以赴。”莫陵重重叩首道。 “你且先回到长林别院,不要让人知道你来过皇宫,其它的事我会给你安排。”北玄王拿起金镶玉的小勺子给书桌旁的绿丝鹦鹉喂了一勺谷子淡淡说道。 “是,莫陵告退。”少年屏气敛神躬身慢慢退出书房。 落儿见御书房门开赶紧迎上去,本想开口询问,见莫陵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便按耐住心神,带着男扮女装的少年快步离开了御书房。 三日后,西武国攻占北玄国边境梁关镇,北玄大将军陈忠被迫退兵三百里,北玄王大怒,下旨将西武国质子送至梁关镇城楼之下,当着西武国将士的面在他身上割了几十刀,并将生盐水浇于伤口之上,凄厉的哀嚎声响彻黄沙阵阵的边境古城。 秋意渐浓,落雨寒凉,宝玥楼前的枫树,红叶落了大半,只剩少许还依依不舍与枝丫做着最后的诀别。 “公主,你的风寒还未好,快把窗户关上,小心又着凉了。”刚进门的红袖取过一件披风搭在落儿身上轻声说道。 “红袖,前线可有什么消息?” 落儿一早便取了一袋金瓜子交给红袖让她去跟御前的总管打听莫陵的消息,自从听说莫陵被带去前线逃回西武国大帐后她便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忧心忡忡,茶饭不思,终日缠绵病榻。 红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落儿手中,轻声说道: “大总管说我方大军近日连连大捷,不但将以前丢失的城池给夺了回来,还攻破了西武国边防三大城镇,王上心情大好,正吩咐他给前线将士送美食好酒犒劳三军呢。” “那莫陵如何了?”落儿捧着茶杯追问道。 “听说被送回了西武皇宫,如今正在西武太子麾下效力,想必应该是无事吧。” 红袖虽心里担忧,但不敢露于面上,她答应莫陵要留在北玄皇宫内做他的内应,每到月圆十五时,便有一蒙面黑衣人给她送来一份任务书信。 待她设法得到书信中想要的情报,便会在北玄皇宫荒废的冷宫内等那人,明知这样做一旦被发现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但一想到待事成后她便能永远留在莫陵身侧,也就心甘情愿。 第五十八章 美好的家庭生活 “但愿他一切安好,也不知再见会是什么时候······”落儿看着手指上他送的戒指伤感道。 红袖看着落儿指间的戒指,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嫉妒,这枚戒指她见过一次,那日在长林别府替莫陵收拾房间时无意间看到,好奇的她忍不住拿出来把玩。 不料被进门的莫陵看见,劈手就将戒指夺了去,很小心的擦拭着,似乎很宝贝这枚戒指,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莫陵发脾气。 事后过了许久她才知道那枚戒指是莫陵母妃的东西,如今他竟将这枚戒指送给了落儿,难过片刻,她转念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莫陵的权宜之计,待时机合适她替莫陵拿回来便是。 “老奴拜见长公主。”佩姑姑微笑着走进屋内施礼道。 “姑姑快请起,早就跟你说过以后没有外人就不要行礼了,你总不听。”落儿赶紧起身扶住佩姑姑无奈说道。 “这是宫规,老奴不能乱了礼法。”佩姑姑认真的说道。 “姑姑陪了母后一辈子,是我的长辈,理当受到礼遇。”落儿亲手给佩姑姑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姑姑这次来,是母后有什么事吗?” 佩姑姑笑着接过茶水,慈爱的说道: “太后说昨日大寿虽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来贺寿,场面隆重热闹,但终归是办的国事,今日她想跟民间普通老太太过寿一样,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合家宴,跟着子孙们热闹一番。” “嗯,这也好,我稍后就过去,有劳姑姑走这一趟了,等姑姑过生辰时,落儿也给姑姑祝寿。” 佩姑姑与母后虽是主仆,但这么多年来早已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她一生未婚嫁,陪了母后大半辈子,这份情谊着实难能可贵。 “公主厚爱,老奴感激不尽。”佩姑姑又要行礼,落儿赶紧将她扶住,佩姑姑慈祥一笑,道:“老奴要去照看着,先回去了,公主若准备好了,便早些过去陪太后说说话。” “嗯,姑姑放心去吧。”落儿亲自将佩姑送至门口,转身便让红袖替她更衣上妆。 “替我多擦些胭脂,这样气色看起来好些,母后也放心些。” 自从自己生病这些日子,母后担心不已,每日跟着吃不下睡不好,自己已经及笄,如今不但不能替父母解忧,还让老母亲替她操心,着实不孝。 待落儿焕然一新的出现在宁寿宫时,三公主南柔早已来了,正缠着老太后要吃糖酥。 奈何她近日因糖吃的多长了蛀牙,太医嘱咐不得多吃甜食,如今王后对她的饮食管的极严,小姑娘已经有好几天没尝到甜味了。 “皇祖母,我再吃一块好不好,就一小块。”小姑娘用小手比较着大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太后撒娇道。 老太后笑着点了点小孙女的脑袋道:“小馋猫,你已经吃了两块了,再吃你的牙又要痛了,到时候你可别哭。” “我保证不哭,皇祖母,就让柔儿再吃一块吧,皇祖母最好了,柔儿最喜欢皇祖母了。”小丫头抱着老太后的腿像个牛皮糖一样黏糊着老人家。 “那就最后一块,再吃的话,我就告诉你母后,到时候罚你抄书祖母可不替你求情。” 老太后从瓷碟中取了一小块糖酥递给小孙女,便让身边的宫女将糖酥给撤了下去。 “谢谢皇祖母。”小丫头双手接过糖酥,还不忘甜甜的在老祖母脸上亲一口,逗得老人家开怀大笑。 落儿见到这番场景,忍不住也莞尔一笑,走过去摸了摸南柔的小脑袋,故意说道:“柔儿手中这块糖酥好像很好吃,姐姐也想吃,柔儿可不可以让给姐姐吃啊。” 南柔看着手中的糖酥咽了咽口水,又抬头看了看落儿,最后似乎下定决心般,把头往旁边一扭,双手捧到落儿身前,大气的说道:“那便给姐姐吃。” “哈哈,想不到我们柔儿还有不小气的时候,这真是太难得了。”不知何时南安止两兄弟也走了进来。 “柔儿一直都不小气的,小哥哥又说我坏话。”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瞪着取笑她的南止说道。 “还说不小气,前几日我不就吃了你一颗蜜饯,你追着我打了半个御道。”南止上前捏了一下妹妹胖嘟嘟的小脸打趣道。 南柔一把拍开南止的手,气鼓鼓的说道:“母后五日才给我两颗蜜饯,你自己宫里那么多不吃偏来吃我的,姐姐你说他该不该打?” “着实该打,姐姐帮你抓住他,好好让我们柔儿出出气好不好?”落儿看到这温情的一幕,心情不由也跟着好了起来,笑着轻轻抓住南止的胳膊说道。 “母后说作为一国公主得心胸宽阔,识大体,不可与市井女子般见识短浅,所以今日本公主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南柔像个小大人般学着父王的模样将一只手背到身后,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嗯,还是我们柔儿有气度,皇祖母今日就下懿旨,罚你小哥哥一车蜜饯,待我们柔儿蛀牙好了,全送到你宫里如何?”老太后将小孙女搂进怀里慈爱的笑道。 “好呀,柔儿谢谢祖母。”说罢,还不忘狠狠瞪了南止一眼,一脸得意之色,南止却是宠溺的看着妹妹,朝这小丫头吐了吐舌头。 小姑娘回过头来,闻到手中糖酥甜腻腻的香味,不由又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的看着落儿问道:“姐姐,糖酥你还吃吗?” 落儿笑着替她擦掉嘴角粘着的糖酥渣,轻声道:“谢谢柔儿愿意把喜欢的东西让给姐姐,你吃吧。” 小丫头听罢,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抬手就要将糖酥送到口中,岂料半路被南安给截了下来。 “太医说你蛀牙严重,不能多吃甜食,哥哥给你配了好吃的零嘴丸子,跟糖果一样的味道,甜甜香香的,你试试看。” 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盒,从里面取出一颗粉色的药丸递给妹妹。 第五十九章 这算怎么回事? “真的跟糖果一样的味道吗?”柔儿将信将疑的从南安手里拿过药丸送进嘴里,“蒽,是甜杏仁的味道,好好吃。” “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味道,以后想吃甜食了就吃这个好不好?”南安将木盒递给妹妹笑着问道。 “好呀,大哥哥,柔儿还想吃水蜜桃味,还有奶酪味的,还有雪萝糕味的······”小丫头一口气报出了一串名字,活脱脱就是个小吃货。 “好,只要柔儿听话,不偷偷吃甜食,哥哥都给你做。”南安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头发温和的笑道。 南止见南柔吃的欢,不由好奇道:“真的是糖果的味道吗?老师一直说大哥配药的手法很厉害,我还没吃过大哥配的药丸呢,柔儿给我吃一颗尝尝。” “不要,这是大哥哥给我的。”南柔将木盒藏在身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柔儿,你去哪啊?”王后进门便瞧见小女儿提着裙角一路小跑,小姑娘见母亲来了,赶紧告状道:“母后,小哥哥抢我东西。” 一旁的北玄王见女儿将一个小木盒紧紧抱在怀里,似乎生怕别人瞧见似的,便笑着将女儿抱进怀里边走边说道:“有父王在,谁敢抢我小柔儿的东西。” “见过父王母后。” “见过王兄王嫂。” 落儿和两兄弟纷纷行礼道。 “今日是自家人吃饭就不用多礼了。”北玄王笑着说道。 “饭菜准备好了都入座吧。”老太后扶着佩姑的手站起身来招呼道。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饭桌上笑声一片,似平常百姓家般热闹亲热。 落儿以前听说评书的人讲故事,里面的帝王家大多是为了权利地位争得头破血流,更有甚者兄弟相残,父子猜忌,亲情淡薄,利益至上,而眼前这一桌子人却是亲昵平和,兄友弟恭,父慈母祥,尊老爱幼。 自己是多么幸运,能跟他们成为一家人,肯定是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如今老天爷将这些家人赐给自己作为补偿,如此想来,以前那些苦日子便也值得了。 老太后夹了一筷子落儿最爱吃的银鳕鱼在她碗里,感叹道:“活到我这个年纪,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如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着落儿有个好归宿,如此一来,我便知足了。” “母后,女儿愿意一直陪着你,那便是女儿最好的归宿了。”落儿低着头眼神闪躲的说道。 “女大当嫁,哪有一直陪着母后的道理,我已经和你王嫂一起给你挑选了几家性情才能都不错的世家公子,过几日便安排你看看。”老太后见女儿低着头以为她是害羞便笑着不再往下说。 “我看御花园近日的菊皇开的不错,不如就将席面摆在御花园的水榭,母后意下如何?”王后笑着问道。 “甚好,看世家之中有哪些好姑娘,也一起邀请来,安儿和止儿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也一并瞧瞧,若是都瞧不上,便当是场赏菊宴。” 太后看了一眼红着脸的南安和仰头饮酒的南止笑着说道。 “母后,柔儿也要去。”南柔虽没明白大人们在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是个热闹的事,便也要去玩。 “你啊,就喜欢凑热闹。”王后轻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小脑袋假装嗔怒道。 端坐上位的北玄王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听说要给她选驸马后便一直低头吃饭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落儿若有所思。 想必这丫头还在等着莫陵,只是那小子聪慧隐忍,心机深沉,眸中隐隐含着几分阴鸷,未必是个能托付终生的良人。 当夜落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想去见那些世家子弟,此生她只想嫁给莫陵,可如今这番境遇她该如何去跟母后说。 若母后坚持要在这些世家子弟中给她挑个夫婿,她执意不肯,母后定会伤心,这事该如何是好。 若是能见一见莫陵,哪怕跟他说说话也好过自己一人在这辗转反侧,如此郁结着,她忽然想起一物,忙从怀中取出灵犀蝈蝈。 “师父,我能见见你吗?”落儿对着灵犀蝈蝈说道。 此刻华胥正在跟东隅下棋,忽听袖中灵犀蝈蝈鸣叫,他忙放下手中的棋子去看那灵犀蝈蝈传回的信息。 “你能不能等会再看,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东隅眼瞧着就要吃掉华胥一大片棋子,多等一分就有可能被华胥反败为胜。 华胥懒得理会他,看清灵犀蝈蝈传回的信息,嘴角不由浅笑,起身就要走。 “你干嘛去,这棋还没下完呢。”东隅没好气的说道。 “算你赢,我还有事先走了。”华胥说罢便隐遁而去。 东隅见华胥走的急,不由自言自语道:“嘴角含笑,又如此迫不及待,莫不是有佳人相约,不去看看就对不起这盘棋了。”说罢也跟着隐遁而去。 落儿正握着灵犀蝈蝈看着床顶发呆,忽然一道玄衣身影出现在床前纱帐之外,吓的她猛然坐起来缩在角落里。 “别怕,是我。”华胥笑着说道。 落儿一听那熟悉的声音,高兴的猛地一掀纱帐,喊道:“师父······” 突然想起屋外还有值夜的宫人忙捂住了嘴,小声的说道:“师父,你来的好快哦。” 华胥见她因动作幅度太大,本就轻薄的亵衣,一下子滑到了肩下,不由咳嗽一声别过头去。 落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脸色微红忙拉过被子披在身上。 “师父,你坐。”落儿往床里靠了靠,给华胥腾出一个坐的位置,虽然如今她是大姑娘了,但对华胥却还是像小时候那般一如既往地依赖,并不觉得跟他亲近有什么不好意思。 华胥坐下来给她拢了拢被子,问道:“你找我有事?还是?” 本来他想说还是想我了,但觉得这话不是十分妥当便也没说出口。 “师父你可不可以把你身上那个灵犀蝈蝈给莫陵送去啊?”落儿揉着被角轻声说道。 “为什么?”华胥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原来这丫头大半夜不睡觉把自己叫来,竟又是为了那个小子,这灵犀蝈蝈是送给她联系自己用的,这丫头竟想着转手送人,这算什么事。 第六十章 命犯小人,总遭雷劈? “我想跟他联系,但如今北玄和西武两国战事不断,双方敌对,这普通书信根本传递不过去,我想着师父这仙家之物定能派上用场,还不会被发现。”落儿认真的分析道。 “不行,仙家之物岂能随便交给凡人。”华胥一口回绝,心中像是吃辣子鸡被呛着般膈应。 “那我也是凡人,你不也一样送给我了,师父,你就帮我一回吧。”落儿扯着华胥的袖角恳求道。 华胥皱着眉,眼神古怪的看着落儿,冷着脸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回来,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一蓝衣青年出现在华胥身侧,笑着说道:“你可不一样······”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华胥丢给东隅一个冷眼,硬邦邦一句话就打断了东隅的戏弄。 落儿见华胥跟这个突然出现的蓝衣青年似乎是朋友,便好奇的问道:“你也是神仙?” “你说呢?”东隅臭美的捋了捋自己胸前的两缕长发,装出一副极正经的天神姿态。 “哥哥,你长得如此好看,又如此有气质,一定是个很大的神仙,我师父不肯帮我送灵犀蝈蝈,不知神仙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如灵犀蝈蝈般可以通信的仙物借我用用。”落儿拍着马屁柔声问道。 落儿那声神仙哥哥唤的东隅极为受用,他瞧了一眼冷着脸的华胥,想着能给他添堵也是美事一桩,便笑眯眯的说道: “有的,但我送去肯定没有你亲自送去有诚意,不如我御风带你去见那个什么莫陵如何,天亮之前保证能把你送回来。” “真的吗?太好,谢谢神仙哥哥,我这就去换衣服,你稍等片刻。”说罢,落儿就要起身去换衣服。 “躺下睡觉,那都不许去!”华胥突然伸手捏了个诀将落儿定在了床上,转头眯着眼瞧着东隅,眸中有隐隐怒气。 “华胥,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这还当真了。” 东隅抬手摸了摸鼻子,接着说道:“我突然想起竹林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师徒聊天,不用送留步啊。” 没等他施出隐遁术,华胥掌中便劈出了一道天雷,好在东隅跑的快只烧掉了他半截衣摆,可落儿的寝殿就遭了殃,除了她睡的床十步以内,寝殿其它地方全部被天雷轰蹋。 “师父······”落儿见他浑身都是冷冽之气,本想出言解释一番,但华胥却是转身就隐遁而去,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华胥消失的地方,再看看这被劈的乱七八糟的寝殿,落儿欲哭无泪,这一切又该跟母后和王兄如何解释啊! 东隅灰头土脸的回到天宫,抬脚便去了华胥的寝殿,在他的衣柜里乱翻一气,衣服扔了一地。 “上神,求你别翻了,帝尊爱干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回来看到你把他寝殿弄成这样,一定会责罚小仙的。”息臣苦着脸一边捡衣服一边劝道。 “你家帝尊把我外袍毁成这样,赔我一件算是便宜他了,只是这家伙品味太差,清一色全是黑袍,太老气配不上我这气质,记得上次送了他件枫林褶衣,你去给我取来,本神要沐浴更衣。” 东隅嫌弃的将手里的黑袍扔给息臣,接着说道:“在准备些绿荷酒,上次那个冰雪酥也不错,一起送到三清池来”。 息臣没回答,只是越过东隅的肩膀朝门口看去,随即低下头为难的说道:“帝尊,我拦不住······” 东隅搓了搓手,转头换上一副笑脸尴尬道:“我还以为你要多玩会再回来呢,放心,没你同意我不会帮那丫头的。” 华胥黑着脸对一旁垂头丧气的息臣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息臣轻呼一口气,忙将手里的衣物放好退了出去,看帝尊今日这浑身的冷意,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华胥转身在桌边坐下,淡淡道:“她的情劫想必你已经知道,虽然她最后必然会经历那些伤痛,但如果现在能少投入一分,将来的痛便也能轻一些,这是我这个做师父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 东隅捋了捋胸前飘逸的长发,挑眉道:“我不过是去凑个热闹,跟我解释没用,那小丫头又不懂,现在保不齐还在生你气呢。” “你这话似乎有弦外之音,看来刚才那道天雷力道小了些。”说罢,作势又要来道滚滚炸雷。 “什么弦外之音,我怎么不知道,你倒是说说看。”东隅赶紧退后一步,翻着白眼说道。 华胥看着东隅一脸玩味的表情,脸更黑了几分,转头对窗外吩咐道。“息臣,将那三清池给封了,谁都不准踏足一步,若有违者,你就去南天门守岗不必回来了。” 息臣眼神幽怨的看着手里刚取来的枫林褶衣,心里的愁闷无人诉说,只得哭丧着脸去将那三清池的结界加了一层又一层。 因南落长公主频频遭雷击,老太后便取了长公主的生辰八字让钦天监借着星斗运转算一算女儿的命格,看她是不是命犯小人。 老钦天监令眯着眼看着夜空中零星的几个亮点,手指不断掐算着,半晌才神色严肃的告诉老太后,长公主是命里缺水,这才总遇雷击。 如此这般,老太后便让女儿搬去宫中的湖心阁居住,四面环水只有一道长长的栈桥与湖岸相连,这下子算是补足了水。 美人凭栏眺望,湖面如镜,偶有微风略过,吹皱一池碧水,鲤群浅游,犹如一朵潜水红莲,忽有一朵秋菊坠下,惊的红莲散尽,只余一两条围着落花嬉戏。 “主子,再揪下去这盆菊皇就要秃了,这可是太后特地送来湖心阁给您赏玩的。”红袖看着公主瞅着湖面发愁,手里却是没闲着,不由开口提醒道。 落儿轻叹一声,将手边的花盆往旁边一推,扯着秋菊的花瓣一片一片往湖中扔着,这已经是母后第四次给自己安排相亲了,真病假病已经推了好几回,再推诿不见母后该生气伤心了。 第六十一章 你可愿做我的妻? 落儿从怀里拿出灵犀蝈蝈,想联系又不敢联系。 上次师父生气把自己寝殿都给毁了,如今再找他帮忙,岂不是要炸出满湖水浪,到时自己又该搬去哪里呢。想到此处,落儿只得把灵犀蝈蝈又收了回去。 华胥寝殿外的栀子开的正浓,满树犹如落雪抱枝,淡淡的花香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殿内。 正在小憩的帝尊缓缓睁开双眸,下意识的从枕下取出灵犀蝈蝈,明明知道里面没有任何信息,但还是抽开看了看。 “糖糖,你说这小丫头还真是倔,按人间的时间来算,她该是一百八十二天没联系我了,本是她惹我生气,怎如今到变成我理亏了。” 华胥摸着睡眼惺忪的小精灵糖糖的脑袋,随即又自言自语道:“罢了,不联系就不联系,看着闹心。”随即将灵犀蝈蝈扔进了卧榻边的高脚花瓶内。 糖糖睁着迷惑的大眼睛,看看花瓶再看看华胥,以为是华胥再跟它玩,便呼扇着翅膀一个飞冲便钻进了花瓶内,颤颤巍巍的将灵犀蝈蝈又给捞了出来,邀功般的拉到了华胥眼前,等着被夸赞。 “罢了,那就放着吧。”华胥接过灵犀蝈蝈又塞进了枕下,捏了捏有些紧皱的眉心,近日似乎有些乏累。 帝尊推门见那栀子枝长得貌似有些杂乱,随即便化出一把花剪开始修枝,不知是手艺不佳还是心不在焉,最后这满树的繁花便如那暖阳下的残雪,只剩一地的狼狈。 白云苍狗,斗转星移,华胥只别扭了一天,凡间却已换了四季。 如今的落儿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这在北玄国十六岁就出嫁的惯例里,落儿已算是大龄剩女,为此老太后几乎将整个北玄国的好儿郎都给找了出来,奈何她却始终摇头。 这日,落儿刚准备用早膳,红袖便来禀报,说佩姑求见。 落儿叹息一声,放下刚拿起的筷子,心想估计又是来通知她去屏风后相看哪家的公子。 “老奴拜见长公主殿下。”佩姑走进房中施礼道。 落儿起身搀扶起佩姑,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姑姑,是不是母后又让我去相亲啊?” 佩姑慈爱的看着眉眼愈发娇艳动人的少女,叹声道:“是也不是。” 落儿放下手中的粥碗,好奇问道:“这话何意?” “公主还是亲自去问太后吧,王上和王后一会也到慈宁殿。”佩姑表情凝重的说道。 “好,我随后便去。”见佩姑神色如此郑重,落儿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慈宁殿内,老太后捂着心口靠在软塌之上,王后担心的坐在榻沿边替婆婆抚着后背顺气。 “落儿从小流落民间受尽苦楚,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我只希望她这辈子平安幸福,至于那西武国太子的求亲我不同意,远嫁之女哪个有好下场的。”太后咳嗽说道。 “如今西武国节节败退,已经丢了大半国土,这时求娶落儿,是战败求和之意,并不同于以往那些和亲,落儿这是高嫁。”北玄王轻声宽慰道。 “那也不可,这时战败求和,是有求于北玄,若他日两国再交战,你让落儿如何自处。”老太后质问道。 “母后,你别生气,这事······”王后话还未说完,落儿便走了进来,见大家齐看向自己,表情各异,不由开口问道:“怎么啦?” 北玄王见母亲转头不语,便开口说道:“西武国太子求娶你为正妃,稍后便会来宫中求旨,母后不愿你远嫁,你自己意下如何?” “西武国太子?这······”落儿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如今这似乎不再是她一人是否欢喜,而是两国之间的国事,她的意愿真的有用吗? “或者等你见过之后,再给我答复也不迟。”北玄王见她呆呆发愣,便开口安慰道。 落儿浑浑噩噩的被人送到北玄王的书房,内侍推开门,她木讷的抬步走了进去,北玄王示意内侍关上门,而他自己则去了偏殿饮茶。 少女缓缓抬眸,只见一头束金冠身着黄袍礼服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在逗弄着王兄那只绿丝鹦鹉,落儿看着那个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不敢确定。 “你还好吗?”男子没有转身,只是轻声询问,似乎是在跟鹦鹉聊天。 落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红了眼圈,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 “莫陵······”落儿颤声唤道。 “是我。”莫陵转身朝落儿张开了双臂,温柔的笑看着站在门口泪盈于睫的少女。 “你终于回来了。”落儿扑进那个想念已久的怀抱,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只是怀抱里不再是那淡淡皂角清香,而是飘散着富贵浓郁的龙涎香味。 “我答应要回来娶你的,那就一定不会食言。”莫陵摸着少女的黑发微笑的说道。 落儿哭够了,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推开莫陵的怀抱,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震惊的问道:“王兄所说的西武国太子不会就是你吧。” 莫陵嘴角轻挑,看着少女眼中的不可置信,认真说道:“是我。” “你怎么会是西武国的太子,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莫陵回到西武国做了太子党的人后,她便再也打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如今他却成了西武国太子,这其中缘由落儿难免有几分好奇。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细细跟你说来,如今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莫陵捧着落儿的脸,温柔的说道:“你可愿做我的妻子,与我长相厮守?” 落儿眸中带泪,嘴角含笑,伸手勾住莫陵的脖子,踮脚吻住他的唇,蜻蜓点水过后,羞怯的说道:“这便是答案。” “我们的婚礼就定在明年春日可好,我一定给你一场独一无二的隆重婚礼。”莫陵眼底的笑意很深,但如果落儿深究下去,会发现那深潭之下隐隐有凝聚的海啸之势。 第六十二章 血色婚礼,暗藏杀机 百草林生长着无数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紫竹如海,一条清澈碧凉的溪水环绕其中,是四海八荒中难得的清雅仙境。 又因着东隅上神随性洒脱,百草林便也没有多少规矩,平日里都是欢声笑语不断,仙子仙女们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如今却是变得安静冷清,仙子仙女们进出都蹑手蹑脚生怕弄出动静,惹得那位位高权重的大神不痛快。 “华胥,要不你还是回天宫吧,你瞧瞧你才来我百草林住两日,那张能冻死人的臭脸便把我这林子里的小姑娘小伙子给吓得不轻,要是再多住几日,我估计那些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就要死的死伤的伤了。”东隅揉着太阳穴没好气的说道。 华胥端着酒杯,靠在紫竹躺椅上看着半空中落儿的凡间影像出神,这个小丫头如今算是有了情郎忘了师父,瞧瞧她同那个莫陵同乘一骑笑的多开心,估计那灵犀蝈蝈都不知道被她扔在何处了。 “华胥,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瞧瞧息臣一天三趟的给你送奏章,我瞧着都累,你也心疼心疼这孩子,你老呆在我这,弄得那些神女魔姬都不敢来找我讨论医术,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东隅挥袖将半空中的影像散去,苦口婆心的劝道。 华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嫌弃的说道:“若不是重晴最近总找各种理由去妙华宫,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烟花之地啊。” “什么叫做烟花之地?活该重晴缠着你。”东隅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说四海八荒之中长得好看些的男女,不论妖鬼,有几个是没来过你这竹林的,这还不是烟花之地是什么,不过好在重晴嫌弃你作风不正不喜来你这。”华胥理了理外袍,淡淡说道。 “我作风不正?那是她没眼光,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十几万年过去了,还对你念念不忘,我原本以为当年你迎娶少洛,她心死隐居碧海苍穹,你这桃花便算过去了,没想到她这次回来似乎对你势在必得,看来有好戏瞧了。”东隅幸灾乐祸的说道。 华胥懒得理会东隅的嘲讽,指着不远处一方临水的花圃说道:“那位置不错,明日我让息臣带几个能工巧匠来,在那里建座竹楼小住甚好。” “你休想,那方花圃是我特地种来邀请魔姬神君赏景品酒的。”说罢,抬手便把结界加固了好几层。 华胥转身嘴角微扬,这结界加固到此程度,想必重晴也不好硬闯,接下来又可以过几天清静日子。 北玄溧阳十年初六,长公主南落与西武国太子莫陵大婚,北玄国举国欢庆,百姓每家自发为长公主做一个七彩花铃风车挂于公主婚车必经的御道之上,风起五颜六色的风车旋转摇曳,风铃叮铃悦耳,汇成一道独特的祝福长廊。 因长公主大婚,从外城至内宫一共九道御门洞开,沿途礼乐宫人肃穆而立,准备迎接西武国太子的迎亲队伍。 慈宁殿中,老太后亲自为女儿戴上一对并蒂莲玉镯,看着一袭绯红嫁衣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儿,老人家心中万般不舍。 “这对并蒂莲玉镯是你父王送我的定情信物,今日娘亲把它送给你,愿你与心爱之人心心相印,不负此生。”老太后拉着女儿的手眼圈微红说道。 “母后,我一定会幸福的,你放心,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多保证身子,你胃不好,以后不可再贪嘴吃那些凉性之物。”落儿扑进娘亲的怀里哽咽说道。 “好孩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的路就要靠你一个人走了,母后再也无法时时刻刻将你护在身边。” 老太后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西武国远在千里之外,今后母女再想见一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姐姐,这是柔儿最喜欢的娃娃的,是母后亲手给我缝的,现在我送给你,以后如果你无聊了便跟这娃娃说说话,就当是柔儿在陪着你。” 南柔捧着一个可爱的布娃娃递到落儿面前,她虽不知道出嫁是什么意思,但听到二哥哥说姐姐此次离家以后就不能经常来看她,小家伙伤心的哭了一夜。 “嗯,姐姐会好好收着柔儿的娃娃,以后想我们的小柔儿就拿出来看看。” 落儿摸了摸小丫头的脸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拉着自己的袖子小声的啜泣着,落儿也忍不住一阵鼻酸。 “好了,柔儿,别把小姑姑的婚服给弄脏了。”南安拉过妹妹,替落儿抚平衣袖的褶皱,随即又掏出帕子轻轻擦掉妹妹脸上哭出的鼻涕。 “小姑姑,这是我和大哥送给你的新婚礼物,愿你和太子殿下百年好合,恩爱到老。”南止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落儿微笑的说道。 落儿缓缓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画卷,竟是一幅北玄国的山河图。 “这是我和阿止一起画的,以后若是想家了便打开来看看。”南安浅笑道。 “好了,吉时快到了,我们去正阳宫观礼吧,落儿也要准备出宫行礼了。” 王后擦了擦眼角的泪,叮嘱道:“你王兄将送嫁的龙撵仪仗队留给了你,他让我告诉你,若以后在西武国过的不开心,记得北玄国的国门永远为你敞开,你随时都可以让龙撵仪仗队护着你回来。” 落儿轻轻抚摸着山河图,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腾起无限感动和温暖,有亲人如此,是她三生有幸。 正阳宫前,北玄王高坐与龙椅之上,太后王后分座下首,文武百官列于大殿两侧,一声接一声的低沉号角声从正阳宫前一路响至皇城最外围的城门口,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宫前的廊道,等待着西武国太子迎亲队伍的见礼。 然而来的并不是喜庆的迎亲队伍,而是十几队刀尖滴着血的铁甲骑兵,原来西武国借着这次迎亲的机会,暗地里早就将训练有素的杀手混入城中。 待这些先头军控制了皇城主要道,西武大军便蜂拥而至,此刻皇城之内早已是烽烟四起,血流满地,喜庆的街道战火熊熊,哭喊声夹杂着马蹄声震耳欲聋。 第六十三章 国破家亡,恋爱脑的绝望 莫陵身着喜服手持长剑端坐于烈马之上,眸中是嗜血的狠厉与奸诈。 只见他长剑挥下,铁甲骑兵便朝正阳宫飞驰而来,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哀嚎一片,一时间喜庆庄严的正阳宫变成了尸横遍地的修罗场。 慈宁殿中的落儿听到惊慌失措的内侍禀报,猛然掀开盖头,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跑去。 宫道之上内侍四下逃窜,几次将落儿撞倒在地,无法接受事实的少女踉跄着爬起来,嘴里不断的重复呢喃着“不可能”,红着双眸发了疯般朝正阳宫跑去。 待她踏入正阳宫门,入目便见莫陵将满是血污的长剑刺进了王兄的胸膛,抽剑之时带出一串飞溅的血花。 王嫂与母后跌坐在血泊之中,两人胸口被一支长矛贯穿,鲜血不断的往外淌着,浸染着身下的青砖,也染红了落儿的双眸。 “姐姐!”落儿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南柔惊恐的朝她奔来,落儿亦是朝她奔去,眼看就要抱住那小人儿,忽然一道狠厉的长刀破空而来,直直将南柔心口洞穿。 “不,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落儿抱着已经毫无气息的南柔悲愤喊道。 持刀武士并未伤她,只是拍马朝南安南止两兄弟杀去,落儿绝望无助的哭喊着住手,眼睁睁看着西武士兵将南安南止兄弟二人围困在包围圈中,万箭齐发,再无生还的可能。 “这对并蒂莲玉镯是你父王送我的定情信物,今日娘亲把它送给你,愿你与心爱之人心心相印,不负此生。” 南落似乎又听到母后强忍泪水的祝福,可现在她就躺在血泊之中,再也不会对她温言细语的叮嘱。 “姐姐,这是柔儿最喜欢的娃娃的,是母后亲手给我缝的,现在我送给你,以后如果你无聊了便跟这娃娃说说话,就当是柔儿在陪着你。” 怀里的孩子已经冰冷,南落却像不曾发现般将她紧紧搂着,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 “小姑姑,这是我和大哥送给你的新婚礼物,愿你和太子殿下百年好合,恩爱到老。” “这是我和阿止一起画的,以后若是想家了便打开来看看。” “你王兄将送嫁的龙撵仪仗队留给了你,他让我告诉你,若以后在西武国过的不开心,记得北玄国的国门永远为你敞开,你随时都可以让龙撵仪仗队护着你回来。” ········ 南落呆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鲜血,脑中一片空白,心里空荡荡的,似乎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窿,寒风正不间断的往里呼啸着,她只觉得冷,彻骨的冰冷,似乎从天灵盖一直冻透到了脚跟。 背部忽然被人捅了一道,她不觉得痛,只是机械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莫陵不让人杀你,那便由我来动手,他早就答应我,只要我帮他攻破北玄皇宫,他便娶我做侧妃,如今事已成,你这个正妃便也没活着必要了。” 红袖将手里的短刀用力往前一推,刀锋贯穿前胸。 “为什么?”南落看着那张朝夕相处待如姐妹的熟悉脸庞问道。 “因为你傻,在长林别府时我便已是他的人了,此次借两国秦晋之好攻打北玄国也是莫陵一手策划,你却还傻傻的相信着他的真情,若她对你真心,那今日便不是如此境地,你不过是她走上权力巅峰的一枚棋子罢了!”红袖猛地抽出短刀冷笑道。 南落无力的倒在血泊之中,忽然笑出声来,笑声绝望悲戚,似那濒临死亡的幼兽的哀鸣,眼前慢慢被黑暗笼罩,她似乎看见母后王兄王嫂南安南止南柔在黑暗尽头那团光亮中朝她微笑。 “落儿!”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急呼,红袖还未来的及看清来人的面容,便被一阵气泽震出百米开外。 从天而降的华胥,玄衣微荡,面容冷冽,不怒自威,眸中却带着几分心疼,他缓缓蹲下身来小心扶起奄奄一息的南落,抬手轻轻替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 “傻丫头,我们回家。”华胥轻叹一声,抱起南落朝门外走去。 “放下她,不然你休想走出这里!”莫陵长剑直指华胥威胁道。 “是吗?”华胥冰冷的眼神似有无形的力量,顷刻间莫陵的长剑便化作一道飞灰飘落在血水之中。 “你······”莫陵被这强大的力量吓得猛退几步,包围两人的士兵见状纷纷退出一条路来,一身玄服的华胥抱着嫁衣如火的南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踏着满地的鲜血消失在正阳宫外。 落儿似乎睡了很久,待她再次睁眼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脑海中犹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记忆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可当她抬手去擦脸上的泪水时,那对温润剔透的并蒂莲玉镯却无比真实的告诉她,那一切就发生在她出嫁之日。 爱她的亲人、敬她的百姓、她温暖的家,她想保护的国,所有她无比珍视的东西全都毁在了她最爱的男人手里。 “啊!”痛悔恨爱怒哀,一时间所有情绪袭上心口,她凄厉的一声悲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落儿!”华胥急忙赶了进来,手里的粥撒了自己一身,“别怕,师父在。” 华胥将瑟瑟发抖的少女拥入怀中,他虽治得了她身上的伤,但这心里的伤还得她自己去治,这就是历劫的残忍所在。 “一切都会过去的,若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师父陪着你。”华胥让南落枕着自己的腿,像小时候她做噩梦后那般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崩溃的少女。 南落就那般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眸虚无的看着屋外的白天变成黑夜,不哭也不闹,只是怔怔的发呆。 华胥也不打扰,只是每日变着花样给她买好吃的,落儿也不拒绝,华胥喂到嘴边她便乖乖咽下,只是眼神空洞的让这早已看透生老病死的帝尊心疼。 三日后的清晨,华胥端着自己熬的甜粥刚在落儿床边坐下,床上抱膝而坐的少女突然开口说话。 第六十四章 上神间的八卦情事 “师父,我想吃城中刘记的松糕。”落儿沙哑着嗓子,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吃饱后,你带我去将家人的尸身安葬了吧。” 华胥见她眸中恢复了些神采,想着许是这孩子想通了,便答应道:“好,师父这就去买。” 看着华胥离去的背影,南落从怀中拿出一直不敢用的琉火球,眸中是义无反顾的决绝。 北玄国皇城之内,许多西武国士兵的手里都拿着一张南落的画像,正在满目疮痍的城中挨家挨户的搜寻着。 南落看着地上干涸的血迹,燃烧倒塌的房舍,惊恐无助的流民,不由冷笑,她伸手拦住一个拿着她画像的士兵。 “你是在找我吗?”南落面无表情的问道。 士兵拿着画像对比了一下,再看向她的断臂,便对不远处的同伴喊道:“找到了,快带去见太子殿下。” 湖水涟漪荡漾,鲤群聚如红莲,栈桥蜿蜒曲折,湖心阁沿下的风铃叮铃回响,还是那熟悉的地方,只是物是人非。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岸边的桃花开的极娇艳,像极了当时她听到母后说她姻缘不顺,特地命内侍围湖种满了桃树,说桃树是姻缘树,可助她早日遇到心仪之人时的忍俊不禁。 她嘴角含笑,伸手摘下一朵桃花,送到鼻尖轻嗅,一股清香将回忆里的欢乐浮上一抹挥之不去的悲伤。 “落儿······”莫陵站在栈桥之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南落。 少女将手里的桃花轻轻抛入湖水之中,平静的缓缓的朝那个头戴金冠身穿黄袍的男子走去。 “恭喜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落儿看着曾经一心相许的男人浅笑道。 “对不起,我没想过要攻打北玄国,是我父王逼我这么做的,我也是身不由己,等我继位成了新君,便将北玄国交由你治理,现在你先跟我回西武国,有我在没人敢伤你分毫。” 莫陵走过去想要牵南落的手,少女却笑着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事到如今,他竟还在骗自己,南落只觉得自己可笑可悲可怜。 “你的好,我不敢要,放我走吧,就当你我从来不曾见过。”南落从怀里拿出莫陵送她的戒指还给那个将他真心用金戈铁马碾碎的男人。 “落儿,不要任性,跟我走吧,我会用余生爱你补偿你。” 莫陵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他在乎她,可当他回到阔别已久的西武皇宫时,他苦命的母亲早已病死,尸骨被扔进了乱葬岗,他连一个祭奠的地方都找不到时,他就知道他的情爱只能排在权势之后。 在太子麾下他忍气吞声,不论他怎样言语辱骂自己,他都装作被顺服的狗一般听话,百般讨好逢迎,只等时机成熟那日,设计让他身败名裂,踩着他的尸体坐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如今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势,可心里却还是觉得缺些什么。 “莫陵哥哥,最后抱抱我吧。”落儿将戒指放入莫陵的掌中,用仅剩的一只手轻轻抱住他。 莫陵紧紧回拥怀中的少女,眸中一丝狠厉飞快掠过,既然留不住,那就永远不要离开。 “你离不开我的。”莫陵抬手就要朝落儿脖颈间劈去。 “莫陵,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希望自己从来不曾爱过你。”少女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手指重重按下琉火球上的红点,汹汹天火瞬间将两人烧成灰烬,一阵风起,只余落红满地。 华胥站在空落落的小院中,手中拿着南落留给他的最后两样东西,自己送她的那串夜明珠手串,还有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绝笔信,他苦笑,望着院中花落果生的李树叹道:“终究是过不了情劫,放不下执念。” 天宫这几日私底下关于帝尊和重晴上神的八卦在仙娥仙侍之中传的极为热闹,其中爱凑热闹的月老尤其上心。 他本就是掌管人间姻缘的上仙,写多了凡人的爱恨情愁,见多了情人之间的悲欢离合,对这等事的门道自然是精通。 如今这八卦中的男女主还都是神界大佬,这不免让他从中嗅到了商机。 于是乎借着帝尊在百草林小住,重晴上神暗助流言,乐见其成,他便在缘机仙君的轮回司借了个宽敞的场地,支了个“当年那些事,如今这些情”的说书摊。 一颗灵石一个座位,美其名曰在罪仙受罚之地传道解惑,警醒众仙不可贪恋红尘。 “咱们这故事的女主是天地初开第一只凤凰,自小便在男主母亲身边,深受神母的喜爱,待男主出生之后,她更是如姐姐般陪着男主长大,天长日久这小凤凰便喜欢上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弟弟。” “奈何在男主心里她只是姐姐,并且情窦初开的男主此刻已经有了心仪的神女,如此这般情境,让她好不伤怀······” 为了让这故事听起来更有韵味,月老还特地配了把二胡,此刻讲到伤情之处,正呜呜咽咽拉了起来。 “想不到这重晴上神还是看着帝尊长大的,这岂不是老牛吃嫩草······”一仙娥小声的对身旁的好友嘀咕道。 “嘘,小声点,如今重晴上神正住在天宫之中,听说她性子泼辣,连帝尊都要让她三分,若是这话传到她耳里,小心她罚你入这天机轮受上几世的轮回之苦,你没听见月老虽说在讲他们的故事,却连名字都隐去就是怕一不小心得罪这厉害的主儿。”身旁好友提醒道。 “如今少洛上神已身归混沌多年,重晴上神又这般痴心等待,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如此一来,天宫便要办喜事,我们也可跟着热闹一番。”又一仙娥加入聊天之中。 “我看未必,你没瞧见自从重晴上神回到天宫之后,帝尊便去了百草林小住,这明显是在躲重晴上神,若真喜欢一个人,那还不得巴心巴肝的腻在一起,那能像现在这般冷淡······” 另一仙娥见这说话仙娥好没眼力见,便就着现象分析其中道理。 第六十五章 历劫归来,遭人嫉妒 “这位姐姐说话也不全对,我前几日刚调进妙华宫服侍,见那重晴上神完全一副女主人模样,一来便住进了妙华宫的偏殿,还亲手将帝尊寝殿布置一新,连息臣仙史都被支使的团团转,这等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一唇红齿白的小仙侍若有所思的插嘴道。 正当众人聊的火热,月老抬眸无意间瞧见不远处御风而来的两位贵人,心下大惊,指下一抖,许是劲大了些,二胡的弦竟是断了,他赶紧将二胡一扔遁隐而去。 “华胥,你这刚回来急匆匆的干什么去,我从西王母桃林取了桃花蕊心的露水烹煮的红袍茶马上就要好了,你快回去尝尝。”一黄衫女子御风跟在华胥身后喊道。 华胥没有理会,径直朝天机轮飞去,亥时一刻是云渺历劫归来的时辰,他特地从百草林赶回天宫。 这次她并未按缘机簿上的命数过完凡间一世,自戗而亡历劫失败,定会受到反噬,身受重伤,灵力大减,自己不来亲自接她回宫,总有些放心不下。 “拜见帝尊,重晴上神。”众仙娥仙侍被这突然出现的两位绯闻主角吓了一跳,纷纷敛气凝神跪倒在地。 “免礼。”华胥淡淡说罢,便去了天机轮,重晴虽对华胥的冷淡心有不满,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向来高傲孤芳自赏的上神只得耐下性子跟在他身侧,看他匆忙赶来这轮回司所为何事。 华胥刚在天机轮前站定,高大的古铜色时漏便落下一滴水珠,时漏的指针立即指向亥时一刻。 先前还安静泛着银光的庞大天机轮忽然金光乍现慢慢转动开来,金光萦绕中一个人影缓缓出现,站在一旁的重晴上神不由皱眉。 难道华胥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这个历劫归来的人,是何人这般重要。 华胥抬指捏诀,一道白光便稳稳托住飘出的云渺,他上前一步接住昏迷的少女,见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忙抬指朝她眉心注入灵力稳住云渺翻腾的灵气。 重晴看清华胥怀中少女的模样,好看的丹凤眸子不由缩紧,一时间惊诧疑惑难过齐齐涌上心头。 “少洛······”她惊呼出声,随即反应过来,少洛已在那场大战中身毁神灭,那眼前这犹如孪生的女子又是谁? 妙华宫内,华胥正坐在床畔皱眉替云渺渡着灵力,少女苍白的脸上不时显现出痛苦的神色。 重晴靠在窗边神色晦明的盯着这两人,息臣见气氛安静的有些微妙,只好端着药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尽力让两人忽略自己的存在。 “她是谁?”待华胥收回灵力,重晴开口问道。 “云渺。”华胥半扶起云渺,接过息臣递过来的药碗淡淡说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重晴上前一步,皱眉盯着华胥说道。 “我徒弟,一个样貌跟少洛有八分相似的小灵蛇。”华胥舀出一勺汤药吹凉,送入云渺口中。 “因为她相貌跟少洛相似,所以你就将她留在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她?”重晴语气微沉质问道。 “她是云渺,不是少洛,我说过她是我徒弟,少洛是我的妻子,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在我心里。”华胥取过锦帕替云渺擦净嘴角的药汁,轻声说道。 “难道你真的从此断情绝爱,不再爱人吗?” 重晴红着眼看着华胥,她在碧海苍灵呆了许多年,每日都告诉自己要忘记他,可最后她发现自己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愈加思念,所以她回来了。 这次无论华胥对她态度如何,她都不会再放手,即便他的心已经成了石头,她也要把他焐热。可今日听到他如此说,明知结果,她还是忍不住去问。 “是,少洛便是我的唯一。”华胥抬起古井般幽深的眼眸看向重晴笃定的回道。 “你······”重晴话还未说出口,华胥怀里的云渺却突然头一歪吐出一口血来。 “落···云渺···”华胥脱口而出云渺在凡间的名字,随即反应过来,此刻自己是天宫的帝尊,不是她凡间佩剑的师父,而他也并不打算告诉云渺凡间之事。 云渺缓缓睁开眼睛,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蘅芜花香,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沙哑开口道:“师父······” 待双眸清明,举目四望,却发现这里似曾相识,呆愣了片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历劫归来,这里是天宫。 “帝尊···”她下意识的离开华胥的怀抱,虚弱的躺回被中,心中酸涩骤起,闭目强忍,不再言语,历劫归来,凡间一切便只是一场回忆,如今她还是那个不受人待见的小灵蛇。 华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叮嘱道:“好好休息,你历劫失败灵力被反噬,身子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云渺没有说话,侧身躺着,华胥轻叹一声走了出去。 重晴看着床上的少女心中难免憋闷,心想自己若要长留在华胥身边,这皮囊跟少洛如此相似的女子定是不能留在天宫,否则睹容思人,她岂不是近水楼台更难得月。 自从历劫归来,云渺每晚梦中都会出现凡间那残忍锥心的一幕。 待一身冷汗从梦中醒来,枕头早已被泪水打湿,只觉心口疼的厉害,彻夜难眠时,她总在想若自己强大些会不会就能护住家人,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屠杀。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傻太弱,愧疚与自责让她心如刀绞,若这不是历劫该多好,她死了便也就死了,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心痛,可偏偏她还活着,那样的痛那样的恨像一把钝刀在慢慢割着她的肉,生不如死! 又是一夜无眠,云渺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眸看着窗外透进的阳光,眼下却是阴影一片,整个人憔悴不堪,再不似从前那个开朗爱笑的小灵蛇。 “云渺,我来看你了。” 随着一道清脆的女声,房门被推开,昨日刚和歧泽上神游历百方凡世归来的若絮提着一个包袱高兴的走了进来。 第六十六章 一身两性格,男女难辨 “云渺,我从百方凡世给你带了许多好玩的物件,还有好多有趣的事要讲给你听。”若絮将包袱抖开,将里面的小玩意一股脑都推给了云渺。 “这个面人是我照着你的样子捏的,可惜手太笨了,捏的有些不像,但我师父说眼睛神似,我瞧了瞧确实跟你眼睛很像,还有这花簪我买了两支,你瞧戴在发间可好看了。” 若絮指了指自己发间的花簪,接着道,“来,我给你戴上。” “云渺,你怎么哭了?”若絮摸着她脸颊上的泪水不解的问道。 “若絮,你真好。”云渺抱住若絮,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直泛冷的身子稍稍有了些暖意。 若絮柔软的身子忽然一震,随即眼神玩味,她靠近云渺的秀发嗅了嗅,隐隐一股清香入鼻,又见怀中少女身段曼妙,她忍不住伸手摸上云渺浑圆的臀部,使劲的揉了揉。 云渺一愣,随即松开她,擦着眼泪道:“若絮,别胡闹。” “我可没胡闹,是姑娘主动投怀送抱的,在下又不是柳下惠,岂能坐怀不乱。”若絮学着游历中见到的场景坏笑的说道。 “别玩了,今日天气好,陪我出去走走吧。”云渺伸手去牵若絮,岂料她竟顺势将云渺拉入怀中。 “我抱着你去吧。”说罢,就将云渺拦腰抱起,抬脚就往外走。 “若絮,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被一个女子公主抱,云渺浑身都不舒服,挣扎着要下地。 奈何若絮就是不放手,拉扯间两人一起摔进了院内的莲池内,两个不会水的人,就这样在水里扑腾着。 忽然出现一白一蓝两道灵光,将两人分别从莲池里带了出来,门口的华胥忙上前扶住云渺,歧泽想要上前去扶,却被若絮一把推开。 “歧泽,你怎么总跟着我,很烦诶。”若絮没好气的说道。 “若絮,你······”歧泽话还没说完,若絮忙打断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叫若絮,我叫唐殊,你怎么总记不住。” “唐殊······”歧泽扶额无奈说道。 “姑娘,你也真是的,我好心好意抱你去散心,怎么还把我弄进莲池里了,没见过你这样不解风情的。”说罢,就动手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歧泽赶紧伸手阻止,头疼道:“你还是回自己房间换吧,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换个衣服而已。”自称唐殊的若絮大大咧咧的说道。 “还是回去吧,我在你房间放了几本仙界秘籍有助于你修炼,你去瞧瞧顺带把衣服换了如何?”歧泽好脾气的劝道。 “秘籍?这可是个好东西,歧泽,我认下你这兄弟了。”若絮边说边重重拍向歧泽的肩膀。 歧泽只能苦笑,看着若絮毫无女子形象的大摇大摆的走路背影眼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若絮这是怎么了?”云渺疑惑的问道。 “你先去换身干衣服,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讲给你听。”歧泽揉了揉有些紧绷的太阳穴说道。 待云渺换好衣服出来,华胥便将一碗姜汤放到她桌前,道:“快些喝了,你如今身子虚的厉害,这莲池的水冰冷小心伤了风。” 云渺端着姜汤小口的抿着,问道:“刚才若絮为什么说自己叫唐殊,看她样子似乎突然间性情大变。” 歧泽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在百方凡世若絮打碎了户牖妖的极乐灯,待我将她唤醒后,她体内便多了一个自称唐殊的人,我原本以为是极乐灯中的游魂进入了她的体内,可我使用探寻术进入她的元神,并没有发现其他魂魄寄生。” 说到此处,歧泽的眉头拧的更紧了,接着说道:“昨日我便已经带她去了百草林,东隅看过后说这个唐殊是极乐灯激出的若絮第二性格,是她元神的一部分。” “只是五识未开,体会不到喜怒哀乐、尝不出酸甜苦辣、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目前还没找到法子能将他从若絮元神中驱逐,姑且只能让他们共用一体,好在这唐殊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爱胡闹些。” “这······”云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想起若絮刚才调戏自己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是东隅特地为你配的药,对你的内伤有好处。”华胥将一个碧绿的玉瓶递给云渺。 “多谢帝尊。”云渺接过玉瓶,客气的谢过。 看着这剔透的玉瓶,云渺忽然想起,在凡间时,东隅上神曾经跟师父一起出现过,想必他是知道师父在哪的。 若是能找到师父那也算是一份安慰,也许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为自己这个凡人徒弟早就入了轮回。 浑浑噩噩一夜,梦中又是战火纷飞和亲人惨死的景象,她猛然惊醒,只觉胸口闷得厉害,见窗外金乌鸟已携日出行,便想着去月老的姻缘阁,看能不能从透凡镜中寻到自己历劫的那方尘世,瞧瞧也算是个念想。 心中烦闷的云渺低头走着,忽然撞到了一个软软的胸脯,抬头一瞧竟是若絮,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若絮心疼的抬手替她揉着额头。 “姑娘,额头撞疼了吧,哥哥替你吹吹。”云渺一哆嗦,这分明是唐殊。 “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云渺忙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别走啊,你还没告诉在下你的芳名呢?喂,你等等。”唐殊见她走的飞快便追了过去。 云渺怕他又要胡搅蛮缠便加快脚步跑了起来,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人,只听哐当一声,一个玉盘碎了一地,其中的金色花朵落地便化为灰烬。 “大胆,竟敢撞坏重晴上神用来烹茶的金菱花,这可是五百年才开一朵的珍品,如今你让我如何向上神交代!”被撞倒的紫衣侍女怒目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渺手足无措的说道。 “走,跟我去见重晴上神。”紫衣侍女拉着云渺就要走,唐殊一把拉过云渺,翻着白眼道:“明明是你自己挡道,还好意思说别人,没见过你这么蛮狠的女人。” 第六十七章 抱着师父的腰好治愈 “岂有此理,毁了金菱花,还敢如此出口伤人,看来是欠管教。”说罢,抬手捏诀就要开打。 “紫雀,住手。”一位女子缓缓走来,眉目如兰,气质冷艳,说不出的贵气高傲,不是别人正是紫衣侍女口中的重晴上神。 “上神他们毁了金菱花,还······”紫雀还未说完,重晴上神便抬手示意不必多言,她抬眸瞧了眼那张熟悉的脸,皱了皱眉,无名火悄悄漫上心头。 “既然毁了这般珍稀的物件,我也不重罚你,在这路旁跪足五个时辰便算了。” “跪五个时辰还不是重罚啊,要不你跪着试试。”唐殊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 “滚!”重晴上神衣袖微动,唐殊便飞了出去,挂在了一旁的梧桐树上。 “若絮。”歧泽匆匆赶来,将刚恢复若絮性格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少女,从树上抱了下来。 “重晴上神。”歧泽恭敬的行了一礼,见云渺被施法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便开口道:“若絮和云渺年纪尚小,还请上神饶过她们这一回。” 重晴上神丹凤眸子微微上扬,笑着说道:“小歧泽还是像小时候那般好看,姐姐最喜欢你捧着本书装小大人的模样,你的面子姐姐还是要给的。” “你这个小徒弟就带走,至于这个云渺,我罚定了,若是你执意要管,想必你是打不过姐姐的。” 歧泽被噎的无话可说,重晴上神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弄不好真的会跟自己大打出手,到时候自己输了,这云渺的责罚估计会更重。 罢了,只能等帝尊回来了,歧泽同情的看向云渺,抱着晕过去的若絮无奈的转身离开。 云渺跪在不时有宫娥宫侍走过的长道上,看着大家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本就还未从历劫痛苦中走出的少女,如今又受到这般羞辱,心中压抑到极点。 待罚跪结束,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踉跄的走到落凡台,靠在石柱上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望着重重云雾之下什么都看不到的凡界喃喃自语。 “母后,我好想你,想念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天上好孤单,我不喜欢这,可我又无处可去。”云渺一坛接一坛的喝着酒,似乎是觉得酒喝得越多,心中的郁结便会越少。 待头脑终于一片空白时,她忽然瞧见老太后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笑着朝她招手,她挣扎的站起身来,想要去追越行越远的母亲,脚下一个踩空,跌下落凡台。 “云渺!”华胥飞身而下,接住醉醺醺的少女救了上来。 云渺睁着迷蒙的双眸,闻着怀抱里熟悉的味道,她委屈道:“师父,你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落儿又惹你生气了?” 华胥轻叹一声,抬手捏诀影遁回到她的房间,待扶着醉眼朦胧的少女躺好,道:“你长大了,得学着自己去面对许多事情,包括你的心结。” “师父,我好害怕,好痛,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杀戮······”云渺猛地坐起抱住华胥的腰哭道。 华胥有些不自在的想拉开云渺的手,奈何她像落水的人遇到浮木般紧紧的环住他不松手,看着这样脆弱的少女,华胥心下不忍,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道:“好了,别怕,师父陪着你。” 云渺枕在他的腿上,拉着他的手,闻着鼻尖淡淡的蘅芜花香沉沉睡去,她只觉得这种味道让她心安。 “她真的只是你徒弟?”重晴上神突然出现在房中,皱眉看着这亲昵的一幕,心下不由醋意翻腾。 “你何时变得这般不顾礼节,随意闯入别人的房中。”华胥冷声说道。 重晴上神想听到笑话般,沉声道:“你觉得此时你们这般举止是遵守师徒礼节吗?” 华胥轻轻将云渺的头移到玉枕上,又仔细替她盖好锦被,这才转头看向重晴上神。 “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你若看不惯可以回碧海苍灵,今日你罚她之事,虽有些过了但毕竟是她毁了金菱花,我不与你计较,但日后你再刁难她,我定是不允的。”华胥淡淡说道。 “我与你一同长大,曾事无巨细的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今日你为了一个小徒弟与我这般说话,你不觉得很过分吗?”重晴上神伤心道。 “重晴,就是因为你我一同长大,像姐姐般照顾我,所以我敬你,把你当家人般珍惜,你可曾明白?”华胥轻言宽慰道。 重晴上神红着眼抬头看向华胥,眸中是无限惆怅和求而不得。 “我早就说过我不想当你姐姐,我不要你的敬,我要你的爱!” “我全部的爱已经给了少洛,已经没有多余的给别人。”华胥挥袖在云渺床周围设下结界,转身离开。 重晴上神像被霜打的茄子颓然的看了一眼那新设的结界,自言自语苦笑道:“若你能像护着她这般护着我,那也是好的呀,难道是因为我法力高强······” 回到书房之内,华胥刚拿起一本奏章,息臣便捧上一本花香四溢的精致请帖禀道:“花神差人送来请帖,邀请帝尊两日后去曼姝花境参加千年一次的解语花会。” 华胥沉吟片刻,本来想还是按之前的惯例让歧泽代为参加。 毕竟他对这赏花品茗的风雅之事并不十分中意,但转念一想,云渺自从历劫归来后,一直闷闷不乐,解语花会许多有脸面的上神和仙家都会参加,定是十分热闹,带这孩子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你去安排吧,两日后我带云渺一同前去。” 息臣一愣,这解语花会各上神和仙家带去的都是各自座下修为极佳的门生近侍,帝尊把云渺这个修为上不了台面的小灵蛇带去,岂不是要被一众客人私下议论笑话,但见帝尊那不容反驳的气势,息臣只好退下照办,想着等会要去好好叮嘱一番云渺。 早饭就摆在院内的石亭之内,华胥见桌上只按惯例摆了两副碗筷,便对一旁伺候的息臣说道:“再添副碗筷,把云渺叫来吃饭。” 第六十八章 跟着大佬长见识 “啊?”息臣以为自己听错了,从他被选为帝尊的近侍仙官以来,饭桌只摆两副碗筷,用膳只有一人,今日怎么突然变成三副碗筷,两人用膳,这云渺何时这般受帝尊待见了? “快去。”华胥见他发呆,不由开口提醒道。 “是。”片刻之后云渺揉着发紧的脑袋走了过来。 云渺早起便听见照顾她的仙子姐姐说,昨日她醉酒抱着帝尊不放手,气的重晴上神脸都青了,如今再见他,少女多少有些拘谨。 “帝尊。”云渺端正的行礼道。 “坐下吃饭吧。”华胥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说道。 “哦。”云渺端着白粥喝了一口,口间迅速蔓延丝丝甜味。 “加了糖?”小时候落儿生病不爱吃饭,师父便在粥中加入白糖,哄着她一口一口吃完,如今在天宫再次尝到这熟悉的味道她忽然有些怔怔然。 “昨日喝了那么多酒,身子肯定不舒服,吃些糖粥暖暖胃。”华胥一边夹起一个小包子放入云渺碟中一边淡淡说道。 云渺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将头埋在碗里半晌,这才瓮声瓮气的问道:“昨日我认错人了,还请帝尊恕罪。” “无妨。”华胥淡淡说道。 “明日我想去百草林见见东隅上神可以吗?”云渺小心的问道。 华胥又往云渺的粥里加了一勺糖,淡淡道:“不行。” 他自是知道云渺为什么要见东隅,无非就是打探她凡间师父的事,好在当初自己并未告诉她具体仙职,如今只要让东隅随意编个理由让她找不到这个人便是了。 “哦。”云渺有些失望,闷头吃饭不再言语。 华胥见她又将头埋进碗里,便轻声道:“明日准备一下,随我去曼姝花境参加解语花会。” “啊?”云渺听说过这解语花会,那可是大场面,去的都是神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己这条小灵蛇也能参加? “我也去。”重晴上神不知何时也走入亭中,见石桌之上摆了许多凡间的吃食,云渺坐在华胥身旁正低头心虚的咬着一个包子,便扬眉道:“这小菜看着不错,我也尝尝。” 说罢,抬手就要去拿那副空的碗筷,华胥用筷子压住她的手。 “息臣,取副新的碗筷来。” “息臣,不必了,我就用这副。”重晴上神冷着脸沉声道。 息臣站在一旁,进退两难,恨不得此刻突然来一道天雷将他劈晕过去。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云渺见气氛不对,想着赶紧走为上计。 “把这补汤喝了再走,医官说多喝对你身子有好处。”华胥将一罐药膳汤推到云渺面前。 重晴上神脸色更加难看,一双凌厉凤眸简直要把云渺盯出无数窟窿来。 “我喝不下。”云渺见重晴上神那眼神简直恨不得生吞了自己,巴不得立刻走人,那还有什么心情喝汤。 “不喝不准走。”华胥不怒自威道。 “嗯,我这就喝。”云渺见那药膳并没有冒热气,便猛喝一口,随即烫的一口全喷在了重晴上神的身上。 “对不起,我·····”云渺囧的赶紧用袖子去擦她身上的汤汁。 “滚!”重晴上神抬手就是一道金光朝云渺劈去,好在华胥及时将她带了出来。 只是可怜好好的凉亭轰然倒坍,扬起一阵灰尘,息臣灰头土脸的看着这一地的狼狈,心下哀嚎,这妙华宫的差事也太难做了吧。 重晴上神捂着鼻子瞧着身上的汤汁,对这小女子又厌恶了几分,如今瞧她呆在华胥身边就如眼中落了粒沙子般难受,看来得寻个机会将这碍眼的小蛇给赶出天宫。 曼姝花境犹如佛前四瓣莲,以中间的众芳殿为蕊心,四方山水为瓣,每一方山水自有一个季节,春夏秋冬花开不败,往来浇水采蜜的精灵活泼可爱,笑声如铃,空气中漂浮着独有的花香,恰似花不醉人人自醉。 “这里好美啊!”云渺瞧着指间停着一只可爱的蝴蝶精灵笑着说道。 “没见过世面的小蛇,这里哪比得上我的碧海苍灵。”重晴上神嫌弃的说道。 云渺缩了缩肩膀不再言语,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上神总看她不顺眼,自己都绕着她走了,还是总能被她逮着机会刺挠一下。 “帝尊和重晴上神亲临,是我曼姝花境的殊荣,这次解语花灵是曼姝花境这几十万年来培育出的最美灵物,耗费了我不少灵力和精血,定不会让帝尊和上神失望。”气质清雅的花神亲自出门迎接浅笑道。 “弄影培育的花灵自是不凡,想当年你送给华胥大婚的若海花雨,那如梦如幻的场面至今还让在场之人念念不忘,你······” 重晴还想说些什么,见身旁的华胥走开,这才意识到提到了他的伤心事,便讪讪然住口。 花神弄影见场面微微有些尴尬,便笑着岔开道:“场内准备了曼姝花境秘制的十二季花酿的果酒,滋味甚是不错,上神不如先去尝尝,若是喜欢,稍后带些回去。” “也好。”重晴上神见华胥带着云渺已经走远,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但见花神在身边也不便追去,只好随着她入场。 云渺跟着华胥漫步在四方山水之中,只觉心旷神怡,沉闷的心情似乎也随着精灵的笑声清减了几分。 “拜见帝尊。”一位身着道袍、白发白须的老者拱手行礼道。 “老君免礼。”华胥淡淡说道。 “前几日帝尊让息臣仙官给老朽送来的炼丹方子,有几处不甚清晰,不知帝尊可否赐教一二?”老者从袖中抽出几张宣纸问道。 华胥从老者手中接过方子,怕云渺不爱听这枯燥的讲法,便轻声说道:“你跟糖糖在附近逛逛,不要跑远了。” “嗯。”云渺从糖糖手中接过一颗小家伙不知道从哪棵树上摘的小果子微笑应声道。 云渺跟着好动的糖糖在四季之间穿梭,春地百花争艳,秋山明月如水,夏河凉风拂面,冬雪皑皑如画。 一步一景,分秒不同,目之所及山河更迭变幻,嗅之所味群芳浓浅相宜,触之所感风轻花柔水暖,听之所悟众生世事无常。 第六十九章 护短还得是大佬 少女站在花海之间闭目沉思,耳畔忽传来几声抱怨,她不由寻声看去。 “解语花会可是曼姝花境千年才有一次的盛会,我们这些低级小仙寿命也才百来年,如今你我运气好遇上了这等机遇。” “本以为可以去开开眼界,谁成想竟被派来给花灵元身浇灌星光月辉,看来是没机会去看花灵的解语舞了。”一拿着大葫芦花勺的侍女闷闷不乐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罢了,我们还是认真干活吧,这花灵元身娇贵,若是不及时吸收星光月辉可就无法呼吸,那这解语花会上靠花灵元身灵气起舞的花影就全散了,到时候你我可就不是受罚那么简单了。”一提着花壶的侍女叹声道。 云渺抬眸便见不远处一方银光闪烁的池中,四朵泛着萤光的金莲众星拱月般的护着空中一滴飘浮的水珠,隐约可见珠中灵气流转,熠熠生辉。 刚才说话的两位侍女不急不缓的从花壶中舀出一勺星星点点的月辉轻柔的撒向池中,一时间激起无数萤火。 云渺瞧着这萤火有些入迷,恍惚间它们突然化作无数血珠向她袭来,少女惊恐的闭上双眼往后退,忽听耳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落儿,救我!” 云渺猛地睁眼,只见一支寒光凛凛的长矛直直向她母后和王嫂刺去。 情急之下,她竭尽全力唤出鹤华弓,取箭弯弓,一支鹤唳破空而响,直击那长矛而去,砰的一声,金光乍闪,浮在空中的水珠应声而裂,曼姝花境上空浮游的花影瞬间散去,整个花境顿时暗了天色。 云渺被炸裂的金光击飞而落,顿时吐出一口血来,此刻灵台才清明几分,眼前哪有什么母后王嫂,一切不过是幻像罢了。 “何人如此大胆,敢毁我花灵!”花神弄影遁隐而来,脸色铁青,没了这花灵解语花会还有何意义,那她作为东道主岂不是要在众宾客前颜面尽失。 花神怒极,抬手便是一道寒光向云渺袭去,站在暗处的重晴上神轻轻擦拭着指间的迷幻花粉,嘴角轻挑,好看的丹凤眸子里全是得意,毁了花神的花灵,想必将这小灵蛇重罚下界不成问题。 “花神息怒。”华胥遁隐而显,抬掌化去花神的攻击,不留痕迹的将云渺护在身后。 “愚徒无知,不甚毁了花神的花灵,乱了解语花会,作为云渺的师父本尊难辞其咎,不如本尊将宓华石借给花神再办一次解语花会作为赔礼可好?” 说罢,华胥手掌微动,一颗七彩灵石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重晴大惊,这宓华石是少洛送给华胥的定情信物,他一直贴身珍藏着,这神器是女娲古神补天所剩的碎片,可凝聚六界万物灵气,是创世之物,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岂是一株花灵可比。 如今他为了这条小灵蛇,竟舍得将少洛遗物交由他人使用,这让本准备看好戏的重晴气愤之余心中更添几分郁结和嫉妒。 “既是如此,弄影便暂借一用。”花神一扫先前的愠色,双手小心捧过这独一无二的神器,有了此物,这次解语花会定是史无前例的幻妙卓绝。 待众人散去后,云渺挣扎着抬手扯住华胥的袍角,泪眼婆娑的仰头轻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华胥用袖子擦去云渺嘴角的血迹,俯身抱起重伤的少女,“别哭,师父带你回家。” 云渺虚弱的靠在华胥怀中,鼻间萦绕着似曾相识的蘅芜花香,她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凡间小女孩,而此刻抱着自己的男人还是那个疼爱她的师父。 “师父······”云渺闭着眼呢喃道。 华胥垂眸看向怀里昏睡过去的少女,心下不由有些担忧,这孩子历劫失败的内伤一直未好,如今又添新伤,本身修为有限,照此下去恐怕会灵根大损。 思虑间,抬眸瞧见一只花哨的千翎孔雀从不远处飞快的掠过,他眸色微深,快速影遁拦住千翎孔雀的前路。 “我已经让小千跑的够快了,怎么还是被你瞧见了,刚才解语花会上那出戏一闹,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要赖上我。”斜躺在千翎孔雀柔软后背之上的东隅没好气的说道。 华胥将怀里昏睡的少女放躺在千翎孔雀的背上,淡淡道:“那你下次把小千身上那扎眼的彩羽都拔了,估计我就看不见了。” 被他们唤作小千的千翎孔雀似乎有些不悦,仰头叫唤了一嗓子,华胥抬手一道白光飞去,困住了千翎孔雀的长喙。 “小声点,这孩子受了重伤,受不得惊吓。”华胥头也不抬的说道。 千翎孔雀幽怨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东隅无奈的朝它耸了耸肩。 “你把云渺带去百草林养伤,等她伤好了,我再接她回天宫。”华胥一边将神泽输入云渺的眉间一边说道。 “你天宫医官的医术也还凑合,干嘛非得送到我百草林去,真把我那当医馆了啊。”东隅坐起身来摇着羽毛扇笑道。 华胥抬眸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明知故问,反正重晴讨厌你,自不会去百草林,这孩子在你那反而能好好养伤,你且帮我照顾着。” “你华胥也有怕重晴的时候,真是少见。”东隅取笑道。 “不是怕,只是想等她想清楚,她自己放下了,总比我伤她而走要好些。” “毕竟父王母后少洛都不在了,我身边的亲人只剩重晴、歧泽,你,如今还有这个小丫头,我不想因为一些事大家变的生分。”华胥抬手握住身边的浮云感叹道。 东隅收敛笑意,转头看了一眼华胥,他们从小相识,华胥的性子向来内敛,很少将心事说出口,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东隅竟莫名的有些感动。 “知道了,小丫头就放心交给我吧,保证给你养的白白胖胖,比以前还活蹦乱跳。”东隅拍了拍华胥的肩膀笑着说道。 “多谢,那我先走了。”一阵风起,他见云渺微微皱了皱眉头,便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少女身上,随即转身离去。 第七十章 百草林欢乐多 竹楼清雅,临水而建,树荫青翠,花草覆地,灵鸟轻鸣,仙蝶蹁跹,野趣中自带几分精致,这处小竹楼,是华胥当初在百草林小住,兴之所至时,亲自描了图纸,选了地址,吩咐巧匠而建。 竹门吱呀一声响,一阵药香随着绿衣少女的脚步缓缓飘向床上的少女。 “云渺,起来吃药了。”绿衣少女轻声唤道。 云渺缓缓睁开双眸,见是这几日一直照顾自己的绿萼,不由不好意思的笑道:“姐姐,是不是又日晒三竿了?” 绿萼扶她起身靠坐在床栏上,温柔的笑道:“无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本就要多休息才是,这是东隅上神为你新配的药,趁热喝了才好。” 云渺接过绿萼递过来的茶杯,含了一口温开水漱了口,便端起药碗小抿了一口,苦涩的药汁瞬间淹没了味蕾。 “这次的药比上次那些药都要苦。”云渺苦着一张脸说道。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怕苦啊。”一个看着比云渺年纪还小些的少女,扶着门框探着脑袋看着两人,“这个柿子是我刚摘的可甜了,等会你喝完了药,吃一个,保证甜到心窝窝里。” 少女说罢,从手中一截犹如红灯笼般好看的柿枝上摘下一个柿子递给云渺。 “红拂,你怎么又把柿枝给折断了,那棵树就差被你连根拔起了。”绿萼捏了捏被她唤作红拂的少女的脸蛋,无奈的说道。 “你瞧这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枝上多好看,送给上神他肯定欢喜。”红拂揉了揉脸蛋笑着说道。 “多谢。”云渺轻轻的剥开一个小口,尝了一点,确实甘甜爽口。 “这有什么的,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摘,林子里好吃的果子可多了。”红拂乐呵呵的说道。 “可别跟着这小妮子疯玩,这也是在百草林,东隅上神性子和善,每次闯祸能饶的也就随她去了,若是在天宫,这小丫头不脱成皮才怪。”绿萼一边替云渺披着外袍,一边笑道。 “哪有,人家明明很听话的。”红拂嘟着樱桃小口小声嘀咕道。 “前几日上神邀请他的朋友来百草林赏花,青丘那位仙姬一说话就口吐泡泡,难道不是你在她酒中下了你自己鼓捣出来的什么吐嗝散?” “还有上次来的那位紫衣仙君一不小心落入了药坑里,也是你冒充引路仙童故意让人掉进去的吧,还有······” 绿萼才刚开始罗列红拂的罪状,这小丫头便没好气的辩解道: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就说那位青丘的仙姬吧,喝酒就好好喝酒嘛,瞧她那样恨不得把整个胸脯都贴到咱家上神身上,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咱家上神的便宜是谁都能占的呢。” “就你有理,那位仙君又哪招惹你了,事后若不是上神送了他一坛子无忧酿,你以为自己能逃得了一顿罚。”绿萼伸出青葱似的手指用力点了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妹的额头。 红拂摸了摸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见她总盯着姐姐你瞧,心里不舒服,所以就······” 云渺听到这,眼瞧着绿萼脸颊上飞起了红晕,不由捂嘴偷笑,自己历过情劫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郎情妾意,可惜红拂还小,误把这情意当成了轻浮,还把姐姐的心上人给捉弄了一番。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东隅摇着扇子笑着走进房中。 “没什么,只是闲聊罢了。”绿萼赶紧回道,生怕红拂这小丫头把自己的心事再次公之于众。 “上神,这是我刚摘的柿子,你瞧多好看。”红拂将柿枝递到东隅面前,献宝似的笑道。 “嗯,确实好看,小红拂眼光不错。”东隅笑着夸赞道。 “好了,上神要替云渺诊治了,我们出去,不要打扰上神。”绿萼拉着红拂告退。 “今日你气色还不错,看来那些药起了作用,麒麟山的菱角花果然是个好药引。”东隅一边替云渺号脉一边说道。 “听说麒麟山的菱角花有凶兽看护,很难采到,云渺让上神费心了。”云渺歉意道。 “不费心,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这事我就让华胥去了,他那拂伽剑不用也闲着,正好去开开锋。”东隅不以为意的说道。 “菱角花是帝尊亲自去采的?”云渺有些意外的问道。 “在解语花会上,他亲口跟众神说你是他的徒弟,那做师父的替徒弟采个药引也是应该的,你也不必太感激他,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受伤。”东隅见云渺有些发愣,不由笑道。 听到师父这个字眼,云渺突然想起一事,忙回过神问道:“东隅上神,我凡间师父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东隅眉毛微挑,这事之前华胥交代过,若是云渺问起这个人,他就找个理由一笔带过,不过现在他倒是很想瞧瞧华胥若是看到自己凡间化身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嘴角上扬,见云渺正瞧着自己,他忙咳嗽一声,收敛笑意,道:“我知道他在哪,但你身子还没好不适合来回奔波,你若想见他,明日我就派人去请他来。” “真的吗?多谢上神。”云渺高兴的说道。 “好,明日我就把他请来,现在你先好好休息。”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木火方隅高积土,东海之处耸崇巅,东隅上神想请之人正是住在此处花果山的妖神摩耶,他乃是盘古开天地以来,集日月之精华所化的唯一一只石猴,半妖半神,是个谁都敢惹的主。 当年魔尊赢勾想将他招入麾下,但摩耶生性放浪不羁,不受管束,自然是不愿去过那仰人鼻息的日子。 于是便跟赢勾打了一架,身受重伤,被路过的重晴所救,从那之后他便对重晴一见倾心,可惜肚子没几滴墨水,便拜托东隅替他给重晴写情书。 奈何重晴心里眼里只有华胥,将他的情书和礼物全给扔了出去,连带着对东隅也讨厌至极。 第七十一章 冒牌师父,是个逗比 这痴心汉被重晴拒绝的次数多了,便把怨气都记在华胥头上,如今只要一见到华胥这个情敌,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让他给华胥添堵再合适不过了。 花果山中,鸟语花香,漫山桃树,硕果累累,大大小小的猴子猴孙,爬上爬下打闹玩乐,好不热闹。 东隅走在其中,不时被顽皮的小猴子扯扯袖子拉拉袍角,他也不生气,只是从掌中化出一罐香甜的蜂蜜,拉住一只小灵猴。 “乖,你要是告诉本神你家大王在哪,我把这罐蜂蜜送你吃可好?”东隅笑眯眯的问道。 小猴子朝罐子里看了看,用力嗅了嗅那股子香甜的味道,咽了咽口水,然后一脸为难的说道:“大王说他心情不好,要在水帘洞闭关睡觉,让我们不要吵他。” 说罢,惊觉自己失言,赶紧用毛绒绒的手爪子捂住嘴巴,随即又补充道:“大王不在水帘洞,你听错了。” 小猴子眼珠子一转,似乎觉得这样说也不对,干脆一把夺过蜂蜜罐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东隅摇头微笑,行至水帘洞外见洞口有结界,也懒得动手破界,便朝里头喊道:“摩耶,重晴回天宫了,你······” 果然一句话没说完,一头黄发的摩耶便冲到了东隅身前,兴奋问道:“她什么时候回的天宫啊,还回不回碧海苍穹了?你见到她没,这几万年她过的如何?是胖了还是······” “打住,你一下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东隅摸了摸脸上的唾沫星子无奈的说道。 摩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想问的太多,我去让小猴子们拿些好酒好菜来,咱俩坐下来慢慢聊。” “不了,我今日来是找你帮忙演戏的。”东隅笑道。 “演什么戏?”摩耶疑惑的问道。 东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摩耶听罢,翻了个白眼,道:“你是不是闲的无聊啊,要扮人家师父你自己去扮,我没兴趣陪你玩。” 东隅将起身要走的摩耶按回座位,劝道:“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如今重晴住在天宫,若你有了这小丫头凡间师父的身份是不是就有名头自由出入天宫,见到重晴的机会也多了。” “再者这小丫头跟少洛长的那般像,你可以好好利用她,让重晴对华胥死心,如此一来,你不就可以在重晴伤心之际去表现你的柔情,弄不好她就发现了你的好,开始珍惜眼前人了呢。” 摩耶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歪着脑袋想了想,沉声道:“嗯,有道理,那我便随你走一趟,好好的给华胥上上眼药。” 东隅随手从树上摘了一个桃,咬了一口,唇齿回甘,心想着要多摘几个带回去,免得华胥吃起酸来,这甜果子也好给他换换口味。 回到百草林,东隅让摩耶幻化成云渺凡间师父的模样,又仔仔细细交代了几句,这才带他去了小竹楼。 屋内的少女早已穿戴整齐,坐立不安的在门口徘徊着,远远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便眼含热泪的飞奔而去。 “师父!”云渺一下子扑到摩耶的怀里,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推开这陌生的小女娃,但瞧见东隅不断朝他使眼色,只好不情不愿的让这小女娃在她怀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云渺哭了半晌,见自己抱着的人没动静,便泪眼婆娑的抬头去看,只见师父极其不自在的朝自己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脸。 “师父,你怎么啦?”云渺感觉这个师父怪怪的,不免心生疑惑问道。 摩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红肿着双眸的少女,一时间有些头大,这才发觉演戏比打架难多了,也懒得照之前东隅跟他说的那些安排来演,直接利索的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前阵子历天劫失败,被天雷伤了脑子,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小姑娘,你是哪位啊?” 一旁的东隅忍不住眼角抽抽,果然是随性散漫,不受约束的泼猴,怎么临时改剧本,这也太不仗义了。 无奈之下,东隅只得圆场道:“是啊,我也是去了才知道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说罢,趁云渺不注意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摩耶,后者朝他耸了耸肩。 “师父,不管你记不记得凡间的事,我都是你的徒弟南落,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唤我落儿吧。” 云渺拉起摩耶的袖子慢慢往小竹楼走去,“师父不记得的事,落儿一件一件讲给你听好不好?” 摩耶将衣袖从云渺手中抽出,见这小姑娘似乎对这个凡间师父感情很深,便起了逗弄之心道: “听东隅说,你现在已经是华胥的徒弟,能做帝尊的关门弟子,这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 “且不论我已不记得凡间之事,即便记得,那也只是你历劫的凡尘,与仙者而言,都是往事,做不得真,我看此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好好跟着帝尊修行才是正理。” 云渺听罢,心下不由隐痛,神仙都是这般无情的嘛,她把他当亲人,可师父却说这只是一段往事不必当真,一时间她有些头晕目眩摇摇欲坠,满怀期待的心一瞬间落入了冰窟窿里。 “师父当真这么想的?”云渺伤心的问道。 东隅赶紧上前扶住云渺,抬头狠狠瞪着摩耶,用两人才听得到的腹语怒道:“摩耶,你在干嘛,有气你冲华胥发啊,你把这小丫头给伤了,这戏还怎么往下演,你还要不要见重晴了!” 摩耶见这场景,也觉得自己有些玩过火了,忙开口道:“我刚才只是试试你,看你是否因为成了帝尊首徒,就觉得我这师父可有可无,话说的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 云渺这才转悲为喜,轻声说道:“师父,我带你去看看我亲自给你布置的房间。” 摩耶跟着走进了小竹楼,这才发现自己的房间就在这小丫头的隔壁,不由头疼道:“我跟你住在一起不好吧?” 第七十二章 师父们打架,甚是有趣 云渺笑着回道:“这有什么,在凡间我们也是这样住的啊,小时候还是你抱着我哄我入睡呢。” 摩耶不由满头黑线,自己平日里一般都是抱着酒坛子睡的,身旁躺着的也都是些睡觉不老实的猴子猴孙。 “又不是让你睡一张床,你矫情个什么劲!”东隅踩着摩耶的脚腹语道。 “老子是要跟重晴睡一张床的,这小丫头算怎么回事,若是让重晴知道我跟别的女人睡一个院,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摩耶没好气的说道。 东隅不由气乐了,人家重晴都不拿正眼瞧他,这傻猴子自己倒是挺当一回事。他正准备开口解围,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句冷冰冰的男人声音。 “不行!” 摩耶转头瞧见是华胥,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瞪目道:“我觉得落儿这样安排甚好,以后我就住这了。” 华胥懒得理睬摩耶,偏头看了一眼东隅,冷声道:“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东隅见他那张脸冷的像块万年寒冰,便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拉过摩耶,讪讪笑道:“我们都觉得很有趣。” “云渺,跟我回天宫。”华胥拉着云渺就要往外走,可这丫头却是挣脱开华胥的手,躲在了摩耶的身后。 “我想在百草林多住些日子,况且我的伤还没养好······”云渺小声的说道。 华胥见事已至此,即便自己把这丫头带回去,以她的性子也会想办法带伤跑出来,到时候更麻烦,不如就让他在这安心养伤,即便这个凡间师父是个假的,也许有他的陪伴,这小丫头也能开心些。 “好吧,那我也在这里住些日子。”华胥转头看了一眼摩耶,冷声道:“你,去那边睡,没事不要乱走动。”华胥指着角落里,离云渺卧室最远的那间房说道。 “不去,我就要睡这间。”摩耶抬脚就往云渺卧室隔壁走去。 华胥一个闪身,就堵在了摩耶前头,两人目光焦灼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动起手来。 东隅不由在心里叫苦,他只是想逗一逗华胥,顺带着解开小丫头的心病,没想到两人会真打起来,看来自己这百草林又要鸡飞狗跳了,这下子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两间房让给你们,我去睡那间。”云渺指了指角落那间房,弱弱的说道。 “罢了,那间房采光不好,还是我睡吧。”华胥见云渺要去搬被子换房间,便推开眼前的摩耶走到云渺身边阻止道。 看着云渺眼神中对摩耶这个师父的依赖,华胥心中虽有不悦,但终归是温暖的,毕竟她是把他当亲人的。 入夜,云渺拉着摩耶在竹楼的走廊坐下,抬头看着如水的月色,笑颜如花的跟他讲着小时候洛神诞那夜,他背着她回家,炎热的夏夜居然下起了雪,美极了。 可惜那晚她太困了,没等雪停,她就睡着了。 华胥敛去气息神泽,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竹楼的屋顶,听着云渺轻柔的笑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忽然耳边想起了熟悉的歌谣:“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嗓音虽没有儿时的清脆明亮,但自有少女的柔和婉转,歌声里带着她历劫归来后所没有的愉悦,也将华胥的思绪带回了那段轻松快乐的日子。 歌声慢慢弱下,直至沉寂,华胥知晓这丫头肯定又睡着了,他飞身落下,吓得被云渺念叨的昏昏欲睡的摩耶一激灵,抬手就要还击。 华胥赶紧阻止,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弯腰抱起熟睡的云渺,认真的看着摩耶,轻声说道:“既然你替了她凡间师父的身份,那就好好照顾她,若让我知道你戏耍她,我定不会饶你。” “切,你以为我愿意替了他凡间师父的身份,若不是为了······”摩耶话说一半,自觉失言,便住口不再言语,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华胥轻轻的将怀里的少女放到床上,替她盖好锦被,看着她熟睡后依然紧皱的眉头,自言自语道: “你啊,外表良善温和,其实骨子里极其固执决绝,面对那个负心人,你连师父都不要了,把自己和他烧成灰烬,也不管值不值。” 他伸手揉了揉少女的眉心,叹息一声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手串:“师徒一场,最后你留给我的只有这个手串和对不起,你啊,重情也绝情。” 说罢,他将夜明珠手串戴在少女手腕上,起身行至门口,又觉这手串突然出现不妥,便挥袖收回,伸手在夜空中拢住一团月辉放至她床头,陪她安睡。 次日清晨,云渺一开房门便见华胥和摩耶的房间空无一人,问了绿萼才知道,东隅上神在花厅摆了早膳,帝尊和妖神早起先去了,现在就等云渺开膳。 “今日的早膳可是美味至极,与百草林毗邻的青丘,听说帝尊在此,他们那厨艺闻名四海八荒的小帝姬特地亲手做了几样独创的菜品送来,那可是色香味俱全,恐怕连帝尊也是第一次品尝呢。”绿萼陪着云渺边往花厅走边笑道。 “姐姐都没吃,怎知就美味至极了?”云渺笑着打趣道。 “我瞧着摩耶妖神鼻子可是用力的嗅了嗅,恐怕都等急了。”绿萼捂嘴轻笑。 两人边走边说笑着,等到了花厅,却发觉气氛怪怪的。 只见摩耶眼神幽怨的坐在花厅的一角,脸上满是黑色污迹,发尾似乎还有些烧焦的痕迹,而东隅则是坐在餐桌前一脸无奈的看着对面浑身寒若冰霜的华胥。 眼见云渺走进来,东隅如释重负般一把将她拉到华胥身边坐下,微微有些尴尬的笑道:“你终于来了。”转头又对摩耶喊道:“你也别生气了,快些过来吃饭。” 摩耶不理会,自顾自揪着烧焦的发尾,云渺向东隅投来询问的目光,东隅扬了扬眉,示意她不要问。 第七十三章 师父的名分之争 华胥给云渺舀了一小碗粥,很自然的加了一勺糖在里面,拌匀放到云渺面前,道:“他不吃算了,我们吃。” 云渺看了眼面前的糖粥,又回头看了眼蓬头垢面的摩耶,站起身来对绿萼耳语了几句,不一会绿萼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云渺从水盆中绞干帕子,走到摩耶面前,抬手轻轻的给他擦着脸上的污渍,摩耶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扭开了头。 “小时候都是你帮我洗脸梳头,如今也该做徒弟的孝顺师父了。”说罢,把他的脸掰了回来,认真的擦干净。 摩耶天生天养过惯了糙日子,从没被姑娘家这般伺候过,一时间浑身僵硬,反而显得犹如乖巧。 东隅偷眼瞧着华胥,只见他眉头紧皱,拿过刚给云渺调好的糖粥,低头一勺接着一勺吃着,似乎应该是在生气或是吃醋? 待云渺将摩耶的乱发重新束好后,她笑着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摩耶坐到桌边,随手从一旁的花盆里摘了几朵茉莉放入泡好的茶中,又往里面加了几滴蜂蜜和柠檬汁。 “这是我以前在皇宫里鼓捣出来的花茶,师父,尝尝看。”云渺双手将茶捧到摩耶的面前。 看着面前小丫头的笑脸,他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端起茶碗,一口全干了,拿起青丘小帝姬做的精巧点心大快朵颐。 “师父喜欢吃这个点心?”云渺见摩耶连手指头上的碎屑都给舔干净了,虽觉得师父不像在凡间时那般文雅谦和,但想着许是天雷的重击,让他的性情有些变化也不一定。 “嗯,味道确定不错。”摩耶咽下最后一块糕点,偏头对一旁的东隅说道:“东隅,以后每天给我准备一盘。” 东隅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你要是把青丘的小帝姬娶回了花果山倒是可以每天有的吃,如今人家小帝姬是看在帝尊的面上才亲自下厨送来,她可不是我百草林的厨娘。” “无妨,我学着做给师父吃就是了。”云渺笑着又给摩耶沏了杯花茶。 华胥看着摩耶杯中袅袅的茶香,他咳嗽一声,淡淡道:“这粥太甜了,有些腻。” 东隅忙将他手边的茶递给他,道:“那你喝些茶缓缓,吃不惯甜食就不要勉强自己嘛。” “你这茶凉了,我要喝些热的。”华胥冷冷的扫了东隅一眼,似乎是想把他手中那冒着热气的茶水瞬间冰镇透底。 “绿萼刚沏的,还······”东隅瞧着华胥眼底的寒冰,瞬间明白过来,随手就把茶水泼了出去,“是啊,茶凉了影响口感,还是换杯热茶比较好。” 随即将空杯递到云渺面前,笑着道:“丫头,给帝尊也泡上一杯花茶,润润喉。” 云渺微笑的接过茶碗,泡好后双手捧到华胥面前,道:“帝尊,请用。” “你唤我什么?”华胥淡淡问道。 “帝尊啊······”云渺睁着碧潭一般眼眸,怔怔的回道。 “你应该唤我师父。”华胥看着云渺轻声纠正道。 “可那样的话,就分不清楚两位师父了。”云渺苦着脸说道。 “那你以后唤我为大师父,那个就叫他二师父好了。”华胥轻抿一口花茶,淡淡的看了一眼摩耶。 “凭什么你是老大,我是老二啊?”一旁的摩耶不服气的喊道。 华胥也不多说,直接一道火雷劈去,摩耶反应不及,被劈的脸黑发燃,在原地上蹿下跳的灭火,云渺这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先前见到摩耶是那副狼狈模样。 “帝尊,你仗势欺人!”云渺帮着摩耶把火熄灭,扔下一句话便气冲冲拉着摩耶走了。 东隅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回头看了一眼把茶杯打翻在桌的华胥,笑道:“在那小丫头心里,凡间师父可比你这帝尊重要的多,这下子恐怕许久都不理你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说罢,又是一道天雷,好在东隅早有防备,大笑隐遁而去,果然看着华胥吃瘪,心情是无比的舒畅。 云渺为了跟青丘小帝姬学做那道名为无忧酥的糕点,特地让东隅帮她以百草林的名义写了拜帖,青丘小帝姬倒是和善,手把手将无忧酥的做法传授于她。 这日,云渺将无忧酥的其他配料都已备齐,唯差了其中最紧要的用来调味的迭迷香,寻了整个百草林竟是没有。 “红拂,你不是说四海八荒的奇花异草百草林差不多都有嘛,怎么我找了一圈都找不到迭迷香啊?”云渺对坐在一堆瓶瓶罐罐中不知鼓捣什么玩意的红拂问道。 “所以我说差不多啊,也就说明有些是没有的嘛,迭迷香味道太浓烈,上神不喜,也就没种,不过我倒是知道附近另一座山里有。”红拂将一瓶绿色的液体倒入一碗红色的粉末里,瞬间便腾起一阵烟雾。 “在哪里?快带我去。”云渺伸手就要去拉红拂。 “别动,这可是我新研制的入梦散,只要碰上一点,一般的妖魔鬼怪小仙都得睡上几个时辰。”红拂避开云渺的手,小心的端着那碗黑乎乎的浆糊说道。 云渺将信将疑的收回手,问道:“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红拂手指捏诀,一道红光落入碗中,瞬间那坨浆糊便化做六枚银针,小丫头手指微动,银针全部隐入她的掌中。 “你不是说要去寻迭迷香,我们这就走,随带试试这银针的威力。”说罢,拉着云渺就朝外走去。 云渺历劫归来,灵力大损,无法御风而起,红拂只是个小仙子,灵力也强不哪去。 平日里自己一人御云速度还可以,如今带着云渺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累出了一身汗,好在有惊无险的到了那生长迭迷香的山谷。 “你先去采吧,我歇会。”红拂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用袖子呼啦啦的扇着风。 “好,那我去了。” 云渺提着篮子在花丛中穿行,微风拂面,蜂飞蝶舞,花香袭人,这小山谷虽比不上百草林那般有神泽仙韵,但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下次倒是可以带着师父来此踏青。 第七十四章 驾云技术太差,别上天 好不容易寻到一株迭迷香,云渺刚想伸手去摘,谁知花丛里忽然冒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一把握住她的脚腕,吓得她一声尖叫。 “哪来的小妖,敢吓唬姑奶奶的朋友!”不知何时,红拂已经赶至云渺身后,手指微弹,一枚银针便射了出去,钉在扑上来的黄鼠狼小妖的脖子上,只听扑通一声,那小妖便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云渺抚了抚胸口,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的黄鼠狼小妖,见他确实昏睡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吓我一跳,还好有你在。” 云渺感激的抱住红拂,想想就觉得委屈,若不是被帝尊罚去历劫,她的灵力岂能毁到连鹤华弓都召唤不出,若不是红拂在,她估计连这只黄鼠狼小妖都打不过。 “没事就好,这个入梦散也分你三枚,用来防身还是很厉害的。”红拂手指划过云渺的掌心,一道白光闪过,三枚银针便隐入云渺手中。 “嗯嗯,想不到红拂这么厉害,怪不得东隅上神那么喜欢你。”云渺看着并无多大变化的手掌笑道。 “那是,上神说我对医药的悟性很高,将来肯定是一个医术很厉害的仙家。”红拂得意的说着,抬眸瞧见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大朵乌云,想必是有雨将至。 “寻到迭迷香就快回去吧,似乎要下雨了,我可不怎么会在雨天御云前行。” “嗯,刚才那株迭迷香被弄烂了,我再找找。” 两人在花丛中寻了好一会,才摘到足够做无忧酥的迭迷香,天边的乌云也是越来越黑,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雨来。 红拂赶紧带着云渺爬上自己的小云头,跌跌撞撞的朝百草林飞去。 奈何行至半路,大雨还是倾盆而下,红拂的小云头像一叶扁舟般在风雨中摇摇晃晃,两人站在上头摇摇欲坠。 一阵狂风袭来,小云头被掀的翻了个跟头,云渺一时没站稳,嗖的一下就坠了下去。 待红拂极力稳住小云头,回头去瞧云渺时,人早就不知道落到何处了。 小姑娘急的眼泪直掉,奈何风雨太大,她自己都快站不稳,更别提去寻人,只得集中精力稳住脚下的小云头,急冲冲回百草林求救。 眼瞧着外面下起大雨,华胥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看着窗外的大雨说道:“也不知道这丫头跟着红拂去哪玩了,她身子没好,灵力还不足以抵抗这落雨的寒冷。” 想到此处,他看着对面举棋不定的东隅,皱眉说道:“东隅,你派几个人去找找。” 东隅双眼盯着棋盘,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红拂机灵着呢,这会儿保不齐躲在那个山洞烤鸡吃呢。” “我正想着这鸡要怎么吃呢,你这个提议不错,那就烤着吃,再来一坛无忧酿,那滋味肯定不错。”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摩耶将手里刚逮住的花哨飞禽扔到两人的棋盘上,拿起华胥手边的茶杯一口就见了底。 华胥嫌弃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考虑着要不要让雨神停了今日的落雨。 “小千?”东隅瞧着棋盘上羽毛凌乱,双目呆滞的飞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坐骑千翎孔雀,赶紧施法助他复原。 “主人!”千翎孔雀化成人形,抱着东隅的腿委屈的大哭。 “咦,这锦鸡怎么化成人形了,看着也不像妖啊。”摩耶抬手就要去摸千翎孔雀的脑袋,吓得他刚进躲在东隅身后。 “不容易,我家小千终于化形了。”东隅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笑着说道。 “主人,这猴子差点杀了我,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小千红着眼瞪着摩耶抽噎道,“我在草丛中幻化出最小真身,准备集中灵力化成人形,谁料这猴子却突然将我一棒打晕,若不是主人给我输入灵力,别说化形了,估计我连真身都没了。” 摩耶大大咧咧的躺在竹椅上,翘着腿,没好气的说道:“谁让你长得那么像锦鸡,自己笨还怪我。” “你才是锦鸡,我是千翎孔雀,万年才能化形的珍稀灵兽,你自己见识短浅,还好意思说。”小千躲在东隅身后气鼓鼓的反驳道。 “还珍稀灵兽,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能把你变成一只烧鸡,小······” 摩耶话还未说完,湿漉漉的红拂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上神,快去救云渺······”红拂哭着说道。 “怎么回事?”华胥眼神微惊,瞬移到红拂眼前,冷声问道。 “云渺做摩耶上神喜欢吃的无忧酥还差一味迭迷香,但百草林没有,便让我带她去林外寻。” “回来的路上风雨太大,她就从我的云头上落了下去,现在找不到人了。” 小姑娘哭的眼圈通红,云渺灵力微弱,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肯定伤的不轻,若是再遇上凶恶的妖魔鬼怪那可如何是好。 “绿萼,你赶快吩咐下去寻人。”东隅刚说完,华胥已飞身而出,自己去云渺跌落的地方寻找。 “这小丫头好歹也是条小灵蛇,落下云头自己也能回来,我林子里那些小猕猴我向来都随它们满山疯跑,养小东西不能太娇惯。” 摩耶咬了口手里的苹果,无所谓的说道。 东隅皱眉看了一眼摩耶,忧心道:“云渺历劫失败,灵力反噬严重,如今那丫头也不过就是比凡人强些罢了,随便一只小妖就能置她于死地。百草林周边云海升腾,地形复杂,华胥怎能不担心。” “原来如此,这小丫头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要是真出事了着实有些可惜,我也去找找。”说罢,影遁而去。 “看来也就是脸臭,心还是热的。”东隅瞧着摩耶离去的方向,不由自言自语道。 待云渺幽幽醒来,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是在一个洞,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却是一阵钻心的疼。 想必这次摔的不轻,正当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时,耳边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黑暗中出现一双幽蓝的眼眸,随即耳边响起一道燥热的嗓音。 第七十六章 执戎的身世 云渺本以为自己醒后,帝尊便会让她挪回自己的寝殿,可连着三日帝尊都是处理完公事,便来看她,给她带些解闷的话本子,每次来话也不多,看着她喝完药便离开。 第四日,云渺觉得总这样占着帝尊的寝殿不好,便开口说道:“帝尊,我还是回自己房中休养吧,总住在你的寝殿影响不好。” 华胥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无妨,这里的结界有我神泽养护,可助你调息内伤。” 听到这话,云渺不由有些感动,怪不得这几日觉得体内气息流转顺畅,不再像之前那么晦涩缓滞,看来帝尊也并不是想象中那般高冷不近人情。 “华胥,我给云渺带了上好的补药,你让我进去瞧瞧小丫头。”忽然一道洪亮的男声透过结界的屏障传了进来。 云渺听出是东隅的声音,眼瞧着华胥似乎面露不悦,便轻声说道:“让东隅上神进来吧,他好心来看我,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华胥见云渺开口,便挥袖散去结界,随即东隅笑着走进殿中,身后还跟着四处张望的摩耶。 “师父!”云渺高兴的唤道。 摩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开口道: “你好些没有,我也不知道带些什么来看你,听说西王母园子里那棵五千年才开花的桃树果子熟了,便去跟那守园仙君打了一架,摘了几个大桃,你快尝尝甜不甜。” 云渺眼角跳了跳,师父这性情变化也太大了,这明摆着就是明抢,却被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东隅在华胥身边站了好一会,这家伙愣是一声不吭,似乎没瞧见他这个人,东隅便忍不住委屈道: “这次是我错了,可事情已经发生,山门你也炸了,即便要我赎罪,你也给我个机会啊,这样不理我算怎么回事啊。” 华胥斜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好在那蛇妖没有得逞,否则今日你休想踏进天宫一步。” “既然云渺没事,现在四海八荒也都知道帝尊炸了我的山门,背后说什么的都有,咱俩算是扯平了,你这张臭脸也该收收了。”东隅没好气的说道。 “你该去跟云渺道歉,这事受害者是她。”华胥端起茶杯轻轻吹着上面的浮沫,淡淡说道。 “我去就是了,你别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瘆得慌。”东隅讪讪道。 “落儿,你知不知道重晴住哪啊?” 东隅刚走近云渺床边,便听见摩耶小声的向云渺打听,这家伙自从进了南天门便四处张望,若不是跟在自己身后,恐怕早就被守卫当做心怀不轨的闲杂人等给赶了出去。 “重晴上神?师父认识她?”云渺好奇的问道。 “认识,老熟人了,你快告诉我,她住哪?”摩耶催促道。 “帝尊寝殿旁边的西偏殿,你们怎么会认······”云渺话还未说完,摩耶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别管他,等会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东隅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云渺笑道。 “看样子师父似乎很想见重晴上神,他们是好朋友吗?”云渺疑惑的问道。 “哈哈,好朋友?”东隅想想摩耶那些年的单相思就觉得好笑,一时兴起道,“想不想听听摩耶与重晴的故事?” “嗯,我正闷得发慌呢。”云渺重重的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东隅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摆开说书先生的架势,道:“这事要从十万年前讲起,那时······” 东隅刚开了个头,门外息臣忽然极不淡定的跑来,恭手对华胥道:“帝尊,流光长公主在南天门外求见。” 华胥眉头微皱,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和欣喜,自从五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妹妹就音信全无,他寻了许久,却都一无所获,如今怎会突然出现······ “你说谁?”东隅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遍。 “流光长公主。”息臣沉声又说了一遍。 “她消失了五万多年,怎么······”东隅话还未说完,华胥已经起身离去,他赶紧跟了过去。 五万多年过去,眼前的女子还是那般清雅柔和,只是眉眼间少了当年的明媚欢愉,多了几分看不分明说不清楚的忧愁。 看着她微红的眼圈,东隅有些心疼,不论以前她做错了什么,在他心里流光都是那个爱跟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妹妹。 “回来了?”华胥轻声问道。 “回来了。”流光含着泪花点头道。 “回来就好,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相信父王母后也不会再责怪你了。”华胥抬手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 “流光,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害的你哥哥好找。”后面赶来的东隅忍不住问道。 “东隅哥哥。”流光盈盈施了一礼,随即眼眉低垂,轻声道: “当年大战之后,我终于明白赢勾一直在利用我对他的深情,悲愤之余,便想跟他同归于尽,为自己的愚蠢赎罪,可惜我终归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被他囚禁在黄泉冥海,还为他······” 流光说到此处忽然不再言语,只见她眸光微暗,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犹豫了片刻,她忽然双膝跪地,看着华胥恳求道:“哥哥,我此次回天宫,是有一事相求。” 华胥疑惑的看向她,伸手想要将妹妹扶起,流光却轻轻推开他的手,哽咽道: “想必哥哥知道赢勾有一子唤作执戎,那孩子并不是外界传言为魔女而生,而是我的亲生孩儿,只是当初我恨赢勾入骨,他一出生我便不再见他,可······” 流光落着泪从双掌中化出一团光晕,只见流光溢彩之中静静躺着一条长着彩羽双翅的黑蛟。 “执戎半魔半仙,血统不纯,飞升天魔失败,被火雷劫伤了元神,危在旦夕,如今只有哥哥的混沌灵泽才能救他。” 流光顿了顿,眼神哀伤的看着掌中的黑蛟,无力道:“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对这个孩子漠不关心,但当赢勾把奄奄一息的他带到我眼前时,我的心居然像钝刀割肉般的疼。” 第七十七章 长公主的回归 东隅一瞧那黑蛟身上跟流光元身一模一样的彩翅心下当即确定这就是流光的孩子,可这执戎毕竟是赢勾的亲子,将来是要继承魔界的储君,今日若是救了,日后会给六界带来什么,谁又说的准呢。 华胥眼神复杂的看着妹妹,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终是轻叹一声,扶起流光从她手中接过那条气息微弱的黑蛟,道:“罢了,即便赢勾作恶多端,可稚子无辜。” “哥哥,你放心,日后我一定好好教导执戎,不会让他变成如赢勾那般暴戾。”流光看着那团光晕认真说道。 “待他恢复还要一段时日,你且在天宫住下,也见见歧泽与重晴。”华胥淡淡吩咐道。 “你以为换张脸,我就认不出你了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来烦我,你这泼猴怎么跟张狗皮膏药似的。” 门外重晴厌恶的喊着,随即便听到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炸裂的声音。 东隅赶紧推门去看个究竟,原来重晴被缠的厌烦,直接跟摩耶动起手来,一向谁都不服的猴子,任由重晴打着,只躲不还手,一身的狼狈脸上却是笑的极开心。 东隅无奈的摇摇头,关上门懒得理会这两人,如今这天宫算是热闹了。 待到云渺可以下地走动了,华胥便解开结界,若絮第一个跑来探望,伸手就要去抱云渺。 “等等,你是唐殊还是若絮?”云渺躲开若絮的手,护住自己胸前紧张的问道。 “你这是病糊涂了吗?我是若絮啊,你说的那个唐殊我听都没听过,是你新认识的朋友?”若絮好奇的问道。 “额,不是。”云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唐殊,估计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性格存在,忙岔开话题,道: “我在屋里憋了许久,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啊,你快讲给我听听。” 若絮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道: “最近天宫的大事,莫过于失踪了五万多年的流光长公主回宫,还带来了一个叫执戎的魔族男孩,不过我还没见过,听说受伤严重,是来天宫找帝尊救命的。” “执戎?”云渺愣了片刻,随即想起当初在黄泉冥海的事,虽然魔尊差点杀了自己,但执戎对自己一直很不错,既然他来了天宫,自己理当去看望。 “你认识他?”若絮一边嚼着苹果一边问道。 “嗯,你知道他住哪吗?我想去看看他。”云渺问道。 “知道啊,在流光长公主的青芒宫里,我们一起去吧。”若絮扶着云渺朝外走去。 流光长公主的寝殿内,清雅安静,床前放着一炉熏香,细烟袅袅,整个房间飘散着淡淡药香,床上的执戎在混沌灵泽的调养下,已经重新化为人形,元神虽然稳住,但身体却还是很虚弱。 流光端着新熬好的药进门,见儿子还睡着,便轻轻放下药碗,替他拉好滑下的锦被。 看着少年与自己相像的容貌,流光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从他出生起,自己这个做母亲便未照顾他一天,也不肯见他。 若不是这次他命在旦夕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流光可能还未发现原来自己心底一直记挂着儿子,只是以前因为仇恨不愿承认罢了。 “长公主,若絮仙子和云渺仙子求见公主和小公子。”侍奉仙娥轻轻走进殿内,轻声回禀道。 “若絮?云渺?”流光回宫后,一直深居简出,专心照顾着执戎,对天宫内的新面孔并未留意。 “请进来吧。”正在流光思索之际,不知何时醒来的执戎沙哑着嗓子说道。 “你认识她们?”流光扶起执戎靠坐在床上,轻声询问道。 “我认识云渺,当初她还在黄泉冥海住过一阵子,是我的朋友。” 执戎就着母亲手中的杯子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 待云渺和若絮出现在殿内时,流光一时间有些怔然,下意识唤道:“嫂嫂。” 云渺和若絮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流光在唤谁,只得茫然的看着还在出神的流光。 “她只是一条跟少洛长得很相似的灵蛇罢了,若不是因为这张脸,以华胥的性子,怎会对她令眼相待。” 刚进来的重晴看到这一幕,不由鄙夷的冷声道。 流光回过神来,见自己失态,歉意的朝云渺若絮二人微微一笑。 “如此也是缘分,哥哥对嫂嫂一往情深,不会因为一张相似的容貌而有所改变,或许这孩子只是他对过去的那份歉意的补偿,所以重晴姐姐不必在意。”流光淡淡笑道。 重晴似乎被看穿了心意,脸色有些不自然,忙化出一只玉瓶,岔开话题道:“这是我从碧海苍穹采来的松凝露,对固本培元有奇效,或许你用的上。” “多谢。” 流光感激的接过玉瓶,天宫群臣本就对她当年背叛神族一事心有芥蒂,只是碍于帝尊颜面敢怒不敢言。 如今不但自己回到天宫,还求着帝尊帮着魔族太子疗伤,群臣更是意见颇多,大多数仙家都不大理会自己,一向心高气傲的重晴,能这般真心待己,她委实感动。 执戎见云渺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便给她解围,轻唤道:“云渺,帮我把药端来好不好?” 云渺忙端起药走到床边,她很不喜欢这个盛气凌人的重晴上神,这女人一见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似乎不找茬羞辱她一番,这日子便过不下去。 刚听流光长公主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因为自己长的跟少洛上神有些相似,想到此处,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对大家口中这个帝尊之妻有了些好奇。 “云渺,你还好吗?之前的事我替父王给你道歉,那次我本来想去救你,可父王派人牢牢的盯着我,我脱不了身,对不起······” 执戎的声音将云渺从神游万里中拉回,她赶紧说道:“你不用自责,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虽说神仙两界与魔界积怨已久,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好人,是我的朋友。” 第七十八章 这男人的身子有什么不一样 云渺微笑,忽然想起什么,将若絮拉到床前,接着说道:“这是我的好姐妹若絮,歧泽上神的徒弟,上次你在凡间遇到我,就是因为我们俩偷溜下凡赏灯走散。” “云渺,我再重申一遍,我大名是唐殊,你怎么老是叫错我名。”若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睡,换上了男人性格的唐殊。 “你······”云渺转头看着正用手指抠鼻屎的娇美少女,不由无奈扶额。 “这······”执戎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询问。 “这个以后慢慢跟你解释吧,此时此刻他确实是唐殊。”云渺苦笑的解释道。 “重晴,我找了你老半天,原来在这呢。” 摩耶推开拦路的宫人,大大咧咧的往里走,远远就瞧见他身后跟着一只鹿不似鹿羊不像羊的灵兽。 “重晴你快出来瞧瞧,我得了个好东西,你瞧了一定喜欢。”摩耶笑声爽朗的站在寝殿门口招呼道。 重晴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离开,摩耶赶紧拦住去路,献宝般的说道: “这灵兽唤作呓梦兽,生于北洲冰泉之地,数量稀少,行踪隐秘,以梦为食,吐梦造香,所到之处,奇香弥漫,是难得一见的雅兽,你是高洁的凤凰之主,这呓梦兽自然得养在你殿内。” 话毕,便见呓梦兽吐出一个泡泡,其中的幻像正是重晴躺在浴桶中酥胸半露,而窗外摩耶翘着屁股扒着窗洞偷看,口水如泉般流了一衣襟。 摩耶见自己昨晚的梦境如此大白于天下,囧的赶紧伸手去拍那泡泡,重晴见状红着脸,恼羞成怒,指间一道凌厉的白光直刺追着泡泡跑的摩耶,一时间天宫又倒了好几道宫墙。 一旁的唐殊见状,幸灾乐祸道:“终于有人可以气气这老凤凰了。” 说罢,又好像有些意犹未尽,接着说道:“不过,那老凤凰的胸脯还正是波涛汹涌,比云渺你的要大上许多。”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不由一愣,随即都看向了云渺胸口,羞的少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着宽袍大袖的掩护,狠狠揪了一把唐殊腰间软肉,疼的他嗷的一声惨叫。 “长公主,小公子该去玉清池泡浴了。”一宫娥走进殿内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你去准备吧。”流光吩咐道。 唐殊听说要去玉清池泡浴,一边揉着腰间软肉,一边说道: “我也要去泡澡,听说那玉清池是天宫中灵气最盛的地方,那池里的泉水不但能洗净体内浊气,还能增长不少灵力。” “人家执戎去泡浴,是为了疗伤,你跟着去干嘛,若是想增长灵力,让你师父给你渡些不就是了。”云渺没好气的说道。 “让歧泽渡灵力,还得听他唠叨半天,还不如去泡浴。” 唐殊撇嘴,随即转头对执戎说道:“等会咱俩互相擦背啊,我比较吃力,你等会擦重些。” 执戎一脸窘迫和不可思议,原本他以为只有妖族和魔族的女子才会这般开放不拘男女大防,没想到仙族女子更加奔放,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云渺朝执戎和流光长公主尴尬一笑,赶紧解释道: “她开玩笑的,我们还有事,就不叨扰了,有时间再来拜访。”说罢,拉着唐殊就往外走。 “你干嘛,我还要等执戎一起去玉清池呢。”唐殊叫嚷道。 “执戎是男人,你怎么能跟他一起光着身子泡浴呢!”云渺没好气的说道。 “为什么不能。”唐殊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望着云渺说道。 云渺有些抓狂,最后还是无奈道:“你没发现自己的身子与男人们有些不同吗?” “不同?”唐殊疑惑的说道。 云渺听罢,只得仰天长叹,这个唐殊纯净如玉清池水,五识未开,连基本的男女之分还没搞明白,也不知道歧泽上神平日里是怎么与他相处的,着实令人头疼的紧。 唐殊刚回到椿冰宫,井羽便迎上来,递给她一张极精致的名帖。 “扶桑仙君送来名帖,想邀你去北极仙岛赏千年一现的冰霞极光。”井羽微笑道。 “扶桑仙君?这又是谁?”唐殊翻看着名帖疑惑的问道。 井羽一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见他回望自己的眸光中满是疑问,这才发觉面前的若絮已经不是那个若絮。 “额,送错了,你不认识这个扶桑仙君。” 井羽微微有些头疼,转身就要走,他还记得上次唐殊为了做鸡毛毽子,差点把自己的金鸣鸡毛给拔光了,这次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赶紧去把重要物件给藏好要紧。 “诶,不认识可以介绍认识嘛,你别走那么快啊。” 唐殊见井羽不理她,接着喊道,“歧泽在哪啊?” “在泉池沐浴,你没事别去打扰。”井羽边走边说道。 “沐浴······”唐殊眼珠子转了转,抬脚就往泉池走去。 歧泽沐浴不喜欢别人伺候,于是偌大的泉池里只有他一人,闭目泡在温水中假寐。 忽然感觉有人躲在屏风后偷窥,他下意识抬手挥出一道水柱击向那藏匿之处,只听砰的一声有一人被击飞而出撞向石柱。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若絮,赶紧飞身而起拦住少女撞击之势。 “你怎么在这里?”歧泽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少女轻声问道。 “看你洗澡啊。”少女不以为然的说道。 歧泽眼角跳了跳,尝试问道:“你是唐殊?” “废话。”唐殊翻了个白眼,觉得这歧泽莫不是眼神不好,自己天天在他眼前晃,难道还不认识了。 她眸光下移,见歧泽慌忙中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水珠顺着上身饱满的肌肉缓缓流淌,似乎是那朝露下藤架上垂挂的金瓜,她好奇的伸手就去摸。 “你干嘛?”歧泽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尴尬的问道。 “云渺说我的身子跟男人的不一样,所以我想瞧瞧到底有什么不同。”说罢伸出另一只手去扯歧泽身上的浴巾。 歧泽大惊,赶紧阻止,拉扯间两人脚下打滑,一同坠入了泉池之中。 “你还好吧。”歧泽拉着猛咳嗽的唐殊靠在泉池边上,轻声问道。 第七十九章 极光遇龙,危险重重 “不就看看嘛,你反应那么大干嘛,呛死我了。” 唐殊擦了擦脸上的水,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低头看着,自言自语道:“确实有些不一样,我胸前好像比你多了两坨肉。” 歧泽赶紧偏过头去,嘴角抽搐了几下,道:“快把衣服穿好。” 唐殊不理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歧泽只感觉身下浴袍一松,当即身子一僵,脸红到了耳根,立即将那作恶少女的脑袋给拎了起来。 “你······”歧泽见眼前的少女一脸讶然,他尴尬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下面好像也跟我不一样。”说罢,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想证明确实不一样。 “你住手!”歧泽一把握住少女的手,红着脸吼道。 “你别动,我再看看,刚才都没看仔细。”唐殊顺势跨坐在歧泽身上,挣扎着要歧泽松开她的手。 歧泽浑身一震,只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下身一直传到天灵盖,令他有些呼吸不畅。 “够了!”歧泽手指捏诀定住身上乱动的少女,刚要将唐殊从自己身上抱下来,耳边却传来井羽的声音。 “上神出什么事了,我刚······” 听到泉池这边有异动匆匆赶来的井羽,看到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赶紧又惊又慌的住了嘴。 “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井羽忙转过身,结结巴巴的说完,抬脚就往外跑,一不小心绊倒了门槛,堂堂椿冰宫仙官摔了个四脚朝天,也顾不上拍拍身上的灰,爬起来就走,吩咐泉池周边的宫娥天兵都退下。 这要是被天宫众仙家知道歧泽上神与自己的徒弟这般不顾纲常伦理厮混在一起,那上神的清誉可就彻底毁了,以后还怎么在神仙两界立足啊。 “师父,你···我···” 不知什么时候唐殊体内的若絮醒转过来,惊讶的看着自己衣衫凌乱的坐在裸着身子的师父身上,茫然疑惑羞涩的少女,想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你梦游到这了,刚好我在洗澡······” 歧泽稳住心神,解开若絮身上的禁锢,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梦游?” 若絮有些不敢相信,但自己确实不记得怎么到这里来的,只好红着脸手忙脚乱的爬上池边,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太尴尬了。 “披件衣服出去···” 歧泽瞧她浑身湿透,玲珑曲线尽显,忙偏过头,接着说道:“姑娘家,这样不好。” 若絮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口的春光,抓起一件衣服披上赶紧逃了出去。 连着几日,若絮和歧泽见面都有些别扭,眼瞧着扶桑仙君邀她到北极凫山赏冰霞极光的日子到了。 在百方凡世见了千万世事的少女,如今已不再如当初那般懵懂天真,她一人赴会,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拉着云渺一同前去。 北极凫山处于四海八荒的边缘之地,常年严寒,入目所见,冰天雪地,银装素裹,虽有种宁静素雅之美,但终归是少了些生气。 云渺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打趣道: “扶桑仙君果然是个有雅趣的人,这种地方也只有他知道,不过他已飞升上仙,无畏严寒,你我这种小仙可就吃不消了。” “哈哈,你这张嘴可真是厉害。”若絮笑着去捏她的脸蛋,云渺捂着脸躲闪着,玩的不亦乐乎。 “你们来了,冰霞极光快要出现了,那边山巅视野开阔,我们去那等着吧。” 扶桑仙君一身白袍,衣袂飘飘,在冰雪的映衬之下愈发俊朗清雅,只是看到云渺眼里,只觉得身上更冷了几分。 山巅之上寒风更甚,云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用力的搓了搓手,哆嗦道:“这里好冷啊。” 若絮将云渺拉进自己的大氅里,关切的问道: “这样有没有好些,你身子还没恢复,别又冻着了。” 扶桑仙君见状,抬手化出早就为若絮准备好的红伞递了过去,道: “这是拂阳伞,防风御寒最是不错。” 若絮谢过后,赶紧撑开,果然伞下世界犹如阳春三月,舒适温暖。 云渺抬头瞧着这精致的红伞,看着就不像男子常备之物,忍不住心里嘀咕: “看来扶桑仙君选这地方是有目的的,毕竟雪中送炭最得美人欢心啊。” “快看,冰霞极光出现了。” 若絮指着天边那幕绚丽多彩曼妙多姿的虹光惊喜的喊道。 天幕之上,绿、白、黄、蓝等色调交织在一起,犹如万丈梵光落世,如烟似雾,摇曳不定,时动时静,像行云流水,光环硕大,萦绕天幕,宛如皓月悬挂当空,向大地泻下一片淡银色的光华,映照四野。 云渺看的有些呆了,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好美啊,若是能把这冰霞极光搬回家,想看的时候召唤出来就好了。” “想的到挺美。”若絮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神秘莫测的冰霞极光笑着说道。 “我也就······” 云渺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声锐利的怒吼,随即一阵地动山摇,一条浑身沟壑长相诡异的红色巨龙腾空而起,不断吞噬着极光,似乎那是极其美味的饱腹之物。 “不好,触龙觉醒,这条恶兽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如今若是让它吞尽极光,修为大涨,必定会危害众生。” 扶桑仙君说罢,抬手捏诀直击那恶龙。 触龙乃力量极强的凶兽,扶桑仙君这个级别的仙家的攻击对它而言不值一提,反而激怒了触龙。 红龙狰狞的转头看向山巅上的三人,仰头一团火球直袭而来,山巅应声拦腰而断,直向深不见底的悬崖倒去。 “云渺!” 若絮和扶桑御风而起,云渺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御风还未飞多高,身子便不受控制往下坠,待若絮发现想俯身去救时,触龙的火球却犹如密雨般袭来,她根本无法抽身而去。 正当她焦急万分时,忽然从天而降一道金光,落地之际,光芒炸裂,迅速在万顷雪地结出一张犹如符咒般的金网将暴躁的红龙困入其中,而云渺也被这张大网接住,停住了下落之势。 第八十章 好香艳的场景 高空中一道玄衣身影持剑而立,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漫天火球围绕其身,却不能近他分毫。 只见他眼眸冷冽,嘴角微抿,长剑掷出,直落金网阵眼,瞬间天边万缕冰霞极光犹如江水奔腾全部汇入阵眼之中。 “杀!”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北极凫山,一时间极光将金网织就的更加严密,不断收紧。 华胥飞身将云渺从网中抱出,空中落下血雨,犹如万朵红梅飘飞,触及雪地,立即生出一丛丛血心兰,映着皑皑白雪煞是好看。 “拜见帝尊。”扶桑和若絮上前行礼道。 “免礼。”华胥将云渺放到地上,随即对扶桑仙君吩咐道: “恶龙虽除,但它体内瘴气外散也是一大隐患,你回天宫请太白金星来此,将这些瘴气收好,送到老君那炼丹。” “领命。”扶桑说罢,朝三人行了一礼便遁隐回了天宫。 华胥见云渺冻得浑身发抖,便开口道: “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这里的寒气极重,回去后,去玉清池泡一泡,对你身体有好处。”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云渺瞧见他转身之际有什么东西从他袖中滑落至血心兰中,她赶紧拾起,待看清手中的东西,她瞳孔猛地收紧,忍不住喊道:“等等。” “还有何事?”华胥转身疑惑的问道。 “这个夜明珠手串怎么会在你身上?”云渺将手串递到他眼前问道。 这手串上的络子是自己亲手编织,她绝不会认错,可是这东西怎么在帝尊手中。 华胥眼神微闪,随即淡淡道:“摩耶与我下棋输了,便将这个给了我。” 云渺眼神黯淡,摩挲着夜明珠手串,以师父那性子,又不记得以前的事,将它作为赌注也是可能的。 “你若喜欢,那便拿去。”说罢,影遁而去,留云渺一人在雪地发呆。 “云渺,你想什么呢,快走吧,谁知道这里等会又会不会冒出一头恶兽。”若絮推了推发呆的好朋友。 云渺回过神来,将夜明珠手串重新带回手腕之上,微暖的触感,亦如当初。 从玉清池泡尽寒气回来,云渺便去问了摩耶,证实了那夜明珠手串确实是他赌棋输给了华胥。 不知为何云渺只觉心里闷闷的,随便在花园里找了张石凳上坐下,看着掌中的手串发呆。 在凡间时师父就是自己的亲人,可回到天宫在遇到他,虽说前事都不记得了,但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师父对她都不甚亲近,心里眼里只有重晴上神,这让云渺有时想想确实有些失落,就像突然被人遗弃似的。 神游万里的云渺,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后背,她转身一看,原来是四处闲逛的呓梦兽。 摩耶将这灵兽硬塞给重晴上神,那骄傲的凤凰不想要,息臣没办法只好将这呓梦兽留在花园里养着。 “小梦梦,怎么啦?”云渺摸了摸呓梦兽漂亮的犄角轻声问道。 呓梦兽蹭了蹭她的手,不断打着嗝,一双明亮纯净的大眼睛满含泪水,似乎很难受。 “你这是噎着了?”云渺猜测问道。 谁料呓梦兽竟然点了点头,云渺乐了,肯定是这天宫仙人的梦境太过香甜,这呓梦兽贪嘴吃的太多太快,以至于现在这副可怜模样。 “我试着帮你捋捋啊。” 云渺指尖运出仙泽,轻轻的顺着呓梦兽的脖子一直揉到肚子,只见呓梦兽深深吐了一口气,一下子吐出许多梦境,这才舒服许多,高兴的用舌头舔着云渺的脸。 “好了,虽说你的口水是香的,但舔多了我也要熏晕了。” 云渺笑着伸手挡开呓梦兽的脑袋,嬉闹间无意的回眸瞧见众多梦境中一个熟悉的场景。 男子一身红衣,女子一袭白裙,红白两道身影在场中行云流水般腾转挪移,女子的眸中似乎落入了漫天的星辰。 一个轻盈的回旋,白衣女子轻靠在红衣男子的臂弯里,微微喘息着,额上泛起细汗,双眸欣喜的看向红衣男子······ 这不是自己下凡历劫时和师父一起跳祭舞的场景吗?那梦境四周散发的神泽昭示着这是帝尊的梦境,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正当她震惊疑惑之际,梦境又转换了一个场景。 身为凡人的自己一把将师父扑倒在地,将自己的红唇贴上了他的凉唇,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呻吟着,一双手不安心滑进了他的衣襟内,情难自禁的摩挲着。 只见师父浑身一震,愣怔了几秒,手中的神泽猛地收回化成一点白光点在了她的太阳穴中,她眸中随即恢复清明,不等师父将两人的唇分开,她自己便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睁着又惊又羞的水眸······ 看到这一幕,云渺腾的一下红了脸,这些细节的场景帝尊怎会知晓的如此彻底,仿佛他就是当事人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渺心里有无数个疑惑,但又不敢开口去问华胥,只能把自己关在房中苦恼着,执戎见她如此,便给她和若絮都下了帖子,邀请他们到青芒宫中同品魔界新送来的沙沥酒。 “天宫中的红莲池正值花季,不如我们一边游船一边品酒吧,云渺,你觉得呢?” 若絮不知为何又陷入沉睡,唐殊便出现在三人的聚会里,好在都是朋友,执戎会心一笑。 云渺坐在桌边想着心事,并没有回答,唐殊推了推她,道:“想什么呢?” “啊,什么?”云渺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问道。 “我说我们去莲池游湖品酒如何?”唐殊无奈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啊。”云渺回道。 “那我让人收拾一下,等会把东西送到莲池,我们先慢慢走过去吧,我在寝殿里闷了许久,刚好可以散散心。”执戎笑着说道。 三人出了青芒殿,唐殊一路指指点点给执戎讲着天宫各处景色,云渺则无精打采的跟在一旁,执戎多次想跟她攀谈,但唐殊说兴正浓,他也不好打断,只得担忧的不时的看向云渺。 第八十一章 原来你不是我师父 “小心。”云渺不小心绊到路边的石头,执戎赶紧奔至身边扶住,“你没事吧。” “无妨。”云渺不经意的挣开他的手,微笑道。 “云渺,你今天怎么啦?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唐殊见那石头那么大,云渺都没注意到,不由关心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昨夜没睡好。我们去前面凉亭那里坐会吧,反正又不急这一会。”云渺微笑道。 三人在凉亭坐下,不远处的广场上,几个小仙童正在玩着蹴鞠,唐殊一时有些技痒,便也加入其中,云渺看着他们你追我赶的嬉闹着,不由有些羡慕这样无忧无虑的唐殊。 “如果有心事,不妨讲给我听听。”执戎看着云渺,接着笑道:“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我也不知道从何讲起,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找不到头绪。”云渺苦涩的的笑道。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等会多喝几杯酒回去好好睡一觉。”执戎温和的说道。 “你有想不通的事吗?”云渺轻声问道。 “小时候我经常问我父王,为什么别人都有母亲而我没有。” 执戎同云渺一起看向那群蹴鞠的小仙童,接着说道:“父王说,我有母亲,只是她不想见我。” 我当时很难过,追着问:“为什么母亲不想见我。” 父王便不再说话,这大概就是我想不通的事吧,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母亲很心疼我,虽然她不曾出现在我的童年里,但能见到她,我很开心。 “我从没见过我的父母,从我记事起,我便是一个人流浪,后来我遇到了帝尊,再后来我有了师父,那······” 云渺正出神的回忆着那些过往,执戎突然起身将她搂在怀中。 云渺一惊,只听头顶传来执戎一声闷哼,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后背。 “你没事吧?”云渺担心的抬头问道。 执戎闻到云渺发间淡淡的栀子香,一时间有些心跳加速,听到云渺的声音这才连忙松开怀里的人。 “无妨,你没事就好。” “不好意思,脚劲太大,一时踢偏了。”唐殊挠着头歉意的说道。 “不跟你玩了,总乱传球,懂不懂蹴鞠规则啊。”一小仙童捡起地上的球,嫌弃的看着唐殊说道。 “明明是你们技术不行,还说我不会踢。”唐殊双手环胸噘着嘴说道。 “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小仙童翻了个白眼,抱着球转身就跑了。 不远处给执戎送衣服的流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嘴角微扬,明明可以用法力拦下那颗蹴鞠球,因为喜欢,关心则乱,傻乎乎的用身子去挡,也不怕女家姑娘笑话。 “别追,疼死我啊!” 流光正准备走向小亭,却见不远处有一人上蹿下跳的往这边跑,周身跟着一群嗡嗡的飞着的银蜂。 流光认出这是重晴独养的冰翎蜂,最喜甜蜜,也是最难缠的小东西。 它可反射敌方的术法,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虽也有相克之法,但因数量众多,处理十分耗时间。 一般小神仙见之都是绕着走,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就遇到上,似乎还挺招蜂群喜欢的。 待到那人跑至跟前,云渺见那身形似乎是摩耶,忙奔过去帮着驱赶冰凌蜂,却见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但那双眼睛分明就是摩耶。 “师父······”云渺有些难以置信,怔怔的看着一身粘稠甜蜜的男人。 摩耶见状,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脸部被冰凌蜂蛰了许多口,原本的幻化之术在蜂毒的作用下已经失去了效应,现在自己已经恢复原貌,他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边跑边喊道:“你认错人了。” 云渺也跟着跑了过去,她相信自己没认错人,云渺一走,执戎和唐殊也跟了上去,蹴鞠小仙童们见有热闹可瞧也都跟了上去,一时间摩耶身后跟了呼啦啦一群人。 “重晴,快管管你的冰凌蜂,这玩意蛰人太疼了。”摩耶把重晴堵在妙华宫门口,气急败坏的喊道。 “活该,谁让你翻窗进我的房间,蛰的就是你。” 重晴特意在房间的窗户上放了甜蜜,只要有人偷跑进来,定会洒一身,那这冰凌蜂可就要好好教训一番来人了。 “我错了,还不行嘛,我只是昨日无意间听到你身边的贴身仙娥说你这几日睡的不甚安稳,便去花果山采了些安神的桃蕉花,怕你不肯收,这才想着翻窗进去偷偷放在你房中。” 摩耶在原地龇牙咧嘴的驱赶着那些冰凌蜂,趁机从虚鼎中取出一束清香扑鼻的桃蕉花递给重晴。 “谁要你的花。”重晴微微一愣,嘴上虽满是嫌弃,但指间白光微闪,冰凌蜂渐渐安静下来,飞向远处。 “师父,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云渺疑惑的问道。 “额······”摩耶挠了挠头,随即干笑道:“这才是我本来面貌,凡间你见到的那张脸,只不过是为了糊弄凡人罢了。” “师父你不是因为历天劫失败而失忆了吗?为什么记得自己凡间模样?” 云渺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太多蹊跷,以前自己不愿多想,总觉得即便师父性情大变,不似从前,那也是自己最亲的人。 可如今细细思来,不经发现自始至终她都没感觉到眼前人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即便他失忆,也不该如此陌生。 “东隅跟我说的。”摩耶讪讪笑道。 重晴看了一眼满头是包的摩耶,冷笑道:“历天劫失忆?我怎么记得你最近一次历天劫还是在两万年前,原······” “重晴,我这脸疼的厉害,你那有药,快给我擦些。” 摩耶见重晴还要往下说,赶紧上前一步拉着她就往殿内走去。 “放开我,你这死猴子······” 重晴怒目,见那猴子还是纠缠不休,抬手又招来了冰凌蜂,于是乎,殿内又热闹了起来。 云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红着眼转身就朝华胥的书房跑去。 第八十二章 师徒相认,大战在即 “砰”的一声书房门被推开,华胥正在案前批阅文书,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云渺双眸微红,紧抿着双唇,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自己。 “何事?”华胥垂首继续着手中的事,冷声问道。 云渺一言不发走到华胥案前,伸手取过桌边刚批阅好的一本文书,只见上面的字体笔走游蛇,铁画银钩,与当初凡间师父教自己的书法如出一辙,心中不由一阵酸涩,他为什么要让旁人来骗自己。 华胥见云渺站在案前垂首不语,拿着文书的手却是微微颤抖,眉头不由微皱,抬眼示意身旁伺候的息臣出去。 待息臣把门关上后,云渺这才抬头嗓音微硬道:“为什么要骗我?” 华胥放下手中的笔,从云渺手中抽出那本文书,淡淡道:“何出此言?” “这一切该如何解释?” 云渺将呓梦兽的梦抛至空中,随即两人在凡间的一幕幕便出现在华胥眼前。 华胥眸光微闪,想不到自己一时疏忽竟让呓梦兽吞食了这些梦境,当初碍于面子,不想让众人知道他堂堂帝尊竟下凡助小灵蛇历劫一事,这才纵容东隅的胡闹,没想到却伤了这小丫头的心。 “我······”华胥看着云渺泪盈于睫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只得轻叹一声,欲转身去给她倒杯茶。 “以后你要是再骗我,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父了!”云渺委屈的扑进华胥的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道。 华胥身子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摇头无奈的摸了摸云渺的脑袋笑道:“怎么还像个小娃娃似的,如今你可是帝尊唯一的徒弟,这个模样可不成。” “一开始为什么不认我?”云渺气呼呼的扯过华胥的衣袖擦了擦鼻涕眼泪,抽咽的问道。 华胥将衣袖从云渺手中扯出,递给她一方帕子,云渺丢在一边,报复般的又扯过他的袖子,狠狠擤了擤鼻涕,华胥无奈,只得任由她将自己的黑袍弄得亮晶晶一片。 “我重罚了你,之后又下凡帮你,这若是传出去,我这帝尊脸面该如何放置,这天宫赏罚又如何服众。至于那摩耶的出现,可不是我的主意,是东隅为了让我难堪,这才闹了那么一出。” “你们都太过分了,一群上神欺负我这么个小灵蛇,你知道我刚回天宫时心里有多难过,多无助······”说着说着云渺又委屈的眼泪直掉。 “不哭了,师父知道你受委屈了,等下次见到东隅,为师一定帮你出气。”华胥抬手替云渺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温柔的说道。 云渺拉过华胥的衣袖擤了擤鼻子,哽咽的说道:“欺负我的,也有师父您,这该怎么办?” 华胥一愣,随即笑道:“要不师父给你做碗你爱吃的糖粥当赔罪如何?” “这还差不多。”云渺破涕为笑,亦如当初凡间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忽然地动房摇,书房博古架上的摆件经不住地颤,纷纷落地,一时间满地狼藉,窗外闷雷滚滚,天边红云翻腾,华胥堪堪扶住云渺,掐指一算,大惊:“不好,有人强闯莫邪境。” “莫邪境?”云渺虽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但见师父眉宇间的凝重之色,心知这肯定是个极重要的处所。 “你在这好生呆着,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华胥说罢便遁影而去。 莫邪境内,外围的结界已被破,飘飞的术法静电之中,只瞧见一紫袍男子站在封印犼灵魂的冰湖前正凝聚周身灵力攻击冰缘的结界。 待华胥赶到之时,冰缘已出现裂痕,拂伽剑祭出,一道凌厉剑势直逼那个男人的要害。 紫袍男子感觉到背后的危险,快速转身躲开剑锋之际,随即挥出一道浊气回击而去。 华胥掌风微动化去那团浊气,这才看清对面那个紫袍男子的面容,竟是在天宫养伤的执戎,可见他此刻掌中凝聚的魔气,却分明不是一个大病初愈的小魔君能拥有的力量。 “你是谁?”华胥冷声问道。 紫袍男子冷笑一声,道:“我只是来拿东西,你何须废话。”说罢,掌中的魔气化作万千骷髅头狰狞杀去。 “你是赢勾?” 华胥瞧着这汹涌而来的怨灵术,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魔头竟操控自己儿子的魔元与他自己进行元神共享,进而趁机潜入莫邪境偷袭,果然是冷血的卑鄙小人。 他不由怀疑执戎的重伤也许并非飞升天魔失败所致,而是赢勾为了有血脉相连的替身顺利闯入莫邪境故意为之。 “你可真啰嗦,待我唤醒兽皇犼,第一个便是吞了你的元神进补。”被操控的执戎目露凶光笑道。 “休想!”华胥指间结印,瞬间冰池之中升起万千冰翎犹如无数流星坠落,将执戎困在其中。 执戎快速的挥飞近身的冰翎,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掌心向下一压,周身立即升腾起炙热的地狱之火,冰翎随即化作无数水珠失去了攻击力。 华胥皱眉,袖风鼓飞,双掌之中迅速凝起一团金光,执戎眸色微深,随即掌中也聚起一团紫黑之光,一时间冰湖之上光芒炸裂,除了结界保护之处,其余之处皆是摧枯拉朽般崩坍碎裂。 几个回合的打斗之下,执戎的魔元因承受了超过自身魔力界限的力量,此刻渐渐有衰竭之势,正待华胥想趁机将赢勾的魔元重击之时,眼前的执戎却是忽然犹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坠下,身后随即传来一声厉喝: “华胥,两军对阵,不如让你的小徒弟祭旗如何?” 华胥心下大惊,随即转身,赢勾的真身竟绑了云渺前来。 “师父,不要管我,快杀了这魔头。”云渺挣扎的喊道。 华胥握着拂伽剑的手微微收紧,眉心紧皱,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暗暗将灵力散入脚下的湖水之中,试图趁赢勾疏忽之际从水下攻击。 “小丫头,嘴到是挺硬气。”说罢,手中大刀横抹,云渺当即血溅三尺,犹如一块破布般扔到了华胥脚下水中。 第八十三章 落入山河社稷图 华胥没想到赢勾这么快就放弃了云渺这个人质,看着水中不断下沉的云渺,心中忽的一疼,水下的攻击之术还没来得及出手,忽又听身后传来一声极熟悉的声音:“师父,小心!” 华胥眼角余光便瞧见急急赶来的少女拼尽全力挡在自己身后,一头青面獠牙的穷奇直直撞在她的身上。 震惊之余,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和少女齐齐压入水中,随即一道不可抗拒的漩涡将两人吸入其中,待水面恢复平静,也不见两人出来。 “主上,我魔界大军已攻进南天门,但探子回报四海水军和各神府的援军正在赶来,末将觉得主上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快。”穷奇化作人身,竟是他座下亲卫将行。 赢勾看了一眼平静如镜的水面,不屑的冷笑道: “这山河社稷图是女娲集天地灵运所造的神器,即便是昊天在世,落入其中也是生死难测,更何况他华胥,如今统一六界,不过是早晚的事,那些虾兵蟹将不足为惧!” 将行听罢,不再言语,随即隐身而去。 赢勾正准备飞身去毁掉封印兽皇犼魂魄的最后一道结界,忽感到一道冰寒入骨的劲风杀气腾腾的朝他袭来。 他脸色微沉,转身微闪,许是对刺杀之人有不同于对其他人的包容,凤翎与他擦身而过时,竟是削断了他的一缕黑发。 “赢勾,你好冷血,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都可以拿来利用!”流光还欲出击,却是被赢勾先发制人困在当地。 “放心,我不会真的让戎儿去死,如今他的魔元只是有了些裂缝,我多给他输入些灵力再用这天宫的神丹妙药养一养,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赢勾难得语气柔和的轻声安慰道。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当初你害死我父君,如今你又陷我哥哥于险境,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吗?”说罢,流光强行冲破赢勾的禁锢,竟是以凤凰涅盘之势,拼着元神尽灭也要与赢勾一战。 可惜她终究是以卵击石,重伤之际,赢勾护住了她的元神,让所爱之人陷入了沉睡之中。 华胥抱着云渺在山河社稷图的时光隧道中下坠,四周犹如海市蜃楼般不断飞速闪过世事变迁,空间中丝丝缕缕的记忆光线犹如洪水般不断涌入两人的脑中。 云渺闭着眼感觉此刻自己似乎是飘浮在大江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她想逃离却是无处可逃,只觉得脑袋很痛,里面似乎很吵,好像记起了什么,又似乎忘记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床上的少女微微动了动手指,却觉得身上每个毛孔都泛着疼痛,她忍不住吟咛了一声。 “少尊,小殿下醒了!”一个正在给少女擦脸的仙姑惊喜的唤道。 被人唤作少尊的男子倒药的手一顿,随即将手中的仙娥新拿来的药碗胡乱一放,又是一声脆响,没放稳的药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宓儿,宓儿······”云渺感觉有人轻轻的在她耳边呼唤着,皱着眉忍着痛,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许是睡了太久的原因,云渺双眸有些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她又闭上眼,用力的摇了摇头,再次睁眼双眸才渐渐恢复清明。 一位长的很好看却微微有些憔悴的白衣男子正欣喜的看着自己,他的嘴唇四周有些青色的胡茬,双眸此刻虽满是欢喜和激动,但那眼睑却是一片乌青,瞧着便是熬了许久不曾休息。 “宓儿,你终于醒来。” 白衣男子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她一惊,忍不住吃痛道:“疼······” “对不起,我忘记了你还有伤在身。”白衣男子轻轻的将她放下,替她重新掖好被角。 “你渴不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身上可还有哪些地方感觉异样的?你······” 白衣男子急急的发问,却发现床上的女子却是双眼迷茫警惕的看着他,甚至有些害怕。 “宓儿······”白衣男子又轻声唤道,床上的女子依旧是怔怔的看着他。 这时一旁的仙娥端着药送到床边,白衣男子便接过药碗,伸手想扶起女子服药,床上的少女却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是谁?”少女嗓音嘶哑的轻声问道。 “你不认识我?我是华胥啊。”白衣男子剑眉微皱回道。 少女摇了摇头,接着问道:“这是哪?” “思宓殿,我们大婚后所住的宫殿。”华胥眸中虽有不解,但还是认真的回答着。 “大婚?什么大婚,你···咳···咳咳···”少女许久未曾开口说话,只觉得嗓子干涩难耐,忍不住咳嗽起来。 “快,那些茶水来。”华胥对身旁的仙娥吩咐道。 少女就着华胥的手喝了几口茶,这才舒服些,抬眸四处打量了一番,入目皆是陌生的人与物,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 “小殿下,你怎么啦?”说话的是刚刚那个声音略沉的仙姑。 “你认识我?”少女揉了揉微微有些发紧的脑袋问道。 “这是从小服侍你的露种姑姑,你不记得了吗?”华胥轻声的说道。 “露种姑姑?”少女使劲的想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脑袋犹如要炸开了般疼。 “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少女捂着脑袋疼的泪眼朦胧,“头疼,我头疼······” “好了,好了,不想了,不想了。”华胥用力的把少女拥进怀里安抚道。 待少女慢慢安静下来,露种轻声对华胥说道:“少尊,还是请东隅上神来看看吧,小殿下莫不是大战时伤了神识,导致记忆丢失,若是那样可就不容易恢复了。” “嗯,劳烦姑姑好生照顾宓儿,我这就让人去请东隅。”华胥说罢转身出了房间。 “小殿下,把药服下再睡吧。”露种扶起少女靠坐在软枕上柔声说道。 “你为什么唤我小殿下?这是我的名字吗?”少女喝了一口露种仙姑喂过来的汤药,苦的直皱眉头。 第八十四章 那个人是谁? 露种姑姑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汁,温和的回道: “你的名字唤作少洛,是女娲娘娘和伏羲大帝的女儿,是福佑社稷的正神,自小姑姑便唤你小殿下,虽说如今你已是大姑娘了,姑姑还是习惯这么唤你。” “那刚才那个人为什么又唤我宓儿?他又是谁?” 少女推开露种姑姑手中的汤匙,示意太苦不想再喝了。 “你若把这碗药都喝了,小殿下想知道什么,姑姑都告诉你。”露种姑姑像哄孩子般笑着说道。 少女想了想,深呼吸一口气,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的忍不住干呕起来。露种姑姑赶紧端来一杯茶让她漱了漱口,又从宫娥手中接过果脯,递到她面前。 少女赶紧含了一颗蜜饯,口齿不清的说道:“现在姑姑可以告诉我了吧。” 露种姑姑温柔的替她披了见暖袍,笑着说道: “刚才那个男子是昊天大帝和玄姬灵神的儿子华胥,是即将继位神帝的少尊,你们自小青梅竹马,宓儿是少尊给你取的小字。” “若不是赢勾那魔头在你们婚礼当日放出了兽皇犼的魂魄,现在你们恐怕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不过这也无妨等你伤好了,再去天缘石上刻下你们的名字,补上婚礼最后一道礼规,那这婚事便礼成了。”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少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气恼的说道。 “好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许是婚礼当日的大战后你身受重伤,神识有些不稳。” “少尊已经让人去请东隅上神了,他是伏羲大帝的亲传弟子,医术极为了得,一定会让小殿下恢复记忆的。”露种姑姑温和的安慰道。 “华胥···是我的夫君?”少女迟疑的问道。 “少尊是极看重小殿下的,你重伤昏迷这些日子,少尊除了处理朝政便是在你床边照顾,喂药擦汗这些繁琐小事都亲力亲为。” “他自己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康复,可不论我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整个人都憔悴瘦削了不少,好在小殿下你醒来了,少尊也放心了。”露种姑姑感叹道。 “我是少洛,他是华胥,这里是我们大婚的宫殿·······” 少女皱眉低声呢喃着,试图从一片空白的记忆中找到一丝碎片,奈何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无奈放弃,举目四顾,皆是陌生,除了茫然便只剩不知所措。 “听说少洛醒了,这可真是福大命大。” 一个笑意中带着几分冷淡的曼妙女子缓缓走进房中,口中虽说着关心之语,但看向少洛的眼神却是冷漠中带着几分妒意。 “重晴上神。”露种姑姑起身施礼道。 “露种姑姑,少洛醒了,你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一声,我也不用如此担心。”重晴嘴角含笑的说道。 露种见重晴上神想靠近床上虚弱的少女,忙不露声色的微微侧身挡在两人之间,微笑道:“小殿下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少尊便吩咐不让外人打扰。” “外人?”重晴微微挑眉,冷笑道:“我自小便在玄姬灵神身边教养,华胥都是我陪着长大的,如今我在露种姑姑眼里倒是成了外人。” “小仙不是这个意思······”露种姑姑刚要解释,重晴却是径直绕过她,坐到少洛的床前。 “少洛,你可认识我?” 重晴本是伤情远走碧海苍灵,但听说二人婚事并未顺利进行,而且少洛重伤,随时都会殒命。 她想此刻华胥最是脆弱之际,便想着趁此机会关心接近他,若是少洛未熬过命关,她何尝没有机会成为华胥的帝后。 可没想到这女人竟平安醒来,不过听近侍回禀她忘记了一切,若是真的,那重新赢回华胥的心她便多了几分胜算。 看着眼前这眉眼冷艳的姐姐,少洛只感觉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让她有些不舒服,本能的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茫然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记得了?” 虽见少女眼中的陌生并不像是装的,重晴还是有些不相信,抬手抚上她的眉心。 只看到她神识之中,水雾弥漫,一片蘅芜花海无边无涯,其中漂浮着一朵栀子,隐隐看到红裙摇曳,其中似乎躺着一女子。 待她想要走近一探究竟时,神识中忽然下起了花雨,花瓣触及肌肤,犹如飞蛾扑火般将她缠绕。 待她以为自己就要被长困这神识之中时,耳边忽听到一声鹤唳,花瓣犹如被落石惊吓的鱼群般纷纷爆开,她也被这股力量冲出了神识之境。 重晴立即收回触及眉心的指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少洛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瞬间虚弱不堪,似乎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宓儿!”华胥刚进门便见少洛吐血,心下一惊,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去,推开有些惊愕的重晴,焦急的唤道。 “她的神识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重晴喃喃自语道,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别急,让我来看看。”东隅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搭上少洛的脉门细细诊治。 只见东隅眉心渐渐皱起,眸中似乎有不解之色,片刻之后又抬指搭上了少洛另一只手的脉门,随后又抬指探上了女子的眉心。 “如何?”华胥见东隅迟迟不语,忙开口问道。 东隅收回手,皱眉道:“少洛虽说内伤严重,但细细调养还是可恢复的,但奇怪的是她的元神毫无生泽,只有一缕气息在其中游荡着。” “若是这样,此刻她根本就不可能醒来,而且她的神识一片混乱,我根本无法进入。” “那她的记忆?”华胥皱眉问道。 “神识如此混乱,自然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想想看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她稳住神识。” 东隅一挥袖,桌上立即出现了许多瓶瓶罐罐,开始自顾自的配起药来。 “华胥,我······” 重晴想把刚才在少洛神识中看到的情景告诉华胥,但转念一想,若是他知道是自己擅入少洛的神识,弄得她神识大乱,定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随即便改口道: “我从碧海苍穹带了些雪芙蓉来,治疗内伤极好,我等会让紫雀送些来。” 第八十五章 疗伤非得在床上? “多谢。” 华胥轻轻道了一声谢,便没有再言语,专心的替少洛渡入灵气,重晴心下虽不是滋味,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担心之色,毕竟有些事得慢慢来。 夜凉如水,静谧安详,床前的夜明珠柔光盈盈,帷幔低垂,少洛幽幽醒来,咫尺之间,连他睫毛的微颤都能看得分外清楚。 少女吓了一跳,不由轻呼出声,下意识的起身躲开,奈何身子太虚,又跌到在男子的身上,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怎么啦?”华胥双眸微微有些惺忪,凝视着眼前犹如惊鹿的秋水长眸。 少洛俏脸微红忙翻身躺在一旁,干涩的嗓子不由一阵瘙痒,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华胥坐起身来轻抚少洛的后背,关切的问道。 少洛尴尬的往后挪了挪,看向华胥的眼神又羞又惧,虽然露种姑姑说他们是还差一步的夫妻,但对她而言,眼前人终归是个陌生人。 华胥见少洛那般模样,微愣之后不由轻笑: “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东隅说我周身的神泽有助你恢复内伤,子夜是我神泽最纯净之时,所以便躺在你身侧,如此一来你睡梦便安稳些。” 少洛放松下来,这才感觉胸口确实没有午后那般憋闷,只是孤男寡女睡在一起,着实让她十分尴尬。 “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虽然你忘记了我,但我会尽力让你想起一切,不论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华胥端来一杯温茶,喂到少洛唇边轻声说道。 少洛怔怔的看了他片刻,在他温柔的眼神下,渐渐放松了警惕,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大口清茶。 “安心睡吧,明日我带你去洱雨海,东隅说你在其中海心暖流泡上些日子再配上他的药,能调理你混乱的神识。” 华胥扶少女躺好一边替她盖好锦被一边轻声说道。 少洛见他又躺回了自己的身边,不由往床里挪了挪,背对着他,虽然紧闭着双眸,但那淡淡的蘅芜花香还是时不时飘进她的鼻间。 第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即便知道对方没有歹意,但那种紧张和尴尬即便她数了几千只羊还是无法入睡。 第二日醒来,露种姑姑给她梳妆打扮时,只见自家小殿下眼圈下一片乌青,坐在镜前不住的打瞌睡,连带着发髻也被梳的歪了不少,她不由有些担心。 “小殿下,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可不能由着少尊那般行事,这个样子你身子可怎么受的住。”露种姑姑小声的在少洛耳边提醒道。 少洛揉了揉昏沉的太阳穴,无奈的轻声道:“我也不想的,可我又不好拒绝,不然显得我多不识好歹。” “虽说这种事我不该管,但小殿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姑也是心疼你,若是少尊执意要那样,你也劝着他适可而止,那种事做多了,也是会伤身的。”露种姑姑微微有些尴尬的说道。 “伤身?”少洛想起华胥早上起来神清气爽,也没见他有什么不好,便道: “他昨夜整晚都那样,也没见他有何疲态,想必对于他这样的天神,那些都是小事。” “你们昨夜那样一晚上!这你身子怎么受的住。”露种姑姑又惊又羞,那张历经世事的脸也免不了有些难为情。 “苦了我的小殿下了,少尊看着也不像纵欲之人,明知你有伤在身,在房事上还这般不知收敛,若是小殿下不好意思说,姑姑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替你说。” 露种姑姑抬手示意服侍的仙娥出去,拉着少洛的手心疼道。 少洛一愣,随即昏沉的脑袋就清明了几分,原来露种姑姑以为她说的那件事是那种事,两人说半天,压根就不是一件事。 “姑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昨夜······”少洛正准备解释,华胥这时却走了进来。 露种姑姑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少尊,小仙有些事不甚清楚,可否借一步说话。”露种姑姑客气的对一旁的华胥说道。 “好,姑姑请。”华胥温和的回道。 少洛见两人转身就要往外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突然灵机一动,捂着脑袋大声呻吟道:“啊,好痛,我的头好痛······痛死我了······” 果然两人听到少洛的呼喊声,立即转身奔来。 “快去请东隅上神来。”华胥扶住少洛,焦急的对露种姑姑说道。 “不···不用了···”少洛赶紧阻止,说道:“我这都是一阵一阵的,这会又好些了,还是带我去洱雨海吧,在那泡一泡,再吃些药,或许我能想起些什么。” “也好,我这就带你去。”华胥将少洛拦腰抱起,大步朝门外走去。 露种姑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下不免有些欣慰。 虽说小殿下失忆了,灵力也毁的差不多,如今连个普通的小仙都不如,但少尊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虽说。 昨夜过分了些,但年轻人血气方刚也难免,看来自己还是想办法多给小殿下补补,多教教小殿下这方面的知识,也少受些苦楚。 莺飞草长,和风微暖,正是洱雨花盛开的季节,海滩上或落或飞的花朵儿犹如蝴蝶蹁跹,连带着潮涨潮落都带着些春意。 华胥周身神泽缭绕,抱着少洛缓缓走入海水深处,许是被华胥的神泽吸引,不少水底小灵物游到了两人身边。 一条河豚努力摇摆着圆鼓鼓的身子,贴着华胥神泽所形成的结界,睁着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少洛,许是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少洛觉得有趣,便从华胥肩头取下一片刚才不小心沾上的洱雨落花放在掌中,轻轻一吹,送出了结界,飞落在了河豚的小脑袋上,恰似戴了顶锦帽,颇为有趣。 华胥见她如此天真可爱,嘴角也跟着扬起了一抹笑意,垂首柔声道:“我们到了。” 少洛偏头看去,只见碧海之中,阳光透水而下,一道散着荧光的巨大水柱呈螺旋状缓缓向下流动着,少洛好奇的目光往下追寻着,却是看不到它的最底部,许是在海底深处。 第八十六章 以身犯险救美人 “闭上眼睛,我送你进入海心暖流。”华胥手掌轻轻附上少洛的双眸,柔声在她耳边说道。 少洛只觉得自己离开了华胥的怀抱,身体被水流托付着,缓缓向一个方向前进,待周身被一股暖流包围,少洛只觉得浑身舒畅,眼皮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放心睡吧,我会在你身旁守着。”华胥的嗓音温柔低沉,少洛莫名觉得心安,慢慢沉沉睡去。 华胥温柔的凝视着少女美丽的脸庞,见她忽然眉头皱起,双拳紧握,似乎是梦魇了。 他手掌微动,化出一根碧绿的玉笛凑近嘴边,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移动着,一首轻柔悠缓的安魂曲犹如镜湖中的涟漪缓缓在水底荡漾开去。 少女的睡颜渐渐变得恬静,周遭各色的游鱼也被安魂曲所影响,围绕着海心暖流停浮着,远远瞧去,就像一道暮光映在海水中。 一曲未罢,忽然从头顶海面往下传来一阵强大的灵力,海水瞬间便剧烈的翻腾起来,犹如小山般的礁石四下炸裂,成群的游鱼犹如大难临头,四下逃散,一时间水中乱作一团。 华胥皱眉,抬指捏诀,在海心暖流四周设下结界,护住少洛不受影响,随即飞身而上一探究竟。 海面并无异象,只有一个穿着红肚兜的七八岁小娃拿着一条红菱在水里甩打嬉闹着,华胥见那红菱隐隐泛着金光,在水中灵泽极盛,是个厉害的神府法器,想必这水下的异动就是这红菱引起的。 华胥手臂微抬,将小孩手中的红菱收入掌中,冷声问道:“你是谁家的仙童,怎拿着法器胡乱戏耍?” “要你管,快把红菱还我!”小娃插着腰鼓着腮帮子气汹汹的说道。 “这海底镇压着恶蛟冥式,你若再这样胡闹下去,后果可不是你这个小娃儿承受的起的。” 华胥将红菱化入自己的灵虚之中,接着道:“这红菱我先替你收着,若想要,让人去天宫妙华宫取。” 华胥话音刚落,海底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蛟吼,随即海面犹如沸水般大浪滔天。 “不好,冥式醒了。”华胥随即遁隐而下,往烛龙所在海底飞去。 冥式当初危害六界,被昊天大帝座下第一神将镇压与此数万年,借着红菱的外力一朝挣脱束缚,再也无所顾忌。 在海底疯狂的吞食所见到的一切生物,一时间海水血红一片,华胥指间术法飞快袭击,凶悍的冥式从口中吐出无数血色冰棱回击,趁机想要突破海面,冲入云霄。 华胥见状,祭出拂伽剑,列出剑阵,封住冥式逃跑的前路,眼瞧逃跑无望,冥式彻底被激怒,攻击愈加凶狠。 此时海心暖流之中,少女丝毫未受到外界翻江倒海的影响,依旧睡容安详。 忽然一朵洱雨花犹如一道闪电从海面飞掠而下,直直撞到结界之上,海心暖流四周平静的水流开始受外界大战灵力的影响剧烈翻腾。 海心暖流的灵泽供养忽然中断,受到冲击的少洛猛然睁开双眸,一朵殷红从她口中吐出,她奋力挣扎着,但此刻她虚弱的根本没有能力自救。 一支被打偏的血红冰凌不知何时正极速朝少洛方向飞来,眼瞧着那抹血红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身体却越来越无力,双眸也渐渐模糊。 就在那抹血红即将穿透她的身体时,一个蓝色身影忽然挡在她的身前,随即带着她浮上了水面。 少洛肺部的灼烧感渐渐散去,心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她缓缓睁开双眸,入目便见一只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正往自己眉间输入灵力。 “你还好吧?”那人收回手轻声问着,嗓音是不同于华胥的清浅。 “是你救了我?”少洛看着垂眸看向自己的男子,忽然有种入夜遥望九天星辰的感觉,他的眼神浅浅淡淡的忧郁,似乎是那天河边际的暮霭。 “我外出游玩路过洱雨海,见海面异动便下海去看看,刚好见你遇险便将你带了上来。”男子轻声说道。 “这是哪里?” 少洛举目四望,此处四壁爬满了藤蔓,离自己不远处的石墙上有一条细细的水流顺着石缝潺潺而下,在地下汇成了一汪清澈的温泉,水雾缭绕,热气腾腾。 “我也不知道。” 男人苦笑道:“我本想带你离开那危险之地,奈何血冰凌上的冥水寒毒太厉害,我御风没飞多久便体力不支落到了此地,只好在附近找了个山洞暂时避避。” “你受伤了?” 少洛这时才看见他背后半边衣衫都被鲜血染红,那血红冰凌已断了半截,还有一个箭头深陷其中,她想伸手去查看伤口,却被男子出声制止。 “别碰,这冥水寒毒极难解,一旦染上,发作之时犹坠冰窟,即便是上神之体也会痛不欲生。” 少洛一惊,忙问道:“那你怎么办?” 男子忍着伤口的痛楚,轻轻斜靠在石壁上,淡然道:“无妨,这冥水寒毒虽难解,但一时半会不会置人于死地,待我静养几日,恢复些灵力,先御风回去再做打算。”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变成这样······”少洛内疚的说道。 “不是你的错。”男子微笑安慰道,接着问道:“仙子怎么会出现在洱雨海中,而且你似乎内伤严重。” “叫我少洛就好,本来我是从天宫来海心暖流之中疗伤的,可不知为何洱雨海就变成那样,华胥也不知去了哪里。” 少洛想起这个,不由有些失落,自己差点死在了洱雨海里,他却连人都不见了。 “少洛,很好听的名字。”男子淡淡一笑,道:“趾离,我的名字。” “趾离,很有意境的名字”。少洛学着他的语气笑着说道,“那你是何处的仙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处的仙家,我是凡人修仙,昨日刚得正果,七日后少府紫阳君才对我们这些刚位列仙班的散仙进行仙职封赏。” 趾离无奈的笑了笑,继而问道:“那你又是何处的仙家?” 第八十七章 美男身世好凄惨 “我若说自己是福佑社稷的正神,你信吗?”少洛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由苦笑道。 “福佑社稷的正神?那你的灵泽怎会如此微弱······”趾离见眼前少女眼神黯淡,忙住了口。 “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哪有正神如我这般灵力低弱,可一病醒来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少洛自嘲道。 “你知道凡人为什么遇到难事总喜欢去求神拜佛吗?”趾离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少洛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男子,等待着他的解疑。 “因为他们相信神明都是慈悲的,能听见他们的祷告,拯救众生于苦海,所以做为一个正神,最重要的不是她的灵力高低,而是那颗普度众生的慈悲之心,若你心中有善,那你就是正神,又有什么不可信的,只要······” 话还未说完,趾离便感觉体内的冥水寒毒又开始沿着血液的流动,钻进身体的每一条经脉,犹如无数毒蛇在撕咬着他的神经,连他呼出的气也开始凝结成冷雾。 他抬指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可这点反抗在寒毒的侵袭之下,根本于事无补。 少洛看着他的眉毛和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结霜,片刻之后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身体不断地痉挛着,痛苦的呻吟着。 双眸因强大的痛楚而充血,可寒毒的白霜这时又凝结在他的黑眸之中,一时间红白交融,显出诡异的妖冶。 “趾离,你撑住!” 少洛将自己微弱的灵力凝结指间,注入他的眉间,企图减轻他的痛苦,可她内伤严重,本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此这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也因体力耗尽晕了过去。 洱雨海中,华胥与恶蛟冥式一番打斗,终是将他重新镇压在海底深处,可回头去看少洛时,却发现海心暖流四周的结界不知何时被破,少洛不知所踪。 他心下大骇,茫然四顾,心底竟有些害怕,踏波的脚步微微有些凌乱,他寻遍了整个洱雨海,却连少洛一丝气息都未感觉到,他颓然无措,难道自己又要再一次失去她······ “少尊回来了,我做了小殿下爱吃的点心,少尊稍后也尝尝。”露种姑姑朝华胥恭敬行礼,随即朝他身后看去,却不见少洛的身影。 露种姑姑这才发现华胥的脸色有些灰白,原本洁净的衣袍也脏皱了许多,平日的冷静清雅不见了,却平添了几分失魂落魄。 “姑姑,我把少洛弄丢了。”华胥颓然坐在廊下,声音沉闷的说道。 “什么?小殿下如今灵力低弱,身子又虚,若是遇到心怀不轨的歹徒,那可如何是好!”露种姑姑担心的说道。 华胥何尝不知其中的危险,可此事不宜宣扬,若声势浩大的寻人,魔界余孽如今还四处流窜,一旦他们先一步找到少洛,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他苦闷的将头靠在廊柱上,抬眸皱眉盯着天宫万年不变的祥和流云,眼角余光扫过一旁蘅芜花上停留的蝴蝶,他脑中忽的灵光一现。 “对了,我怎么把糖糖给忘了。”他高兴的站起身来笑道。 “糖糖?那小精灵不是在大战中受了伤,被东隅上神带到百草林中医治去了吗?”露种姑姑被吓了一跳,喃喃道。 “糖糖是少洛的式灵,彼此之间有心灵感应,它定能找到少洛。”华胥说罢,便影遁而去。 露种姑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便不见了华胥的身影,她稳了稳心神双手合十朝天边祈祷道:“女娲娘娘,您一定要保佑小殿下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不知昏睡了多久,待少洛醒来时,洞口外已是月移星稀,自己身上正盖着趾离的外袍,四目相对,少洛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枕在趾离的大腿之上。 “你醒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趾离见少洛有些发窘,便微笑打破宁静道:“谢谢你为我注入灵力,只是你自己身体尚弱,不可再那样做了,我身体强壮,多抗几次冥水寒毒还是可以的。” “不必谢我,若不是你,受这冥水寒毒痛楚的就是我了,如此说来,该我谢你才是。”少洛将外袍还给趾离抱歉的说道。 “我们要这样一直谢下去吗?”趾离打趣道。 两人会心一笑,少洛靠在岩壁上,好奇的问道:“你在凡间是做什么的啊?怎会想要修仙,难道也是为了长生?” 趾离披上外袍,看了一眼洞口黑沉沉的夜空,眸色微暗,道:“若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长生又有何意义。” “若不是为了长生,那你修仙为何?”少洛疑惑的问道。 “为了放下。”趾离语气微凉,眸中的忧郁之色更浓了几分。 “为了放下?”少洛见他微微将头靠在岩壁之上,语气带着几分沙哑道: “我母亲是没有名分的青楼女子,自我生下便不被父家承认,青楼又迫于我嫡母的威势,搜刮尽了她的积蓄便将我们赶了出来,从此我们母子俩便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但那也是我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光。” 许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他嘴角微挑,眸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然而趾离接下来的叙述,却让少洛莫名的开始心疼起眼前故作潇洒的男子。 “在我五岁那年,嫡母的儿子因病亡故,父亲膝下空虚,便派人将我寻了回来,嫡母怕我母亲母凭子贵,便派人暗中将她毒杀,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就躲在床底下,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许是有些冷,趾离顿了顿,紧了紧身上的外袍,看着少洛望着自己,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故事之中,便接着道: “嫡母不喜我,从不与我亲近,稍不顺她意便是一顿责罚,丫环仆役见我不受主人待见,便也跟着欺负我,虽说我是个少爷,却活的还不如嫡母怀中那只白毛小狗。” 第八十八章 渡灵气都得用嘴? “有一次我母亲的忌日,我躲在花园僻静的角落里偷偷祭典,被嫡母发现,硬说我是在做法诅咒她。” “当时父亲宠爱的小妾刚生了一个男孩,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孩子身上,根本就不理睬我,嫡母见状便命人将我毒打一顿,在我昏死之际,让仆人用草席一卷,扔进了乱葬岗。” “你嫡母也太坏了,这种人雷公电母就该一锤子将她劈死。”少洛愤愤不平的突然开口道。 趾离苦笑,接着道:“好在我命不该绝,遇到了下山云游的武当山掌教,师父说我醒来后也不怎么说话,才十一岁的孩子眼神里都是仇恨,他怕我误入歧途便收我为徒,留在他身边学习道法。” “凡人修仙者无数,真正能达成所愿的屈指可数,你倒是个有仙缘的。”洞口吹来一阵寒风,少洛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自己如今倒是跟个凡人差不多了。 “仙缘···也许是吧。”趾离说到仙缘二字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少洛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少洛见他似乎情绪有些低沉,联想起他凡间的遭遇,不由起了些怜悯之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道: “对不起啊,让你想起过去不开心的事,不过既已飞升,那便是新生,仙人长生,沧海桑田,白驹过隙,前尘往事便也如风散去了。” “是啊,也不知我会得个什么仙职,最好是个闲差,不然日日年年如此劳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老黄牛得道成仙呢。”趾离看着一脸认真开导他的少洛诙谐的说道。 少洛一愣,随即噗呲一笑,纤指轻捂红唇,却是眉眼弯弯,在朦胧的水雾中灿烂如花,趾离心口一紧,寒霜迅速漫上全身,冥水寒毒再次席卷身体上每个毛孔每条血脉。 眼瞧着趾离刚刚有些血色的脸庞突然之间又寒霜满布,她忙抬手捏诀想再次为他注入灵力抵抗寒毒。 奈何一运气便气血逆行逼出一口血来,再也凝聚不起半分灵力,少洛焦急无措,眼角余光瞧见冒着热气的温泉,虽心知这凡间温泉对这冥水寒毒并无多大作用,但眼下情况终是聊胜于无。 她挣扎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将趾离拖到温泉内,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奈何这冥水寒毒太过厉害,片刻之后这温泉水便结了一层稀薄的冰碴。 少洛想将趾离拖出水面,但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刺骨的泉水浸泡下如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拉起一个比她重许多的成年男子。 她用力抱着趾离防止他沉入水底,随之他体内彻骨的寒冷也透过衣裳传入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慢慢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无休无止的寒冷也渐渐让她的身体变得麻木······ “宓儿!” 华胥跟着糖糖赶来时,少洛抱着趾离已经眉发皆是寒霜,当他将两人从寒潭中救出时,尽管少洛已经冻得皮肤青紫昏迷不醒,但还是紧紧抱着趾离。 华胥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眉头紧皱,施法将两人分开,脱下外袍裹紧怀中的少女,低头轻轻吻上少女的唇,将自己体内的混沌灵泽渡入少洛体内。 少洛眉头微动,只觉一股热流顺着喉间落入自己的丹田之内,瞬间驱散了浑身彻骨的冰寒,她缓缓睁开双眼,便见一双犹如深潭的双眸温柔的凝视着自己。 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抬手推了推男人,华胥轻轻握住她的双手,微微离开她的唇。 “别动,我的混沌灵泽可以帮你散去被冻住的血脉。”说罢,又重新吻住了她的唇。 少洛一双鹿眼既羞又惊,只得睁的大大盯着眼前放大的脸庞,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胸口憋闷的厉害,似乎就要窒息而亡了,想必是这混沌灵泽吸入过多所致。 “你要把自己憋死吗?”华胥抬头看着她笑道。 “什么?”少洛一怔,一时间没明白华胥的意思。 “我吻着你的唇,又没捂住你的鼻······”华胥抬手刮了一下她高挺的小鼻头戏谑的说道。 “我······”少洛一时间满面红霞,囧的只想立刻晕过去,忽然想起趾离还没醒过来,忙撑起身子去寻。 只见他一动不动的歪斜的躺在温泉边,一条腿在岸上一条腿垂在池中,模样有些狼狈,她回头看了一眼华胥,对方却是低头自顾自的整理着衣衫,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少洛站起身来,走到趾离身边,伸手刚想去拉他,却被华胥一把握住,少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突然一脸不悦的男人。 “他是谁?”华胥皱眉问道。 “趾离,在洱雨海是他替我挡下飞来的血冰凌,为此还中了冥水寒毒,要不是他我早死了。” 少洛去扯华胥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不知为何竟有些生气,忍不住嘀咕道:“还说要保护我,真到了生死关头,人影都没看到”。 华胥见少洛生气,忙松开手,语气也软和了许多。 “当时我正在跟恶蛟缠斗,一时疏忽,所······” “别废话了,帮我把趾离扶到干燥的地方去。”少洛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道。 华胥只好住口,衣袖轻挥,一道白光将趾离托起,想起他与少洛紧紧相拥的场面,手下没来由失了几分灵力,趾离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少洛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去,见趾离没伤着,这才回头瞪了一眼华胥。 “许是刚才给你渡了太多的混沌灵泽,灵力有些不济。”华胥淡淡的开口道。 “趾离···趾离···”少洛轻声唤着,但他依旧昏迷不醒,身上的寒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重。 “离他远些,这冥水寒毒的霜气也是伤身的,你身子弱受不住的。”华胥伸手想将少洛拉入怀中,少女却是避开了。 “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少洛抬手捏诀,又想为他注入灵力,华胥却是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她,不容她反抗。 第八十九章 司梦星君,挺闲一差事 “冥水寒毒不是你能解的,若你一定要救他,我可以请东隅想想办法,但在这之前你得好好爱护自己,不得乱来。” 少洛见他说的认真,便也不再挣扎,轻轻的点了点头。 “阿嚏~”少洛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她寻声看去,不知何时自己肩头竟停了一只长着翅膀的小精灵,红着鼻头,耷拉着脑袋似乎是生病了。 “这是糖糖,你的式灵,在大战中为了护着你受了重伤,在东隅那医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原貌,只是灵台还虚着,今日为了寻你费了它不少灵力,想必是累着了。” 华胥将手伸到糖糖眼前,小家伙乖乖的爬到他的掌心坐着。 少洛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糖糖一愣,眼前的主人手指传来的灵感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但又似乎一样,一时间它竟有些迷茫,但此刻它上下眼皮直打架,也懒得想太多,倒头便在华胥的掌心睡着了。 一回到天宫,华胥便火急火燎的找来了东隅上神,于是乎少洛白日不是躺在床上服用汤药,就是泡在药浴里服用丹药,再不就是被扎了满脑袋的针灸,活像顶了个刺猬在脑袋上。 晚上华胥则雷打不动的躺在她身侧,说是用神泽为她调整内息。 如此一来,她哪还有力气去看趾离,只从东隅口中得知他体内的冥水寒毒虽一时半会不能解除,但东隅秘制的丹药,可让他寒毒发作的频率减少,待服用丹药百年,体内毒性便可彻底散去。 在温泉洞中,她记得趾离说过七日后便是少府紫阳君为飞升的众散仙封职之日,少洛扳着手指算了算,明天便是正日子了,作为朋友,无论如何自己得去祝贺一番。 初晨早起,梳妆打扮得当,少洛提着食盒就往外去,露种姑姑赶紧拿着一件狐裘追了出来。 “小殿下,你身子还没好,东隅上神嘱咐要多休息,可不能到处跑。”露种一边给少洛系好狐裘一边叮嘱道。 “我就出去走走,这些天一直呆在房中,我都快闷死了,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少洛拉着露种姑姑的胳膊恳求道。 “不行,少尊嘱咐我好好照顾你,今日的药还没喝呢,走,跟姑姑回去。”说罢,拉着少洛就往回走。 “姑姑······” 少洛知道若跟露种姑姑说去见趾离,她肯定不让她去,毕竟她这身子如今多走几步就有些喘,姑姑都想把整个思宓殿包起来,免得稍大点的风进来把她给吹倒了,忙开口道: “我只是想去给华胥送些吃食,他日理万机着实辛苦,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听到此话,露种姑姑果然停下了脚步,她迟疑了片刻,道:“那我去替你送吧,喝了这许多药好不容易能下床了,若是再有个好歹,姑姑心都要揪碎了。” 少洛轻叹一声,轻轻握住露种姑姑的手,柔声道:“我知道姑姑疼我,但如今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虽然你们都说我跟华胥以前感情深厚,但如今我却是毫无感觉,所以我想多跟他相处相处,不然即便我跟他已经是夫妻,但让我每天面对一个没感觉的人,那也是件很别扭的事。” 露种姑姑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也是,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姑姑,让云栽陪我去吧,你帮我把药浴配好,其他人放的水温没有姑姑的合适,还有糖糖那小家伙的药也该喝了,它最怕姑姑了,你喂它喝,这小家伙肯定听话。”少洛轻声哄道。 “好吧,去去就回,不然药浴凉了就没药效了。”露种姑姑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姑姑就放心吧。”少洛笑着往紫阳君的官邸走去。 “娘娘,怎么不走了?”云栽见少洛停在紫阳君的官邸外不走便开口询问道。 “啊,我突然想起昨夜少尊说他想吃兰羽羹,你去吩咐厨房做好,待会你一起带过来,此处阳光正好,我在这里晒会太阳等你。”少洛走到一旁的大石上坐下,笑着说道。 “露种姑姑嘱咐婢子不得离开娘娘半步,这······”云栽为难的说道。 “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若等会姑姑罚你,我会替你解释的,你听姑姑的,姑姑还得听我的不是。”少洛安稳道。 “好吧,婢子一会就回来,娘娘就在这等我啊。”云栽想了一会,还是听话的回去取菜。 云栽刚走不久,紫阳君的官邸便响起了三声散仙会的钟声,不一会沉重的殿门就被打开,不断有仙家鱼贯而出。 少洛踮起脚尖在人流中寻找,见趾离正在跟一个仙友边走边说着什么,她赶紧走上前,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是你?”趾离惊喜的说道。 “今日是你封职的好日子,我岂能不来祝贺一番。” 少洛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食盒,接着道:“你领的是什么差事啊?” 趾离带着少洛往一旁的凉亭走去,说道:“司梦星君,掌管生灵的梦境,算是个闲差吧。” “听着还不错,恭喜你愿望达成。”说罢,从食盒中取出了一壶酒,给各自斟满一杯。 “这是西王母酿的琼脂玉露,用来当贺酒最好不过了。”少落端起一杯递给趾离。 “看你这样子身上的伤应该还没好吧,还是不要饮酒的好。”趾离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酒,温和的提醒道。 “无妨,就一杯而已,是我一番心意。”少落仰头一口饮尽,许是喝的有些急,被呛的直咳嗽泪眼朦胧。 趾离赶紧从袖中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又贴心的替她拍着后背顺着气。 华胥刚好来找紫阳君有事商讨,见到两人如此亲密不由眉头紧皱,息臣见状想咳嗽一声提醒一下不远处的两人,但见少尊脸色冷的有些吓人只好作罢。 “没事。”少洛用帕子擦干眼泪,又从腕上取下夜明珠手串递给趾离。 “你也知道我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我醒来时这串珠子就在我手上戴着,应该是我比较喜欢的东西。” “如今你救了我,虽然给你再多东西也抵不过这份恩情,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感激方式,你一定要收下。” 第九十章 世间唯情最伤人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个我不能收,君子不夺人所好。”趾离摆手说道。 “你收下吧,是我一点心意·······” “你自己留着,我救你也是缘分······” 两人正在相互推辞时,华胥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把夺过手串,冷冷的说道:“既然送不出去,那我便收下了。” “你······”少洛刚想说什么,华胥却是将她狐裘后的风帽拉起来罩在少女的脑袋上,随即拦腰抱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快些将人放下,你······”趾离刚想追上去阻止华胥,却是被息臣拦住。 “是你无礼才对,见了少尊竟不行礼。” 趾离一惊,有些迟缓的问道:“即将继任神尊的少尊华胥,那少洛······” “娘娘的名讳,仙君还是不要直呼得好,免得被人说成不敬神后。”息臣微微施礼转身离去,留下趾离一人望着那背影呆愣出神。 “放我下来!”少洛有些生气,挣扎的说道。 华胥垂眸微怒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要是再乱动,那他今日刚封的仙职可就没了,天宫的马厩里还缺个马倌,我不介意让这个趾离去那报道。” 少洛回瞪了一眼华胥,鼓着腮帮子不再说话,心里却是将这个以权欺人的男人诅咒了千万遍。 “回来了。”露种姑姑见是华胥抱着少洛回来的,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心想这感情进展如此快,看来小殿下御夫有术,自己也得推波助澜一番,让少尊多体会些小殿下的心意。 “小殿下准备的吃食少尊可还喜欢?这可是小殿下一早就起来精心准备的,本来我说替她送去,但小殿下一定要亲力亲为,说您是她的夫君,平日为政事操劳,关心您照顾您是她做妻子的本分,看着你吃下她才放心。” 露种姑姑特意把这事说的情意绵绵,为他们小夫妻制造些浪漫。 “妻子的本分?我是半分都没瞧见。” 华胥硬邦邦的一句话说的露种姑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二人进了内室,这才拉过息臣到一旁询问。 息臣苦着脸说了事情的原委,露种姑姑听罢扶额直叹气,小殿下这般与其他男子亲近,少尊又不是泥菩萨,心里可不要别扭些。 华胥将少洛放在床上,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就出了门。 露种姑姑本想劝劝自家小殿下去哄哄少尊,可她却是一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模样,最后她想好的话还没说到五句,这丫头直接把被子捂着头睡觉去了,露种姑姑只得长长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这一边在桐华惊绿的书房中,东隅正小心翼翼的将各色粉末倒入金色天平的一端,突然房门被重重推开,吓了他一跳,粉末也洒了一身。 “能不能不要打扰我制药,这可是个精细的活,一不小心······” 东隅见坐在桌子旁的华胥面色黑沉便渐渐住了口。 “你给少洛治失忆的药研制的怎么样?明日可能用?”华胥冷声问道。 “这是制药,又不是做菜,哪有这么快,再说这事也急不来,得慢慢调配。”东隅拍掉身上的药粉,没好气的说道。 “再慢慢来,我怕少洛都被······”华胥突然住了口,只是气急败坏的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怕什么,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回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东隅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华胥撇嘴说道。 “算了,你不懂,不管怎样,你尽快把药配好,少洛必须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说罢起身就往走。 “等等,这药还差味药引子。”东隅说罢,把一个大碗递了过去,“放些血来。” 华胥二话不说,拉起衣袖,指间白光一闪,腕上便多了道口子,红中泛着点点金丝的血液便涓涓而落。 “果然是盘古始神一脉,别人的血都是一股腥味,你这血却是隐隐透着股梵香味,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圣物。”东隅啧啧赞道。 “你有几成把握能让少洛恢复记忆?”华胥皱眉问道。 “目前我也不知道有几成,只能先看看她服药后有什么反应。” 东隅见华胥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忙开口道:“够了,若是我拿个盆来,你是不是也打算给装满了,这是血不是水,不知道该说你痴还是傻。” 东隅指间灵光朝华胥腕上拂去,伤口便恢复如初。 “多谢,其他话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懂。”华胥拍了拍东隅的肩膀沉声说道。 东隅看着华胥脚步匆匆的背影,心下不免感叹,少洛没醒来之前,这人每日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如今少洛醒来,他却是患得患失,少了许多往日的冷静,看来这世间唯情字最是厉害。 入夜,少洛不像往日那般规矩的睡在大床的内侧,而是将整个人摆成个大字型躺在床上闭目假寐. 华胥洗漱完毕进来,见这副模样便轻轻将她的手和脚往内里挪了挪,可转身脱鞋的功夫,少洛又恢复了原样占了整张床,华胥又将她往里挪了挪,少洛又翻身滚了回来。 华胥站在床边看着故意为之的少女,无奈轻声道:“夜深了,快睡吧。” “我今晚想一个人睡,你自己再找地方吧。”少洛睁开眼得意的看着华胥。 “不行,神泽的调养得坚持才有用。”华胥说罢,不等少洛反应过来就将她挤到内侧,自己在她身侧躺好。 “你起来,我不要跟你这个以权欺人的家伙睡在一起。”少洛翻身坐起,生气的推着身边的男人。 “我有以权欺人吗?明明是你······”华胥觉得这话说出口有些怪怪的,便改口道:“算了,我不计较就是了,以后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什么叫以后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有错吗?”说罢,少洛忽然想起什么,忙伸手去取华胥腕上的手串。 第九十一章 有点强制爱的味道 “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华胥将手挪开,扬眉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我又没送给你,还给我。”少洛气鼓鼓的又伸手去抢。 “我替你收着,免得以后又拿出去乱送人。”华胥对手串施了定术,少洛费了半天劲都没取下来,小脸越发气的红扑扑的,看她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华胥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些。 “气死我了,你不走我走。”说罢,爬过华胥的身子就要下床。 华胥一把将她拉回来压在身下,忍着笑道:“我说过神泽调养得坚持,不准乱跑。” 少洛挣扎不开,气愤之下用自己的脑袋狠狠撞在华胥的脑门上,华胥一愣,身下的美人捂着额头疼的泪眼婆娑。 “是不是撞疼了,别哭啊,我给你揉揉。”华胥赶紧翻身坐起,抬手想去揉少洛的额头,却是被美人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少洛抹了把眼泪,委屈的抱着被子呜呜的哭起来。 华胥一见到她的眼泪,就有些手足无措,忙哄道:“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我睡地下可以了吧?这样既不耽误神泽调养,又把床都让给你了。” 少洛听罢,把手里的被子往地下一扔,自己抽抽噎噎的翻身睡下,再也不理会在床下翻来覆去扶额叹息的华胥。 睡了一夜地板的少尊,第二日一早便吩咐息臣将他的书桌和要批阅的文书都搬到了少洛的床对面,既然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那我便时时刻刻出现在你眼前。 想到此处,笔走龙蛇之际他抬头看了一眼依旧生他气的小娇妻,嘴角漫上一丝笑意。 “宓儿,我给你画幅小相可好?”华胥见少洛一直不理他,便没话找话的问道。 “不好。”少洛没好气的回道。 “那要不我陪你下棋?”华胥手掌翻转,手中便多了一副精致的棋盘。 “不要。”少洛说罢,干脆将帷帐给放了下来。 华胥讨了个没趣,悻悻然将棋盘放到桌上,这时露种姑姑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盒走了进来。 “小殿下,有个自称趾离的仙君送来了一个竹盒,说是当初不知小殿下是未来的神后,多有冒犯,特送些东西来赔罪。”露种姑姑站在床边轻声说道。 床幔突然被掀开,少洛高兴的接过露种姑姑手中的竹盒,好奇的打开盖子,只见最上面放了一封信。 “不知娘娘喜欢什么,小仙便按着凡间女子的喜好收罗了些小玩意,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少洛放下书信,一一将东西从竹盒中拿出,有上好的胭脂水粉,有趣的话本子,香甜的糕点,精致的手帕,还有一方做工巧妙的八音盒。 少洛好奇的拨动上面的按钮,匣子中小小的人偶便随着音乐跳起舞来,她仔细瞧了瞧,那小人偶的模样竟跟自己十分相似。 华胥站在一旁看着床上的物件,再瞧着少洛脸上的欣喜,本就有些失落的眼神愈加惆怅,顺带着那张脸不但冷还黑。 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哄都哄不好,这个趾离怎么用一盒子没什么稀奇的凡物就让少洛如此高兴,看来以后对这些凡人修道的仙家得严选,不然将凡间的红尘习气带到天宫容易影响其他仙人修行。 “露种姑姑,宓儿身子还没好,不可贪玩,要多休息,你先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华胥对一旁的露种姑姑吩咐道。 “这······”露种姑姑瞧着少洛飞快的将那些东西都抱在怀里,幽怨的看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去收起来,以后不要什么人的东西都往宓儿面前送,等我继位大典礼成,宓儿便是神界的神后,该担负起神后的责任,如此玩闹哪还有半点正神的模样。” 华胥本不想说这些话,但想着少洛对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比对自己还好,心下就有些闷闷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便自己就冒出来了,话音刚落,他便有些后悔了。 “姑姑,你说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除了父母你便是我最亲的人,如今你也要帮着华胥欺负我吗?”少洛红着眼圈看着露种姑姑,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 露种姑姑看看华胥又看看少洛,一时间左右为难,愁眉苦脸的不知如何是好。 “药好了,快趁热喝,这可是昨夜我熬了一个通宵才调配出来的。”东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大步走了进来。 露种姑姑犹如大赦般,赶紧接过药递到少洛嘴边,床上的少女却是赌气将头偏向一边不肯喝。 “这是怎么啦?”东隅后知后觉,这时才发觉屋内的气氛有些怪,空气似乎有些冷。 “没事。”华胥说罢,接过露种姑姑手里的药,坐到床沿上,轻叹一声,语调也随之柔和了许多。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些东西你喜欢便留着,还想要什么跟我说,只要我有的,一定都给你。” 少洛还是不理他,华胥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露种姑姑和东隅都在便也不好再说。 “你们先去吧,我来劝她。”当众人都退下,房内只剩他们二人时,华胥将手里的药放到一旁,温柔的从背后握住少洛的手,少女想要将手抽出,男人却是将握住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 “刚才那些话并不是出自我真心,只是看你如此抵触我,一时心急,我···我太怕失去你,也许我对现在你的来说,只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可你却是我心里最紧要的人,是我想生生世世守护的人,我希望你想起一切,把药喝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做回你心里那个阿胥好吗?” 华胥将头轻轻靠在少洛的肩上,语气竟是带了些恳求,听的少洛忍不住有些心软,但嘴硬的少女,面上依旧执拗。 “要喝你自己喝,我才不要喝。” 华胥听罢,拿起一旁的药碗,猛灌了一口,少洛一愣,他还真喝啊。 随即她身子一歪便落入了男人的怀抱,两唇相触,华胥口中的药竟全到了她口中,男子纠缠着她的舌根,逼得她不得不将药全数咽了下去。 第九十二章 美男出浴有点诱人 没等少洛喘匀气,华胥低头又是一口药喂了过来,如此几个深吻,一碗药半滴不漏全入了少洛的喉间,少女只觉舌根发麻,口间居然还有种淡淡梵香味的回甘。 “你······”少洛被吻的有些发晕,除了睁着秋水眸子又羞又恼的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华胥垂眸凝视着眼前脸若桃花,眸含涟漪,犹如惊鹿般的女子,心中微动,忍不住又垂首含住了她的樱桃红唇,极尽温柔缠绵,恨不得将她吻化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放开···我···”少女口齿不清的挣扎道。 见华胥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毫无停止的意思,情急之下少洛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华胥吃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忙松开怀里泪眼朦胧的女子。 “对不起,我······”华胥话还未说完,却见少洛突然捂住脑袋,双眼通红,痛苦的尖叫着,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上瞬间变得煞白。 “东隅···东隅···”华胥抱紧不断撕扯着自己头发的少女,惊慌失措的对外喊道。 正在屋外同露种姑姑打听二人八卦的东隅,听到这惊慌的喊声忙冲了进去。 “少洛喝了你配的药怎么变成这样了?”华胥吼道。 东隅忙上前搭住少洛的手脉,片刻之后道:“药效起作用了,你要她想起一切,这些痛苦就必然少不了,用药越多,痛苦就会越深。” 听到此话,华胥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心疼、迟疑、自责、犹豫······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云渺······”昏睡中的少女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呼唤,她下意识的睁开双眼,却见自己躺在一片蘅芜花海里,四下空无一人,但那呼唤声,却是越发清晰。 她仔细辨别着呼唤声的来源,似乎是从花海中那朵飘浮的栀子中传来,待她走到栀子下,抬头只瞧见一片飘飞的绯红裙角露在花瓣之外。 少洛伸手去抚摸,飘飞的栀子却是缓缓落下,待少洛看清花蕊中躺着的红衣女子,不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那红衣女子除了眉心多了一枚金色神印,模样与自己如出一辙,她到底是谁? 待稳住心神,少洛忍不住又走近细看了几眼,心里竟莫名觉得很亲近,下意识伸手去抚摸那女子的脸。 手指刚刚触及她的眉心神印,红衣女子突然睁开双眼,一双蓝眸如大海般深邃,美的惊心动魄。 少洛吓得赶紧收回手,结结巴巴问道:“你···是···谁?” 红衣女子莞尔一笑,轻启红唇说道:“云渺,你来了。” 说罢,慢慢的牵起她的手,瞬间少洛只觉浑身犹如五雷轰顶般的疼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她再次醒来时,手是被握在靠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华胥掌中,许是感觉到床上人的动静,他忙睁开双眼,见少洛醒来,不由关切的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少洛只是怔怔的看着帐顶,心底充满了疑惑;“那个红衣女子是谁?她为什么唤自己云渺?自己梦里那个地方又是哪里?” “你可想起了什么?”华胥见她愣愣出神,试探性的问道。 少洛依旧呆呆的看着帐顶,她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也许睡着了还能再见到她,想到此处,少洛便又闭上了双眼。 华胥见她如此,以为是少洛身体又出了什么状况,忙又把东隅请了过来。 “她只是睡着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东隅收回为少洛把脉的手,哭笑不得的说道。 “那便好。”华胥不由松了一口气。 “明日的药还要给她喝吗?”东隅看着华胥,认真的问道。 “我知道你心疼,我何尝不是,但不试一试,我怕自己会后悔。”华胥敛眉轻声说道。 “希望最后的结果都是你们想要的。”东隅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少女,抿唇转身继续去配药。 华胥垂首凝视着床上的女子,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俯身在她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一夜无梦,清晨醒来少洛难免有些失望,她闷闷不乐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八音盒里转动的人偶发呆。 这时糖糖拎着一个比它还大的小布包在空中忽上忽下的吃力的飞着,吧嗒一声小布包落在八音盒上,少洛被吓了一跳。 “糖糖,你给我送什么来了啊?”少洛摸了摸气喘吁吁的小家伙的脑袋,从旁倒了一杯茶放到它面前,小家伙埋头进去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少洛拆开布包一看,里面是个绣着蘅芜花的空锦囊,便再无他物。 “这是什么?”少洛看着糖糖,好奇的问道。 糖糖打个了饱嗝,揉了揉被茶水灌饱的肚子,小翅膀朝空中扇了扇,瞬间便出现了几行字。 “欲送吾之物太丰,临送之际又觉不甚满意,此如意锦囊包罗世间万物,汝心动之际,所想之物便现。---华胥” “算你还有良心,看在这如意锦囊的面上,我就不计较你昨日用那种方式逼我喝药了。” 想到昨日两人深吻的场面,少洛只觉耳根烧的厉害,心念所动之际,如意锦囊忽然金光乍现,待光晕消失,华胥居然出现在她眼前。 只见他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湿发披肩,衣襟大开,顺着还挂着水珠的小麦色胸膛往下看去,甚至能看到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的人鱼线。 “你下流!”少洛咽了口吐沫,赶紧捂住双眼,这回火烧云直接将脖子都染上了羞涩的绯色。 “这不能怪我,我这沐浴刚起来,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好就到了这······”华胥说到这,忽然停住,看着她手里的如意锦囊,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挑。 他拉下少洛捂脸的手,眸中犹如盛了万丈星光,紧盯着眼神飘忽的少洛问道:“你刚才是在想我,所以如意锦囊这才把我带到你眼前?” 少洛偏过头,看着镜中脸红的快滴出血的自己,嘴硬道:“没有,谁知道你送的这破锦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说罢,把如意锦囊塞进华胥手里就要逃出门去。 第九十三章 这与华胥幽会的女子是谁? 华胥手指轻挥,房门便被关的死死的,少洛见去路被挡,气急败坏的转身就想骂人,但一转头就怼上了华胥不知何时靠近过来的脸。 少洛退无可退,情急之下伸手去推越靠越近的男人,华胥却是一把将她的双手握住压在她的头顶之上。 “这如意锦囊可是我父君送给我母后的神物,不可能出错,我出现这里,只能说明你在想我。” “谁想你了,别自作多情了。”少洛瞪着眼前的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华胥温柔的看着她的双眸,慢慢靠近她的唇,少洛大惊,赶紧偏过头去,却不料他只是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能出现在这里,我很开心。” 少洛微怔,随即佯怒道:“快把衣服穿好,大早晨洗什么澡,真是无聊至极。” “昨夜你整晚不理我,我一个人在床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早上起来心情差到了极点,便想着去寒冰池里洗个冷水澡提提神,谁成想被你突然给召唤来,如此说来我竟觉得有些头晕。” 说罢,竟是整个人倒在了少洛身上,突然而来的重量少洛支撑不住,两人一起倒在了地毯之上。 “起来,你少装,你可是上神,有神泽护体,即便是冥水寒毒都伤不到你,别在这装虚弱。”少洛推着身上的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因为心情不好,我把神泽给撤了,用肉身下的寒冰池,头晕也是正常。”说罢,还把少洛的手拉到自己的额头上,确实是滚烫的紧。 “自己找虐,活该生病。”少洛收回手,白了男人一眼。 “那就让我病着吧,反正两个病人住一间房刚好。”华胥翻身躺在地上,一幅你不管我我就躺在这里的无赖模样。 “把门打开,我要出去。”少洛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扒开房门,显而易见华胥设了结界。 “没力气,解不开。”华胥抚着额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少洛叉着腰无奈至极,只能忍着想把他掐死的心将他拉起来扶到床上。 “躺下,把头靠过来。”少洛喘着粗气命令道。 华胥忍着笑,乖乖将头放到她的腿上,任由她像搓衣服似的蹂躏着自己的湿发。 “头发也擦干了,被子也盖好了,现在有力气开门了吧。”少洛鼓着腮帮子说道。 “还有些冷,你帮我暖暖。”说罢,不等少洛说话,便将她拉到被子里,紧紧的抱着。 “你给我放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少洛挣扎道。 “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呢?”华胥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混蛋!”少洛气的狠狠往华胥的肩头咬去,像只发怒的野猫。 华胥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女子,虽肩头被咬的生疼,但眼里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 “小殿下,该服药了。”门外露种姑姑轻轻扣门说道。 华胥捏诀穿好衣服,正襟危坐在床边,抬手解开结界,沉声道:“进来。” 露种姑姑将药碗捧到少洛面前,却见她恶狠狠的盯着华胥,仿佛要把他生吃了般。 “小殿下,吃药了。”露种姑姑提醒道。 少洛这才回过神来,偏头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梵香味道。 “这是那喝了会头疼的药?”少洛看着露种姑姑问道。 露种姑姑点了点头,道:“小殿下姑且忍一忍,东隅上神说这药是帮你恢复记忆的。” “那头疼太痛苦了,我不想再来一遍了。”少洛可怜兮兮的看着露种姑姑。 露种姑姑轻叹一声,看着小殿下撕心裂肺的痛呼,她也心疼的紧,不由眼带恳求的看向华胥。 华胥轻轻摇了摇头,继而凑到少洛耳边,压低声音威胁道:“难道你想我当着露种姑姑的面,用昨日的方式再喂你一次?” 少洛抬眸瞧了一眼正在眼观鼻鼻观心的露种姑姑,也压低声音道:“有本事你试试。” 华胥挑眉,伸手就去端药碗,少洛见状赶紧抢过药碗,仰脖饮尽。 疼死是小,丢脸事大,再说自己昨日就是喝了这汤药后才见到那红衣女子,说不定今日还能见到。 少洛抱着被子坐在大床的角落里,等待着疼痛的来袭,想起那痛入骨髓的感觉,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别怕,我会陪着你。”华胥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渍,轻声安慰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话音刚落,少洛便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痛快速爬上自己的每根发梢。 “啊!”少洛凄厉的尖叫着,一口咬在了华胥还未收回的手腕之上,很快红中带着金丝的鲜血便顺着少洛的嘴角淌了下来。 华胥将她抱在怀中,任由她发泄着,另一只手则凝聚灵力,尽力替她舒缓些痛楚。 少洛发现自己这次躺在一汪生长着许多高大茶树的湖面之上,目之所及皆是怒放的七彩玉茗花,正当她郁闷之际,耳边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女子笑声。 金色神印,蓝色深眸,一般无二的容颜,红衣飘逸,轻盈灵动,赤足在水面上翩翩起舞,踏着飘飞的玉茗花,玉指轻动,蓝眸微抬,玉足回旋。 少洛竟看的有些痴了,心中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虽长着一样的脸,她却没有这样的姿态气度。 那红衣女子忽然停下舞姿,笑颜如花的看向自己,朝她勾了勾手指,少洛下意识往前走着。 可还没走几步,一个白色的身影便飞奔向前,一把搂住红衣女子的纤腰,将她拥入怀中,原来红衣女子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白衣男子。 “想我了没?”白衣男子抵着红衣女子的额头情意绵绵的问道,少洛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些熟悉。 “不想。”红衣女子娇嗔的回道。 “既然不想我,那我便回去了。”白衣男子转身之际,少洛这才看清他的面容,竟然是华胥。 他明明看见了自己,却装作没看见,少洛有些气愤的跑上前去拉他的袖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抓不住他,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又在红衣少女的眼前挥了挥手,又故意大声喊了几嗓子,两人却都是旁若无人的玩闹着,少洛沮丧的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第九十四章 郎情妾意好生温暖 “宓儿,我有东西送给你。”男子笑着将刚编好的玉茗花环戴在女子的头上。 “宓儿?”少洛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一时间有些糊涂,虽然自己和她有着相同的容貌,但明显是两个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是一场梦吧,毕竟梦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情景都会出现。”少洛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好看吗?”红衣女子摸了摸头上的花环躺在华胥的怀里娇羞的问道。 华胥刮了刮怀中女子的鼻子,宠溺的笑着说道:“我的宓儿是六界最美的女子,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完美女子。” “我的傻阿胥什么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女子娇笑着抬手捏了捏华胥的脸,眨着调皮的水眸,接着说道:“不过我喜欢。” “你不喜欢我还想喜欢谁?”华胥说罢,伸手挠着女子的腰间软肉,逗得怀里的美人如晨风露珠,好不迤逦。 “我也有东西送你。”女子笑累了枕着华胥的手臂躺在他的怀里柔声道。 “什么,快给我瞧瞧。”华胥指间缠着女子的秀发把玩着,嗓音是化不开的情意。 “把手给我。”女子命令道。 华胥笑着把手放到她眼前,女子从怀里取出一物认真的交给华胥。 “这是我母后当年补天所剩的碎片,可凝聚六界万物灵气,是创世之物,我一直珍藏着,如今我给它取名宓华石送给你。” “我一定每天都带着。”华胥指间微动,宓华石便化成一条古朴的吊坠,华胥笑着将它贴身戴着,“你送了这么珍贵的宓华石给我,礼尚往来,我得还礼才好。” “那你要还什么东西给我?”女子半撑着脑袋垂首看着身边的爱人,红唇嫣然,眸光流转如万丈星光。 “这个可好?”说罢,勾住女子的脖子,一点点含住女子的红唇,打开她的贝齿,缠住她的香舌,缠绵悱恻,深情款款。 玉茗花雨柔柔的落着,时飞时停的铃语蜓欢快的唱鸣着,少洛站在空旷的水面之上,看着脚下自己的倒影,莫名的觉得有些孤独和伤感。 眼前白雾忽起,待雾散天晴之际,少洛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大殿前,不远处华胥正牵着被锦缎蒙着双眼的红衣女子往这走来。 “阿胥,你要带我去哪啊?”红衣女子笑着问道。 “马上就到了。”华胥扶着女子在殿前蒙着红布的牌匾前站定,替她轻轻解开蒙眼的锦缎。 “这是?”女子疑惑的看着华胥。 “解开看看。”华胥指着牌匾上的红布浅笑道。 女子衣袖轻挥,红布落地,牌匾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思宓殿”。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这可是我特意为咱们大婚准备的。”华胥拉着女子的手,柔声道:“进去看看我布置的如何。” “这里我特意挖了一方荷塘,以后你若闷了,便可在这里一边赏荷一边钓鱼。” “还有这个八面风雅亭,地面我去玉山寻来了千年暖玉铺着,你喜欢赤足跳舞,以后就不会冻着了。” “我还在寝殿的后花园为你种了一片蘅芜花海,无论你什么时候想看,推开窗入目便是;另外我在主殿的旁边,还增加了两个小偏殿,留给孩子们住······” “谁要给你生孩子啊,想的可真美·····”红衣女子娇羞的转过身去。 华胥笑着走过去,捧住女子绯红的俏脸,打趣的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给我生,那我多纳几个侧妃为我生总可以了吧。” “你敢!”女子瞪着秋水眸子揪着华胥的耳朵凶巴巴的说道。 “娘子,我就说说而已,你别生气。”华胥捂着耳朵求饶道。 “这还差不多,婚殿布置的还是挺用心的,但我觉得还差些东西。”女子双臂环胸若有所思的说道。 “还差什么?”华胥好奇的问道。 “家法。”女子挑眉看向一脸疑惑的华胥,煞有其事的说道。 “什么意思?”华胥问道。 “看着啊。”女子在寝殿中四下看了看,最后盯住大床正方的一面白墙,踢掉脚上的锦鞋,爬上床掀开遮着墙的帷帐,化出一方笔墨,洋洋洒洒的写了许多字,少洛定睛一看,只见那白墙上写着:若少洛不开心,华胥得哄之。 若少洛做错事,华胥得容之。 若少洛不愿意,华胥得随之。 若华胥爱她人,少洛必弃之。 “来,签字画押,以后这便是思宓殿的家法。”说罢,也不等华胥答应,抓起他的手就放到了砚台里,随即按在白墙之上。 华胥瞧着墙壁上黑乎乎的手掌印,一时间哭笑不得,无奈宠溺的看着她笑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自己的嘴角也跟着上扬,随即坏笑的将手里的墨汁摸到了她的脸上,两人打闹这乱作一团,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 少洛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也泛起淡淡的温暖,这样的华胥像极了冬日的暖阳······ 突然少洛太阳穴一阵钻心的刺痛,她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东隅正将一枚银针从她眉心抽出。 “宓儿······”华胥轻声唤道。 少洛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心底竟有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 “可有什么不适?”东隅轻声问道。 少洛微微动了动身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喉咙也干涩的紧,本想开口要杯水喝,张了张口却是沙哑的语不成调。 “没事,只是先前痛的太过厉害,你喊得伤了嗓子,我配服药你喝下便会恢复的。”东隅微笑说道。 “可想起些什么了?”华胥柔声问道。 “让少洛先休息吧,等她嗓子好了,再问也不迟,不要急。”东隅拍了拍华胥的肩膀劝道。 “也好。”华胥替少洛掖了掖被角,接着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处理完政事就来陪你。” 正待华胥起身要走时,少洛突然想起一事,忙拉住他的袖子。 “怎么啦?”华胥疑惑的看着少洛问道。 第九十五章 为什么会有些失落 只见她突然支起身子,扯开华胥的领口,一旁的露种姑姑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先是一愣,随即尴尬的偏过头去。 心想自己教了小殿下这许多规矩,怎么一病醒来全还给她了,这行事风格也太野了点,待她病好了,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你们夫妻二人,这情调二字理解的着实透彻,不过是不是也该照顾一下我这孤苦伶仃老神仙的感受啊。”东隅捂着心口一幅受伤严重的模样。 “宓儿,你······”华胥看着面前的女子当着众人的面伸手就要往自己胸口里摸,一时间也是有些尴尬。 少洛握住华胥胸口挂着的那块宓华石仔细瞧着,与自己梦境中看到一模一样,可之前自己并不知道华胥有这个东西,那梦里怎会出现。 “原来你是想要这宓华石啊,你先松开,我取下来给你。”华胥见她扯着自己的衣服不肯放手忙轻声说道。 少洛这才回过神来,朝她歉意一笑,见大家都颇为玩味的瞧着他俩,少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不由又闹了个大红脸。 待众人都走后,少洛看着宓华石愣愣出神,既然宓华石是真实存在的,那······ 少洛忽然坐起身来,伸手拉开了正对大床那面墙上的帷幔,“若少洛不开心,华胥得哄之。 若少洛做错事,华胥得容之······”墨迹较之刚写时,微微有些浅淡,显然是存在这墙上有些时日了。 这些之前自己也并不知道,梦里的东西都出现在现实中,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可自己为什么会看到。 难道真的是她遗失的记忆,可那红衣女子虽与她极其相似,但显然并不是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洛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有许多事都想不通,索性什么都不想,出门走走散散心。 露种姑姑陪着她在思宓宫中慢慢的走着,行至八面风雅亭时,她忍不住脱下了鞋,赤足踏在温润的千年暖玉之上。 一步两步三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在亭中走走,可惜她不会跳舞,浪费了华胥最初的心意,少洛心里竟莫名有些失落。 她坐在亭中,看着不远处华胥特地为她,也许并不是她,而是他的宓儿建造的莲池。 菡萏含苞待放,碧叶摇曳多姿,不时有锦鲤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水花,涟漪荡漾,她看的有些出神,心口也越发烦闷的紧。 “小殿下,起风了,小心着凉,我们回去吧。”露种姑姑见她坐在亭中,撑着脑袋发呆,不由关切的提醒道。 少洛摇了摇头,忽然想找个人一起喝酒。 “那我回去取件披风来。”露种姑姑轻声说道。 待露种姑姑走后,少洛便出了思宓殿,她认识的人不多,也许他会是个不错的酒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趾离看着站在他眼前的女子惊讶的问道。 少洛拿过他手中的笔,写道:“司梦星君的处所,一问便知。” “你嗓子伤了?”趾离见她不说话,猜测道。 “无妨,过几日便好。”少洛又写道。 “娘娘找我有事?”趾离有些疏离的问道。 少洛轻轻拍了一下桌面,白了一眼趾离,随即写道:“我们是朋友,唤我少洛就好,我不喜欢娘娘这个称呼。” “好吧,那少洛找我有何事?”趾离浅浅笑道。 “喝酒。”少洛写罢,朝她耸了耸肩。 “你嗓子伤了,是不能喝酒的。”趾离皱眉,“怎么突然想喝酒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少洛轻叹一声,提笔写道:“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从何说起,那便不说了。我这里有个治不开心的法子,你要不要试试?”趾离看着少洛挑眉问道。 少洛有些好奇,便点了点头。 “坐好,把手给我。”趾离微笑说道。 少洛听话的把手递到趾离眼前,下一刻趾离却是握住了她的手,少洛一惊,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别动,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说罢,他单手在空中结了个印迦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 少洛只觉眼前一晃,待视线清晰明朗后,两人便出现在一个热闹的集市中。 “这是哪里?”少洛不经意问道,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突然能说话了。 “梦里,别忘了我可是司梦星君,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办的到。”趾离摇动着手里的折扇笑道。 “所以我也能说话了。”少洛好奇的四下张望着,这里的热闹是天宫所没有的。 “那是自然,这里是凡间的集市,有许多好玩好吃的,保证你乐不思蜀,将烦恼全都抛诸脑后。”见前面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声,趾离赶紧拉着少洛跑了过去。 趾离拉着少洛挤进人群,只见人群之前摆了许多小玩意: 胭脂水粉、风车、冰糖葫芦、水烟袋······一个小姑娘正用竹圈跃跃欲试去套不远处的一只木钗,蓄了许久的力,手腕轻轻一抖,竹圈飞出,刚好落在木钗上。 “恭喜这位姑娘,木钗是你的了。”小姑娘高兴的从摊主手中接过木钗,央求着一旁的母亲给她戴上。 “你要不要试试,很好玩的。”趾离怂恿道,“那个扇坠络子不错,你套来送我呗,就当我带你逛集市的谢礼如何?” 少洛瞧了一眼,离自己不是很远,应该能套中,便接过趾离递过来的竹圈,深吸一口气,瞄准便抛了出去,许是劲用的大了些,竹圈直接扔出了界,套在了围观妇女手中抱着的小孩子脑袋上,吓得小家伙哇哇大哭。 “你要送个孩子给我?”趾离挪揄道。 少洛白了他一眼,朝那孩子的母亲抱歉一笑,随即尴尬的挤出人群。 “给你,很好吃的。”趾离追上来递给她一个大肉包。 少洛瞧着他被烫的只咧咧的嘴,笑着接过肉包咬了一口,果然肉质鲜美,香软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