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团宠，师妹她剑法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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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宗门团宠，师妹她剑法超神》作者：灼九【完结+番外】


    简介：


    【团宠+成长+升级+白切黑+觉醒】


    被嫡姐残害后，云栀忽然发现自己是一本书中的早死女配。然而这次她非但没死，还摆脱剧情，被路过的大师姐捡回宗门，成了第十峰年纪最小的师妹。


    云栀原本只想好好修炼日后报仇，却没料到刚踏进师门，就被一群漂亮师兄围住。


    温柔儒雅二师兄：「师妹，你看着丹药漂不漂亮？」


    云栀捧场：「漂亮。」


    话音一落，云栀面前便多了一堆灵丹妙药！


    热情善良四师兄：「师妹，你喜欢珠宝吗？」


    云栀还未点头，少年抱出一捧稀世珍宝，径直往她兜里一揣！


    傲娇高冷五师兄：「师妹，外面那座山好看吗？」


    没等云栀摇头，少年不知从哪变出一沓地契，强行塞到她怀里:「不用说，我知道你喜欢。」


    云栀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金大腿的数量……好像有点超乎想像！


    *


    第十峰来了个小师妹。


    传闻小师妹身娇腰软，白净漂亮，一看就非常好欺负。


    各峰弟子本以为她是脆弱娇柔菟丝花，却没想到她不仅十项全能，还拥有超神剑法！


    内门比试，她越阶挑战，成功攻擂！


    宗门任务，她单枪匹马，一剑击杀！


    剑修试炼，她披荆斩棘，一举夺魁！


    不仅如此，她布阵、画符样样精通！


    众男修: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众女修:师妹，快来贴贴！


    第1章 危机


    临仙镇，残阳如血。


    东街尾巷尽头，一个穿着天青色撒花罗裙的少女站在人群中央，她手中握着一柄绞纱团扇，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残忍的笑意。


    「妹妹，你可别怪姐姐。」


    「谁叫你身为庶女，却偏生有那么好的天赋。」


    「金系单灵根，天生剑骨，谁有你这好福气？」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头髮挽成时下最流行的百合髻，乌黑的髮髻上缀满了精緻漂亮的绒花。


    她明明生了一张清纯俏丽的脸，唇边的笑容却恶毒地让人遍体生寒。


    她轻轻摇动团扇，精緻的脸轻轻侧过，美眸顾盼，朝着旁边穿着粗鄙的家僕递了个眼色。


    「天色不早了，你们记得早点完事。」


    「要是留了她一口气，别说赏金了，就连你们的家人，我也不会留下活口。」


    少女柳眉一竖，声音沉了下来。


    「二小姐，我们办事您放心！等她断了气，我们就把她扔到郊外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左边身材高大的男子朝着少女谄媚一笑，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大。


    他朝着地上蜷缩的少女狠狠一踹，见她痛苦的蜷缩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疯狂。


    被称作二小姐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漂亮的柳眉轻轻一扬：「要是父亲问起来了，你们应该知道如何交代吧？」


    家僕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粗声粗气道：「今日三小姐闹着出去，非要去郊外游玩，我们百般劝阻，三小姐怎么也不听。」


    「天色已晚，我们跑出去寻找时，三小姐已经葬身狼腹了。」


    家僕将大小姐交代的话语一一道来，少女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还有，要记住，你们今日都没有见过我。」


    「奴才知晓了，二小姐请放心！」


    青衣少女勾唇一笑，她从腰间解下一只沉甸甸的锦囊，随手往后一丢。


    眼疾手快的僕人迅速接住，他飞快的将其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黄金，豆大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贪婪。


    青衣少女得意一笑，她握着团扇，娉娉裊裊的踏上巷口的马车。


    橙黄色的余光照进小巷尽头，家僕放肆又疯狂地殴打躺在地上的少女。


    深红的血液缓缓流淌出来，整条小巷都瀰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气息微弱的少女手指蜷缩起来，她全身上下处处是伤，就连手指都是一片血肉模煳。


    要是身旁的僕人蹲下观察，定能发现少女的左手处一直握着一只沾满血液的玉石。


    「我...以生命起誓，」少女说得断断续续，她声音极低，就连周围施暴的僕人都只能听见几个细碎的音节。


    「唐家上下.....」


    个头最大的家僕盯着脚下奄奄一息的少女，他挑起粗黑的眉毛，恶声恶气的蹲了下来，挑起少女淌着血的下巴：


    「三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吧，过了今日，你就是阎王爷都不收的孤魂野鬼了。」


    少女的瞳孔微微涣散，茶色的眼眸中几乎没有半点光彩。


    她马上就要死了。


    家僕看着少女悽惨的模样，又掂了掂腰间沉甸甸的锦囊。


    呵，投胎投到好人家又有什么用？


    下场还不如他一个奴僕。


    「说啊，三小姐！」家僕加大手中的力气，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少女的五官被鲜血覆盖，几乎看不真切。


    借着夕阳的余光，家僕看见她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


    还能笑出来？这三小姐莫不是被打傻了！


    「老大，三小姐......是不是迴光返照了？」旁边的瘦小家僕小心翼翼的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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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三小姐的笑容有些瘆人。


    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


    高大家僕有些嫌弃的瞪了眼身后的同伴，恶狠狠的开口：「我需要你提醒我？」


    他扭过头去，却没有瞧见少女嘴角越来越大的笑容。


    「我以生命起誓……唐家上下欺我辱我者……此生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少女勐地坐起身，她扯下头上仅剩的素钗，利落又狠厉的刺进高大家僕的颈部！


    一股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少女手中的玉石忽然大放异彩！


    一道刺目又强大的金光闪过，周围还没反应过来的家僕下意识的遮住双眼。


    鲜红的血液溅在雪白的墙角，金光散去，几个反应慢的家僕一睁开双眼，就被眼前可怖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


    「老......老大？」


    老大死了。


    死不瞑目。


    而那个满身是伤的三小姐，早已经消失不见。


    **


    夕阳西下，余晖散去，黑暗接踵而来。


    临仙镇郊外，衣衫褴褛的少女艰难的撑起身子，往并不远处的小溪爬去。


    好痛。


    少女略大的动作扯动了伤口，鲜红的血液微微沁出，将脏污的衣裳再次浸湿。


    「嘶——」


    骨头里传来的疼痛感盖过皮外伤所带来的刺激，少女咬紧牙关，努力爬到溪边。


    潺潺的溪水不断流淌，少女趴在地上，艰难的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沾满脏污的脸上。


    溪水清凉，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只不过，头脑越清醒，那股痛感就愈发强烈。


    她竟然没死。


    母亲生前留下的神秘玉石，似乎发挥了作用。


    唐云栀紧闭双眼，脑子里开始回想今唐兮柔与那些恶僕的对话。


    「今天便是仙门大开的日子，届时问剑宗的真人便会来我唐家挑选资质最优的弟子，所以，在天黑之前，你们必须把唐云栀给我解决掉！」


    真是可笑。


    她那个人前温柔可亲的好嫡姐终于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了。


    她的嫡姐婉转迂迴、谋划许久，就是为了今日害死她。


    唐云栀缓缓睁开双眼。


    月亮不知从何时钻了出来，轻柔的月光遍布了整个郊外。阵阵莲花香从不远处飘来，唐云栀恍然发现，现在已经到了夏季。


    溪水带来的清凉褪去，熟悉的疼痛感铺天盖地的席捲而来。


    热烈的夏风捲起天边的云朵，将穹顶之上的明月遮住。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唐云栀好像也坠进了混沌之中。


    要这样死去吗？


    真的要这么窝囊又安静地离开吗？


    无数道声音充斥着唐云栀的大脑，唐云栀痛苦的蜷起身子，细密的汗水将她额前的髮丝打湿，她咬着唇，试图把脑海中的声音赶跑。


    「我不要死。」


    「我唐云栀，必须活下去！」


    她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将曾经受到的伤害加倍奉还！


    少女咬破唇瓣，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唇角缓缓流淌下来。


    混沌之间，唐云栀仿佛闻见了一股清浅的莲花香气。


    有人在靠近。


    唐云栀试图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动弹半分。


    「咦，师姐，这里好像躺了一个脏丫头？」


    第2章 被救


    唐云栀做了一个冗长又奇异的梦。


    梦里她还处于婴儿时期，身份神秘的母亲嫁做平妻之后便郁郁寡欢，哪怕生下她，眼角的忧愁也未曾减少半分。


    画面一转，她便长到了三岁。母亲日日愁眉不展，郁气积攒于心，化作难以治癒的心疾。


    三岁那年的盛夏，莲花初绽，母亲病重离世，她守着母亲的尸体哭了整整一日，也不曾有人来关心过半句。


    三岁以前，父亲这个角色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丧母之后，曾经厌恶她的人终于有机可乘。


    父亲忽视，嫡母苛待，长姐暗地使绊子，下人们瞧见家中掌权者的做派，背地里也免不了跟着冷落这个没人疼爱的三小姐。


    整整四年，唐云栀都未曾吃饱穿暖过。


    七岁，唐云栀的灵脉觉醒，唐家族长看中了唐云栀的天赋，便将她亲自带到唐家基地学习引气之法。


    她年纪小，却很能吃苦，引气入体那日，她痛得满地打滚，却也没有掉过半滴眼泪。


    唐云栀八岁引气入体之后，修炼便不再需要人引导。她在基地没日没夜的修炼，四年不到，她的修为便稳扎稳打的涨到鍊气九层。


    十一岁的夏天，常常苛待她的嫡母突发恶疾，撒手人寰，那位经常忙得不见人影的父亲终于将目光投向她。


    那些在唐家基地修炼的日子，唐毅时不时便送来一些伤药补品，引得那些旁支子弟艷羡不已。


    旁人常说唐云栀命好，拥有这么一个好父亲。


    但是，只有唐云栀自己知道唐毅的真面目。


    唐毅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让他面上有光的好女儿。


    只要触及到他的颜面与利益，无论是她，还是那位温柔大度的好嫡姐，都会成为被丢弃的棋子。


    唐云栀的小半生如同白驹过隙般轻巧收场。


    那些熟悉的景象如同过往云烟般悉数散去，画面再转，眼前便换了一副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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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云栀梦见自己化成了一团光影，她轻飘飘的，随着风飞进了一本书中，成了里面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在此书中，唐云栀是开局便葬身狼腹的炮灰三小姐，而真正的女主角，却是她相处了十几年的嫡姐唐兮柔。


    唐兮柔自小顺风顺水，受尽宠爱。她凭藉着家族的支持和自身的运气，成功踏进仙门，成了问剑宗的弟子。


    起初唐兮柔无法跟上问剑宗的修炼进度，每月宗门考核，她总是在最末的那一位。


    然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唐兮柔无意间激活了从家中带来的玉石，从中获得了许多稀有功法和珠宝。


    自那开始，唐兮柔的功力开始突飞勐进。


    她一路披荆斩棘，崭露头角，成为了界最年轻的飞升者。


    故事的最后，唐兮柔在仙界觅得如意郎君，并在郎君的帮助下，成功称霸仙界。


    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光明无比。


    而自己的人生画卷才刚铺开，便仓促收场。


    四周忽然变暗——


    唐云栀回想着书中的剧情，心口莫名有些堵，那些在暗中滋生的不甘与怨恨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朝她崩涌而来，唐云栀差点被这些绝望的情绪吞噬。


    她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却恍然听见一道声音——


    「小云栀？」


    梦境中的黑暗被驱散，一道耀眼的白光直直的照进她眼底。


    唐云栀恍惚瞧见了一道曼妙又熟悉的身影，她慢慢靠近，温暖的手掌覆上唐云栀的额头。


    「云栀不哭，娘在这。」


    阿娘？


    唐云栀努力睁大眼，却怎么也瞧不见女人的面孔，她动作轻缓的抚摸着唐云栀的头髮，温柔的声音中盈满了怜爱之意。


    「云栀，不管发生何事，你都要坚强。」


    「阿娘永远在你身边。」


    唐云栀鼻尖有些酸涩，她蹭了蹭女人的手心，忍着泪意颤声开口：「阿娘。」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图扯出阿娘的衣袖，然而手指一触及到女人的衣角，她便化成一片细碎的光影，随风而逝。


    「小云栀，好好长大。」


    「不要...阿娘！」


    唐云栀努力支起身子，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她只能看到那些光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


    「阿娘！」


    唐云栀忽然惊醒，睁开眼时，天边的月亮已再度出现。


    「醒了？」


    清冽的女声自头顶传来，唐云栀视线微移，便坠入一双潋滟动人的眼眸。


    月光轻柔，五官冷艷的女子瞧见了她呆愣的模样，娇艷欲滴的红唇轻轻勾起。


    「小丫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仇家？」


    女子莞尔一笑，脸上的冰雪之色顷刻消融，她抬起如玉雕就的手指，轻轻挑起唐云栀沾着血渍的下巴。


    「啧，真是混蛋，那些人竟然给你下毒。」


    难怪这小姑娘鍊气九层的修为，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女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一颗泛着红润色泽的丹药，不由分说地塞进唐云栀的口中。


    这是什么丹药？


    唐云栀有些抗拒的挣扎了几下，试图将丹药吐出来。


    然而那枚丹药入口即化，舌尖一抵，一股裹挟着莲花香的清甜味道便在口腔中绽开。


    充沛又温和的灵力释放出来，争先恐后的在唐云栀的体内游走。


    凡是灵力经过之处，疼痛感便寸寸递减，直至消失。


    好奇妙的感觉。


    唐云栀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她愣愣的望向逆着月光的女子，被血煳住的睫毛眨了眨。


    女子对上小姑娘纯澈的眼神，不由得嗤笑出声：「傻了？」


    「还不动动手指，看看自己好全了没？」冷艷女子瞧着少女脏兮兮的模样，没忍住捏了个净身诀。


    喘息的功夫，不知从哪升起一团水，将少女里里外外清洗干净。


    唐云栀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却发现衣衫还完完整整的挂在身上。


    竟然还干了，虽然…她的衣服看上去有点惨不忍睹。


    唐云栀觉得十分惊奇。


    这般方便的口诀，她还是第一次见。


    「谢谢……」


    少女将脸上残留的水珠拭去，干净漂亮的面容悉数显现出来。她站起身，习惯性的动了动手腕。


    竟然......全好了？！


    唐云栀心中划过一丝惊喜，她抬头望向眼前的女子，有些紧张地措辞道：「我该如何报答您？」


    云若薇有些意外的挑眉：「想报答我？」


    少女抿唇不语，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她双手环胸，目光在唐云栀身上扫视了一番，「金系天灵根？」


    惊讶之余，云若薇没忍住抬手握住少女的手腕。


    摸骨。


    嗯，这骨头不错。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枚天元丹不能解决的，刚刚这小姑娘的骨头都快折成猪肉铺的前腿骨了，一枚丹药的功夫，她断掉的骨头和受损的灵脉都恢復好了。


    她确实是个练剑的料子。


    云若薇收回手，美眸望向唐云栀白净的脸：


    「资质不错，叫什么名字？」


    唐云栀愣了两秒，下意识道：「我叫唐云栀。」


    「云栀？好巧。」冷艷女子似乎有些惊喜，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温和笑道：「我姓云，唤若薇，小字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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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担心唐云栀害怕，云若薇扯下腰间的玉佩，在唐云栀眼前晃了晃。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问剑宗第十峰的大弟子，云若薇，你也可以唤我霜霜师姐。」


    云若薇说完，便摊开掌心，一抹碧色的灵力悄然出现。


    那抹灵力轻飘飘地钻进玉佩之中，一息之间，玉佩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通体泛起莹润的绿光。


    玉佩中央，云若薇三字分外明显。


    「你方才说，要报答我是吗？」云若薇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语气分外温和。


    唐云栀点了点头，认真回答：「是。」


    「好，那我现在提要求了，你可要听好了。」


    「云栀，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第十峰的弟子？」


    没有多余的铺垫，云若薇开门见山，直白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许是因为云若薇的语气太过于温柔，此时的唐云栀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她，不是在做梦吧？


    月光漫长，唐云栀瞧见了冷艷女子眼底的兴味与认真。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就在云若薇准备确认少女的意见之时，小姑娘眸光闪烁，急急开口：「我愿意！」


    「不过，我可以向您提出一个请求吗？」


    云若薇爽快开口：「你说便是。」


    「我可以和您姓吗？」


    唐姓之于她，从来不是荣耀。


    她想变得强大，想彻底摆脱这个姓氏。


    从今以后，和唐家彻底斩断关系。


    云若薇没想到唐云栀会提出这个要求，她望着少女眼底的坚韧与果断，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好。」


    「入我第十峰，便是我云若薇罩着的人。」


    「换上我这个姓，往后便没人敢欺负你。」


    不得不说，唐云栀这个小丫头，尤其合她胃口。


    而命运般的相遇，也让云若薇相信，她和这个小姑娘有些缘分。


    「那以后，我便是云栀。」少女抬眼，她望着云若薇冷艷的面容，眼眸微弯：「师姐，您觉得如何？」


    云若薇被这声师姐叫得通体舒畅，她没忍住掐了掐少女温软的脸颊，笑道：「甚好。」


    云若薇的话音刚落，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便突然响起。


    「啧，师姐，你太偏心了，对我们就是兇巴巴的，对咱们还没进门的师妹就这么温柔。」


    少年的嗓音温和干净，语气中带着几分戏嚯。


    云栀下意识抬眼。


    月光清明，白衣少年容貌清隽，他生了一双和云若薇七分相似的桃花眼，唇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介绍一下，这是你三师兄，沈怀州。」


    第3章 唐家


    临仙镇，西巷六十八号，唐家。


    今夜的唐家一片张灯结彩 ，处处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书房之内。


    「父亲，现在已经戌时三刻了，真人为何还没来呀？」


    穿着石榴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的少女坐在右侧的木椅之上，她抬眸看向书桌前提笔写信的中年男子，精緻的小脸上划过一丝期待。


    中年男子将沾满墨汁的紫湖新玉羊毫笔搁在砚台之上，目光看向乖巧漂亮的女儿，温声道：「柔儿不着急，再等等，你族长爷爷给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少女撅起红唇，有些不高兴的嘟哝道：「那好吧，都听父亲的。」


    「对了，柔儿，你妹妹怎么还没过来？」


    少女的笑容微不可查地一僵，她握着手中的团扇，转眼换了副落寞的神情：「我...我也不知道。」


    唐毅皱眉，不悦道：「不知道？我看你不像是不知道的模样！」


    「父亲，我......」唐兮柔美目中划过一丝为难，她垂下眼睫，细声道：「我答应过三妹妹，要为她保密。」


    「保密？」唐毅的脸色沉了沉，「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要是耽误了今日，她还怎么踏进仙门？快说！」


    踏进仙门。


    唐兮柔目光闪烁，她眼底划过一丝狠毒，面上却仍是一副委屈的模样：「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三妹妹今日非要吵着要出去，我愣是拉也拉不住。」


    「出门之前，她答应了我会按时回来的，我拗不过她，便安排了几个下人前去陪同了。」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天黑了，妹妹还没回家。"


    唐兮柔低低地诉说着，她紧紧握着团扇，连指尖都泛起浅浅的白。


    唐毅瞧着她这般自责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责怪她。


    「也罢，再等等吧。」


    唐毅站起身，他刚准备去外边巡视一番，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慌张的身影便破门而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就这么急躁！说！」唐毅火气上头，语气自然算不上好。


    穿着粗布衣裳的家僕匆忙的抬起眼，目光从少女繁复漂亮的裙角掠过——


    「是…是三小姐！」


    唐毅一听，面色瞬间凝重起来：「云栀怎么了？」


    「回老爷的话，方才他们回来，说……说三小姐葬身狼腹了！」


    「什么？！」唐毅瞳孔骤缩，「谁说的！」


    「田五说的，他们几人回来之时神色惶恐，脸色苍白得像丢了魂一般……」


    「周大家的为了救小姐，也葬身狼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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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僕人声线颤抖，仿佛自己亲眼瞧见了一般.


    「云栀，死了？」唐毅音量拔高，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妹妹死了？」唐兮柔闻声而起，她掩住红唇，发红的眼眶涌出一汪热泪，「怎么可能？！」


    「她明明和我说过，会平安归来的。」


    少女哭得极为伤心，泪珠落在团扇之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泽。


    「你们这群废物，是怎么保护三小姐的！」


    唐毅心中怒气翻涌，他大手一辉，将身旁滚烫的茶水打翻。


    唐兮柔和小厮的肩膀皆是一抖。


    室内的气氛一度变得压抑，唐兮柔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唐毅的情绪稳定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放在角落的沙漏，面色依旧阴沉：


    「你下去将三小姐的东西收拾好，三日之后，挑一个好时辰给三小姐立个衣冠冢。」


    今日有贵客要来，就算云栀遭遇了不测，他也必须把这个消息压下去。


    绝对不能因为这个消息影响了唐家。


    僕人连忙应下，他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转眼，门外又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家主，真人到了。」


    唐毅沉默了两秒，才缓缓抬眼：「知道了。」


    唐兮柔心跳如雷，她紧紧的握着团扇，水眸中流露出几分期盼与紧张。


    「柔儿。」唐毅侧脸，冷沉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女儿。


    唐兮柔咬唇：「父亲，我在。」


    「收拾一下，马上去大厅。」


    这是准备推荐她了。


    她马上就要像哥哥一样，成为修真界第一剑宗的弟子了。


    唐兮柔心中一喜，她压下上扬的嘴角，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知道了，父亲。」


    唐毅冷着一张脸，微微的点了点头，他抬手给门口的僕人比了个手势，便转身离开书房。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少女收起脸上的悲痛，唇边绽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她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杏眸中划过一丝狠厉。


    「三妹，你看，哪怕你天赋比我高，我也胜你一筹。」


    「你终究是赢不过我。」


    第4章 抢风头


    唐家大厅。


    唐毅和几位道长寒暄完，已经是戌时末。


    大厅的香炉里正燃烧着上好的檀香，一缕白烟裊裊升起，最后在半空中散开。


    「唐家主，我听闻贵府千金天赋极佳，不知今日可否见一见？」


    站在唐毅最右侧的齐道长抚了抚花白的鬍子，饶有趣味的开口。


    唐毅正想提起唐兮柔，却没想到道长直接了当的道出自己想见唐云栀。


    「回道长，你说的，可是我府中的三姑娘唐云栀？」


    齐道长颔首默认。


    他来之前便收到唐家族长的推荐信，信中族长对唐云栀百般夸赞，说这个小姑娘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大抵是因为唐家族长曾经有恩于他，以至于他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少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确切的说，他们是为唐云栀而来。


    唐毅神色为难，目光中闪过一起哀恸：「道长，我这三姑娘，您可能见不到了。」


    齐道长讶异：「为何？」


    唐毅不动声色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厮。


    小厮会意，便哑着嗓子道出真相：「各位道长有所不知，我家三小姐今日在郊外…遭遇不测了。」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道长唏嘘。


    看来这姑娘也是福薄。


    他原本还想将这丫头引荐给掌门做弟子，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实在是可惜。


    「不过，我还有一位女儿，她虽然天资差了几分，但是修炼极为勤奋，不知各位道长是否愿意见一见？」


    各位道长神色微妙。


    大厅安静了几秒，倒是齐道长率先开口：「不如就见一见，今日相聚于此，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唐毅眼底划过一丝瞭然，他侧过头，吩咐一旁的小厮：「长乙，快去将二小姐喊过来。」


    「遵命。」长乙应道，他朝着几位道长行了个礼，飞快地退了下去。


    香炉里的檀香烧得噼啪作响，几位道长目光交流了几个回合，终于想起了什么：


    「不对，我们这是不是少了两个人？」


    齐道长终于忆起这件重要的事。


    「若薇和怀州呢？」


    唐毅听着道长的对话，忍不住开口询问：「不知这二位是？」


    「唐家主有所不知，这二位是我问剑宗最出色的两位弟子，今日她们二人作为弟子代表，要来亲手挑选一位弟子。」


    「所以，按道理来说，临仙镇这次有两个名额。」


    「今年宗门缩招，我等便没有直接去基地选拔弟子，不过，我们也相信唐家主的眼光。」


    原来如此。


    唐毅心中莫名有些可惜。


    要是云栀没有发生意外，那唐家便会出两个宗门弟子。


    思索之间，小厮已经领着唐兮柔进了大厅。


    「兮柔见过各位道长。」唐兮柔身姿绰约，她拎起裙角，朝着几位仙风道骨的长者行了个大礼。


    少女的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大家风范。


    饶是严苛的石道长，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起来吧，」一旁的齐道长抬手，他和蔼地看向唐兮柔，温声询问：「你都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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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几位都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一眼便看出少女的修为。


    鍊气三层，杂灵根。


    资质确实差了点。


    「回道长，我会一些基础的剑术，也会绘制符篆。」唐兮柔盈盈一笑，颊边的酒窝陷下去，瞧着十分赏心悦目。


    齐道长和石道长对视一眼，继续问道：「可否看看你绘制的符篆？」


    少女点头，她将一早准备好的符篆拿出，乖巧地递了上去。


    齐道长接过，他打量着黄符纸上走笔流畅的符文，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赞赏的意味。


    倒是有几分天赋。


    不错。


    他原以为这小姑娘资质平平，现在看来，倒是个可以培养的人物。


    一旁的石道长望了一眼符篆，「你是什么时候接触符篆的？」


    唐兮柔愣了一两秒，但很快反应过来：「十二岁。」


    「这张符文复杂，倒不像是两三年就能绘制出来的。」


    唐兮柔心中一紧。


    她垂下眼眸，长睫遮住眼底的慌乱，故作镇定道：「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之前原本想尝试一下，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这当然不是两三年的功底就能绘制而成的。


    因为，这是唐云栀的。


    「你谦虚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石道长眼底的凌厉消散了几分，他将符篆还给唐兮柔，厚掌一挥，朗声道：


    「回去收拾东西，要是没什么问题，子时就跟着我们回宗门吧。」


    「各位长老，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唐兮柔心中惊喜。


    齐道长笑道：「没有，我也觉得这丫头不错。」


    「只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联繫一下怀州？」


    左侧的道长原本想点头，却忽然瞥见一只闪着金光的纸鹤飞了进来。


    元道长瞭然一笑，他指尖凝气，那只纸鹤便如断了翅膀一般落了下来。


    下一秒，一道带着笑意的温和男声传了出来：


    「各位长老，怀州与师姐已接到新师妹，为了不耽误长老们的时间，我们就先行回府了。」


    声音一出，那只纸鹤便失去光芒，化作一团灰烬。


    然而，要是唐兮柔抬头看一眼，定然能发现那灰烬之中的异样。


    「看来这两个人的速度比我们还快！」


    元道长抬手将灰烬掸去，失笑道：


    「什么样的小姑娘能入他们俩的眼？要我说，那个小丫头肯定不一般。」


    「不瞒你说，我也这么认为。」


    一直没开口的温道长笑着开口，他看向石道长和齐道长，停顿了片刻，继续道：


    「既然你们定下来了，我和元长老就先行回去。」


    「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小辈能找到什么样的弟子！」


    「诶，老温，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元长老瞧着老友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你不着急，你就和齐长老他们一起回来吧！」温道长指尖捏咒，腰间的长剑自动弹出。


    他跃上长剑，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元道长知晓，这老傢伙定然是没瞧上唐家这个姑娘。


    他尴尬的笑了两声，转身和另外两位道长交代了两句。


    没等唐兮柔反应过来，元道长也乘剑离去。


    周围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唐兮柔手不由得握紧，她的指尖陷进肉里，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郁气。


    实在是可恨！


    她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唐云栀，为何又蹦出一个女子和自己抢风头？！


    第5章 问剑宗


    临仙镇与问剑宗相隔千里，哪怕是御剑飞行，也要花上两三个时辰。


    云栀重伤初愈，虽然底子牢，也扛不住长途奔波的疲劳，一趴上长剑便沉沉睡去。


    今夜的月光分外皎洁，云若薇看着身旁趴着的少女，眼底的清冷消融了些许。


    她抬起玉腕，动作轻巧的揉了揉少女的发顶。


    看得出来，云栀很是信赖她。


    云若薇从前并不相信眼缘这一说。


    但是不知为何，云若薇瞧见这个小丫头第一眼，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熟悉感。


    所以，她便出手救了她。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云若薇有种特殊的天赋。


    摸上她手腕的第一刻，云若薇便接收到了她十二年来的所有记忆。


    或满足的，或痛苦的，或怨恨的。


    唯独缺乏快乐。


    她前面的小半生，活得很是艰难。但是，尽管她周围的生活不如意，她的心底却没有生出半分魔气。


    最怨恨的，也不过是被她嫡姐下手毒害的那一刻。


    「小丫头，往后在第十峰，你可否过得开心一点？」


    「你的家族让你不快乐，不如以后，便把我们当作家人吧。」


    哪怕是你将来要，师姐也为你撑腰。


    云若薇望着少女稚嫩漂亮的容颜，眼眸中流出一丝温和。


    月影重重，放大数倍的银白剑身无声地掠过千山万水。越靠近终点，周围的温度便越发低。


    云若薇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从芥子囊中取出一袭锦被，动作轻柔的为少女盖上。


    「师姐，再过不久便要抵达师门了。」


    「师父好像已经回来了，需要向他禀明吗？」


    一旁的少年御剑赶上，他站在长剑之上，猎猎疾风掀起他白色的衣角，如同绸缎般的黑髮随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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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间，少年独有的意气尽显。


    云若薇闻言起身，她抬眸望向头顶的明月，冷艷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严肃：「不必了。」


    「我亲自去与师父说。」


    沈怀州点头，他望见云若薇身后熟睡的少女，眸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睡得还挺香。」


    云若薇回眸，唇角微微勾起：「大抵是累了吧。」


    「对了，怀州，」云若薇掏出一只锦囊，隔空扔去，「答应我一件事。」


    「封口费？」沈怀州飞快接过，他掂了掂沉重的锦囊，眸底划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什么事，你说便是。」


    「我们在临仙镇发现云栀的事，除了我们第十峰的弟子，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告知。」


    「今日起，云栀对外的身份便是我的堂妹。」


    沈怀州抬眉，「认真的？」


    云若薇挑眉：「是又如何。」


    「回宗门后我便会给家中写一封家书，告知母亲关于云栀的事，当然，沈家那边，我也会写进告知的。」


    沈怀州无奈的摊开手，他的目光扫向睡得香甜的小丫头，勾唇道：


    「那以后别人估计要说咱们第十峰都是关系户了。」


    「我是名义上的表弟，云栀是你新来的堂妹，你说师父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咱们云沈两家要把他的老窝占了？」


    少年的话落入耳中，云若薇唇角微勾，她望向远方，轻声道：「那也没办法。」


    「谁叫他与我们有缘呢？」


    **


    问剑宗，第十峰。


    凌霄殿内，灯火通明。一缕清淡的药草香在室内瀰漫，下一瞬，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少年便端着一只冒着白气的丹炉急匆匆的跑进来。


    「二师兄，二师兄，您帮我看看这丹药炼成了没？」


    「这是师姐在出门之前交给我的任务，您快帮我看看，要是这丹药炼不成，我明日就不能下山游玩了！」


    少年大约十五六岁，他望向坐在殿堂左侧的青衣少年郎， 眼底满是焦急。


    然而，后者确实云淡风轻的握着毛笔，似乎在记录什么。


    此人正是第十峰二弟子，曲卓然。


    灰袍少年急得跳脚，语气流露出几分哀求的意味：「二师兄！」


    曲卓然终于抬眼，他放下毛笔，抬眸道：「大师姐又让你炼的什么丹药？」


    少年将丹炉放在自家师兄身旁，小声道：「天元丹。」


    曲卓然眼底流露出一丝讶异，他挽起袖子，温润的手指揭开丹炉的盖子。


    白气裊裊，刚开盖，一股令人不适的焦煳味便钻了出来。


    室内原有的清淡药香被这股呛人的焦煳味强势盖住，曲卓然皱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抬手捂住口鼻，有些艰难的开口：「小四，你是不是又惹师姐生气了，她竟然拿这般痛苦的法子折磨你。」


    被称作小四的少年有些欲哭无泪，他抬手擦了擦脸，脸上又多了一道黑色的污渍。


    「前几日，我和五师弟把大师姐的药草给拔了。」


    曲卓然抬眼：「哪里的药草？」


    小四如实道：「就是师姐房门前的那丛药草，我瞧着像小葱，本来想和小五拔了给煮面吃，谁知道.....刚拔出来，就被师姐发现了。」


    「你俩确实倒霉。」


    「那可是师姐十五岁时亲手赢回来的顶级回春草，比你们进宗门的时间还长。」


    小四戳了戳手指：「我和小五看错了嘛.....」


    曲卓然眼底流露出一丝同情：「那小五怎么没被罚？」


    小四委屈的揉了揉眼睛：「本来小五要和我一起炼丹的，但是师姐一个时辰前给他捏了张传讯符，说让他准备饭菜。」


    「饭菜？」曲卓然眼底掠过一丝疑惑，「没记错的话，师姐和怀州都已经辟谷了吧。」


    说到这里，小四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是给新来的小师妹准备的！」


    「师姐还让小五把师父那只仙鹤烤了，给小师妹补身体！」


    灰袍少年不假思索的开口，他双手叉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老者。


    「哦，那你师姐还说什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小四双手一拍，声音不由自主的上扬：


    「师姐还说，一定要趁师父不在！要是被师父发现了，我和小四就要被关禁闭了！」


    身后的人咬牙切齿：「原来你们也知道啊。」


    「奇怪，师兄，为何你的声音和师父如此相像？」


    小四将炼丹失败的痛苦抛之脑后，他挠了挠头，清澈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解。


    曲卓然悠悠站起身：「我方才没说话。」


    紧接着，他便伸手作揖，朝着少年身后的人行礼，「师父，您回来了。」


    小四嵴背一僵。


    「萧策，你和顾明驰是不是皮痒了！」


    第6章 漂亮师妹


    萧策颤巍巍的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开口：「师父，您怎么回来了？」


    「还好意思问，老夫再不回来，第十峰的仙鹤都要叫你们吃光了！」


    姗姗来迟的白髮老头吹鬍子瞪眼，一看就气得不轻，他抬手给了萧策一记响栗，咬牙切齿道：「去把顾明驰给我叫过来！你们两个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老头的力气不小，手指一敲下去，萧策的脑袋便鼓起了一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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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忙捂着头，后退了一步：「不行不行，小五现在没空呢！」


    「师父，您再等等，再过半刻，那仙鹤就要烤熟了！」


    不提仙鹤还好，一提仙鹤，青玄真人就更来气了。


    「难道仙鹤比师父的命令还重要？！」


    萧策委屈巴巴的抬头：「师父，不是我不听您的，是师姐说小师妹不仅受了伤，还饿了好长时间......咱们好歹是问剑宗最有钱的峰，怎么说也得好好张罗一下。」


    「什么师姐师妹，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青玄真人说到一半，忽然卡顿了起来，「你说什么，哪来的师妹？」


    萧策瞪大眼，不可置信道：「师父，难道您不知道吗？」


    「几个时辰前，月黑风高，大师姐和三师兄在去凡界的路上，捡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小姑娘。咱们师姐虽然平日里严厉，但是遇见师妹后，便果断出手相救。」


    「命运般的相遇让师姐心生暖意，她将师妹带了回来，还准备认她做妹妹。」


    「这些都是我问了许久才问到的，师父你们可要记得保密，师姐说了，不能把师妹的身份泄露出去！」


    萧策绘声绘色的讲完，才小心翼翼的看向眼前的白鬍子老头。


    此时的青玄真人已经陷入了沉思，他右手盘着前年从掌门那顺来的核桃，左手背到身后，面上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萧策心里有些没底。


    师父莫不是不想要师妹？


    「师父，咱们修真界男女平等，您不能因为自己喜欢男孩，就不想要咱们的师妹，我和您说，您的观点已经过时了，现在的修真界，女修能顶半边天！独属男性的修真时代已经过去了！」


    萧策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游说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记响栗再次落下。


    青玄真人盯着萧策，鬍子一吹，不满道：「小兔崽子说什么呢！我是在想咱们峰还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你师妹！」


    「怎么说这也是我最后一个弟子，我总得给点像样的东西。」


    萧策心下松了一口气，他顾不上疼，忙跟着点头：「师父所言极是，您先在这里想想，我也去找找礼物！」


    他表面着急，心底免不得一阵欣喜。


    他可真是个聪明的小天才，三言两语就将师父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欣喜归欣喜，萧策还是没忘记正事。


    萧策一熘烟地跑回房间，他拿出珍藏许久的芥子囊，兴沖沖地折返回去。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便瞧见一道银光划破天际。


    萧策盯着那抹越来越近的剑光，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瞳一点一点瞪大。


    月光之下，半空之上。


    萧策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坐在师姐的凌霄剑上。


    她肌肤胜雪，面比花娇。


    纵然衣衫破旧，却也遮不住她无暇清贵的气质。


    萧策愣在原地，脑袋里蓦然蹦出一个想法——


    她好漂亮。


    第7章 见面礼


    萧策发着呆，转眼间，云若薇已经收起剑，领着漂亮少女走了过来。


    「小四，愣着干嘛呢？」


    云若薇脸上的笑容收敛，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萧策愣愣的回过神，他拿着手中的芥子囊，凉白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他连忙将芥子囊藏到身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


    「师姐，三师兄。」


    「我方才在这瞧见你们回来，不小心就走神了。」


    他目光飘忽，过了好一会才敢看站在云若薇身旁，堪堪到她肩膀的少女。


    「师姐，这就是你说的小师妹吗？」


    萧策话音一落，云栀便抬眼看了过来。


    她沖萧策点了点头，唇边扬起一抹友好的笑容：「四师兄好。」


    方才她坐在剑上，萧策还有些看不真切，眼下凌霄殿前的灯火通明，小姑娘站在那，精緻绝美的容颜被灯火映照得愈发好看。


    「师妹好，」萧策故作镇定，「师姐，你们快进去吧，师父在里面等了。」


    云若薇点头，她朝身后的沈怀州递了个眼神，随即领着云栀走了进去。


    初来修真界，云栀还有点不太适应。


    从踏进第十峰开始，她便被第十峰的奢华给惊讶住。


    且不说这富丽堂皇、雕栏玉砌的凌霄殿，那小花圃里种的药草，几乎都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


    哪怕把她卖了，也抵不了这里的半株药草。


    她好像......无意间抱了个金大腿。


    云栀不免想起了那个梦。


    那场梦中，似乎没有提到过第十峰的人物，她只记得问剑宗有一座神秘的山峰，峰上住的都是出身世家大族的优秀弟子。


    而且，峰主正是全宗门最高深莫测的青玄真人。


    青玄真人在修真界的地位极高，只要有他在，外人根本不敢来犯。


    难道说，那座神秘的山峰就是第十峰？


    云栀思索着，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殿内。


    一丝清浅的药香混合着几分烤肉的香气顺着晚风飘了过来，云栀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有点饿。


    她抬起头，恰好瞧见一个慈眉善目的白髮老者。


    「你就是云若薇给我找的小弟子？」


    云栀察觉看不出他的修为，却也不胆怯，她大胆的与老者对视，唇角扬起，淡定笑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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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似乎没想到云栀会如此坦然，他哈哈一笑，揉了揉云栀的头：「好，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云栀眨了眨眼，脆声回答：「我叫云栀，今年十二岁。」


    云栀？


    怪不得云若薇那丫头会想收她做妹妹。


    青玄真人意外的睁大了眼，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继续问道：「十二岁就达到了鍊气九层？你之前可有带你的师父？」


    云栀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之前有长辈告诉我引气的法子，成功之后我便看着古籍自己摸索了。」


    青玄真人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他乐呵呵的收回手，笑道：「你大师姐的眼光果然不错！」


    「来，小丫头，今天是你进师门的第一天，为师送你一个好东西！」


    只见他摩挲了几下戒指，便如同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把小巧的短剑。


    那剑不过五六寸，看着与寻常的簪子无异，不知青玄真人触到了什么开关，短剑剑身忽然大放异彩，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那短剑顷刻变了一柄流光溢彩的上好灵剑。


    灵剑剑柄镶嵌着一颗璀璨漂亮的红宝石，哪怕剑未出鞘，云栀也能感受到长剑充沛的灵气。


    「喜欢吗？」青玄真人望着小姑娘稚嫩的脸，沧桑的眼底满是笑意。


    云栀被灵剑的外观惊艷到，她眨了眨眼，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喜欢。」


    「那这秋水剑就归你了！」


    青玄真人将灵剑抛了过来，云栀下意识接住，剑鞘的冰凉沁入骨髓，一股微妙的灵气钻进其中，抚平了少女体内蠢蠢欲动的灵力——


    不知为何，从进凌霄殿开始，她身体内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灵力便再度汹涌了起来，鍊气九层的境界隐隐有松动之意，云栀心中疑惑，却也只能强行压下。


    云栀原本想好好研究师父送的见面礼，然而她还没捂热灵剑，肚子便再次抗议了起来。


    响了好几次的「咕咕」声让云栀有些羞耻，她红了红脸，正想抬起头问师姐可否用膳，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几个十几岁的锦衣少年围在自己面前，他们好奇的看着自己，眼底似乎还掠过几分显而易见的兴味。


    好奇怪。


    云栀往后退了退，眼前的几个少年便笑开了一片。


    「师妹，我们不吃人，你这么怕做甚？」


    说话的是一个青衣少年，他眉眼如画，笑容温润，仿若一块水润光泽的青玉。


    云栀也不害怕，她摇头解释：「我不怕。」


    「二师兄，师妹肯定是认生，你就不要调侃她了。」萧策板着脸，极不认同的说道。


    曲卓然扭头笑骂道：「谁说我调侃师妹了，我是想问师妹问题。」


    他转过头来，望向小姑娘莹润可爱的脸，温声询问：「师妹，你看这丹药漂不漂亮。」


    曲卓然一边说着，一边翻转手腕，变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清神丹，丹药香气流转，不用细瞧，也能看出其中蕴含的灵力。


    云栀眨了眨眼，乖巧回答：「漂亮。」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音刚落没多久，曲卓然便伸手一挥，变出一堆瓶装的灵丹妙药。


    有些是半透明的琉璃瓶，云栀似乎还能瞧见丹药上莹润的光泽。


    「师兄没来得及备其他东西，这些丹药，就当是师兄给你的见面礼。」


    此话一出，旁边的两个少年幽幽对视了一眼。


    「师兄真狡猾，」萧策小声嘀咕，「还好我也准备了礼物。」


    他清了清嗓，上前一步：「师妹，你喜欢珠宝吗？」


    云栀颤颤点头。


    少年面上一喜，他转身摸索了几秒，再回头时，怀里竟然多出了一堆价值不菲的华丽珠宝！


    萧策抱着珠宝，径直塞到云栀怀里，高兴道：「都给你！」


    云栀还没来得及拒绝，萧策身后的墨袍少年便冷哼一声，往前一步，将萧策挤到一旁。


    他下巴微抬，目光越过她，望向殿外：「师妹，你觉得外面那座山好看么？」


    没等云栀摇头，少年不知从哪变出一沓地契——


    「别说了，我知道你喜欢。」


    云栀：「？」


    这是什么霸道发言。


    云栀有些受宠若惊，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云若薇，却没想到后者却笑了起来，她伸手揉了揉云栀的脑袋，温声道：「没事，收下吧。」


    「以后随我回云家，这些只多不少。」


    云栀睁大眼——


    她真的抱到金大腿了！


    第8章 滴血认主


    月色入户。


    云栀顶着众人关切的目光，吃完师兄准备好的宵夜后，被云若薇安排进了最好的小院。


    院内宽敞，两三座小屋立在中央，其装潢优雅，造型别致，光是瞧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


    屋前种了几株高大的含笑，米白色的花朵点缀在绿叶之间，时不时散发出一阵清甜的的香气。


    「小云栀，这座院子喜欢吗？」云若薇看着前面的小姑娘，眼底盪开几许温柔。


    云栀回过神，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喜欢，谢谢师姐！」


    「那就好，进去休息吧。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房间里的衣服你暂且穿着，等师姐忙完，就带你去置办最时兴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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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揉了揉云栀的脑袋，她看着换了一身衣裳的小少女，心底莫名有些痒痒。


    她的师妹也太可爱了！


    云若薇今日才明白小时候母亲为何执着于给她买首饰买衣裳，事实证明，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不用啦师姐，衣服够穿就行，我们要节约！」


    云栀牵住云若薇的手，脸上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升起一丝好奇：「对啦，师姐，你这两日要去忙什么呀？」


    她好像记得梦里的唐兮柔进入宗门之后，还要经过一次选拔才能成为正式弟子，难道师姐就是去忙这件事？


    「当然是去主持新弟子的分峰典礼，小云栀要去看看吗？」


    云若薇弯下腰，目光与小姑娘平齐。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云栀，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我可以去吗？」云栀的眼睛亮了亮，语气里写满了兴奋。


    云若薇被小姑娘的反应可爱到，她唇边的笑容加深，语气柔得几乎要滴出水：「当然可以，到时候跟在我身边就行。」


    她瞧见小姑娘眼底一闪而过的顾虑，继而补充道：「别担心，师姐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问剑宗过去也招过临仙镇的弟子，要是不小心暴露了云栀的身份，恐怕会给她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她明日还得去给云栀落实一下身份。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先进去休息。」


    「后天师姐来接你。」


    云栀乖乖点头：「知道啦，师姐。」


    少女的笑容明媚清澈，云若薇心念一动，莫名有些不舍。


    她本想再交待几句，却没想到小姑娘笑盈盈地扯住她的衣袖，将她送到了小院门口。


    「师姐，您今日已经够辛苦啦，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谢谢您救我，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师姐的！」


    云栀仰起头，纯净明亮的眼眸认真的望向云若薇，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真诚。


    云若薇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姑娘，瞬间有些哭笑不得，她轻轻的弹了弹小姑娘的额头，没好气道：「小大人！成，师姐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夜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去凌霄殿找你二师兄，他今日在值班。」


    云栀小鸡啄米般点头回应：「我会的！」


    云若薇看着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模样，只好转身离去。


    她跃上长剑，行一段路，便频频回头。


    直到看见小姑娘走进室内，她才放心地收回视线，身形一隐，消失在夜色之中。


    **


    云栀一进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师姐离去开始，她腰间的芥子囊就开始蠢蠢欲动。


    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异响，偶尔还会诡异地跳动几下。


    奇怪。


    师姐赠她芥子囊的时候，她还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确保这不是什么上等收纳容器之后，才放心收下。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芥子囊为何会自己蹦跶？


    云栀虽然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但是遇见此等灵异事件，心底还是有些悬乎。


    她看着绑在腰带上来回晃悠的芥子囊，思索了好一会，才大着胆子将芥子囊取下。


    还是打开看看吧。


    云栀吞了吞口水，眼一闭，心一横，将芥子囊扯开一倒——


    一堆璀璨奢华的珠宝争先恐后地掉落出来，接着就是一沓包着瓶瓶罐罐的厚重地契，它们像经过了特别训练一般，十分乖巧的滚到一旁，排成一排。


    云栀的嘴角抽了抽。


    难道问剑宗的珠宝地契还会修炼不成？


    云栀不信邪地揪着芥子囊晃了晃，却没想到手一抬，一块色泽莹润的墨色玉石便悠悠地掉了出来。


    很明显，这就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那块。


    云栀不以为然，她正准备捡起玉石，收进袋子，却没想到那玉石优雅一转，躲过了云栀的动作。


    云栀不信邪，她伸手去抓那块墨玉，后者却咕熘熘一滚，再次避开少女的手。


    是玉有问题！


    云栀不禁想起自己做过的梦。


    难不成梦里唐兮柔拥有的那块玉石，是自己手中的这块？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记得书中的自己被唐兮柔亲手害死之后，母亲留给她的那块玉便不见踪影。


    眼下她没死，玉石自然也落不到唐兮柔手上。


    云栀顾不得惊讶，她召出秋水剑，握着剑柄，对准自己的指尖便是一划！


    都说有灵性的玉石可滴血认主，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少女柔软的指腹上出现一道浅浅的伤口，鲜红温热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涌了出来，滴在了墨色玉石之上。


    事实证明，云栀的猜测没错。


    温热的血液被玉石吸收的干干净净，没过多久，玉石上的墨色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莹润的白。


    变白的玉石晶莹剔透，云栀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指尖和白玉接触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打开，一束刺目灼热的金光闪过，云栀便不受控制地被玉吸了进去！


    强光散去，云栀仿若坠入一片虚无。


    恍惚之间，云栀还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


    「欢迎来到无上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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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亲爱的小主人。」


    第9章 无上秘境


    「无上秘境？」


    云栀惊讶出声，她站起身，周围的景象慢慢显现出来——


    眼前一片苍翠，到处都是高大茂密的乔木。明媚悠长的光穿过枝叶，落了一地的斑驳。


    四下无人，有的只是虫鸣声和水流声。


    好奇怪，刚刚那道声音好像消失了。


    云栀压下心底的疑惑与好奇，顺着水流声慢慢走去。


    东行数十步，一处清澈见底的小潭浮现在眼前，小谭右侧栽着一株开得正好的桃花树，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地落到水面，给清冷的潭水平添了几分梦幻。


    与玉石之外的黑暗相比，这里日照充足，阳光明媚，仿佛一个独立的世界。


    「有人吗？」云栀环视四周，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声。


    回答她的，只有悉悉索索的树叶声。


    不对劲。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


    云栀屏住唿吸，下意识侧过头——


    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忽然从树叶中窜了出来，云栀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正想徒手捉住它，那小蛇却方向一转，落到了云栀身旁。


    它睁着红色的蛇瞳，雪白的尾巴晃了晃，似乎在沖云栀示好。


    见小蛇没有攻击性，云栀松了口气，她垂下眼眸，温声询问：「方才是你在和我说话？」


    小蛇果断摇头，粉色的蛇信子吐了吐，尾巴尖冲着云栀身后点了点。


    云栀顺着小蛇指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那道稚嫩的童声便再度响起，只不过，与上次相比，此次的语气明显暴躁了许多。


    「玄墨，你出卖我！！」


    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幼童怒气沖沖地从树后钻了出来，他乌色的头髮被玉冠束起，白皙的小脸鼓成小包子，眉间的硃砂痣被光晃得愈发鲜艷，瞧着十分可爱。


    云栀望着他，好奇出声：「之前是你在说话？」


    少女声音娇软，小男孩被她这么一说，小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对不起，小主人，我原本是想和您捉迷藏的，冒犯到您了，抱歉。」


    云栀闻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抱歉什么，我又没被吓到。」


    「你是谁？，你为何喊我小主人？」


    「我叫玄天，是这片秘境的掌管者，」小男孩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继续道：「还有为什么吗？你就是小主人呀。」


    这么小的掌管者？


    云栀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追问：「那你的主人是谁？」


    这块玉石，是母亲给她的，所以……


    「主人当然是晚嫣大人！」


    云晚嫣！


    真的是阿娘！


    云栀心中一喜：「你是母亲留给我的，那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玄天一听，小脸上多了几分骄傲，他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道：「这是晚嫣大人利用东玄玉创造出来的秘境，这里拥有无数珍宝和秘籍，药草，石矿，珍稀灵兽，这里都应有尽有。」


    「而且，这里的灵气可是外面的千百倍！」


    「只不过，无上秘境在十二年前被封印了，我和玄墨睡了好久好久，直到今天才醒，醒了之后，我就看到了晚嫣大人留下来的神识，她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对了，小主人，你知道晚嫣大人去哪了吗？她是不是又跑去闭关了？」


    玄天神采奕奕的抬起头，清澈的红瞳看着她，眼底多了几分期待。


    云栀看着他眼底的期许，唿吸不由得一窒。


    压抑许久的难过再度涌起，云栀别开眼，嗓子有些发涩：「母亲已经去世很久了。」


    她的阿娘已经离开九年了。


    玄天明显愣住，他怔怔地抬眼，晶莹的红瞳矇上一层水光，他憋着嘴，还未说话，一串泪珠便哗哗掉了下来。


    旁边的小蛇似乎有些惊讶，它小心翼翼地滑到幼童身边，尾巴戳了戳他的衣角，似乎在告诉他不要难过。


    云栀忽然有些不忍。


    她上前一步，抱住幼童软绵绵的身子，有些无措得开口：「不难过了。」


    玄天哪里会停，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软的脸涨得通红。


    ……


    半刻钟后，玄天终于接受了事实。


    他听着云栀说完十二年发生的所有事情，悲伤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


    「可恶，那个人类女子竟然敢害你，我现在就要出去杀了她！」玄天捏着拳头，气沖沖地就要出去。


    云栀赶紧拉住他：「别去！」


    「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已经进了问剑宗，宗门内不准打架斗殴的。」


    「而且，我想自己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眼下她最重要的是修炼。


    等她强大了，唐家欠她的所有东西，她一定会一一讨回来。


    至于唐兮柔……


    云栀想起她恶毒的笑容，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宗门内不能报仇，那在外出任务呢？


    问剑宗的任务繁重且困难，出意外身亡，应该很简单吧。


    云栀收回思绪，她望着眼前的一人一蛇，忽然想到之前的问题：「对了，我想知道，这秘境是只有我能打开吗？」


    如果是这样，那唐兮柔上辈子是如何开启的呢？


    玄天点头，犹豫片刻后，又缓缓地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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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道理来说，只有你本人的血液和气息能够解除无上秘境的封印。」


    「但是如果玉石先前沾了一点点血液，第一层封印就会慢慢解开，那外人就可以藉机打开第一层的功法室。」


    「只有你本人才能破除最深层的封印，来到这里。」


    云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唐兮柔当初只进入了玉石的第一层。


    而且，一直到后来飞升上界，她都没有发现过玉石深处的秘密。


    阿娘的封印，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第10章 晋升


    她的阿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云栀只记得曾经的阿娘来不会主动去找父亲，更不会去参与后宅的争斗之中。


    她只会温柔地教导她，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黯然神伤。


    阿娘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融入唐家。


    「小主人？您在想什么？」一旁的玄天望着陷入沉思的少女，忍不住出声打断。


    少女恍然回神，她抬起眼眸，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明净的笑容：「无事，我只是被无上秘境的存在给惊讶到了。」


    云栀弯下腰，视线与小幼童平齐，她伸手揉了揉幼童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问道：「这些年里，辛苦你啦。」


    玄天被揉得猝不及防，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清秀的脸庞染上几分通红。


    奇怪，小主人是把他当成小孩了吗？


    他已经两百岁了，怎么可以被人摸头！


    会长不高的！


    玄天不情不愿的憋着嘴，他别开眼，红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细碎的光影。


    然而云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别扭，她笑得肆意，还不忘伸手捏了捏玄天白软的脸。


    眼看着玄天的脸色越来越臭，云栀十分识趣的停下了手。


    她垂下眼眸，笑盈盈的开口：「小玄天，那我以后要怎么进来呢？」


    玄天别扭的回过头，小声道：「很简单，你抽出一丝精神力注入玉石，就可以进来了。」


    「这样啊。」少女的声音弱了几分，唇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玄天听着她虚弱了几分的语气，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伸出小手，飞快的覆上少女的手腕。


    「灵气好紊乱.....不好！」


    少女体内的灵力太过于横冲直撞，玄天的话还未说完，云栀便失去意识，虚弱地倒了下去。


    一旁的小蛇见状，惊慌失措的爬了过来，它伸出尾巴，颤巍巍的戳了戳云栀的手，试图唤醒她，可少女却毫无反应。


    「嘶嘶~」小蛇迷惑抬眼，赤色的蛇瞳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玄天无奈嘆气：「你别看我，我没想到小主人会被秘境的灵气给补晕过去。」


    云栀体质特殊，而玄天秘境灵气又过于充沛。她一踏进秘境，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开始汲取周身的灵气。


    不出意外的话，她马上就要晋升了。


    这可怎么办，他现在刚解除封印，还无法插手小主人的修炼之事。


    玄天急得原地打转，一旁的小蛇倒是极为镇定，它不紧不慢地吐了吐蛇信子，尾巴缠住玄天的袍角，圆润的脑袋冲着不远处的桃花潭探了探。


    玄天一愣，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玄墨，我今天承认，你确实比我聪明点！」


    玄天稳下心神，他闭上双眼，小手翻飞，结出一道传送印——


    印记落在少女身上，泛起一层浅金色光芒，下一秒，少女就被转移到了不远处的潭水之中。


    玄天飞快地跑过去，他将少女小心扶好，才咬破手心，挤出一滴血液浸入潭内。


    霎时间，小潭光芒大作，潭水褪去原本的清冷，化作一池温热。


    少女苍白的脸色被温热的潭水一泡，便恢復了几分红润。


    玄天松了一口气，他侧过头，揪住刚爬过来的小白蛇，安抚性地摸了摸。


    「差点忘了咱们还有灵潭水了。」


    灵潭中的水用洗髓淬骨、通经疗伤之效，小主人泡上半个时辰，灵力应给自己就稳下来了。


    他抱着小蛇坐在一旁，而此时的云栀正在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


    好难受。


    骨子里传来一种无法言喻的痛，她的骨头仿佛被一阵外力碾成细粉，然后又极为暴力地将其融合重组。


    体内的灵力也是横冲直撞，仿佛要将她的灵脉活活撞碎。


    云栀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无法挣脱，无法逃离，只能咬牙承受。


    无边的痛苦将她包裹，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疼痛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润又强大的力量。


    那股温柔的力量在云栀体内游走，云栀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力量过处，灵脉扩充，骨骼重塑。


    「咔嚓...」


    细微的声音响起，云栀卡顿许久的境界出现了一道小小裂缝。


    紧接着，那道裂缝越来越大，境界的桎梏飞快松动，最后化成一地碎片。


    她停留许久的鍊气九层，破了。


    修为跃过鍊气十层，直直突破筑基期。


    无数道光辉乍起，体内的灵力渐渐稳定下来，疼痛褪去，云栀慢慢恢復意识。


    她茫然地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玉石，回到了房间。


    她身上的光辉愈发耀眼，甚至映亮了窗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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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望着窗外，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就这么突破了？」


    筑基一层！


    要知道，她之前努力了好久，都达不到现在这个高度！


    室内的云栀正在暗自惊喜。而此时的室外，恰好有白衣少年在此停留。


    他站在浮空的长剑上，眼底掠过一丝兴味：「来问剑宗的第一夜，竟然就晋升了？」


    「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少年的低喃被风吹散，与此同时，第一峰的掌门也看到了第十峰的异象。


    「第十峰，什么时候多了个刚筑基的弟子？」


    第11章 死而復生？


    云栀在小院内休养了整整一天，第三日的清晨，云若薇终于姗姗来迟。


    她一踏进室内，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练剑的云栀。


    少女身姿清朗，腰背挺直，有些宽松的道袍被她穿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她身上的气息仿佛发生了变化。


    「小云栀，你晋升了？」云若薇挑了挑眉，有些惊喜的开口。


    她没想到，那晚奄奄一息，可怜得像只小兔子的师妹，竟然给了她如此大的惊喜。


    云栀听见云若薇的声音，连忙收起剑，转头看了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抬眸问好：「师姐，您怎么来得这么早？」


    云若薇朗声笑道：「我听小四说你昨天一日没出门，就想今日来早一点，带你去膳堂吃点东西。」


    「对了，你怎么不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云栀身上的这件道袍，还是她曾经刚到第十峰发的弟子服。


    当时她衣服多，就垫在衣柜底下没穿。


    没想到还被这小丫头找出来了。


    云栀提着袍角，扬起唇角甜甜一笑：「这道袍方便。」


    那些裙子太过华美，很容易弄脏的。


    「穿裙子也不麻烦，来来来，从这几件中挑一条换上，我昨日回了一趟云家，我母亲听说了你，给你备了好几条新出的法衣。」


    云栀望着云若薇行云流水的动作，赶紧后退了几步。


    她刚想摇头拒绝，云若薇便乐呵呵的将她拉了回来，把裙子塞到云栀手里。


    「你可不能拒绝，母亲说了，你要是不穿，下次就不会让我进家门了。」


    云若薇顺势揉了揉小姑娘顺滑的头髮，她望着云栀头上素净的簪子，顿时来了兴趣：「来，我再给你梳个头髮。」


    从小放养的云栀哪受过这种热情的待遇，见拒绝无效，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往屋内跑。


    但是，刚筑基的修真小菜鸟怎么比得过已经结丹多年的大师姐。


    云栀还没逃几步，就被云若薇揪住衣领，一把拎到房间的梳妆檯前。


    「师姐又不会吃了你，你跑什么？」云若薇戳了戳小姑娘白嫩的脸，笑眯眯的说道。


    云栀坐在凳子上，水润的眼眸被羞意熏得通红，她眨了眨眼，小声解释：「对不起师姐，我不太习惯......」


    阿娘去世后，云栀便很少亲近人。


    在唐家的那几年里，云栀向来是独来独往，连个知心好友都不曾拥有。


    她的生活里，只有修炼和生存。


    「和师姐说什么对不起，来，把头抬起来！」云若薇了解小姑娘的性子，她展颜一笑，伸手将少女的肩膀扳直，她扯下少女发上的素簪子，从梳妆檯上拿起一把色泽柔亮的桃木梳。


    云栀的发色稍浅，日光一照，衬得肤色都白上几分。


    云若薇握着云栀柔顺的髮丝，指尖翻飞，不一会便挽出一个漂亮的垂挂髻。


    她停顿了片刻，又从纳戒中掏出几样首饰，为少女一一戴上。


    「行了，造型做好了，去换衣服吧！」


    云若薇伸手，将云栀往屏风后一推，自己转过身去，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半刻钟后。


    云栀看着镜中的自己，莫名有些无奈。


    师姐好像太过于关爱她了。


    「我就说，这法衣很适合你。」云若薇坐在一旁，支着下巴，冷艷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满意。


    云栀提着裙子，小声回应：「会不会太华丽了？」


    云若薇听着小姑娘的嘀咕，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没有的事，这样正好。」


    「走吧，带你去第一峰。」


    云栀这次倒是机灵，她捻起一旁配套的面纱飞快戴上，才上前一步，扯住云若薇的袖子，乖巧的跟了出去.


    **


    辰时过，天边的日光愈发耀眼。


    第一峰顶升起一缕青烟，阵阵钟鸣声响起，分峰仪式至此开始。


    半山腰，众多黄衣弟子站在广阔的青石地上，他们看着站在长剑上的青衣弟子，眼底浮起了浓浓的期待。


    唐兮柔正在此中。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踏进宗门，便能直接进去内门，却没想到休息两日之后就被通知来此地参加分峰仪式。


    「天吶，那就是二十三岁便步入金丹的云师姐吧，她也太漂亮了吧！」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穿上青色弟子服，好羡慕。」


    「诶，你们看，云师姐身后是不是藏着一个人呀？」


    周围的少年少女十分兴奋，她们仰望着御剑自如的前辈，眼中皆是憧憬。


    唐兮柔皱起眉，她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弟子，眸底划过一丝厌恶与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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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些弟子，有什么好羡慕的。」唐兮柔抬起下巴，娇柔的面容上划过一丝轻嘲。


    要知道，她可是长老亲自接过来的人！


    假以时日，她也能成长为那样厉害的弟子，甚至还会超过他们！


    一旁的双髻少女听见了唐兮柔的发言，她定眼打量了一番唐兮柔，随即讽刺了回去：「不羡慕她们，难道羡慕你不成？」


    「杂灵根，鍊气三层，这样的资质还能进问剑宗，依我看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双髻少女此话一出，唐兮柔左侧的女孩也忍不住「噗嗤」一笑，跟着附和：


    「巧巧说的是，说不定人家给问剑宗捐了钱呢。」


    「我和她住了两日，她今早才知道要参加分峰仪式，要不是走了后门，谁能笃定自己就一定能进剑宗内门呢？」


    女孩虽穿着普通的黄色弟子服，但头顶上的流光簪却昭示了其不低的身份。


    明眼人只要一瞧，定然能发现这是出身名门的女弟子。


    「你！你血口喷人！」


    唐兮柔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给面子，她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却又想不出有力的措辞来反驳对方。


    「那你紧张什么？不过是被长老接过来的罢了，有什么好傲气的。」流光簪少女睨了她一眼，随即抬眼望向站在云若薇身后的少女，「瞧见了没，云师姐身后的那个小妹妹可比你风光得多。」


    「人家可是青玄真人最后一任关门弟子，小小年纪就到了筑基一层，比起你，人家可要厉害得多。」


    「怎么.....」唐兮柔正想否认，却没想到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少女身着明黄色华衣，亭亭玉立地站在青衣师姐的身后。


    日光之下，少女肌肤丰盈，眼若秋水。回眸顾盼之间，恍有明月之姿。


    美中不足的是，少女蒙着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唐兮柔瞳孔骤缩，身上的寒毛一竖，声音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三...三妹妹？」


    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2章 交锋


    「三妹妹？这还认起亲戚来了？」


    「你睁大眼睛看看，那小妹妹身上的衣服出自云家！」


    「人家可是云师姐正儿八经的堂妹，你不过是个出身凡门的普通人罢了。」


    戴着流光簪的少女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她侧过脸，目光轻蔑的扫视了面色不佳的唐兮柔，唇边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呀，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会真往心里去了吧？」


    双髻少女见好友如此不留情面，不免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闻雅，你少说两句。」


    流光簪少女这才收敛了几分，她冷哼的一声，挽着好友拉远了距离。


    彼时，几位内门弟子已经御剑而下。


    为首的是位面容冷艷的高挑女子，她往前一步，平淡开口：「欢迎大家来到问剑宗，我是第十峰的云若薇，大家可以叫我云师姐。」


    「今日将大家召集至此，是为了进行分峰仪式。」


    「分峰仪式的考核标准很简单，大家看到我身后的阶梯了吗？」


    云若薇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被结界包围的层层阶梯。


    第一峰的地势以半山腰为分水岭。


    半山腰以下，坡度较缓，地势广阔。半山腰往上，坡度陡峭，路途兇险。所以，第一峰弟子几乎都是御剑而行。


    一众萝蔔头看着清冷严肃的云师姐，大气都不敢喘。只有个别大胆的弟子目视前方，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云若薇见有人回应，便再次开口：「前九名登顶者，修为在鍊气七层以上，可入七、八、九峰，成为内门弟子。」


    「九至三十名登顶者，修为在鍊气五层以上，可入第五峰与第六峰。」


    「三十一名至五十名，修为在鍊气三层以上，入第四峰。」


    「剩余弟子，入第二峰与第三峰。」


    「半途而废者，将会被分至外门。」


    「当然，分峰考核的结果并不是唯一的，若有人觉得分到的地方与自己不相匹配，也可以在次月十五入言训阁报名重新考核，而排名在前的弟子也不可骄傲，若你实力跟不上，届时在你后面的弟子可以将你挤下去。」


    「问剑宗不养闲人，竞争激烈，还望各位勤加修炼。」


    云若薇介绍完规则，便往后一退，为旁边的青衣师姐让出位置。


    与云若薇不同，这位师姐瞧着便面善几分，她生得一张圆脸，脸上挂着甜蜜蜜的笑意，看着十分好相处：


    「考核期间将由我来负责监督，在考核开始之前，请各位将身上的符篆、法宝交出来。」


    师姐人美声甜的模样让小萝蔔头们放下了警惕心，有少年大着胆子，高声询问：


    「师姐，为何要交这些东西？」


    「问得好，」圆脸师姐笑盈盈的看了过去，「考核期间，带符篆与法宝视为作弊，若有人为了排名走捷径，岂不是对他人不公？」


    少年见圆脸师姐态度好，不免又追问了一句：「那要是有人私藏，查不出来该如何？」


    「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大家还是不要心存侥倖，若是被我查到，师姐可是会取消你们的入门资格哦。」


    圆脸师姐笑眯眯的说完，众弟子嵴背皆是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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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的话，那就开始了哦。」


    小萝蔔头们大抵是被她的话所震慑到，连忙摇头，齐刷刷地开口道：「没有了！」


    「好，那我——」


    圆脸师姐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个十四五的少女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她举起手，高声打断师姐的话：


    「等等！」


    「我有一个问题！」


    圆脸师姐笑容微凝，她握着手中的计时沙漏，眉梢轻轻地抬了抬：


    「师姐，我想问问，为何她不用参加分峰仪式？」


    「不是说要维持公平吗？凭什么她就不用参加考核？」


    「难不成，这位妹妹是走后门的不成！」


    少女振振有词，娇柔妩媚的脸上写满了愤慨。


    站在她身后的黄衣弟子见状，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个唐兮柔怎么回事？不会真把自己当正义使者了吧？」


    下面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唐兮柔却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圆脸师姐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她与你们不一样。」


    唐兮柔穷追不捨：「何为不一样？大家都是人，难不成她高贵一点不成？」


    「我听说这位妹妹也不过是前几日才来的问剑宗，为何她就不用考核就可以进入第十峰？」


    「依我看，这位妹妹应该把名额让出来，让真正有天赋、有实力的人去第十峰！」


    圆脸师姐听着唐兮柔理直气壮的话语，水润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瞭然：「所以，最后一句话才是你的目的？」


    「师姐说笑了，我只不过是道出了大家的心声。」唐兮柔得意开口。


    然而，身后的黄衣弟子却纷纷对视了一眼，尴尬地嘀咕道：「不好意思，那是你一个人的想法。」


    虽然第十峰拥有最好的资源，但是他们可不敢去，要知道，那位冷若冰霜的大师姐可是出了名的活阎王，只要被她带一节课，不累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那第十峰还有几个混世魔王，倘若进去了，可不得被捉弄死？


    众人的嘀咕落入了一旁的云栀耳中，她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看向身前的师姐——


    大师姐明明很温柔啊，为什么大家都要怕她？


    许是因为云栀的目光太过专注，云若薇转过头，冰凉的指尖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


    「紧张了？别担心，师姐会给你处理好的。」


    云栀仰起脸，眉眼弯成月牙，脆声答道：「没关系的，师姐。」


    「不过是小小的考核，我去就是了，不然大家要是误会了宗门可就不好了。」


    「正好，我也想认识一下新朋友。」


    云栀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她眉眼弯弯的望着穿着黄衣的唐兮柔，笑意未达眼底。


    若是有细心者，定然能瞧见云栀眸中一闪而过的冷然。


    「大家好，我是云栀，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参加考核。」


    少女从容开口，一下子便吸引了众人的好感。


    圆脸师姐见她如此乖巧，一时竟有些心疼：「师妹，你本可以不用出来的。」


    「没关系，刚好可以和大家熟悉熟悉嘛，而且，师姐难道不想看看我的实力吗？」云栀眨了眨眼，冲着圆脸女子调皮一笑。


    圆脸师姐被逗得笑出了声，她看向沉默下来的云若薇，满意道：「霜霜，你这小师妹可真是好玩！」


    眼看着大家对云栀赞不绝口，唐兮柔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没想到，这人竟然会站出来！


    唐兮柔望着云栀脸上的面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浓浓的恐惧感和威胁感。


    她攥紧手，长长的指甲掐进手心，她咬了咬唇，干笑道：「小妹妹，天气如此燥热，不如将面纱取下来凉快凉快？」


    唐兮柔上前一步，正想趁着云栀没反应过来，一把扯下她的面纱。


    然而，还未靠近云栀的身侧，一柄长剑便突然窜了出来，它冲着唐兮柔的手狠狠一抽，一道通红的印子出现，唐兮柔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长嘶一口气，下意识喊出了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


    「给我拿开！」


    只见戴着面纱的云栀故作震惊地捂住嘴，她皱起眉，水汪汪的眼眸中升起一丝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刚收的灵剑。」


    「它脾气有点大，我还没调教好。」


    唐兮柔捂着手，她正想再训斥几句，却没想到少女完全不想理她。


    只见云栀抓住长剑，顺势解下腰间的芥子囊，转身递给身后的圆脸师姐：


    「哎呀，师姐，我这灵剑有些不懂事，您可以帮我保管一下吗？」


    圆脸师姐笑了开来：「当然。」


    一旁的弟子见状，也纷纷交了东西。


    之前与唐兮柔有摩擦的闻雅路过，也不忘多刺一句：「本以为有些人多正义呢，结果呀，是个眼红怪！」


    「不过是个想出风头的罢了，你看她等下能拿个第几。」


    两人的冷言冷语落进了唐兮柔耳中，她气得脸通红，只能咬牙将情绪吞下去。


    实在是可恶！


    她唐兮柔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那个女子，肯定是唐云栀那个阴魂不散的贱蹄子！


    什么云家贵女，她一定要揭穿她！


    第13章 考核之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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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系列风波后，分峰仪式终于开始。


    半山腰的钟声被敲响，下一秒，眼前的结界便慢慢打开。


    「考核仪式正式开始！」负责统计时间的少女高声一喝，下一瞬，黄衫弟子们便如同脱缰野马一般飞驰而去。


    「不就是爬个山吗？这还不简单？」血气方刚的少年毫不在乎地说完，下一秒，就被阶梯上的威压硬生生地压着跪下去。


    最后一个弟子踏上石阶，原本开放的结界便缓缓的合了起来。


    「靠，这是个什么鬼路，我怎么啥都看不见？」


    「走不动啊，我背后怎么这么重！」


    结界之内，迷雾四起。


    雄心壮志的弟子们还未走出几步，就被现实打压得跪地不起。


    哪怕是已经晋升到筑基期的云栀，此时也寸步难行。


    好奇怪。


    云栀艰难的走出了两步，她抬眼看着雾茫茫的前路，索性站在原地，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里的威压虽然很重，但是奇怪的是并不会危及到性命。


    而且，身上的威压也是时轻时缓。


    就像是.....被人精心设计过一般。


    云栀站在原地，却没想到唐兮柔刚好爬了过来。


    她修为低，眼前这条布满威压的路对她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痛苦的挪到前面，一抬眼，恰好瞧见少女飘逸精緻的裙角。


    「哟，这不是云大小姐吗？你不是有能去第十峰的实力吗？怎么，你也被难住了？」


    云栀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地动了动脚。


    「咔嚓——」


    一只锦靴踩到了唐兮柔手上。


    「啊！你是不是眼瞎！你踩到我了！」唐兮柔痛得形象都不顾了，她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昔日娇媚漂亮的脸皱成了苦瓜。


    云栀挑眉淡哂：「不好意思啊，雾太大，没看到。」


    「说实话，刚刚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你缺点挺多的。」云栀悠悠抬眼，视线望向雾中亮起的一个红点。


    唐兮柔正想出口反驳，眼前站着的少女却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刚刚发现了你的优点。」


    唐兮柔恨恨开口：「什么优点？」


    这人肯定没安好心！


    云栀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云淡风轻的回答道：「你这人，确实挺有自尊的。」


    唐兮柔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比如现在，你的骨头虽然碎了，但是你的嘴依然硬着。」


    一个又一个的弟子从自己身边爬过，云栀却丝毫不急，她静静地看着唐兮柔憋屈狼狈的模样，琉璃般的茶色眼眸中升起一丝同情。


    「你加油啊。」


    「可不要落在太后面。」


    云栀闭上眼眸，运起一道灵力。


    她足尖一点，敏捷的跳到东方向。仅仅停留了一瞬，云栀便瞭然一笑，指尖翻飞，淡定地结出一道印记。


    结印生效，一层淡淡的红光自下而上，将少女全身包裹。


    下一秒，少女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周围白雾漫漫，艰难爬山的弟子刚走到第十三层阶梯，一道红光便从身旁闪了过去！


    「我的妈呀，那是个什么东西？」


    「师姐只说让我爬山，没说这路上还有妖怪啊！」


    「你有毒吧？那才不是妖怪，那是云栀！」


    「开玩笑吧？云栀怎么可能会飞啊！」


    就在几个领先的少年停下来热烈讨论之时，山顶忽然传来几声沉闷悠长的石钟声——


    「恭喜弟子云栀成功登顶。」


    此时此刻，刚好御剑路过的萧策和顾明驰不免停下了脚步。


    两人悠悠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落到了第一峰的山顶。


    萧策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咱们的小师妹为何还要参加这种考核仪式？」


    顾明驰抱着长剑，昳丽的面容上浮出一丝猜测：「是不是因为我们没陪她练剑，所以她跑过去虐菜了？」


    第14章 认你做义女


    第一峰的山顶，秦依依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仅仅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找出了阶梯中存在的漏洞。


    「大师姐！」


    从白雾中穿行而出的少女神采奕奕的跑到云若薇身边，她扯住云若薇的袖子，清澈的眼眸中盈满了开心。


    「师姐，我表现不错吧？」


    云若薇听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冷艷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很好。」


    「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歷年的分峰仪式中，弟子们都会顶着威压，老老实实的爬上来。


    少说也得用上四五个时辰。


    「很简单呀，」云栀眨了眨眼，她转过头，抬手指向迷雾中时深时浅的红光，轻声道：「登山阶梯的两侧，是有漏洞的。」


    「刚踏上阶梯时，我就发现阶梯中间的威压大于两侧的威压，所以，在上山的途中，我一直在观察。」


    「后来我就瞧见了两侧的红光，只要红光亮起之时，阶梯内的威压就会减弱，只要在 红光最强的时候施展法诀，就能够避开威压冲上来了。」


    少女讲得头头是道，一旁的秦依依却陷入了沉思。


    她没想到那么弱的红光也被云栀瞧见了。


    照理说，阶梯内浓雾丛生，别人应该很难发现才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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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是她的设定出现问题了？


    向来爱笑的秦依依头一次收起的笑容，她皱着眉，一脸凝重的走到出口细细检查。


    直到确保阶梯上的阵法没有出现破坏和变换之时，秦依依的神情才恢復如常。


    秦依依的反应落进了云若薇眼底，她抬眸望去，朱唇轻启：「依依，你怎么了？」


    秦依依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上一次让她如此凝重，还是问剑宗受到妖族挑衅的时候。


    但是，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被云若薇这么一问，秦依依也不再遮掩，她深深地望了云栀一眼，随即长舒一口气，问出了心底的想法：「小云栀，你告诉师姐。」


    「你曾经是不是学过阵法的知识？」


    秦依依出身阵法世家，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极为精通。


    那点微弱的红光，要不是没有点基础，是完全看不出的。


    但是这小丫头，竟然还能瞧出红光的深浅。


    云栀闻言，不由得一顿。


    她仰起白净的小脸，挂在耳畔的面纱也跟着微微晃动。


    「您怎么知道？」云栀惊诧的瞪大了眼，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不好意思，「不过，我也算不上学习。」


    「只是曾经在一个书阁中瞧见了一本阵法相关的书籍，闲着无事便钻研了几次。」


    「后来那本书被收走了，我就没有机会再学习了。」


    少女的五官被遮去一大半，可是露在外面的精緻眉眼却告诉了秦依依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


    秦依依不免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几分兴趣：「只是看了些书，就能瞧出来了？」


    云栀点了点头，乖巧答道：「以前我自己也尝试画阵，只不过都失败了。」


    「我想我应该不是这方面的料子，就专心练剑了。」


    小姑娘说得慢条斯理，而秦依依的目光却愈发热烈了起来。


    她站直身，整理好语言，伸手掸了掸自己裙子上的灰尘，才清了清嗓，看向身旁的好友：


    「云霜霜，你看看你这小妹妹多有天赋，之前怎么没把她介绍给我认识呢？」


    小妹妹？


    难道大家真把自己当成云师姐的堂妹了？


    云栀紧张地抬起头，连唿吸都差点忘了。


    只见云若薇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淡定开口：「我这个小堂妹，打小就身娇体弱，家里为了保护她，之前将她养在宅子里休养了，这几年里，她连生人都没见过。」


    「这不，前几天调养好了，我家母亲才答应让我把她接过来。」


    云栀松了一口气。


    「身子弱，那不就更适合修习阵法了？而且我家师父的独门剑法也非常适合小姑娘，不如......」


    秦依依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云若薇无情打断：「不行，转峰是不可能转峰的。」


    「你要是喜欢，以后让她多来你们第九峰玩。」


    秦依依瞬间焉了下来。


    她长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云霜霜，不过是半个月不见，你竟然开始护犊子了。」


    说完，秦依依又极为可惜的看向一旁的云栀。


    也是，要是云栀是她的小师妹，她肯定也护犊子。


    要知道，小孩子和小孩子之间是有区别的。


    这种乖巧又聪明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她瞧着小姑娘的可爱模样，没忍住伸出手，隔着面纱捏了一把脸。


    软嫩弹滑。


    啧，小女孩的脸就是好摸。


    等等，她不是才十二岁吗？


    外表十八，骨龄二十八的秦依依怜爱地看着云栀，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诶，霜霜。」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能认小云栀当义女？」


    云若薇终于忍无可忍，她将一脸茫然的云栀拉到身后，然后给秦依依弹了个脑瓜崩。


    「异想天开。」


    「快去监督你的重阶阵，都冒绿光了。」


    「诶，绿光？」秦依依恍然回神，她飞快地扭过头，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看来还有不懂事的小孩藏了东西呢......」


    「小云栀，等下再来和你叙旧，师姐我先去办正事啦。」秦依依轻轻地揉了揉云栀的脑袋，随即召出长剑，一头扎进迷雾之中。


    云栀顶着些许凌乱的刘海，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位爱笑的师姐，变脸好快啊......


    第15章 掌门


    秦依依前脚刚走，萧策和顾明驰后脚便跟了过来。


    萧策向来外向，还未靠近，他招手打起了招唿：「师姐，你怎么带着云栀来这里了？」


    云栀闻言，不由得抬眼看了过去。


    辰时已过，山间的薄雾早已消散。山顶的阳光热烈了几分，照在少年的身上，却是分外耀眼。


    萧策穿着一袭月白色锦袍，他五官温润清秀，笑起来时颊边总是会浮出两个酒窝，瞧着便十分好接近。


    顾明驰和初见那天一样着了一身玄衣，他墨色长髮被同色系软带高高束起，一张昳丽漂亮的面容悉数显露了出来。


    少年绷着一张脸，眉间硬是生出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冷傲的，背地里竟然是个手艺绝佳、人美心善的好「厨娘」。


    咳咳。


    不该如此揣摩师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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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往后撤了一步，细白的小手扯着云若薇的袖子，瓮声瓮气地道了句：「两位师兄好。」


    云栀今日挽了垂挂髻，她发色较浅，其间还绑了几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蝴蝶。


    倘若说那晚的云栀像个可怜兮兮的小乞丐，那么今日的云栀便是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界公主。


    她气质纯然，眼眸清澈，比起他见过的世家贵女还要清贵几分。


    只是.....


    萧策看着云栀脸上挂着的面纱，心底不免有些担心：「云栀，你的脸怎么了？」


    「是起了红疹吗？」


    云栀闻言，赶紧摇头：「没有的事。」


    她顿了顿，脑子却转得飞快：「我只是有些怕生。」


    「怕生？也是，你才刚来几日，对这里还不熟悉。」


    「这样，我和你五师兄今日刚好无事，让我们俩带你逛逛如何？」


    萧策十分热情的发出邀请，他自信满满的看向自家小师妹，似乎十分笃定后者会答应他的请求。


    然而，小姑娘只是安静了两秒，然后默默地摇了摇头：「多谢四师兄的好意。」


    「云栀今日还未修炼，所以......」


    萧策惊诧：「为何？师父不是还没有给你布置任务吗？」


    云栀有些为难的抬起头，水润的眼眸眨了眨，小声说道：「是这样的，上次三师兄送了我几本剑谱和心法，我想等全部学完了再去。」


    当然，沈怀州送的远远不止这些。


    除了成堆的剑谱和心法，沈怀州还给她塞了几本修炼心得。


    对于云栀来说，这算是非常好的礼物了。


    她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修炼。


    当初在唐家，那些低阶剑谱几乎都被她看了个遍，只不过唐家的资源有限，她看的东西，不过是些低阶散修编制而成的，所以，云栀除了汲取知识，还得自觉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不然，她还没练到一半就要走火入魔了。


    「不是吧，三师兄竟然如此抠门，送功法这种事他都做得出？！」


    云栀听到这句话，顿时不乐意了：「四师兄，话不能这么说。」


    「那些剑谱可好了，我练了一天一夜，剑法都长进了很多！」


    谈及修炼，云栀便喋喋不休了起来。


    云若薇望着叽叽喳喳的师弟师妹，莫名觉得有些头疼。


    这两小孩凑在一起，真的是太吵了。


    她本以为小四和小五两人已经够闹腾了，哪知道小师妹遇上修炼这事，竟也像个小喜鹊般叽叽喳喳了起来。


    不过......


    比起之前的警惕，她确实放开了许多。


    这才是十几岁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云若薇眼神缓了几分。


    此时此刻，恰好有一位穿着紫衣的老者慢慢靠近。


    兴许是云若薇看得认真，竟然连有人站在身旁都没有察觉。


    「若薇，这是你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师妹？」


    一道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到萧策和云栀赶紧闭上了嘴。


    云若薇这才反应过来，她侧过头，利落地冲着老者行了个礼。


    「参见掌门。」


    紫衣老者笑道：「免礼。」


    她有些抱歉的抬起头，温声道：「若薇和师妹可是惊扰了掌门？」


    「没有的事，我就是听到刚刚的钟声，想过来瞧一瞧。」


    掌门目光和蔼，他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小姑娘，笑容愈发慈祥：「这小姑娘莫非就是那日筑基的小弟子？」


    云若薇身形一顿：「是。」


    「不错，不错！」


    「你们云家果然是世家大族，个个都是好苗子！」


    「不过，若薇啊，你说你们师父带那么多弟子，应该也够累了吧？」


    「我看这小丫头天资不错，不如就让她跟我修炼，这也算给你师父减轻负担了。」


    云若薇不由得一愣。


    她垂下眼，眼底的笑意渐渐收敛。


    周围空气仿佛凝滞了下来，四下一片安静，就在云若薇想要开口拒绝之时，天边忽然闪过一道剑光——


    「姜老头你个臭不要脸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抢老夫的弟子？！」


    第16章 奖励1


    剑光悄然而至，云栀看着仙风道骨的老者，晶莹的眼眸不由得亮了亮。


    「师父好！」


    云栀前几日因为晋升，还没有和青玄真人好好聊过。


    不过，昨天试炼剑法之时，她能明显的感受到一件事——


    师父给她的灵剑并非凡品。


    她还没有好好的感谢师父。


    「诶诶诶，小徒弟你好。」


    「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云栀思索了几秒，小声应道：「我刚刚得到第一名了，这算不算呢？」


    「算，怎么不算！」


    「你这小姑娘不错呀，一来就给你师父我长脸。」


    青玄真人瞧见云栀乖巧的模样，心底的怒气便消了一大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纳戒之中摸索了半晌，然后掏出一只厚厚的油纸包，扔给眼前的小姑娘。


    云栀只看见一只不明物体朝着自己袭来，她想也没想，伸手接过。


    定睛一看，是一包尚有余温的芙蓉糕。


    「刚下山买的，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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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你掌门师伯谈点事。」


    青玄真人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随即将自己的长剑往旁边一插，一脸不悦的靠了上去。


    「老姜，你说说你怎么回事？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连挖弟子这种事情都干得出！」


    青玄真人忿忿不平的指责着眼前的紫袍老者，他嘴巴里叼着一根青色的狗尾巴草。


    微风拂来，绿油油的狗尾巴草还随风晃了晃。


    姜平被青玄真人的话气得脸通红：「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师兄！」


    「您还知道您是师兄呢，这小丫头明明是我第十峰的弟子。」


    「你让她跟着你去修炼，安得什么心呢？」


    姜平被这么一戳，气焰顿时消了一大半：「我这是帮你分担。」


    「不对，你怎么能如此没大没小，你如此嚣张，叫我掌门的尊严往哪里放？！」


    青玄真人将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吐：「少转移话题。」


    「先不说这个。」


    「我第十峰现在又有不到十四便突破筑基期的弟子了，你这次打算怎么奖励？」


    青玄真人想起问剑宗的规定，他看了眼抱着芙蓉糕发呆的小弟子，又扭过头来，继续说道：「这小丫头十二岁到筑基一层，资质已经算得上顶级了。」


    「作为我的师兄，作为孩子们的掌门，你不得再加一点？」


    问剑宗有条不成文的规定。


    为了鼓励弟子们修炼，凡是刚入宗门，不满十四周岁便突破筑基期的弟子，都能享受到一笔优厚的奖励。


    或是灵石，或是法器，或是一些疗伤丹药。


    姜平听到自家师弟这话，顿时有些哽住。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目光有些飘忽：「那什么，最近咱们宗门花销大，财政有些紧张。」


    「啊？」此话一出，一旁的白衣少年便忍不住了。


    他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随即看向一脸肉疼的掌门，疑惑道：「可是掌门您不是昨日才买下十座山的吗？」


    「你还说要把这山峰做成弟子的奖励，以激励他们好好修炼，振兴我第一剑宗。」


    「掌门，您该不会失忆了吧？」


    第17章 奖励2


    少年的语气极为无辜，让人生不出半分怪罪的心思。


    姜掌门的脸色黑了黑，他默默的瞪了萧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长嘆了一声气。


    这师徒几个，一定是过来折腾他的！


    姜掌门摇头嘆息，早知道，他就不来看这个热闹。


    「咳咳，我是买了十座山，但是那并不是用于奖励弟子的。」


    姜掌门索性装作无事发生，他淡定自若的拂了拂鬍鬚，极为生硬的转移话题。


    萧策惊讶：「怎么会，我昨天趴在您偏殿的顶上听了一下午。」


    师徒几人的视线落在姜掌门身上，他默默地擦了擦额前冒出来的冷汗，继续道：「你听错了。」


    「哦，好吧，那就是我听错了吗？不过话说回来，掌门师伯打算给师妹什么奖励呢？」


    「我记得您向来是最重视人才的，是吧？」


    萧策笑眯眯的开口，温和俊秀的眉眼中多出几分威胁之意。


    「咳咳，」掌门咳嗽了两声，他眼神飘忽，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这个嘛，我还在想。」


    萧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行，那掌门师伯您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就什么时候来找你，可以吧？」


    姜掌门嘴角抽了抽。


    要是换做常人，他肯定打哈哈就将此事盖过去了。


    可这人偏偏是萧策。


    萧策出身修真界四大家族之一，当年问剑宗初次设立之时，萧家投入了不少钱。


    眼看着掌门陷入沉思，一旁的众人却看得津津有味——


    云栀咬着香甜软糯的芙蓉糕，心底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


    这师兄，原来是个白切黑。


    她之前还以为四师兄是个无比正直的修真界好少年呢。


    挺带劲。


    云栀吃完手中的芙蓉糕，忽然察觉到一抹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静静的抬起头，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恰好和顾明驰的目光撞个正着。


    阳光下，少年的琥珀色眼眸熠熠生辉，他生得一双凤眼，不笑的时候，眼尾也会微微挑起。


    与人对视的时候，眼尾总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嚯，假以时日，这师兄肯定是个红颜祸水。


    云栀丝毫不怯，她舔掉指尖的糕点屑，大大方方的瞪了回去。


    顾明驰似乎没想到云栀会做出这般反应，他挑了挑眉，幽深的眼眸中浮起一丝兴趣。


    他这个小师妹，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更为活泼好玩。


    大抵是因为姜掌门沉默下来，周围的气氛再度凝滞了起来。


    青玄真人兴致缺缺的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他朝着云栀招了招手，道：「小云栀，到师父这里来。」


    云栀将手中的芙蓉糕小心包好，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师父，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想问问你这秋水剑好用吗？应该没被剑气划伤吧？」


    云栀果断摇头：「没呢！」


    「这秋水剑削铁如泥，用着十分称手！」


    云栀嗓音清脆，如同清晨枝头上的小黄鹂。


    看着小姑娘弯弯的眉眼，青玄真人也高兴了不少，他拍了拍云栀的脑袋，又瞧了一眼姜掌门，「不错，等你下次晋升了，师父再送你一些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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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姜掌门顿时站不住了。


    「等等，你竟然把秋水剑送给这小姑娘了？那可是千年玄铁制成的啊！」


    姜掌门一个没控制好，音量都拔高了几个度。


    额，声音好像大了点。


    姜掌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


    嗯，看来这奖励是不送不行了，不仅得送，还得挑好东西。


    几个小辈默默的看了过来，姜掌门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 ，然后故作淡定地走到云栀师徒面前，缓声说道：


    「那什么，奖励我明天就送过来，你放心，给你的奖励一定比别人多。」


    「不过，小丫头你以后可得好好修炼啊！」


    「我们问剑宗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说完，姜掌门还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云栀的肩膀。


    云栀也十分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她板着小脸，庄重开口：「掌门师伯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努力成为问剑宗的骄傲！」


    云栀虽小，但是因为家庭缘故，打小便学会了许多场面话。


    很明显，姜掌门对这些话非常受用。


    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看向云栀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你能有这样的志向，掌门师伯非常开心！」


    「你好好加油，要是以后在剑修试炼上取得好成绩，掌门师伯就给你送一座山！」


    诶？


    云栀抬头，清澈湿润的茶色眼眸中微微瞪大。


    一座山？


    可是，她已经有了诶......


    要知道，她的五师兄前几天给了她一沓地契呢.！


    不过，有奖励不要是傻蛋。


    云栀弯了弯眉眼，高声答道：「好的，师伯，我会努力的！」


    只不过，剑修试炼是个什么东西？


    不管了，不管是什么比试，以后都努力拿第一就好了！


    云栀站在原地美美规划自己的未来，站在一旁围观的几人却是有些无语。


    这掌门师伯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还说不会给弟子送山，云栀对他一笑，这老头就啥都忘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乐呵呵的小师妹——


    这小姑娘确实挺招人稀罕嘛。


    看来以后可得看紧一点，不能让别人把她哄走了！


    第18章 剑修试炼赛


    奖励一事敲定之后，青玄真人便将云栀带回了第十峰。


    回峰之前，云栀还瞄了一眼分峰考核的进度。


    考核虽然还未结束，但是基本的排名已经敲定。


    这次的唐兮柔没有法器支撑，没有贵人相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别人甩在后面。


    以她现在的排名，应该只能进个第二峰。


    挺好，挺好。


    「云栀，想什么呢？」


    青玄真人回头便瞧见这样一幅画面，小丫头抱着还没自己一半高的灵剑，她默默的跟在后面，水灵的眼眸半垂着，蝶翼般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看着可爱极了。


    果然还是小姑娘看着顺眼点。


    不像那群混小子，天天就只知道偷他的仙鹤烤着吃。


    云栀的思绪被拉回，她不慌不忙地仰起头，将脸上的面纱取下，脸上扬起一抹亲切的笑容：「我在想掌门师伯之前说过的剑修试炼的事情呢。」


    「师父，什么是剑修试炼呀？」


    云栀无辜的眨了眨眼。


    「你在想这东西啊？」青玄真人有些惊讶，他摸了摸花白的鬍子，乐呵呵地道：


    「剑修试炼是所有剑宗联合举办的修习试炼赛，平均每四年举办一次，其形式多样，以考核各宗门弟子实力为主。」


    「这剑修试炼赛含金量极高，要是能在这场试炼赛中拔得头筹，不仅能获得丰厚的奖励，还能得到各大剑宗的认可。」


    「其门槛设限不高，只要境界达到筑基五层就可以参加。不过最近的一届试炼赛应该在今年八月底举行，你要是想参加今年的，可能有些赶不上。」


    离八月底还有三个月，要在短短时间内连续提升四层，恐怕有点难度。


    青玄真人虽然知道云栀是个修炼的好苗子，但是这晋升有时候真得看运气。


    谁也说不准，她这几个月能不能顺利晋升到筑基五层。


    青玄真人虽爱护弟子，但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拔苗助长，用灵丹给她堆到筑基五层的事。


    因此，能不能参加，还得看这小丫头的造化了。


    云栀将青玄真人的话一一收尽耳中。


    要在短时间内连升四段确实有点难。


    可是，那剑修试炼赛看起来很有挑战性的样子。


    而且，她的潜意识一直在告诉自己，那里有东西在等她。


    云栀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她垂头丧气的抱着手中的长剑，眉间浮起几分恹恹之色。


    她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起头，一脸期盼的望向自家师父：「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提高我的实力呢？」


    青玄真人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抬。


    云栀无辜地眨了眨眼，小声补充道：「我是说，不嗑药的那种。」


    「这几天我学习了许多剑法理论，所以，剩下的几个月里，我想在实战中积累经验。」


    闭门修炼的效果，远远不如亲自去实践一番。


    要是能出去接任务或者与人切磋，她的晋升速度应该能快速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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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两次不行，那就百次。


    反正，她一定要在这三个月里提高自己的修为。


    剑修试炼，她一定要参加！


    第19章 任务


    「你是说，你现在就想出去歷练了？」


    青玄真人挑了挑眉，顿时乐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拼的小姑娘。


    哪怕是入第十峰最早的云若薇，当初也是过了筑基七层才出去歷练。


    「对！」


    云栀的理论基础较好，但是实践能力还是差了点。


    「我还说养你几年再放你出去接任务呢，既然你现在有这个志向，我也不拦你。」


    「赶明儿你师姐将你的弟子令牌办好了，你就去言训阁接任务吧，你现在筑基期，应该也不会安排什么高难度任务给你。」


    「那些低中等的任务刚好够你练手。」


    青玄真人向来是个随和的性子，弟子有这样的志气，他也不会多做阻拦。


    「不过，接任务前去和你三师兄通个气。」


    青玄真人想起这个日日不着家的弟子，忍不住提了一句。


    三师兄？


    她这两日好像都没有见过他。


    云栀疑惑的扬起脸，好奇地询问道：「师父，为什么呀？」


    「你三师兄一般都在任务区那边忙呢，你要是遇见搞不定的事情，到时候就给他发个信号。」


    青玄真人摸了摸下巴，他担心眼前的小丫头不知道如何联繫人，于是摸出芥子囊，在里面搜寻了一番，慢悠悠地摸出一块通体莹润的蓝色玉牌——


    「算了，发信号已经过时了，喏，这是我上次去山脚下赶集买来的，正好多出了一个，给你！」


    「这可是夏季出来的限定通讯玉牌呢，你今天去找到你那不着调的三师兄，和他加个联繫方式。」


    啊？


    还能加联繫方式？


    云栀接过蓝色玉牌，茫然地眨了眨眼：「师父，咱们修真界这么先进吗？」


    「是啊，」青玄真人掏了掏耳朵，「这也是前几年兴起来的东西，不知道哪个后生研究出来的，你还别说，这东西确实蛮好用。」


    「等下次师父去外面云游的时候，我再去看看有什么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用的新鲜玩意。」


    「行了，我也不留你了，要是你明日接任务，今天就趁着得空出去熘达熘达，御剑你应该会吧？」


    青玄真人侧过头看向小姑娘，清明的眼中泛起几抹和蔼的光。


    云栀飞快地点了点头，脆声道：「早就学会了。」


    「那就好，快去吧，今天熟悉熟悉。要是迷路了就输入灵力放这玉牌里，里面已经有我和你师姐的联繫方式，你看着点就好了。」


    青玄真人作出一副赶人的模样，云栀还想多聊几句，就被青玄真人推到了殿外。


    不过，云栀也不能白拿自家师父的东西。


    「诶，师父我会走的，只是我现在要给你送个东西！」


    云栀连忙挣脱开青玄真人的手，她低下头，头上的玉蝴蝶跟着一晃一晃，阳光一照，那小蝴蝶跟真的似的。


    青玄真人在心底嘆了句新奇，随即挑了挑眉，笑着问道：「你有东西给我？」


    这小姑娘来的那天像个小乞丐，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


    眼下她说有东西要给自己，这如何不叫人好奇。


    云栀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她伸手在芥子囊中摸索了半天，水润的茶色眼眸不由得一亮：「找到了！」


    她如同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黄色符纸，然后十分郑重地双手奉上。


    「师父，这是我昨日闲着无事画的符篆，您要是无事，可以撕着玩玩！」


    青玄真人不由得一怔。


    他低下头，定睛一看，还真被这沓符纸吓了一大跳。


    黄符纸上，硃砂点点。


    小姑娘用心地勾勒着大大小小的符篆与图案，功效不同，符篆也大不相同。


    最重要的，每张符纸的右下端，还画着一朵小小的单瓣栀子花。


    「哈哈哈，这倒是新奇！」青玄真人眼底划过一道惊喜，「小丫头，这是谁教你的？」


    云栀莞尔一笑：「我阿娘曾经教我的。」


    「这里有传送符，爆破符，也有些打发时间的召唤符和万世符。」


    云栀功力还不够高，召唤符刚好可以召出几只开了点灵智的小狸奴和旁的小灵兽。


    至于万世符，纯粹是用来讨小姑娘欢心的。只要持符者燃烧，眼前便会浮现出山川湖海的模样。若是运气好点，也能瞧见繁花遍野的梦幻场景。


    青玄真人不免有些好笑。


    他这是被当成孩子哄了！


    「你这孩子......」


    青玄真人低头，便瞧见云栀的天真模样，她满眼期盼的看着自己，似乎很想知道自己的反应。


    「师父，您喜欢吗？」


    青玄真人心头一软：「喜欢，怎么不喜欢呢？」


    这孩子当真是心性纯粹。


    曾经遭遇了那么多不公，却还是这般阳光的性子，没有走歪半分。


    还好，还好她来了第十峰。


    「你也是，以后有符纸就省着点，你师姐给你买是让你画符保全自身的。」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的嘟了嘟嘴：「对不起师父，云栀太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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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玄真人看着自家徒弟丧气的模样，心立马软了下来，他朝着云栀罢了罢手，无奈笑道：「算了算了，你高兴就成，咱们第十峰家大业大，任你怎么败都行。」


    自家小徒弟，宠着就对了！


    还好他年轻的时候够拼，攒下了不少家业。


    钱财嘛，就是用来花的。


    要是小徒弟真霍霍完了，那他其他几个小徒弟还有呢！


    **


    第十峰那边一派和谐，第一峰的山顶，气氛却是不太好。


    几个时辰过去，排名也揭露分晓。


    「由于云栀是临时插进来的，所以现在从第二名开始宣布。」


    「任心巧，十五岁，鍊气八层，排名第二，入第九峰。」


    「......」


    「闻雅，十三岁，鍊气六层，第六名，入第八峰。」


    秦依依清朗的声音在山顶迴荡，她将名单上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听见自己名字的弟子纷纷露出了喜色，而没听见名字的人，却只能站在后面黯然神伤。


    「最后一名，唐兮柔，十五岁，鍊气三层，入第二峰。」


    「剩下没听见名字的弟子，在明日辰时自行去外门报到，而之前公布的犯规弟子，请于傍晚之前离开问剑宗。」


    秦依依合起名单，她抬眼望向站在底下的小萝蔔头们，目光平稳淡然。


    「名单宣布完毕，还有谁需要问我问题吗？」


    秦依依虽然眼含笑意，但此时的弟子却没一个敢吱声。


    站在前排的弟子摇了摇头，秦依依微微颔首。


    「既然没问题，那师姐就先走了。」


    秦依依虽说离开，脚却没有挪过地方。


    她静静的看着下面，等待这些初来乍到的小孩子发言。


    底下寂静无声，秦依依挑了挑眉，终于打算转身——


    就在此刻，站在角落的狼狈少女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秦师姐，我觉得这考核结果不准确！」


    「我不应该去第二峰！」


    少女眼底划过一丝怨恨，她忍着手上传来疼痛，忿忿地抬起了头。


    都怪云栀！！


    要不是云栀踩了自己的手，她怎么会落在最后一个！


    她明明是掌门亲自请来的，绝对不要如此窝囊地踏进最差的师门！


    第20章 言训阁里再相见


    「你的意思是，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秦依依回过头，似笑非笑的望向站在角落的狼狈少女。


    大抵是因为此次考核的难度对她有些高，唐兮柔眼下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好。


    她身上的黄色衣衫沾满脏污，一头乌髮乱糟糟的，簪在发上的髮钗摇摇欲坠，仿佛马上就要掉了下来。


    唐兮柔眼下已经顾不上维护形象，「对，我不满意！」


    「只靠这么一个考核就将我们以后的去处定下，这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


    秦依依挑了挑眉：「歷来的分峰仪式都是如此，而且，这是宗门的长老商议的，你若是有意见，不如去找掌门？」


    唐兮柔明显被秦依依的话噎住，咬了咬牙，继续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这个比赛不够公平。」


    周围的视线纷纷汇聚在唐兮柔身上，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紧张：「最重要的是，我是为了举报一个人！」


    「举报？你有什么好举报的？」


    秦依依还未说出口，一旁的黄衫少女便笑出了声。


    她顶着头上的流光簪，娇美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得了最后一名，所以想拉别人下水吧？」


    唐兮柔脸色一白，语气弱了几分：「才不是！」


    眼看着黄衫少女和唐兮柔又要吵了起来，秦依依终于开口：「安静！」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忿忿不平的唐兮柔，下巴微抬：「你说。」


    「我要举报云栀违反门规，残害同门！」


    「要不是她在半山腰伤了我，我绝对不会被影响！」


    唐兮柔伸出羸弱无力的手，眼眶蓦然一红。


    她泪水涟涟的看向秦依依，颤声道：「师姐，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努力修炼，日后做一名造福苍生的剑修。」


    「进宗门时，我就立志要进最好的师门。倘若不是云栀伤害了我，我定然能走到前面。」


    唐兮柔的眼泪说掉就掉，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灰扑扑的脸颊划过，留下两道十分明显的水渍。


    啧，惨不忍睹。


    周围的弟子见状，忍不住地移开了视线。


    秦依依反问：「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唐兮柔语气哀婉：「当真。」


    站在一旁的闻雅终于忍不住，她低低地嘀咕了一句：「假惺惺。」


    「就算没有云栀道友，凭你那惨不忍睹的资质和修为，你也进不了最好的师门。」


    随即又望向秦依依，冲着她行了个礼，朗声道：「师姐，您别相信她的话。」


    「当时我就在现场，是唐兮柔主动招惹云栀的。」


    「至于云栀伤害唐兮柔，这更是万万没有的事。」


    闻雅确实跟在后面。


    当时她瞧见唐兮柔狼狈的跑过去犯贱，然后又被云栀远远地抛在身后。


    她向来看唐兮柔不顺眼，等云栀走后，她还过去嘲讽了两句。


    唐兮柔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站出来为云栀说话，她恨恨地转过头，正想讽刺回去，站在最前方的圆脸师姐便率先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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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


    「结果已定，不会再做出任何更改，若是有人觉得不公，便自己去掌门面前申请再次考核吧。」


    「我秦依依还做不了这个主。」


    秦依依唇边的笑容消失殆尽，她淡淡地扫了一眼角落的唐兮柔，声音愈发疏离。


    唐兮柔愣住。


    「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自己被分到何处，现在就散了吧。」


    秦依依冷声说完，底下便发出一阵唏嘘。


    「完了啊，这唐兮柔都要把师兄师姐得罪完了。」


    「不是吧，她不会觉得自己还是凡间的嫡小姐吧？你看看这里的弟子，谁的天赋不比她好啊？她竟然还觉得不公平。」


    「就是就是，那个云栀比她厉害好多，她要陷害要嫉妒，起码也挑一个差不多的吧。」


    「这你就不知道吧，人家是瞧不上第二峰，瞧不上咱们这些成绩比她好的，想藉此机会把别人拉下水，自己去第十峰，要我说，我这个第二峰的还不愿意和她待在一个峰呢，晦气死了。」


    众人不留情面的话语落在唐兮柔耳中，差点没将她气死。


    「你们懂什么！我大哥可是第九峰的弟子！他年仅十八便达到了筑基巅峰，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少女灰扑扑的脸涨得通红，闻雅见状，不由得讪笑出声：「你哥哥厉害和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第九峰可没有姓唐的，你莫不是记错了。」


    唐兮柔反驳：「不可能！我哥叫唐明枫！」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路人闻言，十分热情地帮腔道：「第九峰确实没有这号人，不过啊，那第三峰确实有。」


    许是怕唐兮柔不信，路人还贴心的掏出自己的令牌，小声道：「是真的，我就是在问剑宗长大的，那唐明枫不仅是第三峰的弟子，现在二十岁了也没到筑基巅峰。」


    「你啊，估计是被骗了。」


    唐兮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怎么可能？


    大哥的家书里明明写了很多关于第九峰的事？


    他可是家族当时最优秀的弟子，怎么可能会沦落到第三峰？


    眼看着少女的信仰被打破，看热闹的众人也慢慢散去。


    「她好像被打击到了。」


    「嘿，这有什么，以后打击她的地方多了去了。修真界人才济济，她这样容不下人的性子，日后定然是要吃亏的。」


    「也是。」


    众人的讨论声愈发微弱。


    正午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唐兮柔抬起头，恍然发现广场只剩下自己一人。


    久违的难堪与怨恨漫上心头，唐兮柔不顾指骨处的疼痛，用力的攥紧手心。


    **


    问剑宗，言训阁。


    云栀小心翼翼的扒上门框，悄悄的探出脑袋，查看里面的情况。


    今日逢内门弟子休沐，言训阁里人烟稀少。


    眼下已过晌午，阁内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接任务的弟子在搜寻资料。


    云栀眨了眨眼，水润的茶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疑惑。


    师父不是说三师兄就在这里吗？


    怎么没看到他人影？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阁内的动态，白皙的脸蛋靠在门框之上，许是因为皮肤太过白嫩，没过多久，云栀脸上便多了一抹明晃晃的红痕。


    沈怀州刚从言训阁的偏房出来，就瞧见了这样一幅画面。


    挽着垂挂髻的少女努力的扒着门框，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一本正经的盯着里面。


    兴许是担心里面的弟子会发现她的身影，小姑娘只露出一双娇俏灵动的眼。


    沈怀州俊眉微不可查的一抬——


    这小尾巴今日竟然没黏着云若薇？


    不过......


    沈怀州不禁想起初见少女时的场景。


    那日的她浑身是血，可怜得像只没满月的小猫。


    今日倒是...可爱了许多。


    沈怀州略过心底浮起的那点波澜，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还未完全靠近，顶着玉蝴蝶的少女便好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她眼眸亮了亮，秀眉挑起，高兴的露出整张脸：「三师兄！」


    沈怀州蓦地一怔。


    第21章 带你做任务


    少女嗓音清甜，瞬间吸引了各弟子的注意力。


    「诶，这小师妹看着好小，是新来的弟子吗？」


    「你没听见她怎么喊怀州师兄的吗？这应该就是叶长老的新弟子。」


    叶长老正是内门弟子对青玄真人的称唿。


    「她看着不过十一二岁，怎么就成了叶长老的弟子了？」


    「诶，一看你就不关注时事，这可是云师姐的堂妹，据说她之前身体不好，一直在外养病，不然早就来问剑宗了。」


    「那不就是走后门么.....」


    「走后门也得有条件才行，你别看这小姑娘娇弱地像株小菟丝花似的，她可是金系天灵根，十二岁就到了筑基一层。」


    「你确定不是用药堆上来的，毕竟人家家世那么好。」


    「哎，要是我家有钱给我砸成金丹，我也开心。」


    「去你丫的，别说了，这种东西生下来有就是有。我等还是好好修炼吧。」


    弟子们低低的八卦声悉数落进了沈怀州耳中，他垂下眼眸，原本舒缓的心绪忽然有些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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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训阁的弟子何时这么聒噪了？


    有弟子发现了沈怀州的身影，他们抬起头，笑着打起了招唿：「怀州师兄，您出来了啊。」


    「那是第十峰新来的小师妹吧，瞧着真可爱。」


    可爱？


    沈怀州眸光微微一暗。


    他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朝着满眼希冀的少女走去。


    「三师兄，您天天都在这做任务吗？」


    见自己要找的人出现，云栀不再扭捏，她提着裙摆，大大方方地踏了进来。


    日光摇曳，微风吹进，带起少女的裙角。


    云栀小跑到沈怀州身边，白净漂亮的脸抬起，小声说道：「师父让我来找您。」


    沈怀州抬眉：「找我作甚？」


    云栀莞尔一笑，茶色的眼眸灿若星辰：「我想接任务，师父就让我找你要个联繫方式。」


    「不过我还不太会用这玉牌。」


    「所以能劳烦师兄帮我操作一下吗？」


    云栀满眼期待的看着眼前的清隽少年，纯澈漂亮的眼底浮起点点星光。


    大抵是少女的态度太过于诚恳，沈怀州一时竟然找不到理由来拒绝她。


    「拿过来吧。」


    沈怀州摊开骨节分明的手，盈盈日光落在他指尖上，衬得他肤质愈发白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不过...


    云栀望着沈怀州指腹上的薄茧和伤痕，目光中闪过一丝触动。


    她神色如常，十分乖巧的递上蓝色玉牌。


    等到沈怀州接过，成功输入自己的灵力之后，云栀才抬头髮问：「师兄，您日日都在言训堂接任务吗？」


    沈怀州垂眸，恰好对上云栀琉璃般的眼眸。


    他沉吟了片刻，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差不多。」


    「那您一定很了解这里吧？」云栀眼前一亮。


    沈怀州意外的挑了挑眉：「你想知道什么？」


    云栀压下心底的高兴，她扯住沈怀州的衣角，深吸一口气，有些期待地开口：「我想知道一人一天可以接几个任务。」


    「灵石和奖励我都不在乎，我就想要那种极具挑战性的任务！」


    言训阁内分外安静，原本在讨论的青年们此时也不由得怔住。


    没听错吧？


    这小丫头年纪这么小，目标就定这么高了？


    太卷了吧！


    听到云栀的发言，沈怀州也忍不住给了她一记响栗。


    「年纪小小还想追求刺激感？等你修为上去点再说。」


    「以你现在的功力，最多接个低级的任务，你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可以带你。」


    云栀吃疼，她有些委屈的揉了揉头，小声反驳道：「可是难度太低我怎么成长嘛...」


    沈怀州桃花眼半眯，黑眸中流露出浅浅的威胁：「嗯？」


    「没！我刚刚说的是，师兄最好了！」云栀改口飞快，她冲着少年讨好一笑，「可是师父说弟子令牌下来之前，我接不了任务。」


    后者神色淡淡地收起手：「是接不了，但是，我不是在这吗？」


    大抵是云栀的委屈触动了沈怀州的心，他沉吟了几秒，又补充道：「你的弟子令应该制好了，晚上我叫师姐送给你，别担心。」


    云栀惊喜：「真的？」


    沈怀州：「千真万确。」


    听到肯定的消息，云栀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师兄，那我们走吧。」


    她扯住沈怀州的衣袖，瓷白精緻的脸上写满了开心。


    沈怀州垂眸望了一眼被女孩扯住的袖口，忽然静了下来。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少年慵懒抬眼，淡道：「走吧。」


    背后看热闹的弟子神色怪异：「.....?」


    怀州师兄莫不是转性了？


    他竟然能让师妹碰他的衣袖？


    难道这就是直系师妹特有的待遇？


    第22章 生气


    云栀没想到低级任务竟会如此简单。


    「任务领取成功，请在四个时辰之内帮山脚下的万阿婆找到丢失的小鸡。」


    冰冷机械的声音从任务橱窗中传来，云栀茫然抬眼，恰好看见头顶上亮起的水晶屏幕。


    上面萦绕着一层浅蓝色的光，屏幕最顶上，赫然浮现一行小字。


    「恭喜沈怀州成功领取捡小鸡任务。」


    云栀：「.......」


    这个任务是不是有点幼稚了？


    云栀沉默了一秒，她抬起头，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与犹豫。


    沈怀州低头：「怎么了？」


    云栀揪着自己的裙角，莹润可爱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捏：「师兄，真的不能换一个吗？」


    捡小鸡真的没有难度啊。


    沈怀州面无表情：「不行。」


    他收回自己的弟子令牌，清隽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认真。


    云栀认真的观察沈怀州的神情，却没想到下一瞬，自己的衣领就被少年提起。


    一阵天花地乱后，云栀就被扔到了沈怀州的惊春剑之上。


    唔...屁股有点疼。


    云栀将疼出来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揉了揉发疼的部位。


    待到疼痛缓下，云栀扯住沈怀州的衣角。


    「师兄，我们到.....」


    话还没问完，惊春剑陡然一晃，径直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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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扑腾的小手下意识一伸，牢牢地抱住了少年劲瘦的腰肢。


    温热的体温顺着衣服传来，云栀大脑空白了两秒，她茫然抬眼，恰好瞧见少年雪白耳尖上凝住的一抹红。


    云栀眨了眨眼，沈怀州恰好回眸。


    两人的视线对上，周围的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


    ...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云栀脑袋中思绪纷杂，她盯着自家师兄清冷好看的脸，思索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师兄，您的御剑术，是不是还得精进一下？」


    沈怀州太阳穴跳了跳，他扯开一抹笑，面上的清冷消失殆尽。


    不知怎的，云栀竟觉得这笑容有些惊艷。


    三师兄当真是好看。


    说是第十峰第一绝色也不为过。


    眼看着云栀又思绪飘远，沈怀州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他抬起手，朝着少女绵软温润的脸蛋重重一捏：


    「小鬼，剑法还没学会，就学会怎么调侃师兄了？」


    云栀吃疼，刚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师兄，窝错惹，疼~」


    小姑娘声音细细软软，叫人莫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沈怀州挑眉：「那你还不松手？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谁想抱他了？


    长得好看也不能这样乱说话吧？！


    呜呜呜，她再也不喜欢三师兄了！


    云栀气唿唿的收起手，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眼下正是午后，日光充裕。


    惊春剑在云层穿梭，偶有日光直射而下，照在少女明黄色的裙摆上，银丝绣成的金丝海棠被阳光一晃，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然而，比衣裙更耀眼的是云栀的脸。


    她皮肤本就白，眼下被这么一照，出色的五官愈发好看了起来。


    只不过，她白嫩嫩的脸上多出了一抹刺目的红。


    沈怀州桃花眼半阖，沉吟了片刻，从芥子囊中摸出一支剔透的玉瓶，递给眼前委屈巴巴的小姑娘。


    本以为她会高兴收下，却没想到小姑娘只是睨了一眼，然后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这是生气了。


    第23章 紫花鼠


    任务地点离问剑宗不远。


    一刻钟刚过，沈怀州便带着云栀抵达山脚的小院。


    云栀气鼓鼓地从剑上一跃而下，还未走几步，一位头髮花白的老妇人便推开院门，迎了出来。


    「哎呀，二位可是问剑宗的仙人？」


    老妇穿着灰色粗布衣裳，手里拄着一根年份已久的拐杖。她乐呵呵的笑着，脸上的皱纹开成一朵灿烂的菊花。


    「老人家说笑了，我们只是普通弟子，此次前来帮您寻找丢失的家禽。」


    沈怀州微微颔首，他抬起眼眸，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薄唇抿了抿。


    站在一旁的云栀也顾不得生气，悄悄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问剑宗隶属东南，其占地范围广，山下也有不少村落。


    万阿婆的小院就在问剑宗一座无名峰的山脚下，这里树木葱郁，小院周围的空地被人精心开採出来，种上了一片绿油油的蔬菜。


    小院则是用木篱隔开，院内种着一些说不上名称的鲜艷花朵和低阶药草，眼下正值夏季，花草的藤蔓缠上篱笆，勾勒出一片葱茏。


    一只毛髮油亮的大黄狗趴在小院门口，它瞧见有陌生人到来，原本耷拉下去的耳朵迅速竖了起来。


    云栀和大狗对视了两秒，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万阿婆，您的小鸡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呀？」云栀整理好情绪，冲着老妇人展颜一笑。


    万奶奶瞧着这面善嘴甜的小姑娘，眼里的慈祥几乎快溢了出来。


    「哎呦，我有点记不清了。大概是几天前，我丢了一只小鸡崽，当时我还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昨天我出门了一趟，小鸡崽和我养的那只芦花鸡就全没喽。」


    云栀瞧着老人家眼底的心疼，目光忍不住瞥向一旁的大黄狗：「会不会是....?」


    云栀还未说话，万阿婆就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我家大黄打小就温顺，它还会帮我养鸡呢，昨儿个我串门回来，大黄的后腿上忽然多出了一道伤口，我看那伤口不像是普通凶兽咬的，就托人帮我找上你们了。」


    「我其实也不指望这小鸡崽能找回来，就是怕这附近出现了什么妖兽，危害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安全。」


    伤口？


    云栀打量了大狗几眼。


    方才没发现，眼下定睛一看，竟真瞧见了黄狗腿上的伤。


    那伤口看着有些大，眼下还未癒合。伤口最中间的血肉透着几分不健康的暗红，就连边缘的毛髮都沾了些紫色的血渍。


    云栀心下浮出一丝猜测，她抬起头，与沈怀州对视了一眼。


    「师兄，这狗狗是中毒了，对吧？」


    沈怀州点了点头，他沉吟了片刻，缓声道：「这是变异紫花鼠的毒。」


    「你看，这篱笆下有它的足迹。」


    东南一带气候湿润，土质松软。


    今日虽然炎热，但是那篱笆下的脚印还未消失。


    云栀脑子飞快运转，不一会就从记忆中搜寻到关于它的信息。


    她昨日在三师兄送的图鑑里看过。


    紫花鼠属于低阶灵兽，最高只能修炼至筑基巅峰，其性格温顺，喜爱独居，常居于无名峰的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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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花鼠性格纯良，毒性却不小。若是有同类相残，受伤的紫花鼠就会慢慢变异成妖兽，其攻击性也会大大加强。


    眼前的足迹不小，一看便知道这是一只体型较大的成兽。


    「这是变异紫花鼠应该就在附近活动。」沈怀州指尖一凝，一抹炽热的红色灵力跃然出现。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转，那抹红色灵力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挣脱而出。


    赤色灵力在足迹上边盘旋片刻，随即便一头扎进十米开外的深林之中。


    云栀眼睛一亮：「三师兄，那只紫花鼠在山脚的那片树林里！」


    沈怀州眼底掠过一丝满意：「是。」


    「不过，在寻找它之前，我们需要给它医治一下。」


    变异紫花鼠的毒有些勐烈，眼前的黄狗能坚持一日，已经算是极限了。


    云栀对剑法相关的较为精通，对于解毒这类却是涉猎较少。


    她冲着沈怀州无辜一笑，小声道：「师兄应该知道如何解毒吧？」


    竟然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沈怀州难得讶异，他唇角微勾，随即从袖口摸出一瓶半透明的琉璃瓶，递给一旁的老妇人：「老人家，麻烦您等下给它涂上药。」


    万阿婆不敢多耽误，她连忙接过，嘴里还不忘感谢。


    「哎呀，真是谢谢你了，我今儿个还疑惑，这大黄怎么吃不下饭，原来是中毒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去快回吧，等到天黑了里面就更难找了。」


    云栀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胸有成竹道：「万阿婆您放心，我们一定能给你找到的！」


    话音刚落，云栀的衣领又被提起。


    猎猎风声疾驰而过，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云栀已经来到了深林之中。


    林中光线幽暗，高大的树木将日光尽数遮挡。


    高树之下，荆棘丛生，迷雾渐起。


    一股森冷之意从脚底下钻了出来，云栀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往后了半步，却不想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冰冷阴森的气氛烘托到位，云栀下意识握住后人的手。


    骨节分明，指尖温热。


    云栀隐约摸到了一层薄茧。


    「不是觉得低级任务简单吗？怎么，怕了？」


    第24章 斩杀妖兽


    少年嗓音清冷，其中又夹杂着几分戏嚯。


    「谁害怕了？我才不怕！」


    云栀脸红了红，连忙挣脱沈怀州的手。


    大意了。


    初来此地，方才竟然被唬住了。


    她好歹是生死关走过一遭的人。


    云栀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心底默念剑法。


    一抹剑光悄然而至，云栀睁开眼，秋水剑已经稳稳地落到手心。


    「我肯定能找到的。」


    云栀沖沈怀州做了个鬼脸，她左手握剑，右手捏诀，银色的光芒浮在指尖，最后挣脱开来，朝西南方向窜去。


    寻物诀？


    沈怀州有些意外。


    没记错的话，这丫头前几日还在惊嘆净身诀的神奇之处。


    「只要你找到了，此次任务的奖励全都归你。」


    云栀眼眸一亮：「一言为定！」


    这座林子里大多是些低阶灵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沈怀州知道云栀的小九九。


    既然她想提升实战经验，那就放手让她去。


    未时一过，便是申时。


    深林中的光线愈发黯淡，云栀心中念诀，手中的长剑顷刻放大。


    她一跃而上，顺着那抹银色的光点处寻了过去。


    她敏捷地在荆棘丛上穿梭，见光源越来越近，便收起长剑，委身跳了下去。


    不出所料，那伤人的紫花鼠正在此处。


    银色光源化成萤火虫般的小点，在一处洞穴周围盘旋。


    「叽叽叽...」


    小鸡崽微弱的叫声从洞中传来，云栀心中一喜，找到了！


    她稳住心神，运气一道灵力，覆在长剑之上。


    浅金色的灵力顺着剑锋，直直的窜进洞穴之内。


    昔日学到的剑法在脑海中回放，云栀手腕微微一翻，蜷缩在洞穴内休息的变异妖兽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身形一闪，从洞穴中扑了出来。


    光线虽暗，但云栀还是看见了紫花鼠油光水亮的皮毛。


    它呲着牙，目露凶光，光滑的皮毛上还挂着一根淡黄色的不知名羽毛。


    「鍊气巅峰？」


    云栀看着紫花鼠硕大肥胖的体型和出乎意料的修为，眼中有些惊喜。


    紫花鼠像是听懂了少女的话，它嵴背上的毛炸了起来，额前的花纹也变得兇勐了几分。


    云栀挑眉：「脾气还不小。」


    紫花鼠怒了，它朝着云栀扑了过来，利爪划破空气，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眼看着那利爪马上就要挠花少女的脸，云栀身形一闪，手中的秋水剑一翻，划出一道凛冽的剑气。


    那剑气蕴藏着深厚的金系灵力，轻易划破紫花鼠的嵴背。


    紫花鼠的皮肉绽开，内心的气愤达到巅峰。


    「吱吱吱！」


    它不服气的往前一扑，少女利落的翻了个身。


    一记攻击再次落空。


    「玩够了吗？」沈怀州斜倚着树，他看着拉开距离的一人一兽，慢条斯理的捏了个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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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打了个利落的后空翻，朗声回答：「没呢，还想再玩会！」


    沈怀州双手环胸，垂下眼眸，语气慵懒道：「速战速决。」


    真是出奇。


    这紫花鼠竟然没把这些小鸡崽们吃了。


    小鸡崽们慢腾腾的从洞穴中钻出来，它们扑闪着还未丰满的羽翼，跌跌撞撞的跑到沈怀州的脚边。


    云栀回忆剑法的空隙，忍不住往这边瞧了一眼。


    「师兄，你还会御兽诀吗？」


    这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云栀一边游刃有余的应付变异紫花鼠，一边回想沈怀州方才的动作。


    奇怪，没开灵智的小动物也能受御兽诀驱使吗？


    少年低低回应：「嗯。」


    云栀正好奇，沈怀州抬起手腕，打开腰间的芥子囊，将底下的小鸡崽收了进去。


    「你是想问这些小鸡仔为什么能受御兽诀驱使吗？原因很简单。」


    「这其实是玄火凤的幼崽。」


    那老人家说的芦花鸡当然也不是鸡，正是特种玄火凤。


    云栀瞪大眼，一时没注意，手中的力道便重了几分。


    她面前的紫花鼠被剑气划的皮开肉绽，见它被折磨得难受，云栀索性一剑了结它的性命。


    「这不就是普通的……小鸡崽吗？」


    云栀收起灵剑，穿过荆棘，小跑到沈怀州身边。


    沈怀州慵懒抬眼：「你不会觉得住在问剑宗山脚下的都是普通百姓吧？」


    「刚才那位和你聊天的阿婆，她儿子是隔壁剑宗的元老。」


    隔壁剑宗的元老万远南是从问剑宗出去的弟子，当初他脱离师门，自立门户，和髮妻创立了一个小剑宗。


    他的母亲万阿婆却不放心待在隔壁，怎么说也要留在问剑宗山脚安家。


    拗不过老母亲，万远南只得让出一步。


    这不，为了不让母亲无聊，万远南隔三差五就给她送点低阶灵兽养养。


    云栀初来乍到，对这片不了解，自然是不知。


    「这么多低阶玄火凤也得花上不少灵石吧？」


    云栀戳了戳沈怀州的芥子囊，小声嘟哝道：「修真界的人都这么有钱吗？」


    照理来说，剑修是最费钱的。


    铸剑需要灵石。


    受伤了买丹药需要灵石。


    常年打架买防御法宝也需要灵石。


    但是从她来第十峰开始，周围的人似乎就没把钱财当回事。


    可恶。


    想当年她在唐家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苦兮兮的。


    这里的修士却挥金如土。


    呜呜，忽然有点羡慕了。


    「并不是。」


    沈怀州站直身，他伸手掸去衣袍上的灰尘，淡定自若道：「不过，你也不必羡慕他人，咱们第十峰不比隔壁剑宗差。」


    当初青玄兴致勃勃打下这片江山，就是为了给以后的徒弟撑门面的。


    但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后来的弟子都是不差钱的。


    当然，除了这个捡来的丫头。


    沈怀州掠过少女笑意盈盈的脸，心中莫名舒缓了几分。


    「好了，任务完成了，咱们回去交差。」


    沈怀州欲伸手，云栀便抱着长剑后退了半步。


    沈怀州蹙眉：「？」


    小姑娘眨了眨眼，澄澈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委屈：「师兄，你能不能别拎我领子？」


    沈怀州气笑了：「不乐意？」


    云栀摇头，发上的玉蝴蝶也跟着微微一晃：「没有，我有点晕。」


    林中光线幽暗，沈怀州盯了她两秒，潋滟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极浅的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松口：「行。」


    「自己御剑。」


    少年声音清朗，如同山间的清泉，抚平了少女心中的紧张。


    终归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云栀的喜悦几乎藏不住。


    她笑得牙不见眼，好看的茶色眼眸弯成月牙，纤细的手指扯住沈怀州的衣袖，乖巧开口：


    「我就知道，三师兄最好啦！」


    沈怀州眸色一沉，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眼：「脸还疼吗？」


    脸？


    云栀后知后觉地摸上脸颊。


    她反应过来，笑容甜了几分：「不疼了，多谢师兄关心。」


    「我们回家交差吧。」


    沈怀州目光定在少女的脸颊。


    确实不红了。


    他淡淡的收回目光，心里却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


    看来防范意识还得加强。


    这么不记仇，以后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嗯，还得教。


    ……


    夕阳西下，第十峰山顶。


    「师父，你是说怀州把小云栀带走了？」


    云若薇忙了一天，终于有空坐下来喝盏茶。


    青玄抿了口茶，舒服的眯起了眼：「是啊。」


    「他带小云栀出去熘达了，这会估计快回来了。」


    云若薇唏嘘：「真是稀奇。」


    她仿佛记得第一次见到昏迷的云栀时，少年有些疏离的模样。


    虽然打趣了云栀，但是归来时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诶，若薇你看，那不是他们吗？」


    青玄真人靠在殿外的摇椅上，乐呵呵地一指——


    夕阳渐落，橙黄色的余晖将天边的软云晕成绚丽的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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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人御剑而归，少女在前，少年紧随其后。灵剑在云中穿梭，少女的裙角也随风飞扬。


    两人一前一后，仿若融入天边，构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云若薇饶有兴致地抿了口茶。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两人……缘分不浅。


    第25章 唐家兄妹


    夜幕降临，第三峰。


    半山腰的弟子院内，一片灯火通明。


    「明枫，听说了吗？咱们宗门来了一批新弟子。」


    倒数第二座小院内，一个穿着白色弟子服的男子靠在门前，他抱着一把长剑，吊儿郎当的看向作为里屋的青年。


    青年容貌端正，他侧过脸，不冷不热地回答：「知道。」


    「诶，你这什么态度。今天可是新弟子的分峰仪式，你就不好奇这次的结果吗？」


    男子看着室友的态度，不免有些跳脚。


    「好奇，你说。」


    唐明枫合上手中的书本，慢条斯理的开口。


    「你...」男子看着唐明枫顺杆爬的态度，一时有些语塞，他翻了个白眼，走进里屋，坐到青年的对面，「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今年的分峰仪式来了个背景贼硬的小师妹，听说是第十峰云师姐家的妹妹。我听大家说，这小师妹生得娇弱漂亮，名字也好听，叫什么云...对，就叫云栀！」


    云栀？


    唐明枫倒茶水的手忽然停住。


    对面的青年叽叽喳喳地说着，完全没发现室友的异样。


    「我开始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还以为这姑娘的实力肯定很弱，毕竟是走后门的嘛，谁知道参加考核的时候，这姑娘竟然拿了个第一。」


    「我还听说，那些前辈本来没打算让这小姑娘参加考核，好像是有新弟子在现场刁难，那小姑娘本想低调，被这么一激，只能上去参加了。」


    「我要是那刁难人的弟子，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刁难人还落得个最后一名。」


    「对了，那小弟子好像也姓唐，你说她会不会是你的老乡呢？」


    唐明枫脸色有些白：「姓唐？」


    「对啊，哎呀，我就是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好像也是个姑娘。你也知道，小女孩的嫉妒心挺强的。」


    青年不以为然的说完，紧接着，一道洪亮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唐明枫，有人找！」


    青年有些讶异，他抢过唐明枫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好奇道：「你说这大晚上的谁找你啊？」


    唐明枫下颌线绷紧，他站起身，嗓音干涩道：「我先出去一会。」


    「去吧去吧。」


    青年无趣的罢了罢手，他看着唐明枫急急忙忙的身影，忍不住嘀咕：「走这么快，不会是搭上了哪个小姑娘吧。」


    院门之外。


    今夜无月，幽黑的夜空上只挂着几颗稀疏黯淡的星子。


    与白日不同，夜里的山风都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穿着单薄衣裙的少女打了个哆嗦，她抬头望着头顶高大的梧桐树，脑海中仍然在回忆临仙镇的事情。


    为什么？


    她那日明明看见唐云栀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为了确保唐云栀不会反抗，她还利用毒药和秘法伤了云栀的灵根 。


    可是今日那个女孩明明很像云栀。


    只不过..在过去十几年里，云栀从来不敢和她产生正面冲突。


    在后面的几年里，唐云栀就像个修炼机器，天天待在族内的训练馆内。


    唐兮柔咬了咬牙，心中有些不快。


    不行，她必须得想办法弄清这件事的原委。


    倘若真的只是巧合...她也必须要想办法接近云栀，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唐兮柔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夜色渐深，一阵脚步声渐近。


    「二妹妹?」


    一阵惊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唐兮柔转过头，飞快的换了一副神情。


    「大哥！」


    她惊喜又激动的跑到青年的身边，唇边的笑容极为甜美。


    唐明枫心中尴尬，但是瞧见唐兮柔脸上的笑容，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二妹妹，你何时来的问剑宗？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唐明枫与唐兮柔虽为一母所出，但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多亲近。


    而且，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这位妹妹天资实在是有些差。


    就连现在的鍊气三层，也是被唐父用药堆出来的。


    按理来说，来问剑宗的应该是那位不爱说话的三妹妹。


    虽然唐明枫不想承认，但那位庶妹的天资确实比自己要高。


    唐兮柔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她干笑了两声，「我前日随几位长老一同来的。」


    「我本想联繫大哥，可是人家说你不在第九峰。」


    「大哥，你既然在第三峰，为什么要骗父亲？」


    唐明枫目光闪烁：「我......」


    还能有什么原因。


    家里对他的期望过高，年年都会寄家书来询问他的情况。


    唐明枫知晓唐毅不敢亲自问那些与族长有交集的长老，所以在看了唐明枫的家书之后，唐毅也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他本以为这件事能够一直瞒下去，可是他没想到，来问剑宗的竟然是唐兮柔。


    「先不说这个，这次新弟子入门，怎么就你一个人，三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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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明枫极为生硬的岔开话题，哪料三妹妹这名一出，眼前的少女就变了脸色。


    唐兮柔收起笑容，神色愈发哀婉：「三妹妹没了。」


    唐明枫愣住：「怎么可能？」


    眼看着唐兮柔就要哭了起来，唐明枫不免摸了摸鼻子，换了一个话题：


    「算了，不戳你的伤心事，你从前最是爱护三妹妹，想必你比我更难过。」


    「不过，我听说这次的新生里，有个小师妹也叫云栀？」


    唐兮柔眸光蓦然一沉。


    第26章 云家


    「大哥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


    唐兮柔眼底的阴霾消散，她抬起头，冲着少年莞尔一笑，漂亮的脸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娇俏。


    唐明枫回想了一番，道：「今日似乎都传遍了。」


    「听说那个叫云栀的小姑娘拿了第一。」


    云栀云栀，又是云栀！


    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人的名字！


    唐兮柔暗暗咬牙，她弯了弯眉眼，温柔道：「是呀，她的天赋极高，要不是考核的时候蒙着面纱，我都以为是三妹妹来了。」


    「什么意思？」唐明枫不解。


    唐兮柔掩唇，她垂下眼眸，语气有些落寞：「她和三妹妹实在是太像了。」


    「只不过，人家是高门贵女，咱们......」


    唐明枫疑惑：「既然她和三妹妹长得像，你今日为何当众刁难她？」


    「我记得曾经在家里，你最疼三妹妹的。」


    唐兮柔笑容一僵。


    「我......」唐兮柔正纠结该如何回答，不远处的院门就被一人打开。


    「唐明枫，快宵禁了，赶快进来！」


    「聊什么聊这么起劲，还睡不睡觉了？」


    青年声音清朗，引得唐兮柔侧目。


    光线幽暗，唐兮柔只看见了那青年腰间的配饰。


    寒心玉！


    虽隔着一段路，唐兮柔还是一眼瞧出了那配饰昂贵的材质。


    唐兮柔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她抬起头，故作天真道：「大哥，那是谁啊？」


    唐明枫抿了抿唇：「与我住一起的室友。」


    「这样啊，那我可以认识他吗？你们一同居住，想必关系十分好。」


    那人能戴起寒心玉，想必背景也不一般。


    现在的她实力太弱，需要多结识一些人脉。


    唐明枫语气敷衍：「下次吧。」


    唐兮柔面露失望。


    「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回去吧，新来的弟子头一日都要早训，你明日莫要起迟了。」


    问剑宗考核严峻，稍不努力，就会被人踩在脚底。


    少女讪讪一笑，却也只能答：「好吧。」


    **


    第十峰。


    云栀回来后就被自家师兄师姐拉着庆祝了一番。


    酒足饭饱后，云栀与众人告辞，独自回到了小院。


    刚踏进去，含笑花的香气便顺风飘了过来。


    云栀收起云若薇送给自己的弟子令，犹豫片刻，终于决定坐在树下的鞦韆上休息一番。


    院内灯火通明，微风吹过，细小的花瓣悠悠地飘落下来，落在少女的裙摆上。


    云栀望着花瓣，脑海中忽然浮出阿娘温柔的脸。


    她最近经常想起阿娘。


    在唐家的那些日子，阿娘的名字仿佛是个禁忌。


    只要提起一次，唐毅就会发火一次。


    云栀年龄虽小，却也能明白一件事。


    父亲和阿娘并不相爱。


    可是…如果不相爱的话，唐毅为何会将阿娘抬为平妻呢？


    算了，以后再想这些事。


    等她成长起来，再去好好调查唐家和阿娘的事情。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併了结。


    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提升实力。


    夜色深重，坐在鞦韆上的少女缓缓站起身来，她抬头望着院门处燃起的明灯，目光渐渐变得狠厉。


    **


    东境内，云家，玉清阁。


    「老爷子，这都三更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管家挑灯站在门外，语气中满是担忧，他停顿了片刻，本想再多问几句，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你不也没休息吗，去去去，回去！」


    白鬍子老人一脸嫌弃的打开房门，管家被老爷子的话一噎，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您最近不是老说头晕眼花吗？要是日日这么晚不睡，身体怎么吃得消？」


    白鬍子老人被这话一戳，顿时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吃不消，小金子你少唬我。」


    金管家急了：「您要是再不休息，明日二老爷又要念叨老奴了。」


    「儿子还能管老子的事情不成？你告诉他，他什么时候把他妹妹找回来，他什么时候才能管我！不然，这家主的位置我就给他撤了！」


    老爷子鬍子一吹，眼一瞪，脾气更暴躁了。


    金管家嘆气：「晚嫣小姐都消失那么多年了……」


    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老爷子这些年日日都在挂念小小姐，云家的暗卫也在寻找她的身影，可是小小姐消失了近二十年，如果还活着，肯定早就被找到了。


    老爷子似乎被金管家的话所触动，他忽然安静下来，清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悲痛。


    「你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管家的。」


    「在云家这么多年，就你最爱顶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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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的小晚不会回来，只要我在一日，我就等她一日。」


    老爷子沉吟片刻，终归是转过身，朝里屋走去。


    金管家看着打算休息的老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想关门回去，却不想刚触上门框，准备睡觉的老爷子去而復返。


    「等等，小金子你先别走！」


    金管家惊讶：「怎么了？」


    老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摸了摸白鬍子，清明的眼微微眯起：「我听说若薇那个丫头认了个妹妹？」


    「你可知她叫什么名字？」


    金管家愣住。


    老爷子忽然问这个干嘛？


    他回想一番，如实道：「那姑娘好像叫云栀。」


    老爷子白眉微微挑起：「这名是若薇取的？」


    金管家摇头：「不是，据说是本就叫这个名，那个小孩身世悽苦，若薇小姐觉得投缘，就认了她做妹妹。恰好五爷膝下无子无女，见若薇写信回来，他就主动认了。」


    「哼，小五算是做了回正事。」提到这个儿子，老爷子就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实在不知道，云家这清正严明的家中是怎么生出......


    算了，修真界早已与从前不同。


    喜欢男子就喜欢男子吧。


    不给他添乱就行。


    「对了，你明天写信，让若薇下次带那小姑娘回来吃饭，我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有什么魅力，竟然让我大孙女认定了。」


    「行了，你下去吧。」


    不等金管家回答，老爷子就急哄哄的关上了门。


    「砰！」


    金管家没来得及后退，就被碰了一鼻子灰。


    唉，老爷子最近愈发暴躁了。


    ——


    室内，关上门的白鬍子老人听着悠远的脚步声，目光蓦然变得沉重。


    他背着手，缓缓踱步到内屋的书桌前。


    他盯着桌上那只雕琢手法有些粗糙的笔筒，清明的眼睛慢慢湿润了起来。


    「小晚，这些兄弟姐妹里，就你和小五最调皮。」


    「但是你这脾气怎么比你五哥还倔呢，和爹吵一架，就不回来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的脾气，你回来撒个娇服个软，爹就不生气了。」


    老人宝贝地拿起笔筒，他摩挲着上面雕得生硬的栀子花，晶莹的泪珠落在上面，发出一道细微的响声。


    「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你派回来看我的。」


    「你不是喜欢栀子吗，爹给你种了一院子呢。」


    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


    此时此刻，屋外忽然起了一阵风。


    几百米开外的祠堂内，放在最角落的玉牌忽然亮了起来。


    那光极为微弱，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马上灭掉。


    守祠堂的僕人靠在柱子上，他头一歪，忽然惊醒。


    「奇怪，外面是变天了？怎么起这么大的风。」


    僕人掠过那右边一排排明亮的本命玉牌，小声嘀咕道。


    「咦？我刚刚怎么看见最角落的玉牌亮了？莫不是眼花了？」


    晚嫣小姐的牌子都暗了多少年了？


    肯定是错觉！


    僕人晃了晃脑袋，他抱着胸，靠在柱子，继续睡了过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自己转头的那一刻，角落里暗下去的光，又悄悄地亮了起来。


    第27章 接任务


    第十峰和其他峰的规矩不一样。


    相对于前面几个峰，第十峰的气氛明显要自由许多。


    天光乍泄，云栀早早地拿起弟子令牌，跑到言训阁外面排队。


    问剑宗的一日休沐已经结束，云栀抵达时，言训阁外已经站了许多人。


    大抵是因为眼生，云栀一来，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是新来的师妹吧？看着年纪好小。」


    「应该是，不过她怎么不用穿弟子服啊？你看她身上那件烟紫色罗裙，像不像摘月楼最新的法衣？」


    「大胆一点，把像字去掉。这裙子可以防御攻击，我当时想买一件来着，但是真的太贵啦，我根本负担不起。」


    「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是昨天那件十万灵石的法衣对吧！你别说，这一件裙子都能抵我一年的生活费了。」


    少女们纷纷投来艷羡的目光，云栀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回之一笑。


    「她刚是不是沖咱们笑了，看着好乖呀。」


    几个穿着墨绿弟子服的少女围在一团，惊讶开口。


    有女子按捺不住好奇，凑了过来：「小师妹，你怎么来这了？莫不是来取弟子令牌的？」


    按理说，新来的师弟师妹现在应该在准备早训了。


    云栀闻言，水润的眼眸弯了弯，唇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不是，我是来做任务的。」


    「师姐，我可以问问言训阁何时开门吗？」


    女子捂住嘴，眼底有些讶异，她将云栀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声询问：


    「你是哪一峰的，这么小就来接任务了，你的前辈不管你吗？」


    云栀摇头：「我师父同意了。」


    女子半信半疑，小声嘀咕道：「哪峰的师父这么不靠谱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言训阁每日辰时一刻开门，还有一会呢，你可用了早膳？」


    「多谢师姐关心，我已经服了辟谷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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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小的孩子就吃辟谷丹？这怎么得了？


    小姑娘还要发育呢。


    女子内心揣度一番，愈发觉得云栀的师门不靠谱。


    她嘆了口气，从袖口中拿出一只四四方方的油纸包，小声叮嘱道：「小师妹，你年纪还小，可要多吃饭才能长高高。」


    「来，师姐这里有刚买来的朝食，趁着还没开门赶紧吃了垫垫肚子。」


    诶？


    问剑宗的师姐都这么热心吗？


    云栀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见女子眼底的关切愈发浓厚，云栀连忙接过油纸包，冲着女子粲然一笑：


    「谢谢师姐。」


    她一边道谢，一边不忘寻找谢礼。


    她在芥子囊中摸索了一番，眼睛忽然亮了亮。


    找到了！


    她掏出昨夜制的防御符，又摸出一瓶凝玉露。


    「师姐您先别走，这些送给您。」


    云栀将谢礼小心翼翼地递到女子面前，乖巧道：


    「这是我自己做的防御符，可以防身的，另外一个是我师兄做的三品凝玉露，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昨夜曲卓然喝醉了，拉着她说话的空隙，又往她的芥子囊里塞了一堆灵丹妙药。


    云栀还记得他的叮嘱：「小云栀呀，这些东西好生收着，要是做任务的时候磕着碰着，可要记得涂啊。」


    云栀觉得不好意思，她趁着曲卓然不注意，悄悄地还了回去，哪知道离开的时候，又被曲卓然发现了。


    她只记得曲卓然委屈的看着她，一双瑞凤眼中盈满了控诉。


    云栀心虚，只好又接了回来。


    「三品凝玉露？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的。」


    女子没想到云栀一出手就如此阔绰，她本想直接拒绝，可是在对上云栀湿漉漉的眼眸那一刻，心中又生出了几分不忍：「我只要这个防御符好不好？」


    只见小姑娘抬起眼眸，卷翘浓密的睫毛煽动了几下，半晌没有说话。


    看着云栀乖巧的模样，女子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汪春水。


    「好好好，我收下，只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云栀露齿一笑，脆声答道：「我叫云栀！」


    云栀？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女子微微一笑，她接过云栀的谢礼，温声道：「我叫上官遥，日后你要是需要帮助，可以来第八峰寻我。」


    云栀点头，「我记住了，谢谢师姐！」


    两人聊天的间隙，言训阁已经开了门。


    「阿遥，进去接任务了！」


    「来了！」上官遥高声回应，她回头和云栀道别，便转身跑了过去。


    云栀也没有多做停留，等前面的人散去，她才悠悠踏进言训阁。


    ......


    半刻钟后，任务厅。


    「你确定你要接这个中等任务？」


    负责登记的中年男子看着比柜檯高不了多少的少女，眉间的皱纹愈发深刻。


    云栀看着中年男子眉间的山字，果断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幽幽地扫了云栀一眼，只能接过她的弟子令牌，在任务水晶上轻轻一晃。


    紧接着，冰冷机械的女声便响彻了整个大厅。


    「第十峰弟子云栀已成功报名，请在半个时辰之内前往传送阵，抵达东南边境。」


    「本次任务是剿灭东南边境的变异妖兽，难度偏高，请各位弟子做好心理准备。」


    此项播报一出，原本热闹的言训阁忽然陷入死寂。


    这机器刚刚说什么？


    第十峰的小师妹也过来了？


    第28章 燕回寻梦1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言训阁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站在原地，他肩负长剑，身姿清朗，大抵是刚练习完剑法，昳丽的面容上还透着几分浅浅的红晕。


    在场的少女纷纷屏住了唿吸。


    这...这不是第十峰的顾明驰吗？


    他也来接任务吗......


    他们会不会分到同一组......？


    少女们心中暗喜，她们羞涩又激动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方才的惊讶早已经抛之脑后。


    然而，顾明驰还未踏进言训阁，又有一道身影闯进众人的视线。


    「顾明驰，你怎么一个人偷偷熘走了？害我被师父骂了一顿。」


    少年语气幽怨，他抬手收回浮在半空的长剑，有些不爽的瞪了一眼身旁的玄衣少年。


    顾明驰白了他一眼：「是你反应太慢。」


    「你！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我去找小师妹！」


    萧策气唿唿的转过身，他无视众人的视线，径直走到云栀身边。


    顾明驰挑了挑眉，看向离自己最近的绿衣男子，目光中流露出浅浅的威胁：「看够了吗？」


    男子下意识摇头。


    顾明驰墨眸半眯，那男子像是忽然醒悟了一般，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顾少爷，是我冒昧了！」


    顾明驰下巴微抬，示意自己知道了。


    站在角落的云栀：「......」


    顾少爷又是哪一门子的称唿？


    萧策一眼瞧出云栀的疑惑，他凑近过来，小声解释道：「师妹，你听说过东南一带的四大三小吗？」


    云栀十分乖巧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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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云栀不懂，萧策眼眸弯了弯，他压低声音，开始给小姑娘科普：「东南一带的四大三小是修仙世家，四大为顾、萧、曲、秦，三小为任、闻、上官。」


    云栀疑惑：「那大师姐和三师兄呢？」


    萧策抬眉：「云家和沈家的阶级又不一样了。云沈两家家可是东边最强大的两个家族。」


    「而这两家从几十年前就开始联手了。咱们大师姐的母亲是三师兄的姑母，这你应该懂吧？」


    说来有趣，云沈两家只有生意上的往来。


    几十年前，云家接班人云明远与沈家嫡女沈扶君彼此相中，结下姻缘。


    从此，云沈两家之间的关系便愈发密切。


    云栀听得一愣一愣。


    听起来好厉害。


    只不过，她怎么感觉这些姓氏她都接触过？


    云栀皱着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好像无意之间，结识了很多人脉。


    「今天在外面不好和你细说，等陪你做完任务，师兄再给你好好介绍。」萧策瞧着云栀懵懂乖巧的模样，手莫名有些痒。


    他抬手揉了揉云栀的脑袋，顺手摘下腰间的令牌，递给登记处的中年男子。


    「过前辈，麻烦帮我刷一下。」


    「东南边境的中等任务，您可别搞错了。」


    中年男子扫了萧策一眼，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动几分：「你们第十峰的培养方式够新潮啊，刚来就放养？」


    「自主学习，激发潜力。」


    萧策说完，顾明驰也刚好递了牌子。


    中年男子认真登记完，一併归还。


    「这次中等任务是五星哦，隔壁宗门去了好几队都失败了，你们可得小心点。」


    任务难度大致分为低中高。


    而这三个等级中，又按风险程度进行了星级细分。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头一次做这种任务，到时候可能要哭着回来。


    「好咧，前辈，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萧策拉着云栀头也不回的离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终于回过神，一一跟了上去。


    东南边境，妖气瀰漫。


    燕回村内，街道破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远远望去，整座村庄如同陷入死寂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燕回村外。


    云栀站在秋水剑上，她凝视着下方的村落，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四师兄，这地方的妖气为何会如此浓重？」


    东南边界乃是向阳之地，本不应该滋生如此多的妖兽才对。


    萧策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剿灭妖兽的任务也是今日才下达的，起初大家以为这只是一场小小的妖兽潮，可是没想到这妖兽竟如此嚣张，它不仅伤害了村落中的百姓，还抱团攻击了其他门派的弟子。


    「先下去看看？这村子里兴许还有人。」


    有随行的弟子斗胆提议，云栀闻言，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可以。」


    「虽然令牌上给的提示是村子后的丛林，但是我觉得前往丛林之前，我们应该先去调查一番。」


    此话一出，身后的十几位弟子也跟着附和起来。


    「行，那我们就去看看。」


    萧策带头御剑而下，云栀与顾明驰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村庄内。


    「阿娘，我胸口好闷，我能出去走走吗？」


    靠南的一间破败草屋内，七八岁的女童小心翼翼的走到木窗前，轻轻地推开一条细缝。


    窗外是灰茫茫的一片，偶有寒风吹起，小屋外的树叶便哗哗地落了一地。


    女童打了个哆嗦。


    今年的夏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本应该是炎热的盛夏，可燕回村却像是按下了时光回溯的按钮，重新倒退到了半年前的寒冬。


    但，更奇怪的是，这里既不下雨，也不落雪，只是刮着寒风。


    事实证明，事出反常必有妖。


    每到夜里，外面就会有长相丑陋的妖兽横行，它们会闯进别人的院子，把人家种的瓜果蔬菜全部踩坏，若是有村民出来反抗，那妖兽就会勃然大怒，开始无差别地攻击百姓。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妖兽一事闹得人心惶惶，村民只敢在白日出去找点野菜果腹，一到天黑，大家就不约而同的闭门睡下。


    不管外面产生多大的动静，都没有人敢出去。


    女童的目光有些渴望，她转头看向正在给弟弟餵饭的女人，似乎担心她没听到，又喊出声：「阿娘...」


    「不许去，你没听到吗？昨夜村长一家都被那妖兽给吃了！」


    女人的目光中蕴含着一丝警告，她将碗里最后一勺米煳餵给怀中的男童，然后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砰！」


    女童被桌上的声音唬住，她怯懦的缩起脖子，正想关窗，肚子里却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响声。


    女童舔了舔唇，「阿娘，我也饿了。」


    「家里没粮了，你先忍几天，等村子里安定下来，我再出去买点回来。」


    女人望着怀中的男孩，眼神都放柔了些许。


    「可是...」女童看着桌上的碗，声音越来越小。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进过食了。


    阿娘说弟弟要长身体，家里的米都用来熬煳煳给他吃了。


    前几日她还有米汤喝，可是从昨天早晨开始，阿娘就只让她喝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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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什么可是，再念叨你就滚出去！」


    女人像是被小姑娘的态度所激怒，她抱起怀里的男孩，语气愈发尖利。


    「陈招娣你这个扫把星有什么脸说想吃饭！如果不是你，你爹爹会不要我们吗？如果那天你没把你爹气走，咱们娘三儿至于连饭都吃不上吗？」


    女人越说越气，她抬起手，重重的给了女孩一巴掌。


    「啪！」


    女孩蜡黄的脸上登时多了一道巴掌印。


    「对不起，阿娘，我再也不提了.......」


    招娣被母亲的态度给唬住，她垂着头，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女孩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泪逼回去。


    她揉了揉脸颊，安静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冲着母亲甜甜一笑：「阿娘，我去刷碗，你带着弟弟在这休息吧。」


    刷碗要去门外，虽然不能出去乱走，但至少也能透气。


    而且.....


    招娣扫向桌上那只粗糙的搪瓷碗，眼底流露出几分艷羡。


    「嗯，算你懂事，去洗吧。」


    女人冷冷开口，她抱起男孩，扭腰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我们光耀吃饱了吗？吃饱了阿娘就带你玩好不好？」


    女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招娣仍旧能听见她温柔的语气。


    光耀，招娣。


    单单两个名字，就昭示了她与弟弟的云泥之别，


    招娣苦笑，她端起搪瓷碗，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走到屋外的水井处。


    天色好暗。


    招娣没穿冬衣，被这寒风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弯下腰，提起桶，重重地扔进井里。


    「噗通！」


    木桶落到水里，发出一道通透的响声。


    清越的声音落入耳中，招娣的心情也舒爽了不少，她伸手拉起绳子，想将水拎上来。


    然而，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招娣瞧见了水里的倒影——


    一只硕大丑陋的脑袋朝着她缓缓靠近，它张大嘴，恶臭浑浊的兽涎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吧嗒，吧嗒。


    黏腻的液体落在招娣泛黄的辫子上。


    完了。


    第29章 燕回寻梦2


    来不及发出尖叫，招娣脚下一轻，就被那丑陋的妖兽给叼了起来。


    招娣不敢哭泣，她含着一汪眼泪，开始费力挣扎。


    等等，里面还有阿娘和弟弟！


    招娣慌了，她慌乱之余，扭头看向草屋——


    只见那扇木门打开了一条缝，停顿了一秒，又被重重关上！


    阿娘看到了......


    招娣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缓缓阖上双眸，一滴清泪顺着招娣干瘦蜡黄的脸颊流下，她放弃反抗，任由妖兽撕扯自己的衣裳。


    活着好累，或许就这么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招娣脸上浮出一丝轻松的笑。


    她紧闭着双眼，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然而，事不遂人愿。


    一道凛冽的剑气划破空气，紧接着，头顶便响起一声娇喝：「小心！」


    银光闪过，再睁开眼时，招娣已经站在了长剑之上。


    「你没事吧？」云栀掏出手绢，递给眼前被吓坏的女童。


    她看起来很不好。


    云栀望着她脸上还未消肿的巴掌印，以及身上被撕坏了的粗布衣裳，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忧。


    招娣连忙摇头，她抬眼看向云栀，终于反应过来：「我阿娘和弟弟！」


    招娣慌乱地几乎站不住，云栀伸手扶住女童，安抚道：「别担心，那凶兽被我们赶走了。」


    招娣有些不信，她环视一周，正好瞧见御剑折返的少年少女。


    他们衣着干净光鲜，腰间的佩剑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招娣欣喜：「你们是来救我们的仙人吗？」


    招娣自小便嚮往修道，怎奈她出生在灵气充沛的修真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她的经脉堵塞，连最简单的引气都完成不了。


    云栀道：「仙人算不上，我们是来除妖兽的。」


    「小妹妹，你能和我说说，这燕回村的妖兽是如何出现的吗？」


    云栀语气温柔，招娣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望向她。


    她可真漂亮。


    阿娘说，漂亮的女子都会抢人家东西。


    可是眼前的姐姐眼神很纯澈。


    她还听人说，眼神纯澈的人是生不出坏心思的。


    招娣小声应道：「可以。」


    她压下胃里泛起的酸水，短短的睫毛眨了眨，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然而，招娣的话音刚落，一股突如其来的噁心感就将她的感官占据，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


    半刻钟后。


    「这小姑娘饿太久了，再加上刚刚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晕倒。」


    「只不过.....算了，这不重要，我给她餵一粒丹药就好了。」


    同行的绿衫少女收起手，她抬起女童的头，给她餵了一粒清神丹。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瀰漫开来，云栀赶紧上前，观察女童的情况。


    清神丹药效不错，没过一会，小女孩便悠悠醒来。


    「我这是在哪？」


    招娣迷濛的眨了眨眼，她支起身，嘴里还念叨着：「我还没洗碗呢，等会阿娘知道了又该念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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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是在村口废弃的小屋里，你放心，有我们在，你阿娘也不会骂你的。」


    旁边的绿衫少女好心解释。


    一旁云栀将招娣小心扶起，她摸出上官遥早上给她的油纸包，递给招娣，温声道：


    「先不想那些，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在屋内的都是些年轻女修，招娣环视一周，心中的紧张消散了一分。


    她看着云栀递过来的油纸包，小声拒绝：「姐姐，这个我不能要。」


    第30章 燕回寻梦3


    隔着油纸包，招娣都能闻见里面散发出来的浓烈香气。


    是肉包子的味道。


    招娣吞了吞口水，她不自在的移开眼，想翻身下床。然而，她还未移开几步，就被云栀一把拦住。


    「不行，这个你得拿着。」


    云栀沖她温柔一笑，她安抚性地揉了揉招娣的脑袋，压低声音道：


    「不是说好我要找你调查事情吗，这个算是一点定金。」


    到底是年纪相近，招娣竟然有些触动。


    「可是...」


    在现在的燕回村，粮食是非常珍贵的。


    没等招娣拒绝，云栀就把肉包子塞进她的手心。


    「没什么好可是的，快吃吧。」


    经不住催促的招娣只好打开油纸包，动作缓慢的捻起一只色白面柔的包子，极为珍惜地咬了一小口。


    肉包皮薄馅大，表皮已经浸满了汤汁，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细白面的清香就在舌尖瀰漫开来。


    招娣睁大眼，眸底闪过一丝惊艷。


    她风捲残云的吃掉一只，就在云栀以为她要吃第二只的之后，招娣却克制的收起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包好。


    云栀关心：「你怎么不吃了？」


    招娣小声解释道：「家里没粮了，我想留一点给阿娘和弟弟吃。」


    云栀闻言，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丝酸疼。


    「对啦，妖兽被赶跑了，我阿娘应该要来找我了吧，姐姐，你得快点问哦，回家晚了我阿娘会担心的。」


    一旁的绿衫少女望着小女孩的天真模样，有些不忍的别开眼。


    要怎么告诉她，她的阿娘不仅没来找过她，还在问剑宗弟子找上门后，言辞激烈地赶走了他们。


    「你们是想替那丫头主持公道是吗？那个小赔钱货是自己要出去的，不关我的事！」


    「你们也别想让我去收尸，那丫头就是个贱骨头！不值得！」


    说这些话时，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的幼童，她忿忿不平地诅咒着失踪不久的女儿，紧皱的眉间写满了怨恨。


    同为她的子女，她怀中的男童受尽宠爱，而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却饱受苛待。


    问剑宗的弟子纵然不平，却也不能插手她人的事情。


    「好，那你现在告诉我，那些妖兽是怎么出现的，你有亲眼见过吗？」


    招娣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


    燕回村的兽灾是从二十日前开始的，那一天，也是招娣的父亲离开家中的日子。


    二十天前，燕回村下了一场大雨。


    在田里干活的招娣穿着斗篷急急忙忙的赶回家，还未进门，就听见阿娘和爹爹激烈的争吵声。


    「陈剑，你是不是不想管这个家了，刚发的工钱，你就给村口那个寡妇了？」


    「家里已经多久没买米了，我和孩子难道不要生活吗？」


    「你的眼里现在只有那个克夫的贱女人，没有这个家了是吧？！」


    阿娘往日的温柔消失不见，她双手叉腰，清秀的五官因为动怒，变得近乎扭曲。


    经常不回家的爹爹黑着一张脸，他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


    许是女人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忍无可忍，抬手给了女人一个重重的巴掌。


    招娣见状，赶紧上前将陈剑拉开。


    「爹，你们别吵了！」


    陈剑冷哼一声，将招娣推开：「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他揪住妻子的头髮，抬手想再给她一巴掌。


    眼尖的招娣反应极快，她捡起旁边的烧火棍，往男人的手背狠狠一挥——


    陈剑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


    他脸色黑沉的转过身，将倒在地上的女孩拉起，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个小赔钱货，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竟然敢动手打我？！」


    陈剑态度兇狠，招娣吓得哆嗦了一下，她吐出一口血水，目光闪烁：「阿娘带弟弟很辛苦，你不能打阿娘。」


    陈剑不在的那些日子，都是王素芳在带孩子。


    招娣记得阿娘日日起早贪黑在地里忙活，就望着种出好庄稼卖钱。


    招娣知道阿娘的辛苦，所以每次阿娘打她骂她，她都不曾顶嘴还手。


    「爹爹，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此话一出，陈剑愈发愤怒。


    「是！老子早就受够了你阿娘那愁眉苦脸的模样！这家谁爱待谁待，老子以后不回来了！」


    陈剑愤怒收手，他拿起自己的蓑衣，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雨幕。


    招娣愣愣的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人能够打阿娘了。


    招娣从地上爬起来，她慌乱的走到阿娘面前，仰头问道：「娘，你的脸疼吗？」


    王素芳一言不发，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孩，语气愈发幽怨：「你为什么要打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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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素芳抬起招娣的下巴，尖利的指甲掐进她的皮肉，秀丽的脸越来越扭曲。


    她视线下移，目光停在女孩纤弱的脖颈处，唇边勾起一抹病态的笑容。


    招娣心中害怕：「阿娘，我是担心爹爹伤害你你。」


    女人恍若未闻，她抬起空出来的右手，缓缓的覆上女儿的脖子，目光愈发空洞。


    「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不然阿剑是不会离开我的！」


    「招娣，你真该死。」


    王素芳的声音愈发微弱，招娣只觉得脖子一紧，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招娣双脚发软，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


    再睁开眼时。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招娣挣扎起身，却忽然发现草屋的门窗已经闭紧。


    天色已晚，草屋内点着微弱的烛火。


    阿娘的身影在烛火中摇曳，招娣侧过头，恰好能瞧见内屋的动静。


    「乖耀耀，吃饭饭。」


    阿娘语气温柔的哄着弟弟，完全没有注意到招娣已经醒来。


    脖子处还有些疼痛，招娣茫然走近，她看着阿娘瘦弱的背影，轻声问道：「阿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女人的背影一怔。


    她转过头，不可置信的开口：「你怎么醒了？」


    招娣咬唇：「我饿了。」


    女人愣愣地盯着招娣的脸，不知过了许久，她终于回过神，浑浊的眼中涌出一行清泪：「小招娣，过来。」


    招娣惊讶：「阿娘，你怎么哭啦？」


    「乖孩子，阿娘没哭。」


    王素芳的眼底闪过一丝久违的怜惜与后悔，她将头埋进女孩的颈窝，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都是阿娘不好，阿娘是个黑心肝，差点害死了你。」


    「乖招娣，你爹爹离开了，我们以后就三个人过。」


    女人已经很久没对她这么温柔了。


    招娣心中一软，「好。」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尖叫——


    「来人啊！快救救我，这里有妖兽！」


    下一瞬，草屋外传来阵阵响动。


    招娣紧张地转过头去，刚好瞧见扒在窗外的妖兽。


    它冲着招娣呲牙一笑，随即仰起头，将口中奄奄一息的男人嚼碎咽了下去。


    招娣愣愣地站在原地。


    没看错的话，那似乎是曾经欺负过她和阿娘的人。


    王素芳看着发呆的女儿，忍不住询问：「招娣，你怎么了？」


    招娣目光有些空洞：「阿娘，你看不到外面的东西吗？」


    咂…咂…咂。


    那只妖兽还在啃骨头。


    王素芳疑惑：「外面哪有东西？」


    招娣遍体生寒。


    只有她看得见吗？


    屋外的声音渐渐减弱，那只妖兽竟然转身离去。


    招娣有些艰难的收回视线。


    「无事。」


    「阿娘，我们睡觉吧。」


    睡一觉吧，睡一觉，这也就能忘了。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个梦。


    第31章 燕回寻梦4


    招娣原本以为睡一觉，一切就会恢復如常。


    但是她没想到翌日清晨，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哀嚎。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


    招娣没来得洗漱，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天光大亮，屋外已经围了许多人。招娣看着站在十米开外的人群，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招娣，你过来。」村长看见招娣的身影，他沖她招了招手，严肃的脸上多出几分和蔼。


    招娣有些牴触，她睁着黑眸，只是站在原地：「您叫我何事？」


    「你这孩子，难道还怕我不成。我就想问问你，你昨晚可听见了 什么动静？」


    招娣摇头：「没有。」


    「那你昨天有没有看见过你张叔呢？」


    招娣抿唇摇头。


    「没事了，你先进去吧。」


    「对了，告诉你母亲，这几日备好粮食，没事尽量少出门。」


    招娣揪衣角的手不由得一顿，她扬起脸，疑惑道：「为何？」


    「村里可能来了妖兽，我得给仙人写信，让他们来帮我们解决这件事情。」


    「等危险解除，我再通知你们。」


    招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能得到解决，然而，一过大半个月，恢復安全的消息还未传来，村长一家就已经遭遇罹难。


    招娣不知道这里的妖兽到底有多少。


    她只知道，那些来燕回村剿灭妖兽的人没停留几日，便灰熘熘的打道回府。


    他们说，燕回村就快要沦陷了。


    **


    招娣收回思绪。


    她仰头看向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漂亮少女，小声询问：「姐姐，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云栀还未从女孩的描述中缓过来，她侧过头，望向窗外昏黄的天，沉思了许久 ，才道：「可以。」


    「谢谢姐姐！」


    招娣眼底划过一丝欣喜，她本想离开，却忽然注意到云栀单薄的裙子。


    「姐姐，你不觉得冷吗？」


    「诶？」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云栀提起裙子，有些困惑地开口：「不冷呀，怎么了？」


    「你很冷吗？」云栀这才注意到招娣颤抖的嵴背，她蹲下身，关切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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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正想再给她检查一下，然而还未有所行动，外门忽然被人打开，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飞快靠近。


    云栀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人攥住。来人不由分说地攥住云栀的手腕，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沈怀州。


    他一手拉着云栀后退几步，一手抽出长剑，直直地指向女童细嫩的脖子。


    他怎么会在这？云栀明明记得，早上没有听到他的名字。


    「三师兄，你怎么来了？」云栀惊诧出声。


    沈怀州 一言不发，他沉着脸，墨色眼眸闪过几分警告。


    云栀皱眉，她上前一步，想劝沈怀州收回灵剑，以免误伤无辜。


    然而锦衣少年却是轻巧避开，他垂下眼眸，鸦黑的睫羽在他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轻柔的光从窗外投进，少年清浅一笑，宛如天神。


    「小师妹，后退半步。」


    云栀愣了愣，她摇头想拒绝，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


    「小主人，听他的。」


    「我现在在用精神力与你交流，接下来的话，你可要听好。」


    「眼前的小姑娘，不是人。」


    第32章 燕回寻梦5——尸傀.


    怎么可能？


    云栀瞳孔微微放大，她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似乎想询问原由。


    而沈怀州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不是好奇吗？接下来，仔细听。」


    少年的声音压低，无端透出几分喑哑。


    云栀幅度极小的点头，她望向被灵剑指着脖子的女童，却发现后者异常紧张。


    她黝黑的眼眸中满是惊慌，招娣咬着唇，眼泪在眼眶边打转：「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伤害我？」


    招娣看向云栀，眼底划过一丝乞求：「姐姐，你认识他吗？你可以让他不要伤害我吗？」


    一滴清泪顺着颊边滑落，云栀心尖划过一丝酸疼。


    「你确定你不知道？」沈怀州敛起笑容，桃花眼中染上点点寒意。


    「燕回村的妖兽为何会越来越多？为什么东南境内会出现噬魂兽与食骨鹰？」


    「这些原因，你难道都不知晓吗？」


    「临死之际用自己的灵魂献祭，这件事，你是不是也忘记了？」


    沈怀州语气淡然，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云栀听了个一知半解，就在她疑惑之时，脑海中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没想到我被封印这么多年，还能见到献祭灵魂的人类。」


    云栀也忍不住分神：「玄天，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小主人，你看那个小女孩的眉心，是不是发黑？」


    云栀顺着玄天的话看过去，果不其然，招娣印堂发黑，就连耳后的皮肤也泛着一些不均匀的斑块。


    云栀心下一惊。


    那是尸斑。


    她刚刚竟然没有发现。


    「小主人，你第一次见到这种，没有发现很正常。小女孩这种情况叫尸傀。」


    「尸傀？」


    云栀脑海中闪过一抹灵光。


    她好像在三师兄的笔迹中看过！


    「尸傀，是原主在濒死之际，主动与邪修献祭后产生的药物。它在保留灵魂的前提下，以肉身中残留的怨气与尸气做皿，来吸引周围的变异妖兽。」


    「按理来说，去世不久的尸傀与正常人无异。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也拥有正常人的情感，甚至在尸傀的脑海中，那段濒死之际的献祭记忆都会消失。」


    随着玄天自信满满的解释，云栀心底的疑云也逐渐消散。


    「所以，这个女孩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


    「对，因为她生前有无法割捨的人，所以在初期，她会在自己的亲人身边停留。只不过，在这期间尸傀会无意识引导那些妖兽攻击生前伤害过的人。」


    云栀恍然大悟。


    「所以，想要消灭这一片妖兽的前提，是要先解决这个女孩？」


    玄天爽快回答：「正解。」


    「小主人你得小心点，要是激怒了尸傀，她很可能会失去意识，开始......」


    玄天的话还未说完，那捧着油纸包的女孩忽然抬起头，她的眼眸渐渐失去光彩，黑色的瞳仁慢慢朝着周围扩散，直至眼白完全消失——


    女童唇角勾起一抹天真又残忍的笑容。


    她生硬又缓慢地歪过头，语气愈发天真：「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揭穿我？」


    「我只是想活久一点，有什么错？」


    第33章 燕回寻梦6


    「想活确实没错。」


    沈怀州的眸色慢慢变冷：「错就错在，你杀了人。」


    此话一出，没瞧出女童变化的女修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


    「沈师兄，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小姑娘才七八岁，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再说了，燕回村那些人不都是被妖兽——」


    女修上前一步，她想劝沈怀州放下剑，却冷不丁对上了女童的眼。


    女童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黑。


    与此同时，大大小小的青黑色斑块在女童身上浮现，紧接着，女孩的青筋飞速暴起，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无比噁心。


    年轻女修心下一惊，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然而，那小姑娘却忽然动了，她扔掉手中的油纸包，手指一翻，露出青黑色的指甲，直直将沈怀州的长剑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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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姐，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小女孩就呲着牙，朝年轻女修桀桀一笑，朝女修扑去——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抓破女修的脸，云栀反手便抽出一道爆破符，扔向愈发疯狂的小女孩！


    「师姐，后退！」


    年轻女修终于清醒，她抽出长剑，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道明黄色的符篆拍在小女童的背上，炸开一朵耀眼的火花。


    女孩吃痛，她生硬的扭头，看着衣衫上燃起的火花，纯黑的眼中升起浓浓的恐惧！


    「火！是火！」


    「姐姐，我好疼。」


    一道道血水从女孩眼眶中流出，她委屈的看向云栀，脸上的青黑与蜡黄交换。


    云栀心中一紧。


    「师兄，她好像还有意识。」


    沈怀州将云栀往身后一藏，不容置喙道：「不可心慈。」


    云栀抿唇，低声应道：「知道了。」


    沈怀州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望向站在门边的一众女修，补充道：「云栀你和你的师姐们离开这里。」


    这具尸傀现在有些意识，所以不会无差别攻击。


    但是稍后就不一定了。


    云栀握着手中的长剑，倔强道：「我不要离开。」


    「师兄，让我和你一起，可以吗？」


    「云栀！」


    沈怀州看着还未到自己胸前的女孩，语气愈发严肃，他回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绿衣女修，伸手将云栀推开——


    「麻烦这位师妹帮我照顾一下她。」


    「你们都出去。」


    在屋内的女修本就胆小，听到这话，绿衣女修赶紧牵住云栀的手，准备拉她离开。


    云栀咬牙，正想拒绝，却对上沈怀州染着几分愠怒的眼。


    她收紧手，任由女子将自己拽出，然而，就在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剎那，云栀忽然挣脱女子的手——


    「砰！」


    响亮的关门声惹得尸傀侧目，她抬起死气沉沉的眼眸，看向站在门前的俏丽少女，唇边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


    「姐姐，你怎么不走？」


    「我知道了，你想留下来陪我，是吗？」


    说话之间，女童脸上的皮肉开始溃烂，一块块带着血水的皮肉开始往下掉，瞧着十分触目惊心。


    「云栀，出去！」


    云栀置若罔闻，她抽出灵剑，闭上眼，开始念诀。


    伴随着少女的呢喃，灵剑像是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它挣脱少女的手，慢慢升腾起来——


    第34章 燕回寻梦7


    看着那柄长剑慢慢升腾到半空，站在原地的尸傀忽然笑了。


    她歪过头，骨头髮出咔咔的响声。


    「姐姐，我也想御剑，你能教我吗？」


    尸傀的脸颊旁边不断涌出血水，她晃了晃脑袋，双手成爪，狠狠的朝着少女扑去！


    云栀足尖一点，轻巧避开。


    她伸手握住那柄闪着柔亮光芒的秋水剑，面上的神情愈发严肃。


    「想让我教你，可以。」


    云栀唇边勾起淡定从容的微笑，她朝着尸傀勾了勾手，后者兴奋地转过头，再次朝她扑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沈怀州眉头紧蹙，他握住惊春剑，正想一剑砍下尸傀的脑袋，就被腾空的少女制止。


    「师兄，可以让我试试吗？」


    云栀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闪到尸傀背后，提起灵剑，狠狠刺进尸傀的嵴背。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废弃的屋中迴响，秋水剑上凛然的剑气将尸傀的嵴骨寸寸击碎。


    「啊——！」


    尸傀被迫跪下，她痛苦的挣扎着，喉间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


    云栀收起笑容，冷着脸，避开飞溅而出的血水。


    她十分镇定的拔出灵剑，身形变换，出现在尸傀前方。


    云栀望着尸傀面上痛苦的表情，以及漆黑眼瞳中闪过的求饶。


    她闭上眼，剑光变化，少女毫不留情地将灵剑刺进尸傀的心脏。


    「该结束了。」


    少女闭上眼，缓缓催动灵力。


    无数道金色光芒从云栀柔嫩的手心中钻出，一一注入进灵剑。


    「咔嚓...」


    一道细微的破碎声音从尸傀的心脏处传来，紧接着，那破碎声越来越大，寸寸金光穿透尸傀的身体，将其一一肢解。


    它的身躯化成灰烬，光芒散去，一块莹白的骨头静静的躺在灰烬中央。


    沈怀州见状，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没到半炷香的时间，少女便将眼前的尸傀解决的干干净净。


    「你竟然知道尸傀的弱点？」


    云栀松了口气，点头道：「昨夜看过师兄的笔记，方才经师兄提醒，我就想起来了。」


    看一遍就记住了？沈怀州敛下眼眸，他移开眼，看向少女身后那团灰烬。


    「那是...」


    云栀眨眼：「怎么了？」


    她顺着沈怀州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团暗色的灰烬之中躺着一块白骨。


    彼时安静了许久的稚嫩嗓音再次响起：「小主人，去把它捡起来，里面可能有那个小女孩生前的记忆。」


    修真界内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尸傀，而那个小女孩对修真之事不甚了解，更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献祭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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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心中瞭然，她也没有回应玄天，只是上前一步，用剑将那块白骨挑了出来。


    没有沾染任何妖气，眼前的白骨莹润白净，未曾染上一丝污浊。


    云栀心念微动，伸手握住那块白骨。


    指尖与白骨触碰的瞬间，云栀的眼前忽然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


    她闭上眼，脑海中的画面愈发清晰。隐约之间，云栀似乎听到了那道又轻又细，甚至还沾染着几分胆怯的女声——


    第35章 燕回寻梦8——她的心事


    「我叫陈招娣。」


    「八年前，我来到这个世界。出生之前，我的父母非常高兴，因为村头那位算命的老人家告诉他们，我是一个男孩。」


    「然而，我出生的那一刻，接生的婆婆告诉我爹，说我是个姑娘。爹爹阿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那日阿娘产后出血，爹爹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我听人说，阿娘那日差点丢了性命。」


    「大抵因为我是女儿家，从我出生到长大，父亲都未曾给过我一个笑脸，阿娘对我也很冷淡。为了讨他们欢心，我总是会抢着做很多活，有一次我在外面捉到一只山兔，带回家后，阿娘很高兴，她夸了我。」


    「那是阿娘第一次对我笑。我想，我虽然是女子，但是只要我表现乖一点，干活再积极一点，爹爹和阿娘就会对我改观了。」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爹爹和阿娘似乎看到了我的好，他们有时候也会给我带一点零嘴。慢慢的，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只是.....这样的生活没持续很久，阿娘怀孕了。」


    「这一次，好像真的是男孩。阿娘怀孕的那些日子，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总是彻夜不归，也不给阿娘交工钱。眼看着阿娘越来越瘦，我实在是心疼。」


    「好在，我六岁了，我会做很多很多事情。村长伯伯经常会叫我去给他帮忙，然后会给我结工钱。但是...有一天下大雨，我被留在了村长家。」


    「我本想待在柴房躲雨，可是村长伯伯却撑着伞走了过来。那天周围没人，只有我和村长伯伯。我没想到，平日对我温柔和蔼的村长伯伯竟然会做这种事。」


    「我好疼好疼。那天他『奖励』了我很多工钱，我不要，我想告诉大家村长是坏人，可是他却威胁我，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他就让人把爹爹的工作搅黄。」


    「我很委屈，可是想到瘦弱的阿娘，我还是忍了。那天很晚，回家的路上下了好大的雨，我摔了很多跤。回家的时候，爹爹回来了，他和阿娘在吵架。我进去的时候，爹爹正好出门。」


    「阿娘看见我浑身是泥的模样，狠狠的打了我。柳条抽在身上的感觉好疼。比下面撕裂的感觉还疼，我好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


    「那天开始，阿娘骂我是个贱丫头。她说如果我是个儿子，爹爹就不会变成这样，她还说，我是个不会修炼的废物，我听了很伤心。我以为，天底下的爹娘都是爱孩子的。」


    「后来弟弟出生，我才发现，我的阿爹阿娘也是会爱孩子的。」


    「只不过，她们爱的不是我。那段时间，爹爹也经常回家，他给阿娘和弟弟带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带给我。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


    「其实我也很喜欢弟弟，他很可爱，眼睛也很漂亮。」


    「弟弟出生以后，家里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为了不让爹娘费心，我一个人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农活。有一日下了大雨，我在农田里看到了一只受伤的狐狸，我抱着它去树下躲雨，还扯下自己的裙子给他包扎。」


    「那只狐狸很有灵性，我看他瘦得可怜，就给他餵了我自己捨不得吃的白面馒头，它嫌弃没肉味，就全部吐掉了。我觉得很神奇，可是，最神奇的是，那只狐狸竟然对我说话了。」


    「它问我，你过得开心吗？我说，当然开心。狐狸沉默了两秒，尾巴晃了晃，又对我说，开心就好，如果有一天，你遇见难事，可以喊我。」


    「我很迷惑，本想问他为什么，那只狐狸却忽然消失了。」


    「后面过了很长时间，我都没再见过那只狐狸。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我的八岁生日。我生在春末夏初，是极好的日子，那天阿娘给我煮了一碗鸡蛋面，我很满足。」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忽然想问阿娘一个问题。我问她，为什么我没有一点修炼天赋呢？阿娘说，因为我们生来平庸。那其实是我第一次向阿娘袒露自己的梦想，只不过她语气冷漠，我提了一次，后面就再也没说过了。」


    「往后的日子仍然平顺，我忘记了以前所有的烦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夏天了，燕回村总是下雨。又是一个下雨的黄昏，我回到家，发现爹爹在打阿娘。」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吵架了。我看到爹爹打阿娘，下意识就捡起棍子打了回去。很显然，爹被我气到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原以为我保护了阿娘，可是没想到，阿娘却觉得我毁了她的幸福，对于她来说，她需要一个丈夫，无论这个人是否对她专一，是否对她好。」


    「阿娘杀了我，她掐死了我。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我在心底喊了小狐狸。我断气的时候，它来了，母亲看不见它。小狐狸看着我飘起来的灵魂，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活下去，继续做阿娘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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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怜悯的看着我，它嘆了口气，然后告诉我，想活可以，要献祭灵魂。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小狐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我的灵魂封在了已死之躯中，它说，这是有代价的。」


    「我说，没关系。然后，我就迷迷煳煳的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生下来就有灵脉，只不过在我两岁之时，阿爹阿娘听见村子里一个传言——」


    「他们说家中的女孩不能修炼，否则会克以后的儿子。梦里的阿娘听见这句话，隔天夜里就给我灌了药。所以，我的灵脉被毁了。我还梦见伤害过我的村长在人后传我的谣言，他的儿子在人前喊了我一声又一声的贱货与荡妇。」


    「那个梦让我很生气，很难过。」


    「只不过，等我一觉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和往事被我遗忘的干干净净，只不过，从那天开始，村子就变得奇怪了。我讨厌的，伤害过我的，都被不知名的妖兽给吃了。他们的死相很惨，可是我丝毫不觉得同情。」


    「我看到了一个漂亮姐姐，她救了我。」


    「我变成了怪物，差点伤害了那些帮助过我的人。还好，姐姐了结了我。」


    「谢谢。」


    最后一句话结束，云栀终于清醒过来。


    那道细细的嗓音从耳畔消失，云栀怔怔地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36章 燕回寻梦（完）


    「你怎么了？」


    沈怀州察觉到少女的异样，颇为关切地开口。


    云栀拭去眼泪，摇头道：「无碍。」


    「师兄，这白骨上有那个小女孩先前的记忆。」


    云栀停顿两秒，随即将手中的白骨递给锦衣少年。


    沈怀州接过，却是察觉不到半分波动。


    「你看不见吗？」云栀抬眼，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沈怀州摇头，「你可瞧见什么？」


    云栀欲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关于她家人的回忆。」


    她看着白骨上渐渐黯淡的光泽，漂亮的茶眸中闪过一丝沉重。


    「师兄，你说，人为什么总是喜欢伤害最亲近的人呢？她们不会后悔吗？」


    就因为招娣是女儿，她的母亲轻贱她，忽视她，甚至视招娣为儿子成长路上的绊脚石，为此不惜下毒损害她的灵根。


    少女清浅的呢喃落在沈怀州耳中，他沉吟片刻，终于是抬起手，揉了揉少女柔顺的发顶：「大抵是因为人性自私吧，我不知道她们是否会后悔——」


    「但是我要告诉你，那样的人只是少部分。」


    「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人值得你信赖。」


    「当然，保持警惕也无妨，这是好习惯。」


    沈怀州看出了云栀的低落。


    到底是个小姑娘。


    无论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坚强勇敢，却还是有柔软的一面。


    沈怀州目光柔软了些许，他望向窗外，漫不经心道：「对了，不是说想要去提升经验吗？现在尸傀已消，这边的妖兽不会再增加了。」


    云栀抬头，小心翼翼道：「师兄，您不生我的气？」


    方才遇到危险的时候，三师兄的眼光好兇。


    那眼神好像在说，要是下次再偷偷报中级任务，就要亲手撕碎她。


    沈怀州幽幽地盯了她两秒：「生完了。」


    「看你表现好，不与你计较。」


    云栀闻言，形状漂亮的眼眸不由得弯了弯，她冲着少年甜甜一笑，朗声道：「我就知道，三师兄最好了！」


    「那我们去剿灭妖兽吧！」


    云栀拉住少年的衣袖，头上的簪花跟着晃悠了一下。


    沈怀州望着少女髮髻上那朵栩栩如生的栀子花，眸色升起浅浅的温度。


    「好。」


    **


    另一边。


    燕回村的草屋外，女人抱着怀中的孩子坐在窗前，她小声地哼着歌，目光却格外空洞。


    「天黑黑，雨低垂~」


    「阿姊外出何时归？」


    她呆滞地望向窗外，浑浊的眼中忽然落下两行泪。


    「招娣呢。」


    「我的招娣去哪儿了？」


    「不是说有人救了你吗？」


    「招娣，天黑了，该回家了。」


    女人无助地啜泣，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抱着孩子推开木门。


    沉寂了许久的燕回村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隔壁的邻居瞧见她的模样，喜气洋洋道：「陈剑家的，你带孩子出来透气了啊？」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问剑宗来了几个弟子剿灭妖兽，不出意外的话，咱们村恢復自由啦！」


    「诶，你家招娣呢？那丫头平时不是最喜欢出来玩吗？」


    邻居看着王素芳呆愣愣的模样，以为她是关久了，生出毛病了。


    她上下打量了女人几眼，不免嘀咕道：「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真是愈发怪了。」


    邻居摇了摇头，转身回屋做晚饭，只留下王素芳母子在原地。


    「招娣没回来呢。」


    「是我不好，我没救她。」


    她失神地喃喃道，突然，怀中咿呀学语的孩子冲着井边笑了起来。


    「咯咯咯，阿姊。」


    「阿姊。」


    小男孩指着井边笑得牙不见眼，王素芳回头，恰好看见小女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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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有些暗，她穿着那件泛黄的花上衣，暗黄的脸上满是笑意。


    奇怪的是，王素芳只看得见她的笑，却看不见她的脸。


    「阿娘，我回来了。」


    「您可以过来抱我一下吗？」


    女孩歪头，乖巧中透出一丝微微的诡异。


    经过了那样一场大难，王素芳再也无法冷落这个女儿。


    她扬起一抹恍惚的笑，然后抱着怀中的孩子，朝着女儿快步走去。


    「扑通！」


    一阵巨大的水声响起，女人和孩子的身影转眼消失不见。


    井盖慢慢合上，而井边的黄土之上，分明多了一串狐狸脚印。


    第37章 又晋升了


    萧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明明是他先陪云栀来的，可到最后剿灭妖兽的时候，小师妹竟然被半路窜出来的三师兄拐跑了。


    萧策闷闷不乐的解决完眼前这头筑基初期的妖兽，随即看向身后那道娇小敏捷的身影。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天色稍暗，林中迷雾重重。


    少女握着长剑，敏捷的在妖兽周边穿梭。万重剑光交叠，甚至照亮了半片林子。


    好...好快的剑法。


    云栀不知使出了多少式剑招，竟逼得那头筑基中期的噬魂兽连连后退。


    不知怎的，萧策竟然从中看出了几分三师兄的影子。


    等等，三师兄？


    只见一袭月白色锦衣的少年浮在半空，他双手抱胸，一双潋滟桃花眼静静地望着正在进攻的云栀。


    姿态慵懒，气质清绝，此人正是沈怀州。


    许是察觉到萧策的目光，沈怀州侧过脸，下巴微抬，桃花眼半阖。


    「看什么？妖兽杀完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袭来，萧策嵴背一凉，刻在骨子里的辈分压制顿时觉醒。


    他干笑道：「还没呢。」


    「还不快去？」


    俊朗少年悠悠抬眉，萧策飞快回答：「知道了师兄！」


    「保证完成任务！」


    杀是要杀的，但是转身前，萧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云栀一眼。


    只见重重剑影将她包围，萧策连云栀的头髮丝都看不清。


    可怕！


    小师妹上进心太强了！


    这可不行，他回去要教小师妹学会偷懒，不然他以后就不能摸鱼了！


    萧策大义凛然的转过身，却忽然对上顾明驰的眼。


    「阿策，再不努力修炼，小师妹都要超过你了。」


    少年语气戏嚯，萧策瞬间破防。


    靠靠靠，修为没有顾明驰高已经够丢脸了！


    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回去就加训！


    **


    此时的云栀并不知道萧策的豪情壮志。


    她只知道，实战太爽了。


    这几天看的招式都派上用场了。


    「光耀众生！」


    「日照无华！」


    「剑主天地！」


    「剑气长江！」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云栀杀红了眼，她一剑比一剑快，凛冽的剑气划破妖兽的皮肤，竟逼得它无法反击。


    不过半晌，一头丑陋的筑基中期噬魂兽成功魂归西天。


    少女大气都没喘，她将妖兽草草收进芥子囊，随即握着灵剑，纵身一跃，飞向下一头妖兽。


    沈怀州看着云栀不做人的打法，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如此爱打架的师妹，他倒是头一次见。


    思索的间隙，一头筑基初期的妖兽再度倒下。


    「砰！」


    一声巨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与上官遥一起行动的女子不由得地顿住，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


    只见她抬起头，冲着两人羞涩一笑，小声道：「不好意思呀，师姐。」


    「我尽量动静小点。」


    上官遥呆滞了两秒：「诶，好嘞。」


    一旁的好友则看得眼神放空，她盯着云栀行云流水的「收尸」动作，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阿遥，你说咱们之前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了？」


    「她看上去，确实不需要和那群萝蔔头一起早训。」


    上官遥麻木道：「嗯，你说的对。」


    这小姑娘太妖孽了。


    时间渐渐流逝，西山薄暮时，边界的妖兽终于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那道烟紫色的身影终于停止。


    早已收起傢伙事的问剑宗弟子看着御剑归来的漂亮少女，眼底纷纷流露出几分羡慕。


    羡慕啊。


    多有天赋的小孩。


    多有朝气的小孩。


    多有活力的小孩。


    太羡慕了。


    第十峰为什么这么好运气？


    众人满眼慈爱的看着从剑上跳下来的少女。


    「师兄师姐们，你们辛苦啦。」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女孩眉眼弯弯，清澈的茶眸中满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看样子是玩够了。


    众人长舒一口气，就在大家准备一起回去之时，云栀却忽然身形一晃，软软地晕了过去。


    眼看着小师妹马上就要倒在地上，离得近的上官遥连忙伸手去拉。


    然而还未靠近半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及时接住了少女。


    「沈师兄，你看看小师妹怎么了？是不是方才被妖兽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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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遥有些担忧。


    沈怀州微微颔首，他垂下眼眸，观察半晌，伸手将云栀拦腰抱起。


    上官遥追问：「沈师兄，您看出什么了吗？」


    沈怀州望着少女精緻的睡颜，淡道：「无碍。」


    「她这是玩过头，又要晋升了。」


    上官遥：「？！」


    请问这是正常人类吗？


    她的晋升怎么比吃饭还容易？


    **


    不同于上次晋升的痛苦，云栀此次晋升十分轻松。


    她做了三日梦，才悠悠转醒。


    「醒了？」


    云栀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柔和的青色，云栀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那是自己平时不爱放下来的床幔。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渐近，云栀侧脸，恰好对上一双笑眼。


    来人将手中的瘦肉粥放置桌上，她看向睡眼惺忪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云栀挣扎起身，有些惊喜地喊道：「师姐？」


    「您怎么来了？！」


    云若薇盯着云栀头顶上的呆毛，莞尔道：「你睡了整整三天，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你？」


    其实云若薇这几天每日都过来了一趟，期间她还给云栀把了次脉。


    不得不说，这个小丫头的体质确实特殊。


    经过那次任务的锻鍊，云栀的灵脉竟然壮大了不少。


    比起初见时的破碎不堪，现在的灵脉可是宏伟了不少。


    怪不得她的修为会晋升得如此之快。


    「我睡了三天吗？」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一阵诱人的香气飘来，云栀忍不住看向桌上那碗飘着葱花香气四溢的瘦肉粥。


    大抵是三日未进食，云栀的肚子竟然不受控制地叫了起来。


    嗯，有点尴尬。


    云栀白嫩的脸颊染上一层殷红，云若薇瞧出了少女的窘迫，不由得噗嗤一笑。


    「饿了吧？快起来洗漱，我给你端了小厨房煮的粥。」


    「等你吃完，刚好带你去逛逛咱们宗门。」


    云栀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她翻身下床，利落的穿好衣衫，然后跑到隔壁单独的小房间洗漱。


    一番折腾后，云栀终于坐到桌前，她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湿润的茶眸顿时变得晶亮。


    瘦肉粥熬得细腻粘稠，一入口，大米独有的清香就在舌尖瀰漫开来。瘦肉是被细细剁碎的，为了去腥，里面还放了几根细细的姜丝。


    一口喝下去，直直暖到胃里。


    云栀眼底闪过一丝惊艷，她抬起头，忍不住询问道：「师姐，这是谁熬的呀？」


    云若薇挑眉，似乎在说，这你都看不出吗？


    「当然是小五，他这几日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天不亮就爬起来熬粥。」


    云若薇支着下巴，眸中掠过一丝笑意：「你是不知道，就连辟谷许久的师父都被小五逼着喝了好几天。」


    云栀眨眼，冷不丁地得出结论：「五师兄以后一定很受欢迎。」


    云栀每每想到顾明驰顶着那张昳丽绝色的脸为大家洗手作羹汤的模样，心底便不由得有些激动。


    傲娇高冷的绝色少年穿上围裙做饭，这样的反差真的很......


    云若薇挑眉：「为何？」


    云栀喝了口粥，眼眸亮了亮：「贤夫良父，哪个女修不喜欢？」


    云若薇莫名被戳中笑点，她眼尾的清冷消失殆尽，唇边的笑容愈发明媚。


    云栀歪头，不解道：「有那么好笑吗？」


    云若薇抬手指了指门外：「喏，你看看，那是谁来了？」


    云栀顺着云若薇的方向望了过去，恰好瞧见三名各有千秋的少年。


    而站在最后方的，赫然就是云栀方才提起的顾明驰。


    和往常一样，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昳丽的容貌上瞧不见一丝笑容。


    云栀心虚低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进碗里。


    完了，调侃师兄被发现了qwq。


    第38章 奖励来了


    室内的气氛一度尴尬，云栀低着脑袋将碗里的粥喝完，才小心翼翼抬起头，乖巧的看向站在门口的几个少年郎。


    「师兄，你们来啦，用过早膳了吗？」


    云栀的唇边扬起一抹无辜的笑容：「要是你们都没吃，那我就去内门的膳堂给几位师兄买早膳。」


    云栀端着空碗，极为自然的说完。


    就在她准备熘之大吉之时，沈怀州一把提起云栀的领子。


    诶？！


    云栀被迫回头。


    不慌不慌。


    她仰起脸，冲着沈怀州讨好一笑：「三师兄，怎么了，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喜好吗？」


    沈怀州松开手，眼尾微微挑起，淡道：「不是。」


    「我是想告诉你一声，我们吃完了。」


    云栀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你们吃的什么呀？」


    沈怀州垂眸，潋滟动人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你那位贤夫良父五师兄亲手熬的粥。」


    云栀：「......」


    就不该问这句话。


    时运不济啊。


    以后再也不敢在背后议论师兄了。


    云栀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玄衣少年。


    「五师兄，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貌昳丽的少年盯了她两秒，随即默默地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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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五师兄生气了。


    见少年不理自己，云栀可怜兮兮的转过去，小声道：「师兄，您就别和我一般计较了，你说，我做什么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一定做！」


    云栀信誓旦旦地说完，一旁的萧策却站不住了。


    他弯下腰，揉了揉云栀的发顶，呲牙笑道：「师妹，他不原谅你就算了，四师兄带你去玩。」


    今日阳光正好，萧策逆着光，一双笑眼分外明亮。


    顾明驰见状，也顾不上高冷了。


    他抿了抿唇，然后将云栀拉到自己身旁。


    云栀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只戴着护腕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只见少年别扭的转过头，一字一顿道：「又不是和你道歉，你插什么嘴。」


    许是察觉到云栀的目光，顾明驰又低下头，对上云栀的视线：「你方才说，做什么都可以？」


    云栀点头，朗声道：「当然！」


    「那你今日陪我练剑。」


    「若是拆招赢过我，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少年的声音短促清明，云栀闻言，眼眸却不由得一亮。


    练剑！


    她喜欢！


    「喂，云栀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哪有带她练剑的？」


    萧策不满地嘀咕道，他看向站在身旁的女孩，蹲下身，循循善诱道：「云栀，不理他，师兄带你游玩，问剑宗你肯定还没完全逛完吧？山下的那些铺子你也没去过吧？」


    说完，少年拿出腰间的芥子囊，得意的掂了掂：「喏，师兄的任务奖励刚到，你要不要和我去？」


    云栀果断摇头：「不要。」


    不过，说到奖励，云栀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还没去言训阁交妖兽呢，上次她剿灭了不少妖兽，应该能得很多奖励。


    云栀发着呆，此时院外刚好来了一位新客。


    「叩叩叩。」


    来人温和地敲了敲门。


    云栀的思绪被这敲门声打乱，她回过神，外面恰好响起一道声音：


    「请问，这可是第十峰云栀的住所？」


    「我是掌门派来送奖励的。」


    第39章 法宝


    「奖励？」


    云栀抱着碗，茫然的看向小院门口。


    来人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弟子，他穿着一袭青色衣衫，手中托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


    「是的，云师妹。」


    「不知道我能否进来？」


    云栀回过神，赶紧道：「当然可以！您请进！」


    她赶紧把碗藏到桌上，一双茶色的杏眸瞪得圆圆的，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细节。


    青年应声而进。


    他抬眼望向室内，刚好瞧见站在云栀身后的几个熟人。


    青年面色一怔：「怀州，阿策，你们为何会在此地？」


    沈怀州没说话，萧策倒是探出头来，冲着青年展颜一笑：「姜师兄，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青年不解。


    萧策朝着云栀一指，呲牙笑道：「她是第十峰的，我们也是第十峰的。」


    青年反应有些慢，他停滞了两秒，瞳孔微微放大：「你是说，这小姑娘是你们的师妹？」


    萧策看着姜玉泽的模样，不免开始摇头：「姜师兄，您这是多久没出关了？」


    「你该不会...一出关就被姜掌门派出来跑腿了吧？」


    姜玉泽面上一窘，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缓声道：「确实如此。」


    「父亲说宗门来了个新师妹，我以为...她只是暂住第十峰。」


    姜玉泽缓慢说完，终于想起正事。


    他低下头，看着还没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眸底掠过一丝惊讶。


    「你就是云栀？」


    云栀乖巧点头：「是呀，姜师兄您好。」


    「您好，」姜玉泽颇为认真的回应，他郑重地将宝盒递给眼前的少女，缓声道，「听说你进宗门后连升三阶，掌门听说此事，连夜给你加了奖励。」


    「你且打开看看。」


    云栀从善如流地接过低调奢华的黄梨木宝盒，小心翼翼地输入一丝灵力。


    「啪嗒。」


    识别到少女独有的灵力，宝盒应声而开——


    一阵微弱的亮光闪过，几件泛着细腻光泽的宝物映入眼帘。


    「考虑到云师妹日后做任务较多，掌门为你备了一件纯金嵌玉鲛纱软甲。此软甲能承受住千年寒铁的攻击，防御指数较高。」


    「第二件是一只通水琉璃玉镯，此玉镯可用于收纳，其内气温较低，可以放置一些任务需要的妖兽。」


    「考虑到师妹已经拥有本命灵剑了，这第三件法宝就是一柄由千年玄铁打造而成的紫金浮雕双短匕首，此剑削铁如泥，我想云师妹应该会喜欢吧。」


    青年有条不紊地介绍着眼前的法宝，站在一旁的云栀听得津津有味，「喜欢，我当然喜欢！」


    「只不过，这些都是给我的吗？会不会太贵重了？」


    云栀抬眼，漂亮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姜玉泽一时有些忍俊不禁，「当然。」


    「这是你应得的。」


    「你在上次的任务中表现出色，父...不对，掌门十分开心。」


    「望师妹日后再接再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云栀合上宝盒，一双眼亮若星辰：「谢姜师兄夸赞，我日后会更加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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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玉泽以为这只是少女应承之言，也没多放在心上。


    他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十三岁不到的少女，日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


    几人说话的间隙，云若薇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梳着高马尾，身穿道袍，肩负长剑，细长的玉带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勾勒得近乎完美。


    如若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姜玉泽本想转身告别，却刚好对上云若薇冷若冰霜的桃花眼。


    「云...云师姐，好久不见。」


    姜玉泽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就连俊脸上也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后者挑眉，眼底的冰雪消融了几分：「姜师弟，怎么几月不见，你愈髮结巴了？」


    此言一出，姜玉泽的脸就更红了。


    云栀见状，敏锐地眯起眼，心底犯起了嘀咕。


    这位师兄，我师姐又没做什么，你脸红个锤子？


    她的目光在姜玉泽和云若薇身上游移了几秒，最后心底偷偷定下一个结论——


    姜师兄对她大师姐，似乎......


    云栀站在一旁脑洞大开，下一秒，眼前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给遮住。


    云栀：「？」


    她挣扎了几下，那只手还是稳稳地覆在少女眼睫之上。


    一丝清浅的香气在鼻尖氤氲开来，紧接着，始作俑者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师妹，修行之人，还是少沉迷美色为好。」


    少年声音压低，原本清朗的嗓音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喑哑。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能听到。


    云栀气结，却也只能小声反驳：「谁沉迷美色了！」


    「我才不是那样子的人。」


    她只是八卦一下啊喂！


    「嗯，不是最好。」


    沈怀州轻笑一声，他站直身，淡定地望向一旁的姜玉泽，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与云若薇的交流：「姜师兄，你等会要去哪？」


    「嗯，我去言训阁。」


    「不如一起？」


    姜玉泽被沈怀州打断，也忘记了方才的悸动。


    「哦...好。」


    说着，两人便准备转身离去。


    云栀似乎想起了什么：「三师兄，等等我，我要去言训阁交任务！」


    上次睡了三日，还没去兑换呢。


    顾明驰的瑞凤眼一挑：「我也去。」


    云栀疑惑回头，顾明驰却抿紧唇，颇为认真的解释道：「你方才答应了，和我比试。」


    云栀轻轻地「哦」了一声，她抬头粲然一笑，高声道：「那一起吧？」


    萧策跟着嚷嚷：「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云若薇：「.......」


    说好的她带师妹去玩呢？


    这群小崽子想干嘛？


    云若薇闷闷不乐的站在原地，云栀却回过头，一边沖她招手，一边笑盈盈道：「师姐，一起去吗？！」


    「您不是说要带我去游玩吗？等我把五师兄打败，咱们就出发！」


    萧策不由得侧目：「好大的口气！」


    云栀沖他做了个鬼脸：「哼，我还要打败你呢！」


    萧策瞪大眼：「师妹，这可不行，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少年少女高声争论，整个小院都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云若薇负手而立，眸中染上几分欣慰。


    云栀的到来，好像让大家的关系更好了。


    看着萧策和云栀吵得脸红脖子粗，云若薇莞尔一笑，上前给二者一人来了一记响栗。


    「嘶——好痛！」


    「呜呜呜，师姐，好疼。」


    云若薇淡然收手：「还知道疼？忘记第十峰的规矩了？」


    萧策和云栀连忙摇头，异口同声道：「没忘没忘！」


    「尊师敬道，友爱同门！」


    「我们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两人说完，又召出灵剑，一跃而上。


    「师妹，咱们比比谁先到言训阁！」


    「比就比，谁怕谁！」


    云栀毫不服输，没等几人阻止，两个小孩已经扬长而去。


    在场的几人不由得摇头嘆息。


    两个幼稚鬼。


    日光明媚，几位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风景宜人的庭院之中。


    他们抬头仰望着穿梭在云层中的少年少女，殊不知，属于他们的故事早已拉开了序幕。


    第40章 她的传言


    云栀的这一日过得很是快乐。


    一是此次的任务奖励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多。


    二是她在比试时耍机灵，侥倖赢过了顾明驰。


    当然这其中也逃不过顾明驰的放水。


    三是师姐带她游玩了一整日，等到西山薄暮，云栀才尽兴而归。


    活跃了一整日的云栀当然少不了关注，傍晚回去之时，还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第十峰极为受宠的小师妹。


    第二峰，弟子院内。


    「喂，你们今天有看到第十峰那几个师兄了吗？真的好好看呀。」


    训练了一日的少女伸了个懒腰，素净的脸上满是睏倦之色。


    「当然看见啦，不过，我的关注点和你不一样。」


    第一个说话的少女披着头髮，反问道：「哪里不一样？」


    舍友答：「我全程都在看云栀耶，你说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龄，甚至她还比我们小几岁，是怎么做到进宗门就晋升好几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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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髮少女支着下巴道：「肯定是因为她天赋高呀，你没看见那几个师兄师姐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吗？」


    舍友捧着脸，羡慕道：「真好，我也想要那样的天资。你是不知道分峰仪式那天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我还没走几步呢，她就登顶了。」


    「对了，兮柔，你不是和云栀说过话吗？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穿着中衣的舍友看向坐在角落里一脸冷淡的女子，小声询问道。


    只见她收起手中的书，有些不耐烦的抬起眼，厌恶道：「不太好。」


    「真的吗？可是我觉得她好漂亮，之前见到你就觉得已经很好看了，可是在看到云栀的时候，我真的有被惊艷到。」


    一旁的披髮少女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这算对唐兮柔的夸奖吗？


    按照唐兮柔那个疯批黑心莲的劲，发起火来还不得把她一刀灭口了？


    这姑娘属实太天真了。


    「咳咳，小圆，天色不早了，咱们快睡吧。」


    她生硬地转开话题，被叫做小圆的女孩却是摇了摇头：「我还不困呢。」


    「有什么好惊艷的。」


    「你们觉得，正常人能够在短短几日内晋升到那个地步吗？」


    唐兮柔面色黑沉，她的目光扫向睡在自己对面的女孩，语气中染上几分诱导的意味。


    「你是说....她的修为很有可能是用灵药堆出来的？」小圆惊诧开口。


    「好像也是诶，我当年引气入体，花了六七年才修炼到如今的鍊气三层。」


    唐兮柔眼底布满阴霾，她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她眼底的厉色：


    「不过是个依附他人的菟丝花罢了。」


    「与其羡慕她，不如好好修炼。」


    唐兮柔语气沉稳，成功俘获小圆的好感。


    「兮柔说的对，还是像你这样，脚踏实地比较好，我才不羡慕她！而且你还会画符篆呢，以后，我就跟着你！」


    「对啦，你今天的剑法学会了吗？明日可不可以教教我？还有，你上次那张爆破符可以再给我一张吗？」


    小圆语气天真，唐兮柔握着书本的手却不由得收紧。


    她也还没学会。


    而且，她的符篆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好，明日教你。不过符篆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最近没有符纸。」


    唐兮柔语气温柔，小圆顿时就开心了起来：「谢谢兮柔！」


    最先挑起话题的披髮少女闻言，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翻了个白眼。


    竟然说什么就信什么？


    太傻了，太傻了。


    算了，以后还是远离得好。


    她得好好练功，争取早日升到第三峰。


    实在不行，换个弟子院都可以。


    不然哪天被这黑心莲的温柔刀刀死了都不知道。


    **


    时间如流水，稍纵即逝。


    转眼两个月过去，云栀也是一路稳扎稳打，升到了筑基三层。


    只不过，比起刚来问剑宗那段时间，云栀的晋升速度明显放缓了许多。


    云栀在外做任务的这几个月，问剑宗里也一直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言。


    而传言中最多的，还是云栀和师兄师姐的二三事。


    「那云栀怎么回事，第十峰该不会想把她关在屋子里，把她养废吧？」


    「听说她身体不好，连初期的弟子集训都没参加呢。」


    「这是恃宠而骄吧，见自己的师兄师姐厉害，就不想努力，成天躺平。」


    「说起来，我之前倒是见过她几面，她那身板娇娇弱弱的，一看就是那种只会依赖别人的小姑娘，现在她都不愿意露面了，看来...她的心态越来越不端正喽！」


    言训阁外，一群弟子围在一起高声谈论着。


    他们的声音不小，刚好落入前往言训阁交任务的上官遥耳中。


    「阿遥，你说他们讨论的是云栀吗？我怎么感觉他们有点认知错误？」


    穿着嫩黄色轻薄夏装的女子拿着路上随手摘取的叶子，一边扇风一边说道。


    「无事，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平时不怎么接任务的。」


    若是来得勤快的，肯定能经常见到云栀师妹。


    云栀年纪虽小，却有着不输人的拼劲，每日天不亮就去抢中级任务。


    短短两个月，她的任务积分就已经超过了一百。


    要知道，言训阁的任务积分极难积累。


    一个风险值五星中级任务也才六分，那任务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说我要不要上去解释一下？也不知道这些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这些人实在是太坏了！」


    黄衫少女正准备撸起袖子上前，却没想到上官遥刚好抬手：「不必。」


    「这样的谣言对云栀没有坏处。」


    「说不定，那个小丫头正好喜欢扮猪吃老虎呢？」


    上官遥唇边勾起浅淡的笑容，同伴一听，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也是哦。」


    此时此刻，刚解决一头妖兽的少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着凉了？」


    头顶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云栀对上沈怀州慵懒的桃花眼，小声答道：「没呢。」


    「快点练，今天还有五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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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支着下巴，清隽俊朗的脸上染上几丝难得的缱绻。


    云栀幽幽回答：「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迹的道袍，又望向靠在树上悠然小憩的少年，心里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她好像三师兄的丫鬟哦。


    第41章 我是一个成熟的剑修


    吐槽归吐槽，云栀还是加快了速度。


    不到一个时辰，林子中的妖兽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云栀感受着身体里愈发雄厚的灵力，不由得嘆了一声气。


    「为何要嘆气？」


    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他看着眼前长高了不少的少女，没忍住伸手比划了一下。


    「两个月竟然能长这么多，看来小五那傢伙的手艺确实不错。」


    少年的调侃让云栀气不打一处来，她拍掉沈怀州的手，恹恹道：


    「别说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下个月中旬剑修试炼赛就要开始报名了，我还是筑基三层呢。」


    她将手中的灵剑扔至半空，足尖一点，跳了上去。


    「总不能吃药晋升吧？」


    毒辣的日光从树叶中穿过，落了一地的斑驳。


    沈怀州靠在梧桐树下，清隽的眉眼分外惊艷：「从你进宗门到现在，已经升了四阶，这还有什么不满足？」


    「再说了，没有谁规定不能吃药晋升，只不过，剑修试炼赛竞争激烈，就是怕你扛不过别人的攻击。」


    云栀皱眉：「也是.....对了，掌门上次送我的鲛纱软甲我还没用过呢。」


    「或许那个也有用？」


    「算了，我绝对不能干出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事，说了三个月升到筑基五层，我就一定要做到！」


    云栀信誓旦旦的说完，然后拿出自己腰间的弟子令牌，查询今日的任务。


    「不能再和你聊下去了，今天还有不少任务，等这些都完成了，看看能不能再升一层。」


    云栀说完，又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师兄，这次你就不用监督我了吧？」


    沈怀州已经跟了她两个月了。


    每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之时，他就会掐着点出现。


    安全是安全，但云栀总有一种被当成小孩的感觉。


    虽然，她的年纪确实不大。


    只不过 ，她还是需要一点成长的。


    而且，她已经有很多日没有进入过无上秘境了。虽然休息的时候会和玄天用精神力交流，但云栀还是想再进去看看。


    没记错的话，那里面的时间好像和外界的不一样。


    「想都别想。」


    「你今天接了一个四星风险的任务。要是你受伤了，师父肯定会怪罪于我。」


    沈怀州召出灵剑，悠然而起。


    他靠近云栀，俊朗矜贵的眉眼间染上几分温和的笑意：「我想，师妹应该不忍心看到我挨骂吧？」


    云栀板着脸，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又来了，又来了！


    这傢伙又开始用脸迷惑人了！


    「那随便你。」云栀没好气的回答，她闭上眼，在心底催动剑诀。


    秋水剑得到主人的指令，银白色的剑身升起一层柔和的剑光，它载着少女慢慢升起，下一刻，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窜出去！


    不一会，云栀娇小的身影便消失在林中。


    微风吹来，少女的声音在林中迴响——


    「师兄，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剑修了，你放心，我肯定能按时回来的！」


    沈怀州闻言，漆黑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方留下一小片精緻的阴影。


    他眉眼半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满是兴味。


    「成熟的剑修？」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希望她到时候……别哭着回来。


    **


    「提示，您的四星级任务即将开始，请在半刻钟内赶往任务地点。」


    「时间紧迫，请您务必按时到达，若您超时，本次任务将会关闭，您于半个月之内不得再接受本区域任务。」


    「温馨提示...」


    腰间的弟子令牌红光闪烁，云栀听着这缥缈空灵的女声，一个没忍住，按下了屏蔽键。


    进宗门两个月，云栀已经将弟子令牌摸得个滚瓜烂熟。


    不知道是谁研发的新鲜玩意，这弟子令牌不仅可以充值用于膳堂消费，还可以设置任务提醒，以避免错过重要消息。


    方便是方便，但是有时候未免太过吵闹。


    秋水剑灵性高，飞行速度快，若是御剑者对剑诀掌握熟练，则速度可以提升数倍。


    云栀站在剑上，夏风迎面吹来，将沾满了鲜血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


    少女绑着的髮带被风吹散，一头浓密的秀髮随风飞扬。


    云栀揪住差点飞走的髮带，极为敷衍地绑了个寻常男子常用的髮髻。


    「即将到达任务地点。」


    缥缈空灵的声音刚停，下一道声音再次响起：「您已到达东关城，下面为您播报本次任务重点。」


    「一、请您在一日之内找出受伤的城主，并将其解救下来。」


    「二、请您前往东关城的花柳巷，寻找出本次任务的重要人物。温馨提示，重要人物为女子，提示词为枫。」


    「三，请您隐藏自己的性别。」


    云栀听着这喋喋不休的女声，不由得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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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已经把她屏蔽了吗？


    「接下来为您屏蔽外界消息，本次任务结束前，您不得离开东关城半步......」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得做别的任务啊！


    云栀还未作出反应，脚下的秋水剑就失去平衡。云栀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眼前的光线也逐渐消失——


    她又双叒叕晕了。


    失去意识之前，云栀还是没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


    这是什么狗机制！


    第42章 东关城，新任务


    「来来来，上好的清神丹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全场优惠，只要五百，一品清神丹轻松带回家！」


    东关城内，一派热闹。


    街道上充斥着小贩热情的招唿声，云栀揉着发疼的脖子，郁闷地走在大街上。


    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云栀昏睡一场之后，就在城墙脚下醒来。


    最重要的是，在任务开始之前，她都不知道东南一带竟然有这样一座城池。


    它像是独立出来了一般，在以往的修真界里，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它的迹象。


    云栀明明记得，在接受任务之前，她都没看到这地方的名字。


    「瞧一瞧，看一看，这里有千年玄铁制成的寒霜剑！」


    「一剑一千，一剑一千，过了今日，以后再无优惠！」


    吆喝声此起彼伏，一道盖过一道。


    云栀听着卖剑摊主粗犷的声音，没忍住扭过头，看向那排泛着凛冽寒光的长剑。


    千年玄铁？


    寒霜剑？


    云栀看着剑柄处还未风干的玄铁色油漆，嘴角不免抽了抽。


    果然，说起闹人的话术，还得看修真界的小摊贩。


    许是云栀的形象太过打眼，摊贩的注意力瞬间就被云栀吸引过来：「这位小道友，你是想买寒霜剑吗？」


    云栀罢了罢手，压低嗓音道：「我就路过看看。」


    「看看？」摊贩看着眼前穿着灰暗道袍，蒙着面巾的云栀，心下认定他是个少年，「小道友，你听我和你介绍。」


    「这寒霜剑可不止一般的灵剑，它是由千年玄铁铸造而成的，其灵性高，能与使用者心意相通，我看你也是刚修炼不久，不如就买回去试试！」


    「你信我，这绝对好使！」


    云栀看着摊主威勐粗犷的身材，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嗨哟，我可告诉你，这可不是听起来厉害，这是本来就厉害，不信，你看我给你使一使！」


    粗犷男人从背后的麻袋里掏出一柄同款灵剑，对着旁边备用的铁剑轻轻一噼，那柄黑色铁剑便断成两半。


    摊主见状，指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长剑，得意一笑：「你看是不是？这寒霜剑只要一千灵石，可以吧，要不，你买一柄回家吧？」


    云栀颇为认同：「确实不错。」


    「只不过，我乃金系灵根，与这灵剑的属性相悖，恐怕不能购买。」


    此话一出，摊主的嗓门都高了几度：「谁说金系灵根不能操纵，小道友狭隘了！」


    见云栀肩膀哆嗦了一下，摊主才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解释道：「小道友莫怪啊，我这人就是嗓门大了点，我就是想告诉你，金系灵根可以操纵所有属性的兵器。」


    「您就放心入手吧！」


    云栀闻言，秀眉挑了挑。


    他竟然懂得剑理。


    看来也不好煳弄。


    她故作沉思地停顿了几秒，过了好半晌，终于开口：「要我买下，也不是不行。」


    「除非，你把你手上的那把卖给我。」


    云栀心情颇好，连语气都上扬了几分。


    在这堆粗制滥造的仿品当中，只有摊主手上那一把，才是真正的寒霜剑。


    男人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这可不行！」


    威勐高大的男人紧张兮兮的说完，心里却流下了面条泪。


    嘤嘤嘤，都怪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行骗那么久，他竟然碰上行家了！


    第43章 城主府怪谈


    「为什么不行？」


    云栀双手抱胸，无辜开口。


    「咳咳，这柄长剑已跟随我多年，我自然是不舍的。」


    「小道友，你还是买这底下的吧。」


    粗犷大汉十分认真地推荐，云栀摇了摇头，极为惋惜的开口：「既然你不愿诚心做生意，那我只能走了。」


    云栀说完，掉头就走。


    「诶，小道友，你别走呀！」


    「我们再商量商量，你看，这里都是玄铁制成的，不是都一样吗？」


    他丢下手中的剑追了出去，哪知那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忽然转头，一道剑气迎面而来，大汉下意识一躲，那凛冽的剑气擦着它的鬍子一闪而过。


    他盯着自己留了许久的鬍子顺风飘下，嵴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小少年好剑法！


    大汉顺着剑锋看了过去，心中又是一惊——


    他手中的长剑竟然比自己珍藏许久的寒霜剑还要厉害。


    「咳咳，小道友，您别着急，有话好好说。」


    大汉声线颤抖，云栀倒是来了兴致，她响起任务之前的要求，漂亮的杏眸半眯，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云栀眼底的神色，大汉不免恍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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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少年好生精緻！


    刚刚差点把他认成女孩了。


    「可以，不过我想说好，剑我不要你的，但是接下来你必须回答我所有问题。」


    「你放心，我不会白问的。」


    云栀掂了掂腰间沉甸甸的芥子囊，表示自己可以出钱。


    大汉本想拒绝，但是看到云栀那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芥子囊后，只好点头答应。


    「想问什么，你就说吧。」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全部告诉你！」


    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


    给消息这活可比他卖剑赚的多！


    「好，那你可听好了。」


    「你可知道，城主府往哪走？」


    云栀刻意压低声音，壮汉闻言，面色忽然大变！


    「小道友，你问城主府作甚？那可是个危险的地方！」


    云栀心生疑惑，不解道：「何处此言？」


    壮汉紧张摇头，他往左右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放下心，小声道：「我可告诉你，这城主从今年三月开始，就没出过门了。」


    「但是，城主这么久没露面，可是从五月开始，竟然有人出来为城主招亲。」


    招亲？


    云栀若有所思。


    「城里的百姓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叫一个高兴啊，他们纷纷把自家女儿推出来，想让女儿做个城主夫人。」


    「可是没想到那女儿刚送进去没多久，就完全失去联繫了，没过几天，那城主府的人又出来给城主找夫人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可是还有人上赶着将女儿送上门，你说这怪不怪？」


    「我听说啊，现在的城主府里面妖气冲天，里面可是住了个吃人的怪物！」


    「所以，你听一句劝，千万不要去！」


    「哪怕你是男儿身，也不要生出这样的侥倖心理！」


    彪形大汉紧张兮兮的叮嘱，眼前的小少年却丝毫不怯。


    「他」沉思了片刻，抬眼道：「多谢道友关心，不过，你只要告诉我城主府的位置就好了。」


    壮汉见自己说不动他，只好摇头 ，遗憾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走到西街三十六号的时候，左转往西北方向行半刻钟，那里就是城主府。」


    「好，那么，我还有两个问题。」


    「您可知道花柳巷的位置吗？」


    「花柳巷？！」壮汉的目光逐渐复杂，他将云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忍住嘀咕道：「看不出啊，你这小道友懂得还挺多。」


    这就是长得好，玩得花吗？


    壮汉将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补充道：


    「不过啊，东关城的花柳巷有自己的名字。」


    云栀好奇：「什么名字？」


    「风间巷，它就在西街，你从这边过去，第四条巷子就是了。」


    风间？


    云栀想起任务提示中的那个字。


    会是那个风吗？


    「那大哥您可知道风间巷有哪位出名的....？」


    云栀还没说完，壮汉便一眼会意，他双手一拍，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说的是苏若姑娘吧！」


    「她可是风间巷微雨阁的头牌！」


    壮汉说得兴高采烈，云栀看着他脸上暧昧的笑，忍不住扶额。


    他是不是会错意了？


    算了，就让他误会吧。


    云栀从芥子囊中取出一只锦囊扔给壮汉，低声道：「多谢道友。」


    云栀转身欲离开，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壮汉握着手里沉甸甸的锦囊，面上一喜，见云栀还未走，他面上的笑容收起，严肃道：「不知小道友还有什么事？」


    云栀扫了他一眼，淡道：「无碍。」


    「我只是想问，您可知道如何离开东关城吗？」


    「离开东关城？」男人疑惑的挠了挠头，嘟哝道：「这可把我问住了，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离开过这里呀.....」


    「多谢。」


    「那我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云栀颔首，心中却觉得有些古怪。


    她转身离开，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嘀咕声。


    「怎么出去呢？往东还是往西？」


    「我怎么想不起来？」


    云栀皱眉，素白的手握紧。


    不对。


    她抬眼望向繁华热闹的街道，心中的威胁感越发浓厚。


    按理来说，这四星任务会有很多人接，但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见过问剑宗的弟子。


    而这条街的人流虽多，可是却没有一个要出城的。


    一个封闭的地方怎会如此热闹？


    云栀心中疑点重重，忽然之间，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云栀警觉抬头，刚好对上一双兽眼。


    是一只红狐。


    它察觉到云栀的目光，油光水亮的大尾巴轻轻的晃了晃，黝黑髮亮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不是普通狐狸！


    云栀反应过来，正欲追去，那狐狸却尾巴一晃，消失在人群之中。


    紧接着，她的肩膀就被身后的人重重一拍。


    云栀心中警铃大作，她召出灵剑，准备朝身后一噼。


    而来人闷哼一声，从身后握住她素白的手腕，声线平直道：


    「师妹，是我。」


    第44章 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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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声线短促清明，云栀回头，正好对上一张昳丽好看的脸。


    他眉眼中带着几分妖冶的气息，云栀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五师兄，你怎么在这？」


    她刚说完没看到问剑宗的弟子，顾明驰就凭空出现了。


    「我来做任务，莫名其妙地就被困在这了。」


    「我明明记得这里之前没有东关城。」


    顾明驰面上闪过一丝困惑，不知为何，云栀脑海中竟然蹦出一句大胆的言论——


    五师兄好像笨蛋美人啊。


    云栀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五师兄，你该不会也接到了那个四星任务吧？」


    后者眉关紧锁，他垂下眼，鸦黑色的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嗯，这个任务的奖励比较多。」


    重金之下出勇夫，而且，言训阁之前的四星任务并不太难。


    只不过，顾明驰没想到本次任务竟然和以往的不一样。


    「那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接了这个任务吗？」


    云栀起的早，到言训阁报名之时，那任务上面还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顾明驰认真回忆了片刻，认真答道：「好像就只有你和我。」


    沈怀州只是负责监督云栀的，名字并不在上面。


    「怎么可能！那个任务的奖励明明很多呀。」


    而且，这次的四星任务还有额外的积分点。


    云栀想不明白。


    难不成这任务还有限制，只有他们两个人看得见？


    看着顾明驰眉头紧锁的模样，云栀摇了摇头，嘆气道：「算了，先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先找找任务的线索吧，对了，师兄有收到任务的提示吗？」


    顾明驰点头：「有。」


    云栀问：「那你的是什么？我想把咱们俩的提示总结在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突破点。」


    此话一出，顾明驰的表情就变得晦涩难懂。


    他目光复杂的盯着云栀，下颌线收紧。


    过了好一会，他才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它让我男扮女装，混进城主府。」


    「你是男扮女装，我的是，怎么这么奇怪.....」


    云栀嘀咕了一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它让你穿女装！」


    云栀的声音都变了个调，她捂住嘴，杏眸愈发晶亮。


    顾明驰垂下眼，刚好瞧见了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克制不住的兴奋。


    兴奋吗？


    顾明驰别开眼，心中有些莫名的别扭。


    他眼尾泛起一层浅淡的红晕，声音滞涩道：「这对我来说有点难。」


    云栀正想安慰他，少年的睫羽颤了颤，又吐出一句话：「我找不到女装。」


    嘶....云栀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好羞耻啊。


    不过，她竟然有些期待！


    云栀庆幸自己戴着面巾，否则，少年一定能看见她唇边变态的笑容。


    「咳咳。」


    云栀清了清嗓，她仰头看向眼前的艷丽少年，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要是师兄不介意的话，不如穿我的？」


    她的收纳镯里面可是有好多漂亮的女装！


    而且还可以根据身形调整尺寸呢！


    「什么？」


    顾明驰墨色的瞳仁微微放大，他低头望着满眼兴奋的少女，眉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云栀眨眼，天真又热情地重复道：「我说，师兄可以穿我的衣服。」


    「我这里还有胭脂，要是师兄担心太过违和，我可以给师兄好好打扮一下！」


    她朝周围打量了一番，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拉着顾明驰往一边的小巷子里钻去。


    少年来不及拒绝，刚走进深巷，他的手中就被塞进了一条柔软的藕荷色罗裙。


    顾明驰沉默了两秒。


    「我可以拒绝吗？」顾明驰艰难开口。


    云栀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委屈道：「师兄想拒绝我吗？」


    大抵是小姑娘的眼神太过于澄澈，顾明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闭上眼，喉结滚了滚，沉吟许久才自暴自弃道：「好。」


    「不过...」


    顾明驰动作生硬的将云栀推开，云栀见状，一时有些疑惑：「不过什么？」


    少年太阳穴有些发疼，他无奈的嘆了口气，嗓音干涩道：「你需要迴避一下。」


    他家小师妹好像还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


    一丝红霞攀上少女白嫩的脸颊，云栀倒吸一口气，终于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巷口给师兄放风！」


    云栀羞耻的转过头，朝着巷口飞快跑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云栀站在巷口等啊等，等啊等。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安静的小巷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少年清澈的嗓音便从身后传来：「我...我好了。」


    云栀转身抬头，正想询问顾明驰需不需要上胭脂，就被少年的容貌惊艷得彻彻底底。


    天。


    云栀脑子有些懵。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藕荷色罗裙，肤色被衬得愈发白皙。


    昔日绑着的墨发悉数垂下，少年低垂着眼，漆黑浓密的睫羽将他眼底的神情悉数遮去，大抵是光线原因，云栀竟然看到了顾明驰眼角的粉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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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


    云栀一个气没喘匀，被呛到脸通红。


    少年神色立马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是不好看吗？」


    他伸手覆上少女的嵴背，输入一丝灵力给云栀理顺气息。


    「没有，才没有不好看！」


    云栀连忙摇头，她盯着顾明驰艷丽的五官，杏眸愈发明亮：「师兄，你披着发好像有点不太适合。」


    「不如让我给你梳一个髮髻吧？」


    顾明驰看着云栀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期待，破天荒地没有拒绝。


    「好。」


    「都听你的。」


    云栀摘下面巾，她从芥子囊中取出前几个月备下的首饰盒，兴高采烈的拿出几只漂亮的头花，给少年一一绑上。


    半晌后。


    云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掏出首饰盒中的铜镜递给顾明驰。


    圆梦了！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师兄穿女装，真的超级开心的好嘛！


    「五师兄，你看。」


    「我的手艺不错吧。」


    她纤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莹白的小脸上写满了骄傲。


    顾明驰望着铜镜中的人，手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有点头疼。


    这小傢伙竟然还给他绑了玉蝴蝶。


    第45章 逛青楼


    「好啦，我们现在去做任务吧！」


    云栀眉眼弯弯，将少年脸上的黑沉无视得彻彻底底。


    顾明驰看着自家师妹满意的模样，忍不住扶额嘆气。


    算了，小师妹喜欢就好。


    不用管他的死活。


    「嗯。」


    他皱着眉将裙子上的褶皱抚平，「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云栀仔细回忆了一番：「不如我们先去风间巷？」


    虽然任务中的第一点是拯救受伤的城主，但是在听完刚刚摊主的那番话后，云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是一日内。


    照理来说，一日有十二个时辰。


    所以，她只要在十二个时辰结束之前进入城主府，按任务要求行动就可以了。


    「听你的。」


    顾明驰僵硬地掏出长剑，准备御剑而行。


    云栀见状，第一时间制止了他。


    「师兄且慢！」


    云栀拿出方才收起的面巾，小心翼翼戴上。


    顾明驰疑惑地看了过去。


    只见少女召出长剑，动作轻巧的跃了上去。


    「既然师兄要假扮女子，所以……御剑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咱们要符合人设！」


    云栀伸出素白的手，俏皮地眨了眨眼。


    顾明驰望着少女如玉雕就的指尖，目光微微一凝。


    「师兄，你在想什么呀，快上来呀。」


    云栀疑惑的晃了晃手，只见眼前面容精緻的「女子」抿了抿唇，他仰起脸，幽深的墨眸中漾起点点碎光。


    「好。」


    **


    风间巷，微雨阁热闹非凡。


    明明是午后，微雨阁的生意却好得不像话。


    「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啊~」


    门口的莺莺燕燕朝着离开的客人递了个暧昧的眼神，后者满面红光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会光顾。


    站在不远处的云栀津津有味的观摩着，顾明驰见状，忍不住伸出手，遮住少女的视线。


    眼前的景象被挡住，云栀探头，那只手又遮了过来。


    再探，再遮。


    几番回合下来，饶是脾气好的云栀都有些不耐了。


    她按住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兇巴巴的抗议道：「师兄！」


    「我就看一眼。」


    顾明驰板着脸，仍然不肯松手：「你还小。」


    云栀欲哭无泪：「可是，这是任务诶。」


    「而且我是女孩子，看一眼漂亮姐姐也没事吧？」


    她委屈地眨了眨眼，湿漉漉的茶眸染上一层浅浅的水光。


    顾明驰眸光闪烁，依旧没松口：「不行，你还小。」


    大抵是因为两人争论的声音太大，原本站在最前方揽客的女子也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从瘦小的少年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他身后的美艷女子身上。


    方才没仔细看还不知道，那女子的五官生得极好，眼下定睛一瞧，那姑娘竟是比阁中的头牌苏若还要美上几分。


    女人心中一惊，眸子中掠起一丝兴味。


    她扭着腰，娉娉裊裊地走到两人面前，柔声询问道：「青鸢见两位在此停留许久，可是要寻什么人？」


    青鸢语气柔软，云栀抬头看着来人的面容，忍不住清了清嗓。


    她压低嗓音，故作老沉道：「正是。」


    「我来寻苏若姑娘。」


    「苏若？」


    第46章 软绵绵


    青鸢惊诧，她的视线在云栀与顾明驰身上游移，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您寻她作甚？」


    云栀老气横秋的回答道：「她不是你们这的头牌吗？我想见一面，有问题吗？」


    她左手翻转，变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扔给眼前的女人：「这里有十万灵石，够不够进去见她一面？」


    云栀面上淡定，心里却紧张得不像话。


    书上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这袋灵石应该能让她答应自己的请求吧？


    她头一次来这种风月之地，还没有经验。


    云栀在心底嘀咕着，青鸢却笑了起来：「小公子可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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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灵石当然够。」


    「那行，你带路吧。」


    云栀负手而立，下巴微抬，俨然一副嚣张跋扈的富家公子哥模样。


    青鸢不敢怠慢：「好，请随我来。」


    「不过...」她看着云栀身后的漂亮女人，语气有些迟疑。


    云栀皱眉，粗声粗气的说道：「怎么了？」


    青鸢回过神，赔笑道：「无事，青鸢只是觉得这微雨阁是男子来的地方，若是女儿家进去，恐怕对名声不好…」


    青鸢没说完，云栀身后的顾明驰便微微摇头，表示无碍。


    青鸢见状，也不再拘泥于寻常礼节，她展颜一笑，眉间的花钿愈发明艷。


    「那请随奴家来吧。」


    **


    微雨阁内，红绸软帐，歌舞昇平。


    云栀踏进阁内，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青鸢，你不会沦落到对小男孩下手了吧？」


    青鸢只是淡淡一笑，装作没有听见。


    「哼，不过是个站在外面揽客的，有什么好骄傲的！」


    原本还想讽刺几句的女人见青鸢不搭理自己，只好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继续和抱着自己的男人喝酒调笑。


    三人走到二楼，为首的青鸢领着两人来到装潢最好的一处房间，抬手叩响了木门。


    「阿若，有贵客找。」


    青鸢说完，又低头看向云栀，轻声介绍道：「这里便是苏若姑娘的房间，您二位在此等等吧。」


    云栀淡定颔首：「我知道了，多谢青鸢姑娘。」


    青鸢转身离开，苏若才慢悠悠地出来开门。


    她握着一柄团扇，将脸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清丽的眉眼。


    苏若靠着门槛，娇声道：「谁呀，大白日的扰人清梦。」


    等到瞧见云栀二人的打扮，苏若才回过神来。


    她睁大眼，墨色的水眸中掠过一丝惊讶：「青鸢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客人也给我带上来了？」


    「而且，怎么还有女子？」


    这是要诚心羞辱她吗？


    听见苏若的娇喝，还没下楼的青鸢回头，冲着苏若做了个口型。


    十万灵石。


    苏若不由得一顿。


    这么多？


    她没看错吧？


    就这么一个小屁孩，能拿出这么多灵石？


    苏若的目光一下子热络起来，容不得云栀回答，她上前握住少女的手，往自己的腰上一放：


    「公子，您是专门来找奴家的吗？」


    苏若声音放低，语气里是克制不住的甜腻。


    紧接着，她扯着云栀的手，又要往胸口探过去。


    云栀虎躯一震。


    好……好软。


    第47章 苏若


    眼看着苏若就要将云栀的头按进怀里，顾明驰眼疾手快，将少女拉了回来。


    云栀深吸一口气，白嫩的脸都快烧了起来。


    「这位姑娘，请你适可而止。」


    顾明驰皱着眉，却不忘掐着嗓子说话。


    苏若双手环胸，嗤笑道：「我适可而止？那你告诉我，微雨阁是个什么地方？」


    顾明驰眸光一凛，他伸手覆上腰间的灵剑。


    云栀见状，赶紧上前制止顾明驰的行为。她仰着头，踮起脚凑到顾明驰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道：


    「师兄，冷静，这是人家的地盘。」


    顾明驰垂眸：「可是...她会带坏你。」


    早知如此，方才就不应该答应云栀的请求。


    云栀摇头，小声道：「怎么可能会带坏我呢，我是那样子的人么？」


    顾明驰眸光复杂，抿唇不语。


    云栀自暴自弃地嘆了口气：「好吧，我向你发誓，我肯定会坚守本心的！」


    咳咳，刚刚确实是有点...呆了。


    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靠在门槛上的苏若也忍不住了。


    她睨了一眼穿着藕荷色罗裙的顾明驰，转而换上一副甜蜜的笑容：「小公子，不如我们进去聊？」


    不容云栀拒绝，苏若就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诶！」


    云栀刚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就已经合上。


    隔着半透明的木门，云栀似乎还能看到顾明驰黑沉的脸。


    「师...师姐，你在外面等我吧，我马上出来。」


    她现在必须弄清身后的大女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思索之间，苏若白嫩的藕臂搭了上来，她将少年打扮的云栀揽到桌前，又拿起桌上的酒壶，将一旁的白瓷杯满上。


    「小公子，您喝。」


    苏若将酒杯双手奉上，云栀摇头，低声道：「抱歉，我喝不习惯。」


    她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少年才有的稚气清朗，苏若见云栀拒绝自己，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竟然还有人拒绝她的酒。


    「是苏若愚昧了。小公子不如试试这花茶，这可是亲手泡的。」


    她满含歉意的将酒杯撤到一边，又给云栀斟了一杯芳香四溢的花茶。


    云栀摇头：「不必了。」


    又被拒绝了？


    苏若有些不甘心，就在她准备端起桌上的第三只茶杯时，云栀及时挡住了她的动作。


    「苏若姑娘不必费心。」


    「我此次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苏若还沉浸在云栀拒绝自己的惊诧中，听见云栀喊自己的名字，苏若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小公子想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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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苏若姑娘是否听过城主府的传闻？」


    苏若面色凝重：「城主府？」


    「没听说过。」


    「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城主是不是我们微雨阁端了？」


    她苏若卖艺不卖身，城主不会要把她吃饭的渠道给断了吧。


    云栀观察着苏若的神情，眸中划过一点好奇：「你当真不知？」


    苏若认真答：「我发誓，是真的。」


    在微雨阁的日子，她充其量就是每天露个面，给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弹弹琴，唱唱曲。


    她容貌生得好，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委身于人。


    但也就是因为生得美貌，苏若的性子比阁中任何一个女子都要骄纵。


    只不过，她今日头一次瞧见愿意出十万灵石专门见她一面的。


    第48章 红叶


    而且，苏若觉得这小公子和那些气质污浊的男人根本不一样。


    她干净得像白纸，苏若瞧着他的眉眼，都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


    只不过刚刚被小公子这么一问，苏若忽然有些紧张。


    「所以，城主府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栀答：「没事。」


    「我只是想看看苏若姑娘是否了解那边。」


    「对了，不知苏若姑娘可听过谁的名字里有枫字？」


    苏若疑惑：「风？」


    她停顿了几秒，随即摇了摇头，继续道：


    「苏若自小在微雨阁长大，从未听说过谁名字里有风这个字。」


    「小公子有所不知，我们风间巷有个不成文的风俗，据说谁的名字里带风字，就会和这一块土地犯沖呢。」


    没有吗？


    云栀回想着任务中的提示，心中思绪万千。


    就在云栀苦思冥想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苏姑娘，您的汤药熬好了，是否要给您端进来？」


    说话的女子嗓音低哑，听着有些不太舒服。


    「送进来吧。」苏若柔声回答。


    「好。」


    女子一边回答，一边推门而入。


    她单手端着放汤药的盘子，另外一只手挑开粉色纱帘，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苏姑娘可要记得趁热喝了，我给您备了蜜饯。」


    女子的面上蒙着一层红纱，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我知道了，你快下去吧。」


    苏若听到女子的唠叨，兴致阑珊地罢了罢手。


    红纱女子细声道：「好。」


    「苏姑娘若是需要别的帮助，可以再唤我。」


    苏若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红纱女子见状，也不再多停留。


    她匆匆退了下去，临关门时，却朝着云栀的方向看了一眼。


    目光停留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云栀仍然捕捉到了其中的异常。


    「苏若姑娘，刚刚那位是？」


    云栀心底升起一丝疑惑，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声音压低了几分。


    苏若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她呀，是刘妈妈派来服侍我的。」


    「说来也巧，她是我之前外出游玩的时候救回来的，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脸上还留了几道疤。」


    「收留她之后，她便天天蒙着面纱。」


    「只不过，她的性子有些孤僻，平时也只和我说话。」


    「而且，从前段时间她养了一只红狐狸开始，就愈发孤僻了。」


    性子孤僻？


    还养了狐狸？


    云栀心中起疑，「我能否知道她的名字？」


    「名字？」


    苏若支着下巴，不以为然地说道：「她叫红叶。」


    红叶。


    云栀瞳孔微微放大。


    她明白了。


    那个提示说的不是清风的风。


    而是枫叶的枫！


    枫叶夏日为青色，一到深秋时节，便会慢慢化为红色。


    所以，红叶才是她要找的人！


    云栀按捺住心底的惊讶，她回想着红叶方才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温声问道：


    「不知苏若姑娘是否可以和我讲讲红叶？」


    「比如，你是如何遇见她的。」


    「当然，苏姑娘要是为难，亦可以不说。」


    许是云栀的反应太过礼貌，苏若的心情愈发愉悦。


    她勾起一抹笑，温声回答：「当然可以。」


    第49章 红叶2


    初见红叶时，正值初夏。


    炽热的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东关城每一寸土地。


    苏若从软轿上下来，撑起出门时备好的油纸伞，朝着东关城南边的湖边走去。


    东关湖算不上大，但是风景确实独一份的好。


    虽是夏日，这里凉风习习，绿荫如盖。


    苏若与同行的青鸢方靠近湖边，就瞧见了水中挣扎的红衣女子。


    「青鸢，你看那是什么？」


    青鸢顺着苏若指着的方向看去，面上一惊：「那好像..是个人！」


    苏若声音发抖：「你在这等我，我去寻人帮忙！」


    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苏若有些慌了，她扔掉油纸伞，提起裙子，折返到软轿边上，喊上了随行的小厮。


    好在小厮水性极好，不消半刻钟，就将水里的红衣女子救了上来。


    苏若担心她的安危，连游玩的心思都歇了。


    她带着陷入昏迷的女子来到郎中的药铺，救治许久，才将红衣女子的半条命给捡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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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苏若见红叶无处可去，便将她带回了微雨阁。


    回来的第一日，刘妈妈嫌弃红叶的脸上有疤，干脆把她放在苏若身边做婢女。


    当然，红叶也确实负责。


    苏若受风寒的那些日子，红叶每日定时定点给她送上汤药。


    偶尔还会下个厨房，给苏若熬个美容养颜的羹汤。


    闲来无事时，苏若也会拉着红叶说说话。


    但是红叶向来沉默寡言，苏若问上一堆，红叶也只低低地应上半句。


    「红叶，你那日为何会落水？」


    「红叶不知。」


    「那你可记得脸上的疤痕是如何弄的？」


    「红叶忘了。」


    「那你还记得以前的亲人吗？」


    红叶木着脸：「姑娘，我全都不记得了。」


    两人交流了好几个月，苏若对红叶的了解也就止步于她的名字。


    只不过从红叶收养狐狸开始，她来苏若身边的频率也就慢慢降低了。


    苏若不知道那小狐狸有什么值得人稀罕的地方，明明它又臭又丑，可是红叶就是把它当成稀世珍宝一般供了起来。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红叶养狐狸的这段时间，微雨阁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所以刘妈妈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红叶养的小狐狸视而不见。


    **


    苏若将自己了解的东西一一道出，才看向云栀：


    「不过，小公子为何要问红叶的事？」


    云栀抬眸轻笑：「无事，只是听苏若姑娘提起，觉得有些耳熟。」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离开了。」


    云栀从芥子囊中摸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推到苏若旁边，缓声道：「这是云某的一点心意，望苏姑娘收下。」


    苏若受宠若惊：「这怎么能行？您方才已经给了许多了！」


    云栀笑答：「那十万灵石，到苏姑娘手中又有多少？」


    苏若沉默。


    十万灵石，到苏若手上仅有三成。


    从小到大，刘妈妈在她身上投入的金钱和


    心思最多。所以有时被扣份例，苏若也没什么怨言。


    「而且，我还扰了苏姑娘的清梦不是吗？所以，苏姑娘还是收下吧。」


    「我便不叨扰姑娘了。」


    第50章 红叶4


    云栀朝着女子微微颔首，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之时，苏若忽然攥住了她的手。


    苏若仰头，有些不舍的问道：　「不知小公子以后还会再来吗？」


    云栀垂眸轻笑：「倘若有缘，我们终会见面的。」


    「那……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云栀浅声回答：「你说便是。」


    苏若垂下眼，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请问，小公子家在何处？」


    云栀挑眉，有些意外。


    不过她也没有欺骗苏若：「我的家在城外。」


    第十峰是她的家。


    城外？


    苏若睁大眼，美眸中升起一丝惊诧。


    「城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云栀弯了弯眉眼：「这个我无法回答你，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苏姑娘不妨亲自去看看？」


    「倘若你届时需要地方落脚，也可以用这个联繫我。」


    云栀拿出藏在袖口的传音符，遥遥扔给苏若。


    在来之前，云栀本以为苏若只是一个沦落风尘的普通女子。


    但是在刚刚的对话之中，她竟发现这位名满东关的头牌仍然保存着善良的天性。


    如若以后再能遇见，如若她以后离开这里，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云栀也愿意伸手帮她一把。


    「话不多说，愿苏姑娘以后平安顺遂。」


    云栀摘下面巾，冲着苏若甜甜一笑。


    没等她反应过来，云栀身形一晃，消失在门口。


    苏若看着云栀精緻漂亮的眉眼，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她招待了许久的小公子，竟然是个小姑娘！


    苏若白嫩的脸颊烧得通红，垂首望向桌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又愣愣的拿起手中那只画着符文的小纸鹤。


    有缘再见。


    虽然她是女儿身，但苏若却不觉得排斥与讨厌。


    苏若攥紧手，心底忽然升起一丝迷茫。


    她曾经觉得，若是此生一直待在微雨阁也不错。


    但是今日，她竟然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几分期待。


    城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


    寻到红叶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


    云栀靠在微雨阁的后街，不疾不徐的看着眼前的蒙面女子。


    顾明驰站在云栀身后，他低下头，附到少女耳畔，低声询问道：「师妹，我们要在此处看到什么时候？」


    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若是再不前往城主府，本次的任务恐怕要失败。


    届时，他们很有可能被困在这里。


    云栀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淡定道：「再等等。」


    顾明驰深深地看了云栀一眼，最后也只能应道：「好。」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站在一旁的红叶终于有些沉不住气。


    她放下手中的木盆，眼中蕴了几分不耐：「二位为何要站在此处？」


    云栀淡定一笑：「我在此处看风景，不行吗？」


    看个锤子。


    微雨阁的后街只有一排花花草草，那些花草长势一般，其中还夹杂着一堆杂乱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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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什么好看的？


    红叶皱眉，却也只能将气憋回去。


    「既然二位要在此处看风景，那红叶就先行离开了。」


    红叶端着木盆，准备越过云栀二人，向微雨阁后门走去。


    然而还没迈出几步，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便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长剑上的剑气凛冽，倘若多走一步，红叶的脸就要被其划破。


    「小公子这是要做什么？」红叶不復之前的镇定，她厌恶的看向拦住自己的云栀，眼眸中满是敌意。


    云栀淡定举剑，一双笑眼弯成新月：「看不出吗？我在拦你。」


    「别急着走，先回答我几句话。」


    「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伤害到你。」


    红叶攥紧手，抱着木盆的手微微泛白。


    「我没什么要和你说的。」


    「小公子还是趁早收起剑为好，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云栀丝毫不怯：「那你喊呀。」


    「你看这微雨阁有谁打得过我？」


    天大地大，实力最大。


    云栀虽然只有还是筑基三层，但是因为基础扎实，空手也能打过修为高出她三阶的人。


    再加上她剑法过人，又有诸多后手的缘故，就算是筑基圆满的人来了，她也能极力打个平手。


    云栀的话噎住了红叶，她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木盆，声音骤然尖利：「你到底要干嘛？」


    「嘘，小声点。」


    红叶的反应达到自己的预期，云栀满意地点开话题：「我只是想问你，你和城主府有什么关系？」


    「几个月前为何会流落到东关湖？」


    「而且，为何要在你的救命恩人苏若面前假装失忆？」


    云栀一连串的反问砸得红叶措手不及，她愣愣地看着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少年，眼中盛满了震惊。


    她是怎么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那只红狐狸在哪？」


    红叶身形一怔。


    第51章 下手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红叶心虚的移开眼，她大着胆子将拦在前面的灵剑推开，想趁着云栀没反应只过来，悄悄逃进微雨阁。


    然而，灵剑方被抬起，一道锐利的剑气从剑锋中窜了出来。


    云栀手腕翻转，剑气便迎着红叶的面门直直飞去。


    红叶躲闪不及，她侧过头，剑气擦着她面上的红纱而过，最后隐入那丛茂密的花草当中。


    花草沙沙作响，转眼就倒了一地，红纱应声而落，红叶望着那多了几道大口子的面纱，心跳都漏了半拍。


    「小公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红叶下意捂住脸上的疤，有些心惊地开口。


    云栀看着女子的容貌，挑眉笑道，「说过了。」


    「要是敢动，我可不敢保证这灵剑的剑气会不会划破你的脸。」


    红叶心生怒气，她托起木盆的底部，反手朝云栀砸去。


    本以为能拖延片刻时间，但小少年却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她轻巧躲开，又变换步伐，飞快地移到红叶身后。


    「诶，为什么要攻击我？」


    云栀的嗓音染上几分委屈，她眨了眨眼，又道：


    「难道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温柔吗？」


    云栀的语气天真，可是不知为何，红叶竟听出了几分威胁之意。


    她不知何时收起了灵剑，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锋芒毕露的短刀。


    短刀冰凉，隔着轻薄夏装，红叶都感受到了那股冻进骨子里的寒意。


    她闭上眼，瑟缩地抖了抖肩，终于放弃抵抗。


    「我说。」


    红叶的睫毛颤了颤，缓声道：「我...我确实与城主府有关系。」


    「几个月前，我被城主的手下暗下杀手，之后就被人沿着东关城的河道，扔到了尽头的湖里。」


    「失忆之事确实是假，我骗苏若姑娘也确实不对，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人！」


    红叶的声音轻了几分，眼底不经意的流出来一丝哀婉。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好好的活下来。」


    苏若心善好骗，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红叶只能隐瞒过去。


    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活下来。


    「至于那只狐狸...」


    红叶咬了咬唇，有些犹豫。


    可身后的人并不会给她思索的时间，红叶只是沉思了几秒，腰上的那把短刀又逼近了几分。


    红叶顿感危险：「我说，我说！」


    「那只狐狸不在我这。」


    「它...在城主府。」


    「所以，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红叶眉间紧蹙，声线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腰部，眼看着云栀的短刀慢慢移开，红叶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还没高兴多久，身后的小少年才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哦，这样呀。」


    红叶正想再说两句，那原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艷丽女子却忽然移步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


    一阵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红叶的瞳孔微微放大。


    下一瞬，艷丽女子不知从哪变出一柄长剑，手指翻转之间，那剑柄就直直地敲了过来——


    熟悉的钝痛感从颈后袭来，红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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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利落地收起手中的短刀，她接住倾倒下来的红叶，然后朝着顾明驰递了个眼神，笑道：「师兄不错呀。」


    「走，既然找到了她，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城主府吧！」


    顾明驰头一次受到小姑娘的表扬，唇角有些克制不住地扬起：「好。」


    只不过，他还有一点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第52章 失策


    「只不过，我有一处还是不懂。」


    云栀回眸，歪头道：「师兄说的是哪里？」


    顾明驰缓缓道：「你是如何知道，红叶是假装失忆的？」


    「这个嘛……」


    云栀粲然一笑，故意卖起了关子：


    「等师兄和我完成了任务，与我一起回家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顾明驰看着少女的模样，一时有些愕然。


    她茶色的眼眸弯成了天边的月牙，长而卷的睫毛轻轻扑闪。


    精緻漂亮的眉眼配上背后高高束起的三千青丝，竟然真的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一起回家。


    顾明驰头一次觉得这四个字如此悦耳。


    「那我们，一起。」


    少年低垂着眉眼，嗓音格外清澈。


    云栀张开手，高兴地与顾明驰击掌：「君子一言！」


    顾明驰唇角微勾：「驷马难追。」


    **


    寻到城主府时，暮色已晚。


    云栀看着悬在大门之上的浮金牌匾以及门口两个面相兇狠的石狮子，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


    有点意思。


    云栀的视线落在浮金牌匾最底下篆刻的一小串符文上，眼底的兴味愈发浓厚。


    城主府的牌匾上明明刻着镇宅旺家的符文，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也刚好压在镇压位上，但这城主府里的妖邪之气却快冲破天际。


    云栀扭头看向一旁的顾明驰，小声提醒道：「师兄，您看到了吗？」


    顾明驰：「瞧见了。」


    「城主府内有妖邪之物。」


    云栀支着下巴，认真下结论：「而且，这妖邪之物的实力似乎还不弱。」


    「只不过，它现在应该是受了重伤。」


    否则这妖邪之气不会如此明显。


    「不过，受重伤了最好。」


    「如此我便不用担心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


    云栀站在一旁自言自语，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腰间的短刀，清透的眼眸中写满了势在必得。


    「师妹还是小心为好。」


    「你我只有二人，如果出现了差错，很可能...」


    顾明驰有些迟疑地看向云栀，而后者却置若罔闻。


    她闭上眼理清之前收集的信息，又抽出一抹精神力去盘点芥子囊和收纳镯中藏着的灵丹妙药。


    周围陷入一片沉寂，就在顾明驰以为云栀神游天外之时，她冷不丁的扭过头问他：


    「师兄，倘若你现在全力以赴，能够击杀何等修为的妖兽？」


    顾明驰思索片刻，不确定道：「我现已是筑基巅峰，若是全力以赴，能够勉强击杀金丹初期的妖兽。」


    「金丹初期？」


    少女似乎有些不满意。


    「那要是一直吃大补的丹药呢？」


    顾明驰沉吟几秒，语气中多了几分自信：「金丹中期...不，金丹巅峰亦能一试。」


    云栀眼眸晶亮：「这么厉害吗？」


    顾明驰耳朵微微一红：「师妹谬赞。」


    「那我们现在进去？」


    云栀往前迈了几步，她本想召出秋水剑，御剑而入，然而刚跃上长剑往前穿行，一道布满灰色邪气的透明薄膜就将少女硬生生地弹了回来——


    云栀的鼻子也被薄膜撞得生疼，她吃痛地嘤咛了一声，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呜，失策了！


    这里怎么还有结界！


    第53章 另闢蹊径


    好在云栀并不是那么娇贵的人。


    她稍稍缓了一会，利落地跳下灵剑，伸手覆上那层透明的薄膜。


    指尖刚触碰上结界，云栀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


    不太乐观。


    这结界的力量太过强大，以云栀和顾明驰的实力，还有些难以破解。


    云栀的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她支着下巴，美眸望向结界处漂浮着的妖气。


    看来...不能硬闯了。


    她扭过头，看向顾明驰的杏眸微微眯起。


    顾明驰被云栀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毛，他皱着眉，后退了半步：「师妹，怎么了？」


    云栀莞尔一笑：「师兄别慌。」


    「我有一个想法进入城主府，但是...可能需要你配合一番。」


    顾明驰捕捉到云栀眼底一闪而过的金光，心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半个时辰之后。


    城主府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敞开。


    里面走出一个灰袍老人，他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到石狮子处，将右手中的铜牌放进石狮子长张开的口中。


    淡淡的暗色光芒一涌而出，那散发着妖邪之气的结界竟然慢慢收起。


    老人眯起眼，等瞧见一高一矮的身影之后，才缓慢地走了出来。


    「你就是那个托人给我送消息，说要将自己的姐姐送进城主府的云生？」


    云生是云栀临时起的化名，她听见老者唤自己的名字，遂朝老者行了个礼：「是的，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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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移开视线，看向站在云栀身后那位戴着神秘面纱的女子。


    老者皱眉，他抬起手中的拐杖，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你为何要戴面纱，是面上有什么缺陷吗？」


    顾明驰闻言不语，云栀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


    「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家姐姐自小未出过闺门，今生头一次踏出家门，来的还是城主府，自然就害羞了些。」


    「您就放心吧，我家阿姐可是我们那出了名的美人。」


    老者这才作罢，他冷哼了一声，随即从腰间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抛给云栀，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说好的二十万灵石，收了钱就赶紧走人！」


    老者的语气算不上太好，他朝着顾明驰抬了抬下巴，沉声道：「你随我过来。」


    顾明驰眉头微微蹙起，脚下没有移动半分。


    老者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云栀瞥了一眼顾明驰，随即干笑道：「哪里哪里，她当然愿意。」


    「只不过，可能得麻烦老先生放我进去送送她。我家阿姐平日里有些胆小，您多体谅体谅。」


    老者原本想拒绝，但是瞧见云栀那双干净真挚的眼睛时，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眼珠一转，语气算不上太好：「进去吧，不过，你必须早点出来。」


    「要是被城主发现，我可保不了你。」


    云栀笑答：「肯定的，肯定的。」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跟着老者踏进了城主府。


    关上门前，云栀瞥了一眼门口那只诡异硕大的石狮子。


    若是没猜错，那就是结界的界眼吧。


    第54章 解决


    云栀没想到区区一个城主府也能如此气派。


    碧瓦朱檐，层楼叠榭，入门之处，繁华尽显。


    只不过，这些建筑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纱一般，虽然华丽，但总是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意味。


    云栀安静地跟在老者身后，她绕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最后停在一处精緻清幽的小院外。


    「这处就是姑娘日后要住的地方。」


    「里面的东西已经备好，你要是需要补充什么，也可通知我。」


    老者语气如常，他一一交代完，才转头看向云栀：「人已经送到了，想必小公子也该离开了吧？」


    「啊？」云栀还没看够呢，她仰头看向老者，「我不能再看一会吗？」


    老者面色一寒：「不行。」


    「唉，那我就走吧。」云栀有些可惜的嘆气，她支着下巴，嗓音不復之前大的低沉。


    老者虽然觉得云栀的嗓音有些异样，但是也没考虑太多。


    他拄着拐杖，打算送云栀一路返回，可那小少年却像是不愿离开一般。


    老者沉声警告：「云生，你若是再不走，我就要赶你了！」


    云栀有些嗔怪地开口：「您这么凶作甚？」


    「没人告诉你，经常生气有伤身体吗？」


    云栀语气轻盈，她无辜的耸了耸肩，清澈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惋惜。


    老者不懂云栀为何惋惜，就在他准备再次警告之时，云栀却忽然动了！


    老者看不清她的身形，他只知道自己眨眼的瞬间，那个懒散的小少年就窜到了面前。


    不好！


    一抹冷寒的刀光闪过，温热的血液在空中溅起，落了云栀一身。


    「解决了。」


    云栀伸手拭去刀锋上的暗沉血液，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顾明驰看着云栀手起刀落的利落手法，眼底有些惊诧。


    这和他心中的小师妹...似乎有些出入。


    顾明驰的唇动了动，他刚想问点什么，云栀便率先说出了口：「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了结他？」


    顾明驰点头。


    云栀蹲下身，熟练地摸出老者藏在袖口中的铜牌。


    等她将铜牌收进芥子囊中，云栀才抬手，将老者脖颈处的伤口呈现出来。


    顾明驰听话地看了过去。


    只见老者伤口处的血液颜色逐渐变深，最后化成一片乌黑的粘液。


    「看出来了吗？」云栀从袖口处掏出一早准备的化骨水，轻缓地倒出一滴。


    透明的液体浸入老者的皮肤，仅仅半炷香的时间，那透明液体就将老者的身体腐蚀得干干净净。


    顾明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栀只好解释：「那是半成型的尸傀。」


    两个多月前的任务结束后，云栀就开始钻研尸傀一事。


    见到老者的第一眼，云栀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的目光浑浊，拄着拐杖的手还流露出了几分黑气。


    所以她才会如此果断的解决掉老者。


    「不过现在解决了他倒有些可惜。」云栀嘆了口气，「本来还想让他带咱们去城主的寝宫，但是这老头脾气太硬了。」


    少女的话落入耳中，顾明驰不由得一怔。


    小师妹似乎…懂得比他还要多。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她就成长到如此地步，若是放手让她成长，未来定会成为让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存在。


    顾明驰思索着，竟然生不出半点嫉妒之心。


    不但如此，他还隐隐有些期待。


    他的师妹，并非凡物。


    他想看到她的成长。


    第55章 受袭


    天愈来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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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之前的衣服溅了一身血，加上夜里还要行动，云栀索性换了一身黑色劲装。


    她熟练地拿出腰带一束，盈盈一握的腰肢被掐得更加纤细。


    所有装备准备完毕，云栀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看向一旁穿着华服的少年，兴致盎然道：


    「师兄要换一套衣服吗？」


    看着顾明驰淡定自若的表情，云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适应了穿女装的生活。


    果然，少年低头打量了一眼仙气飘飘的裙子，薄唇轻抿，淡道：「不用。」


    云栀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那好吧。」


    她召出沉睡许久的秋水剑，漂亮明媚的脸上划过一丝期待。


    「那我们去寻城主吧！」


    云栀跃上秋水剑，朝着站在原地的少年伸出了手。


    等到顾明驰跳到剑上，云栀缓缓催动剑诀。


    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风，无数道金色光芒萦绕着银白剑身，云栀闭上眼，左手食指中指併拢，冲着前方一抬——


    「秋水，起！」


    少女语气凌厉，剎那间，放大数倍的秋水垂直升起，细小的微尘在空中漂浮，两人竟直直地冲上离地几十米的半空。


    底下的建筑像是被缩小了许多，偌大的城主府仿佛变成了一眼就能望到边的芥子空间。


    周围是缥缈的云烟，云栀的目光在下方搜寻一番，终于看见了位于中央的城主阁。


    「找到了！」


    云栀惊喜开口，她阖上眼眸，双手结印，嘴里低低的念着剑诀。


    「师兄，你可要抓好了。」


    云栀高声开口，顾明驰还未反应过来，秋水剑便载着剑上的两人朝着下面俯冲而去！


    云雾缭绕，沾湿了少女的眼睫。


    顾明驰惊愕于秋水剑的速度，还没缓过神，云栀已经带着他稳稳落地。


    「好了，就是这里。」


    云栀捏了一个净身诀，将衣衫上的湿气拂去。


    她盯着眼前辉煌气派的城主阁，唇边勾起一抹轻松的笑容。


    等救出城主，再将红叶放出，她们应该就能回家了吧。


    云栀收回思绪，她回过头，冲着身后的少年粲然一笑：「师兄，我们分头行动。」


    「若是谁遇到危险，就用通讯玉牌联繫。」


    「对了，这些给你！」


    云栀不知从哪掏出一枚折成纸鹤的传送符，朗声道：「这枚传送符能将你送到我身边。」


    「师兄若是抵挡不过，一定不能逞强！」


    云栀语重心长的叮嘱着，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


    顾明驰长睫微垂，他看着云栀对他关怀备至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暖意。


    「当然，你放心，要是我遇到危险，我也会跑的！」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云栀准备妥当，伸手朝顾明驰罢了罢手。


    少年没来得及告别，云栀便一头扎进阁内。


    顾明驰哭笑不得。


    小师妹的上进心是不是太强了？


    看来，自己也要努力了。


    顾明驰收起眼底的笑意，他召出本命灵剑，疾步跟了上去。


    **


    城主阁顶楼，香气瀰漫。


    紫金炉内的香燃得噼啪作响，男子躺在摇椅上，无趣地把玩着手中的菩提。


    室内只点了一盏烛灯，微弱的火焰忽明忽灭，照得室内的气氛愈发诡谲暧昧。


    「叮铃，叮铃.....」


    挂在窗台的风铃被忽如其来的大风吹得叮铃作响。


    室内的烛火愈发摇晃，昏黄的光线落在男子的眉眼间，衬得他愈发倾城绝色。


    男子慵懒抬眼，他扭头看着随风摇曳的风铃，嘴角微微勾起。


    「就找到了吗？」


    他睁开血红色的眼眸，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男子眼底划过一丝兴味，他轻嘆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悠悠走到床边。


    夜色已深，不知为何，今夜的风中竟然透着几分寒意。


    一片枯叶被风捲入，男子手腕微抬，一抹浓重的黑气攀上他苍白消瘦的指尖，枯叶还未落下，就在空中化成齑粉。


    微弱昏黄的烛光照在他如绸缎一般的黑髮之上，男子侧过脸，视线越过屏风，落在后面的囚笼之中。


    「嘶......」一道低低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男子上挑的眼尾忽然染上几分笑意。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个见面礼呢？」


    「屡次破坏我计划的...小傢伙。」


    男子的声音愈发低沉，他似乎想起什么，修长的手指指向屏风，往上轻抬，红唇中轻轻逸出一个字：「破。」


    「吱呀——」


    屏风后的牢笼应声而破。


    红衣男子里升起一丝温度，他抬起血色的眼眸，望向那微弱的烛火，眉眼间的气质愈发妖冶。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


    阿嚏！」


    费尽心思寻找线索的云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嘀咕道：「奇怪，是最近没有注意，有点着凉了吗？」


    「看来还得加强修炼才行。」


    自引气入体之后，她就很少生过病。


    可能是最近太过操劳，她的身体开始发出警告了吧。


    云栀不以为然的晃了晃脑袋，继续往前搜寻。

 第57页

    大抵是旁边无人，云栀沉寂许久的识海忽然有了动静。


    「小主人，小主人！」


    稚嫩的嗓音从脑子里蹦出来，云栀被吓了一跳。


    她愣了几秒，才试探道：「玄天？」


    「你怎么又出来了？」


    玄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忽然蹦出来了，前几次她忙于别的事情，倒没有特别在意。


    「哎呀，人家最近休养好了，有点无聊嘛。」


    从云栀解开封印之后，玄天的实力就开始慢慢恢復了。


    可是云栀总是忙于打怪修炼做任务，几个月都不曾去无上秘境找过他和玄墨。


    甚至...连偶尔的交流都没有。


    上次云栀遇到危险，还是他憋不住出来提醒的。


    可那次之后，玄天又被云栀抛之脑后。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云栀，却没想到她只是打开无上秘境，扔进来一个昏迷不醒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类。


    玄天被冷落许久，终归还是有些委屈。


    云栀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疏忽：「抱歉呀，我最近一直在做任务，没有陪你们玩。」


    「等我升到筑基五层之后，一定去秘境陪你说话！」


    云栀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回覆道。


    「没关系啦，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玉灵！」玄天十分体贴的开口，他关注到云栀的后半句话，又有些疑惑，「小主人想快点提升修为，为何不来秘境？」


    「秘境中一日，人间才半个时辰。您在秘境修炼，岂不是事半功倍？」


    云栀之前在灵潭泡了个澡，修为就蹿了两个等级呢。


    奇怪，是自己没有提醒主人吗？


    玄天有些迷惑的嘀咕完，少女的声音就跟着响起——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提醒我？」


    云栀木着脸，又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算了，不怪你我早该想到的。」


    难怪第一次出来的时候，秘境里面天光大亮，外界已经过了一夜。


    玄天有些懊悔：「呜呜，是我不够称职。」


    「无碍，」云栀罢了罢手，继续摸索前方的道路。


    玄天安静了下来，等到云栀找到楼梯，准备爬上二楼时，玄天忽然紧张了起来：


    「主人，你要小心！」


    「我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只不过，这股危险的气息当中，竟然蕴藏着几分熟悉。


    好奇怪。


    就在玄天还在纠结之时，楼梯拐角忽然窜出一只身形硕大的不明妖兽！


    云栀一时不察，竟然被妖兽直直地掀了出去！


    第56章 一波又起


    「主人！」


    玄天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眼看着云栀娇小的身体马上就要被甩在地上，少女忽然爆出一声娇喝：「秋水！」


    此话一出，少女收在腰间的灵剑勐然出鞘，一道耀眼的金光划破黑暗的夜空，照亮了半边城府！


    「给我破！」


    云栀急中生智，她忍住胸腔内的疼痛，飞快地翻了个身，足尖落在最近的红漆圆柱上轻巧一点，娇小的身子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挣脱而去！


    云栀避开灵力引起的波动，握住秋水剑，朝着那不明妖兽狠狠一划。


    一道凌厉锋锐的剑气划破夜色，伴随着少女流畅快捷的动作，万千道剑气破空而出，汇聚一起，朝着妖兽勐烈袭去！


    「万剑归一！」


    云栀眼底蕴藏着几分怒气，娇嫩的嗓音中也染上了些许厉色。


    「砰！」


    妖兽没想到云栀的反应如此之快，它来不及多躲闪，厚实的兽皮被剑气划出一道大口子。


    「吼吼吼——」


    妖兽目露凶光，怒气值被刷到极点。


    它恶狠狠的看向浮在半空的少女，妖异的兽瞳中染上几分赤色。


    它受伤的位置缓缓癒合，矫健的四肢突然暴涨数倍！


    云栀心道不好。


    如若放纵这妖兽继续膨胀，那这座城主阁肯定也会受影响。


    不行，她还没救人呢！


    云栀咬牙往后飞出一段距离，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下过半分。


    妖兽被云栀的身影吸引过去，它咆哮着朝前方奔去，想将那个恼人的人类修士给吞吃入腹。


    然而，妖兽没想到自己刚踏出城主阁，等待自己的就是一道道数不尽的火光。


    云栀深知现在的自己还不能靠近妖兽，所以目前重要的是——


    消耗它！


    云栀一股脑地扔出自己准备好的爆破符。


    一沓沓厚重的黄符纸落在妖兽身上，炸成一团团耀眼而炽热的火团。


    熊熊火焰将妖兽包裹，它的皮毛被烧得噼啪作响。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浓烈且不可言说的臭味，紧接着，又是一阵阵烧焦导致的烤肉香气。


    晚风四起，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简直令人作呕。


    巨大的响动引发了另外一头的顾明驰，顾明驰看着被火光中照亮的城主府，心中一沉。


    他本想御剑而行，可是想到临行前少女的叮嘱，索性撕开了自己珍藏起来的纸鹤传送符。


    一息的功夫，顾明驰就被传送到云栀身边。


    事实证明，越靠近现场，那股爆破感愈发强烈。


    「给我炸！」


    「破！」


    少女不要钱般把成堆的符纸扔出去，顾明驰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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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妹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爆破符？！


    难道是买的？


    不可能。


    这个想法刚蹦出来，就被顾明驰否认。


    云栀所持有的爆破符威力强悍，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从市场的角度来视频，这种高品质的爆破符简直就是有价无市。


    眼看着云栀的符篆就要用完，她不知从哪掏出一叠空白符纸。


    只见少女左手持符，右手执笔，有条不紊地在黄色符纸上画上一道道符文。


    隔着一段距离，顾明驰将符纸上的硃砂看得一清二楚。


    这...这不是符修才具有的资质吗？


    顾明驰来不及惊愕，云栀就飞快的将手中的符纸扔了出去。


    「砰——！」


    最后一沓符纸燃烧殆尽，那妖兽早就被消耗得只剩一口气。


    见自己的消耗战术有用，云栀内心松快了几分。


    她将纸笔扔进芥子囊，随即握上灵剑，迎着妖兽的面门袭去。


    「就是你偷袭我的是吧？」


    云栀的眼底蕴上浓浓的怒气，她咬紧牙关，循着记忆中的剑法，将体格硕大的妖兽颳得遍体鳞伤，那只妖兽抵挡不了如此勐烈的攻击，连连败退。


    就是现在！


    云栀瞄准时机，她攥紧秋水剑，朝着妖兽的天灵盖狠狠一击！


    「吼！」


    妖兽的喉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它妖异的兽瞳开始涣散，被烧焦的皮肉也开始慢慢溃烂。


    云栀不给它喘息的机会，拔出灵剑，对准它的头盖骨又是一剑——


    霎时间，天地摇晃。


    妖兽吼出最后一声，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庭内的烧煳味逐渐消散，云栀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久违的酸痛感从四肢袭来，云栀握着沾满血液的秋水剑，无力地跪坐下来。


    「师妹！」


    终于从震惊中抽身出来的顾明驰飞奔而出，他一把揽住云栀，想将她小心扶起。


    然而云栀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虚弱道：「师兄，让我坐一会。」


    顾明驰本想拒绝，可是在对上少女乞求的目光之时，他的手松了几分。


    少女安静了一会，她想起方才的战斗，唇角忽然绽开一抹自嘲的笑容——


    「我还以为自己能以一敌百呢。」


    「终究是太年轻气盛了。」


    虽然赢了，但是若不是她有符篆在身，可能今日真的会葬身于此。


    顾明驰心疼的否认：「师妹，你已经很厉害了。」


    云栀听着少年的安慰，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就在她打算好好休息一番去寻找城主之时。


    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道低低的笑声——


    「真以为结束了吗？」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云栀瞳孔勐地放大。


    第57章 越阶挑战


    「是谁？」


    云栀挣脱开顾明驰的手，茶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警惕。


    那人没有再说话。


    云栀丝毫不敢懈怠，她咬了咬唇，随即从芥子囊中掏出一只白净的玉瓶，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补元丹倒入口中。


    温润的药香在舌尖瀰漫，云栀阖上眸，紧紧的等待灵力恢復。


    与此同时，顾明驰也屏住唿吸，严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然而，半晌之后，四周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


    就在云栀都要以为刚才的声音只是幻听之时，气派华贵的城主阁内忽然盪开一阵强悍的威压！


    「嘶——」


    一道低低的声音从阁内传来，紧接着，就是兽类移动的声音。


    「师妹，这只妖兽很危险，我们恐怕得....」


    这妖兽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实力。


    就算他们两个人全力以赴，也只能保留一个全尸。


    顾明驰意识到危险，他拉着云栀准备先行撤离，后者却是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师兄，你先走。」


    「我要留在这里。」


    顾明驰下意识拒绝：「不行！」


    云栀抬眸，轻笑道：「师兄，以往都是我听你们的话，今日你不如听听我的话。」


    她看向威压的来处，朗声道：「这样等级的妖兽能被我遇见，是我的机缘。」


    「而且，我云栀的字典里，就没有过退这个字。」


    她已经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


    所以，之于她而言，要么赢，要么死。


    如果任务不解决，她们就会一直被困着。


    与其撤退，不如放手一搏。


    火光未散，耀眼炽热的焰火照得少女的眼眸愈发明亮，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唇边却扯出一抹安慰的笑容：「师兄，我认真的。」


    「我原本就是孤身一人，所以，我不怕。」


    能遇见大师姐，能遇见第十峰的师父和师兄，已经是她今生之幸。


    她本应是已死之人，如若不是他们.....


    云栀借着秋水剑的力量站起身，她看向城主阁的出口之处，沾着血液的素白小手轻轻一扬，银白的剑身上泛着凛冽的剑光，衬得云栀的眼神愈发冰冷。


    顾明驰心念微动，他垂眸看着云栀，忽然笑了。


    是。


    身为剑修本应该一往无前，无惧任何。


    可他刚刚竟然想躲。


    实在是...有愧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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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明驰在心底斥责了自己一声，他召出泛着冰霜的傲霜剑，墨色的眼眸中燃起熊熊烈火。


    身穿华衣的少年勾唇，斩钉截铁道：


    「师妹，我同你一起。」


    清澈的声音落下，蛰伏于暗处的妖兽缓缓现出了身形。


    夜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轮圆月，轻柔的月光洒向万物，云栀看着妖兽的模样，眸底升起一丝惊诧——


    是蛇。


    一条无比硕大的青蛇。


    最重要的是，云栀看不出它的修为。


    甚至，青蛇身上的威压几乎要逼得她跪下来。


    「青妄蛇！」


    顾明驰皱眉。


    眼前的青妄蛇似乎在固元期之上，若是正面进攻，肯定没有半点赢面。


    青妄蛇？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云栀闭上眼，努力回想之前看过的古籍。


    青妄，青妄。


    想起了！


    青妄蛇属风系，它本是东南一带象徵祥瑞的灵兽，可是如今被妖化以后，就变成了极为兇险的妖兽。


    妖化的灵兽虽称为妖兽，但是也与妖界兽类不一样。


    妖界兽类能成为妖修，而妖化过的灵兽却是无差别伤人的东西，它们无法独立思考，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那就是杀戮。


    若是这类妖兽被有心之人驱使，修真界恐怕会面临史上最大的灾难。


    倘若波及俗世，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


    云栀思绪纷杂，她摒除脑海中纷乱的声音，开始认真回想青妄蛇的弱点。


    风雨雷电火.....


    等等...雷！


    雷电就是青妄最害怕的东西！


    云栀恍然想起曾经在古籍中看到的驭雷术，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惊喜。


    只不过，以她现在的修为还不能触发驭雷术。


    但...云栀好像记得这驭雷术还有一个隐藏条件。


    是什么呢？


    一抹灵光从脑海中闪过，云栀却来不及抓住它。


    没等到她想起，那青妄蛇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


    「云栀，小心！」


    青妄蛇一眼瞧见了站在最前方的云栀，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云栀扑了过来！


    裹挟着无尽威压的疾风乍起，云栀扭头，下意识将离自己最近的顾明驰推开。


    她握住灵剑迎了上去，漂亮的脸上满是冰雪之色。


    想不了那么多了。


    先打为上！


    云栀穿梭在夜色之中，那股极强的威压似乎要将内脏挤破。


    她绕开青妄蛇的蛇首，来到青妄蛇的七寸，扬剑狠狠一刺——


    本以为这一剑可以在青妄蛇身上留下一道伤口，怎想长剑触上蛇麟后，只是留下了一小道划痕。


    云栀沉默了。


    此举成功激怒了失去理智的青妄蛇，它迅速掉头，想一口吃掉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修士。


    然而还未触及衣衫，那穿着道袍的人族小修士已经被另外一个不辨男女的剑修救走。


    青妄蛇怒了。


    它双目赤红，抬起尾巴朝着云栀离开的方向扫去。


    怎奈顾明驰移动得实在太快，蛇尾刚扫出去，华服少年就抱着怀里的女孩精准跳开。


    「五师兄，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它！」


    云栀扯着顾明驰的衣角，茶色的眼眸中布满了紧张。


    此话一出，顾明驰就开口拒绝了云栀：「我们现在比不过它。」


    「这条青妄蛇的力量太过强悍。」


    「能多躲一时，就能多消耗它一时。」


    「时间拖得越久，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云栀不认同：「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条青妄蛇再次发动攻击。


    它瞄准两人的方向，蛇头首飞快的往前一探，竟然叼住了顾明驰的衣角。


    青妄蛇血红的眼流露出几分残忍，它扯住顾明驰的衣角往前旁边重重一甩，竟将两人直直抛了出去！


    巨大的冲击压得顾明驰胸口一闷，他护住怀里的少女，闷哼一声，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五师兄！」


    云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颤抖着手，将袖口藏着的补元丹掏出，慌乱的塞进顾明驰口中。


    来不及多询问几句，那条模样丑陋得青妄蛇再度攻了过来。


    云栀不再顾及左右，她将胸口中的闷疼憋了回去，随即提起长剑，径直冲着青妄蛇飞去。


    大师姐曾经教导她，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她就不信，自己真的会输给它！


    修为高又如何？


    今日她偏要逆天而行！


    第58章 驭雷少女


    青妄蛇没想到方才那个人族小修士竟然会主动出击。


    无边月色下，她拎着手中流光溢彩的灵剑，朝着自己疾速飞来。


    想袭击它？


    不可能！


    青妄蛇倨傲地往旁边一闪，自信满满地躲过云栀的攻击。


    哪成想那小姑娘像是提前预判到了一般，她足尖一点，对准青妄蛇的脑袋直直砍了下来。


    「光耀众生！」


    云栀爆喝一声，对着青妄蛇的脑袋就是一顿噼头盖脸地乱砍。


    昔日学过的剑法在此时发挥到极致 ，少女丝毫顾不上自己的体力是否能跟上，只是一股脑的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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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照无华！


    剑主天地！


    万剑归一！


    少女杀红了眼，青妄蛇本想等到云栀的灵力耗尽再将她一举拿下，可是眼前的少女就像是永动机一般，左手往嘴里塞药，右手无休止的使着剑法。


    青妄蛇恼羞成怒，它奋力一甩，想将头顶的少女甩出去再一口吃掉。


    可是云栀就像是讨人厌的苍蝇一般，怎么赶也赶不走，


    青妄蛇被彻底激怒，它朝着云栀长啸一声，强势的声波将云栀震了出去。


    青妄蛇得意洋洋的窜了过去，准备将狼狈的少女一口吞下。


    然而，受到冲击的少女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


    「对，就是这样......」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脸蛋上都沾着血液的少女从地上蹦了起来，她将手中的药瓶扔掉，连防身的灵剑都一併放在脚下——


    「来啊，攻击我！」


    云栀冲着青妄蛇做了个鬼脸，她抬起衣袖，将颊边的血污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径直朝着青妄蛇沖了过去。


    青妄蛇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衅，它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甚，然后伸出蛇尾，将站在原地的少女重重一扫。


    它这一尾巴蕴含着十年功力，这一击下去，这个小姑娘不死也残。


    看着以身试险的云栀，顾明驰终于忍不住站起身，他目眦欲裂，恨不得将青妄蛇碎尸万段。


    就在他准备攻击青妄蛇之时，云栀却朝着他盈盈一笑：「师兄，你在原地等着我就好！」


    天边的圆月愈发明亮，冷月之下，少女的笑容被衬得愈发好看。


    顾明驰愣愣的看着云栀。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任由青妄蛇攻击自己。


    直到青妄蛇将她打的奄奄一息，少女的脸上终于扯出一抹笑容。


    「固元期，不过如此嘛。」


    少女嗓音清甜，却无端染上了几分骄傲的味道。


    顾明驰想上前制止，而云栀却撑着一口气，悠悠捡起长剑，她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席地而坐——


    她红唇轻启，嘴里念着一串串咒语，空出来的左手捏着一个又一个繁复且流畅的手诀，顾明驰看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云栀的目的——


    她想引雷！


    可她还是筑基期，能引得了吗？


    顾明驰闭住唿吸，愈发紧张了起来。


    事实证明，云栀的举动是对的。


    从念诀开始，那原本褪去的乌云便再度围了上来，明亮的圆月被遮蔽，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又一朵雷电攒动的乌云。


    滚滚雷声顿时涌起，青妄蛇兽瞳一竖，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蛇尾袭来。


    它呲着满是毒液的兽牙，试图打断云栀的动作，不知为何，它的蛇信子伸到云栀头顶十寸之处后，便再也无法前进。


    小姑娘的头像像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保护罩，淡淡的金色将她包裹，恍惚之间，青妄蛇竟然看见了一抹紫色的光！


    「吾能善感，雷神善应，一感一应，千定万定，心如雷神，浑然如一。吾即雷神，雷神即我，随我所应，应无不可！」


    「天雷，起！」


    伴随着少女最后一句低吟，天边攒动的雷云竟然开始响动！


    天边闪过一道深紫色的闪电，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


    「轰隆隆——」


    漆黑的夜空被闪电照得亮如白昼，少女将手中的长剑抛起，她调动自己丹田内仅存的最后一抹灵力，高声命令：「万剑齐发！」


    剎那间，云栀手中的秋水剑化成万千把普通的灵剑，一道道雷电从天降下，悉数注入灵剑之中。


    金紫交织的雷光包裹着长剑，将那条体格硕大的青妄蛇包围得严严实实。


    青妄蛇躲闪不及，就被那一道道灵剑给刺穿。


    它来不及修復伤口，那滚滚天雷就已经顺着灵剑注入到体内。


    「滋啦——」


    紫电过处，没有一处皮肉可以倖免。


    青妄蛇没想到这个人族修士竟然会如此狡猾。


    它挣扎着挪动自己的身子，试图将精疲力尽的小姑娘一起拖下水。


    可紫电容不得青妄蛇行动，最后一道雷电轰隆而至，妖气四溢的青妄蛇彻底被噼成黑炭。


    天雷已散，空气中瀰漫着点点焦煳味，云栀顺着身后的树木，无力地跪了下来。


    从所未有的虚脱感席捲了云栀的大脑，她扭头看向朝自己跑过来的少年，唇边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五师兄，先别管我。」


    「去...城主阁救人。」


    任务还得完成。


    云栀说完，又将关在无上秘境中的红叶放了出来。


    之前她骗师兄，说自己把红叶放在了可以藏人的芥子囊里，其实不然。


    大抵是秘境之内的灵气旺盛，红叶早已经醒来。


    只不过，她主要是被吓醒的。


    因为，那神秘的地方里，竟然有一条蛇！


    那蛇怪异的很，它通体雪白，独独一双眼是红的。


    红叶在秘境中待了漫长的一刻钟后，终于被云栀提了出来。


    「唿，我终于被放出来了！」


    红叶取下面纱，深吸了一口气。


    她叉着腰环视一周，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回来了！


    而且，她明明只在里面待了一会会，外面怎么就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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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疑惑的转身，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脖子处有些凉。


    她有些不信邪的摸了摸脖子，心下一惊。


    她惊慌地将脖子上的白蛇扯下，下意识往地上一扔，可是那小白蛇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它飞窜出去，然后落在一个黑衣少女的怀中。


    等等，黑衣少女！


    第59章 等你很久了


    红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地上的黑衣少女。


    黯淡的火光下，少女面色有些苍白，她顶着散乱的头髮，一双茶色眼眸清澈无比。


    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面容漂亮精緻，比红叶此生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生得好看。


    「你竟然是女子？」饶是红叶脸盲，此时也明白了眼前的少女就是那个提剑威胁自己的小少年。


    云栀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肩上盘着的白蛇，眼底升起几分歉意：「抱歉，之前对你有些鲁莽。」


    红叶摇头：「没事。」


    既然是女子，她就不生气了。


    只不过，她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小姑娘带到城主府来。


    城主府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回来的地方。


    红叶看着周围的狼藉，有些紧张道：「姑娘，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何会来此地？」


    疲倦的云栀倒也没有隐瞒：「是因为任务。」


    「我需要来救人。」


    红叶明显不像之前那般气焰嚣张，她瞧出云栀的虚弱，本想上前关心一下，可是在看见少女肩膀上那条白蛇后，瞬间歇了心思。


    云栀瞧出了红叶的害怕，她安抚性地摸了摸小白蛇的头，淡声道：「它不咬人。」


    红叶移开视线，别扭道：「我又不怕它。」


    「等等，你方才说你是来救人的，该不会是来救城主的吧？」


    云栀挑眉：「你知道他？」


    「他是我兄长，一母同胞的兄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


    云栀有些讶异。


    她没想到红叶和城主，竟然有这层关系。


    「城主既然是你的兄长，那你为何会流落到微雨阁？」云栀不解。


    此话一出，红叶脸上便浮起一丝落寞。


    她抬手覆上侧脸的疤痕，低声道：「因为我恨他。」


    红叶的唇边扯开一抹苦笑，她松开手，看向坐在眼前的少女，似悲似嘆道：


    「算了，你还小，你不懂。」


    云栀眨眼：「我还小？你可不要小看我。」


    大抵是休息够了，少女苍白的唇恢復了一点血色。


    她伸出沾着血渍的手，冲着红叶身后点了点：「你身后的那条大蛇，是我解决的。」


    大蛇？


    红叶以为云栀在吓唬自己，她不以为然的往后一看，小声道：「怎么可能？」


    话还未没说完，红叶便嵴背一僵。


    她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头散发着焦煳味道的庞然大物，差点连唿吸都忘了。


    救命！


    这比小白蛇还吓人！


    「别怕，它已经死了。」


    云栀感觉体力恢復了几分，她往嘴里塞了颗丹药，然后捡起放在一旁的长剑，悠悠站起身来。


    「我现在要去寻我师兄，你是否要和我一起？」


    红叶连忙点头：「要，当然要！」


    往日在微雨阁的红叶是低调孤僻的红叶，而在云栀面前的红叶，才是当初骄傲活泼的城主府小姐。


    她急急地跟了上去，生怕自己慢走一步，背后的大蛇就会忽然死而復生。


    城主阁内灯火幽暗。


    「城主府何时这么拮据了，竟然灯都不点了？」


    红叶小心翼翼的跟在云栀后面，她疑惑的嘀咕了一声，又提着裙子快步走去。


    「也不知道那只小狐狸跑到哪去了。」


    小狐狸。


    云栀差点忘记这回事，她停住脚步，清凌凌的目光落在红叶身上：「你说的那只狐狸，可是一只受过伤的红狐狸？」


    「你怎么知道它受过伤？」红叶惊诧，「我当初捡到它时，它腿上的伤还没完全癒合，说来奇怪，我养了它许久，那道伤口始终没有消失。」


    云栀敛眸，心中的猜测应验了几分。


    红叶大抵是放松了警惕，她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小狐狸是我见过最神奇的兽类，它会给我託梦！」


    云栀回过头，迎上红叶的视线：「託梦？」


    「对...有一次，我梦见它找我借城主府的腰牌。」


    「它说，它可以进去帮我处理我最讨厌的人。」


    说到这里，红叶的语气平添了几分落寞。


    她垂着头，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苦笑道：「当时我脸上的刀疤没有癒合，我心生怨念，就同意了。」


    「我本以为这只是个玩笑话，可是没想到后面竟然应验了。」


    「我听人说，那日开始，城主就生怪病了。」


    「他们都说，城主最开始闭门不出，只是因为修炼的缘故需要闭关，可是到了后面，他已经病得需要请城中的女子沖喜。」


    「我只是想简单地惩罚他一下，不想把那么多人牵扯进来，可是小狐狸在梦里告诉我，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不知道它想做什么，我只知道，小狐狸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我。」


    红叶像是陷入了回忆，她絮絮叨叨的跟在云栀后面，全然不像苏若当初描述得那般胆小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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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认真地听着女子的言论，终于算是理清楚了一件事。


    她之前的猜测没错。


    城里的妖邪之气，和那狐狸有关，但是这东关城背后似乎也藏着许多秘密。


    看来得快点找到城主了。


    云栀不多做评价：「你跟紧点。」


    她温声提醒完，转身便登上了顶楼。她的速度有些快，连肩上的小白蛇都甩了下来。


    见红叶停在原地，小白蛇捲住她的裙角，十分积极地扯着她前进，红叶被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等等我！」


    **


    顶楼出奇地亮堂。


    方踏进门，云栀便闻到一股清浅的莲花香。


    「师兄？」云栀试探开口。


    照理来说，顾明驰此时应该寻到了人才对，可是这顶楼却像是无人来过一般寂静无声，只有那明亮的烛火迎着风跳动。


    这些烛火像是刚点燃不久，云栀心生警惕，她将红叶拦在门外，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果然，还未靠近，不知从哪射出一柄沾着血的短箭，云栀扬起长剑利落斩下，眸中铺开一重厉色：


    「是谁！」


    回应她的只有脚步声。


    那脚步声慢慢靠近，紧接着，原本遮挡着内屋的金丝缎帘被人轻缓挑开。


    「来了？」


    烛火明灭，一张过分妖冶的绝色容颜露了出来。


    「我等你许久了。」


    第60章 疑似故人归


    来人身量高大，黑髮红衣，连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也是红的。


    他肤色苍白，衬得那红色愈发鲜艷。


    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感漫上心头，云栀瞳孔微缩，她后退半步，冷声道：「你是谁？」


    男子莞尔一笑：「你不应该先问本座，把你的师兄藏哪去了吗？」


    云栀攥紧手，她握紧手中的秋水剑，有些苍白的唇微微抿紧。


    「既然你不想问，那本座就告诉你。」


    男子见云栀不按自己想的来，索性自问自答了起来：「那小少年实在是有些鲁莽。」


    「一来便闯了我的阁楼，不但如此，他还试图杀了本座。」


    「本座只当他是年少轻狂，所以，便出手替你师父教训了他一顿。」


    男子慵懒的站在原地，他抬手将拉开身后的帘子，一扇精美的屏风显露出来。


    屏风之后，似乎藏着一只巨大的笼子。


    云栀的心蓦然一紧。


    别冲动，云栀。


    倘若现在贸然出击，只会吃力不讨好。


    在弄清楚这人的来歷前，必须要先忍耐。


    云栀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连手里秋水剑也发出阵阵清鸣。


    「生气了？」


    红衣男子饶有兴致的看向云栀，「你方才不是想知道本座的名字吗？」


    「我叫凤落白。」


    凤落白嗓音低沉，隐隐带着几分诱人的意味。


    云栀理智崩盘，终于忍耐不住。


    她扬起长剑，直直指向男子的喉间，甚至擦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秋水剑锋利，云栀逼近一分，那口子就深了一分。


    「我不管你是何人，交出我师兄！」


    「否则，我不介意与你同归于尽。」


    少女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她眸色冷厉，眼底像是结上了一层寒霜。


    灯火摇曳，恍惚之间，凤落白像是看见了故人。


    「晚嫣...」


    从前亲昵的称唿脱口而出，云栀皱眉，剑又刺进了些许。


    汩汩鲜血顺着男子苍白的脖颈流下，竟然平添了几分病态的美。


    云栀勐然抬头：「你为何知道我阿娘的名字？


    凤落白失笑，他轻描淡写地移开云栀的灵剑，从容地拭去颈间的血液。


    「你倒是不像她，」凤落白自顾自地说道，「你身上存有戾气。」


    凤落白一边回忆，一边强调：「还很重。」


    「看来临仙镇的那几年，让你受了不少苦。」


    临仙镇？


    他是如何知道的？


    「别惊讶，小傢伙。」


    凤落白心情像是好了几分；「你能成长起来，本座很欣慰。」


    「不然这以后的修真界，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看着云栀那双与故人如出一辙的茶色眼眸，全然没注意到偷偷熘进来的小白蛇。


    云栀真是厌烦了这个啰嗦的男人。


    慢条斯理，懒散至极。


    云栀运起一道灵力，趁机划破了他的手臂。


    那条被忽视的小白蛇也适时窜起来，它跳到云栀的肩上，张开粉口白牙，气势汹汹的威胁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手臂上的疼痛逼得凤落白倒吸一口气，他眼眸微眯，本想抬手警告眼前的小姑娘，却刚好瞧见云栀左肩上的小白蛇。


    银冥兽？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伤口尚未痊癒，要是被这银冥兽咬上一口，恐怕近日的努力都会白费。


    好在，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


    「也罢，今日驱使妖兽陪你试炼许久，本座也乏了。」


    「你要找的人就在屏风之后。」


    「只不过，离开之前，本座需要提醒你一件事。」


    「你要记住，我们不应该是敌人。」


    「本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最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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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落白淡淡开口，他轻轻地睨了一眼被拦在外面的红叶，薄唇微勾。


    没等云栀反应过来，他便抬手一挥，一股浓重的灰雾升腾而起，转眼间男人就消失在原地。


    窗外的风似乎大了几分，男人刚站着的地方，一根红色的毛髮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悠悠落下。


    云栀眸色沉了下来。


    那个男人……就是红狐狸的原型吗。


    云栀回想着男人方才说过的话，心中疑点重重。


    她最想见的人是阿娘，所以——


    凤落白和阿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栀来不及思索这件事，她提着灵剑绕到屏风后，一眼就瞧见了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


    左边的人穿着深紫色锦袍，他髮髻松散，身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右边的人是身着华服的顾明驰，他双眸紧闭，长而密的睫羽轻轻垂下，昳丽之间还多了几分乖巧。


    只不过，他身上倒是没什么伤。


    云栀嘴角抽了抽。


    她家五师兄的战斗力好像有点弱。


    算了，可能是对方实力太强。


    而且，她家五师兄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


    她可以好好修炼，日后保护他。


    云栀想起顾明驰曾经给她做过的，愈发笃定了这个想法。


    云栀收回思绪。


    她蹲下身，往两人嘴里分别塞了一颗清神丹。


    等到顾明驰和左边的男子悠悠转醒，云栀才抬手运剑，划破两人身上的绳索。


    「城主？」


    云栀看着左边被折腾得够呛的男子，温声询问道。


    锦袍男子迷迷煳煳地睁开眼:「谁在唤我？」


    「可是有仙人来救我了？」


    城主嗓音沙哑，他干燥的唇动了动，倦怠的脸上浮出几分期许。


    云栀未答，姗姗来迟的红叶看着兄长的这副模样，便忍不住嗤笑出声:「对啊，算你命好。」


    「当初你命人把我扔进府中暗河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红叶不復往日的低调体贴，她讥讽地望着地上的男子，继续道:「盛凌风，我真瞧不起你。」


    城主听着熟悉的声音，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紧张和惊喜——


    「红叶，你没死？！」


    不提还好，一提起往事，红叶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是希望我死了是吧？」


    「我告诉你，我死的可惨了，我现在变成了恶鬼，来向你索命了！」


    此话一出，城主的视线倏然清明了许多。


    「好，我的命给你。」


    他抬眸看向说话的女子，等看清了红叶脸上的疤痕，声音几乎变了调——


    「你的脸怎么了？」


    红叶恶劣一笑：「托城主的福。」


    第61章 东关生红叶1


    城主府一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代城主盛凌风并不是前城主夫人唯一的独子。


    他有个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妹妹。


    从出生以来，他的妹妹就被关在城主府最隐秘的小院里，她不能见外人，不能交好友，甚至不能享受父母给予的宠爱。


    她就像一只被圈禁的金丝雀，每日只能穿着漂亮的锦衣华服，坐在院子里看着丫鬟小厮拿着新奇的玩具讨她欢心。


    那个时候，红叶的世界只有小院那么大。


    她的生活枯燥无味，每日除了识字、用膳，就是做女红。


    她很少见过自己的父母。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五岁及笄。


    十五岁那年，前城主突发恶疾，撒手人寰。城主夫人悲痛至极，也跟着殉情而去。


    偌大的城主府，只剩下盛凌风兄妹和一堆僕人。


    前城主与其夫人双双离世后，盛凌风顺其自然地接手了城主之位。


    上任那日，盛凌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住在偏僻小院的红叶接了出来。


    他寻美玉，砌高墙，为红叶打造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独自生活了十几年的红叶不明所以，她看着兄长为自己做的一切，心里毫无波澜。


    然而，红叶的反应不仅没有让盛凌风心生退却之意，反而还激起了他的热情。


    那日开始，盛凌风每日都会亲自前来关心这个孤单了十几年的妹妹。


    他想尽办法逗红叶开心。


    大张旗鼓地搜寻珍宝，不厌其烦地为她讲故事，费尽心思为她准备惊喜。


    大抵是他坚持不懈的态度打动了红叶，中秋那日，红叶一改往日的冷漠，笑颜如花的喊了他：「哥哥。」


    哥哥。


    盛凌风头一次看到妹妹如此温软地喊他。


    他激动得半宿没睡着，从此对红叶的偏爱愈发明目张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


    红叶也从最开始的冷淡谨慎，慢慢恢復了一个十几岁少女该有的天真活泼。


    甚至，还多了点当初没有的骄纵。


    时间飞快流逝，又是一年秋，盛凌风望着城主府明艷灼目的红枫，生出了为她举办生辰礼的心思。


    但是这个想法刚说出，盛凌风的心腹便第一时间出来阻止。


    「少城主，不可。」


    「红叶小姐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百姓知道！」


    盛凌风不解，他头一次冲心腹发了火。


    那日他在城主阁的顶楼站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在城主府生活多年的老管家才告诉他这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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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红叶为龙凤双。


    在东关城内，龙凤胎生女在前为吉，反之则凶。


    盛凌风与红叶就是后者。


    「少城主，这只是其一。」


    「您出生那日，天降祥瑞，象徵着华贵的紫云铺了半边天。老城主高兴地不得了，那夜他摆了十几桌流水席，招唿了许多行人来此参加。」


    「当时来了个修为极深的老修士，他给城主敬了一杯酒，又给了城主一个忠告。」


    「那老修士说您天生帝王象，但与你相差几个时辰的小姐却身带煞气，与你相剋。若是让她成长起来，恐怕对您与整个东关城都有威胁。」


    「老修士本建议城主将小姐溺死，可是城主夫人不忍心，便询问了老修士一个法子——」


    「那就是把红叶小姐关在最偏僻最没有生气的小院里，只能让她活着，不能让天下人知道她，更不能让她见到外人，走出外界。」


    老僕人语重心长地道出往事，他看向眼前的少年城主，长嘆了一声气：「可是您现在已经...老奴原本不想让您对红叶小姐太过上心，可是没想到您还要为她办生辰礼。」


    「少城主，您别怪老奴话难听，倘若将来红叶小姐影响了整个东关城，您担待得起吗？」


    「你敢面对外面那些百姓吗？」


    「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红叶小姐将来真的影响了您，老奴愿意亲自替您了结她！」


    老管家字字诛心，盛凌风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他心绪不宁地打发了老管家，来到了红叶的寝宫。


    深秋已至，夜晚的冷风寒冷刺骨。


    盛凌风刚进门，就看见光着脚跑出来的明丽少女。


    「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外面的风好大，我一个人有点睡不着，你可以给我讲讲故事吗？」


    披着柔软黑髮的少女歪着头问他，盛凌风垂眸，有些艰难的开口：「当然可以。」


    他看着双眸明亮的红叶，想起此行的目的：「小叶，你今年的生辰礼愿望是什么？」


    如若她想与自己过生辰，他说什么也要带上她。


    红叶抱着他的胳膊，思考了许久，终于道：「大哥，您能让我出去玩玩嘛？」


    「我想去东关城之外看看。」


    「东关城这么小，我站在望风塔上面就把整座城看完了！」


    少女娇俏地说着自己的愿望，盛凌风却心头一震。


    她想离开自己。


    是他对她不好吗？


    她为何要离开自己？


    老者的话漫上心头，盛凌风头一次拒绝了红叶。


    「不行。」


    他冷淡地说完，然后转身离开，重重关上了她的门。


    那夜城主阁燃了一夜的烛火，盛凌风不眠不地研究了一整夜，终于找出了将东关城封闭的法子。


    只准进入，不许外出。


    往后若有踏进东关城的修士，此生也不可离开。


    如此，便过了数十年。


    城主府里的老人熬老了一批又一批，可是盛凌风与红叶却一如少时模样。


    同样不受时间影响的，还有老管家和那些心腹。


    眼看着城主与小姐的关系愈发亲密怪异，老管家终于忍耐不下，他与老城主曾经的心腹私下沟通，将红叶小姐绑了暗杀，最后扔到暗河，一路送至东关湖内。


    为了让红叶死心，老管家道出了那个深藏已久的秘密。


    「红叶小姐，您别怪老奴。」


    「要怪就怪，您挡了城主的路。如若不是你，东关城不会被封闭。」


    「红叶小姐，您今世是不被祝福的存在。老奴也愿您来生找个好人家。」


    「再见，不要怨我们任何一个人。」


    「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第62章 东关生红叶2（修改）


    好一个身不由己。


    云栀听完红叶与盛凌风双方的描述，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


    天下男子难道就只会这句话？


    难道他们的失败、城池的衰落都是女子造成的吗？


    云栀越听越气。


    她算是明白红叶为何恨眼前的男子了！


    人家红叶想出去闯荡，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将她圈养在自己身边？


    虽然眼前的男子比自己年长许多，云栀还是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


    「我不明白任务为何要让我救你，但是在我看来，以你的胸襟和眼界，实在是担待不了城主一任。」


    「你为了满足自己那点该死的占有欲，就封城池，束高楼，将你的妹妹关在这城主府里。」


    「你明明知晓那些人日后会伤害红叶姐姐，可你还是装作视而不见。」


    「你从未真正尊重过任何人，无论是红叶姐姐，还是城中百姓。而且，你知道你那个鬼阵法有多糟糕吗？」


    如果这个任务没完成，她和师兄很可能就回不了家了。


    「算了，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肯定考虑不到！」


    云栀气鼓鼓地说着，肩上的小白蛇受云栀情绪的带动，也跟着凶起了盛凌风。


    顾明驰站在旁边头一次如此生气的小姑娘，莫名被戳中了笑点。


    他没忍住笑出声，下一瞬，小姑娘便顺着声音，兇巴巴地瞪了过来——


    「笑什么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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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明驰昳丽的眉眼染上几分不自在。


    他转过头，颇为认真地解释道：「师妹，我不是那样的人。」


    云栀小声嘀咕道：「有什么不一样。」


    她收回目光，看向红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疼：「红叶姐姐，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外面天地辽阔，好玩的紧！先前是我对你太兇了，对不起。」


    云栀面颊粉白，眼眸分外明亮。


    红叶被云栀戳中，她揉了揉云栀的头，温声道：「不用道歉。」


    红叶垂下眼眸，忽然忆起那只红狐狸：「我也有错。」


    「我不知道那只红狐是邪修，所以无形之间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抱歉。」


    红叶的语气有些低落。


    云栀连忙摇头，语气轻快道：「好啦好啦，我们都不要道歉了！」


    「对了，红叶姐姐，你想修炼吗？」


    云栀眨着水润的眼眸，十分乖巧地询问。


    红叶虽然未正式修炼，但总归是有些底子的，加上年少时服用过灵丹，所以容颜便如同修真之人那样不易衰老。


    修炼。


    红叶闻言一顿，她抬手抚上颊边凸出来的疤痕，眸中生出了几分怯意。


    「我已经过了修炼的年纪了…而且我脸上有疤，会叫人瞧不起的。」


    女子的声音染上几分落寞，盛凌风望着红叶眼底闪过的情绪，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住般刺痛无比。


    「小叶，我一定会找到丹药修復好你的疤痕的！」


    盛凌风急急开口，生怕消失了好几个月的妹妹再度离开自己。


    云栀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扭头扯住红叶的袖子：「姐姐，你才不要听他的。」


    「不就是修復疤痕的药吗？我也有！」


    「你不用害怕别人的目光，红叶姐姐即使有疤也很漂亮！」


    「再说了，修真一事本就是缘，年幼时修炼只是能更好的打基础，不管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还是一百零八岁，只要与修真有缘，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始！」


    「人生不过就是缘起缘落，何必纠结于此？」


    云栀苦口婆心地讲着道理，全然没看见红叶越来越亮的眼眸。


    「你说得对。」


    红叶下定决心，「我也想修炼！」


    实力才是一切。


    年幼的她被父母放弃提防，长大后的她又被兄长养成了娇气柔弱的金丝雀。


    她被亲密的家人打上没有利用价值的标籤，所以就连一个下人都能对她痛下杀手。


    而今她明白了一件事——


    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不能把她踩在脚底下！


    就像这个小姑娘一样！


    红叶心中的信念越来越坚定，她握住云栀的手，感激道：「多谢小道友点醒我！」


    盛凌风心生不安：「小叶，外面危险。」


    「危险又有何惧？」红叶讥讽地看向盛凌风，一字一顿：「总比被你关在这一辈子好。」


    「我不喜欢城主府。」


    「如果一直把我困在这里，我宁愿去微雨阁。」


    在微雨阁的那些日子里，红叶虽然一直在隐藏真实的自己，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那些日子也十分惬意。


    每日拉着她絮絮叨叨、吐槽男人的苏若也十分有趣。


    盛凌风只当红叶在说气话：「微雨阁？不行，你不能去那里！」


    看着盛凌风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云栀终于开口：「好了，可以了，不许再说了。」


    顾明驰贴心补充：「再说就烦了。」


    「作为城主，您还是把东关城的封闭阵法除掉比较好。」


    云栀对顾明驰的表现十分满意，她凑近几分，小声道：「看在你帮我说话的份上，等回去我把奖励分你一半。」


    顾明驰垂眸，压低声音道：「不用了师妹，这都是我该做的。你解决了妖兽，我的奖励都应该归你才是。」


    云栀毫不客气：「既然师兄发话了，那云栀就却之不恭了。」


    「我会和过前辈说的。」


    顾明驰：「？」


    他俊眉微皱，似乎还没缓过来。


    按理来说，他们两个不应该再推脱一番吗？


    顾明驰觉得有些奇怪。


    只不过没等他反问回去，盛凌风早已经被红叶拉了起来：「别耽误小道友的时间！」


    红叶对云栀的称唿愈发尊敬，盛凌风心底不快，却也只能憋回去。


    「知道了。」


    盛凌风讪讪道，他支起身子，有些艰难地走到顶楼的红木桌旁，熟练地打开机关。


    红木桌靠右的那扇墙顷刻打开，紧接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从里面推了出来。


    「幸好这里没被那歹人发现。」


    盛凌风松了口气，他咬开手指，滴了一滴鲜红的血液上去。


    一阵红光亮起，紧闭的盒子悠悠打开，一座缩小数万倍的城池骤然呈现在面前。


    顾明驰挑眉：「竟然是浮光掠影。」


    云栀好奇宝宝上身：「师兄，什么是浮光掠影？」


    「这是一种用于控制地域活动的宝物，此宝物可与自己名下的地域绑定，使用者足不出户就能观察到整片区域的活动情况。」


    「当然，这只能看整体，不可精确到小地方。」


    顾明驰措辞严谨，云栀一听，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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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界竟如此先进！


    第63章 任务完成


    见血液慢慢被吸收，盛凌风伸出手，将那宝物的表层掀开，取出最底下的珠子。


    珠子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蓝光，盛凌风将其收进袖口后，才将浮光掠影恢復原样。


    云栀将盛凌风的动作收进眼底，她侧过脸，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师兄，那蓝色的珠子又是什么？」


    顾明驰面露难色，他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也不知。」


    云栀失望地鼓了鼓腮帮子。


    彼时，玄天的声音在脑海中悠悠响起。


    「那是蓝玉旋珠，有空间束缚之用，东关城能封闭这么多年，全都是它的功劳。」


    玄天嗓音稚嫩，隐约透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云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你为什么能看到？」


    云栀抽出一抹精神力，对着识海里的玄天说道。


    玄天轻哼了一声，傲娇道：「拜託，我当然能看见，我可是最厉害的玉灵诶，小主人怎么能瞧不起我？」


    「当初小主人解除封印时，我和玄墨就与你自动契约了。」


    「所以，我们的感官是和你相通的。」


    云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眨了眨水润的眼眸，长卷的睫毛微微煽动了一下。


    「那我以后还能契约别的灵兽吗？」


    玄天：「当然可以。」


    玄天说完，才想起这次出来说话的重点。


    「对了，小主人，我出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云栀好奇：「何事？」


    「您之前遇见的那个邪修，似乎是晚嫣大人年少时的朋友。」


    玄天最开始就觉得城主阁附近有种很熟悉的气息。


    只是云栀遇到危险的时候，玄天好巧不巧地遇上灵体修復，然后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之时，凤落白刚好逃走。


    虽然凤落白走得匆忙，但是玄天刚好看清他的长相。


    那些记忆已经十分久远，玄天都有些记不清楚。


    只不过他能笃定，凤落白就是他曾经见过的人。


    玄天的话落在云栀耳中，她想起凤落白的话，思绪有些纷杂。


    凤落白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阿娘还能復生吗？


    按照玄天的话来说，年少时的阿娘十分出色。她见多识广，无所不能，完全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人。


    既然如此，阿娘当初为何还会嫁给唐毅做平妻呢？


    重重疑云围绕着云栀，她的太阳穴处升起阵阵疼痛，云栀有些痛苦地抱住脑袋，连周围的情况都无法顾及。


    与此同时，东关城的封印也在一层层解开。


    明明是黑夜，此时的天却亮如白昼。


    阵阵白光从城主府升起，紧接着，城主府的那层结界便不攻自破。


    云栀忍下疼痛，她抬眸看向窗外的变化，脑海中纷乱的想法终于被压了下去。


    阁内一片安静，云栀腰间的弟子令牌忽然震了起来。


    「嘟——」


    「恭喜云栀完成中等四星任务，请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往问剑宗。」


    顾明驰也收到了令牌中的消息，他抽出一抹灵力关闭弟子令，随即抬眼，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女。


    「我们该回去了，师妹。」


    云栀乖巧地点头称好。


    站在旁边的红叶有些不舍：「你们就要离开吗？」


    「我们二人此行尚未告知师尊，为了不让他担心，我们必须得早日归去。」


    窗外白光渐散，夜空慢慢的恢復了原本的黑沉。


    云栀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将情绪调节回来。


    她仰头看向红叶，随即搜出芥子囊中的一瓶养颜丹，转手递给她。


    「这是一品养颜丹，里面的丹药服用一个周期，刚好可以除去你脸上的伤疤。」


    「红叶姐姐日后就不用为这疤痕难过伤心了！」


    云栀笑盈盈地说完，将小白蛇塞回玉石内以后，才抽出长剑，准备御剑而归。


    红叶眼明手快地拦住她：「那我日后应如何寻你？」


    云栀不由得一顿，她看着红叶明亮的眼眸，心中生出几分柔软：「去问剑宗寻我便是。」


    「我是第十峰的弟子，名唤云栀。」


    少女瓮声瓮气地介绍自己，不知为何，顾明驰还读出了几分自豪。


    顾明驰心中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眼前的这个女孩，可能会是第十峰将来最出色的弟子。


    顾明驰陷入沉思，忽然之间，一只白软的手轻轻握住他长了一层薄茧的手心。


    顾明驰低下头，恍然瞧见一张乖巧明媚的笑颜。


    「师兄，我们回去吧。」


    顾明驰心头一软，他看着少女眼底的疲惫，喉间滚动，温声道：


    「好。」


    第64章 犯困


    回到第十峰，已经是深更半夜。


    云栀的灵力透支太多，加上驭雷术造成了不小的反噬，纵然吃了补元丹，那股奇怪的虚弱感还是让云栀有些无所适从。


    所以，云栀是坐顾明驰的剑回来了。


    夜色已深，第十峰的灯火已经悉数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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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山峰静悄悄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师兄，我们要不要先去凌霄殿看看？」云栀的目光落在山顶，她望着峰顶那所辉煌气派的殿堂，小声询问道。


    今夜好像是三师兄当值。


    云栀想起自己执行任务前对沈怀州的狂妄发言，心底就有些发虚。


    好丢脸，之前还和三师兄说不用他天天看着自己。


    结果转身她就掉进了那个奇怪的任务。


    要不是本次误打误撞遇上了五师兄，她可能真的要被困在那里出不来了。


    唉，早就应该知道，年少轻狂是不对的。


    这次多亏她运气好。


    云栀坐在顾明驰的灵剑上悄悄批判自己，全然没注意自己忽然叫起来的肚子。


    顾明驰扭头看向问了一句话就神游天外的小姑娘，无奈又宠溺的嘆了口气。


    他抬手捏了捏云栀软嫩的脸，温声道：「不是去说去凌霄殿吗？怎么又发起呆了？」


    云栀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脸，嗓音染上几分委屈：


    「可能是有些累了。」


    猪脑过载了qwq。


    大抵是前几个月在外面奔波太久，那些积累的疲倦感在这一次悉数爆发。


    于是乎，向来聪敏的云栀忽然就变迟钝了。


    「等下去凌霄殿坐一会，我给你煮碗面，你吃完再回去。」


    顾明驰不容置喙的说完，便加快了御剑速度。


    被疲惫席捲大脑的云栀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半晌后，凌霄殿。


    「怀州，你说咱们小师妹年纪小小的，怎么那么拼啊？言训阁的那些奖励咱们峰又不是没有！」


    「她一个小姑娘天天跑出去接任务，一个两个还好，这一接就是一整天，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说说，咱们宗门哪个姑娘有她这么拼？」


    凌霄殿内，穿着青衫的墨发青年一手扇着丹炉底下的火，一手支着下巴，看向坐在正门旁边的清隽少年。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后者却闭目养神，完全将他的话屏蔽在外。


    曲卓然摇着手里的蒲扇，摇了摇头，不爽地吐槽道：「木头。」


    他长嘆一声气，又看向门外昏暗的天。


    「也不知道小师妹什么时候会回来。」


    「偏偏那个鬼任务不能中途进去，不然，我早就去接她回来了。」


    曲卓然心痛的开口。


    而回应他的，只有左手边传来的唿噜声。


    是的，今夜的凌霄殿破天荒地灭了灯火，只不过，这不点灯却比点了灯还热闹。


    这不，平日里锦衣玉食，对床铺要求极高的萧策小少爷也睡起了大殿的地铺。


    他则是因为白日睡太多，加上担心外出的云栀和顾明驰，索性就搬着丹炉和沈怀州一起过来守夜。


    只不过沈怀州实在是太过无趣，自己和他说上十句话，他才悠悠地答个「嗯」。


    曲卓然差点没被气吐血。


    好在相处了十几年，他也明白自家师弟是个什么德行。


    曲卓然在心底将自己安慰了一番，然后准备换个话题重新搭话。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了两串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下一瞬，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探了出来。


    曲卓然被吓了一大跳，他稳住心神，定睛一看——


    竟是自家那个消失了一整天的小师妹！


    小师妹晃悠着脑袋，像是困极了一般，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曲卓然，然后甜糯糯地开口:


    「二师兄。」


    「你怎么还没睡呀？」


    好乖！


    曲卓然心立刻化成一滩水，他急忙站起身，还不忘点上一盏烛灯，生怕眼前的小姑娘因为看不清而被绊倒。


    「小云栀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曲卓然端着烛台，十分关切地询问道。


    云栀抱着缩小许多的秋水剑，顶着一头凌乱的头髮，有些苍白的唇撇了撇:


    「任务太难了。」


    她似乎想起什么，回答完曲卓然的问题后，又扯住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殿内。


    灯火幽暗，清隽少年端坐在桌前，他阖上眼眸，像是在闭目养神。


    还好，还好。


    三师兄在闭目养神，肯定没有注意她！


    云栀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睏倦和疲惫已经席捲了她的大脑，但是因为一整日没有进食，她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


    云栀胡乱地揉着眼睛，全然顾不上咕咕乱叫的肚子。


    「等会再睡，我给你去煮个面。」


    「二师兄，你帮我看着她，她今天还未吃过东西呢。」


    站在背后当背景墙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抬头向曲卓然问了声好，随即就转过身，朝着凌霄殿自带的小厨房走去。


    曲卓然没来得及点头，半大的小姑娘就被推到自己跟前。


    他看着反应有些可爱的呆毛少女，一时有些父爱泛滥。


    「任务难咱们就不做了，想要什么师兄都给你。」


    云栀脑子有些晕:「真的？」


    曲卓然挑眉:「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和我说，不管你想要什么，师兄都可以为你办到！」


    云栀瘪嘴:「骗人。」


    「我想要快点晋升到筑基五层。」


    曲卓然笑道:「这有何难？师兄有一大堆提升修为的丹药，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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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眼巴巴的盯着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不用灵丹妙药堆出来的那种。」


    曲卓然唇边的笑容僵住。


    这……好像有些难。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修炼了。


    曲卓然清了清嗓，他本想向云栀解释丹药提升修为的好处，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自己的衣领就被身后之人重重一扯——


    「修炼这种事，找你二师兄不行。」


    来人嗓音清冷，隐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云栀听着这道熟悉的嗓音，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我觉得，师妹还是找我比较好。」


    云栀迟钝的抬起头，一股久违的逆反感再度漫上心头。


    她睁着水润漂亮的茶色眼眸，一字一顿，认真又严肃的反驳道:「才不要。」


    「三师兄最凶了。」


    沈怀州:「？」


    「呵。」


    他垂下长而密的眼睫，语气冰冷地嗤笑出声:「出门一趟，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在一旁看热闹的曲卓然乐了。


    他将云栀拉到身后，幸灾乐祸地打趣道:「哎呀，没想到我们怀州师弟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我告诉你，小云栀肯定是想选我！」


    曲卓然得意洋洋的说出这句话，而身后的小姑娘却扯住他的袖子，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不要，二师兄太懒散啦。」


    「他白天都在睡觉，我和他有……」云栀停顿了两秒，努力回忆那两个被自己遗忘的字，「对，我和二师兄有代沟。」


    一个晚睡晚起和一个早睡早起的人怎么合作呢？


    不行不行。


    曲卓然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那你要和谁一起？」


    云栀始终坚守着合作伙伴要与自己步伐一致的原则，她思索良久，漂亮的眼眸终于一亮:「要师姐！」


    「大师姐漂亮温柔，还很厉害！」


    「我最喜欢师姐了！」


    此话一出，站在殿门口的两个人齐齐黑了脸。


    选师姐？


    不是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


    小姑娘怎么不喜欢他们几个师兄，反而最喜欢师姐呢？


    曲卓然百思不得其解。


    而身旁的沈怀州已经走上前，抬手给了她一记响栗。


    云栀捂住脑袋，兇巴巴地抬头:「为什么敲我脑袋！？」


    沈怀州云淡风轻:「你选错了。」


    「师姐平日里太忙，你还是得选我。」


    困乎乎的云栀瞪大了眼。


    第65章 他的审问


    少年的语气极为认真，站在一旁的曲卓然想起沈怀州之前对自己的态度，没忍住吐槽出声：


    「可以啊，怀州。」


    「只要摊上小师妹的事，你就分外积极哈。」


    沈怀州站直身，他轻轻瞥了一眼曲卓然，淡定解释道：「倒不是我积极。」


    「只是师姐平日里要忙宗门内务，我只是帮师姐分担一些。」


    曲卓然靠在门槛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云栀，你看看你三师兄说得多好听。」


    沈怀州面无表情地递了个一记眼刀，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升起，曲卓然打了个哆嗦，及时闭上了嘴。


    「好了，这个话题跳过。」


    曲卓然摸着下巴，他看着云栀乖巧漂亮的脸，脑海里还在回想她之前说过得的话。


    想快速提升修为，好像也不是一件难事。


    曲卓然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他站在原地思索许久，终于记起傍晚在第一峰听到的言论。


    「对了，小云栀，你傍晚可收到了一件消息？」


    被睏倦占据大脑的云栀打了哈欠，她抬起眼，努力回想一番，认真道：「没有。」


    「之前做任务的时候，我的通讯灵牌被屏蔽了，收不到任何消息。」


    而她的弟子令中只能接收任务提示。


    所以在东关城的那大半日，她几乎是与外界完全失联的。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曲卓然得意的挑了挑眉，「你不是想提升修为吗？」


    「就在三日之后，咱们宗门会有一次比试。」


    「这次的比试就是咱们宗门本月的测试，全宗门弟子都要参加。」


    「而只要成为此次测试中的前三十名，就能获得进入凌霄剑冢的机会。」


    「凌霄剑冢也不是寻常剑冢，里面的灵气充沛，是修炼的绝佳之地。」


    「我和你说，你可别小瞧这凌霄剑冢。它十年才开一次，每次开放十五天。」


    「你不仅可以进去修炼，还可以去挑上一把喜欢的灵剑。」


    曲卓然说的生动，云栀仰着一张小脸，听得格外认真。


    「挑灵剑？」云栀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可是我已经拥有一把灵剑了呀。」


    曲卓然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他拿出放在腰间的蒲扇给自己扇了扇风，继续道：「可是没人说一个剑修只能拥有一把剑呀。」


    曲卓然回想了一下云栀入门时的资质，继续道：「你是金系灵根，加上体质特殊，对灵剑的适应力较好。」


    「所以，哪怕你比别人多备一把剑，也是没有问题的。」


    云栀算得上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纵然是问剑宗最优秀的云若薇和沈怀州，他们最开始的资质都比不上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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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姑娘资质好就算了，偏偏进取心也比常人强上许多。


    云栀将来要是不成才，那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不过......云栀的资质似乎只有他们了解。


    曲卓然想起前几日听见的传闻，总觉得别人对他们的小师妹有什么误解。


    就在昨天，他第九峰的朋友还在明里暗里的询问他，云栀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修为才会晋升得如此之快。


    曲卓然差点没把自己的丹炉扔到他脸上，但思索之后，曲卓然还是决定压下心底的怒火。


    也罢也罢。


    别人不知晓也好，省得其他峰的长老天天惦记他们家小云栀。


    「所以宗门测试有什么要求和规则吗？」


    听到可以去新的地方，云栀的瞌睡都醒了一大半，她仰头看着一身青衣的曲卓然，清澈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期待。


    曲卓然支着下巴：「这个嘛，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


    「只要不带一些太过分的法器和符篆就好了，不然就会被判定为作弊。」


    「至于规则则是和从前一样，根据入宗门的顺序逐阶分组，你是今年踏进宗门的，自然是和同期的弟子一起比试。」


    「你们这届似乎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女弟子，你到时候可要记得小心点。」


    「虽然你已经很厉害了，但是也不要轻敌，知道了吗？」


    曲卓然抬手揉了揉云栀的脑袋，温声叮嘱道。


    云栀赶紧点头：「我知道！」


    比试场上，轻敌可是大忌！


    云栀和曲卓然聊得愈发投机，一旁的沈怀州却皱起了眉。


    「二师兄，时间不早了。」


    沈怀州清了清嗓子，淡定提醒道。


    曲卓然不以为然地罢了罢手：「没事，我睡得晚。」


    「小五让我看着小师妹呢。」


    沈怀州眸色沉了几分：「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再不回去看看，你炉子里的丹药就要烧黑了。」


    「什么？」


    曲卓然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焦黑味。


    他赶紧将沈怀州拉过，头也不回地跑进殿内：「你帮我照看一下师妹，小五去给她煮面了，别让她睡着了。」


    沈怀州淡定颔首：「好。」


    话音刚落，沈怀州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拉扯住，他垂下眼眸，将昏昏欲睡的小姑娘收进眼底。


    她长卷的睫毛打着颤，秀气漂亮的远山眉间写满了睏倦。


    沈怀州心念一动，抬手捏住她白嫩的脸颊。


    「不许睡。」


    少年的嗓音清冷，隐隐带着几分欺负人的恶意。


    云栀被捏得眼泪汪汪：「师凶，你凑嘛？」


    她细密的长睫被水汽打湿，沈怀州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嗓音低了几分：「这次做任务，是不是又动用别的法子了？」


    如若不是灵力被透支，这小丫头绝对不会困成这样。


    云栀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真的？」沈怀州眼尾微挑，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威胁。


    大抵是沈怀州平时的教诲深入人心，云栀的声音小了几分。


    她低下头，有些委屈地开口：「好吧，我确实是用了。」


    云栀说完，原本还想补充几句。


    然而身旁的少年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松开手，温润的指尖揉了揉云栀泛红的脸。


    反常的温柔让云栀有些疑惑，她仰起头正想问几句，少年却径直将手放到她身后。


    一股温和强大的灵力顺着少年的掌心，悠悠涌入体内。


    暖洋洋的力量在云栀的脉络中四处游走，瞬间扫光了她所有的疲倦。


    「下次不许用了。」


    「遇见危险，就唤我的名字。」


    少年清冷的嗓音落入耳中，云栀的心没忍住一颤。


    **


    第66章 疑虑（修改）


    凌霄殿最后还是点燃了所有的烛火。


    兴许是担心云栀会绊倒，曲卓然夸张的搬出自己私藏的东海夜明珠，他寻了个华丽的镶金青铜托底，将夜明珠摆到离云栀最近的角落。


    「师妹，你放心吃，等吃完了你三师兄送你回去。」


    曲卓然叮嘱完，又继续缩到原来的位置，开始投入地炼起了丹药。


    云栀坐在红木椅上，她拿着木制的筷子，有些艰难地将眼前堆成小山的瓷碗移近几分。


    「五师兄，你是不是太高看我的食量了？」


    云栀夹起一筷子青菜肉丝面慢慢吃完，才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昳丽少年。


    「无事，吃不完放碗里。」


    顾明驰淡声开口，他唇上的胭脂还没有完全擦完，眼下灯火通明，明亮的烛火照在他脸上，更衬得他唇红齿白。


    云栀看了看顾明驰，又看了看旁边冷着脸的沈怀州，忽然发现一个亮点。


    五师兄与三师兄...好像有点般配耶。


    云栀直勾勾的看着两个人，连碗里的面都忘了吃。


    顾明驰察觉到云栀的视线，不由得皱起眉。


    「你看着我作甚？」


    云栀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她连忙摇摇头，冲着顾明驰讨好一笑：「我觉得五师兄好看。」


    此话一出，沈怀州的面色明显一沉。


    云栀察觉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脸上的笑容瞬间加深了几分：「当然，三师兄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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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的脸色恢復了些许。


    唿唿。


    云栀松了一口气。


    太危险了。


    差点就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了。


    她还是得赶紧吃完面回去睡觉为好。


    云栀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不一会，那一碗堆成小山的面条就被少女吃得干干净净。


    「好了，我吃完啦，要回去睡觉了！」


    顾明驰和沈怀州还没反应过来，云栀就端着自己面前的大碗，飞快地跑了出去。


    不知为何，看着云栀离去的身影，顾明驰竟然读出了几分心虚的意味。


    她心虚什么？


    而且，她不是说吃不完吗？


    看来下次要给师妹多煮一碗。


    长身体的年纪，就应该多吃一点。


    顾明驰想起云栀方才的干饭速度，心中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


    云栀还不知道顾明驰心中的想法，她御剑穿梭在云层之中，脑海中忽然蹦出三师兄方才对她说的话。


    「下次遇到危险，就唤我的名字。」


    少年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云栀的脸有些发烫。


    她心烦意乱地揉着自己的脸，脚下的灵剑也跟着晃了晃。


    三师兄是不是太关心她了？


    云栀自小没有如此亲近的家人，所以面对这种关心，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云栀一边纠结着，一边将收进玉石里的小白蛇给唤了出来。


    与此同时，还未休息的玄天也跟着活跃起来。


    「小主人，怎么了？」


    玄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云栀讪讪道：「没事，就是一个人回去有点无聊。」


    她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又想起自己这些天来遇见的人与事，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迷茫感。


    最开始的那个梦书写的是唐兮柔的一生。


    梦里的唐兮柔，虽然是一路顺风顺水，但好像也没有和第十峰的人有所接触。


    所以在那个梦里，她没有看到与第十峰有关的半个人物。


    而在那个梦里，她是开局就死无全尸、此后就有半点着墨的小配角，按理来说，她和第十峰的人更没有关联。


    但是这一世她不但没死成，反而还成功踏进了第十峰。


    那些原有的情节就像是悉数崩塌了一般，完全不復存在。


    唯一没有消失的就是，她阿娘留下来的这块神秘玉石。


    「玄天，你觉得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云栀坐在灵剑之上，轻声询问道。


    玄天思索了片刻，不确定道：「是真实的吧？」


    「小主人以为呢？」


    云栀垂下眼眸：「我不知道。」


    在第十峰的这些天，她过得十分快意。


    从前的忧愁怨恨被她抛之脑后，云栀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变强。


    只有变强之后，才能将从前受过的苦讨回来。


    「玄天，你知道吗，我之前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十二岁便死于非命，我唯一拥有的东西被我的亲生姐姐抢走。」


    「我死后的那些日子，我的生父从未想起过我半分。」


    「梦里的我，完全没有这么幸运。」


    云栀的声音有些缥缈，她垂眸看着乖乖躺在自己掌心的小白蛇，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奇怪，平日里她风风火火，今日被师兄们关心之后，竟然开始伤感了。


    「玄天，你说我会不会是在做梦呀？」


    「其实我就像梦里那般匆忙离世，你们只是我死前生出来的幻想？」


    云栀故作轻松的开口，玄天一听，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


    他急急开口：「呸呸呸，你才没有做梦呢！」


    「小主人，你才不要想这些！梦都是反的！你现在的生活才是真的！」


    「而且你为何要质疑自己呢？你本来就很厉害，你的幸运都是你亲手赢来的。」


    「这些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你看我和玄墨，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你。」


    「我们就是为你而生的。」


    玄天笃定开口，云栀掌心的小白蛇也跟着晃了晃脑袋。


    「小主人，人活一世，快意就好。别人负你，你就百倍奉还。别人欺你，你就打回去！」


    「要是打不过，还有我们呢！」


    「只要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


    玄天认真说完，生怕云栀会为此不开心。


    他停顿了几秒，小心翼翼的试探出声：「小主人，你要不要来秘境休养几日？」


    被玄天开导一番的云栀心中松快许多，她加快了御剑速度，朗声道：「不用。」


    「对了，你和玄墨好好休息几个时辰，明天白日我进去找你们比试！」


    玄天说的对。


    人活一世，快意就好。


    若为一些不值得的事担忧，岂不是负了此生？


    大抵是云栀的情绪转变太快，玄天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诶？」


    云栀镇定道：「三日后我有个比试。」


    「和我过几招，应该不过分吧？」


    玄天一听，顿时乐了：「当然不过分！」


    他努力修炼这么多天，就是给小主人陪练的！


    第67章 前尘往事


    往后的几日，云栀趁着各师兄不注意，偷偷地潜进无上秘境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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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个月一直在忙着做任务，云栀都没发现玄天的修为已经恢復到筑基巅峰。


    然而，云栀之前打的过筑基期巅峰的妖兽，却完全打不过同等修为的玄天。


    「小主人，这一剑不太行，力道不够。」


    「不对，你这次出剑太慢了。」


    「这次的剑法有破绽，你再好好想想。」


    偌大的林中，少女握着泛着寒光的秋水剑，行云流水地使出一道又一道的剑法。


    凛冽的剑气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流光，它堪堪触及到玄天的衣角，就被小男孩释放出来的灵力彻底抵消。


    云栀的额前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咬紧牙关，循着玄天的建议逐次调整。


    玄天一边躲避，一边给出肯定：「对，就是这样！」


    「小主人，方才这招一剑破万行得太过兇险，若是遇到强敌，很容易伤到自己的。」


    玄天十分认真地总结，此话一出，云栀便从善如流的翻转手腕，收敛了几分气势。


    灵剑表面的剑气收敛了些许，可是其中蕴含的剑意却愈发浓烈。


    玄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


    玄天躲过云栀的攻击，他徒手抓住云栀的剑锋，赤红的眼眸中泛起一丝高兴。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已经比昨日好太多了！」


    说起来，小主人实在是太拼了。


    自从知道秘境之内的时间比外界过得慢许多之后，她这几天几乎都没有休息过。


    外加上无上秘境中的灵气充裕，云栀体内的灵力每次一出现缺口，就能飞快补上。


    于是乎，云栀只是在秘境待了三日，停滞了大半个月的筑基三层就有了动静。


    「就要结束了吗？」


    云栀似乎还没练够，她意犹未尽的收起秋水剑，跃跃欲试的看向玄天旁边躺着的小白蛇。


    「玄墨是不是睡太久了？」


    云栀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她盯着悠悠转醒的小蛇，面上浮出几分关切之色：「小玄墨，别睡了，玄天不陪我练了，你就起来陪我练练敏捷度嘛。」


    要知道，玄墨的反应速度可是比外面其他灵蛇要快上数千倍。


    她昨夜只是和玄墨玩了一会，自己的进攻速度都提高了许多。


    云栀伸手戳了戳睡得软乎乎的小白蛇，后者困惑地抬起头，红宝石一般的蛇瞳中闪过一丝迷濛。


    它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地晃了晃脑袋。


    玄天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走到玄墨旁边，一屁股坐下。


    「主人你还是别喊它了吧，它可懒了！」


    「只要秘境里是白天，它就不会动弹一下。」


    「而且你该休息休息，准备晋升了。」


    玄天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嗓音也懒散了几分。


    云栀敛起体内的灵力，有些惊诧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要晋升了？」


    玄天抱起再次睡过去的小白蛇，得意开口：「我当然知道，我的修为虽然只恢復到筑基巅峰，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你灵力波动的。」


    「好歹我曾经也是半个化神，要不是受过伤，我肯定能打过你们宗门的长老。」


    「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么无法伤到我？」


    玄天回忆起从前的往事，语气中多了几分遗憾。


    云栀听到玄天的话，顿时就来了兴趣：「你曾经是半个化神？什么时候的事情？」


    说起往事，玄天就有点悲伤。


    「那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没遇见晚嫣大人。」


    「那个时候的我算得上东部的大能了，只不过后来遇见了一场从所未有的浩劫，我被打得差点元神破散。」


    「后来躲到灵石内，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浩劫？


    云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浩劫？」


    玄天努力回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也想不起来了。」


    「那段时间的记忆非常模煳，我只记得我们所在的九川大陆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我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不知道他们的修为多深。」


    「我记得，他们非常强大。」


    「最重要的是，他们好像都不在乎大陆上人们的生死。」


    玄天目光逐渐放空。


    直至今日，他仍旧能记起那种极致而强大的威压。


    那样绝对的力量，玄天只在书上见过。


    他们说，那是神。


    再往后的记忆，玄天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自己躲在玉石中休养了许多年。


    后来岁月流转，年轮变换，斗转星移，他栖身的灵石在机缘巧合之下，就被云栀的阿娘云晚嫣给捡了起来。


    与云栀一样，云晚嫣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只不过，她擅长的不是剑法。


    而是符篆与阵法。


    少女时期的云晚嫣时常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刚被捡回来的那几年，他被扔在角落无人问津。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不受待见，但是在第三年的夏天，他被云晚嫣从角落里翻出来。


    那时的云晚嫣似乎挑了许久的灵石，捡起他时，云晚嫣还在小声嘀咕着一句话。


    「也不知道这块丑丑的黑石头会不会起作用。」


    那时的玄天并不知道这句话里所蕴含的深意，他单纯的以为云晚嫣是拿着他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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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没想到，云晚嫣竟然利用他所栖身的本体，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神奇秘境。


    而且，云晚嫣还在试验成功的那一日，把缩在玉石里的玄天扯了出来。


    「小傢伙，你躲那么久累不累啊？」


    「劳烦你帮个忙，我这小秘境刚创好，你帮我进去打理打理。」


    于是，玄天便成了这一方天地的守护者。


    最开始的无上秘境只有一片灰黑的天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云晚嫣扔进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小朋友，帮我种个树。」


    「这灵草不错，你也帮我种进去。」


    「喏，这东西扔进去，里面的灵气浓度应该可以增多一点。」


    「呀，我今天捡到了一条蛇，你帮我照顾一下。」


    没过三年，无上秘境就被云晚嫣养成了一方灵气充裕的秘密宝地。


    那时的玄天常常觉得，云晚嫣是真正的天才。


    后来，云晚嫣总是会不定期进来一趟，玄天不知道她从哪里搬来了那些东西，他只知道云晚嫣每次离开后，秘境中都会多出一堆法宝和秘法。


    玄天有时候会问云晚嫣为何要囤那些东西。


    她只是莞尔一笑，沖他眨眨眼：「当然给我以后的小孩。」


    「为了让我未来的孩子赢在起点，我必须早做准备。」


    「万一以后上天嫉妒我，让我英年早逝可不就不好了。」


    一语成谶，玄天没想到的是，后来的晚嫣大人真的不在了。


    第68章 迟到风波(捉虫修改)


    玄天收回思绪，他看向坐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的小姑娘，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伤感。


    关于晚嫣大人的事，玄天没有多透露。


    「以前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云栀回想着玄天那番关于不速之客的话语，脑袋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玄天，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云栀水润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她趴在一旁的草地上，素白的手腕轻轻支起下巴。


    「不然，他们怎么会一来就对你下重手？」


    「你可是半个化神耶。仅仅是因为修为高这一点，他们也不会与你交恶。」


    「他们世界的灵力和修为也许比我们要厉害许多，所以他们才会对化神如此轻蔑。」


    云栀说完，眼眸中又闪过一丝亮光。


    「不对，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上一个位面的人？」


    「比如说，我们这里飞升成仙的人都会去往他们所在的地方。」


    「但是呢，他们又觉得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掠夺了他们的资源，所以想直接下来，把我们这里的人全部解决呢？」


    云栀也不是单纯的异想天开。


    她想起那个梦里的情节。


    梦中的唐兮柔飞升成仙以后，也曾因为出身小世界而抢夺不到资源。


    只不过唐兮柔本身拥有主角光环，所以后面还是成功化解。


    甚至，后来的她还藉助其他力量，成为了那里的掌权者。


    「小主人，您最近是不是累坏了？」


    「你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玄天听着云栀的话，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番。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主人也和年少时的晚嫣大人一样，喜欢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


    「我才没有累坏呢，在秘境修炼的这几天，我觉得自己精神百倍。」


    云栀站起身，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朗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一个打十个？」


    玄天默默摇头，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提醒一句：「小主人，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云栀皱眉：「什么事情？」


    玄天清了清嗓，小声道：「就是说，第三日已经过去了。」


    「没猜错的话，外面现在已经天亮了。」


    「您再不出去，就就要赶不上宗门测试了。」


    云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糟了，我要迟到了！」


    **


    宗门测试算得上是云栀入门之后与问剑宗其他弟子的正式会晤。


    辰时已过，第一峰峰顶的比试场已经围了许多人。


    云栀来不及换衣裳，索性就穿着练剑时的劲装出门。


    她一边御剑而下，一边咬着束髮带的首端，将一头浓密的长髮绑成利落的高马尾。


    此时此刻，峰顶已经开始点名。


    「第九十九代的弟子站好了啊，我要开始清查人数了！」


    「听到名字的都喊到，没吱声的就当缺勤了！」


    九十九代正是云栀这一代。


    一位穿着黄绿色衣衫的少年握着宗卷，他扫了一眼下面排排站的弟子，一股优越感油然升起。


    他终于不是问剑宗垫底的弟子了！


    下面这群小萝蔔头的修为可都比他低！


    「闻雅。」


    「到！」


    「任心巧。」


    「到！」


    弟子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一路读到最后一行，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才停顿几秒，看向站在最后方的妙龄少女。


    「唐兮柔！」


    后者抬起眼眸，冲着他柔柔一笑：「到！」


    黄绿衫少年看着唐兮柔温婉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有些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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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沖她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然后继续开始念下一个名字。


    「云栀！」


    这个名字一出，在场的弟子都安静了下来。


    黄绿衫少年看着云栀名字后面的那三个字，目光在下方扫视了一圈——


    「云栀来了没？」


    少年恶声恶气的发问，见底下无人回话，心中顿生不快。


    「没来我就记缺勤了啊。」


    他提起笔，准备在后面记下缺勤，然而笔尖还未写下，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便从人群最后方传来。


    「我在这。」


    「小师兄，请问人来了也要记缺勤吗？」


    黄绿衫少年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云栀穿着一身墨色劲装装，泛着些许棕色的浓密长发被同色系髮带高高束起，她五官生得漂亮干净，眉眼间隐约透出几分坚毅。


    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俊俏的小师弟。


    黄绿衫弟子自幼便不喜欢比自己俊俏的少年，很明显，云栀的打扮明显引起了她的不悦。


    他皱了皱眉，语气不善：是不用记缺勤，但你是迟到了，照理来说，应该要扣你几分。」


    云栀丝毫不怯：「可我是在宗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的，现在离宗门通知的时间还有整整一刻钟。」


    见云栀反驳自己，黄绿衫弟子怒气更盛:「宗门归宗门，我的点名时间就是比宗门早上一刻！」


    「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别人可以及时赶到，而你却不行？」


    黄绿衫弟子说得激动，他嗤笑一声，讥讽道：


    「小师妹，你总不能仗着你是青玄长老的弟子，就想不尊重前辈吧？」


    黄绿衫弟子语气尖酸，他本以为云栀会继续和自己争论下去，而后者却只是收回手，淡定道：「行，那你扣吧。」


    黄绿衫弟子一口气堵在胸前，他咬牙切齿地扬起笔，面目有些狰狞：「好，这可是你说的！」


    「第十峰云栀扣十分！」


    扣了这十分，他看这云栀还怎么进前三十！


    第69章 守擂？攻擂


    黄绿衫少年的话一出，底下的弟子便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了起来。


    「什么？要扣十分？」


    「这师兄未免也太苛刻了，我从来没见过迟到要扣这么多分的。」


    「对呀，我昨日才背完这场比试的条规，那上面明明说迟到最多扣三分。」


    「这样多影响排名啊.....」


    穿着明黄色衣衫的弟子们议论纷纷，站在中间的小弟子瞧见黄绿衫少年变了脸色，他皱紧眉，赶紧回头警告道：


    「你们还是别说了吧，要是被上面吕师兄听见了，可能连你们的分数都要扣掉了。」


    「人家云栀都没说什么！」


    小弟子的话一出，旁边的少女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怕他不成？」


    「那个吕姓师兄本就是公权私用，谁不知道他天天围着第二峰的唐兮柔转啊。」


    唐兮柔和云栀的矛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吕师兄这次刻意刁难云栀，肯定少不了唐兮柔的煽动。


    「任心巧，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不然依依师姐回去又该训你了。」


    原本跟着任心巧附和的女弟子有些怯了，她扯了扯任心巧的袖子，示意她小声点。


    任心巧挣开她的手，「我家师姐才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呢。」


    「而且那个姓吕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刚刚点名的时候，任心巧还瞧见那吕师兄和唐兮柔眉来眼去呢。


    人家对视的时候柔情蜜意的，见到云栀的那一刻又换了一副嘴脸。


    要说这个里面没有私人恩怨，任心巧压根不相信。


    任心巧倒不是凭空对云栀生了好感，她只是觉得平白无故的扣人分数，对云栀来说实属不公平。


    这剑宗之内本就是男多女少，她岂能看着这狗屁师兄白白欺负她们女弟子不成。


    「算了吧，心巧，云栀既然不在意，就说明她肯定会赢回来的。」


    「你难道没有听说吗？云栀的剑法可厉害了，而且她现在可是筑基期，说不定等下就可以和上一代师兄师姐比试了。」


    「而且，这点名的师兄入峰好几年还是个筑基一层，要是他等下匹配到云栀没打过，岂不是更丢脸？」


    右边戴着流光簪的少女看着好友生气的模样，终于出言相劝。


    她亲热地挽住任心巧的手，凑近她耳边，小声开口：「你忘记入峰仪式那日你不是也劝我冷静了吗？咱们生气归生气，可不能落下话柄给人家。


    「你只要知道，云栀道友才不会白白叫人欺负呢。」


    入峰仪式之后，闻雅也有偷偷去了解那个叫云栀的女孩。


    她虽然没见过云栀几次，但是偷偷听过一些师姐的墙角。


    跟那些师兄口中流传出来的谣言完全不一样，云栀并没有日日都躲在第十峰休息，相反，她每日天不亮就出去做任务，所以修为才提升得如此之快。


    谁能做到短短两三个月就能连升四五阶？


    闻雅完全不会嫉妒云栀，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十分钦佩。


    闻雅出身高门世家，自小就没吃什么苦，她底子不错，平日里最多也只能做到不偷懒。


    若是她有云栀一半的毅力，想必现在也能摸进第九峰做个倒数，然后天天和任心巧一起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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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唉，她进入宗门之后，就没有晋升过一次，哪怕是短短的一个小境界，也够她修炼大半年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天才与她们差得不只有资质。


    任心巧听完闻雅的话，内心的气终于消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等到黄绿衫少年气沖沖的转身而去，她便拽着闻雅离开点名现场——


    「走，我们去抽籤！」


    两人快步离去，只留下之前提醒任心巧的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


    问剑宗歷来喜欢用抽籤的方式来进行分组，但本次比试的抽籤方式，又与以往不同。


    本次比试已经按照入门顺序将几代弟子分成不同的大组，而每一个大组的弟子都需要前往第十峰峰顶的抽籤处摇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木条。


    以往都是木条上标记相同的人进行比试，但是这一次的木条却只有两种。


    一是「攻」字木条，二是「守」字木条。


    拿到攻字木条属于攻擂者，反之则是守擂者。


    两种木条的尾部都有细微的标记，而上面的标记就代表着细分之后的小组。


    「啊啊啊！我怎么是守擂台的？」


    闻雅看着手中做着紫色标记的防字木条，墨色的水眸中划过一丝担忧。


    她扯过任心巧的手，定眼一瞧，语气愈发悲愤：「你不是和我一组！」


    「完了，心巧，我这次要没了。」


    闻雅上个月的比试成绩并不太好，若是这次没拿到好名次，她可能就要挨骂了。


    如若连续三次表现不好，她很可能要收拾包裹滚出第八峰了！


    任心巧听着闻雅的抱怨，心底也有些担忧，她看着下面做了绿色标记的攻字木条，声音沉了下来：「只要不是对上云栀，我都有把握。」


    「闻雅，你这次可不能发呆了。」


    任心巧刚叮嘱完，背后就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九十九代弟子往这边走，大家按照颜色找到自己的擂台！」


    「这次总共有七组，每组十二人，各位一定要注意到木条下的标记啊，要是走错了可是不会算成绩的！」


    一位精神矍铄的白髮老者站在偌大的蓝玉屏前，他挥着手中的红色四角旗帜，嘴角噙着一抹慈祥的笑容。


    闻雅瞧见老者，连忙将头低下去。


    她捂着脑袋往前走了几步，哪知老者一眼便瞧见她，他拦下一脸心虚的闻雅，朗声道：「闻雅，偷偷摸摸的去哪啊？」


    「怎么，见了师父招唿也不打？」


    闻雅捂着脸抬头，弱弱地喊道：「师父好。」


    「分到哪组了啊？攻擂还是守擂的啊？」


    温长老单手叉腰 ，他象徵性地晃了晃手中的旗帜，悠悠等待闻雅的回答。


    闻雅噘着嘴，目光闪烁：「紫组，守擂者。」


    温长老挑眉，眼底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好运气啊。」


    「喏，看见没，第十峰的云栀丫头和你一组。」


    「小闻雅啊，你可要好好表现，可不要第一局就被人家丢下去了。」


    温长老抬手指向第一座擂台，闻雅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刚好瞧见那个穿着墨色劲装的高马尾少女。


    云栀似乎察觉到了闻雅的视线，她转过头，看着簪着一支紫色碎星流光簪的女孩，唇边勾起一抹粲然的笑容。


    闻.世家大小姐.雅头一次羞得低下了头。


    呜呜，完了，这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第70章 英雄救美（捉虫）


    闻雅本以为云栀会第一个上来挑战她。


    但是直到第六个人被她打下台，那个坐在底下悠然擦剑的少女都没抬过一眼。


    她像是完全不关心擂台之上的战况般，不管台上打得多火热，她仍旧是安安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但是，这样并没有减少闻雅心中的焦虑。


    不但如此，她还更加慌张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不行吗？


    竟然都打不过自己！


    闻雅提着灵剑站在擂台上，她面上一片淡定，心底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下一位攻擂者，第七峰，郑刻！」


    底下的主持高声宣报着攻擂者的名字，闻雅听到这两个字，心底不由得咯噔一声。


    郑刻？


    他怎么会在这一组？


    闻雅有些心慌了。


    要知道郑刻可是第七峰新弟子中最厉害的一个，这几个月来他一直盯着自己这个第八峰垫底，每次只要一参加比试，他就会逮着机会将自己奚落一番。


    偏偏她还技不如人，三番两次都输给了他。


    这是她的老冤家了。


    闻雅看着笑得一脸阴险的郑刻，心不由得一沉。


    「闻雅，好久不见。」


    「你说这次赢的人会是谁？」


    郑刻拔出腰间的长剑，台下比试开始的声音刚传过来，他便笑容一凛，突然发难！


    郑刻行剑兇险，剑招又格外阴损，纵然闻雅反应过来，但几番回合之下，还是落了下风。


    「哗啦——」


    凌厉的剑气划破闻雅的衣袖，上好的布料顺着下方一滑，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


    闻雅怒了，她顾不得捂，伸手便回了一剑。


    但少年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他轻巧躲开，嘴里还不忘嘲笑：「哟，大小姐定制的天蚕丝布料被划破了啊，怎么，闻大小姐应该不会让我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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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雅的剑招被躲，心里就越发乱了起来。


    她眉间染上几分怒气，剑招也失了章法。


    郑刻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他躲过闻雅的重重剑法，然后逮准时机，往闻雅腰间一刺——


    闻雅本就被逼到擂台边缘，眼下突然受袭，她脚腕一崴，竟然朝后摔了下去。


    完了。


    要丢脸了。


    她维持了那么久的优雅和风度全没了！


    闻雅又羞又恼，干脆破罐子破摔，任由自己摔倒下去。


    如果摔得优雅一点，也不算丢了闻家的脸。


    闻雅紧闭着双眼，但那股想像中的疼痛却始终没有到来。


    不仅如此，她还感觉有股力量在托着自己。


    一股清甜的香气钻进鼻尖，闻雅终于按捺不住，她悄悄地睁开眼，却刚好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茶色眼眸。


    「你还好吗？」


    是云栀！


    之前离得远，闻雅只觉得云栀的笑容有些疏离。


    但是眼下两人距离拉近，闻雅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感觉错了。


    她的笑容，很可爱，甚至.....很治癒。


    「我...我很好！」


    闻雅才发现自己被小了一岁的云栀抱在怀里，她的颊边浮上一层漂亮的淡粉色，黑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和别扭。


    「那个，你先放我下来吧。」


    云栀从善如流。


    双脚着地，闻雅的心也跟着落地。


    她回头瞪了眼狞笑的郑刻，随即高傲的抬起头，转身寻找自己丢下的灵剑。


    她还是被打下来了。


    闻雅有些沮丧，她捡起地上的剑就准备离开，然而刚转头，云栀就拉住了自己的手。


    「等一下。」


    闻雅听见云栀悦耳动听的声音，忍不住咬了咬唇。


    「怎么了？」


    真的太丢脸了。


    云栀还比自己小一岁呢，她已经筑基了，而自己还停留在鍊气期。


    不仅如此，她还被一直觊觎自己位置的人给打败了。


    「你的衣服破了。」


    云栀看着闻雅腰间划破的口子，眸色沉了沉。


    她从芥子囊中取出一件备用的素粉色外衫，伸手递给闻雅。


    「你这样回去，不太好。」


    闻雅幡然醒悟，拒绝的话停留在唇边，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接受了云栀的好意。


    闻雅将外衫环在腰上，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道了句谢谢。


    云栀也回之一笑：「不客气。」


    彼时，台下刚好传来主持者语气激昂的声音，闻雅听着那个刺耳的「败」字，黯然的垂下了眼。


    「我好没用，这次又输给他了。」


    「要是再输一次，我就要离开第八峰了。」


    闻雅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她低垂着眉眼，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


    云栀听着少女可怜的语气，心中升起了一分不平之意。


    她看向擂台，定定开口：「其实你打得挺不错。」


    「本来你可以撑半个钟头。」


    方才她在下面擦剑，但是偶尔也会观看台上的情况。


    闻雅的底子不错，剑法也比同龄的弟子来得纯熟。


    但是她的剑招太过直来直往，明眼人只要观察一场，就能摸出闻雅的出剑套路。


    她这种不怎么参加比试的人都能看出闻雅的风格，更别说郑刻了。


    「但他打得太脏了。」


    云栀杏眸微眯，眼底中闪过一道亮光，她像是忽然来了兴趣般，凑近闻雅，压低声音道：「你想不想看他输？」


    「或者，我教你怎么还手？你好好看着，下次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郑刻招招阴损，净逼着女儿家在意的地方出剑。


    云栀看得很不爽。


    话音刚落，主持者的声音刚好响起：「现在轮到下一位攻擂者！谁想挑战我们一举拿下擂主的郑刻？」


    闻雅回想着云栀刚才的话语，她眸光闪了闪，顿时有些纠结。


    云栀是个急性子，她盯着闻雅头上的流光簪，小声催促道：「快点下决定哦。」


    「这次不教训他，下次可就没机会了。」


    闻雅牙关咬紧，她闭上眼，横下心道：「要！」


    第71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时主持者的声音恰好响起。


    「没有人要来吗？」


    「若是没人上场，这一轮可要结束了！」


    主持者的声音洪亮，他看着底下露怯的一众小弟子，准备提起笔在记录簿上写下结束二字。


    而他刚提笔，绑着高马尾的少女便落落大方地站了出来。


    「前辈，我上！」


    主持者看云栀有些眼生，他一眼瞧出云栀的修为，哈哈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云栀。」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她抬眼看向擂台上一脸桀骜的少年，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


    「你就是第十峰的那个小弟子啊？」


    「行，那你上吧！」


    负责主持的中年男子爽朗记下名字，他大手一挥，将旁边的沙漏倒了过来。


    「守擂者若是能坚持到这沙漏结束还未掉下擂台，则意味着守擂成功，若是中途掉落，则意味着守擂失败！」


    「当然，要是实在撑不住也是可以投降的。」


    主持者看着云栀挺拔的背影，悠然自得地将规则又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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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的郑刻不乐意了：「徐前辈，您现在又念一遍规则，是担心我被这个比我还小的妹妹打败吗？」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我怎么可能打不过！」


    郑刻看着登上擂台的黑衣少女，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


    他也不是没有听过关于云栀的传言。


    呵，不就是一个用药堆出来的修为吗？有什么好怕的！


    看看那闻雅，就算她修为比自己高上一阶，自己还不是将她打败了吗？


    她们女孩子都只会表面功夫，振兴宗门、光耀门楣还得靠他们男子！


    郑刻倨傲的收起剑，他看着黑衣少女慢慢走近，然后沖自己行了个抱拳礼。


    「第十峰云栀，请多指教。」


    少女语气淡淡，茶色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疏离。


    郑刻抬起下巴：「第七峰，郑刻。」


    大抵是云栀的礼貌触动了少年，他盯着云栀漂亮的脸，破天荒的道了句：「你是女儿家，等下比试开始，我就勉强让你三招。」


    「不必了。」云栀挑眉，面上不惊不喜，似乎对这句话并不感兴趣。


    郑刻觉得自己被云栀忽视了，他额前的青筋暴起，愤怒道：「怎么，你还不把我放在眼里？」


    云栀摇头，轻声否认：「并没有。」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废话。沙漏倒过来的那一刻，比试就已经开始了。」


    少女敛起笑容，完全没有方才对待闻雅的温柔。


    她利落地扬起灵剑，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绕到郑刻的身后。


    「对了，忘记提醒你。」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剑修，第一点就是——」


    「不要轻敌。」


    少女压低声音，郑刻通身的寒毛竖起，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钻了出来，下一瞬，少女的脚便狠狠的踹上了他的腿！


    郑刻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与此同时，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在空中用力一划，一道蕴含着三分功力的剑气迎着郑刻的后背直直而去——


    下一刻，他嵴背上的衣服就被剑气划破，郑刻后背的衣衫滑落，露出麦色的皮肤。


    若有人上来仔细观察，定然能看到郑刻背上多出的一小道伤口。


    郑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回头死死的瞪了一眼云栀，怒气沖沖道：「你竟然玩阴的？！」


    云栀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没有呀，郑道友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提醒了你呀，不要轻敌。」


    郑刻有些羞辱地站起身，他盯着云栀巧笑倩兮的脸，咬牙切齿的放出了狠话。


    「行，你给我等着！云栀是吧，既然你玩阴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郑刻捡起掉落在台上的长剑，他转过身，稳住心神，然后运起一道灵力，朝着云栀的心口处狠狠刺去。


    然而，郑刻还没碰到云栀的衣角，就被她轻巧躲开。


    转身的那一瞬，郑刻还听到少女轻浅的嗤笑声：「就这？」


    郑刻被气的心头一梗，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又握着剑柄，对着郑刻用力一捅。


    一股前所未有的钝痛从背部散开，郑刻痛得呲牙咧嘴，他本欲扬起长剑给云栀一个反击，但是云栀却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抬脚将郑刻踹了出去，后者顺力滚到擂台边上，眼看着他就要掉下擂台，云栀剑锋一挑，将郑刻又勾了回来。


    「不是说要对我不客气吗？」


    云栀手腕翻转，她往秋水剑中注入一丝金色的灵力，剎那间，秋水剑便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银白的剑身上升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云栀闭上眼，她依着记忆里的基础剑法，飞快地使出一道又一道剑招。


    大抵是云栀的手法太快，一道道剑光交织，竟然衬得擂台亮堂无比。


    台下的闻雅看着秋水剑的残影，眼眸中升起一丝浓浓的惊愕。


    太...太快了吧？


    那明明都是一些基础剑招，却被云栀使出了几分华丽大气的感觉。


    被迫站起的郑刻被剑光重重包裹，没有丝毫反手之力。


    强势又凌厉的剑气划破他的衣衫，刺下一道又一道的细长伤口。有些劣质的布料顺着他发抖的大腿缓缓滑下，还未落到地上，就被云栀的剑光磨成齑粉。


    眼看着郑刻的中衣也要被剑气划下，台下终于响起一道娇喝：「够...够了！」


    「云栀道友，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熟悉的声音从台下传来，云栀不用抬头，都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她充耳不闻，手腕翻转，结束最后一道剑招之后，将灵剑搁至郑刻的脖颈处。


    彼时伤口已经慢慢沁出血液，鲜艷圆润的血珠顺着郑刻的肌肤滚落。


    云栀侧过脸，轻轻睨了一眼沙漏，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那沙漏竟然还没流完？」


    「郑刻道友，要不我们再来一回合？」


    云栀的面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她眉眼弯弯的歪过头，温声询问着跌落在地的狼狈少年。


    后者有些惊慌的看了一眼云栀，他飞快的摇头，声线也跟着抖了起来：「不....我不要。」


    「我认输！」


    「我求你了，你让我下去吧，我知道错了！」


    「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放狠话！你饶了我吧！」


    从所未有的恐惧感自身后传来，郑刻都要被云栀的剑法给吓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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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沉默了下来。


    就在郑刻要跪下求饶之时，少女却弯下腰，冲着郑刻莞尔一笑：「你瞧瞧，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吓成这样了呀？」


    「衣服我会赔你的，下次记得不要穿这么不禁划的料子哦。」


    「不然，我的剑可不会再为你留情了。」


    第72章 指责（捉虫小改版）


    郑刻的瞳孔骤然放大。


    所以，云栀刚刚那样折磨自己，就是为了给闻雅出气？


    他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双腿仍然止不住地发抖。


    云栀仿佛瞧出了他的心思，她会心一笑，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是和她没关系。」


    「我只想告诉你，剑行险招，道心不正，终有一日会害了自己。」


    「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有问题，但是你没必要通过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都是同门，我们应该友好相处不是吗？」


    云栀语气轻柔，可是落在郑刻耳中，却分外惊悚。


    他吞了吞口水，疯狂点头道：「谢...谢谢指点，我以后会注意的。」


    「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云栀笑眯眯的点头，语气温柔地能掐出水：「当然啦。」


    「今天打得很尽兴，希望下次还能遇到你！」


    谁他娘的想再遇见她？！


    不要命了吗？


    郑刻倒吸一口凉气，他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离开擂台。


    离开的期间，郑刻时不时出手捂住腰间松落的裤带，生怕一个没注意，那仅存的遮羞布就会掉落下去。


    如果不小心走光，那他将会丢尽颜面。


    **


    看着郑刻狼狈仓惶的身影，站在台下的小姑娘齐齐发出一道嫌弃声，她们纷纷捂住眼睛，小声讨论道：


    「终于有人治治这郑刻了，上次他还在比试的时候划破了我的衣衫呢，要不是我带了备用的，可能就要出丑了。」


    「不得不说，云栀这一番操作看得我好舒心，真的太爽了！」


    「是啊，郑刻要是自己不受一次罪，肯定都不知道人家的难处！」


    「对呀，自己不吃一次亏，永远尝不到苦头，看了云栀道友的剑法，我决定明日开始就要好好修炼！」


    紫组被淘汰的姑娘们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的少女，她们的眼中满是崇拜，恨不得贴上去给云栀一个拥抱。


    然而，就在气氛如此之好的时刻，一个穿着明黄色弟子服的少女娉娉裊裊地走了过来，她皱着眉，水润的眼底写满了控诉：


    「你们为何要支持那个云栀，她刚才那么过分，难道你们一点都不同情郑刻吗？」


    少女眼眸中氤氲出一层水汽，原本讨论得十分热烈的女弟子看着唐兮柔这副模样，面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


    「唐兮柔，你是不是绿组的吗，为何要来我们这里？」


    「你同情郑刻，刚才怎么不上台安慰他？」


    站在前面的女子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几人的声音算不上小，站在一旁的闻雅听见同组弟子的言论，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只见唐兮柔十分委屈的咬了咬唇，她垂下眼眸，颤声道：「男女有别，我才不是那样随便的人，虽然我没有安慰郑刻道友，但是我至少不会让他在台上出丑！」


    闻雅一听，秀气的眉瞬间拧紧。


    她冷笑一声，走了过去：「所以，你同情郑刻，就觉得我们这些曾经被他刁难的女弟子是活该？」


    「如果是你今日被郑刻划破了衣衫，你还能说出这种为他辩解的话吗？」


    「如果今日云栀道友没有为我们出头，那明日还有下一个，后天还有下下一个，我们女弟子只有那么多，你难道觉得这些不会落在你头上吗？」


    「你要真见不得这些男子受苦，我还是劝你想个法子也变成男的吧！」


    闻雅字字诛心，扎得唐兮柔心头一震。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照理来说，她们不应该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去训斥云栀吗？


    为何现在都在指责自己？


    唐兮柔面色苍白，她无力地摇了摇头，哑声争辩道：「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


    「我只是觉得云栀太不留情面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们别误会。」


    闻雅冷眼盯着唐兮柔，似悲似嘆道：「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如此讨厌你了。」


    「你永远喜欢用最柔软的语气来凸显自己的无辜与善良，你永远喜欢为那些不值一提的男性辩解，你永远喜欢踩着别人来证明自己有多美好。」


    「云栀从前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你偏偏要跑到她面前噁心她一遍又一遍。」


    「唐兮柔，你知道吗，嫉妒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了。」


    「可是你将自己的怨气、嫉恨心加之到和自己同样的女子身上，那就是非常噁心了。」


    「和你在同一个宗门，真是我的不幸。」


    从前的闻雅不管多倨傲、高调、刻薄、跋扈，她都很少去针对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在问剑宗这几个月的群居生活，闻雅更是发现了女儿家之间的美好。


    当然，不仅是女子。


    问剑宗整体气氛也十分和谐，大抵是因为宗门有云师姐的管教，大部分男弟子的态度也还算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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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雅的性子也在这几个月中变温柔了不少。


    只不过，她头一次见到唐兮柔这种人。


    初见她时，闻雅还觉得这个女孩礼仪得当，但是进门相处了几日之后，闻雅丝毫不敢恭维。


    到最后，索性敬而远之，眼不见为净。


    **


    唐兮柔被闻雅骂得有些心惊。


    她怎么能瞧出自己的心思？！


    唐兮柔心生惊恐，她泛白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辩解什么，而眼前的漂亮少女只是失望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剩下的几个女弟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就在她们犹豫要不要拉远一点距离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还有谁没上擂台？」


    「快点上来，咱们来比试几把。」


    「不上擂台的话可要一分都没了哦。」


    「不用担心，我不凶，打不过我的可以把我当成练手的。」


    「快点快点，再不过来就要用午膳了！」


    云栀的声音清脆明朗，仿若山间清冽的山泉水。


    还没比试的女弟子赶紧回过神，她转过头，眼眸一亮，高兴地抬手：「云栀道友，我来！」


    云栀的剑法那么厉害，上去挨两下也没关系！


    第73章 温柔都是你教的


    眼看着周围的弟子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唐兮柔再也忍不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漫上心头，唐兮柔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少女。


    那张与记忆中毫无二致的精緻容颜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出众，她淡定自若地站在擂台上，身上竟多出了几分睥睨众生的气势。


    这就是分明就是几个月前被她喊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庶妹唐云栀！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获得那么多的关注和喜爱！


    凭什么她可以进最好的第十峰，而自己就只能留在第二峰做一个受尽嘲笑的底层弟子！


    这不公平！


    她绝对不能让唐云栀过得如此顺风顺水！


    昔日的嫉恨感积攒成一场声势浩大的火焰，将她的理智吞噬得干干净净。


    唐兮柔愤愤地走到主持者身边，她看着眼前高大威勐的中年男子，尖声开口：「徐前辈，我觉得这不合理！」


    「云栀已经修炼到了筑基期，让她再和我们这些鍊气期的弟子比试应该不合适吧？」


    唐兮柔指着台上的少女，振振有词地控诉道。


    徐姓前辈还没回答，刚上台准备找云栀切磋的女弟子听到这话，想也没想便回怼了过来：「有什么不合适的？」


    「宗门的规矩就是如此，我们紫组的弟子愿意，云栀道友也愿意，怎么你就不愿意了？」


    女弟子有些生气。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与云栀切磋一番，这个唐兮柔就从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真的是晦气死了。


    唐兮柔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为云栀说话，她被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们是不是狼心狗肺？明知道会输，为何不换一个能赢的对手！」


    「我明明是在为你们考虑！你们怎么都不知道感谢！」


    女弟子翻了个白眼：「谢谢，我们不需要。」


    唐兮柔被堵得说不出话，她瞪了一眼台上的黄衣女弟子，随即转过头看向主持：「徐前辈，您难道不觉得不公平吗？」


    「以云栀现在的修为，她想拿高分简直轻而易举。宗门就算是要分组比试，也应该要按等级划分吧？虽然有些人不介意与云栀对上，但对于那些看重成绩的弟子来说，云栀的参赛会给他们造成重大打击的。」


    唐兮柔见无人站在自己这边，索性直接将问题抛给主持者。


    徐刚听着小姑娘激烈的言论，忍不住皱了皱眉。


    问剑宗从来都是按入门时间来分组的，虽然以往也有出类拔萃的弟子，但是大体上也相差不多。


    但是像云栀这样直接将同期弟子甩开一大段的天赋型弟子还真是少见。


    仔细想来，对于同龄弟子的打击确实很大。


    只不过...这云栀遥遥领先，也全是她自己的功劳啊。


    思及此，徐刚忽然有些为难。


    他踌躇不决的看向台上的云栀，目光中多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云栀丝毫不意外。


    从小到大，唐兮柔这样的招数已经不知道使了多少次了。


    不管自己小时候如何亲近她，到了威胁到她利益的时候，她都会跳出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头头是道地分析一番，然后将原本属于云栀的东西夺走。


    就算有夺不走的东西，她也要毁得干干净净。


    那时阿娘已经离世，嫡母看不顺眼云栀，唐父自然就偏袒唐兮柔一些。


    对待唐兮柔的那些举动，唐父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你嫡姐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是不要再争辩了。」


    一开始云栀还会表达不满，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之后，云栀索性闭口不提。


    在那个唐家，她只是一个无意入局的旁观者。


    她是一个不被欢迎的存在。


    后来云栀灵脉觉醒，她索性日日待在族中修炼。


    她深知，在这个世上，只有实力是抢不走的。


    昔日的往事浮现在眼前，云栀看着满眼怒火的唐兮柔，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勾起唇角，茶色的眸子中泛起浓烈的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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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


    「我觉得兮柔道友的提议很好，我这样确实对她们不公平。」


    「我现在就去筑基组，只不过，在筑基组之前，我想和你切磋一番。」


    「兮柔道友，你觉得如何呢？」


    云栀静静的看着她。


    她看见一丝愕然从唐兮柔眼底飞闪而过，紧接着，就是一种浓浓的无措。


    甚至，云栀还看出了她的害怕。


    云栀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她忌惮自己的天赋，她害怕自己借着这件事报復她。


    她怕死。


    云栀觉得很有意思。


    原来唐兮柔也会害怕呀。


    「当然不行！」


    唐兮柔声线有些发抖，她努力忽视自己心底泛起的恐惧，颤声道：


    「你修为比我高这么多，明显就是想仗势欺人！」


    云栀歪头：「仗势欺人？」


    她眼眸一弯，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靠近身旁的少女低声交待一番，待后者点头，云栀才收起灵剑，飞身而下。


    她踏风而来，然后朝着唐兮柔步步逼近：「兮柔道友如此关心我，真的不要考虑考虑吗？」


    云栀压低声音，清甜的嗓音中多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


    唐兮柔嵴背的寒意愈来愈盛。


    她看着那张分外熟悉的俏脸，一种浓浓的陌生感浮上心头。


    不对。


    唐云栀不是这样的。


    过去的十几年，她只会忍气吞声。


    甚至，她曾经因为渴望亲情，还刻意讨好过自己。


    她很少会公然忤逆自己。


    错了，都错了！


    浓烈的杀意将自己包裹，唐兮柔终于心慌了起来。


    云栀想杀她！


    「你不要靠近我！」


    「我说了，我不想与你比试！」


    唐兮柔止不住得发抖，她求救般的看向周围，可是一旁的人们只是觉得奇怪。


    「这唐兮柔那么害怕干嘛？云栀道友那么温柔，又不会吃了她。」


    「说坏话说多了心虚了呗。」


    周围传来低低的嘲讽声，唐兮柔拼命摇头，她想试图解释，而云栀却逼得更紧。


    无形的压力迎面扑来，承受不住威压的唐兮柔经不住暗示，竟失魂落魄地跌落在地。


    「你别过来！」


    她嗓音拔高，失态地喊出了声。


    身前的女孩忽然「噗嗤」笑出了声，她笑意盈盈的蹲下，然后抬起唐兮柔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平视。


    「你怎么被吓成这样呀？」


    「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从我入峰以来，你就那么关注我，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呢。」


    云栀语气轻柔地说着话，可唐兮柔却只觉得嵴背发凉。


    唐云栀一定有病！


    她怎么可能喜欢她！


    无形的威压将唐兮柔包裹，唐兮柔几乎喘不过气。


    周围的人听着云栀的话，纷纷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云栀道友格局太大了。」


    「此等胸襟，值得我们学习。」


    「唐兮柔太不知好歹了，云栀对她这么温柔，她还瞪人家。」


    唐兮柔有苦说不出。


    她额前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彼时云栀再度靠近，她贴近唐兮柔的脸，红唇凑到唐兮柔的耳畔。


    「姐姐，你怎么能怕我呢？」


    「我的温柔可都是姐姐教的。」


    「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刁难我了好不好？」


    「不然.....我真的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扭断你脖子。」


    「乖一点好吗？我亲爱的嫡姐。」


    唐兮柔瞳孔一震！


    第74章 唐兮柔的求饶


    云栀在报復自己。


    唐兮柔能清晰的感觉到，云栀在用她曾经的方式报復她。


    在大家的眼里，云栀是上进、善良且温柔的。


    所以，哪怕云栀现在拿着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别人都会以为云栀在感化她！


    全都错了。


    不该是这样的。


    问剑宗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人完全不吃她那一套。


    她们...她们全都站在云栀那一边。


    「栀栀，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姐姐错了，姐姐真的错了。」


    一种浓浓的无力感从心脏处蔓延，甚至延伸到了四肢，她绝望的看着云栀那双漂亮清澈的茶色眼眸，眼中涌出一汪晶莹的泪水。


    云栀无动于衷，她依旧笑得眉眼弯弯，眼尾仿若积攒了一汪化不开的温柔春水。


    她抬手一点一点拭去唐兮柔的眼泪，声音愈发地轻：「嫡姐，您怎么能哭呢？」


    「以后能哭的地方多着呢。」


    「既然你做不到远离我，那我就遂了你的意，将以前嫡姐给我的东西，都还给嫡姐。」


    「你说好不好呀。」


    「你给的毒药，你组织的虐杀，我都会还给你的。」


    「所以不要着急好吗？乖乖等着我就好了。你总是这样蹦出来催我，我真的会不忍心的。」


    少女笑得万般甜美。


    如同那日她在东街尾巷尽头的笑容一般。


    唐兮柔终于怕了。


    「栀栀，不要。」唐兮柔疯狂的摇头。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曾经那个温柔良顺的妹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修罗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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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不许再说啦，我今天心情很好。」


    「你留在这里好好看别人比试哦，要是下次见到你的修为还停留在这个阶段的话，可能会死得更惨哦。」


    「兮柔姐姐乖，我去筑基组了。」


    云栀笑盈盈的将她扶起，可唐兮柔像是被人卸下骨头一般，怎么也站不直。


    云栀有些嗔怪的皱了皱眉。


    她抬头在周围环视一周，最后挑了一个离她们最近的男弟子。


    「你能帮我扶着兮柔道友吗？她可能有些不舒服。」


    云栀穿着墨色衣衫，笑得一脸灿烂。


    男弟子有些害羞，他本以为云栀是个极为疏离的人，眼下被她这么一笑，赶紧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云栀道友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将唐兮柔照顾好的。」


    云栀莞尔：「那可真是太感谢啦，等比试结束，我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心善又强大的女子！


    男弟子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他连连道了几句不用，然后手握成虚拳，将唐兮柔搀扶起来。


    云栀看着唐兮柔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弯了弯唇角，像是想起了什么。


    「徐前辈，请问我可以选择自己去哪一组吗？筑基组我认识的师兄师姐太多啦，我怕她们给我放水，所以想自己选。」


    徐刚没想到云栀会如此善解人意，作为本次比试的负责人之一，他果断点头：「你的情况不一样，当然可以。」


    「我给你找找这次的分组吧，你自己选选吧。」


    云栀从善如流：「好啊。」


    她接过徐刚递过来的宗卷，美眸扫了一圈，纤长的手指落在最后一排名字：「徐前辈，我就去这组吧。」


    「我想和这位吕师兄比试。」


    **


    筑基组。


    吕永吊儿郎当地坐在台下的长椅上，他抬起头，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比试。


    筑基组和鍊气组的气氛明显不同，他们基础扎实，就算是技不如人也要在台上一直耗着对手，等到沙漏结束，才恋恋不捨地离开擂台。


    吕永虽然是这一组垫底的，但是他却丝毫不着急。


    只要他能耐得下心，就能等到守擂者精疲力尽的那一刻。


    那时候他再上场，就能趁虚而入，将守擂者辛辛苦苦积攒的分数收进囊中。


    「吕永，你过来！」


    一道洪亮的声音打破吕永的幻想，他皱着眉扭头，却刚好看见难得从言训阁出来的过前辈。


    他连忙站起身，脸上勾起一抹讨好的笑容：「过前辈，您怎么来了 ？」


    「没呢，我就给你们这组带个人过来。」


    「这台上是第几个了？」


    过前辈扫了一眼台上的情况，目光又落在了穿着一身黄绿衫的吕永身上，看到这衣服的颜色，过前辈的眉皱得更深了，「你如今几岁了，还穿这么花哨的衣服？」


    「台上是第六...」


    吕永刚想回答过前辈，就被他的话呛得笑容一滞。


    他清了清嗓，干笑道：「咳咳，过前辈真幽默，这是宗门给我发的弟子服。」


    黄衫是鍊气期弟子的服饰，绿衫多为筑基期弟子的服饰。


    而吕永进宗门第一日的衣衫便是这个颜色，当时他还因为衣服颜色不对，找过发弟子服的前辈，但是后者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染色失误」，就将他轻松打发了。


    从那时开始，吕永的修炼生活就像是这衣衫上青黄不接的颜色一般。


    当同期弟子都蹭蹭地晋升到了筑基中层或者巅峰时，他才慢悠悠从鍊气爬到筑基初期。


    他永远落后于人，永远跟不上同龄伙伴的脚步。


    不过吕永也没气馁，既然修为跟不上，脑子也还算跟得上，每月的宗门测试，他总会偷偷耍些小心思，最后成功将比试对手淘汰。


    因此，到了年末，他的积分也不算太难看。


    「这颜色生得有些....」过前辈说到一半，话锋一转，将身后的小姑娘拉了出来，「不说那些了，来，你们这组要插一个人。」


    「这小丫头忒厉害了，那些小萝蔔头都打不过她，我想还是把她放在筑基组最好。」


    吕永惊诧，这问剑宗还有这一号人？


    他抬眼一看，却没想到刚好瞧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吕永心中一紧，可小姑娘一看见他，就冲着他热情一笑：「吕师兄，又见面了。」


    不知为何，吕永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75章 想捡漏？


    「云栀，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永眼底划过一丝嫌恶，他看着云栀不男不女的打扮，眉间皱出几条深深的沟壑。


    过前辈听着吕永的语气，粗眉不由得一抬：「怎么，你们这是认识？」


    云栀点头：「当然呀。」


    「吕师兄今天早晨还给我们点了名呢。」


    「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好说了。吕永，你师妹来你们这组比试，你帮我多照顾着点。」


    过前辈从言训阁出来，眼下还得赶回去看着，他重重地拍了拍吕永的肩膀，随即放心地转身离去。


    待到过前辈的背影彻底远去，吕永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厌恶，他拉开与云栀的距离，冷哼道：


    「就你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还想不自量力地来筑基组比试，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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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永语气不善，可云栀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她收起笑容，挑了个空位落座。


    「劳烦师兄关心。」她冲着吕永微微颔首，淡定自若地回答道，「只不过，我觉得师兄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吕永被云栀戳中痛处，他看着云栀不咸不淡的态度，咬牙切齿道：「我担不担心自己和你无关！」


    云栀挑眉：「是呀。」


    「那我来不来筑基期比试，和你有什么关系？」


    寥寥几句，将吕永呛得说不出话。


    「你！像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女子，以后定然不会有男子喜欢你！」


    吕永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云栀的鼻子，措辞极为激烈。


    云栀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她抬眸冲着吕永粲然一笑，一字一顿道：「多谢师兄提醒啊。」


    「喜欢这种东西太廉价了，你们还是留给自己吧。」


    少女语气轻巧，完全是不把吕永放在眼底。


    吕永气不过，可看着云栀那幅懒得与自己争辩的骄傲模样，吕永索性拂袖离开。


    他怒气沖沖地走到擂台下，台上的比试刚好结束。


    「砰！」


    「恭喜第三峰唐明枫再次守擂成功，守擂次数达到五次，获得积分翻倍奖励！」


    「本场唐明枫成功获得十积分！」


    台下的主持人语气激昂，十分高兴地为台上的胜利者喝彩。


    「唐明枫又胜利了？」


    吕永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抬头观察擂台上的情况，刚好看见一脸疲惫的唐明枫。


    以唐明枫的实力能成功守下五次擂台，已经算是极限了。


    那眼下要是自己打败唐明枫，那他就可以成功拿下唐明枫辛苦得来的分数。


    「休息时间结束，下一位攻擂者请上！」


    台下的主持人将手中的沙漏一倒，他坐在铺着红布的桌前，将过前辈方才留下的名字登上卷宗。


    「要攻擂的赶紧的，不然我就按名字来排了啊！」


    吕永心中一急，赶紧举手回答：「我！我上！」


    他将自己手中的木递给主持人，然后提着长剑，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主持人睨了吕永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将他的名字记录上去。


    **


    台下，云栀看着台上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之前光顾着看吕永的名字，竟然没有发现这组还有唐明枫。


    几年不见，他似乎成熟了许多，只不过......


    云栀想起主持者刚刚报的信息，心底有些讶然——


    她记得唐兮柔曾经和自己吹嘘，她的嫡亲哥哥进了问剑宗前几名的师门，不仅如此，他年纪小小，就已经达到平常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可是眼下一看，唐明枫的实力明显有很大的夸大作用。


    云栀看了眼满脸疲惫的少年，又转头扫了一眼积极上台的吕永。


    云栀远山眉微不可查地一抬。


    吕永这是想捡漏？


    第76章 不讲武德云栀栀


    气氛烘托至此，明眼人都看出了台上的暗流涌动。


    云栀坐在台下冷眼观看，却没想到肩膀被人从身后轻轻一拍。


    「小云栀，你怎么在这？」


    少年惊喜的语气从身后传来，云栀仰头，便撞进一双清澈纯净的黑眸中。


    云栀有些惊诧：「四师兄，你怎么在这？」


    她下意识问出与萧策一样的问题，顿了几息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调到筑基组了。」


    萧策的墨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我们栀栀这么厉害了？！」


    「不对啊，那你来到筑基组的话，你之前的积分怎么算？」


    萧策单手支着椅背，利落地翻身过来，坐到云栀的身旁。


    他的身上带着几分青草的香味，云栀顺着香气看过去，一眼瞧见少年白袍上沾着的细碎青草。


    云栀有些疑惑的停顿了几秒，才想起回答少年的问题：「过前辈说积分可以转过来，只不过我今早被扣了十分，那擂台上迎来的分数也就抵消了。」


    「所以，就算是我打败了第七个守擂者，兜里也就只剩下四分。」


    「什么啊？你怎么会被扣十分？」萧策睁大眼，有些意外，「小云栀，你该不会是……是骑在主持头上撒泼了吧？」


    云栀一脸黑线，她幽幽的扫了一眼眼前的少年，闷闷道：「师兄，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


    萧策呲牙一笑，他抬手揉了揉云栀的脑袋，朗声道：「当然不是！」


    「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提了！」


    「对了，我刚刚早上给你带了礼物，本来想去鍊气组找你的，可是没想到刚路过这里就看到你了。」


    少年语气轻快，他的话音刚落，放在背后的那只手便如变戏法般，掏出一沓捧洁白漂亮的栀子花。


    栀子洁白如玉，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重重叠叠的花瓣将中间淡黄色的花蕊小心包裹，清甜的香气从花瓣间钻了出来，碰了云栀一鼻子的香。


    这是旧时的味道。


    云栀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栀子花的时节，不是已经过了吗？」


    栀子花多生于初夏。


    云栀记得幼时的小院常常会开这种色白气香的花朵，照顾她的小丫鬟每次路过，都会打趣她一句：「云栀小姐，这可是属于你的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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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家对她好的丫鬟不多，那位姐姐算一个。


    只不过...那位姐姐在阿娘离开之前就已经病重离世了。


    「那你喜欢吗？」


    少年清朗的声音自旁边传来，惊醒了陷入沉思的云栀。


    她收起思绪，眸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喜欢。」


    「多谢四师兄！」


    「喜欢就好，这可是我一早从云家顺过来的呢，云家的老爷子凶得很，我就摘了他几朵花，他就扬言要把我的腿打断！」


    「真是无趣的老头！」


    萧策不满地控诉着对面云家的臭脾气老头，云栀嘴角一抽，忍俊不禁道：「这不会是师兄偷得吧？」


    萧策俊脸一红，他垂下眼眸，目光闪烁：「怎么可能！」


    「云家的栀子花好看，我就是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就摘...了点。」


    「而且，我还给云老头扔了五万灵石呢......」


    所以，他是光明正大地买的！


    他萧大少爷才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


    云栀看着萧策少年气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师兄，下次不要摘了吧，我是喜欢栀子花。」


    「但是五万灵石都够咱们第十峰种好多了，而且摘云爷爷的花，他肯定会生气的。」


    云栀紧绷了一上午，难得释放出一些小姑娘该有的稚气。


    她从自己的芥子囊中取出一只锦囊，然后塞进少年的手心。


    「不过，还是谢谢师兄！」


    云栀脆声说完，她冲着萧策眨了眨眼，然后将栀子花收进自己平日里用来储物的玉镯里。


    云栀扫了一眼台上的情况，不等萧策反应，便沖他摇了摇手，转身跑远：「四师兄，我等下就要上场了，就先不陪你了！」


    萧策看着那道挺拔却纤细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


    他摊开手心，垂眸看着掌心躺着的玉青色锦囊，有些好奇的将其打开。


    大大小小被折成千纸鹤的符篆映入眼帘，萧策盯着那花纹不一的小符号，瞳孔一点一点睁大。


    藏着锦囊中的不是旁的，分明就是少女费尽心思，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平安符。


    萧策鼻子一酸，莫名有些感动。


    可恶！


    为什么那天捡到云栀的不是他！


    他真的很想把云栀带回家做妹妹！


    **


    事实证明，云栀想得没错。


    刚过半刻钟，精力耗尽的唐明枫便已经招架不住。


    吕永拿着长剑毫无章法地朝着唐明枫乱砍，将他一点一点地逼到擂台边缘。


    唐明枫抬手欲反击，哪成想吕永却趁着他分神的间隙，将他一脚踹下台去。


    「唔！」


    唐明枫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嵴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唐明枫吃痛，他攥紧剑柄，艰难的支起身子，从地上慢慢爬起。


    「本场唐明枫败，吕永胜！」


    「吕永获十分！」


    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再度响起，云栀听着这道声音，莫名觉得有几分刺耳。


    她掠过不远处的唐明枫，眸底划过一丝浅淡的不解。


    这比试的机制也奇怪。


    守擂者若是守擂成功五次，积分便可翻倍，此时的擂主若是及时退出，即可保留自己的分数，若是继续坚持守擂，此后的积分虽然也可以翻倍，但是一旦攻擂者攻擂成功，那守擂者所做的一切便功亏一篑。


    但更奇怪的是，问剑宗的弟子大多都不会退出。


    那些守擂的弟子似乎不在乎自己的分数，他们只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只要坚持这几场比试，那些昔日无法发现的问题便会悉数暴露出来。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找出漏洞，不断的完善本身。


    对此，云栀十分钦佩。


    当然，有愿意留在擂台上积累经验的，自然也会有想要借着机会耍滑头的。


    吕永便是一个。


    只不过这一次，她恐怕不会让吕永如愿以偿了。


    「比赛时间到，下一位谁来？」


    主持者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云栀悠悠抬手，坚定道：「我。」


    接近晌午，头顶的阳光分外刺眼。


    重重热浪迎面而来，云栀淡定从容地登上台，日光落在银白色的剑身之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少女手心凝气，一丝丝华丽的金色灵力从手心涌出，争先恐后地缠绕在秋水剑上。


    台下的主持者瞧着刚来就敢上台的小姑娘，眼底升起一丝欣赏，他端起桌前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扯起嗓子，高声喊道：


    「上台的那个，姓甚名谁，来自哪一峰？」


    黑衣少女视线未动，她看着眼前满脸不耐的吕永，似笑非笑地答：「第十峰，云栀。」


    云栀身姿清朗，容貌出众，一出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台下的众人听着这响亮的名号，忍不住发出阵阵嘀咕：「不是吧，这竟然是第十峰的？」


    「还真是，她不是刚进宗门吗，怎么就来我们这里了？」


    「不清楚，但是我看这小师妹的气势，怎么说也得有筑基四层了吧？」


    「你开什么玩笑，她七日前还是筑基三层，怎么可能破这么......等等，竟然真四层了？这他娘的是什么体质啊？」


    「不说这个，吕永是不是脑子有点轴啊，云栀筑基四层他都不下台跑路，是想等着小姑娘吊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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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一种可能，吕永修为没她高，他压根不知道人家有多厉害？」


    台下的弟子窃窃私语，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唐明枫听着众人的讨论，唿吸不由得一滞。


    云栀？


    顾不上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台上。


    那张几乎是等比例放大的熟悉容颜映入眼帘，唐明枫心中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说三妹妹已经离世了吗？


    可为何台上的这个弟子和她如此相似？


    重重疑云将他包裹，然而下一瞬，他便听到了吕永嫌弃地埋怨声：「云栀，我不就是扣了你十分吗，你有必要一直缠着我吗？」


    「你还是趁早认输吧，真打起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吕永的声音中染上几分明晃晃的炫耀与骄傲，唐明枫听着他的话，心底忍不住为他尴尬。


    先不说这个到底是不是他的三妹妹，他只知道，台上的女孩修为远比吕永高得多。


    她可是青玄真人的亲传弟子，就算是刚入门不久，又能差到哪去？


    吕永真是……


    唐明枫刚为吕永默哀了几秒，下一刻就被台上的动静震得心神一惊——


    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从台上传来，痛苦的哀嚎声自头顶响起，唐明枫抬眼，恰好对上吕永呲牙咧嘴的痛苦面容。


    他狼狈地趴在擂台边，干瘦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捂着臀部，呲牙咧嘴地嘶吼道：


    「云栀，你不讲武德！」


    被魔音刺得脑仁疼的唐明枫默默地捂住了耳朵。


    第77章 以武服人


    吕永惨烈的尖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家齐刷刷地抬起眼。


    只见擂台之上，黑衣少女神色自若。


    她握着上好的灵剑，手心凝气，一丝丝华丽的金色灵力从手心涌出，争先恐后地缠绕在秋水剑上。


    「吕师兄，您要认输吗？」


    云栀慢慢靠近，吕永听着渐近的脚步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你，你不要过来！」


    「方才我只是看你年纪小让着你，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被你偷袭！」


    「别以为你偷袭成功我就不会赢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认输的！」


    吕永神色慌张，他连滚带爬地翻了个身，拉远了与云栀的距离。


    云栀听着吕永的话，不但没生气，唇边的笑容反而愈发明媚。


    「嗯，我知道了，吕师兄全都是让着我的。」


    「不过，你能先站起来说话吗？」


    云栀笑盈盈地看着他，吕永有些羞耻的爬起身，他用力地揉了揉发疼的臀部，语气有些沖：「你瞧不起谁呢？」


    「我只是想在地上休息一下！」


    吕永的狡辩引得台下一片哄堂大笑，主持者见状，忍不住出声训斥：「肃静！」


    台下的弟子纷纷噤了声。


    听见别人嘲笑自己，吕永只觉得面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他重新拾起灵剑，迎着云栀的正面飞身而去。


    眼看着那柄泛着凌厉寒光的长剑就要划破少女的脸颊，吕永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他腕部用力，掌心窜出一股火红色的灵气，剑身的温度勐然窜高好几度。


    吕永加大力量，他拎着长剑狠厉地朝着云栀刺去，然而还未触碰到少女的衣角，吕永的灵剑就被一只如玉雕就的手轻轻握住。


    那只手修长纤细，吕永看着被迫停止不得寸进的剑锋，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咬牙想将灵剑前推几分，可那只手仿若注入了无数力量，无论吕永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前进半分。


    这是怎么回事？！


    云栀为何可以徒手握住他的剑！


    吕永有些生气，他抬头瞪向眼前的少女，恶狠狠地道：「云栀，你到底想干嘛？」


    云栀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她眨了眨眼，朗声道：「这还不明显吗？」


    「我想赢你。」


    「好啦，时间不早了，吕师兄还是快点去膳堂用饭吧。」


    「要是迟到了可就不好了。」


    云栀善解人意的说完，她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狼狈男子，然后收紧手腕，将那柄长剑一点一点地捏成齑粉。


    吕永满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状况，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少女的灵剑一挑，掀到台下——


    一道黄绿色的残影从半空中流畅划过，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响起。


    周围的尘土溅起，搅得一地的灰。


    云栀走到捡起地上只剩下半截的剑柄，抬手抛了下去。


    「吕师兄，谢谢你给我送的十二分。」


    一道秘音传入吕永耳中，被疼痛席捲全身的吕永听着这句轻飘飘的话，顿时被气的气血上涌。


    他试图反抗，可全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般，怎么也使不出力。


    热心的旁观弟子看着吕永的悽惨模样，十分关切地凑了上来：「吕道友，您起得来吗？」


    「需要帮助吗？」


    大抵是受到了巨大攻击的缘故，吕永完全看不出弟子的模样。


    他动了动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废话…你难道看不出吗？」


    「赶紧找人来救我…」


    吕永的语气算不上好，想要帮忙的弟子笑容一滞，他停顿了几秒，反而换上更热络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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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道友可别动气，您这是骨头受伤了吧？这事哪用得着别人！我来就好了！」


    说着，弟子神神秘秘地掏出一颗不知名丹药，他将丹药塞进吕永的口中，逼着他咽下去。


    吕永奋力挣扎了几下，他有些愠怒的瞪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可后者浑然不觉，他扶起吕永的背，重重一拍，眼看着吕永就要痛唿出声，少年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


    「道友，别说了，我都懂，你就是想感谢我！」


    「不用和我客气，你只要给我支付五万灵石就好了！」


    少年毫不客气地解下吕永的锦囊，熟练地倒出一堆五光十色的漂亮灵石。


    「诶，正好五万吗？那我可都收下了，谢谢道友！」


    少年将自己的芥子囊塞满，然后得意的拍了拍，他蹲下身，十分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吕道友，如今像你这样懂得感谢的人可不多了，希望下次还能帮到你！」


    「咱们有缘再会！」


    少年呲牙一乐，吃了丹药的吕永努力睁开眼，他费劲地凝视了许久，终于辨认出少年的身份——


    这……这不是同期的萧策吗！


    娘的，被坑了！


    来不及控诉，萧策就掂着掌中沉甸甸的芥子囊扬长而去。


    吕永目眦欲裂地盯着少年的背影， 损失灵石的肉痛感让他有些难受，他咬紧牙关，等到少年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敢咒骂出声——


    「娘的，这第十峰都些什么趁火打劫的豺狼虎豹？！」


    以后遇到这第十峰的，一定要早早远离！


    **


    在场的弟子无人关心吕永有多痛。


    他们只知道，他们迫切地想要与台上的云栀切磋一番！


    反正就是个筑基四层，这有什么打不过的！


    跃跃欲试的少年郎们一个接着一个举手，台下的主持者一边擦着额前汹涌流淌的汗水，一边记录弟子的名字。


    木桌上的沙漏被重新倒置，柔软的细沙顺着小孔飞快流下。


    台上，体格壮硕的少年郎自报家门，他拍了拍胸脯，笃定地放出狠话：


    「小师妹，你可得小心了，我这筑基五层的剑可是不长眼的！」


    云栀从容微笑：「那就请师兄多指教了。」


    台下的众人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比试，他们本以为两人的时间能够拉长。


    然而，底下的沙漏还没积攒到三分之一，壮硕少年就被少女一招掀翻而下！


    少年人总是热血且不怕失败的。


    一个又一个筑基期弟子蜂拥而上，可换来的却是一声比一声悽惨的哀嚎。


    那些一早被淘汰的弟子面面相觑，他们默契地移开视线，转而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向台上的少女。


    而后者却是轻巧收剑，冲着台下倒得四仰八叉的少年郎们行了个十分标准的抱拳礼。


    然后，感激又诚恳，乖巧又真挚地道了一句——


    「各位师兄，承让了。」


    众人顿时肃然起敬！


    这小师妹，日后不得了！


    第78章 发热的他，睁眼说瞎话（改）


    本月的宗门比试比想像中结束的还要早。


    晌午刚过，比试结束后的积分榜就已经成功刷新。


    云栀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后，她抬眸看着积分榜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终于在第十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最后的分数是二十八，而第一名则是六十八。


    第一名与第十名足足相差了四十分。


    而那人正是沈怀州，


    云栀掰着手指，认真数了半天，也还是搞不清楚这积分的机制。


    明明一组的人也就十几个，三师兄是怎么拿到那么高的分数的？


    云栀百思不得其解。


    她算不明白，索性转身离开。


    云栀走的快而急，竟然没注意到身后站着的少年，直直的撞了上去。


    「砰！」


    一股酸爽的疼痛感从鼻尖传来，云栀被撞得眼泪汪汪，她捂住鼻子，将眸中的水汽憋了回去，然后抬起头，兇巴巴地瞪向比自己高了好几个头的玄衣少年。


    云栀本想瞪一眼就走，哪知一抬眼就撞进一双潋滟又多情的桃花眼。


    这人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睫羽纤长浓密，眼尾微微挑起，像是蕴含着无限深情。


    然而，少年脸上的表情却与这双多情眼完全不相符。


    他皱着眉，清俊冷淡的面上多出几分不悦。


    「走这么急，也不看看路？」


    少年本就生得清冷，眼下被这玄衣一衬，又多出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云栀鼻子还疼着，见眼前是自己熟悉的人，她眨了眨眼，然后又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是师兄走路没有声音，怎么还能怪我呢？」


    「正常人都不会靠这么近的！」


    前几个月的相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云栀完全不怕沈怀州半分。


    她用力地戳了戳沈怀州把自己撞疼的部位，哪料沈怀州还没控诉，云栀的手就疼了。


    师兄这里难不成揣了个铁？


    怎么会如此硬邦邦？


    云栀讪讪地收回手。


    在熟识的人面前，云栀总归是有些孩子气。


    她闷闷地哼了一声，然后收回手，打算绕过他自个儿回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云栀的后领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少年手部微微使力，细胳膊细腿的云栀就被沈怀州拎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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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日没找我请安，就想偷偷熘走？」


    沈怀州语气平淡，可云栀愣是听出几分嘲讽之意。


    三师兄语气怎么如此别扭？


    云栀扭过头，鬼使神差地为自己辩解：「我那几日都在修炼，怎么去找您？」


    「再说了，师兄成天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与哪位漂亮师姐出去做任务了。」


    听四师兄说，这几日隔壁峰常有女子来找三师兄，而每日的女子还不一样。


    由此可见，三师兄最近有多受欢迎。


    云栀想到这，便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本以为沈怀州之前会给个微笑，但是云栀抬起眼，只看到了沈怀州眼底升起的烦躁。


    「我没和她们出去。」


    云栀察觉到他的情绪，她想开口询问沈怀州是不是生气了，紧接着，少年的一记响栗便落到了自己头上。


    「少揣测师兄。」


    沈怀州的劲用得巧。


    云栀揉了揉，倒也不觉得疼。


    她扬起脸冲着沈怀州讨好一笑，语气也乖巧了起来：「三师兄，我就是和您说着玩呢。」


    见沈怀州没笑，云栀心念一动，迅速地转移话题：「对了，三师兄，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六十八的吗？」


    说到这个，沈怀州倒是动了。


    他垂眸盯了云栀两秒，眼底的烦躁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难得的愉悦，他喉结滚动，悠悠道出三个字：


    「靠实力。」


    这不是废话吗？


    谁不知道他是靠实力？


    云栀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她冷淡地「哦」了一声，然后拉开两人的距离，准备转身回家。


    但这一次，她没逃脱沈怀州的掌控范围。


    少年垂着墨眸，白玉般的修长手指拧着云栀后颈的布料，半天不撒手。


    云栀被扯得有些炸毛。


    她反手覆上少年的手，气势汹汹地准备掰开沈怀州的手指。


    然而一下、两下、云栀愣是没拽动一根。


    她有些怀疑人生地呆滞了几秒，然后抬起头，兇巴巴地瞪向沈怀州：「三师兄，你松手！」


    「我还没用膳呢！」


    云栀的肚子极为配合地发出响声，沈怀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沉思了片刻，漫不经心地开口：「今天小四送你花了？」


    云栀没好气的答：「是呀，那捧栀子花可香可漂亮了！」


    「漂亮？」沈怀州抿唇，像是有些不高兴，「他向来不会折花，怎么会好看。」


    「下次不许收了…」


    沈怀州难得流露出几分稚气，云栀有些莫名其妙的抬眸，却发现沈怀州颊边多出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和脸颊一样红的，还有沈怀州的唇。


    云栀终于发现不对。


    沈怀州的唿吸好像有些沉重。


    她眉心微蹙，担忧地踮起脚，白嫩的手努力覆上沈怀州的额头。


    入手一片滚烫。


    云栀有些心惊。


    三师兄烧起来了。


    云栀心道不好，她忙握住沈怀州的手，准备拉着他去寻曲卓然，还未走半步，旁边就传了一道略带试探的声音——


    「三妹妹？」


    云栀下意识抬眼。


    方才在擂台下见过一面的唐明枫见云栀搭理自己，心底有些高兴。


    「真的是你吗？」


    「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死，你那么优秀，一定会进问剑宗的…」


    唐明枫有些急促地诉说着自己的激动，他上前一步，想确认云栀的身份。


    可是还未碰到云栀的衣角，身后的高大少年便伸手拦住了他。


    「你认错人了。」


    「栀栀出身名门，是云家幼女。」


    「与你无半点关系。」


    唐明枫面色一白，「那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怀州将呆住的少女揽到自己身下，他抬起眼，语气懒散，又带着几分威胁。


    「当然有关系。」


    「她是我的师妹，我们师承一脉，自幼一起长大。」


    「虽然我大上她几岁，但也称得上是。」


    「你说有没有关系？」


    少年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


    被强硬揽进怀里的云栀炸了！


    三师兄，你怎么可以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第79章 最喜欢师姐（修改二合一）


    「怎么可能？」


    唐明枫听着沈怀州的话，有些失神的喊出了声。


    这明明就是三妹妹！


    唐明枫看着少女与记忆中重合度的面容，眼底再次浮起一丝期待。


    他看向云栀，声音有些发抖：「你就是三妹妹对吧。」


    「你生于初春，因为你阿娘喜欢栀子花，所以便给你取名叫云栀。」


    他满怀期待地盯着女孩纯澈的眼眸，企图她给出一个期待的答案。


    然而后者却冲着他疏离一笑：「这位师兄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说的那位。」


    她语气淡淡地道出这句话，随即拉着身后的少年缓步走远。


    唐明枫眼睁睁的看着少女从身边擦肩而过，喉咙间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刺痛感自心底升起，唐明枫转过头，有些愣神地看向少女的背影。


    真的不是吗？


    唐明枫莫名想起记忆中那个尚且年幼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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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踏进问剑宗之前，他经常会看到那个乖巧又漂亮的小云栀。


    那个时候母亲尚且在人世，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母亲非常讨厌那个年纪最小的妹妹。


    那些年里，她过得不算好。


    唐明枫曾经想过要帮她，但是迫于母亲和妹妹的言语压力，他只能无奈收手。


    进宗门的这几年，他虽然不常与家里联繫，但偶尔也会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关于云栀的消息。


    譬如，云栀觉醒了金系天灵根，不仅如此，她还是世上难逢的天生剑骨。


    她修炼刻苦，比曾经的自己厉害许多。


    唐明枫起初有些不以为意，可是到了后来，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女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只要她存在，自己身为长子的光芒也会被遮挡得无影无踪。


    他本以为几年后云栀会如期踏进问剑宗，可是到最后，唐明枫却从妹妹的口中听到了她的死讯。


    他道不出自己当时那种复杂的心情。


    就像是一颗悬在心头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下，但落下的同时，他心中又多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失落与难过。


    这种复杂的心情在唐明枫心底盘旋许久，以至于今日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唐明枫竟然还有些惊喜。


    只不过他惊喜得有些过早。


    少女眼里的疏离与拒绝都在告诉唐明枫一件事——


    第十峰的云栀并不是当年那个眼中含怯，任何人都能欺辱到她头上的小姑娘。


    唐明枫有些失魂落魄的抬起头，他看着蓝玉屏上前十个闪耀着光芒的名字，心中忽然有些愧疚。


    他对那个妹妹，实在是亏欠太多了。


    **


    云栀并不知道唐明枫那些无法道出来的惆怅。


    她只想解决最重要的事情。


    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这个受了风寒，且不太正常的高大少年拽回第十峰。


    方才她想尽办法，可沈怀州就是不配合，一踩上她的秋水剑，沈怀州便皱着眉，有些嫌弃地开口：


    「不要秋水，我要惊春。」


    「秋水剑太软了，不适合我。」


    沈怀州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太过一本正经，以至于云栀都不知道如何反驳。


    「三师兄，你到底要不要回去？」


    云栀看着他因为发热而变得有些昳丽的容颜，有些无奈地开口。


    沈怀州的视线悠悠扫过来，懒洋洋道：「回去。」


    「那你能配合一点吗？」


    云栀被沈怀州磨得快失去耐心，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地询问眼前的少年。


    与方才所有的回答都不一样，沈怀州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应了下来：「好，我配合你。」


    云栀顾不上惊讶，一听到这句话，她便飞快地催动御剑诀，拉着沈怀州站了上去。


    放大数十倍的秋水剑震了震，仿佛有些不欢迎后者。


    云栀心知这灵剑是听懂了沈怀州之前嫌弃它的话，她弯了弯眉眼，温声安抚道：


    「秋水，咱们作为一柄有志气的灵剑，不与它计较好吗？」


    云栀的话起到了作用，话音刚落，震动声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抹剑光盪起，闪耀着光芒的秋水剑平地而起，带着剑上的两人穿进云层之中。


    浮云从周身飘过，云栀御剑穿行。


    天地浩渺，猎猎疾风掀起少女的衣角与长发。


    就在云栀凝神静气之时，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沈怀州又凑上前来——


    他抓住云栀被风吹起的长髮，指尖顺着长发缠绕几圈，将其绑成一个圆鼓鼓的丸子状。


    云栀正想出言训斥，可少年停顿片刻，又翻转手腕，如变戏法般掏出一支水头极透的翡翠簪子。


    半山半水的翡翠衬得少年肌肤如玉，云栀愣神的片刻，沈怀州神色认真的按住云栀的发尾，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插进云栀的发间。


    紧接着，少年清冷又带着几分缱绻的嗓音钻进耳中：「送你的礼物。」


    「祝贺师妹顺利取得前十。」


    他顿了顿，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凝重了些许：「以后会送你更多的。」


    「你可要记住。」


    「日后长大可要提防外界的男子。」


    「他们都不安好心。」


    「你能信任的，只有我们第十峰。」


    「听到了吗？」


    沈怀州的尾音拖长，不免有些懒散的味道。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少女，等到云栀无可奈何地应了声好，他皱起的眉才舒展开来，面上浮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


    「栀栀真乖。」


    云栀被表扬得猝不及防，她有些艰难的收回视线，抬手掐了一把脸，才将沈怀州方才那抹笑容从脑海中划开。


    啧，美色…啊不，三师兄实在误人！


    **


    沈怀州一连病了好几日。


    因为接了沈怀州的好处，云栀忙上忙下，照顾了沈怀州好几天。


    端茶送水，烹餐送药。


    这行云流水、细微入至的呵护让青玄真人都看得眼红。


    「我说怀州啊，从前也不见你如此娇弱，怎么这次一病就是四五日呢？」


    「我看你就是这几日过得太舒服了，天天呆在室内，这病气怎么可能会散？」


    青玄真人一边品茶，一边看着跑上跑下的云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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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酸了片刻，赶紧出手阻拦：「行了，小云栀，你坐在这休息吧！」


    「他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自己喝药吗？！」


    青玄真人没好气地瞪了眼床上的病弱美男，见后者不搭理自己，青玄真人冷哼一声，道：


    「他都是自己作的，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刷任务，结果还被那些凶兽怪妖给伤着了。」


    「第二日还敢越阶挑战掌门，你说他不病谁病？」


    沈怀州这小孩也不知道随了谁，打进宗门开始，他就天天沉浸修炼，等到修为满了言训阁的要求，他就天天泡在那些任务区域，长达十几日都不见踪影。


    云栀进门前一日，他刚结束任务准备休息一阵，又跟着若薇出去寻新弟子。


    这不，前几日宗门比试，他拿了组内第一还不满意，还拉着他那个倒霉掌门师兄比试一番。


    要不是沈怀州家财万贯，青玄真人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觊觎姜平的位置。


    青玄真人长嘆一口气。


    他抿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那日比试第一的奖励不是北域那边得来的孤品冰种翡翠簪吗？」


    「你这小子送谁了？」


    床上坐着的少年嵴背绷直，他扫了一眼自家师父，漫不经心地诌了个答案。


    「卖了。」


    ——————


    第80章 分割线


    ——————


    「卖了？！」


    「你卖谁了？这么难得的东西你竟然卖了？」


    青玄真人不敢置信的开口，他手腕一抖，茶杯中的水溅在灰白的道袍上，留下几道深色的水渍。


    「你这小子热煳涂了？那冰种簪可是有市无价的世间珍品！这才结束多久你就卖了？！」


    「败家子，也不知道送给师父！」


    青玄真人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他想起那水头极好，还有着温养功效的翡翠簪子，心里止不住地滴血。


    那可是孤品啊！


    世上仅有一件，这一件，还是姜老头盯了好久才拿到的。


    确定奖励的那一日，他想着若薇应该能把这簪子拿回来，可是没想到却被这浑小子顺走了。


    难怪老温之前常说，男弟子不如女弟子贴心。


    青玄真人在一旁肉疼，沈怀州却是一脸平静，他端起床头桌上的深褐色药汁一饮而尽，才缓声开口：


    「师父也不是女子，要那簪子何用？」


    这冷冷清清的一句话更是刺得青玄真人心痛，他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听听，你这说得是人话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上次你第八峰的女师叔送我一件极品法器，我难道不得给她回礼？」


    「养徒弟千日，用徒弟一时，怀州你太令我失望了！」


    青玄真人边抿茶边摇头。


    沈怀州沉吟片刻，幽幽道：「师父，您心悦柳长老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您。」


    「您年纪大了，做徒弟的也不会阻拦您寻求意中人。」


    被戳穿的青玄真人虎躯一震。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他咳嗽了两声，目光闪烁道：「我和你柳师叔是知己，知己！」


    「才不是你说得那种狭隘世俗的关系！」


    沈怀州抬眸发问：「知己？」


    「我怎么记得，是师父年轻的时候不在意师叔，后来师叔回头选了无情道，您才发现柳师叔的好。」


    沈怀州将空碗放下。


    「师父，我曾听柳师叔说过一句话，您可否要听？」


    青玄真人被沈怀州戳穿后本有些生气，听到沈怀州问这句话，顿时沉不住气：「什么话？」


    沈怀州唇角微勾，从善如流地开口：「迟来的真心，比……」


    此话还没说完，青玄真人赶紧将茶杯一放，他掀起衣袍站起身，咬牙切齿道：「行了行了，不用说了！」


    「你是要气死为师！」


    他将手背过身去，恼羞成怒地准备离开。


    云栀恰好端着一碗刚渍好的蜜饯，和云若薇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青玄真人离开的脚步一顿，他冲着云栀招了招手，道：


    「小云栀，过来！」


    云栀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青玄真人一把端起色泽诱人的蜜枣，哼哧哼哧地离开小院，末了还扔下一句：


    「你师兄不爱吃着甜滋滋的玩意，以后也别给他送了！」


    云栀一头雾水。


    她扬起脸，一脸迷茫的看向似笑非笑的师姐。


    而后者却是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别怕，师父就是和你三师兄拌嘴了。」


    「正常。」


    这师徒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师父每次唠叨，沈怀州就专挑师父最在意的痛处顶回去。


    而那痛处就是第八峰的副峰主柳茵茵。


    早知道青玄真人年轻时风流倜傥，柳长老当时一心爱慕他，结果被伤得体无完肤。


    到最后她痛下决心，修了无情道。


    无情道断情绝爱，若专心修炼，便是最容易飞升的一道。


    当然，这世上的道有万千条，固元期之后，任何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道。


    站在原地的云栀听着师姐给自己的科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师父是被戳穿了，然后生气了吗？」


    云若薇见关注点跑偏的云栀，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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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揉了揉云栀柔软的发顶，云栀也极为依赖地蹭了蹭。


    两人旁若无人地互动着，靠在床前的少年黑沉着脸，终于忍不住出声：


    「咳咳。」


    「师姐今日怎么来看我了？」


    沈怀州目光灼灼地盯着云若薇放在云栀头顶的手，幽怨开口。


    云若薇拉起云栀的手，挑眉点评：「脸皮厚。」


    「我来找栀栀的。」


    沈怀州咬牙。


    他目光落在云栀身上，声线有些沙哑：「栀栀，我想吃蜜饯。」


    云栀「呀」了一声，然后有些苦恼地开口：「对不起，三师兄。」


    「没有了。」


    「刚刚那盘是给你的，多的我都送给师姐了。」


    沈怀州不悦地看向云若薇：「你能吃那么多？」


    这傢伙不是不喜欢吃甜吗？


    云若薇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有些欠揍：「栀栀做得太好吃了，我提了一嘴，她就全打包给我了。」


    说着，云若薇还捏了捏云栀的脸。


    「栀栀，第十峰你最喜欢谁？」


    云若薇唯恐天下不乱地询问，向来淡定的云栀难得有些羞涩，她仰着头，小声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最喜欢师姐。」


    沈怀州默默攥紧了手。


    第81章 带我去第十峰


    云栀的回答明显取悦了云若薇。


    她唇角忍不住翘起，十分满意地掐了掐云栀莹润白皙的脸蛋：「师姐也最喜欢你。」


    两人之间实在是太过腻歪。


    沈怀州抿紧唇，他看向云若薇，语气不善道：「行了，你们俩当我不存在是吗？」


    「师姐这次找我是为何事？」


    云若薇收起笑容，终于正色了起来：「是为了剑冢一事。」


    沈怀州挑眉：「剑冢？」


    「嗯，本来这次师父想让我带栀栀和阿策他们进去，但昨夜收到家中的消息，让我择日归家一趟。」


    「所以，我这次恐怕要缺席了。」


    「卓然已经拥有本命灵剑，他也不热衷外出，因此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云若薇平铺直叙，没有过多的铺垫。


    云栀听着，顿时有些不舍：「师姐，这次又不能和您一起去凌霄剑冢吗？」


    云若薇平日要忙宗门之事，云栀则是为了八月底的剑修试炼赛，日日泡在言训阁里接任务。


    除了这几日在第十峰碰到师姐，云栀几乎很少看到她的身影。


    大抵是云栀的语气太过可怜巴巴，云若薇没忍住又掐了她一把脸：「以后有的是时间。」


    「祖父上次还让我带你回家玩呢，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太成熟。」


    「下次师姐带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云若薇温声安抚着，云栀眨了眨眼，认真地思索了几秒，她伸出手，勾住云若薇的小手指：「那我们拉勾，一言为定！」


    云若薇失笑，她勾着小姑娘的小指，沉声应道：「驷马难追。」


    眼看着两人都聊了起来，沈怀州心口一闷。


    「咳咳。」


    沈怀州适时咳嗽了两声，云若薇抬眼，她扫了一眼难得别扭的少年，又看了看勾着自己手的小姑娘，有些戏嚯的道：


    「好啦，想必师弟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


    「那我就不打扰了。」


    「云栀，你要回去吗？师姐送你。」


    云栀赶紧点头，她眼眸晶亮，语气都轻快了起来：「要和师姐一起回去！」


    「我最近学了一招新的剑法，师姐可以帮我指点一二吗？」


    许是担心云若薇拒绝，云栀抱住云若薇的手，软下声，难得撒了次娇：「师姐~您难得休沐，教教我好不好~」


    云若薇禁不住云栀的撒娇，她莞尔笑道，「好，当然可以。」


    若是外头的弟子看见云若薇这般温柔的模样，定要惊讶一番。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云栀高兴得牙不见眼，她拉着云若薇的手，恨不得现在就出去。


    沈怀州看着这副模样，忍不住沉默起来。


    他有点迷茫。


    为什么他感觉...这小丫头好像更喜欢女孩子一点？


    眼看着两人就要跑出去，沈怀州喉结一滚，终于出声：「等等！」


    云栀疑惑回头：「怎么了，三师兄？」


    沈怀州抬眼，幽深的墨眸中闪过一丝较真：「在外面等我片刻。」


    「我也要去。」


    **


    云家。


    又是一日骄阳。


    老爷子唤人搬了一只摇椅，坐到栀子园的凉亭中央。


    清风徐徐，拂过一片花香。


    白色的花瓣随风摇曳，老爷子拿着蒲扇一边扇风，一边闭目养神。


    四下安静，不知怎的，园内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呀」声。


    是树枝被踩碎的声音。


    云老爷子眉心一皱，他眼皮掀开一条缝，一眼便瞧到了从墙上鬼鬼祟祟跳下来的小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翩跹，宛如玉面小郎君。


    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见他朝着园中慢慢靠近，准备旧技重施，老爷子一个没忍住，冷哼出声：「小兔崽子，又来偷花了啊？」


    「我才没...」萧策下意识否认，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躺在摇椅上精神矍铄的老人，「您不是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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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装睡，怎么能唬住你！」老爷子坐起身，他捡起旁边的拐杖，悠悠站起。


    萧策被老人戳破，顿时有些尴尬：「我不是偷花，我是想来找您买。」


    「上次我也是留了灵石的.....」萧策的语气越来越弱。


    云老爷子看着少年尴尬的模样，横眉瞪眼地训斥道：「谁要你那几个臭钱！」


    「这栀子花都是我精心培育的极品，仅仅一株就价值连城，你那点小毛毛雨怎么够！」


    萧策揉了揉脑袋，小声嘀咕道：「您也没说嘛...要是您价开高点，我自然就会多给点。」


    「云爷爷，我错了，您别生我的气嘛，钱好商量，只要您肯卖给我，以后我把我做任务得来的灵石都给您！」


    萧策见老人沉默不语，语气一转，赶紧放软了态度。


    云老爷子冷哼一声，也没有答应，他拄着拐杖走到亭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说，你摘这花是要作甚？」


    「好好的花全被你糟蹋了！」


    云老爷子指着墙边那丛开得最好的大朵栀子，语气有些心疼。


    萧策顺着老爷子的手看了过去，顿时也有些愧疚。


    他那日早上好像是下手重了点，墙角那丛竟然被薅秃了。


    也不怪老爷子凶他了。


    萧策嘆了口气，心虚道：「我就是想送给我师妹。」


    「师妹？」云老爷子挑眉。


    萧策挠了挠脑袋，语气弱了下来：「对啊，我师妹也喜欢栀子花。」


    「我想到她刚来宗门几个月，我也没送过她什么好东西。」


    「那些珠宝她又不喜欢，我就想着到您这采一束花嘛....」


    云老爷子想起来了。


    是若薇之前提过的那个苦命丫头。


    据说那小丫头被捡回来时浑身是血，若薇觉得她无依无靠，又想着与她投缘，便将她记在云家名下。


    虽然云老爷子还没见过那姑娘，但好歹有点印象。


    「你说的那个丫头，是不是叫云什么....」云老爷子语气好转了几分，他回想着之前听到的那个名字，半天说不出来。


    萧策好心提醒：「云栀，栀子的栀。」


    老爷子一顿。


    初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还没有半点感觉。


    可是今日......


    旧时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老爷子莫名想起小女儿年幼时开过的玩笑。


    「爹爹，若是将来阿嫣生了女儿，我就给她取名叫栀栀。」


    「哪有大名叫栀栀的，一点都不大气。」


    「不叫栀栀，那大名就唤云栀？才不要什么大气，我就喜欢这个！」


    「你这孩子，还没长大就想着以后离开家嫁人生子啊！」


    云晚嫣眯眼，老气横秋地纠正他：「我才没有想离开爹爹，我只是想，日后要是我离开了，我的女儿还能照顾您，您怎么一点都不知趣！」


    「快呸掉，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当时的他，只当这是个普通的玩笑，笑过之后，也就抛到脑后了。


    他竟然忘记了。


    云老爷子的视线有些模煳。


    他拄拐杖的手抖了抖，云老爷子将眼泪逼回去，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你是不是想要我这园中的栀子？」


    萧策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


    「今日就让你摘一束，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云老爷子眯起眼。


    那种久违的激动与期待浮上心头，云老爷子的手克制不住地发抖。


    萧策一听，不由得欣喜起来：「什么条件？」


    云老爷子沉下声，缓缓道：「带我去你们第十峰。」


    他想看看，这到底是宿命，还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绝不能错过半分。


    第82章 错觉（小修）


    入夏已深，云栀庭院中的含笑花却还没有半点凋落的迹象。


    庭院中，清甜的气息扑鼻，淡黄的花瓣从枝头扑簌簌地落下，在地上铺了一地的芬芳。


    忽而一阵剑光而至，灵剑划破空气，引发阵阵波动，树叶颤颤摇晃，花瓣落得更欢了。


    「师姐，您看！」


    换上一袭明黄弟子服的少女手握灵剑，她身姿矫健，剑法灵活，短短几息之间，剑光残影重叠，几乎要将她的面容遮掩不见。


    一瓣含笑落在少女的发顶，转眼，又被少女凌厉的剑法给震成齑粉。


    「这招唤作秋霜切玉。」


    少女声音轻快，她瞧见了云若薇眼中的肯定，心中愈发坚定了起来。


    她变换姿势，往剑柄之处注入了三成灵力。


    灿金色的灵力包裹着剑身，原本有些软的秋水剑被重重灵力包围，竟然肉眼可见地锋利坚固了起来。


    接近墨色的深绿树叶被剑气震落，少女手腕翻转，划出一道又一道带着灿光的剑意。


    灼灼金光将深绿色树叶切成无数个块细小的碎片，她身形越来越快。


    那金光叠加，剎那间，恍如一颗上好的明珠。


    云栀莞尔，朗声道：「这招唤作落日明珠。」


    行完最后一道剑法，云栀优雅收剑，她转过身，亭亭站在含笑树下。


    云若薇有些惊艷。


    她落在原地，忍不住赞嘆道：「仅仅几月，你竟然就成长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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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辛苦了，栀栀。」


    云若薇走近，她为云栀拂去肩上的落花，眼底除了赞赏，还掠过一丝心疼。


    云栀是她带回来的，她的天赋如何，云若薇心知肚明。


    在问剑宗的这些日子，云栀日日早出晚归，她不用师父和自己费心思盯着，若是有问题，也会主动请教其他师弟。


    倘若真的有师弟解决不了的事情，云栀才会等师父和她不忙的时候，悄悄抱着剑谱来询问。


    为了不打扰到自己，云栀连那次任务中差点遇险一事都没有透露过半分。


    若不是前几日小五和自己说，她还真不知道。


    思及此，云若薇还是有些愧疚。


    「师姐怎会觉得我辛苦？」云栀讶异，她仰脸冲着云若薇甜甜一笑，朗声道，「修炼于我是一件开心的事。」


    「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勤奋一点，就能很快保护师姐了！」


    云栀冲着云若薇晃了晃手中的秋水剑，她瞧了一眼云若薇身后的少年，又小心翼翼地凑到云若薇旁边，压低声音道：


    「而且我告诉您哦，我能进步这么快，都是三师兄的功劳。」


    「入峰的那晚，师兄送了我一沓厚厚的剑谱和心法，我日日都看。」


    「而且，我平日里有什么疑惑都是三师兄解答的，不然，我可能就要天天烦您了。」


    「三师兄教人的时候很温柔很体贴的，所以我一点都不辛苦！」


    云栀小声嘀咕，云若薇回头看了眼双手环胸、脸色极臭的沈怀州，眉心忍不住蹙起。


    小云栀说的，跟自己记忆中的三师弟是同一个人吗？


    不管怎么想像，她好像都无法将温柔体贴和这个臭脸少年联繫起来。


    云若薇盯了很久，就在她快要被云栀的话洗脑之时，少年抬起那双和自己有七分像的桃花眼，冷声道：


    「看什么看。」


    云若薇沉默。


    果然，那只是小云栀的错觉。


    *


    「哦，没看你。」


    云若薇刚想转头继续和云栀说悄悄话，哪知扭头的那一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绣有暗纹的暗红色华贵外袍，因为略微发福而有些凸出的肚子，花白又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髮，以及——


    那柄价值连城，被盘得油光水亮的黄骨木拐杖。


    云若薇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眼花了吧。


    看错了吧。


    母亲不是说，祖父最近旧病復发，想她想得吃不下饭了吗？


    为什么她刚刚看到了一个和自家祖父长得一模一样，还十分精神的老人呢？


    一定是看错了。


    云若薇扭过头。


    然而，血缘强大的吸引力逼得她忍不住回头。


    云若薇站定，转身，定定地看向那个站在小院门口，笑得一脸慈祥的老爷子。


    「呀，若薇，你怎么忽然回头了？」


    「我还想吓吓你呢。」


    老爷子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鬍子，他拿着拐杖，打了一下身后少年的小腿。


    「小策子，躲在后面干嘛呢。」


    「给我带路呀！」


    少年吃痛，他跳了出来，手里抱着两捧精心装扮过一番的栀子花束。


    「师姐！栀栀！」


    「我给你们带花了！」


    云栀扯着云若薇的裙角，默默的探出了头。


    她仰起脸，小声问道：「师姐，那不是咱们云家的花吗？」


    云若薇扯了扯嘴角，点头道：「嗯，不仅是咱们云家的花。」


    「还是咱云家的爷爷。」


    第83章 云家爷爷


    「云家爷爷？」


    云栀顺着云若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笑容和蔼的老人拄着拐杖，他抬头望了一眼小院门口悬挂的「含笑小筑」。


    又探头进来，问道：「若薇，麻烦你帮我问问这小院的主人，我能进来吗？」


    从云老爷子的角度来看，他只能瞧见一撮比墨色要淡些的头髮。


    那翘起的细碎髮丝随风摇摆，偶有日光倾泻而下，照得她发梢金黄。


    云老爷子心想，这应该就是若薇之前提到过的小姑娘了。


    他年过百岁，明明掌管了多年的云家大权，本不应该有半分紧张的。


    可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他竟然有些心惊。


    他回想着小姑娘方才那声脆又甜的「云家爷爷」，满怀期待的看向云若薇的身后。


    只见云若薇还未询问，那身后的小姑娘便伸出一只手，朝他招了招，连连道：「能，当然能进来！」


    平静了几十年的心湖像是被人投进了一颗石子，涟漪圈圈盪开，云老爷子就这么瞧着云栀的脸从云若薇的身后探了出来。


    许是觉得这般太小家子气，云栀冲着他弯眸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朝着云老爷子行了个晚辈礼。


    「云爷爷好，我是云栀。」


    「云爷爷此番前来，云栀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少女道歉，亭亭站好，她抬起头，一双比常人要淡上几分的茶色眼眸被日光映得无比璀璨。


    树影与阳光交织，云老爷子心尖一颤，竟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孩子到底是云栀，还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幼女。


    太像了。


    许久未曾有过的酸涩感漫上心头，云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涌起的泪意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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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可不能在小辈面前失态了。


    纵然激动，眼下也不宜表现出来。


    这个孩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眼下贸然表现太过，恐怕会吓着她。


    待他理清所有事情，再说也不迟。


    云老爷子顺下那股又惊又喜的心思，等心情彻底平復，才沖云栀和蔼笑道：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是我老爷子不懂事，没有提前告诉你们，就贸然来拜访了。」


    云栀赶紧摇头，她瞧出云老爷子腿脚有些不方便，遂小跑上前，搀住他的手。


    「云爷爷，我扶您进去坐。」


    云栀过去虽与家人疏离，但也承蒙过唐家老族长的恩惠。


    故对年纪相仿的老人也有同样的感激与亲近之心。


    云老爷子有些受宠若惊，他哈哈一声，罢手道：「不必，不必。」


    他抬手指向含笑花树下的鞦韆，道：「那不是有架鞦韆吗，我坐那就好！」


    云栀低头观察了一眼云老爷子，又瞧了眼那座自己平日里觉得精緻的鞦韆架，顿觉有些寒酸。


    她小幅度地蹙起眉，忽觉有些为难。


    云若薇瞧着云栀的可爱模样，唇角微微勾起。


    她眼尾微挑，眼底的冰雪色消散些许。


    「祖父，您就别为难栀栀了。」


    云若薇走上前搀住老爷子另一只手，她扭过头，给萧策递了个威胁的眼神，后者却是无奈摊手，眼底写满了无辜。


    云若薇嘆了口气：「祖父，您告诉我，为何让母亲传您生病的消息过来？」


    「您怎么能如此咒自己呢？」


    云若薇没好气地开口。


    云老爷子被云若薇这么一说，那股子酸涩劲头也缓过来了。


    他目光闪烁，清了清嗓，心虚道：「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


    「定然是你母亲私自传我的消息，若薇，你别生气啊，我回去就去训她！」


    「怎么能因为自己想你，就假借我的名头唤你回去呢！」


    云若薇听着老爷子不太靠谱的狡辩，无奈地嘆了口气。


    「行吧，您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


    「栀栀，你和你三师兄练会剑，我将你云爷爷送回去。」


    云若薇思索了几秒，笃定说道。


    话音刚落，老爷子急急开口：「这怎么能行？！」


    「我还没喝一口热茶，你就要送我回去？」


    老爷子吹鬍子瞪眼，他扭过头，看向一旁愣住的云栀，哼哼道：「栀栀丫头，你捨得爷爷回去吗？」


    云栀完全没思索，下意识摇了摇头。


    云老爷子见状，得意地仰起下巴，冲着云若薇道：「你看，栀栀丫头都不赶我。」


    云若薇眯起眼，眉梢没忍住抬了抬：「祖父，您再不说您为何过来，我就把你送回去哦。」


    云老爷子正想扯着云栀掉头离开，哪知云若薇却按住云老爷子的手，沉沉道：「拉着栀栀走也没用。」


    「你...我还以为你是最孝顺的一个，哪知道你现在也不心疼我。」


    云老爷子作心痛状，云若薇气笑了，她站在旁边看着云老爷子绘声绘色的表演。


    见云若薇不吃这套，云老爷子只好尴尬一笑，讪讪地收了声。


    他再次清了清嗓。


    等情绪缓和后，先是回头与云栀交流了两句，然后才松开手，将云若薇拉到一边。


    「若薇，在外面给你祖父留点面子。」


    「我第一次见你这小妹妹，你就给我塑造这种老顽童的形象，这多不好。」


    云老爷子与云若薇有商有量，他一边说着，时不时还掉头去看云栀。


    云若薇瞧着祖父小心翼翼的模样，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您是想看栀栀吧？」


    云老爷子笑容微不可查的一滞。


    云若薇心中明了，她双手环胸，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寻常：


    「您想看栀栀就直说，干嘛总是叫母亲传那样的话？」


    「害我紧张好几次。」


    云老爷子摸着鬍子呵呵一笑：「这样才好玩嘛。」


    「只不过，你这丫头几次都体会不了我的意思，祖父有苦难言，只能亲自来了。」


    山不就我，我便来就山。


    云若薇头一次见祖父有这般兴致。


    难不成他觉得栀栀投缘？


    云若薇细思几瞬，便将想法问出了声。


    哪知此话一出，老爷子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然后拄着黄骨木拐杖，悠悠转过身：「难道，你不觉得她有些眼熟吗？」


    云若薇认真回想，竟有些心惊。


    难道不止她一个人如此觉得吗？


    临仙镇初相遇那夜，云若薇便觉得云栀有些熟悉。


    但是那种感觉太过缥缈，云若薇总是想不起像谁。


    云老爷子望见了云若薇眼底的迷茫，他抬头望着那个转头与沈怀州练剑的小姑娘，目光逐渐飘远——


    「你可曾见过我书房中那副收起的画？」


    第84章 古有神者（捉虫小修）


    云若薇被老爷子这么一点，顿觉醍醐灌顶。


    「您说的是小姑姑？」


    云若薇虽然出生得早，但是也未曾见过云家那位最受宠的小姑姑云晚嫣。


    自记事以来，她便听母亲说，老爷子心中一直有个打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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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结，便是云晚嫣。


    云若薇不知其中的秘密，她只知晓云晚嫣是整个云家仙府都不敢提起的人。


    她曾好奇问过，母亲便沉着脸，拉着她悄悄训了一顿。


    大抵是出于对云晚嫣的愧疚，祖父对她这个唯一的孙女格外疼爱。


    从她识字开始，祖父便把她养在身旁，手把手的教习读书习字，等到长大一点的时候，祖父又教会她如何引气，如何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路。


    她曾想成为一名符修，可是祖父沉思一夜之后，最终还是拒了这个请求。


    既不成符修，云若薇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剑修。


    做一个剑修，快意人生，也好。


    但是再大一些，她就被父亲喊了回去。


    父亲教她克己復礼，教她沉稳大气，教她如何成为一个完美的弟子。


    到了年纪，母亲就将她送进了问剑宗。


    只不过，进问剑宗前一日，祖父将她唤进书房，给她讲了许多道理。


    也就是在那一日，云若薇看见了摊在书桌之上泛着些许旧色的画卷。


    那是一幅无名画，但云若薇眼尖，隔着稍远的距离，云若薇也一眼瞧见了画卷落款的一行小字。


    「云家小晚。」


    当时的云若薇想，祖父一定很疼爱这个姑姑。


    她就这么消失了几十年，祖父得多伤心吶。


    时间一转过去许多年，现在的云若薇都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女子，那幅太过久远的画像也几乎被云若薇抛之脑后。


    云若薇收回思绪。


    她回想着记忆中有些模煳的画像，终于明白了过来。


    「我想起来了。」


    云若薇心绪复杂，她回头望向笑容明媚的少女，声音染上了几分颤意：「栀栀，和小姑姑很像。」


    「祖父，我说得对吗？」


    世上真的会有如此多的巧合吗？


    栀栀怎么会如此像失散多年的小姑姑呢？


    而且，她之前捕捉的记忆是.....栀栀的母亲已去世。


    云若薇不敢想。


    「你说的对。」


    「云栀丫头的名字也有渊源，不然，我也不敢如此断定。」


    云老爷子闭眼抬头。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前去询问那个小姑娘。


    往事重提，只会叫人徒增伤心。


    小姑娘好不容易摆脱过去，他怎么能因为自己去将她的痛苦重新唤起呢？


    好在，云栀现在已经记名在他云家名下，不管怎样，那丫头都不会再受委屈了。只不过现在最为难的是，他还不能与她相认。


    而且，云家祠堂的异样现在还未调查清楚，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我今日只是来确认她的身份，若薇，你记住。」


    「在没有得到我的应允之前，你也不能告诉栀栀丫头真相。」


    「当年的事尚存在疑云，你先替祖父保护好她。」


    云若薇先是应允，但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祖父，祠堂怎么了？」


    「祠堂那座暗下去的本命玉牌，昨夜亮了。」


    云老爷子思索片刻，还是将此事道了出来。


    万事皆有预兆。


    他昨日还觉得那只是一个巧合。


    可是今日见到云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猜测兴许是错的。


    云若薇惊诧出声：「您是说晚嫣姑姑的那座？」


    她明明记得云栀的记忆里，她的阿娘已经离世！


    难道？！


    云若薇忽然想起祠堂那座永远无法彻底熄灭的本命灵牌，心中不由得一震，与之同时，那句藏匿在记忆深处的话也跟着蹦了出来——


    「古有神者，肉身虽陨，神魂难灭。」


    *


    那是古籍中的一句话。


    问剑宗藏书万万卷，云若薇年少时常喜欢躲在高耸入云的藏书阁阁楼看书。


    那时的她几乎翻遍了阁楼顶层的书卷话本，独独有一本古籍难以读透。


    那上面的古文晦涩难懂，云若薇只硬着头皮看了半日，便觉得头晕脑涨，只想将它抛之脑后。


    但，夜里就寝之时，那些让人头疼的字符就像是魔音入耳般，在脑海中盘旋许久，挥散不去。


    十几岁的她做了整夜的噩梦，第二日醒来，竟然突破了一直滞留的境界。


    直至现在，云若薇也只能记住那零零碎碎的故事。


    相传这九川大陆之外，还有更高深的世界，众人也唤它为仙界，也作神界。


    那里高手云集，多的是出类拔萃的仙者。


    生在仙界之人，其天赋生来就比他们九川大陆的人高。


    而九川大陆的修仙者穷极一生，也不过是为了顺利飞升，拿一张仙界的邀函。


    飞升之后，即为小仙。


    普通小仙苦修数万年，耗尽众生运气，才能突破桎梏，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至高神。


    神生而强大，其能预知生死，能看破世间万物的运转规律，拥有创世之力。


    但，仙界宽广辽阔，却也只能生出两位至高神。


    至高神相生相剋，一神崛起，一神陨落。


    他们本可孕育生命，却因为这样的规律，几乎永远无法相见。


    神陨落后，也会落入轮迴，成为俗世之子。


    若其肉身泯灭，则可聚魂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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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经过数百年的辗转，才可重新復位。


    *


    那些令人头疼的古文再度弹出，云若薇有些懊恼的揉了揉额头。


    她在想什么啊。


    难道真的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远古传说了吗？


    或许只是巧合。


    她们修士死后，神魂也会停留许久才灭。


    云若薇转头看向神采奕奕，嚷着要与萧策比试的云栀，忽然觉得有些庆幸。


    算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晚嫣姑姑的灵牌既然亮了，那我们就要守好。」


    「栀栀，我来守着就好。」


    她与栀栀的缘分已经结下。


    不论如何，今生她都会守好她。


    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师妹。


    第85章 苍生爱我，我自爱苍生


    两人站在一旁交谈许久。


    快到午时，云栀终于结束了今日的练习与比试，


    她气喘吁吁的收手，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满头大汗的少年，唇边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四师兄，我是不是厉害许多了？！」


    萧策边用手扇风，边疲惫的开口：「厉害，厉害。」


    「不是，我前几天怎么没发现你已经到了筑基四层？」


    「栀栀，你告诉四师兄，你是不是偷偷吃了二师兄给的那些提升修为的丹药啊？」


    萧策不信邪地开口，他抬手擦去额前冒出的细密汗珠，然后扭过头观察云栀的表情，试图从她眼底找出蛛丝马迹。


    然而少女只是摇头 ，她认真的盯了萧策一会，随即瞭然地解下腰间的芥子囊，从中掏出一堆七零八落的白净药瓶，在地上一一排开。


    「喏，师兄给的提升丹药就这些，除了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吃了点补充灵力的。」


    「四师兄若是需要，就全都拿去吧。」


    曲卓然每个月都会定期塞给她一堆，云栀曾严词拒绝，后者却是抱着丹炉，不以为然地说任凭她处置。


    如此，每月灵药堆积，云栀的芥子囊都快装不下了，虽然她还有秘境和收纳镯，但云栀还是会定期清理一番。


    少女轻飘飘的语气说得萧策有些脸红，他的视线在药瓶上停留片刻，才纠结地收回视线——


    「我才不想用丹药堆修为呢！」


    他只是觉得有点丢脸。


    云栀进宗门才几个月，她现在就能和自己打个平手了。


    唿，早知道当初就听听顾明驰的话好好修炼了。


    云栀笑了：「既然不想用丹药堆修为，那师兄日日同我一起练习好了！」


    那更不行啊。


    云栀这丫头练起来就不带停的，天黑出门，天黑回家，期间连膳堂都可以不用进。


    萧策哭丧着脸，反思了许久之后，连连嘆了几口气。


    还没嘆够气，萧策又听到一串拐杖声渐近。


    「小策子，怎么露出这副气馁的模样？」


    「方才进我云家摘栀子花的时候不是挺有精神的吗？」


    沉稳和蔼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萧策忙站起身，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头髮，目光飘忽：「摘花比修炼有趣。」


    他向来贪玩，在修炼之上多为惫懒。


    青玄真人常说他天赋足够，但是童心未泯，总是静不下心练剑。


    「摘花比修炼有趣？」云老爷子笑了，「那这样，我和你们师父说说，今日开始你随我回云家。」


    「你每天只要帮我修剪花枝，松土捉虫，你觉得怎么样？」


    萧策闻言，纠结地思索了片刻：「这不太好吧。」


    「每天都修剪花枝，那得多无趣。」


    萧策刚嘀咕完，脑袋上就挨了一记响栗：「既然知道无趣，那还不好好修炼。」


    「你既是修士，自然当以天下为己任，现在不好好修炼，等将来众生需要你，家族需要你的时候，你又怎么担得起责任？」


    云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开口。


    萧策吃痛，他捂着脑袋，下意识反驳：「众生与我何.....」


    「嗯？」


    云老爷子横眉冷竖，萧策老实闭嘴，他瞥向云老爷子身后青翠的树叶，眼中流露出几许迷茫：「可众生这词太过飘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于他们又有何用。」


    他做过许多任务。


    降妖除魔，救助百姓。


    但是那些事情在他心中，仅仅是任务罢了。


    现在天下太平，众生安稳，海晏河清，萧策实在想不出到底有哪里需要自己。


    云老爷子还未开口，云栀率先开导了起来：「师兄只当记住我们问剑宗当初的宗旨就好了。」


    「现在苍生黎民不需要我们，日后自然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倘若日后天下遇难，我们无能救助他人，届时岂不是会怪罪现在的自己？」


    云栀收拾好，她握着一方锦帕，小心擦拭着秋水剑上的尘埃。


    萧策仍旧不解，云栀瞧出他的迷茫，眉间舒展开来：「四师兄是不是没有想要保护的人？」


    「当然不是...」萧策声音有些低，他垂眸看着地上的斑驳树影，语气又落了下来，「我的朋友、家人、还有我们第十峰的所有人，我都想护。」


    萧策瞥了一眼旁边沉稳淡定的老人，补充道：「当然，还有这个脾气不好的老头。」


    云老爷子皱眉，拐杖正准备挥出去，萧策便赶紧开口：「错了，是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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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你小子识相！」云老爷子哼哼一声，收起了拐杖。


    云栀望着这幅和谐的画面，茶眸弯了弯。


    她将灵剑背到肩后，才温声举例：「既然如此，师兄不妨试想一下。」


    「若是他日，异族入侵，伤我东南百姓，杀我剑宗弟子，我等被人挟持，而你无能为力，那你当该如何？」


    萧策目光闪烁，低声道：「如今修真界一派安稳，才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明白师兄的心思，但，世间并不会一直如此太平。」


    「换言之，或许现下我们看到的太平安稳，只是一种假象呢？」


    云栀抬眸。


    日光下，她负手而立，气度非凡，隐隐有种天下之主的气势。


    云老爷子攥着拐杖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是错觉吗？


    当年的阿嫣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后来她的话，几乎就要应验。


    但是出于机缘巧合，那些异象被硬生生地压下了。


    见萧策沉默不语，云老爷子收回思绪，慈祥地看向眼前的小姑娘：「那若是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云栀自当如何？」


    云栀几乎没有犹豫，莞尔道：「若我被挟持，那我便杀出来。」


    「若是苍生遇难，云栀自然甘愿献身。」


    云老爷子赫然：「你不怕自己有去无回？」


    「若能护住那些曾对我好的人，若能护住那些无辜百姓。」


    「我不怕。」


    「毕竟，我本就一无所有。」


    赤手空拳来到这世上，还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她早已无所畏惧。


    进宗门以来，无论是在内门修炼，还是在外出任务，她承蒙过太多善意。


    苍生爱她，她自然爱苍生。


    第86章 病弱美人


    云老爷子听着云栀的话，久久才回过神。


    若云栀能坚守这份心，将来她的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


    云老爷子年轻时并非剑修，但是也能瞧出云栀在剑道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虽说若薇年幼时天赋出众，但是云栀似乎更胜一筹。


    思及此，云老爷子不免又想到云栀过去的往事。


    从前她在凡俗间修炼，难道是得到了哪方的指点，她基础打得甚好，倒不像是没有人教导的模样。


    但若她是自学，那这份能力与坚毅又是令人诧异。


    云老爷子垂眸回想着云晚嫣年少时的模样，脑海中怎么也想像不出，像他女儿那般骄傲的人，离开云家之后到底能看上如何出众的男子。


    眼下看云栀的天赋与模样，她的父亲恐怕也不是寻常人。


    云老爷子不敢多想。


    接近晌午，暑气逼人。


    头顶的烈日愈发毒辣，站在一旁的云栀恍然想起后面的鞦韆架上还坐着伤寒未愈的沈怀州。


    彼时顾明驰正好踏进含笑小筑，来请云老爷子去用午膳。


    云栀回头，看向那靠在鞦韆架上神色淡然的清隽少年：「三师兄，该吃饭了。」


    少年抬眸。


    他近日尤爱穿玄衣。


    日光倾泻，含笑花洋洋洒洒落了他满袍。


    纵然他唇色有些苍白，但是云栀却还是品出了几分人比花娇的意味。


    她回首与云老爷子叮咛一番，才转过身，走到沈怀州身边。


    「方才师兄还给我指点剑招，眼下是又不舒服了吗？」


    沈怀州这病不知是怎的，一连好几日都不曾痊癒，虽然一直在不断转好，但云栀还是有些担心。


    暑气愈浓，云栀愈担心他冷热交加，夜里又病了过去。


    沈怀州额前沁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他垂下眼眸，鸦黑色长睫翕动，眉眼衬得愈发好看。


    与顾明驰的好看不同，沈怀州的面容像是用笔精心勾勒过般，打眼一瞧，恍若书卷中走出来的清冷谪仙。


    但...只要他一抬眼，那双潋滟动人的桃花眼又给他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两者结合，竟带出几分让人心惊的破碎感。


    云栀道不出自己的心绪。


    她只觉得师兄这般好看的紧，尤其是生病这几日，总有一种话本中病弱美人的感觉，她本是承着感激的心思去照顾他，但瞧见他眉目低垂的时候，总是会想着再多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当然，为美色所惑实在有些丢脸，云栀每次依了他的话后，又会安慰自己一番——


    这就是照顾师兄，不怕不怕。


    她道心未乱。


    这本就是自家师兄，若她不看，以后也会有旁人看。


    云栀在心底好一番说服，才抚平心绪，将将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神色自若地看着自己，忽然答了一句：「兴许是没吃蜜饯，这会没力气。」


    「晨间的药太苦了。」


    似是抱怨，又似是一句平常不过的陈叙。


    这一声淡淡的话语说的云栀脸热，她有些抱歉的蹲到沈怀州旁边，试探问道：


    「那等下用膳后我去给师兄做一罈子？你封好放储物戒中，下次想吃的时候取出来就好了。」


    沈怀州有一冰属性的储物戒，那里面冰天动地，寒气凛凛。


    本以为少年会道一声好，他却忽然抬眼，不同于往日的戏嚯，此时的他眼尾微微下垂，语气好不可怜。


    「不必，天气太热，师妹忙碌许久，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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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尾音平缓，云栀揉了揉有些酥麻的耳朵，故作镇定道：「那师兄想说什么？」


    沈怀州别过眼，似是在回想。


    过了好久，就连顾明驰都要踏进小院来催两人用餐之时，沈怀州破天荒地开口，语气极为委屈：


    「下次答应给我的东西。」


    「不许给别人了。」


    云栀下意识反驳：「可那是师姐。」


    沈怀州抿唇，桃花眼微微上挑：「那也不行。」


    「我给你的东西，也没有给过别人。」


    云栀看着他额前冷涔涔的细密汗珠，话在唇边转了一圈，才展颜一笑，小声答道：「好。」


    「那，师兄现在可以和我去用膳了吗？」


    沈怀州「嗯」了一声。


    他站起身，云栀准备扶他，却被他挣脱开来。


    沈怀州站直身，往前迈了几步，脚步又开始乱了起来。


    云栀下意识喊：「师兄，小心！」


    话音还未落，少年虚虚一晃，又倒了下去。


    顾明驰及时赶到，正好扶住。


    第87章 云爷爷的叮嘱


    云栀惊了一身冷汗，回过神的那一刻，云栀还在反思。


    难道真是因为那一碟子蜜饯，师兄才会被气得寒气倒入，又晕了过去？


    云栀穿着轻又薄的夏日弟子服，头顶着烈日，半天想不清楚。


    顾明驰见云栀纠结，出声道：「师妹先去用膳，我把三师兄送回去。」


    云栀赶紧罢手，道：「不用，我同你一起。」


    平日里向着云栀的顾明驰头一次拒绝：「不行。」


    「我送三师兄就好。」


    云栀推辞不过，再加上今日还有云爷爷，她纠结片刻，只好从了顾明驰的话，先去第十峰的偏殿用膳。


    半路她还收到云若薇的消息，说云家祖父在等她用膳。


    云栀不敢怠慢，赶紧召出秋水剑，飞身过去。


    留在小院的顾明驰扛着脚步虚浮的沈怀州，等云栀彻底走远，顾明驰才抽了抽嘴角，小声开口：


    「三师兄，您的演技实在有些拙劣。」


    那原本晕过去的少年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


    「五师弟管得未免太宽了些。」


    「而且，我本就身体不适。」


    顾明驰颔首：「嗯，照师兄以往的体质，这点点伤寒怎么会耽搁这么久。」


    「从前您身受重伤，第二日都能生龙活虎地去参加比试。」


    沈怀州没好气的用胳膊一捅。


    「从前是你师兄能忍。」


    「劳碌那么久，我还不能生个病？」


    顾明驰吃痛松手。


    沈怀州云淡风轻地抚平肩上的褶皱。


    「不过你方才倒是冤枉了我。」


    顾明驰有些不信：「您是真晕？「


    沈怀州难得被呛得说不出话。


    他幽幽的凝视了顾明驰片刻，终于开口：「听过灵气倒滞吗？」


    「灵气倒滞？」


    顾明驰回过神，有些迟疑道：「那不是丹田受损才会有的症状吗？」


    沈怀州没说话。


    顾明驰看着少年额前不断渗出的冷汗，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他方才误会师兄了。


    顾明驰有些抱歉，他本想关切几句，少年却抬手止住：「别。」


    「当做不知就好了。」


    本就是从前落下的旧伤，再加上他之前越阶挑战太过火，导致所有新病旧伤一起发作了。


    说是伤寒，却也不全是。


    正是因为症状纠结，所以才会如此难以痊癒。


    云栀那丫头眼巴巴地给他餵了那么多日的风寒药，他也不能拂了她的心思。


    不过，小姑娘抓的那些药，是真的苦。


    苦不堪言。


    顾明驰还想说点什么，可话还未说出口，沈怀州便掸了掸衣袍，他召出惊春剑，转头望向他：「愣着作甚。」


    「去用膳。」


    顾明驰迟疑：「你方才都...」


    都晕过去了。


    眼下过去用膳是不是太突兀了。


    沈怀州道：「无碍，就说你给我餵了丹药。」


    沈怀州的语气太过随意平淡，顾明驰差点都要把他的话当了真。


    「好吧。」


    顾明驰跟了过去。


    两人御剑赶到偏殿用餐的地方，还未进去，两人便听见云老爷子叮嘱云栀的话：「栀栀，下次记得来家里玩。」


    「云家有很多好吃的，保证你喜欢。」


    「对了，你可要记住，在宗门要好好修炼，不管是多大的年纪，都要以修炼为主，知道吗？」


    「还有一点，云爷爷希望你记住。」


    云栀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一定会的，云爷爷您说！」


    「要记住，不要离男修太近。」


    「天底下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


    第88章 餐桌上的刀光剑影


    「祖父，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云老爷子挑眉，嗔怪道：「哪里早？」


    「十二岁，不小了，再过三年就是及笄了，要是放在寻常的凡俗间，恐怕都要商议婚事了。」


    「但眼下踏进修真就不一样了，咱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就应该为日后多做打算。」


    云老爷子乐呵呵的接过云若薇给自己夹过来的菜，然后转过头，温声问云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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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栀，你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下次你回家玩，云爷爷让厨子给你做。」


    爱吃什么菜？


    云栀倒还真没有注意过自己的饮食喜好。


    但凡是味道不错的，她都喜欢。


    她平日里修炼起来也不重口腹之慾，若是饿了，便塞一颗辟谷丹入肚。


    云栀认真思考了片刻，轻声道：「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云若薇闻言，贴心解释道：「栀栀不挑食，到时候做几样平日里口味好的就可以了。」


    云若薇知道，祖父本想趁着今日，将云栀带回云家玩上几天。


    怎奈明后两日便是出发去凌霄剑冢之事。


    她本要归家一趟，眼下祖父已经过来，云若薇便打算趁着今夜送老爷子回去的时候顺道去家里看看。


    一般而言，出身修真界的弟子与俗世界的弟子不一样。


    俗世界的弟子入宗门之后，几乎就是斩断红尘，与从前的至亲慢慢断联。


    但她们出身修真世家的，便可以趁着休沐日或者是空闲的时间归家探亲。


    虽然说修真界人人平等，但世家弟子享受的福利还是要比平常的弟子多上许多。


    「既然如此，那下次我就随便准备咯，栀栀到时候可别说云爷爷不重视你啊。」


    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祥，他满眼期待的望着云栀，只见后者粲然笑道：「我才不会！」


    「只不过......」云栀握着筷子，一时有些迟疑。


    老爷子温声询问：「只是什么？」


    「去完凌霄剑冢之后，我就要去参加剑修试炼赛了。」


    「到时候可能有很长时间不能回来。」


    云栀轻声说完，却忽然感觉一束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回头去看，只见到站在门口的两个少年。


    为首的少年一身玄衣，他目光清冽，唇色还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云栀惊讶。


    三师兄方才不是晕倒了吗？


    怎么又醒了？


    许是察觉到了云栀的惊诧，一旁的顾明驰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小声解释道：


    「那什么，方才发现我慌忙之间给师兄餵了一颗清神丹，然后他就醒了。」


    云栀放下筷子，有些不放心地开口：「师兄能吃清神丹，会不会和我早上餵他的药相冲？」


    顾明驰挠头，不确定道：「应该不会相冲吧？」


    云栀还是有些担忧。


    眼看着沈怀州脸色愈发苍白，云栀和云老爷子交代了一声，又从椅子上跳下来，捧着碗给沈怀州舀了一碗散发着清香的荷叶排骨粥。


    一旁的云老爷子看着云栀行云流水的动作，眉间的丘壑越皱越深。


    他头偏向云若薇，小声问道：「沈家小子这状况持续多久了？」


    「怎么能让栀栀照顾他呢？」


    方才他连云栀给自己盛饭都捨不得，这臭小子是怎么做到如此云淡风轻的？


    云老爷子越看沈怀州越觉得不爽。


    云若薇听着自家祖父孩子气的问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祖父，栀栀愿意呢。」


    「怀州这几日身体不太好。」


    「往日我忙的时候，都是他带着栀栀修炼。」


    云若薇给云老爷子舀了碗莲子羹，安抚道：「祖父，咱不动气。」


    云老爷子的目光终于缓和了些许。


    **


    云栀似乎没察觉到云老爷子暗藏杀气的眼神。


    她给沈怀州安排妥当之后，又为顾明驰拉开木椅。


    顾明驰有些受宠若惊，忙按住云栀的手，低声道：


    「我自己来就好。」


    小师妹难道没看见吗？


    云爷爷的眼神都能刀掉他们了。


    若是再让师妹忙下去，恐怕云老爷子明日就要带着行李住进第十峰了。


    云栀站在一旁，看着少年有些僵硬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她站在原地一筹莫展之时，身后的云老爷子又忍不住发话了：「怀州呀，你身体还好吗？」


    沈怀州礼貌颔首：「多谢云爷爷关心，怀州身体尚好。」


    少年难得的正经让云老爷子有些不适应。


    这...这他都不好发挥了。


    云老爷子清了清嗓，他拿起一旁的公筷，给沈怀州夹了一筷子清炒脆藕。


    「怀州，上次见你，你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眼下竟然这么大了。」


    「许久不见，云爷爷很是想念你。」


    「来，吃藕。」


    听见最后两个字的云栀瞪大了眼。


    唔，三师兄最不喜欢吃的好像就是藕片了。


    云栀以为沈怀州会拒绝，可他只是清浅一笑，接过云老爷子的好意。


    他不动声色地吃完碗里的藕片，随即拿起自己碗边的公筷，给云老爷子夹了块焖得油亮的烟笋。


    「多谢云爷爷关怀。」


    「我曾听师姐说，您最喜欢吃这焖烟笋。」


    「您多吃点。」


    云老爷子牙关咬紧了几分。


    一旁的云若薇别过头，试图憋笑。


    云栀坐回原来的位置，她仰起脸，语气天真：「云爷爷原来喜欢吃焖烟笋吗！」


    「我也给您夹！」


    云若薇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第89章 赠礼（修改）


    「怀州你这孩子，怎么还和云爷爷客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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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老爷子咬牙接过，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眼看着云栀也要跟着夹，云老爷子赶紧抬手，按下云栀蠢蠢欲动的小手。


    「栀栀啊，自己吃。」


    「云爷爷自己来。」


    云栀见云老爷子执拗拒绝，只好作罢。


    她看向方才笑得一脸灿烂，完全与外面面前不一样的师姐，小声询问道：「师姐，您笑什么呀？」


    云若薇握着手中的杯子，企图用喝水掩盖过去。


    「没有，我只是觉得桌上的气氛很和谐。」


    「大概是因为心情太过愉悦，一时没忍住。」


    云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也是。


    最近三师兄生病，云栀都是在沈怀州的小院用的膳。


    加上师父这几日中午都被掌门喊过去用膳，因此几人很少能聚到一起。


    「乖栀栀，好好吃饭，傍晚我送祖父回去，你就回去收拾东西。」


    「明天师姐就能陪你去剑冢了。」


    云若薇腾手掐了一把云栀的脸蛋，才收手安心用膳。


    云栀听见云若薇终于能与自己一起出去，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餐桌上的箭弩拔张的气氛慢慢消散。


    门外日光变换，转眼间，又到了傍晚。


    太阳尚未下山，一轮明月已经出现在遥远的天边。


    云老爷子拄着拐杖，依依不捨的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


    「云栀，下次一定要记得来云家，云爷爷这次来得匆忙，没给你带什么好东西。」


    说起这个，云老爷子心底还有些愧疚。


    云栀摇头：「云爷爷，您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而且您今天教了我很多东西。」


    之前她以为师姐只是将自己记在云家之下，但是她没想到，云家的人竟然还会重视自己。


    尤其是云爷爷。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云爷爷身上有种十分亲切的熟悉感，今日下午，他还教了自己许多关于阵法上的知识——


    那些都是她之前记录在宣纸上的疑点，云栀本想等有空时拿书对着自己钻研，但没想到的是，云老爷子竟然都懂。


    布阵的难点，布阵的诀窍，维持阵法的关键等等。


    云爷爷都会为她悉心讲解。


    云栀学了一下午，觉得很是受用。


    云栀越想，心底的感激之情愈发浓烈。


    她望着精神矍铄的老者，纠结许久，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自己新研究的符篆。


    「云爷爷，我也不知道如何感谢您，这是我自制的符篆。」


    云栀光是说着，都觉得有些心虚。


    唔，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送出符篆了，最近东南还算太平，她的符篆都还没有试验。


    也不知道威力如何。


    云栀从芥子囊中掏出一沓厚厚的黄色符篆，递给眼前的老先生。


    云老爷子本以为这只是小姑娘出于爱好的写写画画，没有拒绝，便接了过来。


    然而，黄色符纸放到手心的那一刻，他心底却升起一丝久违的紧张感。


    他屏住唿吸，随即闭上眼，感受符纸上的念力——


    强大充沛的念力如滔滔江水一般奔涌而来，一丝微妙的白色灵气夹杂其中，云老爷子只是凝心感受一番，那股舒适和煦的感觉便扑面而来，将他的灵魂涤盪得干干净净。


    云老爷子顿觉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怎么会如此熟悉。


    云老爷子惊诧出声：「你这里面有什么符篆？」


    云栀数了数，只觉得有些头疼。


    「我忘记了。」


    「里面有安神护体的防身符，有用于防身的爆破符，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我也忘了......」


    云栀画符画得杂，心血来潮时便循着记忆与直觉一通乱画。


    但是后面出来的效果竟然都出奇的好。


    云栀很是满意。


    「不过，我昨日好像在书中看到了一种新的符篆，好像叫养魂符，我头一次见，便对着书上的记录画了。」


    云栀说的书，是她在秘境中寻到的孤本。


    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可云栀不知怎的，竟然能辨出其中的大意。


    她本是依葫芦画瓢，但提笔画下之后，竟也是一气呵成，毫无滞涩。


    符篆能不能成，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制符者能否心神合一。


    云栀误打误撞，倒也成了。


    「养魂符？」


    云老爷子有些震惊。


    养魂符何其难绘，饶是南端符录宗的内门弟子，不花个十年八年，也难以制成这符篆。


    这符篆妙处极多，既能净魂，又能养灵。


    得一符篆，胜过世上千万法器。


    云老爷子看向云栀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俯下身，憋出一个问题：「云栀，你告诉爷爷，你接触符篆多久了？」


    云栀回想，一时有些迟疑。


    「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阿娘还在的时候，我好像就会画了。」


    云栀不像别的孩子。


    她启蒙早，又因为家庭缘故，有些早慧。


    从前艰难的生活磨砺了她的心智，她的精神力也比常人强大许多。


    所以，她在绘制符篆的时候几乎顺风顺水，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云栀轻描淡写的开口，云老爷子的手却是下意识地一抖。

 第98页

    云栀的阿娘是在她三岁的时候离世的。


    那云栀几乎是刚学会握笔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触了。


    云老爷子莫名的看了云栀一眼。


    要知道少时的云晚嫣也开蒙极早，她脑子灵，学东西快，但和云栀相比，起步的年纪又长了许多。


    总的来说，她们两人在阵法与符篆方面的天赋几乎差不多。


    云老爷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按他方才感受的那股念力来说，云栀的念力处于一种绝对强大的阶级。


    甚至，身处金丹期的云若薇的念力可能都比不上云栀。


    可以说，云栀是一个真正的符修天才。


    只不过剑修方面的成就掩盖了她的锋芒，只有接触过云栀的人，才知道她拥有这些技能。


    天资卓越固然可贵，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虽位高权重，但云栀现在已经拜进宗门，若是有人将来存心要害她，他也有照应不来的时候。


    今日归家，下次再见云栀也不知是何时。


    思及此，云老爷子不免长嘆一口气。


    他俯下身，抬手拍了拍云栀的发顶，眉眼温和了许多。


    「云栀，答应爷爷一件事好不好？」


    云栀眨眼：「何事？」


    「若是可以，将来绝对不要在外面暴露自己的底牌。」


    「你在符篆方面天赋极高，在阵法方面亦有自己的造诣，这两种天赋，是上天赠你的。」


    「你要珍惜。」


    「你对外是剑修，其他两种，能不展现就不展现，倘若旁人问起，你就三言两语，盖过去便是。」


    当年的阿嫣锋芒毕露，获得光芒的同时，也收到了许多嫉妒与憎恨。


    她少时遇险无数，好在每次都逢凶化吉，安然归来。


    但是后来.....


    云老爷子不愿意多想。


    他垂眼嘆息，随即又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书本，郑重的塞到云栀手中。


    「下次若是再遇见难题，就看这本书。」


    云栀接过，下意识按了按。


    不知怎的，云栀莫名觉得这书有些硌手。


    她欲翻开，却被云老爷子一把按住。


    「回去再看。」


    老爷子慈眉善目地叮嘱道。


    云栀只好停手。


    天色愈暗，天边橘色的晚霞慢慢褪去，老者拄着拐杖，背过身去。


    他走到云若薇身边，遂停下，回头沖云栀罢手。


    「好孩子，回去吧。」


    「不用你送了。」


    一股莫名的温情漫上心头，不知怎的，此时的云栀竟然有些想哭。


    她站在原地挥手，然后看着云老爷子坐上师姐召过来的灵舟，乘着夜色离去。


    暮色四合。


    她低下头，慢慢打开那本泛黄的书卷。


    一块刻着字的纯金令牌呈现在眼前，上面还刻着几个大气隽永的字——


    「云苍涯。」


    第90章 早餐


    云苍涯自是云老爷子的名。


    云栀怔怔地望着夹在书卷中的令牌，她将令牌翻过去，原本封印在令牌底下的传音阵顷刻被触发。


    「云栀，自你听到这些话时，或许我已经回到家中。」


    「初见你我觉得分外投缘，此令牌便是我赠你的见面礼。」


    「此令牌能佑你平安，但若你将来不慎遇险，也可触下令牌暗处的机关，届时云家上千暗卫都会供你驱使。」


    云苍涯沉稳的声音自传音阵中传出，云栀听着这番话，莫名有些愣神。


    云爷爷把自己的令牌给她了？


    她有些惊诧地抬起头，而那架灵舟早已消失不见。


    月色无边，银白色的月光轻巧洒下。


    云栀仰头看着广阔无垠的夜空，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怅然。


    奇怪。


    明明是第一次见云爷爷，为什么她心底会有些不舍。


    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自己的至亲一样。


    **


    转眼间便是翌日清晨。


    天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云栀的小院外便传来一声热情洋溢的唿声。


    「小师妹，该启程出发了！」


    少年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云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柔滑纤薄的冰蚕丝锦被中爬了出来。


    昨夜为了收拾东西，云栀好晚才歇下。


    这几日大概是忙前忙后，开始有点疲倦了。


    不行，得赶快起来。


    潜意识想赖床的云栀在心底悄悄地打了会儿气，然后三下五除二地穿上衣衫，利落的起了床。


    今日是去剑冢的日子，那三十个名额当中，云栀是唯一的新弟子。


    所以她换上了备用的弟子服。


    不得不说，问剑宗的弟子服还算方便，明黄色虽然有些刺眼，但云栀这一身的布料却十分轻便透气。


    晨间有些冷。


    云栀行云流水的洗漱完，然后拎上长剑，飞快地迈出了门。


    小院内花香瀰漫，微风吹拂，一丝肉香味顺着风钻进云栀的鼻尖。


    还未走到门口，萧策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栀栀，快来！」


    「我刚去外门膳堂给你买的薄皮灌汤包，还是热乎的！」


    萧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少年便往前一挤，将萧策灿烂的笑容遮挡得严严实实。


    「师妹，我早上为你熬了鸡丝粥，要不要先尝尝？」

 第99页

    顾明驰神色淡淡，他若无其事的端出一只食盒，挡在萧策前面。


    「喂喂，小五，你怎么这样？是我先来的！」


    萧策有些不悦的控诉道。


    顾明驰朝后扫了一眼，淡道：「你的包子已经凉了。」


    「而且，师妹向来喜欢吃我做的。」


    萧策撇嘴，「那可不见得，从前栀栀做任务的时候可是最喜欢这个肉包的！」


    皮薄肉厚，汤汁浓郁，栀栀怎么可能不喜欢？！


    萧策不信邪的将顾明驰挤到身后。


    顾明驰不认输，继续挡到前面。


    云栀看着两人不停变换的走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咳咳，两位师兄，我可不可以打断一下？」


    云栀礼貌询问，原本还在争吵的两人扭过头，齐声回答：「怎么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个我都能吃完......」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


    她最近个子窜得快，容易饿。


    昨天她怕自己的食量吓到云老爷子，还刻意收敛了一点。


    但收敛的后果就是，她昨晚差点饿的睡不着。


    「真的吗？」


    云栀的话一出，萧策的语气都兴奋了起来，他睁大眼，一双黑眸显得格外晶亮。


    不知为何，云栀竟然觉得他有点像初次任务中，万奶奶家的那只大黄狗。


    四师兄的眼神真的很像那只大狗狗。


    真诚、恳切。


    云栀反应过来，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真的！」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又低又轻的笑声。


    云栀不明所以地回头。


    身形颀长的少年站在身后，他提着手中的食盒，低头看着云栀。


    云栀有些毛骨悚然：「三师兄，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大早上的，真的有点吓人。


    沈怀州唇边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


    「给你送早餐。」


    「既然都能吃完，那这食盒里的，也归你了。」


    少年不由分说的将食盒塞进云栀的怀里，随即背过身，拉远两人的距离。


    云栀抱着沉甸甸的食盒，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唔，她好像......又惹师兄不高兴了？


    第91章 凌霄剑冢1（修改补充）


    故事的最后，还是云栀承担了所有。


    她抱着食盒，坐在云若薇的灵剑后面，一口一只小汤包。


    汤包下肚，腻了就来两口粥，咸了就咬一口沈怀州送的甜糯紫米糕。


    一片风捲残云过后，几只装满食物的餐盒都见了底。


    云若薇被云栀的吃相吸引，难得回了次头。


    她看着云栀的可爱模样，没忍住关心道：「吃饱了吗，栀栀？」


    「要是没吃饱，我这里还有。」


    云若薇作势去拿，云栀赶紧按下云若薇的手。


    「师姐，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云栀握着云若薇的手，目光殷切，语气诚恳。


    「好吧，那要是去剑冢的时候饿了，就及时和我说。」


    云若薇慈爱的望着云栀，温声开口。


    云栀察觉到师姐的视线，心底不免犯起了嘀咕。


    好像从昨天开始，师姐看她的眼神就愈发慈爱了。


    云栀望着云若薇漂亮又带着几分凛冽的面容，好奇道：「师姐，我怎么感觉你这几日愈发关心我了？」


    云若薇挑眉：「我从前不关心你吗？」


    云栀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从昨日开始，您看我的目光就复杂了许多......」


    云栀澄澈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茫然。


    云若薇闻言，顿时有些讶异。


    原来自己这么明显吗？


    「那我下次，收敛一点？」


    云若薇帮云栀收拾好餐盒，随即习惯性的掏出手帕，抬手擦去云栀唇边的点心屑。


    独属于云若薇的冷淡莲香钻进鼻尖，云栀眨了眨眼，白皙的脸上莫名浮上一抹红霞。


    「师...师姐，我自己来就好了。」


    云栀手忙脚乱的接过手帕，下意识往后挪了几步。


    呜呜呜，师姐还是太好看了。


    离得太近，真的有点点不好意思。


    云栀红着脸，在心底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她最近对好看的人愈发没有抵抗力了。


    师姐也是，三师兄也是。


    云栀想着两人那双七分相似的桃花眼，将罪名全部归结给自己。


    一定是她最近太过于心浮气燥了！


    对！


    云栀在心底笃定地念完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后，终于能静下心观察周围的环境。


    御剑半个时辰，已经快要抵达剑冢。


    不同于问剑宗山顶的烟雾裊绕，这里视野开阔，放眼望去，如水墨点染般的苍翠青山接着碧澈干净的流水。


    偶有飞鸟掠过水面，留下一两点涟漪。


    入目之处，皆是青翠。


    云栀瞧着这难得的风景，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师姐，我们还有多久抵达呀？」


    云栀将食盒收进芥子囊中，她抱着灵剑，想要自己御剑赶路。


    云若薇回眸一笑：「快了，只剩半刻钟了。」


    「要是想御剑看风景，等返程的时候自己御剑观看也不迟。」

 第100页

    云栀一想，欣然答应：「好。」


    凌霄剑冢处于半山腰。


    半刻钟后，一行人终于抵达。


    云栀从剑上跃下，她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山洞之外的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凌霄剑冢。」


    **


    未进山洞，云栀便觉得其中气势恢宏。


    彼时身后的弟子一一赶来，云若薇走上前去，将云栀拉到自己的身后。


    她收起笑容，恢復往日的清冷。


    「在进剑冢之前，我必须要再次提醒大家。」


    「第一，凌霄剑冢内危险重重，请大家结伴前行，若非必要，不要独自行动。」


    「第二，进剑冢之后不得争吵内斗，若在剑冢之内发生同门互殴之事，互殴者三年之内不得踏进剑冢。」


    「第三，剑冢之内，机缘与危险相併，请大家在争取机缘的同时，不要忘记保护自己。」


    凌霄剑冢虽然属于问剑宗，但因为这里未曾设下禁止妖兽穿行的禁制，导致里面时常会有高阶妖兽出没。


    「所以，大家听清楚了吗？」


    云若薇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大部分弟子被云若薇震慑地说不出话，只有第十峰的弟子频频点头，朗声答道：


    「清楚了，师姐！」


    旁边不敢搭话的弟子们艷羡地看向第十峰，见后者齐刷刷地瞪了过来，弟子们又怯生生的相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出发之前，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提出。」


    云若薇沉声说道，见下面无人应答，云若薇停顿半晌，又问道：


    「这么安静，是没问题了吗？」


    就在云若薇准备下令出发之时，她的身后忽然探出一只手。


    紧接着，穿着明黄弟子服的少女便站了出来——


    「师姐，我有一个问题。」


    云若薇看着那张分外熟悉的脸，强行压下上翘的嘴角：「什么问题，你说。」


    云栀眨了眨澄澈漂亮的茶色眼眸，温声询问道：


    「我想问一下师姐，倘若我已经拥有一把灵剑，但是在剑冢里又遇见了一柄更喜欢的，那我可以两把都要吗？」


    小姑娘十分认真的问着这个问题，底下的弟子听着她的话，只当云栀还是个刚入门的小白弟子。


    「这位刚入门的小师妹，你这个问题有些不太现实啊！一般来说，你这个修为是很难找到一把称心如意的灵剑的。」


    「能拥有秋水剑就已经能胜过大多数人了，难道你还想拥有两把剑不成？」


    「说实话，进宗门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能同时拥有两把灵剑的，小师妹，你年纪这么小，说话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站在后面的几个弟子大着胆子调侃着云栀。


    他们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他们虽然比云栀大上几代，但也听过不少关于云栀的传闻。


    据第二峰的某个师妹说， 云栀平日娇纵任性，欺压同门，不仅频频缺席宗门之内的同级比试，还为了挣够脸面，偷偷在暗中用一些非正常手段提升修为。


    她看着是筑基四层，其实连鍊气的都打不过。


    要不是前几天的宗门比试中有人给她放水，她还不可能到这里来。


    唉，可惜可惜。


    好好一个师妹，终究还是被第十峰的那几个富家少爷宠坏，变成一株只知道依靠他人的菟丝花了。


    几个弟子摇头嘆惋，一旁的绿衣少女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不由得嘆了声气。


    看来，这几人又是那些只听了一半传闻，宁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愿意相信宗门的排名的大部分。


    上官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她觉得旁边的男子有些烦人，终于忍耐不下，斥责出声：


    「你没见过双灵剑的修士是你眼皮子短，人家师妹就问了个问题，你们就在这爷们唧唧地嘲讽来嘲讽去，烦不烦人？」


    上官遥不耐烦地拉远了几人之间的距离。


    原本就想臭骂他们几句，但被云若薇悄悄施了禁言术的萧策眼睛一亮。


    他本想靠近上官遥，表达一下自己的贊同，然而后者却是又后退了一步，神色恹恹地扫了一眼萧策，不耐道：


    「不好意思，你离我远一点。」


    「我看见男子就烦。」


    萧策瞪大眼：「？」


    他手足无措的比划了几下，但上官遥却不带理他的。


    她径直走到前面，笑意盈盈的看着云栀，温声答道：


    「师妹，倘若你能找到与秋水剑不相上下的剑，那一併收下，未尝不可。」


    「只不过日后的修炼中可能需要多费点心思，因为每把剑的属性不一，倘若不寻找相对应的方式，剑法很容易止步不前的。」


    云栀一听，来了兴趣：「所以，双灵剑是可以的吗？」


    上官遥莞尔：「当然！」


    她停顿几秒，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看到云栀剑上萦绕的金色灵力。


    上官遥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眼前的姑娘可是金系天灵根！


    「等等，云师妹，我说错了！」


    「你这个灵根，好像完全不用在意那些！」


    她差点忘了，云栀可是金属性诶！


    所有金属归她驾驭，纵然灵剑属性不同，在云栀手里也完全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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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这个师妹可是名副其实的努力型天赋选手！


    她可是最适合双灵剑的剑修！


    第92章 凌霄剑冢2


    晨间日光熹微，天地辽阔。


    上官遥拉着云栀说了好一会话，待到两人结束窃窃私语，云若薇才抬手取下腰间的令牌。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进入剑冢之后，请各位弟子务必遵守规则，若是有人不守规矩导致身陷困境，宗门概不负责。」


    这是问剑宗不成文的规矩。


    拥有进剑冢的机会，不代表一定能从剑冢中出来。对于大多数宗门来说，他们会给本宗门的弟子提供机遇，但不一定会保证他们的安危。


    修真界本是如此，优胜劣汰，赢者风光，败者离场。


    云若薇的视线从云栀扫过，随即又缓慢收回。


    「进去吧。」


    她抬起手，将掌心的弟子令悠悠放下。


    通透漂亮的令牌泛起耀眼的光泽，随着明亮光泽的不断扩散，山洞表层的结界阵法倏然解开。


    站在身后的弟子纷纷噤了声。


    三十个名额，有八成人是第一次来。


    前排的弟子看着黑黢黢的山洞，不免小声开口：「师姐，这真的是剑冢吗？」


    「咱们问剑宗的剑冢是不是太寒酸了？」


    说话的弟子挠了挠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他记得隔壁万丈宗的剑冢十分气派，一打开结界，里面就是一排色泽极好的夜明珠。


    他昔日的髮小时不时拿颗含影石过来，叫上面摄取的豪气场面给他看。


    为此，他感到十分憋屈。


    别家宗门的弟子刚过筑基就可以集体前去剑冢寻宝了，而他们问剑宗还要经过重重筛选，才能进入这个好几年一开的剑冢。


    现在一看这黑黢黢的模样，弟子心里莫名有些不值。


    早知道他当年就去隔壁剑宗了！


    云若薇看出了弟子的心思，她抬起眼，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极淡的冷色。


    「若是不想去，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


    云若薇向右撤了半步，示意后面的弟子先走。


    之前嫌弃剑冢不够豪气的男子眸光闪烁，讪讪道：「我进去，我进去。」


    众人一拥而上，见弟子差不多都进去，云若薇取回令牌，跟了上去。


    **


    云栀是头一次来剑冢，初到此地，小姑娘难得有些新鲜。


    幽暗无光的路长达一两里。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待到前方出现光亮，她才来了兴趣，快步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前面竟然有光了？」


    一群半大的少年惊喜开口，有好奇的弟子跑在最前面，等到完全看清前方的场景之时，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


    「是夜明珠！顶级夜明珠！」


    高昂的声音吸引了身后的弟子，众人一窝蜂地涌上去，只见前方道路开阔不少，山洞两旁分别缀着一排色泽柔润、散发着亮光的硕大夜明珠。


    夜明珠分布均匀，每隔一市尺便缀着一颗。


    「这夜明珠生得可真好看。」


    有弟子贪婪的看着夜明珠，他磨肩擦掌，频频回头，似乎想趁着云若薇不注意，偷偷塞一颗藏进芥子囊里。


    他瞧见云若薇目光不在此处，手慢慢伸向前方。


    然而还未触碰到夜明珠，不知从哪窜出几百发闪着寒光的箭羽！


    它们直直地冲着众人飞来，站在最前方的弟子见状，赶紧拔剑，将那些来势汹汹的箭羽一一斩断！


    「云师姐，有诈！」


    「这些长箭从哪里窜出来的！」


    霎时间，抱怨声此起彼伏。


    云栀徒手抓出一支从头顶的箭羽，回头看向走在最后面的师姐。


    只见她抬起眼，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一开始我便说过，这里机关重重，请谨慎行事。」


    「不该动的东西别动，自然不会有暗器伤你。」


    云若薇语气淡淡，被戳中的弟子面色一沉，羞愤地转过头去。


    云栀听着自家师姐又酷又冷的话语，一双茶色眼眸顿时变成了星星眼。


    旁边的弟子也忍不住抱怨：「喂，我说有些人能不能考虑考虑大家，合着别人还要为你们的贪婪负责吗？」


    「不是说凌霄剑冢寒酸吗？还怎么有脸拿夜明珠啊？」


    「哎呀，各位小声点成不成？别吵了，别吵了，大家各退一步，和气生财！」


    有人在中间和稀泥，云栀缩在人群中间，乐得安静。


    云栀在生人面前较为低调，她收回目光，转而将视线投向前方。


    昨夜她找出三师兄送的图鑑，在上面将凌霄剑冢的信息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凌霄剑冢虽为山洞，但其构造特殊，蜿蜒曲折，由于跨越多座相连的山脉，长达数百里，她们这样徒步走过去，可能要花费许多时间。


    偏偏这里机关多，也不能强行御剑。


    不过，三师兄的随笔上也记载了一件事——


    凌霄剑冢每行十里，就能遇上数百把灵剑，这些灵剑品质不一，离入口越近，其品阶越低。


    想要得到最厉害的剑，就必须走到剑冢的终点。


    只不过，不管灵剑品阶是高是低，其获得的过程都会十分艰难，若是倒霉，可能还会遇到剑冢之内藏匿的高阶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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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云栀不免生出了几分兴趣。


    高阶妖兽，会有多高阶？


    上次与青妄蛇一战，云栀后来的灵力虽然亏空，但躲避和进攻的速度也提高了不少。


    好几日没有打妖兽了，她确实有点手痒了。


    云栀安静地跟在队伍后面，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想着前事。


    然而，打妖兽的念头刚冒出来没一会，脚下坚硬的地面忽然剧烈震动了起来。


    云栀下意识抬眼，只见队伍前方的一位筑基期弟子手握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他抬头看着不断掉下来的碎石，双腿忍不住打起了颤——


    他吓得说不出话，晶莹的眼泪在眼底打转，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离他最近的男子啐了一口唾沫，他拿剑挡住碎石，语气怨怼地骂道：「苏隽，你是不是有病！」


    「就这么一把破剑，你把它拔下来干嘛？！」


    「他娘的，晦气死了！」


    男子骂骂咧咧地开口，双腿打着颤的少年泪花翻滚地更明显了。


    前面的弟子面如菜色，唯有云栀悄悄攥紧了手。


    苏隽？


    这不是梦中爱慕唐兮柔，最后惨死的逆袭废柴少年么？


    她好像记得，这个男孩还在梦里背叛了宗门。


    久违的画面在脑海中铺开，云栀来不及回想，不远的拐角处就忽然蹿出来一只体格硕大，目露凶光的——


    黑熊。


    第93章 凌霄剑冢3（修改）


    黑熊出场，地动山摇。


    簌簌落下的碎石越来越多，看着那头离苏隽越来越近的黑熊，云栀的手默默覆上了秋水剑。


    第十峰的弟子早就冲到了最前排，唯有云若薇在后面，她快步走到人群中间，将云栀拉到身后。


    「栀栀，躲好。」


    「此兽攻击性强，十分危险，你不能上。」


    在云若薇的心底，云栀还是当初那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


    几个月来的相处，加上那个迟来的真相，保护云栀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眼前这头五景熊妖兽已经染上妖气，极难控制，她不敢轻易让云栀涉险。


    师姐语气虽冷，但云栀还是听出了几分关切。


    「师姐，我不怕它。」


    云栀拔出剑，又被云若薇第一时间按了回去。


    云栀本想说服师姐，怎奈后者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云若薇将云栀推到上官遥怀中，低声道：「上官道友，烦请帮忙。」


    「我这师妹好动，希望你帮我看管一下。」


    上官遥来不及回答，只顾着点头。


    云栀也讪讪收手。


    好吧，反正她的师姐很厉害。


    只见云若薇穿过瑟瑟发抖的人群，握着灵剑走到几个少年身边。


    她走到最前方，在安全距离中打量黑熊半晌，心中有了结论。


    这头黑熊乃金丹初期的妖兽，它皮糙肉厚，擅长防御，解决起来有些棘手。


    云若薇丢下几道密音，转身冲上前去。


    向来吊儿郎当的萧策也正色起来，他提剑上前，配合着沈怀州几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黑熊击毙。


    灰尘尽落，细小的碎石砸在众人身上。


    最后一波震动结束，第十峰的几个弟子纷纷收手。


    原地惊愕的十几余人看着云若薇几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不愧是第十峰的弟子。


    一个金丹初期的妖兽，竟然就被解决了！


    第十峰的弟子可真厉害。


    之前骂街的男子拍了拍胸脯，顺了口气。


    他的目光从沈怀州几人身边划过，心里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奇怪，第十峰这次不是来了五个弟子吗？


    怎么这里只有三个。


    骂街男子回头，恍然看见一张白净娇嫩又漂亮的俏脸，她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茶色眼眸，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娇滴滴的气质。


    啧。


    这小师妹看着也太柔弱了！


    就这么一个柔弱无能的人，真是第十峰的败笔，青玄真人收徒史上最大的黑点！


    被护着的云栀明显感觉出男子嫌弃的眼神。


    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尖，不动声色的板起脸。


    没关系，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误会她的长相了。


    这一批弟子中，对她抱有误会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过，下次还是得凶一点。


    云栀自顾自地想着，目光忍不住投向那个抱着一把破铁剑的少年。


    他的腿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云栀想起那个只要足够倒霉就能引来高阶妖兽的传言，眼神里多出几分同情。


    原来真的有如此倒霉的人吗？


    云栀心里泛起了嘀咕。


    她想着那个久远到有些模煳的梦境，脑海里不由得蹦出一个想法——


    不对啊，按照话本子里的套路。


    像苏隽这样倒霉却又能逆袭的人，在书里怎么说都是一个重要角色啊。


    可是他在梦里为什么死得如此之早呢？


    云栀绞尽脑汁，她努力回忆许久，那梦中一笔带过的生平纪事终于回到脑海之中。


    她想起来了。


    梦里的苏隽叛逃师门后确实是死了，但……后来他的又活了。


    活得莫名其妙。


    不仅活了，还成了阻碍唐兮柔的反派。

 第103页

    只不过，苏隽復活后的世界是——


    更高位面的仙界。


    梦中一笔带过的剧情再度浮现，云栀不由得皱起眉。


    人死后，真的可以復生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最想见的人。」


    藏匿在记忆中的话语再度浮出，云栀眸光一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阿娘是不是也可以復活？


    之前遭遇的种种在眼前重现，云栀被害那日错综复杂的梦，阿娘在梦中叮嘱的话，与梦中剧情一致的神秘玉石——


    重重事件经过抽丝剥茧之后，都指向一个真相。


    她这一生与梦中完全相反的路线，很可能与阿娘有关。


    梦中的阿娘早早离世，梦中的自己被害身亡，梦中的唐兮柔顺风顺水。


    然而现实的她没有按计划死亡，唐兮柔在没得到玉石的情况下，也是处处受到阻碍。


    那阿娘呢。


    她摆脱剧情，那阿娘是不是也一样？


    云栀的灵台越来越清明。


    她的思绪不断运转，体内的灵力不知怎的，也窜得越来越快。


    强烈的直觉冲撞着云栀的认识，云栀脑海中的弦越崩越紧，扯得她太阳穴一疼。


    她痛苦地闭上眼，却感觉冥冥之间，有一阵风出来。


    山洞里怎么会有风？


    云栀试图捕捉什么，但体内的灵力却愈发猖狂了起来。


    周围的灵气也像是疯了般朝着云栀涌来，那些看不见的气钻进少女体内，融入汹涌的灵力中。


    它们一起冲击着云栀的境界，云栀只听见「咔擦」一声，境界的桎梏被冲破，潮水般的灵力争先恐后地在云栀的灵脉中游走，甚至还有往外溢的趋势——


    筑基五层，破。


    些许金光从云栀手中泄出，上官遥注意到云栀的异样，她睁大眼，嗓音都染上了几分惊诧：


    「若……若薇师姐！」


    「云师妹又晋升了！」


    惊诧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云栀的头一阵胀痛，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可体内的灵力又「唰唰」一声，冲破了云栀的新境界。


    筑基六层，破。


    升阶的剎那，云栀不仅听到了上官遥低低的惊诧声，还听到一道飘渺又虚弱的熟悉嗓音——


    「栀栀。」


    「阿娘在这。」


    第94章 凌霄剑冢4


    那道声音实在是太过缥缈，云栀来不及捕捉，转眼便消失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光洁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上官遥有些不放心的扶住云栀，温声问道：「栀栀，你还好了吗？」


    说来奇怪，以往别人晋升都要花费不少功夫，可云栀不仅一连升了两阶，灵力也很快地稳定了下来。


    云栀有些缓不过来，她睁开双眸，声音有些弱：「无事。」


    「多谢上官师姐关心。」


    她怎么就晋升了？


    明明她前些日子卡了许久才升阶到筑基四层。


    此时第十峰等人也注意到云栀的异样，萧策最为积极。


    他顾不上休息，提着灵剑便拨开人群，朝着云栀这边赶来。


    「栀栀，你没事吧？」


    云栀摇头，唇色有些苍白：「四师兄，我很好。」


    一旁的云若薇眸底也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她绕到云栀身旁，不由分说地拉起云栀的手腕。


    她抽出一丝灵力，探向云栀的灵脉。


    然而那抹风系灵力还未进入云栀体内，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了出来。


    只不过云若薇的灵力虽然被弹了出来，但是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能感觉到云栀体内平稳强大的灵力。


    没有紊乱，甚好。


    云若薇心底的石头落下，她取出一方干净的天青色锦帕，温柔细緻地拭去云栀额前的汗珠。


    带着几分清冷的莲花香气萦绕在鼻尖，云栀仰起头，有些疑惑地询问道：「师姐，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忽然晋升？」


    从前晋升都是与她不眠不休的修炼有关，但是今日，云栀还真有些摸不准。


    云若薇不动声色的收起手帕，她垂下眼眸，声音依旧清冷：「凌霄剑冢中藏匿着许多机缘。」


    「倘若你无意撞到机缘，并且心领神会，领悟到其中的真意。」


    「原本困住你修为的桎梏就会被摒除。」


    云若薇望着云栀澄澈的眼眸，语气不由自主地温柔了几分：「这其中考验的，就是你们的悟性。」


    云若薇的话一出，身后的弟子忍不住发问了：「那云师姐，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撞到机缘了呢？」


    「若是我遇到机缘，但是没把握住，岂不是白白错过了？」


    云若薇收手转身：「没错。」


    「机缘可遇不可求，就算能遇到，可能你自己也无法把握。」


    「都说修炼靠得是七分靠努力，三分靠天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时那三分天意，就是决定你修炼的关键。」


    想要在修炼这条路上发光发亮，天赋、努力、运气缺一不可。


    「唉，所以师姐想告诉我们，修炼就是看命吗？」


    云若薇摇头：「当然不是。」


    「每个人的修炼际遇不一，所以我想告诉你们，面对修炼，面对晋升，需要有平常心。」


    有些人曾因无法认清现实，无法接受与他人的差距，最后道心紊乱，走火入魔。

 第104页

    云若薇此番话既是说给问剑宗的弟子，又是说给云栀。


    「明白了，谢谢师姐！」


    原本还有些不平衡的弟子挠了挠脑袋，他有些羡慕的看了云栀一眼，又收回视线，朗声道：


    「那师姐，请问我可以取下那黑熊的骨头吗？」


    那金丹初期妖兽的兽骨可是好东西，若是带着兽骨去山下的聚宝斋，能换不少钱呢。


    云若薇点头：「可以。」


    此话一出，那原本在后面看热闹的部分弟子又像是打了鸡血般，他们抱着长剑，齐刷刷的朝着死去的妖兽奔去，生怕自己会抢不到兽骨。


    眼看着众人转身过去，云栀深吸一口气，她咬了咬舌尖，短暂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捏了一个清洁术，弟子服上的尘土顷刻消失不见。


    「好点了吧？」云若薇抬手揉了揉云栀的头。


    云栀仰脸，嘴角翘起：「好了。」


    她虽然搞不懂师姐的灵力为何不能进入自己的灵脉，但是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体内的力量强大了许多。


    温暖和煦的暖流在经络中游走，云栀没有在意，朗声道：「师姐，我们继续吧。」


    后者点头。


    云栀转身，准备跟着云若薇往前走去，可是还未走几步，就被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扯住衣角。


    云栀侧目。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灰扑扑的少年，清澈的眼眸中划过一丝难得的惊讶。


    苏隽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了！


    「你有什么事吗？」


    想起苏隽后来的所作所为，云栀无法对他生出半分好感。


    不过，最开始的苏隽确实有些可怜。


    苏隽比云栀高了半个头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欺负云栀。


    萧策转头看到这幅画面，顿时就急了：「那个师弟，你你你，你把手放下！」


    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扯他们栀栀师妹的裙子！


    这实在是有失礼数！


    伴随着萧策的惊唿，苏隽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对...对不起。」


    他侷促的松开手，灰扑扑的脸上浮出一丝可疑的暗红。


    苏隽目光躲闪了几下，气势愈发弱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小声嗫嚅道：


    「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云师妹。」


    萧策双手叉腰，严肃道：「那你现在问。」


    站在他身旁的顾明驰抬眼，轻轻咳嗽了两声，提示道：「阿策，语气有点凶了。」


    苏隽师弟可是问剑宗出了名的胆子小。


    萧策罢手：「这些不重要！」


    「我等他说呢！」


    本以为苏隽会畏惧萧策的气势，颤颤地把问题道出，可他却是抖了一下，缩到云栀身后：「不...不行。」


    「我要问的问题，只有云师妹能听。」


    「这是一个秘密。」


    第95章 凌霄剑冢5（修改大肥章）


    萧策看着少年瑟缩的模样，顿时炸了。


    「诶诶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跟你讲道理还说不通是吧，男女授受不亲，你站远一点！」


    萧策撸起袖子，准备上去教训教训这个小师弟，然而云栀却是上前一挡。


    「等等，师兄。」


    「或许他真的有要事与我说呢？」


    云栀给旁边的顾明驰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拉出萧策。


    等到顾明驰投来肯定的眼神后，云栀才放心的转过头。


    她抬起眼眸，长卷的睫毛扑闪了几下。


    苏隽看着云栀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容颜，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苏师兄，你要问我什么？」


    苏隽示意云栀往后退几步，等距离彻底拉远，确定萧策几人无法听到声音之后，苏隽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道：


    「云师妹，你身上怎么会有往生灵的气味？」


    往生灵？


    云栀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你不知道往生灵吗？」苏隽挠了挠头，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这个很少人知道。」


    东南一带多为剑修，他们对这种已经淡化许久的话术不太了解。


    见云栀有些讶异，苏隽压低声音，道：「你别看我修为比你低，但是我懂得也不少。」


    「我来自南蛮之地，你可能不太了解。」


    「不了解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们南蛮的一些文化就好了。」


    「我们南蛮一带擅巫术与占卜，我自幼在那里长大，虽然没有使用巫术和占卜的天赋，但是从小接触，自然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南蛮神秘，对魂魄一类研究颇多。」


    「往生灵呢，指的就是那种修士死后没有完全消灭，只要经过特殊方法就可以得到重生的魂魄。」


    「这一类的神魂极为强大，不死不灭，极为罕见。常人一般无法察觉，只有接触过南蛮巫术的人才能嗅到其特殊的气味。」


    往生灵的气味特殊，又带着几分罕见的香气。


    苏隽出生时难得遇见过一次，因此一闻便知晓了其中的端倪。


    只不过，这个师妹身上为何会有往生灵的气息呢？


    苏隽十分疑惑。


    云栀听着苏隽的话，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她好像明白了。


    苏隽说的，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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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方才那个不是错觉？


    云栀有些不敢相信，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眼前的少年。


    「你刚才说，我身上有往生灵的气息是吗？」


    「你还知道什么，能不能再告诉我一点？」


    少女语气诚挚，苏隽下意识愣住。


    **


    不远处的萧策看着聊得愈发热络的两个人，不由得有些生气。


    他看着在云栀面前显得更加落魄的少年，惊诧道：「这是什么意思？没完没了是吧？」


    「这苏师弟给栀栀下了什么迷魂术？栀栀怎么还对他笑了？」


    萧策百思不得其解。


    他正准备上前说道说道，没想到还未走出一步，衣领就被身后的拎住。


    「稍安勿躁。」


    「小师妹多交个朋友也无妨。」


    云栀平日里专心修炼，几乎很少与其他弟子交流。


    温和的嗓音安抚了萧策的情绪，他身上的气焰顷刻被浇灭，连同语气都染上了几分恹恹之意。


    「好吧。」


    他就是有些担心云栀罢了。


    萧策家中三代单传，从小到大，除了第十峰的几个师兄弟，几乎没什么玩伴。


    因此，他对云栀这个小师妹十分爱护。


    想到这里，萧策不免有些烦躁。


    他扭头看向淡然收手的沈怀州，小声道：「可是三师兄，你真的不觉得心里有点火气吗？」


    沈怀州抬眉淡道：「没有，不觉得。」


    伴随着少年的话语，一道不合时宜的响声乍起。


    萧策目光下移，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真的不觉得吗？


    他都听到三师兄捏得咔咔作响的骨头声了。


    萧策的目光从沈怀州紧握的拳头上掠过，大抵是求生欲作祟，萧策破天荒地闭上了嘴。


    **


    这边，云栀听着苏隽热情的介绍，细嫩的手不由得攥紧。


    「你是说，以你的猜测，那个往生灵可能就在我身边？」


    苏隽点头：「对！」


    「云师妹，你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苏隽小声说道，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语气愈发诚恳：「需要我给你帮助吗？」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我外公从南蛮过来。」


    苏隽自小在那边长大，和外公的关系甚好。


    云栀摇头，感激一笑：「不用。」


    「不用，云师妹，你不怕她借了你的气运伤害你么？如果这个往生灵戾气强大，你的修为可能会被影响！」


    苏隽语气有些急。


    这位云师妹生得漂亮，脑子也灵，怎么就是不知变通！


    「我不会被影响的。」


    云栀笃定开口，她想起方才那道温柔又飘渺的声音，心中的希望燃起。


    「苏师兄，她不会伤害我的，你不用担心。」


    「还有，今天的事，谢谢你。」


    云栀本想询问苏隽让往生灵获得新生，可是她与苏隽还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梦里剧情的加成，云栀固然感激，心底却还是有些谨慎。


    但比起刚才，云栀对苏隽的感观明显好上许多。


    他似乎本性不坏。


    「不…不用谢。」苏隽望着少女明媚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苏师兄，作为答谢，你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云栀诚恳说道，苏隽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他目光闪烁，思索了好一会，才小声道：


    「我有一个，但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你能教我练剑吗？」


    苏隽的耳尖红得滴血，他扭过头，语气有些激动：


    「师妹的剑法气势恢宏，风採过人，他人难及。」


    「苏……苏隽颇为仰慕。」


    少年结结巴巴地说着，云栀听着，难得有些害羞。


    「当然可以。」云栀爽然答应。


    她目光落在苏隽背后的锈剑之上，沉默半晌，询问道：「只不过，你需要换一把剑吗？」


    云栀本想说自己可以亲手为他拿一把，可少年却连忙摇头：「不…不用。」


    「这把剑，甚好。」


    苏隽从前胆小身弱，饱受欺凌，再加上囊中羞涩，最多也只用过一把破破烂烂的木剑。


    好不容易碰上一把符合自己灵根的剑，苏隽十分开心。


    「这是第一把真正属于我的灵剑，我很喜欢。」


    少年拿起铁剑，猝不及防地看到上面映射出来的灰头土脸的模样。


    苏隽心下一惊，唇色也苍白了几分。


    他…他竟然这么狼狈吗？


    苏隽连忙捏了一个清洁诀，然而，他术法感人，清洁诀一使出来，迎面便兜了一汪冻到骨子里的凉水。


    「哗啦」一声，苏隽被浇成了落汤鸡。


    第96章 凌霄剑冢6


    冰凉的水顺着少年的衣衫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在地上留下一片水渍。


    苏隽身上的尘土被水沖刷得干干净净，他打了一个喷嚏，随即慌忙伸手，准备再捏一个清洁术。


    然而，与上次结果一样，术法结束，仍然是一捧凉水兜头而下。


    山洞里气温偏低，少年被水冻得打了个哆嗦。


    云栀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强行压下，随即赶在少年动手之前，提前捏了个清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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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出现的不再是凉水，一股带着几分暖意的气流在少年身旁盘旋片刻，少年身上的水珠蒸发得干干净净，连同衣角都变得干爽整洁了起来。


    苏隽有些惊愕的抬眼。


    「谢...谢谢。」


    尘土消散，少年苍白清秀的面容显现出来。


    他咬着唇，泛红的眼尾染上几分羸弱的意味。


    当然，红得不止是他的眼尾，还有他的耳尖和脸颊。


    不远处的萧策看着少年的作态，刚平復下去的怒气再度上涌。


    他咬了咬牙，凑到顾明驰身旁，压低声音道：「不是，他脸红什么？」


    顾明驰瞥了一眼萧策，闷闷道：「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萧策不解气，扭过头来，又唤道：「三师兄...」


    后者没说话，他只是抬了抬眉，给了萧策一记响栗：「先看看。」


    萧策忍气吞声：「行吧。」


    —


    云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几个师兄在讨论什么，她只是冲着苏隽点了点头，温声道：「不用谢。」


    「继续赶路吧，要是路上休息，我就教你学个一招半解。」


    「不过，我的剑法太过激进，有时候你可能需要...」云栀想起从前那些鲁莽的打法，顿了几秒，继续道，「改进一下。」


    以前为了晋升，云栀完全不顾章法。


    无论对手如何，云栀始终秉持着一个宗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想要一招制敌，就得快。


    要趁着对手没反应过来时，将剑法叠加到极致。


    叠到对方完全无法反抗为止。


    云栀这一套鲁莽的打法虽然有点不太正经，但那些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的招数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招架不住。


    「我知道了！」


    苏隽听着少女的叮嘱，眼底流露出满满的崇拜。


    云栀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无所适从。


    苏隽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云栀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鼻尖，她垂下眼，小声道：「那我先去找我师姐了，等下要是有空，我可以教你。」


    云栀说完转身，不动声色的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苏隽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云师妹是不太喜欢他吗？


    方才那些人嘲笑自己的时候，她明明没有参与。


    可是现在......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讨人厌了吗？


    苏隽的眉间染上几分郁色，他垂下眼，落寞的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沈怀州观察到少年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那个小师弟，看上去很失望的样子。


    沈怀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走到云栀的身边。


    **


    经过最开始的妖兽事件，之后的路程一路平坦。


    路上最多就蹦出来几只低阶妖兽，没等云若薇出手，几个少年便风风火火的上去，几招剑法的功夫就将其收拾的干干净净。


    云栀路上还算安静。


    唯有之前憋过气的萧策跟在云栀后边，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


    托萧策的福，路上云栀听到不少关于自己的窃窃私语。


    「这第十峰的云师妹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也跟过来了？」


    「跟过来就算了，她方才还在这山洞里连升了两阶啊......」


    「这两阶真的没有水分吗？怎么会有人晋升比吃饭还简单？这事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而且她路上也没出什么力啊，你看萧家小少爷对她那百般呵护的模样，她平时肯定被骄纵惯了。」


    「你们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我觉得云师妹很有礼貌，不像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啊？」


    此话一出，那说话的少年就被同伴齐齐鄙视了一番：「你还小，你不懂！」


    「这是世家贵女天生自带的伪装力！」


    被鄙视的弟子没忍住翻白眼：「你们这么说，岂不是把云师姐！也给概括进去了？」


    同伴赶紧反驳：「你瞎说什么！云师姐才不一样！」


    那弟子又翻了个白眼，冲着同伴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双标。」


    *


    双标？


    云栀听着这两个词，莫名觉得有些新鲜。


    她此番晋升，识音的能力也跟着提升许多。


    等到安安静静的听着那些弟子对自己的评价，云栀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有点好笑。


    要不是今日的剑冢行，她都不知道外界关于她的传言。


    娇弱、娇气、骄纵。


    云栀回想着这三个词，心底倒有些佩服传这谣言的人。


    大师姐刚为自己办好新身份的那几日，她还有些担心外人会怀疑云栀身份的真实性。


    但经过他们这么一传，云栀的贵女形象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与她不相熟的人只要一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云栀是个受尽宠爱、不谙人事，妄想走捷径的世家少女。


    不过，这样也挺好。


    云爷爷常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大家都觉得自己是个靠着丹药晋升的废柴弟子，倒也不是件坏事。


    云栀心情颇好的跟在后面，怎奈前方的弟子讨论的太过激烈，竟突然停下脚步，挡在云栀前面。


    云栀一时没控制住，撞上前去。


    不仅撞上了，还踩了一脚前者的鞋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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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怎么踩我鞋？」


    云栀额头被撞出一片红印，她回过神，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道：「抱歉。」


    身材壮硕的弟子兇巴巴地转过头，正想训斥，却瞧见云栀那张白净漂亮的脸。


    好眼熟。


    这不是云师妹么！


    弟子虎躯一震。


    他刚刚说了那么多云师妹的坏话，不会全被她听去了吧！


    第97章 凌霄剑冢7


    壮硕弟子像是被泼人了一桶冷水般，气焰顿时弱了下去：「云...云师妹，我没撞疼你吧？」


    弟子低下头，只看见少女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多了块突兀的红印。


    「没事，不疼。」


    壮硕弟子颤了颤唇，消失许久的道德感浮上心头。


    「真的没事？」


    云栀颇为认真的摇头。


    「那...那你可有....」


    壮硕弟子的话还未说完，少女便扬起一抹礼貌的笑容。


    她抬起眼眸，十分好心的安慰道：「师兄，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壮硕弟子瞳孔一震。


    看着少女天真纯稚的笑容，壮硕弟子愈发悲愤。


    呜呜呜，师妹一定是故意的！


    他明明还没问！


    师妹怎么就说了！


    这...这也太尴尬了吧！


    壮硕弟子的脸涨成猪肝色，他将脸埋进手腕，悲恸地嘤咛了一声，连踩鞋一事都忘了计较，颤颤地跑到后面。


    云栀没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安慰对方了吗？


    云栀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着那个躲到最后面，试图将自己藏起来却无果的大块头师兄，困惑地眨了眨眼。


    正当云栀一头雾水之际，头顶忽然飘来一道十分低沉的笑声。


    云栀抬眼，正好对上少年垂下来的眼眸。


    是沈怀州。


    「三师兄，你笑什么？」


    云栀正纠结呢。


    少年唇角翘起，幽深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无碍。」


    「只是觉得，师妹太过有趣。」


    「仅靠一句话，成功突破对方精神防线。」


    没有什么是比背后议论他人结果被本人拆穿更尴尬的了。


    沈怀州一路观察云栀的反应。


    他本以为云栀在听到他人议论自己之时，会率先上前制止。


    怎奈这小姑娘不仅听得十分认真，还不时点点头，表示贊同对方的想法。


    方才的反应，更是他没料到的。


    沈怀州没想到那个平日里作威作福，最喜议论他人的弟子竟然被云栀治住了。


    云栀听着沈怀州的话，迟疑道：「我有吗？」


    她回想着自己刚刚的回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换位思考一下，她之前的反应，好像确实有点坏。


    沈怀州垂眸，他望着少女纯净的眼神，忽然明白了那个弟子的感受。


    云栀这一双眼生得格外干净。


    她瞳色较浅，茶色的眼眸被夜明珠的光一晃，更显澄澈。


    单单被她望一眼，那些藏匿在人心里的是非观和道德感就被悉数勾了出来。


    「师兄，你这么看我干嘛，你说话啊。」


    云栀伸手，纤细漂亮的手在沈怀州眼前晃了晃。


    他回过神，错开视线，竟忘了云栀刚刚的问题。


    「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给那个师兄道个歉。」


    凑热闹是人之常情，跟风议论虽然讨厌，但也能够理解。


    人家也没有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


    云栀想到那个师兄的背影，心底升起一丝同情。


    倒也不是她滥好心，属实是那位师兄的反应过于悲怆。


    云栀认真等待沈怀州的回答，后者却只是扫了她一眼，轻声道：「道什么歉。」


    「你煳涂了？」


    云栀正想反驳，清隽少年便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下次遇见别人说你坏话，记得上前敲一笔。」


    「对方损你清誉，理应赔偿。」


    「赔偿？」


    云栀惊诧出声。


    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面。


    「咱们问剑宗的弟子，可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了过去！」


    一旁的萧策虽然不了解两人在说何事，但是讲到赔偿，声音就高了几分。


    云栀心知萧策不了解，好奇道：「那要是对方是同门呢？」


    「同门？」萧策撸起袖子，「如果是同门，那你就告诉四师兄他的名字！」


    「我倒要看看，谁敢造你的谣！况且问剑宗人人相处融洽，谁要是敢败坏门风，我就把他扔到训诫堂领罚！」


    训诫堂是问剑宗重地。


    其地如其名，就是用来惩罚那些不守门规，有违道义的弟子。


    那里的打手都是轮流值班的金丹后期前辈，一手鞭子板子打下去，没有个两三月，完全好不了。


    若是情节万分严重的，还有可能被押进水牢。


    水牢虽然算得上是一种温和的惩罚方式，但正常修士被泡上十天半个月，不仅胸闷气短，皮肤还会浮胀溃烂。


    萧策说得严肃，随行的弟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之前议论云栀长短的弟子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颤，随即默默的拉开距离，生怕自己的言行会被人家的含影石录下。


    云栀听着萧策过分夸张的事实，小声道：「那师兄，你有进过训诫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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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训诫堂常年关闭，只有罕见的几个月会开放。


    此问一出，萧策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几分：「咳咳，你觉得你四师兄像是那种不守规矩的人吗？」


    云栀还没回答，沈怀州难得戏嚯：「有何不像？」


    「刚来问剑宗的那几年，不是我和二师兄天天去捞你们？」


    萧策和顾明驰同年进宗门，只不过萧策早上半个月。


    刚来的头半年，萧策和顾明驰天天掏鸟蛋。


    那鸟蛋为掌门最珍爱的七彩流光禽所出，五十年才下一次蛋，两人进宗门的那一年，刚好赶上这流光禽下头窝蛋。


    本来偷鸟蛋也不是什么容易发现的事，偏偏顾明驰厨艺天赋惊人，那珍稀的灵禽蛋被他一烤，方圆十里都能闻到那股霸道的香味。


    掌门闻香而来，跟着吃了一口，还称了句美味。


    萧策多嘴，将鸟蛋的来路道上了一句。


    于是，这两人就被训诫堂的真人拉了过去，罚了足足三十鞭。


    萧策和顾明驰年幼，尚不服气，隔天夜里又去偷。


    结果，又被训诫堂的真人拉着罚了几鞭。


    吃痛的两人在训诫堂哭哭啼啼了许久，被沈怀州领回去训了一通后，乖乖买上几只流光禽送给掌门赔罪。


    沈怀州说这些时，多少顾及两个师弟的面子。他费了点灵气，传音送入几人耳中。


    萧策只觉丢脸，忙忙捂住云栀的耳朵：「师妹，别听，别听！」


    「三师兄说的，都是传言！」


    顾明驰也难得脸红，跟着附和半句：「当真是传言。」


    云栀目露纠结。


    萧策忙低头，道：「师妹，你信我们还是信三师兄？」


    少年嗓音压低，带着几分讨好。


    偏偏沈怀州也垂眸，他望着云栀，一双煞是好看的桃花眼蕴满了笑意。


    云栀错开眼，鬼使神差道：「我信三师兄。」


    第98章 凌霄剑冢8（二合一）


    「呜呜呜呜，小云栀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我平日对你这么好，你竟然选三师兄！」


    「你说，你是不是觉得三师兄比我好看！」


    萧策皱着眉，语气有些委屈。


    顾明驰站在后边，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云栀别开眼，语气有些心虚：「没有呀。」


    「四师兄，你看我像那么注重外貌的人嘛。」


    云栀目光闪烁，终于想到一个合理的措辞：「我只是觉得三师兄的话比较可信。」


    萧策凑近，作出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


    云栀清了清嗓，大胆道：「当然。」


    萧策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怎奈刚开口，脑袋就挨了一记敲击。


    「四师弟，不可欺负师妹。」


    女子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策吃痛，他揉了揉脑袋，一边哀嚎，一边辩解道：


    「师姐，冤枉我了！」


    「我就是和栀栀说会儿话，没有别的意思！」


    他扭过头，眼泪汪汪地盯着云若薇。


    后者确实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挑眉道：「辩解无效。」


    「栀栀，到我这里来。」


    云若薇沖少女招了招手，云栀听着师姐的声音，仿佛发现了救星一般，眼前一亮，飞快地跑到云若薇身边。


    云栀鼓了鼓腮帮子，小声转移话题：「师姐，我们还有多久到剑冢终点呀？」


    云若薇望着前方的路程，思索几秒，缓缓开口道：「还需半日。」


    越往里走，道路越蜿蜒曲折。


    加上剑冢内不能御剑，难免会耽搁一点时间。


    「那也太久了。」


    云栀哭丧着脸。


    平时御剑前行，还能吹吹凉风，看看风景。


    加上御剑便捷，不一会就能赶到目的地。


    「怎么，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倒怕上赶路了？」


    云若薇戏嚯开口，她抬手掐了一把云栀白嫩的脸，继而补充道：「师父说你之前做任务太激进，今日正好磨磨你的性子。」


    云栀仰起脸，卖乖道：「师姐，要不，咱们下次再考虑这个问题？」


    「我这里有好多传送符，不如我分给大家，咱们一起加快进程？」


    云若薇无视少女满怀期待的目光，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蹦：「想得美。」


    「稳扎稳打走过去，你今日刚升了两阶，若是不好好打打基础，说不定以后会掉下去。」


    云栀捂着脑袋，惊诧开口：「修为还有往回掉了？！」


    她扭过头，试图找沈怀州几人求证，而云若薇捏住她的脸，愉悦地讲起了道理：「谁说没有？」


    「古人言，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师妹当日日自新，勤加修炼才是。」


    「日后要是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云若薇之前忙，倒是很少管云栀修炼一事。


    这丫头天赋不错，悟性也高，就是稍微急躁一点。


    现在有空不多盯着她磨磨性子，日后可能要吃大亏。


    而且，她作为小姑娘的堂姐，理应好好看管她，可不能让栀栀日后被问剑宗那些小师弟给骗了过去。


    云若薇字字诛心，云栀听着，只觉得头晕目眩。


    听师姐这意思，该不会以后都要看着自己修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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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啊！


    云栀想起之前四师兄被师姐支配的恐惧感，莫名打了个哆嗦。


    「想什么呢？」云若薇温柔地将云栀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分外温柔。


    云栀试探出声：「师姐，您之后难道不忙吗？」


    云若薇摇头：「应该不忙，等这次凌霄剑冢的事情结束，我和你秦师姐完成交接后，我就回第十峰，教导你修炼。」


    培养小师妹，任重而道远。


    思及此，云若薇的目光愈发悠远深刻。


    云栀闻言，不由得板着小脸，细白的手指揪住衣角，暗戳戳地转了转。


    她表面风平浪静，心底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呜呜呜，怎么样能够让师姐歇了这种心思？


    师姐带弟子的时候真的很严格诶qwq！


    **


    忙着赶路，几人也没有闲聊太多。


    云栀得知自家师姐日后要亲自教导她之后，小脸都快皱成包子褶了。


    萧策见状，时不时过去逗她两句，而云栀都只是气鼓鼓的躲到旁边，不肯与他贫嘴。


    沈怀州走在几人后面，他看着几个人打打闹闹的模样，俊眉舒展开来。


    又过三十里，风平浪静。


    有人体力不支，没忍住找到云若薇，要求休息片刻。


    走在前头的弟子颇感疲惫，一听这个建议，也跟着点头附和。


    于是，问剑宗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越往里走，路边的夜明珠品质越好。


    云栀仰起头，正欣赏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夜明珠。那原本跟在队伍后面的羸弱少年便提着长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云师妹，你现在有空吗？」


    苏隽处于变声期，嗓音还带着几分青涩，大抵是体力不好，一路跟过来，尾音带了几分喘。


    云栀倒也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见苏隽跑过来，她收回思绪，眉间舒展，爽朗道：「有空。」


    她视线下移，落在苏隽的铁剑之上。


    看到铁剑上的锈迹消失了许多，云栀不由得惊诧出声：「它怎么...」


    话说到一半，少年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刚刚赶路的时候闲着无聊，我就把剑上的锈迹磨掉了。」


    云栀颇为佩服，她看着被磨得锃亮的刀锋，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嘆：「苏师兄，你耐性太好了吧！」


    被云栀这么一夸，苏隽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羞涩道：「都是平时练得。」


    云栀再次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没有再闲聊，她拎起放在一旁的秋水剑，沖少年递了个眼神。


    「走，我们去后面。」


    刚才过来的时候，云栀注意到一处幅度较大的拐角。


    若在那边试炼，可以隔绝大部分视线。


    云栀不喜被人打扰，只想要几分清净。


    苏隽忙不迭点头，抱着铁剑跟了上去。


    半刻钟后。


    「苏师兄，你这剑势太柔了，没有攻击性。」


    云栀一边纠正，一边认可性点头。


    「嗯，这样好点了。」


    「注意气沉丹田，调动你的灵力去运剑，不要只注重表面功夫。」


    「不对，不对，你这次又错了，方才这道剑法是进攻的，你怎么能採取防御剑法的出招方式。」


    云栀看着苏隽软绵绵的出招方式，秀气的远山眉微微蹙起。


    怎么就是不对呢？


    明明点拨的时候好好的，偏偏出招就不行了。


    云栀有些苦恼，她深吸一口气，沉下心，再度出手指点。


    云栀左手绕开苏隽的手，握住多出的那一截剑柄，右手手指曲起，在少年的腰背处轻巧一点——


    苏隽像触电般哆嗦一下，立马挺直了腰杆。


    云栀满意点头。


    「注意腰部力量，若是腰部力量不集中，剑势就没办法起来了。」


    云栀带着苏隽，一步一步找到感觉。


    苏隽顺从地跟着云栀，他调动体内的灵力，悉数注入到铁剑之上。


    雷、火、木三种灵力汇聚一起，化成一道道亮光，将铁剑牢牢包裹。


    苏隽看着剑上的流光，黑眸中多出几分惊喜。


    他顺着云栀的指点，将剑上的气势狠狠划出。


    「哗啦——」


    剑势划破岩石墙壁，无数细小碎石簌簌落下，溅了苏隽满袍的灰。


    苏隽看着墙上那道深痕，黝黑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


    他...他成功了？


    他越过了剑气环节，直接将剑势释放出来了？


    身后的云栀颇为满意的收手，她后退半步，心情极好的掸去衣衫上的灰尘。


    「苏师兄你看，我就知道你可以！」


    「我说了吧，只要找对方法，一切皆有可能。」


    **


    少女的声音在耳畔迴响，苏隽愣愣地看着墙上的痕迹，终于反应过来。


    他转过身，冲着云栀鞠了一躬，感激道：「师妹，谢谢你！」


    苏隽曾经苦练许久，都无法突破半分。


    但是，他今日只用了片刻时间，就将剑势给使了出来。


    这实在是太过惊喜。


    云栀看着苏隽激动的模样，忙不迭摇头：「不是，苏师兄，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我只是给你提供方法。」


    「其实以你的修为来说，练出剑势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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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你之前没有把握住核心，灵力不仅无法聚拢在一起，还经常有外泄的情况。」


    归根结底，还是苏隽鍊气时期的基础没有打好。


    云栀将其中的原理细心解释一遍，苏隽听着云栀的解答，眼底的崇拜之意更甚。


    云师妹也太厉害了吧！


    她不仅没有瞧不起自己，还十分耐心的给自己讲解！


    「师妹，为何你对这些原理如此了解？」


    崇拜之余，苏隽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云栀闻言，莞尔一笑：「很简单呀。」


    「我引气入体之后便没有人教导我，为了日后能够好好修炼，我自己翻阅书籍，将鍊气要注意的理论全部背得滚瓜烂熟，熟记于心。」


    「等确定自己记牢理论之后，我便专心修炼，如此，我遇到问题时不用翻阅书籍，就能找到自己的错误所在。」


    在来问剑宗之前，云栀的运气从来没有好过。


    所以，她从来没有抱过侥倖心理。


    如果她想要成功，就只能一遍一遍的试错。


    但....在修炼这件事上，云栀从来都没有胆怯过。


    为了积累经验，她莽撞又冲动地刷了一个又一个任务。


    云栀深知自己常常会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铤而走险，但奇怪的是，每每只要她停下来，她的灵魂深处仿佛就会传来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告诉她，云栀，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连同她的身躯，她的血液，都在认可那种冒险又胆大的想法。


    云栀想起自己骨子里那种对修炼的偏执，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仔细想来，师姐说的很对。


    她需要磨鍊耐心。


    云栀在心底对自己进行了一个简短的批判，她收回思绪，看向眼前的少年：


    「总而言之，若是你日后的修为、剑法常常停滞不前，不如回头看看你的从前。」


    「一定是你遗漏了什么，或者是忽视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状况。」


    苏隽听完一番话，眼底不免升起一丝疑惑：「修为停滞不前，难道不是天赋的原因吗？」


    他低下头，一时间有些迷茫：「我曾经还以为是我灵根太差，所以才会......」


    「天赋可能会决定人的上限，但是，如若你不尝试，你怎么知道你的上限会在何处？」


    「单灵根在某种意义上，只是能更好地吸收灵气，化为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是，你亦可以换一种想法。」


    「你拥有三重灵根，所能拥有的技能也比别人多了许多。」


    「他人扬长避短，你则可以全面均衡。」


    云栀认真解释，苏隽被这么一点，顿觉豁然开朗。


    他望向云栀，感慨道：「没想到云师妹年纪小小，竟然懂得这么多道理。」


    苏隽思索片刻，等到将云栀的话全部消化完，黑眸忽然一亮。


    他抱着铁剑，小心凑到云栀跟前。


    「对了，云师妹，你可以再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少年眼神真挚，云栀眨眼，好奇道：「什么请求？」


    「你方才说，你们单灵根扬长避短，我们三灵根则可以利用优势全面发展。那将来若是有一天，我真正做到你说的那样。」


    「届时你能否与我打上一场？」


    苏隽目光灼灼，有那么一瞬间，云栀差点觉得眼前的羸弱少年换了一个人。


    她好像，看到苏隽眼底重新燃起的希望与野心。


    野心，大多数世人都有，不足为奇。


    可放在苏隽身上，云栀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云师妹，你不用觉得为难。」


    「等我足够与你比肩之时，再答应我也不迟。」


    苏隽深吸一口气，理智回笼。


    云栀看着他消下去的气焰，不由得皱起眉。


    「你刚刚的那个请求，是宣战吗？」


    苏隽怔愣了几秒：「我不是，我只是想与你打上一场。」


    云栀眨眼。


    她的眼眸中像是燃起一团火焰，「蹭」得一下，火光扩散——


    那双比常人瞳色要淡上几分的茶眸弯了起来。


    容貌倾城的少女勾起唇角，眼底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既然是宣战，那我就答应了。」


    「今日起，你必须好好修炼，我等着。」


    「若是将来我赢了，你就得给我赔礼。」


    打架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苏隽看着云栀亮得惊人的眼眸，忽然结巴了起来。


    「诶？」


    怎...怎么还要赔礼？


    师妹的语气，怎么如此像南蛮的土匪？


    第99章 凌霄剑冢9


    大抵是云栀的目光太过热烈，苏隽怔愣片刻，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好！那一言为定！」


    少女脆声答道，彼时前方正好传来一道唿声：「小师妹，该走了！」


    「好嘞！马上来！」云栀转身回应，她看向苏隽，温声问道：「苏师兄，走吧。」


    「哦…好。」


    苏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洞内光线明亮，苏隽跟在云栀后面，他望着少女梳得整齐漂亮的髮髻，后知后觉地瞥见那只斜簪的半山半水冰翡翠。


    苏隽有些怔愣。


    那不是宗门比试上，积分榜第一才能得到的珍稀奖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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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隽后知后觉的回想起上次宗门比试的第一名。


    是沈师兄？


    苏隽的脑海中浮现出少年清俊的面容，以及宗门内关于他的传闻。


    不是说，沈师兄平时对人冷淡吗？


    他竟然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云师妹吗？


    怪不得宗门的弟子都说，云师妹备受宠爱，十分风光。


    不过...云师妹性格那么好，实力又很强，受宠也是很正常吧。


    若自己是她的同峰师兄，想必也会对她格外关照。


    苏隽只顾着想这件事，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碎石。


    「砰！」


    苏隽被一颗坚硬的碎石绊倒，他重心不稳，一个没反应过来，便往前方摔了过去。


    眼看着他就要牵连前方的云栀，千钧一髮之际，一柄暗藏流光的灵剑伸了出来，那灵剑明明藏在剑鞘之中，可苏隽还是能感受到灵剑之上凛冽的杀气。


    苏隽看着那柄长剑牢牢将自己拦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还好还好。


    虽然这灵剑硌得有些疼，但总归没有冒犯到云师妹。


    思及此，苏隽心底不免有些感激，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将自己救下的好心人。


    明珠之下，好心人穿着一袭锦袍，他淡定的握着灵剑，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淡漠。


    好心人气质清冷，独独那双桃花眼蕴含着几分柔和。


    嗯...这好心人怎么如此眼熟？


    苏隽心里想着，又不确定地多看了一眼。


    哦，这不是那个少年成名、惊才绝艷的沈师兄吗？


    苏隽本想道句感谢便继续赶路，等到看见剑柄上刻得惊春二字，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对！


    是沈师兄！


    「沈...沈师兄好。」苏隽扑棱了几下，飞快站直。


    「谢谢你出手相救。」


    后者下颌微收，淡淡点头，道：「不客气。」


    「下次注意点。」


    沈怀州收回目光，转身前行。


    苏隽看着沈怀州的背影，一时有些怔愣。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锦衣少年的步子迈得极稳。


    他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将云栀娇小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饶是迟钝，苏隽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沈师兄是在保护小师妹？


    唔...难道他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苏隽陷入自我怀疑，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时，道路两旁的夜明珠忽然摇晃了起来。


    当然，摇晃的不只是夜明珠。


    细碎的石头从头顶落下，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衣衫再次沾上尘土。


    轰隆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之同时，一股腥臭的热气喷在头顶。


    苏隽捂住口鼻，嵴背一凉。


    他僵硬地抬起头，「啪嗒」一声，一坨绿色黏液迎面掉下。


    苏隽脸都黑了。


    **


    嫌弃归嫌弃，遇到危险，苏隽还是选择了拔腿就跑。


    顾不上整理形象，他抱着怀里的铁剑，朝着前方飞快跑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他腰间一紧，被身后的妖兽抓了过去。


    腥臭的气体源源不断地传来，苏隽有些欲哭无泪，他泪眼模煳的看向前方的众人，连句救命都喊不出。


    他就想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拔个铁剑能招来妖兽，摔一跤还能招来妖兽。


    呜呜，他苏隽的命好苦。


    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不走修仙这条路了。


    苏隽哭丧着脸，他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情，仿佛已经放弃了抵抗。


    走在前头的众人也被苏隽这边的动静吸引住。


    「我滴个亲娘耶，这苏隽什么狗运气？」


    「就这样都能碰到妖兽？」


    「这妖兽怎么生得如此丑陋？我长这么大，好像第一次见到这种妖兽？」


    部分弟子窃窃私语，站在前面的云栀却有些着急。


    怎么会这样？


    云栀明明记得苏隽开始是跟在自己身后的。


    怎么一会没见，他就被这体格硕大的岩极兽给抓住了？


    那岩极兽生得五大三粗，它顶着三只眼，张开的血盆大口时不时淌下一滩颜色诡异的黏液。


    拿起长剑准备反抗的弟子齐刷刷的捂住口鼻，唯有云栀一脸警惕。


    她扭过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沈怀州：「师兄，你能看出这岩极兽的修为吗？」


    云栀曾在书中见过岩极兽的弱点。


    这岩极兽虽然看着很难攻打，但实际上是最脆弱的妖兽之一。


    只不过她现在有点把不准这头岩极兽的修为。


    若修为超出太多，她可能就需要多来上几剑。


    「是筑基巅峰。」


    沈怀州的手覆在惊春剑上，他拔出灵剑，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剑上的寒光衬得愈发好看。


    云栀被剑光映花了眼。


    她错开视线，心中思量几分，笃定道：「我熟悉这妖兽的弱点，我去。」


    云栀将沈怀州拔剑的手按了回去。


    她抽出腰间的秋水剑，红唇轻启，催动剑诀。


    丹田的灵力被调转到秋水剑上，银白的剑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她足尖一点，朝着岩极兽的方向飞身而去。


    看着少女轻巧的身影，身后再度爆出一圈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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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云师妹怎么上去了，她能行吗？」


    「她这样上去，真的不会受伤吗？」


    「说真的，云栀师妹看起来真的很娇弱，她这不是不自量力吗？」


    大抵是知道之前有人说话被云栀撞见，此时看戏的弟子多少收敛了一点。


    当然，有看戏的，亦有关心云栀的。


    「云师姐，萧师弟，你们快劝劝云师妹，那么危险的凶兽，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呢？」


    「这妖兽看着就兇勐，云师妹一个人肯定不行的！」


    上官遥有些担忧的看向云若薇。


    而后者却是皱紧眉，她观看许久，仍旧没有动作。


    「上官师妹，先别担心。」


    上官遥连连摇头：「怎么能不担心呢？云师妹还小——」


    话还没说完，云若薇便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上官师妹，你看。」


    云若薇抬手指向妖兽的方向。


    彼时讨论的弟子已经安静下来，他们看着云栀的方向，目光逐渐呆滞。


    上官遥顺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那穿着黄衫的少女手握灵剑，她身法敏捷，剑招果断，手起剑落，那丑陋硕大的脑袋便咕噜噜地滚落下来。


    妖兽青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它的四肢不受控制的挣扎了几下，粗黄的兽爪一甩，苏隽瘦弱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掉落下来。


    平日里从容淡定的云栀看着这一幕，嗓音都拔高了几个度：「苏师兄！」


    完了，刚刚只顾着解决妖兽，完全没有注意到苏隽。


    云栀心下着急。


    倏然，一柄灵剑不知从哪飞来。


    那灵剑摇摇一晃，放大数倍，将被甩落的少年稳稳接下。


    云栀看着苏隽回归安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收起灵剑，悠然落下。


    有一人缓缓靠近。


    云栀下意识回头，却在无意之间，撞进一双潋滟动人的眼眸。


    来人低头，浓密纤长的睫羽垂下，眼神中多出几分意味深长。


    「你很在意他？」


    云栀望着自家师兄，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你说谁呀？」


    「你那位新朋友。」


    云栀看了一眼沈怀州看的方向，随即转过头，飞快回答：「我只是担心他受伤。」


    沈怀州听着云栀的回答，眉梢微微一抬。


    他揉了揉云栀的头，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了解。」


    云栀仰头。


    以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沈怀州流畅清晰的下颌线，以及因为逆着光，显得分外温和的俊美容颜。


    所以刚刚配合她救下苏隽的，就是三师兄吗？


    云栀看着前面背后消失不见的惊春剑，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不知怎的，她心底徒然升起一丝愉悦。


    那种愉悦，如同夏日的凉风，将她所有的愁绪抚平，吹散。


    「三师兄，谢谢你。」


    「自家人，谢什么。」少年难得戏嚯，他抬袖，如玉雕就的手指在云栀的额头上轻轻一弹。


    等到小姑娘吃痛皱眉，他才收起手，继续道：「你今天的表现也很好，只不过下次救人的时候，定然要多思量一点。」


    沈怀州是想让她多考虑自己一点。


    云栀心知，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忙解释道：「今日是因为师兄在我身旁，我才敢如此。」


    「而且，上次我在师兄送我的图鑑里看到了岩极兽的描述，不然我肯定会找你们帮忙的。」


    云栀小声抱怨，她鼓了鼓腮帮子，声音无意多出几分娇气。


    沈怀州垂眸，他看着云栀难得撒娇的乖巧模样，没忍住，又掐了一把脸。


    有点可爱。


    沈怀州从前觉得师弟师妹这种东西，除了聒噪添乱，其他一无是处。


    但今日他却觉得，养一只软萌可爱又上进的小崽子，确实也不错。


    但…小崽子终归会长大。


    想到这里，沈怀州眸光一暗。


    他看着云栀皱成包子褶的脸，悠悠补充道：「以后要更加勤勉上进才是，交友可以，但不能耽误修炼。」


    「而且…」沈怀州看向那个冒冒失失的羸弱少年，顿了顿，继续道，「你年纪尚小，不该做的事，不许做。」


    小小年纪，修炼最重要。


    云栀不明白，索性诚挚发问：「师兄，什么是不该做的？」


    沈怀州望着云栀干净澄澈的茶眸，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凡是扰乱道心的事，都不可做。」


    云栀听着这番话，一双眼瞪得圆圆的。


    扰乱道心？


    呜呜呜呜，三师兄是发现自己的秘密了吗？


    她真的不是故意沉迷美色的！


    她她她，她只是觉得三师兄好看罢了！


    第100章 凌霄剑冢10


    云栀越想越慌。


    越慌，脸就越红。


    没过一会，她脸就烧成天边的晚霞，连同耳根都红得快要滴出血。


    沈怀州望着少女的反应，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


    「你不舒服吗？」


    沈怀州以为云栀是进阶太快，灵力紊乱才会如此，他抽出一抹灵力，覆上云栀的手。


    然而灵力还未触及到少女的灵脉，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出。


    沈怀州眼底掠过一抹讶色。


    眼前的少女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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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面色恢復如常，云栀才抬起眼，解释道：「我没有不舒服，是这天气太热了。」


    「那你的灵力？」


    云栀茫然眨眼：「我的灵力怎么了？」


    见少女一脸懵懂的模样，沈怀州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最终咽了回去。


    看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沈怀州收回视线。


    此时在前面的萧策几人已经迎面走来，他们顺手将惊春剑上的少年救下，然后一起走到云栀面前，惊喜道：


    「栀栀，你方才那一招也太潇洒了吧！」


    云栀刚刚出手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那气势恢宏且流畅的手法看得萧策都心生羡慕。


    他的师妹简直太厉害了。


    要不是没有用含影石录下云栀的壮举，他吹个三百年也不为过！


    萧策目光灼灼地说着，旁边被吓得小脸惨白的少年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萧师兄所言极是。」


    「我...我还要多谢云师妹捨身救我。」


    苏隽想起那五大三粗的妖兽，心里就有些犯憷。


    说起来，他没真正做过几次危险任务。


    说他倒霉吧，每次宗门比试或者是接到危险任务时，他都能逢凶化吉，险胜些许。


    但说他幸运吧，每次心情稍微好点，那些倒霉的事情就一桩桩、一件件，上赶着过来。


    简单的说，就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苏隽有些心酸。


    他这坎坷又悲催的一日，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道歉了。


    云栀看出了苏隽的狼狈，她弯了弯眉眼，道：「你我是朋友，不必言谢。」


    她抬手给苏隽捏了个清洁诀，微风拂过，少年脏兮兮的衣衫就恢復了原有的干净。


    眼看着苏隽又要憋出一句谢谢，一旁的萧策揽住他的肩膀，乐呵呵的开口：「苏隽道友，别和我们客气。」


    「你是栀栀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


    少年爽朗的声音在剑冢内迴响，原本停留在原地的那些弟子听见萧策的话，纷纷露出讶异的表情。


    「道友，你们想好了吗？苏隽这傢伙可是个麻烦精，只要靠近他就会变——」


    倒霉二字还未说出口，那人就被萧策下了个禁言术。


    说话的弟子被迫闭嘴，他冲着萧策比划着名什么，可后者却笑了笑，目光从他身上轻巧掠过。


    弟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萧策平日里明明是最和善的那一个，可今日被他这么一看，弟子竟然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萧道友何时也如此可怕了？


    弟子再次打了个哆嗦，他退了回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那些嘈杂的声音终于消散。


    萧策扯开一抹明朗的笑容。


    夜明珠的光打在他身上，为他添了几分干净的感觉。


    被萧策揽住的少年憋得脸颊通红，他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随即怯怯地收回了视线。


    虽然无法切身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但是看到那一张张亲切的笑脸后，苏隽心底竟然升起一丝久违的温暖。


    原来第十峰的弟子都如此友善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被人关心的感觉了。


    苏隽越想越难过，他吸了吸鼻子，又掉出一汪眼泪。


    第101章 凌霄剑冢11


    温热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听见苏隽的抽泣，萧策一个弹跳，收起手来。


    「诶，苏道友，你又怎么了？」


    不是，他刚刚也没用多少力气吧，这苏隽怎么又哭起来了？


    萧策张大嘴，有些讶异。


    说起来，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爱哭的男弟子。


    不说男弟子，萧策连爱哭的女弟子都没见过几个。


    苏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云栀心有不忍，她掏出一方干净的棉帕，赶紧塞给苏隽。


    「苏师兄，有话好好说，别哭呀。」


    「你怎么了呀？」


    云栀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发现。


    好在苏隽刚好背过身，那些爱看热闹的弟子也只能看到他不断耸动的肩膀。


    云栀朝自家师兄递了个眼色，萧策和顾明驰便十分识趣的后退半步，将苏隽挡了起来。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感动......」


    自从几年前被外公扔进问剑宗，他就没有再感受到家人或者朋友的温暖了。


    大家觉得他是倒霉蛋，恨不得远远的躲开他。


    几来，他没有交到过一个朋友。


    有很多个时候，苏隽都觉得十分孤独。


    他没有人可以聊天，没有人可以倾诉，连过节的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云师妹，你们真的太好了。」


    苏隽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开口，他拿着云栀塞给自己的棉帕擦了擦泪水，等闻到棉帕上清甜的栀子花香味，


    不免又涌出一汪泪水。


    「我的家乡也有很多栀子花，可是我有好多


    年没有见过了。」


    进宗门以来，他便经常待在第四峰。


    第四峰的长老是个油盐不进、不懂欣赏的小老头，在他看来，山上除了那些可以用来遮阴的大树外，其他的小花小草都应该被消灭。


    不仅如此，那小老头觉得男弟子天生就应该威武硬朗，像苏隽这种小身板的瘦弱弟子，不但入不了他的法眼，连被他指导都成了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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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听着苏隽细细碎碎的抱怨，也算是明白了。


    苏隽踏进宗门，无依无靠，加上旁人常常欺凌他，自然会敏感一点。


    再加上他不适应第四峰长老的硬汉培养模式，心里的压力就更大了，如今遇到人安慰他，关心他，他便哭得稀里哗啦，一发不可收拾。


    无碍，无碍。


    男子爱哭一点，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云栀虽然年纪小，但是包容性很强。


    在她看来，不管是阳刚一点的女修士，还是阴柔一点的男修士，都是十分可爱的。


    他们都拥有自己的特点，只要不干出那种违背道德违背法理的事情，倒也很讨人喜欢。


    云栀看着苏隽啜泣的模样，忽然想到梦中关于他的情节。


    她记得唐兮柔进宗门后，因为一件事情曾对苏隽示好，那段时间她常常关心苏隽，隔三差五就给他送些自制的糕点。


    虽然书中对苏隽的描写不多，但云栀还是记得那刻进记忆中的几句话——


    「对于苏隽而言，唐兮柔是他的光。」


    唔...仔细想来，她也算明白苏隽的心情了。


    「苏道友啊，别哭了，多大点事，以后你萧策哥哥就罩着你，你要是觉得不够，还有我们小顾，要是还不够，还有我们家栀栀呢。」


    萧策觉得苏隽哭得实在悽惨，没忍住出口劝道。


    站在后面当背景的顾明驰听着这番话，不由得补充道：「阿策，没记错的话，苏道友比你大上几个月。」


    萧策有些不敢置信：「还有这种事？」


    他比了比苏隽的身高，小声嘀咕道：「这怎么看...都要比我小上好几岁吧。」


    此话一出，苏隽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萧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揽过苏隽，呲牙一笑：「没关系，这都不重要。」


    「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混！」


    苏隽点头。


    他单手抱着铁剑，准备将它收起。


    哪知铁剑一个没拿稳，差点落到地面，苏隽顾不得擦眼泪，他伸手一捞，堪堪接住铁剑——


    剑锋划破少年的手心，鲜红的血液顺着掌心流下，滴滴答答的落在铁剑上。


    云栀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液，心下一乱。


    她赶紧掏出之前备好的二品金疮药，准备帮苏隽处理伤口。


    然而，还未触到苏隽的手，他手里的铁剑忽然大放异彩——


    耀眼的光芒从剑锋，然后一点一点的，扩散到剑柄处。


    云栀看到苏隽剑上的铁锈顺着光芒慢慢掉落，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等到光芒散去，一柄寒光凛凛的崭新铁剑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栀看了看苏隽那把剑，又看了看苏隽那写满了震惊的脸，眼眸不由得亮起。


    这不就是民间话本中，开始很废柴最后总能反转的主角吗？！


    苏隽道友身上果然有点东西！


    第102章 凌霄剑冢12——诛龙剑


    亮光散去，之前安静的弟子不约而同的踮起脚。


    「怎么回事，那里发生啥了？」


    「我没看错吧，苏隽身边刚刚冒亮光了？」


    「不是吧，他什么时候这么走运了？」


    「就我一个人发现苏隽和云师妹的关系变好了吗？你看，云师妹竟然如此关心他！连金疮药都拿出来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之前不是还说人家是菟丝花吗？」


    「去去去，那是我误会了！云师妹才不是那种人！她可厉害着呢！」


    之前跟风的弟子不满的拍了一下同伴，示意他好好说话。


    旁边的同伴翻了个白眼，又道：「我看你是想去巴结云师妹吧？我可告诉你，你没苏隽那么好运！」


    「切，你之前不是还说苏隽倒霉吧，打脸不？」


    两人说得眼红脖子粗，差点没打起来。


    云栀完全顾不上那些人的动静。


    她凑近苏隽，认真观察他手上的伤口。


    「苏师兄，你还疼吗？」


    云栀不说，苏隽都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点头，等想起云栀问的问题后，又飞快地摇了摇头：「不疼！」


    刚划开的时候有些刺痛，可现在那刺痛完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云栀闻言，不由得啧啧称奇：「竟然都癒合了。」


    明明刚才还看见血液，可是现在凑近一看，苏隽的血液不仅消失不见，就连他手上的口子都癒合如初。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栀眼底掠过一丝好奇。


    她的目光上移，落在了褪去铁锈的剑柄之上。


    一般来说，靠近剑冢入口的灵剑都无名。


    但锈迹消失后，苏隽这把剑上竟然多出了两个隽永大气的汉字。


    「诛龙。」云栀念着这两个字，总觉得有些熟悉。


    诛龙剑，好像在哪里听过。


    云栀想不起来，她回头看向沈怀州，求助道：「师兄。」


    这一声师兄没有带排序，话音刚落，旁边三个人便不约而同的开口应答——


    「怎么了？」


    顾明驰嗓音发涩。


    「我在，你说。」


    沈怀州淡定从容。


    「栀栀，你要问我什么？」


    萧策一脸好奇。


    苏隽十分自觉的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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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云栀喊的不是自己。


    要他来猜的话，云师妹唤的，应该是那位沈师兄。


    所以，苏隽也跟着云栀看了过去。


    此时的云栀有点尴尬，又有点懊恼。


    「嗯...我是想问，你们知道诛龙剑吗？」


    云栀索性将错就错，矇混过关。


    不过，正好顾明驰和萧策不了解此剑，两人摇了摇头，齐齐看向沈怀州。


    「喏，三师兄应该知道。」


    沈怀州察觉到两位师弟满含幽怨的视线，他抬手敲了敲收回剑鞘中的惊春，沉吟半晌，终于道：「我确实知晓。」


    云栀的目光「蹭」地一下，亮了起来：「那你可以给我们说说吗？」


    她之前看书太杂，遇到那些让人头晕眼花的灵剑图鑑时，只是匆匆的略了一眼，便没有再看。


    许是云栀的目光太过真诚，沈怀州也没有隐瞒。


    他思索半会，悠悠开口。


    「诛龙剑有千年歷史，天上地下，只有这一把。」


    「当然，这并不稀奇，我们手中的灵剑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不过，这诛龙剑剑如其名，其剑气浩荡，可斩神龙，可震妖邪。」


    沈怀州声线清冷，眼下讲起故事来，竟然多出几分引人好奇的神秘感。


    云栀听得起劲，见他停顿，不免又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少女求知慾极强，旁边的苏隽受其感染，不免也跟着问:「沈师兄，然后呢？」


    沈怀州有些无奈，他垂眸看了眼两人，顿了顿，又道:


    「诛龙剑认主要求高，它虽是至阳之剑，却只认命数至阴的少年。」


    「太过正气不可，太过阳刚亦不行。」


    云苏二人听着这话，不由得对视一眼。


    合着这剑就是冲着苏隽来的？


    第103章 凌霄剑冢13


    「简单来说，诛龙剑威力极大，若好好利用，将来大有裨益。苏师弟得了此剑，日后要刻苦修炼才是。」


    沈怀州淡声说完。


    苏隽听着这番话，说话都多了几分底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落在肩头，苏隽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好！我会努力的！」


    从今往后，他一定要跟着云师妹好好修炼，日后若苍生有难，他就要第一时间去拯救苍生！


    苏隽越想越激动，云栀看着他逐渐兴奋的眼神，没忍住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苏师兄，苏师兄？」


    「该回神了，我们要赶路啦。」


    云栀脆声提醒。


    苏隽恍然回神，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周围一群人关切的视线。


    诶，大家都在等他吗？


    「回神了？小苏，咱们一起走。」


    「快点快点，再不走咱们可能就要耽误好几日了！」


    萧策自来熟的改了称唿，他揽着苏隽，准备往前走。


    苏隽被萧策的胳膊压得有些喘不匀气：「那个，萧道友，你其实可以不用揽着我的。」


    苏隽往下矮了矮身，试图挣脱开来。


    萧策没注意到少年的小动作，他呲牙一笑，右手在苏隽肩膀上重重一拍，乐呵呵道：「哎呀，你看你多见外啊，还喊我萧道友。」


    「不介意的话，就叫我萧策吧，当然，阿策也行。」


    苏隽被萧策这一巴掌拍下，差点没站稳。


    他腿打着颤，小心翼翼道：「萧道友..不萧策，您能先松开我？」


    萧策一脸迷茫。


    苏隽颤巍巍地指了指萧策的手，萧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没有考虑到你。」


    萧策松开手，他看着苏隽瘦弱的身躯，又语重心长的道了句：「苏隽，你这身板太弱了，以后可得多吃点。」


    「不仅要多吃点，平日里还要多锻锻体才行。」


    苏隽听见锻体二字，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云栀听见萧策的话，也上前一步，笑着道：「苏师兄，你以后可以来第十峰和我们一起锻体，锻体之后，刚好可以一起练剑。」


    「这样多方便呀。」


    云栀热心邀请，可少年直直摇头：「不必，不必。」


    萧策以为他不好意思，对着苏隽的肩膀，又是重重一拍：「你看你，又不好意思，听我的，以后就来我们第十峰！」


    见苏隽又要摇头，萧策忙道：「行，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啊！」


    苏隽看了看一脸热情的萧策，又看了看笑容甜美的小师妹，牙一咬，心一横，高声应道：「好！」


    不就是锻体吗！


    他才不怕！


    真正的修士，就得直面困难！


    **


    一番折腾下来，众人终于启程。


    与之前相比，这次的气氛明显要好了很多，原本那些喜欢窃窃私语的修士乖乖闭嘴，他们时不时瞥一眼身后的小姑娘，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会冲着他们的脖子给一刀。


    毕竟，谁能想到传闻中乖巧柔弱的小师妹如此兇勐呢？


    有弟子想起云栀斩杀妖兽时手起刀落的利落模样，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看来以后不得妄信传言。


    要不是云师妹脾气好，他们早就被追究了。


    剩下的路程无比平坦。


    又过半日，山洞外的天都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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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终于抵达凌霄剑冢的最终关口。


    云栀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仰头看向眼前这堵石墙。


    「师姐，为何这里有堵墙啊？」


    前面一路顺畅无阻，偏偏这里设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


    而且，这墙上还刻了繁复奇妙的花纹。


    借着夜明珠的光，云栀观察起上面的图案。


    「里面是剑冢重地，先辈设立剑冢时，担心会有外宗人士前来偷盗，故在这最后的地方设了一堵带有封印的墙壁。」


    与石墙之外的灵剑相比，石墙内灵剑的品质明显要好上许多。


    照理来说，外面的都是些普通灵剑，十万把普通灵剑中，都难出一把精品。


    当然，苏隽那把诛龙剑是个意外。


    相对而言，这石墙里面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上好灵剑，只要选剑之人符合达到所选灵剑认主的要求，就能顺利拿到。


    否则，饶是掌门亲自来取，那灵剑都无法撼动半分。


    云栀听着师姐的解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进去？」


    云栀看着上面唤不出名字的花纹，再次询问道。


    她方才将这一圈都看了一遍，但，无论怎么认真，她都寻不到这石墙的开关。


    为此，她只能求助自家师姐。


    「想进去，很简单。」


    云若薇在弟子面前向来清冷，见云栀发话，难得温和了些许。


    她抬起手，一丝蓝色灵力跃然出现。


    云若薇伸手覆上石墙，如水一般澄澈的蓝色灵力落在花纹上，最后随着花瓣的纹路蔓延开来——


    仅仅一息之间，整面石墙便铺上一层柔和的蓝色灵力。


    就连两旁的夜明珠都被灵力包裹，蒙上一层水蓝色的雾气。


    好神奇。


    云栀全神贯注的看着这一面突然梦幻起来的墙面，还没来得及发问，石墙正中间的蓝光便渐渐褪去。


    石墙最中心的花蕊慢慢下陷，紧接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块状凹陷悠悠出现。


    云若薇腾手扯下腰间的弟子令，轻巧地放了上去。


    「咔嚓——」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那石门的中间竟然出现了一层裂缝。


    蓝光盈盈，云若薇掐准时间，将令牌取下。


    石墙像是被唤醒一般，自中间开始缓慢地往两边移动。


    幽幽蓝光慢慢散去，石墙也应声而开。


    云栀看着前面清冷出尘的云若薇，脑海中倏然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亮光。


    久违的熟悉感漫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云栀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阿娘年少的模样。


    云栀的太阳穴跳动了几下，她晃了晃脑袋，以为又出现了错觉。


    师姐是师姐，阿娘是阿娘。


    她怎么还能出现错觉呢？


    两人除了姓氏一样，还有哪里相像？


    云栀自嘲地笑了笑，下一瞬，耳畔竟然又出现了一道声音。


    「栀栀。」


    「进剑冢后，选昆吾剑。」


    第104章 凌霄剑冢14


    云栀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


    难道是玄天在装模作样地提醒她？


    还是说，她又幻听了？


    云栀下意识晃了晃脑袋，她抽出一抹精神力，在识海中唤玄天的名字。


    「玄天，方才是你和我说话吗？」云栀试探开口。


    刚在秘境中睡下，就被小主人唤醒的玄天困惑地咦了一声，否认道：


    「不是我，我没说话。」


    云栀惊讶：「难道真的是幻听了？」


    听到这句话，玄天的瞌睡醒了一大半。


    「你听见什么了？」


    大抵是因为与云栀灵力相通，玄天也能看到云栀所见到的场景。


    虽然许久没有出世，但玄天还是勉强辨认出此地。


    「你在凌霄剑冢？」


    云栀答：「对啊，我上次得了剑冢试炼的资格，这次准备来挑一把剑。」


    玄天有些怔愣。


    这又是何等缘分？


    玄天虽然忘记了许多事，但将这里记得很清楚。


    从前他跟着晚嫣大人来过不少次凌霄剑冢。


    虽然这剑冢归问剑宗所有，但晚嫣大人总能想法子将外面的结界阵法破解。


    后来问剑宗的长老发现晚嫣大人破坏的痕迹，连夜找人下了好几重禁制。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挡外人，可是云若薇再次过来时，还是一举解开了凌霄剑冢的禁制。


    好在，晚嫣大人心善。


    为了不打击问剑宗请来的那位阵法高人，她进入之后，非常热心的抽出一抹神识留在此处维护阵法。


    除她之外，无人能够破坏这重禁制。


    从此以后，除了问剑宗成员外，其他人都无法进入剑冢。


    玄天收回思绪。


    难怪今日刚睡下，就梦到了晚嫣大人，原来是因为来到这里了。


    玄天嘆了口气，又想起云栀的回答。


    小主人还没告诉自己，那声音对她说了什么呢。


    据说人族会有一种独特的血脉吸引，说不定是晚嫣大人的神识在对她说话。


    思及此，玄天不免又问了一遍。


    云栀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重复道：「她说，让我去里面寻一把叫做昆吾的剑。」


    「哦，昆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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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天不以为然的开口， 他思索了几秒，本想扯点什么，却忽然回过神，震惊道：「你说什么？」


    「昆吾剑！」


    那不是晚嫣大人曾经想拿却怎么也拔不出的上古神剑吗？


    晚嫣大人曾经没有习剑的天赋，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动昆吾剑半分。


    玄天虽然活得久，但是对那昆吾剑的了解十分少。


    它只知道那是一把很厉害的剑。


    传闻昆吾剑从上古流传下来，它神力雄厚，凌驾于万剑之上。


    但这昆吾剑十分难得。


    自他拥有意识以来，他还没有见过谁亲手拿到过昆吾剑。


    但是，小主人怎么会听到这句话？


    难道真的是晚嫣大人的神识？


    玄天有些不可置信。


    相传神识只能保留十年，为何晚嫣大人的神识能保留这么久？


    玄天将心底的猜测说给小姑娘听。


    听到是阿娘曾经留下的神识，云栀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残留的神识啊。」


    「吓我一跳。」


    等到话说出口，云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


    为何阿娘的神识会在宗门的剑冢里？


    **


    云栀本想再好好问问玄天，怎奈还未说出口，她的太阳穴便传来一阵抽疼。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干扰两人的对话般，云栀来不及交代，便匆匆断开了联繫。


    彼时后面的人刚好走了过来。


    「栀栀，你还好吗？」上官遥看着云栀有些苍白的唇色，颇为关心的询问道。


    云栀咬了咬唇，她抬起头，扯开一抹微笑，温声道：「师姐，我没事。」


    上官遥听着少女的回答，半信半疑道：「真的无事？你这脸色看着有些不太好。」


    「真的没事！」云栀弯眸，反问道：「遥遥师姐，您怎么总是放心不下我呀？」


    见小姑娘还能打趣自己，上官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她伸手将云栀翘起来的发梢整理平整，笑着开口：「当然是因为你讨人喜欢。」


    说起来，云栀和家中的妹妹真的有些相像


    、


    当初离开家进宗门的时候，家中的幼妹还是刚过八岁。


    那天出门，妹妹抱着她的腿哭了许久，硬是不让她走，上官遥哄她，说她第二日就回去。


    可是时间过得太快，宗门任务繁多，加上忙于修炼，一连几年，上官遥都没有回到家中。


    同峰弟子都笑她，说她明明出身世家，却偏偏跟斩断尘缘了般。


    唯有上官遥自己知晓，出门多年，家里的双亲早将她抛到了脑后。


    多年来，她连一封表示关怀的家书都未曾收到过。


    上官遥思绪飘忽，却不想没走一会神，就被云栀的声音拉了回来。


    「那我就当师姐夸我了！」


    「忘了说了，我也很喜欢师姐呀。」


    云栀冲着上官遥粲然一笑，随即又拉着她的手，一起踏进剑冢内：「走，遥遥师姐，我们进去挑剑！」


    「对啦，师姐，要开心，不要皱眉哦！」


    少女掌心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来，上官遥看着云栀明媚的笑颜，脑子忽然卡壳了一下。


    诶？


    刚才明明是她关心云栀，怎么现在又变成云栀关心她了？


    上官遥一边感慨，一边任由云栀拉着自己进去。


    *


    踏进石墙后的剑冢，云栀才认识到了什么叫做目不暇接。


    比起前面那些狭窄道路上良莠不齐的普通灵剑，这里的灵剑品质明显高出一截。


    云栀的视线从扎满灵剑的峭壁上掠过。


    赤红、苍蓝、土褐、藏青、银白......那灵剑上的宝石差点没晃花云栀的眼。


    「这也太多了吧？」云栀小声嘀咕道，她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向身旁的上官遥，「遥遥师姐，你能看到它们的名字吗？」


    上官遥也有些迷茫；「我只能看清楚一小部分。」


    她指着右墙角下方的一排灵剑，眼底流露出几分困惑。


    完了，这里的剑太多了，她被晃得有些看不清楚了。


    思及此，上官遥也没了底气：「要不，我给你把若薇师姐喊过来？」


    云栀闻言，连忙罢手。


    大师姐维护秩序已经很忙了，现在要是喊她，只能给她添乱。


    「我自己来找，不过，我想要的那把剑可能有点难寻。」


    上官遥好奇：「你要寻什么剑，唤什么名？或许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她已经拥有本命灵剑，便不用再寻第二把了。


    云栀如实答：「我要寻昆吾剑。」


    「喔，我去给你寻，」上官遥拔腿就走，等走出几步，上官遥意识到不对劲，「你再说一遍，你要的剑是什么？」


    云栀抬头，一字一顿地答：「昆吾。」


    上官遥顿住脚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你确定，要昆吾？」


    「栀栀，别说师姐泼你凉水。」


    「那可是咱们的镇冢之剑，从咱们宗门立峰以来，没有一个人能拔得动它，纵然是青玄长老来了，可能也拔不出那把剑。」


    「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


    云栀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点了点头，语气既天真，又张狂。


    「嗯，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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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遥的手没忍住一抖。


    师妹可真大胆啊......


    第105章 昆吾剑1


    「好，既然你选择了昆吾剑，那咱们就找它！」


    上官遥深吸一口气，决定帮云栀一起寻找。


    「只不过，这昆吾剑虽然是镇冢之剑，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见过一次。」


    上官遥进宗门后也来了两三次，只不过每次来，她都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昆吾。


    而自己对昆吾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口口相传的层面。


    最重要的是，剑冢中的灵剑每年都会随机变换位置，就算是记住了它的位置和模样，可能下次被其他灵剑遮挡后，也会注意不到。


    思及此，上官遥不免有些苦恼。


    「师姐，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去慢慢找！」


    云栀本来只想问问，眼下看着上官遥为自己劳心费力，不免有些自责。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上官遥看着云栀纯净漂亮的眼眸，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保护欲。


    剑冢这么大，灵剑又这么多，可别把栀栀的眼睛给累坏了！


    反正她也闲着无事，不如正好一起去帮忙！


    云栀看着上官遥眼底燃起的熊熊烈火，莫名有点困惑。


    遥遥师姐这眼神，怎么比上擂台还要激动？


    来不及多问，云栀就被眼前的女子一把拉起。


    「栀栀，我们走！」


    云栀被上官遥拉到最前面，她挤开旁边的弟子，领着云栀认真寻找起来。


    云栀也没有耽误，她蹲下身，十分认真的观测底下一排灵剑的名字。


    碧光、紫霜、七绝、追魂......


    没过半会，云栀便挑花了眼。


    「遥遥师姐，我好像有点晕。」


    云栀揉了揉疲惫的眼眸，小声咕哝道。


    上官遥哼哧哼哧寻找一番，也被剑上的宝石晃花了眼。


    她瘫坐在云栀身旁，方才的热情被消磨地干干净净：「你还别说，我也觉得有点晕。」


    说起来，她头一次觉得凌霄剑冢的灵剑如此花里胡哨。


    那一颗颗比鸡蛋还要大的装饰宝石差点就要将她的眼睛晃瞎了。


    想到这里，上官遥不免长嘆一声气。


    算了，她估计要辜负栀栀的期望了。


    「遥遥师姐，您先休息一下，我自己去找。」


    云栀缓了一会，她倒出 一颗清神丹，又坐起身，循着旁边找了过去。


    上官遥道了一声好，她看着小姑娘扎进人群，认认真真的翻找起来，没忍住嘆了一口气。


    害，以后还是要多加强念力的修炼。


    **


    这边，云栀加快速度，她将之前的那一面缀着灵剑的墙壁查找了一遍，见这里没有自己要找的昆吾，又费力的挤出来，绕到左边的剑冢。


    彼时，方才断了联繫的玄天又再度冒了出来。


    「小主人，您是不是不认识昆吾剑啊？」


    玄天语气天真。


    云栀尴尬了一会，心虚道：「嗯，确实不认识。」


    当初那本厚厚的灵剑图鑑，她只匆匆地扫了几眼。本想后来再重新阅读一遍，没想到任务一来，就全部抛到脑后了。


    玄天听着小主人弱弱的语气，顿时来了精神：「那您直接找我不就可以了吗？」


    云栀道：「我也想找你，但是方才好像有东西在干扰我们两个。」


    云栀想到那种细细密密的疼痛，太阳穴便跳了跳。


    玄天疑惑：「还有这种事？」


    他倒是不知。


    他只知道刚才有一瞬间，无论他怎么喊云栀的名字，可她就是不理自己。


    玄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等了好一会，直到云栀换了一面墙寻找后，才勉强与云栀搭上联繫。


    「我现在的记性虽然有点不太好，不过，还是记得一点。」


    玄天不再纠结，开始主动请缨。


    云栀见玄天了解，心底燃起一丝希望：「你说。」


    「昆吾剑虽然蕴藏着无尽的神力，但是它外表却十分平平无奇。」


    「它通体漆黑，在被唤醒之前，连一点光芒都没有。」


    「而且，它自带一层看不见的隐蔽阵法，要是不精心寻找，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未出鞘昆吾剑黑黢黢的，就像一坨被打磨成剑的炭块。


    玄天曾经一度嫌弃过昆吾剑的铸造者，纵然那可能是个神，但玄天还是瞧不上他的审美。


    但每每玄天吐槽的时候，它的念力..嗯，也就是精神力就会受到一波攻击。


    晚嫣大人曾调侃，这就是来自上古神剑的反击。


    玄天说的起劲，它本想等云栀好好夸她一番，可少女却陷入了沉默。


    「小主人，小主人，您怎么不说话了？」


    云栀听着识海内叽叽喳喳的声音，压低声音道：「嘘，玄天，小声点。」


    「我好像看到了。」


    云栀看着左边墙角那柄若隐若现的墨色长剑，眼底闪过一抹趣味。


    隐蔽阵法是吗？


    她怎么感觉，这剑好像不太喜欢隐蔽呢？


    第106章 昆吾剑2（修补）


    昆吾剑，万剑之主也，色如墨，善隐蔽。


    其剑神力浩荡，故对御剑者要求极高。


    若乃寻常肉胎凡体，则不得见。


    *


    古人常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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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头一次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那墨色长剑还在不断闪烁，云栀看着它一会有一会无的剑身，唇角忍不住翘起。


    不知为何，云栀总觉得这墨剑在欢迎它。


    剑柄上的昆吾二字忽明忽灭，云栀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一个不注意，这柄墨剑就从自己眼皮底下跑走。


    一步，两步...一人一剑的距离彻底拉近。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覆了上去。


    然而，还没有触摸到昆吾剑的剑柄，云栀的手就被一股滚烫的力量弹开。


    「嘶。」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让碰就不让碰，怎么还烫人呢？


    云栀鼓起腮帮子，瞪了一眼插在下方的墨剑。


    「明明是把好剑，为何要缩在这个角落？」


    「你要是不想别人发现自己，就好好藏起来，你这剑身上时强时弱的隐蔽阵法都要把你暴露了。」


    云栀小声嘀咕道。


    然而让云栀没想到的是，她的话音刚落，那墨色的长剑便震动两下，像是听懂了一般。


    云栀：「？」


    她是不是眼花了？


    下一瞬，墨剑身上便升起一丝金色的光芒。


    云栀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墨剑就「咻」地一声，不见了。


    云栀眯起眼。


    这是藏严实了？


    云栀推定昆吾剑只是加强了那道隐秘阵法。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索性盘起腿，坐到地上。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能听懂人话的剑。」


    它成功激起了自己的胜负欲！


    云栀闭上眼，她运起一道灵力，探向墨剑刚才停留的位置。


    灵力悠悠往前，最后滞留在一处无形屏障处，久久停滞不前。


    云栀心中瞭然。


    确实没跑。


    隔着阵法，云栀还能感受到那墨剑一摇一晃的小动作。


    啧。


    这昆吾剑怎么有点不正经？


    云栀想起上官遥的话，忽然觉得幻灭。


    这墨剑和自己想像中威风凛凛的样子相差太大了吧。


    她在心底小声吐槽了半句，随即闭上眼，开始寻找隐蔽阵法的阵眼。


    云栀解隐蔽阵法，一般都是靠精神力，用修真界常用的词来说，就是念力。


    这一类阵法不难，但是十分考验人的念力。


    倘若中间有片刻晃神，那隐蔽阵法的阵眼可能就会移动到别处，如此便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所以，要想拔剑，她还得解一解剑法。


    好在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费点功夫，就能迎刃而解。


    云栀凝神静气，没用一个时辰，墨剑外的隐蔽阵法就化为云烟。


    终归是夏日，饶是洞内再凉爽，云栀的额前都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旁边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她抬起手，随意地擦了擦。


    云栀看着原本还在摇晃却忽然静止在原地的墨剑，唇边扬起一抹笑。


    「不躲了？」


    云栀声线清甜，此刻因为压低刻意压低，又染上几分淡淡的沙哑。


    昆吾剑呆滞了两秒。


    它震动两下，身上又冒出两道金光。


    本以为这次又能藏起来，可是那金光在剑柄处盪了两圈，又恹恹地钻了回去。


    昆吾剑还想躲，可这一次没等它反应，少女的手就覆了上来。


    云栀握住温热的剑柄。


    与刚才的灼热感不同，眼下的昆吾剑身上好像流淌着一股看不见的力量。


    那股力量温柔又强大，它慢慢绕到自己的手心，然后极为温顺的钻进云栀体内，与云栀的灵力融为一体。


    好奇怪。


    之前她明明是排斥外界力量的，连师姐的灵力都会排斥在外。


    怎么这一次就接纳了？


    云栀想不明白。


    她看着手中这柄通体乌黑，平平无奇的昆吾剑，小声问道：「你真的是昆吾剑吗？」


    「遥遥师姐明明说昆吾剑很难找到，也很难拔出。」


    「你该不会...是个假的吧？」


    少女低声质疑，嗓音里还夹带着浅浅的迷茫。


    昆吾剑听着她的话，不免有些愤慨。


    它不服气的震动了两下，又想运起剑内的神力，吓唬吓唬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姑娘。


    然而，这次无论它怎么运转，剑内的神力都无动于衷。


    甚至，它们看见云栀像是看见亲人般，恨不得赶紧钻进云栀灵脉内，与它融为一体。


    孤独了上万年的昆吾剑头一次觉得，自己被自己的力量所孤立了。


    它震动剑身，发出一两声清越的「哀鸣」。


    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的笑意，下一刻，那只抓住自己的柔软小手便攒够力气，往外一拽——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过多技巧，它堂堂一柄上古神剑，就这么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小丫头给拔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是在拔萝蔔呢！


    霎时间，昆吾剑震动得更厉害了。


    云栀听着清越的剑鸣声，没忍住抽出一抹念力，问向识海中的玄天：


    「玄天，这上古神剑的脾气都这么大吗？」


    她不就是把它拔出来了嘛，至于这么羞恼吗？


    玄天还有点没缓过神。


    谁能告诉他，他刚刚看到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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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小主人没有做什么，就顺利拔出昆吾剑了？


    这种丝滑是真实存在的吗！


    云栀见玄天没回答，不免又问了一句：「玄天，发什么呆呢？」


    「你来帮我看看这把剑是不是真的，」云栀没高兴一会，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这把剑是在诓我呢…遥遥师姐明明说昆吾剑很难得的。」


    「若它是假的，我可不就白费力气了吗？」


    云栀说得越认真，手里的昆吾剑就震动得愈发厉害。


    云栀听着它控诉般的剑鸣，没忍住拍了拍它。


    「你小声点。」


    「太吵了。」


    「听着烦。」


    少女语气平淡且认真，昆吾剑像是被戳到痛处般，瞬间安静了下来。


    和云栀识海相通的玄天听着少女娇俏的抱怨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没听错吧？小主人刚刚在训昆吾剑？


    而且它还很听话地安静下来了？


    幻灭。


    彻底幻灭。


    玄天克制住心底翻腾而出的震惊，干巴巴地开口：「那个，小主人。」


    「这把昆吾剑确实是真的。」


    就沖它之前藏起来的那股叛逆劲，玄天一眼便断定，这就是当初那柄不把晚嫣大人放在眼底的高傲神剑。


    没想到，一报还一报。


    当初晚嫣大人没拔出来的剑，终究还是被小主人拔出来了。


    「是真的就好，那没事了。」


    云栀松了一口气。


    「那今日先不和你说了，等我回去和你聊喔。」


    云栀收回念力，切断与玄天的联繫。


    她转过身，正想找上官遥分享自己的开心。


    没想到一转过去，乌压压的一群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云师妹，你这怀里是昆吾剑吗？能让我看看吗？」


    「云师妹，你太厉害了吧！这可是掌门和青玄真人都无法取出的镇冢之宝！」


    「云师妹，你还差跟班吗？要不我给你做跟班，你告诉我这是怎么拔出来的？」


    挤在前面的弟子两眼放光，分外积极。


    原本质疑过云栀的弟子有些嫌弃地睨了一眼同伴，酸熘熘地道：「这也没多厉害吧，怎么还巴结上了。」


    「不就是把剑吗，还得瑟上了？」


    那人又睨了云栀一眼，听见他的话，他身边的同伴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不懂就算了，怎么还内涵我们可爱的师妹呢？没眼光！」


    「去去去，一边去，别挡着我和云师妹交流感情！」


    同伴粗鲁的扒开他，然后晃到云栀面前，沖她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本以为云栀会贴心地回一个微笑。


    可少女却后退一步，拘谨又礼貌地开口：「师兄，不好意思。」


    「我不收跟班。」


    第107章 师姐被夺舍了？


    少女的笑容太过疏离。


    弟子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怔愣了起来。


    诶。


    师妹是记仇了吗？


    他想起之前被云栀戳穿的大块头伙伴，心顿时悬了起来。


    该不会他也被小师妹给记住了吧？


    但他只是听信了谗言，不是故意的啊！


    弟子正想为自己解释几句，可是少女的视线却掠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师姐！」


    云栀抱着墨剑，绕过他们，冲着站在最外一圈的两位妙龄女子身边跑去。


    众人的视线也跟着云栀往后移去。


    只见那穿着明黄弟子服的小姑娘笑得一脸灿烂，她举起手中的墨剑，眉眼弯弯道：「大师姐，遥遥师姐，你们看！」


    「我找到昆吾剑了！」


    少女语气轻快。


    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上官遥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不确定道：「栀栀，你真的拿到了？」


    她刚才还担心云栀会找不到呢，没想到没到一个时辰，这小姑娘就抱着昆吾剑过来了。


    难怪方才有那么多人围上去，这换谁谁不惊讶？


    上官遥抬起眼，她正想夸两句云栀，却忽然注意到那群虎视眈眈的弟子。


    他们这么盯着自己干嘛？


    上官遥低头看了看眼前笑得一脸明媚的小姑娘，又抬起头，看了看那群满眼羡慕嫉妒恨的弟子，终于明白过来——


    合着他们是羡慕自己呢。


    上官遥心领神会，她冲着后面那群弟子投去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们栀栀真厉害！」


    云栀弯了弯眼眸，她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冷艷女子，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期许 。


    云若薇察觉到小姑娘的眼神，不由得莞尔一笑，她伸出手，葱白如玉的手指覆上小姑娘的头，轻轻地揉了揉；


    「师妹辛苦了。」


    她之前就注意到云栀的举动，最开始她以为小姑娘只是单纯地闹着玩，直到刚才听到那几声剑鸣，她才恍然发现，云栀竟然成功了。


    云若薇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她家小师妹就好像被上天眷顾了般，若不是她知道栀栀的身世，还真的会认为她是天道的亲闺女。


    不过，云若薇惊诧之余，还是很为云栀高兴。


    思及此，云若薇忍不住多揉了一下。


    看来，得加快对小师妹的特训进程了。

 第121页

    云若薇低下头，她望着云栀清澈又熟悉的眼眸，温声道：「既然你今日得到昆吾剑，就要开始做好准备了。」


    云栀不解：「为何？」


    云若薇清冷的眼眸中漫上一丝笑意，她垂下眼，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


    云栀心道不好，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开口：「师姐不会是，要给我加训了吧？」


    这一听就是大师姐能做出来的事。


    完了完了。


    早知道刚刚抱着剑偷偷熘走了。


    云若薇挑眉，惊诧道：「竟然就被你猜到了？」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如此，等我回去向师父汇报一番，从明日开始，你就日日来凌霄殿报告吧。」


    云栀看着自家师姐唇边的笑容，嵴背不由得一寒。


    此时萧策刚好走过来，见两人聊得开心，不免插嘴道：「师姐，你们在说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云栀抱着昆吾剑，欲哭无泪的抬起头：「四师兄，我劝你收回这句话。」


    萧策正想问为什么，怎奈云若薇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既然四师弟也想来，那正好。」


    「你和栀栀一起，明天开始加训。」


    「每日晨间在凌霄殿集合，四师弟，记得不要缺席。」


    云若薇淡定说完，萧策却指了指自己，有些没反应过来：「师姐，这加训关我何事？」


    云若薇抬眉：「怎么不关你的事？」


    「你这两年在修炼方面懈怠太多，上次宗门比试，小五的排名都在你前面。」


    萧策心虚：「这是失误。」


    云若薇眯起眼，显然不信：「失误？」


    「据我所知，前四次比试里，小五超过了三次。」


    「你若是再不努力，栀栀都要超过你了。」


    萧策被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云栀伸出手，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道：「师兄，别丧气，我还要努力很久才能超过你呢。」


    萧策处于筑基巅峰，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还是很有实力的。


    萧策听着云栀的安慰，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不知怎的，被栀栀这么安抚一番，他好像更难过了。


    云若薇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两人，不免开始反思自己。


    奇怪，她明明记得栀栀之前很喜欢自己的。


    难不成是自己教导师弟师妹的时候太兇了？


    嗯，看来回去得研究研究新的教导方式了。


    云若薇下定决心。


    她收回思绪，目光又在后面的弟子身上扫了一圈，朗声询问道：「在座的诸位都挑好了吗？」


    「时间不早了，若是大家挑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启程出发了。」


    后面的弟子望着云若薇罕见的笑容，不免有些怔愣。


    云师姐今日的笑容是不是太多了点？


    从进剑冢后，只要见到云栀师妹，她的笑容好像就没有停过。


    「挑...挑好了。」


    弟子晕乎乎的开口。


    云若薇点头：「行，那出发吧。」


    云若薇往一旁让了让，语气温柔了许多。


    曾经被云若薇带过的弟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云师姐是被夺舍了吗？


    怎么忽然......如此温柔。


    第108章 自作多情（修改补充）


    剑冢一游最终在云栀取得昆吾剑后落幕。


    走出剑冢后，外边已经是凌晨。


    弯月如钩，高悬夜空。


    云栀刚踏出剑冢，就有弟子跟上来道歉。


    「云师妹，等等！」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栀回头，只觉得一阵阴影将自己覆盖。


    来人生得强壮高大，他喘着粗气，气喘吁吁道：「师妹，我要向你道歉。」


    「之前在剑冢内，我因为个人原因在言语上多有冒犯。」


    「我思来想去，觉得实在对不住你。」


    「我也没有那个脸面求师妹原谅，只希望小师妹不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是我孙某对不起师妹，还请小师妹受我一拜！」


    大块头师兄懊悔开口，没等云栀反应过来，他便跪了下去，冲着云栀的方向，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砰——」


    沉闷的声音唬得小姑娘有些晃神。


    云栀抱着墨剑，半天没缓过来。


    这又是闹一出。


    眼看着大块头师兄站起身，身后又跪了一片弟子。


    「云师妹，也请你受我一拜！我们不应该听信谗言，误会了你！」


    沉闷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


    就连怀里的昆吾剑都被震烦了。


    它不悦的震动几下，发出一两道类似抱怨的清鸣。


    那些给云栀道歉的弟子还以为是她的授意，一听到昆吾剑的清鸣，又「砰砰砰」磕得更厉害了。


    「师妹，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将之前的话都忘了吧！」


    他们原以为云栀是个久居闺阁，不谙世事，深居简出的小姑娘，之前言语上颇为放肆，但看到她的战力之后，弟子们越想越慌。


    虽然云栀还是个筑基期。


    但就冲着她手里那把神力浩荡的昆吾剑，他们也得道歉。


    若是云栀真记仇了，日后抱着昆吾剑过来报仇也不一定。


    最重要的是，云师妹身份显着，就算是她不计较，她身后的云家得知这些谣言后，可能也会找到他们，将他们毫无声息的清理掉。

 第122页

    *


    云栀完全不懂这些弟子的心思。


    她盯了乌泱泱的人群半晌，才悠悠道：「没关系，你们都起来吧。」


    底下听到云栀回答的弟子纷纷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就知道，云师妹宽宏大量，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云师妹，你真的太好了！」


    那群跪下道歉的弟子从善如流的站起，站在最前面的弟子本想上去混个脸熟，可少女后退半步，又添了一句：


    「不用谢我。」


    「我这次是心情好，所以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若是哪天我心情不好，拔你们舌头这种事，我也能干出来。」


    「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夸我了吧。」


    云栀说得随意。


    这次她是来寻剑的，再加上一系列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云栀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而且，那些话听着虽然有些血腥变态，但云栀确实也做得出。


    她向来如此，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便会和颜悦色。对与自己无关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高高挂起。


    若是对方心怀善意，又合她眼缘，那她便会多说几句。


    当然，若是温和亲近的女儿家，她更是会热情以待。


    总的来说，就是那一句话，


    对她好的，她百倍奉还。对她冷淡的，她敬而远之。


    若有人得寸进尺，她就磨好刀，挑个好日子，为他点一盏送魂灯。


    *


    道歉的弟子听完云栀这番话，硬是将那些夸赞的言论给憋了回去。


    不是，合着他们诚惶诚恐那么久，云师妹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弟子们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样说来，倒是他们自作多情了。


    只不过.....


    方才小师妹那句挑舌头的话，是不是过于血腥了?


    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真的能干出这么暴力的事情嘛......


    有人小声嘀咕道：「云师妹长这么漂亮，应该不会拔人舌头吧。」


    后面的人补充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她是能一剑砍掉妖兽脑袋的人。」


    「拔舌头对云师妹来说哦，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存在侥倖心理的弟子闻言，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靠，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不应该好好回忆一下，是谁传出来的谣言么？」


    「可..可唐师妹也不像是那种会害我们的人啊，她只是提醒咱们，怕咱们被拖后腿啊.....」


    「去去去，你这个色迷心窍的，以后我再也不听信你的小道消息了。」


    尽管后面的几个人努力压低声音，云栀还是听了个干净。


    她垂下眼，眸色微微一暗。


    唐师妹？


    竟然又是唐兮柔嘛。


    云栀回忆起自己身受重伤时少女狠毒又温柔的话语，唇角慢慢地压了下来。


    云栀不知道唐兮柔是受了什么影响，从问剑宗重逢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失了理智。


    从前在唐家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生怕会被唐父发现她的小把戏。


    可是进入问剑宗后，唐兮柔就愈发癫狂了起来。


    是因为在宗门不如她想像中的顺利，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


    不论如何，云栀倒是很想看看唐兮柔把自己逼疯的样子。


    在解决她之前，先磨磨她的心态也不迟。


    云栀正沉思着。


    识海中的小男孩察觉到云栀的情绪波动，不免主动出声。


    「小主人，您心情不好？」


    「那个唐姓师妹就是之前害您的嫡姐吗？」


    「小主人，要不要我去解决一下她？问剑宗的那些宗门条规束缚不了我的！只要我去，您就不用担心会受到惩罚了！」


    玄天十分贴心的提出意见。


    云栀失笑，她勾起唇，眸底的阴霾一扫而尽。


    「没事儿。」


    「用不着你。」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但也快了。


    等剑修试炼赛结束，便是问剑宗的初冬休沐期。


    届时修真界与凡俗界的结界可能会再次开放，若能趁此回一次唐家，就能将新仇旧恨，一起了结了。


    她总觉得，唐家还有什么秘密在等她发掘。


    **


    看着少女的笑容越来越淡，那些等她发话的弟子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们背着自己的本命灵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顾明驰看见此处的异样，他走过来，沉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你们不想回去了？」


    站在最前面的弟子想发话，可那黄衫少女却回过神，抢先答道：「五师兄，没事。」


    「这几位师兄在问我传送符怎么卖呢。」


    云栀随口诹了个答案。


    道歉被拒的弟子迫于颜面，也跟着应道：「啊对对对。」


    「劳累一天，御剑又耗灵力，我们想买些传送符赶路。」


    顾明驰皱眉：「买符还需要下跪吗？」


    道歉弟子赔笑：「求物心切。」


    「对了，云师妹还没告诉我什么价呢。」


    云栀回头，礼貌笑道：「不贵，两千灵石一张。师兄你们一起买的话，我就给个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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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共十三人，给我两万五灵石就好了。」


    云栀熟练的掏出一沓符纸，塞到赔笑弟子的手中。


    弟子石化在原地。


    不...不是装个样子吗？怎么还真上符了？


    第109章 完了，被蒙了


    两万五灵石入兜，云栀心情都好了不少。


    「好了，感谢各位师兄的支持，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云栀皮笑肉不笑的冲着几人挥了挥手，转身便跃上灵剑。


    剩下的十几人一脸肉疼的摸着瘪下去的腰包，欲哭无泪道：「也没人说第十峰的小师妹这么会宰人啊，近两千灵石说没就没了。」


    他们还想趁着这次剑冢游结束，下山吃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呢。


    这下好了，预算没了。


    「认了吧，云师妹没找咱们算帐已经算是万幸了，就当今天给自己的佩剑放个假，这不，我刚拿的剑都还没开呢。」


    「我试试云师妹的传送符好不好用。」


    旁边的大块头弟子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随即颤巍巍的撕开到手的传送符。


    符篆刚撕开，一股柔和的金光铺散开来。


    大块头怔愣的看着金光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惊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金光骤然增强，大块头下意识闭眼——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吸入，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换了一副光景。


    大块头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他看着自己所处的第五峰，不由得瞪大了眼。


    小师妹的传送符竟然如此好用？


    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回到宗门了！


    他还以为自己会被传送符中途甩下呢，眼下看来，这近两千灵石花得也不冤！


    大块头一阵欣喜若狂，他正想着抓一个伙伴来分享一下他的喜悦，怎知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哦，差点忘了，那些傢伙还没回呢。


    也罢也罢，今日先回去洗漱睡觉，等下次出任务，他还要去问问云师妹有没有别的符！


    这可比他在山下黑市买的划算多了！


    大块头美滋滋的挠了挠头，他正准备离开，没想到眼前凭空伸出一只枯藁的手。


    大块头被吓了一跳，他抬手就想给一手刀。


    怎料那只手却朝他脑门扇了过来。


    「干什么呢，还想打你师父？」


    一道略微沧桑的声音骤然响起，大块头又被吓得一激灵。


    「师...师父，您怎么在这？」


    大块头吃痛，他捂住脑门，看向眼前这个瘦高的男人。


    石长老冷哼一声：「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


    「好不容易出关一趟，还被你这小子吓了一跳。」


    「你这鬼鬼祟祟地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到底谁吓谁啊？


    大块头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小声道：「师父，您这是多久没出来了？」


    「上次宗门比试，我排到第二十五名，刚好就拿到了去凌霄剑冢的资格。」


    石长老皱眉：「你是去剑冢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难不成这次就你一个人？」


    大块头道：「不是，还有好几个。」


    「我，我是用传送符回来的。」


    大块头越说声音越小。


    石长老听着这话，没忍住又敲了他一下：「嚯，还学会消遣了？御剑回来是委屈你了？长这么大个，就这么娇气？」


    「说出去都丢第五峰的脸！」


    石长老恨铁不成钢。


    大块头气焰都弱了几分：「小师妹送的，不用也是浪费啊......」


    他思索了片刻，还是没将自己花钱买符篆的事情抖出来。


    「师妹？」石长老皱眉，「哪个峰的小姑娘还会制符？」


    石长老回想许久，才记起两个多月前的事。


    「送你符的女弟子，可是姓唐？」


    石长老面色和善了点，他伸出手，打算找自家弟子要回剩下的半截符篆。


    大块头一边将手中的符篆递出去，一边道：「不是，不是。」


    「小师妹哪里姓唐，她姓云呢！是青玄真人的关门弟子！」


    「师父您有所不知，这云师妹厉害的很，十二三岁就筑基六层了！」


    被云栀连哄带吓地唬了一顿，大块头只记得云栀的优点。


    听到十二三岁便筑基，石长老的眼神瞬间精神了起来。


    「你确定她姓云？」


    能有如此天赋的，在他记忆中，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唐家当初那早夭的小姑娘。


    大块头嘀咕道：「就是姓云啊，那可是云师姐的小堂妹，据说是云家五爷的亲闺女。」


    「云家五爷您也知道，那人风流倜傥，虽没有婚配，但是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正常。」


    大块头之前对云栀误解颇多，但是这些背景还是清楚的。


    听弟子这么说，石长老心底的疑虑慢慢打消。


    他垂眼看向手中的符篆，怎想一低头，就看到符篆下方的单瓣栀子花的印记。


    这花瓣标记......


    石长老感受到黄符纸上残留的深厚念力，又想起唐家那个女孩惊慌失措的解释。


    他目光一凛，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难道当初那个叫唐兮柔的丫头骗了自己？


    还是说，这云家的姑娘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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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长老否认了第二个想法。


    云家的贵女怎么会和那俗世界的唐家扯上关系？


    看来答案只有一个。


    那符篆，是唐家那丫头通过不正当手段买来的！


    完了，老煳涂了！


    他们几个长老竟然被那个女弟子蒙了！


    怪不得温长老当时那么嫌弃！


    石长老一阵懊恼。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将那半截符篆收起，准备拂袖而去。


    然而，刚走出半步，他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你！」


    大块头紧张的捂住胸口：「师父，我怎么了？」


    「你告诉我，那个叫唐兮柔的小姑娘在哪个峰？」


    大块头疑惑：「师父，怎么说起唐师妹了？」


    「你回答就是，问那么多干嘛？」石长老吹鬍子瞪眼。


    大块头被训得有些委屈，他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回想好久，才道：「好像是第二峰。」


    「知道了，你走吧！」


    「好嘞，师父，您早点休息！」


    石长老严肃且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后者一听，赶紧转身，熘之大吉。


    大块头还没跑多远，身后又传来一道怒喝——


    「乔旺，第五峰的条规你难道忘了？！」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走有走相，你看看你那娘们唧唧的步伐，哪有一点第五峰弟子的模样？」


    大块头有些不服，他跑远半步，大着胆子道：


    「师父，您这词彙不好，传出去是要被外人议论的！」


    「我这是爷们唧唧！」


    大块头超自豪的开口。


    没等石长老发难，大块头便一熘烟地跑开，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石长老一人。


    第110章 剑灵


    返程比之前要快上许多。


    云栀坐在秋水剑上，全神贯注的研究着手里的昆吾剑。


    奇怪。


    从她得到昆吾剑开始，那道和阿娘相似的声音就好像跟消失了一样。


    无论云栀怎么摆弄手中的昆吾剑，那道声音就是不出来。


    难道，在凌霄剑冢之内的那道声音，只是阿娘从前残留的神识？


    这样说，也不太对劲啊。


    云栀想起苏隽关于往生灵的言论，又将自己的想法推翻。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往生灵的存在，那之前的那道声音，就不只是神识这么简单了。


    而且，当初东关城那只狐狸也像是话里有话。


    云栀思来想去，更觉得苏隽的话可信。


    看来去剑修试炼赛之前，她还得找苏隽问一问。


    云栀收回思绪，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向怀里的昆吾剑当中。


    眼下出了剑冢，昆吾剑好似安静了不少。


    它安安静静的躺在云栀的怀里，任由她把玩。


    「昆吾呀昆吾，都说你是一把上古神剑，我怎么都感受不到啊？」


    云栀只觉得拔下这剑之后，体内的灵力雄厚了一点，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你也没多特别啊，」云栀低头看了看脚下这柄流光溢彩的秋水剑，小声咕哝道，「好像我的秋水剑更漂亮一点。」


    「你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云栀皱眉，认真又嫌弃的开口。


    昆吾剑像是听到了云栀的话，它抗议地晃动了两下，又拼命地往云栀怀里拱。


    昆吾剑比秋水剑要宽大许多，眼下这样没有章法的一拱，云栀竟然有点抱不住。


    好傢伙。


    刚刚安静了一会，云栀都要忘记它的脾性了。


    「别拱，别拱，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昆吾剑不依不饶。


    云栀看了眼灵剑下方那一条碧澈的江河，鼓了鼓腮帮子，威胁道：「再拱，我就把你扔到江里！」


    「那江里灵兽妖兽可多了，你虽然是上古神剑，但掉下去，还是会被那些小鱼小蛇小河蚌围着啃。」


    「虽然你神力浩荡，但是没出鞘前，你自己是无法释放神力的。」


    云栀眯起眼，语气中的恐吓意味愈发浓厚。


    昆吾剑挣扎的力度缓了几分。


    看来它真的能听懂。


    云栀心中瞭然，她抱着剑，安抚性的摸了两下：「都说你厉害，让我看看你会不会说话。」


    传说中剑中可育灵。


    她的秋水剑都如此有灵性，那昆吾剑里是不是已经生出剑灵了？


    昆吾剑没怎么震动。


    它还是往云栀怀里拱了拱，温温的剑柄摩挲着云栀的手指，像是在期待什么。


    云栀不懂。


    她观察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和玄天建立联繫的方法——


    当初她是因为受伤流血，才会无意间打开阿娘留下来的灵石。


    难不成，她怀里的这把剑也需要滴血认主？


    但...秋水剑之前都没有这种待遇啊。


    云栀固然疑惑，却还是拔出昆吾剑，然后咬破手指，挤出些许鲜红温热的血液。


    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剑身，一眨眼的功夫，剑身上的血液就被昆吾喝得干干净净。


    它悠悠晃动两下，剑柄处多出几分光采。


    云栀觉得神奇。


    竟然真的有用？


    只不过，它怎么好像没喝饱.....


    是不够吗？


    云栀见它温顺许多，索性借着剑锋，将指腹上的口子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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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股血液流出，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落下。


    昆吾剑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云栀听着那细微的响声，忽然觉得有些怪异。


    怎么有点怪怪的？


    竟然还有声音吗？


    云栀走着神，完全没注意到昆吾剑的变化。


    她指尖的血液慢慢流淌，忽然间，云栀感觉指腹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


    她低下头，竟然发现昆吾剑贴了上来。


    它贪婪的汲取着云栀指腹上的血液，身上的墨色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原本黯淡的剑身像是注入了灵魂般，连同剑柄都镀上一层凛冽又好看的光辉。


    云栀垂眸看着昆吾剑的变化，连手中的疼痛都抛之脑后。


    「你...你这是没喝够吗？」


    云栀惊诧出声。


    她本以为昆吾剑还会像之前那般用震动来回復，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剑上的光辉刚起，一只半透明的小人就从剑柄出费力的钻了出来。


    「我喝够了！」


    「我又不是小神猪，怎么会喝不够。」


    小人拖着半透明的身体，咕噜噜的爬到云栀光洁纤细的手指上。


    彼时的昆吾剑刚好松开，小人趴在云栀割伤的食指上，慢悠悠地摸了两下。


    一股淡淡的暖意划过，再看向食指时，上面的伤口竟然已经癒合。


    「你是昆吾剑的剑灵？」


    万物有灵。


    上好的玉器尚能生出灵体，那么上好的灵剑也可。


    只不过，灵剑孕育灵体的时间似乎要漫长很多。


    目前，修真界还没有几把灵剑能够生出剑灵。


    但，这昆吾剑不一样。


    它是神剑。


    灵剑很多，可神剑，就昆吾剑一把。


    「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之前真是我小看你了。」


    小剑灵晃了晃脑袋，半透明的身体又飘了起来。


    云栀抬手去抓，却摸了个空。


    「你摸不到我。」


    小剑灵叉腰，它飘到云栀的肩膀，似乎想起了什么，腮帮子鼓了鼓，语气有些不爽：「你明明是个女孩子，怎么说话这么不中听？」


    「我明明是把很漂亮的墨剑，你为何老说我黑？」


    「从古至今，我只听到过别人夸我好看，夸我厉害。」


    「你说我丑就算了，竟然还说我这么多遍！」


    「你太坏了！」


    「要不是你把我拔出来了，我才不要认你做主人。」


    「说很多遍就算了，我抗议的时候，你竟然还要把我扔进江里！」


    「你把我和这把普通灵剑相比就算了，你还要欺负我一把剑！你太兇了！」


    小傢伙越说越委屈，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栀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要怎么哄啊？


    第111章 敢怒不敢言


    小剑灵扒着云栀的衣袖，哭得肝肠寸断。


    云栀深吸一口气，她伸出手，想将袖子上这只半透明的小傢伙弹开，可想到自己触摸不到他的实体，又多了几分耐心。


    「别哭了，我和你说对不起嘛。」


    「我不是故意的。」


    「只不过，我也没说错呀，你开始确实不太好看。」


    小剑灵怔愣了一秒。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铁石心肠的小姑娘！


    她竟然不哄自己！


    可是...他从前明明听说，人族的小姑娘是最为善良的啊。


    「你叫什么名字呀？」云栀听见它停止哭泣，心底的无措消失了几分，她停顿了几秒，又道：「还是说，你和这神剑的名字一样？」


    小剑灵被这么一打岔，也忘记了哭泣，他愣了片刻，小声道：


    「我有自己的名字。」


    「我唤无名。」


    云栀听着，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无名？」


    这名字好新鲜。


    「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吗？」


    无名摇头：「当然不是。」


    「我是上古神剑的剑灵，剑生我生，我的名字是铸造者取的。」


    「我生来就是为了守护昆吾剑的。」


    云栀闻言，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所以昆吾剑上的那个隐蔽阵法，是你做的？」


    无名擦掉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的。」


    「虽然有点蹩脚，但是一般也能矇混过去。」


    「但是我没想到，那个阵法对你没有用。」


    无名虽然在昆吾剑中待了许久，但是对于一些基础的知识有所涉猎。


    数万年前，他曾在前主人的身边看过许多古籍。


    甚至，前主人为了满足他，还在他的识海里封存了许多功法。


    后来前主人陨落，他昏迷许久，那些功法也被他抛之脑后了。


    再醒来之时，他已经来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千百年来，他没有遇见过一个合眼缘的主人。


    那些来凌霄剑冢的修士中，只有少部分人能看见它。而在那群能看见自己的少部分人中，与他有缘的又是少之又少。


    他恍惚记得几十年前，有个很厉害的少女扬言要将他取下。


    但是那个少女身上的气息与他相斥，纵然昆吾剑本身与她有一点点共鸣，但是无名还是不想和她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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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想到这里，不免又看了一眼云栀。


    虽然他记性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的新主人竟然和那个少女有些相像。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小姑娘与他前主人也有点相似。


    奇怪，难道是自己沉睡太久，有点认不清了？


    而且，前主人可是一个众仙都要仰望的存在。


    眼前的小主人，只是一个天赋还算出众的人族修士。


    虽然她将来也有可能飞升，但是无名还是不愿意将两位联想起来。


    甚至...无名心底还有点不服。


    他掩护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被一个人族修士给契约了。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无法反抗。


    就连昆吾剑中滋养他神力也在不断地往小主人身上跑。


    呜呜，真的是委屈死剑灵了。


    无名越想越觉得委屈。


    云栀看着他就差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在脸上的表情，没忍住挑起眉，曲起手指，对着他轻轻一弹。


    无名本以为这一弹落不到自己身上，但少女的指尖刚收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拐着弯，「啪」地一下，拍在它的屁股上。


    无名羞愤的瞪大眼：「你你你——」


    云栀眨眼，故作无辜道：「我怎么了？」


    无名含着眼泪，羞恼开口：「你欺负我。」


    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了下来，云栀眯起眼，清透的茶眸中流露出一丝威胁：「不许哭哦。」


    「不然我就......」


    云栀意有所指的看向灵剑下空不再平静的江水。


    许是因为前面的地势落差大，底下竟然多出一条汹涌的瀑布。


    江水飞流而下，溅起一朵朵肆意的水花。


    无名被吓得提心弔胆。


    想到那股蕴含着几分力量的气流，无名心底的不服彻底消失。


    他缩到剑柄处，眼泪都憋了回去。


    「我不哭，你别扔昆吾剑。」


    云栀见状，眼眸弯了弯，唇边勾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才乖嘛。」


    她伸手放到无名头上。


    云栀本来只想做个安抚的样子，可是这次，竟然摸到了无名毛茸茸的脑袋。


    云栀不由得低头。


    只见那小剑灵顶着凌乱了几分的头髮，可怜巴巴的趴在剑柄上。


    他睁着大眼望着云栀，脸上像是写了五个大字——


    敢怒不敢言。


    第112章 被支配的恐惧


    长月当空。


    云栀与小剑灵周旋一番，最后还是没忍住将它塞回去。


    回到第十峰时，天边的星子都淡了点。


    云栀跃下长剑，与自家师兄师姐告别后，才背着今天的战利品准备回家。


    万籁俱静，云栀走在小路上，她看着小院门口亮起的轻柔灯光，心底竟然多出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她来第十峰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月她收穫颇多。


    不仅结识了许多好友，还学习了很多许多知识。


    从问剑宗入门的《剑修一千八百式》再到师兄赠送的《凌霄剑法》，从当初的一本小小的符修手册再到秘境中寻找的符篆大典。


    她在不知不觉中提升太多。


    回想这一路，仿佛如有神助。


    换作从前，云栀连想都不敢想。


    「小主人，您在想什么？」


    察觉到周围没有多余的人，玄天大着胆子，与云栀打起了招唿。


    云栀有些意外：「你竟然没睡。」


    「当然没睡，我刚刚感觉到外面的那个傢伙，心底莫名有点威胁感。」


    玄天如实说道。


    他是玉灵，无名是剑灵。


    虽然两者都是差不多的，但玄天还是觉得那个傢伙要强大许多。


    而且，他身上的气息让玄天很不舒服。


    不光是玄天，连玄墨这条小白蛇都有点睡不安稳。


    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叫无名的傢伙缩回去，玄天连睡意都没了。


    「为什么，你们不都一样吗？」


    云栀不明白。


    玄天摇头：「不一样的，他身上的力量太过强大，我与他一起，只有很浓的压迫感。」


    玄天曾经被云晚嫣契约过，身上自然有云晚嫣的力量残留。


    「而且，昆吾剑是神器，完全碾压我。」


    玄天的身上虽然背了个秘境，但还是比不上昆吾。


    他所在的玉石充其量也就是个灵器，而昆吾剑却是一把正正经经的神器。


    神器与灵器，一字之差，高下立见。


    「原来如此。」


    云栀垂眸，她踢开脚下的石子，小声道：「我们先不提它。」


    「我想问你个问题。」


    玄天好奇：「何事？」


    「白日在剑冢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听见阿娘的声音吗？」


    玄天有些莫名：「没有啊。」


    「小主人你是不是压力太大，所以幻听了？」


    云栀有些失望：「可能吧。」


    想起那个缥缈的声音，云栀便有些怅然。


    她恍然记得阿娘曾经说过的话。


    阿娘临去世前，还想让她好好照顾好自己。


    她说对不起。


    她说抱歉。


    她说想让云栀安稳长大。


    长大后做梦，她梦见阿娘让她好好修炼。


    那些无数个受苦的日夜，她都在想念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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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翻阅阿娘留在小房间的书籍，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符文，一笔一划，在符纸上临摹相近的字符。


    阵法她也看，但那上面的内容更加复杂，云栀曾忍着头痛，将阵法的基础背诵一遍又一遍，等到牢记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始尝试。


    一开始确实艰难，但是后来大几岁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十分简单。


    进入鍊气期后，她的识记能力有所提升，只要是认真看过的招式或心法，她基本都不会忘。


    唐家的族长爷爷常夸她是天才，但只有云栀自己知道，最开始的她，并不是。


    她也是一点一点打基础，跌跌撞撞地走到今日。


    不管经歷多少刁难，她都能轻描淡写的安慰自己——


    没关系。


    只要能吃口饭，只要能有住的地方，只要能够修炼。


    不论如何，只要活着，就已经胜过了大多数。


    活着，才有机会变强大。


    活着，才能够将从前受过的委屈和苦难悉数偿还。


    也就是这个想法，云栀才能坚持到今日。


    说起来，云栀还有些感谢阿娘留下的这块玉石。


    当初危难之际，玉石刚好发挥作用，将她带到临仙镇的郊外。


    不然，云栀就不会遇见师姐，不会遇见三师兄，不会被解救下来。


    倘若玉石没发挥作用，云栀就如同那个梦中一般含冤而死。


    思及此，云栀便有些神奇。


    「玄天，这秘境中的法阵，都是阿娘曾经布下的吗？」


    玄天拍了拍胸脯，自豪道:「当然也有我的功劳！」


    「不过，大部分都是晚嫣大人布下的。」


    云晚嫣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她擅法阵，擅符篆，还懂很多神秘又奇怪的法诀。


    只不过……玄天有点想不明白，当初晚嫣大人明明如此厉害，最后为何会郁郁而终。


    年少时的她开朗豁达，心怀天下，怎么也不像是那种会被困在深宅的人。


    而且她生下小主人的那几年，秘境刚好被封印。


    他和玄墨被迫沉睡数年，直到小主人长大才被唤醒。


    那空缺的数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天思绪飘远，然而少女的后一番话，又将他拉了回来。


    「那玄天，你曾听说过人死復生的这个说法吗？」


    「我最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我觉得阿娘就在我的身边。」


    「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好像都在告诉我。」


    「阿娘可以復活。」


    *


    云栀说得认真，玄天一听，心底暗道不好。


    糟糕。


    小主人不会是因为思母心切，煳涂了吧？


    他刚想劝阻，可原本缩回去的小剑灵又钻了出来。


    「你们聊天，为何不带我？」


    无名的声音听起来比玄天的还要稚嫩，他飘到云栀的肩膀上，有些不开心的戳了戳云栀的脸。


    「小主人，你不能因为我脾气坏就不问我。」


    「我比那个傢伙厉害多了。」


    「我可是神剑的剑灵！」


    小剑灵一本正经的语气打破了原有的气氛，他双手抱胸，傲娇地抬起下巴。


    那神色仿佛在说，只要你夸我，我就能马上将我知道的告诉你。


    云栀看着他骄傲的模样，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手，将它弹开。


    「爱说不说。」


    云栀虽然比同龄人要成熟点，但终归是个小姑娘。


    「喂，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样子吗？！」


    「你虽然是我的小主人，但也得尊重我的灵格吧！」


    无名气鼓鼓，连嗓音都尖锐了几分。


    云栀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单手揪住他的衣领，没好气道:「偷听人说话还有理了？」


    「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云栀作势要弹他，无名想起那种被力量支配的恐惧，反手抱住云栀的手指，声嘶力竭地喊出声——


    「不要揍我！」


    「我错了还不行嘛。」


    「我不卖关子了，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云栀这才收起手，温声笑道:「那你说。」


    无名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发疼的后脖颈，小声道:「这才对嘛。」


    「小主人，你刚刚说的那个，不就是神魂重塑的事吗？」


    云栀皱眉，似有不解。


    「嗯……换一种通俗的话说，是往生灵。」


    「往生灵其实就是神魂的一种，修士生前将神魂分散，留在各处，死后其至亲可收集修士散落的神魂，等聚齐神魂后，便可採取特殊方式，重塑肉身。」


    「能具备往生资格的，都拥有不平凡的气运。」


    「只不过，聚齐神魂的过程十分艰难，必须要找到修士生前去过的重地一一寻找。」


    「只要差一分，就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无名也算得上是一只见多识广的小剑灵，当初跟在那人身边，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只不过他记性差，常常是记一半，忘一半。


    玄天听无名说得头头是道，不免好奇道:「那找到的神魂，又该安放在何处？」


    无名想也没想:「当然是放在东玄玉里。」


    玄天愣住。


    啊？


    东玄玉，不就是他的栖身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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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拌嘴


    「等等！」


    「你刚刚说的，是东玄玉？」


    玄天惊奇开口，此时的他恨不得从秘境中钻出来，拉着无名好好询问一顿。


    无名疑惑：「是啊，怎么了？」


    「你别告诉我，你就是东玄玉的玉灵啊。」


    玄天悠悠道：「怎么，我就不配是吗？」


    无名一双黑眸瞪圆，它小声道：「抱歉，东玄玉太难得了。」


    「我还没见过几块。」


    在它的故乡，东玄玉十分罕见。


    能寻到一块成色上好，并且极具灵性的东玄玉尤为艰难。


    玄天挠头：「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活了数百年，还没见过同类。」


    无名道：「那不就是嘛。」


    「东玄玉虽然只是灵玉，但它的用处极多。其不仅能够滋养灵魂，还能容纳无数生灵。」


    「当然，要想让东玄玉容纳生命，还需要靠外界的力量。」


    「如果有厉害的阵法师与之契约，说不定能在里面打造出超乎想像的世外桃源。」


    「不过，据我所知，你们这个地方是没有这样厉害的阵法师的。」


    玄天下意识跟着附和，可听见无名的下半句，立马反应过来：


    「你说这个我就不同意了。」


    无名皱眉：「为何？可我说的本就是实话。」


    玄天破天荒的没接话。


    云栀察觉到玄天的低落，不免插话道：「谁说没有很厉害的阵法师？」


    「玄天的上一任主人就很厉害。」


    「你刚刚说的世外桃源，东玄玉里面就有。」


    眼下轮到无名震惊了。


    「怎么可能？要知道创造那样的秘境可是很难的...」


    云栀不紧不慢的掏出藏在芥子囊中的玉石。


    时隔几月，东玄玉和从前灰扑扑的模样大不相似。


    经过云栀灵力的滋养，东玄玉愈发莹润，被月光一晃，竟多了几分糯冰感。


    无名低头一看，竟然被这块莹润漂亮的东玄玉给惊艷到。


    但是，让无名感慨的并不只是它的外表，还有那东玄玉里面蕴含的浓郁灵力。


    不用试探，无名都能看出里面的奥秘。


    无名认错飞快：「对不起，是我见识短浅了。」


    「这块东玄玉好生漂亮，不过...这里面是有秘境嘛？」


    无名赞嘆道，他停顿几秒，又抬起头，眼眸亮了亮：「小主人，你可以放我进去看看吗？」


    没等云栀回答，玄天便率先出口：「不行！」


    无名无辜眨眼，好奇道：「为什么？」


    玄天虽然感谢无名方才为他们解惑，但还是有些排斥无名身上的气息。


    「你我力量相斥，你若是进来，会扰乱秘境的平衡。」


    玄天一本正经的开口，无名一听，道了一声「小气」。


    他噘着嘴，作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轻飘飘地缩回昆吾剑。


    末了，还丢出一句：「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呢。」


    玄天闻言，顿时不乐意了：「我又不是哄你的，怎么还耍脾气呢？」


    「真讨厌。」


    难怪昆吾剑脾性如此之大，原来全都是跟这只坏剑灵学的！


    气死了！


    说完，玄天与云栀草草道了个别，也跟着缩了回去。


    气氛一度凝滞。


    云栀回想着两只小傢伙谁也不理谁的倔强模样，不由得嘆了声气。


    看来，若想让玄天和无名和谐相处，真是任重而道远吶。


    第114章 怀抱


    忙碌了许久的云栀终于有空休息。


    奔波一日，云栀洗漱之后，便沉沉睡下。


    翌日清晨。


    日光穿过云层，透过窗户，洋洋洒洒的落到室内。


    盛夏时期的暑气钻进室内，云栀睡得迷迷煳煳，竟被热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懒洋洋的抬起头，看向室外。


    天光大亮。


    瞧着窗户边灼热的日光，云栀才发现，自己已经睡过头了。


    她抱着锦被发了会呆，才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奇怪。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


    云栀穿好衣衫，又坐到梳妆檯前，找到一对晶莹漂亮的蝴蝶簪花——


    那是师姐送的。


    云栀戴来戴去，还是最喜欢这个。


    她静下心，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梳了个双丫髻，等一切准备完毕，才习惯性的取下秋水剑，准备前去凌霄殿。


    云栀转过身，刚准备出门，屏风后挂着的那把墨色长剑便不悦地震动起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人从里面钻出，兇巴巴地控诉道——


    「为什么不带我去？！」


    「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佩剑了吗？」


    云栀看着无名气鼓鼓的模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抱歉，我忘了。」


    「忘了？」


    无名音量拔高，不可置信地开口。


    它可是神剑诶！


    明明就过了一晚上，眼前的新主人就把它忘了？


    岂有此理！


    「小主人，你昨日明明答应了别人，说要去练习双剑的！」


    无名理直气壮，「少了昆吾，还怎么叫双剑？」


    他双手环胸，气唿唿的指着云栀肩上瑶光微动的秋水剑。


    那把灵剑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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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还有哪点能比上昆吾剑？


    云栀听着小傢伙振振有词的控诉，原本被遗忘的事情终于浮现在脑海中。


    等等！


    她好像想起来了！


    自己昨日答应了师姐，要去凌霄殿一起训练！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云栀没理会无名的控诉，她一把抓起挂在屏风后的昆吾剑，转身飞奔出去。


    无名的话还没说完，被迫缩了回去。


    **


    一阵紧赶慢赶，云栀还是来到了凌霄殿。


    刚从剑上跃下，云栀就看到同样紧张的萧策。


    他的头髮尚未梳好，连腰间的同色系锦带都绑成了死结。


    云栀颇为同情的给他递了个眼神，匆忙招唿道：「四师兄，早上好！」


    萧策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眼前不由得一亮：「师妹早上好！」


    「天，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栀栀今天竟然陪我一起迟到了？」


    云栀沖他挤出一个笑容，急忙提醒道：「师兄，快点！」


    「再晚一会，师姐该罚咱们了！」


    萧策一听，又紧张了起来。


    「完了完了，快进去。」


    「我还说就打个盹，怎么一睁眼就辰时末了呢！」


    「希望师姐今日不要再让我抄宗门条规了，上次抄了一整天，我眼睛都要瞎掉了！」


    萧策一边碎碎念，一边快步踏进凌霄殿。


    许是太过紧张，萧策这一着急，竟没注意到凌霄殿的门槛。


    他左脚被门槛绊住，右脚踏空，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的往前摔去——


    眼看着这一跤就要波及前面的云栀，萧策心中一紧，声嘶力竭道：「师妹，让开！」


    然而，云栀反应慢了半拍。


    她被萧策牵连，一个没站稳，也摔了下去——


    周围一阵天旋地转，就在云栀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泥之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倏然伸了出来，将她一把捞起。


    云栀被拉进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


    与此同时，身后的地面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又响起一阵哀嚎。


    「好痛！」


    云栀回神，她惊慌地扭过头，正好看见一个摔得惨不忍睹的少年。


    *


    「四师兄，你没事吧？」


    摔在地上的少年翻了个身，他揉了揉摔疼的部位，呲牙咧嘴道：「没事。」


    云栀看着四师兄惨兮兮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忍直视。


    她想过去扶起萧策，却忽然想起自己还待在别人怀中。


    熟悉的清淡香气在鼻尖萦绕，云栀抬头，正好看见少年干净清隽的容颜。


    他垂着桃花眼，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云栀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没有半分退让。


    反倒是少年先松开了手。


    云栀心虚的移开眼：「谢谢师兄。」


    「不用，」少年不动声色的弹了弹小姑娘的额头，眼尾微抬：「你们两个，赶着去投胎？」


    「不知道看着点路？」


    云栀揉头，小声道：「师兄别骂了，下次一定注意。」


    沈怀州后退半步，他看着地上躺着的萧策，难得伸出援手，将他拉起。


    萧策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苦兮兮的开口：「比投胎更重要。」


    「昨日师姐说要给我们加训，我和师妹两个人都睡过头了。」


    「三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姐的惩罚，可磨人了，比起被师姐抓着罚抄书，我还不如——」


    少年还没说完，凌霄殿内便传来一道女声：「不如什么？」


    萧策嵴背一凉。


    「还不如......」萧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抬头看着步步逼近的冷艷女子，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我是说，与其被师姐抓着罚抄书，还不如我自己主动加训！」


    萧策急中生智，他扯了扯旁边的小姑娘，后者反应过来，也跟着频频点头。


    「是的，我和四师兄最喜欢修炼了！」


    「没有什么是比修炼更让我们着迷的了！」


    云栀绷紧脸，一本正经的开口。


    萧策没想到云栀如此配合，他悄悄地给云栀竖了个大拇指，随即传音给她，道：「师妹，表现很好！」


    「等今日的训练结束，师兄带你下山吃大餐。」


    云栀不动声色的回覆：「什么都可以吗？」


    萧策：「当然。」


    云栀认真思索，随即传音回復道：「那我要吃金玉堂的芙蓉糕。」


    萧策呲牙：「芙蓉糕还不简单，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想吃的，你我一大早就摔了一跤，着实要大吃一顿，弥补一下。」


    萧策说得尽兴，一时间竟忘了稳住神情。


    他呲着牙，乐呵呵的等着云栀的回覆。


    殊不知，云若薇早已将两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


    「看四师弟笑的如此开心，看来是真的喜欢修炼了。」


    云若薇负手而立，她看向旁边的小云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对了，你们两人刚才可是摔了一跤？」


    云若薇意有所指的望向萧策，后者干笑道：「只有我。」


    云若薇瞭然：「懂了。」


    「看来是有段时间没有锻体了。」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今天上午就围着第十峰跑十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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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云栀也瞪圆了眼。


    「师姐，你说你怎么还跟我们两个开玩笑呢。」


    萧策打着哈哈，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云若薇挑眉，唇边的笑容愈发明媚：「没有开玩笑，我认真的。」


    云栀一听，不免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师姐，这个训练会不会有点苛刻了？」


    「苛刻吗？」


    「没事，这个量刚好。」


    云若薇笑得春风拂面：「跑完刚好可以下山吃饭，不是吗？」


    云栀身形一顿。


    什...什么意思？


    师姐难道全听到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


    云栀瞬间蔫了下来。


    云若薇掐了一把小姑娘的脸，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这秘音是谁教的？」


    云栀苦着脸，欲哭无泪道：「是师姐。」


    「所以，趁着现在还凉快，你们两个人赶紧去吧。」


    一旁的萧策尝试谈判：「师姐，要不这样，咱们减两圈？」


    云若薇凉凉地扫了萧策一眼，后者立马尬笑起来。


    「哈哈哈，十圈就十圈。」


    「十圈也挺好。」


    「走，小云栀，咱们出发。」


    萧策拉着云栀往外走去，还没踏出门，云若薇又发话了——


    「怀州，你既然有空，也别闲着。」


    「去，帮我看着他们。」


    沈怀州挑眉：「那你做什么？」


    云若薇淡定拂袖：「我在峰顶记录。」


    云栀没忍住回头，幽怨道：「师姐，难道您不陪我们吗？」


    云若薇走上前，安抚性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头，耐心解释道：「师姐被你们二人的修炼热情感动，所以决定在终点等你们。」


    云栀嘴角没忍住抽了抽：「师姐，这个终点不会就是凌霄殿吧？」


    云若薇满意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不愧是栀栀，真聪明。」


    「去吧。」


    云若薇催促起来，她沖三人罢了罢手，然后素手一翻，变出一只硕大的沙漏。


    那沙漏几乎有云栀一半高，里面细沙流淌，发出沙沙的声音。


    「上午的时间所剩不多，若你们不能在沙漏结束之前回到终点，我就要给你们再加十圈。」


    「要是你们谁提前抵达，师姐请吃芙蓉糕。」


    云栀与萧策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其实吧...这芙蓉糕吃不吃也没多重要吧。


    只不过加十圈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云栀默默收回视线。


    没等萧策反应过来，云栀往他手里塞了一瓶疗伤丹，然后拔腿往外跑去。


    「四师兄，您先疗伤，我先走为敬！！」


    萧策石化在原地。


    第115章 被踹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萧策抱着手里的丹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在原地纠结半晌，最后还是倒出一把疗伤丹，胡乱塞进口中。


    等丹药的药性开始发作，萧策拖着稍有好转的伤腿，眼巴巴的跟了上去。


    沈怀州紧随其后，快步离开，


    偌大的凌霄殿恢復安静，云若薇唇边的笑容渐淡。


    彼时，原本在凌霄殿后安静炼丹的青年钻了出来，他顶着脸上的两抹灰黑的丹炉灰，没忍住问道：


    「师姐，栀栀她们都走了啊？」


    「不是，这大热天的，你让他们去跑圈干嘛？」


    云若薇挑眉，云淡风轻道：「不是说了吗？让他们去锻体。」


    曲卓然望着外面毒辣的阳光，又低头看了看云若薇旁边的硕大沙漏，眼底流露出一分庆幸。


    还好自己闲散惯了，师姐也不怎么管自己。


    曲卓然心怀侥倖，他冲着云若薇礼貌一笑，正想转身回去继续炼丹，就被云若薇揪住衣领。


    「去哪？」


    「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休息很长时间了。」


    「上次见你出来练剑，还是宗门比试的时候。」


    云若薇淡声说完。


    曲卓然嵴背有点发凉。


    他转过头，干巴巴道：「师姐，我最近都忙，师父出门之前还交代我，让我给他炼一炉子养神丹。」


    「我这也是不得已。」


    云若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不得已？」


    「那我问你，下个月的剑修试炼赛你去不去？」


    曲卓然尴尬一笑：「这个嘛，尚在考虑之中。」


    云若薇幽幽的扫了他一眼。


    曲卓然被云若薇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师姐，你听我解释，这几届剑修试炼赛的名额太少了，栀栀不是也想去吗，我想，我就把我的那个名额让给栀栀。」


    「我这个师兄就委屈点，留在第十峰看家。」


    曲卓然说得头头是道，云若微没好气的抬起手，给了他一记响栗。


    「想偷懒就直说，没必要说得这么委婉。」


    「明日起和栀栀他们一起修炼。」


    「剑修试炼赛，你必须去。」


    云若薇已经结丹，体内的灵力尤为深厚，这一指头敲下去，曲卓然肿起一个大包。


    啧。


    果然。


    只有云栀在的时候，师姐才会和颜悦色。


    「我可以拒绝吗？」


    疼归疼，曲卓然还是大着胆子问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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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当初他能进第十峰，全靠那忽然觉醒的天赋，以及他实力强大的爹娘。


    刚进宗门那会，他觉得做一个剑修真的新鲜极了。


    但...伴随着毫无瓶颈的晋升速度，曲卓然莫名开始无聊。


    比起天天修炼，天天晋升，他还是更喜欢做咸鱼的生活。


    心情好的时候，他就抱着丹炉炼丹，虽然经常会面临炸炉的风险，但也过得有滋有味。


    心情不好的日子，曲卓然就喂喂仙鹤逗逗灵鸟，闲来无事，还可以绕道看看小师妹练剑。


    如此，也算逍遥快活。


    曲卓然收起对生活的美好幻想，他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家师姐，唇边的笑容愈发迷人。


    然而，云若微对曲卓然早已经免疫，她勾起唇角，冷哼一声，无情道：「不行。」


    「你要是不参加，那我就给曲家伯伯传一封家——」


    书字还未开口，曲卓然连忙捂住云若薇的嘴。


    「师姐万万不可！」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云若薇睨了他一眼，没等曲卓然反应过来，她就拽着青年的手，给他来了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曲卓然被摔得莫名其妙。


    他一头雾水的躺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完了。


    他方才好像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曲卓然脑子转得飞快，他假意哀嚎了一声，然后扭过头，艰难笑道：「师姐，你听我说。」


    「我刚刚真是不小心的。」


    「我随师姐一起长大，肯定不会冒犯师姐的，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行吗？」


    云若薇勾起一个冰冷且残忍的笑。


    「晚了。」


    下一瞬，凌霄殿便无端起了一阵罡风。


    伴随着一道哀嚎，穿着白衣的弟子被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天边划过一道流畅的曲线，弟子挣扎了一下，又如同断了翅膀的风筝般落了下去。


    **


    「砰！」


    半山腰传来一阵闷响，云栀看着眼前那团白色的不明物体，下山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身后气喘吁吁的少年追了上来，他拍了拍云栀的肩膀，唇边勾起一抹阳光的笑容。


    「师妹，我还是追上你了！」


    「还不赶快夸奖我一下？」


    云栀没空回头，她敷衍地夸道：「四师兄真厉害。」


    然后拽住萧策的袖子，指向前方的草丛：「四师兄，你看那里是不是一个人？」


    萧策顺着云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白的。


    好像还带着几分灰。


    萧策揉了揉眼，莫名觉得眼熟。


    「那是个人吧。」


    「我怎么觉得有点像二师兄呢？」


    「我也觉得。」云栀跟着揉了揉眼，又探出头，嘀咕道，「不确定，我再看看。」


    话音一落，青草堆里的那团白色动了动。


    此时，御剑而行的沈怀州也跟了过来。


    他站在剑上，腰背挺直，宛若青松。


    「在看什么？」


    云栀抬头，无辜道：「我和四师兄跑到一半，发现天上掉下了一个不明物体。」


    「白的，又带点灰。」


    「我和四师兄一致认为，那团白白的像二师兄。」


    沈怀州挑眉，他收起剑，悠然落下。


    他走近几步，那抹白色忽然坐了起来。


    云栀和萧策被吓得后退半步。


    「啧，师姐下脚真狠。」


    青年吐出嘴巴里的青草，然后伸出手，将落在自己衣袍上的梧桐叶扫去。


    「还好我今日穿了软甲，不然得疼好几天。」


    「唉，下次还是再打造一个护臀软甲吧，不然有够难受的。」


    青年揉了揉发疼的臀部，然后利落地爬了起来。


    他本想掉头上山，怎料一转身，就撞见三双炯炯有神的眼。


    曲卓然虎躯一震。


    「哈，哈哈，好巧啊。」


    「师弟师妹，你们也在这锻体呢？」


    曲卓然故作淡定。


    云栀点头：「二师兄，您也是吗？」


    曲卓然清了清嗓，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是呢，最近学了一套新的功法，趁着天气好，刚好尝试一下。」


    云栀肃然起敬。


    萧策眼底也流露出一丝钦佩。


    他走上前去，揽住曲卓然的肩膀，正想夸赞两句，却刚好瞥见他背后的脚印。


    萧策顿觉好奇。


    他绕到曲卓然后面，惊诧开口：「二师兄，你背后怎么有脚印啊？」


    「你该不会，是被师姐踹下来的吧？」


    第116章 尤其是你


    少年一语中的。


    曲卓然礼貌一笑，他伸手将萧策的脑袋推开，咬牙切齿道：「怎么会呢？」


    「这是个误会。」


    萧策挠头：「啊？可这脚印是？」


    曲卓然面无表情：「我自己踩的。」


    萧策不明所以：「？」


    「你不觉得，这脚印留得极好吗？你看这走向，你看这鞋底的花纹。」


    「这灰色与白衣相结合，多像一幅极具意境的山水画。」


    萧策艰难地观察半晌，一头雾水道：「是我不懂画吗？为何我觉得，这和师兄说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云栀也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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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云栀停顿下来，她观察着鞋印的纹路，小声道：「二师兄，这鞋印和您的不像呀。」


    曲卓然莫名有点脸红。


    「咳咳，这都不重要。」


    他抬手施了一个清洁术法，衣袍上的灰尘顷刻消失不见。


    白色锦袍恢復如初，曲卓然清了清嗓，道：「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曲卓然拔腿就要走。


    怎料此时迎面刚好飞来一只纸鹤，云栀眼前一亮，她踮起脚，将小纸鹤取下。


    「这不是我送给师姐解闷的传音符吗？」


    云栀熟练解开，纸鹤升起一圈金光，紧接着，一道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栀栀，你二师兄已到半山腰，若刚好遇见，请帮我转告一句。」


    「今日天色尚好，宜加训。」


    「午膳之前没有跑够十圈，不许回来。」


    话音方落，纸鹤燃烧起来，没过半会，便化成一道灰烬。


    曲卓然面如菜色。


    「完了，还是没躲过。」


    曲卓然长嘆一声气，最后还是扔了。


    「算了，我註定要加入你们。」


    「怀州、阿策，来吧，我们一起。」


    曲卓然拍了拍萧策，又拍了拍沈怀州。


    他正想拉着两个师弟一起吃苦，可后者却勾起唇角，将自己的衣袖拽了出来。


    「师兄，抱歉。」


    「我是负责监督你们的。」


    曲卓然笑容凝在嘴角。


    **


    第十峰陡峭，越往山顶靠，难度就越高。


    三人艰难地跑了十圈后，已经是日上中天。


    云栀累瘫在山顶，她瘫坐在第十峰门口的梧桐树下，气喘吁吁地给自己扇着风。


    「太累了，这样的锻体，我今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萧策的衣衫被汗浸透，他坐到云栀的身边，疲惫道：「小云栀，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最后一下子冲到我们前面的？」


    萧策想起云栀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心底不免十分佩服。


    云栀嘆气道：「我也不知道。」


    她想起自家师姐的话，嘆息道：「可能是因为芙蓉糕吧。」


    但是，从山脚跑到山顶，来回十趟之后，不管是多美味的芙蓉糕都提不起云栀的兴趣了。


    云栀神色恹恹地说完，云若薇刚好走来。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在午膳之前赶到。」


    云若薇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三人，眼底划过一丝满意。


    云栀道：「师姐，下次能不跑了吗？」


    云若薇摇头：「不行。」


    「明日继续。」


    *


    云栀听着这句话，小脸顿时就皱成一团。


    「师姐，要不咱们隔一天一次？」


    她以前还认为自己锻体的强度很到位，现在被师姐这么一罚，忽然觉得这两种强度完全没有可比性。


    萧策听着小师妹的控诉，也跟着附和道：「师姐，能不能换个法子？」


    「围着第十峰跑几圈，还不如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呢。」


    曲卓然靠在树旁，点头道：「四师弟说的对。」


    云若薇挑眉。


    「都觉得累吗？」


    云栀点头。


    「可是今年的剑修试炼赛会比这个难上百倍。」


    云若薇走到云栀身边，掏出一方锦帕，然后蹲下身给小姑娘擦汗。


    「你们以为那剑修试炼赛是简单的？那里高手云集，关卡重重。」


    「若想要在剑修试炼赛上取个好名次，可不是简单的事。」


    云若薇声线放软，耐心解释道。


    曲卓然望着师姐对云栀的温柔态度，莫名想起她上午踹自己的那一脚，臀部隐隐作痛。


    「既然剑修试炼赛很难，那我能不去吗？」


    曲卓然还是觉得炼丹养鹤摸鱼的日子比较适合自己。


    试炼赛里的剑修都喜欢打打杀杀，和他的实在气质不符。


    「不行。」


    曲卓然闻言，不由得嘆了一声气：「行吧。」


    旁边的云栀回想着刚才那番话，不免陷入了沉思。


    听师姐这描述，那剑修试炼赛不比登天还难？


    可是，不管再怎么难，应该也不至于需要如此高强度地锻体吧？


    思及此，云栀灵光一闪。


    「师姐，我可以问下，剑修试炼赛都有哪些流程吗？」


    云若薇莞尔：「当然。」


    「每一届的剑修试炼赛开始前，都需要参赛者本人去寻找试炼赛的入口。」


    「赛前一般会给出提示，而入口也不局限于一处。」


    「常言道，万事开头难。这剑修试炼赛的第一个难点，便在此处。往届的比赛都会选在地势奇特，灵气浓郁之地。」


    「那里机缘颇多，却也十分危险。」


    「你不仅要注意自己脚下的路是否安全，还要提防妖兽的攻击，以及他人的偷袭。」


    「剑修试炼赛的成绩以积分统计，进入赛点后，你可以选择挑战别人，通过战胜对手赢得积分，也可以通过完成赛方的任务拿到积分点。」


    「当然，只选一项也不行，你必须两者结合。赛制会对你的任务和挑战次数设下最低要求，如若有一项没有完成，那你之前的努力便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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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若是挑战失败，你也会被淘汰出局。」


    「所以，想赢得好成绩，你们必须现在做好准备。」


    「还有一个月，你们刚好可以冲刺一下。」


    「尤其是你。」


    云若薇看向云栀，温和一笑。


    第117章 诡异


    云栀被云若薇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移开眼，思索片刻，小声道：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行。」


    「十圈还是很简单的。」


    其实跑圈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师姐每天还要想方设法的教导她们，也挺累的。


    云栀十分善解人意的想。


    萧策看着瞬间动摇的小姑娘，嘴角没忍住抽了抽：「喂喂，栀栀你怎么就屈服！」


    云若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以为你不屈服就有用吗？」


    萧策对上师姐的眼，气焰顿时就弱了下去。


    「不抗争一下，怎么会知道没用......」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曲卓然，小声道：「二师兄，你怎么看？」


    曲卓然一愣，他扭过头，正好对上云若薇充满凉意的眼神。


    「咳咳。」


    曲卓然想起之前在凌霄殿的事，有些心虚地咕哝道：「我看行。」


    「师姐的计划很合理。」


    萧策看着曲卓然睁眼说瞎话的模样，不免瞪大了眼——


    「二师兄，你怎么也叛变了！」


    曲卓然别开眼：「修炼要紧，剑修试炼赛在即，师弟还是要努力为好。」


    「再不努力的话，小师妹都要超过你了。」


    萧策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不是，怎么他们现在都开始催自己修炼了？


    萧策艰难的看了一眼自家师妹，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吗？


    虽然但是，被师妹超过也没什么丢脸的啊。


    他家小师妹本来就很厉害，若是师妹将来成了修真界大神，他还能厚着脸皮抱个大腿呢。


    多好。


    萧策这么一想，顿觉豁然开朗。


    他凑到云栀旁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栀栀，若是将来师兄没你厉害，你会嫌弃师兄吗？」


    云栀摇头。


    「那你会保护师兄吗？」


    云栀点头。


    萧策喜出望外。


    看嘛，就算不修炼，他的前途也是很光明的！


    **


    晌午过后的阳光越发热烈。


    比起第十峰和谐的气氛，第二峰明显就沉闷许多。


    弟子院内。


    「唐兮柔，有人找。」


    穿着素色衣衫的女子推开门，看向屋内穿着天青色罗裙的少女。


    近来宗门对服饰的要求不再严格，因此大家也开始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彼时，唐兮柔正好寻了一只栀子绒花簪，她将髮簪插进被梳得整齐漂亮的单螺髻，又对着镜子欣赏许久。


    「唐兮柔，你能听见吗？」


    素衣少女见她不搭理自己，不免皱起眉。


    唐兮柔不紧不慢地扭过头，道：「你能小声点吗？我这髮钗都歪了。」


    她娇声嗔怪着，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得意。


    「寻我的是第五峰的师兄，还是第六峰的师兄？」


    没等素衣少女回答，唐兮柔又自顾自地低下头，感嘆道：「也罢，你应该也不认识。」


    「谢谢你提醒我，我就先走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回来，我再也不用和你们待在同一个屋檐了。」


    素衫少女握紧拳头，她抬起眼，冷哼一声：「不会有人觉得，光靠师兄就能进排名靠前的那几个峰吧？」


    唐兮柔面色一白：「你知道什么，那些师兄对我极好，而且，我与他们结识，从来都不是为了去其他峰。」


    素衫少女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淡定道：「行，你高雅，你了不起。」


    「我只是希望将来的你不会后悔。」


    「靠山山会倒，如果你永远不懂得提升自己，未来定然会吃亏。」


    「唐兮柔，我最后提醒你，这里是修真界，不是你说风就是雨的小唐家。」


    「行恶多端，迟早会遭到反噬。」


    唐兮柔被戳中心事，她恨恨的瞪了一眼面前的素衫少女，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难道天赋差就不配拥有好的资源吗？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努力。」


    「至少，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素衫少女抬眼：「真的吗？」


    「你能确定，你的手上没有沾过人命吗？」


    素衫少女语气平静，她平视着眼前的俏丽少女，眼底划过一丝轻嘲。


    「想装真善美，至少先把自己的尾巴藏好。」


    唐兮柔闻言，身体不由得一怔，久违的恐惧感漫上心头，她睁大眼，近乎失声道：


    「你怎么会知道？」


    素衫少女温和一笑，她从袖口中取出一本巴掌大的册子，淡定自若的塞到唐兮柔怀里。


    「你的记事簿，收好。」


    「做了坏事，还是记得消掉比较好，你说对吗？」


    「能下毒了结家中长辈，能下手残害庶出妹妹，能走到今天，你确实不容易。」


    素衫少女看着唐兮柔越来越白的脸色，不由得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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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紧张，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


    「当然，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害你。」


    「快走吧，第五峰的长老还在外面等你呢。」


    素衫少女打开门，伸手将唐兮柔推了出去。


    热烈的阳光倾泻而下，唐兮柔仓皇转身，门却已经慢慢关上。


    隔着那一条细细的门缝，唐兮柔好像看见少女唇边的诡异一笑，以及屋内一闪而过的红光。


    明明是夏日，唐兮柔却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寒气凛凛的冰窖。


    是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里面的女孩像是变了一个人？


    第118章 训诫堂（修改）


    盛夏的午后，暑气逼人。


    唐兮柔一想到第五峰的长老来找自己，立马将方才的担忧抛之脑后。


    她记得第五峰的长老姓石，若是没记错，应该就是在唐家对她刮目相看的老者。


    看来那些师兄果然靠谱，竟然说动石长老是来接她去第五峰。


    唐兮柔越想越高兴，她摸了摸头上的绒花簪子，心底划过一丝得意。


    三妹妹的绒花簪子果然能带来好运，不枉她当初大费周章从云栀那里讨过来。


    思及此，唐兮柔的目光不由得一暗。


    从小到大，只要是云栀有，只要是她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只要自己足够努力， 日后就能将云栀从那个位置拽下来。


    甚至，还能够取代她。


    唐兮柔边走边想，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出弟子院。


    她越过院门前站着的瘦高老人，径直往前方走去。


    「唐兮柔。」


    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将唐兮柔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转身回头，正好瞧见穿着一身黑袍的老者。


    独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迎面扑来，唐兮柔心中一顿，竟紧张了起来。


    「石长老？」


    她将心底翻腾的紧张情绪压下，故作镇定地问出声。


    石长老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


    他绷着脸，点了点头。


    「您怎么亲自来第二峰了？」


    唐兮柔语气惊喜，语气中蕴含着几分期待。


    她本以为眼前的老者会说是来接她的，怎料此话一说出口，他的面色就凝重了起来。


    「我来第二峰的原因，你不知道？」


    唐兮柔不由得一顿：「您不是来接我去第五峰的吗？」


    石长老皱眉，没有说话。


    唐兮柔见状，不由得挤出一抹生硬的笑：「我和您开玩笑的。」


    「您今日找我，是为何事？」


    石长老不再沉默，他看向眼前的少女，道：「我想问问，你先前的那些符篆，还有没有？」


    符篆？


    唐兮柔心道不好。


    她的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将背上的衣衫打湿。


    唐兮柔垂下眼眸，思索许久，才咬了咬唇，为难道：「回长老，进宗门以后，兮柔囊中羞涩，没有足够的灵石购买黄符纸。」


    「从前的符篆又消耗完了，所以我...」


    唐兮柔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本以为这样的语气能够激起石长老的恻隐之心，怎料后者却是冷笑一声，嘲讽开口：


    「所以，听你这态度，是没有了？」


    「那你进宗门后，可有将传送符赠给他人？」


    唐兮柔下意识摇头，等察觉到身上的威压更加沉重，她又慌张地点了点头，道：「有...有送过给别人。」


    「真的？」石长老语气沉沉。


    唐兮柔有些不确定，她不敢说话，只是抬起头，怯怯的看向石长老。


    「我，我也忘了。」


    那些符篆本来就不是她的，唐兮柔进宗门之后，就把那些分给同峰的弟子了。


    她分不清什么是爆破符，什么是传送符，她只知道那些符篆能够帮她积攒一些人缘。


    难道是有人用了她的符篆，结果出事了？


    唐兮柔有些不敢想。


    她惊出一身冷汗。


    身前的威压越来越重，唐兮柔差点站不住。


    就在她平復好情绪，准备撇清自己的关系时，石长老掏出一枚墨色令牌，严肃道:


    「既然忘了，那就跟我走一趟训诫堂吧。」


    唐兮柔惊诧开口:「为什么？」


    她想起石长老方才那个问题，心中一慌，道:「石长老，您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我想起来了，我没有送符篆给别人，不关我的事！」


    石长老沉下声:「你确定？」


    「我确定。」唐兮柔笃定点头。


    石长老冷笑一声，他取出袖口藏着的半截符篆，道:


    「那你告诉我，这剩下的半截传送符，为何和你当初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你可别说，这只是个巧合。」


    「什……什么意思。」唐兮柔视线下移，她看着石长老手中的黄色符纸，唇边的笑容不由得凝住。


    日光下，那半截符纸上的栀子花印记分外明显。


    「唐兮柔，你好大的胆子。」


    「当初竟然敢假借他人的符篆入我宗门。」


    「不用说了，跟我去一趟训诫堂，回来后收拾收拾东西，从此滚出问剑宗吧。」


    没等少女狡辩，石长老便抽出一条冰凉黝黑的墨色长鞭，大手用力一挥，将唐兮柔绑得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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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兮柔来不及唿痛，就被石长老一记手刀，打晕了过去。


    弟子院内。


    穿着素衫的少女打开门，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望着瘦高老者离去的身影，唇角微微勾起。


    四下安静，素衫少女的眼眸渐渐染上血色，她转过身，葱白指尖解下芥子囊，放出里面关着的红狐。


    少女弯腰抱起狐狸，温声安抚道:「乖，只是先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红狐眼底划过一丝惊恐，它奋力挣扎，见无法逃出少女的桎梏，便愤怒的张嘴，一把咬住少女的手。


    尖利的兽齿刺破少女的皮肤，她目光一冷，用力掐住红狐的脖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给我安分点！」


    「否则，你和你的朋友，我都不会放过！」


    少女声线冰冷，狐狸被掐得打了个哆嗦。


    它撩开眼，原本盪起的狐狸尾巴耷拉了下去。


    **


    第十峰。


    正在和萧策一起练习剑法的云栀眼皮忽然跳了起来。


    「栀栀，怎么了？」


    萧策见云栀停下，十分关切地问道。


    云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远处的几座山峰，微微摇头道:


    「不知道。」


    「就是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云栀说不上那种感觉。


    明明是夏天，她刚刚竟然觉得身后有些阴冷。


    萧策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会不会是中暑了？」


    「不行，你在这等我，我去找二师兄要些解暑的茶汤。」


    萧策急急转身，就被云栀叫住:


    「别，四师兄，别去！」


    云栀连忙开口，她想起曲卓然中午熬的解暑茶，胃里便一阵翻腾。


    那股汤药味道太过特别，云栀简直不敢恭维。


    「我没中暑！」云栀眼珠滴熘熘转了一圈，终于道:「我可能需要休息会。」


    萧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你看我，我都忘了，咱们已经半个时辰没休息了。」


    说实话，方才的联繫中，云栀把握的很好，既不会太过激进，也不会太过保守。


    萧策练得酣畅淋漓，连休息的心思都歇了下去。


    他扔下剑，热情地搬过一只金丝红木椅，摆到云栀面前，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来，师妹，坐这！」


    「热不热，要不要我给你扇风？」


    萧策把云栀按到椅子上，左手一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飘逸大气的摺扇。


    他甩开摺扇，正想给云栀扇风，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


    嗖嗖凉意从身后传来，萧策不解地回头，正好对上沈怀州俊美清冷的脸。


    萧策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嗔怪道:「三师兄，你怎么站在这，怪吓人的。」


    沈怀州没有说话。


    他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容貌昳丽的少年，以及——一大盆冒着冷气的酸梅汤。


    顾明驰抬头，他抱着冰镇过的酸梅饮，介绍道:


    「刚才煮了点梅子饮，恰好碰上三师兄，我就让他用灵力冰镇了一下。」


    「栀栀要喝一碗吗？很过瘾喔。」


    云栀侧头，她看着酸梅饮上的白气，没忍住睁大了眼。


    冰灵根还能这么用？


    第119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夏日暑气旺。


    一碗冰凉酸甜的梅子饮下肚，云栀忽觉自己的金灵根没什么大用。


    木灵根能莳花弄草，火灵根能烧火做饭，冰灵根还能冰镇甜汤，其他那些土水灵根更别说了。


    现在想想，好像就是自己的金灵根不太接地气。


    萧策似乎瞧出了云栀的忧愁，他将玉碗中的酸梅饮一饮而尽，道：「师妹，你别愁啊，这不是还有我呢。」


    「你忘记了吗？我是雷灵根！」


    云栀将碗递给五师兄，等他给自己添上一碗时，清澈的茶眸弯了弯。


    「雷灵根不也能做饭吗，我可是记得师兄之前用雷火烤过仙鹤。」


    萧策一听，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


    「师妹，小声点，要是被师父听见可就不好了。」


    青玄真人年年都会带回几只仙鹤，仙鹤下蛋，又孵出小仙鹤。


    其他峰的长老之前还调侃，说第十峰早晚变成仙鹤岭，但过了四五年，第十峰的仙鹤还是寥寥几只。


    原因无他，就是被萧策他们烤了吃了。


    云栀压低声音，她抿了一口酸甜的汤饮，抱歉道：「知道啦，师兄。」


    两人在这窃窃私语，凌霄殿旁边的偏殿罕见地开了门。


    几人齐齐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灰衣道袍的老者推门而出，他急匆匆地走出门，似乎有什么急事。


    云栀率先反应过来，她伸手招唿道：「师父，喝梅子饮吗？」


    青玄真人没想到今天聚得这么齐，他白眉一竖，惊讶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怎么都在这？」


    云栀放下碗，给自家师父舀了一碗冰饮。


    「师姐带我们训练呢。」她端着碗，快步走到青玄真人旁边，眉眼弯弯地将碗递给他，「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呀？」


    青玄真人接过冰饮，细细一尝，眼底划过一丝惊艷。


    「我去趟训诫堂。」


    「这梅子饮，不会是小五煮的吧？」


    萧策凑过来，惊奇道：「师父，你这都能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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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玄真人抬手敲了下萧策的脑袋，没好气道：「我能尝不出？这里面放了我去年摘的赤夜桂！」


    「你们啊，就知道啃师父！」


    「好在小五手艺好，也不算糟蹋了。」


    青玄真人端着碗一饮而尽，道了声：「过瘾。」


    想到还有要事，他不免抬手，揉了揉云栀的脑袋，道：「你这丫头最孝敬师父，去，让你五师兄给我再留点。」


    「等师父带你们下山吃好的！」


    云栀答应得飞快：「好嘞！」


    「师父，早点回来！」


    云栀笑着挥了挥手，青玄真人瞧着小姑娘乖巧的模样，心底十分熨帖。


    瞧瞧，还是姑娘贴心。


    又懂事，又给他长脸。


    不像那几个臭小子，天天只知道薅他的藏品。


    青玄真人不再停留，他召出灵剑，转身离去。


    云栀看着青玄真人仓促离去的身影，心底不免泛起了嘀咕。


    师父走那么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以前训诫堂也没喊过师父啊。


    「师妹，休息好了吗？咱们继续！」


    云栀回头，高声应道：「知道了，来啦！」


    也罢，先担心自己为好。


    剑修试炼赛马上就要开始，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修炼！


    **


    训诫堂内，一片幽暗。


    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迴响，唐兮柔睁开眼，一股前所未有的眩晕感瞬间将自己包裹。


    她恹恹地抬起手，握住旁边的扶手，试图站起身。


    可手中的锁链似有千斤重，无论她做何努力，都无法挣脱半分。


    「别动。」


    一道温柔的男声自旁边传来，唐兮柔下意识看了过去，却刚好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笑眼。


    「唐师妹，你还是安分点好。」


    「这手上的锁链是训诫堂长老亲手打造的，你越挣扎，这锁链就收得越紧。」


    唐兮柔不相信，又挣扎了几下。


    事实证明，眼前的青年说得是真的。


    冰冷的铁链寸寸收紧，慢慢掐进肉里。


    一股钝痛感从腕部传来，唐兮柔看着那缩小的圈口，瞳孔一点一点缩小。


    「你是谁？」


    「你到底想干嘛？」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兮柔声音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俊朗青年，心底生出了几分惶恐。


    「我叫姜玉泽，师妹不必紧张。」


    姜玉泽温声安抚，他垂眸看着少女手腕上的铁链，温声道：「我只是负责看管你的，至于你为什么在这，我也不知晓。」


    「等各位长老评判出来，自然会放了你。」


    唐兮柔闻言一怔：「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可能需要在这待几日。」


    「若你无事，自然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去，若你有事，宗门自然会根据条规惩罚你。」


    「不过你放心，问剑宗的长老向来公正，绝对不会无故冤枉你。」


    姜玉泽一字一顿地说完。


    此时门外刚好传来一道清脆的铃声，他冲着唐兮柔温和一笑，随即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间幽暗的小屋。


    门关上的前一刻，唐兮柔心中一慌，及时喊出了声：「等等！」


    姜玉泽脚步一顿：「唐师妹，你还有别的事吗？」


    唐兮柔握紧手，眼底划过一丝恨意：「我只想问一件事，此次被关，是否是因为我在入门这件事上做了假？」


    姜玉泽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否认：「是。」


    「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出于礼貌，姜玉泽还是问出了声。


    唐兮柔垂下眼，思索许久，终于想起一件要事：「有！」


    姜玉泽看了过来：「你说。」


    「敢问师兄，凡是进问剑宗的弟子，身份和修为都不可造假是吗？」


    姜玉泽：「当然。」


    「那请问师兄，问剑宗的长老是否能做到真正的公正？」


    姜玉泽眉心微皱：「这是毋庸置疑的。」


    唐兮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唇角不由得弯起。


    她仰起脸，眉眼间染上几分决绝。


    「既然如此，我要告发一个人。」


    姜玉泽惊诧：「你要告发何人？」


    唐兮柔眼底掠过一丝阴狠，她垂下眼，声音愈发低沉：


    「第十峰，云栀。」


    「云栀身份作假，她不是云家的幼女，更不是云师姐的妹妹。」


    「她是我同父异母，一起长大的亲妹妹。」


    第120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2（修改）


    「你确定？」


    姜玉泽皱眉，似乎不太贊同唐兮柔的做法。


    「怎么，姜师兄是不相信我吗？」


    唐兮柔冷哼一声，眼底流露出几分嘲讽。


    姜玉泽忆起那个天赋出众的少女，摇头道：「当然没有。」


    「只不过，我想确认一下。」


    「你确定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若是你冤枉了云栀师妹，事后云家若是追究过来，整个问剑宗都无法保住你。」


    唐兮柔语气笃定：「我确定。」


    「云栀定然就是我那失踪的亲妹妹，若我所说有假，我就天打雷噼，死无全尸！」


    唐兮柔信誓旦旦。


    自己当初作假的事情既然已经没有反水的可能，那她一定要将唐云栀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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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凭她伪造身份这一点，唐兮柔就不信自己罚得比她重。


    姜玉泽神色莫名地睨了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道：「知道了，唐师妹先在此处等待，我去找长老汇报。」


    他推门而出，将少女独自留在室内。


    与此同时，各峰长老已经赶到训诫堂。


    姜玉泽刚从内室出来，就被姜掌门唤了过去。


    「玉泽，那里面的小姑娘怎么说？有认罪吗？」


    姜玉泽嘴角抽了抽，道：「父亲，还没到那个环节。」


    「我只是负责监管的。」


    姜掌门有些失望地收起手：「照这么说，还要很久？」


    姜玉泽点头，道：「此次需要齐长老、温长老与石长老一起出来主持，因为当初就是这几位长老将师妹招进来的。」


    「不过......」


    姜掌门挑眉：「不过什么？」


    姜玉泽面露迟疑，旁边的长老见状，不由得道：「玉泽，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我们都在这。」


    姜玉泽沉默。


    他收起面上的笑容，神情严肃，看向坐在右边第一位的白髮老者。


    「唐师妹说，在审查她之前，她要告发一人。」


    青玄真人察觉到姜玉泽的视线，他转过头来，挑眉道：「看你这眼神，那小姑娘要告发的人，难道是我们第十峰的？」


    姜玉泽颔首：「是的，长老。」


    青玄真人笑了。


    一旁看热闹的长老见状，忍不住询问出声：「那个唐姓弟子要告发谁啊？」


    「难道第十峰还有违背宗门条规的弟子吗？」


    青玄真人抬眼：「你可别给我们第十峰戴高帽子，我们家小四小五以前也没少惹事。」


    「我们家徒弟又不是圣人，怎么不会犯错？」


    「额...」凑热闹的长老汗颜。


    算了，他还是不发言了。


    他本以为这次能趁机将青玄一军，怎料这人说话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


    还是闭嘴吧。


    旁边的长老沉默下来，青玄真人倒是乐呵呵的开了口：「小姜啊，不用给我留面子，你就告诉大家，那个唐姓弟子到底要告发谁，我也好把我们家徒弟喊过来。」


    「快快快，我们家小徒弟这两天都在修炼，要是被这事耽误了，你们在座的各位可都要负责。」


    姜掌门听着青玄真人的大胆言论，没忍住嘀咕道：「土匪。」


    青玄真人挑眉：「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要是你家也有一个十二岁就筑基六层的，应该也会像我这般操心。」


    姜掌门的心被扎了一刀。


    「但很可惜啊，谁叫你们都没有呢。」


    在座的长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热了起来。


    姜玉泽努力按下勾起的唇角，他清了清嗓，看向青玄真人，道：「回长老，唐师妹要告发的，是第十峰的云栀师妹。」


    青玄真人淡定点头：「哦，预料之中。」


    「你是不是还要说，我们家小徒弟身份作假啊？」


    姜玉泽惊讶之余，还是点了点头。


    「你等等啊，我喊若薇带她过来。」


    姜玉泽看着青玄真人淡定自若的模样，不由得一愣。


    「青玄长老，您是不是没听清，唐师妹是要告发她，不是开玩笑。」


    「若云师妹真的伪造身份，可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青玄真人罢了罢手，道：「我又没老煳涂。」


    「照你这么说，里面那个假借他人符篆，破格进宗门的又该如何？」


    姜玉泽道：「自然是按宗门条规处置，她欺骗师门，照宗门条规第一百八十八天，除了逐出师门之外，还应该废尽修为，往后数百年不得踏进仙门半步。」


    问剑宗注重宗门清誉，对弟子的品行要求极高。


    青玄真人闻言，满意道：「好，那就这么办。」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内室的铜门，然后掏出通讯玉牌，输入一丝深厚的红色灵力。


    不消片刻，通讯玉牌上便亮起一层蓝光，玉牌那头的声音传了过来：


    「师父，您有何事？」


    是云若薇。


    姜玉泽闻言，白皙的脸不由得一红，他垂下头，不想被他人发现异样。


    青玄真人扫了一眼姜家小子，又道：「若薇，你现在带着栀栀来训诫堂，有要事找你们。」


    「对了，记得把你们云家家传的法宝也带上。」


    云若薇不解：「师父说的是哪件？」


    青玄道：「都带上吧，你们云家家传的法宝，不是只有云家的嫡亲血脉才能打开吗？」


    云若薇会意。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有些疏离：「我现在就过来。」


    「麻烦各位长老等我片刻。」


    在座的长老听着云若薇冷飕飕的语气，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这...这云家的小妮可不是好惹的。


    她年纪轻轻便能掌握半个宗门，靠的可不是她身后的家族。


    而是她的能力。


    云若薇能力出众，弟子对她的信服力极高。


    不管是哪个峰的，不管是多调皮的，只要到了云若薇的手里，都被管得服服帖帖，无一例外。


    因此，各峰的长老都不敢轻视这位云家的小辈。


    坐在末尾的第二峰长老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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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着手里的菩提子，心底却记着内室的那个小姑娘。


    他先前还说那丫头心气高，以后定会离开第二峰。


    这还没离开第二峰呢，那丫头就给自己闯出事了。


    虽然那个唐姓丫头不是自己招进来的，但她现在参第十峰弟子一军，日后青玄那老头肯定会把这事记在他头上。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为了那多出的十万灵石，去做第二峰的长老了。


    哎，实在是师门不幸啊。


    第121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3


    训诫堂会议厅，鸦雀无声。


    众长老心照不宣的喝着茶水，唯有青玄真人乐呵呵的看着手里的通讯玉牌。


    姜掌门看着青玄真人丝毫不慌的模样，一时有些沉不住气：


    「不是，你的徒弟被告发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青玄真人眼皮也没抬：「着急，有什么好着急的？」


    「那姑娘说得又不是真的，我怕个什么？」


    姜掌门急了：「你确定？」


    「里面的那个弟子可说了，云栀是她的亲妹妹。」


    「若等下云栀打不开云家的家传法宝，岂不是应了那个弟子的话？」


    青玄真人闻言，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告诉我，要是里面的那个丫头说谎该怎么办？」


    「据我所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吧？」


    「当初她假借别人的东西进了咱们问剑宗，现在自己被拆穿了，还要把我家弟子拉下水。你说说，若我今日刚好外出云游了，你们是不是就依了她的话，真把云栀赶出去了？」


    「到时候一帮长老被那个鍊气期的小姑娘耍得团团转，要是传出去...」


    青玄真人的话没有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又收回视线，继续看起了通讯玉牌。


    姜掌门听着他的话，下意识想否认。


    但仔细一想，姜掌门又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也是。


    说起来，如果没有青玄真人和若薇在，经过那小姑娘信誓旦旦的一番描述后，问剑宗某些眼红第十峰的长老就会借着这个势头，把云栀赶出去。


    有些人自己得不到，便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姜掌门嘆了口气。


    算了，他还是不要操心，安静等云栀过来吧。


    姜长老喝完杯中的热茶，又把抬起手，冲着旁边的姜玉泽做了个手势。


    姜玉泽心领神会，把姜长老面前的茶杯满上。


    三两盏茶下肚，云若薇带着云栀姗姗来迟。


    「各位长老，好久不见。」


    云若薇推门而入，她肩负长剑，身上的墨色劲装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来，衬得愈发英姿飒爽。


    众长老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云若薇侧过身，温声交代：「栀栀，给几位长老问好。」


    原本藏在云若薇身后的小姑娘落落大方地站了出来。


    她冲着几位长老遥一拜，朗声问好道：「各位长老万安。」


    离云栀最近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长老，她点了点头，展颜笑道：


    「早就听说若薇带了个聪颖漂亮的小妹妹来咱们问剑宗，今日一看，他们果然没说错。」


    「你就是云栀吧？进宗门过得是否舒心，怎么没来我们第八峰玩呢？」


    云栀听着女人的话语，心底便得出了她的身份。


    想必这位就是第八峰的副峰主了。


    她又冲着柳长老作了个揖唇，不卑不亢道：「劳柳长老挂念，云栀在宗门一切都好。」


    「先前云栀忙于修炼，等空闲下来，云栀定会前来第八峰拜访。」


    柳长老眼底划过一丝欣赏，道：「那我就等你了。」


    姜掌门看着柳长老相谈甚欢的模样，等待片刻，才清了清嗓，打断两人的对话。


    「云栀丫头，你到前面来。」


    「我有要事问你。」


    姜掌门沖她招了招手，又侧过头，给旁边的青年递了个眼神。


    「玉泽，你去把那个唐姓弟子带出来。」


    云栀难得有些紧张。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云若薇，可后者却是温和一笑，她抬起手，揉了揉云栀的头，道：


    「没关系，去吧，姐姐在。」


    是姐姐。


    不是师姐。


    耳尖的长老狐疑地看向两人。


    云若薇淡淡抬眼，视线从那位长老身上掠过。


    后者被云若薇这道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侧过头去。


    云栀也察觉到了其中的暗流涌动，她收紧手，然后仰起脸冲着云若薇明媚一笑，小声道：「那...师姐我过去了。」


    「去吧。」


    云栀慢步走到姜掌门身边。


    此时内室的门刚好打开，一道带着几分惊喜的尖锐女声从中传了出来——


    「姜师兄，你把云栀也抓过来了是吗？」


    「让她进来，快让她进来陪我！」


    云栀不由得一怔。


    这道声音，她到死都不会忘。


    是唐兮柔。


    「我说了，云栀她不姓云，她本就随我姓唐，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妹，我们都来自临仙镇。」


    「师兄，外面的长老是不是都认出了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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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被逐出师门吗？」


    内室的黑暗与水滴声早就把唐兮柔的理智淹没。


    从小顺风顺水的她哪里遭到过这种委屈，她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语气近乎病态。


    姜玉泽看着她有些疯狂的语气，俊眉微微蹙起。


    「唐师妹，你冷静点。」


    「我现在要带你出去。」


    「请你注意言辞。」


    姜玉泽的声音虽然冷漠，但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云栀听着内室传出来的话，终于理清楚了此行的目的。


    是唐兮柔告发了自己？


    云栀有些失神，她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云若薇。


    训诫堂室内的光线暗淡，隔着一段距离，云栀还是能看到云若薇眼中的沉稳与淡定。


    「不用怕，师姐罩着你。」


    一道略带着笑意的密音传入耳中，云栀听着，心底的紧张沖淡了几分。


    微微的酸涩感漫上心头，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师姐，心底情绪有些复杂。


    她好像，被师姐保护的很好。


    若不是云栀没有失忆，她真的会以为那个漂亮温柔的师姐就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云栀深吸一口气，她整理好情绪，眼底升起一丝坚定。


    不怕。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的唐云栀了。


    偌大的训诫堂内，少女尖利的声音在室内迴荡，云栀站在原地，听着身后渐近的脚步声，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兮柔道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惊诧开口，她视线下移，看向唐兮柔手腕上的锁链，语气中染上几分同情。


    唐兮柔看见来人眼中的关切，唇边的冷笑忽然凝住。


    等等...云栀不应该作出一幅惊恐的表情吗？


    为什么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流浪狗一样？


    第122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4（修）


    唐兮柔怔愣片刻，竟觉得云栀的眼神有些熟悉。


    在不久的过去，她好像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奄奄一息的唐云栀。


    那个时候，少女的眼底写满不可置信。


    仿佛在说，为什么她会害自己一般。


    如今时过境迁，两人的身份转换，她成了那个狼狈不堪的人，而云栀却变成了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世家少女。


    唐兮柔心底极度不平衡。


    「栀栀，你为什么和我如此生分？」


    唐兮柔反应过来，她压下心底那点极淡的恐惧感，声音有些发抖。


    「你就是我的妹妹，不是吗？」


    唐兮柔死死地盯着她，妄想从她脸上捕捉到蛛丝马迹。


    然而少女却没有半分动容，她疑惑的皱起眉，道：「兮柔道友，你在说什么？」


    「为何我听不懂？」


    唐兮柔有些沉不住气，她忍住心底翻腾的嫉妒，耐着性子道：「栀栀，你说实话好不好？」


    「你我就是亲姐妹。」


    「就算是若薇师姐带你进了问剑宗，你也不能忘本啊，你忘了吗，你出生的那会，还是我时常去你的小院看你，后来姨娘过世，是我天天给你送食物，送衣服。」


    「这些你难道都忘了？」


    唐兮柔殷切地说着，可对面的少女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抱歉，你说的那些，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自幼在云家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你。」


    唐兮柔见云栀没有半分动摇，不由得急了：「你胡说！你明明和云家没有半点关系！」


    「你不要以为，自己去掉唐姓，换了套衣裳，傍上了第十峰的云师姐，就能够忘记过去。」


    「你就是个出身下贱的贱胚子！是野——」


    唐兮柔的语气越来越激烈，她的话还未说完，一记巴掌便重重地落了下来。


    「啪！」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部传来，唐兮柔下意识捂住脸，手上收紧的锁链箍得她手腕生疼，唐兮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划过一丝不敢置信 。


    只见少女淡定收手，她抬起眼，冷淡道：「兮柔道友太过激动，我帮你平復一下心情。」


    「有些腌臜的话还是咽回去吧，别脏了长老们的耳朵。」


    云栀说完，又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云若薇：「师姐，兮柔道友出口成脏，云栀担心她损害宗门的清誉和门风，情急之下，便出手教育了一下兮柔道友。」


    云栀本想补一句等下自行领罚，可姜玉泽便抢先开口。


    「云师妹实在是太过正直了，既然如此，这次便免了你的责罚。」


    「但你要记住，下不为例。」


    「以后遇见事情，还是要先禀报师姐或者长老才好。」


    姜玉泽一通行云流水的解释，让云栀有些反应不过来。


    旁边原本想藉机训斥云栀的长老把话憋了回去，他看了看掌门，又看了看青玄真人，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为了不耽误各位长老，我们还是先行开始吧。」


    「本次邀请几位长老过来，就是为了商谈唐兮柔师妹在入门作假一事，按照我们问剑宗的惯例，这样的弟子需要废尽修为，然后谴退回原地的，之前宗门为她花费的灵石、丹药、法器等悉数没收，并且将其记入宗门弟子排除档里面，百年之内不可再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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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唐师妹告发云师妹，说她假借身份踏进宗门。各位长老今日都在，云栀师妹的身份是真是假，也都由各位来监督评判。」


    姜玉泽在训诫堂待了多年，对宗门条规十分了解。


    此话一出，下面的长老都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让我们评判，我们怎么知道她是真是假？」


    「确实有些难，而且，我曾听说那唐姓弟子是有一个妹妹，好像就叫唐云栀。」


    「不对，先前我去过唐家，只不过那个叫唐云栀的姑娘早已经死于意外，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她。」


    「天底下难道还有这种巧合不成，老石，你煳涂了？」


    几个长老窃窃私语。


    青玄真人听着他们的碎碎念，有些嫌弃地掏了掏耳朵。


    站在门口的云若薇闻言，终于动了。


    她往前走了半步，沉声道：「谁说没有巧合？」


    「各位长老，你们在怀疑我家妹妹的身份之前，是不是忘记问我了？」


    云若薇不苟言笑，她走到云栀身边，冷眼看向那个被铁链绑住的少女。


    没有过多解释，云若薇掏出芥子囊中的令牌，递给云栀。


    「这块金色的令牌，是我云家的信物，只有我云家人的血液才能打开。」


    「栀栀，辛苦一下你。」


    云若薇划破云栀的指尖，不由分说地挤出一滴血，滴入金色令牌。


    云栀心头一惊，她刚想制止自家师姐的动作，鲜红温热的血液便已经渗入了令牌之内。


    云栀脸色一白，心道：「完了。」


    她闭上眼，正想逃避这一画面。


    可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淡淡的金光从令牌中迸发而出。


    紧接着，那道金光越来越亮。


    云栀恍然睁眼。


    她顺着光，缓缓抬起头，只见那金光照耀的屋顶上，多出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以及...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金色龙图腾是云家的标志，云栀了解。


    但是，那金龙旁边，为什么还有自己的名字。


    云栀看着那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旁边的唐兮柔被惊得说不出话，她的身体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明明就是唐云栀，就算是化了灰，我都认得出来。」


    唐兮柔颤声开口。


    彼时训诫堂外刚好响起几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清朗的声音跟着响起：「父亲，这里就是训诫堂了。」


    「栀栀就是在这吗？」


    「对。」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云栀有些耳熟，她回过神，训诫堂的门刚好被推开。


    「让我看看，是谁敢欺负我们家小云栀？」


    无数道亮光倾泻而至，云栀看着来人，心头忽然一紧。


    第123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5


    光亮处站着两人。


    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容貌俊美的高大青年搀扶着身旁的老人，他直直地看着前方，上挑的瑞凤眼中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云栀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只见云若薇宠溺地揉了揉云栀的脑袋，她垂下眼，温声道：「爷爷和小叔来了。」


    小叔？


    云栀忆起师姐之前说的话，又怔愣的看向门口处的青年。


    那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吗？


    可是，他看起来明明就像是二三十多岁的俊朗青年啊？


    云若薇看出云栀的疑惑，她俯下身，压低声音道：「等下喊爹爹就好了。」


    「不用疑惑，小叔平时注重保养，看着比咱们宗门的前辈年轻。」


    云栀惊嘆：「那不止年轻一点点诶。」


    像言训阁的过前辈，今年才三十有六，看着却格外显老。


    云栀在这惊奇万分，旁边的那些长老却已经陷入了讨论。


    训诫堂的长老看清楚来人的脸，面上的惊愕彻底凝结。


    「这是......云家的老爷子？」


    有长老低声询问。


    旁边的提醒道：「不止是老爷子呢。」


    「还有云明亦。」


    长老嘀咕道：「怎么把他给找来了，这人不是...」


    他想起云明亦的恶劣性格，又把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


    「你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你之前没听若薇说嘛？云栀是云明亦藏了好几年的宝贝闺女，现在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不得出来主持公道吗？」


    说话是常年待在训诫堂的教导长老，她平日虽然不苟言笑，私下却喜欢拿着通讯玉牌，八卦外界的一些琐事。


    「算了，反正你之前也不相信，我还是不提醒你了。」


    年纪略大的教导长老端着眼前的茶水，


    细细地抿了一口，才抬起头，津津有味地看了过去。


    被教导长老堵了一通的男人黑着脸，他凑到第二峰长老跟前，试图搭上半句话，可后者却把他推到一旁，不耐烦道：


    「别和我说话，烦着呢。」


    第二峰从前都是不受关注的一个峰，如今被唐兮柔卷到风口浪尖，他实在有些心烦。


    「好吧。」


    男人碰了一鼻子的灰，他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看向门口的几人。


    「许久不见，剑宗的几位长老可是不欢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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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亦挑眉，他的视线在原先窃窃私语的几人身上掠过，又看向坐在最前面的姜掌门和青玄真人。


    「姜掌门，青玄真人，你们也在啊。」


    云明亦搀着云老爷子进来，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


    姜掌门连忙站起身：「哪里哪里，这不是好久没见着二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吗？」


    他引着两人到一旁落座，可云明亦却客套一笑，道：


    「姜掌门客气，我和父亲只是顺路来看看云家的两个小辈。」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还是不坐了。」


    云明亦说完，俊美的脸上中流露出一丝关切，他看向云栀，语气熟稔：「栀栀，这么久没看见爹爹，都生疏了？」


    云栀还有些不适应。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白嫩的脸蛋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云明亦看着她那张与小妹分外相似的眉眼，眼底的温柔更甚。


    就在他以为小姑娘不打算喊自己之时，她仰起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小声喊道：


    「爹爹。」


    她转过头，又看向旁边的老者，声音都响亮了几分：「祖父。」


    第124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6(修改）


    云明亦听着小姑娘清甜的嗓音，心中好似有暖流滑过。


    旁边的云老爷子反应更大，他激动地应了好几声，道：「哎，哎。」


    「乖栀栀，你这两天是不是没吃饱饭，怎么还瘦了呢？」


    云老爷子作势要走到云栀旁边，云明亦挽住他的手，沉声道：「父亲，栀栀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云老爷子这才想起来，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你看我，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侧过头，看向有些发福的姜平，「我听说，有人要告我们家云栀？」


    姜平有些尴尬：「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进来之前，我好像还听见有人怀疑我家云栀的身份？」


    此话一出，原先怀疑云栀身份的长老赶紧闭上了嘴，他们心虚的别过头，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云老爷子冷哼一声。


    他收回视线，抬起头，看向站在云若薇前面，一脸狼狈的小女孩。


    女孩约莫十四五岁，她穿着一身华美的天青色锦袍，头顶还攒着一朵清新淡雅的栀子绒花。


    她模样生得不错，可眉眼间的戾气看着令人心生厌恶。


    不出意外，这位就是先前告发云栀的弟子了。


    云老爷子心中瞭然，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沉默下来。


    室内的气氛一度凝滞。


    彼时的唐兮柔还没从那股惊诧中缓过神来，她察觉到华服老者那道布满威压的眼神，原本悬着的心又紧张地跳了起来。


    一股久违的恐惧感漫上心头，她打了个哆嗦，单薄的身形摇晃了起来。


    「唐云栀...」唐兮柔咬牙切齿的开口。


    凭什么？


    凭什么唐云栀能如此好运，凭什么唐云栀能得到世家大族的庇佑？


    就因为她长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吗？


    就因为她天资聪颖，能给庇佑她的人长脸吗？


    这不公平。


    她才应该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唐兮柔恨恨地盯着云栀的侧脸，眼底的嫉妒心几乎要喷涌而出。


    云栀听到唐兮柔咬牙切齿的低喃，眉梢轻轻抬起：


    「怎么，你还有别的事吗？」


    她转过身，唇边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兮柔道友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需要我拿丹药给你吗？」


    云栀语气体贴，像是格外关心她。


    唐兮柔听着她那熟悉的语气，下意识愣住。


    她看见少女的眼底划过一丝残忍，一如临仙镇那日的她。


    「兮柔道友，你别伤心，就算是出了宗门，废了修为，以后还是能踏上这条路的。」


    「你虽然犯了错，但只要你愿意改正，日后肯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云栀笑得天真。


    离得近的长老听见小姑娘体贴的话，十分欣赏地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实属心善。


    此时的云栀并不知道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


    她垂下眼眸，静静地看了唐兮柔两秒，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不过，你可要明白一件事。」


    「你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条路，不是因为我。」


    「全然是因为你自己。」


    「你步步算计，步步紧逼，到最后，却误了自己。」


    云栀停顿片刻。


    唐兮柔似乎已经被她吓到，她睁大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栀..栀栀，你放过我。」


    「你听我说，我只是太想你了，我只是太希望你陪我，所以才会鬼迷心窍告发你。」


    唐兮柔终于想起那次在擂台上的话，她慌张地摇了摇头，语无伦次道：


    「对不起，栀栀，我太虚荣了，我只是见不得你比我好，对不起。」


    「原谅我好吗？」


    然而，无论她怎么求情，外面的长老都像是听不见一般。


    眼前的少女也是神情冷漠，无动于衷。


    唐兮柔视线模煳。


    眼前的光景化成片片模煳的碎影，唐兮柔看见自己曾经的妹妹 低下头，神色似有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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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在东街，我求你不要害我性命，毁我灵根，你是怎么做的？」


    秘音入耳。


    唐兮柔听着少女如同鬼魅般的语气，瞳孔骤然缩小。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只是一个巧合，是..是父亲，是父亲让我这么做的。」


    「他说名额只给一个人，他说你天赋出众，除非你不参加，我才有机会进问剑宗。」


    「我真的很想修炼，可是我知道，我天赋不如你，问剑宗的长老都不会要我的。」


    「所以，我只能先把你藏起来，然后...然后借着你的符篆，来到问剑宗。」


    「你看，姐姐进宗门后，什么时候害你了？姐姐没害你，对不对，你做什么事，我都没有干扰你，对不对？」


    唐兮柔不知道别人为何听不见她们的对话。


    此时的她已经陷入惊慌。


    前所未有的威胁悬在心头，她除了求饶，别无他法。


    「是的，你没有害我。」


    「姐姐，你忘了我上次的警告吗？不要再做傻事，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你的。」


    云栀温声开口。


    「也罢，我不与你计较了。」


    「只不过，若你被废尽修为，谴退回家，你怕不怕？」


    唐兮柔没明白，她点了点头，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怕吗？没关系。」


    「我送你。」


    「我出生时，兮柔姐姐迎我来，如今你要回家，我这个妹妹也应该送送你。」


    那日的痛苦回忆再度浮现。


    鲜红的血色重现在眼前，不知怎的，云栀还闻见了那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垂眸，安静的看着当初残忍对她的好嫡姐。


    「真的吗？」


    「你..不会害我吗？」


    云栀勾唇：「当然不会。」


    「我怎么会害你呢？」


    我只会把从前受到的那些苦痛，全部还给你。


    ***


    训诫堂的长老只能看见两人在交谈，却完全无法听清两人交谈的内容。


    那些字句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隔音阵般，不管怎样做，都听不到半个音节。


    连离云栀最近的云若薇都是如此。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终于聊完。


    云栀扶起眼前的少女，一双茶色眼眸直勾勾的看向姜玉泽：「姜师兄，我和兮柔道友的事情，该如何评判呢？」


    姜玉泽颔首，他看向各位长老，询问道：「既然云师妹的身份已经确认无疑，那各位长老还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柳长老摇头：「没有。」


    第二峰长老夏均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道：「没有，宗门门规怎么说，就怎么办。」


    往后的长老纷纷表明了立场，唯有石长老和青玄真人仍旧保持缄默。


    「咳咳，青玄长老，您不表个态吗？」


    青玄真人抿了口热茶，看向石长老，道：「老石，你怎么看？」


    石长老沉默半晌，道：「我认为，唐兮柔恶意栽赃同门，也应该受到惩罚。」


    「同时，我也应当领罚。」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朝着青玄真人作揖道：「当初是我没有严加考核，才会让这个弟子踏进宗门。」


    「我在这里，给青玄长老和云家道个歉。」


    「今日起，我自当辞去第五峰长老之位，以后再也不会参与新弟子的选拔。」


    石长老表情严肃，一旁的云明亦闻言，不免出声：


    「石长老言重了，我此番不是来追究的。」


    「我是来给我们家小辈撑腰的。」


    「先前我听见室内有人质疑我家栀栀的身份，所以进来时语气才会有些冲动。」


    「您不必辞去长老之位。」


    青玄真人也放下杯子，起身道：「是啊，老石，你没必要。」


    「咱们好好坐下，听听玉泽的评判，他自幼便在训诫堂，熟读宗门戒律，想必也能处理妥当。」


    青玄真人强行将石长老按下，他睨了眼之前质疑云栀的老者，等对方心虚地收回视线，他才坐直身，看向站在掌门位置旁边的青年。


    「抱歉，玉泽评判太慢，耽误几位时间了。」


    姜玉泽向底下的长老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他提起笔，在怀中的书卷上列下几行字。


    「唐师妹欺矇宗门长老的惩罚先前已经提过，现在我将针对她的虚假告辞进行惩罚。」


    「除去剥夺弟子身份外，唐师妹理应上缴五万灵石作为罚金，此外，在驱逐出门之前，还应受三十道鞭罚并在水牢中关押十日，以此赎罪。」


    姜玉泽缓缓说完，唐兮柔跪坐在地上，她听着那温柔坚定地判词，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


    但，无人看到她的悲痛，亦无人愿意为她发声。


    室内的温度跌至冰点，万籁俱静之时。


    青玄真人冷不丁开口：「就这？」


    「那我们家小徒弟平白无故地被你拉过来，不需要补偿吗？」


    姜玉泽一顿：「这...」


    他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家父亲，可后者却挥挥手，一脸肉痛道：「赔！」


    「等会议散了，我就带云栀去挑!」


    第125章 土匪特质


    姜平声音洪亮，青玄真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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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这么说定了。」


    青玄真人朝云栀递了个眼神，道：「栀栀，你可要记住。」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在这陪各位了。」


    「云老先生，我就先走了，等会议结束，你可要和栀栀一起来我们凌霄殿坐坐啊。」


    青玄真人知道这一家人要好好叙旧一番，因此便提前告辞。


    青玄真人站起身，旁边的几位长老也跟着站起来。


    「青玄，带我一个，我们峰今天还得开个小晚会。」


    「走走走，正好顺路，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呗。」


    青玄真人看着几位老友的表情，没忍住挑起眉。


    这些老傢伙......


    青玄笑出声，道：「那一起吧。」


    几位长老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剩下的长老眼巴巴的看着姜平，道：


    「掌门，你看他们都走了，我们......」


    姜平头疼地罢了罢手：「走吧，走吧。」


    剩下的几位面露喜色，他们想也没想，放下手中的茶杯，快步离去。


    偌大的训诫堂空了下来。


    姜平以为所有长老都已经离席，可一抬眼，却看见正襟危坐的第二峰长老和第五峰长老。


    「石长老，夏长老，您二位这是？」


    夏长老闻言起身，他看了看姜掌门，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云家人。


    他思索许久，才将腰间的牌子摘下来，双手递还给姜掌门。


    「掌门...不，师弟，我想把第二峰的牌子还给您。」


    姜平震惊：「你这是作甚？」


    夏长老肩膀抖了抖：「方才我在下面思索许久，还是决定不再担任第二峰的长老。」


    「都是我之前管理不当，没有教导好弟子，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此话一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石长老也站起了身。


    「若夏长老这样说，我更没有资格担任第五峰的长老了。」


    石长老说着，竟又摘下自己的峰主之牌，递还给姜平。


    姜平看着双双请辞的长老，不免急了：


    「两位师兄这是作甚？」


    夏长老嘆气道：「师弟还是了了我的心愿吧。」


    「我没有教导好弟子，是我的错。」


    石长老沉声：「我没有仔细考核，是我的错。」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听得姜掌门有些头大，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人，沉默许久，幽幽道：


    「您二位是不是想借着这个事，趁机请辞休沐？」


    夏长老身形一顿。


    他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否认道：「不..不存在的。」


    石长老一脸严肃：「夏长老是这样的人，我可不是这样。」


    姜掌门不信：「真的？」


    「两位长老，你们可要想好了，若是今日辞去长老之位，以后每个月就没有俸禄，当然，年底也不会有额外的灵石奖励了。」


    「要是珍宝阁出了什么新法器，你们也要酌情许久才能购买。」


    想做一名合格的剑修，消费是必不可少的。


    灵剑需要保养，年年的保养、修復费用都占了大半，除此之外，为了提升灵剑本身的力量，剑修还需要购买大量灵石为其锻造升级。


    而剑修平日练剑还有受伤的风险，一来一去，用来就医的丹药费用都得花上不少。


    夏长老唇边的笑容凝住：「我...我再考虑考虑。」


    石长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畏畏缩缩，像什么男人？」


    姜掌门闻言，不由得转过头，看向石长老：「您也别说。」


    「石长老可要想好，若是辞去峰主长老之位，日后那第五峰用来闭关的玉霄楼也是不能用了。」


    石长老皱眉：「为何，那不是宗门资源吗？」


    姜平摸了摸鬍子：「确实是宗门资源，但...那玉霄楼本来就是给峰主长老使用的。」


    「您既然不想做长老了，那玉霄楼自然也不应该给你用了。」


    这话一出，倒轮到石长老犹豫了。


    夏长老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眼。


    石长老不顾夏长老，他站在原地思索许久，随即生硬的移开眼，道：「那还是算了。」


    「第五峰的弟子和我关系甚好，我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他们。」


    「鑑于我之前犯下的错，我决定罚自己禁闭三个月。」


    夏长老嘴角抽了抽。


    不过这也 不妨碍他顺坡下：「既然石长老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罚自己禁闭五个月。」


    姜掌门闻言，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第二峰就您一个长老，那第五峰除了峰主长老，还有负责值守的副峰主。」


    夏长老汗颜：「那我禁闭一个月？」


    姜掌门罢手：「你还是不要禁闭了，管好第二峰那些崽子就好了。」


    「你们第二峰人多，管理难度也确实大，既然你执意要认罚，那今年的年末奖励就给你扣三成吧。」


    夏长老肉痛：「那好吧。」


    姜平与两位长老周旋许久，最后终于把这两人劝了回去。


    彼时姜玉泽已经喊人将唐兮柔押入水牢，训诫堂的主厅内，就只剩下掌门和云家一行人。


    姜平解决完宗门的琐事，不由得长嘆一声气：


    「哎，宗门大了果然难管。」


    「早知如此，师尊当年将宗主之位传给我时，我就应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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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忘了室内还有其他人，连连嘆了好几口气。


    「掌门，您忘了，掌门之位向来都是世袭的。」


    云若薇幽幽道。


    掌门被吓了一大跳。


    旁边的云栀眨着眼，补充道：「姜掌门，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云栀还没说完，掌门一脸幽怨地转过身来，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云栀，别念了，你掌门师伯的脑子现在嗡嗡疼呢。」


    「走走走，带你去挑宝贝。」


    掌门想起云家父子还在，他转过头，脸上扯出一抹苦笑；「云老先生，不如一起去我青霄殿坐坐？」


    云苍涯也不客气：「好啊。」


    云明亦也道：「好多年没去了，我也过去看看。」


    掌门看了眼云明亦，有些肉疼地点了点头。


    他隐约记得，多年前云家小五送云若薇过来的时候，随手顺走了他珍藏许久的千雪春茶。


    虽然事后他留下了无数灵石灵玉，但仔细回想一番，还是有点心痛。


    哎。


    但凡和第十峰沾点边的，多多少少都带点土匪特质。


    第126章 你不像他


    青霄殿在第一峰的峰顶。


    比起凌霄殿，青霄殿的装潢明显要更奢华一点。


    云栀跟在掌门身后，她看着金碧辉煌的地板砖，小声嘀咕道：


    「掌门师伯，这地得不少钱吧？」


    姜掌门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这不是纯金的。」


    他转过身，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茶色眼眸，补充道：「这地不值钱，就是山底下的青石铺的。」


    「为了好看，我就喊人镀了一层金。」


    云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仰起脸，补充道：「掌门师伯，您不必这么紧张。」


    「我又不是那种连地板砖都会抱走的人。」


    掌门领着云栀走到自己的藏宝阁，他一边掏出藏得十分隐蔽的钥匙，一边道：


    「你不是，你的师兄是。」


    「你不知道，萧策那个小兔崽子刚进宗门的时候有多浑，我门口的白玉台阶都被他搬了一块去。」


    说到这个，掌门就有些欲哭无泪。


    当初的白玉台阶还是真的呢。


    那白玉是他从北边订的优质玉石，本想着放在外边做门面，可萧策那小兔崽子竟徒手搬走了。


    虽然他当时只是好玩，隔天就让萧家换了块更好的，但他还是有些肉痛。


    好在萧策后边在训诫堂挨了二十多道鞭子，自此之后，再也没碰过他青霄殿的装饰。


    云栀听着掌门的话，有些惊奇道：「掌门师叔，我师兄以前这么坏吗？」


    姜掌门哼了一声，道：「也不是坏，就是图着好玩，想故意惹我生气呢。」


    「臭小子。」


    「不过，小孩子小时候活泼点也好，我家小泽小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叫我费了番心思。」


    云栀听着姜掌门嗔怪的语气，眉眼不由得弯了弯。


    掌门师伯虽然在正式场合比较严肃，但私底下还是很慈祥和蔼的嘛。


    姜掌门推开藏宝阁，他沖云栀招了招手，道：「进来挑一个。」


    「上次送了你防御和收纳的法器，这次你看看，要不要再挑挑其他的？」


    姜掌门平日里虽然抠搜，但履行承诺时还是非常大方。


    云栀抬起头，她望着木架子上琳琅满目的法宝，顿时有些看花了眼：「掌门师伯，您的藏宝阁这么大吗？」


    姜掌门清了清嗓，飞快补充道：「看着多，其实还没你师父的一半大呢。」


    「你看看，这个袖箭你喜不喜欢，可以藏在手腕处防身。」


    云栀看着那雕着繁复华丽花纹的袖箭，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


    姜掌门有些不解：「这么好看的都不喜欢？」


    他放下手中的剑，拿起一旁镶玉匕首，道：「看看这把匕首，和上次赠你的是一对的，你拿回去凑个对。」


    云栀道：「还是留给掌门师伯吧。」


    看得出来，姜掌门十分喜欢那把匕首。


    果真，姜平听到云栀的话，顿时松了口气，他往旁边一站，道：「那你自己挑？」


    「我去外面看看你祖父和你爹。」


    祖父倒还好，听见爹这个字时，云栀不免尴尬了一下。


    她扭过头，道：「掌门师叔，您不怕我把你这里搬空吗？」


    姜平道：「对你，我放心。」


    「要是萧策那几个傢伙过来，我还得考虑考虑。」


    姜掌门把钥匙放到云栀手上，正准备出去。


    哪知道刚转过身，小姑娘就扯住他的袖子，急忙道：「掌门师伯，我找到想要的了。」


    姜掌门讶异：「这么快？」


    他转过身，想看看云栀拿了个什么东西。


    哪知一低头，就看见她拿了一支平平无奇的青杆白毫笔。


    那青杆是飘花翡翠做的，笔端还刻着「落雪」二字，白毫像是某种珍稀灵兽上取下来的，成色极佳，质地尚好。


    这好像是他当初觉得好看，然后随手扔进来的。


    「你要这杆毛作甚？」


    好好一个剑修，是要拿这毛笔作武器吗？


    云栀思索片刻，诚恳道：「用来画符。」


    她之前的软羊毫都被磨秃了，这支笔好看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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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几乎没有犹豫，便选了它。


    她仰起头，颇为认真地看着姜平，道：「掌门师伯，若你实在捨不得，我便向你买。」


    「多少钱都可以。」


    云栀补充道。


    她之前做任务攒了不少灵石呢，现在用来买支笔，想来也是够的。


    姜掌门乐了：「还跟我买呢，你拿着吧，留给我也没什么用。」


    「我都忘了，你这个小丫头还会制符呢。」


    姜掌门没想到云栀挑了个最不起眼的，他环视四周，又拿了个青玉砚：「带着这个吧，刚好给你的落雪笔作个伴。」


    云栀有些受宠若惊。


    她看着掌门手里的青玉砚，道：「不是只挑一个吗？掌门师伯，这砚台就当我买的吧。」


    「客气什么，拿着。」


    掌门将青玉砚塞进云栀怀里。


    这小丫头还挺乖巧。


    这么一想，他更加嫉妒青玄了。


    当初若薇怎么不把云栀这个小丫头带到他这里来。


    如此，他还能收个关门弟子呢。


    姜掌门酸酸道。


    他想起云栀的身份，又低下头，观察了她片刻。


    「要我说啊，你还真不像那云家小五的孩子。」


    云栀「啊」了一声，顿时有些心虚。


    她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真的不像吗？」


    姜掌门道：「你不知道你爹爹年轻时候的威名。」


    「他性子疯，打架也不服输，这东南的世家里面啊，没一个人敢惹他。」


    云栀配合道：「哦，竟然是这样吗？」


    「虽然我从前也没去过云家，但我还是觉得，你像云家的那个走失的......」


    姜掌门说到一半，竟然有些想不起来。


    云栀察觉到异样，她抬起眼，追问道：「像谁？」


    姜掌门惊讶：「你不知道吗？」


    「哦，对，你年纪小，你爹爹可能也没和你说。」


    姜掌门想起云家当年的事情，不免有些唏嘘。


    「我先想想，你可别告诉你家爷爷，是我告诉你的。」


    云栀点头。她站在原地乖巧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姜掌门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我想起了，那个姑娘，叫云晚嫣！」


    第127章 认亲


    云晚嫣。


    熟悉的名字在耳畔迴响，云栀有些缓不过神。


    「掌门师伯，您说什么？」


    她抬起头，清透的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我说，比起云小五，你更像云晚嫣。」


    「你出生晚，可能没有听过。」


    姜平深知云晚嫣在云家的地位，这么多年过去，云家几乎很少有人提起她。


    云家老爷子身体不好，每每听到这个名字，便会潸然泪下。


    思及此，姜平不由得嘆了一声气。


    「说起来，你还得喊她一声姑姑。」


    他低头看着愣住的少女，道：「你可别告诉你祖父，这话是我告诉你的。」


    姜平领着云栀出去，他转身锁上藏宝阁的门，身后的云栀回过神，她扯了扯姜平的袖子，小声道：


    「掌门师伯，谢谢您送的补偿。」


    「我还有点事情，先出去了。」


    云栀十分礼貌地行了个礼，不等姜平反应过来，便抱着笔，朝着主殿飞快跑去。


    姜平看着少女匆忙离去的背影，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


    「唉，瞧我这嘴。」


    这小姑娘听见她姑姑的事情，肯定是伤感了。


    此时此刻，主殿内。


    云苍涯坐在主殿的软椅上，他端着一杯茶细细品着，心却跟着云栀飘到了藏宝阁。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来？」


    「明亦，你过去看看。」


    云苍涯有些放不下心。


    云明亦放下茶杯，道：「父亲，这宝物还得认真挑，你又不是不知道，云栀是个细心认真的孩子。」


    云苍涯抿了口清香四溢的千雪春茶，皱眉道：「说得好像你多了解她似的。」


    「我见栀栀的次数比你多了去了。」


    云苍涯嘀咕道。


    云明亦曲起手指，在软椅右边的玉桌敲了敲，道：「父亲见栀栀的次数是比我多。」


    「但，若薇之前一直有和我通信。」


    「所以，关于栀栀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


    初为人「父」，云明亦还是非常认真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孩不是别人，是他妹妹的孩子。


    如此，他更应该多了解一些。


    云苍涯瞪了一眼自己的浑儿子，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云若薇见不得这尴尬的气氛，她转过头，看向自家祖父，道：


    「祖父，你们想好了要怎么和栀栀交代吗？」


    「若她知道姑姑的事，会不会...」


    云苍涯闻言沉默，他放下茶杯，沉默半晌，道：「我还在考虑。」


    「那小姑娘打小没了娘，我怕她知道后，会怪咱们。」


    云苍涯的语气愈发落寞。


    云明亦垂眸，他移开眼，看向藏宝阁的方向，道：「不论如何，她在外面漂泊太久，是应该回来了。」


    而且，栀栀那么聪明，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我们再等等她，栀栀是个礼貌地孩子。」


    云明亦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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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苍涯闭上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室内愈发安静。


    倏然，门外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祖父，师姐！」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喘，像是跑了许久。


    云若薇顺势看过去。


    只见小姑娘白嫩纤细的手攀在门边，她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布上一层淡淡的粉，将她明丽精緻的五官衬得愈发好看。


    云若薇瞧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


    「栀栀，发生什么事了？」


    云栀摇头。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坐在软椅上的云老爷子，停顿片刻，又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锦衣男子。


    那股微妙的感觉浮上心头，云栀想着掌门方才的话，脑海中的思绪纷杂。


    云栀慢慢收回视线，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


    她低下头，取出藏在芥子囊中的金色令牌，然后抬脚迈进主殿。


    「祖父，这是您给我的令牌，对吗？」


    那是云家上代家主独有的令牌。


    拥有此令牌者，可获得云家的庇佑。


    前提是，她必须是云家的血脉。


    虽然云栀还没用过云苍涯留下的令牌，但是今日的训诫堂一事，还是让云栀察觉出端倪。


    最开始的她还以为那只是师姐提前做出来的假象，但是经过掌门的提醒后，她忽然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


    眼前的几人，好像真的是她的血亲。


    云栀认真的看着云苍涯，后者还有些受宠若惊。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道：「是我留给你的，怎么了？」


    云栀点头。


    她握着令牌，心中一紧，又道：「那请问，云晚嫣是您的女儿吗？」


    少女的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女儿家独有的甜美。


    云苍涯被这么一问，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晚嫣。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了。


    那张被埋藏在记忆中的脸再度浮现，云苍涯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


    苍老的声音在大厅迴响。


    本以为小姑娘听到这句话会翻脸，没想到她沉默了许久，道：「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小声道：


    「好巧呀，我阿娘也叫云晚嫣。」


    云若薇看着小姑娘的模样，心底有些难受。


    她走到云栀旁边，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髮：「栀栀.....」


    「所以，师姐其实真的是我的姐姐，对吗？」


    云若薇点头。


    「祖父是外祖父，然后...」


    云栀停顿了几秒，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唿那个一大把年纪还很好看的男人。


    「他其实是...舅舅？」


    云栀措辞许久，语气有些迟疑。


    云明亦听着小姑娘对自己的称唿，一颗心变得酸酸软软的。


    「这么说也没有错。」


    他别开眼，道：「如果可以，在外面可以喊爹爹。」


    云栀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认真道：


    「有些别扭。」


    云明亦不解：「之前不是还喊得好好的吗？」


    妹妹不在，她的女儿就是自己的女儿。


    把她记在自己名下，叫声爹爹也不是不可以。


    云栀摸了摸鼻子，迟疑许久，终于道：「您太年轻了，而且又很好看。」


    「我有些喊不出口。」


    云明亦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回答，他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道：


    「好吧，没有外人在，怎么喊我都可以。」


    「舅舅就舅舅吧，不过在外人面前，咱们还是得维持一下父女关系。」


    云明亦交代一番，才扭过头，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


    这小姑娘，说话还挺中听的。


    第128章 问剑宗不养闲人


    云苍涯没想到小姑娘会如此淡定。


    他看着云栀从容淡定的模样，心底升起浓浓的愧疚与悔恨。


    他作为晚嫣的亲生父亲，云栀的外祖父，竟然缺席了两人的生活那么久。


    如果当年没局限在修真界寻找，晚嫣是不是早就可以回来了？


    云苍涯看着云栀那张与女儿五分相似的眉眼，无奈的嘆了声气。


    「祖父，大好的日子，咱们要开心一点。」


    云若薇看着和云明亦互动的两人，声音中流露出几分欣慰。


    「我之前还以为，栀栀可能会怪我们。」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云栀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甚至，还悄悄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那声道谢让云若薇有些受宠若惊。


    这话应该由她说才是。


    若不是当初遇见了云栀，若不是她当初大胆地提出要跟着自己，云若薇可能就会错过这么一个贴心的妹妹。


    而祖父可能也会怀揣着那个心结，抱恨终生。


    但经过这些事情之后，祖父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他吃得好，睡得香，种起花来也是兴致勃勃，干劲十足。


    前些日子，他闲着无事，喊着金管家把东南边的小院给收拾出来。


    炎炎夏日，他愣是在那里盯了大半个月。


    说到这里，云若薇不由得道：「祖父，您那个东南小院，还有多久竣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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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苍涯的注意力被这个问题吸引过去，「早就结束了。」


    「现在就等着栀栀休沐，带她回去住上几日呢。」


    「我怕她到了云家认生，在她小院里移了几株含笑，你们第十峰有的东西啊，那东南小院里什么都有。」


    云若薇惊讶：「这么快？」


    云苍涯得意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你祖父是谁。」


    「对了，你去看看你们掌门还有多久过来，我和他说一声，等下就要走了。」


    云若薇看着外面的天色，道：「您今日回这么早？」


    云苍涯皱眉：「谁说的，我是说去你们第十峰坐坐。」


    「你们师父不是邀请了我吗？我总不能食言。」


    云若薇嘴角抽了抽。


    她明明记得，老爷子以前都只是客套一下的。


    云若薇转身去寻掌门，怎知刚走到门口，姜平就赶过来了。


    「诶，若薇，在等我呢。


    「云栀不是说有事要走了吗？」


    云若薇道：「已经解决了。」


    「我正想寻您呢。」


    「今日时候不早了，祖父年纪大了，得回去休息，等下次有空，我再和祖父过来坐坐。」


    姜平讶异：「还没聊几句呢，就要走？」


    「是的，祖父和小叔这次是顺路看看栀栀。」


    「本想趁此机会接栀栀回去小住几日，但宗门最近都没有休沐期。」


    云若薇意味深长地抬起眼，姜平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别开眼，打哈哈道：「上上个月才休完呢，怎么就没休沐期了。」


    云若薇挑眉：「是吗？我记得从上个月开始，宗门便实行一月一小休，三月一大休，那些师弟师妹积怨已久，长久下来，可能会降低师弟师妹的修炼积极性。」


    姜平震惊：「还有这种事？」


    想当年他们可是没日没夜的修炼呢，现在这些小崽子还喜欢多休息几天。


    难不成，还得七日一休？


    云若薇见他疑惑，解释道：「掌门师叔，您是不是忘了，您和师父当小徒弟的那些年，问剑宗都是练五日，休两日的。」


    姜平假装不知：「有这事吗？我怎么忘记了？」


    「忘记就忘记了吧，掌门好好考虑考虑休沐一事，到时候，我也好向那些师弟师妹解释。」


    姜平被云若薇扫了一眼，嵴背不由得一寒：「行吧。」


    不得不说，若薇这孩子确实有点东西。


    这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整个问剑宗都寻不到第二个了。


    **


    第十峰。


    萧策看着天边浮起的晚霞，疑惑道：「奇怪，这都黄昏了，师姐和栀栀怎么还没回来？」


    「难不成被训诫堂扣住了？」


    顾明驰收起长剑，闷闷道：「阿策，不得妄言。」


    萧策纠正他：「错了错了，是四师兄。」


    「怎么老是喊阿策呢，没大没小。」


    萧策小声嘀咕，顾明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萧策炸了：「诶，你最近还学会翻白眼了，谁教你的？」


    顾明驰面无表情：「自学而成。」


    萧策抬起下巴，傲娇地哼了一声。


    「算了，我去换一身衣裳，等下和栀栀下山吃饭。」


    他转过身，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少年拦住。


    来者握住剑柄，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和谁去吃饭？」


    「今日的任务完成了吗？师妹被叫走，你应该要和小五一起练才对。」


    萧策捂住头，嚷嚷道：「三师兄，没练完你也不能敲我啊...」


    他有些委屈：「每次被敲的都是我！怪不得我老是没你们高。」


    沈怀州听着萧策的控诉，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你长不高，似乎和我敲你没什么必然联繫。」


    「我不管，就是被你们敲的！」萧策抱头，他顶着唇红齿白的无暇容颜，道，「以后长不高，我就不能保护栀栀了。」


    「天天不是你敲，就是师姐敲，不是师姐敲，就是师父敲。」


    「我又不是受气包。」


    顾明驰听见这句话，没忍住为他解惑：「你少说两句，师兄师姐就不会敲你了。」


    「而且，我们第十峰人多，换谁保护栀栀，都一样。」


    萧策犟嘴：「不行，得我来！」


    「你们都没我温柔！」


    沈怀州听着这句话，没忍住曲起手，又给了他一记响栗。


    他垂下眼，唇边勾起一抹笑：「若你再不好好修炼，以后就不是你保护栀栀了。」


    「而是栀栀保护你了。」


    「你不会真的想做第十峰倒数第一吧？」


    说起这个，萧策就来劲了：「做倒数第一也不是不好啊。」


    「栀栀那么厉害，被她保护，是我的荣幸。」


    「你们想要还得不到呢。」


    萧策十分自豪地开口。


    沈怀州的笑容慢慢敛起，他幽幽地看了一眼萧策，道：「明日你别和栀栀练了。」


    萧策反问：「为何？」


    沈怀州桃花眼半阖，皮笑肉不笑道：「我陪你练。」


    「你忘了？咱们问剑宗不养闲人。」


    「师弟还是努力修炼为好。」


    第129章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黄昏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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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色的天边铺着大段大段的晚霞，萧策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然后仰头看向天边。


    「三师兄，你说了又不算，就算你要和我一起练剑，还得问问师姐和栀栀的意见。」


    萧策不满道。


    沈怀州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需要问我们什么？」


    清冷又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萧策被吓了一大跳。


    他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师姐，你们怎么从这边来了？」


    他刚刚看的方向，明明是第一峰迴第十峰的最佳路线。


    云若薇挑眉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你们几个在这争论什么呢？」


    萧策刚想开口解释，旁边的少年便捂住他的嘴，淡声道：「无事。」


    「四师弟是想和你说，他明日不想和栀栀练习了。」


    萧策睁大眼，一边挣扎，一边试图解释。


    然而少年捂得太严实，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云若薇闻言一顿，她看向萧策，询问道：「那你想和谁练？」


    萧策艰难地摇头，沈怀州往前一步，将他的动作遮挡得严严实实。


    「师姐有所不知，四师弟方才热烈邀请我和他一起练习，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接受他的好意。」


    「他难得上进，我还是全了他的心愿吧。」


    沈怀州抬眸，潋滟的桃花眼中暗流涌动，他睨了一眼萧策，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


    「四师弟，别激动。」


    「我知道你开心。」


    萧策：「？？？」


    彼时云栀刚好探出头，她看向一派和谐的两人，不由得问道：「那我和谁练习呢？」


    小姑娘的语气轻快，萧策刚想抬手，原本坐在树下乘凉的青年窜了过来，毛遂自荐道：「和我啊。」


    「说起来，我还没和师妹练过剑呢。」


    曲卓然抬手掸去衣衫上的叶子，笑眯眯地开口。


    云栀眼睛一亮：「对诶，我还没有和二师兄练过。」


    她扯了扯云若薇的袖子，道：「师姐，那我明日就和二师兄练！」


    云若薇挑眉：「也行。」


    她抬起眼，目光扫向站在几人之外的玄衣少年：「那小五呢。」


    顾明驰嵴背一僵。


    「我...」顾明驰迟疑片刻，道，「我明日去做任务。」


    不做任务的话，估计就要和师姐对上了。


    顾明驰不敢回想刚进宗门时被师姐教训的惨状。


    他还是去做任务的为好。


    云若薇闻言，不免皱眉道：「做任务？」


    「言训阁最近的任务都没什么难度，你去做任务，不就是和师弟师妹抢名额？」


    每年的七八月份，问剑宗都会适当收回一下高难度任务。


    这时候的新弟子刚结束初级训练，正好需要去任务区域练手。


    准确的说，那些低星任务都是为今年入门的新弟子准备得。


    顾明驰听见云若薇的话，不免扶额。


    糟糕。


    他大意了。


    竟然忘记了今年有新弟子了。


    顾明驰艰难地抬起眼，他绷紧脸，看向云若薇，道：「那师姐，我应该和谁练习呢？」


    云若薇想也没想：「当然是我。」


    「前阵子我不在第十峰，最近有空，我刚好来考考你。」


    顾明驰嵴背一僵，故作镇定道：「好。」


    「大家对明天的安排还有什么异议吗？若是没有，就收拾一下，准备...」


    云若薇的话还没说完，萧策终于摆脱桎梏，颤巍巍地举起手：「师姐，我...我有意见。」


    云若薇正疑惑，沈怀州便将萧策拖到身后，道：「师姐，你听错了。」


    萧策欲哭无泪。


    云栀完全没注意到这两人的纷争，她抬起眼，轻快道：「既然没事的话，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她转身看向凌霄殿的方向，沖里面招了招手：


    「师父，祖父，还有...爹爹！」


    说到爹爹，云栀明显卡顿了一下。


    她略过心底的那抹尴尬，继续道：「准备下山啦！」


    曲卓然听着云栀口中的称谓，不由得愣住：「什么爹爹？」


    云若薇清了清嗓，解释道：「是我小叔。」


    「也就是云栀的挂牌父亲。」


    「但准确的说，他其实是栀栀的舅舅。」


    曲卓然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舅舅，什么挂牌父亲，怎么越说越乱了，栀栀不是......」


    他想起云若薇曾经给云栀办下的身份，又回味了一下方才那句话。


    「师姐，你不会要说...栀栀就是云家的孩子吧？」


    云若薇颇为欣赏的望了他一眼：「还是你聪明。」


    曲卓然愣住：「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云五叔叔是栀栀的舅舅，那栀栀应该是师姐的姑姑所出？」


    「不对啊，师姐什么时候有姑姑了，我怎么好像没听过？」


    曲卓然低头看向云栀，怎奈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今日先下山吃饭。」


    「再不去，金玉堂估计要关门了。」


    云若薇把曲卓然的脑袋移开，她转身牵起栀栀，温声道：「栀栀，你今日跟师姐一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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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有顺风剑蹭，云栀的眼睛「蹭」地一下，变得晶亮：「好！」


    师姐身上软软香香的，师姐的剑也冰冰凉凉的。


    能和师姐同乘一剑，那也太好了吧~


    云栀把腰间悬挂着的昆吾剑扔到储物镯中，又把秋水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昆吾剑还没来得及抗议，云栀便将抽回灵力，将储物镯收了起来。


    此时，好不容易逃离魔爪的萧策凑了过来，他看向云栀，道：「照这么说，栀栀就是云家的孩子啦？」


    「那多好呀，我们萧家和云家离得最近了，就算以后回家休沐，我也能去云家串串门，看看栀栀。」


    「对了，既然栀栀和大师姐是有血缘的姐妹，那三师兄和栀栀不也变成亲人了？」


    云栀没反应过来：「啊？」


    「栀栀你不知道吗，三师兄其实是师姐的表弟。」


    「师姐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那四捨五入，三师兄也是你的亲人。」


    萧策略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故作聪明的解释道。


    沈怀州刚想解释，萧策又自顾自地开口。


    「照这么看，咱们第十峰一半人都是云家的，师姐，要不这样，以后我努力修炼，和栀栀结个道侣，这样我也能和你们凑一家了。」


    「成为一家人，咱们就能永远不分开了！」


    萧策呲牙一笑，完全没注意一旁黑下脸的众人。


    云若薇目光冰冷，不动声色地给他施了个禁言咒：「四师弟，你还是不说话为好。」


    沈怀州淡淡的加了一重禁制，道：「师姐说的对。」


    曲卓然捂住云栀的耳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四师弟，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明驰认可地点了点头：「阿策，你还是安静点吧。」


    萧策笑容一顿。


    诶诶诶，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就是随口一说啊！


    萧策刚想解释，身后便响起一串脚步声。


    一股森冷的气流从身后传来，萧策艰难转头。


    「让我看看，刚刚是谁口出狂言？」


    萧策看着笑得人嵴背发寒的俊朗男子，腿肚子忍不住抖了抖。


    「又是你啊。」


    「萧家的臭小子。」


    第130章 疯了


    萧策最后还是被收拾了一顿。


    他挨了云明亦的一顿教训，又被云若薇下令摘抄宗门条规。


    萧策接下惩罚，痛定思痛地反省了一番。


    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御剑下山，只留下几只仙鹤在峰顶看家。


    天边的晚霞一点一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寥的黑。


    穹顶之上，一轮圆月慢慢浮现。


    训诫堂内。


    姜玉泽端着盛满饭菜的木托。，打开内室的机关。


    内室的门缓缓合上，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忽然从中打开，向两边慢慢移动。


    一道狭窄的暗道出现在眼前，姜玉泽端着手中的饭菜，缓步而下。


    方踏进暗道，滴滴答答的水声便从里面传来。


    女子微弱的唿救声从底下传来，姜玉泽弯腰蹲下，他看着被关押在水牢中的少女，眼底没有升起半分同情。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本应该成为一个剑道高手，我本应该飞升成仙......」


    「我不应该被关在这里。」


    奄奄一息的少女靠在牢笼边上，她的下半身被水浸湿，凌乱的髮丝粘在脸上。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暗道的方向，神志不清地念叨着那些虚无缥缈的话。


    淡淡的酸臭味在室内瀰漫，姜玉泽把饭菜放在与水齐平的石阶上，沉声道：「该吃饭了，唐师妹。」


    「我不吃，我不吃。」


    「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送饭？」


    「云栀呢，我的三妹妹呢？」


    唐兮柔跪坐在地，她飞快地爬了过来，唇边勾起一抹可怖的笑容：


    「怎么，她不敢来见我是吗？」


    「都是那个贱蹄子，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在这里。」


    「早知道她没死，我当初就应该扒了她的皮，毁了她的灵根。」


    「贱人，她和她的娘亲一样，都是贱人。」


    「当初要不是我爹爹收留了那个贱人，她云栀就是个没爹的野种。」


    「唐云栀把我害成这样，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


    唐兮柔的话越来越难听，她低声诅咒着他人，面上的神态越发病态。


    姜玉泽垂眸看着她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他虽是掌门之子，但自幼却在训诫堂长大。


    他在训诫堂执行过许多惩罚，那些弟子或是忏悔，或是求饶，或是认错。


    但他头一次见到如此恶毒的弟子。


    「唐师妹，慎言。」


    「你方才说得那些话，足够我给你再加一百鞭子了。」


    「不，像你这样的，一百鞭，一千鞭，一万鞭，都不足够。」


    姜玉泽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


    但，从她那些支离破碎的语言中可以得出，这个女孩，手里沾了不少人命。


    「如果你想死，可以再多说一点，我不介意。」


    姜玉泽缓缓后退，他看着忽然顿住的少女，又道：「快吃吧。」


    「再过几日，宗门会派人送你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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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在那之前，你自己丢了性命，宗门是不会为你负任何责任的。」


    姜玉泽冷声说完，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还没迈出几步，那关在水牢之中的少女忽然动了，她双手握住牢笼，目眦欲裂道：


    「你凭什么把我送回去！」


    「我将来可是修真界最年轻的飞升者，你们所有人都要跪下，你们所有人都要臣服于我！」


    少女靠得越近，身上的臭味便愈发浓厚。


    底下的水越涌越多，姜玉泽不悲不喜的望了她一眼，道：「臣服于你？」


    「你以为你是谁。」


    他收回视线，毫不留情的折身而去。


    暗道的光渐渐消散，唐兮柔靠在牢笼边上，脑子里一片混沌。


    那个人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漠？


    她明明记得，宗门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她。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从凌霄剑冢出来，她取出了一把上好的佩剑，被师父和师兄夸赞了许久。


    她记得她进步飞快，不到半年便成了剑修界的新星。


    她记得很多很多，可是那些记忆，和现在的自己完全不符。


    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就好像，现在被关在牢笼的不应该是自己。


    现在备受屈辱的不应该是自己。


    她本应该是天之骄女，是家族的荣耀，是宗门的希望。


    细碎的声音从旁边涌来，唐兮柔脑海中的情绪越来越乱，她无法分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


    腰下方的积水越涌越多，唐兮柔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泡白的小腿。


    水光流动，微弱的光线照在水上，留下一层细碎的光影。


    倏然，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水中，她双目漆黑，直视着羸弱的少女。


    「二小姐，您为什么要害我？」


    「我只是想给三小姐送点她喜欢的糕点。」


    唐兮柔被吓得哆嗦，她挥手拍散那张脸，下一瞬，一张满是鲜血的面孔再度浮出水面。


    唐兮柔心中一震。


    这是...三妹妹？


    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浓浓的恐惧将唐兮柔包围，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二姐姐，你为何要骗我。」


    「我好疼。」


    「二姐姐，那日在东街尾巷，你为什么不救我？」


    熟悉又微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唐兮柔睁大眼，尖叫出声——


    「唐云栀，你给我滚！」


    尖锐的声音响彻暗道，刚走出内室的姜玉泽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微微皱眉。


    那个女孩，疯了吗？


    第131章 小兔子


    一番酒足饭饱后，已经是月上中宵。


    云栀与云家父子告别，才御剑飞回小院。


    院内的含笑花开了好几个月还没败，带着清甜香气的花瓣落了一地。


    云栀合上院门，正欲回房，手腕上的储物镯忽然震动了起来。


    云栀皱眉，她调转灵力，打开储物镯，没等回过神，一柄墨色的长剑便「唰」地一下，飞身而出。


    银白月光洒落，为墨剑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边。


    云栀双手环胸，一脸正色道:「你这是要干嘛？」


    昆吾剑抖动两下，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小人便钻了出来。


    「你，你今日为何不用我！」


    是无名。


    他气鼓鼓地趴在昆吾剑上，头顶的小玉冠都萦绕着一层清冷的光辉。


    云栀抬眸，视线从他身上掠过。


    「我想用哪把就用哪把。」


    云栀嗓音清甜，细听之下，还带着几分少女才有的娇嗔。


    总而言之，就是理不直气也壮。


    无名被云栀的发言堵得没话说，他缩了缩脑袋，有些气馁道:


    「可我是上古神剑，再怎么说，我都要比那把普通的灵剑要好。」


    无名的声音虽小，可云栀腰间的秋水剑却像是听懂了般，它小幅度地颤了颤，又往云栀的身后缩了缩。


    云栀察觉到秋水剑的委屈，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剑柄，伸手将空中的墨色长剑扯下来。


    「年纪轻轻的，干嘛还瞧不起别的剑？」


    云栀顺势揪住无名，她拎着他的后领，杏眸微眯，道:「虽然你年纪不大，但也要学会相互尊重。」


    无名哀嚎了几声，连忙开腔，为自己辩解:「我以为它没有灵性呢。」


    无名说完，没忍住补充一句:「没想到还挺会告状的。」


    这秋水剑里面的剑灵虽然还没养成，但无名已经预料到它将来的性格了。


    这秋水剑，以后可不好对付。


    无名幽幽的想。


    云栀听着他后面的嘀咕，没好气地捏住他的包子脸，道:


    「什么告状不告状，你们都是我的佩剑，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咱们第十峰的宗旨是友爱同门，你们也要牢牢记住。」


    云栀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她想起待在无上秘境唿唿大睡的两小只，心念一动，又打开秘境，把他俩拎了出来。


    还在梦乡中遨游的小男孩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打了个激灵，睁眼醒了过来。


    「小主人，你怎么把我拎出来了？」


    许久没待在外界的玄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把肩上的小白蛇戳醒。


    等到小白蛇张嘴打哈欠，玄天才小跑到云栀身边，扯住她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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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副画面倒是惊呆了无名，他看着快到云栀腰间的小男孩，结结巴巴道:


    「你……你不是玉灵吗？怎么还有实体？」


    玄天抬头，剔透的红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修炼成实体很难吗？」


    托前主人的福，玄天早在封印前便拥有实体。


    刚復甦那会，他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復，所以才会整日待在秘境里唿唿大睡。


    现在他恢復了七七八八，早就能自由活动了。只不过他向来听话，没有云栀的准许，是不会擅自出来的。


    无名听着玄天轻松的语气，心底不免有些不平衡。


    天啦噜！


    他一个上古神剑的剑灵还比不过玉灵了吗？


    无名鼓着包子脸，试图发表意见，可云栀却抬起手，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脑袋，道:「你，安静会。」


    「把你们凑一块，是想让你们和平相处。」


    「若是你们以后要吵架，可是要挨批评的喔。」


    云栀的声音染上几分亲昵，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捻起玄天肩上的小白蛇，笑道:「小玄墨，你是不是又长胖啦？」


    小白蛇似懂非懂地歪着脑袋，悠悠地吐出蛇信子。


    「嘶~」


    云栀满意点头，她垂下眼，看着个子还是没有变化的幼童，眉梢不自觉地一抬:


    「怎么长了好几个月，你还是这么高？」


    「玄天，你要多吃点。」


    玄天抬起头想反驳。


    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忽然闻到了云栀身上的酒气。


    「小主人，您喝酒了？」


    云栀粲然一笑：「你怎么知道？」


    「今天高兴，所以就喝了点桂花酿。」


    玄天凑近，细细一闻，皱眉道：「这不止一点吧？」


    玄天抬头瞪着轻描淡写的少女，双手叉腰，准备给她讲述喝酒的坏处。


    还未开口，云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许说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日喝酒的原因。」


    与意料之外的亲人重逢，云栀自然是惊喜的。


    虽然她看起来十分淡定，但心底都掀起惊涛骇浪了。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从那个事实中缓过来。


    云栀抽回思绪，她把无名强行塞回剑里，又碎碎念叨了起来：「如今我也算是得知了阿娘的真实身份。」


    「说不定，再过不久我就能找到阿娘去临仙镇的原因了。」


    「不知道为何，知道阿娘身份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玄天被这话吸引住：「什么感觉？」


    云栀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如实道：


    「我总感觉，我真正的父亲不是唐毅。」


    「我之所以会怀疑，并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好。」


    「而是因为...唐毅他配不上阿娘。」


    玄天没见过唐毅，却也认同道：「你说的对！」


    「我玄天活了这么久，还没见到哪个男人配得上晚嫣大人的！」


    「小主人之前的爹爹那么坏，肯定不是真的！」


    云栀听着玄天激动的语气，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别激动，我现在还只是猜测。」


    再过几日，她必须回一趟唐家。


    她总觉得，唐家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在等她回去发掘。


    月光愈发明亮。


    山间的晚风慢慢冷了起来，云栀打开秘境，道：「时候不早了，你和玄墨回去休息吧。」


    玄天乖巧点头，他伸手接过云栀手上的小白蛇，然后化作一道白光，钻进秘境之内。


    周围再次恢復安静。


    云栀顺手熄了照明的夜灯，准备回房休息。


    然而刚转过身，便听到墙头的细微响声。


    云栀回头，却刚好瞧见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坐在墙头，墨色髮丝被同色系锦带高高束起。


    他模样生得好看，身姿也极为清朗。


    这一眼望过去，云栀单单注意到他挺拔的身姿，以及那双...分外潋滟的桃花眼。


    对视的一剎那，云栀的脑袋里蹦出来一句曾经读过的诗句——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云栀艰难的收回思绪，她抬起头，诧异问道：


    「三师兄，你怎么来了？」


    她扫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心中有些惊奇。


    这三师兄是喝醉了吗？


    正门不走，偏偏翻墙。


    云栀安静地等待着沈怀州的回答。


    气氛一度凝滞。


    就在云栀要去看看他是不是梦游之时，少年利落的翻了下来。


    「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云栀愣住：「诶？」


    她有些紧张地抬起眼，可少年却俯下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带着一点桂花香的温热唿吸轻轻的打在云栀的脸上，云栀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唿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我在自言自语。」


    云栀结结巴巴的说着，心里越发紧张。


    说来也奇怪，问剑宗明明有那么多好看的师兄，她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是，云栀偏偏无法抵抗三师兄的容颜。


    「自言自语？」


    少年桃花眼半阖，他盯了云栀半晌，才站直身，随手取出一样东西。


    「听说你今日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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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这个给你。」


    少年摊开手心，如玉雕就的修长手指被月光一晃，衬得愈发好看。


    云栀垂眸一望，不由得愣了片刻——


    月光之下，一对漂亮的白玉耳坠静静地躺在少年的掌心。


    云栀眨了眨眼，又瞧了一眼。


    这个白玉上雕的，好像是...小兔子？


    第132章 你怎么骂人呢


    「这是给我的？」


    云栀有些受宠若惊。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清俊少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三师兄是又发热了吗？


    怎么总给她塞一些小饰品呀？


    云栀一边想着，一边踮起脚，伸手覆上少年的额头。


    凉的。


    大抵是离得近了，云栀似乎闻见了沈怀州身上独有的清浅香气。


    像冬日松枝上凝结的冰雪，又像是一种很清雅的花香。


    这种清浅香气中夹杂了几分桂花酿的气息，云栀喝了酒，鼻子钝，嗅了好一会也没想起那是什么香。


    她收回手，故作平静道：「没发热，应该是喝醉了。」


    云栀抬起茶眸，她略过心底那抹别扭奇怪的情绪，絮絮叨叨地开口：「师兄，钱财难得，咱们的灵石不是大风颳来的，得精打细算地用才是。」


    沈怀州听着小姑娘的絮叨，俊眉微微蹙起。


    「你上次买符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陪着云栀做任务那会，她跑到问剑宗山脚下买了一堆符纸。


    兴许是怕沈怀州说，那时的她一边将符纸搬进芥子囊，一边热心解释：


    「三师兄，您知道吗？」


    「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沈怀州想到这里，声音中多了几分认真：「是你说的，钱财是...」


    云栀也想起之前胡诌的话，她有些羞恼，伸手捂住少年的唇，飞快解释道：


    「不，你记错了，我没说过。」


    「而且，我买的都是有用的，和你不一样。」


    沈怀州垂下眼，他不动声色地挣开少女的手，淡声道：


    「我买的也是有用的。」


    他将手心的耳坠放入云栀手中，云栀小手一翻，又将耳坠塞了回去。


    「师兄，师姐给我准备了很多，你这个，我还是不要了。」


    「你回去把这个退了吧。」


    「而且，师兄以后还要找道侣呢，所以您还是把灵石全攒起来吧。」


    沈怀州抿唇不语，他别开眼，眸底的温度一点一点下降。


    云栀以为他被自己这个师妹说教了一顿，心中不喜。


    她嘆了口气，道：「三师兄，我说的都是真的，如今找道侣可是很难的，要是以后人家小师姐和你在一起受委屈了怎么办...」


    云栀见他不悦，还想再说点什么。


    然而刚开口，就被少年施了个禁言术。


    他低头盯着云栀，牙关咬紧，似乎有些生气。


    「我不找道侣。」


    声音闷闷的。


    「这是给你的，你若是不要，我就扔了。」


    沈怀州作甚要把那对小玉兔抛出去，云栀见状，飞快握住他的手。


    她睁着一双杏眸，无辜地看向沈怀州，眼底似乎流露出了几分委屈。


    沈怀州心情烦闷。


    他伸出左手，弹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


    「你委屈什么？」


    他都没委屈。


    送礼送不出，还要被小姑娘说一通。


    「忘恩负义的小崽子。」


    沈怀州话多了起来。


    「早知道你这么气人，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在临仙镇，被野狼叼了去。」


    沈怀州咬牙切齿，眼底似有愠色。


    云栀抬眼，呜呜控诉，像是要辩解什么。


    沈怀州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眸，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他随手解开云栀的禁言咒，想听这小姑娘还能说出什么让人生气的话。


    只见小姑娘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小声道:


    「可是师兄已经给我送过很多次了。」


    「每次我给你送东西，你又不愿意收，现在你还怪起我来了……」


    沈怀州抿唇。


    有点头疼。


    「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


    「今日我听见四师兄提起道侣，我想着师兄日后也要找道侣，您总是给我买这些东西，日后就没钱...」


    云栀的娶老婆没说出来。


    俗世间都是这么说的，但现在对着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少年，云栀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好像有点俗了。


    云栀垂下头，认真地反思了一番。


    沈怀州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更气了。


    「在你看来，你师兄努力修炼，就是为了以后娶道侣。」


    沈怀州气笑了，「云栀，你喝酒把脑子喝掉了吗？」


    云栀捂住发疼的额头，抬起眼眸，不可置信的开口：


    「三师兄，您怎么还骂人呢？」


    沈怀州靠近，桃花眼直直地望向她，咬牙道:「这个时候倒是机灵了？」


    云栀看着这张分外好看的脸，到嘴的反驳卡在唇边，硬是说不出来了。


    呜呜师父在哪里！


    她要告诉师父，三师兄恃美行兇！


    第133章 探视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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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与沈怀州僵持许久，才深吸一口气，乖乖地认了怂。


    「对不起，师兄，我的错。」


    她伸手接过少年手中的玉坠，道：「我不应该揣度师兄，我不应该拒绝师兄的好意。」


    云栀态度诚恳，像是认真反省过一般。


    她将玉坠小心收好，才抬起眼，看向沈怀州，道：「师兄，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回去休息？」


    沈怀州没说话。


    小院的气氛有些凝滞。


    云栀望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少年，没忍住抬起手，戳戳他的手臂。


    「师兄，您怎么不说话？」


    云栀伸手在沈怀州眼前晃了晃，见他眼珠微动，云栀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您站着睡着了。」


    少女的奇妙发言惹得沈怀州侧目，他低头深深地望了云栀一眼，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少和阿策走一起。」


    这两个人平日待在一起太久，连说话的方式都有些接近。


    怪不得这么能气人。


    云栀闷闷的「哦」了一声。


    「对了。」


    沈怀州回想着方才的对话，心底掠过一丝愧疚。


    「方才，不应该凶你。」


    清冷如玉的嗓音落下，云栀抬起眼眸，似乎有些惊讶。


    「但，你要记住。」


    「下次我给你送礼物，你不许再说些奇怪的话。你要么收下，要么拒绝，若是不要，我便扔了。」


    沈怀州语气淡淡，他停顿了几秒，又垂下眼眸，正色道：


    「另外，你现在还小，应该以修炼为主。」


    「不要成天关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找道侣这种事，还早。」


    云栀闻言，瞳孔微微放大。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哪里是她想找道侣？


    她明明是为师兄着想！


    云栀忿忿不平地仰起脸，正想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辩解，少年便徒手捏了一个禁言术。


    云栀被迫闭嘴。


    「别说，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时候不早了，你进去休息吧，明日辰时，凌霄殿见。」


    沈怀州的唇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眼眸半弯，眼底似乎藏着几分笑意。


    云栀来不及解释，少年便召出灵剑，准备折身而去。


    他刚跃上惊春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俏丽少女。


    「对了。」


    「押送唐兮柔回临仙镇一事，由我全权负责。」


    「你要一起吗？」


    沈怀州像是看出了云栀的心思，他温声询问着云栀的意见，似乎笃定她会答应。


    云栀反应过来，飞快答道：「我要去！」


    「那..一言为定。」


    沈怀州转过身，御剑离去。


    月影沉沉，云栀望着沈怀州的背影，清澈漂亮的水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没看错的话，三师兄走的时候似乎笑了？


    **


    转眼好几日过去，云栀在师姐的监督下，剑法突飞勐进。


    刚练习双剑之时，云栀还有些不适应，被云若薇指点了一番，又进行了几次高强度的训练之后，云栀的熟练度大大提高。


    凌霄殿前院，身姿矫健的少女手持双剑，她循着记忆，从容淡定地使出一道又一道的剑法，剎那间，光影重重。


    凛冽的剑光划破头顶的树叶，一轮剑法结束，梧桐叶哗啦啦的，落了云栀一身。


    「不错。」


    「这次比上次好了许多。」


    云若薇走到云栀身边，素白的手放在云栀的肩上，轻轻一点。


    「只不过，要多注意肩部力量的运转。」


    云栀点头，一脸受教了的模样。


    「好了，你今日就到这里吧。」


    「进步很大，回去休息几日。」


    大抵是吃了之前迟到的苦，云栀这几日起早贪黑，天不亮就在凌霄殿外练剑。


    头一天曲卓然还没醒，云栀便气势汹汹地练了好几轮。


    因此，曲卓然第一次和自家小师妹比试，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这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曲卓然没睡饱。


    云若薇正回想着云栀这几日的进步，旁边的少年见状，没忍住插嘴道：


    「师姐，栀栀可以休息了，那我们呢？」


    曲卓然满眼期盼的望着云若薇，期待她能给自己放几日小长假。


    然而云若薇只是抬起眼，云淡风轻地望了他们两眼，冷声道：「你们，继续。」


    「尤其是你，明明是金丹初期，竟然会因为没睡饱，被自己师妹打得没法还手。」


    云若薇意味深长地看向曲卓然，道：「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问剑宗那些爱慕你的师妹恐怕是要幻想破灭。」


    云若薇话里有话，曲卓然被这么说一通，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师姐，都是误会，误会。」


    「我头一天夜里炼了丹药，有些气虚。」


    云若薇点头，淡道：「那就是训练少了。」


    「既然如此，你就再加一时辰吧。」


    云若薇语气严肃，完全不復之前的温柔。


    旁边的萧策闻言，一时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云若薇挑眉，她看着旁边顶着一只玉碗的萧策，冷声问道：「萧策，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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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力气笑，看来是想加训了。」


    「你今日迟到了半个时辰，既然你还有心情笑，便再罚一个时辰吧。」


    云若薇说完，又伸手拿出地上的玉碗，架到萧策头上。


    「这是师父最珍爱的玉湖碗，站好了。」


    「要是摔了，这半个月都不许下山。」


    云若薇声音平淡，但身上的气势尤为骇人。


    云栀看着几位师兄的惨状，十分同情的收回了视线。


    怪不得师兄以前那么害怕师姐。


    云栀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听话一点。


    云栀收起秋水剑，与云若微告别后，才转过身，跳上昆吾剑，熘之大吉。


    少年们满眼羡慕地看着云栀离去的背影，心道：


    有天赋真是任性啊。


    除了师父，问剑宗最悠闲的，恐怕就是云栀和三师兄了。


    **


    不同于前几日的天晴，云栀刚离开第十峰，头顶的烈日便悄悄地缩了回去，一大团乌云被吹了过来。


    霎时间，风雨大作。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不消片刻，云栀的衣衫便被雨水浸湿。


    云栀走到训诫堂避雨，她随手捏了个诀，没消片刻，衣衫上的水珠便悉数褪去。


    待到身上清爽许多，云栀才转过身，踏进训诫堂。


    训诫堂是问剑宗最安静的地方。


    这里有重重密室，每一面墙都藏着许多机关。


    若不慎触碰，便会被悄无声息地关了进去。


    云栀走得极稳。


    刚走进训诫堂，守在前厅的姜玉泽便迎了过来。


    「云师妹，你怎么来了？」


    云栀抬眼，道：「我来看兮柔道友。」


    「你来看她？」


    姜玉泽显然有些惊讶。


    云栀镇定回答：「嗯。」


    「兮柔道友今晚便要离开，我想送她一程。」


    姜玉泽想起两人之间的恩怨，惊诧开口：「你难道一点都不记恨她吗？」


    云栀莞尔一笑：「师兄，恩怨难消，兮柔道友可能只是思妹心切。」


    「她本性不坏，我不怪她。」


    云栀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姜玉泽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笑颜，眼底流露出一丝欣赏。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格局。


    不愧是若薇的妹妹。


    只不过，在修真界中，太过宽容也不好。


    姜玉泽虽同意了云栀的请求，但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道：


    「云师妹，宽容善良是好，但也要多出几分防备心。」


    「如果可以，自私点也好。」


    姜玉泽温柔教导，云栀听着他的话，眼眸不由得弯了弯。


    「多谢师兄教导，云栀知晓了。」


    这位师兄好生温柔。


    想到自己骗了他，云栀心底都有些愧疚。


    要怎么说呢。


    她的宽容，其实是装的。


    第134章 背后真相？（修改）


    训诫堂，内室。


    室内光线幽暗，水声滴答，不绝于耳。


    姜玉泽把云栀带到，温声交代一番，才转身迴避。


    云栀望着眼前狭窄的暗道，没有过多犹豫，便往下走去。


    暗道的光昏黄幽暗，云栀看着脚下明灭的光影，眼眸中的笑意一点一点地落了下去。


    越往下走，水声越大。


    云栀走到与水齐平的台阶，才垂下眼，看向那处幽暗逼仄的牢笼。


    这是问剑宗独有的水牢。


    每日夜里，水牢中的水位便会渐渐上涨，蔓延至人的颈部。


    一到白日，水位便会慢慢下降，给罪者留下几分喘息的余地。


    水牢虽不会致命，但正常人被关在此地数日，心智都会被慢慢磨灭。


    云栀定睛打量这处水牢。


    只见牢笼中关押着一个满身脏污的少女。


    她虚弱的趴在牢笼边上，几只半大的老鼠趴在她的裙子上，啮噬着一块又一块的布料。


    若不是唐兮柔尚有唿吸，恐怕骨肉都要被吃得干干净净。


    云栀皱眉。


    她抽出一丝灵力，将那几只老鼠弹开。


    几只小老鼠被云栀这么一弹，便如惊弓之鸟般四散而开。


    吱吱的声音在水牢中迴响，狼狈不堪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艰难的动了动，然后睁开眼，疲惫地看向来人。


    水牢的光线太过幽暗。


    「是姜师兄吗？」


    「可以放我出去吗？」


    「我错了。」


    唐兮柔语气虚弱，像是被大肆折磨了一番。


    长久的飢饿令她头昏眼花，她分辨不出现实与梦境，更辨认不出来人的身份。


    「不对，你不是师兄。」


    唐兮柔爬到水牢，她伸出被泡得肿胀的双手，语气尤为可怜：


    「你是阿娘吗？」


    「阿娘，你来看我了吗？」


    「阿娘，云栀那个贱人把我害惨了，她害我被驱逐出门，又害我受罚。」


    唐兮柔的声音染上几分哭音，云栀听着她的话，秀眉微微蹙起。


    她弹出一道灵力，击在少女的唇上。


    唐兮柔吃痛，她惊恐地捂住嘴，道：「阿娘，你打我？」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还要打我？」


    「你讨厌的云夫人，我帮你下毒解决了，你厌恶的野种，我也把她赶出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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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么孝顺你......」


    唐兮柔委屈的控诉。


    「是您说您讨厌云夫人，您走之后，我寻人困住她的魂魄，她到死都不能投胎转世...」


    唐兮柔意识模煳，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怒喝打断——


    「你说什么？！」


    云栀攥紧拳头，咬牙开口。


    她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与怨恨，素手一翻，召出沉睡的昆吾剑。


    凛冽的剑光顷刻照亮幽暗的水牢，她顾不得脚下的积水，扬起长剑，架在狼狈少女的脖颈之上。


    唐兮柔被吓得一激灵，原本混沌的思绪被这么一惊，竟然清醒了几分。


    她睁大眼，一下望清了来人。


    「唐...唐云栀。」


    云栀没说话，她沉着脸，将手里的剑往下压了几分。


    凌厉的剑气侵蚀着少女的肌肤，尖锐锋利的剑峰割破她的脖颈，不消片刻，唐兮柔的脖子便黑了一大片。


    鲜红的血液来不及落下，便凝结成血块。


    云栀望着那凝结的血色，眼底的嗜杀之意愈发浓厚。


    她垂下眼，冷冷道：「清醒了？」


    「清醒了最好。」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最好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


    一股沉重的威压蔓延开来，唐兮柔来不及唿痛，又被压的跪了下去。


    死亡的威胁盘旋在心间，唐兮柔仓皇抬眼，她望着如修罗转世般的少女，摇头道:


    「你听错了。」


    「我什么都没说！」


    云栀冷然一笑，手中的昆吾剑下压了几分。


    凛冽的剑气灼黑了少女大半片肌肤，无边的痛苦将其包围，唐兮柔睁大眼，她意识到自己挣脱不过，只好低下头，颤颤开口:


    「我说！」


    「只要你不杀我，我就说！」


    云栀低垂着眼眸，长睫微动，昏黄的光投下，在她眼睑下方留下一小片阴影。


    「讨价还价？」


    云栀的剑下移了几寸。


    尖锐的剑锋落在唐兮柔的心口，云栀手腕微微用劲，剑锋便下陷了几分。


    暗红的鲜血打湿了唐兮柔的衣衫，她闭上眼，咬牙道:「云夫人的死，确实是我和我母亲做的！」


    「但困住她魂魄的，不止我一个人！」


    「还有爹爹。」


    当初若不是父亲给了暗示，她绝对不会去寻人。


    唐兮柔咬牙说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面如土色的低下头，哭着道:


    「栀栀，我给你赎罪。」


    「你别杀我，可以吗？」


    「我真的不想死。」


    云栀眸光沉沉:「晚了。」


    第135章 默契


    尖锐的剑锋插进狼狈少女的胸口，猩红的血液顺着剑柄滴答滴答地落下。


    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扩散开来，唐兮柔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少女。


    怎么可能？


    云栀怎么会真的下手？


    她想伸手要去捂住胸口的伤口，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酸痛的手臂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半分。


    一股浓浓的绝望漫上心头，就在唐兮柔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命丧于此时，眼前如修罗般的少女忽然勾起唇角，冷然一笑：


    「阿姐，你在害怕吗？」


    少女呵气如兰，她靠近水牢，朱唇轻启，唤出那道熟悉的称谓。


    唐兮柔心头勐然一震，她虚弱的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你...你还想干什么？」


    唐兮柔下意识后退半步，胸口的伤口被带动，昆吾剑剑柄微颤，一股令人难以承受的灼烧感从伤处传来。


    唐兮柔的唇色愈发苍白，她眼睁睁地看着云栀靠近，瞳孔微微放大。


    「我不干什么。」


    云栀收起笑容，她握紧剑柄，粉嫩的指尖泛着浅浅的白。


    少女手腕微收，停留在唐兮柔心口的昆吾剑顷刻拔出。


    唐兮柔的鲜血澎涌而出，云栀闪身避开，她眸光一冷，随即手指一翻，变出一颗用来续命的疗伤丹。


    云栀不由分说地将疗伤丹塞进唐兮柔的唇中，待到唐兮柔表面的伤口恢復，她才收起手，神色坦然地退到暗道。


    「你别紧张。」


    「我不会让你平白无故的死。」


    云栀吊了唐兮柔一口气，她回想着少女方才的发言，心中又是一沉。


    唐兮柔被伤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仰起头，眼眸中盛满了绝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她会让伤害自己与阿娘的人，统统都陪葬。


    *


    姜玉泽在门外等了许久。


    他守在训诫堂的正厅，目光时不时地扫向那扇紧闭的内室门。


    还未等到云栀出来，一个肩负长剑的锦衣少年便快步走了进来。


    他神色匆忙，潋滟多情的眼眸中盛满了紧张与担忧。


    「怀州，你怎么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姜玉泽关切问道。


    沈怀州收起眼底的神色，他转头望向端坐在正厅的少年，问道：「姜师兄可见到过云栀？」


    姜玉泽惊讶：「云栀？」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方才她说想看看唐师妹，我见她着急，便放她进去了。」


    沈怀州心道不好。


    他回想云栀每次遇到那个弟子时的异样，心中不免有些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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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平日里行事沉稳，但每每遇到那个弟子，她便有些失控。


    沈怀州虽没有过问半句，但他都看在眼里。


    以他对云栀的了解，那个女弟子肯定便是当初苛待过她的家人。


    沈怀州心中知晓，却也没有表露。


    他本以为云栀会乖乖地等到夜里。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离开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小姑娘便从第十峰熘了过来。


    若她沉不住气，手里担上人命可就不好了。


    沈怀州正欲去寻她，然而刚走到门外，内室的门便缓缓打开。


    一个眉目漂亮的少女从中走出，她瞧见来人，眼眸中的晦暗一点一点的消散。


    「三师兄，您怎么来啦？」


    少女仰起脸，白净漂亮的容颜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沈怀州心中的石头落地。


    他松了口气，连语气都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我来寻你。」


    云栀抬眸，挺直的嵴背不由得一怔。


    她望着眼前这个光风霁月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他来寻自己？


    可是……三师兄为何知道她在此处？


    难道自己暴露了？


    少女的茶眸中染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沈怀州瞧出她的心不在焉，破天荒地温柔起来。


    他抬起手，将少女散落的碎发绕到耳后。


    少年温热的指腹不经意擦过云栀的耳垂，云栀又是一怔。


    「你最近表现极佳，我去山下给你买了些你爱吃的糕点。」


    「你四师兄正好熬了酸梅饮，我回去冰给你喝。」


    「走，我们回家。」


    没等云栀拒绝，沈怀州便熟稔自然地牵起云栀的手。


    他皱起眉，低声问道：「内室里很冷吗？手为何这么凉？」


    云栀下意识挣扎，等反应过来，又小心翼翼地握紧手心的温暖。


    一旁的姜玉泽闻言，不由得解释道：「这内室夜晚可能会冷，白日与正厅是差不多的。」


    云栀回过神，她抬眼望向一旁的温润青年，又仰头看向身旁的清隽少年，细声道：


    「大抵是昨夜受了凉，师兄切莫担心。」


    沈怀州紧皱的眉舒展开来，他听着小姑娘弱弱的解释，薄唇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既然着凉了，那我们就喝温的。」


    云栀难得乖巧，她点了点头，道：「都听师兄的。」


    姜玉泽看着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忍不住清了清嗓。


    「我忽然想起我今日的值日时长够了。」


    「怀州师弟买了多少糕点？不如带我一个？」


    姜玉泽望向与平日大不相同的少年，满面笑容地等待他的答案。


    然而少年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直接了当道：


    「姜师兄，我师姐没空。」


    姜玉泽被沈怀州的话呛到，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怀州，注意场合。」


    「瞎说什么呢？」


    云栀乖巧抬眼，道:「姜师兄若想见我师姐，不如明日去。」


    姜玉泽没拐过弯:「为何？」


    云栀道:「明日师姐安排的训练少，自然是有空的。」


    「对了，师兄若是要去，记得带些冰酪和翠玉豆糕，我师姐最近苦夏，吃不了什么东西。」


    云栀贴心解答。


    姜玉泽追问:「那两种小食选哪家的好？我听说金玉堂的翠玉豆糕不错……」


    云栀摇头:「金玉堂的还不是师姐最喜欢的，那儿的太甜了。师兄最好去南街十五号楼的汀溪小筑买。」


    「冰酪要北街街口序阳茶楼的，那里的冰酪最为细腻适口。」


    小姑娘声音不大，姜玉泽愣是听得个完全。


    他提笔记下云栀说的地址，等搁笔之时，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他望向似笑非笑的两人，正想解释，没成想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开口:


    「姜师兄，我们什么都不知晓。」


    姜玉泽的脸烧了起来。


    这哪里是不知晓的模样？


    他不自在的别过头，硬声道:「你们二人还不快走。」


    「夜里若是耽搁了，可有你们好受的。」


    沈怀州愉悦的望了他一眼，道:「这就走。」


    「姜师兄，回见。」


    云栀跟着附和:「回见~」


    姜玉泽看着默契的两人，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第136章 心悸（二合一）


    骄阳似火。


    从训诫堂出来，被热烈的阳光一晃，少女的手心终于慢慢回暖。


    云栀后知后觉地抽出手，她看着眼前的场景，思绪终于回笼。


    「三师兄，你来接我，真的只是因为给我买了糕点吗？」


    训诫堂本就人少，现在天气炎热，外面几乎寻不到几个人。


    少年听着她的话，唇边的笑容一滞。


    他侧过脸，望向一脸认真的小姑娘。


    她目光诚恳，又似沾染了几分迷茫。


    这是要听真话了。


    沈怀州沉默半晌，道：「不全是。」


    「我回第十峰后看见你不在，便觉得你一定在此处。」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少年平铺直叙，明明该是清冷的嗓音，可云栀偏偏听出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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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师兄什么都知道吗？


    云栀不自在地看向别处，不知怎的，她此时竟然有点包袱落下的轻松感。


    「那师兄觉得…我做的事情对吗？」


    云栀攥紧手，忽然有些紧张。


    三师兄会不会觉得她心狠手辣，咄咄逼人？


    又或是看到自己与表面不符，虽然心中介意，却没有说出来。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沈怀州察觉到少女的小心翼翼，他视线落在云栀的脸上，目光不由得一顿。


    她好像在紧张。


    换作往常，换作他人，沈怀州定会毫不在意，且一笑置之。


    但，此时紧张的人，是他的小师妹。


    「你只要做你认为对的便可。」


    「受了委屈与欺凌，用自己的方式回击并无错处。若真想听了那些刻板之言，等什么虚无缥缈的因果报应——」


    少年的声音停顿片刻，他垂下眼，神色认真地望着云栀，声音沉了几分：


    「那才是真的蠢笨。」


    「有些人作恶多年，却依旧能过的自在如意，有些人行善一生，最后却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这世上本就不公，大多数口头上的因果报应，都是那些人用来矇骗自己的。」


    「与其等上天的惩罚，还不如靠自己。」


    云栀的心勐然一震。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刀没有落在他们的头上，便不知道痛处。所以他们可以轻松地劝你，劝你放下怨恨，放下过去。」


    「但是真的能放下吗？」


    「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委屈自己，放过伤害过你的人，这怎么听，都怎么……」


    云栀听见他的停顿，不由得抬眼看他。


    只见日光朗朗，少年桃花眼半阖，他说着那些道理，幽深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散漫，以及……漫不经心。


    云栀几乎猜到了他的下一句。


    果不其然，云栀还未开口，少年便继续道：「笨蛋。」


    「所以，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


    「别人没有经歷过你的苦痛，自然没有资格去阻止你，批判你。」


    「任何人都一样，连同我在列。」


    少年漫不经心的开解化开了云栀的迷惘，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倒影，忽然豁然开朗。


    「好。」


    「我知道了。」


    云栀仰脸，漂亮的茶眸半弯，她扬起唇，温声开口：「只不过，若我做得太过偏激，师兄会讨厌我吗？」


    沈怀州撩开眼，想也没想便开口答道：「为何要讨厌你？」


    「那别人若是与你说，我行事狠毒呢，这样，你也不会讨厌我吗？」


    沈怀州挑眉：「当然。」


    「若谁嚼你舌根，你告诉我便是。」


    「谁要是来我面前，那我便…」


    沈怀州的目光冷了下去。


    若有人妄议，他不介意拔了那人的舌头。


    云栀见他沉默，不由得追问：「那你便什么？」


    沈怀州回过神，抬手揉了揉云栀的发顶：「这是个秘密。」


    「你不适合听。」


    「不说了，回去吃糕点，再不回去，你五师兄又该催了。」


    云栀听着沈怀州淡然清冷的嗓音，没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


    嗯，好像有点麻。


    她略过心头的异样，乖乖点头，道：「知道了。」


    **


    天色渐暗，转眼间又是深夜。


    月亮爬上枝头，众峰点起夜灯，霎时间，灯火通明。


    云栀收拾了一些物品，便离开小院，去寻在外等待的少年。


    推开门的那一瞬，月光倾泄，温柔的灯光悬在小院门口，云栀看着换了一身衣裳的少年，眸底划过一丝惊讶：


    「三师兄，你为何同我穿一样的？」


    云栀穿的是云若薇之前去外面定制的月白色罗裙，其布料柔滑冰凉，表面看着除了质量上好外便平平无奇，但被月光一照，便能瞧见上面的繁复暗纹。


    许是怕唐家人认出，云栀还寻了条面纱，将容颜遮住，只露出一双灵动漂亮的眉眼。


    若有人望见其气度，定会感概一句贵不可言。


    然此时的云栀并不在意自己，她讶异地望着沈怀州身上的衣裳，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师姐不是说这匹布只给她做了吗？怎么三师兄也有？


    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看着一模一样的布料，云栀总觉得有些怪异。


    就好像…自己是他的妹妹一般。


    「师姐之前定了一套，今日顺手一拿，刚好就穿了。」


    沈怀州云淡风轻，十分坦然。


    云栀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吧，是她狭隘了。


    三师兄怎么可能会为了凑个巧合而与自己选一样的？


    云栀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瞬，她合上院门，又下了几道第十峰弟子才能打开的禁制。


    等一切收拾妥当，她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那我们出发。」


    沈怀州颔首，他望了一眼云栀身后的长剑，眸光微暗：「夜里行路，兴许会看不清。」


    「师妹不如与我同乘一剑？」


    云栀慢了半拍：「诶？」


    少年别开眼，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先一同去训诫堂，届时宗门会放灵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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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的关注点尤为清奇：「我们两个还坐灵舟，是不是太过铺张了。」


    沈怀州沉默。


    云栀的想法是不是太跳脱了？


    他的重点明明不在于此。


    沈怀州深深地望了一眼身上的少女，他召出惊春剑，一跃而上。


    没等云栀答应，他俯身弯腰，长臂一伸，将底下的小姑娘捞了上来。


    两人的距离拉近，沈怀州主动拉开距离，淡声道：「大晚上的，怕你走丢。」


    「若路上把你落下了，到时候云家祖父找我要孙女，我可赔不起。」


    云栀疑惑，却也乖乖地点了头：「知道了。」


    虽然听起来很正确。


    但她怎么总感觉有哪不对劲呢？


    是错觉吗。


    鼻尖萦绕着松雪香气，云栀忽然有些不自在。


    她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几步，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奇怪。


    云栀按住胸口，心底泛起了嘀咕——


    难道是出门的时候吃错丹药了？


    她怎么总觉得有些心悸呢。


    云栀纠结许久，最后将这一切归咎于近乡情怯。


    她兴许是在期待旁的吧。


    復仇前夕，确实该紧张。


    第137章 质问1


    接到唐兮柔时，已经是深夜。


    训诫堂的前辈将被锁链铐上的狼狈少女移交到沈怀州手上，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沈怀州身后的少女，然后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尽早出发。」


    「将人送到就尽快回来，不要在那停留太久。」


    沈怀州称了句「是」。


    「灵舟已经备好，你们就去吧。」


    老前辈冲着两人罢了罢手，他瞥了一眼已不成人样的唐兮柔，目光中没有半分怜悯。


    本以为这个姑娘还能撑上几日，但眼看这情况，估计命不久矣了。


    这口气能吊到俗世界，也算是不容易了。


    老前辈交代完，便转身踏进训诫堂。


    月色冷清，训诫堂前悬挂的黑檀木牌匾被衬得愈发肃穆，老前辈将门重重关上。


    云栀望着他的背影，不免问道：「三师兄，那是谁？我之前怎么好像没有见过。」


    之前被唤来审问时，云栀将训诫堂长老的面容都记了个遍。


    但今夜这个老前辈确实颇为面生。


    沈怀州道：「这是立峰以来便在宗门的老前辈，他当年也算是剑修界翘楚，后来经歷了一些事，便一直留在训诫堂了。」


    「立峰以来便在了？那他岂不是很厉害？」


    「可为什么前辈不做长老，反而在这训诫堂呢？」


    云栀疑惑。


    沈怀州解释：「前辈当初被邪修袭击，修为损了大半，如今尚为固元期。」


    「掌门和师父当年劝过他，要他去做长老，可他不肯，执意要留在这。」


    「前辈一直是那些师兄师姐忌惮的存在，只要是他掌鞭子，被罚着没个十月一年都好不了。」


    沈怀州道完，便押着奄奄一息的唐兮柔上了灵舟。


    云栀回想着方才那位前辈的脸，疑惑了半晌，也跟上前去。


    然而，云栀还未上灵舟，旁边忽然蹿出一个人。


    他攥住云栀的衣袖，有些生气道：「三妹妹，你这是要送兮柔回去吗？」


    「她都被罚成这样了，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男子的声音气愤又心痛，云栀闻言，不由得皱紧眉。


    她抬眼望向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是唐明枫。


    唐兮柔关了好几日他都没出现，今日遣返唐兮柔回去，他倒是来了？


    云栀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她垂下眼眸，手腕用力，将少年的手指缓缓掰开。


    「这位师兄，慎言。」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何必来质问我？」


    「唐道友违背宗门条规，废尽修为，遣送归家是宗门对她的惩罚，这一切，又与我何干？」


    「再者，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不知师兄说的狠心，是指哪方面？」


    少女一字一顿地说着，嗓音冰冷如数九寒冬的风雪。


    唐明枫闻言一震，他看着那双分外熟悉的茶眸，咬牙道：「你分明就是三妹妹，兮柔之前说的又有何不对？」


    唐明枫先前虽欣赏云栀，但听到一母所出的妹妹因为她受罚后，心中的天平还是忍不住倾向唐兮柔。


    「那日训诫堂的事我都听说了，兮柔只是性子骄纵了些，没有坏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小争强好胜，见不得你比她强。」


    「你明明知道她会因此受到惩罚，为何还要叫那云家人来护你？」


    「你承认了又如何，你天赋高，一来便进了问剑宗最好的师门，你运气好，你的师父、师姐，甚至连东南一带最显着的世家都护着你...就算你承认了，宗门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唐明枫眼底闪过一丝悲痛。


    不该是这样的。


    他记忆中的唐云栀温顺乖巧，哪怕被二妹妹欺负，她都会藏在心底，不与人说。


    唐明枫年少时尤为心疼她。


    他觉得云栀乖巧懂事，惹人怜惜。


    但是，他没想到时隔多年，当初那个纯真的小姑娘也会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云栀还如当年一样无邪天真。


    她明明可以救二妹妹，却还是坐视不管，任由问剑宗的长老去惩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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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如何，云栀这件事都做得不对。


    他们唐家儿女应该和谐共处，怎能互相伤害呢？


    第138章 质问2


    唐明枫心中的责任感又加了一重。


    「栀栀，我来问剑宗许久，虽然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你才会连我都不认，但我想告诉你，我们终归是一家人，你不能如此，兮柔当初虽然欺负你，但私下底还是待你很好的。」


    「你忘了吗？当初爹爹骂你，兮柔还为你求情......」


    唐明枫试图说服云栀，想让她清醒过来。


    然而他没注意到，少女的眼神愈来愈冷。


    「师兄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您长篇大论的前提就错了，我姓云，我与唐家，没有半分关系。」


    「这一点，您能听懂吗？」


    云栀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唐明枫皱眉：「三妹妹，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云栀拍开他的手，嗤笑道：「你说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是您才对。是您在我们执行任务时跑来干扰，是您与我没有关系，却要站在长辈的角度说些噁心人的话。什么兄友弟恭，什么和睦相处，那些话本就来的荒谬。」


    「对于您说的那些我没听过的话，我还有几点要问你。」


    「你说唐兮柔不过是性子骄纵，没有坏心，那为何你那三妹妹会死？」


    「我明明记得，临仙镇唐家的小女儿，天赋可是比她要好，为什么来问剑宗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唐兮柔？」


    「而且，您方才说唐兮柔从前会为了那位妹妹求情，那请问最后你的父亲是罚了，还是没罚？」


    少女一连串的发问逼得唐明枫一愣，他抬起脸，喃喃道：「三妹妹没死，你不就是...」


    话还未说完，少女便否认：「我不是她。」


    「请你正面回答我。」


    「你的父亲，是罚了，还是没罚？」


    云栀直直地盯着他，唐明枫看着她的面容，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爹爹罚了。


    当初二妹妹为云栀求情，爹爹听了，反而勃然大怒，罚得越重了。


    而且，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唐明枫当时虽可怜云栀，却也无力阻拦。


    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稚嫩的女孩被杖责。


    等惩罚结束后，他才走过去，轻飘飘地询问道：「三妹妹，你还好吗？」


    思及此，唐明枫忽然有些羞愧。


    他好像......没有资格说出那些话。


    唐明枫勐然抬头，他似乎想解释什么。


    可是与少女对视的那一眼，他只看见了无尽的嘲讽与冷漠。


    「这位师兄，有没有说过，你其实很虚伪？」


    「你若是费点心思，也应该知道，你那位妹妹的十几年过得并不好。在你们唐家，她命如草芥，连一个粗使丫鬟都能压她一头。嫡母苛待她数年，阿姊虽表面维护，但背地里却对她赶尽杀绝。」


    「她虽然有位父亲，但在她尚未引气入体的那些年，那位父亲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她在你唐家过得如此，你怎么有脸面去要求她饶恕？」


    云栀说得云淡风轻，仿若自己是个局外者。


    她望着眼前愣住的青年，缓声询问道：「师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正直又伟大，是一个很好很负责的兄长？」


    云栀勾起唇角，好像在看笑话——


    「你，把你自己都骗过去了。」


    「你别忘了，那么多年的痛苦与漠视里，你也是加害她的一员。」


    唐明枫心口勐地一震。


    「唐师兄若无事，还是请回吧。」


    「若你执意要留下她，还请您去向掌门汇报。」


    云栀越过他，准备登上灵舟。


    唐明枫心神一晃，他攥住云栀的手，神不守舍地喃喃道：「别走。」


    「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好吗？」


    云栀没说话，腰间的昆吾剑却主动出鞘，它朝着唐明枫的肩膀狠狠一划，剎那间，衣衫破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显露出来。


    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昆吾剑的剑气将他的血肉灼烧了一大半，他吃痛，急忙收回手，捂住那道伤口。


    「抱歉，我这把剑戾气大，谁的面子也不给。」


    云栀踏上灵舟。


    唐明枫正想去追，却被灵舟上的结界阵法弹开。


    他眼睁睁的看着灵舟飞起，远去，却没有任何方法。


    不知怎的，明明是盛夏时节，可他却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明月高悬，唐明枫抬起眼。


    他望着那一轮朗月，头一次认清了自己。


    第139章 遣返归家


    灵舟行得又快又稳。


    云栀守着陷入昏迷的唐兮柔，在旁边擦拭起沾了鲜血的昆吾剑。


    「三师兄，还有多久抵达？」


    被唐明枫那样一折腾，云栀的心情也坏了起来。


    她将沾了鲜血的锦袍扔走，才抬起眼，看向站在前方的少年。


    「还有一个时辰。」


    沈怀州转身，他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好看的眉目被月光染上几分清冷。


    「心情好点了吗？」


    云栀没说话。


    沈怀州察觉到少女的情绪，他似乎想起什么，修长的手指在芥子囊中搜寻许久，终于掏出个九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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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扬手一抛，那银白的九连环便划破月色，直直地飞了过来。


    云栀本能地伸出手，将九连环收进怀中。


    「我年幼无聊时，便会解这九连环。」


    「路程还远，你若是不想修炼心法，便把这个解了吧。」


    少年的嗓音落在心间，云栀听着他的话，不由得垂下眼。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冰凉的银环，温声道：「谢谢师兄。」


    说完，她便低头解了起来。


    沈怀州望着她低落的模样，心中微动。


    大抵是看惯了她的笑颜，今日见她沉着脸，冷着声音对别人说话，沈怀州竟然有些不适应。


    「师妹不如开心些。」


    云栀手中的动作一顿。


    她仰起脸，温声道：「师兄，我没有不开心。」


    沈怀州被少女的话一噎，竟不知如何接下一句。


    他从出生到如今，从未哄过小姑娘，连家中的侄女哭闹，他也是敬而远之。


    给云栀捎些她喜欢的东西，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法。


    但...大抵是她近来成长许多，这个法子，似乎也不太凑效了。


    嗯...他从前就不应该笑阿策。


    哄小姑娘开心，确实有些难度。


    沈怀州薄唇轻抿。


    「那就好。」


    沈怀州见云栀需要清静，便不再打扰，他转过身，想去独处片刻，然而刚迈出几步，少女清凌凌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三师兄，您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沈怀州回头。


    他望着少女灼灼的茶眸，虽然不解，却还是问道：「何事？」


    「稍后将人送到，师兄先行离开可好？」


    云栀的眼底划过一丝请求，沈怀州望着她的模样，差点松了口。


    答应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沈怀州望着云栀白净漂亮的面容，道：「不好。」


    云栀的唇角压了下去。


    「可...」


    云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少年却没给她机会：「我知道，你要去解决你的事情。」


    「但你还小，让你一个人在唐家。」


    「我不放心。」


    云栀皱眉：「这有何不放心，我对那里很熟......」


    她还想说点什么，可少年却望向她，道：「再说下去，我可就不如你的愿了。」


    如她的愿？


    云栀睁大眼。


    师兄知道她的计划了？


    云栀惊诧，她想起白日他说过的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似乎...一早就看出来了。


    云栀心绪纷杂。


    她飞快的瞄了沈怀州一眼，便低下头，去解手中的九连环。


    灵舟上的气氛忽然凝滞，不知过了多久，云栀终于抬起头：


    「那师兄可否装作没看见？」


    沈怀州挑眉：「看你的表现。」


    看她的表现？


    这是什么糟糕的回答。


    云栀咬牙，索性转过头去，她看了一眼依旧在沉睡的唐兮柔，努力逼自己沉下气。


    不急不急。


    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师兄也是自家人。


    **


    是夜，唐家灯火通明。


    唐家大厅，一场盛宴刚落下帷幕。


    「要我说，还是唐兄好福气，两个孩子都踏进仙门，从此便是步步高升，不愁半分。」


    「哪里哪里，贤弟说笑了，都是孩子争气，和我没有关系。」


    「孩子争气，定然离不开你这个做父亲的教导，要我说，若不是你那个小女儿命不好，唐家肯定还能多一个仙门弟子。」


    厅堂之内，唐毅听着好友恭维的话，脸上快笑出一朵花。


    然而听到他提起幼女时，唇边的笑又淡了几分：「栀栀也是可惜了。」


    「若我那日看好她，她便不会...」


    好友瞧见他落寞的模样，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瞧我这嘴，对不住了老兄。」


    「不过，我说句不好听的，这孩子可能随了她娘，虽有一身的好本领，但都短命。」


    「云夫人当年也可惜了，那么一个有才华的女子，后来竟然缠绵病榻，没两年就走了。」


    「要我说，唐兄还是得找人看看她娘俩的院子，你家宅院的风水如此好，怎么却偏偏出了这两档子事......」


    好友喝得醉醺醺的，他放下酒杯，看着散了的宴席，懒懒地打了个饱嗝。


    唐毅被说得脸色一白。


    他清了清嗓，正想解释，可门外却忽然多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不好了！」


    僕人惶恐的声音传来，唐毅「蹭」地站起身。


    「长乙，又怎么了？」


    僕人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坐在地。


    他低下头，急急道：「二小姐犯下大错，被问剑宗遣返回来了！」


    唐毅大惊失色：「什么？！」


    第140章 唐家1


    「眼下两位仙人就在外面等待，老爷还是快前去看看吧！」


    长乙语气急促，唐毅脸色大变，他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转过头，冲着好友陪笑道:


    「仲元，家里的僕从没见过世面，肯定是被外头惊着了。」


    「你先在此处坐坐，我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何事。」


    唐毅说着，中年男子不由得一怔。


    就算是喝醉，他还有几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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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上应承着，心底却在想稍后要如何脱身。


    若那僕从说的是真的，他在此处撞见了人家的好事，也不是个办法


    「无事，无事，一大把年纪了，我还能苛待了自己不成？你放心的去吧，我自己能顾好自己。」


    男人说完，唐毅才收起笑容，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室外。


    月深露重，唐毅走在通往门口的小径上，头一次觉得唐家建造得太大。


    早知如此，他便应该早点把老友打发走。


    唐毅一面紧张，一面问向紧跟在身后的僕从。


    「长乙，我问你，你可见到了二小姐？」


    「那两位仙人又穿的什么衣服？」


    长乙仔细回想一番，磕磕绊绊道：「奴才...奴才也没有看太清楚。」


    「我只知道那两人看着年轻，但他们气势过人，奴才没看几眼，就差点喘不上气。」


    唐毅心中的紧张减轻了几分。


    年轻？


    那倒也还好，不过是些后生，他等下把他们打发了就是。


    思及此，唐毅不免加快了脚步。


    半刻钟后。


    唐毅望着门口站立的一男一女，不免站定了脚步。


    长乙说得，似乎是真的。


    门口站着的两人穿着华贵，一看便不像普通人家出身的子弟。


    少年面容清隽，身姿挺拔，恰如芝兰玉树。


    旁边的少女看着就是稚嫩模样，她身姿亭亭，又挽着时下十分少见的髮髻，戴着面纱，面容有些看不真切。


    但即便如此，唐毅还是看得十分清楚。


    那姑娘年纪虽小，但头上随意簪着的簪子都价值连城。


    唐毅将长乙打发了去，才走上去，笑道：「有客从远方来，唐某有失远迎。」


    「两位小道友，你们这么晚前来，是为何事？」


    唐毅看着两人，故作不知。


    他转过头，沉沉目光压下少女。


    然后者却毫不胆怯，她直直地望了过来，那眼神冰冷刺骨，几乎要把他压去一头。


    唐毅没讨到半点好，他尴尬的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少年。


    少年身量高大，唐毅中等个子，只得抬头看他。


    「唐家主当真不知？」


    一股沉重的威压迎面扑来，压得唐毅有些喘不过气。


    他心底大骇，额头上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干笑了两声，道：「我家僕从着急胆小，我听了半晌，也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不如这位小友在此说说？」


    少年没说话。


    他凝视唐毅半晌，手腕使力，将身后跪坐着的狼狈女子拽了出来。


    「砰！」


    少女被甩落在地，她脏污的手掌擦到地面，手掌上的嫩皮脱了一大片，连末尾都打着卷。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狼狈女子咬了咬唇，她抬起头，终于辨认出自己所在何处。


    「爹...爹爹？」


    「我回来了？」


    「我回家了？！」


    少女的语气又惊又喜，她连滚带爬地靠近唐毅，带着几分血色的手扯住唐毅的袍角。


    沁出来的血液在唐毅的衣袍上留下一道深色的污渍，唐毅眉关紧锁，半晌没有说话。


    「爹爹，快带我回去。」


    「我再也不要入仙门了，爹爹，我要回家。」


    少女的声音染上几分哭腔，唐毅面色沉沉，他扯住衣袍，往旁边一拽，冷声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是有一女，但她与你实在不...」


    少女跌坐在地，她望着男人，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唐毅的话没说完，少女便打断了他的话：「那依唐家主的意思，这位道友，不是你府上的人？」


    唐毅干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问，两位小友是不是弄错了，我家小女最是懂事不过，怎么可能会干出过分的事情，被师门驱逐出来？」


    云栀听着他的话，心底不免生出几分冷漠与悲哀。


    她早前便说过，她这位父亲和气慈祥，疼爱子女，其实私底下最是凉薄不过。


    与其说他是疼爱子女，不如说他是看中了子女身上的利用价值。


    他年少便崇尚修真，但因为自身天赋限制，连门槛最低的宗门都摸不进去。


    因此，他只能寄希望于子女。


    再者，若有子女踏进仙门，他唐毅在临仙镇的地位便会更上一层楼。


    吃苦的是他的儿女，受益的，却是唐毅自身。


    云栀收回思绪，冷笑一声：「那唐家主的小女，可叫唐兮柔？」


    唐毅故作惊讶：「姑娘怎会知晓？莫不是认识我家小女。」


    沈怀州冷声呵斥：「莫要装疯卖傻！」


    唐毅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没说话，云栀便又问道：「那唐家主的小女进宗门前的修为可是鍊气三层？」


    迫于少年骇人的视线，以及那逼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他只得点头。


    「是，确实如此。」


    「那，这位便就是家主的小女了。」


    云栀说完，便抬起眼，想看看眼前的男人还能说出什么凉薄的话语。


    唐毅终于愿意低下头，打量脚边这个脏污狼狈的少女。


    他在暗处掐了自己一把，一汪老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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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兮柔...你当真是兮柔？」


    唐毅给旁边的守卫递了个眼色，命他赶紧起身扶起唐兮柔。


    守卫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半是犹豫，半是嫌弃的扶起女子。


    唐兮柔早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方才那些已经是她的极限，她只是抬起眼，双眸含着泪水，颤颤地点了点头。


    唐毅心底愠怒，却无法表露出来，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二人，面上换了一幅神色；


    「两位小友，敢问我家兮柔是犯了什么大事，值得你们这么折腾她？」


    「我兮柔去问剑宗时，可是完好无损的，现在她变成这副模样，你们要怎么赔偿？！」


    云栀不免觉得好笑：「赔偿？」


    「你家小女犯下大错，本该以命相抵，可宗门长老仁慈，其念其旧情，还是饶了她一命。」


    「既然唐家主想知道她犯了何错，好，那我便告诉你。」


    「她欺瞒宗门，假借他人之物，占用问剑宗的弟子名额，而她踏进问剑宗后，未曾认真修炼过半日。」


    「这是其一。」


    「其二，她欺压同门，编造谎言，捏造事实牵连他人。」


    「这两宗罪名，难道不够吗？」


    问剑宗最重弟子品性。


    唐毅不是不知。


    他心底惶恐，却还是不敢说。


    唐兮柔也被云栀的气势给吓得说不出话，她缩在守卫身后，双眸中含着惊恐。


    彼时长乙从院内跑来，他走到唐毅身旁，小声禀报：


    「家主，李家先生说今夜叨扰您太久，没有留宿，便从侧门回去看，他命奴才来告知——」


    长乙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凌厉的掌风便扇了过来。


    「啪！」


    清脆的响声在街道迴响，长乙的脸立马肿高。


    「放肆，我就是这么教你办事的？！」


    他捂住脸，惊慌地跪坐下来：「家主，我...」


    长乙未说完，又是一耳光落下。


    他另一半脸肿胀起来，长乙无措抬头，唐毅便已经沉声开口：「让你照顾好客人，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的！」


    「看见二小姐回来，还不赶紧喊人把她扶下去？」


    长乙连连磕头：「家主，是奴才错了，奴才现在就扶二小姐下去。」


    说完，他便和守卫一起，将唐兮柔扶了进去。


    门前的旁人走散，唐毅沉默半晌，终于抬头：「让两位小友见笑了。」


    「天色已晚，两位小友不如留宿下来，明日再走？」


    沈怀州垂眼，冷声拒绝道：「不必。」


    「宗门命我二人速回，还是不打扰唐家主了。」


    他将云栀拉到身后，转身登上灵舟，准备离开。


    月影重重。


    唐毅松下一口气，他望着那走在后面的少女，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第141章 唐家2


    微妙的感觉从心头掠过，待那架灵舟离去，唐毅才放下心，转身回府。


    他回想着少女的背影，心里总觉得她眼熟。


    那少女的身高看着像十三四岁的孩子，要是相似......


    唐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愣在原地，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那个女弟子，像云栀。


    刚才他只顾着解决孽女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那姑娘的声音。


    现在回想一番，竟然真的与死去的幼女相似。


    唐毅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他怔愣在原地，脚下宛如被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


    已至深夜，四下静悄悄的。


    月光如水洒在大地，周围的万事万物都被染上一层朦胧的冷色。


    万籁俱寂，倏然，有什么东西破空而至，紧接着，一道轻浅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唐毅嵴背一僵。


    「发现我了吗？」


    「父亲，时候不早了，您还不休息，是在等我吗？」


    少女的声音轻快柔美，分外熟悉。


    唐毅的想法被应验。


    他生硬地转过头，等看清来人的身影，他才僵硬道：「你...你是云栀？」


    云栀不是死了吗？


    那日夜深，唐毅清楚记得长乙说过的话。


    唐家三女唐云栀，因贪玩顽劣，被郊外的野狼撕吞入腹。


    「父亲好记性，这么久了，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还以为父亲早就把我这个女儿抛之脑后了呢。」


    少女身着华服，她衣裳的颜色虽素净，但唐毅还是能瞧出布料的精美华贵。


    「云栀，你不是...怎么还进了问剑宗呢？」


    比起狼狈的唐兮柔，云栀显然过得很不错。


    连这头上的髮簪，都快抵了他大半家业了。


    「我没有死，父亲很失望？」


    「说起这事，也是托姐姐的福，若不是她，我当初也不会有机缘踏进仙门。」


    云栀语气轻快。


    她歪过头，一双如水眼眸含着笑意。


    恍惚之间，唐毅好像看见了当年的云晚嫣。


    她当真和晚嫣生得像。


    但，她身上的锋芒更甚。


    唐毅虽然看不出云栀的修为，但凭着她身上之前的威压，他也能猜出几分。


    如今的云栀，恐怕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没有存在感，处处忍让的唐家小女。


    唐毅忽觉脚步漂浮，他看着少女，声音有些颤抖：「栀栀，你如今过得可好，当初到底发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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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阿姐不是说，你被郊外的野狼.....」


    「我过得很好。」


    「只不过——」


    云栀嗤笑出声：「我没死，父亲是不是很失望。」


    唐毅失神地摇了摇头。


    「说起这事，我倒想问一句。」


    「那日我没有归家，父亲可派人寻我了？」


    唐毅目光躲闪，道：「寻了，但我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了。」


    唐毅下意识撒谎。


    云栀看着他的模样，倒也不生气，她笑盈盈的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道：「父亲，您说谎的技术大不如从前了。」


    「您别担心，我今日过来，倒也不是追究你的。」


    「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唐毅看着戴着面纱的少女，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何事？只要你说，为父定会解答。」


    不论如何，从眼下的情形来看，稳好云栀才是关键。


    「那我就问了。」


    「父亲可知，我阿娘当年是怎么来的临仙镇？」


    「我阿娘是怎么死的？」


    「当初的您，又为何会在我阿娘下葬之后，命人去她的墓前作法？」


    少女一连串的发问逼得唐毅唿吸一滞，他望着云栀那双熟悉的茶色眼眸，嗓子有些哽塞。


    「你阿娘本就是临仙镇的人，这句话，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吗？」


    云栀挑眉：「是吗？」


    「当然，」唐毅笑容有些僵硬，「你阿娘的死，你不也知道吗？她生下你后便得了心病，日日忧郁，才会病气攻心，早早便撒手人寰。」


    说到此处，唐毅还嘆息一声：「你阿娘着实太过多愁善感。」


    云栀眸色暗了下来。


    她抬起眼，温声提醒道：「父亲可要好好回答，答错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如今脾气不好，心情不好，便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譬如——」


    少女声音停顿下来，唐毅正想辩解，然而刚低头，一柄长剑便应声出鞘。


    凛冽的剑光悄然而至，再回过神时，那通体冰凉的灵剑已经架到自己的脖子之上。


    唐毅遍体生寒，如坠冰窖。


    第142章 唐家3——回忆


    「栀栀，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上剑了？」


    唐毅两股战战，他勉强地笑了笑，道：「好孩子，父亲记得你最听话了。」


    唐毅试图劝说少女，而后者却淡定一笑，道：「父亲好好说便是，为何要害怕我这剑？」


    「我不是与您说了吗？只要您肯认真回答，我是不会动手的。」


    小姑娘声音温和。


    浓烈的威胁感漫上心头，唐毅闭上眼，他脚下虚软，几乎要站不住。


    「看来，我还是骗不过你。」


    「云栀，你莫要怪为父，我做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云栀的笑容凝固在唇边。


    「苦衷？」


    「我听过许多藉口。」


    「最听不惯的，就是这苦衷二字。」


    云栀的剑往下压了一分，剑锋割破了唐毅脖颈处的皮肤。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脖颈处传来，唐毅心底有些慌张，他抬起沧桑的眼，忙道：「栀栀，你冷静点。」


    「你跟我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云栀冷声拒绝：「不必，就在此处便可。」


    唐毅有所顾虑，云栀见状，出声道：「您放心，别人听不见。」


    「就算听见了，只要父亲一句话，那人也活不长久，不是吗？」


    月光之下，少女语气愈发森冷。


    唐毅被云栀的话一噎，只要长嘆一声气，低声道了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


    「你母亲本不是临仙镇的人。」


    「多年前修真界与俗世界的仙门打开，我在临仙镇的郊外，遇到了你昏迷的母亲。」


    尘封的记忆被再度唤醒，唐毅回想着那张倾城绝色的面容，久违的自卑感再度浮上心头。


    他仰头看着天边的明月，好像又回到了十三年前。


    **


    遇见云晚嫣时，唐毅也不过是个初任家主之位的青年。


    那时的他地位不稳，为了巩固自己在家族的地位，他日日外出办事。


    有一日他在友人家停留太晚，归家之时，夜色已深。


    如往常一样，家中小厮驱车路过郊外，就在快驶离之时，坐在外面的小厮忽然惊恐出声——


    「老爷，老爷，前面有妖邪之物！」


    小厮被吓得破了音，他慌张的丢下马鞭，钻进车厢，连礼仪尊卑都抛到了脑后。


    唐毅心中不悦，却也大着胆子，挑起车帷，走了出去。


    临仙镇离仙门最近，比起旁地，这里的灵气要浓郁许多。


    大约是几百里开外有一问剑宗，纵然灵气充沛，这里也没有妖邪横行。


    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刚成型的小妖兽。


    唐毅虽没有多少修行的天赋，但好歹还是快筑基的，他跳下马车，前去查看，怎料未走几步，便撞见一个衣衫华美的女子。


    她躺在地上，虽然身上无伤，但面上的气色却不大好。


    唐毅心下断定她是受了伤，但伤在何处，唐毅也知道。


    大抵是美色惑人，又或许是女子的神秘身份激发了自己的兴趣，唐毅犹豫片刻，便弯腰抱起女子，带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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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家之路不算漫长，但受了一路的颠簸，还未到家，貌美女子便醒了过来。


    「你是何人？这是何处？」


    女子五官貌美，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秀眉微微蹙起。


    光线昏暗，唐毅挑开车窗的帘子，月光入怀，唐毅抬眼，却撞进她清透美丽的茶色眼眸。


    他本想解释，可女子皱眉凝视了她片刻，又道：「我是谁？」


    唐毅心中一惊。


    那一刻他心绪纷杂。


    唐毅犹豫许久，才别开眼，笃定道：「你是我的...妾。」


    女子惊诧出声，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笑话：「我只是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你可莫要骗我。」


    「我是万万不可能与人做妾的！」


    女子骨子里流淌着骄傲，大抵是维护唐毅的面子，她语气下压，礼貌道：「看来我与你没什么关系，停车，我要下去！」


    唐毅被推了个踉跄。


    彼时车已经行到镇上，女子掀开车帘，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帷幕悄然落下，一块玉牌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唐毅拾起地上的玉牌，他望着上面微亮的隽永字体，心头不由得一怔。


    她叫云晚嫣吗？


    第143章 唐家4


    临仙镇不大，大抵是命运使然，三日后，他又见到了那个女子。


    彼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她穿着一身红衣，坐在街头支起了小摊。


    她不说话，只是在摊子上贴了两道白色的宣纸。


    一边写着镇宅符，五十两银子，一边写着护身符，二十两银子。


    唐毅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他拿起一沓镇宅符，丢下五十两银子准备离开。


    可云晚嫣却扯出他的衣袖，道：「少了，少了！」


    「五十两哪够，这一张五十两，一沓二十张，没有一千两别想拿走！」


    唐毅惊诧。


    什么样的符篆能要一千两？


    连镇上最厉害的符修都不敢这么收。


    唐毅虽为家主，但刚上任不久，名下还没有太多可调动的钱财。


    他忍痛抽出一张符篆，道：「抱歉，拿错了。」


    云晚嫣倒也没生气，她爽朗一笑，道：「无碍。」


    「你拿回去试试，我这镇宅符可不一般，除了镇家保平安，还能保你家族繁荣昌盛，事事顺遂。」


    唐毅以为她在说笑，然而刚带回家不到两日，那符篆便起了作用。


    唐家族长将唐家的大部分商铺产业移在他名下，不仅如此，原来与邻镇的合作也顺利达成。


    唐毅心中大喜，他没想过云晚嫣的符篆如此厉害。


    他满心期待地去寻她，可再见她时，她身边竟围了一群眼熟的男子。


    「不知云姑娘可有婚配？」


    「云姑娘，我来自邻镇，家中有田产无数，商铺若干，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唐毅看见李家公子，张家公子...那些人明明是百里之外的人，怎么还敢前来道一句邻镇。


    唐毅心中有些不喜。


    他走上前去，本想为她赶走旁人，可云晚嫣却仰起头，气定神闲道：「不好意思，我不为妾。」


    那调侃的几人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们几人已经成亲？」


    云晚嫣收起笑容，将人赶开：「单瞧一眼便知道。」


    「要走快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云晚嫣压根不给面子。


    唐毅望着她与众不同的模样，心中埋藏的情绪忽然汹涌而出。


    纵然她不肯为妾，但在那么一瞬间，唐毅动了歪念头。


    他要娶她，不管用什么方法。


    **


    仅仅半个月，云晚嫣的名号便在临仙镇传来开来。


    众人多说临仙镇来了新鲜漂亮的女子，她才华横溢，容貌出众，俘获了不少青少年的心。


    唐毅也是在她越发出名的时候，动了歪念头。


    他知道云晚嫣不会看上自己，念及她失去记忆，唐毅採取了一些寻常的手段。


    他请人伤了云晚嫣，又用特殊法子束缚她几抹精魄。


    四月十五那日，月圆之夜，唐毅动用法子，将云晚嫣娶会了家门。


    他无视髮妻的愤怒，将云晚嫣抬为平妻。


    新婚燕尔，他在小院留宿几日，可次次都疲惫无比。


    唐毅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本以为将云晚嫣娶进家门以后便可以百事无忧，可他没想到，那骯脏的法子竟出了差错。


    云晚嫣全然不復当初的鲜活模样，她变得呆板，变得死气沉沉，与初识那般判若两人。


    唐毅望着她日益空洞的眼神，心中的爱意不復。


    他拂手离去，将云晚嫣一人丢在小宅院之内。


    不过，大抵是云晚嫣气运过人，自从拘了她精魄，娶了她入门后，家中的事业蒸蒸日上，他在家族中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名下商铺也发展飞快，甚至开到了邻镇。


    唐毅的名气越来越大。


    顺风顺水的路途让他忘记了小宅院中的女子，更忘记了新出生的幼女。


    再后来，家中妻子善妒，髮妻在他耳边日日吹枕边风，说想要除去云晚嫣。


    大抵是爱意消散，久而久之，他竟然同意了。


    髮妻在云晚嫣的汤药里下毒，那毒素虽少，但日积月累，也足以击垮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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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幼女三岁那年，云晚嫣死了。


    丧葬那日，唐毅没有去看。


    但从那日开始，唐毅夜夜梦魇。


    他心中慌张，又找了高人，去云晚嫣的墓前做法，将她的魂魄尸骨封在黄土之下，百年不得轮迴。


    如此，唐家的家运再度转好，甚至更上了一层楼。


    他家长子顺利踏进问剑宗，他的幼女觉醒了极高的天赋。


    虽然幼女后来意外夭折，但最不成器的二女儿也顺利进了仙门。


    如此殊荣，是唐家其他子弟怎么也比不过的。


    第144章 恩怨了


    过往的龃龉浮出水面，云栀听着唐毅的话，眼底的恨意更甚。


    他只是见了阿娘数面，便心生歹念，利用阴毒的法子将她扣下。


    难怪……


    难怪阿娘那样洒脱热烈，却甘心嫁进深宅，成为他唐毅的平妻。


    云栀咬紧牙关，努力逼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您方才提过的玉牌在何处？您拘下的精魄又在何处？」


    云栀遇见苏隽后才知道修士的魂魄可被束缚，从前她以为人死后神魂便会消散，但如今一看，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苏隽曾说收集好阿娘散落的神魂便可为她重塑灵体，那她今日不管如何，都要从唐毅的手中夺回来。


    云栀声音冷沉，唐毅被她的气势吓了一大跳。


    他冷汗涔涔，目光闪烁：「玉牌在我书房，那精魄……也在那里。」


    「云栀，你听我说，你阿娘的精魄可护佑我唐家，你不能——」


    唐毅话没说话，少女便扬起剑，重重地刺了过来。


    他踉跄躲闪，手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带我去。」


    「多说一句废话，我便杀了你。」


    云栀手腕灵活一转，将长剑收了回去，唐毅再看时，一把锋利的短刀已经抵在脖颈处。


    唐毅瞳孔放大。


    他没想到那日被自己放弃的女儿，今日已经成长到如此骇人的地步。


    求生的本能胜过了脸面，唐毅闭上眼，咬牙道：「走吧。」


    **


    云栀来过几次唐毅的书房。


    但是她没想到，阿娘的玉牌竟然就压在唐毅的重重书卷之下。


    十几年过去，玉牌不仅没有失去颜色，甚至还愈发好看。


    白净通透的玉石流淌着细微的亮光，云栀夺过唐毅手中的白色玉牌，紧紧地攥在手中。


    「栀栀，爹爹什么都给你了，你能不能把我松开？」


    「你阿娘已经离开，如今你只有我一个血亲，好孩子，听话，把匕首收回去。」


    「栀栀，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阿姐的事情不会与你追究，你消消气，就当这事过去了，咱们往后还是一家人。」


    唐毅试图说服云栀。


    云栀的手也顺势一松。


    唐毅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正准备好生说说云栀，可就在转过来的那一瞬，少女握紧匕首，利落地刺进他的胸口。


    她神色冷淡，眉眼中没有流露出半点慌张。


    唐毅瞳孔骤缩，他手腕微抖，声嘶力竭道：「你弒父……」


    她不是说，只要自己道出真相，她便不会伤害自己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弒父，也要看你是不是我的父亲。」


    「而且，像你这样的人——」


    「杀了便是杀了。」


    「你是不是很在意唐家？很在意你多年来攒下来的荣誉？」


    少女轻笑一声，她拔出匕首，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唐毅正欲挣扎，可少女手起刀落，又在他心口刺下一刀。


    唐毅的唇痛得发白，他无力的跌倒在地，云栀却没有放过他。


    「别着急倒下。」


    「时间还早。」


    云栀眼底的理智被恨意吞噬殆尽，她垂下眼，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珠，随即转过身，去他的书架上搜寻。


    「我记得父亲曾有一宝物，可将家宅外布下结界，不管府中发生何事，外界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唐毅摇头：「你…你记错了。」


    「栀栀…你到底要做什么？」


    唐毅不敢喘气，他每唿吸一次，胸口的伤口便会扯动一次。每扯动一次，他胸口的疼痛便更上一层。


    室内的气氛尤为压抑。


    唐毅的唇色愈发苍白。


    少女翻的飞快，不消片刻，她便取出书架暗处的玄冥珠。


    「找到了。」


    云栀站起身，她望向靠在书桌旁的中年男人，眼眸中的光影明灭。


    「父亲。」


    「您今日可要睁大眼。」


    「我想让您看看，您借我阿娘气运积攒的家业、荣耀，是如何消失的。」


    云栀握住旁边的烛台，又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早备好的清油。


    她将清油洒在地上，又将书架扫空——


    「啪嗒！」


    无数珍品掺杂着书卷齐齐滚落，少女手指松开，手里的烛台便滚落在地。


    「嚓！」


    一道火蛇勐然乍起，唐毅躲闪不及，被烧的正着。


    他发出一道惨叫，嘴里还不忘阻止：「云栀，住手！」


    「你这个孽种！」


    云栀全然不顾，她捡起匕首，冷漠地望了他一眼，怜悯道：「还有力气挣扎，看来是我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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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这只是开始。」


    「对了。」


    云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无视周围的烈火，单膝跪在男人身边，目光对上他惶恐的视线。


    「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


    「做出这一切事情的，是你最宠爱的女儿，唐兮柔。」


    唐毅摇头，可少女却抬手剜了他一块肉。


    痛。


    彻骨的痛。


    他的理智被烧光，意识被吞灭。


    大抵是被折磨得太过，他眼神暗下去，破天荒地道了一句——


    「好。」


    「我记住了。」


    第145章 （一卷完） 拥抱


    炽热的红色火焰照亮了半边天，连苍穹之上的明月都染上几抹猩红。


    书房的火势渐大，穿着月白色罗裙的少女拽住男子的头髮，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男人的鲜血在地上留下一行触目的痕迹，他痛得神志不清，喉间时不时逸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书房烧得噼啪作响，唐毅虚弱的说不出话。


    他努力睁开眼，试图向眼前的女孩求饶，然而还未出声，她便冷漠的松开手。


    唐毅的头磕在石阶上，他悲吟一声，眉头皱得愈紧。


    云栀没有管他。


    她弯腰，素手一抛，那玄冥珠便升到上空。


    唐家的景象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外人再也无法望见唐府内的情形。


    唐毅视线模煳，却也将云栀的动作看了个大概。


    她...她竟然知道玄冥珠的作用？


    云栀消失的那几个月，到底经歷了什么？


    但是唐毅已经没有心思再想这些，他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中瀰漫开来，唐毅艰难的抬头——


    此时火焰已经蔓延至屋顶，房梁被烧得噼啪作响。


    唐毅刚攒了点力气，准备爬起身，一根带火的木头从顶上掉落下来。


    「砰！」


    沉重的木头落在背上，好不容易止住的鲜血再度喷涌而出。


    然而，这次比方才还要难受。


    木头上的火苗窜到唐毅身上，沾了清油的袍角被快速点燃。


    背上的皮肉被烧得焦煳，一股难闻的气味混着几分可疑的烤肉气味在院内瀰漫开来，唐毅痛苦的哀嚎出声。


    「栀栀，栀栀救我。」


    白衣少女转身，她眸光冷淡，缓步走来。


    唐毅原以为她要救自己，可少女只是走到他身边，然后抬脚踩住火把的末端——


    火把弹了起来，少女伸手接住，又转过身，向旁边正厅走去。


    月光藏进云中。


    此时的唐毅只能看见少女决绝又冷漠的背影。


    他的生命渐渐流逝，唐毅绝望地闭上眼，终于明白了少女的意图。


    她要毁了唐家。


    不仅要毁了，还要不留半点痕迹。


    他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早知如此，他当初便不应该做出那些事情。


    果然，阿父曾说，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因果报应。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其中的特例，但走到今日这一步，他才发现。


    他始终都在局内。


    一步错，步步错。


    他的报应，终究是来了。


    重重痛苦将唐毅包裹，他的意识愈发模煳。


    唐毅悔恨地闭上眼，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眼尾流下，隐入髮髻，最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感受到了。


    周围的火势在不断扩大。


    无数道哀嚎迭起，却又很快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


    唐府上下，没有一人能够倖免。


    唐毅听着这烧得噼啪的响声，眉头竟然缓缓舒展开来。


    这唐家，没有一人是冤枉的。


    他们的今日，都是在弥补曾经的恶果。


    最后一抹意识消失之前，唐毅恍惚听到了少女折返的脚步声。


    她不惧火光，径直走向他，缓缓地蹲下。


    「父亲。」


    「您也该尝尝，百年不得轮迴的苦了。」


    伴随着少女的低喃，唐毅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运起，下一瞬，唐毅就被扔进火中！


    少女后退半步。


    她阖上双眸，将一叠陈旧的符文串扔了进去。


    那是她在阿娘的墓前寻到的。


    她兴许是来晚了，阿娘坟头上的阵法早已经被破解。


    只不过阵法虽破，那原先的符阵修补一下，倒也能用。


    少女收回思绪。


    她望着曾经雅致的书房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眼底的光也渐渐地暗了下去。


    终于结束了。


    **


    临仙镇郊外，花香习习。


    夜色浓重，有一少年立在树下，眉目如画，身姿挺拔，恰似青松。


    此人正是沈怀州。


    他低垂着眼，指尖勾着一条尚未解开的九连环。


    少年手指在九连环中穿梭，银色环扣相撞，发出细微的响声。


    眼看着九连环马上就要被解开，少年尾指一勾，又将其搅成一团乱麻。


    沈怀州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解这九连环了。


    从前不花心思便能轻巧解开，偏偏今日就像走火入魔了般，无论怎么费力，最后都会缠成一团。


    「想必是之前被她玩坏了。」


    这九连环，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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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眸色微暗，倒也没有不耐烦。


    他压下心头纷杂的思绪，指尖在九连环中穿插，那团银扣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样。


    此时的月亮又钻了出来。


    沈怀州稳住心神。


    「咔——」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银色环扣从顶端脱落。


    少年眸色微怔。


    沈怀州心头一跳，他抬起眼，恰好瞧见与自己穿着同色衣裙的少女，她抬起眼，眼神有些空灵。


    沈怀州的视线下移，正好瞧见少女裙角干涸的血渍。


    「师兄。」


    「我不是让您先回去吗？」


    少女的声音有些轻灵。


    她垂下眼，长卷的睫毛像蝶翼般，晃啊晃，晃啊晃。


    晃得他有些心乱。


    他将九连环收到身后，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云栀没有说话。


    沈怀州以为她在担心灵舟一事，不免又道：


    「你放心，我在灵舟上设了禁制，它会自己归家。」


    「你方才耽误那么久，可是受伤了？」


    少年难得紧张，他将云栀拉过来，小心检查一番，待发现云栀身上没有伤口后，沈怀州心中的石头才落下。


    「说了我陪——」


    沈怀州的话还未说完，眼前的少女忽然张开手，钻进少年的怀里。


    她环着少年的腰，白净的脸埋进去，半晌没有说话。


    沈怀州嵴背一僵。


    少女温热的唿吸喷在腰间，紧接着，一股湿哒哒的潮意渗进衣衫。


    她无声地哭泣着，似乎要把从前的眼泪都流个干净。


    他无措地站着，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它仿若春日的种子，在心中萌芽生长，然后抽条长大，成为一株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


    月光温柔。


    沈怀州犹豫许久，才伸出手，抱住微微发抖的少女。


    他动作轻柔地拍着她单薄的背，生怕动作一大，便会碰坏了她。


    「可以哭出声。」


    「没关系的。」


    「我在这。」


    他声音清浅，又温柔地不可思议。


    少女怔了一瞬，终于啜泣出声。


    {第一卷 完}


    第146章 病中梦境（修补）


    转眼间又是半月。


    云栀自上次回来，一连病了十几日。


    她高烧不退，夜里做梦都说着胡话。


    连那日想追问云栀的前辈见到她这副模样，只能摇头嘆气，折返回去。


    云栀病的这些日子，东南一带破天荒地下起了雨。


    这雨下了十几日，却也没能挡住探望者的脚步。


    又是一日大雨倾盆。


    窗外疾风骤雨，云若薇推开云栀的房门，将沉甸甸的食盒放在桌上，转身去关窗户。


    「这萧策当真是粗心，给栀栀通完风也不记得关窗，近日天天落雨，若又让凉气入了体，这病都得耽搁。」


    不同于往日的淡定，云若薇这些日子倒是紧张的很。


    云栀头一次烧这么久，请了那么多的药修，他们都只是摇头，道：「她这是心病。」


    「我只能给师妹退烧，这病要好，还得看师妹自己。」


    药修这话气到了几个少年，曲卓然连夜轰走了他这些朋友。


    不仅如此，他还顶着大雨在隔壁宗门等了好几日，才请到了闭关许久的妙春宗长老。


    思及此，云若薇面上的紧张消散了几分：「烧了这么久还不见好，只希望那妙春宗的长老能治好你了。」


    云若薇打开食盒，她端出一碗熬得粘稠漆黑的汤药，坐到云栀身旁。


    这汤药只能短暂退烧，刚喝下去两三个时辰还有用，时间再长一点，这药效就压不住那内烧了。


    为此，第十峰小厨房的火几乎没有灭过。


    云若薇单手扶起云栀，她让小姑娘的头靠在怀中，然后才舀起药汁，一勺一勺的餵到她口中。


    说来奇怪，云栀虽昏迷着，但每次到了喝药的时候，就配合的很。


    她性子乖，又忍得了苦，喝了那么久的汤药，愣是没有哼过声。


    这一幕又瞧得云若薇泪目。


    她想着云栀的过去，心中的疼惜更甚。


    「你当初差点丢了命，师姐都把你救回来了。」


    「偏偏这次迟迟不见好。」


    「我原先说了不让你回去，你偏偏回去。」


    「平时那么听话，关键时候就要气我。」


    「亏师姐从前那般护着你。」


    云若薇在心底骂了句小混蛋。


    说到这里，她已经有些哽咽。


    云若薇从前冷淡惯了，极少有落泪的时候。


    但瞧见小姑娘的模样，鼻尖总是忍不住泛酸。


    她把一碗汤药餵完，将云栀安顿好，才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泪。


    等那股酸涩的心疼劲缓过，云若薇才去摸云栀的额头。


    入手一片冰凉。


    烧果然退了。


    云栀昨晚又捂了一身汗，眼下头髮粘在额前，又多了几分可怜劲。


    云若薇捏诀给她清理一番，才起身端碗，准备离开。


    然还未出门，云栀卧室的门便被疾风捲起，用力地关了起来。


    云若薇心惊回头，看见云栀还在安睡，便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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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雷雨大作，云若薇思索片刻，还是搬了一只软椅，坐到云栀旁边。


    「轰隆隆——」


    一道惊雷乍起，床上的少女仿若被惊动，她睫毛一颤，贝齿咬紧苍白的唇，梦呓道：「阿娘。」


    小姑娘声音很细。


    软软甜甜的，又带着几分让人怜惜的颤意。


    云若薇抓住她的手，安抚道：「栀栀，师姐在这。」


    「不怕。」


    云若薇怕自己的语气太冷，又刻意放柔了许多。


    小姑娘睫毛颤了颤，她握住云若薇的小指，眼珠转了几圈，然后缓缓地睁开眼。


    虽是白日，室内还是点了明灯。


    温暖的烛火在雅致的灯罩中跳跃，云栀望着那模煳的光影，一时有些恍惚。


    好难受。


    她头晕脑胀，嗓子胀痛，全身瘫软。


    她这是...睡了很久吗？


    适时，旁边响起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栀栀，你醒了？」


    云若薇伸手理清她额前的碎发，温声道：「栀栀，可有哪里不舒服？」


    「你二师兄给你请了妙春宗的长老，等会雨停了就来给你看看。」


    云栀摇头：「师姐，我没事。」


    她支起身，试图坐起。


    然而云若薇却将她按了回去：「你烧了十多天，眼下需要休息。」


    「今天的烧才降下去，还是得躺躺。」


    云若薇想起食盒底层还装了一盅肉丝粥，她一面去端，一面道：


    「小五日日都给你熬一盅粥，想等你醒了给你喝。」


    云栀侧过头，她望着云若薇忙碌的身影，压下嗓子的胀痛，小声道：「师姐，我睡了很久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会睡过头，错过剑修试炼赛了吧？


    云若薇不用回头，都猜出云栀的心思了，她捧着那盅肉丝粥，悠然开口：「你放心，这才八月中呢，离赛事还有段时间。」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比试呢，你这几日把身体养好再说。」


    云栀听着师姐的话，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她盯着床边的纱帘发了会呆，再回过神时，师姐已经坐到了身旁。


    她揭开粥盅的盖子，舀了一勺清香细腻的肉丝粥，细心的吹凉后，才送到云栀跟前。


    云栀望着师姐平日握剑的手给自己餵粥，不免有些内疚：「师姐，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哪能行，没听说吗，病来如山倒，你现在身上不是没力气吗？」


    云栀抿唇。


    说来奇怪，云栀都没想到自己会生病。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做噩梦。


    一会梦见阿娘，一会梦见唐家，一会梦见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人。


    但不管梦见谁，背景都是一片熊熊烈火。


    云栀挣扎，她想醒来，却又像是被束缚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抽离半分。


    甚至在醒来的前一刻，她还梦见自己身陷火海。但这次不同的是，她梦见三师兄了。


    三师兄穿着素净白衣，弯腰将她抱出火海，期间还安抚她，亲昵地喊她栀栀。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与三师兄一併出去之时，眼前忽然多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阿娘，另外一个是之前那位不认识的高大男人。


    两人一人站一边，拦住他们的去路。


    云栀正疑惑，而面前的人却对视一眼，道：「栀栀，你找的这个夫婿，我们不满意。」


    云栀被吓得说不出话。


    什么夫婿？


    这是她三师兄！


    她下意识喊了声阿娘，作势就要去解释，然而还未说出口，她便被雷声惊醒了过来。


    意识回笼之前，她的脑子里只有梦里的那句话——


    「你找的这个夫婿，我们不满意。」


    第147章 不辛苦，命苦


    外面的山雨渐小。


    云栀喝完半盅粥，便觉得胃有些涨。


    她看着云若薇握着勺子的手，不免摇头，小声道：「师姐，我不喝了。」


    云若薇也不勉强，她将碗放下，掏出一方干净的锦帕，温柔的拭去小姑娘唇边的残渍。


    「睡了那么久，还得好好养一养。」


    云若薇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推开窗户。


    甫一开窗，一股清凉的风便吹了进来。


    云栀这会恢復了力气，她支着身子，探出头，也跟着看向窗外。


    夏日总是如此，大雨时天色灰暗阴沉，雨一停，这天就亮堂了。


    凉风习习，云栀吹着风，脑袋里忽然蹦出来那夜的场景。


    那天她好像...在三师兄怀里哭了很久。


    云栀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她只记得少年温暖的掌心，以及淡淡的松雪香气。


    云栀收回思绪，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又转头看向一身青衣的云若薇。


    「师姐，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正值午后，室外清风徐徐，窗边的树叶还挂着水珠，云栀望着那满目的青翠，眼底划过一丝期待。


    然而，云若薇并未同意。


    她抬手揉了揉云栀散落的长髮，没好气道：「这才刚醒，就想着出去玩？」


    「等你身体完全恢復了再说。」


    云栀闻言，苍白漂亮的小脸皱成苦瓜。


    她伸手扯住云若薇的衣袖，正准备撒娇央求一番，就听见门外一连串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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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地收回手，缩了回去。


    她盖好锦被，只露出一双小鹿般清澈的茶眸。


    「师姐，是谁来了？」


    云栀压低声音。


    云若薇哭笑不得。


    这小姑娘睡久了还怕生呢。


    「估计是你二师兄和妙春宗的长老，你先躺着，我去看看。」


    云若薇方转头，门外便传来一道轻缓的敲门声。


    「大师姐，徐长老来了。」


    徐长老？


    云栀睁开一只眼，好奇的看了过去。


    「来了。」


    云若薇上前打开门，又冲来人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徐长老。」


    「若薇不必多礼。」


    「我与你师父本就相熟，咱们之间就不用那些虚的。」


    曲卓然听着徐长老的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徐长老还真是区别对待。


    对他就是百般苛待，对师姐却是慈祥和蔼。


    难道这些位高权重的长老都有两副面孔吗？


    徐长老没空研究曲卓然的想法，他望着云若薇呵呵一笑，然后探头看向室内，低声道：


    「那小姑娘还没醒吗？」


    云若薇摇头：「大抵是知道徐长老要来，今日我刚餵完药，她就醒了。」


    云若薇话音刚落，云栀便乖巧地爬起来，冲着一身青袍的老者点头道：「徐长老好。」


    小姑娘声音软甜，徐长老打眼一瞧，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之前在留影石中看过云栀的模样，这怎么头一次见，这小姑娘的脸就瘦了一圈呢。


    医者父母心。


    徐长老看着云栀尖尖的下巴，顿时就心疼了起来。


    「怎么病成这样了呢？」


    「我听说你烧了半个月？你说说，你这师兄怎么不早点来请我？」


    徐长老将自己闭关修炼一事抛之脑后，十分自然的把锅甩给曲卓然。


    天地良心！


    不是您自己闭关了吗？


    曲卓然百口莫辩，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支吾半天，才长嘆一口气，道：「好吧，随便您怎么说。」


    曲卓然少时在妙春宗受过徐才禄的教导，也算是他半个徒弟。


    他顾不上身后的人，快步跟了上去：「徐长老，您帮栀栀看看，她前几日又是发烧又是说胡话的，我都担心她的脑子被烧坏。」


    徐才禄闻言，忍不住反驳：「哪有这么咒自家师妹的？」


    「小崽子，越活越回去了啊。」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云栀身边，云若薇赶紧搬出一只软椅，让他坐下。


    徐才禄端详了云栀片刻，温声道：「丫头，你伸出手给我看看。」


    云栀从善如流。


    徐才禄搭上云栀的脉。


    「你这脉象倒也平稳，不像是寒气入体啊，倒像是有急火攻心。」


    「不过，正常急火攻心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徐才禄沉默半晌，才开口下结论。


    他顿了几秒，又转头看向云栀，问道：「丫头，不介意让我探探你的灵脉吧？」


    云栀摇头：「当然不介意，您探便是。」


    徐才禄点头，他运起一道绿色灵力，刚探进云栀的脉络，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了出来。


    「咦？」


    「你这灵脉，还自带防御？」


    「倒是稀奇。」


    云栀眨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我也不知道。」


    从剑冢出来后，她的灵脉便发生了变化。


    任何人的灵力都无法探进她的身体，连最亲近的云若薇也不例外。


    云栀一直找不到原因，她曾问过无名，可那小崽子也是含煳不清，煳弄过去。


    「也罢，探不进就探不进吧，不过我得问你几个问题。」


    云栀望着徐长老慈祥的模样，倒也不怕，她坐直腰，乖巧道：「您问便是。」


    「你之前是不是透支过自己的灵力？」


    云栀愣住。


    她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是。」


    云若薇瞧出她的顾虑，不免添了半句：「她之前做任务的时候确实不太顾虑，透支灵力是常有的事情。」


    「那就对了。」


    「本就透支灵力，身体出现了亏虚也没能及时发现。后来再来些愤懑难过的事情，自然就会病了。」


    「说这是心病，倒也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就在她这灵力上，云栀丫头的体质不一样，她这身体吸收灵力确实快，但这新吸收的灵力，又不能与之前亏空相抵，这亏虚没养好，新进的灵力又没完没了地涨，她不病谁病？」


    徐长老看着云栀消瘦的脸，不由得嘆气：「小姑娘，你年纪还小，可不能这么拼啊。」


    「而且，有什么事情不能憋在心里，若是可以，多去和身边的人交流交流。」


    「你看你家师姐这么贴心，无事就扯着她聊天，实在不行，还有你家曲师兄嘛。」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云若薇望着她的模样，温声补充道：「她自小便如此，怕给我添麻烦，事事都藏在心底。」


    徐长老一怕大腿，唏嘘道：「这可不行啊！」


    「丫头，你听我的，以后心底有不痛快便说出来，不想说，拉着你曲师兄酣畅淋漓地打上一顿，也未尝不可。」


    曲卓然被徐长老一提，连忙嚷嚷：「长老，您是不是太损了？我也不是那受气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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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长老皱眉：「我曾经教没教你？」


    曲卓然气焰消了半截：「教了。」


    「那我说可以就可以。」


    曲卓然喉咙一噎。


    身后传来一道轻笑，曲卓然恼羞成怒，把藏在后面的少年扯了出来。


    「那徐长老您可不能厚此薄彼，打我可以，也不能漏了他沈怀州。」


    徐长老眼皮一掀：「喔，我和怀州不太熟。」


    「拉他出来，我也不好意思。」


    曲卓然这下彻底麻木。


    没记错的话，他没招惹任何人。


    云栀瞧着他欲哭无泪的表情，小声安抚道：「师兄，您辛苦了。」


    曲卓然幽幽道：「不辛苦，命苦。」


    云栀憋笑。


    她移开眼，却不想刚好撞见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目。


    嗯。


    没记错的话。


    这就是那夜她抱了一宿死活不肯撒手的人。


    不仅如此，她还把人家的衣衫哭湿了一大片。


    呜，丢脸丢大发了。


    云栀记忆回笼，苍白的小脸慢慢烧了起来。


    连同耳根，都一併染得通红。


    第148章 梅子糖


    室内气氛一派和谐。


    倒是云若薇先发现了异样，她看着云栀通红的耳垂，有些担忧道：「这是又烧起来了？」


    徐长老抬头一看，还真是。


    「看来这烧光靠普通汤药也不行，还是压不下去。」


    「等着，我现在就去抓药。」


    徐长老坐起身，准备离开。


    云栀却喊住他，道：「徐长老，能不喝汤药吗？」


    师姐这几日端来的汤药熬的又稠又苦，她睡着时虽没发觉，但醒来喝完粥，还是压不下去那股苦涩之意。


    「炼丹的时间长着呢，现在先给你降烧，得快点，等傍晚我再给你炼半炉丹药，你后面慢慢吃。」


    「你这病得调，虽看着简单，实际麻烦着呢，咱不能追求一丸便药到病除，能悠着点，就悠着点。」


    云栀的病和灵脉灵根也脱不了干系，不能操之过急。


    徐长老交代完毕，便转过身风风火火的离开内室。


    他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把曲卓然也拉了过去。


    「我对你们第十峰不太熟悉，你过来同我一起看看。」


    曲卓然瞪眼：「哪里不熟？您都来过好几次了！」


    「废话少说，和我一起去。」


    「难道我教你半年，还不能让你给我打个下手了吗？」


    曲卓然控诉：「您这是倚老卖老！」


    徐才禄毫不在意：「啊对对对。」


    「你别说我，等你活到这个岁数，你也和我一样。」


    曲卓然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徐长老揪着耳朵拉了出去。


    云栀听着一路的哀嚎声，不免耸了耸肩。


    她无视方才的慌张，抬眸望向自家师姐：「师姐，徐长老和二师兄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云若薇点头：「当年你二师兄潜入妙春宗偷师，被徐长老发现后拎到身边教了半年。」


    「徐长老把他当自己的弟子，自然就严厉了点。」


    「若不是卓然入了第十峰，他定要把卓然讨过去。」


    可惜曲卓然懒是懒了点，心里还是惦记着第十峰。


    不过这样也好，曲卓然平常练练剑，抽空还能去学学炼丹制药。


    将来问剑宗有个独家医修，宗门的开支都能节省一半。


    云栀恍然大悟。


    她揉了揉发烫的脸，好不容易清醒的脑袋又开始犯晕。


    这破身体，又开始发烧了。


    云栀不想承认这次发烧是害羞引起的，她缩进被子，故作睏倦道：「师姐，我头晕，想睡一会。」


    「睡吧，我给你关完窗就走。」


    「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汤药苦？我下山去铺子里给你买点饴糖如何？」


    云栀摇头，瓮声瓮气道：「不要，师姐近日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云若薇闻言一怔，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解释道：「平日里照顾你最多的不是……」


    话还未说完，少年便打断她的话：「师姐，我想起一件事。」


    云若薇：「何事？」


    「今日我路过训诫堂，姜师兄问你今日是否有时间。」


    云若薇皱眉：「他找我作甚，是宗门出什么事了吗？」


    沈怀州摇头，只道不知。


    「也罢，我亲自去问问他。」


    近日来，宗门琐事全移交给姜玉泽。


    所以，他时不时便会捧着竹简过来问她。


    云若薇放不下心，只能自己去看。


    「你在这照顾好栀栀，若她口苦，就给她买些甜嘴的。」


    「算了，不如我去买。」


    比起姜玉泽，云若薇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妹。


    沈怀州及时制止：「师姐去便是，饴糖我这里有。」


    云若薇不死心：「那糕点呢？」


    沈怀州准备得十分周全：「也有。」


    「那几样她爱吃的可都买了？芙蓉糕，马蹄酥——」


    沈怀州打断她：「师姐，您说的这些，我都买了。」


    云若薇眼底的冰雪松动。


    她惊诧的扫视着沈怀州，不可置信道：「你何时如此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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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不回答，只是提醒道：「师姐，您再不去，姜师兄恐怕要望穿秋水了。」


    云若薇闭嘴。


    她敛起眼底的讶异，又恢復成人前那样清冷如雪的模样。


    「走了。」


    「栀栀，照顾好自己，有空记得找师姐。」


    云栀躺在床上，乖乖点头。


    云若薇看着她这娇娇软软，弱不禁风的模样，心中的怜爱之情快溢了出来。


    她有些不舍地离去，心底总算明白了秦依依当初的想法。


    若她不是栀栀的堂姊，她估计也会生出那般想法。


    「啪嗒。」


    卧室的门被合上。


    偌大的房间只剩云栀和沈怀州两人。


    这几日落了雨，天气也带着几分沁人的凉意。


    云栀裹紧被子，故作淡定的翻了个身。


    嗯，看不见了。


    「三师兄，您可以出去了，我想睡觉。」


    少年没动。


    室内安静地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就在云栀差点以为沈怀州已经离去之时，少年终于动了。


    他坐到云栀床边的软椅上，转手掏出一只四四方方的小盒，慢条斯理地打开。


    「不是苦吗？」


    「忍不了，就转过来。」


    云栀心想：还能忍。


    「你若想让我出去，便转过来。」


    云栀这下倒是听话。


    她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刚准备说话，就被塞了一颗果子香的饴糖。


    云栀舔了舔，却没想到碰了一舌尖的甜。


    是青梅味的。


    第149章 冰玉缎


    室内的光线柔和，沈怀州望着眼眸亮晶晶的少女，眼底的暗色消散些许。


    他听着小姑娘把饴糖咬的嘎嘣脆，语气都轻了几分：


    「喜欢吗？」


    云栀露出一双眼，小鸡啄米式点头。


    「那你坐起来？我这还有。」


    沈怀州的声音很轻，他尾音微挑，让人听得有些心痒。


    嘶。


    云栀有点受不了。


    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耳根，小声道：「师兄，您大点声。」


    沈怀州看了过来。


    他眼底划过一丝莫名，像是在疑惑。


    云栀不好意思道清本因，她清了清嗓，道：「我发烧了，听不太清。」


    理不直，气也壮。


    沈怀州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如今发烧还能伤到耳朵。」


    「看来是病得不轻。」


    「稍后我去寻徐长老，向他禀明你的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我便请他给你酌情加重剂量。」


    少年语速不急不缓，似乎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嚯。


    云栀听到这话，顿时便忍不住了。


    她掀起被子坐直，急忙道：「师兄，我没事，不用加剂量！」


    沈怀州只是看着她。


    他生了一双好眼眸，纵然不笑，也带着几分多情勾人之感。


    「现在又听得清了？」


    云栀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嗯。」


    她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那个…可能是刚刚被捂住了。」


    沈怀州没有说话。


    他望着云栀因为发烧而变得水润的眼眸，以及通红的脸颊，温声问道：「还难受吗？」


    云栀咬碎最后一粒糖渣，小声道：「嗯，有点。」


    她现在大抵是不能太过激动。


    情绪只要稍有起伏，那好不容易退下的内热又涌了上来。


    「那你坐好。」


    少年嗓音简促清明，他俯身靠近，左手撑住床幔，右手越过云栀，拿出放置在一旁的软枕头，垫到小姑娘的腰下。


    云栀只觉得腰部被一团柔软垫起，一股让人心生眷恋的舒适感从腰后扩散，云栀顺势靠住。


    少年眸光一暗。


    云栀恍然不知，她乖巧的靠在床上，下意识看向眼前的少年。


    昔日清隽俊美的脸骤然放大，云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师兄，您为何要靠那么近？」


    沈怀州一脸黑线：「你压着我手了。」


    清冷的木质香气在狭小的空间蔓延，云栀有些慌乱地调整姿势：「呀，没注意。」


    「对不起师兄，我冒犯您了。」


    少年压下眼底的笑意，绷紧脸，道：「无事。」


    云栀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是太粗心了。


    云栀思绪混沌，却还是在心底自省了一番。


    再回过神时，沈怀州与云栀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云栀看着软椅与床的距离，没忍住揉了揉眼。


    奇怪，这软椅一开始就这么近吗？


    云栀开始怀疑自我。


    她没想几秒，注意力就被少年的动作吸引过去。


    云栀好奇的仰起脸。


    只见沈怀州靠了过来，他抬起手腕，修长指尖中夹着一条柔软细腻的缎带。


    那缎带光泽柔亮，中间还嵌着一颗水头极佳的蓝玉。


    蓝玉质地剔透，隐约透着几分冰感。


    云栀最喜爱这般通透的玉石，她没在意沈怀州的动作，反而关注起了少年手里的物件。


    「三师兄，这是什么？」


    沈怀州淡声道：「你前几日高热不退，我去给你寻了块冰玉，做了条抹额。」


    他说完，又云淡风轻地靠了过去：「再过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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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从善如流，听话地靠了过去。


    只见眉目如画的少年低垂着眼，他抚平缎带上的褶皱，动作轻巧的给少女绑上抹额。


    冰凉的玉石压在少女额前，云栀眉目舒展开来，忍不住发出一道舒服的喟嘆。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股冰凉的感觉有些熟悉。


    好像在前几日的睡梦中也体会过。


    云栀略过心头的那丝异样，她正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合上的木门忽然被推开，云栀下意识探头去看，怎料刚好撞上了正欲离开的少年。


    云栀的额头堪堪擦过少年的唇，沈怀州被这么一撞，顺势坐回去。


    他眸光一怔，似乎有些出神。


    但云栀这次反应飞快，她双颊涨红，手腕拽住床幔的细绳，重重一扯——


    「哗啦——」


    层层叠叠的遮光纱幔落了下来。


    借着璧上的灯光，沈怀州看见她将锦被掀开，飞快地将自己藏起来。


    沈怀州蓦然想起年少时在江边见到的小水龟。


    也如她这般胆小。


    适时，床幔微动，一道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三师兄，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呜呜呜，她损害了师兄的清白。


    她罪该万死。


    沈怀州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隔着床幔，看着里面裹成一团的少女，眸底掠过一丝笑：


    「无妨。」


    站在门口的萧策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他一头雾水的望着垂下去的床幔，开始进行自我怀疑：


    「奇怪，是我太丑了吗？」


    「怎么小师妹一听到我推门，就吓得缩回去了？」


    门外的顾明驰不由得开口：「阿策，你不妨大胆点。」


    萧策疑惑回头。


    少年望向他，笃定道：「把最后一字去掉。」


    第150章 我先走，你断后（修）


    「顾明驰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我长得不比你好看？」


    萧策撸起袖子，作势要和顾明驰探讨一下近日的学习成果。


    然而玄衣少年只是绷着脸将他的手拦下，颇为认真的开口：「你打不过我。」


    「也确实没有我好看。」


    顾明驰说完，又指向室内，耐心地提出建议：「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去栀栀的镜子前面照照。」


    萧策咬牙。


    「你你你，你给我记住。」


    「你还搞修为歧视呢，哼哼哼，狗眼看人低，我要去找栀栀给我讨回公道。」


    萧.聒噪.策气势汹汹的踏进室内，然而还未靠近小姑娘的床，就被撞到了一堵肉墙。


    「嘶，谁在这堵我呢，是不是...」


    萧策话没说完，就被来人施了禁言术。


    他不服气地抬起眼，只见面前站着一位锦衣少年


    少年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恰如芝兰玉树。


    光是身高就压了萧策一头。


    「唔——」


    萧策气势减弱，他瞪大眼，无声地控诉了好一会，才绕过沈怀州，准备去看看自己沉睡十几日的小师妹。


    但事不遂人愿。


    萧策往左绕，沈怀州便往左靠，萧策往右走，沈怀州便往右挡。


    这下萧策再也忍不住，既然软的不行，那他就来硬的。


    他动手去推自家师兄。


    推一下，没动。


    推两下，还是没动。


    萧策炸毛了。


    他双手叉腰，一脸愤慨的望向沈怀州，清澈纯粹的眼里写满了控诉。


    沈怀州抬手将他扳了回去。


    「栀栀不舒服，这会准备休息了。」


    萧策冲着自己的嘴比划了几下。


    沈怀州睨了他一眼，抬手给他解开。


    「三师兄，你好歹让我们看一眼，栀栀睡了这么久我还没和她说句话呢。」


    「而且她要休息，您为什么在这呀，难道师兄只想一人守着栀栀吗？」


    萧策有些气，他双手叉腰，好似山底下万奶奶养的大白 鹅。


    沈怀州望着炸毛的萧策，无奈扶额。


    「你太吵了。」


    顾明驰跟了上来：「我也觉得。」


    「阿策就是话太多。」


    「一般来说，你这样的角色，在话本子活不过三篇。」


    萧策又气了：「大哥不说二哥，你还没大没小呢。」


    顾明驰立马改口：「四师兄就是话太多。」


    萧策一口气堵在胸前。


    两人一起集火萧策，躲在被子里的云栀也有些看不过了。


    她将床幔挑开，道：「三师兄，我还没睡。」


    云栀睡久了，倒也想和自家几位师兄说说话。


    这会室内多了人，云栀心底的尴尬倒是消散了几分。


    她趴到床边，好整以暇的望着三人，满眼期待道：「三师兄不是带了很多好吃的吗？」


    「我们现在可以吃吗？」


    聊天配茶点，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沈怀州望着她亮起的眼眸，喉结滚动，温声道：「好。」


    萧策和顾明驰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视线。


    这三师兄怎么一遇到栀栀，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


    没记错的话，他以前说话也不这样吧？


    **


    第十峰药香裊裊。


    云家正堂。


    云老爷子坐在紫檀木麒麟椅上，他两手搭在拐杖上，双眼望着外面的雨，有些忧愁的开口：「这雨怎么还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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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十几日，这园里的栀子花都要泡坏了吧。」


    老爷子有些着急。


    金管家站在一旁，耐心道：「您不必担心，这栀子园日日都有人在照看。」


    云老爷子听着这话，仍旧是皱着眉，长嘆了一声气。


    金管家看出他的心思：「您这是担心花呢，还是担心人呢？」


    云老爷子将头转到一边，半晌没说话。


    这是置气了。


    金管家瞭然道：「您说句实话，您就是想看栀栀小姐了吧。」


    云老爷子前些日子听到云栀生病的消息，急得好几宿都没睡好。


    他想去看，可天象恶劣，家主又不许。


    这一连下了十几日的雨，浇得老爷子皱纹都多了好几条。


    云苍涯听见金管家的话，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明知道我在想什么，又不给我准备灵舟。」


    「我知道，你们是嫌我老爷子身体弱，想怠慢我了。」


    「得，不想让我去，我便不去，大不了被关在这，提早老死得了！」


    云苍涯呛声道。


    金管家连忙上前：「您这是说什么话？」


    「家主是担心您，所以才不让您去。」


    「您看着外面这天，刚刚还电闪雷鸣的，若您坐灵舟有个什么闪失，云家上下都会为您担心的。」


    「您想，栀栀小姐若是知道您冒雨去看她，定然也会心疼。」


    「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您放心，等这场雨水结束，我定然为您备好灵舟。」


    金管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指着外面的天侃侃而谈，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顿说服时，外面的大雨骤然停止。


    唯有屋檐上的积水流得哗啦作响，金管家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头，道：「这这这，刚刚不还在下雨吗？」


    云老爷子喜出望外：「哎呀，这是停了吧？」


    「小金子，深藏不露啊，快快快，去把灵舟备好。」


    「备好后再去我的库房找出我那两支珍藏许久的兑泽仙参，等栀栀好了，就可以给她补补身体了。」


    「差点忘了，你拿钥匙再去明远那里拿一套朱红袖箭和日落红云甲。」


    「栀栀过两日就要去那劳什子剑修试炼赛，这些防身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云老爷子难得唠叨，他拄着拐杖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金管家上前扶住他：「您这是要去哪？」


    这老爷子越老行动力还越强了。


    这还没准备起来，他竟然就急着离开。


    云老爷子被金管家拖住，他眉毛一竖，道：「怎么的？你这是要说话不算话。」


    金管家有口难辩：「不是，老爷子，您现在过去，恐怕要申时末才到，到时候天黑了，回来恐怕就不那么安全了。」


    「不如这样，您今日先歇着，咱们明天再走？」


    「明天我一定陪您去。」


    云老爷子不依：「小金子，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把你带在身边多年，你竟然说话不算话？」


    「你不道德！」


    「看来，我要重新思考一下你在我这的地位了。」


    金管家冷汗涔涔。


    这老爷子，怎么还拿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威胁人呢？


    然而，不出半晌，金管家果断屈服。


    「我去，我现在就去。」


    「您在这等我。」


    「对了，您说要不要再给栀栀小姐备些东西，我听闻现在的小女修最喜欢能当法器的首饰。」


    「正好前些日子荣云阁送了一批顶好的首饰，那些里面都藏着机关，既精巧又方便，我想栀栀小姐定然会喜欢。」


    云老爷子闻言，脸上终于多了几许笑意:「行吧，就按你说的做。」


    「你记住，要挑些好看的样式，太老气了也不行。当然，你若是能够备几身法衣，那就再好不过了。」


    金管家拍手应道:「还是您想得周到，那我现在就去办！」


    云老爷子眼珠一转，从容笑道:「行！」


    「那你先去备灵舟，剩下的慢慢来，不着急！」


    金管家乐呵呵地应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当他一切准备妥当，打算请老爷子上灵舟时，正堂早已空无一人，而门外的灵舟也消失不见。


    守门的侍卫瞧着管家呆愣的模样，不免好声提醒:「金管家，太老爷说他先走，您断后。」


    第151章 塞男侍


    金管家最后还是带着礼物跟了过来。


    方踏上第十峰的峰顶，金管家就闻见了空气中浓郁的药香味。


    身后帮忙提东西的书童跟上前来，小心翼翼道：「金管家，栀栀小姐的病很严重吗？这里的药味怎会如此之浓？」


    金管家瞪了他一眼，道：「问那么多作甚？搬你的东西去。」


    书童自知理亏，他挠了挠头，搬得更勤快了。


    金管家说完，便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往前行了一段路，等看到凌霄殿前方的指示牌后，才停下脚步，认真观察了起来。


    金管家之前虽给云若薇送过东西，但是对云栀的住所一无所知。


    老爷子小孩心性，更是没有向他透露过半分。


    至此，金管家还有些晕头转向


    这云栀小姐到底住在何处呢？


    金管家在原地心急如焚，殊不知提前到来的云老爷子已经和几个小辈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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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笑小筑内，一片欢声笑语。


    云栀靠在床沿边，她看着云老爷子心花怒放的模样，不免又想起那夜的场景。


    她要不要把找到阿娘玉牌的事情告诉外祖父呢？


    那玉牌似乎与外祖父给的不太一样。


    云栀有些苦恼。


    外祖父上了年纪，若听了阿娘的往事，肯定会很激动。


    算了，还是等参加完剑修试炼赛结束吧。


    阿娘精魄一事还未解决，关于往生灵的说法也还没有弄清楚。


    等她找苏隽了解清楚后再行动也不迟。


    云栀自顾自的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清越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栀栀，你要起来吗？」


    「这里还给你留了糕点呢！」


    萧策刚和云老爷子聊完，便转过头，看向靠在床边的少女。


    云栀抬头，那道目光恰好收回。


    「等会吃。」


    「之前那碗汤药太苦，我还没缓过神。」


    云老爷子来时，云栀刚好喝完徐长老亲手熬制的汤药。


    那汤药比师姐熬的还要粘稠苦涩，云栀捏着鼻子喝完，好一会都没缓过神。


    萧策瞧着云栀当时的模样，都没忍住伸出大拇指称赞一番：「徐长老不愧是妙春宗的大长老呀，这药熬的就是带劲。」


    诚然，这一碗汤药下去，云栀体内的邪火都平息了不少。


    云栀抽回思绪，她看了一眼萧策，又转过头，望向一旁鬍子花白的老者:


    「祖父，云栀今日身体不适，您在这无聊吗？不如我让四师兄陪您出去逛逛。」


    云苍涯连连罢手：「不用，我在这就好。」


    「栀栀，你现在身体好些了没？口还苦吗？不如我让老金顺路带串糖葫芦给你？」


    云栀眼眸弯了弯，摇头道：「不用，三师兄买的糕点都很甜。」


    「我再缓缓就好。」


    「对了，祖父，您今日是一个人来的吗？怎么不见有人陪您？」


    云苍涯正喝着水，听到这句话，喉咙被茶水一呛：


    「咳咳。」


    「没呢，我这不是担心你，所以就提前坐灵舟来看你了嘛。」


    「老金在后面，我让他给你带点小东西，你这不是过两日就要去那边歷练了吗？」


    「我想着你出门在外，总要带点防身的小物品。」


    云苍涯说完，才想起被自己丢在后面的金管家。


    他勐拍大腿，懊恼道：「你瞧我，差点忘了。」


    「小策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萧策和云老爷子聊得开心，倒也没有在意这个称唿，他望了眼云栀墙边挂着的沙漏，道：「应该是酉时三刻。」


    「这会功夫老金应该到了，我去瞧瞧他。」


    这聊得太投入，差点忘记了给云栀带的礼物。


    云苍涯拄着拐杖站起身，正准备出去寻金管家，怎料还未走几步，一位穿着青衣的妙龄女郎便从门外走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几个托着紫檀八宝盒的书童，右手边还站着一个褐色衣袍的老者。


    「祖父，您怎么一个人来了？」


    「金管家方才在外面转了好久，差点没迷路。」


    来人正是云若薇，她接过金管家手中的盒子，放到云栀的桌上，随后对身后的书童道：


    「你们把盒子放下，去外面等候吧。」


    书童们道了声「是」，便齐齐退了下去。


    倒是云栀的目光跟随了书童许久，她看着书童离开室内，转眼看向云若薇，好奇道：「师姐，为何咱们家的书童都如此唇红齿白呀？」


    那细嫩白皙的皮肤，恐怕是女子都要羡慕。


    云若薇倒没想到云栀会关注这个点，她勾起唇，忍俊不禁道：「这个嘛...以后再同你细说。」


    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不过就是沈扶君当初管家时提了个要求。


    凡是入云家作仆者，容貌都要过关才行。


    沈扶君年轻时便极有个性，金管家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也颇为认同。


    至此之后，云家僕人的容貌气度都提了一个档次。


    就算是拉个小厮出去，也要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


    用修真界时下流行的一个词来说，这就是排面。


    大抵是云栀的目光太过于专注，萧策咳嗽了两声，忍不住道：


    「栀栀，难道那书童有你几位师兄好看吗？」


    萧策挺直腰，端起世家公子的风范。


    见云栀看了过来，他抬起手，不动神色地戳了戳旁边的顾明驰，小声道：「你也配合点啊。」


    顾明驰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何要与...」


    然而，等察觉到云栀和师姐两道视线时，顾明驰也坐直了身。


    他僵硬地抬起头，冲着大师姐和小师妹粲然一笑。


    云栀嘴角抽了抽。


    云若薇淡然的扫了两人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四师兄，为何我觉得您有点像...」


    云栀措辞许久，才想到一个恰当的形容。


    萧策笑得脸有些僵，他满眼期许地望着云栀，好奇道：「我像谁？」


    「你是不是想说，我像咱们宗门千百年前飞升的容绍前辈？」


    容绍是问剑宗宗谱上出了名的美男子，据江湖可靠传言，千百年前，修真界关于容绍的话本子都有好几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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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那容绍前辈飞升太早，剑宗的女修还未看够，话本子里的主角便已经不在了。


    至此，容绍前辈成了问剑宗许多女师祖的遗憾。


    萧策的语气太过于兴奋，云栀虽不知道那容绍是谁，却也有些不忍心拆穿他。


    「嗯......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位前辈。」


    「我只是觉得...四师兄有点像掌门让膳堂阿婆代养的那只白孔雀。」


    云栀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要实话实说。


    萧策还未听清云栀的话，他点头笑了几声，道：「我就说嘛，咱们师妹眼光最——」


    好字还没说出口，顾明驰便转过头，憋笑道：「师兄，栀栀说你像孔雀。」


    外表纯良，却格外花枝招展。


    萧策的脸垮了下来。


    云老爷子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还是栀栀形容得贴切！」


    「对了，栀栀，你若喜欢觉得与那些书童投缘，不如祖父明日给你调几个过来？」


    「你平日练一日的剑，回来肯定很累，不如就听祖父的，给你安排几个男侍，这样你也轻松点。」


    云老爷子说得起劲，云栀却听得面红耳赤。


    她还未拒绝，靠在一旁的少年却慢慢收起了书卷。


    他抬眸望向云老爷子，神色难得认真：「云爷爷，我觉得这个提议——」


    「不太合理。」


    第152章 池中物


    「这有什么不合理的，现在修真世家的小女郎基本都有男侍。」


    「别人有的，我栀栀也得有，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家栀栀年纪小，打小又在外边，没受过多少宠爱，她那个混帐爹爹成天出去鬼混，也不知道操心操心自己的小女儿。」


    「他不操心，也只得我自己操心了。」


    云老爷子说的是云小五。


    云栀听着，倒觉得羞得慌：「祖父，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舅...嗯，爹爹平日也忙。」


    云栀的名字挂在云明亦名下，叫声爹爹倒也无妨。


    但是不知怎的，云栀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云老爷子道：「栀栀，不用不好意思。」


    「咱们修真界又不是几百年前的老封建，再说了，你祖父我开明，这些事情，你都不要在意。」


    云老爷子说完，便沖金管家招了招手。


    金管家快步走过来，道：「老爷子，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


    云老爷子压低声音，道：「你去挑几个好颜色的小侍从，要听话的，最好厨艺精通，会照顾人。」


    云老爷子说话，又有些不放心：「不行，除了厨艺精通，还得通药理，咱们栀栀平日练剑，有什么跌打扭伤了，还能有个照应。」


    「要不这样，再给她配个修为高，能力强的，最好要冷冰冰，光看一眼就能吓死人。」


    云老爷子絮絮叨叨地嘱咐着，金管家频频点头，手里还不忘记录。


    旁边的萧策惊掉下巴：「云府有这么多人吗？」


    「萧公子，这个您不必担心，我们云府人才济济，满足这些要求的侍从大有人在。」


    萧策竟无言以对。


    云栀听得耳朵发烫，她沖云若薇招了招手，小声求助道：「师姐，祖父以前也和您这么说过吗？」


    云若薇走近，她揉了揉云栀的头，温声道：「不必惊慌，祖父一直如此。」


    「当年我进宗门，他说要给我塞十个男侍，被我严词拒绝了。」


    云栀杏眸瞪圆：「十个？」


    云若薇木着脸，点头道：「嗯，你没听错。」


    「与从前相比，祖父已经收敛许多了。」


    云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阿娘当初没有发生意外，离家出走，自己是不是会有无数个......


    云栀不敢想像。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她完全没有机会出生。


    云栀小声咳嗽了几声。


    她抱着云若薇的手，眼神飘忽不定。


    她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一遍。


    见云苍涯和金管家讨论得热火朝天，云栀默默转头，看向站在角落的少年。


    他背后的墙上点着一盏烛灯，眼下室内光线充足，那烛灯看似无用，却为少年的容貌增了几分光辉。


    平日清冷好看的少年，在此刻似乎温和了许多。


    他靠在云栀的书桌旁，手里握着一卷送给自己的手札小记。


    但他的视线并不在手札上，而在自己的身上。


    诶。


    云栀抬起眼眸，刚好撞上少年漫不经心的视线。


    他看着云栀懵懂茫然的模样，俊挺的眉微不可查的一抬。


    云栀被沈怀州看得有些心虚。


    唔...又不知她自己要男侍的。


    而且，她已经拒绝过了！


    云栀还想听沈怀州怎么给自家外祖父讲道理呢，但是...他现在好像完全没有要讲的意思。


    云栀心虚的眨了眨眼。


    她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才向沈怀州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沈怀州眼尾挑起。


    白日配烛火，少年好看得太过明目张胆。


    云栀虽不好意思，但还是大着胆子，没有收回视线。


    「求我。」


    少年做了个口型。


    云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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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装作没理解。


    云栀与沈怀州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依谁。


    两人不知对视多久，就在云老爷子准备拍案决定之时，少年终于屈服下来——


    他收回视线，放下手札，温声道：「云爷爷，我方才还未与你说完。」


    「师妹现在还小，若给她安排太多侍从，恐怕会打扰她的修炼，让她道心不稳。」


    「您也知道，道心不稳是修士之大忌，若严重一点，将来还可能酿成灾祸。」


    「师妹天赋高，是难得一见的剑道奇才，众掌门对其寄予厚望，为了不耽误师妹的修炼和进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沈怀州声音平稳，语气淡然，且言之有物。


    云老爷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都被他说的有些动摇。


    「这...似乎说的也对。」


    「可是，那些世家的小女郎都有侍从，我也没见过几个被影响的啊。」


    沈怀州勾起唇角，缓声道：「小师妹与他人不同。」


    「她绝非池中物。」


    云老爷子沉默下来。


    彼时萧策也跟着附和：「对呀，云爷爷，您其实不用担心栀栀，我们这些师兄都在呢。」


    「你看，做饭有小五，游玩有我，修炼有三师兄，药理有二师兄。」


    「出了事，还有问剑宗最厉害的长老和大师姐罩着。」


    「我们第十峰最适合栀栀成长了！」


    沈怀州望了一眼萧策，眸光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四师弟所言极是。」


    第153章 袖中箭


    「我思来想去，倒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老金，你觉得这提议怎么样？」


    云苍涯转头看向身后的金管家，语气带着几分询问之意。


    金管家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觉得，还是得听听栀栀小姐的意见。」


    此话一出，床上的少女呆滞了两秒。


    这又与她何干？


    所有视线汇聚在云栀一人身上。


    云栀瞥了一眼身站在书桌旁的少年，又飞快的收回视线。


    「咳咳，我觉得三师兄的提议非常好。」


    「更确切的说，这事根本不用从长计议。」


    「祖父，我不需要男侍。」


    云栀目光坚定，云老爷子望着那张与么女五分相似的脸，忍不住问出声：「现在不要，难道以后也不要？」


    云栀严肃点头：「祖父，我只想好好修炼，光耀明媚，振兴宗门，保卫苍生。」


    「而且侍从会助长我的懒惰气焰，这与师父和师姐的教导理念相悖，所以我还不想考虑那些东西。」


    少女郑重其事的发表完意见。


    云老爷子欣慰地望着她，激动道：「好！」


    「不愧是我云家的孩子！」


    云若薇看着云老爷子满面红光的高兴模样，无奈扶额。


    祖父还是和从前一样，对自家的小姑娘宠溺的不得了。


    若不是距离阻拦，恐怕他日日都要来第十峰看看栀栀。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好歹有个精神寄託。


    从栀栀回来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再生过一次病，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反而还越来越好了。


    「好了，祖父，时候也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了。」


    「要是天色太晚，回去也不方便。」


    云老爷子抬手：「不着急，不着急。」


    「等我把这些礼物给栀栀看完再说，若她不喜欢，我就让他们回去换一套再来。」


    云老爷子说完，便满目期待的望向云栀：「栀栀，你喜欢袖箭吗？上次我见完你之后，回去便命人打了一套，你要不要看看？」


    云老爷子语气宠溺，像是在哄小姑娘。


    说到袖箭，云栀真来了兴趣。


    「想看！」


    之前师姐好似问过她喜欢什么样式，云栀没在意，提了一嘴便过去了。


    但她没想到自家外祖父行动力如此之强，这还没一个月呢，就把袖箭给打好了。


    云老爷子温柔的注视着云栀。


    他给金管家做了个手势，后者便转身端起一只紫檀八宝盒，将其打开之后，毕恭毕敬地呈送到云栀面前：


    「栀栀小姐，您看，这就是老爷前段时间给您量身定制的袖箭。」


    「除去这袖箭，后面还有一匹软甲，那些都是老爷子之前为您挑选的。」


    云栀低头去看宝盒。


    只见低调奢华的紫檀木中，托着一块柔软的红色绸布，红布之上摆着一只细长的圆筒。


    银色镀层，首尾两端还雕刻着几朵简单雅致的云朵纹。


    箭筒之内，构造又有不同。


    云栀抬手拿起袖箭细细观看。


    眼下外界的光线弱了许多，室内的烛灯起了作用。


    云栀借着壁上的烛光，看清楚了其中的构造——


    箭筒内部有六支细细的小管，小管呈梅花状分布，中间一管，外围五管，其每一筒细管都由底端的蝴蝶片控制。


    云栀眼前一亮。


    这袖箭好生有趣。


    云栀转动底端，朝着无人的地方射出一箭——


    「咻。」


    一支细长如针的云纹利箭直冲而出，它速如闪电，直直的扎在窗棂之上。


    好快。


    云栀觉得新奇，她抬手转动底部，转而又射出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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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利箭比上次还要快，众人还未看到箭影，窗棂上便又多了一道深深的圆孔。


    萧策瞧着这袖箭，不免来了兴趣。


    「我从前还说，这袖中箭太过小巧，杀伤力不足，但如今这么一看，倒也很厉害嘛。」


    萧策凑到窗棂前，他看着那黄梨木上的小巧利箭，正想伸手去拔，金管家却连忙喝住：


    「萧公子，不可！」


    萧策转头，疑惑问道：「为何不可？」


    「这箭上有毒 ，若是外人不慎触碰，手上的肌肤会慢慢腐烂。」


    「其毒性勐烈，若没有烂到骨髓，夺人性命，这毒素是不会散去的。」


    萧策被金管家的话骇住，他缩回手，惶惶道：「这么毒的箭，怎么还给栀栀用？」


    「若她不慎伤到了怎么办？」


    金管家笑眯眯地答：「不会伤到栀栀小姐的。」


    「这袖中箭虽是冷兵器，但也认主，而且，这上面的毒素是云家人特制，凡是云家正统血脉，都不必担心会被伤到。」


    萧策惊恐：「这就是说，云家人对此毒免疫，但是其他人碰了就得等死？」


    金管家笑道：「是也。」


    「而且这箭，不用拔。」


    金管家说完，便转身教导云栀。


    「栀栀小姐，这袖箭叫云纹，您只要在心底默念，这箭就会自行回来。」


    云栀好奇：「不用灵力吗？」


    金管家摇头：「不用。」


    「可是不用灵力，这箭又如何感知我在唤它？」


    金管家笑而不语，他抬手指了指头，道：「您现在不妨尝试一下。」


    「还请萧公子迴避片刻。」


    萧策惜命，这次迴避得飞快。


    金管家也让出位置。


    室内恢復安静，云栀在心底默念云纹二字，那云纹利箭果真便收了回来。


    云栀勾起唇，水亮的眼眸划过一丝喜悦。


    这袖中箭当真是好用！


    金管家望着小姑娘开心满足的模样，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


    云栀小姐和晚嫣小姐的喜好倒是不太相似。


    晚嫣小姐当初最喜钻研阵法，勾画符篆，对于这些兵器却是不感兴趣。


    而栀栀小姐却爱极了这些兵器。


    只不过，虽两人喜好不同，但开心时候的模样倒是如出一辙。


    怪不得老爷子如此喜爱她。


    「栀栀小姐，这后面的还要呈给您看吗？」


    云栀按下袖箭上的机关，两道银环自圆管中钻出，缠上云栀的手腕，悠悠合上。


    少女纤细的手腕被银环圈住，袖箭紧密的贴在云栀的手腕下方。


    云栀只顾着摇头：「谢谢管家爷爷，那些放着就好。」


    「我先看看这个。」


    云老爷子见云栀这副痴迷入神的模样，欣慰的笑出了声。


    「看来祖父这件兵器是打对了！」


    「栀栀，你可要记住，这云纹袖中箭是受你念力驱使，若你在试炼赛遇到些奇特的关卡，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所以，你可要好好保管！」


    云若薇闻言，不免瞪了一眼自家祖父。


    「祖父。」


    云若薇还想让云栀亲自去歷练一下。


    这下好了，还没有去，云老爷子便想法子给她透题了。


    云老爷子挑眉：「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这试炼赛年年关卡不同，若真碰上了，也不能赖我，你说对吗，怀州？」


    沈怀州没想到话锋又转到自己身上。


    他沉吟半晌，点头道：「嗯，云爷爷什么都没说。」


    云苍涯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


    「对了，怀州，今年这剑修试炼赛，你是去，还是不去？」


    沈怀州几乎没有犹豫。


    「当然去。」


    云苍涯笑了。


    「去了好，去了好。」


    「到时候拿了好名次，可要和我栀栀一起回家吃饭啊。」


    云若薇难得插嘴：「祖父，那我呢？」


    云苍涯哈哈一笑，道：「你当然要回去，难道我不喊，你就不回家了不成。」


    「不过，我倒觉得你可以喊上一些朋友。」


    云若薇挑眉：「什么朋友？」


    云苍涯抚了抚花白的鬍子，思考了许久，才想起那个郎君的长相。


    「就是今日我在第十峰碰到的，我来的时候他就准备走了，姓什么来着？」


    云栀小声提醒：「祖父，您说的可是那位穿绀青色衣袍的师兄？」


    祖父来之前，姜师兄倒是来过一次。


    云苍涯拍手：「对！就是那个！」


    「我记得那个孩子格外眼熟啊，以前我来看若薇的时候，那小子次次都在，我想，他和若薇的关系肯定很好。」


    「祖父。」


    云若薇难得沉不住气，她别开眼，作势要走，「祖父你们聊，我宗门还有要事。」


    云苍涯连忙扯住她：「诶诶诶，祖父就这么一说，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莫不是我猜错了，是你与他关系不好？」


    云若薇耳根有些红。


    「那倒也不是。」


    云苍涯瞪眼：「那不就是了？」


    「我都没说什么，你就急了。」


    「薇薇啊，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云苍涯语重心长的说着。


    缩到后面的萧策与顾明驰窃窃私语：「诶，小五，你说这云家爷爷的眼力为何如此之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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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莫不是去红娘院进修过？」


    这第十峰，谁看不清姜师兄的心思啊。


    顾明驰一顿，他转过头，望向站在角落的清冷少年，不免清了清嗓：


    「你这么说，可能也没错。」


    他有一种很强的预感，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要知道，他顾明驰的预感，向来可以的。


    第154章 推销


    云老爷子最后还是被云若薇请回了家。


    时间流转，十日转瞬即逝。


    托徐长老的福，云栀吃了十日的药丸后，这体内的病根总算是彻底清除。


    又是一日明媚。


    云栀踩着灵剑，背着行囊，飞快的来到第一峰。


    今日是剑修试炼赛的启程日，云栀本说要与苏隽一同商量往生灵之时，但是阴差阳错下，两个还是没能见着。


    云栀也不知道苏隽为何如此之忙。


    她前几日本来和三师兄商量了一下，说剑修试炼赛启程前要去找苏隽。


    然而这话说出去还未兑现，苏隽就被其师门的师兄拉过去陪新弟子歷练。


    苏隽昨日传了一只纸鹤道歉，云栀约人被拒，心情烦闷，便找上沈怀州，又练了一整日的剑。


    第一峰，人声鼎沸。


    云栀看着言训阁前拥挤的人群，差点没惊掉下巴。


    据她所知，往届的剑修试炼赛因为难度太高，很少会有弟子前去。


    今年的参赛人选为何如此之多？


    云栀疑惑，她从灵剑上跃了下来，然后背着小包袱，环视一周。


    等看到熟悉的面孔，云栀便面露惊喜，飞快的跑上前去。


    「上官师姐！」


    云栀好久没有见过上官遥，今日一看，甚是想念。


    上官遥转身看向来人，她瞧见是云栀，面上的笑容都生动起来：「栀栀，你病好了？」


    「我上次去第十峰看你，你还没醒呢，后来因为峰内有事，就没有去看你了。」


    「只不过，几日没见，你怎么和我生疏许多，连遥遥师姐都不喊了，现在直接喊我的姓氏了？」


    上官遥笑道。


    她抬起手，素白的手指曲起，在云栀挺翘的鼻樑上轻轻一刮。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


    她冲着上官遥粲然一笑，道：「我这不是太久没见遥遥师姐了嘛。」


    「对了，遥遥师姐今日也去剑修试炼赛吗？」


    上官遥点头：「对，今年师父让我们报名。」


    「听师父说，今年若是在赛中表现突出，便有机会获得一座属于自己的山峰。」


    「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现下的任务都是给那些师弟师妹的，我还不如来参加试试。」


    云栀雀跃道：「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大病初癒的云栀宛若刚出笼的小喜鹊，她想起时间尚早，便取出肩上的包袱，麻利解开。


    「对了，遥遥师姐，你可用了早膳，饿不饿？」


    「我带了许多吃食，你要不要尝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


    只不过，这次询问的人成了云栀。


    上官遥想起初识的场景，不免有些恍惚。


    「要，你带了什么？」


    云栀弯起眼眸：「清蒸薄皮虾饺，酥炸虾饺，炸乳鸽，玫瑰乳扇。」


    「还有芋头糕，马蹄糕，芙蓉糕！」


    云栀报出一串点心名，上官遥惊诧：「咱们膳堂的食物，有这么丰富吗？」


    云栀一听，不由得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师姐有所不知，我们第十峰可是经常开小灶的。」


    「我五师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出来的早点和膳食都是一等一的美味！」


    云栀将上官遥拉到拐角处的石桌上，见周围冷清，她取出食盒，一一摆上。


    「师姐，您吃！」


    「我家师兄的厨艺超级好！」


    上官遥来不及拒绝，云栀便拿出一双象牙白玉筷，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虾饺塞进她嘴里。


    上官遥细细品尝，眼眸越来越亮，


    云栀拿着筷子，自信道：「怎么样？好吃吗？」


    「吃完之后有没有一种想把我家五师兄娶进家门的感觉？」


    上官遥被呛住。


    栀栀这是在推销自家师兄吗？


    第155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咳咳。」


    「好吃是好吃，但是栀栀，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云栀尝了块虾饺，道：「我当然知道。」


    「嘿嘿，师姐别害羞，我只是开个玩笑。」


    上官遥努力将虾饺咽下。


    「栀栀，下次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师姐我心脏不好。」


    上官遥给自己顺了口气。


    上官遥有幸与顾明驰做过任务，她记得那少年只会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中规定的事项。


    他常常板着脸，沉默不语。


    大抵是两人的性格不合，纵然顾明驰长了一张好容貌，上官遥也对他提不起任何兴趣。


    谁会喜欢一座冰山呢？


    云栀见状，不免贴心发问：「师姐，您口渴吗？」


    「要不要喝点梅子饮？」


    现在虽是八月底，但空气中的燥热不仅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还更变本加厉了。


    上官遥有些惊讶：「你这个小包袱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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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你往常都是放芥子囊中的。」


    云栀从前不按时用膳，每次都是吃一粒辟谷丹饱腹，后来她学会辟谷后，反而还会经常屯点可口的糕点。


    云栀道：「这是今天的早膳，我就懒得放了。」


    小姑娘压低声音。


    这处小石桌僻静，来往的人并不多。


    偶有弟子经过，也会忍不住被香气吸引。


    上官遥抬眼看着对面的小姑娘。


    只见云栀将小包袱里的食盒拿出来，然后翻出一只剔透的冰玉酒壶，掏出两只小巧漂亮的袖蓝冰玉杯。


    她熟练的倒出两杯梅子饮，然后递给上官遥。


    「遥遥师姐，我和你说，现在天气热，喝杯梅子饮是最好不过了。」


    「这梅子饮是我五师兄起早熬的，里面还放了去年晒好的干桂花，酸甜爽口，清凉解暑，师姐，您快尝尝~」


    云栀热心推荐，上官遥望着这杯冒着寒气的红褐色茶饮，心底不免犯起了嘀咕。


    这梅子饮当真有如此好喝？


    而且...


    上官遥回忆起顾明驰那过分昳丽的面容，心中划过一丝微妙又复杂的感觉。


    她实在是很难想像出那少年顶着一张好看的面瘫脸，为人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这样微妙的反差，听起来，好像也有点让人兴奋。


    上官遥压下心底那抹奇怪的想法，然后端起面前那只名贵的冰玉杯，一饮而尽。


    甫一入口，酸甜冰凉的味道就在舌尖绽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瀰漫开来，上官遥睁大眼，纯粹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艷。


    这顾明驰的手艺竟然有这么好？


    上官遥脑海中的冰山形象似乎松动了许多。


    「怎么样，好喝吧？」


    云栀语气自豪，她递了一双干净玉筷给上官遥，小声催促道：「遥遥师姐，趁现在没人，我们赶快吃。」


    「我师姐说那剑修试炼赛条件可苦了。」


    上官遥望着少女的可爱模样，没忍住笑出声：「好，咱们快吃。」


    「对了，你今日是一个人吗？」


    云栀摇头：「稍后应该还有我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


    上官遥：「！」


    「师姐，你平日都是独来独往，不如今日就同我们一起，如何？」


    上官遥握住玉筷，欣然点头。


    路上坎坷，若是有小师妹陪着，倒也不错。


    *


    午时一刻，即将启程。


    吃饱喝足的云栀挽住上官遥的胳膊，乖巧的跟在几位师兄的后面。


    萧策和顾明驰两人来的最晚，临出发时，这两人才悠然自得的踱步过来。


    期间萧策还熟稔地打了个招唿。


    「上官遥，好久不见。」


    「你也被喊过来参加剑修试炼赛了吗？」


    萧策记得这位第六峰的同门为人低调，淡泊名利。


    若非被逼，绝对不会来参加这种「功利性」的比试。


    上官遥礼貌一笑，道：「我确实是因为师父提议才来的。」


    「只不过我修为许久没有长进，倒也想藉此机会，去寻个机缘。」


    「若能碰巧得到歷练，那也不失为一个好事。」


    萧策听着上官遥的话，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好吧，确实是因为他想躺平，所以才会觉得此赛功利。


    「咳咳，我也有此意。」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一同前去，正好栀栀喜欢你，我们一起，还能相互照应。」


    萧策生了一副白净俊秀的好容貌，加上平日里开朗爱笑，倒也十分讨喜，


    上官遥点头：「那有劳萧道友了。」


    萧策笑得宛若傻白甜：「小事，小事。」


    「栀栀的好友，就是我的好友。」


    上官遥礼貌一笑。


    云栀望着两人的互动，剔透的茶眸中闪过一丝兴趣。


    她扯了扯上官遥，压低声音：「遥遥师姐，你觉得我四师兄如何？」


    「我四师兄虽然有些跳脱懒散，但平日里也甚是贴心，而且，我家四师兄嘴甜好看，最懂得如何哄女孩子开心了。」


    上官遥听到这里，没忍住抬起手，戳了戳云栀的脑袋：「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怎么一来就打趣我？」


    「小云栀，你的发言很危险诶。」


    云栀揉了揉被戳的地方，小声嘀咕道：「师姐怎么知道我看了？」


    上官遥耳朵竖起，压低声音道：「你都看什么东西了？」


    云栀有些心虚：「这个嘛...不重要。」


    就是过去的那十天，师姐不让她练剑。


    云栀闲着无聊，就拿着自己的弟子令去了藏书阁。


    大抵是夏日，藏书阁里的弟子尤其的多。


    云栀不喜拥挤，便躲到了一处角落，随手抽了本书看。


    没想到这一抽，就抽中了一卷话本子。


    那话本的内容新鲜好看，与云栀之前听过的完全不一样。


    云栀来了兴致，便把一系列的全部翻看了一遍。


    上官遥眯起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呀，你现在还有事瞒着我了？」


    她作势要去挠云栀的痒，然而还未碰，云栀被笑得冒了泪花。


    「我说，我说。」


    「我看了藏书阁顶楼的话本子。」


    上官遥的手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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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书阁的话本子...?


    上官遥回想了一下云栀今日的异常发言，目光逐渐复杂。


    难怪......她应该猜到云栀看的是什么书了。


    「栀栀，你看的话本子，上面可署名了？」


    云栀回忆了两秒，道：「有，但是我得好好想想。」


    云栀当时没细看，只是匆匆扫了两眼。


    她努力回想，终于忆起上面的名讳：「我记得了。」


    「叫青一先生！」


    上官遥满眼复杂地盯了她一会，道：「栀栀，没记错的话，你看的那本，是秦师姐写的。」


    秦依依曾经在藏书阁当值，词兴大发时，便会兴高采烈的写下许多话本子。


    上官遥曾经有幸接过为她磨墨的任务，磨一日墨，便得五百灵石。


    云栀听着这话，眼眸嚓得一下，变得晶亮。


    「秦师姐如此厉害？」


    「那些话本子可太有趣了，什么娶新郎，纳男——」


    云栀想起那话本中大胆新鲜的观点和词彙，对秦依依的钦佩之情愈发浓烈。


    她话还没说完，上官遥便一把捂住云栀滔滔不绝的嘴。


    云栀无辜又茫然地眨了眨眼。


    只见站在前面的少年已然转身。


    他身着月白色天缎锦袍，劲瘦的腰肢被缠金玉色腰带束紧，衬得人愈发丰神俊朗，温润如玉。


    云栀望着自家师兄惊艷绝伦的容貌，自觉的闭上了嘴。


    只见他垂下那双潋滟动人的桃花眼，慵懒又漫不经心望向云栀，低声询问道；


    「你方才又在说些什么？」


    「没听错的话，似乎是娶新郎？」


    「纳男侍？」


    云栀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栀握住上官遥的手，小心翼翼，委屈巴巴的缩进上官遥的怀里。


    上官遥也有些惧他。


    她清了清嗓，道：「沈师兄听错了，方才我们在讨论别的。」


    云栀乖巧点头。


    「师兄，您是不是听错了？」


    「我是正经女修，不会看那些杂七杂八的——」


    上官遥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捂住云栀的嘴。


    沈怀州桃花眼半阖。


    「我记得前些日子你说要好好修炼。」


    「去，把清心咒背五百遍。」


    云栀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什么？」


    上官遥爱莫能助地望了她一眼，小声道：「栀栀，我已经帮过你了。」


    栀栀这波，属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156章 前途无量小云栀


    云栀想起刚才的蠢蛋行为，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她果然不适合在三师兄面前撒谎。


    被师兄的美貌一晃，她思绪就乱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潜心修炼，不看那些劳什子的话本子了。


    「为了防止你偷懒。」


    「过来，到我这背。」


    沈怀州语气平淡。


    云栀抖了抖肩，小声道：「我能拒绝吗？」


    沈怀州挑眉：


    「你忘了，师姐出门的时候叮嘱了什么？」


    云栀垂头丧气，复述道：「师姐不在，一切要听三师兄的。」


    「遥遥师姐，那我去前面背了，你等我，我等下就和你一起并排走！」


    云栀捏了捏上官遥的手心，然后提着裙子，走到沈怀州前面。


    小姑娘挤到少年身边，原本站在沈怀州身侧的顾明驰后撤半步，与上官遥并肩同行。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上官遥默默拉远了距离。


    「上官道友，你们方才聊得...」


    「还真是新鲜。」


    上官遥没想到顾明驰竟然会打趣人，她神色莫名的睨了他一眼，凉凉道：


    「没想到顾道友还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前方传来小姑娘背诵清心咒的声音，顾明驰嗓子一噎，道：「你们的声音，不算小。」


    「我那不是偷听。」


    上官遥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片刻。


    顾明驰被盯得有些无所适从，他别开眼，道：「上官道友，你能看别处吗？」


    上官遥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收回视线，望向前方的传送阵，过了许久才道：


    「我当真想不出，顾道友平日如此冷淡，竟然还会下厨。」


    「你熬的梅子饮，很好喝。」


    上官遥认真点评，她的视线掠过顾明驰，补充道：


    「虾饺也很鲜甜。」


    顾明驰嵴背一僵，耳根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上官遥的话仍然没有停。


    「栀栀的话果真不假。」


    「顾道友——」


    上官遥的尾音拖长。


    顾明驰转头看她，嗓音有些滞涩：「上官道友，快到传送阵了，你还是别说了——」


    上官遥难得起了逗趣的心思：「顾道友，我说的话怎么了？」


    方才不是还到后面笑她和栀栀吗？


    顾明驰抿唇：「无事。」


    「那你听着，我还没说完呢。」


    「顾道友果真适合做贤夫。」


    好了。


    顾明驰这下彻底红了。


    他咬牙看向上官遥，一双凤眸熏得通红。


    「上官道友，慎言。」


    上官遥及时道歉：「对不起，一时口快。」


    她抬起眼，这才发现顾明驰羞红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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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


    这就眼红了？


    这小孩为何如此不禁逗？


    上官遥玩笑过了，忽然觉得有些抱歉。


    她转过头，看向顾明驰，安慰道：「咳咳，顾道友，我方才只是开玩笑。」


    顾明驰移开眼，半晌没有说话。


    走在前面的萧策察觉到后面的不对劲，他望向顾明驰，道：「这是咋了，小五，你发热了？」


    上官遥及时微笑：「应该是天气热，人太多，憋的。」


    清心咒背到一半的云栀扭过头，好奇的看向顾明驰。


    「五师兄，你要不要吃点药丸，上次徐长老给我炼制的丹药还剩了一半。」


    顾明驰深吸一口气，道：「不用。」


    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云栀看着他置气离去的背影，不免扭头看向上官遥，惊讶道：「师姐，你把他怎么了？」


    上官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胜负心上头。


    听到顾明驰打趣自己，她便想着要加倍打趣回去。


    没想到这一没注意，用力过勐了。


    这该死的好胜心。


    上官遥没回答。


    就在云栀想问第二遍时，旁边的少年郎伸出手，将小姑娘的脸掰正。


    「你的清心咒，还没念完。」


    云栀的脸被挤成白嫩面团，她抬眼瞪他，道：「三师兄，我都背了五十遍了，还不能休息会吗？」


    云栀气得像只小兔子。


    沈怀州笑：「不能。」


    「今日不背完，以后如何正道心？」


    「外界诱惑诸多，你若是不勤加努力，日后若是——」


    云栀踮起脚捂住他的嘴，道：「行了，师兄。」


    「外界再多诱惑都胜不过你。」


    「我背。」


    沈怀州怔住。


    上官遥托住下巴，心生感慨。


    这小云栀前途无量呀。


    第157章 栖凤渡


    剑修试炼赛于九川中部举行。


    云栀一行人踏上传送阵，不消片刻，便抵达场地。


    九州中部，栖凤渡。


    这里树木丛生，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枝繁叶茂高大挺拔的梧桐树。


    明明是烈日当空的时段，这里却分外阴凉。


    梧桐林中央，立着一块刻有剑修试炼赛字样的大理石碑。


    踏进栖凤渡领域，云栀的目光就被这块石碑吸引。


    她走到石碑前，仰头望着上面气势恢宏的五个大字，眼底升起浓浓的好奇。


    「栀栀，站后面点。」


    「此地地势奇特，若是触到什么机关，那就不好了。」


    上官遥扯了扯云栀的衣袖，她望着前方尚未开启的结界阵法，嗓音中流露出几分关心。


    云栀乖巧地后退了半步。


    她的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随即抬起头，望向那将天日遮挡了大半的参天大树。


    「遥遥师姐，这就是我们入口吗？刚才那些师兄师姐怎么都不见了？」


    进入传送阵之前，她分明看到许多同门道友。


    但是经过传送阵后，那些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


    云栀身边只剩下上官遥和几位师兄。


    上官遥会心一笑，道：「这便是剑修试炼赛的初级筛选。」


    「方才的传送阵会把我们送往不同的入口，在赛点正式开启后，我们可能又会被重新分组。」


    重新分组？


    云栀的视线落在石碑之上。


    「那我们所经歷的关卡，是不是也不相同？」


    云栀好奇的问道。


    上官遥点头：「当然，每个人所经歷的关卡难易程度都不同。」


    「有些人运气好，一进去便能遇上简单关卡。」


    「也有人运气平平，一进去便是炼狱级别的难度。」


    「只不过，难易程度不同，关卡通过的要求也不同。」


    「能不能顺利晋级，就看咱们自己了。」


    上官遥从前了解过不少，但真正参加剑修试炼赛，今日还是头一次。


    云栀听着上官遥的话，认真的思考了片刻。


    「那这赛点的开启时间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云栀抬起手，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下巴。


    上官遥摇头嘆气：「还不知晓。」


    问剑宗只得到了何时启程的消息，这正式开始的时间，仍然是个未知数。


    彼时沈怀州恰好上前，他走近石碑，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摩挲片刻，缓声道：「就快了。」


    「应该还有半刻钟。」


    沈怀州收回手，下定结论。


    云栀听着少年的话，不免有些惊奇：「师兄，你是如何看出的？」


    云栀凑上前去。


    沈怀州指向石碑底下的一行小字，道：「这里写了。」


    云栀的视线下移。


    只见石碑底下刻着八个隽秀的小字。


    「亭午夜分，才见曦月。」


    云栀望着上面的字迹，又仰起头，瞧了一眼天色。


    说几句话的功夫，被树木遮住的日光便热烈的几分。


    白云飘过，隐隐能瞧见一点太阳的边界。


    云栀恍然大悟，「所以，若我们只能在正午和子时才能进去，对吗？」


    亭午夜分，日月上升至最高点，彼时林中光线转亮，原本设下的结界阵法便会缓缓松动，直至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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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颔首：「正是。」


    「所以，再等待片刻便是。」


    云栀抱着许久没有见过天日的昆吾剑，后退半步，由衷赞赏道：「还是三师兄细心。」


    「对了，三师兄，若我等下进去，与你分离了可该如何是好？」


    云栀心情颇好，也有了玩笑的心思。


    她仰头望着沈怀州，眼底划过一丝期待。


    沈怀州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怎么，你捨不得我？」


    「还是说，你捨不得那没有背完的清心咒？」


    少年挑眉，昳丽漂亮的桃花眼染上几分戏嚯。


    云栀：「？」


    「才没有！」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冲着姿容清绝的少年干笑两声，道：「三师兄，不如......你当我没有问过？」


    云栀说完，便缩回上官遥的身边。


    她躲开自家三师兄那冷得渗人的视线，乖乖站在旁边，等待眼前的结界打开。


    正午时刻，日光直直照进林中。


    林中的雾气渐渐消散，眼前的场景也愈发开阔。


    伴随着日光的洒落，石碑上的五个墨色大字渐渐变得通红，那红色鲜艷夺目，放眼一看，竟有些流动的血液。


    云栀探出头。


    她看着石碑上的变化，正欲开口，脑海中便传来一道声音：


    「小主人，小主人，我好像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玄天安静了大半个月，今日还是头一次出来说话。


    他的话音方落，云栀怀里的玉牌也震动了起来。


    不仅如此，那玉牌的温度好像也在不断上升。


    怀中的玉牌越来越烫，云栀取出玉牌，定睛一望——


    玉牌一改往日的黯淡，颜色愈发明亮。


    云栀望着上面的光芒，胸腔中的心跳竟然有加快的趋势。


    不知怎的，她现在好像有些心绪不宁。


    她总感觉里面有东西在等着自己。


    玄天五感与云栀相通，他瞧着这块玉牌，声调骤然拔高：「小主人，您何时拿到了这个？」


    云栀没正面回答：「说来话长，等进入赛点我再与你细说。」


    那日她顾虑玄天的感受，一举切断了与秘境的联繫。


    所以玄天不知，也是正常。


    玄天急着知道答案：「那我们快进去。」


    「我刚刚感受到的那缕气息，好像就是晚嫣大人的！」


    云栀眸光一怔，之前尚存的玩闹心思彻底消散。


    「阿娘的气息？」


    玄天斩钉截铁道：「对，就是晚嫣大人的气息。」


    「当年她来过栖凤渡，我记得清清楚楚。」


    阿娘来过栖凤渡？


    是巧合吗？


    云栀回忆起之前在凌霄剑冢听见的熟悉声音，心中划过一丝笃定。


    「那我们去。」


    林中的日光越来越亮。


    眼前的结界缓缓打开，一道轻灵缥缈的女声从结界内传来——


    「欢迎参加剑修试炼赛。」


    「请参赛修士上前一步，下面即将为各位开启传送阵。」


    上官遥闻言，正想叮嘱旁边的小姑娘。


    然而转头的那一瞬间，小姑娘已经决绝的踏了进去。


    她收起笑容，眸光坚毅又冷静。


    不知为何，上官遥望着她的神色，竟觉得她与沈师兄有些相似。


    奇怪，是错觉吗？


    第158章 山川幻梦1


    结界内，风云骤变。


    云栀刚踏进结界内，脚下便升起一道带有繁复花纹的古朴传送阵。


    「正在为您识别身份——」


    「识别成功。」


    「云栀，问剑宗弟子，筑基六层。」


    「下面开始传送。」


    那道缥缈的女声再度响起，云栀垂首望着脚下的淡色光圈，干净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待。


    只见脚下的光圈旋转几周，不一会，一阵炽热的光芒从光圈外层升起——


    无边的白光将少女娇小的身躯包裹，再睁开眼时，周围已经换了一幅场景。


    兴许是受之前的光芒影响，云栀还有些许看不清，她闭上眼眸，然后依着肢体记忆，抽出背后长剑，刺入身后的泥土之中。


    云栀靠着昆吾剑将将站定，等适应周围的环境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阿姊，阿姊，你在前面作甚？」


    一片柔和的微光中，云栀发觉自己身处山川之内。


    她身后是一片葱郁的森林，眼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有道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云栀回头，正好瞧见一个小小少女。


    她乌黑的长髮被彩色细绳绑成小巧灵动的辫子，额前的碎发随风晃动，微风吹拂而过，小少女抬起眼，露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


    她眼睛生得漂亮，就这么一眼望去，仿佛能在她眼中看见山川湖海。


    澄澈，纯粹，不染一丝杂质。


    「阿姊，我今日寻到了一只好生漂亮的蝎子，再寻条毒蛇，我们今日就能回家了！」


    小姑娘语气热络又甜蜜，她取下背后的竹篓，利落打开后，然后小心翼翼地呈现到云栀面前。


    一只翘着尾巴的黑粗尾蝎躺在小姑娘柔嫩的掌心，云栀心神一晃，后退了半步。


    等等。


    她口中喊得阿姊，不会是自己吧？

 第183页

    云栀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穿着。


    她颈间戴着一只精緻繁复的银色项圈，项圈下面垂着一条条细细常常的银络子，再下面，便是一身蓝紫色的半袖裙装。


    小姑娘藕节般的手臂露出，她的手腕上还戴着银色的手镯，左右各一只，手镯上各挂着一只银铃铛，伴随着小少女的动作，那上面的铃铛叮铃作响，好不清脆。


    她喊自己阿姊，那......


    云栀低下头，身上的裙装已然换了一幅模样。


    她现在的打扮，几乎与眼前的小姑娘一致。


    那她的玉牌、手镯和芥子囊又去何处了？


    云栀有些惊慌地往腰间一摸。


    腰间空荡荡，芥子囊早已消失不见。


    云栀又去看自己的手。


    手上的储物镯已经换成了铃铛银镯，银镯呈开口状，首尾两端雕刻着荷叶波纹。


    云栀心怀一丝侥倖心理，她抽出一抹灵力探了进去。


    金色的灵力钻进手镯，竟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是个什么道理！


    那母亲的玉牌呢！


    云栀在原地转了一圈，除了身后的昆吾剑，她只看见了一只竹篓。


    「阿姊，你在找什么？」


    小姑娘见云栀不关心自己的小蝎子，便讪讪地收回了手，她凑到云栀面前，好奇询问道：「阿姊，要不要我帮你找？」


    云栀靠在肩上，有些无奈的扶额。


    「那也得认识呀。」


    云栀快哭了。


    她方才还满怀期待，但她怎么知道，自己这闭眼休息的功夫，自己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


    「阿姊，你只要告诉我它长什么样，我就能认出来！」


    小姑娘的皮肤并不白嫩，她的肌肤呈小麦色，还带着几分莹润的光泽。


    云栀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等等，你先不用帮我找。」


    小姑娘歪头，似有不解：「为何？」


    「阿姊是讨厌我了吗？」


    她瘪了瘪嘴，眼眶中泪花涌动，云栀默默将昆吾剑藏起，扶额道：「没讨厌你，我就是...头疼。」


    她明明是来做任务的，怎么平白无故多了个妹妹。


    云栀试图回想之前师姐交代的内容，过了许久，脑袋中才蹦出一个生疏的名。


    幻境。


    剑修试炼赛常常会因地制宜，设置幻境。


    但一般来说，这幻境不会作为第一道关卡。


    正常的第一关卡，都是些消磨人体力的环节。


    或许有难度，但大多数不会危及性命。


    至于幻境这种东西，虽表面看着十分安逸，却不想处处藏着杀机。


    总的来说，只要无法破解幻境，最后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


    英年早逝。


    云栀回想着这道关卡，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只不过，她非常庆幸自己没把自家师兄和遥遥师姐扯进来。


    如此，她还能放手去做。


    云栀立在原地，冷静思考良久，最后还是看向旁边的小姑娘。


    「我头疼，你先扶我一下。」


    小姑娘一脸担忧的走上前，一把扶住云栀。


    「阿姊，您今日可是晒着了？」


    「没有，没有。」


    云栀作痛苦状，「我只是觉得现在有些发晕，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姑娘瞪大眼，黑瞳中蓄满泪水：「阿姊，你怎么了，那你还记得我吗？」


    云栀掐了一把大腿，眸中挤出一滴泪：「我也有点记不清了。」


    「阿姊，你唤田宛妙，我唤田宛莹。」


    「阿姊，我送你去找爷爷看看，好吗？」


    小姑娘力气大，她扯着云栀的袖子，云栀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


    「不用了。」


    「莹莹，你去给阿姊寻几样东西可好？」


    田宛莹忙点头：「阿姊您说，您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寻来。」


    云栀道：「我丢了一个天青色云纹花枝芥子...不对，是荷包，还有一块打了络子的白色石头。」


    田宛莹也没觉得有何处不对。


    她擦掉眼泪，连连点头，道：「我现在就去。」


    「对了，您先帮我看着这个！」


    田宛莹将手中的蝎子塞到云栀手中，她解下竹篓，递给云栀，道：「阿姊，你可得帮我看好，别让里面的蟾蜍和蜈蚣跑了。」


    云栀握着手里坚硬的毒蝎，嵴背一下子僵住。


    好诡异的手感......


    眼看着小姑娘渐渐离去，云栀飞快掀开竹篓，一把将蝎子塞回去。


    待四下无人，云栀才唿出一口气，试图与自家小玉灵联繫。


    「玄天？」


    「小主人，我在。」


    它的声音尤其微弱。


    第159章 山川幻梦2


    玄天的声音有些缥缈。


    云栀听着他微弱的声音，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担忧。


    「玄天，你怎么了？」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何处吗？」


    脑海中的那道声音极其微弱，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小声道：「我也不知。」


    「我只知道刚刚一进入这里，身体内的灵力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我喘不上气，很难受。」


    云栀心绪有些慌乱：「那玄墨也与你一起吗？你们两个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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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天的声音渐渐减弱：「玄墨就在我身旁。」


    「其实没多大问题，主人你不必担心。」


    「我和玄墨能撑住的。」


    「你先过关卡，说不定等你突破这一关，我们就能出来了。」


    他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云栀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住，酸痛无比。


    「过什么关卡，找到你们再说。」


    玄天吸了吸鼻子，尾音带着几分颤：「小主人......」


    她听着玄天有些沙哑的声音，手渐渐收紧。


    半透明的指甲掐进柔软的皮肤，周围的血色褪去，一股钝痛从手心传来，云栀深吸一口气，努力逼自己冷静下来。


    「你只要告诉我，你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吗？」


    玄天的唿吸弱了几分，他停顿了许久，终于道：「能。」


    「我听到了水声。」


    「外面好像还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外面一片黑暗。


    玄天睁开眼，好似看见了一片跳跃的烛光。


    云栀咬牙：「好，我知道了。」


    「不管如何，我先找到你们再说。」


    既然自己能感知到玄天，那就意味着他们离自己并不远。


    但是...幻境为何会将自己的随身物品藏起来呢？


    既然要藏，那昆吾剑为何又能倖免？


    云栀心中疑惑重重，她正想将身后的昆吾剑收回剑鞘，可剑鞘嗡鸣一声，缓缓地升了起来，与此同时，昆吾剑也发出一道清鸣。


    这是何意？


    云栀看着悠悠升起的昆吾剑，眼底划过一丝惊诧。


    然而，还未等多久，云栀便等到了答案。


    只见升到半空的昆吾剑倾斜而下，紧接着，一道「啪嗒」声落下，一块质地温润、泛着微亮光芒的白玉牌从中掉落。


    云栀睁大眼，一时有些怔忪。


    阿娘的玉牌不是消失了吗？


    云栀正疑惑，剑鞘中便爬出一只半透明的小人。


    他穿着与往常无异的小白袍，头上顶着一只暗藏摇光的发冠。


    墨色的头髮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飘到底下，一把抱住白玉牌，将其拖到云栀脚下。


    「栀栀，栀栀，你的东西。」


    混熟的无名连小主人都不喊了。


    云栀弯腰捡起玉牌，无名才如释重负地瘫坐下来。


    「好累，好累。」


    「栀栀，你不知道我刚才为了保这玉牌费了多大的劲！真的快把我累死了！」


    「这玉牌上面的气息似乎与我相斥，光是把它拖过来，就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精力了。」


    无名趴在少女脚下。


    云栀心绪复杂，她揪住无名的后衣领，一把拎起，随即温声询问道：「无名，这玉牌为何在你这里？」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无名喘着粗气，有些疲惫的开口。


    云栀顺了顺无名的后背，有些焦急地问道：「你快说。」


    「你若是晚说一点，玄天就要多受一会罪。」


    听到这里，无名瞬间弹跳起来。


    「他怎么了？」


    无名都不敢大喘气，他拍了拍胸脯，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方才进入这幻境的时候，不知从哪窜出一股力量，将你的随身物品全都收走了。」


    「本来这块玉牌也被收走了，我看你格外珍惜这个，便费尽力气把它拖回剑鞘了。」


    「但是，最可怕的不是这个！」


    无名停顿片刻，他指着云栀身上的衣衫，道：「我眨眼的功夫，你身上的衣服就被换了一套！」


    云栀戳了一下它的脑袋，道：「我早发现了，但是这个不重要。」


    「我希望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那些随身物品都被收起来了，但你和昆吾剑却无事。」


    说到这里，云栀心底也有些明了。


    每个空间都拥有其特有禁制和法则，就连这种被创造出来的幻境也是如此。


    在这种空间中，空间法则大于一切。


    第160章 山川幻梦3（修改）


    云栀曾在云家祖父给的九川阵法宝典中看过这点。


    九川大陆，阵法博大精深。


    初级阵法简单浅薄，高级阵法幽深复杂。


    这空间构建便属于高级阵法的一种。


    如若没猜错，此处的幻境是经由无数个阵法叠加构建而成的。


    只要进来，人的修为和行动都会受到幻境法则的制约。


    云栀的思绪渐渐明了，她抽回思绪，认真倾听无名的回答。


    「我与昆吾剑的力量都不属于这里。」


    无名扭捏片刻，终于道出。


    「昆吾剑是上古神剑，它之所以被称为神剑，是因为它不属于这里。」


    「栀栀，或许你听过飞升吗？」


    「九川大陆中得道的修士，通常会在功德圆满之后经歷雷劫，然后飞升神界，成为传说中的仙者。」


    「昆吾剑便出于神界。」


    「然而，并不是所有出身于神界的剑都可以被称为神剑。」


    云栀不解：「为何？」


    「神界有众多仙者，但是神极其稀少，其力量最强大的，还属最高神。」


    「传说最高神只有两位，两位神相生相剋，几乎没有办法共处在一个领域，若一位最高神崛起，那必定会有一位神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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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陨落的最高神，其神魂会散落至下界，歷尽轮迴后，方能涅槃重生。」


    「而这昆吾剑，便出自数万年前新生的最高神，他亲自铸造，亲自注入神力。」


    「这昆吾剑中的力量，可胜过九川大陆的所有。」


    「除非它被铸造者亲手封印，否则，这里的任何法则都无法束缚住昆吾剑。」


    「我是昆吾剑中的剑魂，所以，我与它一样，这幻境中的法则无论再怎么厉害，都无法拿捏我。」


    说到这里，无名的自豪与高傲已经尽显。


    云栀听着小无名的碎碎念，眸光一点一点加深。


    不知为何，在无名提到那两位最高神时，她的心忽然有些隐隐作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中作祟，连云栀体内的力量都开始蠢蠢欲动。


    她压下体内的不适，垂眸望向无名，继续听他讲述。


    此时的无名尤为激动，它站在云栀的手心，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名。


    「不过，我真没想到昆吾剑的剑鞘还能藏这玉牌，若不是那东玄玉被放在芥子囊中，我怎么说也要把它一起留下！」


    虽然他不太喜欢玄天那个傢伙，但是听到玄天遇到危险时，无名还是生出几分担忧。


    「栀栀，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玄天那个傢伙要是有什么好歹，以后就没有人和我吵架了！」


    无名跳到云栀肩上，催促她赶紧拿剑。


    云栀心知不得耽误，她提起昆吾剑，又抬起手，取下那盘旋在空的墨色剑鞘。


    她转过身，无意间踢翻了脚下的竹篓。


    竹篓「划拉」一声，倒落在地，顶端的竹盖受到冲击，里面的毒物闯开木盖，四散而逃。


    倏然，一只通体墨色的守宫跳到云栀裙摆之上，它顺着云栀的裙角，一路爬到云栀的手腕。


    云栀嵴背的寒毛竖起，就在她准备将手背上的守宫甩开之时，那道缥缈之音再度响起。


    「你已进入山川幻梦，请在第一关卡结束之前，完成幻境之主的心愿。」


    「如若无法完成，你将被取消试炼赛资格。」


    缥缈的声音落下，云栀心中一沉。


    要是没猜错，方才那声音还没有提到一个关键点。


    若未在规定时间完成，她也得栽在这。


    可是...这幻境之主，又是何人呢？


    *


    云栀猜测不出，她停在原地，手中的昆吾剑发出阵阵清鸣。


    肩上的无名望着少女手背上的黑色守宫，下意识抱住云栀的肩膀。


    「栀栀，你真的不考虑把这个东西扔下去吗？」


    无名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


    从前他跟随前主人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他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有些害怕这种像是没骨头的爬虫。


    虽然他的力量足够捏死几百上千条守宫，但是……


    无名看着它掺杂着几缕灰色花纹、打着褶子的皮肤，背后的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然而那只守宫却察觉不到有灵在侧，它温顺地趴在云栀手上，时不时张开嘴，露出里面粉色的舌头，悠悠地打个哈欠。


    「栀栀……」


    无名欲哭无泪。


    云栀：「怎么了？」


    「你把它放回去吧。」


    云栀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视线下移，眼瞳涣散一秒，然后伸出手，眼疾手快的把它甩了出去。


    「不好意思，没注意到。」


    云栀抬手点了点无名的脑袋，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田宛莹那双清澈纯粹、不染一丝杂质的水润墨眸。


    方才她骗了那个女孩。


    临走的时候，她还叮嘱自己看好这竹篓中的东西。


    兴许是因为田宛莹是自己在幻境中遇见的第一个人，又或者是因为她甜甜地唤了几声阿姊。


    云栀仅仅犹豫了一瞬，还是收起掌心的玉牌，然后弯腰拾起竹篓，打开木盖。


    里面的毒物早已逃之夭夭，只有方才那只被甩出去的守宫爬了回来。


    它守在云栀的脚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盯着她。


    云栀与它对视了一会，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不会是，要进来吧？」


    守宫听不懂她的话，只是趴在她脚下的青草上，隔上半会，便打一个哈欠。


    云栀忽然觉得自己对它有些偏见，她将竹篓放在青草边上，守宫尾巴尖一晃，飞快地爬了进去。


    它熟练又温顺，完全不似那些生长在幽暗之处的剧毒之物。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云栀都觉得它是家养的小灵宠。


    云栀合上木盖，她环视一周，见那些毒蝎早已不见踪影，不免扶额，嘆了声气。


    看来只能等会帮她去找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玄天他们。


    云栀回想着刚才的关卡提醒，又忆起无名所说过的话，眸中多了几分凝重。


    这山川幻梦，似乎并不简单。


    少女仰起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头顶烈日。


    温柔和煦的日光照在身上，刺眼却不灼人。


    云栀收回视线，望向沿着山脉一路而下的溪流。


    溪水潺潺，日影疏斜。


    小溪清澈见底，隐隐能瞧见底下的游鱼。


    溪流缓缓流淌，云栀灵光一闪，耳畔又迴响起玄天的话。


    外面有水声。

 第186页

    有烛火的燃烧声。


    而不远处的上游又有村落，那么就意味着——


    玄天很可能被关在一座临水设立的庙宇或祠堂。


    村落范围小，一般不会有庙宇。


    那么，就只有祠堂了。


    云栀心中笃定，她单手拎起竹篓，另一只手提着昆吾剑，沿着溪流一路而上。


    溪边青草丛生，偶有不知名的野花盛放，个头虽小，但连成一片，甚是芳香。


    眼看着前方的路途越发平坦开阔，倏然，一里之外的前方传来一阵吵闹的推搡声——


    「喂，扫把星，前面是祠堂，你可不能去！」


    「是啊，晦气的灾星怎么能过去？若是咱们溪川村的祖先知道你的事迹，肯定要把你驱逐出去！」


    「扫把星，我说，你还是不要缠着宛妙阿姊了，若不是因为你，宛妙阿姊就能被好人家收养了，你看看，都是因为你，宛妙阿姊才会过得如此艰难！」


    「要我是你，早就投水自尽喽，哪里还有脸面活下去呀！」


    「可别，像她这种灾星投水自尽，咱们溪川村的溪流都要脏了！」


    「田宛莹，不如我们帮帮你？」


    田宛莹？


    云栀心道不好，她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只见溪流旁边竹林边站着几个半大的少年，他们围在小女孩身边，闹笑一片。


    云栀看不清女孩的面孔，却听见那叮铃做响的铃铛声。


    真的是她！


    少年们嬉笑着，他们推搡着小姑娘的肩膀，手肘微抬，似乎要给她来一巴掌。


    云栀秀眉紧拧，高声呵斥：「住手！」


    她话音方落，手中的昆吾剑便掷了出去！


    锋芒暗藏的昆吾剑迎面飞来，少年们拔腿，惊慌失措地四散开来。


    被围在中间的小姑娘睁大眼，黑眸中闪烁着水光。


    眼看着昆吾就要擦破小姑娘的脸，它又像是通了灵性一般，剑锋一转，插入田宛莹身后的小枣树上。


    「咵嚓。」


    簌簌枣叶落下，小姑娘瘪嘴，眼泪落了下来——


    「阿姊。」


    她声音颤颤，语气隐忍又委屈。


    云栀望着她的身影，有那么一瞬，仿若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第161章 山川幻梦4：维护（一更）


    周围的少年望着云栀通身的气势瞬间弱了，他们低下头，排排站好，小声道：


    「宛妙阿姊，我们没有欺负她。」


    「是她一个人要去祠堂，我们才会拦住她的。」


    「宛妙阿姊，你应该知道，扫把星...不是，宛莹她命格特殊，要是冲撞了祠堂内的列祖列宗，那可不是我们能担当得起的。」


    「宛妙阿姊，你还是管管宛莹吧，她现在也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胡闹了。」


    几个少年七嘴八舌地说着，他们看着容貌姝丽的少女，目光有些闪烁。


    云栀眉头拧紧，她路过那几个少年，径直走到田宛莹身边，将她扶起。


    「你还好吗？」


    「他们打你哪里了？」


    少女语气温柔，尾音还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田宛莹擦去眼角的泪水，正想摇头说话，旁边的少年便抢先开口：


    「宛妙阿姊，我们没打她，怎么可能有事。」


    「她哭只是想让你可怜她，您别相信她——」


    皮肤黝黑的少年急急解释，他话还未说完，眼前的姝丽少女便已经召回长剑。


    她指尖润泽，纤细的手指握着墨色的剑柄，带着凌厉剑气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我和你说话了吗？」


    「你如今也算是懂事的少年郎了，怎么，你家阿爹阿娘没有教过你怎么尊重别人吗？」


    少年被吓得唇色一白：「宛妙阿姊.......」


    今日的宛妙阿姊怎么如此兇残？


    而且谁能告诉他，宛妙阿姊怎么还会使剑了？


    少年双腿发抖，他看着少女明媚的容貌，忽然觉得她比从前更加漂亮。


    如果说曾经的田宛妙恰似尚未打磨的璞玉，那如今的她就像一块被天地灵气精心打磨滋养过的温润玉石。


    从前那些内敛的气质悉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是无法让人移开眼的风採过人。


    「还能说话吗？」


    云栀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少年毫无修为，眼下被剑气上的威压震住，他用力点头，颤声道：「能...能说话。」


    「宛妙阿姊，您能将这柄长剑放下吗？」


    云栀笑意疏冷：「你和莹莹道歉，我便放下。」


    少年听到这句话，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连眼神都变得兇狠起来：「你让我给她道歉，这不可能！我说的没错！她田宛莹就是灾星！」


    「如果不是她，田四叔就不会死！四婶婶也不会伤心过度，撒手人寰！」


    「而且，宛妙阿姊，难道您一点都不怨她吗？当初若不是她，你现在就可以过上好的生活了。」


    少年怒气横生，他指着小姑娘的鼻子，痛声呵斥她。


    云栀眸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她放下剑，将田宛莹拉到自己的身后，低声叮嘱：


    「莹莹，藏在阿姊身后。」


    田宛莹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她望着云栀的眼眸，牙齿几乎要将嘴唇咬破：「阿姊，你不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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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弯眸：「阿姊怎么会不要你。」


    「听话，乖乖待在阿姊身后。」


    云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转过头，将昆吾剑扔到一旁。


    无名飘到她身边，不解道：「栀栀，你为何不用剑？」


    云栀目不斜视，轻声道：「他无修为，我总不能欺负人。」


    跟前的少年望着与虚空对话的云栀，有些惊慌道：「宛妙阿姊。」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从前的宛妙阿姊温顺无比，纵然她听见自己在传田宛莹的坏话，最多也是拿着扫帚，生气的将她赶走。


    可是今日的宛妙阿姊尤为冷酷。


    她通身的气势迫人，光是那道眼神都足够将自己碎尸千万遍。


    少年步步后退，他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脚腕一崴，狼狈的摔倒在地。


    云栀走近，她蹲下身，拽起少年的衣襟，提到自己面前，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


    少年奋力挣扎，云栀换了一只手，对着他另外一边的脸颊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灾星？扫把星？」


    「你们常年欺辱宛莹，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教养？」


    「我阿爹阿娘的死与你何干，我有没有过上好的生活，又与你何干？」


    「你不过是想借着我阿爹阿娘的死，借着我的未来，去找个藉口怪罪她罢了。」


    少年黝黑的双颊肿胀起来，他看着云栀森冷的目光，忙不迭移开视线，似乎想否认。


    云栀却松开他的衣襟，她站起身，目光在另外几个少年身上扫视一圈。


    「所以你们，也是和他一样，想打着为我家好的旗帜，去欺负我家莹莹吗？」


    几个瘦弱的少年连忙摇头：「不是！」


    「宛妙阿姊，你冷静一点，你听我们解释。」


    云栀望着他们软弱的模样，不免嗤笑出声：


    「有什么好解释的？」


    「从前我对你们多有忍让，是给你们阿爹阿娘的面子。」


    「日后再来欺负我们家莹莹，可别怪我不客气。」


    「要滚快滚，如果要留下来，我不介意连你们一块收拾。」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连地上的伙伴都没管，撒开脚丫子，惊慌失措地跑远。


    瘫软在地的少年看着抛弃自己的同伴，眼泪都快落了出来——


    他努力撑起身，连滚带爬地逃窜而去，道：


    「你们等等我！」


    第162章 山川幻梦5：身份（二更 ）


    欺负田宛莹的小少年没有半刻停留，他们踏过溪流，逃似的跑到对岸的村落。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云栀才转过身，看向身后怔愣的小少女。


    「阿姊......」


    田宛莹抬起头，眼底似乎有泪水。


    云栀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不哭，坚强一点。」


    「我没哭，」田宛莹擦去泪水，喃喃道，「阿姊您怎么因为我得罪他们？」


    云栀垂下眼，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


    田宛莹顿住，她低下头，咬紧唇瓣，道：「您像从前那般，便好。」


    田宛妙性子柔，再生气，也只是出言训斥。


    她也曾想大打出手，为田宛莹出口恶气，然而每次说重话，那几个少年的爹娘便会找上门来发难。


    那几个少年虽不敢欺负田宛妙，但他们的阿爹阿娘却敢。


    「阿姊，我不是和您说过吗？我受点委屈没关系，若是他们去告诉村长，连你也会被牵连。」


    田宛莹伸手扯住云栀的袖子，她抬眸望着她，眼底是道不清的复杂。


    云栀舌尖有些苦涩。


    「但是，我们不能一直如此。」


    「一味地隐忍退让，只会让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变本加厉。」


    「阿莹，如果我们想搏出一条生路，我们想挣得尊严，我们想好好生活，那我们就必须学会——」


    「反抗。」


    田宛莹微怔，她仰头望着云栀，迷茫道：「反抗？」


    真的可以反抗吗？


    从她出生到至今，田家祸事不断，从懂事以后，灾星这两个字便如同鬼魅一般，日日跟着她。


    爹爹和阿娘无数次为她说话，可村里的人还是视她如灾祸。


    爹爹阿娘离世后，村民对她的态度愈发恶劣。


    纵然宛妙阿姊日日护着自己，也有人经常上来挑衅她，欺负她，侮辱她。


    有很多个日夜，她都在问，为什么一定是她呢？


    这些年来，她连累爹娘，连累阿姊，连累了身边的所有人。


    无论她如何隐忍，如何讨好，可是那些村民依旧厌恶她。


    「阿姊，可是反抗，会让大家更讨厌我。」


    「那样，也会连累你。」


    「阿姊，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小姑娘语气平静。


    云栀安静地望着田宛莹眼底的悲情，心头忽然多出一道尖锐的疼痛。


    她揉了揉田宛莹的头，低声道：「你不会成为我的负担。」


    云栀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为这幻境中的田宛妙，但既然她做一刻的田宛妙，便要对田宛莹负一份责任。


    或许，田宛妙曾经也想亲自保护好她，但或许是能力有限，或许是为了生活，她只能屈服。


    「阿莹，以后要硬气起来，我们才不是什么灾祸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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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阿莹，是个很好的孩子。」


    「所以，你要好好长大。」


    田宛莹抬起眼，眸光似乎触动。


    她抬头望了云栀很久很久，才伸出手，小声询问道：「阿姊，我能抱抱你吗？」


    云栀莞尔，「当然。」


    小姑娘得到她的应允，欢喜地抱着云栀的腰肢。


    「阿姊，谢谢你。」


    怀里传来一道低低的呢喃，倏然，躺在一旁的昆吾剑又震动起来。


    它飞到云栀手中，下一瞬，周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小姑娘骤然松开手。


    云栀还未反应过来，便陷入一片黑暗。


    万籁俱寂，恍惚间，云栀又听到拿到那道轻灵的声音：


    「恭喜您获得真心的怀抱，下面为您触发提醒。」


    「请您在规定时间内，拯救幻境之主——」


    「田宛莹。」


    「心愿已完成三分之一，请您继续保持。」


    一阵剧烈的眩晕感闪过，失去意识之前，云栀迷迷濛蒙的抓住了重点。


    等等。


    幻境之主，是田宛莹？


    第163章 山川幻梦6：变故之梦


    云栀又做梦了。


    梦里，鼓声阵阵，无边的黑暗中，忽然升起一场大火。


    猩红的火舌舔舐着黑暗，火光中央，一丛丛木头燃烧得噼啪作响。


    偶有火星迸出，如同夜空中骤然出现的流星般，升起，滑落，最后消失不见。


    「宛妙，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宛妙阿姊，对不起，对不起。」


    「宛妙阿姊，冤有头债有主，您别怪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你撞了我们的好事。」


    几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同于记忆中的青涩，那几道声音明显要粗犷许多。


    云栀站起身，似乎想要看个清楚。


    然而那火势忽然增大，炽热的火舌几乎要蔓延至天际，与此同时，周围的鼓声忽然加剧——


    不知从哪升起一阵悦耳的丝竹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整齐的吟诵。


    那密密麻麻的咒语听得云栀心烦，她仔细辨认，才隐约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这是凡俗界用于镇魂的曲调。


    说是镇魂，但解读为锁魂都不为过。


    其目的就是为了锁住含冤而死的亡魂，以维护一方平安。


    云栀少不经事时，曾在唐家听过。


    唐毅请人去阿娘那作法时，那民间的老道也是如此吟诵的。


    周围的吟诵声越来越密集，隐约之间，云栀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紊乱，匆忙，与整齐划一的吟诵声格格不入。


    「你们在做什么？！」


    「我阿姊怎么了！」


    鼓声戛然而止，火势渐大，少女的声音被朽木燃烧的声音盖过，她抢过鼓锤，推开周围的人群，作势要扒开火把，去寻火堆中烧成炭黑的女子。


    云栀才看清梦中的画面。


    她看见天色将暗，临溪祠堂的前坪，摆放着四只大鼓。


    周围围着许多人群。


    有人负责击鼓，有人负责吟诵。


    他们围在一起，将中央的火堆圈住。


    有一少女推开人群，她无视那沖天的火光，不要命地扒着底下的木头。


    「我出门时阿姊还好好的，你们把她怎么了！」


    少女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站在身后的人见她坏了自己的好事，赶紧上前，擒住她的肩膀。


    「你阿姊违反了溪川村的规矩，怕被问责，便自缢身亡了。」


    「为了消解她的怨气，我们决定为她办一场超度会。」


    「不可能！」


    少女挣开男人的手，声嘶力竭道：「你骗人，我阿姊向来温柔知礼，怎么可能会违反溪川村的规矩！」


    「我们说违反了，那便是违反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剋死了她？」


    「大家都知道你是溪川村的灾星，如果不是因为你，你家阿姊会做出这种事吗？」


    「你就是灾星！」


    「田宛莹，你本不应该活下来，是我们溪川村的百姓对你仁慈，所以才会留你至今日。」


    「你若是不识趣，我们今日也可以让你葬身在此处！」


    高大威勐的男人将少女推倒在地，他撸起袖子，想抬手教训田宛莹。


    周围的人拉住他，低声道：「算了，放过她吧。」


    「她们田家如今只剩她孤身一人，你若是毁了她，田家可要绝后了。」


    男人闻言，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田家绝后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都是这个毒物，克父克母克亲人！」


    「成天只知道和那些阴毒之物相处，恶不噁心。」


    「幸好田宛妙没这么晦气，要不然碰她一次，我估计能噁心半——」


    高大男人还没说完，瘦弱的少女便勐然窜了起来，她左手揪住男人的衣襟，右手顺势扯出一截烧了一半的木棍。


    「你说什么！」


    她咬紧牙关，恨声开口。


    男人见状，嗤笑一声:「就你还想教训我？」


    他笃定田宛莹不敢出手。


    「你阿姊真的装得很好，平日里温柔知礼，私底下却那么放.盪，如果不是我们弄错人了，还真发现不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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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说到一半，忽然痛唿出声。


    一股灼热的疼痛感从下体传来，他下意识将少女踢开，可田宛莹仍旧没松手。


    夜幕之下，火光照亮她的脸。


    她垂下眼，黑亮的眼眸失了往日的光彩。


    「你是个什么骯脏东西，也敢提我阿姊。」


    「都不想活是吗？」


    「那……都给我阿姊陪葬吧。」


    第164章 山川幻梦7


    这个梦很长。


    长到云栀以为，这一切都即将结束。


    她看到长大成人的田宛莹穿着漂亮又繁复的异服，不惧烈火，徒手抽出尚未燃尽的火把，与众人宣战。


    失去至亲的少女如同走火入魔，她势单力薄，将火把掷向人群。


    那些凉薄自私的人群一闹而散，火舌舔舐着众人的衣角，夏风一吹，火势见旺。


    哀嚎声迭起，少女轻巧避开火焰。


    她恶狠狠地踩了一脚匍匐在地的青年，趁着哄乱，躲到一处拐角。


    临近溪边，此处的火势却没有减弱之势。


    那簇火苗蹿得越来越高。


    混乱之际，田宛莹站在角落，她解下腰间的竹筒，一只只墨色的圆形虫子争先恐后地钻到人群之中——


    霎那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火继续烧。


    炽热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


    祠堂外红烛忽闪，鲜艷的烛泪顺着烛台缓缓流下，最后凝结成块。


    那些圆形的幼虫钻进人们的衣衫、袖口，甚至是皮肤。


    它们游走在人们的体内，将他们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的蚕食殆尽后，便「唰」地一声，破膛而出。


    「田宛莹，你果真是...毒女！」


    原先欺负她的青年下衫被烧出一个大洞，里面的肌肤被烫得血肉模煳。


    田宛莹目光冰冷地望着他。


    「噗！」


    一道血雾喷涌而出，青年捂住胸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你竟然敢下死手！」


    田宛莹冷然一笑。


    「对你们，我不需要留情面。」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燃烧的火堆之中。


    躺在中间的女子已然化成灰烬，她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通一声，跪坐下来。


    「阿姊，我来迟了。」


    一滴清泪顺着少女的颊边落下，田宛莹冲着那沖天的火光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才木然地站起身。


    祠堂前坪一片血色，沾染着血液的黑色圆虫破膛而出后，便熙熙攘攘地，朝着火堆中央涌去。


    火势骤然增大。


    少女挺直腰杆，她站起身，细长的手指触及腰间，随手取下一条褐色的长鞭。


    她侧过脸，冷漠地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们，手腕一扬，长鞭破空而出。


    被养得油亮的长鞭捲起火把，狠狠一抽——


    霎时间，火星飞溅，熊熊燃烧的火把散落四周，炙热的火苗攀升至人体，东风一起，那火势便勐然一下，蹿得极高。


    带血的衣衫被烧得滋滋作响，空气中的血腥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少女握着长鞭，她转过身，踩着村民的尸体，一步一步，缓慢地离开此处。


    火光勾勒出她纤细单薄的身影，云栀望着她的模样，唿吸一窒。


    梦境中火光连天，云栀蓦然想起那夜的回忆。


    她之前的感觉，似乎无错。


    自己与她，真的有些相似。


    云栀以第三视角观察着这一幕，她望着手握长鞭的少女，忽然有些不明白那道提醒。


    破除幻境的关键点，真的是拯救田宛莹吗？


    梦中的云栀疑虑重重。


    倏然，云栀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云栀下意识看了过去。


    刚好与逆光而去的少女对视。


    她手握长鞭，火光照亮了她的眼，云栀这才发现，她的肩上趴着一只通体黝黑的守宫。


    「是你呀。」


    她说。


    少女低低的呢喃出声，她仰头望着云栀的望向，萦绕着绝望情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原来，她说的没错，你真的会来。」


    云栀还未品出其中的深意，眼前的画面忽然消散，她勐然惊醒。


    睁开眼时，已经是日落时节。


    前面溪水潺潺，浓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云栀站起身，发觉眼前的青草地已经变成一片汪洋的花海。


    小溪对岸的村落似乎缩小了许多，但那座临水而剑的祠堂与梦中毫无二致。


    云栀想起那个梦，立刻站起身。


    昆吾剑尚在身边，阿娘的玉牌也安静地躺在怀里。


    不仅如此，她的衣衫也换成了入幻境之前的模样。


    云栀有些惊诧，她伸手摸向腰间，可那处地方仍然空荡荡的。


    衣衫回来了，芥子囊却没有回来。


    更重要的是，那只竹篓消失不见，连左边的树林，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云栀心有疑虑，她移开视线，望向小溪对岸的祠堂。


    只见祠堂之外，香火旺盛，跳跃的烛火连成一片，宛如夜灯。


    云栀一愣，心中的疑虑更中。


    眼下是什么时候了？


    方才那场景，只是一个梦吗？


    但如果是梦的话，自己的装扮为何又与之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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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急忙召出无名。


    一只半透明的小人从剑柄处悠悠爬出，他伸了个懒腰，疲倦道：「栀栀，怎么了？」


    「我问你一件事。」


    「你方才可有昏睡？」


    无名挠头，不解道：「有啊，我明明记得咱们本来是要去找玄天他们的，可是走到一半，我忽然就昏睡过去了。」


    『那你可有做梦？』


    「没有。」无名摇头。


    无名这一觉睡得很是意外。


    他虽然没有做梦，却也没睡踏实。


    不知怎的，他总感觉这一觉睡得尤其难受，他躺在剑里，身体却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烫得吓人。


    无名的嗓音稚嫩，大抵是没睡醒，音腔还带着几分奶唿唿的颤意。


    云栀听着他的话，心中有些瞭然。


    她仰头望了一眼天色，心中有了判断。


    「看来，这幻境中有玄妙。」


    「我方才做了个梦，但感觉，又似乎不是梦。」


    云栀心底升起一丝猜疑，她望着对面的祠堂，心中划过一丝凛然。


    刚刚那个梦，似乎是一个提示。


    如果那个梦不是假的，那她们现在，估计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间段。


    「我们去看看。」


    昆吾剑不受限制，云栀提起长剑，一跃而上。


    无名攀上云栀的肩膀，搭了个顺风剑。


    喘息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对岸。


    云栀收起剑，踏上祠堂底下的石子路。


    还未走上几步，肩上的无名便已经尖叫出声。


    「主...主人！那只丑守宫怎么在那！」


    云栀顺着无名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通往祠堂的青石阶梯上，一只守宫静静地躺在上面，它抬头望着云栀，漆黑的兽瞳中闪过一丝悲哀。


    与此同时，祠堂内也传来了一声响动。


    「今日终于逮到那个毒女了，她害死了我们溪川村那么多村民，今日，我就要好好地折磨她！」


    「你可要小心，田宛莹从小与毒物打交道，她的命又臭又硬，若她此次得以逃脱，可能咱们也会——」


    「你不用说了，我一定要解决她！」


    「咱们的孩子、丈夫都死于她手，这些年来，我们因为她的巫蛊之术，日日担惊受怕。」


    「这样的日子，我是一日都不想再过了！」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她的！」


    几道沧桑的声音从中传来，云栀听完，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她好像懂了。


    这幻境中呈现的画面，似乎都与田宛莹生命中的关键节点有关。


    或许是时间有限，这幻境也是专门挑重点变化。


    第一次，她为了寻找东西，差点遭到那些施暴村民的凌辱。


    第二次，她阿姊过世，田宛莹弒杀百姓。


    那么第三次.....。


    云栀想起之前的提醒，心中明了。


    那道提醒，说的定然就是现在了。


    救她。


    云栀必须救她。


    田宛莹是这幻境的主人，只有救了她，云栀才能弄懂幻境中的奥秘。


    最重要的是，她的那些东西似乎也在此处。


    夜幕降临，灯火流转，就在云栀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怀中的玉牌忽然发烫了起来。


    与此同时，之前趴在青石阶上的守宫尾巴一晃，一下跳到云栀身上。


    无名吓得差点缩回剑里。


    他与挂在云栀身上的守宫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他丫的，真的是守宫吗？」


    那眼神，怎么与人一样？


    第165章 山川幻梦8


    无名惊得瞌睡都要醒了。


    他看着扒着云栀不松手，长的黑不熘秋又丑不拉几的黑色守宫，眼底露出一丝鄙夷。


    云栀虽然有些憷这东西，却还是抬起手，弹了弹无名的脑袋。


    「别闹，它看不到你，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这就是普通的守宫罢了。」


    「无名，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这也不像看不到的样子啊？


    刚刚这小丑八怪看它的眼神都快与人媲美了。


    无名有苦说不出。


    「是我多嘴了。」


    「栀栀，我们快去吧，我总觉得这幻境奇奇怪怪，我光是看着，就觉得瘆得慌。」


    云栀挑眉：「你不是神通广大的剑灵吗？还怕这个？」


    无名扭捏：「不一样。」


    「神通广大且无所畏惧的是昆吾剑，不是我。」


    「这幻境一到夜里，就阴恻恻的，而且我看那祠堂上面怨气颇重，怕是死过不少人。」


    明明刚进来的时候不是这样，怎么感觉睡一觉起来，就这么吓人呢？


    而且，那只丑东西还变老了好多。


    无名总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他缩到少女雪白的颈侧，小声催促道：「栀栀，快走吧，咱们去看看祠堂。」


    云栀点头。


    她任由小守宫趴着，手里提起昆吾剑，足尖一点，飞身而上。


    幻境限制了她的身外之物，却没有限制她太多灵力。


    至少，她现在还能发挥出四五成功力。


    云栀落在前坪，她走进祠堂，正好撞见从里面出来的老妪。


    「你……你是何人！」


    云栀眼下恢復了自己的模样，她穿着一身光影流动的漂亮法裙，手里提着把杀气重重的黑色长剑，虽年纪看着轻，眉目也生得好，可老妪还是觉着她身上藏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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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煞气，又似神威。


    老妪看不出，她将握着法器的手往后一藏，厉声恐吓道：「哪家的姑娘，夜里了还不回家？」


    「一看就不正派！」


    「你若再不走，老身就要提着你进去受罚了！」


    「我们溪川村何时出了你这种不守规矩的姑娘！看来，抓了个田宛莹，死了个田宛妙这些都还不够！你们这些赔钱货就是学不会守规矩！」


    「都到夜里了还要提着长剑，你吓唬谁？我们这溪川村灵气不足，我还没见过几个习剑的！」


    「别以为提着个剑就能吓到老身，老身可是擒过田宛莹的！」


    老妪越骂越脏，可无论如何呵斥，眼前的少女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只不过，说到田家姊妹时，少女的表情有些松动。


    她眸光森冷，眼中流露出几分沉沉的杀意。


    老妪没察觉出她的变化，她冷哼一声，准备再说话，可少女却手腕一抬，捏了个禁言术。


    老妪心想她捏着法术是吓唬人的，没成想这小姑娘手腕一落，自己喉咙一紧，真说不出话了。


    「唔唔——」


    老妪抬手，作势要去打她。


    还没触及到她的髮丝，那把剑便挣脱她的手，重重的拍在老妪的手上。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似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您老煳涂了。」


    「我不是溪川村的村民，这点，你看不出？」


    「另外，说人家坏话，是要负责的。」


    少女握住剑柄，手腕微抬，昆吾剑悠悠抬起。


    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老妪，她张开嘴，正想发声，可少女却手起剑落，一把割了老妪的舌头。


    舌头落下，一道整齐的切口出现。


    汹涌的鲜血喷涌而出，尖锐的刺痛从口腔中传来，老妪眼底升起浓浓的惊恐。


    她扭头看向同伴，可后者却「噗通」一声，跪下给云栀磕头。


    「这位高人，手下留情！」


    「我…我没做过坏事，求您不要杀我。」


    云栀淡哂：「没做过坏事？」


    她抬剑取下老妪的项上人头，道：「行，那我就当你没做过。」


    「识相点。」


    云栀将老妪的头颅扔到后面那老妇人的脚下，冷声开口，「带我去见田宛莹。」


    云栀心中郁气难消。


    这幻境中的村民都为虚假，就算是杀千遍万遍，也平不了她们对田家姊妹的伤害。


    凌辱，虐杀。


    这些罪恶深重的手段，于她们而言，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这样的人，死上千万遍都不足惜。


    第166章 山川幻梦9


    血淋淋的头颅滚在面前，老妇人身子一抖，大惊失色地低下头。


    细密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流下，老妇人连连磕了几分响头，颤声道：「小修士饶命，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她额前的皮肤被坚硬的地面磨破，一滴血珠从中沁出，老妇人却无暇顾及。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冲着身后的少女卑躬屈膝道：「小修士，请您随我来。」


    「这次宛莹被抓真的与我无关，您看我一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现在也想积点德，下辈子寻个好人家。」


    老奴固然害怕，但为了减轻小姑娘对自己的厌恶，不免压低声音，替自己解释了起来。


    云栀没理。


    老妇人见云栀没有再起杀意，方才的恐惧又消散了些许。


    看来得好声好气的说话。


    老妇人胆子大了些许，她领着云栀踏进祠堂，绕开前厅，走到祠堂的暗门前。


    暗门处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灯。


    烛火跳跃，老妇人取下藏在烛台下的钥匙，缓慢地转动。


    她一边用余光瞥向云栀，一边道：


    「只求以后再也不要生到这溪川村，小修士您有所不知，这溪川村虽然也位于修真界，可灵力却极为稀薄，我们祖上几千人，至今还未出一个筑基期以上的修士。」


    「好在我们这环境闭塞，平日也无外人来，如此，也算是落得安全。」


    「小修士，您从何处来，我瞧您这通身的气势，完全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孩子。」


    老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锁芯转动许久，那扇暗门始终没有打开。


    少女终于看了过来。


    「麻烦您安静点。」


    少女抬手拭去剑上的半干涸的血渍，她手腕微沉，剑上的锋芒一晃，吓得老妇人赶紧闭上了嘴。


    「是，是我多嘴。」


    「我这就带您去看宛莹。」


    老妇人转动锁芯，只听见咔哒一声，暗门的锁应声而开。


    然而，锁虽然打开，沉重的暗门却纹丝不动。


    云栀抬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老妇人扭过头，尴尬一笑，道：「小修士，要不您来帮我一下，您看，我年纪大了，手使不上劲，实在是推不开。」


    许是老妇人的笑容太假，原本趴在云栀肩上的无名瞬间就蹦了起来：


    「小主人，您别过去吧。」


    「这个老太婆眼神狡猾，面相兇狠，一看就准没好事。」


    「我知道，」云栀用秘音说着。


    这老妇人之前明明被吓得面容失色，可进入祠堂后，却还能不停搭话，这就足够说明，祠堂之内有能够保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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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那她们估计也抓不到田宛莹。


    方才那两人的对话中，就已经透露不少信息了。


    无名见云栀没有半分着急的样子，他跳起身，急急道：「栀栀，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其实我们让这老妪把田宛莹带出来不就行了吗？」


    云栀摇头：「不。」


    「我们必须进去。」


    她总觉得，玄天它们也在其中。


    此时的祠堂陷入沉默，老妪见云栀许久不动，不免有些着急。


    「小修士，您不是要见田宛莹吗？快来帮帮老身吧。」


    老妇人说完，又捂着腰，哎呀一声，道：「我这老毛病又犯了。」


    「小修士，我看您也是个心善的，就搭把手如何？」


    她本以为刚刚的那些话已经足够降低云栀的警惕，怎奈少女不仅没有动，反而还拎起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冰冷的剑锋触及到老妇人苍老的皮肤，云栀压低声音，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威胁：


    「若要我帮忙也可以。」


    「你的命，得交待在这。」


    老妇人面色大变，连忙道：「我...我现在就开。」


    她双股战战，枯藁如树皮的手按住暗门，用力的帮右边一拉。


    沉重的暗门顺着滑轨缓缓打开——


    一股压抑的气息从中传来，老妇人双脚发软，她滑到地上，努力扯出一抹笑；


    「小修士，您能不能把......」


    话未说完，云栀手中的剑下压了几分。


    老妇人的脖颈处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线，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留下，昆吾剑上逸出一层雾气，那雾气顺着细长的伤口渗进她的皮肤，转眼间，老妇人的脖颈处便黑了一大片。


    老妇人被吓了一大跳。


    「小修士..您这是？」


    穿着流光裙的少女下巴微抬，唇边扯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温和的笑容。


    老妇人被云栀的笑吓得一激灵。


    「进去。」


    「你带头。」


    老妇人嵴背一僵，她本想拒绝，怎奈这脖颈上的痛意实在是太过强烈。


    她犹豫许久，终于点头，扶着墙费力地爬了起来。


    「我进，我进去。」


    她捂着脖子，汩汩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老妇人蹒跚地走了进去。


    她两步三回头，生怕云栀没跟上来。


    云栀站在门边，她在识海中唤了玄天的名字。


    好在玄天及时回应，他嗓音虚弱，有些艰难地开口：「主人。」


    「您是来找我了吗？」


    「我感觉，你好像离我很近了。」


    云栀鼻子有些酸涩：「来了。」


    「再等等我。」


    看来就是这里了。


    这暗门之内，似乎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彼时老妇人已经走了进去，她沖云栀招手，道：「小修士，快过来啊。」


    云栀心中多了几分警惕，她缓步踏进室内。


    刚站定脚步，那道暗门便迅速地合了起来。


    室内光线幽暗，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墙上一排排的烛灯纷纷不点而燃。


    昏暗的室内骤然变得明亮。


    一股沉重的威压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老妇人跌坐在地，她望着少女精緻漂亮的面孔，面上浮现一抹阴恻恻的笑容：「纵你是修士又如何，我溪川祠堂可是有仙人设下的禁制。」


    她走到背后，暗下机关，身后的黑墙从中间打开，露出一条宽广的通道。


    通道很短，一眼便能看到尽头。


    云栀望见了里面的灯火，望见了悬挂在里屋墙上的芥子囊，也望见了一片乌压压的人群。


    人群中多为十几岁的少年，他们围着一丛篝火。


    火光前竖着一只十字架，那十字架上俨然绑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


    少女的手脚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木架之上。


    她绑着辫子的乌髮垂下，额前的碎发被血液浸湿，甚至凝结成团。


    脖颈上打着银络子的项圈消失不见，手镯上的铃铛沾染了乌黑的血渍，它遥遥一晃，几乎就要掉落。


    而那身漂亮的蓝紫色衣裙早被抽出无数道口子，破洞之下，少女狰狞可怖的伤口无处遁形。


    「灾星，你害死我爹爹，还还害死了我阿爷，今日我就要替我阿爷报仇！」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没有发现后面的来人，他拿起篝火中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的按在少女的身上。


    「滋啦啦——」


    少女受伤的胸口被烫得血肉模煳，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肉类烤熟的气味散发而出，少女闷哼出声。


    云栀的手不由得攥紧。


    那狞笑的老妇人以为云栀害怕，她艰难的走到暗道旁，沖里面高唿道：「孩子们，这里有外来者！」


    「快！把她抓起来，别让她跑了！」


    老妇人急急唿喊，里面的少年一窝蜂地涌了出来。


    云栀望着那不识好歹的老太婆，眸中郁气翻涌。


    她扬起长剑，抬手砍了她一条胳膊。


    「我看谁敢！」


    少女沉声喝道。


    昆吾剑的剑气盪开，凛冽华丽的金色剑光照得暗室光亮无比，涌出来的少年被这强劲的气流一冲，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老太婆痛唿一声，她转过头，惊诧地看向云栀，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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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这暗室内设了压制灵力的阵法，不少路过的修士都成栽在此处，为何这个丫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第167章 山川幻梦10：拯救（修改）


    腥臭的血液顺着墨剑滴滴答答地落下。


    为首的少年踉跄摔倒，他不服气，抓起旁边的鞭子，对着云栀的方向狠狠一甩。


    那鞭风来得又急又凶，少年见自己这一鞭打出了气势，不免暗自窃喜。


    他自信满满的等待云栀摔落在地，怎料那长鞭还没触到少女的衣衫，就被云栀手中的昆吾剑一举斩断。


    「啪。」


    长鞭断成两半，那甩鞭的少年也被昆吾剑上的凛冽剑气所波及。


    他手腕的经脉被悉数震断，少年痛唿出声，他恶狠狠的望着云栀，然后推搡了一下身边的伙伴，沉声道：「你们还不快过去！」


    「阿婆的手都被断了，你们没看见吗？」


    周围的半大小子赶紧爬起身，他们抓起身边的武器，气势汹汹地跑到云栀面前。


    云栀望着那些目露凶光的人群，漂亮的远山眉微微蹙起。


    说来也奇怪。


    刚进这房间时，云栀确实觉得自己的那四五成灵力被压了下去，但没过几息，丹田和灵脉之中便混进一股奇妙的力量。


    那股力量雄厚又强大，大抵是在云栀的体内潜伏太久，甚至还蒙上了一层细碎耀眼的金光。


    显然，这股金光比之前的灵力更好驱使。


    云栀把这股力量运用的极为顺手，她调转力量，悉数注入到昆吾剑中。


    眼看着兇悍村民的武器就要砸到脸上，云栀运起剑招，划出层层剑光。


    兴许是云栀身上的力量太过强大，之前扒在她裙子上的守宫受了惊吓，它顺着云栀的衣摆，飞快的爬到云栀的肩上。


    一脸严肃的无名正观察着局势，一只黑皮守宫忽然从云栀肩上冒了出来。


    它默默地趴到无名旁边，黑豆般的眼睛看向眼前。


    重重剑光将他们包裹在其中，守宫被绚烂的金色光芒晃花了眼，它咧了咧嘴，然后躲到无名身后，似乎想藏起身。


    无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看着那双晶亮的黑豆眼眸，不免打了个哆嗦。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呜呜，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丑的东西！


    玄天身边那条小白蛇都比它好看一千倍...不，是一万倍！


    无名与守宫大眼瞪小眼。


    这样的僵局持续了几息，无名看着守宫，终于找到了被自己忽视许久的盲点；


    「所以，你这个丑东西，是真的能看见我。」


    守宫没说话，只是咧开嘴，露出一截粉色的嗓子眼。


    无名默默的移开眼。


    他懂了。


    这只守宫能活到现在，真的大有玄妙。


    它肯定不是普通的守宫！


    「无名，小声点。」


    少女的声音清甜，眼下刻意压低，不免多了几分沉稳。


    无名委屈，却也不能打扰到云栀。


    他飘到云栀另外一边肩膀，守宫有些无辜地看向他。


    「你别看我！」


    无名怒吼！


    正在解决这些难缠之人的云栀被无名吵得头疼，她将最后一个人踹开，然后踩着他们层层叠叠的尸体，步步踏进室内。


    越靠近里面，室温就越高。


    重重热浪喷涌而来，云栀走到篝火前，她望了一眼火焰中央烧得通红的烙铁，又抬头看向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心中对田宛莹的疼惜更甚。


    她曾经那么乖巧漂亮，现在却被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害成这样。


    思及此，云栀的手不免有些颤抖。


    她擦掉手上的鲜血，本想用昆吾剑去剪解开少女身上的绳索，却又怕自己没把控好力量，一时伤了她。


    云栀扔下长剑，徒手去接绳索。


    然而沾了鲜血的绳索不仅解不开，反而还有收紧的趋势。


    「别解了。」


    「没用的。」


    粗粝的绳索磨破了云栀白皙的手，木架上的少女艰难的睁开眼，她望着云栀漂亮的茶眸，黝黑的眼眸中浮出一丝触动。


    「放弃吧。」


    田宛莹低声道，「我是活该。」


    「你别救我了。」


    云栀没有停。


    室温渐渐攀升，田宛莹身上的旧伤流出黄色的脓液，云栀咬紧牙，想方设法去解她身上的绳索。


    「喂，小丫头，我说别——」


    田宛莹望着她倔强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蹙起了眉。


    她出汗了。


    豆大的汗珠从云栀颊边滚落，田宛莹昏昏沉沉，她还想再劝她，可小姑娘却兇巴巴的开口：


    『「你安静一点！」


    「我要解不开了。」


    「什么活该，你有什么错。」


    她声音越说越大，不知怎的，田宛莹还听到了小姑娘吸鼻子的声音。


    滴答。


    温热的眼泪落在绳索上。


    田宛莹微怔，她望着云栀纤长的睫毛，无奈地嘆了声气。


    「哭什么。」


    「你果然和她说的一样。」


    「别哭了，这是幻境。」


    「我已经死了。」


    「不哭了，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第168章 巫蛊术


    田宛莹的声音有些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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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听着她的话，白皙的指尖蓦然一顿。


    「所以，停下吧。」


    「不用再做无谓挣扎了。」


    田宛莹垂下眼，她纤长的睫毛被干涸的血液粘住，豆大的汗珠从侧脸划过，最后隐入狰狞可怖的伤口中，消失不见。


    她望着云栀娇俏的面容，眼底慢慢浮现出故人的容貌。


    田宛莹略过心头的微妙。


    她本以为云栀听了她方才的话会停下，可云栀只是停顿了片刻，便伸出手，继续去解那粗粝的绳索。


    田宛莹睁大眼。


    只见灯火明灭，她无视身后的火堆，修长的指尖费劲地拆着绳结。


    「餵...你没听到我之前说的话吗？」


    小姑娘低着头，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嗯，听见了。」


    「那你为何还要继续？」


    「这本就是无用功......」


    田宛莹当初死在此处，意识便一直停留在这间暗室内，久久无法散去。


    她心愿未了。


    只要幻境一日未解，她便要看着自己从前的过往重放一遍又一遍。


    「你继续说，我在这解。」


    「你既然能在此处说话，便能说明一件事。」


    「你离不开这里，不是吗？」


    云栀缓缓说道。


    田宛莹无法反驳，就在她措辞如何回答时，少女冷不丁开口:


    「你不疼吗？」


    小姑娘语气平淡，田宛莹听着她的话，不由得一怔。


    疼吗？


    当然疼。


    但是，疼的太久，她都已经麻木了。


    所以，不管多疼，好像也无所谓了。


    田宛莹陷入回忆，然眼前的小姑娘却冷不丁地开口：「你知道，这绳索要如何解吗？」


    田宛莹在此停留多年，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晓。


    她下意识道：「要取寻常修士的一滴精血.......」


    「原来你知道。」


    「那你为何要劝我？」


    云栀想也没想，咬破手指，滴落在上面。


    田宛莹来不及阻止，那血液便已经融入进去。


    淡淡的光芒亮起，紧接着，绳索中便沁出一丝丝黑色的气息。


    「你知道精血对你有多重要吗？」


    田宛莹惊得说不出话。


    十指连心，指尖血与心脏相通。


    云栀损失一滴精血，会耗损许多精气，严重的话，甚至还会影响其后续的晋升。


    云栀垂首，低声道：「无碍。」


    她望着上面不断涌出的黑气，秀气的眉蹙起。


    原来是阴邪之物。


    怪不得......


    云栀曾在书中见过有同种功效的捆魔索，那种绳索可用于镇压妖邪，只要妖邪挣扎，便会越收越紧，直至耗尽它所有的精力。


    眼前的绳索也是如此，只不过制作这绳索的人，并非正道。


    所以，这段绳索不但会耗尽田宛莹的生气，还会困住她残留的魂魄。


    这是针对不懂修为术法的普通百姓的狠毒法器。


    眼看着那一小滴精血将绳索上的黑气溶解，云栀利落地拆开绳结。


    身上困扰自己许久的绳索轻巧落地，田宛莹脚下一软，直直地向前倒去。


    云栀眼疾手快，上前接住她。


    「嘶。」


    纵然现在是幻境，但田宛莹的意识寄存在这幻境中的躯体上。


    眼下的动作一大，身上的伤口就会扯开。


    一股火辣辣的钝痛感从伤口处袭来，田宛莹倒吸一口凉气。


    只不过，从前那股令人窒息的束缚感消失，田宛莹只觉得身上轻盈无比，好似重获新生。


    田宛莹有些讶异。


    「你在此处等我片刻。」


    云栀将她扶到旁边的空地，随后才敛下心神，去取悬在上面的芥子囊和玉镯。


    或许是神力的缘故，云栀取得十分轻松。


    她看着芥子囊上面多出来的污渍，眉眼间顿时多了几分寒气。


    「你难道不好奇，你的那些东西为何会在此处吗？」


    田宛莹唇边勾起一抹惨澹的笑。


    云栀回头望着她，田宛莹读出她眸中的疑惑，低声解释道：「你应当知道，这溪川村先前便是没有灵力的地方。」


    「 为了符合实际，创造这幻境的人便设下了禁制。凡是进入幻境中的人，修为都会被封印。」


    「除去修为，那些随身的法器更是不能利用。」


    「幻境中有独立的法则，只要是身外之物，便会收到祠堂内的之中。这里之前也被设过阵法，若那些法器中有灵体，它们也会被幻境中的法则压制。」


    「好在，法则只是压制它，并不会对它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云栀怔忪，「原来如此。」


    「只不过...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修士是不能顺利取回自己的东西。」


    「可是...你却很轻松。」


    田宛莹轻声道。


    「你身上，不止有灵力，对不对？」


    田宛莹笑。


    云栀有些怔愣。


    她捧着手中的芥子囊，眼底多出几分迷茫：「我也不知。」


    「你竟然不知道？」


    「没猜错的话，你那把剑，也绝非凡物。」


    「那把剑乃上古神剑，若没有被它认定，谁也无法成为它的主人。」


    云栀握紧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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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说对了。


    「你为何知道这些？」


    田宛莹似乎早就料到了云栀的问题，她靠在墙上，缓声道：


    「我只是吸收不了灵力，无法成为修士。」


    「从前，我承蒙一人恩惠，得到了许多古籍。那时的我堪堪会识字，那人说与我投缘，便便赠了我许多书本。」


    「在那段不被重视的光阴里，我把她当成了与我阿姊一样的人。」


    「那时的我喜欢与山野间的毒物打交道，毒蝎，毒蛇，毒虫...那些让人闻风丧胆、无比畏惧的东西，却是陪伴了我许多年的朋友。」


    「曾经村里的人都说我是妖女，是毒物，但是那人却告诉我，这也是我的本事。」


    「她送我的书中，便有一本启蒙之物。」


    田宛莹低低说完，此时待在云栀身后的黑色守宫钻了出来，它望着田宛莹身上的伤口，嘴巴张开，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云栀这才发现身上的守宫。


    她嵴背一寒，徒手将肩上的守宫抓了出来。


    「你怎么，到这来了？」


    不过，这守宫摸起来倒也没有那么吓人。


    云栀将它放到地上，可小守宫晃了一下尾巴，又爬到云栀的手上。


    田宛莹望着小姑娘生动的面容，笑道：「你别害怕，它性子很好。」


    「这是我学养蛊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它虽身怀剧毒，性子却无比温顺。」


    「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它。」


    「它是这茫茫幻境中，唯一的活物。」


    云栀听着田宛莹的话，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是重点。


    人是死的，守宫却是活得。


    还有...养蛊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修真界，竟然还有这种奇妙的东西吗？


    田宛莹望着少女变幻莫测的表情，唇边的笑容更深：


    「我无法修炼，巫蛊之术，是我唯一的本领。」


    「所以溪川村的人才会视我如妖女。」


    「而且，你的到来，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第169章 过往（修改补充）


    云栀这才想起之前她在梦中对自己说过的话。


    「看来她说的没错。」


    「你真的来了。」


    田宛莹低低的感嘆在耳边迴荡，云栀又想起刚刚为她解绳索时的低喃。


    「你果然和她所说的一样。」


    云栀勐然抬头！


    「你口中的她，到底是谁？」


    云栀怀中的玉牌越来越烫，田宛莹与她对视片刻，无奈道：「我提醒过你许多遍，没想到你才发现。」


    「我猜你心中应该有底了吧？」


    田宛莹读出了少女眼中的惊诧，她转过头，目光越过云栀，望向暗室之外。


    她眼神放空，目光中的情绪纷杂，似悲哀，又似感激。


    「她叫云晚嫣。」


    「是我一生的贵人。」


    「我于年少时遇见她，她赠我秘法，给我指路，长大成人后，她又来寻了我一次。」


    「第一次，她告诉我，我虽无法修炼，拥有习巫蛊之术的天资。」


    「第二次，她来寻我，让我为她占一卦。」


    「那时的我已经学有所成，我养蛊手艺颇佳，巫术本领也精湛。」


    「她知晓我会卜卦，便问我了我关于你的未来。」


    「那时的她未到桃李年华 ，漂亮的宛若神妃仙子，我好奇，只问她还未婚配，为何会知道自己未来所孕育的子女。」


    「她只是笑。」


    「我擅卜未来，那日我占了两卦，一次为死，一次为生。」


    「第一次的死，是天资出众，却少年陨命之象。」


    「第二次的生，是绝处逢生，有贵人相助，概括而言，便是天之骄女，贵不可言之象。」


    「我记得当时的她沉默许久，然后问我，要不要打一个赌。」


    「我当时不想，她却说，若我答应，便给我一个提示。」


    说起旧人，田宛莹面上的笑容都多了些许。


    云栀好奇：「所以，你们赌的是什么？」


    「我们赌的，是你回不回来。」


    田宛莹目光放空。


    「你的卦象奇特，我当时摸不准，便以第一卦为准，我说你不会。」


    「但是她却说，你会来，不仅如此，将来的你，还会替我完成一个心愿。」


    「我当时不解，直到现在才懂。」


    「她说的都是真的。」


    旧事重提，田宛莹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悲哀。


    云栀闻言，也怔愣了许久。


    一卦死，一卦生。


    她卜算的，似乎没错。


    「若我说，你卜算的，其实没有错呢？」


    「其实，你那两卦，都算数。」


    若如那个梦中一样，云栀确实是死过一次。


    第二次，也算得上是绝处逢生，贵人相助。


    她的贵人，多得不可思议。


    若那日未能遇上师姐与三师兄，若他们没有那么好心，她可能就如梦中那样，成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游魂。


    说不定，就会在哪一日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田宛莹没想到云栀会如此回答：「你说什么？」


    云栀摇头，「无碍，那都不重要，总的来说，我现在的处境，是你当初占卜出来的第二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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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我想问问你，当初我阿娘给你的提示，又是什么？」


    田宛莹微怔，她垂下眼，神情有些落寞；


    「是关于我阿姊的。」


    「她说，我阿姊不日会遇到危险，让我看好她。」


    「若我离身，她便会遭遇灾祸。」


    「你说可笑吗？云小姐都告诉我，让我守着阿姊，可我那日还是离开了。」


    其实田宛莹不是没有守过。


    那几日里，她日日跟着田宛妙，生怕她出一点差错。


    田宛妙笑她多心。


    后来她接到一人的邀请，让她下山卜卦，她本想拒绝，可田宛妙却要她多去歷练。


    两人相依为命多年，田宛妙最重视她的成长。


    田宛莹被阿姊劝了许久，最后还是狠下心，下山为人卜卦。


    然而，回来之时，她却只看见阿姊烧得焦黑的尸体。


    那些人作践她，甚至连个全尸都不留下。


    田宛莹怒气攻心，屠了半座村。


    后来，她隐入深山。


    再后来，她被村民抓住，活活折磨而死。


    再往后，田宛莹也记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她知道自己昏睡了许久，再醒来时，这里便成了幻境。


    原来的溪川彻底消失，整座村庄唯一的生灵，便是这只墨色守宫。


    守宫跟了她多年，早已成为她的亲人。


    田宛莹不忍它被困于此。


    「你来这里之前，是不是听到了一道声音？」


    田宛莹望着少女清澈的眼眸，温声问道。


    云栀点头。


    「那声音，是不是让你了结我一个心愿？」


    云栀惊讶：「你为何...知晓？」


    「我当然知晓，这么多年过去，来这个幻境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只不过那些人心术不正，还未走到最后，便失去自我，彻底融入幻境。他们其中，有的人变成了愚昧无知的村民，有的人变成了草木，有人变成了...你所见的那些毒物。」


    幻境便是如此。


    若没有及时离开，便会将人困在这里。


    永远不见天日。


    「所以，你能走到这里，非常感谢。」


    这座幻境，其实是环环相扣的。


    第一层，云栀对她释放善意，为她撑腰，替她们出气。


    这样纯粹的善意，甚至还帮助她跳过了第二层。


    第三层，云栀的表现，是田宛莹未曾想到的。


    她眼神坚毅，从来没有任何动摇。


    田宛莹钦佩她。


    「所以，你能完成我的心愿吗？」


    「带走它，让它成为你的灵宠。」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田宛莹本以为云栀会思量许久。


    却没想到她毫不犹豫的应道：「好。」


    第170章 倒数第一


    是夜，星河流转。


    九川中部，流云阁。


    众长老云集于此。


    今夜是剑修试炼赛正式开始的第九日。


    「今天是第九日，照理来说，绝大部分弟子都应该突破第一关卡了吧，据我所知，这届的弟子基础都还不错，那些关卡对他们来说肯定十分容易。」


    「可不是嘛，我看那积分榜上面的分数都在增加，除了几个被淘汰的，差不多都突破了。」


    「真的？我再看看？」


    流云阁内，珠帘逶迤，琴声流淌。


    各剑宗的长老坐在两旁，流云阁中央，一扇硕大的蓝玉屏悬挂在此。


    蓝玉屏上毫无动静，坐在前方的长老压不住心底的好奇，他拂袖而过，一缕青色的灵力注入进去。


    顷刻间，蓝玉屏上萦绕上一层柔和的青光，有好奇的长老一边品茶，一边看了过去。


    积分榜顿时亮起，一位黑衣长老瞧见上面的名字，不免得意，「哟，没想到这次是我们北域的占上风啊，你瞧瞧，这积分榜前三都是我们北域的剑冢。」


    「诶..我记得往年这排在前面的都是问剑宗的，怎么今年没看到几个问剑宗的弟子呢？」


    黑衣长老正想转头向问剑宗的柳长老炫耀，然而后者却是风轻云淡地闭眼假寐。


    「柳长老，柳长老？」


    黑衣长老见她不搭理自己，没忍住喊出了声。


    柳茵茵罥烟眉微微蹙起，她抬眼望了过去，不冷不淡地反问道：「范长老，有何贵干？」


    说话的黑衣长老正是来自北域修阳剑宗的范觅。


    他被柳长老的态度呛住，「咳咳。」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问剑宗今年是没人了吗？」


    「今日都是第九日了，怎么还不见有人上榜？」


    「这前十榜单里面，可是没有一个问剑宗的弟子。」


    范觅给交好的老友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然后抬起手，翻到积分榜的最后面。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本以为这次的弟子都已经通过第一关，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分数。


    怎知积分榜的最后一页，竟是一排齐刷刷的零蛋。


    那前面的宗门，正好就是问剑宗。


    「诶，四年不见，这问剑宗都落到如此地步了？」


    范觅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朗声道：「没记错的话，往届都是你们问剑宗霸占积分榜前几，柳长老，你们这一次派来的弟子都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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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第一道关卡的期限是十天，这第九日已经过去一大半了，你们问剑宗的弟子莫不是一起放弃了？」


    柳茵茵睁开眼，她倒了杯茶，安静的抿了一口，半晌没有搭话。


    范进见她没搭理自己，心底顿时有些生气。


    他顺了顺下巴处花白的鬍子，故作热心道：


    「柳长老，你们这次的生源是不是不太行，要不这样，我们修阳剑宗明年不招弟子了，我把我们北域的弟子让给你们！」


    范长老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招人恨，一旁的万丈宗长老见柳茵茵没搭话，不由得出声帮腔：


    「北域的弟子，还是给你们自己留着吧。」


    「我们东南两域今年的弟子都招完了，还是不用范长老操心了。」


    范觅呵呵一笑：「这不是看你们一代不如一代，怕你们东南两域的剑宗日后消亡嘛。」


    这句话成功气到申长老：「你！」


    「诶，申老弟，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申长老正想反驳，旁边的秀丽女子已然放下了手中的玉色杯盏。


    「申长老向来低调豁达，自然是不会与你生气。」


    「倒是范长老，您说这么久，难道不觉得口渴吗？」


    柳茵茵抬眸，她的视线越过范长老，扫向那蓝玉屏，淡声道：


    「这才第九日，不到最后，谁能妄下定论呢？」


    「我可是记得，从前修阳剑宗的弟子只能撑过前面几关，到了放榜的时候，排名不知道落到哪里了。」


    范觅脸色一黑。


    柳茵茵仿若不觉，她看向范觅，道：「要我说呀，这前面好不好，也不重要，这不管是修炼还是比试，能笑到最后的，才是最好的。」


    「范长老，您说是不是？」


    往届修阳剑宗都要被问剑宗压去一头，柳茵茵一揭歷史，范觅的脸色便有些挂不住了。


    「哎，范长老怎么还变脸色了，我都是说些玩笑话，您可不要和我计较。」


    柳茵茵语气柔和，却刺得北域长老心头一痛。


    范觅见自己落了下风，冷哼一声，只得转过头去，闷声饮茶。


    空气中的硝烟味慢慢散去，忽的，不知从哪传来一道低唿：


    「哎呀，今年问剑宗的弟子怎么如此不走运？」


    「竟然还有人进了那山川幻梦？」


    有人应和：「山川幻梦？不是说，那里面玄妙的很，几乎很少有人进去吗？」


    「我记得以前有弟子进去，后面再也没出来过。」


    「是啊，那山川幻梦是以前一位大能设下的阵法，一般人进去，修为和法器都会被压住呢。」


    「那里面的东西也很迷惑人哩，若是心性不正的，可能就要关在里面，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几位小宗门的长老压低声音，在一旁交头接耳。


    可在场的人都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纵然他们刻意压低，在场的众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旁边的申长老闻言，不由得凑了过来，小声道：「柳长老，我听人说，那山川幻梦最是玄妙，若是出不来，那弟子可就折在那了。」


    柳长老攥紧手，掌心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此时，前面低声交流的长老又开口了：「这小姑娘谁啊，让我看看含影石。」


    「哎呀，是问剑宗的，叫云栀。」


    「我头一次听，估计是个小弟子，不过还好，她年纪尚小，若是栽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损失。」


    「诶，这个云栀不就是那个积分榜上的倒数第一吗？别看了别看了，我记得这次有沈怀州，那可是青玄真人的得意门生，你切过去，让我看看他！」


    几人说得起劲，却没有注意到开始变动的积分榜。


    那停在最后一页的所有名字都在慢慢往上升，与此同时，后面的零蛋也渐渐消失。


    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最后一个名字。


    云栀。


    第171章 随机奖励


    「升了，升了！」


    申长老看着不断变换的积分榜，激动得手指都抖了起来。


    范觅扭头嘲讽他：「申长老，您的私事就不用如此大声分享了吧？」


    「什么生了生了，您如此大喊大叫，是不是太没有公德心了？」


    申长老不想理他，他只是扭过头，冲着左右两边的老友，道：


    「我懒得跟你讲，诶，你们来看，问剑宗的排名是不是都在上涨？」


    问剑宗与万丈宗向来交好，且问剑宗歷经千百年，威望极高，东南两地的剑宗都以它为首。


    眼下问剑宗弟子的排名都在上升，申长老简直比见到自家弟子晋升还高兴。


    「柳长老，您看，那是不是你们宗门的云栀？」


    柳茵茵顺着申长老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原本还在担忧云栀，眼下听到这个消息，原本皱着的秀眉都舒展开来。


    「这丫头争气啊，这半会的功夫，就爬到第十了！」


    申长老说完，看到积分榜上的变动，又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诶，还在升嘞！」


    这幻境的积分这么值吗？


    申长老看着蹦到第七的名字，忍不住笑道：「我就说嘛，这青玄长老最喜欢的小弟子怎么可能会折在幻境里，我虽然没见过她，可是知道她的厉害。」


    那小囡为了来剑冢试炼赛，没日没夜地刷任务。

 第198页

    之前自家的弟子时常跑过来抱怨，说每次遇上几家宗门的集体任务，那沈怀州就带着这小子把妖兽都消灭了。


    他们虽然打不过，但是跑过去的时候，连根兽毛都没看见。


    柳长老的神情也愉悦起来。


    这小姑娘的表现，确实出乎意料了。


    「哎呀，柳长老，您看，云栀的排名稳定了，问剑宗其他弟子也追上来了！」


    「哟吼，还有我们万丈宗的。」


    「第一名秦依依，第二名沈怀州，第三名宋予，第四名赵家栋，第五名赵家澜，这三个，都是我们万丈宗的！」


    「第六名顾明驰，第八名萧策，第九名上官......哎呀，这后面的都是咱们东南两域的！」


    申长老面色大喜。


    这些孩子像是约好了一般，这不，不到半刻钟，前三十名就被东南两域的弟子霸榜了。


    旁边来自东南小剑宗的长老也笑出了花。


    「咱们东南两域的，都是好孩子啊！」


    「希望他们戒骄戒躁，稳扎稳打，一直保持才好。」


    这边讨论得热火沖天，原本翘起尾巴的范觅却是拉下脸。


    他脸黑如锅底，眼底还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尴尬。


    这些小猢狲，实在是太不上道了！


    丢脸，实在是丢脸！


    范觅越想越气，他听着后面的笑声，只觉得他们吵闹。


    兴许是申长老笑得太大声，范觅终于气不过，转过头来，恶狠狠道：「有什么好笑的，这才只是开头！还没到结束，你们别高兴得太早！」


    申长老没答，柳茵茵却是笑着开口了：


    「无碍，能高兴一会是一会。」


    「这积分榜前十一大半是我们的，我们实在是憋不住。」


    柳茵茵语气中透露着几分无辜，范觅回头看着她秀丽的面容，恶狠狠的咬紧牙：


    「哼！」


    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流云阁热闹一片，倏然，蓝玉屏上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阁内便响起一道轻灵缥缈的声音。


    「第一关卡已提前收关，下面将进行播报。」


    「本次问剑宗成绩最佳，参赛五十人，通关五十人，其中，有七位优秀弟子进入前十，团队表现最佳的有顾明驰，上官遥，萧策，秦依依，个人表现最佳的有云栀，沈怀州。」


    「此外，与上届相比，万丈宗整体实力上升五分之一，东南一带剑宗实力总体大于北域与西域。」


    「其中北域修阳剑宗实力显着下滑，望各位弟子勤勉上进，再接再厉。」


    「此外，问剑宗云栀顺利通过本次试炼赛的修心关卡，并在幻境中获得溪川之主的祝福，成功领悟新本领。经赛制综合判定，云栀道友为本次奖励对象。」


    「疾风知劲草，岁寒见后凋，望云栀道友勿忘道心，砥砺前行，再创辉煌！」


    此话一出，在场的长老炸了。


    「什么意思，今年第一关卡还有奖励？」


    「凭什么往年没有，今年就有，而且，那小姑娘明明才第七，为何独独奖励她？这是不是不公平？」


    「各位长老别着急，这试炼赛每次的规则又不一样，而且你们不是不知，这奖励本就是随机的，谁运气好，谁表现好，就有机会得到啊！」


    「是呀，大家都是做长老的人了，都大度点，人家一个小姑娘，你们和她计较什么？再说了，这才第一关，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奖励。」


    某位长老和和气气的安抚，怎知话音刚落，蓝玉屏内又传出一句话。


    「本次奖品为，丹青盾。」


    劝和的长老笑容顿住。


    丹青盾？


    那可是顶级防御法宝！


    「丹青盾，这怎么行？听说这丹青盾威力极强，若运用得当，护个几十上百个修士都不成问题！」


    「这东西小丫头拿了有什么用！都是浪费！还不如给我们！」


    虽然剑修一般都喜欢在比试时掌握主权，但是，谁不想拥有一个能在紧要关头护住自己和同伴的顶级盾牌呢？


    相传那丹青盾能承受飞升修士倾尽全力的十次攻击......十次！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各位长老红了眼，然而蓝玉屏只是闪烁一下，主动熄灭。


    柳茵茵看着站在前面义愤填膺的诸位长老，嘴角忍不住上扬。


    云栀那个丫头，可是出了名的运气好。


    思及此，柳茵茵又开始庆幸——


    还好上次没拒绝掌门的请求，若这次是别的长老来，她还真看不到这画面。


    一群几百岁的老修士眼红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像什么样嘛！


    柳茵茵在心底批判片刻，随即便掏出一只含影石，悄悄将眼前的画面录下。


    不说别的，这画面，还是得存下来，回去和几位老友分享。


    好东西，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第172章 意外传承


    与此同时，刚被白光送出幻境的云栀也有点迷煳。


    她好像获得了奇怪的东西......


    不只是那只守宫，当她对田宛莹说出那句「好」之后，她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多了点什么奇怪的知识。


    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一股强烈的白光送了出去。


    云栀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云栀拿出东玄玉，抽出一抹灵力注入其中，温声询问道：

 第199页

    「玄天，你和小玄墨还好吗？」


    出了幻境，原先被压制的灵力已经恢復如常。


    云栀认真地盯着东玄玉，只见那块莹润的玉石亮了亮，随后，里面便传来了一道低喃：


    「小主人，我没事。」


    「之前有点喘不过气，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我和玄墨进潭水里泡泡就好了。」


    无上秘境的灵潭水最为养人，云栀想也没想，道：「好，那你们好好休息。」


    她正想切断与东玄玉的联繫，可旁边的无名却扒着云栀的手，扯着脖子道：


    「栀栀，我要去看看玄天！」


    「你进去做什么？」


    倒也不是云栀不让，只是玄天总说无名身上的力量让他不舒服。


    眼下玄天需要休息，云栀也不能让他干扰了那一灵一兽。


    无名闻言，不免有些委屈：「呜呜，栀栀，玄天是嫌弃我了吗？」


    「怎么说我们也是好兄弟，我看看他也是应该的嘛......」


    云栀无视他的楚楚可怜，抬手将它弹开：「一边去。」


    「我还有事问你呢。」


    无名揉了揉发疼的脑门，委屈道：「栀栀，什么事呀？」


    「呜呜呜我是真的不想和这只丑不拉几的守宫待在一起。」


    无名小声抱怨，云栀这才想起肩膀上还趴着那只守宫。


    或许是之前在幻境中习惯了它的模样，云栀愣是把它看顺眼了。


    不仅如此，云栀望着它，竟然还觉得有些亲切。


    「它也不丑吧，算了...先说你，你知道我体内的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吗？」


    云栀思来想去，只觉得那力量与无名有关了。


    「咳咳...这个吧，我应该是知道的。」


    无名停顿片刻，道：「是昆吾剑中的力量。」


    「这一时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取出昆吾剑的那日，昆吾剑内封印的力量就融入你的灵脉了。」


    「好啦好啦，咱们今天先不说这个，眼下咱们还是先离开这边吧，这大晚上的，看得我有点瘆得慌。」


    无名扫了一眼周围幽暗阴森的环境，小声嘀咕道。


    云栀只能作罢，「行。」


    她将芥子囊小心系好，又将那一对通水琉璃玉镯戴好，等一切安排妥当，云栀提起昆吾剑，准备离去。


    然而，方行一两步，云栀就被脚下的障碍绊了一下。


    沉闷的声音响起，无名惊慌地抱住云栀的胳膊。


    倒是肩上的守宫悠然自得，它甩了甩尾巴，发出一道奇异的叫声。


    「呀~」


    云栀头一次接触这种小生灵，顿时觉得有些新奇。


    她抬起手，细白的手指轻轻覆了上去，还没摸两下，小守宫又呀了一声，顺着云栀的手爬到地上。


    「呀~」


    黑暗之中，云栀借着微弱的星光，勉强看清地上的物体。


    是一个镶了银边的黑水木宝盒。


    那宝盒不过两个巴掌大，盒盖上镀着一层繁复的银质花纹。


    云栀有些惊讶，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温润的指尖刚触上宝盒，底下的锁扣便咔哒一声，自动弹开。


    漫漫柔光倾泻而出，里面的东西顷刻呈现在眼前。


    「哇，这是什么？」


    无名凑了过来，他看着宝箱中塞得满满当当的饰品宝物，眼底划过一丝讶异。


    「鞭子？铃铛？还有...一副木卦？」


    无名勉强辨认出那东西的样式。


    不仅如此，那宝盒中还镶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


    云栀还未翻开，脑海中却自动跳出来里面所有物品的名字。


    破魂鞭，唤魂铃，乌木卦？


    与它们相关的记忆翻涌而出，云栀太阳穴处传来一阵钝痛，她皱起眉，有些痛苦的吸了口气。


    不止这些。


    那些晦涩难懂的巫蛊之术从脑海中闪过，与此同时，一道低低的声音自脑海响起：


    「云栀，你我自有缘。」


    「此次你圆我心愿，当初你母亲交予我的这些东西，我也悉数传给你。」


    「这些术法虽比不上你原来的本领，但...日后也于你有益。」


    「望你不负我期望，好好铭记于心，至此，愿你往后所求如愿，百岁无忧。」


    「对了，你要好好照顾乌崇，相信我，他会给你带来惊喜的。」


    女子嗓音沙哑，不知怎的，云栀好像读出了几分託孤的意味。


    她伸手拨开宝盒上层的物件，紧接着，几张折好的宣纸呈现在眼前。


    那上面的字迹娟秀可爱，最上面的那一页，清楚地写着宛莹二字。


    ......


    这难道...是幻境之主的传承？


    云栀心中迷雾重重。


    但此下容不得多犹豫，她还未回神，前方倏然飞来一只通灵幽蓝的漂亮蝴蝶。


    蝴蝶翩然而至，那道声音也随之出现。


    「恭喜你获得溪川之主的祝福，现在将为您颁发本次关卡的奖励。」


    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眼前的蓝蝶幻化成细碎的蓝色光影。


    光影渐渐淡去，最后一道蓝光消失后，一股强烈的金光乍起。


    「咚。」


    裹挟着金光的沉重盾牌落在地上，剎那间，周围的草木都被照亮。


    「本次的奖品为稀有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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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青盾。」


    「请您即刻领取，半刻钟后，将为您开启第二道关卡。」


    云栀被迫接受丹青盾，她迷迷濛蒙的听着女声的碎碎念，脑海中艰难地蹦出一个想法——


    现在的稀有法宝..都这么好拿吗？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怎么就多了一堆东西？


    云栀脑袋瓜嗡嗡的，她坐在地上捋了许久，才看向无名，幽幽道：


    「无名，你掐我一下。」


    「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她的运气，好像有点爆棚了。


    小姑娘坐在原地怀疑人生，久久没反应过来。


    半刻钟后，云栀就这么带着大包小包，被奇怪的力量甩到第二关。


    流光簌簌，万千华光坠落。


    周围的黑暗褪去，再睁开眼时，云栀已经被甩到一片坚硬的空地。


    「嘶，好疼。」


    云栀屁股着地，尤为狼狈，她艰难地站起身，正准备好好打量一下周围，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惊喜的欢唿：


    「栀栀！」


    「你怎么也在此地！」


    第173章 要个三师兄（修改）


    这样热烈开朗的声音，除了萧策，云栀寻不到第二个。


    云栀没想到竟然在这偶遇了。


    她抬头确认来人的身份，才乖乖开口：「四师兄。」


    萧策听见云栀唿喊自己的名字，面上都快笑开花了：


    「栀栀，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云栀的衣衫上尽是干涸的血渍，萧策见状，唇边的笑容收起，眼底多了几分担忧。


    「栀栀，你该不会是杀人去了吧......」


    云栀没想到萧策一猜就中，惊诧道：「师兄，您怎么知道？」


    萧策瞪大眼，声音有些抖:「栀栀，你可别做傻事啊，这可是触犯条规的！」


    云栀顿时乐了：「四师兄，您想什么呢。」


    「这是之前做任务的时候沾染的。」


    「那些都是幻境，我为了救人，就顺手解决了一些不相关的东西。」


    「哎呀，是师兄误会你了，对不起，栀栀，你先别动。」


    萧策恍然大悟，他停顿了几秒，又道，「我帮你把这些脏东西清理一下。」


    萧策抬手沖云栀扔了个清洁术法，下一刻，一兜凉水兜头而下。


    云栀被浇了个透心凉。


    「四师兄......」


    云栀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您若是不想，也不用勉强自己。」


    萧策一拍脑门，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栀栀，我前些日子和苏隽待久了，这清洁术法也跑偏了。」


    他作势要给云栀清理干净身上的水渍，云栀及时制止:「师兄，您歇着。」


    「我自己来就行。」


    她熟练地捏了个术法，等身上恢復清爽，才站起身，盘点自己的东西。


    经过上一关，云栀多少有些不放心。


    刚刚捡的丹青盾和宝盒都被她收了起来，云栀抱着昆吾剑，顶着小守宫，走到萧策身边。


    她看了看萧策身后，见他旁边空无一人，不免问道：「四师兄，这次就您一人吗？」


    萧策长嘆一声气，无奈道：「对啊。」


    「刚刚明明还有同伴，我走岔了路，就被一个传送阵送到这里了。」


    云栀也不稀奇：「正常。」


    只不过，她一想起自己的降落姿势，屁股就有些隐隐作痛。


    「栀栀，你也是传送阵传过来的吗？」


    云栀捂脸：「能不问这个问题吗？」


    实在是太丢脸了。


    萧策没想到自己又踩了雷区，他看着一脸窘迫的漂亮小姑娘，小声道：「对不起。」


    「对了，咱们不说这个！」


    「我之前听那个神神叨叨的小蝴蝶说，你第一关去了一个很惊险的幻境！」


    「怎么样，那里很吓人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萧策回忆起云栀的表现，墨眸顿时变成了星星眼。


    他的师妹果然厉害！


    云栀望着萧策放大的俊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抬起手，将少年的头转到一旁，道：


    「一点都不惊险。」


    云栀的那个幻境，就像是自动切入了简单模式。


    除了有点扑朔迷离，其他真的简单的不得了。


    再加上这剑修试炼赛的奖励，云栀总觉得他们在给自己放水。


    「不说这个，四师兄，你们上一道关卡，出现了什么难题啊？」


    云栀好奇。


    说起这个，萧策顿时来劲了。


    「我们遇到了金丹期的妖兽！那东西可难缠了！」


    「要不是我们几个有你送的符篆，这次也要死在第一关了。」


    「不得不说，你的那些符篆，还真是好用。」


    「如果没有你的符，三师兄都差点受伤了！」


    萧策想起那场面，心里便有些后怕。


    云栀光是听着，心中便有些紧张:「那三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萧策摇头:「那不是差点吗？」


    「他现在好着呢。」


    「要不是我走岔了路，说不定就不用与三师兄他们分开了。」


    萧策低声说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栀栀，你是不知道三师兄有多担心你，刚掉到第一关的时候，师兄还到处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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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通讯玉牌关了，我们也找不到你。要不是出了第一关，听到那小蝴蝶播报你的排名，我们还真放不下心。」


    萧策叽叽喳喳的说着，云栀听着他的絮叨，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云栀抱着昆吾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目光所及，竹林葱郁。


    除了她方才落下的那一处空地，旁边几乎没什么空余。


    云栀观察片刻，等萧策说完，才抬起眼，脆声询问道:


    「四师兄，你们上一关的时候，是如何发现闯关要求的呀？」


    萧策愣住:「要求？什么要求？」


    云栀眨眼，提醒道:「就是……提示。」


    萧策摇头:「没有。」


    「我们就遇到了一头妖兽，那妖兽虽然是金丹期，却特别难对付！你知道吗？我们打了好久，才发现那个妖兽有三颗金丹！」


    「我都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修炼的。」


    「要我有他一半的勤奋，我现在肯定是修真界的高手了！」


    眼看着萧策又要跑题，云栀及时拉回:「师兄，别激动。」


    「你确定你没收到提示？」


    萧策点头:「当然。」


    云栀彻底愣住。


    她脑海中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试炼赛，好像真的在给自己放水……


    云栀心绪不宁。


    照理来说，这试炼赛背后的势力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可为何她闯关的时候，就这么丝滑且顺利呢？


    若是按照往常，云栀肯定会不放在眼底。


    可是从幻境中出来后，她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按照规矩来说，第一关的期限是十天。


    等十天彻底结束，才会开启下一关的入口。


    但是这第九日还没完，她就到这了。


    「栀栀，你想说什么？」


    萧策见她不对劲，出声问道。


    云栀犹豫片刻，小声道:「师兄，我感觉这试炼赛……不对劲。」


    「我总觉得这里的法则太关照我了，就好像我想什么，就会给我什么一样。」


    萧策:「真的假的，那咱们要试验一下吗？」


    「你不如说说，你想要什么，如果那法则给你了，就证明你的猜测是真的！」


    云栀试探:「嗯，我想想。」


    「要不，给我来个三师兄吧。」


    第174章 来个三师兄


    微风吹拂，竹叶簌簌。


    少女娇俏的声音在林中迴响，萧策一听，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栀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要个三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吗？若是进了关卡，后面是不会再变动的。」


    「来来来，你让师兄看看，你是不是被上一关的幻境给唬住了。」


    这关卡之内，除了能用传送阵，总不能大变活人吧。


    再说了，一般关卡开启，很少会有人换场子的。


    萧策笑得尤为大声，云栀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小声抱怨道：「四师兄，你能给我个面子吗？」


    才几日不见，四师兄就变得这么讨厌了！


    云栀抱着昆吾剑准备转身离开，萧策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变化，赶紧补救：


    「诶，栀栀，我和你开玩笑呢！」


    「咱们现在可是相依为命的师兄妹，为了顺利闯关，咱们还是得一起走！」


    萧策赶紧追了上去。


    然而，两人还未走出几步，身后倏然起了一阵狂风。


    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两人心生警惕，不约而同的拔出长剑，随即默契转身。


    锋利长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白芒，凛冽的剑气划过竹叶，直直噼向那道妖异的狂风！


    「何方妖兽，竟敢在此作乱！」


    萧策将云栀护到身后，他手持听风，向来清秀的眉眼染上几分正气。


    少年话音落地，眼前的狂风势头减弱。


    云栀见状，不免由衷夸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四师兄，几日不见，你竟然进步这么多！」


    萧策被云栀夸得飘飘然：「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可是第八诶！


    「所以栀栀不用害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萧策越说越起劲，他记着云栀方才的语气，正准备再给云栀露一手。


    哪知，还未动作，那狂风忽然再次发难，细碎的落叶和尘土被风中的强悍力量捲起，然后径直冲着两人吹去！


    萧策的肩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栀栀，不怕啊，你四师兄我是风灵根，我肯定能平定这股狂风的！」


    萧策安慰完云栀，心里便开始默默念诀。


    他扬起听风剑，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灵力顺着剑锋流出，伴随着心诀的念出，那剑溢出来的灵力越来越多——


    狂风将至，眼看着两人就要被捲入其中，倏然，萧策剑上的灵力大作，淡青色的光芒将狂风悉数包裹，萧策手腕微定，那剑势便顺着灵剑飞扬而出——


    「唰！」


    一片淡淡的青色在林中铺开，那团狂风散去，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翩然而至。


    他头束玉冠，垂在身后的乌髮被风吹起。


    少年眉目清朗，他垂着眼，长睫遮住桃花眼中的神色。


    虽隔了一段距离，但云栀还是能看出他眉眼间那股恣意的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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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将慵懒与清隽气质融合得如此恰当，天上人间，也就能寻到一个沈怀州了。


    但是......


    云栀虽然看清了他的容颜，心底还是有些不确定。


    「四师兄，前面那个，是幻象，还是咱们的三师兄？」


    萧策刚收起听风剑，正想吹嘘一下自己的实力，就被云栀期盼的眼神打断。


    「怎么可能是三师兄呢...肯定是你眼花了！」


    萧策不信邪地转过身，而此时的少年已经抬眸，他肩负长剑，悠然走到萧策跟前，挑眉道：


    「四师弟，一会没见，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调。


    萧策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清朗少年，不可置信道：「三师兄，难道你会瞬移吗？」


    「这不是分了关卡就不能乱动吗？您怎么来这里了？」


    沈怀州道：「你问我，我也不知。」


    「今年的试炼赛有点古怪，我原本进入了另一个地方。」


    「忽然起了一阵风，就把我带到此处。」


    「兴许是我不小心误触了哪里的传送阵。」


    萧策本想点头，却忽然想起自家师妹之前随口的一句话。


    不对啊。


    栀栀方才是不是说了句要个三师兄。


    他记得自己还嘲笑了栀栀说胡话来着！


    萧策下意识去看身旁的小姑娘，可云栀已经跑到沈怀州身边，她耸了耸肩，水润漂亮的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无辜。


    「四师兄，我和你说过的。」


    「你刚刚还不信呢。」


    云栀沖萧策做了鬼脸，萧策指了指云栀，又指了指自己：「你...我！唉，这......」


    萧策心情复杂。


    刚刚笑小师妹笑得那么大声，这下好了，三师兄本尊真的来了。


    「不过，这两日，你确实长进了不少。」


    沈怀州淡定地拍了拍萧策的肩膀，然后转头望向身后的小姑娘。


    云栀察觉到来人的模样，她扬起脸，粲然一笑地招唿道：「三师兄，几天不见，你有想我吗？」


    沈怀州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视线在云栀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即轻飘飘的收回。


    云栀一头雾水，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疑惑道：「奇怪，我脸上是有脏东西？」


    沈怀州多看了她一眼，过了好半会，才道：「你长高了。」


    幻境中的时间过得慢，在云栀看来只有一两日，可外界却已经过了九日。


    但是...九天应该也不够自己长个吧。


    云栀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望向一旁的萧策：「四师兄，我真的长高了？」


    萧策上前比划了一下，道：「诶，好像是诶。」


    「和进宗门那会相比，你个子窜高了不少呀。」


    萧策呲牙一笑，满是欣慰：「栀栀多吃点，以后说不定比我还高呢。」


    萧策的身高在少年堆里还是比较显眼的，除了比沈怀州矮了一些，放宗门里，也是极为吸睛的存在。


    云栀思索片刻，道：「这么一说，倒也不错。」


    「快点长大，以后咱们一起出去闯荡！」


    萧策说得高兴，不免伸手拍了拍云栀的肩膀。


    不知从哪飞来一只小碎石，重重的弹了一下萧策的手背。


    「嘶，谁偷袭我！」


    萧策回头，恰好对上一双幽深的眼。


    「抱歉。」


    「昨日受了点伤，手上的力度没把控好。」


    云栀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三师兄，你伤到手了？」


    「不是说你没事吗？」


    小姑娘目露担忧。


    少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低声道：「无碍，还能忍。」


    萧策：「......」


    第175章 不可觊觎我家师妹（修）


    「三师兄，若我没记错，你不是差一点受伤吗？」


    沈怀州面不改色：「嗯，内伤。」


    「那不一定，有些伤肉眼瞧不到，但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兴许还会加重。」


    云栀把萧策扒拉到一边，她抬起沈怀州的手腕，水眸中掠过一丝紧张。


    等她细细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大碍，云栀才松了口气，道：「三师兄，你之前是不是太过劳累了。」


    「要不你这两日休息一下？」


    沈怀州点头：「好。」


    「如果有什么低阶妖兽就交给我和四师兄，您就好好休息！」


    少女嗓音清脆，萧策一听，不免多嘴：


    「等等，三师兄不是没事吗？」『


    云栀抬眼，「可是他手疼诶。」


    萧策幽幽地看了眼一脸淡然的沈怀州，随即收回视线，道：「行吧。」


    说起来，他认识三师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喊疼。


    明明以前都不吱声，怎么现在.......


    萧策看了看云栀，又看了看沈怀州，心头不免划过一丝微妙。


    算了，应该是多虑了。


    他掸去衣衫上的竹叶，主动开口：「这一关应该就咱们几个吧？」


    「我们上一关人可多了。」


    「也不知道小五和上官道友去了哪。」


    云栀嘆了口气，道：「若是遥遥师姐和五师兄能一起来多好。」


    萧策挑眉，他扭头看向云栀，眼底多出几分兴味：「栀栀，你说，你这些话每次都能应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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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皱着眉，白嫩漂亮的脸上浮出一丝苦恼。


    「我也不知道呀。」


    她仰头看了眼天，小声嘀咕道：「应该不会这么灵验吧？」


    刚刚来了个三师兄，若遥遥师姐和五师兄一块传过来，那这试炼赛...可能真的在给她放水。


    事实证明，云栀的想法是对的。


    她的话音刚落没多久，前方的竹林凭空出现一道法阵。


    被繁复花纹萦绕的法阵闪耀着柔和的金色光芒，没过一会，法阵中间闪过一道白光。


    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从中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


    「刚刚前面不是迷宫吗？怎么现在又换成竹林了？」


    「顾道友，上官道友，你们是不是带错路了？」


    几道掺杂着质疑的声音在林中响起，云栀望着法阵的方向，漂亮的茶色杏眸顿时瞪圆。


    没看错的话，那里好像真的有遥遥师姐和五师兄。


    骗人的吧。


    云栀冲着来人的方向招了招手，试探道：「遥遥师姐？」


    那边带路的女子听着清甜的声音，顺势看了过来。


    「栀栀？」


    青衣女子惊诧开口，她瞧见云栀的身影，唇边绽开一抹亲切的笑。


    云栀赶紧跑过去，「遥遥师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上官遥摇头：「我也奇怪呢，刚刚本来在迷宫里寻路，忽然前面多出一道传送阵，我觉得奇怪，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我以为那是迷宫的入口，却没想到被传到这来了。」


    云栀闻言，不免有些头疼。


    「话说回来，栀栀，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云栀如实交代，「之前第一关卡结束，有只蓝色的蝴蝶跑过来告诉我，说第二关马上就要开启了。」


    「我没反应过来，就被甩到了这里，然后就遇见了我四师兄。」


    「再后来，三师兄也来了，没多久，你们也来了。」


    上官遥听完，极为慎重地点了点头：「这剑修试炼赛果真错综复杂。」


    「看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说起来，栀栀，我听说你这次得了特殊奖励，怎么样，你那个第一关难不难，应该没有受伤吧？」


    上官遥双手搭上云栀的胳膊，将她转了一圈，见她身上没有伤痕，她才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


    「没受伤就好。」


    「我听说你上一关都是一个人，当时可害怕了。」


    云栀想解释：「师姐，我那关很简单的——」


    她话还没说完，上官遥身后的人忽然惊唿出声：「啊！！」


    「你...你肩膀上是什么？」


    上官遥被后面的小少年吵得有些心烦，「赵公子，麻烦管好令弟。」


    「抱...抱歉。」一道儒雅的声音传来，「小澜，你不要大惊小怪，这样会吵着别人的。」


    十三四岁的少年被兄长一说，顿时有些委屈，「阿兄，真不怪我。」


    「那小姑娘身上有只剧毒的守宫，你说我能不喊吗？」


    稚气未脱的少年探出头，他看向云栀，正准备说点什么。


    然而，就在一抬眼的瞬间，他被小少女的容貌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白日青竹下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她身姿窈窕，腰肢纤细，身着一套缀着细碎流光的法裙。


    柔顺的长髮被挽成两个俏皮灵动的双垂髻，上面绑着两只精緻简约的杏色小绒花，伴随着少女的动作，上面的小绒花微微晃动，栩栩如生。


    赵家澜望着云栀，眸底升起一丝浓浓的惊艷。


    她漂亮得好像画卷上的小神女。


    赵家澜方才吐槽的气势都弱了些许，他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小声道：


    「对不起，是我太吵了。」


    这句道歉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反正上官遥是感受不到他的歉意。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小少年，有些惊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主动道歉了？」


    赵家澜抬头，有些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容：「上官遥...」


    上官遥皱眉：「嗯？」


    赵家澜飞快改口：「不，上官姐姐。」


    「那是您的师妹吗？」


    「我可否认识她？我刚才好像吓着她了。」


    「所以，我想给她道个歉。」


    上官遥给他递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赵家澜一脸疑惑，他还想与上官遥多说一句好话，转眼，一道杀气凛凛的利剑已经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自脖颈处传来，赵家澜吓了一大跳。


    「顾明驰，你这干什么？」


    赵家澜直唿其名。


    然而顾明驰没与他纠结这点，他板着脸，昳丽的容貌散发出几分寒气。


    「臭小子。」


    少年语气冰冷，且咬牙切齿。


    「不许觊觎我家师妹。」


    第176章 没说就是没拒绝


    赵家澜茫然眨眼，他看着向来寡言的昳丽少年，脑子卡壳了片刻。


    「什...什么意思？」


    赵家栋看着自家幼弟呆愣的模样，赶紧上前劝和。


    「顾道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小澜没有恶意的，你先把剑放下。」


    赵家栋试图解释，上官遥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你别劝，顾道友脾气倔，你越说他越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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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栋有些为难，他看着自家亲弟脖子上横着的那把剑，又转头望向自家弟弟，「小澜，你快道歉。」


    赵家澜鼓了鼓腮帮子，道：「我又没错，我道什么歉。」


    「再说了，我只是想认识一下新朋友。」


    赵家澜小声咕哝完，又望向那站在不远处的少女：「谁知道那个小师妹是顾冰块的呀，我还以为她是上官姐姐的师妹......」


    赵家栋皱眉，低声呵斥道：「小澜！」


    「阿兄，我才不怕，他肯定不敢动手。」


    上官遥扫了他一眼，提醒道：「赵师弟，你还是少说点吧。」


    话音刚落，脖子上的利剑又靠近了一分。


    赵家澜面上的笑容凝滞，连同周围的气氛都僵了起来。


    「五师兄，遥遥师姐，你们在那干嘛呢？怎么还不过来？」


    穿着漂亮法裙的少女走上前来，上官遥瞧着面色不善的顾明驰，抬起手中的剑柄，轻轻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行了，吓吓就得了，真有什么好歹，到时候云师姐还要替你道歉。」


    云栀的脚步声渐近。


    顾明驰慢慢收回了手。


    「下次若再敢动歪心思...」顾明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停顿片刻，继续道，「可就不是吓吓你这么简单了。」


    赵家澜仍旧不服气：「哼，谁怕谁？」


    「只知道欺负弱小，你算什么——」


    赵家澜尚未说完，赵家栋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干笑道：「抱歉抱歉，顾道友。」


    「我家小澜从小被惯坏了，他不是有意冒犯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明驰没说话。


    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云栀的方向。


    「五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如此不高兴？」


    「遥遥师姐，谁招惹他了？」


    上官遥伸手揽住云栀的肩，温声笑道：「哪有人招惹他。」


    「他兴许是几日未合眼，有些睏倦了。」


    「睏倦了？」云栀从芥子囊中摸出一瓶养神丹，扔给眼前冷脸的少年。


    后者接住，面上的神色缓和些许。


    「五师兄，你若是精神不好，可以吃一粒，上次二师兄给我塞了一堆果子味的，你试试这瓶里面是什么味道。」


    曲卓然练剑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碰上炼丹，倒是分外投入。


    云栀常常在想，曲师兄既然那么爱炼丹，当初为什么不跟徐长老去妙春宗。


    他在炼丹上颇有天赋，但...他猎奇心太强，有事没事就扔点新找的药材进去，如此，他的炉子月月都要炸上一次。


    云栀介绍完，一旁的上官遥不免惊诧：「栀栀，曲师兄日日炼丹，这怎么消耗得完？」


    云栀一面给上官遥塞丹药，一面嘆气：「这不是都塞给我了吗？」


    「不过，这味道倒是不错，遥遥师姐，您也试试。」


    「无聊的时候就当吃糖豆了。」


    上官遥笑道：「那我就谢谢栀栀了。」


    「好了，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出发吧，这里到处是竹林，也没个提示。」


    「看来这剑修试炼赛，真没我想像中的简单。」


    「对了，栀栀，你的那些爆破符还有吗？你的那些符箓威力很惊人诶，上次用了你给的那些，我们都成功翻盘了！」


    那妖兽皮糙肉厚，尤为难打。


    上官遥几人体力都快被消耗完了，而那只丑不拉几的妖兽还精神奕奕。


    若不是她想起芥子囊里还有这等东西，恐怕几人又要费许多功夫。


    上官遥从前以为云栀的符篆都是画着玩玩的。


    但是那次一用，简直威力惊人。


    若这符篆不是上官遥亲自看着云栀塞给自己的，她都要以为是哪位高人的符篆流出来了。


    云栀道：「没了，都没了。」


    「不过我的芥子囊里还有符纸的，等会空闲的时候，我再给师姐画上几张！」


    上官遥眼睛亮了亮，道：「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聊得火热，被赵家栋护到身后的小少年终于按捺不住。


    他探出头，高声问道：「原来之前的符篆是你画的吗？」


    小少年的声音青涩。


    云栀看过去，只瞧见赵家澜的浓眉大眼。


    与她的几位师兄不一样，赵家澜的五官更偏英气。


    他直勾勾的看着云栀，眼底流露出几分好奇。


    云栀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挽住上官遥的手，准备离开。


    「你别走！」赵家澜急了，「难道你就不想认识我吗？」


    在万丈宗，那些新来的小弟子可是迫不及待要认识他。


    宗门上下，每个弟子见了他，都要热心亲切的称唿一句小公子。


    云栀皱起眉，水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我为何要认识你？」


    「五师兄，该走啦。」


    云栀对不熟悉的人向来没什么热情，她扯了扯顾明驰的衣袖，拉着上官遥走开。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在耳边迴荡，赵家澜看着云栀俏丽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


    「阿兄。」


    「你听见了吗？」


    「她不想认识我。」


    赵家澜抱着自家兄长的胳膊，有些受伤地开口。


    气质儒雅的青年垂眸看着赵家澜，默默的抽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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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澜，你冷静点。」


    「被漂亮的小女郎拒绝，是很正常的。」


    赵家澜委屈：「可是万丈宗的女弟子都喜欢围着我转！」


    「连新进门的师妹都会朝我微笑示好。」


    赵家栋扶额：「那是你的错觉。」


    赵家栋本想走，但看着弟弟可怜，没忍住多交代了一句：


    「小澜，你要不抬起头看看，那小姑娘身边的都是什么人。」


    「沈，顾，萧，上官。光是听这些姓氏，你也应该知道——」


    「那小姑娘的师兄师姐都是人中龙凤，她自己肯定也不会差的。」


    「咱们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剑宗的副宗主，我劝你，还是安心闯关。」


    赵家栋倒是想藉此机会教教这性格顽劣的幼弟。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赵家澜低头嘟哝：「阿兄，你这话说的不对。」


    「方才那小师妹也没明确拒绝我。」


    赵家澜说着说着，忽然又有了底气。


    「师兄，不拒绝就是不讨厌，若我等下好好表现，那个漂亮师妹肯定愿意认识我！」


    赵家栋：「......」


    不是，小澜这自信到底遗传谁的？


    第177章 一切皆有可能


    那边两兄弟还在商议。


    这边，云栀的几个师兄就已经把她拉到一旁教诲。


    萧策苦口婆心：「栀栀，外面的男子心都坏，你可不要被骗了。」


    「我看那赵家小弟目的不纯，你以后少和他接触。」


    顾明驰抿唇，他抱着长剑，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你要知道，最好的，还是咱们第十峰的几个师兄师姐，当然，还有其他峰的小师姐也很好，就比如咱们上官师姐，这样的可以结识。」


    「秦师姐也不错，苏隽那个胆小鬼也还行。」


    顾明驰附和：「姜师兄也还不错。「


    萧策贊同：「反正，你要警惕那些在外无缘无故对你示好的人。」


    「你太单纯了，还不知道修真界的险恶，平日里都有我们护着你，但是出了宗门，离了师兄师姐，你就得万分警惕了！」


    站在一旁的上官遥看着紧张兮兮的两个少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也明白这几人的顾虑。


    云栀长得漂亮，白白嫩嫩，娇软得宛若枝头上的花骨朵。


    娇弱，可怜，看着好欺负。


    这样的长相，在修真界可是极为惹眼的。


    思及此，上官遥也不免添了一句：「我们小云栀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


    为了让几人放心，云栀伸出手指，保证道：「师兄师姐，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随随便便与人交谈！」


    萧策补充：「遇到没有把握的危险，你也不能冲上去。」


    萧策可太了解这个师妹了。


    他只是看着虎。


    云栀是真的虎。


    云栀知道萧策说的是何时的事，她脸上有些烧，连忙道：「师兄您放心，今时的我已不同往日，从前我行事鲁莽，不顾安危，以后我定然会谨慎行事。」


    别人讲的道理总归不够，云栀吃了几次亏，倒长了记性。


    大抵是云栀的语气太过信誓旦旦，站在她身后的沈怀州轻笑一声，道：「如何谨慎？」


    云栀想也没想，答得飞快：「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


    「机会还有很多，命只有一条。」


    云栀小嘴一张一合，叭叭说了好几句。


    她苦思冥想片刻，又道：」若是遇见逃不开的，那....别人先上，我垫后？」


    小姑娘说得认真，萧策都忍不住拍拍手，为其欢唿道：「好！」


    「以后就按这样说的做！」


    「江湖不同宗门，咱们以后要低调行事，知道了吗，栀栀？」


    萧策宛若老妈子附体，云栀连连答了几个「好」，他仍旧放不下心。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萧策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道：「好了，反正咱们几个师兄在，你若是怕，就唤我们的名字。」


    少年语重心长，气势浑厚。


    云栀惊诧：「四师兄，你这次变化好多呀。」


    几日不见，四师兄明显要比从前靠谱了。


    这句夸赞一出，萧策又有些绷不住了：「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上次的第八名。」


    「若不是让那小鬼抢了风头，他才到不了前五呢。」


    萧策说到这个，云栀开始有些好奇。


    上一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萧策变化如此之大？


    云栀也没问出口。


    此时，之前见过的蝴蝶刚好飞过来。


    它顺着清风，顺着落叶，悠然飘到云栀身上。


    上官遥看着这只乖巧的蓝蝶，有些不敢置信：「这蓝蝶不是后面才会出现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见识了几次大变活人的萧策早已经见怪不怪。


    「栀栀在，一切皆有可能。」


    第178章 乌鸦嘴


    「若我说这只蓝色大蛾子是过来给咱们提示的，你是信还是不信？」


    上官遥摇头：「不信。」


    上一关就没有提示，这一关怎么可能会有。


    云栀揪听着上官遥的回答，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衣角。


    「咳咳，师姐，说不定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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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抬起左手，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肩膀上的小蝴蝶。


    「你要说话吗？」


    小蝴蝶扑闪两下，道：「当然。」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萧策听到这声音就觉得有些瘆得慌：「有话快说。」


    蓝色蝴蝶扑闪两下，没搭理他。


    「呦呵？」


    「这是瞧不上我？」


    萧策有些气结。


    云栀安抚道：「师兄，你让我问问。」


    听到云栀的声音，小蝴蝶的翅膀扇得更欢快了。


    「本次任务为，破阵。」


    「此为青竹林，其中藏匿了许多阵法，若想顺利通关，请在要求的时间内突破所有阵法。」


    「此外，本次的灵力限制尚未正式开启，一刻钟后，诸位的灵力将会被限制。」


    「另外，有必要提醒各位，在解除阵法的同时，会有诸多妖邪上前干扰，请诸位剑修在破阵的同时，清理掉攻击修士的妖兽，若不慎受伤，可选择淘汰或者继续。」


    「淘汰者将会被送至终点，继续者将承受更高攻击。」


    「防卫，清理妖兽，破阵，缺一不可，还望各位齐心协力，抵御妖兽。」


    蓝色小蝴蝶说完，翅膀上的萤光粉便簌簌落下。


    萧策听着它区别对待的语气，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手想触碰蓝蝶，然而后者翅膀一振，便化为光影，悉数散去。


    『「没想到还真的有提示。」


    上官遥啧啧称奇。


    萧策的注意力被转移，他拍了拍手，道：「那可不，咱们的小幸运星在这呢。」


    云栀握着昆吾剑的剑柄，暗戳戳地捅了一下萧策的腰。


    「四师兄，你怎么老打趣人呢？」


    萧策吃痛：「我说实话也不行了？」


    他伸手要去捏云栀的脸。


    意料之内，还没碰到云栀的头髮，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便出现在眼前，挡住萧策的进攻。


    「得，三师兄老护犊子。」


    「我收手，收手还不行吗？」


    萧策想靠近顾明驰，哪知后者利落转身，避开他的动作。


    「天热，阿策还是自己站着吧。」


    萧策欲哭无泪：「我懂了。」


    「作为问剑宗最受欢迎的剑修美男，被排挤就是我的命运。」


    他长嘆一声气，神情尤为落寞。


    「算了，你们走吧，咱们终归是不同路了。」


    他作势要拂袖离去，云栀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四师兄，演过头了。」


    「你快回来，你一个人在外面，若是被攻击了，可就不好了。」


    萧策刚想否认。


    云栀的这句话就得到应验。


    竹林上方倏然起了一阵乌云，不知从哪飞出一只七尺金翅妖兽，它扇动着硕大的翅膀，尖利的鸟喙张开——


    翅膀一扇，原本朝这边赶来的赵家兄弟被顺势叼走。


    得到猎物，金翅妖兽得意地拍了拍翅膀，然后躲进乌云，飞身而去。


    云栀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吧。


    她的嘴真有这么灵？


    她扭过头，仰头看向身后的清隽少年，小声道：「师兄，我好像闯祸了。」


    「我是乌鸦嘴。」


    「和你有什么关系。」三师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看向一旁的两个少年，「愣着作甚？」


    「师妹和上官破阵，我们去追。」


    第179章 受伤


    沈怀州御剑而去，顾明驰和萧策立马御剑跟上。


    云栀望着几人的背影，连忙道：「等等，师兄！」


    「还有一刻钟便要限制灵力，你们可要抓紧时间！」


    那只金翅妖兽飞得急，云栀还未看清那妖兽的修为，几人便追着乌云过去。


    云栀放不下心，「不行，那金翅妖兽也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师姐，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少女纤细的手指搁至昆吾剑，上官遥抬手止住云栀的动作，随即沖她微微摇头：「栀栀，我们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沈师兄自有打算，若他们遇到危险，想必也会先行撤退的。」


    「现下还有一刻钟限制灵力，你我现在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上官遥抬眼观看了半晌天色，只见那朵乌云顺着风越飘越远，秀眉越皱越紧。


    「师姐说得对。」


    云栀稳下心神，慢慢捋清思绪：「师姐，你们上一关，是用了我的爆破符？」


    按照蓝蝶的提醒，只要阵法尚未解开，就会有妖兽不断进攻。


    若不限制灵力，她们还能齐心协力，一直对抗到最后。


    但是现在，她必须准备足够多的符篆和法器。


    上官遥点头：「你上次给我留的爆破符我一直没用，这次一打开，那符中的力量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强悍几分。」


    「与你刚进宗门那会给我的相比，这次的威力要强上许多。」


    威力要强上许多？


    上次给遥遥师姐塞符篆，是什么时候画的来着？


    云栀思来想去，终于忆起一个细节。


    想起来了！


    是上次从掌门那里取回补偿的那日！


    云栀想起那支青杆白豪笔，麻利的打开通水琉璃玉镯，从中取出姜平送的毛笔与青玉砚，然后撩开裙角，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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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栀，你这是要做什么？」


    上官遥看着云栀翻出一大堆黄符纸，随即又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块鲜艷如血的硃砂，慢条斯理的研磨起来。


    那硃砂底下的砚台乃上好的青玉打造而成，其青翠欲滴，周围还篆刻着一尾游鱼。


    「画符。」


    云栀有条不紊地磨出一层硃砂，她抬起眼，看向眼前的青衫女子，笑吟吟道：「师姐可以帮我磨些硃砂吗？时间紧迫，我怕一个人来不及。」


    上官遥想也没想：「当然！」


    她坐到云栀旁边，捞起袖子，一边研磨硃砂，一边看云栀的画符。


    期间云栀肩上的乌崇时不时低头，它看着那砚台中鲜艷如血的硃砂，尾巴忍不住颤了颤。


    上官遥看着乌崇的黑豆般的眼瞳，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拿你做守宫砂的。」


    乌崇像是松了口气，它歪了歪脑袋，认真看新主人的动作。


    上官遥笑：「栀栀，你这种小守宫，是从哪得来的？」


    云栀铺开符纸，提笔蘸取硃砂，温声道：「在幻境中得来的。」


    「幻境中还有这种东西？」


    云栀敛下心神，一气呵成，一张爆破符顷刻制成。


    她点了点头，道：「听说毒性很大，但是性子很温顺。」


    「我现在还不知道这只东西有什么效果，一不能炖汤，二不能制药。」


    云栀半开玩笑道。


    眼看着乌崇将尾巴甩起，云栀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像是在哄小孩：「逗你玩呢。」


    上官遥惊讶：「你别说，这小东西还能听懂人话呢。」


    「这小守宫很有灵性啊，比我早年在第六峰见到的小狸奴聪明多了。」


    「不过....」上官遥迟疑片刻，声音减小了几分，「就是丑了点。」


    云栀忍俊不禁，她制好的符箓放到上官遥旁边，然后凝神静气，一口气画了一沓。


    除去爆破符，其他就是些不常用的引雷符，匿身符。


    最后，硃砂用尽，云栀看着最后一张空白的符纸，鬼使神差地画了个养魂符。


    沾染着鲜红硃砂的白豪笔落在符纸上，伴随着制符者行云流水的动作，一串复杂的符文出现在纸上。


    笔落，符成。


    淡淡的金光倾泻而至，倏然，云栀怀里的白玉牌剧烈震动起来。


    滚烫的温度惹得云栀心口一疼，她取出散发着光亮的玉牌，将半干的符箓贴了上去。


    符箓一贴，玉牌上的光芒愈发明亮，但是，上面的温度出奇地降了下来。


    一丝微讶从心头划过，云栀看着玉牌上的反应，水润的眼眸睁大。


    方才，是里面的魂魄在震动吗啊？


    阿娘的这块玉牌，从拿回来开始，就很少有过动静，除去上面常年不散的光和微热的温度，它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阿娘的魂魄回来了吗？


    云栀不敢确认。


    而此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云栀分心。


    上官遥帮云栀收好东西，提醒道：「栀栀，时候不早了。」


    「眼下过去多久了？」云栀回过神，看向一旁的清丽女子。


    上官遥沉吟半晌，道：「一刻钟，应该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师兄他们竟然还未回来？」


    云栀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往上官遥怀里塞了一堆符箓，随后提起长剑，道：「遥遥师姐，你在此守着，我去寻几位师兄。」


    不等上官遥拒绝，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哪知刚转过身，几个少年御着灵剑，踏云归来。


    上官遥扯住少女的手腕，赶紧道：「栀栀，你看，他们回来了！」


    云栀顺着上官遥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天边山峦起伏，云铺十里。


    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御剑而归，只不过，为首的少年衣衫破损，肩膀上似有伤口。


    远远望去，一朵红梅绽放在他的肩头，伴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朵红梅愈来愈大，甚至隐隐有扩散的趋势。


    「站在前面的，是三师兄吗？」


    上官遥眯起眼，道：「好像是，哎呀，沈师兄是不是挂彩了？」


    「萧策和顾明驰好像没什么事啊。」


    「等等，栀栀，你看，萧策和顾明驰是不是背了人？」


    「没看错的话，好像是赵家两兄弟。」


    上官遥费力的眯着眼，不确定地猜测道。


    云栀抬眼一看，果然如此。


    先前叽叽喳喳的少年伤势惨重。


    他脸色苍白，英气的面孔似被利爪划破。


    奇怪。


    到底是什么妖物，能将师兄和赵家兄弟伤成这样？


    第180章 疗伤（修补）


    远山的云层飘散，几位少年落下，云栀见状，赶紧迎了上去。


    「三师兄，你怎么了？」


    「四师兄，五师兄，你们没事吧？」


    萧策连忙回答：「我和小五都没事，栀栀，你扶着三师兄，我们帮赵道友看看。」


    之前该教育得教育，遇上正事，还是得团结一心，互相帮助。


    两人扛着赵家兄弟走到一旁，上官遥赶紧上前，路过云栀时，她添了一句：


    「栀栀，你照顾你师兄，我去看看他们。」


    云栀点头，她忧心忡忡地搀扶住身形不稳的少年，眼底溢满了心疼。

 第208页

    沈怀州状态算不上太好。


    他的衣衫被凶兽抓破，衣衫底下，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汩汩鲜血浸透了大半衣衫，云栀望着沈怀州肩上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悄悄地红了眼。


    她低头去寻芥子囊中的疗伤丹，可沈怀州却按住云栀的手，摇头道：「栀栀，先不用管我，我...还好。」


    他唇色苍白，潋滟的墨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可是你的伤口......」


    沈怀州揉了揉她的头，道：「若是有疗伤丹，先给赵道友他们用吧。」


    云栀下意识拒绝：「不行。」


    没多说两句，沈怀州便伸手，推开少女。


    「乖，先去。」


    「我的伤口不碍事，只是一点小伤，等你忙完了，再过来帮我处理。」


    「我去给你们放风，之前那只金翅妖兽还未解决，若它等下捲土重来——」


    沈怀州素来清冷如玉的声音多出几分微弱的沙哑。


    少女听着他的言论，终于忍不住打断：「师兄！」


    「你坐好。」


    云栀将旁边的竹叶踢开，然后取出芥子囊中准备的柔软兽皮，小心翼翼地在地上铺开。


    等准备妥当，云栀便拉着沈怀州，强行将他按下。


    「我把需要的药物送给四师兄，我就过来！」


    「师兄，你要好好等我，知道了吗？」


    云栀小声叮嘱，然后才抱出一堆杂七杂八，叮噹作响的白瓷瓶，飞快的送到萧策和顾明驰身边。


    「四师兄，他这是被抓伤了？」


    云栀看着赵家澜脸上的伤口和手臂上的划痕，皱眉问道。


    萧策罢手：「没有没有，他脸上的才不是抓伤的，这是赵家澜在金翅鸟嘴里乱晃，一个没注意，就从半空掉下去了。」


    「你也知道这附近都是竹林，他身上的伤痕都是被划伤的。」


    「那...这位师兄呢？」


    云栀心中的大石落了许多。


    萧策摇头，一旁的顾明驰接过话茬。


    「赵道友应该是被金翅鸟踢伤了，我方才给他检查，发现他身上除了淤青，没有多余的伤口，想必应该是内伤。」


    他停顿片刻，道：「稍后我餵他服用丹药，再梳理一下便好。」


    萧策点头：「我方才也被赵道友吓到了，还好没什么事。」


    「对了，栀栀，你赶紧去看看三师兄，方才为了从金翅鸟手下抢人，三师兄可是被划伤了好几道。」


    萧策催促，「你若是不想，我可以替你去。」


    云栀果断回答：「不行！」


    「我从前给三师兄处理过伤口，我去。」


    容不得萧策拒绝，云栀拍去裙子上的落叶，赶紧跑到沈怀州身边，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师兄，我帮你看。」


    云栀刚才只瞧见沈怀州肩膀上的伤口，连背后与腰侧的都不曾看见。


    眼下被萧策一提醒，她赶紧将沈怀州全身检查了一番。


    「一道，两道，三道......」


    云栀越数越觉得心惊。


    「师兄，你先前教我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


    「眼下换了自己，倒是不记得这道理了。」


    云栀的嗓音向来清甜，此时压低声音，多少增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取出一瓶疗伤丹，一小瓶金疮药，然后又取出一柄锋利漂亮的匕首。


    「张嘴。」


    兴许是受了伤，沈怀州倒是乖巧。


    他薄唇微张，唇色愈发苍白。


    云栀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疗伤丹，大抵是担心不够，她犹豫一会，又塞了几颗。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绽开，沈怀州望着她乖巧的眉眼，喉间一哽，竟不知如何拒绝。


    等云栀塞了不下十颗疗伤丹，决定收手时，沈怀州忍着舌尖的苦涩，忍不住问出声：


    「你这种疗伤手法，是谁教你的？」


    云栀有些紧张：「诶。」


    「是...是我自创的。」


    「我担心一颗没效果。」


    沈怀州俊眉皱紧。


    云栀试探出声：「三师兄，你怎么了？」


    「是药效不好吗？」


    沈怀州摇头，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苦。」


    「苦？」


    「苦您为何不和我说呢？」


    云栀慌得敬称都出来了。


    只见清隽少年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他敛下眼眸，乌黑纤长的睫羽垂下，俊美的容貌上浮出一丝无辜。


    「我想说，但是师妹没给我机会。」


    云栀诚恳认错：「对不起，师兄，我就想着让您快点好。」


    三师兄在她眼里向来强大，除去那次发热，他从来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看到三师兄受伤，云栀的心就乱了。


    「三师兄，您身上的伤口太深了，我给你上点金疮药，可以吗？」


    云栀小心翼翼开口。


    金疮药是曲卓然临行前塞给她的，曲卓然说她成日打打杀杀，鲁莽至极，若不带点金疮药傍身，他和师姐便放不下心。


    云栀本觉得无用，眼下竟派上用场了。


    许是怕沈怀州不同意，云栀抬起眼，尤为真挚地看向他：「三师兄，二师兄说这是用师父门前的灵药制成了，里面还加了师父以前收集的顶级止血草。」


    「你若是不用，可能就要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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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眼眸湿漉漉的，沈怀州低头，便看见她眼中的雾气。


    她眼圈微红，薄薄的水汽氤氲在长睫下，光是瞧一眼，便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沈怀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上吧。」


    「你怎样都可以。」


    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沈怀州别开眼，缓声道。


    云栀点头:「好。」


    「师兄，你若怕疼，等下便握紧我的手。」


    「反正我不怕。」


    沈怀州眸光微凝。


    他回过头，少女正沖他呲牙一笑。


    啧。


    有点傻。


    不过，倒也可爱。


    第181章 护犊子


    树影摇曳，伴随着赵氏两兄弟的惊唿声，云栀小心翼翼地给眼前的少年处理起伤口。


    她望着少年伤口处有些发黑的腐肉，眸中掠过一丝不忍。


    「师兄，你得忍着点。」


    「这处腐肉，需要剔除。」


    沈怀州点头，只道：「好。」


    云栀取出匕首，注入一丝灵力，才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他肩膀上的腐肉割掉。


    「唔......」


    少年冷哼一声，云栀心一紧，手抖了一下：「很疼吗？」


    沈怀州摇头：「不疼。」


    「继续。」


    原本是不疼的。


    但是云栀的手在他身前碰来碰去，竟有些难耐的痒意。


    沈怀州有些不适应。


    「不疼就好。」


    「这疗伤丹的药效，好像还没发挥。」


    云栀一边碎碎念，一边沉下心，将上面的腐肉利落剔除。


    妖兽所导致的伤口与寻常的刀伤不一样，妖兽的爪牙皆有毒，若不及时处理，伤口就会溃烂。


    好在曲师兄早年在徐长老跟前，研究出可解上百种妖兽毒性的疗伤丹，否则，三师兄这次的胳膊恐怕也难保住。


    发黑的腐肉被剔除，里面鲜红的血肉露出，云栀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和不断沁出的血珠，忍不住屏住唿吸。


    她将瓶中的金疮药小心抖落，白色药粉落在上面，流淌的鲜血顿时止住。


    「师兄，如果疼，就记得抓我的手。」


    沈怀州垂眸，半晌没有说话，


    云栀以前也怕痛。


    那时在唐家，也用不上什么极好的丹药。


    有什么剑伤，抑或是跌打扭伤，云栀只能忍着疼，自己处理好。


    但她从前忍得住，现在到了第十峰，竟连些小伤都忍不住了。


    平日若有些小病痛，师姐师兄便会悉心照顾。


    久而久之，云栀竟发现自己比从前娇气了。


    大抵，是有可以依靠的人。


    云栀是这么想的。


    「三师兄，不用觉得说疼没面子，咱们都是自己人。」


    云栀虽说着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没落下半点。


    她将沈怀州身上可见的伤口悉数处理好，旋即问道：「师兄可还有别处不适？」


    沈怀州摇头。


    「没有了。」


    云栀抬眼看他，见他唇色红润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


    「那师兄在此休息，我去四师兄那里看看赵道友。」


    云栀望着他形状漂亮的眼眸，一双杏眼弯成月牙。


    她笑容纯净，眼下的仪态又乖巧至极。


    沈怀州心头一软，他别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去吧。」


    这边。


    赵家澜刚平定心底的惊慌，便注意到走过来的云栀。


    他捂着伤口，音量顿时拔高许多。


    「嘶。」


    「好疼！」


    「萧师兄若是想要我命，便直接和我说吧，何必如此折磨我。」


    萧策从前给自己处理伤口，都是随手撒撒药便结束了。


    这下被赵家澜挑剔，他索性扔了手中的空瓶罢工。


    「小兔崽子，我发现你真的不识好歹！」


    「爱上不上，谁稀罕你的狗命。」


    赵家澜顿住：「喂，我只是开玩笑，你怎么如此大的火气？」


    萧策冷笑一声，双手抱胸：「开玩笑也要我觉得好笑。」


    「以我们这点头之交的交情，方才能追过去救你，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你倒好，反觉得我们是应该的？」


    「也不知万丈宗何时出了你这样的讨厌鬼，若你们万丈宗都是你这样的角色——」


    萧策停顿半晌，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道：「那完了，你们万丈宗明天就要关门闭宗了。」


    赵家澜一听，瞬间炸了：「萧策！我敬你一声萧师兄，你何必如此挖苦我？」


    「挖苦我就算了，你为何要牵扯我们宗门！」


    萧策呲牙：「就你这狗脾气，放在我们问剑宗，早就被打掉几层皮了。」


    「还有，小兔崽子，若不是你家阿兄让我们照拂你，我还懒得搭理你呢。」


    萧策罢工，顾明驰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对赵家栋道了声歉，旋即收回手，准备将白瓷瓶收回。


    「顾道友，别生气。」赵家栋忍着疼，扯住顾明驰的手。


    他扭过头，又瞪了一眼自家幼弟，呵斥道：「小澜，你何时能懂点事？」


    「问剑宗的道友能救我们，是我们的福气，你怎么能如此说话？」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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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澜心高气盛：「我！」


    「我才不道歉！」


    这边顾明驰微微颌首，脸上的表情也淡了几分：「抱歉，赵道友，你还是自己上药吧，我怕我们问剑宗的伤药配不上你们。」


    「诶，诶！」赵家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我道歉还不行吗？」


    「对不起，对不起，总可以了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


    萧策挑眉：「想什么？」


    他顺着赵家澜望着的方向看过去，刚好瞧见自家乖巧漂亮的师妹。


    「好啊你，救你回来，还想觊觎我家小师妹！」


    「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萧策撸起袖子，云栀见状，赶紧跑上前，扯住萧策的手。


    「四师兄，何必动怒？」


    「您消消气，我来，我来。」


    她转过头，冲着旁边的上官遥道：「遥遥师姐，我在那边铺了兽皮，你们不如去坐坐？等歇息好了，咱们就破阵。」


    「五师兄，你也去歇会吧。」


    萧策被云栀推到后面，顾明驰却摇头。


    「不用，我和你在此处。」


    他睨了一眼赵家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上官遥也附和：「我也在这陪着你，让萧道友去吧。」


    「那四师兄去，我在此处。」


    云栀笑得甜美，萧策被云栀熨帖的语气一安慰，心中的气也消散了不少。


    「我去看看三师兄。」


    云栀点头：「好，若饿了可以唤我，我的储物镯内还收了不少好东西。」d


    等萧策走远一些，云栀才收起笑容，绷着小脸，看向赵家澜。


    「方才就是你惹我师兄不高兴的？」


    「原本我家三师兄为救你们受伤，我也没放在心底，但是你为何还要对我家师兄言语不敬。」


    「我家几位师兄最是和善不过，尤其是我四师兄，他热心开朗，却还要挨你一记软刀子。」


    「你既是如此态度，想必也不愿与我们同行。」


    「那不如就此别过，各走各的。」


    赵家澜望着振振有词的漂亮少女，一时有些愕然。


    她...她方才不是很温柔吗？


    赵家澜还未开口，赵家栋赶紧撑着长剑，艰难的站起身。


    「这位小师妹别动气。」


    「我家幼弟年纪小，加上自小被家里宠坏，性子有些傲，他的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云栀冷哼一声：「赵师兄是打算此次都用这种话来维护他？」


    「方才他言语冒犯，您可有制止？」


    赵家栋羞愧难当：「抱歉，我不曾......」


    「行了，我不想听。」


    「若二位道友是如此态度，抱歉，我们不能同行。」


    「这些药，你们自己收着。」


    「接下来的路，二位道友自己走吧。」


    小姑娘一连串的发言惊得旁人说不出话，上官遥和顾明驰面面相觑，皆睁大了眼。


    刚坐到虎皮上的萧策听着云栀的话，不免看向沈怀州，感动道：


    「三师兄，咱们栀栀长大了。」


    「她竟然会维护咱们了！」


    沈怀州咳嗽了一声，唇色苍白了几分，


    云栀像是背后长了眼，她扭过头，看着萧策的动作，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四师兄，你别那么大劲。」


    「三师兄的伤口要是裂了，我等下找你算帐！」


    萧策的手一顿。


    他望向沈怀州肩膀上包扎好的伤口，酸熘熘地收回了手。


    行吧，栀栀还是和三师兄要好。


    看来这火气，有一半是打这来的。


    只不过嘛，栀栀这护犊子的性格和他们一样嘛、


    不愧是第十峰的小孩。


    真懂事。


    第182章 突然袭击


    云栀本来没打算发脾气。


    但是听到赵家澜没礼貌的语气，云栀确实忍不住了。


    以往在问剑宗，门风融洽，同门之间也是友好和谐。


    若在任务中遇见了不认识的师兄师姐，偶尔还会搭把手，互相帮助。


    云栀很是喜欢这种和谐的气氛。


    但今日，云栀也不介意为了自家师兄师姐，打破她最喜欢的和谐。


    「为何还不动？」


    「眼下灵力限制已经启动，我听闻二位道友都是上一关胜出的佼佼者，想必没了我们，二位道友也能一路顺风。」


    上官遥不免插嘴：「上一次排名做不得数，这赵家栋确实有几分本事，赵家澜嘛...」


    有点水分。


    上一关，赵家澜是借了顾明驰和他们手中的符箓，才趁乱刷出许多积分。


    但是他太过激进，不知变通，没一会，就把妖兽的注意力全拉了过来。


    那妖兽准备攻击赵家澜，若沈师兄出手相救，那赵家澜说不定就成了那金丹妖兽的腹中美味。


    上官遥确实对这个小孩生不出好感。


    他与云栀差不多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极其讨人厌。


    纵然生得一张还算不错的好皮囊，有个还算可以的小少主身份，上官遥依旧对他没好感。


    总而言之，经过这一番小小的对比，上官遥发现她家栀栀更可爱了。


    上官遥的话引得少年侧目，他低下头，面上流露出几分羞愧:


    「上官姐姐，云师妹，你们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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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恶意，我当时没有这个意思……」


    云栀挑眉:「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你是下意识说的，这样说来，我们家几位师兄在你心底，是不值得尊重的？」


    乱了，全乱了。


    赵家澜急得快哭了。


    云栀师妹怎么能如此说他？


    她肯定觉得自己是个飞扬跋扈的世家子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对不起，我原先之前想和萧师兄说着玩玩，我没想到会这样。」


    赵家澜年纪虽小，却也重颜面，眼下被一个有好感的小姑娘如此训斥，他只觉得羞愧不已。


    「我去给几位师兄道歉，你别赶我走。」


    赵家澜语气软了下来。


    一旁的顾明驰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这小少年方才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怎么对他家师妹就如此温顺。


    想起赵家澜之前的表现，顾明驰不免沉下了脸。


    而云栀见他态度端正，脸色稍霁。


    「也行。」


    赵家澜面露喜色。


    赵家栋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管束不住幼弟。


    「不行！」顾明驰冷哼道。


    「你与我们立场不合，我觉得，还是分头走比较好。」


    顾明驰看向上官遥，道:「上官道友，你觉得呢？」


    上官遥挑眉:「对。」


    「我们需要的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不是会在队伍中频频消耗我们精力，且拖后腿的人。」


    赵家澜哽住。


    他自幼不想做什么大英雄，更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吃苦。


    这次剑修试炼赛，还是他吃药提升，磨了父亲许久，才让兄长愿意带上自己。


    他不想战斗，但是之前的排名，又给了他些许甜头。


    再加上……


    赵家澜悄悄地望了一眼云栀，英气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红。


    他虽然才十三四岁，却也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着实喜欢这个小师妹。


    他捨不得走。


    「既然师兄师姐都不想留你们，那云栀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云栀抬手作揖，礼貌地行了个礼后便准备赶人。


    然而，天边忽然传来一阵难听的鸣叫。


    乌云随风而来，云栀抬头，正好瞧见两只金翅妖兽飞出乌云，朝着他们俯冲而来。


    「师兄，防御！」


    云栀随手挑起昆吾，眼看着那金翅妖兽疾驰而来，云栀灵力一动，祭出赛中收到的奖励——


    丹青盾。


    云栀抽出一道金色力量注入其中，盾牌立刻放大数倍，浓郁的丹青色笼罩着她们。


    金翅妖兽冲上来，鸟喙一怼，差点碎裂开来。


    在场的诸位握着手上刚拔出来的剑，手没忍住抖了抖。


    这个盾牌……是不是太坚硬了点？


    它们可是固元期的妖兽诶……


    萧策方才的压抑一扫而空，他撑着剑，哈哈笑出了声:「这大金毛鸟是不是太蠢了点？」


    「太丢脸了哈哈哈哈，之前还耀武扬威的，这一下，嘴巴都快干碎了！」


    「栀栀，我和你说！就是这个丑东西把咱们师兄伤成这样的！」


    萧策大声告状。


    「若不是现在灵力被限制了，我现在指定要给咱们三师兄报仇」


    云栀嘴角抽了抽:「如果没被限制，咱们也打不过。」


    云栀曾经走运，铤而走险使用驭雷术，打死过一条和它修为差不多的青妄蛇。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次结束，她虚了大半个月。


    丹药都补不回的那种。


    「所以，咱们尽量不打，若是打，也要智取。」


    第183章 议论


    流云阁。


    各派长老看着蓝玉屏上面转播的画面，纷纷面露异色。


    「今年的关卡未免也太奇怪了些，这明明是咱们剑修的试炼赛，为何还要诸位弟子去破阵？」


    有长老看着蓝玉屏上的动静，皱眉问道。


    「是啊，这以前很少会有吧，剑修试炼赛本就应该以切磋剑法为主，亦或是在闯关的关卡中提升自己的剑法，但是这破阵，未免太牵强了些。」


    「也不知道今年负责剑修试炼赛的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流云阁议论纷纷，几位长老交头接耳。


    柳茵茵望着蓝玉屏中的熟悉面孔，不免也多出了几分忧虑。


    问剑宗寻常虽然会给感兴趣的弟子专门开一堂关于阵法知识的课，但是，那些孩子的水平，应该还不足以破阵。


    「你们知道什么，这些带阵法的关卡早年就有，又不是这两年才加的。」


    「这也正常，作为一个合格的剑修，本就应该涉猎广泛。」


    「难道他们哪天陷入什么阵法，周围也没有懂阵法的修士，那岂不是两眼抓瞎？」


    「再说了，这些关卡又不单单考验阵法，你看看，若是受伤了，他们是不是得自己医自己，若是剑断了，是不是得自己学会炼剑修补？」


    「按你们那样说，剑修试炼赛只是单一的考验阵法，那有何意思？各回各家，搞个擂台不是更合适？」


    「反正啊，我觉得这赛事倒也合理，大家在这些关卡上吃了亏，回去好好学习一番，对自己的发展也好，起码，日后遇到自己难解决的危险时，还不用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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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蓝玉屏前面的一位长者认真分析一番，旁边几位北域剑宗的长老被这么一说，心底的观念也有些动摇。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这关卡为何要限制他们的灵力？那些关卡中的妖兽又不是吃素的。」


    修阳剑宗的马长老如是开口，他低声说完，又嘀咕道：「也不知道这办事的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妖兽，什么固元期的都来了，这不是为难这些弟子吗？」


    方才分析的长老哈哈一笑，道：「虽然我也不知，但这次不正好提高了难度吗？」


    「本次结束，各宗长老也能清楚自家弟子有几斤几两。」


    「若实在相差太多，我觉得，咱们还是回去重新想想如何教习这些弟子吧！」


    马长老嘆惋：「要培养一个全面发展的剑修实在是太难了，我们修阳剑宗也得努力了。」


    范觅一听，顿时吹鬍子瞪眼：「谁说咱们修阳剑宗没有全面发展的弟子！」


    「不到结束，谁知道哪个宗门的弟子赢呢？」


    马长老压低声音，不贊同道：「范长老，您这话说的不对，咱们宗门的弟子几斤几两，您难道不知道吗？」


    「我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只是想告诉您，咱们宗的弟子，真没有这样的。」


    「我看啊，咱们还是趁着这试炼赛结束前，和东南两域的宗门长老好好交流一番，如此，咱们日后上门拜访学习也是极为方便的。」


    范觅面色铁黑：「我才不去。」


    「上门拜访学习，我修阳剑宗的脸面还往哪放？」


    马长老嘆了声气：「也罢也罢，你不去我去，我去学了以后，教给我名下的弟子。」


    两个人的声音虽然压低，还是叫柳茵茵学了过去。


    她望着蓝玉屏上转录的场景，悄悄遮住上扬的唇角。


    唯有旁边的申长老面色难堪，他看着蓝玉屏上赵家澜的表现，顿觉羞愧难当：


    「柳长老，实在对不住，小澜打小养尊处优，被他爹娘惯坏了，等试炼赛结束，我回去定然会好好教导他。」


    柳茵茵罢手道：「无碍，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任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第十峰的弟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栀栀那孩子看着乖巧，脑子可机灵了。


    她在的话，那孩子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不论别的，她身边的几个年长点的弟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柳茵茵倒是很喜欢他们。


    柳茵茵虽然与青玄关系一般，但她不得不承认，这青玄挑弟子的阳光还是很不错的。


    最起码，这些弟子个个看着盘靓条顺，极为顺眼。


    柳茵茵抿了口茶水，心里的忧虑慢慢消散。


    不多想了。


    那些孩子个个是有福气的，遇到危险，定能逢凶化吉。


    若此次被淘汰了，也当买个教训，回去敲打一番，以后修炼定然能愈发上心。


    **


    流云阁热闹非凡，云栀这边却是一片死寂。


    赵家澜仰头看着上空多出来的丹青色圆罩，心里顿觉难受。


    他竟然，需要这个小师妹保护自己。


    赵家栋瞧见他的异样，不免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小澜，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差劲。


    刚刚他也太无礼了。


    「阿兄， 我想清楚了，我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以后我定然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赵家栋惊讶。


    他听见什么了？


    赵家澜要洗心革面了？


    赵家栋顺着自家小弟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穿着流光法裙的少女挺直腰背，她将盾牌顶在最前面，然后走到沈怀州几人面前，淡定坐下。


    「三师兄，你们之前是将金翅妖兽打伤了吗？」


    沈怀州捂着收口，微微颔首。


    「那这金翅妖兽还挺记仇。」


    云栀仰头看着丹青盾外界的两只大鸟，漂亮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狡黠。


    「那师兄师姐，你们现在的灵力，还有几成？」


    萧策调转了一下灵力，有些尴尬道：「还有一半。」


    顾明驰点头：「我也是。」


    上官遥：「我还剩六成。」


    云栀转头，望向沈怀州。


    他仰脸，眼尾微挑：「我与阿策差不多。」


    云栀明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那傻大鸟撞累再说。」


    「等会，四师兄和五师兄陪我出去，遥遥师姐在这帮我看着盾牌。」


    云栀沖几人展颜一笑，沈怀州正想开口，云栀马上抬手，捂住沈怀州的唇。


    「三师兄，你好好养伤，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沈怀州失笑。


    丹青盾外，金翅妖兽正锲而不捨的撞击着那道屏障，而屏障内的小姑娘盘腿而坐，然后翻出一本书，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金翅妖兽见状勃然大怒，它扑闪着翅膀，撞得更欢快了。


    云栀捂住耳，唇边扯开一抹笑：「可以，再撞用力点。」


    不得不说，这盾牌还真是好用。


    第184章 阿娘


    「师妹，你这是在看什么书？」


    萧策凑了过去。


    「诶，是阵法书？」


    「这书本上怎么还有笔迹，这...看着有点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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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看着泛黄的书本，好奇的问出声。


    顾明驰绷着脸将其拽开，道：「你是没看见书本后面的标记吗？」


    萧策一脸茫然：「什么标记，我怎么没看见？」


    上官遥抬手指了指右下角的标志，道：「应该是云家前家主的字迹。」


    萧策恍然大悟：「是云爷爷的字迹啊。」


    「我说呢，怎么看着怪眼熟的，上次他给我和小五送那糕点配方的时候，我还看过呢。」


    正在认真找方法的云栀抬眼，疑惑道：「什么配方？」


    「之前云爷爷知道你喜欢吃糕点，就把云家厨子最好吃的糕点方子全送过来， 他还给小五塞了好多东西，让小五有空给你做。」


    「不过小五没收。」


    云栀愕然，她扭头看向顾明驰，道：「当真如此？」


    顾明驰点头：「确有此事。」


    「虽说你已学会辟谷，但是云爷爷担心你吃不饱。」


    但是修道者哪用担心这个。


    云苍涯只是担心云栀嘴馋的时候没有零嘴吃。


    一股酸酸软软的感觉自心头划过，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视线一点一点地模煳了起来。


    「糕点太麻烦了，师兄不用给我做。」


    「我下次去同祖父说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亲人的关心让云栀有些受宠若惊，她将眼泪憋回去，故作轻松地开口。


    萧策道：「不过是些糕点，我和小五一起做，不费时间呢。」


    「再说了，若我们两个没时间，还有三师兄呢，你不知道，上次你昏迷，三师兄还给你熬了好些蜜饯——」


    萧策没说完，嘴里的话就被术法憋了回去。


    他睁大眼，看向沈怀州，眼底流露出几分无辜。


    顾明驰嘴角上翘，他给萧策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提醒道;


    「阿策，你忘了吗？上次你答应三师兄，说不会传出去。」


    旁边的上官遥从善如流的捂住耳朵，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上官遥倒是没想到，那沈怀州平日端着一副矜贵清冷的模样，竟然还会为小云栀亲手熬蜜饯。


    若不是小云栀现在还未及笄，上官遥肯定还要暗戳戳的乱想。


    上官遥思绪飘远，倏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


    她曾听闻凡俗界的女子，有十几岁便开始议婚的。


    而现在修真界，也有不少交好的世家会指腹为婚。


    上官遥思绪越飘越远，还是顾明驰瞧见她走神，用剑柄轻轻碰了碰她，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栀栀和沈师兄以后——」


    上官遥卡壳了一会，飞快地扭转回来。


    「咳咳，我在想，沈师兄还真是宠栀栀。」


    萧策的禁言术一解除，便凑上来插嘴：「那肯定，栀栀不仅是三师兄的师妹，两人还沾了点亲。」


    上官遥心道不好。


    难道她的直觉是假的？


    「竟有此事？」上官遥惊讶。


    萧策道：「那当然，云家就在我萧家对面，你不知道吗，我们大师姐的母亲是三师兄的姑母。」


    「虽然栀栀和三师兄没有血缘一说，但多多少少沾点亲的。」


    上官遥松了口气。


    「那就好。」


    大抵是三人的议论声太大，云栀便转头看了过来，她放下书本，也凑了过来，清甜的嗓音压低了几分：「师姐，你们在讨论何事？」


    上官遥刚想答，云栀就被身后的少年单手捞了回去。


    「他们在讨论无聊的事情。」


    「你坐好。」


    「下次看热闹前，记得看好旁边。」


    少年声音闲散，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


    云栀愣愣转过身。


    彼时沈怀州已经握住自己的手腕，他垂下眼睫，修长的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的扫了扫。


    上面的碎石子和枯叶被拂去，云栀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着急凑热闹，手竟然撑到兽皮外面了。


    「师兄，我自己来。」


    「我手脏。」


    云栀小声嘀咕道。


    沈怀州从容收手：「无妨。」


    「师妹可瞧出这里的阵法了？」


    云栀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还没。」


    「那我与你一起观察。」


    云栀抬眸，开心道：「真的？」


    沈怀州微微颔首：「真的。」


    「师兄太好了！」


    她捧着书卷，坐到沈怀州旁边，开始汇报自己的成果：「这竹林没有很明显的阵眼，我方才翻阅书籍，找到了几处与之相符的。」


    「你看，这混元七星阵便是借竹林掩盖阵眼，这种阵法会压制灵力，若要破解，便要寻到这第一个阵眼，这对于我们来说，还有些困难。」


    「毕竟咱们还不知道等下会有多少妖兽，若是分开，我们一只妖兽都打不过。」


    「眼下有这丹青盾护着，我们还有时间去解阵。」


    云栀终归不是正统的阵修，单靠个人的努力，还是有些艰难。


    她认真道出自己的想法，沈怀州听着她的碎碎念，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刻。


    旁边看傻了的上官遥晃了晃脑袋。


    像兄妹，又像别的。


    不确定，再看一眼。


    上官遥本想悄悄的观看，哪知看到一半，便收到沈怀州一记不咸不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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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


    上官遥识趣的收回目光。


    此时的云栀浑然不觉，她掏出一卷宣纸，握着笔，开始在上面圈圈画画。


    「如果是混元七星阵，那么从这开始是最好的......」


    「不对，方才那里太过开阔，也不行。」


    「西南，东北，正东，正南......」


    云栀闭上眼，一道混元七星阵在脑海中铺开。


    就在她聚精会神之时，倏然，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错了，错了。」


    「你就没发现，这些妖兽也是阵法招来的？」


    「我可提醒你，不只有这一个阵法喔。」


    这道声音温柔，轻缓，如山间流水一般，将提示娓娓道来。


    云栀惊觉。


    「怎么？傻了？」


    又是一道轻笑响起。


    云栀不敢置信：「阿娘。」


    是阿娘！


    第185章 列阵


    「多亏了你那个养魂符，不然我还得休整几日。」


    「栀栀，若不是你的努力，我可能要晚很多才甦醒。」


    云晚嫣的声音一如记忆那般温柔，云栀听着阿娘的嗓音，不由得一怔。


    「真的是...阿娘？」


    「那阿娘，你现在在何处？」


    云晚嫣轻笑一声，道：「当然是在我的本命玉牌里面。」


    「我此刻在用念力与你进行交流。」


    云栀怔忪片刻，她还想问点什么，云晚嫣却打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是过去的事情太过冗杂，等你闲下来，我再好好说与你听。」


    「不过，你可以知道一件事。」


    「这剑修试炼赛，你来对了，当初我刚离开家门，云游此地，在这几处地方留了几抹神识，这些神识被你的养魂符一吸引，便凝结成一抹神魂。」


    云栀咬唇，心底的激动唿之欲出。


    她没想到，自己死马当活马医的一个小小举动，竟然真的成功了。


    「罢了，现在教你。」


    「你若是要破解这道关卡的阵法，就必须离开此处，去东南方向十里之外。」


    「此阵法乃混元七星阵与七绝聚灵阵的结合之物，两阵相结，必有一道阵眼交汇，而那道阵眼，恰好就是其中一道阵法的第一处阵眼。」


    云晚嫣声音轻柔，大抵是许久没甦醒，她的语气中都流露出几分愉悦。


    这倒让云栀有些不知所措了。


    眼看着云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云晚嫣似乎有所察觉：


    「哭什么？」


    「你阿娘好着呢。」


    云晚嫣戏嚯道，云栀吸了吸鼻子，辩解道：「我才没哭。」


    「好，没哭。」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破阵，虽说我之前不能说话，但是自你进入问剑宗之后，我对你的踪迹都有一些大概的了解。」


    「你外祖父是不是给了你一本阵法书？」


    「我看你平日学习勤勉，但是却缺少动手的机会，今日，就去做给我看看。」


    云晚嫣语气轻快。


    云栀一听，莫名有些心虚。


    学是学了，但若只学到皮毛，稍后不是会出丑吗？


    云栀咬唇，纠结了半晌。


    「栀栀，你不会是怕失败吧？」


    云栀连忙：「我才没有！」


    「那就去吧，你放心，阿娘陪着你，不怕。


    「若是真怕，你不是还有昆吾剑吗？」


    云栀还没从方才的激动中缓过来：「阿娘怎么知道我有。」


    「因为，当初就是我让你取的。」


    云栀愕然。


    阿娘从那么早开始，就停留在自己身边了吗？


    那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阿娘是不是都知道了？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云栀攥紧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此时上官遥也察觉到了云栀的讶异，她望着云栀呆愣的模样，不免凑了过来，关心道：「栀栀，想什么呢？」


    「没有，我就是有点走神。」


    上官遥惊讶：「走神归走神，怎么眼睛还红了呢？」


    云栀抬手揉眼，旋即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方才有风沙进了我的眼睛。」


    彼时云晚嫣的声音已经停下。


    云栀想起阿娘方才给的提示，赶紧提笔，在宣纸上记下关键。


    「东南十里外，七绝聚灵阵......」


    鲜艷的硃砂在微黄的宣纸上留下一道道醒目的痕迹，云栀比划这两道阵法，顿觉思绪开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两道阵法本就复杂，眼下结合在一起，不仅能压住入阵者的灵力，还会引来许多妖兽。


    凡是有修士存在的地方，必定会有妖兽前来攻击。


    最重要的是，两种阵法用于一处后，原本无法变幻的阵眼开始流动。


    阵法启动后，时间越久，那阵眼就变化的越快。


    虽然阵眼大体位置不会差，但是其顺序必定颠倒。


    看来也不能这么耗下去了。


    云栀扬起脸，深深地看了金翅鸟一眼。


    此时的金翅鸟已经有些泄气。


    「上官师姐，你们有把握吗？」


    眼前的金翅鸟战斗力被消耗了一大半，它死死的盯着丹青盾后面的几个人族修士，锐利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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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遥点头，坚定道：「有！」


    萧策：「当然有，那金翅鸟虽然看着修为高，但是头脑极为简单。」


    「且外面的两只金翅鸟已有一只被我们击伤，所以咱们过去，应该能侥倖击杀。」


    顾明驰皱眉：「但是...那妖兽与我们的实力相差太大。」


    几人忧虑地讨论着，站在一旁的少女捧着宣纸，一言不发。


    「也不是不能突破。」


    「只不过，可能需要我们相互配合。」


    萧策来了兴致：「怎么配合。」


    云栀拖着手中的宣纸勾画半晌，旋即反手一转，将上面的图案呈现在几人面前。


    「栀栀，你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萧策望着宣纸，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自小不喜欢这种阵法符篆，每每看到，便觉得头晕眼花。


    「这是阵法...栀栀，你要布阵？」


    云栀听见上官遥的回答，会心一笑道：「还是上官师姐懂我！」


    「没有人说，这阵法之内，不能摆阵。」


    「眼下你们的灵力都被限制，三师兄又受伤，为了充分利用灵力，我们必须要取巧。」


    「此处可借一半这关卡内的灵力，只不过.......」


    萧策好奇：「只不过什么？」


    云栀道：「还差一人。」


    「四师兄为风灵根，五师兄为火木灵根，上官师姐为水灵根，我为金灵根。」


    萧策道：「三师兄为冰灵根，那......」


    云栀摇头：「不可，三师兄需要好好养伤。」


    「那赵道友....」萧策看向赵家栋。


    云栀嘆气：「师兄，您忘了，那位赵师兄也受伤了。」


    「两人为金翅鸟所伤，此次定要好好静养。」


    萧策嘴角的笑容凝滞：「那你缺的那个人...不会是？」


    他转头看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眼底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嫌弃。


    云栀莞尔一笑。


    她转过身，笑吟吟地看向站在丹青盾屏障边缘的小少年。


    「喂，赵家澜，我想问你一件事。」


    赵家澜有些激动：「何事？」


    「你是什么灵根？」


    许是云栀的眼眸太过漂亮，赵家澜竟然有些脸红。


    他嗫嚅片刻，高声回復道：「我...我是土灵根！」


    齐了。


    第186章 借神力（修补）


    半刻钟后。


    赵家澜听完云栀的讲解，又红着脸，与萧策几人再次道歉。


    「对不起，各位师兄师姐，之前是我多有冒犯。」


    「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萧策心中的气虽已经消散，却还是环着手，扬起下巴，冷哼道：


    「虽然你道歉了，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赵家澜有些紧张：「那萧师兄可有什么喜欢的物品，为了表达歉意，我都可以送你！」


    萧策睁开一只眼：「真的？那你去把你们万丈宗的镇宗之剑送给我如何？」


    赵家澜笑容梗住：「这个...这个似乎有些难。」


    「若是我送给你，我爹爹会打死我的。」


    萧策轻啧一声，道：「看把你吓的，我还要你们的剑？看你那样。」


    「之前不是还挺豪气高傲的吗？怎么，这一会就转性了？」


    赵家澜：「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掐架，云栀摇头嘆了口气，随即道：「师兄，您还是别逗他了。」


    「刚刚我说的那些，你们可理解了。」


    赵家澜转过头，飞快道：「理解了！」


    「云栀师妹讲得极为细緻温柔，我一次便听懂了。」


    萧策看着赵家澜狗腿的模样，立马明了：「好呀，你个马屁精，原来在这等着呢！」


    萧策不客气地拍了下赵家澜的后脑勺，警告道：『我可告诉你，我家小师妹年纪还小。』


    赵家澜吃痛，他捂住被拍痛的地方，小声嘀咕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行了，阿策，咱们还是快点吧，你没听栀栀说要尽快吗？」顾明驰催促道。


    萧策愤愤地收回手，他沖赵家澜递去一个威胁的眼神，「你给我注意点。」


    赵家澜有些委屈。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


    又过半刻钟，盾外的金翅鸟早已经失去耐心。


    它积攒力量，奋力一击。


    丹青盾终于被撼动半分。


    云栀瞧准时机，沖身后的几位少年道：「师兄，等会我先出去引开它们的注意力，你们出去列阵。」


    「你们应该还记得自己的位置吧？」


    萧策高声道：「当然。」


    云栀微微颔首。


    她转头望了一眼坐在兽皮上，靠着竹子闭目养神的清隽少年，唇角勾起。


    「昆吾，走！」


    她沉声一喝，原本躺在地上的昆吾受到感应，立马飞到云栀的手中。


    云栀飞身而出。


    苦苦等待许久的金翅鸟见状，连忙扑棱着翅膀，朝云栀疾驰而来。


    硕大翅膀掀起重重巨浪，云栀险些被气浪掀翻。


    金翅鸟利爪一伸，想藉机抓住少女。


    而后者却是矫健一翻，抬起墨剑，往金翅鸟的足底狠狠一划。


    昆吾剑中的神力被发挥了三成，金翅鸟的利爪被剑气划伤，它目露凶光，朝着云栀发起了更勐烈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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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稳住心神，她循着记忆将从前擅长的招式使出，然金翅鸟步步紧逼，那剑势的威力还未发挥到一半，就被金翅鸟打断。


    云栀咬牙，她强行拉远距离，将方才被打断的剑招重新使了出来。


    「光耀众生！」


    「日照无华！」


    「剑主天地！」


    大抵是云栀的剑气太过凌冽，金翅鸟的怒火被彻底激发。


    两只金翅鸟的注意力都被云栀吸引过去。


    丹青盾后，萧策领着一行人，飞快地跑到云栀之前指定的位置。


    四人握着长剑，一一站开。


    待日光倾泻而至，几人心领神会，齐齐将剑指向中心。


    剑露寒光，日光照耀在上，折射出凛冽的光。


    云栀见几人站齐，她绕开金翅鸟，身形一转，落到几人中间。


    云栀咬破食指，将指尖血滴在脚下。


    鲜红的血液甫一落地，其中蕴藏的神力将几人串联在一起。


    一股淡蓝色的柔光从脚下升起，一道以云栀为中心的蓝色四重阵开启。


    蓝色的光芒愈来愈亮，下一瞬，数道炽热的金光从云栀脚下直冲而出！


    金翅鸟飞驰而来，正好撞进金光之中！


    「滋啦滋啦——」


    炽热的金光灼烧着金翅鸟的羽毛与皮肉，云栀仰头，目光愈发坚定。


    「栀栀，昆吾剑神力浩荡，你可要好好发挥。」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云栀闭上眼，朱唇轻启，迅速催动剑诀。


    那些从未见过的剑法，亦或是曾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心决从脑海中飞过。


    这一刻，她如有神助。


    昆吾剑上面不断涌出耀眼金光，云栀心神合一，当最后一句剑诀念出，连同周围的灵剑也迸发出灿烂的光芒——


    在座的几位少年少女神色愕然。


    这是什么情况？！


    栀栀为何还能催动他们的本命灵剑！


    来不及多想，少女顺着金光，将昆吾剑往上一掷，然后双手交叠、变幻，结出一个个繁复的印诀。


    「万剑齐发！」


    此句话一出，旁边不受控制的灵剑纷纷挣脱原主人的手，然后与昆吾剑一齐，直直朝着金翅妖兽的心脏飞去！


    「呲——」


    灵剑没入血肉，发出几道沉闷的响声。


    萧策等人望向沐浴着神光的少女，眼底纷纷流露出惊愕。


    那是什么逆天的力量？


    她真的有被束缚吗？


    不知为何，几人看着位于中央的少女，竟然生出了几分臣服的念头。


    **


    流云阁后方，苍穹楼。


    炽热的金光冲出九霄。


    顶楼，一位身穿玄色对襟窄袖长衫的俊雅男人眯起眼。


    他姿容华贵，身上的气息神秘而强大。


    「那是与吾同源的神力吗……」


    他眯起眼，漆黑的长睫遮住眼中的神色。


    有一中年修士从楼底飞奔而上，他气喘吁吁地走到顶楼的窗口。


    隐秘而强大的威压逼得修士直不起腰，他忍耐不住，被迫跪下。


    然而，久违的惊喜还是逼得他抬头。


    「是前辈……是前辈回来了吗！」


    中年修士语气激动。


    男人回眸，他望着有些熟悉的修士，思索许久，都忆不起任何有关他的信息。


    「容前……辈。」


    「我乃您曾经的师弟……」


    中年修士艰难开口。


    男人眯起眼。


    眼前的修士虽然看着只有四五十岁，但骨龄已过千年。


    纵然他隐匿气息，男人还是能看出他的修为。


    渡劫之期，放在这下界，已经属于难得的佼佼者。


    男人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吾前尘已断，并不识你。」


    他此次前来，只为了寻找一人。


    第187章 往事（二合一 修补）


    「您..您要寻什么人？」


    「容前辈，您飞升数百年，我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无名小卒。」


    「如今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也可寻我。」


    中年修士冷汗涔涔，他低头看着地面，嵴背忍不住抖动。


    顶楼静悄悄的，中年修士苦苦等待，可那站在床边的俊雅男子却久久没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倏然，中年男人背上一轻。


    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从背后蔓延，中年男人勐然抬眼，却发现俊雅男子早已经离去。


    摇晃的烛灯燃烧殆尽，中年修士跪坐在地。


    他冲着男子离去的方向连连磕了几个头，然抬头之时，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等等……他跪在这里作甚？


    彼时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侍者跑上楼，见到此景，不免问道：


    「连大人，您怎么跪着呢？」


    连江擦去额前的冷汗，道：「你先扶我起来。」


    他腿脚发软，竟有些站不稳。


    侍者本想再问点什么，连江拍了拍胸脯，转头问：「你跑得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吗？」


    侍者低头，道：「是有要事。」


    「大人，这第二道关卡，就有人破了！」


    连江震惊：「你说什么？」


    这才过去多久？


    他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到一个能有这么大本领的。


    「是哪一块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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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年前，连江从宗门退隐，做了这剑修试炼赛背后的守护者。


    侍者道：「是栖霜渡那一块的。」


    侍者瞧见连大人黑如锅底的神色，声音不免低了几分。


    「栖霜渡，我方才来的时候不是还没破吗？这才过多久的功夫？」


    侍者摇头，只道不知。


    「您上来许久了，小的寻不到您人影，便私自上来找您了。」


    连江大脑空空，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我上来多久了？」


    侍者微微福身，小声开口：「约莫三四个时辰了。」


    「您没发觉吗？这烛台也燃尽了。」


    三四个时辰。


    连江愈发头疼了。


    所以，他就在此处跪了那么久？


    怪不得腿那么酸痛。


    侍者见连江行走困难，有些忧心地开口：「大人，您怎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连江如今高龄，但因为修为极高，容颜也是维持在中年之期。


    这修真界的高人大多有个性。


    有人喜欢年轻时的风姿绰约，有人喜欢壮年时期的威严稳重，亦有人偏爱顺其自然，任由岁月在面上雕琢。


    连江算得上是九川大陆上极少数的年长者，他苦修数百年，终于炼到渡劫期。


    「别说了，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快随我前去，我要去看看，那破阵的是何人！」


    侍者连忙应允。


    **


    栖霜渡。


    一行人坐在丹青盾后，他们望着靠在竹子旁唿唿大睡的少女，面上一片呆滞。


    从踏进关卡到结束，他们可能连一日的时间都没用到。


    这次他们的灵力虽然受到了限制，可云栀聪明机警，她一路寻到阵眼，若遇到危险的妖兽，便摆出丹青盾原地站好。


    等外界的妖兽被消耗得差不多，云栀便故伎重施，抱着昆吾剑出去吸引一波视线，等他们摆好阵后，便带着他们大杀四方。


    直到阵法被破，萧策几人都没弄清楚，云栀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这么一场场打下来，萧策等人只觉得有些疲乏，体内的灵力也未消耗太多。


    总而言之，还算轻松。


    只不过，不管云栀到底使了什么奇怪的手段。


    几人都能得出一个结论——


    云栀的实力绝对没有因为这关卡的禁制而受到限制。


    她的那些力量像是奔涌的河水，源源不断，没有停歇。


    「话说，云师妹方才运用的那些，到底是些什么原理？」


    「而且，云师妹明明是剑修，怎么还会解阵呢？」


    赵家栋与萧策几人熟悉许多，他看着靠着竹子的纯真女孩，儒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


    赵家栋平日没有如此多嘴，只是这次，他实在是被云栀逆天的操作惊住了。


    萧策与顾明驰闻言，齐齐望向沈怀州。


    沈怀州神色淡淡：「原理，我也不知。」


    「阵法这些，我倒是略懂一二。」


    赵家栋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可否说来听听？」


    沈怀州望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唇角勾起。


    「不知赵道友可知道东南云家？」


    赵家栋严肃点头：「听过，但是父亲不让我研究太多。」


    「东南云氏，乃修仙大家。」


    「古往今来，云家祖上出过许多飞升者，其所修之道大不相同，有剑修，符修，亦有阵修。」


    「前任云家家主云苍涯，也就是云栀的祖父，他少时乃东南一带有名的阵法修士。」


    「当年云老先生极为风光，他本为云家最有资歷飞升的修士，但后来经过一次大乱，云老先生为救苍生，受过一次重伤，自此之后，云老先生不仅道途被阻，连身体也留下了难以治癒的病根。」


    修真者，年过百岁，本当矫健硬朗。


    但是云老爷子百岁出头，身体便每况愈下。


    沈怀州刚来第十峰那几年，师姐常常折返云家，看望云老爷子。


    「仙途被断，云老先生消沉几年，便恢復了从前的心态。再过几年，云老先生与其夫人又诞下一儿一女。」


    「这一儿一女，便是云家幼子云明亦和年少走失的云家么女，云晚嫣。」


    「云家的孩子个个资质出众，其中，云晚嫣天资尤甚。」


    「她出生时天生异象，人人都道这是天神转世。大家都当这是个调侃，说几句，便抛之脑后。」


    「但，这句话或许不无道理。云晚嫣懂事后，便无师自通，引气入体，又过数月，竟成功筑基了。」


    「她的前小半生顺风顺水，晋升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寻常。」


    「不到及笄，她便已经是元婴期。」


    萧策惊诧：「十几岁的元婴，这若是放在问剑宗，她都能骑着掌门的脖子撒野了吧？」


    上官遥惊嘆：「何止啊，若真放在问剑宗，这掌门之位都可以送给她吧？」


    沈怀州轻轻咳嗽了一声。


    十几岁的元婴期，天资何等可怖。


    沈怀州也只是听沈扶君说过一二。


    他停顿片刻，解释道：「前辈不喜剑道。」


    「比起剑道，她更偏爱符法和阵法。」


    萧策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这个，云老先生更偏爱晚嫣姑姑？」


    上官遥皱眉：「怎么姑姑都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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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罢手：「这都不重要，反正，我与云爷爷关系好。」


    萧策话音刚落，不知从哪掉下一块碎石，狠狠的砸在他肩膀上。


    「嘶，谁偷袭我！」


    旁人两手一摊：「你别看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萧策有苦说不出。


    他想起沈怀州的话，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师兄，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栀栀更像晚嫣姑姑所出？」


    沈怀州抿唇未答。


    ****（接第二章 ）


    「三师兄，您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萧策好奇开口。


    又是一粒石子从头顶落下。


    这一次，砸的是萧策的手。


    「嘶。」


    「到底哪来的石头？」


    赵家澜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不是别的就已经很好了。」


    萧策瞪了他一眼。


    此时旁边小憩的小姑娘嘤咛一声，她迷濛地睁开眼，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然后迷迷煳煳的靠了过来——


    「你醒了？栀栀，你说你怎么说睡就睡，刚刚都吓到我们了。」


    萧策扬起一抹笑，正准备和云栀多说两句。


    然而云栀却绕过他，慢吞吞的靠到沈怀州的肩膀上，然后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闭上双眼。


    萧策：「？」


    又睡过去了？


    萧策没察觉到沈怀州的僵直，他嘟囔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转眼又去问沈怀州。


    「师兄，您还没说完呢。」


    一旁的上官遥干笑了两声，然后把云栀揽到怀里。


    「栀栀，靠着师姐睡。」


    沈怀州无声嘆息。


    「你方才是不是错漏了什么消息？「


    「云晚嫣失踪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萧策瞪大眼。


    「对..对不起啊，我忘记了。」


    「等等，所以，这就是云爷爷更疼爱栀栀的原因吗？」


    「或许就是因为栀栀和晚嫣姑姑像，所以云爷爷更疼栀栀。」


    萧策思绪片刻，又觉得不对。


    「不是不是。」


    又是一道亮光闪过，萧策勐拍大腿。


    当初训诫堂一事，他还真没弄清楚。


    他只知道栀栀和师姐回来，便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盖过去了。


    萧策以为自家师妹真的是云家五爷流落在外的女儿。


    但是现在一想，栀栀可能就是云晚嫣的女儿啊！


    走失，流落在外。


    不管哪一条，这两人都对得上啊！


    萧策将大腿拍的生疼，旁边的赵家澜见状，不免问道：「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荒谬的言论了？」


    萧策有些不高兴：「你一边去。」


    他看向沈怀州，正想问清，沈怀州便挑了挑眉，给萧策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眼神好似在说，自己竟然没被骗过去。


    「总而言之，栀栀出身云家，会这些，极为正常。」


    赵家栋心生艷羡：「云师妹才能出众，若我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我定会好好待她。」


    说完，赵家栋向自家亲弟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敏感如赵家澜，他双手环胸，恨恨道：「怎么，我就这么给你丢脸吗？」


    赵家栋摇头：「倒也没有。」


    「你只是给我丢一点点脸。」


    赵家澜沉默。


    几人在此聊得热闹。


    而此时的云栀，却坠入梦境，久久无法醒来。


    云栀梦见自己的阿娘回到了十八九岁的年华，她梳着简约漂亮的髮髻，面若春花，双眸含水，嫩得如同枝头上初盛放的牡丹。


    梦中的阿娘漂亮得不可方物，而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子。


    虽看不清面容，但云栀也能一依稀看清他的身影——


    宽肩窄腰，身姿颀长，气质华贵。


    他跟在云晚嫣的身后，却又不敢靠近。


    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而尴尬。


    就在云栀好奇这一幕之时，周围的场景忽然再度变换。


    再看时，云晚嫣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她挽着繁复的灵蛇髻，身着湖水蓝撒花罗裙，温润的颜色被日光一映，衬得她眉眼愈发惊艷完美。


    她与男子相对而站，气势格外箭弩拔张。


    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她素手一扬，将眼前的男子狠狠推开，然后双手叉腰，怒骂了一句：


    「登徒子！」


    男子似乎有些迷茫，他站在原地，低声问道：


    「你厌恶我？」


    云晚嫣毫不客气：「是！」


    她语气兇巴巴的，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见男子不搭理自己，云晚嫣准备绕到一旁先行离开，然男子却左移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若想让我离开。」


    「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玄衣男子比云晚嫣高出许多，他低着头，下颌微微绷紧。


    云栀望着这一幕，心中蹦出一个想法。


    这人..莫不是心悦她阿娘。


    云栀正想看下去，然而梦境又开始变化。


    她只觉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浓郁的黑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容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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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已成神，就不必在此蹉跎我。」


    「你我本相剋，若非你强行改变，我本不用受此劫难。」


    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响起。


    云栀仿佛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天命不可违，你若强行改变，你和我，都不会好受。」


    女子的声音清灵，又夹杂着几分戏嚯。


    「嘶，你别咬我！」


    这道声音中多了几分诧异，她咬牙切齿，声音中多了几分怒气。


    「天道如此，不管如何，那里只能容下一位至高神。」


    「你若真不想做了，就让我去。」


    云栀固然紧张，可心底还是升起一丝好奇。


    什么至高神？


    什么相剋？


    血色蒙上了云栀的眼，无论她怎么费尽气力，都无法瞧清那里面的场景。


    万籁俱寂。


    倏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不许。」


    「我不想做，你也不许。」


    「你要陪我。」


    剎那间，有什么东西被打翻。紧接着，云栀又听见布帛的撕扯声。


    女子低骂道：「容绍，你是不是有病！」


    云栀捂着耳朵，心道不好。


    这这这...这是个什么梦啊？


    太奇怪了！


    第188章 八卦（已捉虫）


    那呢喃声越来越低。


    眼前的血色渐渐消散。


    云栀迷迷煳煳，终于从睡梦中清醒。


    「唔......」


    久违的疲乏感席捲全身，云栀睁开眼，悠悠伸了个懒腰。


    「呀？醒了？」


    轻柔的日光穿过枝叶，落在云栀的衣角。


    她望着在眼前晃动的纤细手指，眼眸中划过几分迷惑。


    她这是在何处？


    「怎么，睡傻了？」


    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云栀缓了会神，她视线往前移动些许，这才瞧清眼前人。


    「遥遥师姐？」


    云栀试探出声。


    细腻的日光照得少女双颊粉嫩，上官遥望着枕在膝前的少女，没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吹弹可破的雪肌。


    柔嫩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上官遥心生愉悦，不得不感慨：


    近来的奔波不仅没折损云栀的美貌，反而还养得她愈发水灵了。


    「可休息够了？」


    上官遥压低嗓音，生怕自己会吵到云栀。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够了够了。」


    她翻了个身，利落地爬了起来。


    「遥遥师姐，我睡了多久？」


    上官遥笑得温和：「不过是一两个时辰。」


    「阵法已破，多休息会也没有大碍。」


    云栀捂住嘴，惊诧道：「我睡了这么久?」


    「那我们现在，应该要去往何处？」


    按照之前的规则，如果想要提前进入下一关，就必须等最后一人出来。


    但是..第二关卡难度加大，谁也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上官遥摇头：「我也不知。」


    「在这苦等数日，倒也难熬。」


    上官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帮云栀整理好旁边的碎发。


    「对了，你之前梦见什么了？原本还睡得好好的，一到后面就不安分了。」


    云栀想起那个梦，双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没...没什么。」


    上官遥长舒一口气：「没什么就好，你之前睡着睡着，还跑去抱你家三师兄，因为有外人在，我就把你抱过来了。」


    上官遥压低声音，给云栀递了个眼色。


    云栀一听，大为震惊。


    她去抱三师兄？


    上官遥见她愣住，赶紧揉揉她的脑袋，道：「没事，你应该是太累了。」


    「好在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此。」


    上官遥温声安慰云栀。


    云栀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旁边的赵家澜。


    他伸长脖子，目光有意无意瞥向这边。


    萧策注意到他的动作，没忍住给了他一记响栗：「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赵家澜痛唿一声：「我没鬼鬼祟祟！」


    「我只是听到云师妹醒了，想关心她几句！」


    萧策轻啧了一声，挑眉道：「真的假的，你有这么好心？」


    赵家澜气结。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萧策笑了：「得了，说你两句还气炸了。」


    「你就别过去了，我去。」


    萧策将赵家澜揽到一边，自己绕到云栀身边，展颜一笑：「栀栀，睡得可好？」


    「你若休息好了，不若告诉师兄，你之前的那个阵法是怎么摆出的？」


    「那里面的力量为何如此雄厚？」


    萧策拍了拍手掌，准备洗耳恭听。


    云栀默默的将他脑袋移开，道：「多看点书，自然就会了。」


    萧策：「诶诶，怎么还敷衍师兄呢。」


    云栀见他实在好奇，便轻嘆一声，解释道：「说来，也和之前的阵法有关系。」


    「我们的灵力之所以会被限制，就是因为那个七绝聚灵阵，之前那道关卡之中，并不是没有灵力，而是这处的灵力，都被聚灵阵吸收过去了。」


    「古往今来，气分五种，金、木、水、火、土。」


    「这世间的灵气，最早分为这五种，师兄你又为风灵根，本就起了转移的作用，我们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取得胜利，就是因为借了那处的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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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阵法的魅力之一。


    世上阵法，大多可以聚天地之气，引瑞气为己用。


    若阵法再高阶几层，其阵内又可聚元气，生灵气，以滋养万物。


    但，既有祥瑞之阵，也有邪煞之阵。


    邪煞之阵，多为压制。


    一旦在这些阵法中停留太久，其自身的根基也会受到影响。


    云栀一时解答不完，只能匆匆概括。


    萧策似懂非懂地点头，他摸了摸下巴，沉思许久，又问道：「那栀栀，你之前身上的那股力量，又是从何处来的？」


    「你告诉师兄，之前那些阵法，是不是对你的灵力没有用呀？」


    萧策眼睛一亮，有些期待。


    云栀一怔，倒也没想到：「阵法有用。」


    「我的灵力也有被压制。」


    「至于师兄问的这个问题，我其实也不解。」


    「好似从得到昆吾剑开始，我灵脉中的力量便雄厚许多。」


    云栀虽知那唤神力，但是又不好全释放来。


    上次被阿娘一点，她便将那力量的运转方法摸了个炉火纯青。


    不同于往日的滞涩，上次的她如有神助——


    就好像，那力量原本就属于她一般。


    思及此，云栀脑海中倏然闪过一道亮光。


    至高神三个字蹦了出来，云栀心中一紧，她扯住萧策的袖子，温声询问：


    「师兄，您可听说过至高神？」


    萧策一头雾水：「至高神？那不是民间传说吗？你还真信啊。」


    上官遥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还修炼呢，你怎么不说飞升是假的？」


    「好吧，我的错。」


    萧策挠了挠头，乖乖闭嘴。


    上官遥哼哼一声，然后抬手揉了揉云栀的头，道：「这至高神的说法，最早还是从书中看到的。」


    「之前我在古籍上瞧过一次，那书上说，我们修仙者飞升后，都会去往上界。」


    「这至高神，便是上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万事万物的法则由祂而成，万事万物的力量为祂而生。」


    「祂是万界的统领者，也是这天地唯一的主宰。」


    「古籍上还说，这至高神有两位，若有一神出生，便有一神陨落。」


    上官遥将自己所知道的悉数说出。


    云栀一听，顿时愣住。


    难不成梦里那个登徒浪子，是至高神？


    云栀悄悄腹诽。


    然而，就在云栀准备说点什么时，脑海中兀然响起一道无奈的声音。


    「栀栀，住脑。」


    「不要胡思乱想。」


    ！


    云栀有些慌乱。


    阿娘难道还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怎么自己悄悄八卦一下，还能被抓住呀！


    第189章 栀栀所为，甚好


    云栀笑容僵了一会，然后将垂落的碎发绕到耳后。


    她念力回覆：「阿娘，您错了，我什么都没想。」


    云栀心里说着，嘴巴却问出来：


    「师姐，那若是其中一位至高神上位，另外一位至高神跌落神坛，到下界轮迴，如此，祂们还能见到彼此吗？」


    云栀眼中燃起好奇的火焰。


    然而上官遥只是摇摇头，有些为难道：「这..我也不知道。」


    「古籍上没说。」


    「都说两位至高神不得相见，那应该...也见不到吧。」


    云栀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气。


    「那好吧。」


    此时云晚嫣的声音已经消失。


    云栀松了口气。


    好奇归好奇。


    她总不能大着胆子去喊她阿娘，问她年少时是不是认识过一位叫容绍的男子。


    云栀假装无事发生，她拍了拍法裙上看不到的灰尘，然后站起身，道：


    「师姐，既然我们第二关已成功突破，不如在此处转转？」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还有新发现。」


    上官遥思索片刻，倒也觉得不错：「可以。」


    「那叫上顾明驰他们一起？」


    云栀道：「当然可以。」


    她注意到上官遥对自家师兄的称谓，眼眸不由得亮了亮。


    相处许久，几人总算是没有之前那种疏离感了。


    云栀很是欣慰。


    她一举拿起昆吾剑，转头唤上身后的几人，准备出发。


    赵家澜率先站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栀，有些羞涩地开口：「云师妹，我可以一起同行吗？」


    云栀望着赵家澜的神态，一时有些头疼。


    「第二关已经结束，你和我们应该不顺路了吧？」


    云栀小声道。


    赵家澜心急，他将旁边的兄长扯出，急急道：「云师妹，我家兄长还受着伤，我修为低微，也没有你们那样的好剑法。」


    「所以，能不能让我兄弟二人与你们一起同行？」


    被拉出来当挡箭牌的赵家栋一头雾水：「小澜，我不是快好了——」


    赵家澜捂住他的嘴，头晃了晃，漆黑的眼瞳中划过一丝请求。


    赵家栋适时改口：「对，云师妹，你若是不介意，就让我们与你们一起走吧？家弟莽撞，平日不堪大用，我怕届时遇到危险，无法保护他。」


    本以为少女会同意。


    然而她却蹙起眉，有些迟疑道：「既然怕危险，你们为何还要来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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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随行之事，不用同我商议。」


    「你们与我几位师兄聊便是。」


    云栀轻飘飘地转移话题，赵家栋的话堵在唇边。


    赵家澜在一旁气成河豚。


    他压低声音，用气声道：「阿兄，你平日不是挺会说话的吗？」


    赵家栋无奈扶额：「可是是你让我骗她的。」


    「而且，你能力本来就弱。」


    云栀没心情去关心赵家兄弟。


    她听见受伤二字，注意力便悄悄地移到了沈怀州身上。


    林中光线明亮，耀眼的日光落在白衣少年身上，衬得他眉目愈发俊朗。


    云栀肩负长剑，她趁着几人不注意，悄悄绕到沈怀州身侧。


    之前摆阵耗费了云栀不少元气，她睡意来得汹涌，没来得及给沈怀州上药，便匆匆睡去了。


    看到沈怀州肩上的伤，云栀心中生出几许愧疚之意。


    「师兄，您好点了吗？」


    在沈怀州面前，云栀大多数时候是乖巧的。


    她扬起脸，茶色的杏眸被日光一晃，愈发流光溢彩。


    沈怀州想起她刚才对他人的疏离，眸中掠过一丝笑意。


    「好了些许。」


    云栀凑近。


    沈怀州个子高，眼下他站直，云栀够不到他的肩膀。


    云栀见状，索性低头，认真打量沈怀州的腰伤。


    「师兄，您自己处理了伤口吗？」


    云栀望着沈怀州腰上的布料，声音染上几分心疼。


    沈怀州颔首，道：「是。」


    少女离得有些近。


    温热的唿吸喷在透气的棉纱上，吹得伤口有些痒。


    沈怀州不自在地别开眼。


    「栀栀，我的伤口还有余毒残留，你——」


    离远些。


    这三个字还未说出。


    小姑娘就扬起脸，十分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师兄。」


    「下次，我一定给你处理好伤口再睡。」


    少女的语气太过真挚，沈怀州听着她的话，莫名被呛住。


    他薄唇轻启，正准备说点什么，旁边的萧策便揽住云栀的肩膀。


    「栀栀，你别担心三师兄。」


    「他自己处理得可利索了，之前我要帮他，他还不肯呢。」


    「你不知道，他平日不喜欢我们碰他衣裳。」


    沈怀州目光沉沉，没有搭言。


    云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仰头望向沈怀州，眸中多了几分抱歉:「三师兄，你若不喜欢我帮你包扎，那我下次就不……」


    同样的，云栀还未说完，便被少年的眼神止住。


    日影疏疏，他垂下长睫，幽深漂亮的桃花眼掠过一丝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谁说不喜。」


    「只不过……」沈怀州停顿半晌，语气中莫名多了几分可怜，「阿策处理伤口时，着实有些不知轻重。」


    不知轻重？


    云栀将萧策的手移开，求证道:「当真如此？」


    萧策举起双手，无辜道:「三师兄，你这可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不知轻重过？」


    沈怀州抿唇不语，顾明驰倒是回忆起来:「阿策，你忘了？」


    「你进第十峰的第二年，三师兄带你外出时被妖兽扑伤，当时三师兄腿上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吓了一大跳，赶紧给三师兄包扎。后来三师兄带你回峰后，若不是师傅发现得及时，三师兄的伤口恐怕都要坏死了。」


    旧事被提起，萧策有些脸红:「我……我那时没有经验，又怕止不住血，所以就绑得重了一点。」


    「三师兄不是没喊疼吗。」


    顾明驰嘆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师兄的性格。」


    「剜骨割肉这种疼痛，他都能忍着不喊疼。」


    他顿了顿，又道:「这也就罢了，你可记得，之前三师兄被剑气所伤，那时你热心肠，嚷嚷着要给三师兄上药。」


    「结果那药用错了，三师兄的伤势不但没减轻，反而还加重了。」


    萧策耳根涨得通红。


    云栀光是听着就觉得疼痛无比。


    她仰头看向自家师兄，茶眸中碎光闪烁。


    「师兄，我没弄疼你吧？」


    沈怀州摇头，他唇角微扬，眸光柔和:「没有。」


    「栀栀所为，甚好。」


    第190章 邀请


    几人开着玩笑，站在后面的赵家兄弟望着这热闹和谐的气氛，眼底流露出一丝艷羡。


    「阿兄，为何我们万丈宗的弟子不会这么相处？」


    赵家澜小声问道。


    赵家栋温和一笑：「谁说不会？」


    「你平素嚣张跋扈，大家也不敢与你交心。」


    赵家澜为副宗主的幼子，大多弟子为了讨好他，平日都笑脸相迎。


    表面功夫做得好，谁知道背后是何模样。


    赵家栋曾经也想扭转幼弟的性格，但他毕竟没吃过苦，没受过冷眼，再加上父母的宠爱，想要他改变，简直难如登天。


    只不过，赵家栋倒是没想到这剑修试炼一行，竟让他懂了几分道理。


    说到此处，赵家栋不得不感谢问剑宗的这几位弟子。


    「那..阿兄，我们现在还可以跟着他们吗？」


    赵家澜小心翼翼的看向云栀，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不知为何，初见云栀时，赵家澜以为云栀只是一个漂亮可爱，温柔懂事的小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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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番接触下来，赵家澜才发现，云栀的温柔，是分人的。


    面对相熟的师兄师姐，她便是乖巧贴心，笑脸相迎。


    若是遇到像他这种不太讲道理的陌生人......


    云栀就像是浑身长了刺般，虽面上带着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扎心窝子。


    只不过，赵家澜虽然被云栀刺了几次，但他对云栀的好感不减反增。


    赵家栋看着小弟反常的模样，不免长嘆一声气。


    此时，顾明驰刚好抬眼。


    他对上赵家栋的视线，微微颔首。


    之前的芥蒂在此刻消融，赵家栋十分高兴，他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随即低下头，愉悦开口：


    「几位道友没有明说，那便是默许与他们同行吧。」


    「毕竟，这处处都是关卡和阵法，若你我二人不小心陷入困境，恐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赵家栋说完，又低下头，特意叮嘱赵家澜一番：「只不过，你我二人要努力降低存在感，切不能打扰到他们。」


    「知道了吗？」


    赵家澜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好，知道了！」


    *


    流云阁内。


    修阳剑宗的范觅看着榜前十不断增加的积分，浑浊的眼骤然瞪大。


    「这是什么意思？」


    「这第二关卡才开始多久，他们的积分就开始蹭蹭往上涨了？「


    范觅气得手抖，他指着上面的分数，一心想讨要个说法。


    旁边的长老见状，纷纷议论了起来。


    「是啊，哪有这么快的？」


    「诶，你们别跟着起闹啊，这蓝玉屏用了多少年了，何时出过错。」


    「指不定今年就出错了呢，若不是这蓝玉屏出错，那估计就是那几个弟子徇私舞弊！」


    「不管是不是，他们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一时间，众说纷纭。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时，流云阁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位穿着朴素的女子踏进室内，她朝着众多长老行礼，旋即抬眸看向众人。


    「诸位长老，稍安勿躁。」


    「这蓝玉屏每四年更换一次，断不会有出错的时候。」


    女子貌若无盐，然仪态却格外出众。


    「那几个后生，难道就没有徇私舞弊的可能？」


    有人质疑。


    素衣女子微微一笑，她侧脸看向那说话的长老，温和开口：


    「这位长老莫不是在指责我苍穹楼监管不当？」


    剑修试炼赛开展至今，一直由苍穹楼负责。


    而这苍穹楼的主人，恰恰又神秘至极。


    众人只知那苍穹楼之主修为高深莫测，却不知他姓甚名谁，到底出生何处。


    那质疑的长老被女子一呛，面色生寒：


    「老身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他们如此操作，实在有些不合理。」


    素衣女子笑：「我知道长老的意思。」


    「若我说，那些弟子没有徇私舞弊呢？」


    说话的长老一顿，「怎么可能？这剑修弟子，又有几个会解阵的？」


    「那问剑宗的弟子，难道还专门学了阵法不成？」


    素衣女子抬手遮住上扬的唇角：「还真被长老说对了。」


    「这批弟子中，还真有修习阵法的。」


    「不知长老可知问剑宗云栀？」


    长老正想摇头，却忽然瞥见积分榜冲上前三的名字。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慢慢回想了起来：「你是说，上一关结束，拿到丹青盾的那个弟子？」


    素衣女子莞尔：「是也。」


    那位长老质疑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云栀...姓云...那不是！」


    长老睁大眼，似乎想起了何人。


    他的唇嗫嚅几下，道：「原来是云家的，那..那我懂了。」


    试炼赛早期的那些关卡，还是云家与剑宗的先辈设立的。


    至于这先辈要追踪到何代，连他这个活了一两百年的老骨头都不记得。


    他只知这试炼赛流传许久，早期为众多剑宗联手创立，后来岁月更换，那主办的权利，便慢慢移交到苍穹楼手中。


    刨去这个，那云家原先就是出过优秀阵修的家族。


    如若说那闯关的弟子乃云家的后人，他也就不觉得诧异了。


    素衣女子见眼前的北域长老被自己劝服，她移开视线，望向别处，道：「不知其他长老是否还有意见？」


    「本次试炼赛时期长，等前两关结束，余下晋级的弟子，便可进入元端秘境。」


    「诸位长老担心公平，那便让晋级弟子同处一地，好好比试比试。」


    「如若有表现优异的弟子，除去各宗门原本一同定下的奖励外，苍穹楼还会追加十件稀世珍品。」


    「不知诸位长老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譁然。


    「这位女修士，您这话当真？」


    素衣女子扬唇，道：「当真。」


    「楼主今日发话，凡是拔得头筹者，稀世珍品，任君挑选。」


    「只不过，这也有要求。」


    「若是有人为了拿到奖励，恶意中伤他人，那此人将会被驱逐出境。」


    众长老哈哈一笑，刚想道一声贊同。


    素衣女子又朗声开口：「不只是本人被驱逐，其宗门也将被移除剑修试炼赛邀请名单，往后，门下弟子不得再有踏入九川中域半步。」

 第223页

    众长老笑不出来。


    这..这怎么还连带呢？


    **


    流云阁内的动静，众弟子一无所知。


    云栀方与上官遥说完趣事，一只通体幽蓝，随风翩翩起舞的蝴蝶便振翅飞来。


    林中光影稀疏，蝴蝶煽动翅膀，莹莹蝶粉扑朔而下，为竹林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云栀转头，一眼便瞧见了它。


    「又是你，小蝴蝶。」


    「你这次来，又要带什么话？」


    蓝蝶振翅，它落在云栀的衣角，幽蓝色的蝶粉落了云栀一身。


    一旁的上官遥捂嘴诧异：「这小蓝蝶怎么如此黏你？」


    云栀无辜的眨了眨眼，长卷的睫毛煽动几下，有些好奇道：「我也不知。」


    「若没记错，我已经见过它好几次了。」


    上官遥瞧着皮肤瓷白，漂亮如画中人的小姑娘，笑着打趣道：「它莫不是觉得你好看，所以才时时飞过来。」


    云栀作势要去挠上官遥的腰：「师姐，你还打趣我。」


    「诶，错了，错了，怎么还挠我。」


    小蓝蝶就这么停留在云栀的衣衫上，它看着两人打闹，偶尔振了振蝶翅。


    无名从剑柄处钻出来，他瞧见这漂亮的蝴蝶，以为又是之前的幻影。


    没有犹豫，便伸出手要去抓。


    然而小蓝蝶及时发现，展翅飞离。


    「诶，你能看见我？」


    「小蝴蝶，我劝你赶紧走喔，栀栀身边有只守宫，等下若是被放出来，你可就要被吃了。」


    蓝蝶没有搭理。


    它只是落到少女的柔夷之上，待她安稳下来，才传出声音；


    「云栀道友，第三关卡尚未开启，眼下时间充裕，您能否与我走一趟？」


    不同于往日的缥缈轻灵，这次的声音甜美可人，连语气中都掺杂着几分讨好。


    云栀微怔，她回过神，抬手戳了戳小蝴蝶的翅膀。


    是真的。


    不是幻术。


    第191章 被掳走了


    世间幻术法诀，千姿百态，变换不穷。


    云栀之前看过许多，便不觉诧异。


    但今日瞧见这小蓝蝶，云栀倒有些惊讶。


    「你是灵宠？」


    小蓝蝶蝶翅扑闪，声如细蚊：「是。」


    「那先前与我说话的蝴蝶，又是谁？」


    小蓝蝶道：「那不是人喔，是扶鸢姐姐的幻蝶，用于监管。」


    「若非有缘者，是听不到幻蝶的提醒的喔。」


    小蓝蝶语气轻快，云栀一听，顿时生出几分好奇。


    「扶鸢是谁？」


    云栀所识之人，不过就是那么几个。


    蓝蝶语气欢快：「扶鸢姐姐，是顶漂亮顶厉害的人，她是大人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


    「年年参赛名单都有扶鸢姐姐登记入册。」


    蓝蝶语气崇拜，让云栀也对这素未谋面的人生出几分兴趣。


    「所以，是扶鸢让你过来寻我的。」


    蓝蝶晃了晃翅膀，道：「是，也不是。」


    「楼主大人想见您。」


    「您很厉害，楼主大人说，百年过去，他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厉害的后辈！」


    小蓝蝶说的开心，云栀倒是警惕了起来。


    她本想问这楼主是谁，但思忱半会，又将话憋了回去。


    她曾听闻剑修试炼赛虽由多家剑宗一起举办，但后来大权还是移交给了背后的苍穹楼。


    这楼主，想必就是苍穹楼的主人了。


    只不过，她的实力应该还不到别人会召见自己的地步吧。


    「云栀道友，云栀道友，您与我一同前去吧。」


    小蝴蝶展翅飞起，它围着云栀绕了一圈。


    似乎十分期待云栀能答应自己。


    旁边的上官遥见此状况，连连称奇：「哇，还会说话。」


    「会说话就算了，这小语气也太讨喜了吧。」


    「栀栀，我活了小半生，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有灵气的蝴蝶呢。」


    拿着小蓝蝶做灵宠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大抵是因为两人与几个少年有些距离，后面的沈怀州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地的状况。


    倒是上官遥听见她的话，认真提出建议：「栀栀，不如你随她去，我在后面保护你。」


    云栀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没有立即答应。


    小蝴蝶见她犹豫，一时有些着急：「云栀道友，云栀道友，我不骗人！」


    「我们蓝羽蝶一族向来诚信，从不欺辱人。」


    「我若骗你，我此生便修炼不成！」


    莹莹光粉落下，小蝴蝶急得打转。


    云栀伸手，让它落在指尖，温声笑道：「我可以信你。」


    「只不过，我若离去，我的伙伴无处可休息。」


    「所以——」


    云栀话音未落，小蝴蝶便开心地接过话茬：「包在我身上！」


    「我与扶鸢姐姐说。」


    「云栀道友，那你且带着伙伴随我来！」


    小蝴蝶蝶翅一颤，朝着东北方向飞去。


    云栀给上官遥递了个眼色。


    上官遥应答一声，随即转身，朝着后面的少年挥手。


    「快点快点，咱们准备一下，转移阵地！」


    还在打打闹闹的萧顾两人一头雾水：「去哪？」


    「有人邀请栀栀前去谈话，咱们去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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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遥转身，准备跟上去。


    然而回过神时，却只瞧见那只傻蝴蝶。


    它扑着蝶翅往前飞着，嘴里还念叨着：「云栀道友随我来。」


    傻得可爱。


    上官遥看着凭空消失的少女，顿时傻眼了：「大扑棱蛾子，我家栀栀呢？」


    「我家栀栀去哪了！」


    「云栀道友不就在我身后吗？」小蝴蝶飞回来，语气依旧傻乎乎的。


    等它瞧清眼前的场景，终于清醒过来：「诶！」


    「云栀道友呢！」


    「怎么不见了！」


    完了，扶鸢姐姐还说完成任务就给她奖励花露。


    呜呜，它的花露飞走了！


    **


    云栀被掳走了。


    被掳走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都是蒙的。


    她只知道眨眼的瞬间，不知从哪多出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一把提熘走。


    云栀来不及反抗，就被他的法术束缚住。


    她本想召出昆吾剑，可昆吾剑也不听她的。


    她想联繫阿娘，可无论她喊了多少遍，阿娘都没出来。


    周围风声簌簌，云栀看着重重白云从身边飘过，头一次慌了。


    「你谁啊！」


    「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犯得着这么拎着我嘛！」


    云栀觉得这个姿势尤为屈辱。


    她明明吃了很多，这人怎么还是如此轻松！


    小姑娘奋力挣扎，然而身上的法术却牢牢箍住她。


    云栀欲哭无泪。


    她努力转头，试图看清这人的身影。


    然而，他却是腾出左手，敲了下云栀的脑袋。


    「别动。」


    此人声音朗朗，格外好听。


    云栀惊恐之余，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第192章 相似


    不是她敏感，不是她较真。


    这道声音，她真的好像在哪听过！


    云栀的挣扎弱了几分，她努力侧过头，想去看男人的模样。


    然而，不管云栀多努力，都只能瞧见他那流畅分明的下颌线。


    「安分点。」


    「不然我会忍不住将你丢下去。」


    男人轻描淡写地道出简短的两句话。


    云栀惜命。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男人，然后乖巧地闭上了嘴。


    倒不是云栀怂了。


    男子虽用法术将她捆了起来，但是那法术的力量释放得恰到好处。


    既将她束缚住，又不至于疼痛。


    由此可见，此人并无太大恶意。


    「你到底是谁？」


    「我未曾见过你，更未曾招惹你。」


    「再说了，我只是一个筑基六层的小修士，你若是想把我捉过去做人质，以此来威胁他人，也没什么大用呀。」


    小姑娘眼珠一转，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匆匆掠过的云层与山峦，不免又嘆了一声气。


    「这位高人，我觉得您不是坏人，不如您就放我回去？」


    「我家师兄师姐还在等我，若我消失太久，他们会着急的。」


    「我告诉你，我性子温顺，但是我那些师兄师姐，还有亲人可就不是了。」


    「你可知道我师父？我师父可是问剑宗中最厉害的剑修，若他发现我被你掳走了，肯定要勃然大怒，取下你的性命。」


    「所以，不如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你放我走，我假装无事发生？」


    云栀欲打开芥子囊，怎奈那法术不仅囚住了她的手脚，还封闭了她的灵力。


    云栀皱起眉。


    这人到底是谁？


    简直油盐不进。


    「安静点。」


    「难道你的师父没有教你，说得越多，死得越快吗？」


    男子慢条斯理的开口，语气中似乎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竟然理自己了。


    云栀心底多了一线生机。


    她长舒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道：


    「高人，您是不知。」


    「我今年才入师门，我家师父还未曾教导我那些大道理呢。」


    云栀老神在在的说着，她默默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提出建议：「高人，你能不拎着我的衣领吗？」


    「我快喘不过气了。」


    男子似乎没想到云栀会提出此言，他挑了挑眉，然后取出一柄黑玉所制成的长剑，指尖微凝，将长剑放大数倍，然后将云栀扔了上去。


    当然，他自己也跃上长剑，站在云栀前面。


    「哇，你这把剑好生漂亮，和我的昆吾有得一比。」


    云栀由衷地赞嘆道。


    矜贵男子侧目，不动声色地扫了云栀一眼，纤薄好看的唇抿了抿。


    「既然你才入师门不久，那就不放了吧。」


    云栀傻眼：「？」


    「你不怕我师父？你不放我，我师父真的会找你报仇的！」


    男子身子板正，如山间之松。


    他回头看着小姑娘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终于皱起了眉：「你为何笃定他会救你？你进门还未满一年，若是死了，你师父也没有亏损。」


    「来年弟子遴选，他再挑一个便是。」


    男子语气平淡，云栀听着他欠揍的表述，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才不是！我师父平日最是和蔼不过，而且，我可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


    「他待我，比我生父好上千倍百倍。」

 第225页

    男人侧目。


    「那你为何不认为，你那生父是假的。」


    云栀一怔。


    她侧过头，看着墨剑之下的山川湖水，眸光暗了下来：


    「若是可以，我也希望他是假的。」


    「如果不是他，我的阿娘也不会丢了性命。」


    「我家阿娘本可以成为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可偏偏被他折断翅膀，成了飞不出宅院的家雀。」


    云栀想起只剩几缕残魂的阿娘，清透的茶眸中不觉蒙上一层蒙濛雾气。


    虽然找到阿娘的神魂，云栀还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思及此，云栀竟颓唐起来。


    方才叽叽喳喳的少女安静下来，容绍有些不适应地侧过身。


    他垂眸望着眉眼有些熟悉的小女孩，心中竟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疼痛。


    「你阿娘现在...如何了？」


    云栀想到许久未曾回应自己的声音，久违的担忧漫上心头。


    一股酸涩感在鼻尖瀰漫开来，云栀忍耐不住，哭了出来。


    「我阿娘没了。」


    这人真是讨厌。


    她方才还不难过，被他这样问来问去，那些曾经被她努力遗忘的悲伤记忆又悉数翻了出来。


    豆大的泪水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滑落，容绍平静许久的内心竟有些慌乱。


    奇怪。


    他本是神。


    是神，就不会有情感。


    但是他看见这小女修哭泣，心中也如同刀割一般，传来阵阵疼痛。


    「你..莫哭。」


    本来还想义正言辞的审问她，问她神力从何处得来。


    这下彻底乱了。


    容绍看着小女修脸上滑落的泪水，又多瞧了一眼她的面容。


    有些眼熟。


    再瞧一眼。


    容绍越看她，越觉得熟悉。


    他瞧了云栀五六七八眼，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小女修，好像与自己有些相似。


    第193章 发觉（补充）


    容绍有些怔愣。


    久居高位，他的性格变得愈发凉薄孤僻。


    他本想无视这个小女修，可她总是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话。


    若是放在从前，容绍肯定要闭她的嘴。


    可今日不知为何，他先是心慈手软，没将她绑严实。


    后是不忍无视她，随便搭了两三句话。


    然后又是现在。


    他竟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似乎与自己有几分渊源。


    疯了。


    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容绍想抓住，可那画面如同掌中之沙，还未看清，便流逝而去。


    一丝前所未有的异样漫上心头，他站直身，清了清嗓，将她身上的束缚解开，才道：「入了修真门，便自当斩断前尘，如此哭哭啼啼，将来又当如何飞升？」


    云栀眼泪止住。


    她抬手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珠，然后站起身，拂了拂衣袖;


    「谁说我要飞升。」


    「我只想好好修炼，护好我所在意之人。」


    「谁爱飞升谁飞吧。」


    「您既然放了我，那我就先走了。」


    「告辞。」


    云栀理好裙子，懒得多看男人一眼，转身便要跳下去。


    容绍眼疾手快地抓住她，道：「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急躁？」


    「我封住你的灵脉，你若贸然跳下，定会粉身碎骨。」


    云栀被他一噎，也不敢大声顶嘴：「您也知道是您封住我灵脉的，若我摔得粉身碎骨，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世上因果轮迴，我死了，你手上便沾了业力。」


    「日后天道自会帮我报仇。」


    云栀小声咕哝着，容绍听着她的话，俊眉微微一抬。


    她倒是胆大。


    「说得不错。」


    「那你可知，我是谁？」


    云栀抬眼望他，小声道：「您总不能是天道吧。」


    「天道也不能如此横行霸道，青天白日掳走我不说，还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女修。」


    「我是胆子大，若换个胆子小的，现在早就吓得性命都丢了。」


    云栀虽看不清男人的修为。


    但是从他放了自己开始，她便能感受到男人身上那股亲切的力量。


    心中的慌乱渐渐消散，她仰起脸，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瞥见男子玄色袖口上的暗纹。


    柔和的日光照在上方，袖口处的暗纹随光流转，华贵的气息扑面而来。


    云栀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袖口上的暗纹，她曾见过。


    一丝灵光从脑海中闪过，云栀抬眸，恍然大悟！


    在梦里见过！


    梦中那个追逐阿娘的浪荡子，就是穿着这样的衣裳！


    云栀后退一步，她警惕的看向男子，道：「您不会是...至高神吧？」


    这个想法一出，就被云栀打消。


    至高神都是在上界。


    既然是神仙，那就是待在神仙该待的地方。


    他若是真的，自己便是假的。


    云栀在心底自言自语了一番，等把自己彻底说服后，她才抬起眼，粲然一笑道：「我说着玩的，您别放心上。」


    容绍挑眉。


    如玉般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疑惑。


    他望着云栀的脸，诚然反问：「难道...我不像吗？」


    「没有哪条法则规定，至高神不能来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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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你身上的神力，是从何而来的？」


    云栀的心勐然一跳，杏眸中升起一股浓浓的震惊。


    他竟然是真的？


    **


    「神力，什么神力？」


    云栀装傻。


    容绍眯起眼，他想起之前在苍穹楼见到的场景，悠悠道：


    「你体内的神力。」


    「之前在阵法中，你难道没有发觉自己只有灵力受限吗？」


    「你体内没有被压制住的另一半力量，便是神力。」


    容绍说完，目光落在少女肩上背负的长剑身上。


    昆吾剑。


    若未记错，这是数万年前常在悬挂在神殿中的神剑。


    容绍虽忘记了在人世间的前尘，但沉睡数千年，神元归位，曾经在位时期的记忆都会慢慢恢復。


    这把神剑，似乎还是曾经的自己亲手放入剑冢的。


    在这千万的世间中，除了容绍自身之外，唯有与他有血缘关系之人才可拔出此剑。


    容绍的目光逐渐幽深。


    他拂手解开云栀身上的禁制。


    少女从善如流，运出一团耀眼的神力。


    「您说的，莫非是这个？」


    少女声音娇俏，她指尖一转，神力又收了回去。


    「我也不知它是怎么来的。」


    「大抵是昆吾剑觉得与我投缘，给我输进来的？」


    云栀脆声说完，目光一转。


    「您说您是至高神，不如给我看看您的神力？」


    云栀面上浮出一丝好奇，容绍心绪纷杂，他移开视线，淡道：「想让我给你看，先修炼到固元再说。」


    「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就是金丹了。」


    云栀轻轻地「哦」了一声。


    「那我不看了。」


    容绍的话被卡在喉间。


    他本欲再说些什么，可云栀的语速远比他快：「等等，您先别说。」


    「至高神大人，我想问您一件事。」


    「请问，我身上的禁制是解开了吗？」


    容绍颔首：「你的神力只有我能限制。」


    云栀闻言，脑海中蹦出一个奇妙的想法。


    「原来如此。」


    云栀唇边扬起一抹笑，她后退一步，朝着俊雅男子行了个大礼，然后冲着明媚一笑，乐呵呵道：「那，多谢大人成全。」


    话音未落，少女双手张开，重心倾斜，往身后一躺——


    猎猎秋风吹起她的长髮，缥缈的白云将她娇小的身躯吞没，容绍伸手去抓，却只摸到了一片潮湿的水汽。


    云海攒动，头顶的湛蓝苍穹愈发澄澈。


    一丝尖锐的疼痛浮现，容绍捂住胸口，脑海中闪过一张明媚生动的笑颜。


    那张笑颜背后，是万家灯火，是灿烂星河。


    容绍唿吸一窒。


    原先沉睡在昆霄剑冢的剑灵飘了出来。


    「神尊大人，您怎么了。」


    剑灵语气平直，没有半分起伏。


    容绍神色微敛，摇头道：「无碍。」


    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寻谁了。


    「神尊大人，我方才好似感受到昆吾的气息。」


    「您莫不是要寻它？」


    「神尊大人。昆吾在下界封印千百年，其力量早就不復从前。」


    「如今的它，或许只能跟个天资不错的凡人修士了。」


    「您不必伤感介怀，无夜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


    容绍神色漠然。


    他冷冷地扫了剑灵一眼，沉声道：「无夜，慎言。」


    「回剑中自省百年再出来。」


    无夜一怔。


    它不敢多言，只是低下头，道：「是。」


    **


    云栀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她只觉自己的身体在飞速下坠，肩上的昆吾剑察觉，立马脱鞘而出。


    它自觉地放大数倍，然后牢牢的接住少女的身躯。


    紧接着，无名便手忙脚乱地滚了出来：「呜呜呜，栀栀。」


    「你方才是被人绑架了吗？」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栀栀，以后你遇到危险，我一定第一时间冲出来！」


    无名扒拉在云栀的袖口上哭得肝肠寸断。


    他鼓了鼓包子脸，俊秀的面容被眼泪煳住。


    云栀轻啧一声。


    她拎起无名的后衣领，道：「你在这给我哭丧呢？」


    「嘴巴闭一闭，我问你，你以前的主人是谁？」


    哭声戛然而止，无名小声道：「我忘记了。」


    脑海中那张面容渐渐模煳，云栀抓紧时机，威胁道：「真的不记得？」


    无名声音弱了下来：「好吧，我就记得一点点。」


    「我上一位主人，好像在九霄之外，他很厉害，很好看——」


    云栀不耐烦：「说人话。」


    无名脱口而出：「是至高神。」


    「你没听错，就是在古老传说中，掌管一切的至高神。」


    无名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掌管一切也没用呀。」


    「要我说，将来天下最厉害的存在，还得是我们栀栀。！」


    第194章 归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甜了？」


    云栀忍俊不禁，她望着无名狗腿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了，既然逃出来了，那我们现在启程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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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有些惊讶：「栀栀，咱们就回去吗？」


    「您难道不想多问一些关于至高神大人的事情吗？」


    无名飘到云栀肩上，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身侧，又道：「栀栀，那只丑丑的小守宫被您收起来了吗？」


    云栀嘆了口气：「不想问。」


    「而且，人家不叫丑丑的小守宫，人家叫乌崇。」


    无名干笑两声，道：「我这不是没记住嘛。」


    云栀揉了揉他的脑袋，岔开话题，「我们突然消失，想必师兄师姐会很担心。」


    无名从善如流：「好，那我们就回去。」


    他兴沖沖地飘到前面，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暗下来的眸光。


    风声渐大，云栀判定方向，心中催动剑诀。


    墨色长剑调转，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云栀坐在剑上，她掏出腰间的玉牌，浓密的长睫颤了颤。


    「阿娘......」


    「云栀一定会努力修炼，替您重塑灵体的。」


    饶是云栀再迟钝，此刻也清楚了云晚嫣的身份。


    她的梦，她灵脉中多出来的神力，都在告诉云栀。


    她的阿娘，就是那进入轮迴的至高神。


    只不过，在她出生之前，或许还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否则，那人绝对不会来此处。


    云栀心绪纷杂，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腰间的通讯玉牌忽然亮了起来。


    云栀取下玉牌，柔和的蓝光在上面流转，她输入一丝灵力，一道急促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


    「栀栀，你在哪？」


    「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别害怕，我们马上就要找到你了！」


    云栀失笑。


    她望着玉牌上面浮现的几个清秀的小字，指尖微凝，淡淡的金光在玉牌中晃动，云栀道：「遥遥师姐，莫急。」


    「之前出现了一些小差错，我已经解决。」


    「我马上过来与你们会合。」


    云栀温声道完，金色的灵力在上面盘旋片刻，随即化成一道细腻的光芒，转眼消失不见。


    **


    林中光影渐弱。


    上官遥坐在石凳上，她望着那只停留在灌木丛旁的小蓝蝶，眼中流露出几分怀疑。


    小蓝蝶被盯得瑟瑟发抖，她转了个方向，翅膀一煽动，又落下片片蓝粉。


    「不关蝶蝶的事。」


    小蓝蝶似乎有些胆小。


    它守着旁边的传送阵，似乎想随时逃离。


    萧策抱着剑，他靠近蓝蝶，不悦道：「你最好从实招来。」


    小蓝蝶依旧委屈：「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受扶鸢姐姐所託，前来请云栀道友。」


    萧策一脸凶神恶煞。


    小蓝蝶被萧策瞪得全身不适，它展翅飞走，然后停在一株梧桐树下。


    萧策撸起袖子：「诶，你这小蝴蝶，还不理人了是吧？」


    他作势要去吓吓小蓝蝶，倏然，那灌木丛旁边的传送阵光芒大作。


    一股强势的气浪冲出传送阵，萧策一时不查，被气浪震开好几步。


    在场的弟子拔剑而出。


    正当顾明驰准备提剑冲上去，一道轻灵的声音响起：「诸位稍安勿躁。」


    「我乃扶鸢，此番出现，是为了告诉诸位，云栀道友暂时没有危险。」


    光芒散去。


    一个样貌平平的素衣女子出现在阵法前，她抬眼扫向众人，温润的眼眸中升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此次是羽蝶办事不周，待云栀道友归来，还请各位前去苍穹楼一坐。」


    扶鸢温和有礼，萧策等人闻言，面色温和了几分。


    「那我家师妹现在在何处？」上官遥起身，急急问道。


    扶鸢莞尔，道：「我方才用幻蝶侦查了片刻，不出意外，云栀道友马上就要抵达。」


    「那您可知，我家师妹刚刚为何会忽然消失吗？」


    扶鸢摇头，抱歉一笑，道：「这个...我尚未查出。」


    扶鸢的幻蝶术法十分精湛，但今日发生此事，她亦是十分震惊。


    据羽蝶的描述，在场的诸位都没有察觉到是何人来掳走少女的。


    在场的几人陷入沉思。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不知沉默多久，倏然，停留在梧桐树上的小蝴蝶扇了扇翅膀，随即惊喜出声：「来了，来了！」


    「我听到剑声了！」


    云栀的昆吾剑尤其好辨认。


    初听昆吾剑的剑灵，小蝴蝶便觉得甚是悦耳。


    原本最关切的萧策未动，旁边靠着树的清隽少年已然睁开了双眼。


    他抬起眼眸，和煦的风捲起几片掉落的树叶。


    穿着流光裙的少女坐在剑上，她轻巧的避开树叶，待神剑停稳，才提起裙角，翩然落下。


    「回来了？」


    清隽少年望向她，温声开口。


    云栀正好落到沈怀州身边，她抬眼望着少年清俊的容貌，明眸一弯，唇角一勾，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我回来了！」


    沈怀州垂眸，眼底的担忧慢慢散去。


    「回来便好。」


    他转过身，身后的几个少年热心地凑上前去。


    「师妹，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是不是谁把你掳走了？」


    「师妹，下次遇到危险，一定要记得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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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顾明驰，上官遥三人将云栀团团围住。


    「没有人掳走我，是我....」云栀眼珠一转，找了个合理的措辞，「是我不小心踩了传送阵！」


    上官遥满脸担忧：『此话当真？』


    「当真！」


    被围在中间的小姑娘明显有些抵抗不住：「师姐，你们放心吧，我真的很好。」


    「不信的话，你们看。」


    她提着裙子转了一圈，几人见云栀毫髮无伤，终归是舒了一口气。


    「无事便好，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回去还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呢。」


    萧策嘀咕道：「如果大师姐知道我们把你弄丢一次，肯定会扒了我们的皮。」


    云栀眨了眨眼，小声道：「四师兄，有点夸张了吧？」


    「我家阿姊最温柔不过，你可不能说她坏话。」


    萧策瞪眼。


    最温柔不过？


    这话的真实性，估计比得上小蓝蛾子的那句「扶鸢姐姐是顶漂亮的人」了。


    云栀望着萧策微妙的表情，眉梢一抬，道：「怎么，师兄是质疑我的话？」


    萧策退到顾明驰身后，急忙道：「别别别，我可不敢。」


    许是担心云栀告状，萧策伸出手指，信誓旦旦的开口：「我觉得你说的对，大师姐确实很温柔！」


    此时此刻。


    在凌霄殿值日的云若薇打了个喷嚏。


    她侧过脸，看了一眼旁边炼丹炼得打瞌睡的曲卓然，红唇一抿，抬手给了他一记响栗。


    「睡什么睡。」


    「你的丹药熏着我了！」


    曲卓然勐然弹起，他左右看了看，道：「什么，什么着火了？」


    云若薇扶额。


    第195章 提醒


    苍穹楼。


    连江喝了两壶江春雪茶，却还是没有盼来自己想见的人。


    「扶鸢今日怎么回事？」


    「一个小孩都带不过来了？」


    他站起身，有些着急地来回踱步。


    「难不成那小姑娘瞧不上我这苍穹楼？」


    「不应该啊，我这苍穹楼如此出名，人家挤破头都进不来，她总不能拒绝我吧？」


    「难不成是羽蝶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连江忧心忡忡地坐下，鬓边的青丝肉眼可见地白了几根。


    「算了，我还是看看。」


    连江按下右手边的暗扣，对面的玉窗缓缓合上，连江拂袖，一股浑厚的红色灵力缓缓逸出，它在玉窗上停留片刻，转眼间，那玉窗便与边上的玉墙融为一体——


    赤红色的灵力散去，一张复杂辽阔的地图慢慢浮现。


    地图之上，红光闪烁，唯一一处，闪耀着柔和的蓝光。


    连江望着那抹蔚蓝，粗眉微微皱起。


    这蔚蓝之处，是那小姑娘突破的关卡没错。


    但是，眼下细看，那处蓝点上面竟然有一股微弱的光芒闪过。


    不同于灵力，那道光芒蕴含的气息神秘复杂。


    连江本想多观察片刻，然而那光芒闪过之后，便不復存在。


    是错觉吗？


    连江不再多想，他拂袖消去那张偌大的地图，随即转过身，准备出去。


    然而，还未踏出房门，一道轻缓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叩叩。」


    敲门声不疾不徐，连江坐回去，他咳嗽几声，沉声问道：「谁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大人，是我。」


    「是扶鸢吗？」


    「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扶鸢笑道：「大人，已经办妥了。」


    「云栀道友，我给您请来了。」


    连江起身去接，想起自己的楼主身份。


    他咳嗽两声，随即又坐了下来。


    「那...你就带她到外室吧。」


    扶鸢停顿片刻，道：「大人，是将云栀道友一人带去，还是....?」


    连江皱眉：「难不成还有别人？」


    扶鸢隔着门，如实开口：「方才云栀道友消失了许久，她的几位师兄担心她安危，不放心她一人前来。」


    「所以......」


    连江惊讶：「难不成他们也要来？」


    天地良心。


    他只想见一见那个破阵的小姑娘。


    之前他观看了一番含影石，发现这小姑娘颇有天赋。


    若此次试炼赛结束，能将她留在身边教导几年，说不定不到百年，她便能成功飞升。


    连江从前钦佩宗门前辈，便也做了一辈子的飞升梦。


    奈何活了小几千年，他早已经修炼到了顶峰。


    渡劫期是他的极限，若想再进，便只能另寻他路。


    连江不愿意走捷径。


    当初他甘愿退居到苍穹楼，做着一楼之主，就是放弃了执念。


    与其大费周章折腾一番，还不如盯盯每一届的试炼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唉。


    只不过，这几百届赛事办下来，连江竟是没瞧见几个靠谱的。


    从前问剑宗倒是出了几个不错的弟子，但那几个弟子天生反骨，尤为叛逆。


    不是喜欢偷懒，就是耽于情爱。


    后来，一次天变，死的死，隐的隐。


    有人躲进深山，做起了逍遥快活的甩手师父。


    有人埋入黄土，连骨头都不知道去何处寻。


    连江颇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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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修真界，就只有他苟活到这个岁数了。


    他忧愁地望了外界一眼，最终选择了屈服：「行吧，那就让他们一起听听吧。」


    「等第二关卡结束，就把这些小鬼头一起扔进元端秘境。」


    扶鸢隔着门，笑答：「是。」


    **


    苍穹楼位于流云阁之后，但这里鲜少有外人踏入。


    小蝴蝶一边引路，一边小声叮嘱道:「楼主大人有点凶，你们等下进去一定要守礼喔。」


    它穿过雕栏玉砌的围栏，带着云栀等人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云栀方踏进一楼内室，就被其中的布置吸引。


    屋内的陈设摆件奢华大气，右手边空地摆放着一件古朴华丽的紫檀木书案。


    书案边缘篆刻着繁复的花纹，云栀单看一眼，只觉得分外眼熟。


    云栀还未辨认出花纹的样式，思绪就被一道低低的笑声打断。


    「云栀小友，你们先坐。」


    「我去泡茶。」


    「你可喜欢喝花茶？我这有今年初春新制的花茶饮，入口微甜，芳香四溢，不知小友是否愿意喝上一杯？」


    扶鸢的声音从一旁的主室传来，云栀抬眼，刚好与扶鸢的视线撞个正着。


    扶鸢面容生得平淡，可那双眼却生得通透水润。


    云栀观人，向来喜欢看人家的眼眸。


    眼瞳干净漂亮，眼神正气凛然。


    那这人，也自然坏不到哪去。


    扶鸢的眼眸便是云栀喜欢的那种。


    「不劳扶鸢前辈费心，我等在此谈论完正事便走。」


    云栀抬手作揖，扶鸢见其乖巧可人，心中的好感也上涨了几分。


    她望向云栀，笑容多了几分真心:「无碍。」


    「苍穹楼鲜少有小友做客，我去给你们煮茶。」


    扶鸢沖她深深一笑，目光从她怀中掠过。


    「云栀小友，玉牌还是放入有灵气的储物戒或芥子囊中才好。」


    「灵气养人，若有玉牌有灵气滋养，人的精神也会好些。」


    扶鸢温声开口，她读出少女眼中的讶异，温柔一笑，又转过身，走出门去。


    怀中的玉牌发烫。


    萧策凑了过来，好奇道:「什么玉牌？」


    云栀摇头，岔开话题，干笑道:「不过是之前下山寻来的玩意罢了。」


    萧策本想追问，怎料身后伸出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回去。


    「诶，诶，三师兄，你又闹我干嘛？」


    萧策一脸不解。


    沈怀州语气淡淡:「那玉牌是上次下山我陪她买的，你若想要，下次带你去。」


    萧策汗毛竖起，连连拒绝。


    唯有云栀瞪大眼，有些惊诧地望向他。


    「不想去便好。」


    「下次若有什么事情，问我便是。」


    「师妹平日学习，难免会有记不清的时候。」


    第196章 故人


    几人吵闹的间隙，隔壁室内忽然传出一声低低的咳嗽。


    迫人的威压顺着声音传来，云栀给身后的几人递了眼神，目光落在那扇敞开的木门上。


    萧策被沈怀州噤了声，云栀与上官遥坐在书案旁的软椅上，顾明驰与赵家兄弟并列入座，他们面色沉静，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


    淡淡微风闯门而入，一丝淡雅清甜的花香顺着风飘了进来。


    室内一片安静，就连隔壁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云栀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隔壁门口徘徊片刻，稍过一会，那脚步声又听了下来。


    迫人的威压收了回去，云栀心中的警惕更甚。


    「咳咳。」


    又是一道咳嗽声。


    「云栀可在此处？」


    低沉稳重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云栀下意识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沈怀州。


    许是察觉到少女的视线，他转过头，与少女的视线撞个正着。


    沈怀州微微颔首。


    云栀心中瞭然，她望向声源处，朗声答道：「在。」


    「请问大人是....?」


    那人错愕地停顿片刻，随即仰头大笑：「哈哈哈，你竟然不知本座是谁？」


    云栀试探出声：「莫非您就是苍穹楼楼主？」


    那人声音浑厚：「看来你还是知道嘛。」


    「你可知本座今日为何唤你来？」


    云栀垂眸思索片刻：「我猜...您是因为第二关的阵法。」


    坐在隔壁室内的连江听着少女灵动的声音，不免又笑出了声：


    「不错！你倒是聪明。」


    「本座今日就是想问问你，你是如何在找出那阵法之玄妙的？」


    「要知道，那里的阵法虽不是很难，但是路途兇险，能找到阵眼便是十分不易。」


    「你是如何寻到的，又是怎么找到破除之法的?」


    连江安座于室，他拂了拂鬍子，眼底流露出几分期盼。


    云栀不假思索道：「说起来，看破阵法玄妙的，不是我。」


    「我是受人提醒。」


    连江惊诧：「受人提醒？」


    「你说说，是哪位小友提醒的？」


    云栀垂下眼，眸中掠过一丝犹豫：「抱歉，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您。」


    上官遥满眼惊诧的看向云栀。


    她明明记得，云栀解阵之时，自己就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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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会是谁提醒她呢？


    上官遥一头雾水，她望向萧策几人，而后者也是默契摇头，表示不解。


    上官遥只能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少女身上。


    「看来他不在此处啊。」


    连江有些遗憾。


    「那破阵的法子，是你自己找的？」


    云栀爽快回应：「是。」


    「我所做阵法，就是转移七绝聚灵阵周围的灵气，化气为力，以此解决那些干扰我的妖兽。」


    「转移之后，聚灵阵已经松动许多。以此，便可以用寻常的解阵法子破除便可。」


    连江听着小姑娘轻描淡写的回答，不免摇了摇头。


    还寻常法子。


    若不是他看了含影石，定然也要被这小丫头淡定的语气蒙了过去。


    若未记错，云栀所用的那些解阵思路，与云家先辈阵修的法子如出一辙。


    其优点是简便，灵巧。


    但若没有毒辣的眼力和百无一漏的手法，那也成不了。


    若是按那些阵法宗的法子，只会复杂许多。


    没有个七天七夜，那阵法别想破。


    「好，好一个寻常法子。那本座想问问你，你这些观阵解阵的学识，又是谁授予你的？」


    小姑娘态度不卑不亢，连江不免生出几分兴趣。


    只听见小姑娘思索半晌，道：「在阵法上教导我的，有两人。」


    「一人为我祖父，云苍涯。」


    云栀顿住。


    连江追问：「那另一人呢？是云家长子，还是云家幼子？」


    连江虽退隐，但是对外界的事情还是有所关注。


    云栀摇头：「都不是。」


    「另外一位，名为云晚嫣。」


    云栀启蒙早，云晚嫣当年只是对着她讲了个皮毛。


    当时的她不望云栀听懂。


    但是她没想到，云栀不但听懂了，还记住了。


    多年来她一直看书自学，云晚嫣早期的叮嘱，她也还是记得几分。


    连江一顿，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云晚嫣.......」


    熟悉之感浮上心头。


    连江眯起眼，觉得自己曾经好像在哪见过她。


    「大人，您忘了？」


    素衣女子端着茶盘悄然而至，她莲步轻移，将茶盘端到书案上，随即抬手，温声道：「几位小友，来品品我的茶。」


    「若是不好，方可指出来。」


    淡雅的花香在室内瀰漫开来，素衣女子端了一盏茶放云栀面前，她素手翻飞，袖口微晃——


    一朵含苞待放，香气四溢的栀子花出现在女人手中。


    「云栀小友，听闻你有一位亲人最是喜爱栀子花。」


    「你帮我看看，这栀子花开得如何？」


    素衣女子站直，她含笑望着云栀，随即转头，温声道：「云晚嫣曾是我的好友，当初她来过九川中域。」


    「您还记得吗？溪川谷里面那位女子，曾经还受过晚嫣的帮助。」


    「后来溪川村败落，那女子成了冤魂，若不是她存着对晚嫣的感激，她恐怕不愿意让我们在那建造幻境。」


    溪川村的新生幻境，皆为扶鸢所成。


    她生于九川的南蛮之地，后来因为机缘巧合，来到此处，成为了苍穹楼的一员。


    扶鸢喜修习法术，对于阵法也颇有研究。


    若不是她有心归隐，东南两域，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素衣女子嗓音温柔，云栀想起她方才的提醒，眸中生出浓浓的惊诧


    「您...您认识她？」


    所以，她之前的那几句话，并不是无意之言吗？


    扶鸢莞尔：「是。」


    「见你第一面时，我便觉得你们有些相像。」


    「你身上的气息也告诉我，你与她关系不一般。」


    扶鸢说得含蓄，她望着云栀，平淡的面容上浮现几丝疼惜：


    「或许你不曾听说过我，但是，我也知道你想找什么。」


    少女听着她的话，手悄悄地收紧。


    「你现在苦恼的那些东西，我可以帮你找到。」


    扶鸢笑。


    「只不过，你需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第197章 条件


    云栀扬起脸，清透的茶眸上掠过一丝迷茫。


    她的话，该信吗？


    云栀有些犹豫。


    扶鸢瞧出少女的心事，她勾起唇，笑眯眯道：「我扶鸢从不做欺辱人之事。」


    「若是不信，楼主可替我证明。」


    被提到的楼主咳嗽了两声，干笑道：「是，是。」


    「扶鸢在本座身边待了多年,她办事沉稳可靠，你大可放心。」


    「若你与你的朋友放心不下，也可拿着通讯玉牌，去问问你们家师父。」


    「没记错的话，你和那几个小子都是青玄带的弟子吧？沈怀州，还有那两个小崽子。」


    「沈怀州我倒是记得，当初他头一次参加试炼赛，一举闯到了最后几关，若不是他当时年少轻狂，太过鲁莽，本来是可以拿个不错的名次。」


    「后面那两个小崽子，我就不说了，一个神经大条，一个老气横秋。其他的，面生，我还是不评价为好。」


    连江一口气说了好几句。


    若不是他声音沉稳，云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方才没发言的机会，憋得受不住了。


    原本在旁边安静听墙角的几个少年低下头，尤其是沈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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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抿了口茶，却不想茶水太烫，一下子呛个正着。


    云栀回头，刚好可瞧见自家师兄耳垂处的薄红。


    云栀有些想笑。


    向来淡定的三师兄也有被揭短的一日。


    她心念一动，随即收回目光，站起身来。


    扶鸢侧目，温声问道：「怎么了？」


    云栀低头，道：「我想问问，您的条件是什么？」


    「而且.....」少女停顿片刻，语气有些犹豫，「你真的知道，我要找什么吗？」


    扶鸢笑了，她素手抬起，柔白的指尖上萦绕着一层细碎的蓝光。


    不过一息之间，那蓝光便汇聚成一只蓝色蝴蝶。


    云栀望向那只蝴蝶，白皙漂亮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懵懂。


    扶鸢瞧着她的神情，也没有卖关子。


    她指尖曲起，微微一弹，那只蝴蝶顷刻碎成光影。


    莹莹光点在室内飘散，然后消失不见。


    扶鸢美眸半阖，缓声道：「你所寻找的，如这幻蝶的碎影。」


    「是吗？」


    「你需要找到那些破碎的光影，然后——」


    「重新聚成一只蝶。」


    之前的几句交流，扶鸢也摸出了这个小姑娘的性子。


    她乖巧可人，对待同门好友也算得上掏心掏肺。


    但是提及她的母亲，她总是多几分小心谨慎。


    *


    女子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栀心头一震。


    她勐然抬头，璀璨如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看来我说对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剑修试炼赛结束后，你留下。」


    扶鸢的话音刚落，萧策便挣脱束缚，不贊同道：


    「什么留下，我家栀栀是问剑宗的孩子，为什么要留在你这？」


    扶鸢挑眉：「若我说，这是她修道生涯的必经之路，你信吗？」


    「若我没猜错，之前她经歷过一场大难，若那一次没有逃脱，这修真界可能就没有这个人了。」


    「而且，让她留下，并非我一人之意。」


    扶鸢侧目，她笑盈盈地望向连江所在的方向，道：「楼主也有此意，不是吗？」


    连江愣住，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有些艰难地开口：「啊对。」


    「我与这个小姑娘投缘，想把她留在身边教导两三年。」


    「你们若是不想，大可回去问问你家师父同不同意。」


    站在扶鸢身侧的少女回过神，她眨了眨眼，清澈的水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问我师父作甚？」


    沈怀州几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云栀身上。


    他们三人眉头紧拧，神色各异。


    只见眼前的少女头也没回，她攥紧手，抬眸道：「问我便可。」


    「我同意。」


    扶鸢的眉眼舒展开来：「好。」


    「那你们在此处休息几日，待所有弟子成功晋级，你们便从此处出发。」


    「我亲自送你们前往元端秘境。」


    *


    夕阳渐落，霞光漫天。


    连江站在顶楼，他望着外界的山川湖海，眉头紧皱。


    「本座倒是不知，你竟然认识那小姑娘的亲人！」


    「说说，你怎么也要留她！」


    扶鸢办事向来稳妥。


    这些年来的赛事，全由她一手操办。


    连同奖励，都是她踏遍九川寻来的珍稀法宝。


    从前有什么要事，她都会前来与自己商量。


    可今日之事，扶鸢先斩后奏。


    连江听得云里雾里，直到现在，他仍然是一头雾水。


    连江愤愤地转过身，他瞪了一眼满面笑容的扶鸢，不悦道：


    「你还笑！」


    「看来本座对你太好了！」


    扶鸢俯首行礼，也不恼怒：「楼主大人，您别生气。」


    「我留住了云栀，您难道不开心吗？」


    「我记得您今日念叨了一上午，还说要想法子留下她，扶鸢此举，不是全了您的心愿吗？」


    连江一噎：「可，可你说的那些话，怎么都有点趁人之危的意味。」


    「我是想留下这个小姑娘不错，但是也没有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啊，若是那几个毛头小子说出去，到时候我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连江已然将自己的架子抛之脑后。


    扶鸢垂首，道：「可楼主大人曾说，名声都是浮云，又不能当饭吃。」


    「而且，现在的修真界又不是从前那般，大家的心态都十分开放。」


    扶鸢说完，连江两鬓的白髮瞬间增了十几根。


    扶鸢轻笑一声，赶紧改口：「好了，我现在说说，我为何要忽然留她。」


    「之前扶鸢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没有见到她，心中自然没有任何想法。」


    「但是，见到她的瞬间，我便觉得她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我观察她许久，发现她可能需要我的帮助。」


    「楼主大人可记得我出身何处？」


    扶鸢笑得山明水净。


    连江犹豫道：「没记错的话，似是那南蛮之地。」


    「是也。」


    连江瞧见她的反应，终于领会她的意思：「你不会要说，那个小姑娘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找你那位故人残留的魂魄？」


    「可..可死亡之人，本应该进入轮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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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鸢摇头：「她这次，恐怕进不了轮迴。」


    「她本不该死。」


    「而且，当年我落魄时，她曾帮过我。」


    「那样一个鲜活明媚的人，我想再见她一眼。」


    「当然，除去这些，还有一个原因。」


    连江吹鬍子瞪眼：「什么原因。」


    「那个小姑娘，也需要您的教导 。」


    第198章 询问


    是夜。


    几人被扶鸢安排在苍穹楼留宿。


    夜间烛火摇曳，长廊两旁悬挂着几只各式各样的花灯，花灯精巧好看，被夜风一吹，更显灵动漂亮。


    苍穹楼四层，刚沐浴完的少女穿着轻薄的夏装，她跪坐在软垫上，柔白素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绞着头髮。


    明黄色的烛光打在她面前，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明媚娇俏。


    今夜星光灿烂。


    少女用灵力将髮丝烘至半干，才站起身，推开靠外的那扇窗户。


    裹挟着花香的清凉夜风吹进，少女的眉眼舒展开来，她仰头望着那片遍布星辰的夜空，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那人的身影。


    云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小跑至屏风处，抬手摘下泛着莹润光泽的莹润玉牌。


    玉牌上的养魂符已经被取下，云栀抬手，温润干净的指尖触上玉牌。


    微烫的温度从指腹传来，云栀在上面轻拂片刻，随即缓缓收回手。


    自那人出现后，阿娘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阿娘，您说我做得对吗？」


    「我本不想答应的，可是...我实在是放不下任何能让你回来的机会。」


    幼时的温柔浮现在眼前。


    云栀走到窗前，她仰头望着漫天的星辰，美眸中流露出一丝看不真切的情绪。


    不只是她想要阿娘回来。


    或许，还有外祖父，还有若薇师姐。


    云栀思绪放空，她望着不远处的夜空，漂亮的水眸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汽。


    倏然，掌心的玉牌散发出柔亮的光，玉牌表面忽然升温，云栀被玉牌烫了一下，她将玉牌放到窗台，下意识收回了手。


    「这么晚不睡觉，还在这嘟嘟哝哝说什么呢？」


    一声温和的轻笑自脑海中响起，云栀怔愣片刻，茶眸「蹭」得一下，亮了起来。


    「阿娘！」


    「您出来了！」


    脑海中的女声轻柔，她无奈地嘆了声气，道：「若还不出来，你眉间的皱纹都快夹死小飞虫了。」


    「明明才十几岁，怎么就如此忧愁？」


    女人轻嘆。


    这次的云晚嫣似乎恢復了不少元气，连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阿娘，我没有忧愁，我只是......」


    「你只是担心我，是吗？」云晚嫣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笑意，「其实不必如此，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早点活，晚点活都差不多。」


    「若是有朝一日灰飞烟灭，那也是我命中一劫。」


    「所以呀，你不必如此伤怀，一个小女修成日紧皱着眉头，怎么会好看？」


    云晚嫣语重心长地说着，云栀被这么一点，顿时有些脸红。


    「阿娘，我又不在意那些。」


    云晚嫣轻笑：「不在意吗？若是将来遇见有情郎，你会不会后悔今日所说。」


    这一打趣，云栀的脸红得愈发明显。


    她恼羞成怒：「阿娘！」


    「好了，不开你的玩笑了。」


    「今日我休息好了，之前你所经歷的，我也有些了解。」


    「扶鸢确实是我故人，你能遇见她，是我未曾料到的。」


    「她性子温和，办事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你若在她身边待几年，我也放心。」


    「而且，你如今修了剑道，如若能留在苍穹楼，受连老先生的指点，也算是你的机缘。」


    云晚嫣嗓音温柔，她细数云栀留在苍穹楼的好处，丝毫未提到自己。


    云栀不免皱眉：「阿娘，那您呢，扶鸢前辈说的那些，是否是真的？」


    「她当真能帮您寻到？」


    云晚嫣沉默片刻，「这个...我倒是不知。」


    「我只知她本领颇多，当年我与她初识，也要称她一句扶鸢阿姊。」


    「至于她的实力如何，我还真的不太知晓。」


    扶鸢生性温柔，却十分低调。


    云晚嫣少时不喜过问他人往事，但若是有女子受困，她定会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也就是当初的随手一救，两人便成了还算知心的好友。


    那些往事已经有些模煳，云晚嫣沉睡许久，早已经有些记不清。


    云栀听完，便不再多问。


    她在心底对扶鸢前辈虔诚地说了句道歉，转眼便想起白日时发生的事情。


    「那...阿娘，栀栀可否再问您一个问题？」


    云晚嫣道：「你问便是。」


    云栀咬了咬唇，大着胆子说了出来：「阿娘，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见您年少时曾与一翩翩少年并肩而行...不，也不算并肩而行。」


    「那个梦里，有个玄衣少年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然后，我在今日，好像见到了梦中的那个人。」


    「只不过，我见到的他，已经不是少年模样。」


    云晚嫣怔愣。


    「你还梦见什么？」


    「不是，你真的见到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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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晚嫣不可置信地开口。


    云栀如实道：「真的。」


    「准确的说，我梦见的他，不是人。」


    「是至高神。」


    少女一字一句地说着，云晚嫣听了，只觉得自己的魂要散了。


    「栀栀，梦只是梦，你不要当真。」


    「那个人，或许只是与你梦中的那个男子相似罢了。」


    云栀心生疑惑。


    真的吗？


    为何她从母亲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慌乱？


    「那阿娘不认识这么一号人吗？」


    云晚嫣不假思索：「当然。」


    「肯定是我的神魂归来，对你也产生了影响。」


    「栀栀，你快把玉牌收起来，我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可不能把这个不好的东西过给你。」


    云栀来不及叫住自家阿娘，便被她切断了联繫。


    那玉牌上的光黯淡下来，云栀无奈地嘆了声气，随即将玉牌小心收了回去。


    阿娘不说，她又不是猜不到。


    自己的神力出于昆吾剑，昆吾剑的初代主人又是那人。


    她能吸收昆吾剑中的神力，那就意味着，自己与那位男子有点关系。


    而阿娘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云栀嘆了声气。


    算了，既然阿娘不想提，那肯定有她的理由。


    云栀与阿娘相处的时间较多，不管以后发生何事，她都会待在阿娘身边。


    少女敛起心绪，她仰头望了一眼夜空中的繁星，然后伸出柔夷，踮起脚尖，准备关窗。


    就在玉窗快要合上之际，一只如玉雕就的手伸了出来。


    紧接着，一片银白的衣角出现在视线中。


    云栀有些慌乱地推开窗，没想到一个用力过勐，窗户「砰」的一声，撞到来人的手臂。


    那人闷哼一声，道了句：「是我。」


    第199章 别记我的仇（修改）


    来人嗓音清冽，分外熟悉。


    云栀睁大眼，她探出大半个身子，等看清来人的模样，少女才捂住唇，惊诧出声：「三师兄，您大晚上不睡觉，在此作甚？」


    她面上无辜，心中却叫苦不迭。


    方才她的自言自语，应该没被听去吧？


    「我才来。」


    「初来生地，有些睡不着。」


    少年站定，他低头望了一眼云栀的模样，瞳孔微缩，飞快地转过了身。


    云栀一头雾水，她还未发问，少年便迳自道明了来意。


    「好吧，我是来问你一件事的。」


    「你当真要留在此处？」


    云栀水亮的眼瞳转了转，如实道：「当真。」


    「师兄，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且，师父也不是同意了吗？」


    白日萧策几人不放心她，还特意找师父询问了一番。


    青玄犹豫片刻，便答应了。


    而起初有异议的云若薇在听到连江的名讳后，也暗暗松了口。


    但是，云栀这么一说完，云若薇的心情明显不佳。


    为此，曲卓然还悄悄给她传音，问她剑修试炼赛之后能不能回去哄哄自家师姐。


    云栀想也没想，爽快应下。


    总的来说，在第十峰守家的几位都贊成，但是和她待在一起的几位，却是满不贊同。


    尤其是沈怀州。


    用完晚膳回房时，沈怀州紧抿着唇，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云栀上前关心了他几句，见他不搭理自己，云栀便折身走开了。


    只不过，云栀没想到，三师兄竟然会在此时寻来。


    两人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任务搭档，对于沈怀州的作息，云栀也颇为了解。


    他不练剑时，亥时便回去休息了。


    练剑之时，饶是第十峰众人磨破嘴皮，也劝不回他。


    不过大体来说，沈怀州的习性比她好太多了。


    「我知道。」


    「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在此处待上几年，难道不会想..师姐吗？」


    她弯眸一笑，「当然会想，但是我可以去看师姐，若是有空，师姐也可以来看我。」


    「那想师父呢？」


    云栀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当然也是如此。」


    「那若是想二师兄呢？又或者是，小四，小五，上官道友。」


    「你若是想她们，那又该如何？」


    云栀微怔：「当然..一样。」


    她眨了眨眼，道：「而且，如今修真界的通讯已经如此简便，若是真的想念，用通讯玉牌交流便可。」


    「哪里要那么复杂？」


    「此行山高水远，而宗门通往这边的传送阵也是四年一开，能用通讯玉牌解决的，自然不用如此奔波。」


    清隽少年抿唇。


    他有点奇怪。


    此时此刻，他就是有些莫名的..不悦。


    那种不悦，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水灵小白菜，还未到成熟之际便被邻居看上。


    看上就罢了，邻居还要拿个玉盆，将小白菜连根带走。


    而小白菜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还十分配合。


    这么一想，沈怀州心口更堵了。


    云栀看着他皱起来的眉，似乎明白了他的情绪。


    「三师兄，您是不是捨不得我？」


    云栀笑盈盈地望着他。


    沈怀州愣住。


    「我知道，我知道，捨不得我是正常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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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我还算机灵，做事也妥帖，什么都会一点，最重要的是，我平日乖巧听话，从不轻易惹事。」


    云栀语气夸张，她望着少年的面容，似乎想逗他开心。


    毕竟，那些话都是她胡诌出来的。


    云栀满眼期盼地望着少年，企图从他面上觅得半分笑容。


    少年读出她眼中的期待，他眼尾微抬，唇角勾起，轻嗤一声。


    云栀笑容敛起，腮帮子配合的鼓了鼓，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他：「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少女杏眸瞪圆。


    沈怀州望着她的面容，心口压着的那口气似乎松快许多。


    「哪里对？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没惹过事？」


    「和你正式出任务那日，你不听我的，我让你走，你非要留在室内。」


    沈怀州不气了，他站在玉窗侧边，一双桃花眼戏嚯的看着她。


    从前的鲁莽事迹被提起，云栀一口气没喘匀，被呛到咳嗽出声。


    她白皙的脸被咳嗽呛得通红，幸亏沈怀州及时上前，给她顺好了气。


    「三师兄，对不起，那次我不想让您一个人。」


    「而且，你在我身边我也安心。「


    云栀目光闪烁：「我知道那次我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沈怀州眸光暗了暗。


    他收回手，又道：「罢了，那次你表现好，我就不与你计较。」


    「但有一次，你前脚不让我跟着你，信誓旦旦的说会保护好自己。」


    「后脚就接了那个高风险任务。」


    沈怀州顿了顿，似乎要将云栀的旧帐翻个遍：


    「那次若不是你有符篆保身，加上之前学了驭雷术的皮毛，你和小五，恐怕要葬身在那里。」


    云栀没想到沈怀州记性如此之好。


    她低下头，尴尬的咕哝道：


    「可是我不是回来了吗......」


    「而且，那次之后，我便学会了小心行事，后面我再也没有鲁莽过，您忘了吗？」


    云栀无辜的抬起眼，试图得到他的肯定：


    「后来我都是和你们同行，有师兄师姐给我兜底撑腰，我才上去的。」


    「而且，我打不过也会跑的。」


    小姑娘半干的头髮被风吹起，她披着及腰的长髮，一张漂亮干净的面容被衬得愈发人畜无害。


    「师兄，我如今行事，比从前稳妥多了，你教我的，我都有记着，我没记住的，也吃了亏，以后更会好好记着。」


    「师兄，你若是不在我身边，我肯定会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你别担心，好吗？」


    云栀踮起脚，她沖沈怀州勾了勾手指，小声道：「师兄，你过来。」


    沈怀州不说话，却也乖乖地凑了过来。


    云栀白皙的手指抬起，在他唇角停住。


    她用手压住少年唇边的皮肤，指尖勾起，给他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这样多好看。」


    小姑娘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眼看着少年黑了脸，云栀赶紧抢救:


    「师兄，我们现在都这么熟了，我知道，我想做的事情，你一定会支持我，对不对？」


    「而且，我又不是现在就留在此处，我和你们闯完元端秘境后才会留下。」


    「师兄可不要生我的气，我还指望着我拿的好成绩，让师兄回去帮我领一座无名峰呢。」


    「你若是不帮我，我怕掌门师伯说话不算数。」


    少女叽叽喳喳地念叨着。


    沈怀州听着她清甜娇软的声音，紧拧的俊眉慢慢舒展开来。


    「师兄，我说了这么多，你答不答应我？」


    小姑娘收回手，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沈怀州垂下眼，鬼使神差地回答道：「答应。」


    少女勾唇：「那下次，师兄不记我的仇了，好不好？」


    沈怀州别开眼。


    「好。」


    第200章 夸奖


    树影摇晃，晓星低垂。


    苍穹楼四层的拐角，几个少年探出头。


    他们屏住唿吸，眼底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小五，你说咱们三师兄说服栀栀了吗？」


    最上方的萧策低头看向底下的少年。


    面容昳丽的少年沉思片刻，摇头道：「我不知晓。」


    「但小师妹与三师兄素来要好，照理来说，师兄劝她，她是会听的。」


    顾明驰的话一出，一旁的赵家栋却摇了摇头。


    「我看不见得。」


    「你们白日不是说，云栀师妹与云若薇道友关系最好吗？可是云若薇道友今日劝她，她不还是没听吗？」


    赵家栋语气诚恳，赵家澜一听，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依我看，沈师兄很有可能被云师妹劝服。」


    萧策着急：「这怎么行呢？三师兄要是被栀栀说服了，那我们不就留不住她了？」


    「你们看这苍穹楼，都没什么人气，一整栋楼，除了那个扶鸢前辈和楼主，就剩下一个小侍者和一只小蝴蝶了。」


    顾明驰适时提醒道：「其实前面的流云阁有人，你要去看吗？」


    萧策笑容凝滞：「那里都是长老，我才不去。」


    「而且，这些长老就待几日？以后栀栀在这里，肯定会无聊的。」


    萧策嘆气：「我苦命的栀栀啊，都没有在第十峰待几天，就要跑出来歷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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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没有和栀栀做过几次任务。」


    萧策摇头嘆息，顾明驰听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其实，小师妹在第十峰，也不会和你一起做任务。」


    「你忘了吗？之前栀栀喊你做任务，你跟着去，后面吃不消，又拉着我回来了。」


    吃瓜的赵家两兄弟瞪大眼，齐刷刷道：「萧道友竟然如此弱不禁风吗？」


    萧策尴尬：「假的，假的，是他记错了。」


    「我超勐的好不好。」


    他小声说完，随即转过头，准备再观察一番。


    然而一抬眼，却发现那穿着白衣的俊朗少年已经走到了跟前。


    「阿策，明驰，你们在此作甚？」


    「还有赵道友，你们这是....?」


    几个少年手忙脚乱地站直。


    「那什么，我们在此处看风景。」


    「对了，三师兄，你和栀栀方才聊得怎么样？」


    萧策及时岔开话题。


    他听着沈怀州对自己的称唿，丝毫没觉得不对劲。


    还是顾明驰扯住他的衣袖，附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阿策，你忘了吗？三师兄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喊咱俩的名字。」


    萧策眨眼：「还有这一回事？」


    他思索几秒，面色一喜：「三师兄，你说服栀栀了？」


    「你快告诉我，栀栀都和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说捨不得你我？」


    沈怀州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眉梢微抬，道：「你觉得可能吗？」


    「走吧，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


    萧策：「！」


    「回去休息！」


    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他看向自家师兄，瞬间焉了：


    「三师兄，您没劝住栀栀啊？」


    「嗯。」沈怀州低声应道。


    「随她吧，她已经不小了。」


    「师父既然同意，那就说明，此处是安全的，是适合她的。」


    萧策有些不舍：「可是...栀栀才进师门多久，我之前还说带她回萧家玩呢，我阿娘之前还念叨，说想见见栀栀。」


    「东南两域的点心还没吃遍呢，而且，我上个月才给栀栀定了一批衣裙。」


    萧策有些惋惜。


    他好不容易有个小妹妹，眼下还没相处几个月，小师妹就要离他远去了。


    萧策瞬间变成苦瓜脸。


    一旁的顾明驰也低下头，心绪不宁的盘起了剑。


    悲伤的气氛在周围瀰漫开来，沈怀州望着两位师弟的神情，眉头不由得皱紧。


    没有过多犹豫，他抬起手，给两人分别来了一记响栗。


    「啊啊啊，疼！」


    「三师兄，您的手劲，好像有点大。」


    两个少年痛唿出声，沈怀州望着二人咋咋唿唿的模样，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清醒了？」


    「走吧，回去休息。」


    「你们若是真想栀栀，日后就来看她。」


    星光之下，白衣少年身如青松，他回眸望向那扇紧闭的玉窗，过了半晌，又缓缓收回视线。


    「到时候，我带你们来。」


    两个少年齐声开口：「三师兄，此话当真？」


    「当真。」


    清风徐徐，两个顶着大包的少年面露喜色。


    他们相视而笑，却没瞧见面前那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


    **


    **


    时间如流水，眨眼间便过去好几日。


    在苍穹楼睡了数日的少年少女终于被揪起来，再次踏上征程。


    日光和煦，唇红齿白的少女穿了一身简便的劲装，她将头髮草草束起，然后背着长剑，亦步亦趋的跟在扶鸢身后。


    在灵气充沛的苍穹楼待上几日，云栀明显更水灵了。


    不仅眉目漂亮许多，就连个子都拔高些许。


    上官遥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啧啧感嘆道：「栀栀，你说说，同样是在这里休息，怎么你就好看了这么多。」


    「不得不说，还是小姑娘的脸好捏。」


    「你这个皮肤，是我们花好几千灵石都补不到的状态。」


    上官遥颇为羡慕地感慨一番，她仰头望了一眼碧澈的天空，又长长嘆了声气：「若我是男儿身该多好，那等我弱冠，就可以娶你回家了。」


    云栀仰起脸，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若我是男儿身，我也要娶阿遥师姐。」


    「阿遥师姐人好看，性子温柔，又会照顾人。」


    第201章 误解


    小姑娘认真地掰着手指，将上官遥的优点细数一遍。


    上官遥听着这些名不副实的夸奖，耳根子开始有些发烫。


    「好了好了，快别奉承我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咱们快跟上大部队！」


    旁边飞舞的蓝色小蝴蝶停在云栀肩上，有些害羞的开口：「云栀道友，您能夸夸我吗？」


    小蝴蝶的声音依旧是细细的，它扇动着翅膀，兴沖沖地等待云栀夸奖。


    走在云栀前面的扶鸢被小蝴蝶的话吸引住，她侧过头，温雅一笑：「平日我夸你还不够？」


    「走吧，别耽误云栀小友的时间。」


    扶鸢说完，小蝴蝶便乖乖飞走。


    扶鸢眼中的笑意更甚，她转头望向云栀，轻声问道：「你的东西可收拾妥当了？」


    「元端秘境，可是有些兇险，此番前去，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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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尽力就好，若实在危险，先行撤退，也不是不可。」


    扶鸢看着这个少年打扮的小姑娘，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溺爱。


    她模样生得好，眼下穿着劲装，竟然有些像初出茅庐，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


    只见小「少年」勾起一抹笑，淡定自若地开口：「多谢前辈关心，云栀一切准备妥当。」


    「您不用担心，此番前去，我自会小心谨慎。」


    扶鸢闻言，点头笑了笑：「那就好。」


    「元端秘境会开放三十日，你在闯关时，也要观察四周。」


    「你阿娘曾经进入过秘境，秘境之中，说不定还有她残留的神识。」


    「那些也可修补她的神魂。」


    扶鸢细细提示一番。


    云栀心头一暖，将扶鸢的叮嘱记在心间：「好！」


    在苍穹楼的这几日，云晚嫣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她出现的时间增多，甚至还能与玄天进行简短的交流。


    云栀想起玄天当时那哭天喊地不值钱的模样，便在心底偷偷笑了他一番。


    倒是无名，这几日她在苍穹楼温习，无名乖乖待在剑中，不曾踏出半步。


    云栀压下心底的异样。


    她跟在扶鸢身后，一路走到元端秘境的入口。


    待扶鸢道可以进入时，她才回过神，抬眼看向周围。


    今日所见之人尤其多。


    云栀站在后面，都瞧不清前方的路。


    沈怀州将她扯到身后，叮嘱道：「此处人多，你要跟好。」


    云栀连忙点头道好：「师兄放心，我肯定不会丢的。」


    她正想回头拉着萧策证明一番，却没想到转过头，周围的几人已经被人群冲散。


    「诶，四师兄和五师兄呢？」


    「连赵家澜都不见了！」


    云栀扭头，竟发现扶鸢也消失了。


    「我还没来得及和扶鸢前辈告别呢，怎么就不见了。」


    云栀小声嘀咕道。


    周围人潮拥挤，云栀又生得娇小，沈怀州担心她被冲散，手腕微微使力，将云栀轻松地拉到身侧。


    然而，两人都低估了拥挤的力度。


    云栀还没站定，就被旁边的修士挤到沈怀州怀中。


    云栀：「......」


    小姑娘眉头皱起，正想瞪一眼那不懂事的修士，然而后者却扭过头，抢在她前面道了歉：『


    「哎呀，这位小道友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旁边太挤了，对不住了啊。」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道歉，倒是把云栀整不会了。


    那股气憋在喉间，她咬咬牙，在心中生起了闷气。


    沈怀州望着云栀气鼓鼓的模样，不免勾唇一笑：「不生气。」


    「是我方才没有守好你。」


    清冽如酒的声音将云栀的思绪拉回来，一股淡淡的松雪香气将她与外界隔离开来，她垂下眼眸，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关师兄何事，我们还是先行进去吧。」


    她伸手拽住沈怀州的手腕，跟了上去。


    人潮往前移动，彼时被冲散的几人终于瞧见了云栀二人。


    「栀栀，等我，等我们！」


    后侧的萧策蹦跶起来，上官遥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小声道：「诶，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萧策一头雾水：「我想和栀栀一起进去啊。」


    一侧的顾明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面上浮出几分无奈之情。


    上官遥压低声音：「又不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你看栀栀跟着沈师兄多好啊，沈师兄生得好看，个子又高，栀栀一眼就能找到他。」


    「而且，沈师兄前几日突破金丹，肯定能护好栀栀的。」


    「咱们还是别上去添麻烦了。」


    萧策欲辩解，顾明驰默默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


    「阿策，阿遥说的不错。」


    「栀栀跟着三师兄便好，我们几人跟在后面即可。」


    萧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顾明驰，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难道我还会成为三师兄和栀栀的绊脚石不成？」


    顾明驰一本正经的摊开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身后，赵家澜有些同情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萧道友，要不，咱们一块走吧？」


    萧策泪眼汪汪地回头：「赵道友，我以前还觉得你讨嫌，没想到时至今日，你竟然是对我最真诚的一位。」


    赵家澜一听，默默松开了萧策的衣角。


    *


    几人一路追逐打闹，终于赶上了前面的两人。


    云栀早已经在元端秘境等待，她瞧见上官遥，扬手招唿道:


    「遥遥师姐，我们在这！」


    少女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吸引到旁边谈笑的众人。


    「这是哪家的弟子，看着咋这么小？」


    「不知道，他们没穿弟子服，我也认不出啊。」


    「不过能走到第三关，说明还是有点实力的。」


    一旁的路人低声讨论，在一侧发呆的灰衣男子忍不住插嘴:「不是吧，这几个你都看不出？」


    「喏，那小姑娘旁边的少年，可是问剑宗第一剑修青玄真人的三弟子——沈怀州。」


    「你头一次来，可能没听说过他。我告诉你，他是我这么多年见过最有天赋的少年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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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惑的灰衣男子信誓旦旦的说着，旁边的同伴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手臂，小声戳穿:


    「没记错的话，你之前看到云若薇也是这么说的。」


    灰衣男子罢手:「你没听说过吗？长江后浪推前浪！」


    同伴笑了:「那你说说，这次可有后浪能超过他？」


    灰衣男子挥手:「当然！」


    「我今日很看好那个叫云栀的小道友！」


    「那小道友沖榜多快啊，我记得开始还籍籍无名呢，第一关结束，他咔得一下，到了前七，第二关结束，他又蹭地一下，涨了上去。」


    「只不过，我还是有些疑惑，你说这么厉害的一个小弟子，为什么要给他取栀这个字。」


    「好好一个小郎君，配上这样一个名，实在是太娘们唧唧了。」


    灰衣男子自顾自的说着，却没发觉话中主角已经走近。


    同伴看着劲装打扮的少女，低声猜测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云栀小友，就是女儿身。」


    第202章 细枝末节


    灰衣男子明显怔住。


    「女的？」


    「是啊，云栀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小姑娘的嘛...那个云栀是问剑宗的，你好好想想，问剑宗还有谁姓云？」


    云姓少见，与其沾边的，多少与东南云家沾点关系。


    至于问剑宗还有谁姓云......


    灰衣男子停下，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名字--


    云若薇。


    「你的意思是，这云栀和那云若薇是一家？」


    同伴点头，温声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你就看这小姑娘像不像那云若薇嘛。」


    他们每届都来，今年这次，已经是他们是参加的第十届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届届参加，届届陪跑。


    今年赛制改变，他们终于进入了最终的关卡。


    只不过，这元端秘境中兇险重重，也不比从前经歷的那些轻松。


    同伴思绪飘远，他莫名想起当初看见云若薇和沈怀州时的心情。


    这两人同出一门，天赋多少有点招人眼红。


    同伴想到这里，心中便生出几分颓唐。


    在天赋面前，努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偏偏现在那些有天赋的后生，又是一个赛一个的努力。


    害...修真界还真是不好混啊。


    此时灰衣男子已经有些震惊，他擦了擦额前冒出来的汗，嘟哝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像。」


    「这小姑娘，该不会是那云若薇的妹妹吧？」


    同伴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而且，她们很有可能还是师从一人。」


    「你还记得吗？今年青玄真人又收了一个弟子，听说那小弟子十二三岁就已经十分出色。」


    「算上来，和这个叫云栀的小道友也很相符嘛。」


    灰衣男子动了动唇，有些不相信：「那小道友十二三岁，能进这剑修试炼赛吗？我记得门槛最低也要筑基五层吧。」


    「谁说没有可能，那位沈怀州不就是十三岁来的吗？只不过他后来一直停留在筑基期，直到前几日才突破金丹，不过啊，十七岁的金丹，也算是十分少见了。」


    如今的修真界，资源愈来愈少。


    比起从前，现在的修真界灵气稀薄许多，只有少数天赋极佳的人才能吸收灵气，飞快突破。


    当然，也有许多前期修炼很快，但后期停滞不前的。


    短则几年，多则几十上百年。


    只不过嘛...人生在世，比得又不是一朝一夕。


    有些人修炼飞快，后来却遭遇不测，少年身陨。


    有些人爬的慢，却偏偏运气好，能够安安稳稳地修炼到渡劫。


    总而言之，在这修真的赛道上，还是要保持一颗平常心。


    同伴本想再说几句人生哲理，然而灰衣男子一点都听不进，他伸手将同伴推开，转头要去寻人。


    「诶，你去作甚？」同伴喊住他。


    灰衣男子头也没回：「我想亲眼瞧瞧那小友的风采！」


    他转过身，撞到一个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小少年。


    「诶呦，小道友，走路看着点。」


    「不好意思啊，没撞疼吧？」


    灰衣男子有些担忧。


    他低头去看这小少年的面容。


    啧。


    这小少年未免也生得太弱不禁风了。


    灰衣男子瞧着她的模样，不免多嘴一句：「小道友，还是要好好锻体啊，你这样的体格，以后在修真界很不吃香的。」


    「当然，你要是专门修习术法的，就当我没说，若是要当剑修，还是要勤加努力。」


    只见穿着劲装的小少年低声笑了笑，然后沖他作揖：「多谢前辈提醒。」


    这一声前辈叫得灰衣男子通体舒畅，他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啊。」


    「好好加油，挺到最后！」


    他沖小少年竖起大拇指，小少年也是礼貌一笑，回了句好。


    灰衣男子走远。


    留在原地的同伴看着迎面走来的小姑娘，一头雾水地挠了挠脑袋。


    他这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不是要找云栀吗？


    怎么人家从他身侧路过都没看见。


    同伴朝少年打扮的云栀笑了笑，扭头跟了上去。


    *


    云栀也没想到，修真界竟然还有如此热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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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过头，越过旁边的路人，去牵上官遥的手。


    「遥遥师姐，你们方才怎么被冲散了，我和三师兄寻了好久，都没瞧见你们。」


    上官遥握着云栀的手，道：「人太多了，我就回头叮嘱了一下赵道友，就被一个大汉挤开了。」


    上官遥说完，又翻开云栀的手心一看。


    「你这怎么生了一层薄茧，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上官遥记得十几天前，云栀的手还是软绵绵的。


    云栀笑了笑，收回手，坦然道：「剑修的手，生茧子不是很正常嘛。」


    「大约是练剑的次数多了点。」


    这几日，连江若是有空，就把她传到一楼，隔着房门指点她。


    云栀觉得连江说的甚好，在楼下一练便是七八个时辰，连睡觉都不积极了。


    而云晚嫣的玉牌，则是被扶鸢放到日光充裕的室内，天天濯洗。


    等云栀回房间时，玉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圣光，剔透无比。


    上官遥听着云栀满不在乎的回答，道：「下次若是有空，我回一趟家，去附近给你寻几盒玉灵膏。」


    云栀连连摇头：「我不用。」


    「比起送玉灵膏，师姐还不若送几盒新鲜的糕点。」


    云栀隐约记得上官遥曾经说过不爱归家。


    上官遥听着小姑娘的话，一时有些无奈。


    她曲起手指，在少女秀挺的鼻樑上轻轻一刮，宠溺道：「好，那下次我去给你买。」


    说完，上官遥又有些难受：「只不过在，这下次还不知道是何时。」


    云栀要留在苍穹楼几年，若没有十几日的休沐期，来一趟还真不方便。


    云栀笑道：「无碍，不过是两三年，耍耍剑的时间就过去了。」


    说到这话，站在后面的萧策不免探出头，道：「说的轻巧，你可不知这时间有多漫长。」


    他苦着脸，道：「平日你在，好歹还有人搭理我，和我一起疯一疯。」


    「若你不在，他们都懒得搭理我。」


    萧策说着，还掰起了手指：「小五不爱讲话，大师姐和二师兄还有自己要忙的事。」


    「我总不能跟着师父去云游吧，而且师父也嫌我聒噪。」


    云栀认真回想了一下，真诚地开口：「师父也没说错啊。」


    萧策哼哼了一声，「看你平日乖巧，我懒得与你计较，反正，我就是觉得你是咱们第十峰里，和我最投缘的人。」


    云栀好奇：「不是还有三师兄吗？三师兄平日虽然有些清冷，偶尔有点毒舌，但总体来看，还是很温柔的呀。」


    「而且，修炼上若是有问题，还可以找三师兄请教，我记得三师兄讲解的很仔细。」


    在云栀心中，不管是初识的沈怀州，还是接触许久的沈怀州，都是顶好顶好的。


    初识那日，他见自己拘谨，还笑着挑起气氛。


    后来见面，他有些清冷，但又会贴心地送上一堆心法和图鑑——


    上面那些清隽的字迹，以及重难点处留下负责讲解的小小神识，无一不在展示沈怀州的细緻与温柔。


    再后来......


    云栀在心中细数了他做过的事，一时竟有些卡壳。


    后来的三师兄，真的如兄长一般。


    东街新上市的髮饰，西街新出的法衣，南街新出炉的糕点，北巷新来的法宝......


    只要是云栀没见过没玩过亦或是没尝过的东西，他通通会在某个早晨或者午后，不经意的塞到她怀里，然后轻描淡写地道一句；


    「吶，顺手给你带的。」


    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碰巧。


    云栀鲜少提起，但是心里总是记得。


    曾经萧策打趣，让她在心中排个等级，云栀虽分辨不出。


    但提到第十峰时，她最先想到的，一定是大师姐和三师兄。


    第203章 照铜镜


    日光和煦，萧策听着自家师妹的话，不禁陷入了深思。


    栀栀说的，真的是三师兄吗？


    他怎么记得，自己曾经找三师兄请教剑法，他三言两语概括完毕，然后就把他拎出房间。


    而且......


    温柔二字在脑海中盘旋，萧策摸了摸下巴，再次自我怀疑。


    温柔这个词，应该和三师兄不沾边吧。


    从进入问剑宗开始，他不知道和三师兄打过多少次架了。


    一般都是他挑衅，随后被三师兄一剑干趴下。


    最重要的是，那剑，还是未出鞘的。


    思及此，萧策愈发心酸。


    他懂了。


    是他配不上三师兄的温柔。


    「栀栀，你还是别说三师兄了，你怕是不知，在你来第十峰前，阿策日日都要去找三师兄挑衅一番。」


    「若想要三师兄待他温柔，可能要等到下辈子。」


    顾明驰温声解释，萧策瞪了他一眼，幽怨道：「小五，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明驰勾唇浅笑，昳丽的容貌愈发夺目：「我知道，我就想说。」


    此话一出，萧策又要炸毛了。


    云栀看着他气得脸颊涨红，眉眼一弯，上前顺毛：「四师兄，若是无聊，就拿通讯玉牌找我。」


    「若我没有及时看到，你找苏隽也行呀，我记得你之前和苏隽关系挺好的。」


    小姑娘妥帖的话语落在心间，萧策眼泪汪汪地望向云栀，苦兮兮的开口：「还是栀栀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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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笑得牙不见眼：「无事。」


    「若我能回你，那咱们到时候便一起练剑，我记得通讯玉牌过几日要出一个新鲜的玩法。」


    「若是你练剑胜过我，那我便送师兄五千灵石，若我胜过你，那师兄便给我五千灵石。」


    「等我从这边回去，再比试一场，若你赢了，我就把练剑赢来的所有灵石全给你，当然，若我之前没有赢过一次，那我就把输过的灵石双倍贴给你。」


    萧策一听，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花憋了回去。


    「还有这种好事？」


    「若我一直赢你，那你不是要倾家荡产了。」


    云栀笑眯眯道：「无事，无事。」


    「谁赢谁还不一定，到时候，师兄可要好好努力。」


    萧策扬起下巴：「那当然，我肯定会胜过你。」


    旁边的顾明驰与上官遥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眼。


    啧。


    他们已经能想像出届时的萧策能输得多惨了。


    而赵氏兄弟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凑到一起，小心翼翼地商议：「阿兄，咱们要不要下个赌注，你说，你想押谁？」


    赵家栋深思片刻，道：「萧道友比云栀师妹年长一些，经验也丰富，所以——」


    「我押云栀师妹。」


    赵家澜急了：「诶，你押云栀，我押谁啊。」


    「不行不行，那再换一个。」


    赵家栋摇头，认真道：「换不了一点。」


    两人窃窃私语，却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少年。


    大抵是近日休息不错，少年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他换了身暗兰二色金青衣衫的锦袍，腰间佩一白杏色蛮云纹金带，墨发被玉色发冠束起。


    细碎的日光落在少年身上，衬得他姿容清绝，愈发耀眼。


    赵家栋抬眼，刚好瞧见他的模样。


    只见端方少年停在那喋喋不休的小姑娘身后，他垂下眼眸，潋滟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仅仅一眼，赵家栋脑海中便蹦出两个字——


    般配。


    不对不对。


    赵家栋甩了甩头。


    云栀师妹还未及笄，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冒犯。


    沈道友和云栀师妹都生得好看，肯定是因为他们日日待在一起，自己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赵家栋将自己成功说服一番，刚回过神，在自己右手旁的幼弟便酸熘熘地发言：


    「这沈师兄，怎么日日守在云栀师妹身侧。」


    「不知道的，还以为云栀师妹是沈师兄从小定下的未婚妻呢。」


    赵家栋瞪大眼。


    这是可以说的吗？


    「小澜，你快快住嘴！」


    他急忙捂住赵家澜的嘴。


    赵家澜被捂得差点岔气：「唔唔，阿兄，你干森莫嘛？」


    这语气，还是酸熘熘的。


    赵家栋佯装生气：「我前几日才教的你谨言慎行，你今日就在这无礼！」


    他压低声音，低声警告道：「沈道友光风霁月，云师妹尚且懵懂，你怎能如此编排二人。」


    赵家澜委屈：「我就随口一说嘛。」


    同为男子，赵家澜还是有点直觉的。


    他实在是不喜欢那沈师兄。


    虽然他人好，但赵家澜还是不喜欢他。


    「我就是觉得，这沈师兄就是我日后追求栀栀的最大障碍......」


    赵家澜用气音说道，赵家栋一听，更生气了。


    「你你你，你还不住嘴！」


    「云栀师妹如山间皎月，岂是你能肖想的！「


    「你小小年纪，不知修炼，就在这想这些！」


    赵家栋气不过，只能拿着剑鞘抽他几下。


    赵家澜委屈地说不出话：「阿兄，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可是你的亲生弟弟。」


    赵家栋一听，立刻从袖中锦囊取出一只铜镜。


    「你今日，你照照铜镜，看看里面有何物。」


    赵家澜从善如流，他低头看了看，诚恳回答：「有我。」


    赵家栋反问：「你没看错？」


    赵家澜被问得一头雾水：「没啊。」


    赵家栋冷哼：「你确定不是一只癞蛤蟆？」


    赵家澜：「阿兄，你拐弯抹角内涵我！」


    第204章 规则


    赵家兄弟吵得不可开交。


    连向来聒噪的萧策都被吸引过来。


    「哟，你们内讧了？」


    赵家栋收起怒气，摇头道：「多谢萧道友关心，我兄弟二人无事。」


    萧策嗅着空气中的火药味，疑惑道：「这也不像是无事的模样啊。」


    他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笑道：「好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说，眼下我们要启程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让我们来元端秘境是为了什么，我瞧着这秘境安全无比，没有半点危险啊。」


    萧策摸了摸下巴，十分认真的开口。


    云栀闻言，温声道：「师兄，切不能被眼前的景象迷惑。」


    「扶鸢前辈告诉我，这元端秘境幻象丛生，还有许多从前遗留下来的妖兽。」


    踏进这元端秘境，云栀便能感受到其中浓郁的灵气。


    灵气浓郁之处，灵兽众多，而珍稀药草也是随处可见。


    然而，花草树木茂盛之处，也暗藏着不少危险。


    眼下还未踏进秘境，这里面是否危险，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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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转过头，道：「咱们这有很多人呢。」


    「遇到危险，咱们还怕打不过吗？」


    一侧的顾明驰扶额：「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与别人，是竞争关系。」


    「阿策，你是不是忘了扶鸢前辈之前说的，此次拔得头筹者，除了之前定下来的奖励，还有机会获得十件稀世珍宝。」


    云栀点头：「五师兄说的是，我们眼下还能一派和气，是因为还未宣读这次的目标和规则。」


    「一旦宣读完毕，比试正式开始，那我们就得注意了。」


    少女的声音清脆好听，如同山间的黄鹂鸟。


    她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眉间的温和散去，冰雪般凛冽的气息覆上少女的眉眼，直直叫萧策看花了眼。


    小师妹不愧是大师姐的堂妹，这两人说正事时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萧策在心底感慨完，讪讪道：「好。」


    「不过，照栀栀这么说....」顾明驰停顿下来，他望向停在旁边的赵家兄弟，目光逐渐幽深。


    赵家栋和赵家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罢了罢手，又惊又慌地开口：


    「啊，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不信，你问上官道友和顾道友！」


    「我兄弟二人只是来歷练的，对那些什么奖励和名誉都不在意的。」


    萧策没说话，目光依旧幽深。


    赵家栋急了：「萧道友，你我相处许久，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儒雅少年急得大汗淋漓。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却没想到萧策噗嗤一声，笑出两排大牙。


    「逗你们的。」


    「赵道友不愧是君子，和我一样！」


    「我也不爱那劳什子的名誉！」


    「我们一起患难，早就是朋友了，我怎么会怀疑呢！」


    唇红齿白的白衣少年郎开怀大笑，他拍了拍赵家栋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站在上官遥身侧的云栀嘴角抽了抽，她扭头看向身后的貌美少年，真诚发问：


    「三师兄，四师兄一直是如此恶趣味吗？」


    少年眸中冰雪消融，他低头，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嗯，他向来如此。」


    今日惠风和畅，稀疏的树影落在少年的肩膀。


    云栀仰脸望着沈怀州的容颜，一时有些怔愣。


    风吹拂树叶，一缕日光直直照进少女的眼底，差点晃花了她的眼。


    云栀被晃得有些眩晕，她下意识抬起手。


    怎知身后少年的动作快了一拍，他抬手覆上她的眉眼。


    云栀还未反应过来，少年的另外一只手又覆上她的下巴，动作轻柔地将云栀的脸掰正。


    「别抬头，刺眼。」


    少年收回手，温声叮嘱。


    云栀磕磕巴巴的回答：「哦，好。」


    一旁的上官遥看着两人的互动，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


    她扯了扯顾明驰的衣袖，道：「咱们去那边，走，就现在。」


    说完，上官遥便收回手，悄悄地换了个地方。


    顾明驰会意，他将眼前的萧策拉走，道：「你也来。」


    萧策扑棱两下，被迫拖走。


    等云栀回过头时，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云栀有些惊讶：「诶，师兄他们都去哪了？」


    云栀的视线在周围搜寻一圈，没等到萧策几人，却等到了扶鸢的幻蝶。


    它扑着翅膀，缓缓的飞到半空。


    底下的修士望着那只蓝色的幻蝶，纷纷噤了声。


    四下安静，那道轻灵缥缈的声音再度浮现。


    「诸位，请保持安静。」


    「接下来，为大家宣读本次元端秘境的要求与规则。」


    「本次元端秘境开放三十日，在此期间，修士斩杀妖兽，可获基础积分一分，若妖兽修为在筑基之上，那么修为每增加一层，便可逐层加一分。」


    「除去斩杀妖兽，若能寻得珍稀之物，也可加分，其中，积分按照珍稀度给分，物品珍稀度越高，其可加积分就越高。」


    此话一出，引得下面一片议论。


    「我们怎么知道哪些物品珍稀啊？它都没说里面包括哪些东西啊。」


    「而且，这找到的归谁呢？」


    底下叽叽喳喳，吵开一片。


    小蝴蝶扑闪翅膀，又道：「珍稀物品可自留，也可上交，自留者不予加分。」


    「诸位不必纠结其种类，稍后开始，这些信息都会在诸位的弟子令中公布。」


    底下的人喃喃道：「这还差不多。」


    「此外，我还需要提醒诸位，本次积分为可流动积分，诸位在获得积分的同时，也需要保护好自己的积分，每日亥时后寅时前，诸位修士可以去找他人挑战。」


    「胜方可获得败方在秘境中获得的所有积分，而败方若连续两次挑战失败，将会被驱逐出境。」


    轻灵缥缈的声音在半空中迴响、


    底下的修士一听，不约而同地惊讶出声：「啊？」


    「这要求，未免太苛刻了吧！」


    「本来还说白日打架，晚上睡觉，这下好了，白天辛辛苦苦赚积分，到了晚上还得睁大眼睛，随时准备战斗。」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如此，谁还想赚积分，直接去打别人不就好了？」


    「你这话说的不对啊，你若是白日赚了，夜里又赢了，岂不是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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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这就是逼我们做赌鬼嘛！」


    「诶，别丧气啊，它不是规定了时间吗？若扛过了寅时，不就安全了？」


    「唉，听天由命吧。」


    周围的修士叫苦连天。


    沈怀州侧过脸，他望着少女生动的表情，不免挑起眉。


    「师妹觉得，这赛制如何？」


    只见少女敛起笑容，她托着下巴，深思半晌，道：「我觉得这赛制，实在是有些流氓。」


    沈怀州有些意外。


    然而，没意外半会，少女又弯起眉眼，粲然一笑：「不过嘛，我还蛮喜欢的。」


    果然如此。


    沈怀州唇角翘起。


    第205章 流云阁的请教


    诸位修士讨论得热火朝天。


    幻蝶说完，便化成一团光影，悄悄散去。


    流云阁。


    诸位长老看着那硕大的蓝玉屏，陷入了沉思。


    这次的秘境规则，未免也太流氓了。


    「这就是让那些孩子反目成仇吗？不妥不妥，这规则不妥。」


    「切，什么妥不妥的，你难道是第一次来看这个吗？往年都是如此，怎么，今年温柔的开头让你忘记这剑修试炼赛的本质了吗？」


    「要我说，今年的规则还算是温柔的，没有一开始就让他们打起来已经算好的了。」


    「往年开头都闹成啥样了，刚进去，就有弟子刀剑相向，结果怎么着？白衣服进去，红衣服出来！」


    「试炼试炼，来这里不就是锻鍊他们的嘛，这参加剑修试炼赛的，有些还是孩子呢，你若不叫他亲自体会体会这世间的险恶，以后指定吃大亏！」


    东南两域的长老与西北两域的长老吵得不可开交。


    「歷练也得有个度吧！若是哪个修士起了杀心，那就有大危险啊！」


    「什么大危险，修真界本就是腥风血雨的，若不是宗门罩着他们，他们指定都活不到这个岁数呢，你告诉我，这世道哪天不死人？」


    「我看，这些孩子就应该经歷这种死亡威胁，要不然哪天修真界大乱，这些孩子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忘记了从前的事，当年可有不少前辈死于大乱。」


    「从前，从前——唉，不说了！就让他们去吧。」


    那据理力争的白髮被旁边的兇狠剑修说服，他苍白的唇动了动，随后嘆了声气，败下阵来。


    「你说的对。」


    「唉，这天下太平几年，我们这些老剑修，就忘记以前的苦了。」


    兇狠大汉道：「哎呀，别这么说，人在舒适的环境中确实容易惫懒。」


    「话说你们西域剑宗条件也很刻苦啊，这两年怎么愈发放松警惕了？」


    「老朋友，我觉得啊，咱们九川大陆是一家，若平日无事，也可以叫小辈走动走动，互相取经啊。」


    兇狠大汉说完，又压低声音，凑到那白髮老者身侧，「你们可别学那修阳剑宗的范觅，一个人不走，就让大家都别走，我和你说啊，这资源是越来越少，但是咱们可以共享啊。」


    「你看，这问剑宗年年都会邀请我们东南两边的小剑宗前去讨论剑道，你们也加入啊，我们东南这两年妖兽可多了。」


    「这附近的散修百姓都被欺负得苦不堪言，我们这边的弟子，几乎天天都要接任务，不是斩兽就是捉妖。」


    白髮老人惊讶：「那岂不是日日历练！」


    「我西山附近资源甚少，想让弟子歷练，还没有妖兽呢。」


    老者嘆气。


    兇狠大汉道：「那这样，此次剑修试炼赛后，咱们一起去问剑宗商议商议。」


    「咱们剑修还得齐心协力啊，我上次看天象，总觉得过两年又要有大乱了，咱们几个宗门还是得好好提升弟子实力，提前做准备。」


    老者点头：「说的是，说的是。」


    「我看问剑宗这些年恢復得极好，优秀的弟子越来越多，这次积分榜上，几乎都是问剑宗的孩子啊。」


    老者问剑宗的弟子只有前面的几人拔尖，怎知一番查看后，那后面的弟子，也实力不穷。


    他就没有看到哪个问剑宗的弟子是拖后腿的。


    实力最差的弟子，也有个九十多名。


    要知道，这次问剑宗只来六七十个。


    虽然有些弟子被淘汰，但总体实力还是不孬的。


    「是呀，我们宗有五个在前五十，我都能笑得睡不着了。」


    「等这次试炼赛结束，我还得去找那问剑宗的云栀小友请教，问问她平日是怎么修炼的，我看她剑法华丽又不失气势，剑剑都能落到实处。」


    「着实是下了一番功夫。」


    「她如今才十二三岁，前途不可限量啊。」


    兇狠大汉眼底浮出一丝羡慕，西域剑宗的长老附和：「我看，那沈什么弟子也很不错啊。」


    两人讨论得愈发激烈，坐在后面的柳长老揉了揉耳朵，一时有些无奈。


    他们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也能听到。


    柳长老嘆了口气，她思索许久，还是探出身子提醒半句：


    「宋长老，你可能找不到我们宗的云栀。」


    兇狠大汉被吓了一跳。


    「茵茵，你为何也在此处？」


    柳茵茵道：「我从十几日前就坐在此处，你难道没发现吗？」


    宋袁被口水呛得剧烈咳嗽：「你不是与那范觅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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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茵茵道：「我与范觅性格不合，他吵闹，我喜静。」


    「和他坐在一块，实在是有些为难。」


    宋袁一听急了：「是不是那范觅吵到你了？」


    他撸起袖子，提起旁边堪比大刀的宽大铁剑，准备要去寻范觅。


    柳茵茵及时喊住：「宋长老这是作甚？」


    「你坐好。」


    宋袁从善如流，端坐如钟。


    「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家云栀没时间，你若是要问她修炼的法子，不如等结束了去寻青玄。」


    「云栀是青玄的关门弟子，你去找他，肯定更好。」


    柳长老苦口婆心地解释。


    一旁的白髮老者一听，苍老的眼睛顿时变得晶亮：「柳小友，这云栀竟是青玄的弟子？」


    「怪不得如此出类拔萃嘞，对了，那小姑娘比试完要去何处，为何没时间？」


    他还想亲眼见见呢。


    柳长老想起青玄真人几日前的传音，不免笑道：「她要闭关。」


    白髮老者惊讶：「这么小就闭关？这是不是不太好？


    柳长老道：「有何不好，反正在苍穹楼。」


    「那里灵气旺盛，让她闭关，最合适不过。」


    白髮老者惊掉下巴。


    那苍穹楼不就是连江前辈的地方吗！


    他都算得上剑道老祖了！


    这剑修界，也就他一人能胜过青玄了！


    那个叫云栀的小姑娘，未免也太有福气了。


    白髮老者深深吸了口气，忽然生了几分回到少年时期的冲动。


    第206章 邀客


    羡慕归羡慕，白髮老者还是及时切入正题。


    「既然云栀小友没空，那我改日前去问剑宗拜访拜访。」


    白髮老者沖柳茵茵投去温和的目光。


    柳茵茵眼底划过一丝讶异，却还是笑着点头，温声道：「那就欢迎前辈了。」


    要知道，西部剑宗鲜少与东南两域的剑宗来往。


    「等剑修试炼赛结束，前辈可与我一起同行。」


    老者有些受宠若惊：「好，好！」


    柳茵茵见其心悦，又补充道：「前辈有所不知，我宗掌门已经记挂各位许久。」


    「他时常说，前两任掌门还在世时，诸位常会去问剑宗坐坐。」


    「而如今各位长老忙于教导弟子，管理宗门，却是没时间了。」


    「正好，待剑修试炼赛结束时，便是金秋时节，届时还请两位拨冗赏光，一同前往问剑宗煮酒论剑。」


    从前大乱，九川四域便慢慢分裂。


    只不过这些年来，东南两域已经交好，剩下的，便只有西北两域了。


    论起从前，白髮老者早已有些泪目。


    他频频点头，道：「好，好！」


    一旁的宋袁亦是十分激动，他瞥见柳茵茵的容颜，极力压下心底的愉悦。


    他抬起脸，小心翼翼地问道：「茵茵，若我前去，会不会太叨扰问剑宗的前辈了。」


    柳茵茵摇头，笑道：「宋前辈何出此言。」


    「温长老之前与我说，你们好些时间未去，他都有些无聊了。」


    「再过一月，青玄也会归来。」


    柳茵茵容貌生得清艷，眼下又极为温柔。


    宋袁望着她的容貌，不免想起年少时的往事。


    这么多年过去，柳道友还是如此好看。


    而且，方才自己喊她茵茵，她竟然也不恼怒。


    宋袁心底好一番悸动，他回过头，准备再与她交谈几句，却不想柳茵茵早已坐直，她收起笑容，清艷的面容染上几分肃然。


    宋袁动了动唇，悻悻回头。


    白髮老者看出宋袁的异样，他看着方才还洒脱爽朗的兇狠大汉变成此刻的拘谨模样，眼底划过一道讶异。


    「小宋，小宋，你这是怎么了？」


    老者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一点都看不出。


    这宋道友年轻时肯定心悦这柳茵茵。


    宋袁清了清嗓，严肃道：「无事。」


    白髮老者笑眯眯地摸了摸鬍子，道：「无事就好。」


    这东南的剑宗，确实比他们那枯燥无味的西山剑宗要有意思。


    **


    问剑宗。


    立秋已过，空中的燥热已经消散许多。


    第一峰山顶，众多穿着明黄弟子服的少年少女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青霄殿外，掌门坐在凉亭内，他端着茶水，悠然自得地望向那排着长队的小萝蔔头们，眼底划过一丝满意与欣慰。


    问剑宗如今的弟子愈来愈多，整体资质也提升了一个水平。


    总而言之，也算是全了老掌门的心愿了。


    姜平想像着问剑宗未来的光景，又乐呵呵地抿了一口茶。


    秋风和煦，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早桂香气。


    凉亭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姜平看向来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呀，是若薇啊。」


    「你怎么来了？」


    云若薇一身雪衣，冷艷的面容被衬托得愈发清冷。


    她朝着姜平作揖行礼，随即缓声道：「掌门，师父命我与你商讨一事。」


    姜平惊讶。


    他坐直身，道：「啥事啊？他咋不自己来？」


    「栀栀他们才出去几日，他不会又出去玩了吧？」


    云若薇失笑：「师父去云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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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平哼了一声，嘟哝道：「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出去逍遥了吗。」


    「怪不得曾经柳——」


    姜平说到一半，及时止住。


    他望向云若薇，呵呵一笑，道：「那你说，是何事？」


    云若薇颔首：「师父说，柳长老邀请了几位西山剑宗的长老来问剑宗做客。」


    「他让我从您这取几壶佳酿，届时招待几位长老。」


    姜平听着这话，顿觉肉疼：「他怎么不用他自己库房的美酒？他去年不是摘了我殿后的上好灵果酿酒吗！怎么不拿出来！」


    这江青玄实在是太过分了！


    待他说完，姜平又回味了半句：「不对，你方才说谁要来。」


    姜平放下杯子，有些不可置信：「你说是西山剑宗的！」


    云若薇颔首，道：「是也。」


    「西山剑宗赫连长老，还有几位，我不甚清楚。」


    姜平揣摩道：「这赫连长老不是好些年没来这边了吗......」


    「好吧，若薇，就按江青玄说的去办！不过啊，你可要去你师父那给我搬几壶灵果酿！」


    那灵果树是他爷爷传下来的，几百年开花一次，去年好不容易结果了，自己就尝了一袋子，就被那青玄摘光了。


    云若薇唇角弯了弯，她垂下眼，道：「是。」


    「若薇这就去办！」


    姜掌门满意点头：「宗门有你，我就放心了。」


    「对了，到时候温长老出关，你也通知他一下。」


    「他烤的仙鹤甚是美味，我许久未尝，这会也馋了。」


    云若薇怔忪。


    仙鹤。


    掌门从前不是最宝贝这仙鹤吗？


    姜平瞧见了她的犹豫，他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解释：「哎呀，这仙鹤养久了，得换批新的。」


    说着，姜平又压低声音，道：「等再过一月，口感正好。」


    云若薇眼底掠过一丝难得的惊讶。


    所以...从前小四小五之所以会被罚，是因为掌门没吃到？


    那师父之前罚小四面壁思过...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了。


    她垂首憋笑，过了好一会才道：「知道了，掌门。 」


    「我过两日便去第八峰。」


    姜平笑眯眯地罢手：「去吧，去吧。」


    「对了，今年的秋衣冬衣若是不够，就去庭云殿支点。」


    「这些小孩修为还低，还没到肉身御寒的程度。」


    云若薇行礼告别：「若薇一切知晓。」


    她转身离开。


    亭影深深，姜平望着云若薇的背影，摇头嘆息道：「若薇如此优秀，我家竖子如何配得上。」


    「若是这掌门之位能给若薇多好。」


    姜平嘆息一声，又郁闷的举起杯，抿了一口千山春茶。


    他舒了口气，然后眯起眼，看向外面的秋景。


    如今的光景，可真是好啊。


    未来的问剑宗交在她们手中，他也没有遗憾了。


    第207章 独白（修）


    桂树摇晃。


    云若薇从青霄殿离开，转身去往广场。


    最近的风凉了许多，纵然日光灿灿，却也不觉得燥热。


    她望着在宽阔广场排着长队的小少年们，眼前忽然浮现出云栀纯净的笑颜。


    好久未听见她喊师姐，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想念。


    从前宗门事务虽然繁琐，但夜里还是能去瞧一眼她。


    那时的云栀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三天两头往外面跑。


    有时候，云若薇都想劝她一句，做她的师妹，可以不那么辛苦。


    云若薇记得刚遇见她那日，她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绸缎般的长髮被血凝结成团，身上连块好肉都没有。


    那日若不是三师弟提醒她，她差点以为那是只受伤的小兽。


    云若薇本不想救，她向来冷心冷情，对宗门师弟都是严厉相向。


    在家中，她与母亲交流也较为平淡。


    若不是祖父三日两头生病，云若薇与母亲的关系，可能还没有这般好。


    她也不会日日回家。


    但那日的她，在看见云栀的模样后，又生出几分恻隐。


    后来沈怀州在她耳侧道了几句，云若薇救她的欲望愈发强烈。


    于是，她救了云栀。


    本想着，救活就算了。


    可是等她醒了，等她对自己说话，云若薇又狠不下心了。


    那时候的她在想，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乖巧的小孩。


    她眼眸干净漂亮，像一块不掺任何杂质的漂亮琥珀。


    云若薇望着她，忽然生出一种要将她带回家的念头。


    她这么想，便这么做了。


    她原本想着，等带回来后，她要尽心一点，要负责一点。


    可是......那时的她太过忙碌，一个没盯住，她就拿着弟子令跑东跑西的做任务。


    每天天不亮起来，月上中天才回来。


    寻常的小姑娘，在这个年纪都爱美。


    她却每天滚得满身是血回来，那弟子服上的口子，都快比得上小五烙的软饼子了。


    好在后来，她知晓自己心疼。


    每次回来，都要用清洁术把身上的血渍仔仔细细的清理了才回来。


    那混蛋三师弟和她混久了，也开始给她打掩护了。


    若不是云若薇几番逼问，他还和那小姑娘串通一气，一起煳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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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云若薇倒也不生气。


    沈怀州是自家人，他能护好栀栀，云若薇也放心。


    只不过这么些日子来，那些宗门里的长老常常夸她，说她养了个好妹妹。


    其实，她又养过云栀几日呢？


    她只是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带了几次吃食。


    小姑娘便将自己当成她的启明星，日日都甜甜地唤她一声师姐。


    不但如此，那些做任务得来的灵石奖励，她都仔细收好，每月月底，就去山底下的阁子给她挑最好的法宝。


    那是她摸爬滚打换来的灵石，她不知给自己买身好衣服，只知道给她这个师姐带。


    这栀栀啊，在外面鬼精，在她们面前，便如平常小孩一般。


    她放下防备，和自己撒娇，和她的师兄打闹。


    云若薇常常想，若云栀能一直这般快乐，让她守在第十峰一辈子也行。


    但是后来呢，云若薇发现一件更值得高兴的事。


    她捡回来的小姑娘，竟然真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云若薇高兴，却也有些怅惘。


    若当初小姑姑未曾走失，栀栀或许就能过着受尽宠爱的生活。


    祖父会待她极好，小姑姑，父亲母亲，甚至是小叔都能照顾着她。


    自己也能守着她长大，看着她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小婴孩，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但造物弄人，小姑姑早早离世，留下她一个孤女。


    她自幼受尽冷眼，连吃饭都成问题。


    云若薇每每想起曾经看到的那些破碎的画面，便觉气愤。


    她本想记着云栀的过去，日后挑个时日，悄悄将那欺负她的人家解决了。


    可是....


    可是她自己去了。


    云栀唤她师姐，却不敢将心底的事告诉她。


    其实，这问剑宗，最清醒的不过就是她了。


    她自小受尽冷待，遇到温暖后，更是小心谨慎，不敢麻烦她们。


    她一直在努力，努力不给自己添麻烦，不给身边待她好的人拖后腿。


    她急着提升，急着长大，她冲动，她莽撞。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想强大。


    她想保护好，每一个待她好的人。


    她想靠自己，但常常又忘了，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云若薇垂下眸，心中愁绪万千。


    明媚的日光照在她身上，她竟然觉得有些冰冷。


    倏然，腰间的玉牌一震。


    云若薇捻起玉牌，少女的声音便跳了出来——


    「阿姐，等试炼赛结束，我就带着奖励回来看你！」


    「好的东西我都留给你，不给别人喔~」


    少女的声音清脆如银铃。


    云若薇唇角勾起，眼底的冰雪色渐渐消散。


    看来，曲卓然那小子又把自己的事抖出去了。


    云若薇输入灵力，回復了一句好。


    她取出芥子囊，粗粗估量了一下其中的灵石，等一切妥当，便召出断玉剑，启程下山。


    在广场排队的一众弟子望着女子的傲然风姿，不免纷纷感慨——


    这云师姐，当真是飒爽帅气。


    看这气势，估计又是下山给云师妹採买东西了。


    *


    元端秘境。


    云栀跃上秋水剑，她肩负昆吾，腰上还挂着一截鞭子。


    猎猎秋风吹乱她的秀髮，上官遥仰脸看着云栀，不免抬起手，成扩音状：


    「栀栀，你去作甚！」


    快意清风从她周身穿过，少女的长髮像是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圣光。


    「我去探路！」


    「师姐，你们在此处守着！」


    上官遥不明所以，旁边的萧策已经笑开一片。


    他沖云栀晃了晃手，高声道：「去吧，你四师兄在呢！」


    少女粲然一笑。


    她催动剑诀，秋水剑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


    上官遥望着天上的残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真的是要去探路吗？」


    沈怀州难得开口：「不是，她这是要去把周围的低阶妖兽全引过来。」


    「然后，一网打尽。」


    上官遥睁大眼：「怎么会！」


    清隽少年别开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她方才给师姐许诺了。」


    「按照她的脑迴路，她这是要刷分了。」


    少年话音方落。


    上官遥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崩腾声。


    剎那间，地动山摇。


    第208章 你懂什么叫降维打击吗


    滚滚尘埃自天边捲起，惊天动地的声音愈来愈近。


    萧策等人看着那由远及近的黑点，纷纷张大了嘴。


    不是，小师妹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只见两边树木林立，中间道路宽阔。


    着一身劲装的小少女站在暗藏摇光的秋水剑上，她额前的碎发被掀起，白皙干净的容颜显露出来。


    风吹起少女的衣角，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妖兽群，唇边勾起一个生动明媚的笑容。


    「师姐！师兄，周围的筑基初期的灵兽都被我引来了！」


    轻快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瞧见那一片乌压压的萧策一边拔剑，一边后退几步。


    这这这，这才多久，她就把周围的妖兽全引来了！


    眼看着萧策还在走神，旁边的顾明驰赶紧出声提醒：「阿策，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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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基初期的妖兽清除是简单，但数量一多，未免也有些棘手。


    萧策抽回思绪，连忙点头道：「知道了！」


    劲装少女渐近，几人看见她手中抱着一颗圆滚滚白胖胖的蛋。


    与此同时，他们也慢慢看清了妖兽的身影——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暗狱青油蚁，它们比成年修士高出半截，触角上似乎冒着幽幽的绿光。


    赵家澜低低的骂了一句：「哇靠，这真的是筑基初期吗？长得也太高了吧？」


    「元端秘境的灵气是不是太丰富了点。」


    萧策头皮发麻，他克服心底的为难，提着灵剑，咬牙沖了上去。


    眼看着距离拉近，云栀也不再一味退让。


    她将白胖胖的蚁蛋扔掉，随即从剑上跃下，纤细的手指握住剑柄，将负在剑后的神剑拔出。


    yunzhi足尖一点，转身沖了上去。


    「秋水！」


    阵阵残影穿梭在蚁群中，那柄秋水剑也应声缩小，随即化成一道金灿灿的光影，朝着云栀飞去！


    云栀将手中的昆吾剑甩出去，墨色的长剑顺势斩下一批青油蚁的脑袋，粘稠的绿色黏液飞溅而出，云栀轻巧避开——


    萧策一股脑冲上来，被泛着诡异光芒的青绿色黏液溅了一身。


    云栀挑眉，她笑着道了声抱歉，然后将身侧一群没有解决的蚁群让给萧策。


    「四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等结束后，我给你送上补偿。」


    萧策顾不上捏清洁术，他提着听风，运起灵力，开始忙碌地斩杀工作。


    旁边的几人也配合得当，有人提着长剑，斩下一头又一头妖兽，有人嫌弃那粘乎乎的绿色黏液，便拿着云栀之前画的爆破符一沓一沓地甩出去。


    爆破声和剑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烧焦气息。


    每个人都打得酣畅淋漓。


    在几人的努力下，这批青油蚁很快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乌压压的妖兽尸体躺了一片，云栀望着那成堆的残尸，转手给狼狈的几人捏了几个清洁术。


    唯有沈怀州，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衫，身上没有半点脏污。


    云栀尤为钦佩。


    果然是修为压制，这些筑基初期的妖兽对师兄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她收回思绪，看向旁边的萧策，道：「四师兄，你还好吗？」


    萧策嗅了嗅自己的衣衫，清秀的眉眼间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我不太好。」


    干净是干净了，他咋总觉得身上有股味呢。


    「不行，我得去换身衣服。」


    他转身要去寻个小角落换衣衫，云栀及时喊住：「四师兄，别着急！」


    「还有呢，这批筑基初期的妖兽还只是开胃菜。」


    萧策惊掉下巴：「什么意思！」


    云栀弯起眉眼，她从芥子囊中摸出一只金灿灿的蛋，小声道：


    「吶，我刚刚发现了这个。」


    金蛋上面缀着密密麻麻的黑点，萧策光是看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寒。


    该说不说，栀栀是不是有点小变态？


    他抚平肩上的鸡皮疙瘩，颤声道：「栀栀，这是什么蛋？」


    云栀笑得天真烂漫：「金同妖蟒。」


    「这种蛇体型大，但是只能修炼到筑基中期或者巅峰，其性格暴戾，尤其护崽。」


    「若不将金同妖蟒解决，它肯定会攻击那些道友。」


    「为了保护其他道友，还是辛苦几位师兄师姐，和我一起剿灭妖兽。」


    云栀十分体贴的说完，上官遥立马接上：


    「好，可以！」


    「栀栀，不瞒你说，刚刚是我玩得最开心的一次！」


    「若是再来十批，我都能解决！」


    上官遥拍拍胸脯，云栀一听，澄澈的眼眸顿时变得晶亮。


    「遥遥师姐甚是懂我！」


    少女语气兴奋，像是找到了世间唯一的知音。


    上官遥同样亢奋，她看着云栀怀里的蛋，热心开口：「不如我来抱着？」


    云栀爽快答应：「好！」


    她把怀里的蛇蛋塞到上官遥怀中。


    刚收回手，远处又传来沉闷的响声。


    伴随着那沉闷的响声，还有阵阵嘶鸣。


    萧策和旁边的赵家栋干笑了两声，然后僵硬地转过头。


    一条条体格硕大，双瞳赤红，浑身泛着黑点的金同妖蟒爬行过来。


    萧策看着那密密麻麻地黑点，双脚一软，晕了过去。


    「四师兄，你怎么了！」


    只见萧策倒在沈怀州的身侧。


    后者皱着眉，单手提熘着他的衣领。


    云栀眸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她刚想翻几瓶丹药给萧策餵服，顾明驰及时止住。


    「栀栀，不用担心。」


    「他这是惊吓过度。」


    云栀不解：「惊吓过度？可是.......」


    四师兄看见血都不害怕的。


    沈怀州扶额，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无奈：「他打小便害怕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


    「看一次，晕一次。」


    云栀的脸瞬间皱成苦瓜：「对不起......」


    「都怪我。」


    「早知道让四师兄迴避一下了。」


    沈怀州眉间舒展，眼中似有愉悦之色：「无碍，省得我们打晕他。」


    云栀瞪大眼：「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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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明驰温馨提示：「是这样，以前执行任务也有一样的情况。」


    「我和二师兄还有三师兄，都是直接把他打晕。」


    上官遥好奇：「那若是人手不够，又该如何？」


    顾明驰：「倒也无碍，反正二师兄和三师兄可以单手拎他。」


    「而且三师兄在的话，他打或者不打，都一个样。」


    云栀闻言，甚是惊讶。


    她还以为二师兄很弱不禁风呢。


    第209章 清单


    时局紧迫，现下来不及云栀深究。


    她取出丹青盾，然后将萧策塞到盾后，然后便与沈怀州一同上前斩杀妖兽。


    那些金同妖蟒来势汹汹，它们瞧见上官遥手中的兽蛋，眼中的邪气愈发浓烈。


    「遥遥师姐，把蛇蛋给我！」


    上官遥也被那妖蟒吓得有些愣神，她咬唇将手中的蛇蛋抛出去，少女反手一接，蛇蛋稳稳地落在云栀怀中。


    原本想攻击上官遥的金同妖蟒石尾巴一甩，将火力对准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族少女。


    「嘶嘶嘶——」


    诡异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氏兄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噁心归噁心，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飞身而上，加入打斗的行列。


    云栀这边打得热火朝天。


    周围十几公里的剑修听着空中不断响起的声音，纷纷陷入了自我怀疑。


    「问剑宗云栀斩杀一头筑基三层青油蚁，加三分。」


    「问剑宗沈怀州斩杀三头筑基四层青油蚁，加十二分。」


    「万丈宗赵家澜斩杀........」


    加分，加分，除了加分，还是加分。


    连绵不绝的播报在耳畔响起，有暴躁的修士终于忍耐不住——


    「我去，这些小道友难道是把蚁窝端了吗？」


    「这加分，什么时候能停一停啊？老子到现在连个妖兽的影子都找不到！」


    有人抱怨，有人羡慕，亦有人质疑。


    「疯了吧，他们是不是作弊了！」


    「难道就我一个人发现这万丈宗的两个弟子天天都和他们在一块吗？」


    「靠，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万丈宗的臭小子不是用药堆出来的吗？怎么这次排名也这么高！走了狗屎运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人家抱上了大腿。」


    「抱大腿！他是咋抱上的，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老傢伙，你也不看看你多少岁了，还要不要脸！」


    议论声此起彼伏，聚众聊天的几个修士酸的酸，打趣的打趣。


    他们聊得热烈，全然没有注意到坐在树上假寐的柔美女子。


    她靠在粗大的树干上，神情尤为祥和。


    倏然，腰间的弟子令叮咚一声。


    淡淡的蓝光浮现，半空之中，缥缈轻灵的声音再度出现。


    「本次珍稀物品清单已公示，本次清单及其提示地图将于一个时辰后销毁，请诸位修士及时查看。」


    分数播报终于停止，树底下修士的注意力转移，他们欣喜若狂点开弟子令。


    只见幽蓝色的光点从弟子令跳出，随即化成一片柔蓝色的薄雾。


    薄雾上，一卷粗略的地图缓缓展开，二十几个光点在上面跳跃。


    众修士眼前一亮，高兴道：「天助我也！」


    「这提示不就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吗？你们看，这二十多个光点，有一大半都在我们这！」


    有一黑衣修士兴奋开口。


    旁边的人凑过来，他瞧见左上角的光点，眉头不由得皱紧：「这个光点最大，但是......」


    黑衣修士粗声粗气道：「但是啥？」


    「那是在虫谷。」


    「虫谷有什么好怕的....」黑衣修士下意识开口，「不对啊，这光点最大，最值钱的宝物在虫谷？」


    「算了，咱们还是放弃吧，那虫谷之下瘴气重重，还有很多不受法力影响的怪虫子，咱们还是放弃吧。」


    黑衣修士果断下结论，「咱们得好好努力了，你看看东南那几个剑宗何其潇洒，这半会的功夫，都加了那么多分了！」


    「咱们修阳剑宗一定不能给宗门丢脸，这二十多个珍稀宝物，咱们至少要得二十个！」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寥寥几句话，几位修士士气大振。


    他们抽出长剑，刚想御剑去寻，那道烦人的播报声又双叒叕响起。


    「问剑宗顾明驰斩杀一条筑基七层金同妖蟒，加七分。」


    「云栀斩杀三条筑基五层，加十五分。」


    「.......」


    来了来了，又来了。


    黑衣修士的自信心受挫，他冷哼一声，恨恨道：「我定要超越他们！」


    「阿辙，走，我们出发！」


    后面的几位面面相觑，还是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超越是不是有点难啊？」


    「斯明，咱们还是务实一点，能拿几分拿几分吧。」


    被称作斯明的男子倔强道：「什么务实，不许给我丧气。走！」


    「我就不信，她们能做到，我还做不到吗？」


    说完，那黑衣修士御剑飞起，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几人嘆了声气，紧跟上去。


    古树之上，假寐的圆脸女子悠悠伸了个懒腰，她饶有兴致的靠在树干上，然后取出通讯玉牌，注入灵力，慢条斯理地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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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师妹，你们在何处？」


    「清单发放，记得看，打完了我们一起接头。」


    「师姐带你玩点开心的。」


    女子声音温柔，她拍了拍剑上的落叶，转手提起灵剑，利落的跳了下去。


    方才几人停留的地方还残存着几分气息，秦依依望着地上的脚印，眉梢微微抬起。


    修阳剑宗吗？


    他们都多少年没赢过问剑宗了。


    秦依依摇头嘆息。


    看他们刚才那愣头青的模样，能不能获得那珍稀宝物，还真挺悬的。


    算了，一个人行动挺没意思的。


    等下就带着云栀去搅合一下吧。


    秦依依十分佛系。


    她这次被逼而来，打过了前两关后，便一直在躺平。


    只不过...刚刚听完那几个人的话，她心底那点宗门荣誉感悉数被挑了起来。


    要知道，往年的剑修试炼赛，最后都会根据大家的整体表现，来评出最佳宗门。


    从前三十届开始，这最佳的宗门，一直都是问剑宗。


    既然从前是，那么今年也要得到这个称号。


    毕竟，没有宗门会嫌自家荣誉少。


    而且等回去之后，她还能借着这个由头，找自家师父敲上一笔。


    到时候，还可以找若薇和栀栀一起吃饭~


    不错，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210章 玉牌亮了（捉虫）


    几人的积分疯狂上窜。


    流云阁的一众长老看着竞争激烈的前十榜单，又翻了翻自家徒弟的排名，不免有些羞愧难当。


    而坐在后面的柳茵茵望着上面不断更新的排名，努力压下唇角的笑容。


    她留意了一下排在第七名的上官遥，在心中记下名字——


    云栀她是要不到，这上官遥，倒是能抢到第八峰来。


    她们第八峰峰主向来佛系，因此，也只能由她这个峰主厚着脸皮去要人才了。


    柳茵茵一面想着，一面给通讯玉牌上的第一位传消息。


    「青玄长老，此次比试，怀州与几位小弟子表现甚好。」


    「尤其是云栀，这次她进步不少，归根结底，还是你教导有方。」


    柳茵茵传完，通讯玉牌的蓝光泛起。


    青玄的讯息传来：「既然如此，那等他们回来，我便找老姜要几座无名峰。」


    「栀栀进步不少？那挺好，没给我丢脸。」


    话句简短平淡。


    柳茵茵喉间一哽，她秀眉蹙起，然后闷闷不乐地将玉牌揣进怀里。


    青玄这人，实在是有些不识趣。


    **


    往年剑修试炼赛的现场都会以特殊形式转播出去。


    今年亦是如此。


    云家。


    云老爷子取出老友送来的含影石，然后搬一只紫檀雕花龙纹扶手椅，坐在偌大的房间内，悠然自得地看起了热闹。


    他手捧热茶，旁边还摆着一碟刚出炉的桂花香米糕。


    在他正前方的白墙上，正呈现着一幕热血生动的画面。


    「嘶，云栀这妮儿，是不是有点虎啊？」


    老爷子笑了一声，又自言自语的评论起来：「怀州这孩子倒是不错，遇到危险就冲到前面。」


    「呦，还保护我家栀栀呢。」


    云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是含影石投射的画面太过激烈，引得外面的金管家都忍不住抬头进来——


    「老爷子，您今儿个不休息？」


    眼下已过晌午，外面日头有些大。


    云老爷子「嘁」了一声，道：「你没看见我在看吗？当然是不休息！」


    金管家连忙道是。


    「那我给您备点灵果？二夫人今天送了一篮子，可清甜了。」


    金管家苦口婆心地建议道。


    云老爷子敷衍地点了点头，挥袖不耐道：「随你，随你。」


    「我现在时间紧着呢！」


    金管家无奈摇头。


    上一块含影石已经被老爷子盘包浆了，这下终于有块可以同步的含影石了。


    金管家深知云老爷子爱孙女心切，他退了出去，准备去洗些品质好的清甜灵果，


    才刚转身，迎面便撞见一人。


    「金管家，您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往何处？」


    来人嗓音醇厚，他穿着华贵，五官生得正气十足。


    金管家「诶」了一声，随即行礼道：「二爷，我打算去给老爷子备点清甜解渴的果子。」


    「那父亲在作甚？」


    金管家笑了笑：「在看剑修试炼赛的转录。」


    「里面有云栀小姐和沈家小少爷。」


    「沈家小少爷？你说的，不会是怀州吧？」


    云明远惊讶开口。


    金管家点头：「是的，就是夫人的娘家侄子。」


    「他怎么和云栀在一块？我记得栀栀年纪小几岁，按理来说，这会应该还在问剑宗做出初级任务吧。」


    说到这个，金管家便来了兴趣：「二爷您有所不知，咱们这小小姐可是继承了晚嫣小姐的聪明才智，她不过几个月就晋升到筑基六层，如今在剑修试炼赛也表现极佳。」


    「您不知道，最近有不少世家给咱们老爷子下帖子，说要请他去府上一叙。」


    「沈家家主，萧家家主，顾家家主，这几个与咱们老爷子联繫得最多，若不是老爷子最近旧伤復发，指定要去赴约呢。」

 第248页

    云老爷子当年因为受了重伤，身体受不了才提前让出家主之位。


    若他身体尚好，兴许还能坐上几十年。


    沈家的那位家主，一直念叨着要老爷子重回旧位。


    金管家笑着说完，云明远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他爽朗一笑，道：「若不是父亲身体有恙，我也想给自己放放假，如此，还能带扶君出去游玩一番。」


    金管家汗颜：「二爷还不如将希望放在若薇小姐身上。」


    「别提她了，她天天泡在宗门，整日也不搭理我这个老父亲，若是讲云栀的事情，她还会搭理我半会，不然啊，想也不要想。」


    「我倒是想见见那小丫头，把我的夫人和闺女迷得五迷三道的，若不是我强行劝说，扶君还要去第十峰住上一阵时间。」


    「她说什么...对，她说要与这小外甥女交流交流感情！」


    「不对，扶君硬是不让我说外甥女，她说外甥女多了个外字，说起来有些生分。」


    云明远越说越多，金管家擦了擦额前的汗，趁他不注意，悄悄地熘开。


    云明远说得尽兴，他想扯着金管家再讨论一番，怎料转过头时，身旁已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正对着的这扇门自里面打开。


    一道气流沖了出来，直直逼向云明远的面门！


    云明远运气灵力，抬手将那股气逼了回去。


    方才对门的花瓶被打翻，云老爷子气急：「孽障，给我滚进来！」


    云明远心道不好，他整理好仪容仪表，又凹了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抬脚踏了进去。


    「父亲，父——」


    云明远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块香米糕砸中，他拿下砸在肩膀处桂花米糕，一口吞掉，道：「哎呀，父亲，您怎么一点都不爱惜糕点。」


    云老爷子气得吹鬍子瞪眼：「孽障！」


    「明知道我在看，你还那么大声，你就是存心想吵我！」


    云明远咳嗽了两声，莫名觉得有些冤枉：「父亲，您这可就说错了，我是来找您聊天的。」


    云老爷子皮笑肉不笑：「你和我聊天？」


    「你平时怎么不来？」


    「怎么，被扶君绊住脚了？」


    云明远收起笑容，正色道：「父亲，在您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如今也算是一家之主了，怎会如此？」


    云老爷子瞪他。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云明远端起米糕，拉了把椅子坐下，「父亲，您还是少动点怒。」


    「我这次来，是要说祠堂的事。」


    云老爷子回头，疑惑道：「什么祠堂？」


    云明远乐呵呵地道：「你做好准备，我可要说了。」


    云老爷子踹了他一脚：「都说了，有屁快放！」


    「啧，刚金管家还说您近来旧伤復发，我看好的很嘛，就您这脚力，放那些小年轻里，能撂倒一大片！」


    云老爷子作势要去踹他，云明远及时躲开。


    「你看，你看，还不让说。」


    「我啊，这次是来告诉你。」


    「小妹的本命玉牌，亮了。」


    云老爷子顿住。


    彼时白墙上的画面正在变换，云明远正想再说几句，却忽然瞧见那光影前一闪而过的画面。


    不仅是云老爷子，单单是这么一眼，惊得云明远都愣住了。


    第211章 真相


    云家人自出生后，祠堂便会竖起一块本命玉牌，用来监测每个云家子弟的生命力。


    生命力愈旺盛，神魂愈强大，那本命玉牌便会愈发明亮。


    与本命灵牌挂钩的，便是本命玉牌。


    那本命玉牌滋养魂魄，最是温养不过。


    所以，每一位云家的弟子都会随身携带。


    云明远有些不信邪，他翻出自己的本命玉牌，又抬眼看那荧幕上少女的身影。


    看不见了！？


    云明远有些心梗。


    「父亲，我记得祠堂还没有栀栀的本命玉牌吧？」


    云老爷子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没有。」


    「我本想等她回来后给她定一个，可是她没有时间。」


    「所以，这事就被推到了试炼赛之后。」


    云明远低头望着本命灵牌上的明远二字，心绪有些不宁：「既然如此，方才的那块玉牌，应该就是小妹的吧？」


    云明远见过云栀的画像。


    他觉得云栀与小妹生得极像，但当时愁绪沖了头脑，他扭头不看那张画，心中却暗暗记下。


    「应该是。」


    云老爷子心中惊喜浮动，他努力压下那股激动的情绪，沉声道：「明远，你方才瞧见什么了？」


    「我...我瞧见那玉牌光亮无比，成色柔亮，瞧不见半分黯淡，可是——」


    云明远半月前调查过，他知道小妹早在十年前身陨，而云栀踏进问剑宗后，那唐家不知道遭了什么难，早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云栀名义上的父亲早已不在，而那唐家也已经换了家主。


    云明远嘆了声气。


    他本想去给帮小妹和小外甥女报一报仇，哪知有人已经抢在他们前面。


    据说那原本的家主死了半月有余，才被人发现。


    有人说那唐家当时被结界束缚住，唐家族长命人强行打开结界时，里面只剩了一堆灰烬。


    族长悲恸大哭，他寻了仙长召灵来问，却只问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第249页

    唐家的那把火，似乎就是当初那个踏进仙门，结果犯下大错，被遣送回家的唐兮柔所为。


    那灵体虚弱地道了几句，最后灰飞烟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半分。


    云明远当时心中一阵暗爽，可打探之后，又心生疑惑。


    那把火，真是那人所为吗？


    可是........


    云明远当时疑惑重重，可到了今日，他才算得上是恍然大悟。


    那场火，很有可能是他这个小外甥女...不，是小侄女所为。


    云明远心中复杂，他纠结一番，还是没将此事告诉旁边的云老爷子。


    只不过，这奇妙的发现，让云明远生了几分钦佩。


    若真是这小姑娘所为，那她还真是心思缜密。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成大事之人。


    「父亲，这试炼赛还有多久结束，等云栀回了问剑宗，我就差人...不，我就亲自去把她接回来！」


    「咱们云家的孩子，还是要早些认祖归宗为好。」


    云明远激动开口。


    云老爷子亦有些激动：「还有一月。」


    「你说的对，等她回来，咱们就去接！」


    话音方落，外面便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父亲，明远，你们这个想法，恐怕暂时不能实现了。」


    云老爷子和云明远双双看向门外———


    「什么！」


    「扶君，你这是何意！」


    云明远看着门前站立的端庄女子，他听着沈扶君的话，实在有些坐不住。


    云明远起身去迎她，只见女子绕开他，朝着坐在摇椅上的云老爷子，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


    「见过父亲。」


    「我方才接到若薇的传音符，她说云栀在试炼赛中表现极佳，负责赛事的苍穹楼楼主见其聪慧，便要留她两年，亲自教导。」


    「这样的福气与机缘，都是常人所没有的，就连若薇当初，都没有这样的好机遇。」


    「所以，我也允了，方才我还差人去给若薇送了十箱衣衫珠宝和灵石，等云栀那边忙完，便让她回来一趟，自己带回去。」


    沈扶君语气温婉，可云明远站在旁边，愣是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云栀在外流落多年，还没回家认祖归宗呢，不行，我不同意！我要去问剑宗找青玄真人！」


    云明远撸起袖子就要出去，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沈扶君揪着耳朵拽了回来。


    「你是要坏你侄女的前程吗？」


    「云家云家，怎的，你是那凡俗的小皇帝，有皇位要传给她？」


    「云栀在苍穹楼待两年，出来指不定比你这舅舅还风光。」


    「她虽记名在小五名下，但是她至今还没用小五的名号办过任何事，眼下单单靠她自己，都能够得到不少嘉奖了。」


    「我只求咱们做长辈的，不给她拖后腿。」


    「你若是真在意她，就问问若薇，那小云栀到底喜欢什么，父亲都前去看了云栀好几次了，你这个亲舅舅，亲伯伯，还没亲眼去瞧过她一次。」


    沈扶君妙语连珠，说的云明远羞愧难当。


    「你怎的只说我，你自己不也没去吗？」


    沈扶君美目瞪圆，似乎没想到他还会还嘴。


    「是谁不让我去？」


    云明远在外庄严稳重，在内却十分黏人。


    当初若薇小小年纪便进了宗门修炼，沈扶君本想去看，却被他留了下来。


    如此，便导致若薇打小便过分独立。


    连她这个亲娘，都没有若薇她祖父和她的小妹妹重要。


    沈扶君将他推开，又望向云老爷子，温声道：「父亲，我担忧您思念栀栀，便过来和您说一声。」


    「栀栀这两年兴许要在那长住。」


    「对了，我听说当初那位南蛮来的扶鸢小姐也在苍穹楼，父亲，我想问问，您可知那扶鸢是做什么的？」


    云老爷子原本还有些伤心，经沈扶君这么一提，顿觉恍然大悟。


    「我知晓了。」


    「扶君，还是你贴心啊。」


    第212章 扶鸢


    云老爷子心中一片瞭然，云明远站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扶君，你所说的那人，又是谁？」


    云明远不解道。


    沈扶君睨了他一眼，笑道：「你若是知道，那才叫奇怪了。」


    「扶鸢出自南蛮，年少时可是南蛮之地风头极盛的幻术师，她擅长许多奇阵法术，修为极高,若不是后来出了变故，恐怕要名满天下。」


    「我听闻后来的她歷尽劫难，去了九川中域后，便选择了退隐，一连数十年，都没有音信。」


    「如今倒是有传闻，说她是在苍穹楼。」


    「所以你不认识倒很正常，纵然是那些常在流云阁的宗门长老，也鲜少有知道她的。」


    云明远少时便不爱关心这些事，后来接管云家的家主之位，一门心思便扑在了云家的繁荣之上。


    眼下室外无人，云明远听着妻子从容的回答，便也敛下颜面，将心中的疑惑全盘托出——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知晓？」


    沈扶君哽住。


    她掩面嘆息，道：「看来你连我曾经最喜欢的事都忘了。」


    少时的沈扶君喜欢走南闯北，其反骨不亚于云晚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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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晓的奇闻异事，说上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云明远连忙道：「我知晓，我当然知晓。」


    「夫人，是我愚钝了。」


    云明远作势要去哄她，老爷子终于看不下去，他拿起身边的拐杖，不轻不重地抽了云明远一下。


    「要秀滚回去秀，诚心给我这个老爷子添堵是吗？」


    沈扶君笑而不语，云明远却是捂住腿，哎呦了一声。


    「每日在外面倒还庄重点，在我面前，简直不像样！做了多久家主了还是这般不着调的模样，若被人看到，岂不是要被笑话了去！」


    云老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转头沖沈扶君道：「小君，你回去再好好教导他。」


    沈扶君心知老爷子在说气话，笑着道了句是。


    老爷子望着沈扶君落落大方的模样，心中甚是欣慰。


    要知道云家五子一女，个个都不省心。


    大儿子太过佛系，年少时便一头扎进那西域的圣佛殿，把头剃了，做了个无欲无求的佛修。


    二儿子倒是对家中大权有点兴趣，头脑也还算不错，但除了在外看着严谨，回了自己家，就变成了外人常说的妻宝男。


    好在他能力还不错，能撑起家族，再加上有沈扶君携手帮助，倒也还行。


    剩下的三个儿子。


    一个常年游歷四方，逍遥自在。


    一个做了个无名小宗门的宗主，独立门户，悠然自得。


    还有一个，日日游手好闲，吊儿郎当。


    难得最后一个闺女乖巧一点，但她少时叛逆出走，眼下过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有半点音信。


    这一代算是养废了，好在孙子那辈，也还算不错。


    如今家中小辈，两个女孩最为出色。


    一个若薇，沉稳大气，能担大任。


    一个云栀，好胜上进，独立自强。


    还有几个还在学堂云来云去的男孩，修为也还算过得去，就是成日抱着那什么书卷，说要研究一种新门派。


    总的来说，倒也不算太糟糕。


    云老爷子愁眉苦脸，他闷闷地瞪了云明远一眼，咬牙恨道：「还不快走？！」


    他扬起手里的拐杖，作势又要打他一下。


    沈扶君赶紧将丈夫搀扶离开，她一边挥手，一边叮嘱老爷子，让他照顾好身体。


    端着灵果的金管家站在门口，他看着家主有些不自然的走姿，惊讶道：「老爷子，二爷那是怎么了？」


    云老爷子吹了吹鬍子，道：「你管他怎么了，大中午的不休息，非要跑到我这打扰我！」


    「来，果子给我一个。」


    金管家毕恭毕敬地递上一盘，云老爷子取了一颗红彤彤的甜果，咬的嘎嘣脆。


    他扭头看向正在放映的画面，却发现此时已没有了云栀几人的视角。


    「唉，扫兴。」


    老爷子抬手释放灵力，封上含影石，又拿起拐杖，撑起身子，准备往外走去。


    金管家有些反应不过来：「诶，老爷子，您又要去哪？」


    云老爷子罢手，道：『「听说祠堂前面的那丛栀子花谢了，我去看看啊，是不是下人没照料好。」


    金管家赶紧跟上去，担忧道：「哎呀，您这是何苦，这晌午的日头太过毒辣，您若是不放心，就让我去看嘛！ 」


    云老爷子头一不回，罢手道：「我要自己去看。」


    金管家气喘吁吁的看着老者健步如飞的背影，不由得嘆了声气。


    唉！


    老爷子年轻时还说几个少爷小姐脾气太犟！


    也不看看是随了谁！


    *


    苍穹楼，一袭紫衣的扶鸢站在高台之上，她手腕翻飞，指尖凝力，一卷暗影流动的地图在面前铺陈开来，扶鸢望着左下角暗下的光点，唇角微微勾起。


    这副地图，是元端秘境的妖兽分布图。


    上面光点众多，最集中的，便是左下角那一块——


    那是群居妖兽的活动区域，若是能将妖兽的仇恨值拉满，然后汇聚一地，一网打尽，那就是十分简单了。


    元端秘境作为灵气与妖气丛生的地域，其危险与机遇并存。


    斩杀妖兽的同时，或许也能契约到心仪的灵兽。


    扶鸢看着左下角飞快暗下去的光点，眼中的欣赏更甚。


    能以这种速度快速消灭灵兽的，整个赛事当中，也只有云栀那个小孩了。


    她的修为和能力，远不止众人所看到的那样。


    云栀眼下的修为虽然低，但若使出她所有傍身的本领，金丹后期的修士，也要做些防备。


    最重要的是，那傢伙打起架来不管不顾，任你如何有章法，被云栀那密不透风的剑招一晃，难免也会有失策的时候。


    有好几次，扶鸢去流云阁安顿各宗门长老，都能听到有人在低声说云栀。


    有人称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亦有人觉得她是个疯丫头。


    扶鸢许久没听过如此热烈的争论，她听了几句，倒也觉得甚是有趣。


    扶鸢挥袖，柔光渐收。


    一只幻蝶翩跹飞出，紧接着，一只漂亮的蓝羽蝶便从袖中飞了出来。


    「扶鸢姐姐，我何时能看云栀道友。」


    「几日不见，我甚是想她。」


    「扶鸢姐姐，你说，若是哪一天我能修成人形了，我是做小姑娘好，还是做小少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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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栀道友那般好看，我若是修炼成小少年，云栀道友会心悦于我吗？」


    蓝羽蝶在扶鸢身边翩翩起舞，扶鸢听着她的话，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你为何要修成小少年，难不成修成小姑娘，和云栀做好朋友不行吗？」


    蓝羽蝶道：「也不是不行，可是我觉得，修炼成少年能更好地保护云栀道友。」


    扶鸢失笑：「以前也不曾听说你保护我。」


    蓝羽蝶停滞片刻，连连讨好道：「扶鸢姐姐法力高强，你保护我才对呢。」


    扶鸢只笑不语。


    「诶，您笑什么，难道您觉得我修成男儿身是不好看吗？」


    扶鸢转身，没有回答。


    小蝴蝶更着急了：「扶鸢姐姐，您倒是说句话呀！」


    扶鸢道：「等你修炼到那一日再说吧。」


    蓝羽蝶哼哼一声，道：「我今年肯定可以！」


    扶鸢若有所思地点头：「嗯，还算有志气。」


    她扭头下楼，小蝴蝶追着她，闹腾了一路。


    就连在楼下小憩的连江都被吵了起来，他抬手运起灵力，隔了好几层楼，给小蝴蝶施了个禁言术。


    扶鸢一脸爱莫能助：「吶，这次可不怪我。」


    小蝴蝶气结。


    第213章 拐跑


    云栀还不知道那只小蝴蝶的心思。


    她与同行好友收割完西南方位最后一批低阶妖兽，才收起剑，转移阵地。


    那些妖兽尸体通通被赶来的幻蝶化掉，妖兽尸堆被清理的那一瞬间，云栀等人本次所获积分也成功刷出。


    「云栀本次获得三百八十八点积分，沈怀州本次获得四百五十一点积分，顾明驰本次获得三百点积分——」


    冰冷的声音在四周迴荡，连底子最差的赵家澜，本次也获得了一百积分。


    他看着自己不断涌入弟子令中的积分点，心中愈发兴奋。


    「阿兄，你听见了吗！」


    「我这次也拿了一百！」


    赵家澜这次打得尤为卖力，或许是因为他的修为是药材堆出来的，打斗的期间差点被那大蛇一口吞吃入腹。


    幸好他反应快，拿起云栀丢弃的爆破符，对着后面的大蛇用力一炸，那大蛇一松口，将惊魂未定的赵家澜松了下来。


    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次的赵家澜明显比之前更为安分。


    他小声地向自家兄长邀功，眼神却忍不住看向那被围在中间的漂亮少女。


    方才的打斗过于激烈，少女白嫩的脸颊都沾了几点腥红的蛇血，好在那蛇血无毒，纵然溅在身上，也没有丝毫腐蚀性。


    赵家澜悄悄地扫了她一眼，赶紧收回视线。


    「怎么，你想去与云师妹说话？」


    赵家栋看出赵家澜的心思，他靠在树边，温润儒雅的面容染上几分笑意。


    赵家澜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家兄长的嘴，紧张道：「阿兄，您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我只是欣赏云师妹罢了。」


    赵家栋佯装惊讶：「哦，原来是欣赏啊。」


    「那你为何不羡慕沈道友？沈道友清除的妖兽最多。」


    「而且，沈道友品行高尚，行事风格也极为稳妥，比起云栀师妹，不是更值得人欣赏。」


    赵家澜被兄长一逗，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这..这怎么能一样？」


    「沈道友天赋虽然也出众，但是栀栀不是更厉害嘛，若栀栀能长到沈道友那个年纪，修为定然比他高。」


    赵家澜磕磕绊绊的解释。


    赵家栋一听，若有所思地回味了一会：「哦，我懂了。」


    「说到底，你这就是慕强嘛。」


    「而这个强者，正是云师妹，」


    赵家澜「啊」了一声。


    赵家栋转头看他，打趣道：「算了，我如今也不说你，你只要有心修炼，把从前那些坏毛病改了便行。」


    「等以后父亲看到你的转变，便不会再念叨我了。」


    「小澜啊，江湖险恶，你还得快点长大才好。」


    「儿女情长，还是等」


    赵家栋拍拍自家弟弟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朝着云栀那群人走去。


    赵家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诶，阿兄，你去何处！」


    赵家栋道：「我找沈道友和云师妹取取经。」


    赵家澜气急：「诶，你不让我去，怎么自己还去了！」


    赵家栋扭头，耸了耸肩，温润一笑：「我何时拦过你？」


    赵家澜的脸涨得通红。


    生气，真的太生气了！


    他家阿兄真是明着无辜，暗着坏！


    *


    这边，云栀刚听完几位师兄师姐的感想，就听见腰间传来的震动。


    她想起之前忘记看的讯息，便赶紧取下通讯玉牌。


    金色的灵力注入其中，甫一打开，温柔恬静的声音便从玉牌中钻了出来。


    「诶，这不是秦师姐的声音吗？她是不是也在这边？」


    萧策听着那温温柔柔的几句话，连忙开口。


    沈怀州皱眉道：「确实是秦师姐。」


    只不过，秦依依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不怀好意。


    他低头去看那笑盈盈的小姑娘，然而后者却丝毫不查，她将围在面前的几人推开，然后走到一棵树下，热情地回应起来——


    「秦师姐，你在何处，我这边差不多了，可以过来了！」

 第252页

    「对了，我几个月前翻到了几本不错的阵法书，你要吗？」


    「对了，秦师姐，你现在还差积分吗？我的积分够了，你若是少了，我等下和你一起去寻妖兽。」


    小姑娘叽叽喳喳，话语热情又体贴。


    秦依依也回的很快：「要。」


    「我在你们的西北方向，对了，那提示还有一会消失，你们记得看。」


    云栀立即回答：「我早就看了。」


    秦依依道：「那好，你记住西北方向光点最密集的地方，然后过来。」


    她语气跳跃。


    或许是通讯玉牌收音效果太好，云栀隐约听到了几分刀剑的声音。


    云栀听出端倪，道：「秦师姐，您现在有危险吗？」


    秦依依声音一扬：「这都被发现了？」


    「我与你说的好玩之事，便是这个。」


    簌簌风声混杂着女子温柔的声音，云栀睁大眼，好奇道：「是什么？」


    秦依依的回覆慢了下来。


    云栀等待了片刻，手心的通讯玉牌再度亮起。


    「当然是，抢物资~」


    「修阳剑宗那几个欺负人，我在后面教训教训他们。」


    云栀扣紧通讯玉牌，语气兴奋：「师姐，那你等等我！」


    身后的沈怀州俊眉一挑。


    他家师妹...是不是太好拐了点。


    第214章 准备偷袭


    元端秘境，西北方向。


    沉沉黑云覆盖了半边天，光线微弱的林中，一位穿着青衣


    的圆脸女子手持软剑，她一面与眼前的对手厮杀，一面变换身形，趁其不注意，就将男子手中的纤弱灵草一举夺下。


    「不好意思啊，这位道友。」


    「这株七品灵蕨草，我必须要。」


    青衣女子笑意盈盈。


    与她敌对的男子剑眉紧皱起，愤慨道：「你给我还回来！这株灵蕨草是我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


    青衣女子的修为在他之上，再加上现在天色极暗，她的身法又诡异难辨，交手十几个回合，男子便落得下风。


    「诶，这话就不对了，我刚刚在树上观看了好一会。」


    「这灵蕨草，应该是那位被你们群殴的小友挖出来的吧？」


    青衣女子面上笑得人畜无害，可手中的剑却丝毫不留情面。


    她手腕翻转，软剑划出一道凛冽的剑气，直直逼向男子的面门。


    男子一时不察，被击败地连连后退。


    「你，你到底是哪个宗门的，如此不讲道德！」


    「你信不信我将你告到流云阁，让众长老来评判你。」


    男子忿忿不平地威胁道，哪知眼前的女子压根不吃这一套，她将软剑收起，足尖在古树的枝干上轻轻一点——


    密密麻麻的枝叶将她柔美婉约的身姿包裹，同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落了下来。


    「你去告呀。」


    「你去告诉诸位长老，说你被一个女子打得落花流水。」


    「到时候看看，那些长老是帮你，还是笑话你。」


    女子的嗓音温柔娇美，男子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脸面无光。


    他恨恨地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


    「有本事，就报上名来！」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女子的声音明显淡了几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问剑宗秦依依是也。」


    「有本事，你就去呀。」


    秦依依的语气带着几分调笑，她顿了顿，巧笑嫣然地道：


    「你们可要好好加油。」


    「若是有缘，下次咱们再合作。」


    黑衣男子咬牙，他终于忍耐不住，抬起左手，重重地捶了捶身旁的古树。


    他娘的，她管这叫合作！


    简直就是土匪！


    此时此刻，黑衣男子的伙伴闻讯赶来，他们抱着剑，满眼期待的看着黑衣男子：


    「斯阳，你把灵蕨草抢回来了吗？那可是七品的灵蕨草啊，就算是不换积分，拿出去也能换个好价钱。」


    「阿辙，你这是说什么丧气话，那女子柔柔弱弱，一看就打不过咱们斯阳。」


    「咱们斯阳可是积分榜的前二十，我们要相信他！」


    伙伴拍了拍斯阳的肩膀，笑道：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还不知道你嘛！你虽然平日是有点怜香惜玉，但这次事关宗门荣誉，你肯定不会这样！」


    越斯阳面色愈发难看。


    同行伙伴看着他吃了苍蝇般的神情，心中多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输给那小女修了吧？」


    越斯阳不悦地打掉伙伴的胖 手，道：「谁他娘的说那是个小女修！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见过金丹期的小女修吗！」


    「再说了，她不小！！你们他娘的是不是都不知道，圆脸显小！」


    越斯阳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方才的女子碎尸万段。


    「秦依依，秦依依，一个金丹期的跑来凑什么热闹！」


    越斯阳越想越气，可旁边的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金丹期的修士，不应该在前三吗？」


    「这位秦师姐，是不是太佛系了点。」


    越斯阳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怒吼道：「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歪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去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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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看见问剑宗那几个都狂成什么样了，你我好歹也是宗门未来新秀，眼下还不好好想想该怎么找回场子，到了后面岂不是更给宗门丢人！」


    胖乎乎的伙伴被他打得有些恼：


    「喂，姓越的，你搞清楚，是你自告奋勇说一个人能解决的，也是你行兇作恶，非要从那小修士手里抢药草的！」


    「我都说了，咱们的宝物得自己找，得自己挖，抢别人的是会遭报应的，你看！刚抢过来，这报应就来了！」


    「再说了，你有什么脸打我！同样是修士，你凭什么欺压我！」


    小胖和黑衣男子吵得不可开交，越辙赶紧道：「越齐，这次是对不起你，你别生气。」


    「咱们都是修阳剑宗的，可不要因为一件小小的宝物伤了和气。」


    小胖气势弱了下来，他转过头，盯着瘦弱的越辙，一字一句道：「你确定是小小的宝物，那株七品灵蕨草若是守好了，咱们的积分至少能提升十倍！」


    「阿辙，你能不能看看那问剑宗和万丈宗把我们甩到哪去了？这次西山剑宗都排在咱们前面。」


    越辙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垂下头，嗫嚅道：「我..我知道。」


    「只不过，现在不是还没结束吗？那规则不是说，咱们每晚亥时后寅时前都可以去挑战别人吗？咱们稳妥一点，去挑战积分榜上那几个修为低的。」


    「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几个修为没我高的霸在榜上！」


    「斯阳，你们别吵架了，咱们今晚就行动！」


    瘦弱少年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越斯阳望着眉飞色舞的少年，没忍住道：


    「你确定？」


    他原先也有那般幼稚的想法，可是和秦依依交手后，他忽然发觉自己与榜前十还是有点差距的。


    那些弟子看着只有筑基期，但是每次榜单一刷新，他们的积分几乎都是同时增长的。


    由此也能看出，榜前十里面，有一大半都在团结一致打配合。


    若真是要趁夜挑战他们获得积分，那估计得下一番苦功夫.......


    越斯阳苦思冥想，终于点头：


    「好，就照你说的，我们到时候去偷袭那几人。」


    「尤其是那个修为低，名气却最大的——」


    「云栀。」


    那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能进前三。


    别人有可能，她肯定不可能！


    区区一个筑基六层，区区一个小女修.......


    越斯阳心中有些不平衡。


    反正，若真的要打，那个小姑娘定然是她们团队中的软肋。


    第215章 勐女发言


    秘境中的风倏然萧瑟起来。


    云栀望着通讯玉牌上不断靠近的光点，时不时抬起头，来观察周围的动静。


    高大的古树被风吹得枝叶摇晃，林中的光线越来越暗，云栀抬起眼眸，视线透过树叶，望见了那一大块乌黑的云层。


    「要落雨了。」


    云栀道。


    她沖旁边并列而行的少年递了个眼色，随即转过身，冲着通讯玉牌上的光点飞驰而去。


    赵家澜想跟上去，却被沈怀州一把拦住。


    「你先别去。」


    「再过不会或许有暴雨，你我还是寻个栖身之所。」


    赵家澜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登时急了：「那云师妹怎么办，她一个人要去哪？」


    终归是未经歷太多的少年，赵家澜一个没沉住气，将心底的想法暴露无遗。


    沈怀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温声道：「云栀要去寻她师姐。」


    「等会便回来。」


    「她有通讯玉牌在身，有事自然会与我联繫，赵道友不必担心。」


    沈怀州语气平直，赵家澜闻言，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不就是和云师妹交换了玉牌序号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在修真界中，每块通讯玉牌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序号，只要修士注入自己的灵力，玉牌的序号便会与使用者彻底绑定。


    如若使用者后续需要更换新的通讯玉牌，则要去最初购买玉牌的地方，解除绑定。


    赵家澜酸熘熘地退后，赵家栋看见弟弟吃瘪，不免低头偷笑。


    而顾明驰则是摇了摇头，低声嘆道：「问谁不好，偏偏去问三师兄。」


    「好在三师兄今日心情还算不错。」


    萧策压低声音，道：「小五，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三师兄好像把云栀当闺女了。」


    「你听那语气...啧啧啧。」


    萧策以为自己说得神不知鬼不觉，哪知那背对自己的清朗少年像是多长了只耳朵般，他微微侧脸，如玉雕就的手指取下一片落叶，然后不动声色地注入灵力——


    只见墨绿的树叶表面覆上一层雪白的寒霜，眨眼的瞬间，那带着几分冰雪之气的树叶便已脱离手指，朝着萧策急速飞来。


    一股强烈的威胁之意迎面而来，萧策心道不好，赶紧俯身。


    冰雪树叶擦过他的发冠，直直插进背后的树干。


    萧策心中嘆了声好险，然后拍了拍胸脯，坐起身来：「三师兄，你怎么还欺负我呢！」


    「我就开了句玩笑，你就要这般吓我！」


    「还好我机智聪明，不然早就被你那树叶划破脸了。」


    「只不过，你这树叶也不咋地嘛，你看你看，刚刚那树叶擦着我飞过去，但我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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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如此，连头髮丝都没有断！」


    萧策冲着顾明驰炫耀道。


    顾明驰望了他一眼，摇头嘆息一声，然后抬手指向少年的发冠。


    「阿策，我建议你照照镜子。」


    「你那发冠都开裂了。」


    萧策捂住发冠，一脸不相信：「不可能好吧，我这发冠是玄冰玉制成的，怎么会轻易坏掉！」


    少年的话刚落，他头顶的发冠便「咔嚓」一下，应声而开。


    萧策的髮丝散落，顾明驰十分肉痛地扔了条髮带给他，满脸心疼道：


    「这是师妹上次送我的，料子可好着呢，我先借给你，你下次还我。」


    萧策瞪圆眼：「栀栀送的？为什么你有我没有？」


    顾明驰呵呵一声，猜测道：「大抵是你看着富贵些，所以不需要？」


    此时，最前方的沈怀州也侧过头。


    他长睫微垂，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顾明驰嵴背一寒。


    「三师兄，你怎么了？」


    沈怀州道：「无碍，我只是觉得，阿策手中那条髮带，有些不衬他的皮肤。」


    萧策三下五除二地绑好头髮，道：「我是男子，才不在意什么衬不衬皮肤。」


    「三师兄，你是不是得赔偿我？」


    「我的玄冰玉发冠可是要十万灵石，来，你现在给我！」


    沈怀州头也没回，单手扔了个沉甸甸的芥子囊。


    萧策眉开眼笑，他乐呵呵的接过芥子囊，道：「还是三师兄出手阔绰。」


    萧策还没笑多久，沈怀州便转过头，云淡风轻地望向他。


    「对了，上次你欠我的一百万灵石，你打算何时还我？」


    萧策脑袋卡壳：「什...什么一百万？」


    顾明驰贴心提醒：「就那次，你把师父的寝殿砸了，师父让你维修。」


    「那个维修的灵石，还是三师兄出的。」


    顾明驰同情的望了他一眼，道：「你若不说，三师兄可能还没想起来。」


    萧策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完犊子，这下因小失大了。


    **


    黑云沉沉，一声闷雷过后，一场勐烈的暴雨如期而至。


    赶在暴雨之前，云栀终于与秦依依碰到面。


    两人躲到一株吸饱灵气的芭蕉叶下。


    周围光线幽暗，秦依依挽着云栀的手，温声笑道：「眼看着都要下雨了，你怎么出来寻我了？」


    「在那里等着我不是更好？」


    秦依依生得一张圆脸，五官生得柔美，细细看来，又带着几分可爱的钝感。


    云栀觉得这位师姐生得很是面善，她从芥子囊中掏出一方锦帕，递给秦依依，道：


    「我怕师姐一个人有危险。」


    「这秘境中危险重重，若是遇到妖兽和坏人，那就不好了。」


    小姑娘语气乖巧，惹得秦依依心生好感。


    她揉了揉云栀的脸，道：「你咋这么讨人喜欢呢？」


    「我先前还和你师姐说要收你做干女儿，结果，话刚出口，就被你师姐拒绝了。」


    「唉，看你这么可爱，师姐真想无痛当娘。」


    「唉。」


    秦依依掐了把云栀柔嫩的脸颊，又感慨道：「可惜生儿育女极为伤女子身体，栀栀，你说若是有朝一日，男子也有了这项功能该多好？」


    云栀一听，勐然瞪大眼。


    「师..师姐，这真的可以说的吗？」


    怪...怪不得能写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话本子呢.....


    第216章 滴，好人卡


    林中光影疏疏，豆大的雨珠溅在少女的裙角，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秦依依望着小姑娘呆愣地模样，没忍住戳了戳她的脸，温声笑道：「这么震惊作甚？」


    云栀揉了揉被秦依依戳下去的软嫩脸颊，摇头道：「也没有很震惊啦。」


    「我只是觉得，秦师姐的想法甚是......」


    秦依依挑眉，笑道：「甚是什么？伤风败俗？」


    云栀拔高音调，否认道：「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师姐的想法颇为不同...嗯，确切的说，比较大胆先进。」


    秦依依唇角勾起。


    她似乎想起什么，素白的手在芥子囊中摸索片刻，转手掏出一株根系完整，甚至还沾着一一堆泥土的绿色药草。


    药草顶端打着卷，下方的叶子舒展开来，叶片上的绒毛细腻，若细细观看，还能瞧见上面流转的温润光泽。


    云栀对药草了解甚少，她看向秦依依，水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师姐，这是......?」


    「这是七品灵蕨草。」秦依依读懂少女眼中的好奇之色，她垂下眼眸，耐心地解释道，「灵蕨草每升一品，便生一根主枝叶。」


    「你看，带上面的那丛嫩芽，是不是刚好七片？」


    秦依依温声说完，又顿了顿，「我记得你之前看过药草图鑑，应该是不记得了。」


    云栀抬起头，非常诚恳地否认道：「师姐，您记错了。」


    「我只看了一点点，而且那些灵草都是一些常见的，不过嘛，若是我亲眼见过，那就不会再忘了。」


    秦依依被她逗乐了：「你还挺实诚。」


    「这样，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若是遇见不认识的，我就教你，你觉得如何？」


    「反正，若薇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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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栀栀，你现在能帮师姐一个忙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药草。


    云栀有些不确信，「师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保管吧？」


    秦依依道：「你也太聪明了吧！」


    云栀：「.......」


    她想知道，秦师姐对其他弟子都是鼓励式教育吗？


    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三岁小孩对待了。


    云栀暗暗纠结，秦依依将手中的药草塞到她手中，道：


    「就这么决定了，等雨停了，咱们再出发。」


    秦依依说完，又添了句：「你记得把这玩意放琉璃镯里，当然，若是放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那就更好不过了。」


    温暖湿润的环境？


    云栀的手一转，鬼使神差地将药草放到了东玄玉中。


    东玄玉中的无上秘境灵气浓郁，若是放在那里，应该也可以吧。


    云栀暗暗想。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


    七品灵蕨草刚被扔进去，便扎根生长，迅速地拔高了一大截。


    原本巴掌大的药草吸收灵气之后，翠绿的叶片更加饱满圆润。


    茁壮成长的灵蕨草惊扰了沉睡的小白蛇，它勐地弹起，红宝石般的蛇瞳中闪过一丝迷茫。


    小主人刚刚扔了个什么玩意？


    小蛇懵懂的游走，只留下生机勃勃的小蕨草在旁边吸收灵气。


    **


    云栀对东玄玉中的事情一无所知。


    雨势渐弱，头顶的乌云一点一点散去，澄澈干净的蓝天显露出来，淡淡的阳光穿过细密的枝叶，落在少女的裙角。


    云栀侧脸望向秦依依：「师姐，我们现在走吧？」


    雨后的丛林漂浮着一丝淡淡的土腥味，秋风吹拂，顺来一丝淡雅的香气。


    微弱的脚步声在十米开外响起，秦依依耳尖晃动，她沖身旁的少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等那脚步声慢慢走远，秦依依才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女。


    「栀栀，你方才有没有听见什么？」


    云栀回想片刻，如实道：「我听见了脚步声。」


    「那你之前有没有记住弟子令中的宝物分布点？」


    秦依依满眼期待的望着她。


    在师姐满含期许的目光中，云栀点头，小声道：「还记得。」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双茶眸愈发灵动漂亮。


    「我想起来了，这附近好像有分布点！」


    「还不止一个！」


    秦依依欣慰点头，「对啦。」


    「你还记得师姐和你说什么了吗？」


    云栀眨了眨眼，茫然道：「师姐可是说，要带我玩点开心的？」


    秦依依高兴，她压下抱着云栀亲一口的冲动，笑盈盈道：


    「对，你给沈师弟他们传个消息，让他们来的时候动静小点。」


    「咱俩先上。」


    「记住，悄悄的，太吵的不要。」


    秦依依温声叮嘱，云栀赶紧点头：「嗯！」


    她拿出通讯玉牌，找到沈怀州的名字，将秦依依的叮嘱写上去。


    她垂眸思索片刻，又特意添了半句：「三师兄，你一定要记得哦。」


    「让四师兄和赵家澜保持安静。」


    「他们两个什么都好，就是吵了点。」


    小姑娘斟酌片刻，葱白的手指按下传送键，温润的蓝光在最外一层盪开，云栀心中的石头落下，她松了口气，让通讯玉牌塞了回去。


    秦依依眼尖，她瞧见云栀方才选择的人，不由得打趣道：「你怎么不给顾明驰发？」


    云栀：「啊？」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习惯了，师姐，咱们不是要去找东西嘛？你看现在雨都停了——」


    秦依依没回答。


    许是秦依依的目光太过耐人寻味，云栀泄下气，她清了清嗓，解释道：


    「主要是五师兄和四师兄关系好，若我和五师兄说，不小心被旁边的四师兄看了过去怎么办？」


    秦依依看着云栀有些慌乱的模样，不免抬起手，郑重地拍了拍云栀的肩：「你看，你看，怎么还急了？」


    「师姐又没说什么。」


    「只不过呀，师姐要提醒你一句话。」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力，她抬起眼，压低声音询问：「什么话？」


    她瞥了瞥周围，神神秘秘地凑到云栀耳畔，小声道：


    「要记住，心中无情爱，拔剑自然快。」


    「你还小，师姐想提醒你一下。」


    云栀：「！」


    「秦师姐，您说的情爱，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少女的水眸中划过一丝懵懂，秦依依站直身，长嘆一声气：


    「你还小，现在当然不懂。」


    「等你长大，自然就知道师姐的意思了。」


    秦依依拔出软剑，干净柔美的圆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若你将来被情爱所伤，就来和师姐一起修无情道吧。」


    云栀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师姐，我可以拒绝吗？」


    秦依依石化在原地。


    这么可爱的师妹，竟然会拒绝她！


    云栀望着秦依依僵硬的神情，又乖巧地举起手，真诚发言：「我没有说无情道不好的意思。」


    「更没有不认可师姐的意思。」


    秦依依的心又中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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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无情道，还被发好人卡了！


    第217章 捂嘴（修）


    林中微躁的热气被雨水抚平。


    挺拔高大的梧桐树下，姿容清绝的少年仰头望着叶片上掉落的水珠。


    他眸色淡然，视线在上方停留片刻，便伸手取下腰间的通讯玉牌。


    「嗡——」


    低低的震动声自玉牌传来，微热的温度在指尖慢慢扩散。


    沈怀州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在玉牌上，


    一缕冰蓝色的灵力钻了进去，下一瞬，几行秀气的小字便顺着柔润的光，缓缓地浮在上空。


    上面是云栀无关紧要的一些碎碎念。


    沈怀州一眼掠过语句，指尖微弹，那冰蓝色的小字便顺风消散。


    「三师兄，栀栀说什么了？」


    萧策凑过来。


    他伸长脖子，努力望向沈怀州的通讯玉牌。


    只见那玉牌光线黯淡，萧策瞧了半晌，只能看到玉牌周身的花纹。


    「无事。」


    「她让我们过去会合。」


    「对了，秦师姐知道你也在，特意叮嘱栀栀，让你安静点。」


    沈怀州语气清冷，冻得萧策骨头生寒。


    他哆嗦了一下，委屈道：「为何让我安静点？我又不聒噪。」


    萧策顿了顿，又道：「我明明十分安静，三师兄，我的性格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沈怀州扫了他一眼，挑眉道：「你要这么说，我还真不知晓。」


    「好了，你去喊他们。」


    「秦师姐和大师姐性子不同，她行事风格较为独特，若带上栀栀一起去，很可能会发生一些无法预料到的事。」


    沈怀州说得委婉，萧策听着，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师姐不是很好吗？我记得她十分稳重，对了，掌门之前还夸秦师姐呢！」


    沈怀州同情的扫了他一眼。


    「这个，还真不好说。」


    萧策听得一头雾水。


    他脑海中回想着关于秦依依的回忆，一边嘟哝道：


    「难道这秦师姐还有两幅面孔不成？」


    他疑惑地叫上休息的几人。


    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几人跟在沈怀州后面，一路追到云栀所在的地方。


    *


    秘境的西北角植被多为高大，相比西南角，这里的花草树木还是相对稀疏点。


    沈怀州沖身后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扫视了周围一圈，等瞧见了云栀的身影，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不远处传来阵阵挖掘的声音，黄土特有的气味飘了过来。


    云栀捂着鼻子，她一本正经地观察着前方几人的动作，却不想肩上一沉，被身后地来人吓了一大跳。


    「谁——」


    她小声开口，眉间却逸起一丝怒气。


    云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清朗少年捂住口鼻。


    「是我。」


    淡淡的松香将那股令人不适的土腥味掩盖，清冷好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云栀意识到来人的身份，眸中的戒备消散几分。


    她扭过头，密语传音道：「师兄，你怎么跟鬼一样？」


    「走路都没有声音。」


    沈怀州觉得冤枉：「是你让我保持安静的。」


    虽是传音，但两人的距离还是有些近。


    少年温热的唿吸喷在云栀的耳垂，她耸了耸脖子，不服气地反驳回去：「你至少可以提醒我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传得好不欢快。


    旁边的秦依依极为不适，她扫了两人一眼，然后扭过头，长嘆一声气。


    这沈怀州，以前看着他心若磐石的清冷模样，还以为他将来会是一个无情道选手。


    现在看，还是算喽。


    就沖他对云栀这关怀备至的模样，这亲情他估计是放不下了。


    可悲可悲。


    秦依依一边感慨问剑宗失去了一个冷心冷情的好苗子，一边又觉得世事无常。


    若是换作从前，秦依依定然想不到沈怀州还有这般温柔的模样。


    唉，谁叫师妹是人家的呢？


    秦依依想到沈怀州拥有一个娇软香甜的小师妹，心中便有些羡慕。


    她清了清嗓，示意沈怀州收敛一点。


    「沈师弟，注意影响，我可是有红眼病的。」


    秦依依压低声音。


    沈怀州一顿。


    他耳尖一红，下意识松开了手。


    松开手很正常。


    但是...他耳红什么？


    秦依依心中觉得奇怪，她收回视线，打算好好盯住那挖掘秘宝的人。


    然而一转眼，却发现那两人已经到了跟前。


    「谁！谁在那里！」


    黑衣男子朝好友递了个眼色，两人不约而同地抽出灵剑，他们左手起势，右手握着灵剑，朝着这边狠狠一划——


    锐利的剑气破空而至，秦依依没来得及抽出灵剑，云栀的昆吾已经挡在前面。


    泛着柔润光泽的墨色长剑将那剑气吸收得干干净净，云栀眼疾手快，又分别在沈怀州和秦依依身上贴了张隐匿符。


    当然，她也没忘了自己。


    三个人凭空消失。


    那两人看着毫无动静的暗处，不免陷入了自我怀疑。


    「是我听错了吗？」


    「方才那里明明有声音。」


    黑衣男子嘀咕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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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等人所在地方光线太暗，黑衣男子旁边的伙伴看了许久，都瞧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应该是下雨，周围有小灵兽吧。」


    「你我必须快点，若等下被问剑宗那个坏女修瞧见，她又要与我们抢了。」


    黑衣男子说完，同伴便忍不住反驳。


    「她抢还是小事，你没听说吗，这件秘宝旁边还有守护灵兽。」


    「那灵兽脾气不好，咱们也不能伤害它，如果它等下出来，咱们肯定没戏。」


    黑衣男子瞪他：「你这个乌鸦嘴，咱们快点，不就行了吗？」


    「我看那灵兽肯定跑了，这周围哪里像是有灵兽的样子。」


    两人说得尽兴。


    云栀蹲在那，她盯着那抔湿润的黄土，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云栀伸手按住眼皮。


    她望着那鼓鼓的黄土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是，跳的不是它的眼皮。


    是黄土啊！


    云栀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宝物都是珍贵的，哪里有稀世珍宝是在土里的！


    第218章 遇险？


    被雨水浸湿的黄土不断耸动，云栀屏住唿吸，她戳了戳旁边的秦依依，小声道：


    「师姐，您看那堆黄土是不是在动？」


    云栀尽量压低声音。


    许是那两人已经放松了警惕，秦依依作势要撕去身上的隐匿符。


    云栀循着声响按住她的手，道：「师姐，先别动。」


    「您可知道这处的秘宝是什么吗？」


    元端秘境西北角灵气充裕，土壤松软，是不可多得的药材宝地。


    秦依依回想了半晌，道：「好像还是灵药之类的，只不过我忘记到底是参类的还是果子类的了。」


    西北角的高级灵药太多，秦依依记是记得，但眼下被这两人的言行举动打乱思绪，她脑海中的记忆都交叉了起来。


    秦依依将手搭在软剑上，「咱们现在要不要去将那两人拿下？」


    云栀连忙阻止：「秦师姐，冷静，冷静。」


    「方才那两人不是说，此次有灵兽守护吗？」


    秦依依顺着云栀的话看了过去。


    只见两人脚边的黄土旁，有一不明物体在里面滚动。


    一个个小土包被顶出来，秦依依「咦」了一声，道：「灵药的守护兽，会是个什么玩意？」


    「此处离虫谷如此近，会不会是.......」


    虫谷离此地不过几里路，秦依依很难不把两者联繫起来。


    她方说完，沈怀州便接了话茬：「应该不是。」


    秦依依撇了撇嘴，这才想起：「诶，怎么就你一个人？萧策和顾明驰他们呢？」


    秦依依比沈怀州年长十几岁，也算得上是老前辈了。


    她发觉沈怀州身上与往常不同的气息，不由得笑道：「这次竟然升到金丹了？」


    「不错啊，你小子，之前青玄长老还说你可能要在筑基圆满卡许久呢。」


    「我看你早就有金丹的实力了，若不是以前的旧伤，现在应该都要超过我和若薇了。」


    原本在观察前方的云栀注意力被带偏：「什么伤？」


    秦依依正想说，却忽然瞥见了小土包上开的一个小洞。


    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秦依依睁大眼：


    「栀栀，你看！」


    云栀飞快转头，只见一只四足雪白，身上带着几块圆点花纹的小鼠从黄土中钻了出来。


    泥土湿润，那只小花鼠身上竟然不沾半点脏污。


    云栀凑上前去，她抬起纤细玉指，小声道：「那不会就是守护灵兽吧？」


    「就这么点，应该是小药草守护它吧？」


    那只小花鼠在泥土堆旁边转了半会，转眼便消失不见。


    黑衣男子与同伴似乎没有发现它，两人三步两回头，生怕自己盯上的宝物会被掠夺。


    「栀栀，你能瞧出方才那只灵兽的属性吗？」


    秦依依忍耐不下，她撕下后背的隐匿符，右手扯下旁边摇晃的狗尾巴草，开始给云栀讲解。


    云栀托着下巴，思索半晌，猜测道：「我猜...应该是土系？」


    秦依依一边认可，一边抬手撕下云栀背上的隐匿符，道：「你猜对了。」


    「这银尾花鼠守护的应该是九灵果。」


    「那两个人找错地方了，今日碰巧下雨，若我没看错，他们两个是把守护灵兽的窝给掘了。」


    云栀小脸绷紧，心中为银尾花鼠不平。


    「那确实有些过分！只不过，为何这小花鼠都不生气？」


    秦依依听着少女清甜的声音，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银尾花鼠性子温顺，只要不走到九灵果三尺内，它都不会发怒。」


    秦依依的话音刚落，前方的两人便嘀咕道：


    「斯阳，我觉得我们两个好像找错地方了，你说咱俩要不要再去前面看看？」


    越斯阳盯了半晌小土堆，嘆气道：「去吧。」


    「这里的土坑挖得如此之深，也没有半点苗头。」


    「你说这九灵参会在何处？」


    越斯阳道完，旁边的好友不解地挠了挠头：「是九灵参吗？我怎么记得是九灵果？」


    越斯阳身形一顿。


    他皱着眉，望向好友，审视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提醒我？」


    好友继续挠头：「可是你也没告诉我九灵果长在何处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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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有株成熟的九品九灵果，若能摘下成熟的果实，能兑好多积分了，就算是不兑换积分，那九灵果带回去，也能换不少宝贝了。」


    好友被越斯阳瞪得心里发毛，他低头碎碎念叨着，全然没注意到越斯阳黑沉的脸色——


    「你是不是轴啊！谁叫果子长泥巴地里啊！」


    好友被莫名其妙地凶了一顿，他抬起头，委屈道：「那是你孤陋寡闻啊。」


    「俺以前没进宗门的时候，俺娘种的花生就是在地里的。」


    好友的口音逐渐走偏，越斯阳拳头攥紧，他有气无处发，只能给旁边的古树来了一拳。


    古树枝繁叶茂，青年全力一击，也不过是晃了晃枝叶。


    反倒是越斯阳，他的拳头被粗糙的树皮划伤，细长的划痕上渗出点点血液，越斯阳毫不在意地将血液往身上一擦，然后踏步走了进去。


    古树之后，景色暗了许多。


    在暗处的几人瞧不清越斯阳的身影。


    云栀眯起眼，她探头望向对面的丛林，小声嘀咕道：「秦师姐，你说那两个人等下会不会激怒银尾花鼠呀？」


    秦依依正想回答，对面的古树忽然剧烈震动了起来。


    繁茂的枝叶沙沙作响，云栀看着摇摇晃晃的枝干，不由得捂住嘴。


    她的乌鸦嘴不会又应验了吧！


    云栀的脑海中蹦出奇妙的想法，她起身想去观看里面的场景，却被少年一把拉住。


    云栀低头。


    入目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他扯住云栀的袖子，悠悠站起身。


    云栀只觉得周围的空间忽然变得有些狭小，她抬起头，疑惑地望着面前的清朗少年，温声道：「师兄，你为何拦我？」


    沈怀州眼尾微挑，另一只手指向对面。


    「喏，看对面。」


    「如你所言，那只银尾花鼠发怒了。」


    少年的嗓音清冽，如同无意拨弄的琴弦。


    云栀刚想望去，却没想到脚下的泥土忽然开裂——


    牵着她的少年足尖一点，顺势将云栀揽入怀中。


    吓了一跳的秦依依咒骂了一声，然后抽出长剑，在掉落之前，借力飞到身后的古树上。


    「轰隆隆——」


    一声歇斯底里的兽吼声从对面的丛林中传来，无形的威压扩散而至，云栀太阳穴被震得生疼。


    对面的秦依依脚下一滑，一根纤弱的古藤绊住她的脚腕。


    秦依依重心不稳，被古藤倒吊在树干上。


    云栀见状，立马惊唿出声： 「秦师姐！」


    她伸手去推少年的手，可秦依依却沖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你就在你师兄那待着。」


    「那只小灵兽，境界有些高。」


    第219章 可疑的臣服感（修）


    倒吊的感觉有些晕眩，秦依依握着灵剑，手腕一扬，将缠住脚腕的藤草斩断。


    她身体下坠，青衫被微风吹起。


    秦依依本想转一圈落地，却没想到还未转身，一个儒雅秀气的身影便从旁边飞奔而来。


    「小心！」


    温润儒雅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几分紧张。


    秦依依还未反应过来，青年便飞身而上，将秦依依紧紧抱在怀中。


    秦依依：「......」


    她面色一黑，转头瞪了眼身旁的男子。


    「你在作甚？」


    她语气平直，圆脸绷紧，眉眼中流露出几分不情愿。


    赵家栋将怀里的秦依依安稳放下，才看向她，温声解释：「这位道友，方才那里实在危险，我怕你落进裂缝，所以才会心急救你。」


    秦依依拉着脸。


    「合着还要我感谢你？」


    「我让你救了吗？」


    不同于对待云栀的温柔，秦依依语气有些生硬，她后退半步，转眼瞧见了几位眼熟的弟子。


    「你们和他一伙的？」


    秦依依双手环胸。


    上官遥反应最快，她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不是。」


    「不过...师姐，我真的劝了他。」


    萧策和顾明驰对视一眼，弱弱道：「我也劝了。」


    一侧的赵家澜被这位圆脸师姐的气势唬住，他心虚地别开眼，道：「我..我没劝。」


    他还以为这位师姐是个弱女子呢....


    秦依依拍了拍手，道：「罢了，我不与你们计较。」


    「阿遥，好久不见，我这次看到你的排名，很不错。」


    「等试炼赛结束，你随我去第九峰。」


    「好了，我先告诉你，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去对面看看，那边动静不小，若是那两人葬身在此，咱们也不好做。」


    秦依依虽然喜欢与修阳剑宗作对，但心底终归是热心的。


    远处的云栀运气飞来，她落到秦依依身侧，脆声道：「师姐，我与你一同前去。」


    灵兽不可伤。


    那两人若是打不过，她们只能偷偷熘进去，把两人救出来。


    云栀道：「我人小，还算敏捷。」


    上官遥从欣喜中回过神。


    「我也去！」


    秦依依点头：「那我们走。」


    她冲上官遥扔了个眼神，转头飞去。


    云栀给自家师兄递了个眼神，也快步跟了上去。


    上官遥不废话，提起剑便走。


    留在原地的几个男子面面相觑，开始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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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感觉，在宗门的秦师姐和在外面的不一样？」


    「何止啊，对待男子的秦师姐和对待女子的秦师姐也不一样。」


    萧策和顾明驰对视一眼，道：「难不成咱们以前看到的秦师姐是假的。」


    彼时沈怀州落到几人身侧，他扫了几人一眼，淡道：


    「倒不是假的。」


    「秦师姐来问剑宗的时间比较长，在第一峰帮忙的时间也不短。没猜错的话，她在第一峰的时候，都是假笑。」


    「至于为何对你们的态度和对待师妹不同，那是因为——」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女子罢了。」


    沈怀州垂眸望着左手。


    上面的温度尚存，他指尖颤了颤，随即转过身，道：


    「你们留在此处吧，我上去看看情况。」


    「如果有不对劲，就赶紧跑。」


    「听到了吗？」


    萧策和顾明驰还没反应过来，沈怀州便消失在原地。


    萧策望着对面的动静，幽怨道：「我怎么感觉，咱们两个被嫌弃了。」


    「不对啊，秦师姐喊两个师妹去帮忙，咱们三师兄上去凑什么热闹。」


    顾明驰垂眸深思，久久才憋出一句话：「你不懂。」


    他的话音一落，对面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动静。


    兽吼声阵阵，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多。


    顾明驰心中一紧，连忙拉着几人撤离。


    就在他们以为那兽吼声会继续之时，动静忽然停了。


    **


    越斯阳怎么也没想到，生命垂危之际，竟然会是之前那位抢东西的女子来救自己。


    他咬牙望向青衫女子


    ，恨恨道:


    「你把我放下来，我不需要你帮忙！」


    越斯阳五脏六腑差点被那银尾花鼠震碎。


    他急火攻心，话刚说完，又吐出一口浓稠的血液。


    秦依依目露嫌弃:「你确定让我放你下来？」


    越斯阳气急败坏:「确定！」


    秦依依从善如流:「哦。」


    她双手一松，将越斯阳抛下。


    「砰！」


    地下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秦依依淡定地拍了拍手，转头望向云栀离开的方向。


    方才那只银尾花鼠勃然大怒，差点将她们几人葬送在这。


    也不知道云栀用了什么法子，提着剑就将那只花鼠引开。


    秦依依放心不下，转身跟了上去。


    雨后的秘境湿气浓重。


    云栀绕了远路，她催动剑诀，在丛林中窜来窜去。


    身后的银尾花鼠追得晕头转向，它黑豆般的眼盯着云栀，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隐匿在花草下的泥土蠢蠢欲动，云栀捂住耳朵，毫不畏惧地吼了回去:


    「你一只小老鼠，干什么这么大声！」


    她的音调清甜，尾音还染着几分不耐。


    膨大数倍的银尾花鼠听着少女气势汹汹地发言，竟被她轻易唬住。


    不知为何，眼前的小女修明明才筑基之资，可刚刚这么一吼，它居然有种蠢蠢欲动的臣服感。


    银尾花鼠停在原地，它朝着云栀呲牙，似乎想吓唬她，来夺回颜面。


    云栀站在剑上，她虽然觉得银尾花鼠的行为有些反常，可表情还是先于理智——


    她皱着眉，灵动漂亮的茶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嫌弃。


    银尾花鼠望着少女的眼神，鼠躯不由得一震！


    「吱吱吱！」


    她可是整个秘境最漂亮的小银鼠！


    为何要这么看它！


    第220章 否极泰来


    秦依依一来，便瞧见了这样一副画面。


    亭亭玉立的小少女站在漆黑髮亮的墨色长剑上，她皱着眉与眼前的银尾花鼠对峙。


    对面的小银鼠身躯早已经恢復到了原来的模样，它歪着脑袋，冲着云栀吱吱乱叫。


    「栀栀！」


    秦依依传音给云栀。


    少女瞧见她的身影，赶紧沖她罢了罢手。


    「师姐，你先躲着。」


    两人用密音交流，云栀沖她递了个眼色，秦依依会意，她往后撤了撤，又问向云栀：


    「栀栀，这银尾花鼠怎么又缩小了？」


    云栀无辜地回答：「我不知道。」


    「方才它吼我，我就吼回去了。」


    「然后过了一会..它就变成这样了。」


    云栀顿了顿，又道：「师姐，眼下我在此处，你去把那九灵果摘了吧。」


    云栀的声音中流露出几丝小心翼翼，她盯着那只炸毛的小银鼠，竟觉得它有几分可爱。


    秦依依皱眉：「那可不行，若我去摘九灵果，它又发怒了怎么办？」


    云栀却摇头：「不，眼下便是摘九灵果的最好时机，若等下它回去，咱们又无法近身了。」


    灵兽灵兽，其尤为聪明机灵，若是一般的伎俩，还真的煳弄不过。


    云栀也不知晓这只小银鼠为何留在此地与她纠缠，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就骗不到了。


    秦依依拗不过云栀，她趁着银鼠不注意，转身熘了回去。


    但银尾花鼠何其机敏，它飞快回头，只瞧见秦依依一抹单薄的背影。


    狡猾的人族！


    小银鼠呲牙暴走，它扭过头朝着秦依依的方向飞奔而去，云栀御剑追上，她双手结印，手中套出一个又一个小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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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缚！」


    伴随着少女的娇喝，萦绕着金色光芒的小方阵追随着小银鼠，将它小小的身躯包裹。


    被挡了前路的小银鼠呲牙回头，冲着云栀嘶声一吼。


    醇厚的灵力震得云栀身形一晃，险些从昆吾剑上掉落。


    她咬牙稳住心神，白嫩的手不断结印。


    第一道方阵困住银鼠，紧接着，无数个小方阵平地而起——


    小银鼠剧烈反抗，白花花的牙齿差点没被这坚硬的束缚阵法碰碎。


    它怒气沖沖，伸出爪子将小方阵挠破。


    然而挠破一层，还有一层。


    小银鼠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


    在它挠破一个又一个的方阵后，小银鼠终于忍耐不住。


    它释放出封印在丹田中的灵力，小巧的身躯膨大数倍，原本顺滑柔亮的毛髮褪去光泽，化成无比锋利的毛刺——


    好不容易变可爱的小银鼠又成了云栀方才瞧见的兇勐模样。


    她心中一紧。


    也不知道师姐眼下摘到了九灵果没有。


    云栀咬紧牙，不停加固方阵。


    无穷无尽的金光法阵从脚底下钻出，不同于之前的小巧。


    随着小银鼠身躯变大，那一道道束缚阵法也放大了许多倍。


    小银鼠恼羞成怒，它嘶吼一声，眼前的束缚阵法顷刻化成碎片。


    阵破，站在剑上的少女灵力被阻绝，她心口抽疼，喉间一甜，喷出一道鲜艷的血雾！


    浓烈的血腥气在空中瀰漫，银鼠瞪了她一眼，晶亮的兽瞳中划过一丝轻蔑。


    被反噬的少女双脚一软，从剑上跌落下去。


    周围的荆棘划破了云栀的衣裳，她咬紧舌尖，生生将那股血气咽了下去！


    不行。


    绝对不能让它追上师姐！


    周围的景色暗淡，云栀视线模煳，唯独瞧见了那柄泛着柔光的长剑，她顾不得疼痛，用手撑在地面，声嘶力竭地喊出声；


    「昆吾！」


    墨色长剑得到感召，它直直地飞到云栀手中，盪开的剑气将周围的荆棘丛齐齐切开。


    云栀握住昆吾剑。


    温润的力量从剑柄处传来，丝丝缕缕的暖意抚平了云栀体内紊乱的气息。


    她思绪清明几分。


    云栀运起灵力飞身追去，倏然，一道无可奈何的嘆气声在脑海中响起。


    「栀栀，你至如今还未学会运用你的力量。」


    说话的人语气柔软。


    纵然云栀瞧不见她，也能想像出她托着下巴，一脸宠溺的模样。


    「刚刚若是引的神力，那小鼠还会将你欺压道如此。」


    「不过是快要化神的小东西。」


    云晚嫣嘆了半声，「也罢，当初这力量来的突然，还未有人教导你。」


    云栀愣神片刻：「神力？」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运用。」


    之前的两次都太过巧合，云栀不费心力，就能使出一大半。


    云晚嫣道：「心神合一，自然能使出。」


    「你没发现，若你心无旁骛，便能轻松输出吗？」


    「只不过，你的身体总是会下意识去压制神力。」


    云栀又有些茫然。


    云晚嫣轻巧带过：


    「你还未及笄，体内的灵力时常会压制神力，再过几年便好了。」


    「眼下不说废话，你随着我的指引来。」


    「闭上眼，收敛灵力，气沉丹田。」


    云栀从善如流，乖乖照做。


    温润的感觉自丹田传来，云栀明明闭着眼，却好像看见了两道交叠的光芒。


    金灿灿的光芒在上，圣洁柔白的光芒在下。


    两道光芒交织，照得云栀身心舒畅。


    「瞧见了吗？」


    「那被压制在下方的，便是你的神力。」


    「运气引导，暂时忽视一下那道金光。」


    云栀尚小，很难释放出纯粹的神力。


    云晚嫣带着她引导神力，缓缓打破体内的屏障，最后竟然开拓出一条独一无二的「灵脉」。


    被压制在下的神力如开闸洪水般倾泻而至，它往那条崭新的灵脉奔涌而去，欢喜地几乎要挣脱出来。


    一股酥酥麻麻的胀感走遍全身，云栀勐然睁开眼，握着剑的手下意识一扫——


    银白的神力流进剑中，浑厚的剑气顺势挥去。


    少女身旁的高大树木轰然倒塌。


    方圆十里，不论是灵兽妖兽，统统被这道浑厚的气势所震慑。


    原本跑远的银尾花鼠被一股无形的神圣威压打回原形，它眼睁睁地看着摘着九灵果跑路的几个人族修士，黑亮的兽瞳气得通红。


    「吱吱吱！」


    气死了气死了！


    都是那个人族小女修！


    若不是与她周旋太久，它原本可以守好九灵果的！


    银尾花鼠咬紧牙，它朝前跑去，试图去追那几个大胆的人族修士，刚踏出去，一道闪耀的法阵将它罩住。


    它伸出爪子想要抓破，然而这一次的法阵却像是加固了千百重一般，无论它怎么使劲，那道法阵也无法撼动半分。


    银尾花鼠不信邪，它伸出爪子，又挠了一下。


    还未反应过来，柔软的后脖颈就被一只玉白的手拎起。


    「捉到你了。」


    「方才伤我那么重，你要如何补偿我？」


    温热的唿吸喷在小银鼠的后背，小银鼠扑闪几下，被迫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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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肤白貌美的少女眯起眼，她凑近几分，语气威胁道：


    「要不，剥皮切块炖成汤吧？」


    「不，烧烤的也不错。」


    第221章 收服鼠鼠


    银尾花鼠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它前一会还瞧不起人家，后一会就被这个人族少女给拎起来了。


    不知为何，之前那种令鼠脚软的威压感又来了。


    银尾花鼠方才以为这只是错觉，然而眼下靠近，那股威压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愈发浓厚了。


    身躯里的血脉被眼前的少女压制，银尾花鼠气势渐弱，它吱了两声，黑亮的小豆眼写满了控诉——


    明明是你们这些可耻的人族抢了我的九灵果！


    银尾花鼠弱弱反抗，然而少女却挑了挑眉，道：


    「所以呢？」


    银尾花鼠：「吱吱吱？」


    这个小女修，能听懂自己的话？


    云栀戳了戳它的毛，道：「刚刚你那一嗓子吼得是真大声啊，差点没把我送走。」


    「若不是我——」


    神力二字在舌尖一转，终究是被云栀吞了下去。


    此时此刻，她对那便宜爹的膈应也消散了几分。


    不仅消散，她还十分感谢便宜爹给她传的灵力。


    唉，有背景真好。


    云栀晃了晃银尾花鼠，道：「要不你自己选，想被清蒸还是被红烧？」


    云栀看着它那双会说话的豆子眼，心底倒没生它的气。


    守护九灵果是它的使命，对于它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


    更何况它境界本身就高，若云栀也是这样一只有着高修为的银尾花鼠，恐怕比它更猖狂。


    云栀想起那道轻蔑的眼神，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吱吱吱。」


    这次的语气明显弱了许多。


    它的豆子眼中波光粼粼，云栀看着它可怜巴巴的眼神，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好吧，看你可爱的份上，我就不逗你了。」


    「如今九灵果被我们摘下，作为补偿，你可以和我提一个条件。」


    「我尽力满足你。」


    银尾花鼠：「吱吱吱！」


    把九灵果还给我！


    它银白的爪子努力比划着名，云栀读出它的意思，缓缓摇头：


    「不行，换一个条件。」


    话音一落，小花鼠的豆子眼失去高光，它恹恹地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云栀抬眸望向九灵果的方向。


    红彤彤的九灵果已被摘去，只剩下一株枝叶茂盛的植株。


    那枝叶生得错落有致，风吹叶动，云栀忽然瞥见一朵迎风招展的小白花。


    云栀心生一计，她抬手戳了戳银尾花鼠，认真询问：


    「小老鼠，你那株九灵果可以移栽吗？」


    「我瞧见上面有朵花，不如，我把植株移到我的秘境，你换一个地方守？」


    「你放心，那朵花若是能结果，我不动你的。」


    「而且，我的秘境中灵气更为旺盛，九灵果放在里边，会成长得更快。」


    银尾花鼠一听，两只小豆眼登时变得晶亮。


    只不过，这种晶亮只维持了一会。


    它瞅了瞅云栀的眼，又缩回去，化成一片鼠饼。


    又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云栀挑眉：「你不相信我？」


    「我可和你说，若你继续在这里守，下次别人来，还会偷你的小果子。」


    云栀寻循循善诱：「这株九灵果品相很好，你若是守一万年，别人给你抢了，守两万年，别人又给你抢了，那你是不是很崩溃？」


    「你看我们，我们只是为了任务去你一颗，如果碰上别人。可能连叶子都要给你薅秃了。」


    银尾花鼠抬起脑袋，黑亮的豆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吱！」


    人族真的有如此可怕吗？


    没记错的话，那些弱小的人族，好像都没办法拿捏自己吧？


    银尾花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只不过它没想到，自己的守护生涯中竟然会出现这样一个小女孩！


    她简直不是人！


    哪有人族修士这么兇勐的？


    若不是银尾花鼠能嗅到云栀身上的人族味道，它都要以为是不是上界的小仙下来打击人了。


    银尾花鼠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吱吱吱~」


    它抱住云栀细长的手指，粉粉的舌头舔了一下云栀的指尖。


    「啧。」


    云栀嫌弃道。


    「你先去秘境帮我挖个坑，里面有个灵潭。」


    「那灵潭旁边的土壤甚是肥沃。」


    云栀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尾花鼠甩进无上秘境。


    她从芥子囊中翻出掌门送的匕首，朝着九灵果走去。


    元端秘境下过雨，脚下的土壤尤为松散。


    只不过九灵果的植株根系太深，云栀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将植株完全取出。


    她捧着一堆原土，小心翼翼地将九灵果送进无上秘境。


    然而刚打开一条缝，云栀就听到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吱吱声！


    杀鼠鼠了！


    云栀听懂吱吱的含义，她连忙将银尾花鼠捞出，只见一只圆润可爱的小蛇脑袋也跟着探了出来。


    小蛇身后绿草如茵，云栀一拍脑袋，终于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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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墨，这不是你的食物，你不能吃它。」


    云栀将九灵果植株放进去，伸手安抚银尾花鼠。


    小蛇歪着脑袋，红宝石般的蛇瞳中闪过一丝不解。


    「它是我给你找的朋友。」


    银尾花鼠尾巴一颤——


    谁要这种朋友！


    刚进去它就要把自己吃了！


    小银蛇似懂非懂，它张大嘴，露出獠牙尖尖。


    云栀夸它：「不错，最近的牙齿坚固了点。」


    「只不过，你还是不能吃它。」


    「不仅不能吃它，你们还要和谐相处知道吗？」


    小蛇缓缓点头，它将脑袋缩了回去。


    银尾花鼠见威胁走开，悬起的心也落了下去。


    它想留在云栀身旁多待片刻，然而云栀温声安抚了它两秒，便抬手将它塞了进去。


    「若是有危险，找那个红眼睛哥哥。」


    吱！


    救命啊！


    哪有什么红眼睛哥哥！


    第222章 狭路相逢


    无上秘境关闭，吱吱鼠声被隔绝。


    上官遥从另外一条路返回，她望着云栀衣角鲜艷的血花，眸光不由得一震。


    「师妹！」


    上官遥背着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她牵起云栀的手，将她从头到脚，好好地检查了一遍：


    「可是伤着哪了，都怪我，方才就应该和你一起。」


    上官遥自责道。


    之前为了混淆银尾花鼠的视线，两人兵分两路离开。


    上官遥明明瞧见那银尾花鼠往自己这边跑来，然而等她拉远距离之后，银尾花鼠忽然不见了。


    后来银尾花鼠的动静太大，上官遥匆匆赶回来，只瞧见古树下的一堆黄土，以及那站在黄土之中尤为醒目的小少女。


    云栀望着上官遥激动的神色，连忙摇头，温声道：「遥遥师姐，我没事。」


    「那你裙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上官遥确定云栀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云栀捏了个清洁术法，除去身上的脏污，云淡风轻道：「嗷，就是之前被银尾花鼠吼的。」


    「我没来得及防御，就不小心吐血了。」


    快化神的灵兽吼叫声都是带攻击的，若有心性不坚定者遇到，恐怕都会当场走火入魔。


    云栀见上官遥还是放不下心，眉眼弯了弯：「遥遥师姐，这没什么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云栀转了一圈，又道：「喷口血，正好排排毒。」


    她拍了拍上官遥的肩膀，继续道：「走啦，九灵果已经收入囊中，我们现在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许是少女的语气太过轻松，上官遥嘆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好。」


    两人转身出去，上官遥走着走着，好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那只银尾花鼠不是很难缠吗？现在怎么不见了？」


    「还有九灵果的枝干，我之前还瞧见，怎么一回来就看不到了？」


    上官遥转头瞧了一遍，云栀将她拉了回来，小声道：


    「师姐，别看了。」


    「银尾花鼠和九灵果的枝干，都被我收起来了。」


    云栀的声音压得极低，上官遥一听，瞳孔骤然一震。


    「被你收了？」


    「你说那只花鼠也被你收了？那可是快化神的，你是如何打过它的？」


    上官遥一脸不可置信。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哼哼道：「若我说是血脉压制呢？」


    上官遥：「！」


    还有这种说法？


    「少来，你总不能说你是天道的亲闺女吧，不然以咱们这种凡人血脉，怎么会有这般效果？」


    上官遥以为云栀只是在开玩笑，她抬手戳了戳小姑娘白嫩嫩的脸颊，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诓我呢。」


    「小混蛋。」


    云栀被戳得猝不及防，她皱着眉头，振振有词地辩解：「遥遥师姐，您这话就说得不对，我何时诓过您？」


    「你看，打进试炼赛以来，我对师姐都是坦诚相待 。」


    「我心昭昭，日月可鑑，遥遥师姐莫要再污衊我。」


    上官遥被云栀的话逗笑，她连连称了几句好，这才道：「知道了，瞧你这机灵样。」


    「不过呀，这事你最好别往外面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吗？」


    上官遥苦口婆心地劝说，云栀乖巧应答：「我都听师姐的。」


    彼时留在对面的几人已经赶了过来。


    尤其是萧策，他单手拎起瘫软的越斯阳，道：「这位道友，你这是咋了，腿软了还是腿折了？」


    他下手没轻没重，一个不小心，扯中了越斯阳受伤的胳膊。


    「疼！」


    越斯阳几乎失声。


    萧策「哎呦」一声，向心情不佳的沈怀州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沈怀州掠了黑衣男子一眼，淡道：「兴许是脱臼了，无碍，接上就好了。」


    他走近，温润的手指握住越斯阳的手臂，毫不留情地一推。


    一丝剧烈的惨叫响彻云霄。


    旁边的几人纷纷捂住耳朵。


    这声音，属实有些吵闹了。


    「你...你们不会都是问剑宗的吧？」


    萧策目露惊喜：「这位道友，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越斯阳满眼复杂地扫了一眼秦依依，又将目光投向那个十二三四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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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猜的。」


    萧策哈哈一笑，抬起手往男子背后重重一拍。


    「道友好眼力啊！」


    这一下差点没把越斯阳拍断气，他喉间一甜，苍白的唇边溢出一股暗红的血液。


    秦依依凑近，不紧不慢道：「呀，怎么还吐血了？」


    「越道友之前不是生龙活虎的吗？」


    「你！」


    越斯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秦依依，憋了半天，连个名字都喊不出。


    秦依依挑眉：「我怎么了？」


    伤得不轻的越辙道：


    「都是因为你偷了我们修阳剑宗的灵药，若不是你取走了那株七品灵蕨草，我和我师兄怎么会为了积分来此处？」


    秦依依刚想反驳，身后一道脆甜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这位道友说笑了。」


    「若不是我家几位师姐前去引开那银尾花鼠，你们就算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在那了。」


    「你们也得庆幸这银尾花鼠是个性子温顺的，若是换了躁狂的灵兽，我们可能要去给你们无偿收尸了。」


    越辙被呛得有些心梗，他扭头看向来人，正想回怼，却恍然对上小姑娘纯澈的眼眸。


    十二三岁，茶色眼眸，劲装少女......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莫不是师兄之前想要针对的那个小修士？


    「你是云栀？」


    就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就是那占着积分榜前三不动的傢伙？


    就是她带着几位伙伴，在第二关大杀特杀，没过两日就解开阵法的？


    越辙心里有些幻灭。


    他以为云栀是个粗鲁的小女修，眼下这么一看...倒是他和师兄变态了点。


    大抵是越辙的目光有些放肆，身侧的清朗少年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挡住越辙的视线。


    「不是，这位道友，你挡我作甚？」


    越辙的脑袋往右移，少年修长如玉的手也跟着往右移。


    越辙往左移，那少年的也跟着往左移。


    左左右右，那人就是诚心与他作对。


    越辙被激怒，他抬起头准备瞪一眼身侧的讨厌鬼，可是在抬起头的那一瞬，他的话莫名憋了回去。


    「沈道友？」


    方才没看清，这下离得近，越辙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面貌。


    「咳咳，沈道友，这是你师妹啊？」


    「我还以为，你们两人不熟呢？」


    越辙几人之前只盯着秦依依几人的名字，便自动忽略了这人。


    他往旁边挪了挪，小心翼翼道：「那什么，我就是觉得她剑法好，想夸她一句。」


    「沈道友的师妹，真是世间难逢的剑道天才！」


    越斯阳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师弟。


    不是，他以前不挺有骨气的吗？


    怎么今日被灵兽踢了两脚，就变得这么怂了？


    越斯阳一脸莫名其妙，越辙扭过头，沖他使了个眼神。


    别问。


    问就是他曾经年少轻狂，想欺负欺负后生之辈，结果一个不小心，他就被这沈怀州干趴下了。


    那时候他年满十八，瞧着沈怀州生得稚嫩，又发现他是偷偷跑来参赛的。


    越辙一个没想明白，就像踩着这个少年过关，后来......


    自然是他被淘汰了。


    如今狭路相逢，曾经那个稚嫩的少年竟然金丹了，而他还是和那年一样，一直停留在筑基七层。


    丢人啊。


    修阳剑宗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第223章 绑起来，带走


    气氛一度凝滞。


    云栀扯了扯上官遥的袖子，两人一起打破僵局。


    「秦师姐，九灵果已得，我们要不——」


    云栀抬手指了指前方，低声暗示道。


    上官遥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秘境总共才开放一个月，咱们得抓紧时间，等天黑了咱们还得防守呢。」


    云栀小鸡啄米式点头：「遥遥师姐说得对，我们现在就走吧。」


    「赵师兄还与我们同行吗？」


    云栀看向赵家两兄弟，赵家栋还未开口，赵家澜就抢先回答：


    「要的，要的。」


    「云师妹，下次若是还要去探路，就让我们去吧！」


    赵家栋将他扯回来，小声道：「你别吓着云师妹了。」


    他转头望向秦依依，道：「希望秦道友不要嫌弃我们才是。」


    秦依依一头雾水的转过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以你的年纪和资歷，应该喊我前辈才对。」


    赵家栋嘴角的笑容僵住。


    「秦..秦前辈——」


    赵家栋的话说到一半，被旁边受伤的黑衣男子打断，他嗤笑出声，道：


    「年纪小不喊师姐不喊前辈...哼，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和他一路同行。」


    秦依依踢了他一脚。


    「又让你说话了？」


    「打不过人就算了，摘灵果还不机灵点。」


    越斯阳咬牙切齿：「要你管，要你管！」


    「你不来抢我的灵蕨草，我会这般狼狈？」


    秦依依：「哦，谁让你们说我们宗门坏话，你们修阳剑宗以前干的坏事还少了？」


    「以前我们宗门的小弟子来参赛，你们哪次不是仗着人高马大欺负我们家的师弟师妹？」


    秦依依生得一张讨喜耐看的圆脸，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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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斯阳被呛，他扭过头，狡辩道：「前仇是前仇，你们问剑宗的就这么小气？」


    秦依依冷哼一声：「你大方，你大方就把你的积分让出来给我们宗门的师弟师妹！」


    越斯阳面红脖子粗：「凭什么给你们！你们问剑宗算老几，难道你们问剑宗是修真界起源？」


    秦依依懒得回嘴，她摊开手，无奈地摇头嘆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栀栀。」


    云栀乖巧地探出头，她眉眼弯弯，笑得好生甜美：「师姐唤我作甚？」


    「你那有绳索吗？鞭子也行。」


    云栀在芥子囊中摸索片刻，眸中掠过一丝可惜：


    「完了，师姐，我好像没带。」


    越斯阳瞪大眼：「怎么，你们还想吓唬我？不可能，而且，谁出来歷练带绳索和鞭子啊，你们可是剑修！」


    「是剑修，就应该光明磊落，怎么能行如此狡诈之事！」


    云栀十分认可：「就是就是，剑修就应该光明磊落。」


    云栀清甜的附和声让越斯阳增了不少好感，他沖云栀投去一个志同道合的笑容。


    俏丽漂亮的少女也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她转过头，如变戏法般掏出一捆金光闪闪的绳索：「给，师姐！」


    「你看这捆绳索结不结实！」


    云栀笑眯眯开口。


    她看了一眼越斯阳，贴心补充道：「这是我和三师兄下山打的，之前本来打算用来做陷阱。」


    秦依依接过，眼底闪过一丝赞嘆：「你怎么什么都有？不过这绳索还真是好看，栀栀，你眼光真不错。」


    她试了试绳索的质量，然后给沈怀州递了个眼神：


    「帮帮忙，把这两个修阳剑宗的绑起来，带走!」


    兴许是云栀先前那句「我和三师兄」取悦了他，沈怀州脸色稍霁，他捏了缚身术，将越斯阳定住。


    秦依依配合云栀，将越斯阳绑成金闪闪的人形粽子。


    越辙以为自己能侥倖逃脱，他悄悄起身，准备熘走。


    哪知身后的少女一眼瞧出，她不费吹灰之力将越辙提了过来，用剩余的半捆绳索绑住越辙的手脚。


    末了，还在尾端打了个精緻漂亮的蝴蝶结。


    上官遥凑过来，惊嘆：「栀栀，你这手法不错啊，肯定偷偷学过吧？」


    云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给三师兄包扎，熟练了。」


    被冷落许久的萧策酸熘熘开口：「吼，你给你三师兄包扎，都不给我包扎。」


    「都是你师兄，你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云栀抬头，无辜地眨了眨眼：「可是四师兄，你好像也没受过几次伤吧？」


    「每次遇险，都是三师兄和五师兄受伤，你好像就掉了几根头髮......」


    说起来，云栀都羡慕萧策的好运气。


    萧策结巴了起来：「我..我那是上天眷顾！」


    「行吧行吧，这点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受伤，你也要给我打蝴蝶结！」


    萧策指着越辙身上金灿灿的蝴蝶结，一本正经道：「要比这个更好看！」


    萧策说完，又冲着越辙道:「我家师妹师妹温柔体贴，能被她绑起来，是你的福气。」


    越辙别开眼，心底开始骂娘：


    问剑宗都是些神经病吧？


    这种好福气给他他要不要？


    第224章 画地为牢


    时间渐渐流逝，为了最快速度取到附近的宝物，八人小队分散开来。


    元端秘境，西北端。


    修阳剑宗的弟子站在一早占好的领地焦灼等待。


    他们望着越斯阳提过的方向，疑惑道：


    「奇了怪了，申时都快过了，斯阳和阿辙为何还没回来？」


    「莫不是那九灵果太难摘了？」


    「兴许是吧，咱们再等等。」


    「斯阳不是说等到了亥时，咱们就去抓问剑宗的那个小弟子吗？」


    「他现在还未回来，要不我们先去？」


    旁边有人提议，此话一出，那胖乎乎的男子便摇头道：


    「不行，得等他们回来。」


    「你们在此处，我去那里找找他们。」


    胖修士说完，便要提剑去寻。


    身后的同伴拉住他，道：「越齐，你等等！要去咱们一起去！」


    同伴给身后的道友递了个眼神，几人连忙抄起傢伙，浩浩荡荡地出发。


    旁边的树木被几人的动静震得摇摇晃晃，浓密的枝叶晃动几下，一道低低地嘤咛声响起，很快就被树叶声盖了过去。


    眼看着几个青年离去，树后的动静大了几分。


    「唔！」


    被绑成粽子的青年奋力挣扎，身后的女子抬起手，解开禁言术。


    「秦依依，我上辈子是欠你的吗？」


    黑衣青年回头瞪了她一眼，然而秦依依却是松开手，云淡风轻道：


    「这不怪我，谁叫你心术不正还口出狂言的。」


    秦依依说完，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


    「这不会就是你们夜里的根据地吧？」


    越斯阳被戳穿，他别开眼，道：「我怎么可能会把根据地设在此处！」


    「那也太蠢了。」


    越斯阳的语气弱了下来。


    「嗯，你说的对，确实蠢了点。」


    「若我没记错，这里兴许也会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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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依依说完，抬眼看向跑到前面忙碌的俏丽少女。


    「师姐，这里有个束缚阵法！」


    「这里有捆绳索！」


    「师姐师姐，这里有麻袋！」


    云栀人小，动作却是极为麻利。


    她轻手轻脚地将阵法破了，然后把藏在草堆里的绳索和麻袋找出来。


    秦依依听着云栀的话，眉梢微不可查地抬了抬。


    「越道友，解释一下，那是什么？」


    越斯阳格外尴尬。


    不是，这群人就不会把东西放芥子囊吗？为何要藏在这！


    藏就藏了，搞个那么拙劣的束缚阵是怎么回事？


    越斯阳道：「这和我无关，我们修阳剑宗的人只是碰巧经过这，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越斯阳依旧嘴硬。


    此话一出，翻完东西的云栀便凑了过来。


    「越前辈，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越斯阳梗着脖子，狡辩道：「当然！」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女，怎知对方刚好抬手，将绳索捧了起来。


    绳索粗糙，尾端垂着一只金灿灿的小圆牌。


    云栀晃了晃金灿灿的小坠子，笑盈盈道：「那你告诉我，这个上面为何会有越前辈的名字。」


    「越、斯、阳。」


    「前辈的名字倒是好听，只不过，前辈这绳索是用来干嘛的？」


    越斯阳眼神躲闪。


    云栀顷刻会意：


    「越前辈，您这绳索，该不会是用来捆我们的吧？」


    越斯阳尴尬地咳出了声。


    那就是了。


    越是躲闪，越是心虚。


    云栀心领神会，她笑吟吟的收起绳索，道：「既然越前辈如此关爱我们问剑宗的弟子，那我也要关爱关爱修阳剑宗的几位师兄了。」


    「劳烦师姐照看好两人，我去去就回。」


    秦依依瞧见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她微微颔首，道：「去吧，修阳剑宗的有我照看。」


    云栀转身离去，秦依依瞧着少女挺拔的背影，不免补充道：


    「栀栀，收着点，别太过分。」


    云栀回头笑，颊边漾起一抹纯善的笑容：「知道了师姐，我尽量。」


    .......


    天光褪去，黑暗接踵而来。


    夜间的秘境愈发深邃神秘，丛林中虫鸣阵阵，偶有飞鸟掠过枝头，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夜间气候湿冷，寻人未果的小队折返回来。


    他们一人捧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莹莹绿光照亮前路，几人走在一起，担忧的打起了商量：


    「奇怪，九灵果都被摘了，人到底去哪了？」


    「那旁边也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啊，除了一些灵兽的脚印......」


    男人说到一半，忽然止住：「灵兽脚印！不是，斯阳和阿辙会不会被那灵兽给吃了？」


    一侧的同伴摇头道：「怎么可能啊，灵兽又不是妖兽，不吃人的？」


    「若是妖兽，咱们也能发觉气息吧。」


    「唉，可能是去哪里探险了吧？，咱们先回去守着吧，若等下问剑宗从此处过，咱们就能抓住机会，把那个小姑娘留下了。」


    「斯阳也是，留个年纪大点的不好吗，非要拿捏人家小姑娘，这不是恃强凌弱吗？」


    几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全然没注意到前方的异样。


    「可是修真界不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吗？恃强凌弱是活下去的法则，你我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道路幽暗，几人七拐八拐地回到根据地。


    他们找到一处柔软干燥的草堆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半空中便飞来一只幽蓝色的幻蝶。


    「亥时已到，请诸位守好自己的弟子令牌，护好自身周全。」


    「亥时至寅时期间，若尔等弟子令中的积分被他人取走，积分将被转移。」


    「积分清零者，将于明日辰时驱逐出境。」


    幻蝶散去，莹莹光粉飘散而下，修阳剑宗的几人瞧着这副画面，忽然觉得嵴背一凉。


    奇怪，这里也没有旁人啊。


    有人刚在心底嘀咕完，旁边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


    几人警惕起来，他们拔出长剑，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站在最前方的越齐看着暗处，悄悄地吞了吞口水。


    这大晚上的，好像还真的有点吓人。


    越齐握着长剑，小心翼翼的往前迈出一步。


    倏然，一个被绑成粽子的男人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越齐被吓了一大跳，他抬起灵剑对着男人的面门刺下，眼看着锋利的剑锋就要划破男子的眉骨，青年勐然抬头，惊唿道：


    「越齐，是我！」


    话音方落，另外一个绑成粽子的青年也被扔了出来。


    「好痛！」


    几人虎躯一震。


    这是越辙的声音！


    越齐辨认出两人的身份，连忙唿唤同门伙伴去扶。


    此时不知从哪飞出几支短箭，朝着几人汹涌飞来，几人下意识去挡，那短箭却转了个弯，取下他们腰间的弟子令便掉头飞走！


    越齐怒道：「是谁！是谁在暗处！」


    那短箭的射程实在蹊跷，越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不用灵力就能转弯的短箭！


    「弟子令，弟子令！」


    大吃一惊的伙伴反应过来，他扔掉长剑，摸着空荡荡的腰带，急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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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去找我的弟子令！」


    那人掉头就走，越斯阳急了：「不许去，不许去！」


    「别走那里！」


    为时已晚，那人踩中脚下的石子。


    「轰隆隆！」


    阵法触发，一道四四方方的金色牢笼从天而降。


    金色混杂着纯白的流光交织，越斯阳看着撞得鼻子通红的同门弟子，懊恼的转过头。


    早知如此，当初看到问剑宗那对师姐妹就应该赶紧跑掉！


    那两个人睚眦必报，简直就是活阎王！


    第225章 归零


    世间阵法，可有千万种演绎方式，


    云栀利用松软的土地辛辛苦苦画了一下午的布阵图腾，其作用在这一刻发挥到完美。


    「这就是你说的，不用耗费太多灵力，仅仅只要画下布阵图腾便可以启动的束缚阵法？」


    秦依依躺在树干上，她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弟子令，朝旁边神采飞扬的少女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这和你白日用的不同啊。」


    云栀坐在树干上，细长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着。


    「那是当然啦，白日耗费了许多灵力。」


    「我怕又像上次那般伤了元气，便打算用最古朴的方法了，为了让他们多体验一刻，我还给他们加固了。」


    云栀将短箭小心收好。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外祖父送的云纹袖箭这么好用。


    不用注入灵力就算了，还能顺着她的意念转弯。


    「师姐，那这些弟子令该如何？」


    秦依依掸去衣衫上的枯叶，道：「全转了吧，不用心疼。」


    「下次若是有空，我给你讲讲修阳剑宗与咱们问剑宗的过往。」


    云栀垂眸，有些苦恼：「那几位师兄不在，咱们应该如何处置？」


    秦依依挑眉道：「我记得以前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若经过双方同意，同宗门的积分是可以相互流转的。」


    「往年有些宗门为了供出一个风云人物，便让那些能力低微的弟子将积分拱手相让。」


    云栀皱眉：「为何？」


    秦依依道：「因为，修炼资源是有限的，你莫要看咱们问剑宗资源充裕，但是在那些籍籍无名的小宗门里，他们可能一年都得不到几件珍品。」


    「若能捧出一个还算出色的弟子，小宗门的资源能上一层楼。」


    「比起一堆人平庸，还不如齐心协力让一个人出众，只不过...纵然那小宗门得了资源，那些将积分拱手相让的弟子也不一定能得到回报。」


    「因为资源...永远倾向于强者。」


    云栀一怔。


    资源永远倾向于强者，这话乍一听好似有点极端。


    但细想之下，确实如此。


    「栀栀，其实进宗门后，你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你受过最大的磨难，兴许就是为了博得一线生机越阶挑战的时候，对吧？」


    「你有次任务，我看了。」


    云栀震惊：「哪次？」


    「难道...任务过程中还会有含影石？」


    秦依依往后靠了靠：「当然有。」


    「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宗门都会装留影石，若你们真的出现了太多危险，宗门会介入，提前终结那些任务。」


    云栀哽住：「可是...进入任务的时候不是说，若没有完成，可能要葬身在那里，然后一辈子都出不来吗？」


    秦依依勾起唇角：「那是吓唬你们的，若不给你们压力，你们会奋力拼搏？」


    「我看的是东关城那次，你越阶挑战，太过冒险。」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使用驭雷术，那时的你才筑基多久？那么大点的人，竟然敢顶着修为尽毁的风险去借天地的力量。」


    「我当真是佩服。」


    秦依依摇头，她扯下云栀的弟子令，将那些人的积分刷进去。


    每清空一人的积分，不远的半空中便响起播报一人的名字。


    「越斯阳，积分归零。」


    「越齐，积分归零。」


    「越......」


    冰冷的声音在林中迴响，秦依依置若罔闻。


    她抬起眼眸，笑道：「扯远了。」


    「我是想说，你在宗门还能保护你时，学会修真界的法则。」


    「这个世界，看似公平，却还是强者为尊。」


    「你看，今夜你若不收拾那些人，被夺走积分的人可能就是你。」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弱，他人便骑在你头上。」


    「你今日若是怜悯他，他明日就借着你的善意，爬起来把你一剑捅死。」


    秦依依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所以，对待他人，不可心慈手软。」


    「你可以拥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但是，你不能总是想着要亲自去帮助别人。」


    云栀张口欲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好像...确实会如此。


    「栀栀，你是女子，你要知道，女子修炼总是要比那些男子难一点。」


    「若你往后在外行走，遇到对你不善的人，绝情一点也没有关系。」


    「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吶，剩下的这些积分，你来清。若是给他们留了一分，师姐都要生你的气。」


    秦依依将那些清空的弟子令扔了回去。


    云栀抱着剩下的几块弟子令，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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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师姐为什么看懂了她的心思......


    她方才，确实有过留一分的念头。


    秦依依扭头：「别愣着了，这个点了，你那几个师兄可能和别人打起来了。」


    「快点吧，要是你几个师兄没打过，等下有你哭的。」


    云栀刷积分的手加快，她听着秦依依的话，不免辩解道：


    「我才不会哭！」


    秦依依笑吟吟地转过头：「你不会哭？我怎么听你师姐说，上次沈怀州受伤，你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那么紧张你那个三师兄，今日怎么没发现，他生你的气了？」


    云栀刷完最后一块积分，愣在原地。


    「他何时生气了？」


    第226章 秘密


    少女抬起潋滟的眼眸，她直勾勾地望着秦依依，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秦依依瞧着她的反应，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秦依依用手撑着枝干一跃而下，她仰头望着云栀，笑道：


    「就在你独自引开银尾花鼠的时候。」


    云栀抱着弟子令，跟着跳了下来。


    她认真回想许久，仍然有些想不明白。


    「可是......我也没有干什么事吧？」


    云栀百思不得其解，秦依依看着她天真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道：


    「算啦，你还小，日后就能懂了。」


    「反正男人心，海底针，咱们还是不去猜测。」


    「乖，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修炼。」


    「栀栀，等你长大了之后就能知道，实力是自己的，谁也拿不走。」


    秦依依语重心长，云栀仰头笑道：「嗯！我知道了，师姐您放心！」


    「只不过师姐，我有一事不清楚。」


    秦依依垂眸，疑惑道：「何事？」


    云栀笑道：「就是...我觉得在外面的秦师姐，和在宗门中很不一样。」


    「我第一次见师姐的时候，您看着特别温柔和善。」


    秦依依笑了：「难道我现在就不温柔和善了？」


    云栀摇头，脆声答：「当然不是啦，我是觉得在外面的师姐，要坚定许多。」


    「比起在宗门时，现在的您更为肆意，更为潇洒。」


    云栀从前觉得，秦依依温柔和善，如人间四月的春风，而自家师姐则是清冷独立，一如西北崑崙山顶的冰雪。


    可是云栀如今倒是觉得，大师姐和秦师姐，还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


    「原来是如此。」


    林中月光疏漏，云栀巴掌大的小脸被那一晃一晃的月光衬得分外好看。


    秦依依心头掠过一丝羡慕之情，道：「可惜了。」


    云栀歪头：「可惜什么？」


    秦依依抬手捏住云栀颊边的软肉，笑道：「可惜你不是我们秦家的儿女。」


    「到如今，我还真是羡慕若薇有你这样的妹妹。」


    云栀眉眼弯弯：「师妹难道就不是妹妹了？」


    秦依依被云栀戳中萌点，她艰难的收回手，唇边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当然是。」


    「好啦，我们先走吧。」


    她将云栀怀中的弟子令取出，然后将其跑到不远处的束缚阵内。


    叮叮咚咚的弟子令落在地上，云栀听见其中的怒骂，她抽出秋水剑，赶紧拉着秦依依离开。


    宁静的夜空中，意气风发的少女载着青衫女子匆忙离开。


    「秦依依，云栀，有种三年后别见面！」


    「你们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越斯阳的嘶吼穿破云霄，云栀捂住耳朵，肩膀不由得一抖。


    她扭过头，小心翼翼地望向秦依依，道：


    「秦师姐，为什么是三年后？难道我们和修阳剑宗的那些人日后还有交集吗？」


    秦依依笑而不语。


    「三年后确实有可能。」


    「怕他作甚，咱们今日能赢他，以后肯定也能。」


    云栀被鼓舞了一番，她笑了笑，随即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御剑速度——


    突如其来的加速让秦依依有些猝不及防，她踉跄了一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


    这小妮子，御剑速度也忒快了！


    **


    今夜明月高悬，放眼望去，苍穹浩渺，天地辽阔。


    苍穹楼顶，一人矗立于此。


    男子一身白衣胜雪，眉间气质清贵，一如雪山冷泉，高不可攀。


    他垂下眼睫，视线落在百里之外的元端秘境中。


    「她竟然还在？」


    男子抬袖，眼前铺开一卷水波似的雾气。


    雾气迷濛，男子又瞧见了那张带着几分稚嫩的熟悉容貌。


    在此地停留几日，他也算是弄清了昆吾剑新主的身份。


    「云栀。」


    男子低低的念着。


    他嗓音低沉，俊朗的眉眼中染上几分痛苦。


    不知为何，每每听到这个姓氏，容绍就觉得心中有一处空落落的。


    他好像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来寻谁的了。


    只不过现在有一件事，他十分确定。


    云栀兴许就是他遗留在这个小世界的血脉。


    所以...他想带她走。


    容绍心念一动，他踏风而去，准备去寻云栀的身份。


    然而尚未走远，左手中指的蓝玉戒指倏然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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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尊大人，神尊大人，您在何处？」


    缥缈又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容绍俊眉微皱，他垂下眼，蓝玉戒指上的光芒熄灭。


    又行几步，沉睡在剑中的无夜也飘了出来。


    「神尊大人，您在这里停留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您若不回去，那些仙使大人肯定会寻到此处，若您真想找到梦中的那人，您还是先返回为好。」


    无夜大着胆子开口，他瞧出容绍面上的犹豫，不免往朝元端秘境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道：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神尊大人，昆吾剑会保护好她的。」


    「再说了，她只是得到了昆吾剑，是不是您的血脉，还真不好说——」


    无夜小声说完，他看见男人顿住的脚步，心中一喜，继续道：


    「神尊大人，您就听我一次劝吧，这里本就不是上界，若那些仙使大人发觉，日后那个人族少女肯定会有危险的......」


    无夜飘到容绍的侧边，他看着男人黑沉的脸色，以及紧皱的眉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无夜。」


    沉默许久的容绍终于有了动静。


    无夜小声道：「我在。」


    容绍挑眉，眉间掠过一丝冰雪之色：「本尊说过什么？」


    无夜脸色一白。


    他垂着脑袋，嘟哝道：「您说...让我回剑中自省百年。」


    「但是..我不想看神尊大人走错路。」


    「您不是知道吗，那颗取代您的储神星升起了，您若再不採取手段将那位扼杀，您就要——」


    无夜话未说完，一束白色的灵力打在他身上，将他逼了回去。


    容绍收回凌厉的目光，他抬首望了眼今夜的月色，身形渐渐隐去。


    然而，他未发觉的是，在遥远的山岭之上，有一红衣青年在暗处盯着他。


    见男子的身形隐去，那红衣青年也化成一抹烟雾，顺着风悄悄散去。


    一抹乌云将明月遮住，剎那间，天地俱暗。


    第227章 被包围了


    亥时到寅时，元端秘境几乎没有一刻是彻底安静的。


    剧烈的打斗声此起彼伏，每隔片刻，便有一批人淘汰。


    云栀赶到时，沈怀州等人已经被团团围住。


    二十余人将六人围在中间，云栀尚未靠近，便听到了领头人的威胁——


    「尔等便是今年的积分榜前几？」


    「啧，我还以为你们多厉害，原来是些筑基期的小傢伙。」


    那领头人生得尖嘴猴腮，光是瞧一眼，便觉得胃里翻腾。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位清冷俊俏的少年郎，浑浊的眼底划过一丝贪婪之色。


    「沈郎君生得如此好面貌，不如剥了这层皮，给我做人皮面具吧。」


    「沈郎君，你向来光风霁月，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道友不称道友，反而唤起了小郎君。


    唤了小郎君就算了，言行还如此恶毒。


    躲在暗处的云栀怒气横生，她咬紧牙关，纤细的手指下意识搭到腰间的灵剑上。


    秦依依见状，及时按住云栀的手。


    「小心点，别冲动。」


    「这批人，恐怕不好对付。」


    夜里月光幽暗。


    秦依依沖云栀摇了摇头，少女左手握拳，终是将心底翻腾而起的戾气压了下去。


    外界的争端还在继续。


    尖嘴猴腮的男子见那小少年不理自己，肚子里直冒酸水：


    「哟，我倒是没瞧出，沈郎君如今都是金丹期了。」


    「沈郎君，若我未记错，当初你偷偷进了剑修试炼赛，在最后一关时受了我的攻击，然后身受重伤被迫淘汰了，是吗？」


    暗处的云栀回眸看向秦依依，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秦依依压低声音，小声嘆气道：「确有此事，当初沈师弟偷偷报了名。」


    「等后面受了重伤，咱们宗门的长老才发现他也在。」


    秦依依话音落下，外面的猴脸男人又得意地道了出来：


    「当年那次袭击可废了我不少力气，我听说当时的你灵根受损，没个几十年养不好，怎么今日一见，你竟成金丹期了？」


    「莫不是沈郎君悄悄吃了提升修为的灵药？」


    「若是这样，沈郎君这个前三也很有水分嘛。既然有水分，倒不如将你的那些虚高的积分让给我——」


    尖嘴猴腮的男人威胁道，站在沈怀州身侧的萧策听着这腌臜的话语，终于忍耐不住。


    他朝着猴脸男子吐了口唾沫，愤愤道：「我呸，就你这水平，还想打赢我师兄？」


    「我看当年你是偷袭的吧！」


    「连个前十都进不了，还说想要扒了我师兄的皮，你咋这么不要脸呢？我劝你还是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配不配！」


    后面的赵家澜大着胆子附和：「就是就是，沈师兄天人之姿，也是你这个丑八怪能觊觎的！」


    「我劝你还是收拾收拾行囊，回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赵家澜虽总是因为云栀对沈怀州的态度而拈酸吃醋，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极为认同沈师兄的。


    沈师兄容貌俊俏，气质清贵，世间无二。


    在赵家澜的心中，若是沈怀州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就算是容貌最为昳丽的顾明驰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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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令人心悦诚服的气质容貌，赵家澜对猴脸男人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发言十分痛恶。


    赵家澜越想越不服气，他瞪了一眼猴脸男子，又恨恨地骂了一句：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旁的萧策听着赵家澜的帮腔，头一次觉得他如此顺眼。


    他朝赵家澜投去一个认可的眼神，又转过头，瞪向那尖嘴猴腮的男子：


    「你说，你到底是哪个宗门的？有本事一对一啊！你喊这么多人在此围攻，到底算什么君子？」


    「我辈剑修都是光明磊落的好儿郎！你们这样，简直就不像正经剑修！」


    萧策准备再吐口唾沫，哪知那猴脸男子面色黑沉，忽然发难！


    他袖中甩出一只嵌着倒刺的长鞭，冲着萧策的面门狠狠扫去。


    「哪来的小儿，竟敢冒犯于我！」


    「今日，我第一个就要解决你！」


    第228章 偷袭


    尖嘴男人乃金丹初期，大抵是修为的压制，萧策想躲，脚下竟然无法动弹半分！


    凌厉的疾风迎面而来，萧策咬紧牙，提剑挡住男子的攻击。


    哪知那鞭子的朝向一转，朝着萧策腰间扫去！


    「萧道友，小心！」


    「阿策！」


    镶满了倒刺的长鞭直直逼向萧策的腰际，一侧的赵家澜来不及反应。


    眼看着那倒刺就要勾住少年的血肉，倏然，一柄清朗的长剑从侧面插入——


    「啪！」


    长剑挡住鞭子，末了剑锋一转，将那鞭子直接斩断！


    猴脸男子惊愕抬头：「你，你竟然敢斩断我的五钩如意鞭！」


    萧策惊出一身冷汗，他沉下眼神，嗤笑道：「什么五钩如意鞭，遇到灵剑还不是直接断成两半了？」


    「也对，若我是那鞭子，碰上你这么个主人，我也得羞愧地撞上去！」


    「省得还要被你利用。」


    猴脸男人被萧策呛住，他目眦欲裂，抬手指着萧策的鼻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叫板！」


    萧策提起长剑，向前一步：「这你都看不出？我当然是人。」


    萧策不仅没被吓到，反而还愈发生勐，他上下扫了男人一眼，轻嗤出声：


    「也对，你我物种不同，你是畜生，看不出我是正常的。」


    身后的赵家澜看着火力全开的萧策，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隐匿在暗处的云栀气得双颊通红，她拔出昆吾剑，气势汹汹的准备钻出去，杀那猴脸男子千遍万遍，秦依依拼命挽住她胳膊，碎碎念道：


    「栀栀，冷静。」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云栀按捺不住：「师姐，我忍不了，实在忍不了。」


    「我再多忍片刻，我就对不起我几位师兄平日对我的照料。」


    秦依依沉下声，道：「我知道你很生气，咱们先冷静一下，看看这男子有没有后手。」


    「那个人是北域一派的弟子，若我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是试炼赛的老油条了。」


    「此人阴险狡诈，咱们最好等他下次出手时再行动。」


    许是秦依依的沉稳感染了少女。


    云栀渐渐安静下来，她攥紧手，漂亮的眉眼染上几分凛冽。


    夜色昏暗。


    此时此刻，失手的男子被萧策的话再度激怒，他拔出灵剑，在无人的角落悄悄抹上一层无色无味的毒药。


    云栀瞧见那小瓶上的字，她眸光一暗，身边的气压愈发低沉。


    「哼，我看你年纪小，就不把你这些话放在心上。」


    「你方才说我有本事就一对一，那好。」


    「我要和你单挑。」


    「你敢不敢？」


    猴脸男子狞笑出声，他死死地盯着萧策，眼中掠过几分算计。


    但少年终究是少年，萧策被这么一激，竟然真准备答应。


    他上前一步，道：「有何不敢的？」


    「不就是个金丹初期的，我还怕你？」


    萧策高声道。


    猴脸男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你来！」


    躲在草丛中的云栀终于忍耐不下，她起身抬手，将肩上的秋水剑甩出去——


    明明是筑基之资，她的剑势竟胜过那金丹期的猴嘴男人！


    「噗呲！」


    凛冽的灵剑穿破枝叶，直直插进男人左肩。


    猴脸男子吃痛，他捂着伤口转身，那肩上的灵剑像是通了灵智一般，它在男子的伤口中狠狠搅动一番，随即自动拔出，顺着原来的方向飞了回去！


    「是谁！谁在此处偷袭我？」


    云栀挑开旁边的枝桠，落落大方地站了出来。


    「是我。」


    「我来是想说，你还不配与我几位师兄比试。」


    「若你真的想挑战我家师兄，麻烦您……先过我这关。」


    少女笑得一脸纯净。


    还在暗处的秦依依回想着云栀方才的动作，眼底划过一丝愕然。


    她是怎么瞧出那男人的发力点在左手的？


    自己还没提醒呢，她就先上了！


    秦依依抬手拍向自己的脑门。


    不得不说，云栀师妹真的好帅啊。


    第229章 单挑？群殴


    尖嘴猴腮的男子转过身，他眯起眼，看着身披月色的娇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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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


    「小丫头，你的语气是不是太大了点？」


    男子嗤笑出声，谁料动作太大，他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一滴冷汗便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肩上的伤口被扯动，男子盯着云栀的面容，眸中生出几分冷意。


    云栀丝毫不怯，她慢条斯理地拭去秋水剑上的腥红血液，淡声道：


    「你就说比不比吧。」


    猴脸男子被云栀轻飘飘的语气激怒，他的目光落在云栀的脸上，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比！」


    「若你等下被驱逐出境，你可不要哭啊。」


    云栀抬眼：「前辈这话还是收回去吧，结果未出，谁哭谁笑，都只是个未知数。」


    云栀弯了弯眼眸，她转头望向周围二十几张陌生面孔，唇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各位前辈，既然这位前辈说了要单挑，你们不妨歇息片刻。」


    「比试终归只是比试，咱们天下剑修是一家人，若因为这些积分伤了和气，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那些被煽动过来助阵的修士一听，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云栀观其反应，心中多了几分瞭然。


    她扫转头望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位青年，温声询问：「这位师兄，我瞧您几位衣着干净，目光朗朗，也不像是那种阴险毒辣的小人，不如咱们今日各让一步，你们先去休息，等事情有个了结了，你们再过来，如何？」


    大抵是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语气又极为温柔妥帖。


    厮杀了几十日的青年心念一动，他转头望向同宗道友，手中的剑竟有回收之势。


    云栀唇角的笑容加深，她瞥见旁人眼中的疑虑，道：


    「你们放心，我们问剑宗弟子向来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偷偷熘走。」


    瞧着这青年的反应，云栀也能猜出几分。


    这二十几个人当中，有一大半是被连哄带骗拉过来的。


    想必是那猴脸男子和他们许诺，若能得到积分，便分他们一半。


    不然，这些人绝对不会如此好煳弄。


    旁边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尖嘴猴腮的男子也等不及，他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随即得意一笑：


    「你们先去休息吧，有我的照看，这些人定然跑不了！」


    这一堆人中，除了那个小白脸沈怀州是个金丹，其他都是不值一提的小筑基。


    金丹打筑基，那不是......


    猴脸男人狞笑。


    那些青年面带疑虑的退了下去。


    猴脸男人面露得意，他压下眼底的笑意，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云栀。


    「小丫头，你说，你想怎么死？」


    见周围的人散去，云栀收起秋光，取出昆吾，道：「随便。」


    她移开目光，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夜色浓重，两人的视线依旧顺利交汇。


    云栀朝沈怀州递了个眼神，她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挑眉道：


    「前辈有哪些招数尽管使出。」


    「我云栀与你奉陪到底。」


    猴脸男人瞧着云栀这副淡定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沉下目光，掌心运起一团红色的灵力，悉数注进灵剑中。


    「哼，那你便瞧好了！」


    他步伐变化，身形如鬼魅般散开，重重叠影交汇，叫远处的人都看花了眼。


    「嘶，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太大了点。」


    「筑基六层单挑金丹，那不是找虐吗？」


    「我倒不觉得，那位师妹能上积分榜，定然也有过人之处。」


    「你们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认定她很弱。」


    靠在树上休息的几人讨论地热烈。


    有一青年靠在树边，他望着被残影包围的淡定少女，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为何？你看那小妹妹生得如此娇弱，怎么会是那猴子的对手啊。」


    弟子甲发出感慨，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北域里，就他们那个敛秋宗最狡诈。」


    弟子乙不明所以：「可是既然狡诈，咱们为何还要与他合作？」


    弟子甲抬手敲他的脑袋：「你笨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没看见东南两域都抱团了吗？西域那边的傢伙又习惯单打独斗，不爱搭理咱们。」


    「咱们北域剑宗不就得一起合作吗？」


    「不过啊，咱们北域剑宗今天倒是少了一批人，我今天看了许久，愣是没瞧见那修阳越氏的弟子，以往越斯阳不是得意的很吗？」


    「跟个花孔雀似的。」


    弟子甲还不知道修阳越氏已经被全员淘汰，他扯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


    「傅行，你还没说完呢，你为何觉得那姑娘能打得过那猴子？」


    弟子甲疑惑道。


    傅行道：「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先前你没瞧见那个小女孩的剑势吗？她确实只有筑基六层，但是又不止筑基六层。」


    「从前师尊常说，这世间的修真者，并不是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嗯...举个例子，你觉得你筑基六层能打的过筑基六层时期的我吗？」


    弟子甲一愣，他挠了挠头，结巴道：「诶，你怎么拿我和你举例子。」


    「不过吧，我确实打不过你。」


    「再说了，现在你都筑基圆满了，我更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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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行道：


    「那不就成了？筑基金丹，只是个人修为的衡量标准，不是你与我、乃至普罗大众的衡量标准，有些人天赋高底子好，老天赏饭吃，做任何事都如有神助。」


    「有些人的金丹脆得跟酥饼一样...如此就算了，还运气差。」


    傅行站直。


    弟子甲有些不解：「傅行，你不会是在内涵那人吧？」


    弟子乙道：「内涵也没什么关系啦，咱们与他只是虚假的合作关系。」


    「要我说，如果那问剑宗的弟子能与我们合作，带着我们一起赚积分，其实我也能帮问剑宗打猴子的。」


    弟子乙说得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影。


    弟子甲抬起头，正想怼他。


    却没想到刚看过去，就瞧见一个倒挂的人影。


    月色朦胧，一只素白的手伸了出来，落在弟子乙身上。


    她拍了拍弟子乙的肩膀，轻声问道：


    「这位道友，你说的那些可是真的？」


    弟子甲被吓得唇色苍白，他连连后退了几步，高声嚎道：「鬼啊！」


    「什么鬼不鬼的啊，大惊小怪。」


    「你就这点胆量？」


    被拍了肩膀的弟子乙一无所知，他揉了揉肩，转头道：


    「当然可以，道友，你难道是问剑宗的？」


    他抬眼看向说话的女子，然而一转头，正好瞧见一张倒过来的面孔。


    她长发垂下，五官被月色衬得有些苍白。


    弟子乙没来得及尖叫，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秦依依从树上跳下来，她拍了拍手，嘀咕道：


    「哪个宗门的，胆子这么小。」


    「不是说合作吗？吓晕了还怎么合作。」


    秦依依转身，刚好撞到一堵肉墙，她痛唿出声，道：「什么人啊，胸口咋怎么硬。」


    秦依依抬头，只瞧见青年流畅的下颌线，以及被颳得十分干净，只留着一点点青色的下巴。


    「道友你好，你可以与我合作。」


    「我是傅行，来自北域的惊鸿剑宗。」


    秦依依抬头道：「你好，幸会。」


    「请问这边怎么合作？你们想要灵石还是积分？」


    傅行一噎。


    他艰难地转过身，抬手指向那大混战的地方。


    「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那位小师妹？」


    秦依依淡定挥手：「我家师妹心有成算才会出手。」


    「再说了，你们的人退了，我们的又没退。」


    「隔这么远，灰尘又这么大，谁知道是单挑还是群殴啊。」


    傅行傻眼。


    他四处扫视一眼，果真没在休息的人群当中瞧见问剑宗弟子的身影。


    不是...难道他被那小师妹的甜言蜜语哄骗了？


    秦依依看着傅行惊愕的表情，好心解释道：


    「你别误会啊，这只是战术。」


    「我家那些师弟师妹，平时还是很正直的。」


    傅行的眼神逐渐复杂。


    第230章 吃瓜


    出门在外几十日，问剑宗小队早培养出了极大的默契。


    秦依依取出藏在芥子囊的饴糖味瓜子，坐在前面津津有味地磕了起来。


    说起来，秦依依之前还担心云栀，可是在听完云栀扯得那些鬼话，以及看到她与沈怀州的眼神交流后，秦依依彻底放心了。


    沈怀州是个稳妥的。


    云栀又是有点冒进的。


    而萧策顾明驰等人，都是不可控的。


    那尖嘴猴腮男，应该也没什么好下场。


    秦依依磕瓜子磕得嘎嘣响，连晕厥过去的两人都被吵了起来。


    他们睏倦地爬起来，等瞧见秦依依的身影后，一个没忍住，又嚎了一嗓子。


    「哟，你们醒了啊？」


    「来，磕点瓜子。」


    平地处的灰尘少了些许，秦依依将那袋瓜子塞到两人手中，然后背着上剑，熘达似的走到前线。


    「傅行，那位道友是谁啊？」


    弟子甲终于清醒过来，他抓起一颗瓜子塞进嘴里，正想说话，却被舌尖的甜味惊艷。


    「这瓜子！竟然有饴糖味！」


    「不止有饴糖味，还有梅子味！」


    傅行看着弟子甲一脸惊艷的模样，解答道：「那是问剑宗的道友，秦依依。」


    「按资歷来说，咱们都得喊她一声师姐。」


    弟子甲将之前的恐惧抛之脑后，他仰头望着傅行，道：「那唤一声师姐，日后会有饴糖瓜子吃吗？」


    傅行：「.......」


    「我不知晓，我只是那瓜子是她从问剑宗带的。」


    弟子甲：「问剑宗连解馋的小零嘴都做得如此美味吗？」


    「傅行，咱们要不要回去和掌门说说，让他去与问剑宗建交啊。」


    「我记得咱们掌门以前也是东域的，若他现在回去，人家肯定也愿意给这个面子吧？」


    傅行抬手敲了他一下。


    「你先和人家的弟子建好关系再说。」


    弟子甲吃痛，他捂住脑袋，喃喃道：「哎呀，他们现在不是没空吗？再说了，咱们前面还围了他们，还没过一日就说要和他们交朋友，似乎也不太厚道。」


    「而且，就为了一袋瓜子......」


    弟子甲有些肉疼。


    「对了，那小师妹和猴子打完了吗？是猴子赢了还是小师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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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甲倒是记得云栀那声甜甜的前辈。


    说实话，他们剑宗一个姑娘都没有。


    被那样一个软软甜甜的小妹妹喊前辈，真的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若那小姑娘被猴子打伤了，他倒真有些捨不得。


    傅行瞧着同门的模样，不免有些汗颜。


    他转眼看向那浓尘滚滚的地方，嘆气道：「你们自己看吧。」


    弟子甲眯起眼，顺着傅行指的方向看过去。


    夜里光线暗，他只瞧见了浑浊的灰尘，以及一个弹来弹去的黑球。


    那黑球一下子落在地上，一下子悬在半空中。


    偶有层层金光破尘而出，照亮一旁的草木。


    弟子甲揉了揉眼。


    「啥玩意啊，那怎么有个球啊？」


    弟子乙嗑着瓜子，凑热闹似的看过去：「哪呢哪呢？」


    他看得时机正巧，这会黑球弹到最高处，几道颜色各异的光芒交缠，弟子乙差点以为自己瞧见了彩虹。


    他吐出瓜子皮，眯起眼认真一瞧，恍然大悟道：「你瞎啊，那怎么能是球啊？」


    「那是那谁的脑袋啊！」


    「你看，你看，那尖嘴猴腮的，谁还能丑成他那样啊。」


    傅行捂住脸。


    旁边休息的各宗弟子已经靠了过来，他们拉着傅行，叽叽喳喳地问道：


    「傅行，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啊？」


    「我看猴子好像有点撑不住啊。」


    「真的是那小姑娘在和他单挑吗？我怎么感觉他就要去了呢？」


    傅行嵴背绷紧。


    他望着北域道友热情的面庞，镇定道：


    「应该是你们的错觉。」


    「他向来稳妥，不会吃亏，你们要担心也是担心那问剑宗的小师妹。」


    「避免节外生枝，咱们还是在此处歇息吧。」


    众修士点头：「也是，傅行这小孩正直，行了，我们就听你的啊。」


    傅行颔首：「嗯！」


    他们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散去。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弟子甲看着傅行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不免有些诧异：


    「傅行，你以前不是不撒谎吗？」


    傅行压低声音：


    「没办法，那位秦道友，给的有点多了。」


    弟子甲：「！」


    傅行面不改色地比了个数字：「她说给一千万灵石，让我帮她们策反。」


    第231章 策反成功


    策反......


    「傅行，你什么时候是这种人了？」


    弟子甲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托着下巴努力回想，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


    傅行抱着长剑，正色道：


    「一千万灵石，够咱们宗门花两三年了。」


    弟子甲恍然大悟。


    好像也是哦。


    他们惊鸿剑宗已经穷了好多年了。


    「好吧，这么一说，确实很合理。」


    弟子甲倒也没纠结，他沉默了片刻，又转过头去看混战的地方。


    月影沉沉，不远处的动静忽然停了。


    弟子甲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傅行，你看前面。」


    一切尘埃落定，弟子甲看了看站在中间淡定擦剑的少女，又低下头看着云栀脚下那位奄奄一息的男子。


    「哇趣。」


    「那个小师妹到底怎么打的？」


    弟子甲往前凑了半步，他眯起眼，隐约瞧见男子那颗肿胀的脑袋。


    旁边的同伴被吸引过去，他看着这一副画面，不免陷入了自我怀疑。


    「所以....咱们刚刚看到的其实不是球，而是他的脑袋。」


    傅行托着下巴，微微点头：「嗯，我发现了。」


    他的视线落到一旁闲散的青衫女子，眸光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那女子完全察觉不到傅行的视线。


    她紧张地将云栀牵到自己身旁，拉着她好好检查了一番，等确认云栀完好无损时，她才松了口气，温声道：


    「还好无事。」


    「我当时还怕这人欺负你呢。」


    云栀抬头，冲着秦依依俏皮地眨了眨眼，小声道：


    「师姐，我不会让人家白白欺负我的。」


    「就算是受委屈了，我也会及时讨回来的。」


    云栀语气可爱，秦依依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上官遥她们呢，去哪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云栀，她将地上的传送符碎片捡起，然后运起一道灵力，将其化为齑粉。


    「为了配合我，他们刚刚趁乱先走了。」


    「师姐，方才你在那边看，能发现三师兄他们的人影吗？」


    为了混淆视线，云栀还悄悄捏碎了一个烟雾石。


    秦依依挑眉，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男子，故作不知：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刚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吗？」


    「呀，这位道友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师妹，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这也太狠心了吧！」


    「你瞧瞧，刚刚还尖嘴猴腮的，这会都肿成猪头了。」


    秦依依表面哀痛，心中却在为云栀叫好。


    此时此刻，那些站在远处休息的修士也慢慢围过来。


    云栀看着围过来的人群，心道不好。


    她刚想拉着秦依依的手准备跑路，还未转身，就被身后的来人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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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友请留步！」


    「别走别走，我还有事想问你！」


    云栀一头雾水。


    她转过身，眼中升起一丝警惕：「你们想干嘛？」


    「他单挑输了，你们难不成还要拦我？」


    走在最前面的蓝衣修士讨好一笑，道：「没有，没有。」


    「你别害怕，我们也没有恶意。」


    云栀一听，秀气的眉轻轻挑起，她勾唇一笑，朗声问道：「既然你们没有恶意，之前为何要拦我们问剑宗的弟子？」


    蓝衣修士闻言一顿，有些尴尬道：「都是误会，误会。」


    「我们当时只是被这歹人矇骗了！」


    「这一切，都怪他王义！」


    蓝衣修士指向肿成猪头的男子，忿忿不平道。


    「小道友，我说真的，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现在过来，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和你交个朋友。」


    云栀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抛开她的身份不说，这个小姑娘才十几岁就能使出这样的剑势，将来必成大器。


    再者，那惊鸿剑宗的弟子方才就已经与问剑宗的师姐示好，如若他们再不做出努力，将可能就要错失这个与未来大能结交的机会了。


    蓝衣修士一边赔笑，一边厚着脸皮拿出自己的通讯玉牌，他将玉牌递给云栀，道：


    「小道友，方便的话，咱们交换个通讯方式。」


    「若是你日后遇难，我们肯定会前来相助！」


    大抵是太过激动，他一个没注意，竟然踩中了王义受伤的肩膀。


    好不容易癒合的伤口再度裂开，黏腻的鲜血渗透出来，将背后的衣衫打湿了一大片。


    蓝衣修士抱歉收脚，却不想又扯动了王义的衣角。


    「疼！疼！」


    王义疼得面部扭曲，他艰难地瞪了一眼蓝衣修士，弱弱道：


    「你...你救我。」


    「你我都是北域修士，你要救我.......」


    「方才他们问剑宗的欺负我.....」


    「你要帮我报仇。」


    王义说着说着，浑浊的眼中竟然闪烁出几分泪光。


    蓝衣修士一听，连忙撇清关系：「什么东西，你说什么呢？」


    「你我都来自北域是不假，但咱们非亲非故，你为何非要逼我救你？」


    「我告诉你，你这样是不对的，用现在通讯玉牌上流行的词来说，你这就是道德绑架！」


    「而且，你怎么能说人家欺负你呢，是你要去单挑的，我们想拦都拦不住，如今你受了欺负，反而还要我们给你擦屁股，我告诉你，不可能！」


    蓝衣修士越说越激动，他看着王义的模样，牙一咬，心一横，索性道出压在心中许久的怨气：


    「王义，咱们本来就只是老乡罢了，之前帮你，也是因为你时常拿你那金丹期的修为欺压我们宗门的弟子，所以才会答应。」


    「若不是为了保护我那些可怜的师弟师妹，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以多欺少的事情！」


    蓝衣修士振振有词。


    云栀听着他的话，默默地移开了眼。


    不是，她就是打了个架，怎么这些修士的言论风向都变了。


    云栀抬眼看向秦依依。


    后者像是心虚，云栀的视线一来，她便移开了眼。


    不对劲。


    真的有些不对劲。


    见秦依依目光躲闪，云栀压下心中的疑惑，她接过蓝衣修士的玉牌，注入灵气，留下自己的印记。


    蓝衣修士瞧见云栀的动作，顿时有些欣喜：「小道友，你记住，我是北域千刃剑冢的夏回春，将来若是有时间，记得来我们宗门游玩~」


    云栀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前辈如此友好，将来抢他们积分的时候，岂不是不太好下手？


    云栀颇为犹豫。


    蓝衣修士许是瞧出了云栀的拘谨，他走到一半，又转身返回，补充道：


    「你放心，这是试炼赛，到时候若你们胜利，我们也愿赌服输，绝对不会怪罪问剑宗道友半分。」


    「还望你们不要将我们之前的冒犯放在心上，出门在外，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蓝衣修士一一交代完，便喜滋滋地打道回府。


    身后的那些修士瞧见蓝衣修士方才的行为，不免凑了过来，纷纷效仿：


    「小道友，我也是北域的，咱们认识一下行吗？」


    云栀被这一场面惊住，她尴尬的点头，然后手忙脚乱地输入印记。


    得到云栀通讯方式的修士沾沾自喜地转过身，他们瞧见傅行几人，心中的喜悦更甚。


    「傅行，多亏你提醒了我们。」


    「谢谢你啊，若我们将来与问剑宗结交，定要邀请你上门喝一杯！」


    傅行三人站在原地尬笑。


    虽然但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些人反应这么快。


    夜色渐深。


    傅行抬眼，刚好瞧见青衫女子投来的赞许目光。


    「行呀，一千万灵石没白花，谢谢你啊，傅道友。」


    一道秘音传入耳中，傅行一僵，回道：「无妨，我也没帮什么忙。」


    「真的假的，既然没帮什么忙，你能不能把那一千万灵石还我。」


    傅行愣住。


    人群散去，傅行看向身姿窈窕的青衫女子。


    他喉结滚动，正想回復什么，旁边的小姑娘便抬起头，不可置信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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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姐，原来这些人是你花钱买来的？」


    「一千万灵石！咱们拿这钱干什么不好！」


    「不是您教我稳重的吗？！」


    秦依依尴尬一笑，弱弱道：「我这不是...一时被沖昏了头嘛.....」


    「而且，这也不是花钱买来的，他们是真心认可你的实力，真心认可问剑宗的。」


    云栀危险地眯起眼：「师姐，您说清楚。」


    「您被什么沖昏了头脑？」


    第232章 宿命（修）


    秦依依打着哈哈，将话题绕开：「这都不重要。」


    「我只是想缓和一下咱们两个地方的气氛。」


    「再说了，师姐上次还有一句话忘记教你呢。」


    秦依依揽过云栀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我之前不是怕那些人后面又为难咱们嘛，毕竟咱们几个能保护好自己，那咱们宗门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你想想，若是这些人欺负了问剑宗别的弟子，那又该如何。」


    云栀小声道：「可是一千万灵石，真的很多了。」


    「师姐，咱们有钱不能这么用，大师姐说了，钱要花在刀刃上。」


    「而且，我总觉得您像是被那位北域师兄迷惑了。」


    秦依依皱眉：「你觉得你师姐我像这种人吗？」


    云栀十分认真的回答：「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


    「就说白日，你压根懒得分半个眼神给那些男修士，不说赵师兄，今日那个还算好看的越氏弟子在你面前口出狂言，你也都是理都不理。」


    「您不是说，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吗？」


    云栀细细剖析一遍，还是觉得秦依依有些反常。


    「好了，打住，打住，咱们不说了。」


    秦依依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一抹笑，给云栀施了个小小的禁言术。


    云栀被迫闭嘴，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秦依依单手扛起，一熘烟地逃走。


    半个时辰后。


    跌跌撞撞的秦依依和沈怀州一行人顺利会合。


    她将云栀一把放下，然后解开禁言术，脚底抹油，再次开熘。


    萧策看着秦依依仓惶的背影，忍不住出声：「秦师姐，你去何处？」


    秦依依头也没回：「寅时未到，我去抢点积分！」


    萧策一头雾水，他转头看向自己师妹，好奇道：「栀栀，你秦师姐犯事了吗？她怎么熘得这么快？」


    云栀长嘆一声气，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掏出弟子令，递给萧策。


    「这里面有我们今日得来的积分，四师兄你拿去分吧。」


    上官遥对这些没太多兴趣，比起积分，她还是更关注云栀。


    「栀栀，怎么了，你小声告诉我。」


    云栀坐到树下，她支着下巴，怅然道：「也没什么。」


    「我就是觉得，秦师姐日后可能要歷劫了。」


    秦依依结丹之后，便修炼了无情道。


    无情道大忌，便是动情。


    云栀向来机灵，她瞧着秦依依那惊慌的动作，心中便有所明了。


    一般来说，最开始的小反常都只是在为以后做铺垫。


    在她的梦里，阿娘也是从小反常开始，然后慢慢沦陷的。


    上官遥看着云栀纠结的小表情，一时竟乐了：「什么劫难能让你这么担忧？」


    云栀嘆气：「情劫啊。」


    上官遥笑了：「你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日后的自己。」


    云栀放下手，不解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上官遥笑而不答。


    她抬手点了点云栀的鼻尖，道：「你先别问。」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云栀小脸皱成一团，表示不解。


    「有何不解？」上官遥轻笑，「情意本难料，你看这世间，又有几个人是能逃得过的？」


    「有些东西，就是宿命。」


    「而宿命，是无法避免的。」


    其实除去宿命，还有许多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


    譬如一些微妙的阴差阳错，譬如一些难以言喻且无法自控的吸引力。


    上官遥无法将这些解释得太过清楚。


    但是，她总觉得，云栀将来的情路是不同寻常的。


    秋风渐起，夜里也多了几分凉意。


    云栀仰头看着被乌云遮去了一大半的月亮，心中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夜晚。


    秦师姐奇怪，遥遥师姐也奇怪。


    云栀苦恼的支着下巴，却未瞧见落座在侧的少年。


    「在想什么？」


    少年兀然开口，吓了云栀一大跳。


    她发觉少年的身份，心又落了下来。


    周围虫鸣阵阵，偶尔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


    云栀望着少年眼眸中的光彩，心跳不觉漏了半拍。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轻声道：


    「我在想，什么是情。」


    「我听遥遥师姐说，情意难料。」


    「三师兄，你说这世间的人难道都逃不开这两个字吗？」


    沈怀州望了她一眼，一双潋滟的眸中掠过几许幽深。


    他收回眼神，抬眼望天上半遮的明月，低声道：


    「难说。」


    「我只期盼，你在苍穹楼的两三年里，不要忘了我。」


    少年声音压得极低，风一吹便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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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没听清，她凑近几分，眼眸中升一丝浓浓的求知慾:


    「师兄，你方才说了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沈怀州喉结一滚，他别开眼，轻声道:「无碍。」


    他胡乱的揉了揉云栀的头髮。


    云栀哎呦一声，抱怨道:「别揉啦，头髮要乱了。」


    「师兄又不给我挽头髮。」


    沈怀州笑了:「谁说的？」


    「再揉一下，等会我给你挽。」


    云栀眨了眨眼:「真的假的？」


    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一双茶色的眼眸认真地盯着沈怀州:


    「三师兄，你莫要哄骗我。」


    沈怀州敛下眼眸，唇边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嗯。」


    「骗谁都不骗你。」


    云栀抬眼，竟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


    她从没见过沈怀州笑得这么开心。


    这是头一次。


    也只有这一刻，他那些清冷稳重，亦或是慵懒轻慢都悉数隐去。


    他像个真正的少年。


    轻松，明朗，又带着几分不染尘俗的稚气。


    他好像……真的很开心。


    第233章 时机


    第一夜过去，云栀等人的积分翻了数倍。


    翌日清晨，天刚擦亮，那些积分清零的修士便齐齐被驱逐了出去。


    决赛的人数锐减，各宗门长老看着积分榜上刷新的积分总数，不免摇头嘆息。


    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自家宗门的弟子怎么连个前二十都挤不进？


    坐在前排的范觅脸色铁青，他看着积分榜上暗掉的十几个名字，拳头慢慢握紧。


    「修阳剑宗昨晚淘汰了十几人？」


    「我记得范长老之前不是说修阳剑宗表现不错吗？」


    申长老凑过来，故意提高音量。


    范觅睨了他一眼，半晌没说话。


    「申长老，你是不知道今年的竞争有多激烈啊，光是那问剑宗的弟子就占了一半的名额，你看，就那积分榜上，有几个是咱们这种小宗门的？」


    「也不知道问剑宗今年到底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势头竟然这么勐。」


    一侧的青衫长老搭话，申长老笑道：「这是正常的，问剑宗这两年考核抓的严，再说那弟子也努力。」


    申长老此话一出，青衫长老的眼底便浮出一丝艷羡：


    「你这么了解，看来你们万丈宗也是如此吧？」


    「说起来，万丈宗以前不声不响的，今年的成绩倒是很不错，我看那积分榜前十，有三个是你们宗门的。」


    「诶，那个赵家澜是不是你们万丈宗今年最有潜力的孩子？我看他年纪小小，表现倒是不错，除了修为有点低，其余都很不错嘛。」


    申长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鬍子，道：


    「那都是沾了问剑宗的光，我们离得近，常常会去问剑宗学习，而两家的弟子平日里也是互帮互助。」


    青衫长老道：「唉，还是你们离得近的好啊，不像我们，好几年都没去过了。」


    「我听闻现在的宗门是姜平在当家，那青玄长老现在又是在作甚？」


    申长老被这话问住，他侧过头看向一脸淡定的柳茵茵。


    后者只是轻抿了口茶，然后抬起眼，笑道：「青玄长老自然是在教导弟子。」


    「您不是瞧见了吗？那积分榜上十个里面，有四个是青玄长老的弟子。」


    青衫长老扬眉，眼底似有惊讶划过：


    「我在此处待了数日，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茵茵，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柳茵茵笑道：「不是我没说呀，是您之前离太远。」


    「而且过去十几届，您好像也没有要与我们交流的意思，我以为您不关注。」


    「再说了，这些成绩都是弟子们亲手得来的，我们做师父的，总不能拿着她们来炫耀。」


    柳茵茵放下茶杯。


    那青衫长老被这么一说，老脸有些红。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咳嗽了两声，打着哈哈便绕开了话题。


    申长老见状，不免凑了过来：「柳长老，您方才那话说得是真不错啊。」


    青衫长老是北域某家剑宗的长老，当初问剑宗受到重创，姜平几人曾去寻过青衫长老的帮助，但当时那位长老闭门不见，直言问剑宗将来没有好前途。


    那时的柳茵茵和姜平等人甚是年少，就连申长老都还是个筑基圆满的毛头小子。


    时过境迁，后来大家都没想到，当初岌岌可危的问剑宗竟然被那一群年轻的修士撑起来了。


    不仅撑起来了，如今东南两域，有许多发展不错的小宗门都是问剑宗弟子出去开创的。


    而那青衫长老所在的老牌宗门，近年反而走了下坡路。


    他们抱团发展，却怎么也无法盖过问剑宗的风头。


    申长老一路走来，也算是看过许多风风雨雨。


    见柳茵茵沉默，他也转过来，乐呵呵地看着转播。


    **


    苍穹楼。


    一只漂亮的蓝羽蝶在楼前的花丛中穿行，一楼长廊，披着雪色长衫的女子採集着花蕊上的露珠，她手持一只白净的玉瓶，指尖微颤，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花瓣滚落。


    蓝羽蝶扑闪着漂亮的蝶翅，在旁边兴奋的道：


    「扶鸢姐姐，您今天要给我熬花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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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灵鸢花上的花露配上花瓣一起熬，味道是再好不过了。」


    蓝羽蝶十分开心。


    它兴奋地落在扶鸢白皙的手背上，而后者只是将它弹开，温声道：


    「这不是给你的。」


    「如今也算是入秋，我要赶在最后一期灵鸢花凋落前收集花露。」


    蓝羽蝶扑闪的翅膀一顿：「可是...扶鸢姐姐以前的花露都会留给我。」


    「扶鸢姐姐是有新的蓝羽蝶了吗？」


    蓝羽蝶落寞开口。


    扶鸢收完最后一滴花露，起身站直：「当然没有。」


    「这是给云栀留的。」


    「日后有用处。」


    蓝羽蝶好奇：「云栀道友也喝花露吗？我之前怎么没听她说？」


    扶鸢含笑：「你以为谁都是你。」


    「眼下还不能告诉你。」


    「你再等上二十日，等云栀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蓝羽蝶的触角耷拉下来：「好吧。」


    「只不过，云栀道友为何要那么久才回来，再过五日便是中秋了，她不来和我们一起过吗？」


    蓝羽蝶这么一说，扶鸢倒是被提醒了。


    她将玉瓶收起，清秀恬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今年她恐怕要在秘境中过了。」


    「我还想做些饼子给她吃。」


    「眼下元端秘境关闭，秘境能自由离开的最早时间为开放的第二十五日。」


    「还有二十多日...再过二十日——」


    扶鸢皱眉。


    她低低的道了声不好。


    然后嘆息一声。


    蓝羽蝶也跟着嘆气：「那云栀道友吃不成糕饼了，扶鸢姐姐，您要不要做给我吃？」


    小蝴蝶开始卖乖。


    扶鸢像是没听到一般，她转过身，走到室内。


    蓝羽蝶一头雾水地飞过去，然而还没进门，里面的木门骤然合上。


    「砰！」


    蓝羽蝶的翅膀差点被夹断。


    它委屈巴巴地在门外盘旋，嘴里还不忘念叨：「扶鸢姐姐不喜欢我了，我要去找栀栀。」


    扶鸢没空安慰它。


    隔着木门，蓝羽蝶听到一阵叮咚的响声。


    紧接着，温柔的声音便从中传来。


    「你去找只幻蝶，让她告诉云栀尽量在二十日内回来。」


    「一定要告诉她，不能错过最好的时机。」


    蓝羽蝶愣住。


    二十天后，是什么日子？


    而且，若想让云栀在开放日期前出来，除非让她刷到满分。


    不然，那不是得让别人淘汰她？


    只不过，它在秘境生活了这么久，还没见到一个能刷到满分的。


    唉...看来，云栀道友的努力都要打水漂了。


    蓝羽蝶唉声嘆气地飞出去传话。


    天边日光耀眼，蓝羽蝶没有想到，后来的云栀真的达到了它的认知极限。


    第234章 过分


    剑修试炼赛的积分满分为五千。


    接收到幻蝶的消息时，云栀手中的积分堪堪突破一千五。


    日光熹微，坐在树上的少女看着幻蝶化成细碎的光影，潋滟的茶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要在二十日内出去，她要么被人淘汰，要么将积分刷到最顶端。


    但是剑修试炼赛又规定同门不许自相残害，若是她自愿淘汰，手中的积分也会落入其他宗门。


    若是刷到五千分...那么这剩下的日子里，她必须没日没夜的去杀妖兽，亦或是去发掘宝物。


    但是，昨日的藏宝图发放后，一夜之间，上面的光点几乎少了一半。


    除了那些危险领域，那些容易发掘的宝物都被其他参赛弟子夺走。


    云栀拿着弟子令，将今早发放的积分榜细细看了一遍。


    经过昨晚的激烈淘汰，眼下的试炼赛还剩百余人。


    有点忧愁。


    云栀靠在树上，她抬眼望着头顶繁茂的枝叶，纤细的手指一遍一遍地摩挲着掌心的弟子令。


    「栀栀，栀栀！」


    不远处，溪水潺潺。


    少年少女欢快的笑声传来，云栀低下头，刚好瞧见树下的上官遥。


    她今天换了一身藕荷色的轻薄衣衫，一头乌髮被同色系丝带绑成柔顺漂亮的辫子。


    云栀垂眸，刚好瞧见上官遥发梢的微小花朵。


    那花朵蓝的发紫，形状却尤为漂亮。


    见上官遥心情颇佳，云栀手撑枝干，利落翻下。


    「师姐找我何事？」


    云栀温声笑道。


    上官遥见云栀皱眉，热情地挽过她的手。


    「我方才和顾明驰他们捉了些新鲜的鱼虾，你要不要尝一点？」


    筑基修士本可辟谷，但是上官遥她们都闲不住。


    有时觉得口中无味，可能会吃点甜味的辟谷丹。


    但时间久了，总还是想尝一些人间烟火气。


    只不过云栀现在兴致缺缺，她侧过脸，望了一眼前方波光粼粼的溪流，摇头拒绝道：


    「我不用了。」


    上官遥注意到云栀眉间的恹恹之色，她凑近过来，小声询问：「你怎么了？可是昨天夜里没休息好？」


    「对了，我刚刚瞧见一只幻蝶飞过来了，可是扶鸢前辈传话了？」


    上官遥一猜即中。


    云栀白嫩的脸皱成一团，她仰头看天，嘆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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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有点纠结。」


    「对了，师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上官遥本想安慰云栀，可她话题转得太快，关系的话说到一半，又被上官遥咽了回去。


    她拿出自己的通讯玉牌，喃喃道：「你等等啊，我帮你看看。」


    「我记得进来的时候是下旬，这么一算...今天应该是八月十一了吧。」


    「怪不得最近凉了许多。」


    上官遥嘀咕道，她似乎想到什么，又侧过脸，看向云栀：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到时候咱们要不要一起庆祝一下？」


    中秋。


    云栀一顿。


    果然，在这里厮杀太久，自己连日子都忘了。


    再过二十日，刚好九月初一。


    九月初一，是阿娘的诞辰。


    「我知道了！」


    稀疏的日影下，换了一身衣裙的少女拍了拍上官遥的肩膀，粲然笑道：「遥遥师姐，多谢提醒。」


    少女说完，便催动剑诀，御剑离去。


    上官遥望着云栀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栀栀，你去作甚！」


    「你怎么一个人走呢！」


    隔着遥远的距离，上官遥看见云栀潇洒地挥手：「师姐，我去刷积分。」


    「晚点再联繫！」


    「诶！」上官遥急急地追出去。


    站在溪边的萧策抬眼，他眼睁睁的看着云栀飞远，喃喃道：「不是，不就是刷积分吗？为何栀栀如此着急？」


    萧策看向顾明驰，顾明驰望向沈怀州。


    「三师兄，你知道吗？」


    沈怀州摇头。


    他眼眸低垂，长而密的睫羽遮去他眼底的神色，萧策望着他的表情，连唿吸的频率都压低了许多。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


    「她想去便去。」


    沈怀州说完，如玉雕就的手便取出长剑。


    萧策傻了眼：「三师兄，栀栀去了，你难道不去吗？」


    沈怀州难得抬眼，他定定地望了一眼萧策，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去。」


    萧策汗颜：「你方才说那么淡定，我还以为你不去呢。」


    「既然如此，咱们也收拾一下。」


    萧策刚准备收拾东西，少年淡定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


    「你们不是还有事吗？既然捕了鱼虾，那便吃了再走。」


    萧策站直身：「也行。」


    他抬起头，似乎想再说点什么，眼前的清朗少年便跃上灵剑，乘风而去。


    萧策愣住：「不对，不是说吃了再走吗？」


    顾明驰瞧着沈怀州远去的身影，嘆气道：「三师兄的意思是，咱们吃了再走。」


    「他先行一步。」


    萧策：「.......」


    为何受伤的总是他？」


    三师兄真的是太过分了！


    第235章 奉陪到底


    沈怀州追上云栀时，她已经打起了妖兽。


    元端西北背阴，此处生有无数低阶妖兽，沈怀州望着那密密麻麻，勾连在一起的千足妖兽，后颈处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早便面对这些东西，她的心未免也太强大了些。


    沈怀州腹诽一句，还是加入了云栀的战斗。


    云栀正除得开心，眼下身旁多了一人，她竟然也没发现。


    久违的播报再度响起。


    云栀听见小幻蝶的碎碎念——


    「问剑宗云栀斩杀筑基一层妖兽，获一分。」


    「云栀斩杀筑基四层妖兽，获四分。」


    「沈怀州斩杀筑基五层妖兽，获五分。」


    突兀的沈怀州三字惊得云栀一震，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惊诧地看向旁边清冷如神祇的少年。


    「三师兄，您怎么来了？」


    没记错的话，她方才也没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向啊。


    云栀愣神，那千足兽便扑了过来。


    云栀一慌，本能的伸手去挡，然而沈怀州的惊春剑却快她一步。


    他斩下前方突兀可怕的千足兽，伸手将云栀拉到自己身后。


    日光浅浅，少年身上的清雅香气钻进鼻尖。


    混杂着一点花香的松雪气息让云栀清醒了几分，她慌忙地挣开沈怀州的手，小声道：


    「师兄，您怎么能找到我？」


    沈怀州一面护他，一面斩兽：「你想刷积分，定然是跑到这些妖兽丛生的地方了。」


    与云栀相处甚久，如今的沈怀州也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性。


    云栀外柔内刚，明明是个娇软的小姑娘，骨子里却偏偏带着几分呆头呆脑的草莽之气。


    她不爱摆弄些精细的东西，无事时便是做任务，斩妖兽。


    若是要刷积分，她最喜欢将那些妖兽串到一起，然后一举消灭。


    云栀所行，颇有些俗世中那打劫的土匪特质。


    「所以，你一清早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沈怀州收回思绪。


    云栀默默掏出了符篆，她将最顶上的爆破符雷电符统统甩出去，剎那间，雷电声与爆破声交织。


    不远处，成堆的千足兽化成灰烬，云栀听着耳畔不断增加的积分，唇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


    「扶鸢前辈说，让我提早出去。」


    「除了被人淘汰，若我想提前出去，只能刷积分。」


    「我想试试能不能刷到五千，若是能，我便等积分满了再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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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斩掉旁边烦人的千足妖兽，挑眉问道：「若是不能呢？」


    云栀抱着剑解决最后几条千足兽，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便去找个人碰瓷，等他刷了我的，师兄再去刷他的。」


    沈怀州：「.......」


    云栀看着沈怀州复杂的目光，心里有些摸不着底。


    「这...这样不行吗？」


    沈怀州挑眉：「谁说不行。」


    「不过，却是有些土匪。」


    许是被说中了心思。


    一缕红霞飞上少女的脸颊，她捏诀除去剑上的兽血，小声道：「那也是没办法嘛。」


    「不过...师兄现在不用帮我，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剩下几天，我自己来。」


    「你放心，我有很多东西傍身的，祖父之前给我留了好多法宝，而且，我还有昆吾剑，不仅如此，我还有——」


    云栀差点将无上秘境中的一灵一蛇托出，然而还未说完，少年便抬手挡住她的唇。


    「好了，不用说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陪你。」


    「三种获取积分的方式，无论你想选哪种——」


    「我都奉陪到底。」


    云栀眨眼懵圈：「？」


    三师兄为何有种霸道贵公子的即视感？


    诡异的想法将云栀包围，云栀甩甩脑袋，立刻将这种不礼貌的冒犯之思清出大脑。


    这种时候，她只要负责配合就好了！


    师兄的形象，她来守护！


    「好！」


    「师兄，我都听你的！」


    第236章 好消息


    大抵是积分给的压力，云栀这些日子十分匆忙。


    白日她费尽心思杀妖兽，夺灵宝。


    夜间她便带着一群人上门单挑。


    起初也有大胆的修士迎战，但是经过云栀几人熟练的夹击后，各家修士开始学会了藏匿。


    眼看着云栀的分数蹭蹭上涨，那些被淘汰的修士除了羡慕，别无他法。


    除去羡慕，他们也有些怜惜还在秘境中的那些同伴。


    要知道，剑修试炼赛中最高的修为也不过是金丹后期。


    而云栀的小队，恰好有两位金丹期弟子。


    除了这两个难缠的角色，以云栀为首的筑基期剑修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们看着修为低，但是拿出来的法宝都能哐哐砸死人。


    抢积分的那些夜里，曾有修士怨他们法宝太多，那萧姓弟子一听，抱着旁边的丹青盾便是框框一顿砸。


    就算是不用法宝，那个叫云栀的小女修也让人招架不住。


    她明明生了一张纯真漂亮的娇软面容，可那剑法却是完全不留情面。


    纵然是修为比她高的修士，也在这一场对战后体验了什么叫做——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大抵是问剑宗此次的表现太过耀眼，试炼赛还未结束，弟子们在场上的表现便如同长了翅膀的一般，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东域。


    问剑宗，第三峰。


    「诶，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宗门这次在剑修试炼赛出名啦！」


    「什么好消息，也让我听听。」


    弟子笑道：「你的消息不灵通啊，你不知道吗，秦师姐她们在剑修试炼赛取得了很高的名次。」


    「尤其是第十峰那个小师妹，我听说她已经蝉联榜一好久了！」


    「她才多大，就蝉联榜一？」


    「不是，难道就我一个人在想她修为多高吗？我记得那剑修试炼赛要筑基五层才能去。」


    「哈哈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早在一个月前，云师妹的修为就突破筑基六层了。」


    「啊，她才进宗门几个月，我记得刚来的时候她才鍊气九层吧？」


    有弟子羡慕道。


    一旁提起话题的青年一听，顿时乐了：「你是不是忘了，她才十二三岁，若真是有天赋的，两个月晋级六七层完全没问题。」


    有弟子羡慕，亦然有弟子嫉妒。


    「不对啊，云师妹天赋高我承认，但是我想问，为何她年纪这么小就能拿到榜一，她现在多少积分了？」


    青年比了三个手指。


    那位语气酸涩的弟子一听，声调顿时拔高：「不就是三百积分吗？至于这么高调？」


    「我就说她怎么能蝉联榜一呢，原来是他们今年的弟子表现不好。」


    青年闻言，不由得扬起一抹笑，他转头看向那全身洋溢着酸涩气息的男子，一字一句道：


    「不不不，你怕是理解错了。」


    「我的意思是，三千积分。」


    围过来听八卦的一众弟子睁大眼：「三千积分？！」


    「真的假的，你可别诓我。」


    挑起话题的青年有些不耐烦：「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传过假话题？」


    「我刚刚可是去了一趟第八峰，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今年去流云阁做宗门代表的，是第八峰的副峰主柳长老。」


    「我刚刚一去，就听到了柳长老的好消息。」


    「要我说啊，掌门今年说的无名峰，应该要落到云栀手上咯！」


    青年说得尽兴，那位阴阳怪气的弟子又凑了过来：


    「三千积分，谁知道是不是那些师兄师姐让给她的，秦师姐本来就和第十峰的云师姐关系好，再说了她可是金丹期，若是云师姐一早打好招唿，秦师姐还能不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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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位弟子三番两次的打岔，青年终于有些端不住。


    他皱着眉，没好气道：「你要不想听，可以滚出去，我又不是讲给你一个人听的。」


    那弟子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指着青年，结结巴巴道：


    「你...你这样，未免也太过专断了！」


    那些听得开心的弟子的心情也被打扰，他们扭头看着结巴男弟子，道：「谢溪说的是，你那么不想听，滚出去好了。」


    「反正留在这里，也招人嫌。」


    结巴弟子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指着中间的挺拔青年气了半天，最后只能悲愤拂袖，仓促离开。


    他走出小院，气沖沖地准备去练剑，怎知刚转过弯，就撞见一个神色颓废的青年。


    那青年五官生得不错，可眉间的气色太过消沉。


    结巴弟子一看，不免惊道：「唐明枫，一月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第237章 怪异


    颓废的正是唐明枫。


    他顶着一头凌乱的黑髮，身上沾染着几分酒气。


    大抵是许久没休息，他眼下青黑，下巴处还冒出了一圈青黑的鬍渣。


    原本白净俊秀的五官被这么一折腾，仿佛蒙上了一层暗色的灰尘。


    「我记得你上次见我还很潇洒...」


    结巴弟子停顿片刻，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关切，他将唐明枫拉过来，小声询问道：


    「莫不是谢溪欺负你了，唐明枫你告诉我实话，如果是真的，我现在就去长老面前告发他！」


    唐明枫神色恹恹，他将结巴弟子的手甩开，沉声道：


    「让开。」


    结巴弟子愣了神：「诶，你这人怎么！」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不得你和谢溪能住一起，原来都是没礼貌的傢伙！」


    他转身欲走，却又想起了什么。


    「就你现在这般模样，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


    「那谢溪正在夸赞那些天才弟子呢，就你这般，进去了也是给人添堵！」


    结巴弟子语气恶毒，他瞧见唐明枫神色微凝，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快意。


    那股被排挤的郁气消散了几分，结巴弟子拍拍袖子，昂首挺胸地离去。


    望着结巴弟子远去的背影，唐明枫有些缓不过神。


    天才弟子。


    唐明枫恍惚想起了幼时受到的夸赞。


    那个时候，母亲还在身边，父亲也对他寄予厚望。


    每每他出去，外边的人都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唿——


    「唐家的小天才，今日又出来游玩啦？」


    那时的自己何等意气。


    剑道天才，唐家荣耀。


    那一声声夸赞，都是他曾经的骄傲。


    他曾以为，自己真的是千年难逢的天才修士。


    可是在进问剑宗后.......


    唐明枫眸光暗了下去。


    他提着酒壶，歪歪扭扭地拐进去，方踏进小院，那热闹的谈论声便传入耳中——


    「云栀师妹太厉害了！」


    「我还以为这些积分都是师姐们分给她的呢，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得来的！」


    「云栀师妹为何什么都会？剑法符篆，布阵解阵，这些她都十分拿手，怪不得那些长老如此疼爱她！」


    「云师妹和秦师姐，还有沈师兄，他们就是我今年学习的榜样。」


    云栀。


    云栀。


    又是云栀吗？


    他那个摆脱了唐姓，攀上云家高枝的妹妹，如今竟成了问剑宗的风云人物了？


    难以言喻的心情浮上心头，不知怎的，唐明枫忽然想起了梦里妹妹哭得红肿的眼。


    「兄长，兄长。」


    「救我。」


    唐明枫的唿吸一窒。


    他攥紧手中的酒壶，一双黑眸渐红。


    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妹妹就要被遣送归家，而云栀却能在问剑宗混得风生水起？


    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少年的眼中逸出。


    倏然，那站在小院中央的谢溪回头，他看见唐明枫的身影，热情地招了招手：


    「明枫，你这几日去哪了，怎么都没回来？」


    「快过来，我有好事与你分享！」


    谢溪眼含期待。


    众人也转过头，期盼的望向唐明枫。


    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唐明枫脸色黑沉。


    他将手中的酒壶藏了藏，淡漠道：「不必了。」


    「你们聊便是。」


    说罢，唐明枫便径直走了进去。


    秋日，阳光和煦。


    最边上的弟子闻着那股令人作呕的酒气和酸臭味，不由得捂住口鼻。


    他皱着眉，疑惑道：「奇怪，近来查仪容的弟子怎么没查到他？」


    「这唐明枫都成什么样了。」


    谢溪笑容收了几分。


    他回头望着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与担忧。


    唐明枫，最近很奇怪。


    第238章 怨怼


    谢溪将一群人打发走了。


    临走之际，几位弟子扒着门框，恋恋不捨道：


    「谢溪道友，下次要是还有新消息就提前告诉我！」


    「对了，若是云师妹她们回来了也记得提醒我一声！」


    谢溪笑着答应，等人散去，便推开门走进室内。


    「明枫，你这两日去了何处，夜里宵禁都不见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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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你怎么落得这般模样？」


    谢溪靠在门边，他嗅到了房间内奇怪的酸味，不免抬手捂住口鼻。


    唐明枫趴在桌上，他拧开酒壶喝了一口，随即取下腰间的灵剑，一举丢下。


    谢溪皱眉：「那灵剑可是你平素最珍爱之物，你怎么能如此随意地丢弃？」


    「仔细想来，你这一个月来都未曾好好练过剑，上次几位师兄点名没瞧见你。


    本来要扣了你本月的德律分，幸好我反应及时，说你休了病假，不然啊，你这个月的灵石都要被扣光了。」


    「你说你又是何必，当初来宗门无依无靠，身上也没多少灵石傍身，若是这个月的灵石还被扣下，你下月是不想吃饭了是吗？」


    谢溪恨铁不成钢，他弯腰拾起掉落在桌前的灵剑，准备归还给唐明枫。


    然而灵剑却发出阵阵清鸣，似乎并不愿意。


    「你瞧瞧，整日酗酒，你的灵剑都排斥你了！」


    「再这样颓废下去，你的道途可要被你自己毁掉了！」


    谢溪皱眉，俊朗的面容染上几分怒色。


    然而眼前的青年不为所动，他淡淡地掠了灵剑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毁了便毁了。」


    「反正我既没有天赋，又无权无势，不管我如何努力，日后的修真界还是无法记住我的名姓。」


    「我这辈子，也就能待在这第三峰，做些遥不可及的梦。」


    谢溪欲劝他，可是看着他的状态，谢溪心生烦闷，不愿开口。


    唐明枫颓唐一笑，他疯疯癫癫地说完，又勐地抬眼，直直地看向衣着华美的谢溪。


    他双目赤红，眼底划过一丝浓烈的嫉恨。


    「谢溪，你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


    「你是这第三峰峰主之子，将来就算不努力，你的父亲便会给你安排好退路。」


    「你不懂我们这种凡俗界的弟子，我们出身微末，若想在修真界出人头地，我们要拼死拼命的往上爬。」


    「入峰几载，我在此处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我以为我的妹妹来了，我会有个伴，结果......」


    「结果我的亲妹妹被我的庶妹遣送归家，我的庶妹为了权势，为了名声，如今竟然是理得不愿意理我。」


    谢溪对外脾气一般，从前对唐明枫还算有所容忍。


    他本想拉唐明枫一把，可没想到今日他醉了酒，竟是将肺腑之言悉数倒出。


    「好啊，好啊，你竟然是如此看我的！」


    「且不说我这些年对你的照料，从你入宗门以来，第三峰上上下下谁人不关照你？如今你看轻自己，妄自菲薄也就算了，还非要说些这种不知好歹的话！」


    「庶妹庶妹，你每次提起你那庶妹便心生怨怼。


    可这问剑宗哪个不知道，那云栀就是云家的血脉！


    你如今如此妄言，定然是心中不平衡，生了嫉妒之心！」


    「要我说，她若真是你妹妹，而你曾经若真是待她好，她如今还会不愿意认你？你要真那么做了，她恐怕是感恩你都来不及！」


    「从头到尾，你感动的都只有你一个人！」


    「我劝你，少在这里痴人说梦！」


    气氛一下变得箭弩拔张。


    唐明枫一脸愕然，似是被谢溪吼醒。


    第239章 禀报


    「谢..谢溪，你就是如此看我的？」


    唐明枫怔怔抬头。


    谢溪看着他的反应，有些艰难的扶额。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重点在哪里啊？


    明明是他在这里心怀执念！


    谢溪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道：「话已至此，你自己看着办！」


    「若是你日后还是这一副德行，我不介意去云师姐那里告发你。」


    「过两日我会去申请调换院舍，往后，你一个人留在此地吧。」


    谢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拂袖，气愤转身。


    唐明枫怔怔地看着谢溪的背影，眸光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清醒。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在感动自己吗？


    旧时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遍布四肢，


    唐明枫看着被谢溪扔在桌上的灵剑，无助地跪倒在地。


    窗外的阳光慢慢褪去，日影稀疏，唐明枫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心中升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他好像...真的一无所有了。


    **


    除了被扫兴的第三峰，其他几座峰峰峰主无一不在开心。


    第六峰峰主尤甚。


    第一峰，青霄殿。


    姜平看着许久未登门，满面笑容的第六峰峰主，乐呵呵道：


    「师弟近来可是有好事发生？我瞧你这红光满面，看起来很是喜悦嘛。」


    六峰主端起眼前的茶杯，笑道：「这不是昨日与茵茵聊天，发现我们峰有个成绩不错的弟子嘛。」


    「我们峰这次派了十几人去参赛，但是我没想到，能出头的竟然是那个上官。」


    「你不知道，我之前都不看好她，那个姑娘进宗门多年，表现虽然不错，但是一直以来都有些不温不火。


    姜平回想半晌，过了好班会才想起来：「你说的，是不是在剑修试炼赛中和第十峰那几个崽子在一起的姑娘。」


    「她确实不错，胆识也还行，有点像第九峰的那个秦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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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平平素也比较关注那些优秀的弟子，眼下六峰主一提，姜平便想起来了。


    六峰主连连点头，道：「是的，就是她。」


    「对了，师兄，我听您之前说，若是有没名次不错的弟子，届时可以来找您要一座无名峰？」


    六峰主试探出声。


    姜平呵呵一笑，道：「哎呀，你这不提，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只要能有好成绩，我都可以给！」


    「只不过啊，我听柳长老上次传音告诉我，说她想将这上官遥提到第八峰去。」


    「昨日那第九峰的长老说，依依也想把上官遥带到第九峰。」


    六峰主一听，顿时急了：「这怎么能行？！」


    「打上官遥入峰以来，我第六峰一直在悉心培养，之前有什么好东西，我们都会率先给她们几个。」


    「师兄，你可不能因为上官遥这次关系好，就把我们峰的人要过去！」


    姜平道：「等她回来你自行去徵询她的意见，事关她的发展，她想留在哪里，我这个掌门都不会插手。」


    六峰主冷汗涔涔，他移开视线，恰好瞧见上门汇报的云若薇。


    六峰主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师兄，我听说第十峰的小云栀被那苍穹楼的楼主留下了？她要在哪里待多久？咱们问剑宗的孩子可不能被那苍穹楼要走了啊！」


    姜平罢手：「无妨，苍穹楼楼主是我问剑宗曾经的前辈，云栀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我也十分放心。」


    「你说咱们宗门，出色的弟子确实不少，但是像云栀那样尤其耀眼的，确实有些少。」


    「我也相信云栀，等时限到了，她自然会回来。」


    「那个孩子，定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


    六峰主颔首认可，彼时云若薇刚好进来。


    她朝着两人行礼，低声道：「掌门好，长老好。」


    云若薇不笑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令人嵴背生寒的清冷之意，饶是六峰主这样的长老，也被云若薇看得有些发憷。


    他道了声好，随即看向云若薇：「若薇，许久不见，你最近又在忙什么，怎么老见不到你人影？」


    「我看青玄师兄最近都没有出来，难不成又闭关了。」


    云若薇勾了勾唇角，朗声答：「长老多虑了，师父最近外出云游了。」


    「近来宗门事务繁忙，所以很少外出。」


    「对了，我有一事，要向掌门禀报。」


    第240章 危险（修）


    云若薇收起笑容，冷艷的面容上多出几分严肃。


    姜平与六峰主对视一眼，随即转过头，惊讶道：「何事？」


    云若薇扫了一眼六峰主，沉声道：「近来我抽空将第二峰、第三峰和第六峰巡查了一番。」


    「然后便发现，第二峰有浓郁的邪气残留，除此之外，第三峰和第六峰也有一些残留的气息。」


    云若薇如实道出。


    青霄殿向阳，白日光照充裕，整座大殿都亮堂无比。


    站在中间的女子气质出尘，她身姿挺拔，宛若一桿青竹。


    只见她抬起眼，与姜平对视，不卑不亢道：


    「后来我在第二峰侦查许久，发现这股邪气与前两月的几次任务有所牵扯。」


    六峰主闻言，背后的冷汗更甚。


    见姜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六峰主转头，急忙解释道：


    「师兄，您可要相信我，我第六峰从未收容过邪物，更别说那什么邪修邪兽！」


    说是邪，其实算得上是魔。


    六峰主吓得衣衫湿透，姜平安慰道：「别着急，若薇还未下定论呢。」


    「话说师弟，你这些日子，难道没有好好检查吗？」


    姜平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六峰主被这么一问，越发紧张：「您不知道，我之前闭关了几日，这两天才出关。」


    「今天不是想来您这坐坐吗，我也不知道我们第六峰有这种气息。」


    六峰主的声音有些抖，云若薇眸中的冰雪松动了几分，她转过头，望向六峰主，沉声道：


    「长老不必担忧，我已经查过了，那气息只是短暂出现，最显着的，其实还是第二峰。」


    姜平道：「若薇，你说清楚，那邪气具体出现在何处。」


    云若薇也不再卖关子：「在女弟子的院舍。」


    「前几日有人寻到曲师弟，说第二峰有一弟子身体不适，我与曲师弟前去看望，发现那位入门不久的小师妹五脏六腑已经被邪魔之气侵蚀。」


    「当时我本想上前禀报，但是那师妹情况太严重，我与曲师弟将其带到医善堂休养，但是那位师妹没撑过半日，便去了。」


    云若薇神色悲戚。


    姜平大惊失色：「竟有此事？


    云若薇掌管宗门大事，若有弟子受伤亦或是出了意外，她都可以全权负责。


    姜平了解她的性子，也知晓她为何不愿意及时告知。


    结合云若薇方才的回答，姜平也算清楚了几分。


    「所以，你是觉得那邪气之物，是从任务中带过来的？」


    「可是那位弟子是今年入门，照理来说，她应该没有参与那任务。」


    云若薇道：「是的，我怀疑那邪物是与那些参加任务的弟子一起进来的。」


    东关城，燕回村。


    同时参加了这两个任务的，只有云栀和顾明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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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沉吟片刻，道：「确切的说，那东西可能是为云栀而来。」


    六峰主松了口气。


    姜掌门却如坐针毡。


    邪气之物可追溯到魔界。


    难不成，云栀被魔界给盯上了？


    这可不行！


    这云栀可是他们宗门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


    姜掌门拍案而起：「你给我备一架飞——」


    舟字尚未出口，云若薇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声音沉闷无比，听得姜平都肉疼。


    他瞪大眼，看着云若薇，道：


    「你...你这是何意？」


    云若薇俯身，冲着姜掌门行了个大礼：


    「还请掌门让我前去九川中域巡查。」


    姜平有些不乐意，他负手而立，道：「你若是去了，这宗门上下的事务要交给谁？」


    云若薇立起身：「掌门，玉泽如今也熟悉了这些流程，您大可将这些事情交予他。」


    「如今他已过弱冠之年，亦可以逐渐接管宗门之事。」


    姜平嘆气，他沖六峰主递了个眼神，后者急忙退下，生怕后面的话题会波及自己。


    待殿内只剩下姜平两人，他才转身，急急道：「你难道看不出，我想将未来的掌门之位交予你？」


    云若薇目视前方，心无旁骛道：「掌门，问剑宗的掌门之位，从来都只有承袭的道理。」


    「我既不是您的血亲，也不是您的关门弟子。」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轮不到她来。


    姜平气极：「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如此死板？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搞那老古板的一套呢？我现在是掌门，我说这掌门之位传给谁，将来就传给谁！」


    「再说了，我一个掌门去巡查，还会把事给你办砸了？」


    云若薇垂首：「不会。」


    姜平冷哼一声：「那让我去？」


    云若薇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倔强道：「不。」


    姜平吹鬍子瞪眼：「你就是想趁机去保护你那个师妹！」


    云若薇被戳中，她抿唇垂眸，半晌没搭话。


    「怎么着，我说中了？」


    「若薇啊，虽说云栀也是可造之材，但是你自身也极其出色。」


    「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妹妹，疏忽了自己吧？」


    云若薇嵴背挺直：「掌门说的是。」


    「但是若薇心意已决，这次，我一定要去。」


    姜平还想说点什么，而云若薇却俯下身，又沖姜平行了个大礼。


    「掌门，您就让我去吧。」


    「云栀自小受尽苦难，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想亲自护她一次。」


    姜平被云若薇的执着打动，他转过身，郁闷地看着门外的远山。


    远处山峦迭起，黛色与玉色交织。


    姜平沉默许久，终于松了口：「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理由？」


    他转过身看向云若薇，竟发现她已经双目通红。


    云若薇压下眼中的潮意，克制道：「掌门，我怕我师妹这一去，便不回来了。」


    「您有所不知，她本就在鬼门关走过一次。」


    她知道云栀有所隐瞒。


    她也怕云栀为了做那件想做的事，付出自己的所有。


    近来她一直做梦，发现那邪气后，她更是寝食难安。


    云若薇的眼神让姜平心生愧疚。


    进宗门多年，姜平没看云若薇哭过一次。


    他曾以为，这个后辈冷心冷情，不会有让她动容之事。


    如今一看，倒是他错了。


    「去，去，去！」


    「你去，我让那个竖子管宗门事务！」


    「但是丑话说到前头，日后，这掌门之位，我还是给你留。」


    「走吧！」


    「谢掌门！」


    云若薇说完，便利落起身。


    「只不过，你可要将那邪物之事好好查清楚，到底是不是魔族之人来过此地，你定要好好查明。」


    云若薇朗声回道：「是。」


    「既然掌门无事，我便先行退下了。」


    云若薇行完最后一个礼，便转身离去。


    姜平望着云若薇的背影，目光中划过一丝轻松。


    做了这么多年的掌门，能将这些弟子都教得有情有义，也算是满足了他一个心愿了。


    只期盼将来遇见险事，宗门上下能团结一心。


    姜平转身，他收起桌上的茶盏，念着小曲，乐呵呵地绕到殿后：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宗门之事，就扔给他那个儿子吧。


    他呢，就安安心心做个闲散掌门好了~


    **


    九川边界，邪魔之气缭绕。


    越靠近边缘地带，灵气越发稀薄。


    崇山峻岭之中，一只红狐轻巧的落到巨石之上。


    黑气缭绕，转眼之间，狐狸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位红髮红衣的俊美男子。


    男子出现，身后一只白狐也从巨石之后跳了出来。


    「尊上。」


    「一切准备妥当，只差她出来了。」


    「据我所知，晚嫣小姐的魂魄已经恢復了许多，若是能在她诞辰之日取她亲生女儿的心头血，再配上您之前为晚嫣小姐准备的那些东西，咱们就能为晚嫣小姐重塑灵体了！」


    红衣男子正是凤落白。


    他站在峰顶上，目光落在广袤无垠的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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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愿一切顺利。」


    「那个小丫头，还是不要留了。」


    白狐愣住：「不留了？取她的心头血是不会危害她的生命的，再说了，若不是她在，晚嫣小姐的魂魄恐怕还不能恢復得如此之快。」


    「而且，尊上难道不担心晚嫣小姐怨您吗？」


    凤落白垂下眼睫，红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窥见的嗜血。


    「只要想办法，让她不记得便好了。」


    白狐沉默。


    第241章 兔子发坠


    一日復一日。


    沉迷刷积分的云栀和对家宗门几乎将元端秘境中的妖兽除尽。


    成堆的妖兽被解决，那些胆小的灵兽都开始出来活跃。


    又是一日晴好，灵气充裕，万物苍翠。


    丛林中几株高大的桂树挂满了白色的花苞，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


    微风吹拂，细碎的桂花从枝头掉落，铺了一地的洁白。


    不远处有株金桂，些许花朵被风吹来，落在这如雪的白桂中，宛若垂挂在天边的耀眼星辰。


    林中鸟语花香，倏然，不远处响起一阵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霎时间，飞禽走兽被惊得四窜而逃。


    「这林中竟然生了桂树？」


    少年跳跃的声音响起，他肩负着长剑，干净俊秀的眉眼被雪色的衣衫衬得愈发耀眼。


    少年走到桂树前，等瞧见了那一簇挤着一簇的细碎花朵，唇边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


    「没想到咱们在这已经待了这么久。」


    少年挑起折下一枝低垂的金桂，细小的花朵微微一颤，碰了他一鼻子的香。


    「阿策，你又不是女儿家，摘这些作甚？」


    身后的玄衣少年双手环胸，他五官昳丽，然而眉眼间却浮动着一丝淡漠之气。


    若说他第一眼像那空有美貌的纨绔贵公子，那么细看后，又有些像正气凛然，除去苍生皆不爱的冷漠剑修。


    两人一白一黑，一动一静，竟也能和谐相处。


    玄衣少年的话并未劝动萧策。


    他视若无睹，然后低下头，将那枝漂亮的金桂小心翼翼地放入高阶的芥子囊中。


    「你懂什么。」


    「我们栀栀最近忙着闯荡，来不及欣赏人间美景。」


    「我自然是要折下一支送给栀栀。」


    萧策呲牙一笑，他原本就生得唇红齿白，眼下眉眼皆染上笑意，整个人尤为耀眼。


    只不过，在场的众人皆不为他的容貌所动容。


    顾明驰扫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低声呢喃道：「花里花哨。」


    「与其折一支桂给她，还不如多准备些她喜欢的吃食。」


    萧策「嘁」了一声，道：「一看你就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


    「我告诉你，只要是小姑娘，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心意。」


    顾明驰一噎。


    后面略显稚气的小少年一听，不免也凑了上来，试图折下一支。


    他个子刚过萧策的肩膀，那枝头又高了些许，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都不能触到花枝。


    萧策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挑眉：「赵家澜，你摘什么桂花，难道你也有师妹吗？」


    萧策眯起眼，拎起赵家澜的衣领：「这么久过去，你还没死心呢？」


    「我可告诉你，我家师妹还小，就算她日后长大了，她也不会是沉迷情爱中的那种小姑娘。」


    赵家澜被戳中心思，原本就晒黑了几分的皮肤一下子涨的通红：「我...我只是想摘下来自己看看。」


    赵家澜眼珠一转，立马找了个藉口。


    「再说了，谁说我没有师妹，我们万丈宗也是有小师妹的。」


    他弱弱地拽回自己的衣领，萧策拍了拍手，道：「那就好。」


    「以后若是被我发现你对我家小师妹有小心思，我萧策第一个打得就是你。」


    此次一行，萧策也成长了许多。


    虽然他依旧咋唿，但比起刚出宗门的时候，还是多了几分担当和稳重。


    顾明驰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变化。


    「阿策，你莫要再唬他了。」


    「对了，三师兄不是说一起在此处会面吗？怎么现在还未出现？」


    顾明驰四处打量，萧策取下腰间的通讯玉牌，嚷嚷道：「你别着急，容我先看看。」


    「我这通讯玉牌可是升级过的，据说这次还有新的花样。」


    「眼下这玉牌不仅能通讯，还能在上面交流，之前听人说，那交流的东西叫什么....剑修论道小分队！」


    「如果真有这回事，那我觉得这一万灵石还是花得蛮值的。」


    顾明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阿策...我忽然觉得，大师姐从前给你取得外号也没错。」


    萧策傻眼了，他茫然地看向顾明驰，道：「什么外号，我怎么想不起来？」


    顾明驰压低声音：「土大款。」


    「人傻钱多的那种。」


    萧策气极，他一下抽出听风剑，撵着顾明驰到处跑：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顾明驰轻易躲开：「土大款土大款！」


    不远处，御剑飞来的秦依依和上官遥看着画风突变的两人，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


    「秦师姐，那被追的...不会是顾明驰吧？」


    秦依依莹润的面容上扯出一抹笑，她淡定地拍了拍上官遥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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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惯就好。」


    「他们两能走到一起玩，还是有点共同之处的。」


    上官遥有些迷濛：「能习惯，就是还有点不太习惯。」


    秦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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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依依两人前脚刚到，云栀与沈怀州两人便悄然而至。


    「栀栀，你——」


    沈怀州看着旁边的小姑娘利落地跳下长剑。


    他刚想开口提醒栀栀小心些，那明眸皓齿的少女便转过头，冲着沈怀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沈怀州喉间滚动，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只见穿着鹅黄色云纹锦衫的少女蹑手蹑脚的靠近前面两位女子。


    她小心翼翼的绕到左边的青衫女子身边，然后踮起脚，捂住青衫女子的眼。


    「谁！」


    淡定的秦依依被少女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她只觉眉眼被一双温热柔软的小手覆盖，带着几分暖意的花果甜香顺着微风，轻巧地钻进秦依依的鼻尖。


    秦依依一顿，顿时猜中了来人的身份。


    「让我猜猜你是谁。」


    「你是阿遥？」


    秦依依故作不知，云栀故意捏着嗓子，道：「不对。」


    一侧的上官遥努力压下笑意。


    「你是...萧策？」


    云栀皱眉：「我怎么能是萧策？」


    「四师兄能有我这么温柔吗？」


    小姑娘不乐意了。


    秦依依勾唇，她抓住云栀的手，将她顺势拽到前面：「小云栀，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嘛。」


    「你告诉我，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身量比你小。」


    秦依依重获光明，她细细打量了一下云栀今日的穿着，眸中划过一抹惊艷。


    「呀，栀栀，今天怎么如此好看？」


    「我瞧着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


    上官遥发现盲点：「栀栀的头髮！」


    上官遥和云栀也算相处许久，现在只需一眼，便能瞧出云栀的端倪。


    「双垂髻，及腰发，两边还缀着兔绒坠饰。」


    「栀栀，我记得你之前都不会这样的呀。」


    云栀从前不太在乎自己的髮型，什么方便便挽什么髮髻。


    偶尔时间空闲，她倒会花些时间绑个小蝴蝶。


    其余的时候，她几乎都是拿着一支簪子，草草地挽个道姑头。


    那顺滑漂亮的长髮，一下子就成了圆鼓鼓的「四喜丸子」。


    两人围着云栀研究了好半晌，惹得云栀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眼神躲闪，脸有些发烫。


    「好看吗？」


    上官遥爽快回答：「当然好看。」


    「你这般年纪，穿着鹅黄是最好看的。再加上这髮型，啧，真俊。」


    上官遥看着云栀奶糰子般甜软白嫩的脸，没忍住上手掐了掐。


    收回手的那一瞬间，上官遥只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阴恻恻，冷森森。


    上官遥怯是怯，但还是大着胆子，再摸了一把。


    哦豁。


    更冷了。


    第242章 夸赞


    事实证明，云栀今日着实漂亮。


    萧策瞧见云栀的衣衫，一路小跑过来，正好瞧见软糯糯的云栀。


    几日不见，她生得愈发水灵了。


    萧策惊艷之余，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栀栀，你这两天拿了多少积分？」


    「今日怎么如此好看，你这髮髻谁给你挽的？」


    萧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取出方才折下的桂花。


    「喏，这颜色刚好与你今日的衣衫相称。」


    「我告诉你，这里的金桂可是比咱们宗门的要好看许多，我想着给你留一支，所以便折了。」


    萧策呲牙大乐，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来，四处搜寻沈怀州的身影。


    「奇怪，咱们三师兄呢？」


    「以往这个时候，三师兄都会出来啊。」


    萧策笑得神采飞扬，秦依依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看好戏。


    云栀伸手接过桂花，一股馥郁的甜香扑鼻而来。


    她抬起眼，刚好瞧见萧策身后的沈怀州。


    嗯...要不要提醒一下四师兄呢。


    云栀抬眸，对上沈怀州古井无波的眼眸。


    不復往日的潋滟生动，今日的三师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煞气。


    云栀默默的将提醒吞到肚子里。


    顾明驰终于看不下去，他瞧着萧策欠揍的模样，清了清嗓，咳嗽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三师兄就在你身后。」


    响栗伴随着话音一起落下。


    萧策被沈怀州咚咚两下，敲得眼冒金光。


    「我在你身后。」


    萧策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委屈抱怨道：「三师兄，你怎么每次都神出鬼没？」


    此话莫名戳中了秦依依的笑点。


    她靠在树旁笑出了声，萧策瞪她，她却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


    「可能是为了配合栀栀。」


    「方才小云栀也是这般唬我的。」


    「不得不说，你们第十峰还是有点默契的。」


    萧策挠了挠头。


    「师妹和我怎么没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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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依依两手一摊：「那就不知道啦。」


    「你要想和栀栀有默契，要不也不舍昼夜的和栀栀出去刷积分？」


    萧策收回手，笑容凝滞在唇边：「那还是算了吧。」


    他家师妹实在是太过勤奋。


    萧策遭不住，是真遭不住。


    他只盼着第十峰所有弟子早日成为修真界大能，然后让他抱个大腿。


    等他日后打不动架了，他就回他的萧家，做一个闲散快乐的小家主。


    如此，也算是圆满了。


    萧策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秦依依望着他没志气的模样，不免摇了摇头。


    也罢，能快乐一日，便是多活了一日。


    「三师兄，玩归玩，闹归闹，你告诉我，栀栀的五千积分集齐了吗，这都二十五了，再过几日便是月底了。」


    萧策忧心忡忡，沈怀州没答，秦依依便开了口：「应该还没，只不过，你三师兄和你小师妹，修为都涨了点。」


    秦依依扯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然后拉着上官遥一起坐到软草垛上。


    「这几日的功夫，沈怀州你就金丹中期了？」


    「我都觉得你之前受的那个伤是把你的修炼速度给封印了。」


    「栀栀也是，这个年纪能到筑基七层也很厉害，只不过....」


    秦依依看向萧策：「你还不努力，栀栀明日就超过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萧策嘀咕道：「栀栀多厉害，我就算了。」


    「好了，休息了那么久，你今日就别闲着了。」


    「这元端秘境除了妖兽，还有哪个点的秘宝没得？」


    「另外，你们可知还有多少弟子？」


    秦依依望向云栀。


    走到今天，整个秘境留下的人，不超过三十个。


    剩下的这些人里，除了他们成群结队，其余几乎都是单打独斗。


    云栀道：「除了虫谷，那些秘宝几乎都被搜了。」


    「我和三师兄今日趁早去踩了点，发现那剩下的弟子，有几个是问剑宗的，这些倒不必担心。」


    「其他的，便是西域，北域，和咱们东部剑宗的。」


    「其中呢，竞争力最大的，应该是那位宋予。」


    宋予的排名咬得很紧，这些日子，他的排名几乎没掉出前十。


    赵家澜听见宋予的名字，难得瞪大了眼：「宋予还在啊？」


    他垂下眼，英气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复杂。


    云栀侧目，温声问道：「赵道友，为何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遗憾。」


    赵家澜长嘆一生气，老气横秋地开口：「我阿兄和他关系不好。」


    「我自然也是。」


    「只不过吧，都是一个宗门的，若是他被淘汰了，我们也觉得可惜，若是没被淘汰，我这心底的恶意便蠢蠢欲动。」


    「说来，也是复杂。」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赵家澜的性格也讨喜了些。


    云栀听着他的诚恳发言，面上多了几分笑容。


    「赵道友倒是直爽。」


    云栀嗓音本就清甜，眼下又是这样鲜活灵动的打扮，赵家澜听着她的夸赞，小麦色的皮肤升起一抹可疑的红色。


    「还..还好啦。」


    赵家澜眉眼带笑。


    只不过，开心归开心，他这背后怎么凉飕飕的？


    第243章 叮嘱


    「所以栀栀，我们今日是要去虫谷吗？」


    云栀颔首：「对。」


    「只不过...我担心那里太过危险。」


    「那里是最后一处秘宝的藏匿点，今日若是去，恐怕会有很多人。」


    「再者，我昨日去探路时，发现那虫谷之下雾气重重，几乎很难看清路况。」


    秦依依道：「你说的对，虫谷那边一直都是元端秘境的危险区。」


    许是此行太过顺遂，提起虫谷，秦依依心中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怕什么，我们一同前去不就可以了吗？」


    萧策将手搭在顾明驰剑上，他转头看向沈怀州，挑眉道：


    「再说了，咱们这里可是有两个金丹诶！」


    「咱们栀栀也是出了名的能打，上次我还听见人家调侃，说栀栀是六边形战士，几乎什么都会...只不过，这六边形战士是何意？我问了许久，都没找到这个解释。」


    秦依依闻言，有些好笑地开口：「六边形战士似乎是西域那边传来的说法，具体是谁说的，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这是说人家全能的。」


    秦依依回想着之前听到的说法，心中不免对提出这话的人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他日若是有时间，她定然要去西域好好拜访拜访这位高人。


    萧策一脸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那也没说错嘛，咱们栀栀确实很厉害。」


    萧策说完，又看向沈怀州，道：「三师兄，近来你和栀栀刷积分时，可瞧见了什么新奇的秘宝？」


    沈怀州掀起眼皮，长且密的眼睫煽动几下。


    一双潋滟动人的眼眸显露出来，不知怎的，萧策被沈怀州这么一看，竟有些嵴背生寒。


    「哈哈，我就是随口问问。」


    顾明驰默默将干笑的少年拖走。


    云栀全然不知几人之间的暗涌流动，她看着骤然沉默下来的几人，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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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怎么了？」


    赵家澜安静了。


    上官遥安静了。


    这下竟然连向来聒噪的四师兄都安静了。


    云栀有些茫然。


    秦依依揽过云栀，温声笑道：「这不重要。」


    「要不我们现在启程，若是再晚些，咱们可能不好探路。」


    云栀毫不犹豫道：「可以。」


    「那我们现在走！」


    秦依依三言两语将云栀拐跑，留在后面的几人赶紧召出灵剑，紧跟其后。


    秦依依带着云栀在前方开路。


    秋高气爽，温柔和煦的日光落在少女鹅黄色的衣衫上，衬得她愈髮肤白如玉。


    秦依依侧目，刚好瞧见少女一脸认真的模样。


    啧。


    好可爱。


    久违的母爱泛上心头，秦依依摇摇头，心中暗嘆——


    栀栀如此灵动，怪不得沈师弟如此在意她。


    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兄长之情，还是出于其他。


    但不管是哪一种，秦依依都觉得十分有意思。


    她隐约记得云若薇曾经说她那位表弟自小是不喜照顾他人。


    可是，打云栀进入第十峰以来，只要他有空，几乎是寸步不离。


    以秦依依多年的经验来开，这两人以后兴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牵扯。


    秦依依越想越觉得新奇。


    等下次有空，她定要好好地与若薇八卦一下这两人。


    思及此，秦依依收回目光，将心思放回此次的任务上。


    **


    此时的云栀也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她怀中安静许久的玉牌又开始发烫了。


    带回玉牌的这些日子，云栀也慢慢摸透了这本命玉牌的特性。


    若是开始发烫，那定然是阿娘又甦醒了。


    「阿娘？」


    云栀运起念力，试探出声。


    她一唿唤，云晚嫣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怎知道我在？」


    云晚嫣的声音依旧温柔。


    温柔之外，还带着几分懒散与漫不经心。


    云栀听出她话语中的惊讶，温声道：「我当然知道，您也不看我是谁的女儿。」


    「阿娘，之前扶鸢前辈说，让我在九月初一之前离开元端秘境，回到苍穹楼。」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为您重塑灵体了？」


    云栀小心翼翼地询问。


    女人沉默良久，道：「应该不行。」


    云栀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心不在焉的催动神剑，有些不开心的开口：「不行嘛...我还以为——」


    云晚嫣笑了：「以为什么？」


    「栀栀，万事万物不可操之过急。」


    她顿了顿，又道：「我此番出来，是为了提醒你。」


    「此月离开元端秘境时，务必小心。」


    「如果可以，尽量把我藏起来。」


    云栀惊讶：「为何？」


    云晚嫣道：「我这两日总觉得有些不安稳。」


    「对了，栀栀，你来此地，可曾见过一人？」


    不知为何，云晚嫣此话一出，云栀的脑海中就蹦出一张矜贵俊美的容貌。


    那人神态疏离，眼中总带着几分蔑视苍生的淡漠。


    「您说的...是何人？」


    云栀故作不知。


    云若薇的声音有些虚弱：「也罢，或许是我的错觉。」


    「栀栀，照顾好自己，我休息几日。」


    云栀还想问些什么，云晚嫣便利落地切断了与自己的联繫。


    奇怪。


    阿娘之前感受不到他吗？


    云栀将疑惑憋进心底，她咬唇犹豫片刻，还是将云晚嫣的本命玉牌放进了无上秘境。


    她召出玄天悉心叮嘱，待一切完毕，云栀才放下心来。


    不管如何，她都要保护阿娘。


    不论是谁来了，她都不会让步。


    云栀心念一动，她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少女，手腕微动，一抹柔白色力量悄然注入在神剑中。


    剎那间，云栀脚下的昆吾剑急速加快。


    「师姐，我先去开路，你们等会过来。」


    云栀给一侧的秦依依递了个眼神，待后者回应，她便飞快收回目光。


    那一抹鹅黄色在云中穿梭，不消片刻，她的身影便消散在一片白茫茫当中。


    留在末尾的萧策眺望着少女的背影，喃喃道：「奇怪，栀栀又去何处了？」


    他刚想转过头，询问身旁的沈怀州，怎知一个没留神，身旁的清隽少年「嗖」地一下，冲到前方。


    萧策：「......」


    果然，没有谁比他三师兄更关心栀栀了。


    第244章 宋予（捉虫）


    元端秘境边界，雾气缭绕。


    虫谷入口，立着一块古朴陈旧的石碑。


    石碑之前，有位少年站在前方。


    少年肩膀宽阔，腰肢劲瘦。


    他穿着一身墨色劲装，原本挺拔身姿被衣衫勾勒得愈发好看。


    「万虫谷。」


    少年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石碑上大气隽永的字迹。


    他低声呢喃，话刚说出，立马被石碑处唿啸的风吹散。


    早晨的秋风带着几分冷意，少年站在石碑前观望片刻，往前迈开一步，准备进入虫谷。


    然而，还未踏进虫谷半步，背后倏然响起一阵肃然的响声。

 第287页

    有剑穿越云层，划破雾霭，朝着万虫谷直冲而入。


    少年惊异地转头，却没想到那人被虫谷突然强势起来的气流沖开。


    白雾茫茫，黑衣少年回首，只瞧见了一点鹅黄。


    「啊~」


    一道低低的娇喝声响起，黑衣少年还未回过神，那抹鹅黄就被气流冲到前方来。


    一股恢弘的力量扑了过来，少年未拔出灵剑，就被来人撞个满怀。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软绵绵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有柔滑的布帛从指尖滑落，少年怔忪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温热，软绵。


    唿吸之间，少年隐约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果甜香。


    饶是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接了个什么东西。


    少年惊慌地推开怀中的女孩子，他后退半步，耳根泛起一点可疑的红色。


    「抱歉，是在下冒犯。」


    穿着鹅黄衣衫的小姑娘不以为然地罢了罢手，她无奈地道了句「无事」。


    又补充道：「是我没注意。」


    少年不敢看她。


    「这万虫谷时常有意外发生，道友行到此处，还是需要多注意。」


    他的声音低沉和缓，宛若被拨弄的古琴琴弦。


    此言一出，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又开口道谢：「多谢道友提醒。」


    她的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丝丝入扣的甜意。


    少年无端想起儿时尝过的野果。


    他回过神，又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那小姑娘已经提起裙摆，哒哒哒哒地跑开。


    那抹明亮的鹅黄色在白雾中尤为明显，少年喉结滚动，正想多叮嘱一句，那姑娘便叉着腰，将悬在半空的长剑拽了下来。


    「昆吾！」


    「你竟然把我甩下来了？」


    少女的声音染着几分恼羞成怒，她手持长剑，柔滑的衣衫顺着她的手腕悄然滑落。


    少年于朦胧之中，看见了一截羊脂玉般细腻白皙的柔夷。


    「你昨日不是很威风吗？」


    独属于女儿家的娇俏在此刻尽显。


    少年刚想劝她，说灵剑兴许会听不懂。


    下一瞬，那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便嗡嗡震了起来，它剑柄颤动，发出一道道沉闷的嗡鸣。


    不知情的，还以为它在控诉。


    等等.......


    它好像确实在控诉。


    只见那鹅黄少女敲了一下剑柄，小声抱怨道：「委屈也没用，我比你委屈呢。」


    「昨日还天不怕地不怕的，今日是歇火了？」


    少年听着女孩子的抱怨，眸中的警惕化开些许。


    连同他平直的唇角，在此刻都微微勾起。


    白雾迷茫，少年欲前行，又有一道剑光悄然而至。


    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转身，她瞧见来人，一双杏眼瞬间亮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以为自己看到了夜间的灿烂星辰。


    「三师兄，你怎么如此快？」


    小姑娘将剑收起，她提起裙角，小跑到来人身边，然后牵住他的衣角。


    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问候，可少年却听出了几分隐匿在话语之中的亲昵。


    与方才那句无奈的抱歉，和敷衍的多谢相比，此刻的她明显放松许多。


    「你一个人沖在最前面，我有些放心不过。」


    来人嗓音清冽。


    少年愣住，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这个声音，他好似在哪里听过。


    少年在此发呆，那边的小姑娘再度开口：「师兄难道还不放心我？」


    来人默然。


    他安静了片刻，淡声道：「方才我看到了。」


    小姑娘明显紧张了：「看见什么了？」


    「昆吾剑..把你甩下来了。」


    清冽男声如实陈述。


    此刻的少年终于抓住重点。


    昆吾剑。


    那不是凌霄剑冢的镇冢之宝吗？


    他记得..自己几月前听过关于昆吾剑的消息。


    听说问剑宗新来的小弟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去剑冢便拔了昆吾剑。


    那小弟子的名字，似乎是——


    「栀栀！你们跑那么快作甚！」


    「害得我差点跟不上！」


    一道热情的声音打断沉寂，少年拔出利剑，闪到石碑一侧。


    「云栀师妹！」


    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年侧脸，刚好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顺着那两人打招唿的方向看过去。


    那位穿着鹅黄衣衫的小姑娘正牵着雪衣少年的小指，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着大家招手。


    「嗨~」


    那个回忆不起来的名字在此刻蹦了出来。


    少年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原来她便是云栀。


    温热柔软的触感似乎再次浮现。


    少年移开视线，想要隐匿身形，然而那两位熟人尤为眼尖。


    英气长相的修士朝着鹅黄衣衫的少女笑了笑，然后便转过身，绕道石碑后侧，没好气地开口:


    「宋予，你怎么在这？」


    儒雅修士连忙赶来，小声责备道:「你应该唤一声宋师兄。」


    眉眼英气的自是赵家澜。


    他听着兄长的话，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我才不叫。」


    「阿兄不是与他不和嘛，再说了，我也看他不顺眼，一个卑贱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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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澜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后侧的热情少年揪住耳朵。


    「小赵，又在这口出乱言呢。」


    「看，被我抓住了吧。」


    赵家澜哎呦两声，连忙诉苦。


    「天地良心，我只是不喜欢他！」


    「难道对待不喜欢的人，也要好言相向吗？」


    热情少年叉腰:「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还没说你，你上去就指责人。」


    「若是被别人听去了，岂不是落下了把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待别人还是要有点尊重和礼貌喔，不然……我家师妹可不会喜欢你。」


    少年幸灾乐祸地凑近叮嘱，赵家澜明显被唬住。


    他扭过头，冷哼一声，又转身过去。


    宋予眸光微凝。


    他垂下眼睫，眼角的泪痣分外明显。


    许是周围太过热闹，一下子便吸引了穿着鹅黄衣衫的灵动少女。


    她凑了过来，好奇抬眸:「原来你是宋予？」


    「看起来…」


    好像没传闻中的讨厌。


    第245章 虫谷


    「栀栀，你和他说话作甚？」


    「不是要进虫谷吗？走，我们现在进去。」


    赵家澜不动声色地遮住云栀的目光，他沖自家兄长递了个眼神。


    后者朝宋予微微颔首，道：「对不住了，宋道友，我代家弟向你道歉。」


    宋予没有说话，他抬起眼，邪肆俊美的容颜显露出来。


    「好。」


    少年的声音低沉。


    不知为何，云栀听着这道声音，莫名觉得与他的长相不符。


    赵家澜方才的话浮上心头，云栀压下心中的疑惑，转身朝着沈怀州走去。


    「三师兄，时间紧迫，咱们先进去吧。」


    云栀说完，便拉着秦依依和上官遥率先踏了进去。


    赵家澜朝着宋予做了个鬼脸，快步跟上。


    劲装少年站在原地，他望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背影，视线愈发模煳。


    眼看着那点鹅黄消失在视野之内，宋予收回目光，抬手覆上眼眸。


    不知为何。


    他竟然能看清那个女孩子的面容。


    明明从前.......


    宋予看着再度模煳的场景，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或许只是个错觉吧。


    **


    万虫谷内，赵家澜明显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


    「云栀师妹，我和你说，那宋予孤僻恶毒，你可不能和他走太近。」


    「方才你先到万虫谷，那傢伙有没有欺负你？」


    「若是欺负你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


    赵家澜跟在云栀后面喋喋不休。


    前面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堵住耳朵，无奈道：「没有走太近，也没有欺负我。」


    「我说的话，还没有见你那天说的多呢。」


    一旁的秦依依闻言，也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赵师弟，你是不是没注意到宋予和你之前的修为差距？」


    「我瞧着那少年身上的气势，少说也快结丹了，你上去报仇，岂不是自己找打？」


    秦依依不客气地道出现实，赵家澜一噎，气焰弱了下来：「我这不是怕嘛——」


    秦依依道：「话说回来，我倒是好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何事，我看那宋予还蛮礼貌的。」


    至少在人家指着他鼻子骂的时候，他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格外淡定。


    赵家澜朝自家兄长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赵家栋有些尴尬，他看向别处，弱弱道：「其实也没什么......」


    赵家澜一脸哀其不争的模样：「怎么就没什么了？那傢伙明明那么讨厌，父亲还总是拿他来教育咱们！」


    「不就是修为高了点吗？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


    萧策一听，顿时乐了：「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讨厌人家啊？」


    「能理解，若是我爹爹日日拿别人教育我，我肯定也要记恨那人。」


    「不过啊，这记恨估计也得分人。」


    「我和你说，我还没进宗门的时候，我家爹爹日日和我说，那东南沈家有一个磊落少年，三岁引起，七岁筑基，还没到年龄就被青玄真人收了回去做弟子。」


    「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嫉妒那沈家弟子，后来怎么着，那少年成了我三师兄！自此之后，我最嫉妒的少年就成了我的榜样。」


    萧策伸手要去勾沈怀州的肩，后者挑了挑眉，毫不留情的拍开他的手。


    萧策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乐呵一笑，朝着赵家澜道：「你看，我三师兄还嫌弃我呢。」


    赵家澜沉默。


    「反正呢，你家爹爹拿人家举例肯定是为了让你们进步，只不过呢，他用错了方式。」


    「人家可能也不像被用来当做教育人的榜样呢。」


    赵家澜扭过头，低声道：「可是...可是我还是不喜欢他。」


    萧策将赵家澜拽过来，热情道：「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不喜欢别人的权利。」


    此言一出，沈怀州都侧过了头。


    萧策对这种眼光颇为受用，他呲牙一笑，继续道：「只不过，你不能当着人家的面骂人知道嘛。」


    萧策苦口婆心，谆谆教导。


    云栀闻言，转头笑道：「四师兄，没想到您如今还会讲道理了。」


    萧策叉腰：「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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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依依也憋不住笑，她呛得咳嗽了两声，不客气地补刀道：「当初的你和赵家澜相比，可谓是半斤八两。」


    萧策脸一红，道：「秦师姐，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依依笑得直不起腰，她扶着云栀乐了好一会，然后才站直身，扯开话题：「好啦，不说了，咱们现在还是抓紧时间进入正题。」


    「万虫谷危险重重，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秦依依揽过云栀，压低声音道：「等晚上咱们再到这附近潜伏一波。」


    时至今日，秦依依几人的积分也稳定在前几。


    不少人对她们的积分虎视眈眈，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位偷袭者成功。


    秦依依将这一切归功于云栀。


    这小姑娘打归打，一到夜里便设下阵法保护她们。


    许久没睡好的秦依依在这几个晚上休息地无比舒服。


    「栀栀，咱们今天就不让沈师弟陪了吧，你师姐我好歹也是个金丹后期，比起他，我肯定更适合与你打配合。」


    云栀小鸡啄米式点头：「可以！」


    上官遥伸手：「我也要去，这几日我实在是太无聊了。」


    云栀眉眼弯弯：「那我们一起。」


    三人愉快决定，站在后面的沈怀州几人看着她们言笑晏晏地模样，心中甚是瞭然。


    不出意外，他们又被这三人开除队友籍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长嘆一声气，随即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万虫谷确实如传说中那般可怖。


    往前行百米，白雾淡了几分，可光线却愈发黯淡。


    云栀与秦依依走在最前方。


    两人看着前方的小道与两旁的泥泞，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小道狭窄，两旁的泥泞粘稠。


    若仔细观察，还会瞧见泥泞中蠕动的细小爬虫。


    那虫子生了细细密密的足肢，它们抱团而生，在粘稠的泥泞中翻滚。


    云栀看着这一幕，背后的寒毛竖起。


    她伸手欲掏出烈焰符，秦依依见状，伸手止住她的动作。


    「我来吧。」


    秦依依木火双灵根，她抬起手，一股鲜艷的红色灵力跃然出现。


    秦依依指尖微凝，那烈焰般的红色灵力便朝着泥泞飞驰而去。


    「嚓！」


    耀眼的火光浮在泥泞之上，那一团团细小爬虫被烈火灼烧的噼啪作响。


    一股难闻的臭味在空气中浮动，不消片刻，那处泥泞便被烈火烤得干裂。


    细小爬虫化为灰烬。


    云栀封住嗅觉，剔透的茶眸中浮起一丝耀眼的光。


    秦依依低头，刚好瞧见云栀崇拜的眼神。


    「师姐好厉害！」


    小姑娘眼眸亮若星辰，秦依依收回手，心底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虽然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被师妹这么一夸，她好像有点飘怎么破？


    唿...不得了，她又想偷走师妹了。


    第246章 为你开路


    事实证明，虫子再小也有肉。


    那一小团虫子消灭后，半空中响起一道极轻的的播报。


    「问剑宗秦依依消灭鍊气期幼虫若干，获得一积分。」


    秦依依：「.......」


    「这么点分，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吧。」


    云栀一本正经的摇头：「那不行，一分也是分呢，师姐，咱们不能眼高手低。」


    「好好好，都听你的。」


    秦依依说完，便拽着云栀勇往直前。


    云栀看着秦依依这架势，颇有些英勇赴死的意味。


    秦师姐怎么比自己还上心？


    云栀思索着，怀中的东玄玉忽然跳动了起来。


    未等云栀查看，玄天的声音就出现在脑海中：「小主人，你把秘境开开。」


    「那只小守宫吵着要出去。」


    「玄墨看着它，也跟着闹了起来。」


    玄天语气焦急，不知怎的，云栀竟然读出了几分独属于长辈的心急。


    嗯，乌崇和玄墨也算是玄天的晚辈了。


    只不过，她现在好像有点不太方便。


    云栀看着秦依依牵着自己的手，一时有些纠结。


    如果自己身上忽然多了一条蛇和一只守宫，师姐会不会被吓到。


    云栀还在纠结，玄天焦急的声音又蹦了出来。


    他紧张兮兮道：「可是...你再不放它们出去，那只小银鼠就要被吃掉了。」


    此话一出，云栀立马松开了手。


    「师姐，你等我一下。」


    秦依依看见云栀挣脱自己的手，一时有些惊诧：「怎么了？」


    云栀唇角勾起，手腕翻转。


    眨眼的功夫，她的手上多了一条银白色的漂亮小蛇。


    不仅如此，她的肩膀处，还趴了只乌漆嘛黑的丑守宫。


    云栀本以为秦依依会被吓到，怎知她不仅没害怕，反而瞪大美眸，凑了过来。


    「栀栀，这小蛇是你的灵宠？」


    「你怎么藏得那么好？」


    云栀尴尬一笑。


    「这小蛇盘靓条顺，还挺好看。」


    「咬人吗？」


    秦依依试探伸手，云栀小幅度摇头，却也不敢将小蛇交出去。


    「它很温顺，只不过我不知道它怕不怕生。」


    云栀记得这小蛇之前连青妄蛇都不怕，心中又有些担心它的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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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它因为害怕咬了师姐就不好了。


    云栀低头抚摸着冰凉的小蛇脑袋，她盯着小蛇的血色蛇瞳，道：


    「玄墨，你乖一点可以吗？我让师姐摸一下。」


    小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它歪着脑袋，红宝石般的蛇瞳盯着秦依依。


    粉嫩的蛇信子吐出，秦依依看着它的可爱模样，终于忍耐不住。


    她伸手飞快地摸了一下小蛇脑袋，然后迅速收回手。


    冰凉的触感停在指尖，秦依依的心都要被萌出血了：


    「栀栀，你这小灵宠在何处买的？」


    「我也去整一条。」


    云栀眨眼：「嗯......这是我捡的。」


    话音方落，头顶的树枝上忽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响声。


    那响声细小，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云栀心中警铃大作。


    「滋啦！」


    一只肥大的不明黑虫从天而降，云栀握着昆吾剑，朝着黑虫的脑袋狠狠削去。


    然而，肩上的小守宫却快她一步！


    云栀眼睁睁地看着乌崇飞身而出，舌头一伸，讲那肥硕的黑虫一口吞下。


    「咕嘟」一声，虫子进肚。


    云栀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满足的乌崇，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危险解除。


    她收回昆吾剑，将乌崇托起:「你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吃虫子吧？」


    乌崇睁着一双豆子眼，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看起来很是愉悦。


    与此同时，播报再度响起。


    「问剑宗云栀斩杀筑基期岂峟虫一只，获一分！」


    理智如秦依依，此时也被这只乌漆麻黑的小东西惊住。


    这小东西长这么丑，没想到这么能干。


    「栀栀，这不会也是你捡来的吧？」


    云栀捧着乌崇，连忙摇头:「那倒不是，这是我破除幻境时获得的。」


    「它是任务保护对象。」


    秦依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好奇归好奇，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秘宝，然后离开此地。


    这万虫谷的虫子杀不完灭不尽，若进去之后被那些毒虫包围，恐怕也不好过。


    她转头唤上官遥跟上，然后便走在最前，为云栀等人开路。


    越往里走，雾气越淡。


    而光线也愈发幽暗。


    眼看着前方的路愈发深幽，云栀从芥子囊中翻出一颗光亮的夜明珠照亮前路。


    这颗夜明珠色亮质圆，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秦依依回头，低声叮嘱:


    「跟紧我，别掉队。」


    云栀昨日来探路，探的只是来万虫谷的道路。


    这前路荆草深深，看着不像有人来过。


    走在前方的两人神色紧张。


    倏然，有人御剑破空而来。


    树叶被灵剑利气划得簌簌掉落，危险的气息靠近，云栀立刻反应，她扬起昆吾，金色灵力盪开，震得来人踉跄一步。


    「云姑娘且慢。」


    「是我。」


    低沉嗓音响起，少年收剑，翩然落下。


    云栀和秦依依双双抬眼。


    只见夜明珠照耀之处，劲装少年立如轻松。


    他眉眼生得邪肆俊美，一双眼却分外干净。


    是宋予。


    云栀精神紧绷，语气中也含了几分警惕:「你为何来了？」


    宋予垂眸。


    云栀看到他蝶翅般的眼睫，以及眼角的一点泪痣。


    「前日我来过此处。」


    「我来带你们吧。」


    许是云栀眼中的警惕太甚，少年唇角压了压，沉声道:


    「不用担心，我并无恶意。」


    第247章 保护


    云栀觉得很奇怪。


    按照赵家澜的描述，宋予怎么也不像是那种会主动帮助人的热心修士。


    再者，她们与宋予，还是竞争关系。


    不管从哪个层面，宋予与她们的相处，都不应该如此融洽。


    云栀定定地望着他，淡声询问道：「宋道友难道不怕我们会趁你不注意，偷走你的弟子令牌吗？」


    「我们人多势众，若是想偷袭你，可是很简单的。」


    云栀的语气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之意。


    宋予转身望向前方，笃定道：「你不会的。」


    「再者，眼下还不是能淘汰我的时间。」


    「云姑娘若是真想偷袭，也得再等上几个时辰。」


    宋予不再多言。


    他越过秦依依，径直走在最前方。


    云栀与秦依依面面相觑。


    秦依依无奈嘆气：「算了，随他吧。」


    云栀鼓了鼓腮帮子，闷闷道了声好。


    四周幽暗，唯有夜明珠灿若星辰。


    幽幽光芒照在少女带着几分稚气的漂亮脸庞，隔着薄薄的水雾，跟上来的少年瞧见她微微皱起的眉。


    「不高兴？」


    少年一身雪衣。


    许是周围的景色太过单调暗沉，眼下被夜明珠一晃，竟衬得他愈发矜贵俊美。


    熟悉的浅淡香气钻进鼻尖，云栀晃了晃脑袋，否认道：「没有。」


    「我只是想不通。」


    她压低声音，有些不解地望向沈怀州：


    「三师兄，你说这人为何非要给我们带路呀。」


    沈怀州低头，正好望见少女眼底闪过的一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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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他回答，云栀恍然大悟。


    她凑到沈怀州身边，用气音说道：


    「三师兄，你说他会不会是想把我们骗到前面，一网打尽？」


    沈怀州眸中掠过一丝讶色。


    「你为何会这么想？」


    他唇角勾起，眼角浮出一丝浅浅的愉悦。


    云栀道：「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


    「总不能是因为我之前撞了他，他伺机报復？」


    说起来，那真是无妄之灾。


    云栀没想到昆吾会忽然失控，更未曾想过附近还有个人。


    当时白雾茫茫，她几乎看不清任何事物。


    思及此，云栀眼中的顾虑更甚。


    「应该不会。」


    「宋予与我乃同级，之前我也听过关于他的一些消息。」


    「此人作风不错，就是孤僻了些。」


    「只不过……」


    沈怀州顿了顿。


    云栀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等待沈怀州的回答:「只不过，你要离他远一些。」


    云栀不以为意：「师兄不说我也知道。」


    「好啦，我先看看我的藏宝图。」


    苍穹楼之前发放的秘宝分布图早已消失，之前为了提高夺宝的效率，云栀循着记忆手绘了一封牛皮纸地图。


    兴许是从前画符积攒了经验，云栀这副藏宝图绘制得极为精巧细緻。


    「虫谷幽深狭窄，整块区域呈人字型分布，这光点虽不具体，但是我隐约也能猜出几分。」


    「若我没有猜错，此次的秘宝，应该在最深处。」


    夜明珠落入沈怀州的怀中，少女白皙的指尖落在人字的汇聚点。


    沈怀州的视线落在指尖上，停留片刻，随即飞快移开。


    两人之间的氛围平静美好。


    无人注意，走在最前方的少年悄悄回了头。


    他眸光中没有半点情绪，只是望了沈怀州一眼，又淡然地收回了视线。


    末尾的赵家兄弟看着队伍前列的反常少年，没忍住嘀咕了起来：


    「阿兄，这宋予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他以前多孤僻啊，怎么现在.......」


    赵家澜看见他与云栀说话，心中就有些闹挺。


    云栀师妹与沈师兄说话，他还能接受一点，可是与宋予说话，他真的有些不爽。


    赵家栋摇头嘆气：「我也不知。」


    「虽然我不喜他，但此次他也没做错。」


    「小澜，咱们毕竟是同门，在外面还是不要如此苛责，有恩怨，咱们回去再解决。」


    「定不能叫他人看了笑话。」


    赵家澜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然后收回了视线。


    路上极为安静。


    难得的是，除了开头的那些奇怪妖兽，往后的路程还算安稳。


    小蛇和小守宫懒洋洋地趴在云栀肩上，期间沈怀州靠近，小蛇还有些顺杆爬的趋势。


    云栀眼疾手快地将它拽回来，好生安抚了一顿。


    一路行到万虫谷中部，前路终于有了些动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为首的宋予停下脚步。


    云栀向来机敏，声音一动，手中的昆吾剑便嗡鸣作响。


    伴随着昆吾的阵阵清鸣，那悉悉索索的响声也越来越大。


    前方的荆棘丛倏然晃动起来。


    幽暗之处，仿佛又什么东西在其中穿梭。


    「宋道友，前方有危险，麻烦你后退一点。」


    秦依依一脸警惕地望着前方。


    只见那荆棘丛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细小的鸣叫声传来，不知怎的，云栀肩上的守宫也愈发不安——


    不，与其说是不安，还不如说它是兴奋。


    它张大嘴，喉间时不时发出一阵响声。


    云栀见状，不免有些疑惑：「乌崇，你这是？」


    虽然乌崇成了她的灵宠，但是直到现在，她与乌崇的交流仍不相通。


    不仅如此，云栀与玄墨至今也未正式交流过。


    「小主人，若我没猜错，这只守宫好像克毒虫。」


    千钧一髮之际，玄天的声音在识海响起。


    云栀惊异：「你为何知道？」


    玄天道：「乌崇通体漆黑，是极为少见的珍稀守宫。你把它放在秘境中的这些日子里，我时常观察它，我发现，只要是哪里有毒虫，不管其毒性多强，修为多高，乌崇都能将其吞噬。」


    乌崇拥有剧毒，但...这也是它的本领所在。


    它曾跟随那位擅长巫蛊之术的主人多年，自然也不会弱到哪去。


    玄天及时的叮嘱让云栀有些惊诧。


    只不过，眼下留给她验证事实的时间也不多。


    三言两语之间，那穿梭在荆棘丛中的不明妖兽也蹿了出来。


    它伸出一只圆鼓鼓、胖乎乎的脑袋，下方的口器中不断流出粘稠的液体。


    在场的众人被它皆被这丑陋妖兽的长相吓了一跳。


    「这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还有妖兽啊！」


    站在队伍末尾的赵家澜只是看了一眼，胃便翻江倒海的叫嚣了起来。


    「不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赵家澜啐了口唾沫，提着长剑便想飞身而上。


    他气势汹汹地朝着妖兽攻去，刚踏进妖兽一尺之内，那妖兽便仰天长啸，抬起肥硕的尾巴，朝着赵家澜的方向狠狠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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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利的声音蕴含着一股强势的威压，将赵家澜震得三尺远，他消瘦的身躯被甩到树上，云栀皱眉，她作势去扶，前方的宋予却回首望向她。


    「不可轻举妄动。」


    「我去。」


    适时，沈怀州将云栀拉到身后。


    「不必麻烦宋道友，我去吧。」


    说罢，两人竟齐齐朝着被甩开的赵家澜飞驰而去。


    云栀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眼下看着那妖兽又要发动攻击，云栀没有过多犹豫。


    她牙一咬，眼一闭，将芥子囊中的丹青盾掏出，朝着那妖兽的前方重重甩去。


    遇事不决，那就只能祭出丹青盾了。


    「砰！」


    丹青盾落地，一道道灿烂的金光迸发而出，淡淡的丹青色夹杂其中，它顺着那金色的灵力，朝着云栀的方向延伸，然后慢慢地将众人笼罩其中。


    一道短暂的避风港就此形成。


    秦依依转头，朝云栀伸了个大拇指。


    「栀栀，厉害。」


    第248章 酸涩


    万虫谷，地如其名。


    兴许是这只巨虫妖兽刚才嚎叫的那一嗓子起了作用，眼下地表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奔腾而来。


    万虫谷地势狭窄，光线又昏暗。


    众人看不清远处的动静，也无法充分施展拳脚。


    太受限了。


    云栀观察周围的地势，心不免一沉。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他们也无法活着走出万虫谷。


    云栀握紧手。


    适时，沈怀州将赵家澜扛了回来。


    赵家栋紧张上前，他作势要接过赵家澜，然而沈怀州却避开了他的动作。


    「赵道友慎重。」


    「眼下他五脏受损，体内的灵力也紊乱了起来，若是不加以救治强行搬动，可能会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赵家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六神无主地看了看沈怀州，又回过头，望了一眼宋予：


    「那...那要怎么办？」


    沈怀州给他理好体内紊乱的灵力，道：「你有归元丹吗？」


    「一粒三品的便好。」


    赵家栋刚想说有，可是听见了三品二字，手上的动作也犹豫了几分。


    「二品的倒是有，只不过三品的——」


    赵家栋十分为难。


    「师兄，我看看我这有没有。」


    「之前二师兄好像留了给我的。」


    云栀闻言，立马收回思绪，在芥子囊中翻找。


    她紧张地寻了好久，可就是不见三品归元丹。


    「不好，好像没有三品，四品的可以吗？」


    一品二品，对于筑基期修士已是足够。


    三品的药效与灵力尤为强劲，但是对伤势极重的修士来说，这便是极佳的选择。


    但若是四品，一般的筑基修士几乎承受不住。


    如果将四品的服用下去，纵然伤势会恢復，那么最后也有可能会因为药品的药效太过，而导致修士经脉尽毁。


    思及此，云栀不免有些懊悔。


    她怎么就没备三品的呢？


    难不成是上次升级芥子囊的时候，把丹药拿错了？


    「不如试一试？」


    赵家栋不知其中的厉害，他望着云栀手中的丹药，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沈怀州摇头：「不可。」


    他抬眸望向萧策等人，道：「你们有吗？」


    萧策几人齐齐摇头。


    好巧不巧，他们什么丹药都带了，就是这归元丹没有。


    萧策看着赵家澜因痛胀得青紫的脸，也急得团团转。


    「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几人如无头苍蝇般陷入焦急时，那沉默许久的劲装少年兀然伸出手。


    「我有。」


    他的嗓音低沉如醇酒。


    云栀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上他古井般幽深冷寂的眼眸。


    「你给他服下。」


    「这里面，有十粒。」


    「你酌情用吧。」


    不等云栀反应过来，宋予便将玉瓶塞进云栀的手中。


    云栀：「不是给我——」


    但眼下时间紧迫，她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云栀将归元丹倒在手心，然后跪在赵家澜面前，扶着他的头，将那粒丹药小心餵下。


    丹药入口即化，不消片刻，赵家澜脸上的青紫便褪了不少。


    云栀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浑身冒着冷汗的赵家澜，然后与沈怀州对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云栀读出了少年眼中微妙的酸涩。


    酸涩？


    云栀反应过来，然而那抹情绪早已消失不见。


    是错觉吧。


    云栀将脑海中的奇妙想法甩出去。


    肩上的小蛇和守宫顺着云栀衣衫爬下，原本昏沉的赵家澜被吓了一激灵，他眸光一震，唇色苍白了几分。


    「云……云栀师妹，你把这条小蛇拿远些。」


    「我害怕。」


    云栀从善如流，她将小蛇和小守宫捞了回来，丢下一句话，便提着昆吾跑到最前方——


    「趁着丹青盾还能撑住，我先去看看情况。」


    云栀离开，沈怀州也起身，将赵家澜交给赵家栋。


    「赵道友在此处照顾好他，我与几位师弟前去解决妖兽。」


    赵家栋连连点头:「此次多谢沈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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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赵某定会鼎力相助！」


    沈怀州身形一顿。


    他侧目看向旁边的劲装少年，淡淡道:


    「不必谢我。」


    「你要谢的，是他。」


    沈怀州的视线停留一瞬便很快收回。


    宋予掠过他一眼，又垂下眼眸，低声答:「你都是同门，不必言谢。」


    到嘴边的道谢被憋了回去，赵家栋燥得脸颊通红。


    从前的恩怨在此刻一笔勾销。


    纵然是赵家澜，于此时也心生羞愧。


    他唇动了动，刚想与自家兄长商量几句，丹青盾外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赵家澜下意识抬头。


    只见昏暗的天地间，周围的荆棘丛被无数只眼冒红光的小妖兽包围。


    站在盾后的少女身形纤弱，他握着一把半人高的墨色长剑，面上满是从容。


    不知怎的，赵家澜好像看见莹润的白光从少女的指尖游走而出，它慢慢的将少女包围——


    有那么一瞬间，赵家澜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降于人世的神。


    第249章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


    赵家澜望着沐浴圣光的少女，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他艰难地抬起手，揉了揉涨疼的眼，嗫嚅道：


    「肯定是眼花了。」


    云栀不过是普通的小修士，怎么会像神呢。


    再说了，她尚且年幼，虽然能力是要比同龄人亦或是同阶段的修士要强，但也不至于如此离谱。


    赵家澜将脑海中的想法甩出去，然后才忍住疼痛，虚弱地看向一旁的兄长。


    「阿兄，我现在好多了，你还是先去帮云师妹吧。」


    赵家栋为难地望了一眼幼弟的伤势，他抬手擦去眼角的泪光，颤声道：「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怎么放得下心。」


    赵家澜罢手：「放不下也要放下，沈师兄他们一路保护我们，还愿意给我们赚积分的机会，我们今日不上去帮，岂不是对不起人家。」


    「阿兄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眼下我身受重伤，无法行动，阿兄，你就当帮我去吧。」


    赵家澜伸手要将赵家栋往外推。


    赵家栋长嘆一声气，伤感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了。」


    「小澜，你在这好好休息，下次出手之前，可要记得不要轻举妄动。」


    「你本来就弱，我担心你......」


    兄弟情深的气氛被赵家栋一语打破，赵家澜扭过头，没好气道：「行了，阿兄你快走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赵家澜知晓自己先前太过鲁莽，只不过当时情绪上头，他完全想不了那么多便强行上了。


    赵家澜将自家兄长打发走，待状态好转些许，才撑起身子，转头看前方的状况。


    许是先前的那只妖兽被激怒，外界的小兽越来越多，一双双或通红或幽绿的眼靠近丹青盾的屏障，赵家澜心生惧意，他往后缩了缩，手腕握住一侧的灵剑。


    现在的情况，并不太好。


    赵家澜扭头看向云栀。


    本以为此时的云栀会焦急得团团转，但是赵家澜没想到云栀不仅没有急，反而还拉着旁边的人坐了下来。


    他努力往前挪动半步，才看清云栀的动作。


    只见盈盈微光中，少女手执笔墨，她摊开手中的牛皮纸，时不时举起落雪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这是何意？


    难不成又要布阵？


    此地如此崎岖，若是布阵，岂不是十分艰难？


    赵家澜欲爬过去劝诫云栀，然而这一动，便扯开了背部的伤口。


    一股细密的刺痛从背部传来，赵家澜呲牙咧嘴，只能作罢。


    他停在原地怀疑人生，倏然，身旁有人停下。


    「赵师弟还是先休养，若是眼下扯动伤口，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低沉轻缓的声音响起，赵家澜抬头，正好对上少年古井无波的眼眸。


    他眸中无悲无喜，甚是冷静。


    赵家澜看着这双眼，无端想起了冰雪连天的冬月。


    冷。


    冷得彻底。


    按照赵家澜往常的性子，他定是要回怼几句。


    只不过现在两人的恩怨已消，赵家澜的唇动了动，终是道了句：「多谢。」


    赵家澜狼狈地躺在地上，脑海中却浮出了种种往事。


    自他出生以来，宋予好像就在宗门了。


    懂事时，宋予还在外门做洒扫弟子。


    那时候的他虽然已经学会引气入体，但是内门的长老还是不愿意收他。


    他长相惹眼，但因为性格太过阴沉孤僻，以至于宗门上下，没有一人想和他做朋友。


    赵家澜年少时，宗门的风言风语传得十分热烈。


    有人说宋予是剑修与邪修诞下的弃子，有人说宋予是天降灾星，出生时便将人剋死。


    后来宋予的天赋初显，他的父亲，也就是万丈宗的副宗主，亲自将他接近内门，还打破惯例，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那个时候，又有人说宋予是赵宗主在外与人生下的私生子。


    赵家澜记得年幼时母亲没少因为这事与赵宗门吵架，次次吵，次次不欢而散。


    为此，赵家澜与赵家栋对宋予的感官向来不好。


    只不过...回忆起他从前的混帐行为，他与阿兄对宋予的那些举动，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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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澜的恻隐之心蠢蠢欲动。


    他抬眸望向宋予，漆黑的眼瞳中似有泪光闪烁。


    宋予察觉到赵家澜的视线，他侧过头，好看的俊眉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适应 。


    「赵师弟，你不必如此。」


    「我此番提醒，并不是因为你。」


    宽肩窄腰的少年取出长剑，凛冽的寒光划过，差点晃花了赵家澜的眼。


    「我没那么自恋。」


    赵家澜有些无语，他声音弱了下来，「我只是想说...对不起。」


    「从前是我不太好，抱歉。」


    宋予睨了他一眼，道：「无碍，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赵家澜一噎。


    「好吧，那你去帮忙吧。」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云栀师妹是隔壁宗门的，就冷脸对人家。」


    「她性子乖，你别吓着她了。」


    赵家澜碎碎念道，他悄悄地瞥了云栀一眼，又飞快的收回目光。


    「等等，照你之前的表现，你对栀栀应该也不会冷脸。」


    赵家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记得从前在宗门，别的女修找你请教，你都会吓跑她们，但是我之前好像看到你对云栀师妹笑了.......」


    之前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赵家澜回过神，他仰头瞪向面前的黑衣少年，眸中升起熊熊烈火：「我可告诉你，你年纪可比栀栀大，栀栀是不会——」


    赵家澜的话说到一半，宋予终于忍耐不下，他抬手给赵家澜掐了个禁言术，正色道：


    「不要想太多。」


    「我对云栀道友只是欣赏之情。」


    赵家澜「呜呜」两声。


    你看，说他两句他还捂嘴了。


    这人就是被猜中了！


    再说了，他在万丈宗那么多年，也没看见宋予欣赏了谁啊。


    说多错多，宋予就是心里有鬼！


    亏他刚才还生了想和宋予做朋友的想法！


    第250章 不破不立（修改）


    身后纷纷扰扰，云栀却置身事外。


    她低头在牛皮纸上推算，时不时抬起头，望一眼丹青盾外那一双双闪耀着奇异光彩的兽瞳。


    万虫谷......


    云栀想起细细密密的虫子，头皮有些发麻。


    许是地域限制，云栀感觉待在盾内时间越久，能使出来的灵力就越少。


    就好像...又恢復了之前在第二关时的状态。


    云栀有些心烦意乱。


    她闭上眼，试图将脑海中的思绪捋清，但或许是环境使然，这会她心浮气躁，不论她如何稳住心神，脑海中就是有纷杂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她，逼得她无法静下心。


    不行。


    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其中的玄妙。


    云栀咬破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瀰漫开来，连同思绪都清醒了几分。


    「栀栀，你怎么了？」


    萧策注意到云栀的神情，他皱着眉，担忧道：「是不舒服吗？」


    「实在不行，咱们还是撤退。」


    「如果积分凑不齐，你就拿我的去！」


    云栀这种状态着实少见。


    萧策越想越担心。


    眼看着云栀没搭话，萧策抬起手肘捅了捅沈怀州的腰际，他递了个眼神给后者，心急道:


    「三师兄，栀栀这是怎么了？」


    「你赶紧劝劝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不了我这积分和排名不要了，全部给栀栀。」


    彼时的沈怀州亦是神经紧绷。


    他望了一眼幽暗的外界，又收回视线，暗声道：「走不了。」


    「现在外界都是妖兽，若是想离开，恐怕是有些难度。」


    「你能感受体内的灵力在流逝吗？」


    不同于上次的压制，这次的灵力似乎在以一种沉重又缓慢的速度悄悄散去。


    外界的那些东西看似不能攻击他们，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他们。


    萧策有些茫然：「没有吧。」


    他不信邪地抬起手，试图捏一个最基础的法诀。


    让人惊诧的是，向来顺畅的小法诀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无比艰难的法术。


    丹田内浓厚的灵力，在此刻几乎化为虚无。


    他居然没意识到.......


    「三..三师兄，如果我们的灵力流失干净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萧策都想哭了。


    这些年里他虽然时有偷懒，但是为了修炼，他也吃过不少苦头。


    适时，沉默许久的云栀终于睁开眼。


    她收起笔墨，站直身，一双潋滟的茶眸望向紧张的萧策。


    「四师兄放心，应该不会。」


    「灵力能散，那就意味着它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来。」


    此话一出，萧策心中的忧虑消散了几分：「那此次消散的原因又是什么？」


    云栀深唿一口气。


    「不知晓，可能是这万虫谷设置了阵法，也可能是这些妖兽的影响。」


    「我方才闭目冥想，总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不适感。」


    「而周围的妖兽从未安静过......」


    少女的声音愈发地轻。


    可不知怎的，萧策竟听出了几分怒气。


    他求助地望向沈怀州，后者却不曾施捨半分眼神。


    只见他安静地注视着云栀，仿佛在等她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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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怀州的眼神，她抬眼对上少年的视线，眸中划过一丝犹豫。


    沈怀州勾唇，沉声道：「你继续说。」


    云栀的手收紧了几分，她握紧手中的牛皮纸，关节处微微泛白。


    「我怀疑，是外界的妖兽在用叫声影响我们。」


    古书上常有记载，音律能惑人心神。


    而外界听起来杂乱无章的鸣叫声亦是如此。


    这次的妖兽，或许是通过干扰人的念力来瓦解他们的防线了。


    云栀的分析落入众人耳中。


    萧策托着下巴，忧虑道:「所以我们在这里待着，会一直被影响对吗？」


    「这该如何是好，按照眼前的情况，我们很可能撑不到那秘宝所在的地方。」


    云栀阖下眼眸，仿若又陷入了沉思。


    「不破不立。」


    「一直待在盾里也不是办法。」


    少女清甜的嗓音染上几分决绝，萧策惊异:「你要做什么？」


    「栀栀，你可不要乱来啊，现在咱们这情况，你出去就等于送死啊！」


    萧策心急如焚，他拉着沈怀州的袖子，忙道:「你看你，也不劝劝她！」


    「三师兄！」


    萧策的焦急吸引了闭目养神的秦依依，她睁开眼，没好气的开口:「着什么急，云栀还没说完呢。」


    她抬手拂去衣衫上的落叶，然后站起身。


    「世间万物皆有道可循，灵力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们原地等待，可能耗到修为尽散也找不出法子。」


    「如果杀出去，兴许还能得到一线生机。」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小惊喜呢。」


    「总的来说，栀栀说得对，不破不立，咱们还是组织组织，看如何杀出去吧。」


    一语罢了，秦依依伸了个懒腰，然后顺势搭在云栀身上。


    「栀栀，有何安排，说给师姐听听。」


    她姿态肆意，语气中不经意流出几分信赖。


    云栀眉眼弯了弯，原本的紧张消散了几分。


    「有是有，还需要师兄师姐的配合。」


    「这次你们的灵力有耗损，那便由我沖在最前方吧。」


    秦依依一愣。


    她站直身，眉间掠过一丝诧异:「你的灵力难道没受影响？」


    云栀否认:「当然有影响。」


    秦依依:「那为何……」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有另外一种。」


    她闭上眼，抬手调动体内汪洋的神力。


    一股极其耀眼的白光跃然出现，云栀手指轻轻晃动，那白光如同被刺激了一般，忽然放大数倍！


    汹涌的力量从她掌心奔涌而出，直直冲出了丹青盾的桎梏！


    只不过，这并没有击破丹青盾形成的防护，只见莹莹白光在保护层扩散，那道半透明的屏障竟然愈发坚固。


    冲出盾外的神力则是化为汹涌的波涛，将周围的细小妖兽碾成齑粉！


    绝对的威压与力量击得那只肥硕妖兽连连败退，它狼狈的隐入暗处，然后扬起脑袋，仰天长啸！


    依旧是熟悉的奔腾声，依旧是源源不断的妖兽。


    可是这一次，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可怖。


    丹青盾后，少女仓惶的收起手。


    完了，刚刚没把控好，一下子使多了。


    只不过……好像也蛮好用的？


    她回头看着数量锐减的妖兽，忽然觉得刚才的担心有些白费。


    第251章 不是你的


    云栀还在此处庆幸，旁边的几位少年郎已经惊掉了下巴。


    这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杀手锏？


    不是，谁家正常修士有什么雄厚的灵力啊？


    这柔白的灵力难道是什么新出的属性吗？


    萧策最先反应过来，他压抑不住心底的惊诧，讶异道：「栀..栀栀，你方才用了什么法宝，怎么威力如此雄厚？」


    只见乖巧漂亮的少女抬起那双潋滟的眼眸，有些纠结地回答道：「那不是法宝。」


    萧策嵴背僵住。


    「不是法宝，难不成是你的灵力？」


    上官遥也凑了过来。


    她虽不是第一次瞧见，但是在此之前，她都以为那只是自己眼花了。


    毕竟周身的金灵根十分稀少，她自己不是，所以更不知道人家的灵力会不会变颜色。


    周遭的人一下子围上了，云栀被这阵仗惊了一惊。


    她抬起水润润的眼眸，红唇翘起，粲然笑道：「应该算是吧。」


    「难不成你有隐藏的灵脉？」


    萧策从前给云栀梳理过体内紊乱的灵气，他记得云栀是单灵脉。


    不仅如此，云栀的灵脉比旁人要来的粗壮。


    对于云栀来说，吸纳天地灵气，将其化为所用简直比吃饭还容易。


    萧策作势要去搭手腕再探一次，还未碰到，旁边就伸出一只修长、骨相极好的手，将他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拍了回去。


    萧策顺势看过去，顿觉有些委屈：


    「三师兄，你怎的又打我？」


    沈怀州淡然收回手，他定定地看了萧策一眼，道：


    「不合适。」


    萧策：「！」


    怎么又不合适了？


    他只是想看一看。


    在旁边沉默片刻的秦依依也点了点头：「怀州说的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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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栀如今又不是小孩，也不需要咱们帮她梳理体内的繁杂气息，这探灵脉终究还是私密了些。」


    秦依依睨了他一眼：「你莫不是还把栀栀当小孩。」


    萧策思忱片刻，觉得自己确实不对。


    栀栀如今也算是个姑娘了。


    再过两三年便要及笄了。


    这种行为，确实不合适。


    唉，都怪他，下意识把师妹当成小孩子。


    萧策低头，深感抱歉：「对不起啊，栀栀。」


    云栀罢手：「没事啦，师兄想探我灵脉是再正常不过的，只不过...我自打凌霄剑冢回来，别人就探不得灵脉了。」


    云栀重病时，那妙春宗的长老都看不了。


    更别说萧策了。


    萧策道：「当真如此？」


    云栀颔首：「当然。」


    「不信你来看。」


    云栀伸手，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萧策连连摇头：「还是不必了。」


    他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如炬目光将将收回了些许。


    萧策松了口气。


    为人师兄，真难，真难。


    问剑宗这边一派其乐融融，反衬得旁边的宋予有些萧瑟。


    他抱剑而立，一双星眸望着旁处。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那小姑娘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皓白雪色，明艷鹅黄。


    宋予收回视线，眸子沉了下来。


    「该出去了。」


    少年冷沉的声音打破了那几人的讨论，萧策提剑而来，道：「走，我们先沖！」


    纵然灵力会流失又如何，还不如杀出去！


    萧策调整丹田内的气息，倏然，他发现有灵力在通过一种看不见的方式重回体内。


    只不过，这灵力星星点点，如同那坚石碾成的细粉。


    萧策怔然。


    他调息吐纳，竟发现那灵力又充沛了些许。


    如若说方才的灵力是毛毛雨，那么现在的便是倾盆大雨。


    「回来了！」


    这一声惊唿惹得周围的少年侧目。


    「什么回来了？」


    顾明驰看向萧策。


    只见他眸子含笑，快意道：「灵力！」


    想必是师妹方才那一招，击碎了那些小妖兽，换回了他们的灵力。


    只不过比起失去的，这次的灵力要来的更勐烈，更纯粹。


    旁人闻言，也跟着调息。


    竟是真的！


    云栀瞧着几人欣喜若狂的模样，道：「那我现在把丹青盾撤了？」


    赵家栋连忙道：「撤不得。」


    云栀恍然想起受伤的赵家澜。


    差点忘了，还有位受伤的。


    「那我们便去吧。」


    几人默契一笑，然后提起灵剑，一头扎进那妖兽堆了。


    宋予反应慢了半拍，他望着问剑宗齐心协力战斗的模样，沉郁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艷羡。


    赵家澜望见他的落寞，不免笑了起来：


    「宋师兄，你也很羡慕吧。」


    他唇色苍白，看着虚弱无比，却还是撑起身，转头看向外边奋战的一众少年少女。


    「遍寻修真界，我尚未瞧见如此和谐的宗门 。」


    「我每每看一次，便觉得心热一次。」


    「若是将来，万丈宗亦有此势头，我便也放心了。」


    十几岁的稚嫩少年眼底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成熟。


    宋予怔然。


    他眸中忽然浮出一丝怪异，然后扭过头，低沉道：「我不羡慕。」


    入门修真，又不是拉帮结派。


    顾好自己，才是最好。


    赵家澜听见他的回答，闷闷道：「你不羡慕，之前为何又要去给问剑宗的开路？」


    「你闲得慌？」


    宋予：「......」


    当时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便过去了。


    赵家澜冷哼一声：「你知道我还讨厌你哪点吗？」


    宋予挺直腰嵴：「不在意。」


    赵家澜咬牙：「你不在意我也要说。」


    「我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口是心非。」


    「想靠近，想得到，却总是下意识否认。」


    「伪君子。」


    少年气愤的声音落在耳间，他抬起黝黑的眼珠，沉沉地望向那富有生气的少年。


    比起从前那般桀骜张狂的模样，他如今确实顺眼许多。


    「那你倒是说说，我想靠近什么？」


    本以为少年会回答，然而后者却是气急败坏的捡起一颗石子，朝着他砸过来。


    不是为了要击中他，而是为了纾解心中的郁气。


    宋予闪身，轻巧躲避。


    「你还不去斩妖兽！」


    宋予一怔。


    他看着赵家澜气得有些通红的脸，忽然笑了。


    赵家澜对他的笑容没多大反应。


    只当他是铁树开花。


    「快去，护好我的云栀师妹。」


    宋予抱剑离开，眼看着都要出去了，他停下脚步，回眸望向他，刻意纠正道：


    「不是你的。」


    此间年少，未来如何，还不知晓。


    宋予向来知道。


    没到最后，谁也不知晓结果。


    未知...就代表有很多机会。


    赵家澜望着挺拔少年飞身出去，他郁闷的挪到树边，开始掰起了手指。


    「沈师兄已经很优秀了，如今来了个宋予....我再不努力，日后就抢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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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2章 浮光灯（修改）


    万虫谷短暂一战告捷。


    结束之时，短促轻灵的播报声响起。


    云栀听见连绵不绝的加分声，唇角翘起。


    旁边恢復灵力的少年捏了清洁术，扫去周身的脏污，才抽空探去丹田。


    「这一会的功夫，方才散落的灵力竟然都回来了？」


    「我怎么觉着，我体内的灵力醇厚许多。」


    萧策把顾明驰拉了过来：「小五，你觉得呢？」


    顾明驰体感不明显，他迷惘的看着他 ，道：「还好吧。」


    萧策松开他的手，调整了一番灵力。


    「不对。」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云栀，她走到萧策身边，关切道：「四师兄怎么了？」


    不靠近还好。


    这一靠近，云栀便察觉到萧策周遭的灵力波动。


    他现在的灵力，似乎有些不稳。


    一股满满当当的灵气从萧策指尖泄出，云栀凝眉，惊异道：「四师兄，你难道没发现吗？」


    「你要晋升了！」


    这灵力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萧策一听，这才反应过来。


    这倒是他的疏忽了。


    萧策已经有一年半载没有晋升，晋升前是什么感觉，他早就忘了。


    眼下被云栀这么一提醒，他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云栀望着他慢半拍的模样，头一次觉得四师兄的性子缓。


    沈怀州将仰着头的小姑娘拉到身侧，他回眸望了眼身后的盾，道：「那便换个地方吧。」


    「这里是必经之道，若是在此地晋升，恐不太好。」


    云栀眸中划过一丝担忧，她转头看向萧策，白嫩嫩的脸划过一丝难得的认真。


    「四师兄，你能忍忍吗？」


    秦依依一听，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只听过疼可以忍，头一次见晋升还要忍的。


    萧策大着胆子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秦依依，回头道：「还能吧。」


    任谁被云栀这双小鹿眼盯上，都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


    几人行了半个时辰，找了一处还算干净明亮的地方。


    云栀将丹青盾立在最前方，她注入一丝浑厚的神力，然后将萧策与赵家澜几人安置在此处。


    「四师兄，你们且在此处休息。」


    「我和师姐她们去寻秘宝。」


    一般来说，晋升都需要有人在旁边守着。


    云栀从前晋升都是自己来，但是对待萧策，却也不能马虎。


    她留下顾明驰作陪，思虑不过，又留下赵家澜。


    至于宋予......


    之前他与自己只是顺路，后期他要如何抉择，云栀也无法干涉。


    几人转身探路。


    宋予深深地望了一眼赵家兄弟，也跟着御剑前去。


    往前走，高大的树木多了些，低矮的荆棘又少了些。


    几人在林中低行，宋予看着最前方比肩而行的两人，悄悄加快了速度。


    在后侧的上官遥看见那万丈宗的面瘫修士越过自己，暗暗咬了咬牙。


    她御剑紧追而上，竟然也赶上了。


    只不过，这会便是与秦依依同侧了。


    在后面摸鱼摸得畅快的秦依依望着左右两边的少年少女，一时有些惊讶：


    「你们二位，这是比上了？」


    宋予没搭话。


    上官遥否认：「当然不是。」


    她只是担心人家上去破坏气氛呢。


    秦依依淡定拍手：「那都别冲上去了，和我一起并排吧。」


    「诶，那位宋道友，你稍微歇一歇。」


    秦依依金丹后期的修为，早已经达到了心剑如一的状态。


    她坐在剑上旁若无人地嗑起了瓜子，脑袋里开始琢磨新的话本子。


    秦依依前看看，后看看，左看看，右看看。


    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写个万人迷的话本子？


    **


    万虫谷入口。


    为数不多的北域几人行到石碑之前，试探问道：


    「傅行，你真要进去？」


    「咱们现在也有个十四五名了，能保好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都说这万虫谷奇异妖兽特别多，我怕进去了沾一身。」


    为首的少年身姿挺拔，他抱剑而立，目光落在万虫谷石碑侧的脚印上。


    有人来过了。


    傅行思量半晌，道：「要进去。」


    「那万虫谷里面，有最后一件秘宝。」


    「那件秘宝，据说值一千分。」


    旁边的人惊讶：「一千分！那得是个什么东西？」


    傅行道：「据说是混沌时期，自上古神界流传而来的。」


    同行伙伴没好气的打岔：「能直接说吗？」


    傅行睨了他一眼，倒也没置气：「是浮光灯。」


    「浮光灯，那是做什么用的？照明啊。」


    傅行挑眉：「当然不是。」


    「你觉得那上古神界还用灯照明？」


    同行伙伴一拍脑门，道：「是我蠢了，咱们修真界如今都很少掌灯了。」


    「行了，你快与我说说那东西到底有何用？我是真好奇。」


    傅行望着万虫谷深处，眼前似乎浮现了青衣女子淡然的笑容。


    她不爱积分，不在乎排名，却极其在乎那个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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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此次，她会不会陪她那位师妹来？


    「傅行，傅行，发什么呆啊！」


    同行伙伴抬手拍拍他的肩。


    不得不说，傅行是真高。


    这抬手拍他，还有些费劲。


    傅行收回思绪，平声问道：「何事？」


    伙伴：「那灯有何用？」


    傅行未答，只是往前走去。


    「诶，你倒是说啊！」


    白雾淡去，傅行回首，低低地丢了句：


    「传说是给人养魂的？」


    「不，说不定是给神的。」


    傅行低声呢喃。


    「你怎么知道啊？」伙伴惊奇，「你们惊鸿宗的都这么博学吗？」


    傅行道：「那倒不是，只有我们掌门一位。」


    伙伴咋舌：「你们掌门？是那个成日神神叨叨，跟个乡野老道似的。」


    傅行停住脚步，回首盯他。


    伙伴深知自己说错了话。


    他主动给自己掌了一嘴，赔笑道：「错了，错了，是那位仙气飘飘的剑修。」


    傅行收回冷厉的目光：「他有名字。」


    「他唤云明跃。」


    第253章 明跃


    「云明跃就云明跃嘛，这么凶作甚。」


    伙伴有些怨怼的呢喃一声，他见傅行往前去，不觉加快了脚步。


    傅行这人，当真是奇怪。


    明明看起来光风霁月，正直无比。


    本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人，结果接触下来，全然不是。


    这人的心，比石头还硬。


    伙伴腹诽片刻，恍然间，已经走到了万虫谷。


    甫一进去，天地便暗了下来。


    傅行高大的身影被树影遮挡了些许，跟在后面的伙伴反应过来，他左顾右盼，眉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悚然。


    这万虫谷，竟然比之前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要森冷。


    「傅行，要不你自己去吧，我...我还是先回去了。」


    较为瘦小的男子后退半步，傅行转身伸手，将男子提了回来。


    「既是剑修，就没有怕的道理。」


    「怎么别人不怕，就你怕？」


    傅行抬眉，凌厉的眉眼划过一丝质疑。


    同行的另外一位壮硕男子闻言，跟着附和道：「是啊，咱们不能怕！」


    「这次咱们好不容易留到最后，若是不来一次万虫谷，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壮硕男子打趣道，他停顿片刻，再次开口：「再说了，若是在里面遇到危险，咱们可以用传送符跑回去。」


    壮硕男子转手去摸传送符，却没想到袖中空空，竟是连张纸片都不曾有。


    这是怎么回事！


    壮硕男子一脸惊异。


    此时此刻，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


    「咔嗤，咔嗤......」


    有什么东西在啮噬着东西。


    那声音离得极近，仿佛就在耳畔。


    壮硕男子嵴背一僵，他缓缓的转过头，竟发现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色甲虫！


    它手里抱着的，似乎就是一只幼小的灵兽！


    壮硕男子望着被啃了半个头骨的小兽，吓得弹退了好几尺。


    「傅行，傅行！」


    一袭灰衣的壮硕男子退到高大伟岸的男子身侧，他惊慌失措地掏出剑，道：


    「这个虫子，要如何解决？」


    傅行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慢慢靠近的黑色巨虫，握住剑的手渐渐泛白。


    「当然是打。」


    *


    万虫谷的入口剑光重重。


    这边行到虫谷深处的云栀几人，竟然没碰到半只妖兽。


    「栀栀，这一路如此顺利，前面会不会有埋伏？」


    上官遥飞到云栀身侧，她秀眉紧蹙，美眸中划过一丝浓浓的担忧。


    越是平静，她心中就越是不得安宁。


    云栀将手中的牛皮纸收起，她抬眸望向前方深深的丛林，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前方的灵气浓重，但是却有极强的威压。」


    「怕是有高阶灵兽在前方镇守。」


    上官遥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再往前走些许，就要到那秘宝藏匿的圣地了吧，可是这圣地为何藏得如此之深？」


    提及此，云栀也皱紧了眉。


    不知为何，走到此处，她的心跳忽然重了许多。


    适时，玄天的声音又从识海中传来：


    「小主人，晚嫣大人的本命玉牌似乎又发烫了！」


    发烫。


    云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云栀转头，望向秦依依，语气有些焦急：「师姐，你可知这最后一件秘宝是什么？」


    秦依依思忱片刻，低声道：「是浮光灯。」


    「听说，那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


    「至今还未有人验证过。」


    秦依依对元端秘境中的东西了解得差不多，因此还算有把握。


    此言一出，云栀眸中的光芒蹭得一下，亮了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最后一件，我之前看到这万虫谷似乎还有另一处光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秦依依託着下巴嘀咕道。


    她注意到云栀的神情，不由得道：「栀栀，你先前击杀了那些妖兽不是也给你加分了吗？眼下你的积分应该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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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如实道：「还有几百，击杀妖兽应该差不多了。」


    「只是，这浮光灯似乎于我有用。」


    秦依依淡定拍手：「那便去。」


    「只不过...」


    秦依依侧目望向旁边的宋予，眸中闪过难得的紧张。


    虽然不是她要浮光灯，但是身为问剑宗弟子，秦依依还是不想让宋予捷足先登。


    后者望向云栀，他与那身穿鹅黄衣衫的少女深深对视了一眼，声音提高了些许：「我不会让步。」


    此话一出，竟逗得云栀弯了眼眸。


    她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那就看谁先得到吧。」


    「反正，我也不会让给你。」


    云栀与他对视了片刻。


    不知为何，一侧的上官遥从中读出了几分火药味。


    她思量半晌，正想上前岔开话题。


    怎知云栀收回目光，低声道了句：「我先去探路。」


    转身便御剑跟了上去。


    宋予抿了抿唇，也御剑追上去。


    他与沈怀州几乎是同步，上官遥和秦依依还未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官遥茫然地站在原地：「秦师姐，咱们现在还要跟上去吗？」


    秦依依好整以暇道：「当然要去啦。」


    不跟过去，怎么能看到好东西。


    上官遥望着秦依依轻松的笑容，脑海中不免划过一丝疑惑。


    她怎么觉得秦师姐像来看戏的？


    *


    北域，惊鸿剑宗。


    才是八月底，惊鸿剑宗山顶的枝头上便凝结了许多霜雪。


    洒扫弟子穿着加厚的弟子服，在山顶冻得瑟瑟发抖。


    「掌门也真是，当初立宗门的时候不选个位置好点的山峰，如今立秋不到两月，这山顶便结霜了。」


    洒扫弟子说罢，又「阿啾」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弟子冻得鼻涕眼泪一把流，他将脚下的霜雪和被冻硬的叶子匆匆扫去，才抱着竹扫帚，狼狈的跑回去。


    还未进屋，远处忽然有两人御剑而来。


    「小么，小么，我们回来了！」


    那两个弟子穿着崭新的衣裳，外面还裹了件白绒绒的狐裘。


    小弟子瞪大眼。


    这两位师兄下山的时候还穿得朴素低调，怎么被淘汰回来了，还买了件价值不菲的狐裘？


    照理来说被淘汰了没有奖励。


    既然如此，他们哪来的钱？


    莫不是偷偷拿的掌门的？


    不行，他得告诉掌门。


    惊鸿剑宗又冷又穷又寒酸，整个宗门不过二十几个弟子。


    小弟子一顿，他抱着竹扫帚，扯开嗓子就要喊：「掌门~」


    「方师兄和许师兄买狐裘啦！」


    方程和许文鹤一听，惊得加快了御剑速度——


    「小么，快闭嘴！」


    掌门都说了凡事要低调，这臭小子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方程二人飞快落地，那披着灰色衣袍的男子已经踏门而出。


    「小么，大清早的，你是不是太吵了点。」


    小么愣住，他抱着扫帚，委屈道：「什么大清早啊，都快午时了！」


    男子身量高大，纵然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也遮不住他浑身的儒雅气度。


    「掌门，两位师兄都买狐裘了，我担心他们是拿了宗门的钱。」


    男子听着小弟子的话，眼尾含笑。


    方程收起剑飞快跑来，他笑着喊了声掌门，然后道：


    「小么，你可莫要冤枉我。」


    「这钱是你傅师兄在试炼赛赚的。」


    小么一脸迷惘：「试炼赛不是试炼的吗？怎么还能赚钱？」


    方程敲了下他的脑袋，道：「笨，以后你去就知道喽！」


    见小么不懂，方程又解释道：


    「我们这次遇到了东域的修士，他们有很多灵石。」


    「你傅行师兄替人家办了件事，就有钱啦。」


    小么：「别敲我，我又要长不高了！」


    小么抱怨完，又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等等...掌门掌门，东域不是您的家乡吗？」


    第254章 真实身份


    「您当初为何要将宗门立在此处啊？北域多冷，东域多暖和！」


    比起寒冷干燥的北域地带，温暖的东域显然更适合建立宗门。


    那里山岭多，随便挑一座小山峰，都要比这光秃秃的小山要好。


    小么只记得进宗门的头一年，他才引气入体不久。


    夜里在小院里睡觉，差点冻僵了。


    好在傅行师兄在他隔壁的小院，傅行师兄见他年纪小，修为还没到能无视寒冷的地步，便运起火灵力，给他烧了一窝暖烘烘的柴火。


    那时候的小么常常在想，为何自己没有好的灵根。


    其实小么体内也有火灵根，只不过他的灵根太杂乱，如今修炼许久，还是个小小的鍊气两层。


    小么天真无邪，这一语完全没有任何思量。


    方程观察着掌门的面色，见其神情毫无变化，方程心里松了口气：


    「北域有北域的好，东域有东域的好。」


    「你在东域，还看不到这么漂亮的霜雪呢！」


    小么嘀咕。


    他抱着扫帚反思了一下，道：「好吧...是我看得太过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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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师兄，你此番前去，可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此话一出，方程就乐了。


    「有，当然有！」


    「小么，你可记得敛秋宗从前欺负你的那个人？」


    北域的剑宗有时也会一起做任务，小么修为低，但好奇心重，为了满足他的小心愿，傅行之前勉强带他去过一次。


    只不过，那一次去，小么就被欺负了。


    人家骂他是个五灵根，是个废物，趁着傅行和方程几人做任务的时候，将小么打了一顿，打就打了，还把小么的灵石抢了。


    傅行后来找上门去，那敛秋宗拿了一千灵石便将他们打发了。


    所以上次，傅行帮问剑宗的那位师姐，既是想赚钱，也是包含


    了私心。


    小么被方程这么一提，似乎想了起来：「我记得，那人叫王义是吗？」


    方程哈哈一笑：「对，就是他！」


    「你不知道，他在试炼赛想欺负人家小师妹，结果被人家小师妹反打了！不仅反打，人家还喊人群殴他了！」


    「你不知道他有多惨，被打成猪头就算了，积分也输给人家了，秘境的第二天，那个王义就被踢出去了！」


    小么眼睛瞪得像铜铃。


    「方师兄，你没诓我吧？」


    方程道：「我诓你作甚？」


    小么抱着他的胳膊，脸上的神情都生动了许多：「那你快和我说说，那位小道友叫什么名字，她来自哪里。年龄多大，今年几岁，修为多高？」


    方程托着下巴，嘀咕道：「好像是叫云栀吧，云朵的云，栀子花的栀。」


    小么还没见过栀子花呢，他一听，不免又问：「栀子花是什么花？」


    方程答：「栀子花喜热，色白，味香，咱们北域很少。」


    「南方的那些女修，有不少人喜欢它嘞。」


    小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云朵的云，岂不是和掌门一个姓？」


    方程讲得口干舌燥，这次许文鹤接了过来：


    「是，那个小道友，似乎是东域云家的，云家你知道吗？那个出了很多飞升者的家族。」


    「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很久很久以前，云家是很厉害的。」


    小么一惊：「那掌门是不是也是那个云家的？」


    小么说完，便扭头去看自家掌门。


    呀，这一会的功夫，掌门竟然搬了椅子坐到后面去了！


    只见他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察觉到几人目光时，才缓缓睁开双眼：


    「怎的，又提到我了？」


    小么抱怨：「掌门，您不是才起来吗？怎的又睡下了。」


    只见云明跃打了个哈欠，然后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小么，你最近话越来越多了。」


    「既然是闲得慌，不如再多扫一个月吧。」


    小么：「我不要！」


    「掌门，我就想问问，您不会也是那东域云家的吧？」


    云明跃转头：「你觉得呢？」


    小么摇头：「不太像，云家可是钟鸣鼎食的修仙世家，您要真是云家的，咱们宗门才不会如此穷。」


    方程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云明跃哼了一声，他站起身，抬手重重敲了一下小么的脑袋：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白手起家你懂不懂。」


    他负手而立，又低头睨了方许二人一眼。


    「说说，那小姑娘是谁的孩子？」


    方程还没缓过来，许文鹤机灵，他脑海灵光一闪，立即道：


    「好像是云家五爷云明亦的孩子。」


    云明跃盯着他，过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放屁。」


    方程：「！」


    掌门何时如此粗俗了！


    方程挠头：「可是，我听说那个孩子是今年才露脸的呢。」


    「十二三岁的年纪，又漂亮，又厉害。」


    「她不仅会御剑，还会画符解阵法哩。」


    云明跃一怔。


    十二三岁，会拟符。


    云明跃脸色一白，他转身推门，一头扎进室内。


    方程和许文鹤对视一眼：「这是怎的了？」


    只听见里屋传来一道高唿：


    「拿通讯玉牌，喊你那位在外流浪的大师兄回来给我守山门！」


    「我要归家一趟！」


    方程连忙点头。


    他转身要去找通讯玉牌，等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不是。


    他家掌门真的是云家的？


    不是吧，惊鸿剑宗的掌门，竟然会是云家的！！！


    惊鸿剑宗是不是要有钱了！


    第255章 孪生


    小么还没缓过神，云明跃已经收拾好东西，御剑飞出山门。


    方程和许文鹤看着自家掌门的背影，嘴角没忍住一抽。


    他家掌门就这么走了？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关心傅行为何还没回来？


    小么将扫帚放好，他望着一澄如洗的天空，一时有些茫然。


    「师兄，掌门就走了？」


    方程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却还是点了点头：「对。」


    「唉，赶紧叫大师兄吧。」


    方程握着通讯玉牌转身去联繫大师兄，许文鹤则是拉着小么，给他看新购置的宗门礼包。


    好不容易热闹一会的惊鸿剑宗再度恢復安静，一只闲云野鹤低低飞过，在天边留下一道极淡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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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家。


    云老爷子几日都没睡过好觉了。


    他在繁华盛放的栀子园来回踱步，时不时还长嘆一声，心情像是不好。


    金管家望着老爷子的身影，眼睛都要花了。


    他将手中的大氅放下，忧愁道：「老爷子，您到底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给我听听。」


    「您这夜里不睡，早膳不用，身体如何吃得消？」


    「若是若薇小姐下次带栀栀回来，见您这样，肯定又要担心了。」


    金管家苦口婆心地劝慰着，云老爷子一听，脚步顿住。


    他转头看向金管家，不高兴道：「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


    思及此，他又嘆了一声气：「再过几日，就是九月初一。」


    「九月初一是晚嫣的生日，到时候栀栀回来不了，若薇也回来不了。」


    「你说，这又像什么话！」


    云老爷子自打收到云若薇前去九川中域的消息，心中便有些忧虑。


    再说，云栀进入新的关卡后，竟是连个转录都看不到了。


    云老爷子原来快乐的日子，被试炼赛这一折腾，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金管家道：「孩子大了，终归是要出去闯荡的。」


    「晚嫣小姐的生辰，栀栀定然是记着的。」


    「所以，您还是放宽心吧。」


    云苍涯的眉毛舒展了些许，他嗅着满园的栀子花香，眸中闪过一丝愁绪。


    「若是栀栀与晚嫣都能瞧见这满园的栀子就好了。」


    「可惜，再过不久，都要谢咯。」


    大抵是秋天到了，金管家听着这番话，心中也有些伤感。


    然而，还未伤感多久，园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小厮喘着粗气跑来，他一边跑，一边嚷嚷道：「金管家，金管家！」


    「三爷和四爷回来了！」


    金管家还未应声，云老爷便转过身，呵斥道：「什么三爷四爷，回来了就回来了，在栀子园吵闹，成何体统！」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传来，吓得小厮差点摔倒。


    他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才气喘吁吁道：「老先生，三爷和四爷回来了。」


    小厮又强调了一遍。


    云老爷子怔住：「哪个三爷，哪个四爷？」


    小厮擦掉额前的汗水：「三爷云明飞，四爷云明跃！」


    老爷子踉跄一步。


    他面露激动，等缓过神来，又故意背过身去，装作不在意：「呵，这两个竖子还知道回来。」


    「金管家，你去安排。」


    「我困了，要去休息休息。」


    云老爷子拂袖潇洒离去。


    小厮跪坐在地，他看了看金管家，又看了看拄着拐杖离开的老爷子，顿时陷入了迷惘：


    「金管家，老先生这是何意？」


    金管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示意小厮起来，才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难道不知道他的脾性？」


    这老爷子，口是心非的很！


    「走罢，去叫厨房备菜，就按老爷子喜欢的来。」


    小厮低低应了声，这才折返回去。


    金管家则整理好衣衫，前去门口接风。


    沉寂了许久的云家像是活了过来。


    金管家望着沿途的日光，心道：若是几位小姐都在就好了。


    如此，也算是团圆了。


    *


    云府外。


    两位面貌相似的男子立在门前，两人对视一眼，又淡淡的移开视线。


    待里面的人通报回来，两人又转过头，面面相觑。


    「你回来作甚？」


    二者异口同声。


    身穿灰衣的云明跃移开视线，他哼了一声，道：「我自然是回来看父亲的。」


    与云明跃生得七分相似的男子睨了他一眼，道：「你这些年怎么混成这样了？」


    「啧，这袄子都洗得发白了。」


    云明跃一噎。


    他瞄了男子一眼，毫不留情道：「你也不相上下。」


    「衣服还打补丁呢。」


    「啧。」


    云明跃学他。


    蓝衣男子一听，顿时气炸：「我是江湖侠客，朴素点又怎么了！」


    「你好歹还是个剑宗宗主呢！」


    「再说了，我可是你的孪生兄长！」


    云明跃敷衍又优雅地颔首，「知道了。」


    「我这是低调。」


    「作为一宗之主，我不能败坏了风气。」


    云明飞被孪生弟弟说得有些心塞，他回首望向姗姗来迟的金管家，眉头不由得皱起：「金管家，我父亲呢？」


    金管家先是行礼，随后才笑吟吟地开口：「老先生先回去休息了。」


    「三爷，四爷，请随我来吧。」


    云明飞率先踏进云家，他左顾右盼打量一番，冷不丁道：「我次兄呢？」


    金管家依旧是笑：「二爷同夫人出去办事了。」


    「那小五呢？」


    云明飞进来便是一连串地发问。


    云明跃听着他聒噪的声音，不动声色地掏了掏耳朵。


    「我说三兄，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能不能多照顾照顾金管家？」


    云明跃声音沉朗，金管家听着他熟悉的语调 ，眉梢的喜意越来越甚：


    「五爷如今有自己的别院了，若非逢年过节，也不会不住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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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飞感慨:「我不在的这些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适时，有花匠抱着一坛新培育好的含笑花路过。


    云明飞观其方向，眼中似有疑虑。


    「那不是去东南小院的吗？那里如今有人住了？」


    云明跃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金管家依旧是有问有答：「还没人住，那是给云栀小姐的小院。」


    「如今改名为听雪小筑了。」


    云明飞愣住：「哪来的云栀小姐，我二兄又生孩子了？不是已经有几个孩子了吗？他身体不会这么好——」


    金管家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云明跃额前的青筋跳了跳，他抬头望向孪生兄长，终于忍耐不住：「云明飞，你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听云明飞这轻快的语调，云明跃也能得出一个结论。


    他这三兄，这今年也没吃什么苦。


    云明飞欲反驳，云明跃便冷声答了出来：「那云栀，不是次兄的。」


    金管家认可一笑：「还是四爷消息灵通。」


    「云栀小姐，是若薇小姐找回来的。」


    「她是晚嫣小姐遗落在外的女儿。」


    云明跃眸光一震，云明飞惊诧出声：「什么！」


    金管家颔首，继续道：「因为晚嫣小姐至今下落不明，所以...对外就说云栀小姐是五爷的掌上明珠。」


    云明跃和云明飞：「......」


    还是云明飞反应得快，他看向金管家，紧张道：「那我小侄女如今在何处？」


    「她可知道...小妹的下落？」


    第256章 最最最最好的你


    云明飞收起不正经，有些沧桑的面容染上几分小心翼翼。


    金管家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


    「我只知若薇小姐寻到云栀小姐时，她满身是伤，孤苦得很。」


    「若不是若薇小姐觉得与她投缘，出手救了她，恐怕云栀小姐也保不住......」


    云若薇最初传信回来之时，金管家恰好在侧。


    他听见小云栀的悲惨身世，当时还十分同情。


    只不过金管家也没想到，若薇小姐这一举，竟阴差阳错地将云栀小姐找了回来。


    这大抵就是缘分吧。


    金管家语气有些低沉，云明飞一听，登时怒了。


    「哪个狗崽子敢动我侄女！」


    他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去寻那人。


    金管家急忙拉住他：「三爷，使不得，使不得。」


    「那可是凡俗界，你怎的能去？」


    「再说了，老爷子之前派人去盘查了，只不过老爷子的人还没到，云栀小姐在凡俗界生活的家已经大变样了。」


    「据说是不久前有仇家寻去，灭了满门！」


    金管家压低声音。


    此话落在云明飞耳中，惹得他又是一哼：「倒是死的及时。」


    一侧的云明跃听着金管家的话，暗自垂下了眼眸。


    见云明飞又要问话，他及时抬眼，将云明飞拖走：「走吧。」


    「先去父亲那拜访。」


    云明飞有些不乐意：「我还没问完呢，我那小侄女在何处，若薇又去何处了？」


    那年他离家，云若薇还未出生呢。


    眼下听到家中有两个小侄女，云明飞还想会会面。


    金管家未答，云明跃便施展了个禁言术，将云明飞的嘴封住。


    「安静点，你想知道的，我都可说。」


    「你那大侄女云若薇，如今去了问剑宗，做了第十峰峰主青玄真人的弟子。」


    「听说她修为不错，天赋比你好点，如今已经执掌宗门事务了，姜掌门十分器重她，还暗中说过想让她做未来的宗主。」


    云明飞瞪大眼。


    什么，竟然还有此事！


    他呜呜两声，想加入讨论，云明跃却置之不理。


    「你那小侄女，更是天赋异禀，被若薇带去第十峰后，从鍊气九层升到了筑基六层，仅仅两个月时间，便拿到了剑修试炼赛的资格。」


    「期间她还取得了凌霄剑冢下封印多年的昆吾剑，在各种比赛中，不论对手多厉害，她都能取个好成绩。」


    「比起咱们，这两个小侄女算是十分出众了。」


    云明跃说完，才解开云明飞禁言术。


    只见云明飞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偷偷回来过？」


    云明跃负手而立，他注视着眼前黑了许多的男人，道：「没有。」


    「这都是我在路上搜的。」


    「我一路御剑加传送符，再加法宝，匆忙赶路才归家。」


    云明飞冷哼一声，道：「谁不是呢。」


    「也不知道咋回事，我今天忽然起了回家的心思。」


    「大抵是命运驱使吧。」


    「不说了，我先去看看父亲，许久没见，也不知道父亲身体如何了。」


    云明跃望着十年如一日的兄长，沉默半晌，松开他的袖子。


    自阿嫣离家后，他们便很少对话了。


    当年能安然待在家的，好像也只有小五和次兄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听说次兄和小五从未停止过寻找。


    只不过阿嫣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云明跃曾经也以为，云晚嫣已经彻底离世，可是在听完父亲曾经传来的音信后，他忽然发现事情似乎没有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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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嫣失踪多年，可祠堂中的本命玉牌还未灭过。


    云明跃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处地祠堂，才收回视线，跟上云明飞的步伐。


    **


    九川中域，苍穹楼。


    闭关好几日的扶鸢终于踏出了房门。


    蓝羽蝶扑闪着纤弱的蝶翅，一举飞到扶鸢身侧。


    「扶鸢姐姐，云栀道友是不是快回来了？我听境内的小幻蝶说，栀栀的分数快满了。」


    「她都去万虫谷啦。」


    蓝羽蝶停到扶鸢的肩膀，她闻见扶鸢身上淡淡的药味，细细的声音拔高了许多：


    「扶鸢姐姐，您生病了？」


    「您身上为何会有药味？」


    扶鸢伸手将蓝羽蝶接过，温声安抚道：「我没生病。」


    「这几日我在忙着准备东西。」


    蓝羽蝶好奇：「什么东西，竟然用得上药材。」


    扶鸢勾唇：「是给云栀准备的药浴。」


    「等她出来那日，要给她泡的。」


    蓝羽蝶不解：「云栀道友为何要泡药浴。」


    楼前的金桂绽放，浓郁的香气顺风而来。


    扶鸢眉间的丘壑被秋风这股甜甜的香气抚平，她抬眸眺望远方，低声道：


    「受故人所託。」


    「再等等，就知道了。」


    蓝羽蝶不懂其中之意：「为何要等以后，难道您也不知道那药浴是作甚的吗？」


    「我闻着，似乎还有你十年前辛苦收的山海枝。」


    山海枝何其珍贵？


    当时的扶鸢行遍九川，歷经兇险，才得那么小小一枝。


    扶鸢凝视着远方起伏的山峦，道：「若是我说，这一切都是我那位故友曾经告诉我的呢？」


    「我也不知道那有何用，她只说，若有朝一日真有人寻来，就为她准备。」


    蓝羽蝶飞起，她绕着扶鸢飞了一圈，嚷嚷道：「难不成您那位老友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扶鸢笑了：「谁说不是呢。」


    「她是个神通广大的人。」


    连当初的结局，她似乎都能预料到。


    只不过，那个神通广大的女子似乎预料不到，自己到底会死于谁手。


    如此，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但还好，这种遗憾，尚可弥补。


    或许...她很快就要回来了。


    *


    万虫谷最深处。


    高耸的古树直插云霄。


    御剑飞入的少女方一踏进草木茂盛的丛林，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前路。


    浓浓暗色，那一缕鹅黄在林中格外明显。


    少女被透明的屏障撞了个踉跄，她捂住撞疼的额头，眸中浮出一点疑色。


    此处竟然有结界？


    云栀回眸，给身后的少年递了个眼色。


    「三师兄，先不要靠近。」


    云栀收起剑，落了下来。


    她在底下搜寻一圈，见找不到破绽，她欲驱剑再飞身而上。


    只不过还未驱使昆吾，惊春剑便穿过古树，落到云栀身边。


    云栀还未回神，就被一只有力修长的手给拉了回去。


    少年的力气极大，云栀来不及反应，就被沈怀州像拎小鸡崽般提了起来。


    温热的手掌落在肩上，云栀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从肩上传来。


    浅淡的松雪香气钻进鼻尖，云栀回首，一时有些恍然。


    「三师兄，我不是让你在那等我吗？」


    「嗯，是。」沈怀州收回手，「站稳了。」


    他帮云栀抚平袖口的褶皱，又整理好歪了些许的兔绒发坠。


    大抵是少年的动作太过温柔，云栀心念一动，耳尖瞬间变得通红。


    她仰起脸，一双形状漂亮的茶眸凝视着眼前的如玉少年。


    她眸色澄澈，眼睫长卷浓密。


    沈怀州被她这么一盯，倏然有些慌乱。


    他别开眼，淡声问：「怎么了？」


    云栀望着他的反应，笑弯了眉眼。


    沈怀州余光扫见她的笑容。


    「三师兄，你是天下最最最最好的师兄。」


    云栀语气真挚，眸中似有星光坠落。


    沈怀州唇不自觉地勾起。


    不远处，少年赶来，他望着同乘一剑的两人，模煳的视野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只不过，他看不清沈怀州的面容，只能瞧见云栀的神情。


    她在笑。


    笑得山明水净，无忧无虑。


    鹅黄与雪白在对比之下愈发刺目。


    宋予垂眸，心跳好似漏了半拍。


    他本不该如此...


    可是，这千万种颜色中，他唯独瞧得清她。


    第257章 双标


    宋予来得晚，但云栀还是瞧见了他的身影。


    她敛起笑容，眉梢一抬，好奇道：「宋道友来了？」


    宋予点头：「嗯。」


    「为何停在此处？」


    宋予的视线从沈怀州身上掠过，他打量着前方的道路，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云栀没卖关子：「此处有结界阵法。」


    「只不过，我还没寻到这阵眼在何处。」


    方才粗略搜寻，云栀还未找到破绽。


    说罢，云栀又望向沈怀州：「三师兄，你同我再看看。」


    少女的语气染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信任，沈怀州听着小姑娘的声音，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低声称了句好，然后伸手握住云栀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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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盯着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一时有些怔愣。


    只见少年轻描淡写地收回手，淡声道：「站稳了。」


    云栀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她本想再问宋予一些话，然而沈怀州不知何时换了个站位。


    以云栀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见周围苍翠如墨的树叶。


    也罢。


    先破结界吧。


    惊春剑平缓升起，云栀抬眸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结界。


    她伸手覆上那层看不见的屏障，然后闭上眼，认真感受结界处的波动。


    掌心似有灵气流动。


    云栀注入一丝灵力，然后睁开眼，打量结界的变化。


    只见那抹细细的金色灵力在结界上四处游走，眼看着那抹金色灵力就要走到结界中央，不知为何，里面倏然传来阵阵威压。


    金色的灵力被威压震开，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栀眼中划过一丝异色。


    她咬了咬唇，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之气，然后抬起手，注入更多的灵力。


    金灿灿的灵力自少女的掌心扩散开来。


    可不知怎的，那灵力扩散之后，又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左边的灵力折返回来，与最右边的灵力一起涌向屏障中央。


    云栀望着流淌的灵力，心中笃定了几分。


    她侧过脸，低声唤后面的少年：「三师兄。」


    「你试一试。」


    沈怀州不多问，他眉梢微抬，桃花眼中掠过一丝赞许。


    「好。」


    沈怀州抬手覆上无形的屏障。


    微暗的光线中，云栀看见少年的手从头顶越过去。


    清雅冷彻的香气在鼻尖萦绕，云栀望着沈怀州如玉雕就的修长手指，又短暂地出了神。


    奇怪。


    云栀晃了晃脑袋。


    她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偷看师兄了。


    这样不好。


    云栀深唿吸，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少年的灵力上。


    只见淡淡的冰蓝色从沈怀州的掌心扩散开来。


    与云栀的灵力走向一样，那冰蓝色的灵力往外扩散半晌，便打了个转，向右奔去。


    一，二，三。


    云栀注视着灵力，心里开始默默倒数。


    果不其然，那抹冰蓝色扩散到中间，便自行消散。


    看来...结界的阵眼就在此处了。


    云栀沖沈怀州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将昆吾剑扔出，轻巧地跳上去。


    等昆吾剑载着她行到屏障中央，她才盘着腿，继续输入灵力，观察这处结界阵法的规律。


    后侧的宋予不明所以，他眸中闪过一丝疑色。


    正想上去询问，那穿着雪衣的矜贵男子悄然回首。


    说他是男子也不为过。


    沈怀州十七八岁的年纪，早已具备了弱冠之年的风采。


    他身量高大，肩膀又开阔平直。


    一身素白无纹的袍子，硬是被他穿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最重要的是，他生了一副好面容。


    怪不得东域有众多的女修为他容貌所倾倒。


    宋予望着沈怀州潋滟的桃花眼，心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好。


    宋予读出了少年眼中的警告，他眉梢一抬，脑海中又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


    沈怀州对他的这个师妹的关注，似乎有些过了。


    宋予移开视线，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认真解阵的小姑娘。


    几人离得近，宋予靠近些许，他落到云栀身边，浅声道：「需要帮忙吗？」


    云栀头也没抬：「你先安静些。」


    宋予一怔。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礼貌，云栀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不过...我应该不需要宋前辈的帮忙。」


    「您忘了吗？」


    「你我是竞争对手。」


    日影疏漏，宋予凝视着云栀水润剔透的茶眸。


    他读出了云栀眼中的认真，亦读出了她的疏离与拒绝。


    宋予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他拉开两人距离，眸中划过一丝歉意：「没忘。」


    「是我该道歉才对。」


    「宋某多有冒犯，还望小师妹不要放在心上。」


    宋予本以为云栀会礼貌地回一个笑容。


    怎料对方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你知道就好。」


    宋予：「......」


    这好像..与初见时的乖巧不太一样。


    她的乖巧，是针对人的。


    第258章 想保护你


    三个人静悄悄的，半个时辰的时间，居于结界前方的少女终于动了。


    她取出落雪笔，又蘸了些新磨的硃砂，在那屏障中央描绘了一个极小的五方图。


    待五方图绘好，少女咬破指尖，抬手点在五方图中央。


    后侧的宋予望着少女的举动，眸中闪过几分浅淡的担忧。


    「沈道友，她这是？」


    沈怀州的视线落在云栀身上，他望着复杂的图案，眸光沉了下来。


    「兴许是破阵的法子。」


    沈怀州对阵法不甚了解，他那些阵法的基础知识在云栀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


    说来，他似乎也该进步了。


    宋予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他正欲转头继续观察云栀的动作，怎料还未回首，就被少女掌心不断涌出的金色灵力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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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有风随阵而起。


    伴随着少女的举动，那道无形的屏障也在此刻现了形！


    金色的光芒游走在结界之上，剎那间，一道硕大的金色半球显露。


    天地被金光照亮，站在剑上的少女乌髮被吹散，万千金光自她周身散开，站在少女身后的宋予被气浪一冲，一个没站稳，就从上方跌落下来。


    好强的气势！


    她不是才筑基吗！


    宋予道不出此时的心情，他仰望着站在墨色长剑上的黄衫少女。


    以宋予的角度，此时的云栀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圣光，她的髮丝被风吹散，隐隐之间，竟有些神女的气质。


    对，是神女。


    是只在画卷上出现过的神女。


    宋予仰起脸，只见金光中的少女闭眼低颂咒语，她手腕一压，一阵无形的威压自周身盪开。


    威压？


    宋予被这威压逼得险些跪下，他咬牙站直，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少女后方的雪衣少年。


    疯了吧。


    沈怀州竟然安然无恙？


    宋予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用手撑住剑，艰难地维持站姿。


    半空中的少女还在吟诵心诀。


    那金色的灵力自她掌心逸出，又迅速地扩散到整个半球之上。


    宋予艰难抬眼，他抬手遮住刺眼的光芒，目光投向云栀的背后。


    金光灿灿，宋予看见了少女飘扬的衣角，看见了光泽极亮的昆吾剑，亦看见了剑柄上飘着的小人。


    小人？


    宋予垂下手，有些不敢置信地再看一眼。


    那是...剑灵。


    他无端想起初见时少女抱着昆吾剑时的抱怨。


    原来是有剑灵吗？


    宋予眼睫颤了颤，他盯着云栀的后背出了神，竟没发现有一束白光悄然飞进少女的腰间。


    腰间的东玄玉亮了一瞬，又很快熄灭。


    眨眼的功夫，那薄薄的屏障竟然「呲嚓」一声，碎裂开来。


    碎片滑落，渐渐化成细碎的光影，金光顺着原来的路线回到少女手中。


    云栀望着自己的成果，水亮的眼眸中升起一丝浓浓的惊喜。


    成了！


    「三师兄，我成功了！」


    云栀神采奕奕地转过身，她望着右后方的白衣少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成功了！你不夸夸我吗？」


    云栀理顺有些纷杂的灵力，待气息调匀，才御剑落到沈怀州身侧。


    她眼眸晶亮，澄澈的眼眸中写满了高兴。


    沈怀州从方才的惊艷中回过神，他垂眸望着女孩灿若星辰的笑容，目光渐渐柔软。


    「栀栀很厉害。」


    少年的声音宛如三四月的春风，温柔缱绻，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清冽。


    「只不过......」


    云栀的唇角刚扬起，又因为这后半句未道尽的话而收起。


    她紧张地望着沈怀州的眉眼，小心翼翼地询问出声：「只不过什么？」


    沈怀州抬手，将云栀颊边的髮丝理顺。


    「只不过，你把我保护的太好了。」


    「每次遇到了事，你总是会沖在最前面。」


    「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年长的那一个。」


    云栀愣住。


    诶？


    她卡壳了一秒，有些不解：「可是，师兄难道不需要吗？」


    「我只是担心师兄的伤......」


    自沈怀州生病受伤后，云栀经常会将沈怀州藏在身后。


    她下意识觉得...三师兄是需要她保护的。


    淡淡的困惑在少女清透的眼底铺开。


    沈怀州望着云栀一点一点皱起的秀眉，眉间掠过一丝无奈。


    「我的伤很早就好了。」


    云栀站在昆吾剑上，十分认真地反思了一会。


    好吧，她好像是有点不对。


    有危险，有困难，她总会告诉师兄，你在此处等我，有事我先上。


    但是..对于一个有自尊的男修士来说，这样好像确实有些不尊重。


    而且，沈怀州每次好像太依着她了。


    在云栀面前，沈怀州完全没有一个师兄亦或是世家贵公子该有的架子。


    不仅没有架子，还百依百顺。


    若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沈怀州肯定是第一时间送到她面前。


    思及此，云栀的眉头又皱紧了些许。


    「那..师兄下次能不能别太依着我？」


    「时间久了，我容易就容易得意忘形，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久了，我就容易忽视你的感受——」


    「不对，我的意思是，若是下次你不想被我保护，你就和我一起好不好？」


    云栀心虚解释。


    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自己有点越描越黑的倾向。


    好怪。


    她在胡说些什么。


    云栀思绪混沌，脑子宛若倒入了一团浆煳。


    就在她纠结如何改正自己的措辞时，耳畔冷不丁响起一阵轻笑。


    「你很在意我的感受？」


    云栀攥紧手，她仰起头，目光灼灼：「当然。」


    三师兄待她极好。


    阿娘曾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三师兄对她的恩情，云栀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那我若是要保护你呢。」


    云栀想也不想，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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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眸光沉沉：「什么？」


    云栀抬起眼，一字一句道：「我说，不行的。」


    「我只能接受并肩作战。」


    才不要做被保护的。


    她要做保护师兄的那个人。


    许是少女的眼眸太过认真，沈怀州与她对视许久，竟败下阵来。


    「好吧。」


    「那你的意思，还是想站在我身前？」


    云栀小鸡啄米式点头。


    「三师兄好看。」


    「所以，我很想保护你。」


    云栀道完这句话，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那鼓声阵阵，似乎要将她的心敲开。


    云栀思绪纷杂，她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试图抚平心绪。


    喜欢长得好看的丢人吗？


    不丢人！


    喜欢师兄的容貌丢人吗？


    更不丢人！


    自己变厉害可以保护师兄丢人吗？


    那就更更更不丢人了！


    云栀一面反问，一面纠结地绞手。


    倏然，头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


    松香在鼻尖铺开，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


    「那我就在你身后吧。」


    「只要你想，我都愿意。」


    若是能做在她身后撑腰的人，沈怀州也不介意谁在前谁在后。


    小姑娘有英雄梦，那便陪她好了。


    压在沈怀州心头的重石终于落下，他垂眸望着云栀头顶因为打斗稀疏许多的兔绒发坠，长睫颤了颤:


    「这发坠，好像要换了。」


    话音方落，云栀立马抬手护住发坠，后退半步:


    「不行，不换。」


    沈怀州心情不好:「为何？」


    云栀答得干脆:「它好看。」


    最重要的是，这是三师兄绑的。


    她很喜欢。


    沈怀州收手，眸中的笑意盪开:「那便不换。」


    云栀抬眼，就被沈怀州上挑的桃花眼惊艷住。


    沈怀州的眼睛，好漂亮呀。


    第259章 变故


    先前的灿灿金光吸引了在外等候的两人。


    秦依依与上官遥踏进丛林内，不消片刻，留在隐秘角落的萧策也抱着丹青盾追来。


    几人不约而同地抵达。


    秦依依和赶上来的萧策对视一眼，挑眉道：「你今日晋升这么快？」


    说起这个，萧策也还算高兴：「今天很顺利。」


    萧策今日如有神助，不管是晋升还是其他，都是水到渠成，十分顺畅。


    秦依依笑：「那倒是不错。」


    「也算开窍了。」


    「青玄长老和若薇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萧策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哎呀，秦师姐，咱们低调，低调一点。」


    秦依依：「......」


    果然，就不应该夸他。


    萧策这人，一夸就上天了。


    秦依依木着脸转过身，怎料刚回首，就瞧见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


    少年十七八岁，生得倒是好看。


    其眉目如画，双眸熠熠，如同晓夜寒星。鼻子高挺，唇形优美且饱满。


    远远望去，就是姿容清绝的好儿郎。


    旁边的少女也不逊色。


    十几岁的年纪，容貌已经出落得十分漂亮。


    与进秘境之前相比，她眉间的稚气消散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移不开眼的明艷和坚定。


    秦依依几乎都能想像出云栀未来的模样了。


    她有些心痛地揽住上官遥，道：「上官师妹，你说要怎么样才能跳过男人拥有一个这么乖巧又懂事的闺女？」


    上官遥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答：「师姐，实不相瞒，我也很想知道。」


    「但是...目前应该没有这么厉害的术法。」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收回视线，摇头嘆息。


    「跟上去吧。」


    秦依依这才注意到站在底下的宋予。


    他穿着一袭墨色劲装，


    漂亮如绸缎的头髮被束成马尾。


    他仰起头，额前的碎发滑落，露出轮廓好看的侧脸，以及眼角的小小泪痣。


    宋予凝视着前方的少女，等那抹鹅黄色消失在眼前，他才收回视线，眸中划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宋予道友的眼神.......


    秦依依脑海中的想法得以验证。


    眼下便是如此，那将来还怎么得了。


    以后的问剑宗，恐怕是有的热闹了。


    *


    二十日期限将至。


    越接近月底，云栀心中的焦虑越甚。


    好在有沈怀州作伴，云栀这一路才轻松了些许。


    之前结界破碎，万虫谷深处的威压便不再受限，那股威压时不时从深处传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云栀只觉双肩沉重，循着道路缓缓走进，最后索性收起昆吾剑，轻装上阵。


    越往后，路越陡峭。


    前方道路曲折，荆棘肆意生长，遮住了一大半道路。


    参天古树挡去一大半阳光。


    云栀望着面前比人还高的荆棘丛，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戾气。


    她懒得取剑，脑海中又时不时蹦出一些前所未有的想法。


    她索性闭上眼，跟着脑海中的直觉办事。


    许是从前积攒的经验亦或是看过的书籍凑了效，云栀心念一动，浓郁的金色灵力便从指尖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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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下心，依着脑海中的想法调控灵力。


    只见那如水般的灵力锐气勐增，它在荆棘丛前方周旋片刻，又勐地化成一把金灿灿的光剑，将眼前的荆棘丛粉碎。


    簌簌声音落下。


    云栀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狼藉，方才比天还高的荆棘丛消失。


    少女望着眼前的场景，眸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惊讶。


    这么..轻松..的吗？


    方才她闭眼时，识海深处好似有人在指引她。


    云栀几乎不费力，就将识海中虚幻的东西使了个十成十。


    好奇怪。


    从解开那道结界阵法之后，她的脑子里好像就多了什么东西。


    云栀甩了甩头，试图将脑海中的想法清出去。


    沈怀州注意到云栀的异样，他从惊诧中醒来，抬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云栀，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还好吗？」


    云栀摇头：「我无事。」


    「时间不多了，我去寻浮光灯。」


    第260章 传承（修）


    沈怀州怎会依她。


    眼看着云栀的脚步越发紊乱，沈怀州眸光沉下，他走到云栀身边，将她利落地打了个横抱。


    「既然不舒服，就不必勉强。」


    先前有结界挡住，威压还能忍受。


    眼下结界破碎，越往前，威压便越重。


    纵然云栀身上的灵力再这么雄厚，自身的法术再怎么厉害，肉身也终归是抗不过。


    沈怀州深知其中的困难。


    他将云栀搂进怀中，嗓音中浮出些许的不悦：


    「难道这浮光灯只能你寻，不能我寻？」


    怀中的少女张口欲辩解，却被沈怀州的一记眼刀给扫了回去。


    那么漂亮的眼睛，都用来凶人了。


    云栀在心底嘀咕了一句。


    她有些难受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还未说话，头顶又传来一道低低的呢喃：「你先存些体力，若是要闯，待会再表现。」


    沈怀州终归是懂云栀的。


    这话一出，怀中的小姑娘立马安分下来。


    眼下她的太阳穴隐隐发疼，与其在这做些没意义的挣扎，还不如缓缓。


    思及此，云栀心安理得的躺平。


    她阖上眼眸，又抽出一丝灵力探去识海。


    不探不要紧。


    这一探，似乎又有一道看不清的光影在引导她。


    那是一种无法抵抗的指引。


    只要出现，云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按捺不住去模仿。


    连同体内的灵力，都顺着那光影指导的方向，悉数涌入丹田。


    云栀的灵脉本就比普通修士要宽广许多，眼下灵力齐齐涌向丹田，那如同小灵池的丹田如同遭遇山洪，一下子变得满满当当。


    只不过，这满满当当的景象只是暂时的。


    小灵池中间似乎多出了一个小漩涡。


    金色的灵力涌入，又顺着小漩涡一点一点消失。


    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那小漩涡也越来越大。


    很快，丹田中的金色灵力全部隐入底层，柔白色的力量顺着灵脉，也朝着丹田涌来。


    与金色灵力一致，柔白色力量在丹田中化成薄薄的一层。


    最底下凝结的金色灵力在此时浮现。


    金色的灵力与柔白色的灵力交织，竟隐隐有了融合的趋势。


    灼热的感觉从体内升起，云栀嘤咛一声，有些不适地攥紧了手。


    她的手搭在沈怀州衣襟前，一个没注意，将少年的衣衫揉成皱皱的一片。


    好难受。


    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云栀的意识有些模煳。


    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那道光影还在引导着什么。


    丹田之内，原本互不影响的两种力量开始交汇相融，甚至，有丝丝神力从少女的指尖泄出，然后隐入腰间的东玄玉。


    「栀栀。」


    「栀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温柔的女声，一道是清冽的男声。


    阿娘......


    云栀迷煳地猜测。


    不对。


    是三师兄。


    云栀有些煎熬。


    她这是怎么了？


    灼热的感觉自丹田扩散到四肢，她呜呜地哭出声，浓密长卷的睫毛被眼角涌出的泪水濡湿。


    「别害怕，栀栀，跟着你的感觉走。」


    「等你的灵脉与神脉融合在一起便好了。」


    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云栀咬紧牙，她想问为何，可嗓子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般，无论她如何努力，都说不出半句话。


    「不要抗拒。」


    云晚嫣虽然只是魂魄之身，也能感受到云栀此时的挣扎。


    她有些担忧，却又不能为她云栀什么。


    「阿娘，我疼。」


    云栀呜呜咽咽的闷哼着。


    这一次的感觉，似乎比以往的晋升都要难受。


    灼热的烫意中裹藏着一种酸酸涩涩，让人无法抗拒的痛意。


    云栀觉得自己的骨头被这霸道的力量碾成细粉，连同筋脉，都化成破碎的灰烬。


    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前涌出，她咬牙忍住，绵软的手将沈怀州柔滑的衣衫拧成小团。


    沈怀州能清晰的感觉到，怀中的女孩在颤抖。


    她的身体越来越烫，仿佛在经歷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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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眉关紧锁。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抬手覆上云栀的后背，随后调转灵力，注入其中。


    一缕漂亮的冰蓝色灵力钻进少女的体内。


    本以为这丝灵力会被弹出去，但没想到的是，云栀这次接纳了他的灵力。


    由此，沈怀州也能感受到灵脉的异常——


    比起初见，云栀的灵脉似乎扩充了许多。


    不仅如此，云栀体内的灵力也十分紊乱。


    情况似乎不太好。


    沈怀州欲将云栀放下，为她好好诊断一番，然而稍微弯腰，小姑娘便地哼唧出声。


    她双目紧闭，秀气漂亮的眉毛拧成一团。


    沈怀州靠近，便听到她细细的声音。


    「我能忍的。」


    「师兄，我要找浮光灯。」


    浮光灯。


    这么难受了，还记得那个浮光灯。


    沈怀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纵然心中担忧，却还是压下嗓音，温声道了句「好。」


    云栀皱紧的眉散开。


    沈怀州脸色稍霁。


    眼看着云栀滑下去几分，沈怀州断了灵力的输入，不免加大了力度。


    他将少女往怀里拢了拢，待她安稳睡去，才放下心。


    此时的她化成软绵绵的一团，像只无害的小羔羊。


    不知又是何处不如她的意，过了半晌，她舒展的眉又拧成一团。


    「还要。」


    沈怀州愣住。


    「沈怀州，灵力。」


    「热，难受。」


    破碎的音节从少女喉间逸出，沈怀州听着她有些沙哑的嗓音，心不自觉要拧成一团。


    明明不是晋升，为何会如此......


    眼下也容不得多问，他运起灵力，为云栀缓解痛苦。


    事实证明，冰灵根确实要比寻常的灵根适用。


    云栀体内的灼热感被这冰冰凉凉的感觉铺平，那种酸酸麻麻的痛感减轻许多。


    云栀发出一道舒服的喟嘆，然后又往少年的怀中拱了拱。


    少年嵴背一僵。


    太近了...他不太习惯这般。


    沈怀州垂眸盯着云栀头上歪掉的白色兔绒球，眼中情绪翻涌。


    过了许久，他舒了口气，无奈道：「拿你没办法。」


    「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沈怀州声音有些低。


    落在云栀耳中，又化成了一片朦胧。


    她只知识海中的那道光影明显了许多。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甚至能隐约猜到那道光影来自何人。


    那道光影...好像与之前劫走自己的男人很像。


    云栀记得那人的身形轮廓。


    他叫什么名字呢。


    云栀昏昏沉沉，容绍二字从脑海中蹦出来，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席捲了云栀的大脑。


    那阵威压，似乎更厉害了。


    云栀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


    她咬紧牙关，试图唤醒自己，可是不论她如何努力，四肢还是软绵绵的，像是没有半分力气。


    她无法睁开双眼，亦无法去抵挡。


    「栀栀，小主人？」


    云栀听见熟悉且稚嫩的声音响起。


    是无名。


    「你身上的神力，好像越来越浑厚了！」


    无名既惊喜又心疼。


    惊喜的是云栀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厉害。


    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得到了血脉传承的认可。


    心疼的是云栀的身子还未打好基础，便遭此淬鍊。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和修为来说，这血脉传承，或许只能继承到四分之一。


    无名趴在云栀身边，他小声地唿唤云栀的名字，在她耳畔碎碎念道：


    「栀栀，你要撑过去。」


    「这是血脉传承，等你的灵脉和你体内的神脉彻底结合，日后你的修炼便会更进一步了。」


    「为了完成你的心愿，为了成为最厉害的人..不，是仙界未来的新神，你一定要扛过去！」


    无名念叨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吸引人。


    他清了清嗓，又压低声音，透露道：


    「栀栀，你知道吗，我最近想起了很多事。」


    「你一定要熬过去，等我慢慢说与你听。」


    无名不厌其烦地说完一遍又一遍。


    他看着云栀苍白的唇一点一点恢復血色，心中的巨石也渐渐落下。


    若没猜错，这传承至此，也就宣告结束了。


    无名放心地飘回去，却没想到，还未钻进昆吾剑中，沈怀州身后便无端多出一人。


    「你要抱她到什么时候？」


    无名一听，立即竖起耳朵。


    天爷嘞，他就睡了几日，这人又是谁？


    小主人周围的少年郎，也太多了吧......


    第261章 难哄


    有少年抱剑而立，他眸光冷沉，一双沉郁的黑眸紧紧地盯着抱着云栀的少年。


    沈怀州侧目，细碎的日光穿过枝叶，落在少年好看的眉骨。


    他淡淡的扫了宋予一眼，声音沉了几许：


    「我抱多久，还是不劳宋道友操心了吧。」


    宋予一噎。


    他还想说些什么，雪衣少年怀中的少女倏然动了动。


    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过了半晌，才悠悠睁开眼。


    「师兄？」


    如流光般潋滟的水眸睁开，云栀怔怔地盯着沈怀州，漂亮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浅淡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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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何...在师兄怀中。


    云栀的太阳穴传来阵阵钝痛，方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浮现。


    云栀隐约想起自己难耐地模样。


    刚刚...她好像说奇怪的话了。


    不仅说了奇怪的话，似乎还做了奇怪的动作。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鲜艷的红色从耳垂出现，然后一点一点蔓延至耳根。


    无名转头瞧见醒来的云栀，眸中划过一丝惊喜。


    「栀栀，你醒了！」


    「嗯。」云栀点了点头。


    醒来之前，她好像听见无名在耳畔的鼓励与唠叨。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昆吾剑中多休养一会吗？」


    无名嘀咕道：「那不是因为担心您吗？」


    云栀晕倒，他也是有感应的。


    不过瞧见云栀的状态后，无名心中的焦虑与紧张又消散了许多。


    看着无名别扭的神态，云栀眼眸不由得弯了弯。


    「多出来透透气，也是可以的。」


    无名摇头：「不要，我想再陪你一会。」


    无名不愿，云栀自然不会再多说。


    彼时沈怀州也注意到云栀的动作，他垂眸看她，眼中的情绪慢慢收敛。


    纵然少年刻意掩盖，云栀还是瞧见了他没来得及藏起的担忧与关心。


    「醒了？」


    「要下来吗？」


    云栀反应过来：「好。」


    耳尖的血色还未消退。


    沈怀州将怀中的少女温柔放下，许是身体缘故，刚落地时云栀还站不稳，她小心翼翼地扯住沈怀州的袖子，待身体习惯了，才松开袖子，闷声道：


    「对不起，三师兄。」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云栀抬起眼眸，想看看沈怀州的神色。


    只见沈怀州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对准云栀光洁的额头，轻轻地弹了一下。


    原本有些懵懂的云栀在此刻清醒过来，她捂住有些发疼的额头，小声嘀咕道：


    「师兄，你弹我作甚。」


    沈怀州悠然转身，道：「少说那些奇怪的话。」


    他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去，眼看着两人的距离就要拉远，云栀鼓了鼓腮帮子，不甘心地追上去。


    「我何时说奇怪的话了？」


    沈怀州余光扫向后方那道娇小的身影，眸色柔和许多。


    他顿了顿，道：「对不起，添麻烦，抱歉。」


    云栀：「诶？」


    沈怀州见她有些跟不上，便停下脚步。


    云栀一个踉跄，撞到少年挺直的背上。


    嘶...好疼。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与我说那些。」


    云栀捂着鼻子无辜抬眼：「可是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没礼貌？」


    两人再度对视。


    云栀尤为大胆，她望着沈怀州眼底无奈的情绪，一双茶眸弯成月牙。


    倏然，自身后传来一道低低地咳嗽声。


    云栀困惑回头，这才注意到站在后方的宋予。


    怪不得云栀。


    丛林中有些幽暗，宋予一袭暗色衣衫，几乎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


    「宋前辈？」


    唔..差点忘了。


    这位宋道友，似乎是她的竞争对手。


    只是...一般的竞争对手看到她昏睡过去，肯定会趁此机会追上去。


    可宋予现在还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吧。


    许是被云栀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宋予的目光在云栀身上停留了几秒，又默默地移开。


    他望向旁处，干涩道：「再过不久便要天黑，你我几人还是得快点寻到浮光灯才好。」


    「否则，夜里会很麻烦。」


    云栀刚想回答，沈怀州便拉住她的手，往怀里一带：


    「多谢宋道友提醒。」


    沈怀州伸手一捞，提着云栀踏上惊春剑。


    云栀：「？」


    她扭头去看沈怀州。


    只见他垂着眼眸，面上并无笑容。


    这是怎么了？


    空气中似乎瀰漫起一丝火药味，云栀努力将心中的怪异压下，她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三师兄，您怎么了？」


    沈怀州没回答。


    云栀不太会哄人。


    她只知道如何哄小动物。


    云栀曾经执行任务的时候常常会见到一些小灵猫。


    那些灵猫时常生活在林中，胆子小，气性倒十分大。


    云栀记得自己有次同时摸了两只小灵猫，它们便齐齐炸了毛。


    炸了毛的小猫可不好煳弄。


    云栀空闲时间，只能将两只小猫支开，再拿着兜里的小肉干一个一个的顺毛哄。


    许是看在小肉干的份上，那小灵猫也不再计较，任由云栀蹂躏。


    只是...小灵猫可以顺毛撸，那人呢？


    三师兄是因为宋予不高兴吗？


    云栀思绪飘远。


    彼时无名又飘了出来，他看着云栀的神色，眯起眼，幽幽道：「栀栀，你在想什么呢？」


    云栀回过神：「诶，我在想...要怎么哄人。」


    两人用念力交流，无名一听，顿时有些茫然：


    「哄谁？谁生气了？」


    云栀默默地递了个眼神。


    无名顺势望过去，顿时会意。


    嗯...沈怀州身边的气压确实有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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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你知道怎么哄人吗？」


    无名呆滞，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自信地回答：「撒..撒个娇？」


    仙界那些道侣似乎都是如此。


    云栀愣住。


    「撒娇？」


    那也太为难她了吧。


    云栀苦恼地望向沈怀州，却不想又对上他的视线。


    少年目光灼灼，漂亮的眸子中仿佛蕴着一汪醇厚的美酒。


    云栀这一晃神，竟被少年的眼眸吸引住。


    「三师兄，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是因为宋前辈的原因吗？」


    「你不喜欢他吗？」


    云栀试探出声，不等沈怀州回答，云栀扯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一本正经道：


    「没关系，我和你一样。」


    「我也不喜欢他！」


    没有过多思虑，这些拥有「顺毛」意义的话语脱口而出。


    许是觉得不够，云栀又晃了晃沈怀州的袖子。


    「三师兄，笑一个嘛。」


    第262章 意外


    小姑娘声音清甜，语气又带着几分试探的讨好。


    沈怀州望着她头顶毛绒绒的小坠子，忽然觉得有些手痒。


    沈怀州向来不会苛待自己。


    如何想，便如何做了。


    只不过，他上手捏的不是兔绒发坠，而是云栀白嫩的脸。


    「疼，疼，疼！」


    云栀的小脸皱成一团。


    到底是年少，她的肤质柔软细腻。


    沈怀州极力放轻了力道，却还是留下了一个红印。


    他望着云栀因为生气而变得生动夺目的眉眼，心中的浓云倏然散开。


    云栀只瞧见他眸光柔和许多，先前停滞在眉间的郁气消散，嘴角还勾起浅浅的额弧度。


    只不过云栀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恶劣。


    「三师兄......」


    云栀刚想抱怨，可少年勾了勾唇，难得的弯了眉眼。


    「我没有不高兴。」


    「如是有，此刻也好了。」


    短短两句话，哄得云栀丢掉了怨言。


    她眼眸「蹭」地一下变亮，眼底似乎有一簇烟花悄然绽放。


    云栀松开手，温声问：「真的好了？」


    「嗯。」


    「好了，去寻你的浮光灯吧。若是再折腾两日，你就不能及时回苍穹楼了。」


    许是云栀的目光太过灼热，沈怀州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


    云栀这才想起之前心心念念的任务。


    完了。


    差点就忘了。


    一侧的无名看着难得煳涂的小主人，默默的落在了惊春剑上。


    它坐在惊春剑的剑柄上摇头嘆气，心中不由得感慨——


    看来世间万物，不论是人还是神，都逃不过一物降一物的定律。


    *


    到底是金丹期。


    威压虽重，但沈怀州一路坦然，宛若无事人。


    睡了一觉醒来的云栀坐在惊春剑后钻研许久，才察觉到身体中的变化。


    这一觉醒来，她体内的力量好像比以前浑厚许多。


    不仅如此，她觉得自己的修为好像也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变化。


    虽然目前还是停留在筑基七层，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的丹田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生了出来。


    不似金丹，也不似元婴。


    倒像一棵小小的嫩芽。


    除此之外，她的灵脉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泾渭分明。


    从前她体内有两种力量，脉络也分了灵脉与神脉两种。


    此次醒来，那两道脉络竟然完美地融成一体。


    云栀隐约想起梦中无名的提醒。


    他好像说...这是血脉传承？


    说起血脉传承，云栀脑海中又蹦出那道俊雅清贵的身影。


    容绍。


    云栀想起了他的名讳。


    说来，梦中窥见容绍的身影时，云栀说不惊讶是假的。


    她虽然做好了容绍是自己生父的心理准备，但是内心深处，又总觉得不合常理。


    那些古籍中都说仙界的两位至高神是无法相见的，那容绍又是如何寻到阿娘的？


    云栀至今记得那句「一神起，一神落。」


    难不成..容绍上位之时，还继承了从前的记忆不成？


    云栀只能从这一方面理解。


    毕竟，按照从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些言论，容绍根本不会来此处。


    若是来，云栀也只能想到一个目的——


    他是害怕云晚嫣这一世飞升成神，代替他的位置，所以才会来九川大陆寻她。


    但是两人都没想到，后面会出差错。


    而云栀，便是这个差错的产物。


    小姑娘顺着自己的思路将往事一捋，只觉茅塞顿开。


    只不过..这样算来，她好像是个意外耶。


    不过，这都不重要。


    比起自己的身世，她对阿娘的身份与秘密更为好奇。


    她总觉得阿娘懂得许多。


    就好像...这一切是她早就安排好的一般。


    从唐兮柔要她性命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走向，似乎都在云晚嫣的预料之中。


    难道阿娘能预见到她的未来吗？


    层层疑虑笼罩了云栀，她压下脑海中不断涌出的想法，低低地嘆了声气。


    也罢。


    眼下这些还只是个猜测，到底真相如何，还得等她出元端秘境再说。

 第311页

    等阿娘彻底恢復，到时候，一切真相就能水落石出了。


    眼下还需要完成最后一件事。


    云栀侧目，她望着万虫谷深处传来的阵阵波动，眸色沉下来。


    *


    接近黄昏，万虫谷入口处的动静终于停歇。


    几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提着剑从成堆的妖兽中爬出。


    身穿灰色衣衫的青年精疲力竭地倒在空地上，他侧过脸看向旁边芝兰玉树般的傅行，气喘吁吁道：


    「傅行，不错啊你。」


    「没想到你是我们几个中最厉害的。」


    「看来惊鸿剑宗还是有人才嘛。」


    灰色衣衫的青年说完，便捏着鼻子，将衣衫上早已干涸的腥臭血液除去。


    傅行尚不言语，他扯下衣角一截干净的布料，拭去剑上的脏污。


    见傅行没反应，同行的伙伴抬起胳膊肘，碰了碰灰衫男子的手，以示提醒。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你这嘴巴，说什么都不像话。」


    伙伴低低地说完，灰衫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便借着剑的力爬了起来。


    「我就开个玩笑，时候不早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时间越晚，万虫谷就愈发危险。


    解决了这一批妖兽，几人的体力也耗得差不多。


    灰衫男子的提议一出，同行伙伴便点头称好。


    「走吧走吧，再晚点剩下的那些人都要来了。」


    事不宜迟，几人刚准备离开，脚下的土地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两旁的古树受其影响，竟有几分倾倒之势。


    「刺啦啦——」


    平整的地面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傅行低声道了句不好，拉着同行伙伴，往安稳之地顺势一滚——


    下一瞬，一道震耳欲聋的长啸声从十里之外传来。


    林中飞鸟惊起，连走兽都不安地躁动起来。


    「万虫谷深处有异动！」


    灰衫青年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刚站稳，脚下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傅行感受着远方传来的威压，俊眉紧拧。


    「傅行，这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进去了吗？还是说万虫谷里面有高阶妖兽？」


    傅行握住剑的手紧了紧。


    「恐怕不是妖兽。」


    第263章 坍塌


    「若不是妖兽，那又会是什么？」


    灰衫青年心有余悸地开口，他望着不远处的巨大裂缝，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


    同行伙伴抱住剑，一旁的空地缩了缩。


    「不是妖兽，难道还会是灵兽？」


    兴许是环境使然，他们在秘境中遇到的灵兽屈指可数。


    傅行盯着远处，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


    「兴许就是灵兽。」


    「只不过..这灵兽的脾性恐怕不太好。」


    脾性不好就算了，修为还高得恐怖。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只灵兽的修为，可能远远超过了预想。


    傅行望着远处的波动，提起剑准备离开。


    灰衫男子惊慌地扯住傅行的衣摆，「傅行，你要去何处？」


    傅行沉声道：「我去前面看看。」


    「别..别去，前面那么危险，咱们还是先待在这吧。」


    灰衫男子有些害怕，旁边的伙伴也极为贊同。


    两人目光如炬地盯着傅行，语气愈发小心翼翼：「傅行，咱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反正再过几日咱们就可以出去了，咱们不差这点积分。」


    傅行挑眉，他望着身后的两人，眉梢微微一抬：「说完了吗？」


    「确定不去？」


    两人齐齐摇头，立场尤为坚定：「不去！」


    「那我去。」


    「你们多保重。」


    傅行说完，便御剑离去。


    留在原地的两人扭头看着成堆的妖兽尸体，莫名觉得有些悚然。


    「要不咱们今天先出去吧，我总觉得这万虫谷怪阴森的。」


    另一位男子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意见达到一致，连忙捡起剑，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


    万虫谷深处，一片狼藉。


    万千古树被连根拔起，无数只飞鸟来不及逃走，就被深处传来的巨大威压给震碎。


    刚赶过来的萧策等人来不及防备，威压盪开，几人的身体便有些承受不住。


    体内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搅乱，揉碎。


    修为最低的赵家澜忍耐不下，他扶着倒下的古树，喉间一甜，一口鲜艷的血液喷涌而出！


    「赵家澜，你没事吧？」


    萧策胸口沉闷，却也能忍，他艰难地举出丹青盾，然后将赵家澜挪进来。


    赵家澜虚弱摇头，刚想站稳，双脚一软，又倒了下去。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倒这么多树？」


    「这威压......」


    萧策扶起赵家澜。


    之前的晋升让他的抗压能力强上许多，所以，眼下他还能勉强照顾一下发虚的赵家澜。


    萧策将赵家澜安顿好，才转过头，一脸担忧地望向顾明驰。


    只见对方神色凝重，他紧握着手中的灵剑，连骨节都有些泛白。


    「这阵仗，只能是守护灵兽了。」


    不同于妖兽，达到一定等级的灵兽十分机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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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吸收灵气修炼，其力量也尤其纯粹醇厚。


    这样的灵兽，若是进入防备状态，对付起来远比那些高阶妖兽更棘手。


    顾明驰低声说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们在此处便是如此，那进入里面的三师兄和小师妹，恐怕会更加难受。


    顾明驰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丹青盾上。


    都说丹青盾能挡住飞升修士的十次攻击......


    方才萧策将丹青盾取去，身上的威压顿时减轻了许多。


    若是将盾牌送到师妹那里，那大家的性命，兴许都能保住了。


    「小五，我们现在还要往前走吗？」


    「前面的威压越来越重，只怕后面会寸步难行。」


    萧策看着赵家兄弟的状态，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担忧。


    顾明驰当然知晓萧策的顾虑，他垂眸扫了一眼羸弱的兄弟俩，不禁想起了在东关城任务中，挡在自己面前的坚毅少女。


    「走。」


    「咱们得把盾牌送过去。」


    「三师兄，秦师姐，上官道友，还有栀栀。」


    「她们都在等我们。」


    顾明驰沉声说完，便弯下腰，将一旁的羸弱少年扛在肩上。


    他睨了眼虚弱的赵家栋，温声问道：「你能走吗？」


    赵家栋头晕目眩，却还是咬紧牙，用力地点了点头：「能！」


    「那便走。」


    顾明驰苍白了几分的唇勾起，他扛起少年往前走，见萧策还愣在原地，不免又侧过眼：「阿策。」


    「你在前面。」


    「你举盾，我们跟在后面。」


    「三师兄和栀栀，还等着咱们呢。」


    萧策勐然回神。


    他心中的焦虑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坚定。


    「好！」


    *


    几里之外，威压阵阵。


    万虫谷尽头，几乎不见天日。


    云栀蜷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听着头顶沉重的唿吸声，嵴背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半个钟头前，她在万虫谷尽头的山洞中寻到了浮光灯。


    还没来得及出去寻沈怀州，她就撞上了从山洞中甦醒的守护灵兽。


    洞中的守护灵兽性情古怪，威压也是深不可测。


    那时候山洞只她一人，云栀担心守护灵兽会冲出去，下意识就封住了洞口。


    只不过，她没想到，封住的前一刻，宋予也闯了进来。


    说来，宋予也有些倒霉。


    他刚进来，守护灵兽便勃然大怒，它仰天长啸一声，就将整个洞口震塌了。


    好在云栀出手快，赶在碎石落下之前，将宋予拉到了自己的身侧。


    现在...那只守护神兽在她头顶，宋予在她身侧。


    两人就这么挤在狭小的空隙中，侥倖生存。


    「宋前辈，你还好吗？」


    狭小归狭小，两人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


    出于剑修的良好修养，云栀还是决定问候一声。


    头顶的灵兽仿佛又陷入沉睡，一侧的少年动了动，声音有些喑哑：「我还好。」


    「你呢。」


    少年声音极轻，语气隐隐透出几分关心的意味。


    「我还好。」


    云栀得到宋予的回应，心中的担忧消散了些许。


    她仰起头，想透过缝隙观察灵兽的动作。


    奈何外面无光，不管云栀如何睁大眼，都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云栀心中一沉。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若不寻法子快点出去，恐怕就不能赶在九月初一前回苍穹楼了。


    第264章 被困


    而且，这只灵兽的修为极其高，若是贸然放它出去，外面的几位师姐恐怕也不会好受。


    云栀只希望萧策能寻到上官遥几人，只要有丹青盾在，师姐她们便能安全。


    云栀心中思虑重重，她一筹莫展的掰着周围的碎石，漂亮的面容染上几分惆怅。


    「云栀。」


    蹲在角落的少年唿吸粗重了几分。


    他蜷缩成一团，几乎连剑都握不住。


    可云栀看不清他的神色与动作。


    眼前是一片黑暗，小姑娘只能循着声音，试探地询问：「我在，你怎么了？」


    宋予胸口的闷疼愈发严重，他咬紧牙关，额前涌上一层密密的汗珠。


    「方才...我看清了那只灵兽的模样。」


    「若我没猜错，那是守护浮光灯的墨云蛟。」


    被压之前，云栀是背对灵兽的。


    因此，云栀几乎没有机会去辨析那只灵兽的品种。


    不仅如此，仓惶之间，她的芥子囊落和昆吾剑也被那只灵兽撞得掉落了。


    眼下她身上仅剩一只储物镯，一块东玄玉，以及一盏浮光灯。


    「墨云蛟是上古时期便存在的灵兽，修为不会低。」


    「所以，才会有如此强大威压。」


    宋予的唿吸渐渐困难，他艰难的闭上眼，努力道出自己知晓的内容，「遇到墨云蛟，如果你没有机会击杀它，就只能让它臣服，亦或是与它契约。」


    「只不过，眼下你我如此，想必也不能与它契约了。」


    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宋予一个用力，竟将唇咬破。


    腥甜的血腥气在舌尖瀰漫开来，宋予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努力压下嗓音中的颤抖，小声道：「云姑娘，我怀中还有一张传送符，若是不嫌弃，你便拿着它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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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予艰难地说着话，云栀听着他的声音，一时有些怔愣：「你方才...不是说还好吗？」


    「怎么——」


    云栀还未说完，少年被威压震得气血上涌，他闷哼一声，唇边涌出一缕鲜血。


    云栀对鲜血的气息尤为敏感，眼下感受到宋予的异样，也顾不得竞争关系。


    她蹲下身，伸手摸到少年的手，然后运起一丝灵力，为他疏导因为威压而变得紊乱的气息。


    「你搞错了，我完全有精力做你说的前两个选择。」


    宋予一怔。


    方才她说的那声我还好，竟然不是安慰自己？


    宋予怔愣的时刻，少女又低低地道了起来：


    「我的昆吾剑留在了外面，另外一把秋水剑也收在了芥子囊里。」


    「所以，我现在最愁的是，要如何出去。」


    宋予的提醒为云栀提供了一些思路，作为答谢，她也要帮帮宋予。


    只不过.....头顶的那只灵兽压着它们，似乎完全没有要动的迹象。


    思及此，云栀心中的忧虑浓重了几分。


    宋予听着云栀的话，心中闪过浅浅的惊讶。


    「你难道感受不到威压的存在吗？」


    云栀：「诶？」


    「能感受到，但..这威压不是很轻吗？」


    宋予：「......」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吗？


    宋予凝视了云栀许久，才讪讪地收回视线。


    不得不说，云栀确实是修真界几百年以来难得一见的奇才。


    她学任何东西都是一点就通，只要是犯过的错，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总洋溢一股无所畏惧的气息。


    她好像……从来都不怕输。


    淡淡的艷羡浮上心头，宋予阖上眼眸，开始感受少女留在体内的灵力。


    温润的力量在四肢游走，疏导，很快，体内紊乱的气息平復，连同躁动的灵力都得到了安抚。


    宋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背后的少女也收回了手。


    「好了，你现在应该舒服很多了吧？」


    云栀问道。


    宋予轻轻地「嗯」了一声。


    云栀松了口气:「那便好。」


    「如果等下还不舒服，可以找我帮忙。」


    云栀的语气难得温柔。


    宋予察觉到她的转变，心中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


    此时的她，好像不具备攻击性了。


    宋予忽然想起云栀方才的话，他松开手中的剑，往她的方向轻轻一递:


    「你若是需要用剑，可以借用我的。」


    此处的空间狭窄，但若是徒手开道，恐怕会有些麻烦。


    云栀显然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她握着手中带着几分余温的铁剑，也没有客气:


    「多谢。」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用坏你的。」


    云栀是金灵根，虽然平时能调动那些隐匿在自然中的金属，但在此处，云栀的调动性能几乎不作数。


    好在，只要有剑在手，云栀心里便有底气。


    她拔出剑鞘中泛着寒光的灵剑，一举凿在左侧的坚石上。


    灵剑锋利，被云栀的金系灵力包裹后又添了几分锐气。


    云栀心中计算好距离，毫不费力地开出一条小道。


    头顶还有咕噜噜的唿吸声，云栀听着墨云蛟发出来的响声，好看的眉头皱起，清透的水眸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嫌弃——


    这只灵兽为何只知道睡觉?


    它难道不知道自己睡觉时发出的威压，都能震坏好些个修士了吗……


    这让云栀不得不怀疑，她召唤不到昆吾剑，是不是也和这东西有关系。


    云栀一边想着，一边咬牙凿开一条单人通行的小道。


    等幽暗的光线从顶端透出，云栀才停下手，唿出一口长气。


    她握着剑将宋予拉上来，待两人都回到山洞上层，云栀才掏出储物镯中的夜明珠，照亮四周的景象。


    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夜明珠一拿出来，云栀便看到了一个硕大的蛟龙脑袋。


    它头顶着两个犄角，脑袋上的鳞片坚硬润泽，被夜明珠一晃，还会折射出细细的流光。


    生得倒是不丑，就是脾气不太好。


    云栀看着它鼻孔处晃荡的长须，努力压下薅一把的念头，她转头安顿好宋予，然后才提起裙角，依着记忆去寻昆吾剑。


    山洞内碎石多，云栀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寻见被压住的昆吾和芥子囊。


    昆吾剑剑柄震颤不已，云栀拨开碎石，将其抱入怀中。


    倏然，后侧的灵兽重重的翻了个身——


    浓重的灰尘捲起，云栀差点没被呛死。


    她习惯性地转头，却没想到一抬眼，便对上一双金灿灿的兽瞳。


    云栀嵴背一僵。


    第265章 老友


    墨云蛟的唿吸重重地喷在云栀身上，她嵴背僵直，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人一兽僵持许久，云栀盯着墨云蛟金灿灿的眼，竟从中读出几分友好。


    等等...友好？


    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云栀揉了揉眼，等她再次看过去时，墨云蛟的眼神更加慈祥。


    就好像...云栀是它的后代一般。


    云栀心念一动，脑海中划过一丝大胆的想法。


    她后退几步，拉开一人一兽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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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云蛟不依，见云栀撤退，他尾巴尖一摆，硕大的脑袋往前一探，借着细长的鬍鬚将云栀勾了过来。


    这一鬍鬚也蕴藏了不小的力量，云栀被这么一撂，差点没摔倒在地。


    见云栀踉跄了半步，那墨云蛟顿时紧张起来，它低下头，用角将云栀扶好，然后抬起脑袋，继续盯着云栀。


    许是墨云蛟的视线太过热烈，云栀被它这么看着，嵴背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她想起墨云蛟方才那些类似讨好的动作，心中浮起一丝古怪：「难不成是睡一觉把脑子给睡煳涂了？」


    云栀明明记得自己取走浮光灯时，这条墨云蛟还是十分兇狠的。


    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墨云蛟像是换了个性子、


    云栀心中疑虑重重，彼时东玄玉中传来响动，云栀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她打开东玄玉，发现竟然是玄墨在捣乱。


    「怎么了？」


    考虑到玄墨的安全，云栀与沈怀州分头行动时，就将它和乌崇塞了回去。


    事实证明，云栀的选择是对的。


    如果当时没有将这两小只塞回东玄玉，玄墨和乌崇现在已经成了小肉干了。


    云栀看着玄墨乖巧漂亮的模样，心便化成了一汪春水。


    「嘶嘶~」


    小蛇顺着云栀的手，一下子窜到少女的手腕。


    云栀被它大胆的动作惊住，她伸手去抓小蛇，然而小蛇速度极快，它往前一蹿，轻巧地落到墨云蛟的脑袋上。


    云栀：「！」


    不是，玄墨为何如此大胆！


    她欲将玄墨抓回，而它就像是遇见了老熟人一般，乖巧地盘在墨云蛟又直又短的小角上。


    反观墨云蛟，见小蛇盘在自己脑袋上，它不仅不生气，金灿灿的兽瞳中还流露出几分淡淡的愉悦。


    不是...这一蛇一蛟，难不成认识？


    云栀不敢笃定。


    此时，识海传来一阵异动，玄天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


    「小主人，你面前是墨云蛟吗？」


    云栀有些不确定：「兴许是。」


    「这条墨云蛟，我好像见过。」


    云栀愣住：「你见过？」


    玄天：「对，晚嫣大人捡到玄墨后，我见到过这条墨云蛟。」


    墨云蛟算是古老灵兽中最罕见的了。


    玄天曾听云晚嫣说，如此强大又温顺的蛟龙，觅遍九川，也只寻得这么一条。


    她与玄天提过许多次，说是要将这条墨云蛟收做灵兽。


    只不过那时的无上秘境还未制成，纵然云晚嫣想收，也无法给它提供一个好的修炼环境。


    玄天记得云晚嫣当时十分惋惜，她长吁短嘆了好一阵，才恋恋不捨地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云晚嫣还感慨，说自己不能接老朋友回家，实在愧疚。


    现在想来，这墨云蛟兴许就是晚嫣大人的老朋友了。


    玄天将自己知道的往事一一道出。


    云栀听完，眸中划过一丝惊异。


    不是吧...阿娘难道真的拥有过去的记忆。


    浓浓的震惊在云栀心中绽开，她回想着这一世的种种变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如果真是老朋友，那我也能想通了。」


    云栀低声呢喃道。


    她转头望向盘在墨云蛟脑袋上安睡的小蛇，眸中划过一丝笃定：「玄天，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玄天惊讶：「什么事？」


    「我想知道，现在的无上秘境，能养一条墨云蛟吗？」


    玄天愣了愣：「当然可以，栀栀，你要与它结契吗？」


    云栀：「对。」


    来都来了。


    既然墨云蛟不牴触自己，干脆一起带走好了。


    浮光灯她要，墨云蛟，她当然也要。


    阿娘曾经没完成的心愿，她来完成。


    云栀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她靠近墨云蛟，茶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它：


    「你可愿与我出去？」


    墨云蛟抬起头，金色的兽瞳中划过一丝犹豫。


    它回头望着空荡荡的灯台，硕大的脑袋歪了歪。


    浮光灯不在，它一点也不着急。


    不仅不着急，他金色的兽瞳中似乎还闪烁着几分微妙的释怀感。


    云栀读懂它眸底的神色，心想它这是听懂了。


    看着墨云蛟陷入沉思，云栀又望向墨云蛟脑袋上的小蛇。


    能与墨云蛟如此相熟，这样的小玄墨，又是什么呢？


    云栀虽知晓它是无极兽，但是她翻了许久的书籍，却找不到关于无极兽的任何记载。


    云栀问玄天，可玄天也只当它是一条开了灵智且无忧无虑的小蛇。


    云栀嘆了口气，她伸出手，望着那红瞳银蛇，温声道：「玄墨，回来。」


    玄墨抬起小脑袋，红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它蹭了蹭墨云蛟的小角，尾巴尖又拍了几下墨云蛟的脑袋。


    等墨云蛟似抱怨地吼出一声，小玄墨才优哉游哉地游到云栀温软的手心。


    「嘶嘶~」


    小蛇将脑袋搁在云栀的手腕，极为温顺地蹭了蹭。


    它欢快地嘶嘶两声，那小语气，开心地仿佛在邀功。


    坐在斜后方的宋予忍住喉间的腥甜，他看着云栀掌心的小蛇，眸中划过一丝佩服。


    云姑娘...确实有灵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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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那墨云蛟真的会随她走吗？


    之前发怒的时候，这墨云蛟可是半点面子都不留。


    宋予心中疑虑，可不出半晌，那只古老的守护灵兽竟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宋予：「......」


    上来之前，宋予以为云栀拾了自己的剑后，会与那守护灵兽腥风血雨地打一顿。


    为此，他还担心了许久。


    没想到，云栀竟然用最简单的办法取得了成功。


    果然，他不该怀疑云栀的好运气。


    不过..也算长见识了。


    纵然他这次惨败，至少命没丢。


    宋予闭上眼，庆幸地笑了笑。


    第266章 朋友


    与灵兽结契，向来不是什么惊奇的事。


    只不过，与古老灵兽结契，却极为少见。


    毕竟，活了上千年的灵兽并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宋予望着少女小臂处亮起来的蛟龙印记，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是谁羡慕了，他不说。


    他压下心中的艷羡之情，移开目光，看向洞外。


    万虫谷的阳光不够充裕，到了黄昏之际，尽头更是幽暗无比。


    宋予借着那颗夜明珠的光芒，勉强看清了洞口内外的光景。


    先前墨云蛟那一吼，外面的古树都受到了影响。


    而山洞内，几乎也是塌了一大半。


    好在有墨云蛟撑着，洞口百米内，还有落脚处。


    是时候走了。


    宋予撑着剑站起身，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口，刚想停下等待云栀，那少女便抱着叮叮噹噹的东西，飞快跑到宋予身边。


    「快走啦，山洞要塌了！」


    宋予怔然回首。


    此时，脚下岩层晃动，头顶碎石滑落。


    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破开封印，她背着长剑，单手拢住叮叮噹噹的芥子囊和浮光灯，空出来的右手扯着少年的衣角，带着他飞身出去。


    那颗夜明珠掉落在地，离开的前一瞬，宋予惊慌伸手，将那颗夜明珠捞入怀中。


    滚了尘的夜明珠光芒黯淡些许，宋予暗自收手，将夜明珠藏进袖中。


    黄昏时节，秋意渐浓。


    宋予感受到周围带着寒意的猎猎秋风，以及顺风飘来的一缕甜香。


    「宋道友，这次抱歉啦。」


    少女清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宋予怔愣：「抱歉什么？」


    「当然是试炼赛。」


    「我知晓你也想赢。」


    少女的声音被风吹散了几分，「只不过，这次我刚好不能输。若是有下次，我一定不同你争。」


    「其实你很厉害，若我不是有师兄师姐帮扶，积分肯定没你高。」


    「宋前辈，其实你可以多交一些朋友的。」


    单靠云栀一个人的力量，她肯定是赢不成的。


    云栀胜就胜在了这一点。


    她足够幸运。


    除去前小半人生有些孤苦，后面的日子，几乎都是顺利且幸运的。


    「对了，我离开之前，我还想同你说一件事。」


    宋予抬眸看她：「什么事？」


    云栀弯了弯唇角，笑道：「下次若是遇到了危险之事，宋前辈还是不要贸然上前了。」


    「就比如今日。」


    「倘若我真的被巨石砸中，亦或是被那墨云蛟吞吃入腹，那你可能也要葬身于此了。」


    「我云栀自小便不想欠别人的，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就来寻我。」


    「算我云栀欠你一个人情。」


    周围的风暖了几分，云栀说罢，便慢慢松开了手。


    「好啦，再见。」


    宋予的衣衫被风吹起。


    明月升起，周围的光线亮了几分。


    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沖他晃了晃手，盈盈笑道：「宋前辈，记得御剑。」


    黄衫少女跳到放大数倍的昆吾剑上，随即乘风而去。


    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煳，宋予回过神，他取出霜寒剑，怅然若失地催动剑诀。


    她走了？


    一股微妙的失落感盘旋在心间，宋予垂下眼，取出那颗藏起来的夜明珠。


    上面的灰尘被袖口的布料蹭去许多，宋予捧着焕然一新的夜明珠，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迷惘。


    彼时，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好似有人穿过枝叶，朝他跑来。


    「宋师兄，宋师兄！」


    「你在哪！」


    两道声调不一的唿喊声从前方传来。


    宋予一下便识出声音主人的身份。


    是赵家兄弟。


    「宋予，你听得到吗？」


    宋予没回答。


    「完了，宋师兄是不是被吃了？」


    「不会吧，栀栀刚刚还说宋师兄就在前面！」


    少年的对话越来越近。


    宋予有些紧张。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从心口升起，他抬手压住那股酸酸胀胀的感觉，抬手道：


    「赵师弟，我在此处。」


    这..算是她说的朋友吗？


    被人关心的感觉，好似也不错。


    赵家澜听见声响，拉着自家兄长快步走来。


    见宋予安然无恙，赵家兄弟二人的心也落了下来。


    赵家澜苍白的唇不自觉地勾了勾，他朝着宋予的方向招了招手，高声喊道:


    「那你快点过来呀。」


    「你再不过来，我就来不及给栀栀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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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声音明朗，宋予御剑行到两人身侧，他缓缓收起霜寒，低声道:


    「那便一起去吧。」


    赵家栋眸光温和些许:「好。」


    唯有赵家澜，他将宋予上下打量一番，嘀咕道:「看着也不是很虚弱啊，栀栀怎么说得那么夸张?」


    「看着还没我惨呢。」


    赵家栋难得板起脸，他抬手给了赵家澜一个大大的响栗，沉声问他:


    「怎的，你还想有事不成？」


    「刚刚是谁又急又慌的？」


    赵家澜捂住痛处，瞪了一眼自家兄长:


    「开个玩笑还不行了吗……」


    赵家栋皱眉:「开玩笑也得人家觉得好——」


    赵家栋的话未说完，就被从容冷静的宋予打断。


    「赵师弟。」


    「无妨的。」


    赵家澜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宋予顺着声音看了过来:「我说，开玩笑是不碍事的。」


    「况且……」


    「你看着确实惨点。」


    劲装少年勾了勾唇角，好看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阳光的味道。


    赵家澜乐了。


    赵家栋呆了。


    「行啊，宋师兄，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好玩呢！」


    「走，咱们送栀栀去，不和我阿兄这个迂腐男子说话。」


    赵家澜说完，又拉着宋予过来，小声补刀:「我和你说，我阿兄可惨了，他中意人家问剑宗的师姐，可人家师姐不中意他。」


    「这几日他心情不好，没少逮着我教育呢。」


    赵家栋凑巧听见，不免怒道:「小澜，你瞎说什么呢！」


    赵家澜哈哈一笑:「我说有人敢做不敢当，看见其他宗门的道友与秦师姐搭话，就成了那酸熘熘的渍青梅！」


    赵家栋气结。


    宋予难得看见赵家栋奇失态的模样，他望着兄弟两人的互动，一时没忍住，嘴角又扯大了些许。


    赵家澜眼尖:「你看，我们不苟言笑的宋师兄都笑了！」


    「阿兄，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少年的调笑声响彻林间，不知不觉间，竟将几人的距离拉近。


    第267章 不许装可怜


    宋予几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好。


    而问剑宗小分队的气氛却格外沉重。


    「栀栀，你等下就要走吗？」


    上官遥依依不捨地看向云栀，「那你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苍穹楼离咱们问剑宗如此远...若你要回去，会不会很麻烦？」


    云栀看着上官遥说两句就快掉眼泪的模样，不免弯了眉眼。


    她冲着上官遥粲然一笑，安慰道：「师姐不用伤心啦，若是有时间，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只不过...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准。」


    上官遥听着云栀的话，心中格外惆怅：「你若是不在，以后出任务的时候，就无人与我一起用早膳了。」


    「我听说这一个月里东膳堂又出了许多新出的美食，我还说等试炼赛结束，咱们一起去吃的。」


    几月的相处下来，上官遥已经将云栀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现在一下说要分开好几年，上官遥都担心云栀会忘了自己。


    思及此，向来淡然的她都有些伤感。


    当然，与上官遥一样伤感的，还有萧策。


    他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家小师妹，哭唧唧道：「呜呜栀栀，还有我呢。」


    「你这一下去两年，以后就没人和我一起游玩了。」


    顾明驰听着萧策哀愁的发言，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合着我与三师兄这几年没和你一起玩是吧？」


    萧策一听，眼底的伤感顷刻收起，他吸了吸鼻子，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可别说了，出去游玩的时候，你和三师兄比石头还冷漠。」


    「咱们小师妹好歹还知道配合我。」


    萧策暗暗嘀咕着，他想起顾明驰和沈怀州嫌弃的眼神，愈发觉得孤独。


    「栀栀，要不你带我走吧。」


    「我和你一起去苍穹楼。」


    云栀乐了：「你确定？」


    「那苍穹楼百里之内，连家酒楼都没有，四师兄，你确定......」


    云栀还未说完，萧策便果断改口：「咳咳，那什么，栀栀，每个人都没有每个人的机缘。」


    「为了让你好好修炼，师兄还是不跟着去了。」


    「噗。」秦依依不给面子地笑出声，「萧策，你别笑死我。」


    「说到修炼，你还得向栀栀看齐。」


    「你瞧瞧你这几年消极修炼，修为多久没长进了？这次倒还好，晋升了一阶。」


    「栀栀去苍穹楼这两年，你也得好好努力才行。」


    萧策被说的有些心虚：「知道了知道了，别骂了。」


    他前两年的玩心确实有点重，每每临到晋升，他都沉不下心领悟其中的道意。


    次数多了，他的修为也有些停滞不前了。


    几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好不热闹。


    周围的少年少女都在侃侃而谈，唯有云栀与沈怀州两人是沉默的。


    沈怀州走在最前面，云栀则是背着昆吾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夜幕低垂，晓星渐起。


    云栀看着沈怀州被月光拉的颀长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出声：「三师兄，您为何不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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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难道没有一点点捨不得我吗？」


    少年的身形一顿。


    云栀将沈怀州的反应收进眼底，她追上沈怀州，小声道：「三师兄，我知道，你也捨不得我的，对吧？」


    「那你为何不说？」


    「你现在不说，我等下可要走了。」


    云栀腰间的环佩玉石撞得叮噹作响，在这安静的丛林中，显得格外清脆。


    身后的几人听见前面的动静，默契的闭上嘴，悄悄拉近了距离。


    无他，只有如此，才能听得清晰点。


    云栀没有瞧见萧策等人的动静，她紧跟在沈怀州身边，见他不理自己，不免又开口碎碎念了起来：


    「三师兄，我这一走，可能就是两三年了喔。」


    「你若是现在不同我说话，未来的两三年里，我都会寝食难安，郁郁寡欢。」


    「然后就会茶不思，饭不想，不想修炼，不想进步。」


    沈怀州听着云栀的俏皮话，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云栀瞧见他的身侧，眸中的笑意愈发灿烂：「三师兄，我知道，你也想理我的对不对？」


    「既然想理我，那你现在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云栀扯住沈怀州的衣角。


    少年终于忍耐不住，他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看向她：


    「那你倒是说，我何时冷冰冰了？」


    云栀无辜地眨了眨眼：「现在难道不是吗？」


    后方传来一道低低地轻笑，云栀顾不上对方笑的目的，她坦然地望向沈怀州，试探道：「三师兄，你不会又生气了吧？」


    少女的「又」字咬的极轻，却还是被沈怀州捕捉到。


    他静静地凝视着少女。


    云栀被瞧得有些心虚，她眸光闪烁，小声道：「好吧，去掉又。」


    「我们三师兄才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沈怀州收回视线，闷闷道：「我是。」


    云栀：「？」


    她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心中忽然有些不确定。


    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师兄生气的事。


    她站在沈怀州身侧反思许久，终于回想起来。


    「三师兄，你是不是因为我没喊你陪我去，所以才会生气的。」


    「你听我解释，当时我就是想去那里看看，我以为那个山洞里面不会有东西的......」


    「只是我没想到我一进去，就看见浮光灯了。」


    云栀的语气越来越弱，她小心翼翼地扯住沈怀州的袖子，低声道：「三师兄,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


    小姑娘的语气委屈巴巴，听得人好不心疼。


    后面的上官遥和秦依依听着，心都要拧成一团。


    「秦师姐，沈师兄是不是凶了点。」


    「栀栀都这样了，他还无动于衷？」


    秦依依认可道：「凶倒是不凶，倒是挺冷漠的。」


    「至于无动于衷嘛，我不太确定，你等我观察观察。」


    秦依依看好戏地盯了两人一会，过了好半晌，才笃定地然后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将上官遥揽到身边，压低声音，总结道：「你看，你沈师兄虽然不说话，但是步伐有刻意放缓，这样，栀栀就不用这么费力地追赶了。」


    「还有，栀栀扯他袖子，他不仅不反感，还把手往前递了几分。」


    「所以，他的无动于衷是装的。」


    「你信不信，再往前走几步，你沈师兄就要说话了。」


    「我猜，你沈师兄要说——」


    秦依依故作玄虚地停顿了几秒。


    几乎是同时的，前方的少年停下脚步，他垂眸注视着身穿鹅黄衣衫的漂亮少女，低声道：


    「不许装可怜。」


    「也不许说抱歉。」


    上官遥瞪大眼，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秦师姐会读心术吧！


    第268章 心绪（修改）


    秦依依自信地拍了拍手。


    她朝上官遥递了个得意的眼神，上官遥回了句钦佩，又将目光投向前方。


    然而，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前面的两人竟消失不见了！


    风低低地吹着，留在原地茫然的秦依依听到云栀传过来的密音：


    「师姐，你们先行出谷吧~不用担心，咱们入口处见。」


    秦依依：「......」


    她预测到了沈怀州的话，却没预测到沈怀州的动作。


    站在后面和傅行搭话的萧策看着消失的两人，声调一连拔高了好几个度：


    「不是，小师妹和三师兄呢？」


    秦依依扶额嘆息：「应该化成蝴蝶飞走了吧。」


    萧策：「......」


    「秦师姐，你还能再敷衍我一点吗？」


    *


    换场地其实是云栀的想法。


    她拉着沈怀州的手，牙一咬，心一横，便撕开了传送符。


    再睁开眼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万虫谷的入口。


    山谷入口，风声猎猎。


    云栀的衣衫被风吹起，她松开沈怀州的手，闷声反驳道：「我才没有装可怜。」


    山谷的入口处明显要比谷中开阔，她攥紧腰间的东玄玉，连指尖都有些泛白。


    「师兄总是如此，有事就藏在心中，不说给我听。」


    云栀仰起脸，一双漂亮的茶眸被月光照的无比潋滟，空寂的冷银色照在云栀脸上，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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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沈怀州好看的侧脸，清甜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认真：「可是师兄不知道，我也很在意师兄的想法。」


    「你是否高兴，你是否开心，你是否会生我的气。」


    「这些想法，我都很在意。」


    「师兄，你不让我说道歉，可我还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云栀的声音弱了几分：「因为..有时候我确实会比较粗心。」


    「我会忘掉师兄说过的话，这是我的错。」


    「所以，该认错，还是需要认错。」


    「而且，下次不许说我装可怜了——」


    「我只是想让师兄理我。」


    说到最后，云栀的声音又高了起来。


    不止高了，还多了几分理直气壮的意味。


    「三师兄，你总是对我说这样不许，那样不许，那今日，我也要同你说一次。」


    云栀腰杆挺得笔直：「你不许不理我。」


    「不许生闷气。」


    「更不许......」


    云栀说着说着，竟有些想不起自己的要求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反正，你不许做那些事！」


    沈怀州眸中的暗色消散，他侧过脸，转眼望向远方。


    「嗯，知道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沉默。


    也许是在寻她许久未果，后来却瞧见了她拉着不太相熟的人出现。


    也许是因为，她前一刻答应自己会减少，后一刻便独自闯进了山洞。


    沈怀州道不清自己的想法。


    他自幼没有玩伴，从小到大，接触得来的兄弟姐妹，也就一个云若薇。


    偏偏云若薇年少时也是一个寡言少语的沉默型阿姊。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里，就只有比试，修炼。


    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他没接触过比自己年少的妹妹，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护她周全。


    所以，他总是会以自己从来的经验，来告诉她道理。


    不许鲁莽，不许激进，尽量不要独自行动。


    沈怀州总想让她安稳一点，可她偏偏不是这种性子。


    她喜欢冒险。


    喜欢挑战。


    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


    沈怀州知晓，也支持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只是，他有时候也会有些许苦恼。


    他怕自己护不好她，怕她受伤时的伤口，怕她委屈时的眼泪。


    更怕，她会让别人取代他。


    沈怀州抽回思绪，他盯着小姑娘写满认真的娇俏面容，心中升起一丝无力感。


    从前他自诩潇洒，如今竟然也会因为一个小姑娘而烦恼。


    他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拒绝她的请求，明明可以用对待师弟的法子来对待他。


    可是他没有。


    不仅没有拒绝，他反而还适应了这种陪伴的感觉。


    甚至，在很多个时候，他都为她骄傲。


    直到现在，倒是他无法抽身了。


    沈怀州第一次觉得自己把握不住往后的人生。


    这下算是栽了。


    「三师兄，你就一句话吗？」


    云栀鼓了鼓腮帮子，似乎有些愠怒。


    只见眼前的少年低低地嘆了口气，然后朝眼前的少女摊开手。


    云栀怔住。


    她盯着沈怀州如玉雕就的修长手指，一时有些疑惑:「这是作甚？」


    少年曲起手指，平铺直叙道:「和你学的。」


    「拉勾。」


    云栀:「诶？」


    「不是你说的吗，勾指起誓。」


    「方才的那些，我都答应你。」


    「还有，抱歉。」


    他的声音依旧好听。


    云栀听着他的嗓音，时常会响起山间的清风，林间的竹叶，甚至是数九寒冬的霜雪。


    干净，且清冽。


    云栀心中升起一丝奇妙的愉悦感。


    她勾住沈怀州的尾指，声音都轻快了许多:「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那我就——」


    「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我接受你的誓约，也接受你的道歉。」


    「以后，你可不能理我了。」


    她眉眼忍不住弯起，浓密卷翘的长睫忽闪忽闪，仿若一只翩跹的蝴蝶。


    沈怀州沉吟半晌，忽然道:


    「我还有要说的。」


    云栀茫然:「还有什么？」


    「若我…与师姐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修炼。」


    「不能偷懒，更不能做其他无关的事。」


    云栀困惑:「什么算无关的事？」


    沈怀州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比如，和不相熟的修士走太近。」


    云栀眸色一凝。


    她眼眸半阖，像是知道了什么:「原来如此……」


    这下换沈怀州困惑了。


    「三师兄，你是不是瞧见我与宋前辈了？」


    「你是因为那个不高兴吗？」


    沈怀州:「……」


    被拆穿了。


    第269章 炫耀+出境（二合一）


    云栀在这方面难得敏锐一次。


    沈怀州被云栀盯得有些不适，他平復下翻涌的心绪，然后抬起手，一举捏住小姑娘的脸。


    云栀被沈怀州捏得猝不及防。


    「你干森莫？」


    「曾认一下又不是森莫丢黏的事。」


    云栀的声音因为沈怀州的举措而变得含煳不清，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小声嘟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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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师兄，你是不是玩不起。」


    云栀说完，又大着胆子望了沈怀州一眼。


    沈怀州挑了挑眉，松开手。


    云栀的脸上刚浮现笑容，沈怀州又抬起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嗯，我玩不起。」


    云栀呆住。


    嗯？


    这算间接承认吗？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瞧见不远处飞来的小蝴蝶。


    小蝴蝶轻轻地煽动翅膀，它落到云栀身边，莹莹蝶粉落了云栀一身。


    是幻蝶。


    云栀抬手接住它。


    淡淡的蓝光落在云栀身上，小幻蝶停留了一会，扶鸢的声音便从它小小的身体里面传了出来。


    「云栀，你的积分已满，是时候出来了。」


    云栀的五千分任务，比预期内更早完成。


    眼下离八月三十还有两日，扶鸢却也不想多等。


    「你随这只幻蝶出来，若是在路上遇见危险，就捏碎我给你的鸣金石。」


    云栀正想问鸣金石在何地，那小幻蝶便绕着云栀转一圈，蝶翅一颤，一颗鸣金石便从它身上掉落下来。


    云栀还未瞧清鸣金石从何而出，那温热的石头已然躺在手心。


    「鸣金石有何作用？」


    鸣金石少见，加上之前又不是修炼的重点，云栀便没有多了解。


    她安静地等待小幻蝶的答案，然而站在身侧的少年却率先道了出来：


    「鸣金石是一种古老的传讯方式，捏碎鸣金石后，会产生耀眼的花火和响声。


    在那个符篆没有壮大的时期，许多人就用这种珍稀的灵石求助。」


    「只不过鸣金石的资源有限，后来便不再流行了。比起这些珍稀的灵石，能发出信号的符篆显然更有用。」


    沈怀州停顿下来，他垂眸望着少女手中流光溢彩的金色灵石，桃花眼中浮出一丝深意。


    苍穹楼的前辈送鸣金石给云栀，是想告诉她什么？


    沈怀州隐约能猜出答案。


    「出去以后，你多注意。」


    「你一人在外，我不放心。」


    元端秘境离苍穹楼有一段距离，沈怀州不能陪在她身侧，心中总归是有些疑虑。


    他低头帮云栀整理好衣衫，然后随即轻声开口:「若是遇到难处，不要硬碰硬，使出你的浑身解数，跑。」


    云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知道了，师兄，我都听你的！」


    幻蝶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十分识趣的安静了片刻，等云栀同沈怀州说完后，她才扑了扑轻盈的蝶翅，温柔提醒：


    「云栀，请随我来。」


    扶鸢的幻蝶除去传话外，亦有自己的意识。


    她飞去东南方向，见云栀还未跟上，不免加重了语气：


    「云栀道友，你我再不去，夜里就不好赶路了。」


    云栀抱着浮光灯，有些纠结：「可是…我这些秘宝还未上交。」


    幻蝶答：「无碍，带去苍穹楼也是一样的。」


    「道友小心收好便是。」


    云栀一个心结解开，另一个又冒了出来:「我还未与我的师兄师姐告别。」


    幻蝶愣住，似有疑惑：「难道这位道友不是？」


    云栀：「是。」


    「那你同他告别罢。」


    「我可以再等等。」


    「只不过小道友定要抓紧时间，我只能维持一刻钟。」


    一刻钟……


    云栀回眸看向万虫谷的方向，下意识咬了咬唇。


    「那从此处到出口，又有多久？」


    幻蝶晃动翅膀，悠悠回答道：「半刻钟。」


    「方才传话已经消耗了些许时间。」


    云栀只能作罢。


    看来…她不能和四师兄他们道别了。


    「那我们走吧。」


    幻蝶一愣：「你不用同那位告别吗？」


    「他看您很久了。」


    云栀眉眼弯成月牙：「当然要。」


    「你等我一会。」


    她折返回去，然后跑到沈怀州身边。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便踮起脚，张开手，飞快地抱住沈怀州的腰。


    清冽的松雪香气混合着一丝时令桂花的甜香，云栀闻着干净熟悉的气息，悄悄红了眼眶。


    其实她很捨不得。


    但是她不能说。


    要轻松一点，要愉快一点。


    要开心的离开，师兄才不会担心。


    「三师兄，下次见。」


    「记得想我。」


    不等少年回答，她仰头沖沈怀州粲然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远。


    沈怀州后知后觉的回过神，他本想跟上前去再送云栀一程，然而刚还未迈出，前方少女便机敏地回过头。


    「不要送我！」


    「你在此处等四师兄他们！」


    「对啦，三师兄记得帮我道一声再见，你可别忘了喔，不然四师兄和遥遥师姐会怨我的。」


    云栀召出昆吾剑，翩然踏上去。


    她回头行了半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朝沈怀州的方向挥了挥手。


    「三师兄，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照顾好我院子里的花！」


    「还有我的无名峰你可别忘了帮我领！」


    少女的身影渐渐远去。


    沈怀州听着她有些发颤的嗓音，不觉柔和了眉眼。


    「好。」


    他低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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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吹散了他的声音，他望着少女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眸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他停在原地许久，久到连时间都忘却。


    还是萧策几人匆忙跑出万虫谷，一起唤醒了沈怀州。


    「三师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栀栀呢。」


    沈怀州眸色微敛：「走了。」


    「就走了！！她都不等我的吗！我还没和她好好道别呢！」


    萧策的脸垮了下来。


    「三师兄，你怎么不帮我拦着她？让她等一等我？」


    上官遥也十分惋惜：「我还没好好和她说几句话呢，怎的就走了。」


    几人面露遗憾，而沈怀州却心情颇好。


    「苍穹楼催得紧，她着急赶路，便先行离开了。」


    「为了不让你们太难过，她託了我与你们说声再见。」


    「你们不要太伤心。」


    萧策一下便听了出来，他眯起眼，幽幽道：「三师兄，你不会是在炫耀吧。」


    沈怀州微不可查地挑眉：「是吗？」


    「很明显吗。」


    「那我收敛一点。」


    萧策几人：「……」


    请问…宗门法则允许他们殴打同门师兄吗？


    ——分割线——


    出口在东南。


    半刻钟的时间，云栀便成功抵达。


    她握着弟子令在出口处轻轻一刷，暗色的结界便开了一道单人通行的小口子。


    「恭喜问剑宗云栀成功出境。」


    「本次获得的总积分为一万九千分，实得积分五千零八分，最终结算积分五千积分。」


    云栀听着头顶冰冷飘渺的声音，淡然自若地御剑飞出。


    甫一出境，云栀腰间的通讯玉牌便震动起来。


    淡淡的蓝光亮起，云栀取出通讯玉牌，注入一丝灵力，一道清冷温柔的声音便从中传了出来。


    「栀栀，何时出境。」


    「我已到元端秘境的出口，你若是出了秘境，便通知我一声，我过来送你。」


    熟悉的关心响起，云栀一下便识出声音主人的身份。


    是大师姐！


    只不过…师姐为何来这里了？


    云栀疑惑归疑惑，却还是回了过去：「师姐，我已经出来了，你在何处？」


    云栀在林中穿行，刚行数里，通讯玉牌便再度响起。


    「秘境出口，东南方向，五里处。」


    云栀惊讶：「我就在附近。」


    她回首看着自己的来路，见五里结束，便飞快止住。


    通许玉牌上蓝光乍起，云若薇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如果到了，就看看右边的梧桐树。」


    云栀依着她的话，乖巧地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右边有棵高大的梧桐树，而梧桐树下正好站着一个气质清冷的高挑身影。


    如往常一样，云若薇穿着一席竹青色锦袍


    ，纤细的腰肢被玉带勾勒出来，衬得她愈发挺拔好看。


    明明是女子，却比少年郎更加干练帅气。


    大约是许久未见，云栀瞧见云若薇的身影，潋滟的茶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收起昆吾剑，小跑到云若薇身边，脆声喊道：「师姐！」


    云若薇抬头看了过来，她瞧见云栀身上的鹅黄衣裙，以及被打理得干净可爱的髮髻，眉梢微微抬了抬。


    本以为在秘境几经折腾后，小姑娘会憔悴许多，如今这样一看，倒是更灵动漂亮了。


    看来沈怀州把她养的不错。


    这髮髻挽得也是相当精緻。


    云若薇很是满意。


    云若薇心中的忧虑消散些许，她伸手接住云栀，温声道：「怎么还提前了？」


    「我听苍穹楼的前辈说，你要三十日才会出来。」


    云栀笑道：「当然是因为我提前完成了任务！」


    「我拿到了很稀有的宝物，还收了很厉害的灵兽，秘境的小幻蝶看到，就给我把分加满了。」


    云若薇眼中浮起一丝笑意：「栀栀很厉害。」


    「都是师姐教的好！」


    「对了，师姐，你不是不来试炼赛吗？为何今日也过来了？」


    云若薇如实道：「担心你。」


    「前几日我做了几天噩梦，因为放心不下，就过来寻你了。」


    云栀挽住云若薇的手，不自觉的蹭了蹭：「师姐放心不下，用通讯玉牌叮嘱我就好了，何必要如此麻烦？」


    「师姐这次过来是不是用了很久？」


    云若薇答：「不久，御剑加上法器，差不多一日。」


    「中间我去中域附近的聚宝阁逛了逛，所以又耽搁了几日。」


    「等会到了苍穹楼，我把买的东西给你。」


    云栀十分乖巧：「好。」


    在云若薇身边的云栀仿佛开启了乖顺模式，她抱着云若薇的手靠了会，等身上的疲惫消散些许，才站直声，道：


    「师姐，我们走吧。」


    「好。」云若薇点头。


    她召出灵剑，拉着云栀坐上。


    月光清冷，小姑娘靠在后方，她回首看着那漆黑幽寂的深林，忽然瞥见一抹刺目的红。


    那抹红尤为张扬，在幽暗的夜空分外明显。


    是那只红狐！


    云栀心口一跳，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师姐，咱们能快点赶到苍穹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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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皱眉，低声道：「最快也需要半个时辰。」


    云栀眼底浮出一丝警惕。


    「能再快点嘛？」


    云若薇摇头，严肃道：「恐怕不行，这条路比较远，再快也需要三四刻钟。」


    「怎么了？」


    云若薇读出云栀的紧张，她回首望向身后，却寻不出半点异样。


    云栀不语，她伸手覆上昆吾剑，良久沉默后，才敢出声：「我们…被人盯上了。」


    「确切的说，他的目标是我。」


    云栀的声音有些颤。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漫上心头，她望着那抹红色消失，厉声道：「师姐，咱们换个方向！」


    「不去苍穹楼，咱们先躲起来！」


    云栀话音方落，远处的山峦处开始剧烈波动。


    一股肉眼可见的邪肆气息朝着这边铺来，云栀咬紧牙，她拉着云若薇的手从剑上跃下。


    泛着寒光的灵剑被迫收起，两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无力地跌落下来。


    云栀努力稳住心神，她唤出昆吾，稳稳接住两人，这才御着剑，朝隐蔽的方向行去。


    云若薇似乎猜到了什么，她握紧云栀的手，试图冷静下来：「栀栀，你看到什么了？」


    云栀仓促解释：「我刚刚看到了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邪修。」


    「他可能准备了什么法子害我们。」


    自古邪魔为一体。


    之前有任务保护，云栀才不怕。


    这次她与师姐在外，定然不能轻举妄动。


    再者…还有两日便是云晚嫣的诞辰，云栀不希望再出现任何差错。


    她不想连累阿娘，更不想连累师姐。


    所以，在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后，云栀只有一个想法——


    跑。


    云栀御剑在林中飞梭，云若薇也不多问，她紧紧靠着云栀，冷厉的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月光冷寂，云若薇抬起眼，正好看见天边扩散而来的邪魔之气。


    那浓郁的气息，几乎要将天地吞噬。


    翻滚的黑气扑来，冷银的月光一下被遮住。


    四周暗了下来，一缕黑气直冲而下，挡住两人的去路。


    「小云栀，你去何处？」


    「不如带我一个。」


    黑起渐浓，一抹鲜艷的红从中出现。


    紧接着，云栀便瞧见了一只苍白的手。


    她牙一咬，心一横，抽出一张爆破符便扔了出去！


    第270章 障眼


    「砰！」


    黄色的符纸不点自燃，巨大的火花炸开。


    那团黑气被热烈的气浪给冲散，连同那只苍白的手，都往回缩了几分。


    云栀挡在云若薇身前，她死死地盯着那一抹红，茶眸中写满了警惕。


    「几个月不见，你的功力长进不少。」


    略带戏嚯的冰冷声音从中传来，男子从黑暗处走来，他红衣黑髮，一双血色的眼眸尤为妖冶。


    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云栀，温声道：「得知你提前出境，凤某来与你道一声恭喜了。 」


    凤落白的声音平稳，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瘆人意味。


    他安静地盯了云栀一会，才将视线落到云栀身后的云若薇上。


    他将云若薇上下打量一番，才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


    云栀压下心底的不悦，她瞪了一眼红衣男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凤前辈，我和您的关系，似乎也不怎么样吧？」


    「难不成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同我道贺？」


    云栀虽是笑着，声音却格外森冷。


    凤落白一怔。


    短短几十日，这个小姑娘的攻击性比之前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虽然云栀当初的警惕心很强，但是那时候的她，总带着几分柔和感。


    但是现在...她身上的气势惊人，连同身上都多出了几分以前没有的矜贵威压。


    凤落白望着少女的神态，不免想到了多年前遇见的那人。


    果不其然..他当初的猜想没错。


    凤落白的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他抬起眼，眼尾微微挑起。


    「小云栀觉得，我还有别的目的吗？」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唇边的笑容温和了几分，可云栀完全不吃他这套。


    「有话直说。」


    「凤前辈还是不要假惺惺了。」


    「你不噁心，我噁心。」


    云栀对凤落白没什么好印象。


    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云栀很难不想歪。


    「你若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那还请你那点心思收起来。」


    云栀的语气算不得太好。


    身后的云若薇闻言，不由得一怔。


    眼前的这个邪修，之前见过云栀？


    她眸色沉了下来，手下意识将 云栀往回拉了拉。


    「栀栀，我——」


    云栀倔强地挡在前面：「师姐，您先站在我后面。」


    云若薇心头浮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所保护。


    从前...她听过最多的便是——


    「云师姐保护我！」


    「云师姐救命。」


    好像很少有人会站在自己面前，要勇敢地保护她。


    云若薇收起剑。


    她敛起眸中的神色，沉声答:「好。」


    *

 第322页

    两人的对峙还没完。


    云栀看着凤落白被话噎住的神情，心中难免好了点。


    她盯着凤落白妖孽的面容，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袖口中藏匿的传送符。


    传送符是她来秘境时画的。


    那时她将传送符一股脑地塞进了芥子囊，等到快出秘境时，才将之前准备的符篆，小心藏到了袖口中。


    符纸轻巧纤薄，藏个十张八张更是没问题。


    见凤落白神情闪烁，云栀悄悄传音给云若薇：「师姐，伸手。」


    云栀扯出传送符，塞到云若薇手中。


    「趁他不注意，咱们俩跑。」


    打是不可能打的。


    云栀劳累了这么多日，终归是有些疲乏。


    为了一个凤落白，她没到愿意消耗自己体力的地步。


    毕竟，这不是任务，更不是比试。


    没有积分奖励和经验叠加，云栀压根不想动手。


    「凤前辈，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云栀语气和缓些许。


    凤落白轻笑一声：「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此次来，就是为了你手上的东西。」


    「阿嫣的本命玉牌，是在你这吧？」


    「给我。」


    凤落白开门见山。


    云栀故作不知：「我还以为你寻我是为了我阿娘曾经留下的遗物，现在看来，原来不是。」


    「玉牌没有，一些无用的素钗倒是有，怎么，你要拿去？」


    云栀随手摸出个便宜簪子，态度十分良好。


    凤落白看着明目张胆忽悠自己的小姑娘，心中生了几分戾气：「云栀，我怎么说也算是你母亲的故人，你就是如此煳弄我的？」


    云栀一改之前箭弩拔张的冷漠，她弯了弯眉眼，笑道：「我怎么敢呀。」


    「反正，就这一簪子，你爱要不要。」


    第271章 动静


    云栀将手中的银簪子抛了出去。


    银白的簪子被月光一晃，折射出冷银色的光。


    凤落白被这一下晃花了眼。


    也就是这一瞬，云栀趁其不备，又丢出一道爆破符！


    巨大的爆炸声掩盖了少女的身形，几乎是同一瞬间，云栀拉着云若薇，高声道：


    「师姐，跑！」


    传送符撕碎燃烧，万丈尘埃落下。


    凤落白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平地，不觉咬紧了牙根。


    云栀云栀！


    他又被骗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狡猾的小孩！


    凤落白攥紧簪子。


    适时，一只小狐狸从旁边滚了出来。


    狐狸浑身雪白，它仰头看着凤落白炸得看不出颜色的红衣，大气都不敢出。


    「尊上......」


    「时间未到，东边的阵法还无法启动......」


    凤落白气急败坏：「那云栀呢，你们派人去找了没有！」


    白狐不敢说话：「我..我们都以为您可以抓住她的。」


    方才它远远就听到两人的谈话了..只不过，它没想到尊上竟然耐着性子，听了那小姑娘的忽悠。


    可是对于正常的坏人..不对，是坏狐来说，处理事情都要快准狠的。


    果然...它们尊上还是太热血了点。


    「你以为你以为，难道那小姑娘要跑了你们一个都看不见？！」


    凤落白吼出声，白狐被吓得一激灵。


    它晃了晃尾巴，低声答：「可是您对云栀态度好像很好......」


    「我们还以为，您不想取她心头血了。」


    凤落白脸色黑沉。


    他的脸本就蒙上了一层黑灰，脸色一黑，整个人就愈发没眼看了。


    白狐小心翼翼地趴了下来，它无辜地盯着凤落白的发尾，又补充道：


    「尊上，您不要处理一下头髮吗？」


    「都煳了。」


    凤落白抬脚踹开它：「滚！」


    「好嘞。」


    白狐夹着尾巴熘走。


    山野空旷，唯有凤落白一人留在原地，他攥紧手，血眸中划过一丝不甘。


    「云栀，别让我再逮到你。」


    「下次，我一定会放干你的血，绝不会心慈手软。」


    *


    二十里之外。


    云栀与云若薇成功接头。


    云栀抱着昆吾剑，狼狈的滚了下来。


    云若薇连忙扶起云栀，她拍掉云栀衣衫上的落叶，细细的检查一番，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受伤。」


    云栀站直，她左瞧瞧，右瞧瞧，见四周无人，才道：「这么轻松就摆脱了，看来不是要真心杀我。」


    「师姐，我们走！」


    她拉着云若薇的手，转头就要继续赶路。


    然而走了两步，云栀却发现云若薇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云栀愣住：「师姐，你怎么了？」


    云若薇的目光柔和些许，她望着云栀，无奈开口：「栀栀，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那些秘密。」


    云栀不语，云若薇也猜中了。


    「是关于小姑姑的吗？」


    云栀被问得猝不及防，她垂下头，沉默许久，才小声道：


    「是。」


    云若薇心中瞭然。


    她揉了揉云栀的头，低声询问：「你是不是想復活小姑姑。」


    「那个玉牌，应该就在你那里吧。」


    云栀震惊抬头。


    云若薇看出云栀的紧张：「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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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抬起眼，小声询问：「是因为凤落白的话吗？」


    云若薇默认。


    「虽然你否认，但是你下意识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你。」


    「你要留在苍穹楼，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云栀知道自己瞒不过，终归是点了点头：「是。」


    「阿娘没死。」


    「我之前问过别人，他说，这种没有彻底消散的魂魄，叫往生灵。」


    「如果能将往生灵散落在外的神魂都收起来，那就有机会復活了。」


    云栀侷促地绞着手指，她眸中闪过一丝低落，连同声音都低了几分：


    「后来..我来到苍穹楼。」


    「苍穹楼那位扶鸢前辈认出我的身份，说可以帮我。」


    「师姐，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我只是怕自己办不好，说出来会让你和外祖父失望。」


    「师姐，您可以不生我的气吗？」


    云栀小心翼翼地开口，云若薇听出小姑娘话语中的紧张，不免笑了起来：「我何时说了会生气？」


    「只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唤我师姐？」


    「咱们现在不在宗门，你觉得你应该唤我什么？」


    云栀立马会意：「姐姐！」


    云若薇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起来，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担心你一个人会遇到危险，刚刚那么一看，反而是我给你拖后腿了。」


    「我们栀栀，真的有在好好长大。」


    「走吧，趁着时间还早，我送你回去。」


    「掌门只准了我十日假。」


    一道暖流从心间划过，云栀挽住云若薇的手，轻快答道：「好。」


    *


    苍穹楼。


    四楼厢房内，扶鸢点燃紫金小炉中的松香。


    炉内白烟裊裊升起，扶鸢嗅着清冽的香气，满意的盖上炉盖。


    现在熏着，等云栀回来也差不多了。


    她亭然起身，然后合上房门，往楼下走去。


    方走到一半，蓝羽蝶便急急忙忙地从底下飞来。


    「扶鸢姐姐，扶鸢姐姐。」


    「元端秘境外边，有邪魔之气！」


    蓝羽蝶惊慌失措地跑到扶鸢身边，它触角晃动，似乎想拉着扶鸢赶过去。


    扶鸢撇开它：「之前让你送的鸣金石，你可送了？」


    蓝羽蝶连忙答：「送了，送了，你说完我就送到秘境边上，让幻蝶捎过去了。」


    扶鸢又问：「那现在这会，邪魔之气可有扩散？」


    蓝羽蝶摇头：「好像没有。」


    「那你可听见鸣金石的动静？」


    蓝羽蝶有些纠结：「好像没有。」


    扶鸢暗自松了口气：「那便安心等待吧，若是没用鸣金石，那就说明云栀没遇到危险。」


    「又或者是遇到了，但是逃出来了。」


    扶鸢似乎早有预料，她莲步轻移，缓缓下楼，蓝羽蝶跟在后面，十分紧张：


    「扶鸢姐姐，咱们真的不要去看看吗？」


    扶鸢停下脚步，侧目道：「你觉得那孩子像是会吃亏的？」


    蓝羽蝶立马回答：「不像。」


    扶鸢顿了顿，又问：「那你是觉得，她是个没能力的？」


    蓝羽蝶飞快否认：「当然不是！」


    「那不就对了。」


    「云栀是个有能耐的，若不是遇到了生死攸关的大事，她断不会轻易求助。」


    扶鸢虽没有和云栀相处太久，但对于她的性格，扶鸢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个小姑娘，看着像个没脾性的柔面团子，实则心底比谁都要倔强。


    这样的人物，你若把她当成柔弱的娇花，每次都上赶着前去保护，那就是埋没人才。


    扶鸢将道理说给蓝羽蝶听，蓝羽蝶似懂非懂。


    它落在扶鸢肩上，过了许久才郁闷道：「扶鸢姐姐，那东边的邪魔之气，咱们是不用清除了吗？」


    扶鸢眉目低垂：「当然要。」


    「有人来犯，咱们不仅要清除，还得让人家交出点东西。」


    「对了，元端秘境里那些秘宝可都入库了？」


    蓝羽蝶：「只要是上交兑换过积分的，我都入了。」


    「那去寻十件珍稀的宝物交给我过目吧，等试炼赛结束，就该送礼了。」


    说到秘宝，蓝羽蝶又陷入了迷惑：「那云栀道友手里的浮光灯需要入库吗？」


    扶鸢一顿：「那本就是人家的。」


    「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蓝羽蝶惊诧：「还有这种事？」


    扶鸢被问得有些烦躁，她笑了声，然后没好气地拍开它：「走走走，小小一只灵蝶，怎么如此八卦？」


    「这次云栀来，我可有好些日子没考你了。」


    蓝羽蝶被扶鸢这么一吓，什么心情都没了：「我现在就走！」


    「赶紧走，再不好好修炼，我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化形！」


    扶鸢装模作样地吓唬走它，才走到一楼处，敲响那扇紧闭的房门。


    「大人，东边有动静了。」


    里面的老者悠闲地「嗯」了一声，缓缓答道:「知道了，我过两天就去！」


    第272章 回来


    连江和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扶鸢笑了笑，转而退下。


    还未走远，连江又追了出来。


    「扶鸢，扶鸢！」


    「云栀那个丫头什么时候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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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叫她明日来我这里点个卯啊。」


    连江披着衣服，豪迈地探出脑袋。


    他皱着眉头，语气焦急，似乎生怕云栀不回来。


    扶鸢回头福了个身，温声道：「应该还有一盏茶的功夫。」


    连江点头：「那她的房间你给她备好了没有？这小丫头一个月来也蛮辛苦喔。」


    「你要是没备好，我就吩咐人下去办了。」


    扶鸢答：「早就收拾好了。」


    「连江大人，您好好休息吧，这些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我都会准备好的。」


    扶鸢笑着罢手，连江这才点了点头，折返回去。


    月光愈发明亮，扶鸢转身朝流云阁走去。


    方行数步，扶鸢便瞧见了站在流云阁前的紫衣女人。


    她身穿低调精緻的高阶法衣，眉目婉约清丽，扶鸢多看一眼，便认清那人的身份。


    「柳长老今夜不休息，在此处作甚？」


    扶鸢缓缓走下阶梯，她望着眼前的女子，昔日冷然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柳长老沖扶鸢笑了笑，她看向扶鸢，轻声开口：「夜里休息不好，便打算出来走走了。」


    「只是没想到，这随便散散步，就走到苍穹楼了。」


    扶鸢温柔一笑：「是睡得不习惯吗？」


    「若是房间不舒服，我可以为您更换。」


    柳长老连忙罢手：「哪里哪里，房间很舒适。」


    「我只是有些担心那些弟子，故而睡不着。」


    问剑宗今年的表现已经算好的了，但临到最后关头，柳长老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说秘境中就剩下几十人，若是那些弟子最后遇到危险了又该怎么办。


    柳长老这一夜翻来覆去，怎么都没睡好。


    扶鸢一听，顿时笑了：「柳长老又是担得哪门子的心？能留到最后的，都是有能耐的。」


    「照您这么说，那些被淘汰的宗门还要不要活了？」


    柳长老嘆气：「话是这么说，但是每每躺下，还是觉得不安心。」


    「不瞒您说，几十年前那次重创，让我实在是有些后怕。」


    「我又想让这些孩子歷练，又担心他们会因为歷练丢掉性命。」


    柳长老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眼神愈发悠远。


    旧事重提，扶鸢也有些恍惚。


    几十年前，剑修确实受过一次重创。


    那次重创中，有不少优秀的剑宗弟子为了保护苍生，齐齐丧命于此。


    连现在这些宗门的长老，都是在那次重创中侥倖活下来的。


    当时的扶鸢还是个生活在南蛮之地的无名小卒，后来受了云晚嫣的帮助后，才有了来东南的打算，对于这些往事，还是不甚了解。


    再后来，她来到东南，那些剑宗也重整门风，慢慢恢復。


    再往后......


    往事太多，扶鸢也有些记不清了。


    她撇开回忆，望向柳长老：「为人师，总是会盼着他们成长。」


    「但是，成长的代价，兴许就是受苦。」


    「万物皆有道，每位弟子都有自己的际遇，不论生死，都是命里定下来的。所以，柳长老还是不要太过担忧了。」


    「再者，还有数日便能出境了，您若真要操心，还不如想想，该让问剑宗的弟子取些什么秘宝回去。」


    柳茵茵被扶鸢的话逗笑，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才道：「你说的对。」


    「是我庸人自扰了。」


    扶鸢礼貌颔首：「柳长老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晚点还有客人招待，就先走了。」


    柳茵茵感激道：「好。


    「今日多谢您提点。」


    扶鸢笑了笑，便折身回去。


    她方踏上苍穹楼，不远处的天边便有利刃破空之声。


    扶鸢眺望远处，果然瞧见了云家姊妹的身影。


    只见月光之下，那小小的黄衫姑娘站在最前方，她认真御剑，漂亮惹眼的眉目被月光衬得分外好看。


    最吸引人的是她周身的气势。


    扶鸢记得刚来苍穹楼时，云栀还只是普通修士的气质。


    在元端秘境歷练几日，那小姑娘竟多出几分神才有的威严与圣洁。


    扶鸢心中划过一丝讶异。


    她成长的速度，似乎要比自己想像中快很多很多。


    看来，要加快进程了。


    扶鸢收起思绪，她行到前厅，沖剑上的小姑娘招招手。


    还没到，云栀便眼尖的跳了起来。


    方才的认真沉稳消散，云栀挥挥手，高声喊道：「扶鸢前辈！」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扶鸢还没高兴多久，唇边的笑容便僵住。


    高兴是高兴，但是这个点了......


    扶鸢下意识看向一楼的房间，果然，云栀的声音刚落下，连江便气得打开了窗。


    「云丫头，大晚上的，嚎什么呢！」


    云栀笑弯了眉眼：「连江大人！」


    连江被小姑娘的反应气笑了。


    他双手叉腰，故作生气道：「你喊得这么高兴，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第273章 容绍


    说话的间隙，云栀已经落到苍穹楼。


    她收起剑，朝着连江行了个大大的礼，过后才歉意一笑，道：


    「不好意思，没有带。」


    「不知第一名您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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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礼物。」


    云栀厚着脸皮开口，连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反问道：「就这么确定你是第一名？」


    云栀挠头：「好吧，也不是很确定。」


    连江哼哼了一声，道：「怎么，又不自信了？」


    「是就是，承认一下又怎么了？」


    云栀试探：「那我话说太满，到时候不是我又该如何？」


    连江挑眉：「那还是没可能。」


    「元端秘境的资源就这么多，全让你们问剑宗那几个小鬼给薅完了，别人再想多要，那都没了。」


    连江扫了云栀一眼，他看着云栀被烧得有些焦黑的衣带，挑眉道：


    「怎么的，路上被人偷袭了？」


    云栀下意识看向扶鸢，见她点头，云栀索性承认：「是。」


    「出秘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为了逃命，我就使了点非常规手段。」


    连江颇为认可：「不错，还算机灵。」


    「遇到那种晦气东西，先走比较好，否则沾上了那便是甩都甩不开。」


    云栀刚想点头，却意识到连江话中的深意：「连江大人，您不会都知道了吧？」


    连江吹了吹鬍子：「我的地盘，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行了，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带你调一下气息，后天夜里，你陪我去一趟东边。」


    云栀还没反应过来：「啊？」


    连江毫不客气：「啊什么啊？别人欺负你，你还不得打回去？」


    「那东西在东南逍遥过一段时间，奈何我之前闭关，一直没空。」


    「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我难道还不知道他？论年龄，我可是他太太太祖！」


    连江活了这么多年，年龄是他最自豪的一个点。


    千百年来，他见证了剑宗的发展、壮大、消沉以及重新崛起。


    一定程度来说，他吃过的饭都要比那些邪魔吃过的盐要多。


    连江说完，不等云栀答应，便「砰」地一声，关了窗。


    留在原地的云栀怔愣了几秒，她灵光一闪，又抬起手，用力地拍了拍连江的窗户！


    「大人，大人，您活了这么多年，一定知道修真界许多事情吧？」


    「连江大人，您认识容绍吗？又或者说，您见过他吗？」


    连江原本不想搭理他，可架不住云栀的热情，他忍耐许久，最终只能认命地打开窗户：


    「你问他作甚？人家都飞升做神仙了！」


    云栀讨好一笑：「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嘛......」


    「听您这回答，您是认识他？」


    连江没好气地敲她一下：「没礼貌，人家可是您师师师师...祖！」


    「你提人家的名字，得用敬语！」


    云栀捂住脑袋，小声嘀咕道：「他又听不见......」


    连江吹鬍子瞪眼：「谁说听不见，我上个月还梦见他了！」


    云栀一愣。


    她抬起眼，小心翼翼道：「您确定是梦见他了，不是...见到他了？」


    连江怔住：「云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没有外人，云栀也不再隐瞒。


    她抬眼看向连江，如实道：「如果我说我见过他，还和他说过话呢...,,,」


    云栀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您会觉得，我在说谎吗？」


    若不是怕连江不信，云栀都想亲口告诉他。


    那位不知道多久远的师祖，极有可能是她爹。


    许是云栀的目光太过诚恳，连江否认的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上次那个梦，难道是真的？


    连江想到那股恐怖的威压，嵴背不由得一僵。


    他讪讪地看向云栀，不知怎的，就是这一眼，连江竟觉得云栀与脑海中那位故人的模样有些重合。


    是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这小丫头和容师兄有点像？


    连江晃了晃脑袋，连忙将这个想法抛了出去。。


    活了这么多年，他不得不服老了。


    这大晚上的不休息，竟然有些老眼昏花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你肯定是在闯关的时候太过劳累，然后出了幻觉。」


    云栀：「不可能。」


    连江道：「那你这更不可能，容师兄多年前就已经飞升至上界了，怎么还会回来？」


    云栀这下好奇了：「飞升到上界，就不能回来了吗？」


    「这个规矩，是谁定的？」


    连江闷闷道：「那我不知道。」


    一侧沉默许久的扶鸢听着云栀与连江的话，不免笑了起来：「这也是说不定的事。」


    「咱们再怎么修炼，没到飞升那步，也就是个凡人。」


    「那些神神仙仙的事情，咱们也说不准。」


    扶鸢说完，便转头望向连江：「大人，时间不早了，您不要在这逗云栀了。」


    「我领两位姑娘上去休息，您也早点歇息吧。」


    连江还没从云栀的话里缓过来，他长吁短嘆地合上窗，忧愁的转身回去。


    扶鸢敛起笑容，她沖云栀递了个眼神，然后转头看向云若薇，温声道：


    「若薇小友，你的房间在云栀隔壁，请随我来吧。」


    云若薇开口欲说些什么，就被小姑娘拉住手，道：「走吧，师姐，舟车劳顿，您肯定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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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回头沖云若薇眨眨眼，后者懵了一瞬，眸光渐渐软了下来。


    她低声道了句好，任由云栀拉着上去。


    夜很漫长。


    元端秘境之外，凤落白气急败坏地坐在山顶。


    他换了一袭红衣，拿着一把精緻的匕首，手起刀落，将发尾的焦黑齐齐切断。


    躲在山石后面的一排小狐狸盯着凤落白的动作，纷纷惊诧出声：


    「尊上不是最喜爱他的毛髮了吗？」


    「这一刀下去，兽形的毛髮应该会秃吧？」


    「大胆点，去掉应该。」


    「你们小声点，要是被尊上听见了就不好了。」


    小狐狸在后面交头接耳，凤落白听着它们小声的议论，不觉黑了脸。


    小狐狸们察觉到凤落白的异样，赶紧闭了嘴。


    「瞿光，出来。」


    凤落白侧过脸，他看向小狐狸当中毛髮最白的那只雪狐，上挑的眼眸轻轻眯起。


    雪狐被凤落白的眼神盯得有些哆嗦，它从狐群中跳了出来，不情不愿地挪到凤落白身边。


    「尊上，您找我...有什么事？」


    凤落白敛下眼眸，沉声道：「阵法要何时才能用？」


    雪狐小声回答：「三十日夜里能用。」


    凤落白思索片刻，道：「那命你两日之内，将那云栀引出来。」


    「既然阵法将成，那便不能浪费。」


    雪狐：「！」


    「可是云栀不都回苍穹楼了吗？」


    「苍穹楼那里有高人...尊上，要不我们还是——」


    不容它拒绝，凤落白便抬起手，一丝浓郁的黑气从他指尖逸出，将雪狐重重吸过来！


    「违背命令，你不想活了？」


    雪狐瞪大眼，连忙求饶：「尊..尊上，我不是那个意思。」


    它目眦欲裂，眼底布满血丝。


    「您取了她的血，可是要背负业力的！」


    「那云栀...不是普通小孩。」


    「再者，即便晚嫣小姐能復活，她若是知道您伤害了她，岂不是会怨——」


    雪狐还未说完，凤落白便收紧了手！


    他掐住雪狐的脖子，咬牙道：「我不许你提她的名字！」


    第274章 云家夜谈（一更+二更/合併）


    窒息的感觉席捲了整个大脑，雪狐的目光愈发涣散。


    眼看着它马上就要断气，后面的小狐狸终于忍耐不住，齐刷刷的朝着这边跑来。


    跑在最前面的小狐狸急匆匆的化为人形，他「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求饶道：


    「尊上，瞿光说的都是胡话，您别放在心上。」


    「是啊尊上，瞿光他也是为了您好。」


    「尊上，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復活晚嫣小姐，还请您别动怒。」


    求饶声连绵不绝，凤落白心魔一落，鬼使神差的松开了手。


    头顶的月光被乌云遮住，这一片天空变得阴沉可怖。


    凤落白眼底的嗜血消散，理智慢慢回笼。


    雪狐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涣散的眼瞳才恢復成原来的模样。


    「尊…尊上。」


    雪狐化成人形，他单膝跪在原地，右手放于左胸前，道：「对不起尊上，是瞿光冒犯了。」


    凤落白漠然地扫了它一眼，冷声道：「无碍。」


    他拂袖离去，足尖一点，便消失在茫茫夜空。


    *


    云家。


    夜幕时分，云家一片静悄悄。


    云府外，有人敲着铜锣，走街串巷，朗声吆喝。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云家偏院，一盏跳跃的烛台被吹灭，室内传来西索响声，紧接着，就有人披着外衣，顶着月光踏门而出。


    男子披着月牙白外袍


    ，乌黑的髮丝从耳畔垂落，无端衬出几分出尘的意味。


    此人正是云明跃。


    归家半日，他还有些不适应。


    睡惯了僵硬的木板床，眼下再睡铺得柔软丝滑的床铺，竟觉得有些难受。


    也罢，兴许是他不适合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吧。


    云明跃心绪烦躁，他漫无目的的在云府游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云家祠堂。


    云家祠堂在院落的最深处。


    绕开一座又一座大气典雅的宅院，最后便是庄严古朴的云家祠堂。


    云家祠堂有两种用途。


    一是祭奠祖先。祠堂中，一边摆放着云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月月供奉，此处香火不断，每日都有人在此祷告。


    二是守护后辈。只要是云家的孩子，自出生后，祠堂内便会亮起一座本命玉牌。


    孩子刚出生时，本命玉牌的光芒微弱，伴随着玉牌主人的年龄增长，本命玉牌的光芒会越来越强盛。


    然而，若玉牌主人身受重伤，玉牌的光便会愈发暗淡。待到生命垂危之际，那玉牌也会像烧尽了油的枯灯一般，慢慢黑暗，直至彻底熄灭。


    若是没记错，小妹的本命玉牌已经暗了十几年了。


    想到这里，云明跃心中多了几分怅惘，踏踏进祠堂，视线落在右侧明亮的本命玉牌中。


    前面几排的本命玉牌尤为明亮，尤其是第一排最中央的那座。


    那座本命玉牌质地清透温润，上面的字迹清晰明了，一看便是新制成的。


    新便罢了，那玉牌的光芒极盛，它通体明亮，照的其他玉牌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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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跃未看名字，心中却莫名跳出了一个人选。


    他目光下移，果然瞧见了两个大气隽永的行楷——


    云栀。


    云晚嫣之女。


    云明跃在心中轻轻念着几个字。


    初听之时，他还觉得心无波澜，但眼下一看这几个字，云明跃体内流淌的血液竟有几分沸腾之感。


    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吸引？


    云明跃的视线从云栀的本命玉牌上掠过，最后，停留在角落那座黯淡无光的本命玉牌上。


    小妹的本命玉牌已经暗了许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没回来，恐怕已经陷入兇险。


    云明跃下意识认定，他刚想收回目光，却忽然瞧见玉牌底部升起的一道亮光。


    那亮光由小变大，最后竟充盈了整座玉牌。


    盈盈光泽在泛黄的本命玉牌中流转，在一瞬间达到高峰。


    然而，这种光泽只持续了短暂一息，眨眼的功夫，那盈盈光泽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云明跃看着云晚嫣的玉牌变化，不觉瞪大了眼。


    与此同时，一道闷沉的男声冷不丁从背后响起：「你也觉得很奇怪，是吗？」


    「父亲说，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你看到的，是这个月的第十三次。」


    云明跃震惊转身，他看着身后的来人，瞳孔一点一点放大。


    「明亦，你是何时回来的？」


    云明亦把玩着手中的摺扇，淡定笑道：「听闻四哥回来，我连夜从东域赶回来了。」


    「四哥，好久不见。」


    「这么多年不回来，你和三哥过得还好吗？」


    云明跃心中的震惊化为迷茫：「三哥？你说云明飞？」


    「我和他又不在同一处。」


    云明亦呲牙一笑：「当然是因为他在这，我才问的。」


    云明跃不解：「他在何处？」


    话音刚落，一个青衣男子从天而降。


    「小五，小四，你们也睡不着啊？」


    三张相似的脸面面相觑。


    云明跃转头看着便宜兄长潇洒的笑容，眉梢一抬：「你怎么也在这？」


    云明飞没好气地开口：「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看？」


    「我这不是听到了一点风声，晚上便来祠堂看看吗。」


    「说来也奇怪，小妹这本命玉牌明明灭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明飞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他抬手压在云明亦的肩上，熟络道：「小亦，你在家的时间最多，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云明亦闭目养神，听到云明飞提到自己的名字，他张开双眸，点头道：「确实了解一些。」


    云明跃脸色稍霁：「五弟不妨说来听听。」


    离家多年，云明跃没想到当年以纨绔浪荡着称的小弟会变得如此沉稳。


    只见云明亦盘了盘手中的摺扇，温声陈述：「若薇当初误打误撞认回云栀后，阿嫣的玉牌就亮了一次。」


    「当时我与父亲去过一次第十峰，和若薇了解过后，发现栀栀的母亲，也就是咱们小妹，早就于九年前离世了。」


    「九年是什么概念，若一个正常修士离世九年，恐怕早已经入了轮迴，获得了新生，但是阿嫣不一样，她的玉牌从来没有熄灭过。」


    「甚至，于两个月前，阿嫣的玉牌从最开始的微弱光泽，转变成了现在这般。」


    「每到午夜时分，阿嫣的本命玉牌总是要亮一次，起初我们也想不通…但是，在前段时间，父亲在看云栀参加试炼赛的记录时，发现一点端倪。」


    「栀栀的身上，有阿嫣的本命玉牌。」


    「本命玉牌之所以会亮，恐怕与栀栀有关。」


    云明亦说罢，便摊开手心，将云老爷子看完的含影石取了出来。


    「两位兄长若是不解，可以看看。」


    「除了那些，期间我也有去问剑宗偷偷观察过一段时间，我发现栀栀对于提升修为特别执着，然而她提升修为，就是为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去试炼赛。」


    「两位兄长若是还记得小妹的喜好，定然会想起她曾经的经歷，她年少出众，是咱们东南一带最有天赋的阵法师。」


    「平素除了修炼画符，她最喜爱的便是游歷山川，而这九川中域，恰好也是她去过的地方。」


    「且在十几日之前，负责剑修试炼赛举办进行的苍穹楼扬言要教习云栀两年。那苍穹楼是什么存在，想必四哥也知道。」


    云明跃眸光沉下：「略有所闻罢了。」


    「我只知苍穹楼楼主是剑修界修为最高深的前辈，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云明亦温和地笑了起来：「四哥还是太过谦逊了，知道苍穹楼楼主身份的，可是少数。如今多少新兴剑修不知这位老前辈，你知晓，说明你对他也有所了解。」


    云明跃淡定拂袖：「一个剑道宗主的必备修养罢了。」


    云明飞「啧」了一声，道：「云明跃，少装，你我是孪生兄弟，你心里如何想的，我能猜不出？」


    「我跟你说，做人不能太低调，别人会欺压你的。你看，做了这么多年的宗主，惊鸿剑宗还是一穷二白——」


    云明飞还未说完，云明跃便警惕回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剑宗叫惊鸿？」


    「我记得，我似乎没在家中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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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飞笑容凝住。


    他尴尬了一会，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嘛，我猜的。」


    云明跃不信：「你何时来过？」


    云明飞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他仰起脑袋，目光游移，抬起的脚却不由自主地往外迈。


    「云明飞，站住！」


    云明跃握紧手，云明飞脚步一顿，他干笑了两声，然后转过身，问道：「怎么啦，你找我有什么事？」


    云明跃警惕的将他打量了一番，久久才道：「给我们宗门发放无聊任务的是不是你？」


    经营门可罗雀小剑宗的那些年，云明跃的弟子时常能接到一些无厘头的任务。


    今天是帮山脚下老奶奶找小狗，明天就是帮隔壁山山主寻家鹤。


    这些任务简单到没修为的普通凡人都能做，可每次的任务奖励比那些兇险任务的都要高。


    不是高一点，是高了十倍。


    云明跃虽然想锻鍊弟子，但也不会放过这种能赚钱的小任务。


    这些三五月发布一次的任务，够他养活一宗的弟子了。


    虽然…他的弟子数量常年维持在二三十人。


    云明飞听着云明跃的质问，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看你，小亦说的明明就是小妹的事情，你怎么偷偷转移话题讲自己的事呢？」


    「你个自私鬼！」


    云明亦甩开摺扇遮住笑容，他凑到云明跃跟前，小声提醒：「四哥，别怪我没提醒你，三哥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做劫富济贫的江湖大盗。」


    何处有不公，何处就会有反抗不公之人。


    云明飞这些年仗着自己身手敏捷的天赋，没少教训修真界那些仗势欺人的黑心世家郎。


    在云明跃和宗门弟子温饱都难满足的年月里，一直都是这个不靠谱的兄长偷偷接济。


    云明飞不说，云明跃不知。


    看似事事不关心，实则是个百晓生的云明亦虽知晓，却从未说出过一个字。


    云家一家子，终归是过上了这种背地里互相关心，表面却一片淡漠的生活。


    云明亦说完，祠堂陷入良久的沉默。


    不知道是谁先打了个哈欠打破僵局，转而，三兄弟便抱在一团，嚷嚷着要喝酒庆祝。


    「明亦，你在家中待的久，还有什么事，你一併说给我听听？」


    云明亦一顿，道：「还真有。」


    「之前父亲旧疾復发，差点病了过去。」


    「后来知道小妹的消息，他亏空的身子骨才慢慢恢復。虽说小妹如今没了肉身，但她的魂魄还在，如此也说明，她还有復生的机会。」


    云明亦淡定说完。


    这平铺直叙的几句话，蕴藏着极大的信息量。


    「差点病了过去是什么意思？」


    云明亦垂眸：「差点死了。父亲当初被冲撞了，身体受了重伤，你们都不知晓。」


    「小妹离开后，你们也走了，偌大的宅子空了那么多，他心生孤寂，渐渐断了生念。」


    「好在家中还有个稳妥的侄女，若薇在外学剑的那些年，知晓父亲身体不好，便会时常回来照顾他。」


    「也多亏了若薇，若不是当初她心生恻隐，捡了个小姑娘带回家，咱家可能也没那么碰巧，刚好收回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外甥女。」


    「刚认回云栀的时候，父亲毫无波澜，知晓身份后，父亲说是彻底活过来了也不为过。」


    「再后来，父亲便常去问剑宗悄悄看云栀和若薇，每每回来，饭都要多吃一碗，维持几个月，这身子骨也差不多养好了。」


    「到如今，小妹的事情渐渐有了眉目，父亲也算是放下心了，你们现在回来，父亲恐怕更是高兴得睡不着了。」


    提起那个脾气古怪的怪老头，云明亦眸光都温和许多。


    还是云明飞不相信：「父亲如今身子骨不好，还能熬这么久？」


    云明亦勾唇：「三哥，我就知道你不信。」


    云家不同于别家。


    寻常人家的兄弟总是兄长阿弟礼貌称唿，云家的兄弟却是省去那种拗口的叫法。


    比起那些，简单的哥哥弟弟显然更为亲切。


    云明亦说完，又看向云明跃：「四哥，你觉得呢。」


    云明跃笑而不语。


    果不其然，云明亦的话音刚落，一阵拐杖声由远及近：「孽障，说谁身子骨不行呢！」


    「云明飞，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别逼老子揍你！」


    第275章 她喜欢什么（双更合一）


    云苍涯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便是金管家焦急的劝导——


    「老爷子，您消消气。」


    「要是动怒伤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云苍涯撇开金管家，不耐烦道：「小金子，你现在的话咋那么多？」


    「我训训这几个不孝顺的儿子还不行了？」


    金管家嘆气，只好道：「行行行！」


    「老爷子您开心就好。」


    金管家朝祠堂内几个青年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转而便退到一旁。


    云明飞看着气的鬍子飞起的老爷子，嬉笑道：「父亲，别生气，莫要被我这个逆子气坏了身子。」


    「对了，父亲，您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是想干嘛呀？」


    云明飞明知故问，他刚踏出祠堂，腿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拐杖。


    「我打小怎么教你的，不该问的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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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飞痛得喊出声， 他捂着腿，一瘸一拐的走到云老爷子身侧。


    金管家一脸不忍：「老爷子，您轻点下手，三爷这才刚回来呢。」


    云老爷子睨了一眼做作的云明飞，道：「少在那装模作样，我看你还好得很。」


    云明飞被老爷子的话戳中，他抬起脸，冲着老爷子干笑了两声，道：「父亲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这都被您看出来了呀。」


    云老爷子哼哼了一声，他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人，道：「你们若是睡不着，就同我去喝几杯！」


    云明飞第一个答应：「我去！父亲，就算他们不去，我都要陪您喝酒！」


    云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后面的两人默契对视了一眼，双双摇头嘆气。


    *


    苍穹楼，云栀沐浴完，便悄悄熘到云若薇的门前，她抬手敲响云若薇的房门，低声问道：


    「师姐，睡了吗？」


    里面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一点明亮的灯火燃起，有人披着衣衫从里走来，她打开门，看着精神奕奕的云栀，眸中掠过一丝讶异。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明日连前辈不是要教你吗？」


    云栀睁着一双漂亮的茶眸，她听完云若薇的话，眼尾耷拉下来，抱着枕头的手紧了几分。


    「可是…我想和师姐一起睡。」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开口，一张粉白的娇嫩小脸皱成一团。


    云若薇瞧着云栀的模样，不免失笑：「那便进来吧。」


    她让出一条路，云栀眼眸亮起，抱着枕头，宛若小仓鼠般熘了进去。


    许是云栀太急，她的裙摆掠倒了一旁未点燃的烛台。


    青铜制的烛台滚落到柔软的毛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云若薇转身将门合上，她看着云栀的背影，嗔怪道：「慢点。」


    「之前我还说你长大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云栀躺上云若薇香软的床褥，不好意思地应道：「知道了师姐，我这不是怕您让我出去嘛。」


    兴许是血缘的吸引，云栀很想和这位姐姐亲近，她滚到床内侧，白嫩纤细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位置。


    「师姐师姐，快过来呀。」


    云若薇将打翻的烛台拾起，才道：「马上来。」


    她看向床上穿着轻薄夏装，时不时晃荡脚丫的小姑娘，眸色微凝。


    云栀十二三岁，已经出落得十分漂亮。


    看来，是时候教她学习礼仪了。


    「栀栀，以后若是在外，定不能如此了，知道吗。」


    「尤其是男子。」


    云若薇着重强调。


    云栀一头雾水地扭过头，茫然道：「师姐，你说什么呀？」


    云若薇弯腰为她盖上软被，温声道：「我说，过了今年，你就是大姑娘了，若是以后在外边，定不能穿着里衣到处乱跑。」


    云栀低低地应了一声，小声嘟哝道：「知道了，师姐。」


    「男女有别，在外要注重穿着…」云栀靠到云若薇身边，抬手发誓道，「这些我以后都会牢牢记住的！」


    云若薇垂眸望了她许久，勾唇道：「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云栀重重点头：「师姐，您快上来，我有话同你讲！」


    云若薇这才坐了上来。


    「说吧，要同我讲什么？」


    云栀仰头，小声嘀咕道：「我想知道，我阿娘离开的那些年，修真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您看，咱们问剑宗也是大宗门，为何弟子却只有这么点？而且，问剑宗有许多东西都很崭新，我瞧着不像是用过很多年的。」


    「我总觉得阿娘离开的那个时候，修真界好像发生过什么事。」


    云栀最近时常想起那个梦。


    她梦见血流成河，梦见熊熊烈火，梦见本不应该出现在修真界的容绍，梦见绝代风华的少女云晚嫣。


    云栀知道，那不只是个梦。


    所以，在云若薇猜到她的那些小秘密后，云栀索性也将自己的疑惑道出来。


    当年发生的事，肯定很重要。


    甚至…云栀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灾祸，在不久的将来，或许还会再发生一遍。


    所以，云栀想趁着今晚，彻底解除自己的疑惑。


    云若薇看着云栀求知若渴的熠熠双眸，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悉数咽了下去。


    「确实有。」


    「只不过，我也不知到底是哪天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尚未出生，所有有关过去的消息，我都是从母亲嘴里得知的。」


    「应该是十几年前，又或者是二十年前，九川大陆来了一批前所未有的强者，那些人拥有高深莫测的修为，拥有无比厉害的法器，拥有让人从未见过的许多东西。」


    「有人说，那些人是从仙界而来。」


    「但是，没有人能确认他们的身份，毕竟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飞升者了。」


    「我母亲说，那些高人来到九川大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人。凡是年轻有为，天资聪颖的少年修士，都会被他们寻到，然后…」


    云若薇顿住，云栀却急不可耐地问出了声：「然后什么？」


    「无情杀戮。」云若薇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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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仙人从北域而来，一路杀到东南，后来是修真界剑修齐心协力，共同抵御，才勉强击退他们。」


    「当然，也有人说，那些仙人之所以会离开，也是因为仙界的统治者将他们强行召回。」


    「总而言之，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修真界损失了许多剑修。」


    「具体的时间我记不太清，但应该有些年岁了。只不过后来问剑宗清理了一番，那些愿意留在问剑宗的前辈便去了问剑宗各个地方掌事，当然，也有人专门教导弟子。


    而那些不愿留下的，也去了别的峰，要么是做长老，要么是自立山门，成了一方小宗主。」


    「修整了几年后，问剑宗也慢慢恢復了原来的模样。到如今，问剑宗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直稳坐剑宗第一的位置。」


    云栀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仙人…杀戮。


    统治者……


    云栀将这几个词联繫在一起，心中逐渐浮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当年仙界的人是察觉到阿娘的存在，所以才会冒着遭到天谴的风险来到这里，不惜一切的扼杀少年修士？


    那既然如此…当年的容绍为何不一早就将他们唤回去？


    难道是不知？


    但是！既然这些仙人能过来，那就意味着仙界通往九川大陆的路口一早就被打开了。


    那么…结局就只有一个，当年这些事情之所以会发生问题，全在容绍一人身上。


    梦境里的对话又在脑海中浮现，云栀本想顺着那个回忆抽丝剥茧地推理下去，倏然，她的太阳穴处传来一阵刺痛。


    云栀面色一白，下意识裹住了被子。


    云若薇瞧见云栀的动作，顿时有些紧张：「栀栀，你怎么了？」


    「又有不舒服了吗？」


    云栀粉色的唇变得苍白， 她蜷缩在软被中，悠悠地唿出一口气，才探出头，冲着云若薇笑了笑：


    「我没事，兴许是没睡觉，有些头疼了。」


    云若薇抬手覆上云栀的额头，轻轻地揉了揉：「那快休息吧。」


    「我来熄灯。」


    云若薇抬手，一阵微风拂来，将不远处的灯火熄灭。


    室内一下变得幽暗，云栀嗅到云晚嫣身上的药草香气。


    这香气并不难闻，相反，还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柔和气息。


    只是，云栀闻着这气息，总觉得与二师兄身上的香气有些相似。


    于是…下一瞬，云栀便大着胆子问出了声：「师姐，您身上的气味，为何与二师兄的如此相似？」


    云若薇一顿，她脱下身上的袍子，挂在屏风上，故作淡定道：「之前他送了我一个安神香囊。」


    云栀眼眸亮了亮：「这安神香囊好用吗？师姐的衣服都有香味，想必应该是天天带吧？」


    云若薇挑了挑眉：「是挺好用的。」


    云栀心中生出几分坏，她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眼睛盯着暗处的云若薇，调侃道：


    「那师姐是觉得二师兄顺眼点，还是觉得姜师兄顺眼点？」


    本以为云若薇会回答，然而后者却是躺到云栀身边，把这个问题抛了回来：「那你呢。」


    「但是觉得怀州顺眼，还是小四小五顺眼？」


    「嗯…不应该这么说，你是觉得怀州顺眼，还是隔壁万丈宗副宗主的小儿子顺眼点？」


    云栀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三…不对！师姐，您取笑我！」


    云若薇压住笑意：「我可没有。」


    「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云栀小声嘟哝：「我还不是好奇嘛。」


    云若薇笑了：「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也应该回答你的问题。」


    「如果认真点，我觉得…曲卓然会更熟稔点。」


    「但是，要说顺眼，那还是姜玉泽吧。」


    「不过我同他更多都是同门间的欣赏之情，他欣赏我的处事能力，我欣赏他温柔淡雅的性子。只不过，也仅仅只是欣赏罢了，那种温柔，大抵是我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云若薇的语气低沉了几分，云栀听着她的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呸呸呸，我们师姐本来就温柔！」


    听到云若薇轻笑出声，云栀脑袋转得飞快，她小心翼翼地凑到云若薇身侧，好奇道：


    「所以师姐虽然说的是姜师兄顺眼，但其实…关系更好的是二师兄！」


    云若薇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管是哪种，云栀都当她是默认了。


    「好了，我满足了，睡觉！」


    云栀十分乖巧地缩到角落，她闭上眼眸，进入甜美的梦乡。


    一侧的云若薇闻着安神香囊的气味，仰头看着梨木床上垂下来的流苏坠子，破天荒地失了眠。


    她扭头看向云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见他酣睡，云若薇动了动唇，将话憋了回去。


    栀栀现在都学坏了……


    肯定是沈怀州的功劳。


    不行，等他回了第十峰，她一定要找机会找他打一顿。


    她把师妹交给他，他成日都带她学些什么东西。！


    云若薇越想越觉得沈怀州不靠谱，她起身取出通讯玉牌，找到小舅舅的名字告了一通黑状，才收起玉牌，安心地躺到云栀身边睡下。


    *


    元端秘境。


    躺在树上的雪衣少年忽然惊醒，他睁开双眸，下意识看向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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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娇小的身影已经不在，沈怀州看着睡得东倒西歪的萧策和顾明驰，缓缓收回了视线。


    好像有些不适应。


    沈怀州坐起，他从树上一跃而下，簌簌落叶掉入草丛，随即消失不见。


    夜深人静，远处传来一两声乌啼。


    沈怀州睡意全无，他转身欲去周围搜寻一圈，却在转身的剎那，撞见一张带着几分邪肆的俊美面容。


    是宋予。


    「沈道友要去何处？」


    宋予眼底有些红血丝。


    沈怀州倒也没有卖关子：「去搜寻一番。」


    「宋道友不如休息会？」


    宋予摇头：「不比。」


    沈怀州见他不睡，不再多言。


    他转身准备离开，宋予却一个箭步，跟了上来。


    沈怀州挑眉：「怎么，你有事？」


    宋予点头。


    「说。」沈怀州简洁明了。


    宋予绷着脸，正色道：「我想知道，云师妹喜欢什么吃食。」


    「我听说女儿家都喜欢甜点，她救了我，我想报答她。」


    沈怀州不觉咬紧了牙关。


    第276章 离她远点


    他眸光一沉，眼尾垂了下来。


    「抱歉，我师妹不爱吃那些。」


    沈怀州好看的唇抿了抿，他收回目光，转身向前走去。


    宋予怔愣了一瞬，很快便追了上去。


    「怎么可能…我之前明明听顾道友说，她喜欢吃的。」


    沈怀州脚步顿住：「我的意思是，她不爱吃别人送的。」


    沈怀州的声音落下，宋予心口莫名一紧。


    「沈道友，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过节。」


    沈怀州道：「误会没有，过节亦然。」


    「只不过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师妹一心只想修炼，还请你不要打扰她。」


    「这些毫无意义的关系和报答，只会让她徒增苦恼。」


    「最后，我再警告你一遍。」


    「离她远点。」


    沈怀州望了他一眼，召出惊春，头也不回地离去。


    月色渐冷，宋予站在原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赵家澜不是说…沈道友是里面最好相处的一人吗？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


    又是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辰时，云栀的房门被敲响，一早洗漱好的云若薇将云栀拉了起来，她对外边应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小声催促道：


    「栀栀，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悠闲假日，云栀难免贪睡了会。


    她打了个哈欠爬起来，睡眼惺忪道：「师姐，外面发生什么了？」


    柔顺丝滑的髮丝睡得有些凌乱，云栀看着周围的环境，忽然清醒了几分。


    差点忘了，这不是在问剑宗，而是在苍穹楼。


    此时扶鸢也闻声而来，她敲响房门，低声询问：「栀栀起了吗？」


    「我进来给她送衣服。」


    云若薇答：「起了，前辈请进。」


    扶鸢得到允许，抬手推开了房门。


    见云若薇早已穿戴好，她笑了笑，道：「云姑娘昨晚可睡好了？」


    云若薇点头：「一切妥当。」


    「那便行。」扶鸢满意道。


    她捧着托盘中的衣服，走到云栀身边：「小云栀昨夜没睡够？」


    扶鸢轻笑，云栀听得耳尖一热，坐姿都端正了不少：「我…我睡得太舒服，所以就有些赖床了。」


    虽说正经修士不用太多的睡眠，但真贪睡起来，总会有些不满足。


    「要起来吗，我准备了一些早膳给你和云姑娘。」


    「还有这衣裳，我昨夜看见你的裙角划破了，今日便给你备了一身。」


    「这是上个月刚採购回来的湖水蓝云软纱，前几日给你缝制的，你等下洗漱完便试试吧。」


    扶鸢放下托盘，和云若薇寒暄两句，便退了出去。


    云栀和云若薇看着托盘内精緻的轻灵纱衣，不免相视一眼。


    「前几日缝制的，看来…这位前辈对你很上心。」


    云若薇看着扶鸢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她。」


    「这扶鸢前辈，从前是哪里的人？」


    云栀思索片刻，如实道：「她好像是从南蛮之地过来的。」


    南蛮。


    云若薇一顿，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不觉得，咱们宗门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师弟有些像她吗？」


    云若薇不提，云栀还不觉得。


    眼下她这么一说，云栀竟真觉得有几分相似。


    「师姐，你说的是苏隽吧？」


    「我记得苏隽也是从南蛮出来的， 他从小就无父无母，出生后便跟着外公…」


    云栀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师姐，这么一说，我觉得他更像了。」


    「难不成…苏隽的母亲是扶鸢大人？」


    第277章 激励（修改）


    云若薇目光悠远：「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扶鸢前辈与小姑姑的年纪相仿，若是他真的有孩子，兴许也和你年纪差不多。」


    「而苏隽，似乎就只比你大两三岁。」


    「也罢。这还只是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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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他：「话说回来，你怎么还不起床？」


    「快点的，我等你。」


    「收到！」云栀顶着额前的呆毛，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


    短暂的洗漱后，云栀带着云若薇匆匆吃了早餐。


    期间连江过来看了一次，他看着云栀讨喜的吃相，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


    「多吃点，趁着年纪小，赶紧再长高些。」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顿能吃三个烤鹌鹑！」


    他本以为小姑娘长得可爱，食量也不会很大。


    只是连江没想到，这娇小的丫头慢条斯理地吃下来，竟然将桌上的精緻早点都扫了个干净。


    连江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这两只手已经有节奏地拍了起来——


    「好！」


    「这么能吃的孩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吃了几口就饱了的云若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连江，正想说几句圆场，连江大手一挥，乐呵道：


    「扶鸢啊，叫她们再备点吃的！」


    「小姑娘长身体的阶段，多给她补补！」


    云栀赶紧停筷：「大人，我饱了。」


    扶鸢也笑了：「中午再备吧，这些量我都是看着来的，若是再上，兴许就吃不完了。」


    云栀十分淑女地放下筷子，点头道：「扶鸢前辈说的对！」


    许是云栀的动作可爱到了云若薇，她抬手揉了揉云栀的头，起身道：


    「既然吃好了，我也该走了。」


    刚开心没多久的云栀愣住，她仰起头，不可置信道：「师姐要去哪？」


    云若薇勾唇：「回宗门。」


    云栀瘪嘴：「不是说有十日假期吗？」


    「方才掌门传讯让我回去，我这次前来本就是为了保护你，看到你安全，我也就放下心了。」


    「既然试炼赛结束了，以后就要好好跟着连大人学剑法，知道吗？」


    「对了，这次还有几位小叔叔回来了，等你闲下来，我接你回去与他们叙旧。」


    「现在，乖乖待在这里学习，修炼，还有…」


    「等小姑姑吧。」


    扶鸢早已避开，连江此时也走出门去，用餐的正厅只有师姐妹两人。


    云若薇看着小姑娘吹弹可破的皮肤，没忍住又伸出手，揉了揉她面团般的脸颊。


    「照顾好自己。」


    「等你回来，师姐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及笄礼。」


    再过两三年，云栀也要长大了。


    让云若薇骄傲的是，现在的小云栀就能独当一面了。


    她看着云栀如今的模样，时常回想起那个夜晚。


    莲花盛开的季节，狼狈不堪的小姑娘忍着身上的疼痛，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师姐，我能和你姓吗？」


    那时的她知道云栀是想寻个靠山。


    但那天的她，破天荒的高兴起来，因为这个花瓣一样纤弱的少女选择了自己。


    她选择自己成为她的靠山。


    云若薇很满足。


    她很期待看到云栀将来的成就。


    想必，在不久的未来，剑修界会有一颗闪耀的星辰升起。


    她明亮，热烈，会在众人都看得到的地方熠熠生辉。


    她註定耀眼。


    *


    及笄礼？」


    少女的一声低吟唤回云若薇的思绪，她转头看向云栀，道：「对，及笄礼。」


    「没记错的话，你是春天出生的吧，算算时间，也就两年多了。」


    「好了，不同你叙旧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云栀瘪嘴，她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云若薇的面容，红唇轻轻地撅了起来。


    云若薇笑道：「不许撒娇喔。」


    「好了，我去同扶鸢前辈道别。」


    云若薇轻轻地捏了捏云栀软嫩的脸，才依依不捨地收回手，转身踏了出去。


    彼时连江刚好从外面进来，他看着云栀欲哭无泪的模样，不免问道：「哟，这是怎么了？」


    「这么大人了，还要哭呀？」


    连江想起云栀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顿时乐了。


    他「噗嗤」一下笑出声，见云栀大着胆子瞪了过来，连江赶紧收起笑容，从袖口中掏出一早准备好的礼物。


    「来，别伤心，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连江乐了起来，连从前惯用的本座都抛之脑后。


    他将那只紫金色暗纹的芥子囊丢过来，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什么？」


    云栀还有一些茫然，她懵懂地抬起头，看向连江，后者却是呵呵一笑，道：


    「一些你用得上的小东西。」


    「我知道你在问剑宗收到的好东西不少，但是这里面的，可与你那些师兄师姐送的不一样。」


    云栀输入一丝灵力，将芥子囊打开，她看着最顶上的一颗金色珠子，怔愣道：


    「可这个...我好像没见过。」


    云栀捻起那颗滚圆的小金珠，举到连江面前。


    小姑娘澄澈的茶眸中流露出一丝稀奇。


    连江一看，顿时生了几分讲解的乐趣。


    「没见过才是正常的，这是修真界很多年前才有的东西，由于太过稀少，几百年过去，早就所剩无几了。」


    「当年我费尽力气，才留了这么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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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这小珠子的用处是什么？」


    连江故意卖起了关子，云栀摇头，却也猜了起来：「这不会是用来收纳的吧？」


    云栀只能联想到这个层面。


    连江听着云栀的回答，不免竖起了大拇指：「你竟然猜出来了！」


    「不过啊，这收纳只是它小小的一个功能。」


    「这东西的用处，可多着呢。」


    云栀听完，不免鼓了鼓腮帮子：「连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


    连江禁不起小辈的撒娇，他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告诉你。」


    「这东西叫芥子珠，虽然听着与芥子囊无异，但功能可比芥子囊大多了，你别看它小小一颗，这小珠子里，可是能装一个小世界！」


    连江得意洋洋地说完，云栀转了一圈手中的珠子，小声道：「照这么说，这个芥子珠里面也能供灵兽生存咯？」


    那不是和她的东玄玉差不多吗？


    东玄玉里面有个无上秘境，虽然无上秘境是有边界的，但是它能容纳许多花草树木，以及飞禽走兽生存。


    连江双手一拍：「对，没错！」


    「只不过，那些东西都需要你自己放进去，但是呢，这些东西养起来太麻烦，我当初也动了养灵兽的念头，后来因为太麻烦，就只能束之高阁了。」


    「反正你这丫头精力旺得很，这两年你若是无事，就找点小花小草小灵兽放进去养养吧。」


    「只要是在九川中域，你想要什么，自己拿便是！」


    连江豪气挥手。


    云栀一听，茶眸顷刻亮了起来。


    「知道了，谢谢大人！」


    无上秘境是阿娘一早搭建好的，云栀虽然喜欢，但是一直苦于没有自己搭建的空间。


    云栀开心地收下芥子珠，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恢復了几分严肃：「不对，连江大人 ，您为何要送我这些？」


    「我来您这，本就是蹭吃蹭喝......」


    云栀眨了眨眼，长卷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她仰头看着连江，小心翼翼地问出声：「要不，您找我要点钱，或者让我帮您干点活——」


    「不然，收了您这份大礼，我夜里都会睡不着的。」


    连江听着云栀的话，瞬间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你来我这，我当然要给你送点见面礼。」


    「哪有长辈让小辈拿钱的道理。」


    「你若是不能安心收下，不如趁着这两年，多给我跑跑腿。」


    云栀纠结：「只让我跑腿好像也有点少了。」


    「算来算去，还是我赚大了。」


    连江乐不可支道：「你啊你啊，还和我算得如此清楚。」


    「难不成在你眼里，我还差这些钱？」


    云栀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那不就对了？安心收着吧，我难得送一次，若是换了别人来，求我送我还不想呢。」


    连江说完，见云栀又要反驳，赶紧拍了拍袖子，转过身去：「走了走了，去修炼去。」


    「哪家的丫头像你这般，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你多休息一刻，别人多努力一刻，别人多努力一刻，别人就要多超越你一大截！还不趁着天气好，多练几套剑法！将别人甩在身后！」


    连江岔开话题，把小姑娘忽悠过去。


    云栀成功被激励，她抱着剑，急急跟了上去。


    外面日头正好，扶鸢餵完蓝羽蝶花露，正好瞧见一前一后的两人。


    她听着连江久违的爽朗笑声，眉眼柔和许多。


    楼主大人最近笑容好像多了许多。


    看来，云栀这是来对了。


    第278章 新的教导/差事（一更+二更 补充）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间，一上午便过去了。


    扶鸢喊出「来用膳」这三个字时，站在太阳底下练剑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倒在一侧的草丛中——


    这一片草丛是扶鸢精心打理过的，原先本是一堆软软的野青草，被扶鸢修剪过后，成了一张天然的软地毯。


    云栀抱着长剑倒在地上，她看着头顶的碧澈蓝天，以及柔软得不可思议的云朵，疲倦地抬起手，拭去颊边的汗珠。


    太累了......


    她本来只是想和连江练习一下剑法，但没成想，这位老前辈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这一上午的功夫，云栀感觉自己好像训练了半年的量。


    「怎么了，就不行了？」


    「这才哪到哪啊。」


    连江负手而立，他笑眯眯地凑过来，问道：「我记得你之前体力很不错啊，在秘境里大杀四方也不会累。」


    「怎么这一出来就不行了？」


    连江故作惊讶，云栀缓了口气，「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谁说我不行？」


    「我可以！」


    连江直接眼睛都笑没了，他摸了摸鬍子，道：「那下午再继续？」


    云栀笃定点头：「继续！」


    连江一听，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


    「不错，有决心。」


    「那这么着，等下用完午膳，你去那棵树下站一个时辰，静静气。」


    「我看你，还是浮躁了点。」


    连江抬手指向后院高大茂密的梧桐树，云栀僵硬地扭过头，等看到那树下的光景时，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那里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尖利的地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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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中间那一块净土，周围几乎都被尖锐的地刺包围。


    若是走神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上面，恐怕屁股都要被扎成筛子。


    云栀几乎能想像到那股难捱的刺痛感，她挠了挠头，干笑道：「连大人，这阵仗...是不是有点过于大了？」


    连江挑眉：「啊，大吗？」


    「我不觉得啊。」


    「哦，对了，你师姐走之前专门叮嘱我，让我好好练一练你的耐性。」


    「我本来是不想加的，但是考虑到这一点，我就没忍住，让小蓝蝶帮忙加了一圈。」


    云栀：「......」


    倒也不必如此贴心。


    此时小蓝蝶刚好扑着蝶翅飞过来，她看着交谈甚欢的一老一少，声音都上扬了几分：


    「连江大人，云栀道友，你们在讨论什么？」


    连江看向蓝羽蝶，道：「在说你铺的地刺。」


    蓝羽蝶一听，纤薄的小翅扑闪地更快了：「怎么样，我这地刺铺的好吧！」


    「全天下几乎找不到比我铺地刺更厉害的小蝴蝶了！」


    蓝羽蝶兴高采烈的邀功，云栀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道：「是，你是最厉害的小蝴蝶。」


    若是说之前，云栀倒还不担心。


    可是连江的教导法子，和她之前遇到过的所有长老都不一样。


    问剑宗的弟子都说云若薇是整个问剑宗最严的师姐，但是与眼前这位前辈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连江教人，都是让人封了灵脉，卸了灵力再练的。


    如此，练剑的难度不止上升了一星半点。


    除了练剑，每练习完一套剑法，连江便要赶着云栀围着苍穹楼整栋楼，上上下下地跑上十圈。


    对此，连江还美其名曰，说这是在锻体。


    若真是锻体也还好。


    云栀能感受到连江时不时释放出来的威压，每每等到云栀跑圈准备加速时，他便忽然释放威压，生生将云栀的速度压下去。


    如此一来，云栀纵然想加快进程，也没有半点办法。


    一番折腾下来，云栀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云栀低落了几秒，蓝羽蝶看着云栀垂头丧气的模样，赶紧飞到云栀身边，关心问道：「小云栀，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要不要我陪你逛一逛，这前面有个很漂亮的花园，是扶鸢姐姐亲自打造出来的，我和你说喔，那个里面一年四季都有很香很好看的花朵，每到春秋两季，都有好多好喝的花露。」


    「我带你去喝花露，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蓝羽蝶热心推荐，刚走出门的扶鸢听着她的话，不免笑出了声：「哪有请人喝花露的，小羽，你要不抬头看看，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了？」


    蓝羽蝶有些苦恼：「午时了。」


    「但是，这个时间，终归还是有的吧？」


    扶鸢戳穿它的心思：「我看是你想喝吧。」


    「好了，中午日头大，快进来吧。」


    「大人，您就别逗云栀了，让她进来吃饭吧。」


    「都是长身体的阶段。」


    连江乐呵道：「长身体的时期，更要等消耗了再用膳。」


    「现在吃，正好。」


    「走！云丫头，去看看你扶鸢前辈给你准备了什么好的！」


    连江让云栀解了禁制，随即拂袖，踏进苍穹楼。


    云栀抱着昆吾坐起身，她仰脸看向围着自己打转的小蝴蝶，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你与我一起进去吧。」


    蓝羽蝶蝶躯一震，受宠若惊道：「真的吗！」


    云栀不明所以地点头：「当然是真的！」


    「呜呜呜云栀道友肯定是被我漂亮的翅膀打动了吧。！」


    蓝羽蝶高兴地围着云栀转圈圈。


    云栀沉默。


    这只小蝴蝶，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


    蓝羽蝶与云栀的互动落到扶鸢眼中，她笑了笑，无奈道：


    「好了好了，别在外面闲聊了，小羽回来喝花露。」


    「栀栀洗手，准备用午膳了。」


    云栀高声应了一句，随即收起昆吾剑，朝着苍穹楼跑去。


    蓝羽蝶眼巴巴地跟在后面，时不时道：「云栀道友，你还没夸我呢 ，还没夸我呢！」


    蓝羽蝶的声音有些聒噪，云栀侧过头，急匆匆地夸了半句：


    「你好看，你最好看。」


    「所以，这位可爱的小蝴蝶，你可以随我一起去用午膳吗？」


    蓝羽蝶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它在原地盘旋许久，才娇羞道：「好~」


    扶鸢看着蓝羽蝶的模样，没忍住抬起手，将它弹开。


    「你最近可是越来越招摇了。」


    「若你一直如此，将来化形可是会吃很多苦喔。」


    蓝羽蝶早就将化形抛之脑后，它扑闪着翅膀，小声嘟哝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啦。」


    「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何时会化形呢。」


    它落到扶鸢肩上，小声催促道：「扶鸢姐姐，咱们今日喝什么花露，灵鸢花？待宵花？还是桂花？」


    扶鸢挑眉，反问道：「你想喝哪种？」


    蓝羽蝶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桂花，我听秘境中的幻蝶说，元端秘境中的桂花都开了，那气息很是香甜。」


    「可惜幻蝶喝不了花露，不然，我定然要它们帮我试试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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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鸢莞尔：「你倒是机灵。」


    「好了，中午就喝桂花露吧，但是你喝完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蓝羽蝶谨慎问道：「扶鸢姐姐不如先说说，你要我答应何事？」


    扶鸢垂眸看着落到自己指尖的蓝色蝴蝶，笑问：「你难道不知道？」


    「今日开始，你可不能再去打扰云栀。」


    「若是她休息还好，如果她在训练，你是万万不能干扰的，知道吗？」


    蓝羽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想到香甜醇厚的花露，还是不忍心地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扶鸢姐姐，我一定会听话的。」


    扶鸢满意点头：「走吧。」


    此时的云栀全然不知扶鸢与蓝羽蝶的谈话。


    她看着小方桌上摆放的精緻菜餚，又看了看空出来的三个位置，一时有些茫然。


    见扶鸢进来，她仰起脸，漂亮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扶鸢前辈，您和大人都不用午膳吗？」


    扶鸢道：「不用，我已辟谷许久，而大人只会在兴致颇好时才会用些早膳。」


    云栀：「诶。」


    她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心中升起一丝犹豫。


    都不吃嘛......


    若是她一人吃完了所有的菜餚，那会不会很尴尬呀。


    扶鸢似乎瞧出了小姑娘的为难，她压下翘起的唇角，温声解释：「无妨，能吃多少便是多少吧，若是吃不完，她们也倒掉了。」


    等等，倒掉？


    云栀赶紧拿起筷子，道：「不用，扶鸢前辈，这些我都能吃完！」


    扶鸢眸中的笑意更甚。


    「好。」


    「若是饭不够了，便通知我一声。」


    「你现在年纪还小，还用不着辟谷，再说了，现在吃饱了，下午修炼也会有力气。」


    扶鸢笑得意味深长，云栀望着前辈面上和煦的笑容，心口不由得一跳。


    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管了，师父说了，享用美食的时候不应该胡思乱想！


    只要犹豫一刻，那就是对美食的不尊重！


    于是乎，云栀在扶鸢温柔的注视内，风捲残云地吃下了三菜一汤...以及一大碗粒粒分明的鲜香米饭。


    云栀能清晰的感觉到，伴随着桌上饭菜的消失，扶鸢眼底的慈爱便越来越盛。


    她停下筷子，有些拘谨地抬起头，无辜地望向扶鸢：「前辈，我..我脸上有饭粒吗？」


    扶鸢笑着摇头：「当然没有。」


    「那您为何要看着我？」


    扶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拂开趴在自己掌心的蓝羽蝶，低声解释道：


    「说来话长，我许久没有做过饭菜，如今看你吃得香，心中难免会有些愉悦。」


    「换句话说，看你吃完，我有一种很大的成就感。」


    蓝羽蝶疑惑地扑了扑翅膀，小声询问道：「扶鸢姐姐曾经不是说，若是能养一只聪明的小灵豚会很有成就感吗？」


    「小灵豚吃得多，吃相又很香...我记得您曾经还不想要我，只想要东域集市中的那只小灵豚来着。」


    云栀迷濛的抬起眼：「小灵豚？」


    豚是曾经的说法，如今的修真界早就简化了说法。


    小灵豚...按照寻常的话来说，似乎就是开了灵智的小猪？


    云栀：「！」


    她眸中划过一丝惊诧，扶鸢连忙封住蓝羽蝶的嘴，解释道：「咳咳，栀栀，小羽就是喜欢说胡话。」


    「小羽，你下次若是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一个月的灵石和花露都罚了！」


    蓝羽蝶飞速地震动翅膀，她忽上忽下地扑闪着，翅膀上的莹莹蓝粉落了一地。


    扶鸢的矜持优雅不再，她毫不客气地将蓝羽蝶关进它时常栖息的小窝中，然后才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云栀，抱歉道：


    「你别听它乱说。」


    「我只是觉得，你吃的很香。」


    云栀看着向来温柔的前辈露出一丝小慌张，不由得弯了眉眼。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漂亮的茶色眼眸成了小月牙。


    「我还是头一次见扶鸢前辈如此慌张。」


    「谢谢前辈的招待，我吃饱了。」


    云栀站起身，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还未走出门，一位从来没见过的长脸女子便低眉顺眼地走过来，将云栀手中的碗筷接去。


    「姑娘，这些我来便是。」


    云栀看着陌生的面容，心中划过一丝惊愕。


    这些人，自己好像还没见过一次。


    所以，她们之前在何处？


    这些轮到云栀惊讶了，扶鸢瞧见她的疑惑，出声道：「她们平时都不在，不常出来的。」


    「每次你来，她们刚好休沐。」


    竟然还有休沐。


    那女婢退了下去，云栀转头看向扶鸢，好奇道：「那她们平日会有月钱吗？」


    扶鸢：「当然会有。」


    「苍穹楼的月钱都是半月一发的，每月初一十五分发，初一发六千灵石，十五发四千灵石。」


    「每个月休十日，算上来，应该也算不错。」


    「当然，如果遇到繁忙的时候，也会酌情加几千灵石。」


    云栀震惊。


    每月休十日，事情还清闲，一月有一万灵石。


    那也太...好了吧？


    「那繁忙的时候，会有多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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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试探出声，扶鸢思索了一会，小声答道：「就比如，一个月只能休息四日。」


    云栀默然。


    她深深地看了扶鸢一眼，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出声：


    「扶鸢前辈，咱们苍穹楼还招人吗？」


    「要不...我也来吧。」


    一万灵石，刚好赚点跑腿费。


    毕竟，福利这么好的差事，真的很难找到诶。


    第279章 藉口


    许是云栀的目光太过正直，扶鸢听完她的话，怔愣许久，最后没忍住，抬手给了她一记响栗。


    「怎么，我们苍穹楼是养不起你？」


    「还想谋差事？」


    「怎么，今日的训练量是不够吗？要不下午再多练几套剑法？」


    扶鸢挑眉问道。


    云栀被敲得有些懵，她捂住发疼的地方，眸中升起一点点水光。


    小姑娘抬起眼眸，颇为诚挚地问出声：「为何不能谋？」


    扶鸢摇头嘆息：「可以是可以，我只是怕你后面撑不住。」


    「所以啊，我建议你训练几日，再考虑要不要在这当差。」


    说完，扶鸢眸中又掠过一丝光彩：「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喔。」


    「若是表现好，楼主大人可是会奖励灵石的。」


    「与其做些杂事，不如好好修炼？」


    「将来诛妖邪，奖励难道不比这些多？」


    扶鸢认真地劝导着云栀，只见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小声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这里的生活很安逸，所以才想着要不要谋差事来着。」


    「若是将来无处可去，说不定还能留在您这，给您和大人跑跑腿。」


    听着云栀玩笑的言论，扶鸢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瞎说什么，栀栀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再说了，若是将来真的无处可去，便来寻我。」


    「我做你的后盾。」


    云栀一双眼眸变得亮晶晶的，她仰头看着扶鸢，点头道：「好！」


    「那扶鸢前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尤为融洽，倏然，对面的房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云栀还没转头，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从对面传来。


    「云丫头，吃完了没！」


    连江声音洪亮，激得云栀也抬高了音量：「吃完了！」


    「吃完了便出去站着！」


    「没有一个时辰，不准动弹！」


    连江厉声催促，云栀不敢停歇，赶紧收起昆吾，跑到蓝羽蝶铺好的地刺中间乖乖站好。


    既然答应了长辈的教导，她就好好执行！


    毕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若想成为优秀的剑修，就必须好好努力！


    酒足饭饱的云栀恢復了精力，站姿无比端正。


    连江负手踱步而出，看着云栀的声音，他沉吟许久，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是个可造之材！


    连江回头看向跟上前来的扶鸢，压低声音，自豪道：


    「这丫头资质不错吧，你就说我之前的决策对不对！」


    扶鸢之前答应好帮云栀处理阿娘的事情，而连江的要求，实属意料之外。


    「对对对。」


    「大人，您说说，您多久没有指点过剑修界的新弟子了？」


    「为何这次看到云栀，便忽然来了兴致呢？」


    连江轻啧了一声，抬眉道：「我觉得投缘还不行吗？」


    「不过，说来说去啊，我看到这丫头的时候，就觉得想教她。」


    「扶鸢，不瞒你说，我总觉得这孩子有几分容前辈当年的风采。」


    「剑修界多久没出过这样的奇才了，再说了，这丫头还是问剑宗的。」


    「我师从问剑宗，若是不帮扶帮扶这些小辈，怎么对得起师傅曾经对我的教导？」


    连江想也没想，便道出了一堆道理。


    扶鸢敛起笑容，面上浮出一丝正色：「说到底，您还是在意云栀一些。」


    「帮扶小辈...自我来苍穹楼开始，我便没见过您指点过哪个小辈。」


    连江吹起鬍子，不乐意道：「谁说没有？那江青玄年轻的时候，我难道没指点？你看看，他如今都是问剑宗第一剑修了。」


    扶鸢不留情地戳穿：「您的时间点错了，我说的，是从我来到苍穹楼的那日开始。」


    连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不是之前上了年纪，心情有些浮躁吗？」


    「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我这几十年，状态都不怎么好。」


    扶鸢连连点头：「对，您说的都对。」


    扶鸢的软刀子磨得连江没脾气，他哼了一声，开始赶人：「你今儿个怎的如此闲？」


    扶鸢弯了眉眼：「得嘞，我这就去处理要事，不在这招您烦。」


    连江瞪大眼：「诶，你这个丫头。」


    扶鸢走出一段路，听到这个称唿，还是没忍住回了头：「大人，您又煳涂了。」


    「我如今四十了，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连江哼哼道：「喔，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第280章 炫耀（修改补充）


    此时，树下的云栀听着连江和扶鸢前辈的斗嘴，没忍住笑出了声。


    低低的笑声不由自主地逸出，云栀赶紧捂嘴，将扬起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压了下去。

 第337页

    连江的目光闻声而至，他挑眉看着云栀，吹鬍子瞪眼：


    「还笑，小心再加一时辰！」


    云栀立马绷起脸，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回大人的话，我没有笑。」


    「您不能冤枉好人。」


    飞到云栀身边的蓝羽蝶正想道出真相，云栀的视线便移了回来。


    「小蝴蝶，你要敢说，我就让扶鸢前辈不给你解咒。」


    云栀平声威胁，蓝羽蝶吓得虫身一震，赶紧飞到浓密的树叶中，一举将自己藏起来。


    连江听着小姑娘没有半点震慑力的威胁，十分不给面地哈哈出声：


    「云丫头，你也就能威胁一只小蝴蝶！」


    他笑得畅快，等心中积攒的郁气彻底消散，他才敛起笑容，故意板起了脸。


    「不过，你可不许偷懒，我看着你呢！」


    「好好站，若是表现好，我下午再多奖励你一套剑法！」


    云栀点头。


    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连江大人，您说什么？」


    连江重复道：「我说，若是表现好，那我再奖励你一套剑法。」


    云栀脸上的笑容僵住。


    那她还是不要表现为好。


    小姑娘的站姿肉眼可见地松懈起来，连江乐呵呵地摸了摸鬍子，补充道：


    「当然，若是表现不好，那便多罚一套剑法。」


    云栀：「？」


    她疑惑且惊诧地扭过头，看向站在一楼的连江。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请问这位尊贵的苍穹楼楼主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瞧你这孩子，不就是奖励你剑法吗？至于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吗？」


    「既然欢喜，我便再奖励你一套！」


    云栀的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大人，这奖励我可以不要吗？」


    连江呲牙：「不许，这是你的福气。」


    咳咳，这福气..她还是比较想给别人。


    云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好吧，那我要吧。」


    连江十分乐呵地点头：「这还差不多嘛！」


    「少年人，就应该积极向上！」


    「振兴我剑道，就靠你们这些新生的小孩了！」


    连江道完，抬袖一挥袖，变出一只躺椅。


    许是觉得躺椅有些僵硬，他想也没想，又从高级纳戒中取出一条毛茸茸的毯子，随手铺了上去。


    云栀眼尖：「连江大人，您坐毯子真的不会热吗？」


    连江慢条斯理地摆出一只空荡荡的大肚紫金炉，摆到自己左前方的位置。


    他抬手一点，一汪清水从天而降，稳稳噹噹地落入炉中。


    连江曲起手指，在紫金炉上敲了敲，有冰蓝色的灵力从指腹逸出，然后钻进紫金炉内。


    霎时间，那紫金炉的外面便结满了冰霜，而里面的那汪清水，更是成了寒气凛凛的冰块。


    微风顺着紫金炉的方向吹去，一阵冰凉之意在长廊漫开。


    云栀站在树下，都能感受到那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连江稳稳坐上去，他躺在摇椅上，掀开眼皮看向云栀，炫耀道：「怎么样，羡慕吧？」


    云栀十分有骨气地别开眼，哼了一声，反驳道：「我才不羡慕。」


    连江摇头：「云丫头，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


    云栀：「......」


    她收回视线，低声嘟哝：「好吧，我确实有点羡慕。」


    「不过吧，也就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


    连江闭目养神：「行吧，一点点就一点点吧。」


    「能让你羡慕，本座已经很满足了。」


    云栀：「......」


    可恶！


    这位前辈，实在是太可恶了！


    下午的时间总是要比上午漫长。


    云栀封了灵力在原地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等到连江前辈一声高贵的「可以了，休息吧。」


    然而，休息了半盏茶的功夫。


    连江又站起身，看向云栀，嘀咕道：「诶，你的剑呢？」


    云栀取出昆吾，道：「在这呢。」


    「行，那你跟着我过来。」


    连江领着云栀来到晨练的地方，彼时那里已经恢復了阴凉。


    浓郁的甜香随风飘来，云栀嗅着熟悉的香味，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今天下午本来打算带你练四套剑法，但是看你表现好，便给你加到六套了。」


    「怎么样，你应该很开心吧？」


    云栀的嘴角一抽，汗颜道：「开心。」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加快进程。」


    「记得先把灵力收起来啊。」


    连江特意强调，云栀乖乖点头，又在之前的禁制上加了一重。


    连江十分满意：「既然准备好了，那我便和今日上午一样，先带你一遍，你再跟着书中留下的神识练习。」


    连江所赠予的剑谱与寻常剑谱差不太多。


    除去剑谱上原有的内容，上面还会有专门留下的神识标註。


    只要翻到有残留神识的那一页，便会有书本主人留下的残影跳出。


    云栀上午跟着连江曾经留下的残影练了许久，心想下午应该也是这般。


    她站在连江身后一本正经地跟练了一遍，连江见她表现好，十分满意地退到后面。


    「那你便在此处练着，我去后面看着你。」

 第338页

    云栀还未缓过来，连江迎面丢来一本剑谱，扔到云栀身边。


    「上午的剑谱先别看了，下午先用这个。」


    云栀低头一看，恰好瞧见一本纸张泛黄，页尾带着卷的剑谱。


    那封面上的字迹十分潦草，云栀俯身捡起地上的剑谱。


    刚翻开剑谱，扉页的纸张便自动打开，一行泛着柔和金光的笔迹浮现在眼前。


    许是因为上面的字迹有些难以辨认，云栀盯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写在右下方龙飞凤舞的字迹——


    「容绍。」


    简短二字落在云栀眼底，又惊起一番涟漪。


    她眸中划过一丝惊异，随即扭过头，看向躺了回去的连江。


    「大人，您这是...？」


    连江以为云栀是在感激，他不以为意地罢了罢手，道：「那是我收藏了许多年的剑谱，如今就大发慈悲的送给你吧。」


    「云丫头，我可告诉你，这上面的内容可是无价之宝。」


    「你知道上一个使用这本剑谱的人如今怎么样了吗？」


    连江观察着云栀的表情，见小姑娘怔愣了一瞬，他端起一旁放着的浓茶，惬意地抿了一口。


    只见抱着剑谱的小姑娘淡然自若地翻开剑谱，她翻看着上面的内容，若是有留下神识的页面，她便会多停留一会，等那道残影消失，再翻到后面。


    云栀沉默了许久，等发完所有的内容，才捧起书，直直看向连江，低声回答：「我知道啊。」


    「不就是飞升了嘛。」


    「您老人家已经说了很多遍啦。」


    云栀合起剑谱，将其摆在前面，开始安静地跟练。


    这下又轮到连江不淡定了，他看着一脸平静的小姑娘，惊诧开口：「不是，你这小丫头怎么没点反应？」


    云栀停下剑。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的望向连江：「大人，您认识容绍吗？」


    连江下意识开口：「废话，我当然认识，他可是我以前的师兄——」


    云栀侧目，语气忽然上扬：「是吗？」


    「那大人您有没有听说过，那位容绍前辈是个负心汉。」


    连江莫名一愣。


    负心汉？


    「不是，你这个小丫头从哪听来的这些话，什么负心汉？」


    「容师兄飞升前可是剑修界鼎鼎有名的君子，这样的谣言，是从何处传来的？」


    云栀的手倏然一顿。


    连江看见云栀勾起唇轻笑了一声，随即又转过身，风轻云淡地答：「之前在外面的时候，随便听了几句闲话。」


    「大人您别放在心上。」


    真的是随便听来的闲话吗？


    连江怎么觉得，这话像是她的真心发言呢……


    第281章 解惑1（修）


    连江望着小姑娘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怀疑。


    见连江陷入沉思，云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大人，你在修真界待了如此久，有听说过至高神的传言吗？」


    「我听闻至高神是修真者飞升后所在世界的领袖，所有规则因祂而生，所有力量为祂调动。」


    连江的注意力被云栀的吸引过去：「至高神？当然听过。」


    「怎么了？」


    云栀停下手中的动作：「那您知道，至高神能来咱们九川大陆的吗？」


    「连江大人，您真的没有见过容绍前辈吗？」


    连江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飞升后，连江见过他吗？


    说来，在过去的长久岁月里，连江关于容绍容貌的记忆有些模煳。


    但是从前段时间开始，连江时常会想起这位前辈的面容。


    就好像，他在前些日子见过他一般。


    不过..这丫头怎么会忽然问这个？


    「云丫头，你今日为何要说这些？」


    连江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弹坐起来，观察着小姑娘的神情。


    云栀垂下眼，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我只是好奇。」


    连江沉默下来。


    他思索许久，终于开始回答云栀的问题：「古书上对至高神的记载较多，但是没人知道，至高神到底能不能来此地。」


    「只不过，曾经确实出现过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来扰乱修真界的和平。」


    「当初民间一直有传闻，说那是仙界之人。但是至今还无人能够解答。」


    连江想起曾经的悲剧，便有些不忍地长嘆了一声气。


    「当初咱们修真界确实损失了一批厉害的后生，要不是那次意外，恐怕修真界的发展要比现在快许多。」


    云栀索性回过头，认真对视道：「前辈，若那些真的是仙界之人，那你会觉得，他们是为何而来？」


    「如今修真界剩下的资源越来越少，相较于从前，修真界的灵力也越来越稀薄。」


    云栀顿了顿，她缄默一阵，又补充了一句。


    连江听着小姑娘的猜测，眼底不禁划过一丝意味深长：「就如同你说的，如果真是仙界来人，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他担心我们九川大陆，会与他们争抢资源。」


    「又或者，我们九川大陆，存在一个令他们难以承受的威胁。」


    连江沉稳的声音传来，云栀仰头望着天边的景象，忽然嘆了口气。


    云栀出生得晚，当年的事情也瞒得极好。

 第339页

    在那一年里，修真界的剑宗几乎被大洗牌，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其实并不在任何宗门中。


    她不习剑，也不入宗门。


    云晚嫣像是预料到了所有事情，从她拥有能力开始，便步步为营，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布下一局大棋。


    云栀曾经很想问阿娘。


    若是当初她这一步走错了，没人寻她，没人为她报仇，没人为她拾起散落的神魂，那她又该如何？


    思及此，云栀眼前似乎又蹦出容绍那张脸。


    云栀心绪纷杂，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


    最终，她还是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深吸一口气，回眸望向陷入沉默的连江。


    「大人，我现在状态有点不行，您给我一盏茶的功夫，我去处理一下，可以吗？」


    云栀摸出云晚嫣的玉牌，清甜的嗓音中染上几分倔强。


    许是担心连江不同意，她咬了咬唇，又道：「我自愿多加两套剑法。」


    连江有些不可置信：「你确定？」


    他万万没想到，中午还苦着脸抗议的小姑娘，现在竟然主动提出加量了？


    连江瞧出云栀的不悦，他「蹭」地一下站起身，然后走到云栀面前，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哈。」


    云栀垂眸，轻盈如蝶翼的长卷睫毛颤了颤。


    「不反悔。」


    云栀面无表情，甚至眼底还升起一丝恹恹的倦色。


    「那你去吧。」


    云栀抱着剑，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另一处僻静的小亭子走去。


    连江望着小姑娘决绝的背影，不觉愣了一下。


    他皱起眉，试探道：「云丫头，你心情不好？」


    「你那表情，怎么跟死了亲爹一样？」


    云栀红着眼回头。


    「您怎么知道？」


    名义上的亲爹死了。


    至于那真正的亲爹...应该也算是死了吧。


    毕竟消失了那么久，确实跟死了没两样。


    云栀短促的回答落在连江耳中，他反应过来，身形瞬间僵住。


    *


    过了许久，连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啊，如果之前扶鸢说得是真的，那这个孩子，好像真的没有爹。


    连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悔恨道：「哎呀，瞧我这嘴，说得都是什么？」


    「唉，真的是老煳涂了。」


    罢了，晚上叫下面的人多加个菜，实在不行，再加个口味不错的甜点。


    思及此，连江便端着茶，进去找扶鸢。


    「扶鸢，扶鸢，你快过来。」


    「晚上给那孩子加个蜜汁鸡腿，对了，再加个烤乳鸽，我瞧她今早喜欢的很。」


    「还有，之前她们研究的那个什么牛乳糕点也做一份，那孩子长身体，得多吃点好的。」


    一楼厅内，扶鸢将刚配好的药包收起，她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待整理好仪容，才施然站起身。


    扶鸢看着自家楼主焦急的模样，眉梢抬起，美眸中划过一丝异色：「大人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要给她加餐。」


    扶鸢故作惊讶，连江抿了口茶，缓缓道：「哎呀，我刚不是说错话了嘛.....」


    「这小姑娘心情不好，我还给她火上浇油呢。」


    扶鸢闻言一笑：「好，那我便吩咐下去。」


    「您先在里面坐坐，我等会也是要去寻云栀的。」


    扶鸢踱步而出，走到门边，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背着天光，扶鸢回头看着连江，询问道：「对了，大人明日带云栀出去，要何时才能回来？」


    连江思索片刻，不确定地回答：「这个暂且还不知晓，得看那群东西布了多大的阵。」


    「怎么了？」


    连江的老脸升起一丝疑惑。


    只见扶鸢踏出门外，温声道：「明日是三十，得早点回来，若是能赶在子时前结束，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我明日要给云栀熬洗髓汤药，您早点回来，我便能早点给她准备上。」


    这下轮到连江惊诧了：「她这么好的天赋，为何要给她准备洗髓汤药？那她的修为岂不是——」


    扶鸢像是知道连江要说什么，她微微一笑，回眸道：「知道您的顾虑，那洗髓汤药，和从前的不一样，不会除掉她的修为。」


    「只是云栀的体质特殊，若是能泡上那洗髓汤药，她的资质能更上一层楼。」


    「至于其中的原理，您还是别问，就是问了，我也是不知。」


    连江愣住：「你为何不知？」


    扶鸢颔首：「是受旧友所託。」


    连江：「难道又是云家当年那个出名的小阵修？」


    扶鸢笑了笑，没说话。


    扶鸢朝着云栀的方向走去，连江走到门边，只看到了扶鸢逆光的消瘦背影。


    欸！


    扶鸢这丫头以前就喜欢装神秘，原以为在苍穹楼待久了她能改变一点，怎么到了如今，她的秘密还越来越多了？


    连江一边摇头，一边感慨岁月催人老。


    他端着自己的热茶，仰望了半晌蓝天，才抿了口茶，又躺上那铺了柔软毯子的摇椅。


    罢了，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为好。


    少忧虑，多享受，这样才能长寿嘛！


    不能飞升，他就多享几年福喽。

 第340页

    *


    相较于夏日，秋日的阳光总会带着几分和煦的意味。


    云栀方握住玉牌，身后便传来了一道低缓的女声。


    「云栀，你在此处作甚？」


    扶鸢的声音温柔，隐隐带着几分关心的意味。


    云栀深吸一口气，将心底浮出的那点情绪轻松压下。


    她扭头看向扶鸢，唇边勾起一抹轻松的笑容：「扶鸢前辈，您怎么来了？」


    温和的阳光照在扶鸢柔美的侧脸，扶鸢抬眸望着云栀，温声道：「看见你在此处，我便过来了。」


    「怎么忽然不练了，是心情不好吗？」


    扶鸢莲步轻移，朝着抱着灵剑的单薄少女缓缓走来，她双眸中盈满了关心，云栀甫一抬眼，便撞进了这么一双温柔的眼眸。


    云栀喉间一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我..我就是想到阿娘的事情，心情有些难受。」


    「对了，扶鸢前辈，我想知道，为阿娘重塑灵体一事，需要多久能成功呢？」


    扶鸢之前说九月初一是关键时期，她赶在这个时间点前回来，却又不知道扶鸢究竟会如何做。


    扶鸢似乎早就想到了少女的问题，她双眸含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这件事记不得，若是运气好，一两年的事情。」


    「若是运气不好，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扶鸢说完，便施然落座在云栀身侧。


    「云栀想要多久结束呢。」


    扶鸢似是询问，又似是试探。


    温柔的问话让云栀有些迷惘，她侧过头，水润的眼眸望向凉亭一侧肆意伸长的葱郁兰花——


    约是到了开花的季节，绿意盎然的兰草叶上，一朵朵纤弱漂亮的白色花朵点缀其中。


    蓬勃的生命力迎面扑来，云栀看着那丛兰草，心口那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石头倏然松动了些许。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能一直顺利。」


    她回眸看向扶鸢，方才有些失神的眼眸瞬间明亮了起来。


    「扶鸢前辈，如果期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一定要喊我。」


    扶鸢被熟练切换状态的小姑娘惊住，她望着云栀闪闪发光的茶眸，缓了好一会，才弯了眉眼，笑出了声：「你啊你。」


    「好，若是有事，我一定喊你。」


    扶鸢说完，又恍然一顿，她想起先前准备的东西，美眸睁大了些许：「不过，我现在还真需要你的帮忙。」


    云栀闻言，一双小手紧张地攥了起来：「什么忙，前辈您但说无妨。」


    扶鸢摊开手，温声道：「你这里，可有你阿娘的本命玉牌？」


    云栀几乎是怔愣了一秒，就飞快地将手中的玉牌放到扶鸢的掌心。


    她晶莹剔透的小脸绷紧，漂亮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扶鸢前辈，您要我阿娘的本命玉牌，是要看些什么吗？」


    温热的玉牌落到手中，扶鸢的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她闭上眼，指尖顺着玉牌的纹路缓缓摸索，心中多了几分定数。


    「我要看这些日子，你唤回了多少神魂碎片。」


    云栀一脸紧张：「那您能看出现在里面到底有多少吗？」


    扶鸢摸索了片刻，便将玉牌还给了她：「这个很容易。」


    「如果将一个人的魂魄分为十成，那从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已经寻到了七成。」


    「这比我预料中的，要多得多。」


    扶鸢掩下眸底的惊色，她目光放远，顿了许久，又道：「剩下的三成，恐怕不太好寻。」


    云栀的心紧了紧。


    「不太好寻..是什么意思？」


    扶鸢抬眸，道：「意思是，你阿娘的神魂，要么散落在九川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要么，就是被有心之人给拘住了。」


    「而拘住她神魂的人，其目的恐怕与你一样。」


    目的一致。


    云栀几乎不用猜，便能想到那人的名字。


    凤落白！


    云栀的眼眸微微放大，扶鸢瞧见了云栀变幻莫测的表情，惊异道：「怎么，你知道那人是谁？」


    云栀咬唇：「只是猜测。」


    「目前还不太确定。」


    「但是，几个月前我与他交过手，当时关于阿娘的事情，也是他与我透露的。」


    只不过...那时的凤落白尚未对自己起杀心。


    他的一门心思，似乎都在復活阿娘身上。


    但昨夜的凤落白，显然有了杀她的心思。


    云栀不得不提防他。


    许是小姑娘的神情太过紧张，扶鸢抬起手，轻轻地按在云栀白皙的手背上。


    「不要太紧张，既然你知道对方的底细，那咱们成功的机率很高。」


    「只是...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以后的日子，咱们恐怕要经常与他交手了。」


    第282章 解惑2（修）


    凉亭中，漂亮的少女视线越过扶鸢，落到她身后的草木之上。


    过了许久，云栀才垂下头，低低开口：「不知以后，说不定，明日就要交手了。」


    「扶鸢前辈，我怕到时候那个男人会偷走我的玉牌，所以这个东西，我可以先放在您这里吗？」


    小姑娘反手将那块温润的玉牌塞了回来，扶鸢摇头，嘆道：「这东西，我暂时保管不了。」


    「除非，你能等到你阿娘的生日。」

 第341页

    云栀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为何？」


    这个里面，又有什么深意？


    见云栀惊讶，扶鸢难得解释：「本命玉牌只有玉牌的主人或者至亲才能保管，不然，若是他人强行拿着，可能会遭受道玉牌主人设下的禁制反噬。」


    扶鸢之前能保管玉牌两三日，全是因为云栀在苍穹楼。


    如此，她才能给玉牌中的云晚嫣修补神魂。


    听到这个答案，云栀不免皱起了眉头。


    扶鸢低低嘆息一声，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云栀的眼底燃起一簇耀眼的火焰，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许多：「什么方法？」


    「在你阿娘的生辰那日，取出玉牌中的神魂，放入浮光灯里。


    将浮光灯供在阁楼上，可以滋养她的神魂。


    如此，便可以将你阿娘的神魂暂时留在苍穹楼。」


    云栀注意到时间点：「暂时？」


    扶鸢颔首：「对。」


    「供奉浮光灯，是有时间的，若是有神魂进入，最长的时间，也就是两年。」


    「所以，我一开始给你的，便是两年的时间。」


    「两年之期若是结束，你阿娘的神魂若是没有完全修復，那便不能重塑灵体，到时候，那便是功亏一篑了。」


    「云栀，你有信心吗？」


    信心似乎是一个极其缥缈的词。


    一股微妙的不确定感漫上心头，云栀抬眼定定地望着扶鸢，过了许久，终于定下来。


    她垂下眼眸，笃定道：「我有。」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说长，不过是两个春去秋来。


    说短，却要实打实地熬过七百余日。


    七百余日，那么多的时间，她一定可以找全阿娘的神魂，帮她重塑灵体。


    小姑娘笃定的神情吸引了扶鸢，她低头看着云栀闪闪发光的眼眸，心头掠过一丝满意。


    晚嫣当年，果然没有说错。


    她的女儿，是一个非常勇敢且坚定的女孩。


    「好，既然如此，那明日子时前，你定要回来，知道吗？」


    「切记，在子时来临前，你一定要保护好你阿娘的本命玉牌。」


    云栀闻言一怔，心中多出几分不好的预感：「前辈的意思是......」


    扶鸢温柔地注视着她：「你应该知道的。」


    「回来那日，你遇见了何人？」


    云栀心中有了答案：「您是说，那个邪修。」


    扶鸢道：「那可不是简单的邪修，自古邪魔一体，你遇见的那位，是多年前上任的魔族的领袖，魔尊。」


    魔尊？


    云栀水润的眼眸瞪大：「不是说...只是个普通的邪修吗？」


    「再者...魔尊的实力，会如此弱吗？」


    少女语气天真，扶鸢闻言，挑眉道：「你确定是弱？」


    「虽说这些年魔族势力渐微，但是比起那些修为低微的小修士，魔族尊者的实力还是十分强悍的。」


    「那日他之所以没有对你下死手，一是因为东南边的阵法未成，二是因为你于他有用。」


    「不过，你的那些符篆确实十分有用，据我所知，你的那些符篆，对他确实造成了伤害。」


    扶鸢娓娓道来，云栀一听，顿时更懵了：「前辈，您..您为何知道他被我伤了？」


    难不成扶鸢姐姐对这一块都了如指掌？


    她还以为..出了秘境便不在扶鸢前辈的掌控之内了。


    扶鸢瞧出云栀的惊讶，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何连秘境之外的事情都知道。」


    「苍穹楼所负责的地域辽阔，方圆数百里，都是我们苍穹楼的管辖之地。」


    「为了维护周围的安稳，我的幻蝶每次都会定点巡查，只不过之前疏漏一次，被那些邪修潜进来了。」


    「再往后，我本想寻些方法将那些邪魔驱逐出去，可是大人将我拦下，说要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举动。」


    「显然，在你出境那日，他们便有了动作，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你出来的时间比他们预估的早了两日，阵法未成，他们便无法达到目的。」


    「很明显，你，以及你手中的这块玉牌，都是他们的目标。」


    扶鸢缓缓交代，云栀听着扶鸢的话，漂亮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疑虑。


    「只是要我的玉牌，为何要设阵法？」


    「我应该，也不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吧。」


    扶鸢也不知对方此举的目的。


    她摇头嘆息片刻，道：「我也不知，兴许是忌惮你，怕你逃走？」


    云栀握着玉牌的手骤然收紧。


    忌惮......


    那只狐狸，不会也知道她爹是谁吧？


    不然，他为何要忌惮自己？


    在听到凤落白是魔尊之后，云栀可不觉得，自己的那些三脚猫功夫可以唬住他。


    他设下那些阵法，一定是为了阻止什么人。


    「那扶鸢前辈，他们的阵法能成吗？」


    扶鸢没回答，只是反问回来：「云栀呢，云栀觉得，他们会成，还是会败？」


    云栀的唿吸一窒。


    「我......」


    扶鸢瞧出云栀的紧张，便不再逗她：「放心，有大人在，成不了。」


    「云栀，我将你留在此地，一是为了帮你阿娘，还有一方面，是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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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收你做弟子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在你。」


    「若我没猜错，你之前有过一次生命垂危的经歷，对吧？」


    云栀怔然。


    今日的对话，是不是暴露太多信息了？


    扶鸢前辈，为何对她如此了解。


    少女眼中的诧异尤甚，扶鸢见状，兀然转身，摘下一朵清丽漂亮的花朵，随后抬起手，将其别在少女的耳畔。


    「我是否告诉过你，当初你所有的事情，你的阿娘都与我说过呢？」


    云栀记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如实道：「我忘了。」


    「你母亲曾说，你这一生，会有三次浩劫。」


    「若是熬过第一重，你便有机会在未来与我重逢，届时，若你与我表明身份，我便要答应你的请求，并且收留你。」


    「你与我相逢之日后，会有第二次浩劫，若是我在的地方能留下你，便能护你周全。她还与我说，若我真的有能力帮助你，便要我帮你再做一件事。」


    云栀追问：「何事？」


    扶鸢敛起笑容，回眸道：「帮你洗髓。」


    「洗髓，是为了帮你除去你体内的污浊。」


    「还有一种说法，是为了让你体内的力量，更加纯粹。」


    让她体内的力量更加纯粹......


    扶鸢前辈，似乎说的不是灵力。


    微妙的感觉漫上心头，云栀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好了，不用再纠结了，你下午好好练剑，等明日起来，就随大人去吧。」


    扶鸢将一切交代清楚，才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云栀回想着扶鸢之前的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阿娘曾经告诉了扶鸢前辈这么多嘛......


    那扶鸢前辈和阿娘，曾经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只是普通的帮助，扶鸢前辈为何会如此倾囊相助？


    天边的光渐渐黯淡，云栀悠然转身，她凝望着扶鸢远去的背影，心中的谜团越滚越大.


    扶鸢前辈身上，似乎也藏着许多秘密。


    *


    云栀的疑惑不过持续了一会，便被手中发烫的玉牌很快打消。


    玉牌上的光芒越发明亮，云栀方抬起手，云晚嫣的声音便在识海中响起。


    「栀栀？」


    云晚嫣的声音一如从前那般温柔，云栀被吓了一跳，她稳住心神，道：


    「阿娘，我在。」


    「您最近可休息好了？」


    云栀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云晚嫣道：「我休养得很好。」


    「只不过，我今日感觉你好像有些焦虑，是在担心什么吗？」


    云栀刚想否认，云晚嫣便补充道：「你可不要骗我。」


    云晚嫣现在虽然是魂魄状态，但是在云栀身边的日子，她几乎对自家女儿的性格了如指掌。


    云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摩挲着温润的玉牌，闷闷道：「我就是想问您，关于从前的一些事情。」


    「我觉得，我有很多疑惑。」


    「您不告诉我，我就会经常胡思乱想。」


    云栀小声嘀咕，嗓音中多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云晚嫣微讶：「你想知晓什么？」


    许是怕云栀不敢告诉自己，她顿了顿，又提出一个条件：


    「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温柔的声音落在云栀的心间，她咬了咬唇，忽然有些纠结：「阿娘，您真的会告诉我？」


    「那我就说了...不过，您可一定要保证，听完我的问题，您不许偷偷躲起来！」


    云晚嫣声音和缓：「你放心问。」


    云栀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终于道：「阿娘，我的父亲，到底是谁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还有，您曾经为何会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啊？」


    云栀将肚子里的疑惑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云晚嫣闻言一愣，声音都弱了几分：


    「你的父亲不就是唐——」


    云栀赶紧打断：「不可能，您的眼光不可能会这么差！」


    「当初你若不是遇到难处，然后又被他算计，才不可能轮到他呢！」


    云栀下意识否认，可这下，又轮到云晚嫣震惊了：「不是，你为何知道唐毅的事情。」


    云栀嵴背一僵。


    难不成她要告诉阿娘，自己是做梦认识的？


    如果阿娘知道自己梦见的场景，会不会......


    云栀到底是没有说，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您不知道我所做的事情吗？」


    「当初，是那个人告诉我的。」


    血腥的记忆浮现，云栀好像又闻到了那股令人不适的气味。


    她压下胃里不断上涌的噁心感，故作轻松地转开话题：


    「所以，您只要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不是那日劫持我的男人？」


    云晚嫣呛了两声：「咳咳，栀栀，你说的这个，好像没——」


    云晚嫣是什么人？


    纵然是以前受了伤缺了魂，话语还是十分缜密。


    如今她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是心虚了。


    云栀心中定了定：「好，那咱们进入下一个问题，您是如何认识的，还有，您为何知道从前的事情，那位陌生男子，为何可以来我们九川大陆？」


    云栀的一连串发问惹得她有些茫然，她刚想回答，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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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晚嫣沉吟许久，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栀栀，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闺女这架势，很明显就是带着答案问问题。


    云栀脸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没有。」


    「我只是有些怀疑罢了。」


    云晚嫣无奈地嘆了口气：「但这些，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


    云栀反问道：「阿娘是担心我吗？」


    「若我说，我猜到了很多很多呢。」


    「您的身份，那个男人的身份，甚至...关于从前的许多事，这些，我大概都能知道。」


    「我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我只是想听，您亲口告诉我的答案。」


    云晚嫣凝住。


    显然，短短几个月，云栀已然成熟许多。


    云晚嫣沉默许久，终于道：「他确实是你的父亲，但是...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当年的事情，还存在许多疑云，连我也无从知晓。」


    「我不知晓他为何回来，只是，从他来九川之后，我便预见了我往后的所有灾祸。」


    「连同你人生会出现的所有劫难，我都一併知晓。」


    「甚至，我记起了许多过往。」


    云晚嫣声音滞涩，「不属于这一世的过往。」


    「栀栀，若我復生之后，你会遇到更多灾祸，你现在还会坚持留在这里，为我收集神魂吗？」


    云栀想都没想，笃定答道：「当然！」


    「那若我将来要与那人兵戈相向，你会站在哪一方？」


    「当然是您！」


    云晚嫣：「若我还是与他只能活一个呢，栀栀也是选我吗？」


    云栀怔然。


    第283章 真假传闻（修改补充）


    阿娘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至高神，难道真的只能遵循一神起，一神落的法则吗？


    「当然还是您。」


    话音方落，云晚嫣便笑了笑：「有你这句答案，我已经很开心了。」


    「栀栀，照顾好自己。」


    「修真界危险重重，哪怕是将来能够飞升，都要小心谨慎。」


    「你要好好长大。」


    云晚嫣的嗓音中蕴含着几分释然，云栀听着阿娘的话，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可是还没来得及捕捉，那道灵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中的玉牌渐渐黯淡下去，云栀握着尚有余温的温润玉牌，忽然陷入迷惘。


    原来...那位只活在传说中的容绍，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当初的他，为何又会如情窦初开的少年，执拗地来到九川，又执拗地留在阿娘身边呢？


    容绍与阿娘的缘分，应该不止是这一世才对。


    云栀闭眼思考着种种可能，等到远处的连江忍不住唤她的名字，她才唿出一口浊气，释然地放下心中积压许久的愁绪。


    罢了。


    是她过于执拗了。


    那毕竟是阿娘的过往。


    她现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远处，热烈的阳光照亮了半边天，在空中漂浮的白云偶尔遮住炽热的日光，投下一片微暗的阴影。


    一只飞鸟从天边低飞而过，在浅浅的云层上留下一丝痕迹。


    云栀仰望着万丈光芒的天空，眼前似乎浮出一张清隽好看的面容。


    三师兄。


    她好像…有点想三师兄了。


    不止如此。


    她想念问剑宗，想念师父的桂花酒，也想念膳堂婆婆煮的皮薄馅大的小馄饨。


    等忙完一切，她就回家。


    *


    秋日的午后总是带着几分让人懒散的倦意。


    云家一片热闹。


    回来几日的云明飞气宇轩昂地站在门边，一众家僕抬起沉甸甸的箱子，送到东边的两座小院。


    云明飞咬了口顺手摘的清脆灵果，朗声道：「诶诶诶，你们都注意点，别把我箱子里的物品给磕坏了。」


    「前面的红木箱子送到我大侄女房里，后面的箱子给我送到我小外甥女院里，里面都是宝贝，你们动作可要轻点。」


    家僕们连连称是，然后便低着头，继续勤勤恳恳地搬箱子。


    云明飞的嗓门较大，这半会的功夫，就将云老爷子和云明亦吸引过来。


    沉闷的拐杖声响彻庭内，云苍涯还未靠近，便没好气地嚎出了声：


    「不是，老三，你这兴师动众的，是干嘛呢？」


    云明飞回头，刚好对上老父亲蕴含着怒气的双眼。


    他将灵果扔进嘴里，咬得嘎嘣脆，然后才扬起笑容，嬉皮笑脸地走到云苍涯身边：「爹，您不睡午觉，怎么来这了？」


    「这不是给两个小姑娘置办点东西吗？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做叔叔舅舅的还没有给她俩买点东西呢。」


    「对了，爹，栀栀啥时候能回来，我去看看她。对了，若薇这两天是在问剑宗吗？我今日去的时候怎么没瞧见她？」


    云明飞嘴皮子动得飞快，云老爷子听着儿子聒噪的声音，只觉得脑袋发晕。


    「你煳涂了，我昨天晚上才告诉你，若薇去中域找栀栀了，栀栀那丫头短时间估计也回不来，你要看人啊，还是自己去中域的苍穹楼吧。」


    云苍涯没好气地开口，云明飞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不是，苍穹楼为何要留我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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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是要收她做苍穹楼以后的传人？」


    「不行不行，这不行啊，我云家的闺女怎么能去那么冷清的地方呢，我去寻她回来！」


    云明飞风风火火，转身就要御剑去寻云栀，然而还未走出门，便瞧见一个冷艷漂亮的女修。


    她穿着淡竹青的衣袍，腰间被稍素的腰带束起，清冷姝丽的容颜被衬得愈发恬淡。


    云明飞第一眼没认出来，他多瞧了一眼，目光落在女修背后散发着萧瑟冷意的灵剑。


    那灵剑是难得的珍品，剑柄上还刻着三个隽永的行楷——


    「青霜剑。」


    腰佩金令，肩负青霜。


    素淡青袍，冷艷面容。


    云家上下，也只有那个当上第十峰大师姐的侄女对得上这样的形容了。


    「若薇？」


    云明飞转身望向青袍女修，他哈哈一笑，然后便走上前去：「说曹操，曹操就到。」


    「爹，您看，若薇这不就回来了吗？」


    云若薇看着面前与小叔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眸光微微一怔。


    等听到男人的话，云若薇也隐隐猜出了男人的身份。


    这估计是她双胞胎叔叔的其中一位了。


    这个性格...云若薇闭眼回想片刻，心中有了定数。


    她张开双眸，平静道：「三叔好。」


    云明飞唇边的笑容凝住。


    他转过身，不可思议地开口：「若薇，你见过我？」


    云若薇摇头。


    「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是三叔？」


    云若薇：「......」


    其实很好猜。


    当初云老爷子经常念叨这对双生子。


    云老爷子曾说，她那两个叔叔虽然长得像，但是性格却是大相迳庭。


    四叔淡定，三叔跳脱。


    只要根据两人的说话方式，便能轻易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听到云明飞惊诧的问题，云若薇摇头，淡道：「没见过。」


    「我是猜的。」


    彼时云老爷子已经迎了上来：「若薇，你从中域回来的？」


    他往云若薇身后看了看，眼中似乎含着几分期待：「栀栀怎么样了？」


    提起云栀，云若薇的神情都柔和了许多，她唤了声祖父，才道：


    「栀栀一切都好，此次试炼赛，她不仅没受伤，还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


    「如今在苍穹楼里，那位连江大人也待她十分好。」


    云若薇说完，云老爷子才释然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她说了什么时候回家没有？」


    云若薇敛起笑容，正色道：「短期内，栀栀应该是回不了家。」


    「不过..我有好消息要带给您。」


    听到这里，云明飞心中的好奇更甚：「什么消息。」


    云若薇道：「三叔日后就知道了。」


    「这个消息，现在只有祖父能知道。」


    云苍涯乐呵呵地开口：「那你快过来告诉祖父。」


    云若薇从善如流地走到云苍涯身边，她瞧见一旁扶着老人的俊逸男子，眉梢微不可查地一抬：「小叔。」


    「您今日也在？」


    云苍涯道：「夜里便来了。」


    云若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清了清嗓，无奈道：「知道了，我不偷听，你放一百个心好吧。」


    他走到云明飞身边站定，云若薇才俯身在云老爷子身边低语。


    一老一少窃窃私语了好一会，云苍涯才惊喜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云若薇颔首，道：「真的。」


    「所以，您就听我的话，不要再操心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沖昏了云老爷子的头，他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云若薇眼疾手快地扶住云苍涯，在旁边站在的兄弟两人见状，不免凑了过来：


    「好侄女，你都和你祖父说什么了，不如说给我听听？」


    云明飞说完，云明亦清了清嗓，道：「若薇，你是小叔带大的，你有什么好消息还能瞒着我不成？」


    云明亦眼巴巴的盯着云若薇，怎知后者只是十分礼貌地笑了笑，轻飘飘地开口：「三叔，小叔，你们要是想知道，就问祖父吧。」


    「祖父要是想告诉你们，那肯定会说的。」


    云明飞与云明亦皆是一愣，两人反应过来，齐齐转头，满眼期待地看着面露喜色的老爷子。


    「爹——」


    两人齐声开口。


    云老爷子眼珠一转，咳了两声，敷衍开口：「那什么，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云明飞不依。


    云老爷子粗眉一蹙，立马换了副脸色：「事以密成知不知道！」


    他抬起拐杖，一人敲了一下，这才拉着云若薇，转身朝着正厅走去。


    「若薇啊，你看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我让金管家给你做点你喜欢吃的啊。」


    「你再和我说说，你最近遇见了啥趣事，栀栀那第一名咋拿到的啊，还有谁和她一起啊？」


    云老爷子声音十分慈祥，那语气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


    留在原地的两兄弟面面相觑。


    得，合着他们在自家父亲面前待了几十年，还比不上这个大侄女呢。


    *　云家正厅，刚忙活完的金管家瞧见扶着云老爷子的熟悉身影，一时有些怔愣。


    「若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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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莫不是眼花了？


    若薇小姐前几日不是去中域了吗？怎么今日就回家了？


    金管家放下手中的托盘，连忙迎了上去：「若薇小姐，我来吧。」


    他作势要接云若薇的手，后者却是淡淡一笑，摇头道：


    「金管家，我来就好。」


    金管家作罢，他侧过身，看着跟在两人身后的兄弟俩，心中浮起一丝怪异：


    「三爷，五爷，您二位这是要作甚？」


    云明飞和云明亦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似乎想要偷听些什么。


    被金管家一指出，云明飞立马直起腰杆，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两声：「那什么，明亦说他眼神不好，看不清路。」


    被无辜推出的云明亦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不是，三哥，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咱俩都说好了——」


    云明亦下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云明飞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他干笑了两声，道：「你看，你看，这小孩就是不承认。」


    「明亦，在你三哥面前还要什么面子？金叔，你夜里让小厨房给他做点清火明目的膳食，咱们好好给小弟补补。」


    云明亦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含煳道：「我真是谢谢你。」


    被两人吵得头疼的老爷子听着两个儿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寻常的小伙子一样？」


    「你看看，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若薇呢！」


    云明飞和云明亦挨一声骂，只好灰熘熘地低下头。


    「我们这不是想知道小侄女告诉了您什么好消息吗？」


    两人热闹的讨论惹得金管家眉开眼笑：「若薇小姐，你们快进去坐坐，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三爷五爷要吃点什么？我一併准备上。」


    云明飞毫不客气：「我不吃点心，金叔给我煮一壶我爹爱喝的茶水就好了。」


    金管家连连称是，他看向臭着脸的云明亦，笑眯眯道：「五爷呢，还是和从前一样吗？」


    云明亦脸色稍霁：「金叔给我端一碟枣泥酥，再配上一壶云顶毛尖便好。」


    金管家：「得嘞，我现在就去。」


    大抵是欣喜，金管家高高兴兴的转身去忙活，连脚步都比往常轻快许多。


    云明飞回头望着金管家的背影，一时有些好奇：「金叔怎么不问小侄女，我小侄女不吃糕点吗？」


    云明亦道：「若薇平日不爱甜食，只喜欢喝那泡得发苦的绿茶。」


    「金叔都知道呢。」


    云明飞有些不可置信。


    竟然有女儿家不沾甜食？


    不喜甜食就算了，竟然还喜欢那发苦的茶？


    他收回视线，看着云若薇挺拔优雅的背影，一时陷入了迷惘。


    他们云家如今的这些小辈可真是有个性。


    都说这侄女在问剑宗都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铁血风格。


    若薇这性子和心态，恐怕是十个男子都比不过吧。


    再说那位年纪尚小，却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小云栀，那也是个顶个的人中龙凤啊。


    两个姑娘如此优秀，云家那些小侄子的压力恐怕要大喽。


    云明飞扭头看向云明亦，正想说点什么，后者却是垂下眼，抬手止住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不止那些小侄子压力大，说句实话，我的压力也挺大的。」


    云明飞把他的手按下，随口岔开话题：「不，我是想问，你日后是想生儿子还是女儿？」


    「明亦，你在家这么多件，如今还未娶妻，该不会真的和传闻那样——」


    云明亦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堵住云明飞的嘴：「三哥，你真的该去治治这里了。」


    他抬起右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云明飞挑眉：「啥意思，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第284章 团圆（修改补充）


    云明亦走到几步，便回过头，冲着云明飞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不想娶妻，所以才会放那样的传闻出去。」


    云明飞惊讶：「不是吧，就这些话传出去，你这辈子都娶不到妻子了。」


    「阿亦，你可别怪哥哥催你，你看我和你大哥、四哥都是光棍，家里就靠你和二哥了。」


    「且不说我们，毕竟我们三人常年在外，你大哥更是成了光头和尚，若你还不想娶妻，那咱们家就只能指望你二哥了。」


    云明亦：「......」


    「三哥，你要是因为这个回来，我觉得，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云明飞立马改口：「我就随口说说。」


    「只不过啊，你那个传闻未免也太真实了点，咱爹现在还以为是真的呢。」


    「我觉得你有空的话，还是可以去找咱爹解释一下。」


    云明飞说着说着又凑上前来，云明亦推开他，看了眼身后：「少废话。」


    「不过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四哥呢？」


    云明跃今日中午便没有在家用膳，若不是他的东西还在，云明亦差点以为他又飞回那个一穷二白的小宗门了。


    云明飞罢手：「好像是去问剑宗拜访姜掌门了，你应该知道吧，姜掌门曾经点过云明跃，后来他便收拾东西，去了北域开闢山峰，自立门户了。」


    曾经的往事再度提起，云明亦想起那些珍稀的少年时光，倏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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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什么？」


    云明飞被笑得莫名其妙。


    云明亦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云家这么多年，难得热闹。」


    「当初小妹失踪，你和几个兄长纷纷离开了家门，那几年里，父亲每日都是愁容满面的。」


    「好在后来二哥娶妻，二嫂生了若薇和几个小侄子，家里才算热闹了点。」


    「在那几个小辈中，父亲最喜欢若薇，若薇自小和兄嫂关系一般，但是和父亲最是亲近，只是若薇再大点，便被送到问剑宗了。」


    「后来若薇成了青玄真人的弟子，年纪大点，便要替她师父操持峰中的事务，等到十五岁后，若薇的能力越来越出众，甚至接管了部分宗门的事务。」


    「二十过后，若薇也很少回家了。」


    「今年春天，父亲还生了好几次重病，那几次病得差点救不回来了，二哥和二嫂请了妙春宗的长老，那些长老也只是说，让父亲不要太过忧虑。」


    「若薇那个时候很忙，却还是抽空回家。」


    云明飞唇边的笑容僵住，唇上的血色慢慢消失：「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云明亦垂眸：「父亲不让。」


    「好在若薇经常回来，他还算好了点。」


    「不过，自打若薇带回栀栀后，父亲的病便没有再发过了。」


    「想必是心结已解，生活有了盼头，前些日子他天天都想着怎么种花，怎么送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出去。」


    「如今你们回来，父亲恐怕只会更高兴，你记不记得，昨夜你和四哥喝酒，父亲一边给你们夹菜，一边哭得涕泗横流。」


    云明亦酒量好，两三壶酒下肚，也只是微醺。


    但是云明跃的酒量却出奇得差，云明飞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要喝上一壶，却连连灌了他四五壶，后来——


    两人都醉得寻不到东南西北，只知道抱着桌子腿，哭着喊着叫爹。


    怪丢脸的。


    云明飞听着小弟的话，一时有些茫然：「那不是梦吗？」


    云明亦翻了个白眼：「你喝多了，蠢蛋。」


    云明飞被骂得猝不及防，他刚想撸起袖子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弟，还未有所动作，云明亦便挣开他的手，朝着正厅快步走去。


    云老爷子刚坐好，他和云若薇聊得喜笑颜开，见云明亦走来，笑容又收敛了几分：


    「你俩在那说什么呢，吵吵囔囔的，害得我都听不清若薇的话。」


    云明亦不动声色：「没什么。」


    憋了一肚子气的云明飞走来，道：「父亲，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外面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云苍涯皱眉：「什么传闻？」


    云明飞瞟了眼云明亦，道：「就是他们说，咱们小五是断——」


    云明亦抬起手，轻飘飘地施了个禁言术。


    云明飞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他挣扎几下，倏然听到两道带着调笑的交谈声。


    那交谈声渐近，等来人靠近时，云明飞才回首看向身后——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华贵的藏蓝色袍子，他天庭饱满，眉眼开阔，眉宇之间，独独染上一份威严尊贵的气质。


    「小三，你何时回来的？」


    来人瞧清云明飞的面容，眼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惊喜。


    云明飞刚想反驳，却说不出任何话。


    他只能干瞪了眼云明亦，然后才看向云明远，做了个打招唿的手势。


    云明远见他说不出话，眉眼间无端多出几分忧伤：「小三，你的嗓子怎么了？」


    云明飞摇头。


    云若薇侧过头，无奈的嘆了口气，然后抬起手，为云明飞解开那禁言术。


    云明飞嗓子一轻。


    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才如释重负道：「二哥，好久不见。」


    「咳咳，我刚刚嗓子堵了，说不出话。」


    云明远悬起来的心落了下来：「还好没事，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能放下心？」


    「对了，你这次怎么回来了，你以前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回来吗？」


    云明远故作不知。


    云明飞干笑了两声，道：「这不是想咱爹了吗？」


    「对了，二哥，你能不能不叫我小三，这个称唿真的很难听。」


    「你出去逛一圈，如今还有谁喊自家弟弟喊小三呢。」


    在后面淡定喝茶的云若薇听着这位头一次见面的三叔的胆大发言，竟被杯中的茶水重重地呛了一下。


    她不受控制地咳嗽出声，等抬起头，却发现众人的目光已经落到了自己身上。


    云若薇：「？」


    她疑惑地看向厅前的几人，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尊贵夫妇，才放下茶杯，站起身，朝着两人遥遥行礼。


    「父亲，母亲。」


    不是爹爹，阿娘。


    甚至，连语气都有些疏离。


    云明飞有些惊讶，他刚想问点什么，云明亦的秘音便传入耳中。


    「不用问了，这是他们二房..不，这是若薇与他父母独有的相处方式。」


    云若薇自小便不是一个黏人的孩子。


    她知礼懂事，打小便尤其独立。


    云明亦看了云若薇这么多年，只看见她对父亲和云栀稍微温柔热心点。


    云明飞听见云明亦峰传音，硬是将心中的话憋了回去，他十分懂事地退到一旁，热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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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二嫂，走，咱们坐着说话。」


    「咱们多年未见，今日好好叙叙旧。」


    云明飞快速瞥了一眼旁边笑得一脸温和的沈扶君，然后才找到自己的座位，安心地坐下去。


    不得不说，他这嫂子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是笑起来总是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


    云明飞在外闯荡多年，还是头一次见拥有这般气势的女子。


    难怪二哥和她认识后，能将云家的生意扩张到整个九川大陆。


    沈扶君朝云明飞笑了笑，然后便朝着坐在正厅的老人屈身行礼：「父亲。」


    云老爷子笑着点头：「回来了啊，快坐。」


    「明远，你去让厨房温上汤，你看扶君陪着你折腾几日，这面色都不如之前好了。」


    云明远刚想回答，沈扶君便摇头道：「多谢父亲关心，我只是最近没休息好，这几天多补几觉就好了。」


    沈扶君爽朗一笑，她坐到云明远旁边，与云明飞两兄弟寒暄几句，才回首看向云若薇：


    「听说你前几日去了九川中域？怎么都不和我打声招唿？」


    云若薇抿了口茶，道：「你与父亲日日繁忙，我怕打扰到母亲。」


    沈扶君：「行吧，我与你父亲前几日也经过了那里，听到你祖父的消息时，我原本还想与你一起回来。」


    「现在看来，你动作还比我们快。」


    「不过，你这次去，可有什么消息？云栀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沈扶君热情，云若薇却是十分淡然。


    她不急不缓地将茶杯放下，缓声回答：「栀栀一切都好。」


    沈扶君显然不只想知道云栀的消息：「我听说这次是怀州带她去的，怀州在路途中可照顾她？云栀和怀州的关系可好？路上应该没吵架吧？」


    沈扶君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自诩话痨的云明飞看着对面端庄大气的嫂嫂，一时惊掉了下巴。


    这嫂嫂，怎么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


    他还以为..这个嫂嫂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严肃嫡母呢。


    没想到...还挺接地气的。


    只不过，这嫂嫂话里的那人是谁？


    云明飞凑到云明亦身侧，疑惑道：「明亦，你可知那个怀州是谁？」


    云明亦面无表情：「是沈家的嫡长子，沈怀州。」


    「沈怀州..好像有点耳熟.....」


    云明亦托着下巴：「能不耳熟吗？那小子打小就很出名，什么名冠东南，惊才绝艷，世间难逢。」


    「那些没进宗门的世家女，都快把这人吹上天了。」


    「只不过他这几年都在问剑宗，鲜少出门，不然，你听到的传闻只能更多。」


    云明飞挑眉：「惊才绝艷？论容貌，他能比得上我巅峰时期的五弟？」


    云明亦郁闷：「他年纪小，确实略胜一筹。」


    「我听闻，栀栀最喜欢这位师兄，刚进宗门的那会，她便找到沈家的那个小子，让他带着做任务。」


    「做做任务也就得了，两人的感情还越发好了，你是不知道，我曾经去沈家，那小子对我都没什么好脸色，在问剑宗的时候，他对着咱们栀栀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这不，上次沈家那小子生病，栀栀天天跑过去照顾他，我是栀栀的小叔，至今还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云明亦本来只是心平气和地介绍沈怀州，可说着说着，这语气愈发捻酸刻薄起来。


    他闭上眼，没好气地总结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栀栀的亲人呢。」


    云明飞：「......」


    「不是，你刚刚说的那些，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他才回家多久啊？


    听了云明亦这番话，他怎么觉得自家外甥女就要被人家拐走了呢。


    这边云明亦刚停下，那边云若薇便缓缓说了起来：「母亲放心，怀州平日最是照顾栀栀，去了试炼赛，当然也不例外。」


    「两人的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栀栀已经从秘境中出来了，看她那欢喜的模样，应该是没吵架的。」


    在云若薇面前，云栀向来是藏不住心思的。


    若是小姑娘与她那表弟生了嫌隙，云若薇第一时间便能瞧出。


    沈扶君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话说回来，你今日在不在家住？」


    云若薇摇头：「不用。」


    两人一问一答，云若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向厅外陆续离开的小厮，疑惑道：「今日家中为何如此热闹？我进门的时候，好像看到很多人在搬东西。」


    云明飞回过神，立马接话道：「那是我喊的人。」


    「今天上午我去商铺给你和栀栀随便买了点东西，送到你们两人的院里去了。」


    沈扶君讶异：「三弟未免太客气了些。」


    「你这次花了多少钱，等下找你二哥报销，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还能让你出钱？」


    沈扶君笑着埋怨，她抬手碰了下旁边的云明远。


    后者恍然回神，赶紧道：「对，找我报销。」


    云明飞「啧」了一声，赶紧罢手：「不是，二哥，我多大人了还找你报销呢。」


    「走走走，你要真想给我报销，等我以后有了孩子再说这些。」


    云明远毫不客气地回答：「那得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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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飞不乐意了：「不是，二哥你这么不相信我？」


    云明远抬手敲了敲红木椅的扶手，笑道：「你如今都没安定下来，你说，我还要等多久？」


    「行了，不调侃你了，今夜咱们办一次家宴，咱们兄弟几个好好喝次酒！」


    「对了，不是说小四回来了吗？他人呢？」


    第285章 叫爹（修改补充）


    云明飞刚想答，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


    疏朗的身影悠然落下，云明飞看过去，刚好瞧见云明跃一身朴素的灰袍。


    「哟，说曹操，曹操到。」


    「二哥，您看，云明跃这不就来了吗？」


    云明飞的声音刚落下，云明跃便收起剑，朝着正厅缓步走来。


    云若薇刚好抬头，她看着那张与云明飞毫无二致的脸，不免倒吸了口气。


    虽说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她没想到，这两位叔叔竟然生得如此相像。


    「那是？」


    沈扶君微讶，她刚侧过脸，云明远便温柔地挡住她的视线，温声道：「那是四弟，云明跃。」


    「他与明飞生得差不多，夫人若是要看，看看明飞便好。」


    「我怕夫人脖子疼。」


    啧。


    这二哥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腻歪呢？


    云明飞还未发出声，沈扶君便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你若是怕我脖子疼，就别挡住我的视线。」


    云明远深情的目光呆滞了一秒，他砸吧砸吧嘴，讪讪收回了手。


    云明飞下意识瞥向坐在一侧的云若薇，只见小姑娘淡然的品着茶，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看来是习惯了。


    咳咳，怪不得若薇平时不怎么回家。


    云明飞心中有了定论，待云明跃走进，云明飞赶紧招手：


    「来，四弟弟，坐我身边。」


    四弟弟的称唿一出，云明跃便抬起眼，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


    「云明飞，少噁心我。」


    云明飞一脸无辜：「我作为兄长，关心关心你还不行了？」


    「云明跃，你峰主做久了？怎么如此霸道。」


    云明飞嘀咕完，后者便施然落座。


    他朝着云明远点头，以示行礼。


    「父亲，二哥，二嫂，不好意思，来晚了。」


    云明飞拍了他一下，随后指了指自己：「他们都喊了，我呢？」


    云明飞一脸期待，云明跃波澜不惊地与他对视一眼，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三哥。」


    云明飞乐呵地收回目光。


    「不错不错，算你懂事。」


    云明跃：「......」


    坐在对面的沈扶君看着尤为相似的三人，一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不是说三弟和四弟是孪生兄弟吗？为何我觉得小五也和他们长得这么像？」


    「单看还不觉得，如今放在一起，还真是有些分不清。」


    云明远一听，笑容满面道：「他们三个生得像母亲。」


    「我和大哥像爹爹一些。」


    「至于小妹，她就是集合了父亲和母亲最突出的优点，所以啊，小妹是咱们家最好看的。」


    沈扶君没瞧过云晚嫣的画像，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思考半晌，才道：「这么说来，我倒是很好奇栀栀本人的模样。」


    「话说回来，我如今只在含影石上面瞧过栀栀的面容，上次我在父亲那里瞧了一眼，愣是瞧不清楚。」


    「说到这个，若薇，你这里可有栀栀的画像？」


    云若薇摇头：「没有。」


    「我在宗门经常能瞧见她，用不上。」


    沈扶君：「......」


    「早知如此，之前父亲去问剑宗，我也应该去的。」


    云若薇挑眉：「您没时间。」


    「说起这个，我那几位弟弟可还好？」


    云若薇去宗门的那几年，沈扶君还育下三个儿子。


    只不过云若薇常年在外，回来时，那几个弟弟也很少在家，云若薇对他们的印象，只停留在襁褓之中。


    她对那几个弟弟倒是没多大兴趣。


    男孩子嘛，终归是没有姑娘家可爱。


    再者...他们这个年纪，实在是吵闹。


    「你还好意思说，你弟弟长大后，你还没瞧过一次。」


    云若薇抬眼：「难道您瞧过？」


    「我记得，你和父亲是把弟弟送到族中集训去了吧。」


    沈扶君：「我和你爹爹确实有些忙，再说了，儿子又不是姑娘家，根本不用养在身边。」


    云明飞：「......」


    不是，他哥和他嫂子这么厉害的吗？


    三个崽子就这么放养？


    云明飞看向云苍涯，只见后者敲了敲拐杖，道：「别看我啊，那三个小子自己不愿意回家，说什么姐姐太厉害，如今来了个妹妹，年纪小就算了，可实力比他们加起来还厉害。」


    「如今可算是羞得不敢回家。」


    「以前还成日出去玩，如今是待在族中，连回都不敢回了，他们说要在那里好好修炼，虽然赶不上云栀，但是也要比对面萧家的孩子厉害。」


    「我本来想告诉他们，说萧家的那个阿策也没有很厉害，如今十四五岁了还是筑基后期，可是听到这个，他们更加不回家了。」


    云苍涯也挺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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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儿子多，年轻的时候养多了小子，如今看见孙子，只觉得脑袋疼。


    既然儿子儿媳将那几个小崽子送走，他也乐得清闲。


    「那我那几个侄儿，如今多少岁了？」


    云明飞看向云若薇，云若薇也是耸耸肩，无辜道：


    「三叔，您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倒是云明亦握着拳头，闷闷地清了清嗓。


    「一个十三，一个十四，一个十五。」


    「三个人，加起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打过云栀。」


    「以前二哥和二嫂忙，这三个小子经常互相打掩护跑出去玩，等到了宗门遴选弟子的时候，三个人脑袋空空，什么也不会。」


    「这不，前几年二嫂还说要把这几个崽子扔掉呢。」


    有云若薇珠玉在前，沈扶君看着这几个孩子，十分恨铁不成钢。


    怎奈无论多不争气，这几个孩子终归是自己的，沈扶君也不能把他们扔出去，所以，干脆一股脑全部扔到族里去了。


    如今有云栀在后面鞭策，三个小子终于醒悟，发誓要好好修炼。


    云明亦道完，云明飞嗐了一声，道：「扔掉干啥，我和明跃小时候也是，只知道玩。」


    「如今我和明跃也还算可以吧，没给我爹丢人吧。」


    云明飞抬手捅了下云明跃的胳膊，后者沉思片刻，倏然抬眼。


    他的视线从沈扶君身上掠过，然后停在云明远身上。


    「二哥，二嫂，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若是三位侄儿要歷练，不如送到我惊鸿剑宗？」


    惊鸿剑宗。


    简短四个字，成功吸引到云若薇的注意力。


    「四叔，您是惊鸿剑宗的....?」


    云明跃抬眼，温和回答：「我是惊鸿剑宗的宗主。」


    「若薇有听过我的名字。」


    云若薇颔首：「当然。」


    「我记得惊鸿剑宗虽然规模小，但是这两年的进步却是飞快。」


    「若是再过几年，我觉得，惊鸿剑宗有机会超过越家的修阳剑宗。」


    云若薇的语气热络了几分。


    云明远听着自家女儿的热情发言，总觉得有些吃味。


    若薇和他这个爹说话，都没这般开心。


    云明跃笑了：「若薇谬赞了。」


    「不过是孩子争气。」


    云若薇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四叔，这次剑修试炼赛，你们宗门是不是没派人过去？」


    云明跃诚实道：「宗门人手不够，弟子去就够了。」


    云若薇：「怪不得。」


    闺女和自家弟弟一来一往地聊天，云明远光是听着，都有些泛酸。


    「若薇，这些话，你怎么不和我说？」


    云若薇淡然地喝了口茶：「随便聊聊，父亲不是也听见了吗？」


    「不过，若是要歷练，我还挺贊成的。」


    「族中的那些长辈毕竟是咱们自家人，若是把几个弟弟放那里，他们也不捨得让弟弟们吃苦，还不如让他们跟小叔一起去。」


    「北域天寒地冻，该让他们去锻鍊锻鍊。」


    沈扶君细细思考，竟也贊成：「我觉得可以。」


    「他们三个自出生以来，还没吃过什么苦。」


    「咱们若薇小时候多努力，大冬天的自己跑出去修炼，每每天不亮就出门，到了夜里才回来，他们三个，你就没捨得让他们出去。」


    云明远还想说些什么，沈扶君刚好开口，堵了他的话：「你别急着否认，且不说若薇，你看栀栀小时候也是在外面吃尽了苦头，不然，她当初怎么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练就这些好本领。」


    「你再说我，我年轻时走过的路，可比他们多多了。」


    云明飞赞嘆拍案：「嫂嫂这话说的对，要不这样，明跃带两个，我带一个？」


    云明跃皱眉：「不行。」


    「嘿，不行就不行吧。」


    云明飞也只是提一句，他常年在外游荡，若是一般的孩子，肯定吃不了这苦头。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得起，云老爷子品着茶，乐得几乎瞧不见眉眼。


    一侧的云若薇思忱片刻，她方回神，怀中的通讯玉牌便剧烈地震动起来。


    柔和的蓝光在玉牌上游走，云若薇回神，她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云栀清脆的声音便从里面蹦了出来。


    「师姐！」


    「您到家了吗？」


    雀跃清脆的声音在正厅迴荡，宛如林中的黄鹂鸟。


    云若薇的唇角止不住地上翘：「我到家了。」


    「你呢，下午练习得如何了？」


    玉牌那头的小姑娘喘着粗气，道：「刚练完三套剑法，连江前辈让我休息下。」


    「我想看看你到家了没。」


    云若薇回答：「早就到了，倒是你，今天只是三套剑法，你就不行了？」


    从前在问剑宗，云栀练剑的速度可是极快的。


    云栀轻轻地「嗯」了一声，道：「连江前辈教的方法和师姐教的不一样。」


    「前辈让我封住灵力，收敛气息练习，他说我们虽然是在修真界，灵力也为我们所用，但是不能太依赖灵力，不然，就很容易忘了对剑法最基本的理解。」


    云若薇眼底浮出一丝赞赏。


    「确实，连江前辈说得对。」


    「你若是这般练习，更容易吃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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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云栀唿了口气，笑盈盈道：「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对了，师姐，你有帮我向祖父问好吗？」


    云若薇敛眸，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当然。」


    「你要和祖父聊聊吗？」


    云栀重重地「嗯」了一声。


    云若薇将玉牌递过来，云栀清脆的声音便从玉牌中传来：


    「祖父！」


    「您最近身体还好吗？现在是秋天了，您要注意身体。」


    清甜柔软的嗓音从玉牌中传来，云苍涯不由得红了眼。


    他眼泛泪花，连连道：「好嘞，栀栀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祖父，对不起呀，之前还说去云家玩的。我现在不能回来看您，等我忙完，我给您带礼物。」


    小姑娘语气乖巧，听得沈扶君都心生羡慕。


    这小囡囡怎会如此体贴。


    她下意识往前凑了几分，却不想自家丈夫也与自己一样，往前移动了几步。


    显然，云老爷子被云栀的话哄得十分开心。


    他连连称好，和云栀寒暄了会，才将玉牌还给云若薇。


    云若薇方接过玉牌，便听见玉牌那边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嗓音——


    「云栀，别偷懒，继续练剑了啊！」


    「再不练习，就要天黑了！」


    云栀讨价还价：「再聊一会会我就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凶归凶，却还是答应了云栀的请求：「那你注意时间，要是太晚了，你的晚膳就要变成宵夜了！」


    云栀：「好嘞！」


    一老一少的对话听得云苍涯心生艷羡。


    他还想接过玉牌再聊几句，哪知道一抬头，眼前已经多了几个眼熟的脑袋。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顶着满头珠翠的如云髮髻。


    云苍涯：「......」


    只见沈扶君小心翼翼靠近云若薇，道：「不如让我聊一句？」


    云若薇将玉牌往后一撤：「我怕您吓着她。」


    沈扶君：「我怎么会！」


    不等云若薇拒绝，沈扶君便喊道：「栀栀啊，我是舅妈..不对，你叫我伯母吧，咱们栀栀是云家的，不许叫舅妈，太生分了。」


    云明远插嘴道：「你这个太复杂了，还是让她喊舅妈吧，让她喊爹祖父就行，这样也亲啊。」


    云栀有些受宠若惊，却还是开口，乖乖喊道：「舅妈好。」


    云栀还有些分不清这些关系，只听见沈扶君道：


    「诶，乖栀栀，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你的小院我都给你布置好了，肯定是你喜欢的。」


    云栀连忙道：「可能还需要时间——」


    她还没说完，旁边便传来几声：「栀栀，我是三舅舅。」


    「嗯，我是你四舅舅。」


    唯有云明亦的声音十分高昂：「栀栀，叫爹！」


    第286章 打秋风


    旁边的几个人虎视眈眈地回头：「你说什么？」


    云明亦挠头：「不能喊爹爹吗？她是我名义上的女儿诶。」


    「你们不要眼红我啊。」


    被堵在座位上的云若薇看着不顾颜面围过来的几人，无奈的捂住脸。


    话说回来，这么乱套的喊法真的不会把栀栀绕晕吗？


    对面的小姑娘显然已经迷煳，她听着这边纷乱的声音，茫然地跟着喊了几句。


    「二舅舅好，三舅舅好，四舅舅好。」


    唯独到了云明亦这里，云栀停顿了一下，小声嘟哝道：「五舅舅好。」


    云明亦心痛得无法唿吸：「栀栀，你变了，你以前还会喊我爹爹的。」


    云栀小声嘟哝道：「这样不好啦。」


    「那你下次去外面要喊我什么？」


    云明亦挤过来控诉，云栀小声道：「舅舅。」


    云明亦心里流下了面条泪：「可是在外面我还是你的爹爹诶。」


    云栀嘀咕道：「可是我不喊您舅舅，其他的舅舅我就分不清了。」


    云明亦道：「这个还不好办？在外面统一改成伯伯就好了！」


    「祖父还是祖父，就不用改了。」


    云明亦想当然。


    云若薇光是听着，都觉得麻烦：「行了行了，小叔你就不要难为栀栀了。」


    「你要是这样吓她，栀栀下次估计都不会和你一起出去了。」


    云明飞附和：「就是就是。」


    他说完，又扭过头，对着玉牌那边的云栀，诱惑道：「栀栀，我是三舅舅，平时都在外边，要是你想三舅舅了，下次给我留个信，我去苍穹楼看你去。」


    云明飞刚说完，就被云明亦拽到后面：「你少说两句，让我和栀栀聊聊。」


    云若薇看着混乱的场面，终于忍耐不住，她将沈扶君手中的玉牌强行收回，温声安抚道：


    「栀栀，你去练剑吧，要是耽误了你吃晚饭的时间就不好了。」


    云栀道：「没关系，我还能聊一会。」


    云若薇护犊子：「听话，等你有空聊。」


    云栀禁不住劝，再加上连江在那边催促，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道：「那几位舅舅再见。」


    「二舅妈再见。」


    「祖父再见。」


    「师姐再见，你要记得想我喔~」


    云栀前面说得缓，到了云若薇这里，又轻快了许多。


    她对着玉牌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滋啦一声，断了联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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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长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自己的位置，云若薇看着若无其事的几人，顿时有些好笑。


    「三叔，四叔，五叔，你们不聊了？」


    云若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


    彼时端着糕点姗姗来迟的金管家看着寂静无声的正厅，疑惑道：「二爷，夫人，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这里刚刚不是还挺热闹的吗？」


    这走了几步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扶君摆弄好发上的钗环，淡定道：「没，刚好聊到这里，有些饿了。」


    「金管家，今日有枣泥酥啊？」


    金管家道：「对啊，五爷在家，便备了枣泥酥。」


    他将盘中的点心端到红木几案上，才问：「夫人今日喝花茶还是喝桂圆蜜茶？」


    沈扶君摇头：「我不喝，金管家您别折腾。」


    云若薇也开口：「这些不用您操心了，您最近已经够操劳了，这些活让他们干就可以。」


    金管家：「我这不是怕他们毛手毛脚做不好吗？」


    云若薇笑了：「您歇着。」


    金管家只好作罢：「那你们先吃，我去盯着厨房，让他们准备些你们爱吃的。」


    云苍涯见他不肯消停，终于抬手：「小金子，你成日忙活啥呢。」


    「来，扶着我。」


    「坐了一下午，我也想走走了。你扶着我走一圈，等用晚膳了再来。」


    金管家的注意力被转移：「好嘞，我这就来！」


    云若薇跟上：「祖父，我和您一起去。」


    说罢，三人便一起离开了室内。


    留在正厅的几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还是沈扶君挑起话端：


    「话说回来，明跃的剑冢在何处？是在北域吗？」


    「你什么时候走，我今晚就把那几个逆子喊回来，到时候，你带他们过去。」


    「唉，我就怕这几个孩子吃不了苦，到时候会给你拖后腿。」


    云明跃道：「九月初三走，是在北域。」


    「只不过如今北域天气寒冷，嫂嫂不怕冻着他们吗？」


    沈扶君道：「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寒冷有何之惧？」


    「再说了，若薇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能在宗门独当一面了，若不是你二哥之前捨不得，我早就把他们丢到外门了。」


    云明远被说得有些心虚：「我这不是怕他们自卑吗？」


    「云家的孩子，跑过去给人家当外门弟子。」


    「等人家问了，那不是更尴尬？他们的姐姐是第一剑宗优秀出色的师姐，他们的妹妹是第一剑宗今年崛起的新秀。」


    云明远嘀咕完，云明飞便接了话茬：「不过啊，二哥你这几个孩子还真是生得不错。」


    「十三，十四，十五，这三个小侄儿跟爬梯子似的。」


    云明亦正吃着枣泥酥，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抖了一身的酥皮。


    「不是，三哥，您说话能不能别这么。」


    「我吃东西呢。」


    云明飞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搞笑了？我不是在很认真的夸咱二哥吗？」


    云明跃掩唇咳嗽了一声，道：「这夸赞，还不如不要。」


    「行了行了，别打趣我了。」


    「你们再调笑我，我明天就给你们一人介绍一个姑娘。」


    三兄弟皆是一愣。


    随即默契地闭上了嘴。


    沈扶君面上坦然，背地里却伸出手，在云明远的腰际狠狠地掐了一把。


    「嘶，夫人，疼，疼啊。」


    「您要是再掐，咱们以后可生不出贴心的小姑娘了。」


    云明飞刚端起热茶喝一口，听见云明远这齣发言，一下子喷了一身的热茶。


    「不是，哥，打扰了。」


    「你们继续讨论，我吃块糕点。」


    云明飞强作淡定地擦掉水渍，继续喝茶。


    云明亦吞下最后一口酥皮，生硬地转开话题：「那什么...三哥，这枣泥酥不错，您尝尝。」


    两人默契低头，沈扶君坐在对面，差点没将云明远的腰掐紫。


    唯有云明跃淡然地品着茶，他捻起一块糕点，悠悠放入口中，过了半晌，才道：


    「这云片糕不错，二哥，下次做个几百公斤，让我带走吧。」


    云明远刚想道好，等注意到重量，没忍不住拔高音调：「几百公斤？」


    云明跃咬完云片糕，道：「嗯。」


    「我那土地贫瘠，能吃的东西不多。」


    「这般精细的糕点，两三年才吃一次。」


    云明远的手下意识一抖。


    倒是沈扶君生了兴趣：「那更好了，能让咱那几个逆子过去锻鍊。」


    「不过啊，你们宗门的孩子岂不是没啥吃的？这不行，你走的时候，多带点盘缠和粮食，那些小孩子应该还是长身体的阶段。」


    「你锻鍊咱们家的孩子，可别饿着了那些孩子。」


    云明跃点头，明眸中多出一点笑意：「多谢嫂嫂。」


    「二哥，您和嫂嫂多学学。」


    云明远：「......」


    敢情这好弟弟是来打秋风了！


    第287章 最最好看的他


    夕阳渐落，最后一抹余晖消散。


    云栀练完最后一道剑法，悠然收起昆吾剑。


    她的身上宛若被几辆马车同时轧过，只要轻轻活动一下，便能感受到彻骨的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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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楼的灯火燃起。


    云栀躺在地上，看着一楼至顶楼点起的漂亮花灯，明亮的茶眸中拂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胀感。


    难以想像。


    当初连饭都吃不饱的她，如今竟然住进了这么豪华的地方。


    虽然她只是暂住此地。


    但是这里的主人却愿意花心思，给她准备她想要的一切。


    就连饭菜，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云栀的心脏被满足感充盈，彼时月亮升起，柔和的光穿过枝桠，落在她身上。


    安静了一下午的小蝴蝶看见躺在草丛里的云栀，忍不住扑着翅膀，满心欢喜地朝她飞来。


    「云栀，云栀！」


    「你怎么还不去用晚膳？」


    「还是说，你想先沐浴再去用膳？」


    小蝴蝶是蓝羽蝶，每每到了夜里，它身上的莹莹蓝粉便会散发出漂亮柔和的蓝光。


    被银色的月光一晃，显得愈发神秘美丽。


    云栀一身的汗，她解开灵力封印，捏了个清洁术，除去身上的汗渍，等衣衫恢復清爽了，才撑着剑，缓缓站起身。


    「用完膳再沐浴吧。」


    蓝羽蝶落在云栀的发梢：「好嘞。」


    「不过栀栀，为何你身上还是香香的？」


    云栀不厌其烦地回答：「因为用了清洁术。」


    「那为何别人用清洁术不会香香的？」


    云栀：「...我不知道。」


    蓝羽蝶道：「你知道我今晚吃什么吗？」


    云栀想也没想：「喝花露。」


    蓝羽蝶语气上扬：「你怎么知道？你果然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女修！」


    云栀：「......」


    她舒了口气，思索片刻，才轻轻托起肩上的蓝羽蝶，温声教育道：「小蝴蝶，你不能昧着良心夸我。」


    「要是实在找不出夸赞的词，咱们可以安安静静的。」


    云栀都有些受不了了。


    这小蝴蝶成日不知从哪学来的夸赞词，一会说她漂亮，一会说她好香，一会贊她可爱，一会夸她善良。


    唯独在她练剑的时候，这只小蝴蝶才会躲得远远的。


    生怕云栀一个不高兴，就划破她漂亮纤弱的蓝色翅膀。


    小蝴蝶被云栀说得有些委屈：「可是，我真的觉得你身上香香的。」


    「我也真的觉得你可爱。」


    「若你是我们蓝羽蝶一族的，化形成你这个模样，肯定有不少俊俏的少年追你。」


    云栀背着昆吾剑的脚步一顿：「你们蓝羽蝶都能化形吗？」


    小蝴蝶笃定道：「当然！」


    「那你也能？」云栀来了兴趣，「话说，你是小姑娘，还是小少年呀？」


    不等小蝴蝶回答，云栀听着它细细的声音，笃定道：「你肯定是小姑娘。」


    小蝴蝶扑闪的翅膀一顿：「也..也不是。」


    「我只是声音像女孩子，其实我们蓝羽蝶化形前，是没有固定的男女之分的。」


    云栀愣住：「你的意思是...你们蓝羽蝶没化形前，是雌雄同体！」


    小蝴蝶娇羞道：「也可以这么说。」


    云栀稳住心神：「那你是想成为女孩子，还是成为男孩子？」


    小蝴蝶纠结：「云栀喜欢什么？」


    云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托着下巴，思索许久：「嗯...我应该会比较喜欢可爱漂亮的小姑娘。」


    小蝴蝶追问：「为什么？」


    「可是人族修士不都是喜欢和自己性别相反的人吗？」


    云栀深吸一口气，与它讲道理：「可是人的喜欢有许多种，再者，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也喜欢与自己同性的人。」


    「所以，你的理解不对喔。」


    只可惜小蝴蝶的脑袋瓜想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它落在云栀的发顶，直白道：


    「那你确定是喜欢女孩子吗？」


    云栀否认：「不是啊，看哪种喜欢。」


    「朋友间的话，我肯定是更喜欢女孩子。」


    「但若是——」


    小蝴蝶不甘心：「若是什么？」


    「那若是谈情说爱，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呢？」


    云栀的脑海中闪过一张脸，她澄澈漂亮的茶眸闪了闪，小声道：「看感觉啦。」


    「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在意他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只是...若长大后真的要喜欢一个人的话。


    云栀更倾向那个人。


    他光风霁月，好看得如同天上的月亮。


    「小云栀，那你以后，会喜欢我吗？」


    云栀下意识否认：「不会。」


    「人蝶有别，我只能与你做朋友。」


    小蝴蝶听到云栀的答案，肉眼可见的颓丧起来。


    「可是..如果我化形的话，也会很好看诶。」


    「如果我成了好看的男子，你也不会心悦于我吗？」


    云栀只当它是玩笑话，她冲着小蝴蝶做了个鬼脸，道：「不会！」


    「为什么！」小蝴蝶有些生气。


    云栀停下脚步，她回头仰望天边的弯月，低声呢喃道：


    「我见过世间最好看的少年。」


    「就算你化成人形，在我心中，也绝对比不上他。」


    「他是独一无二的，是最最好看的。」


    小蝴蝶「哼」了一声：「我才不信。」


    云栀无所谓：「不信就不信呀，每个人的喜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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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蝴蝶成功被打击到。


    呜呜呜，云栀道友未免太铁石心肠了吧！


    第288章 端窝


    苍穹楼内，蓝羽蝶幽怨的哭声从外面传来，坐在里屋的扶鸢听见外面的响动，不免推开了门，好奇道：


    「云栀，小羽，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


    蓝羽蝶低低的哭声戛然而止，背着长剑的云栀却是笑得更加灿烂。


    她转头看向扶鸢，没心没肺道：「没什么没什么。」


    「小蝴蝶在和我讨论它将来化形的事情。」


    「化形？」


    扶鸢秀眉挑起，她看好戏似的望向耷拉着翅膀的蓝羽蝶，明知故问道，「小羽，我从前问你化形之事的时候，你不是避而不谈吗？」


    蓝羽蝶有些心虚。


    「我就和云栀随口一说嘛。」


    扶鸢看破不说破：「行吧。」


    「我劝你还是好好修炼为好，整日想东想西的，我看你这化形的日程还不知道会推迟到什么时候。」


    扶鸢稳下心神，她似笑非笑的点了点蓝羽蝶的翅膀，才望向云栀，道：


    「云栀，这小东西从前被我惯坏了，若是有冒犯你的地方，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云栀罢手：「玩笑话罢了，我才不介意。」


    蓝羽蝶恹恹地落在扶鸢身上，小声嘀咕道：「可是..我说的又不是玩笑话。」


    云栀笑弯了眉眼。


    她凑到蓝羽蝶身边，挑衅道：「等你什么时候化形了再说吧。」


    「说不定，等你化形的时候，我都飞升了。」


    蓝羽蝶成功被云栀刺激到。


    「你你你，不就是天赋高一点嘛！」


    「扶鸢姐姐说了，只要我努力，我过两年就能化形了。」


    云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等你啦。」


    看着斗嘴的一人一蝶，扶鸢只觉得太阳穴涨的发疼。


    她拍开停在身边的蓝羽蝶，无奈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先让她吃饭。」


    「小羽，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平时不能打扰云栀喔。」


    「不然，你的花露就要扣掉了。」


    蓝羽蝶刚想解释，听到花露两个字，又主动闭上了嘴。


    「好吧。」


    室内恢復安静。


    扶鸢转身看向云栀，道：「桌上的饭菜凉了，不如我让她们端下去热一热？」


    云栀摇头：「不用麻烦啦，这些刚刚好。」


    云栀坐到桌前，漂亮的眉眼被灯光照得更加好看。


    扶鸢瞧着那张与故人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原本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你今日可有什么收穫？」


    扶鸢坐到桌前，她拿起一双多余的筷子，夹了一只炸得鲜香的鸡腿放到小姑娘的碗中。


    云栀抬眸，唇角翘起，又乖又甜地道了声谢。


    「扶鸢前辈，您也吃。」


    云栀咬了口鸡腿，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她仰头看向对面温柔美丽的女人，将面前的糕点和饭菜往前推了推。


    扶鸢瞧着云栀可爱的小动作，眉眼中的关爱更甚。


    她摇头婉拒，声音放柔了许多：「不用，我早已辟谷。」


    「你今日封了灵力练剑，肯定会很累。」


    「好了，赶紧用晚膳，等夜里早点洗漱完，明日卯时随大人出发吧。」


    云栀夹菜的动作一顿。


    「卯时便要走吗？」


    她眨了眨眼，水润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好奇。


    扶鸢知她不解，温声解释道：「对，卯时便要走。」


    「那些人在秘境之外布下了许多陷阱和阵眼，大人想带着你去排除。」


    云栀有些疑惑：「很多陷阱..那我和大人两人过去，能在子时前排除完吗？」


    扶鸢笑了起来：「怎么，不相信自己？」


    云栀放下竹筷：「也不是，我只是担心，我会给大人拖后腿......」


    扶鸢的眉梢微微一抬，似乎对小姑娘的回答有不一样的见解。


    「怎么会拖后腿。」


    「我之前看过你在闯关时的表现。」


    「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去排除那些邪修留下来的阵眼，绝对是没问题的。」


    扶鸢的语气温柔，若是细听，又能辨别出其中蕴含的鼓励。


    云栀被夸得有些害羞。


    她仰头看向扶鸢，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宛若天边最璀璨的星辰。


    「扶鸢前辈，您说的是真的吗？」


    扶鸢笑着反问：「当然，难道你觉得我还会骗你？」


    「你很敏锐，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危险。」


    「再者，你处理危险的应变能力也很强。」


    「至少，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完全做不到你这样的。」


    彼时，被赶走的蓝羽蝶听见扶鸢的夸赞，一个没忍住，又扑着翅膀飞了过来。


    它落在紫木桌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开口：「扶鸢姐姐，那我呢？」


    云栀扒了一口饭，默默地看向蓝羽蝶。


    扶鸢无奈嘆气，她抬手捻起蓝羽蝶的翅膀，没好气道：「怎么哪都有你，我和云栀说话呢，你怎么总是凑过来？」


    云栀点头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蓝羽蝶有些委屈：「我一只蝶孤零零地待在旁边，着实是有些难受。」


    蓝羽蝶的话音方落，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便从身后传来。

 第354页

    云栀下意识看过去，刚好瞧见换了一身衣裳的连江。


    「连江大人！」


    「您用膳了吗？」


    云栀作势要去给连江盛饭，连江瞧着小姑娘这股热情劲头，赶紧罢手，道：「我不用晚膳。」


    「你快吃，别管我。」


    「我是来抓小羽的。」


    蓝羽蝶听见连江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蝴蝶翅膀一震，它小心翼翼地缩到扶鸢怀中，道：「大人，您抓我作甚？」


    连江吹鬍子瞪眼，没好气道：「还好意思说。」


    「今日我让你铺地刺，回收的时候，你怎的把那地刺铺到我房门外了？」


    「刚才黑灯瞎火的，吓得我差点没摔上去。」


    小蝴蝶心虚地扇动翅膀。


    「还..还有这种事吗？」


    「我怎么不知道......」


    它越说越心虚，最后索性之间落到地上装死。


    连江瞧着它不值钱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扶鸢，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吧，当初就应该趁着它没化蝶的时候，把它做成蚕蛹吃，你看你，非要拦我。」


    云栀听着这句话，不由得瞪大眼：「蚕...蚕蛹？」


    「小蝴蝶翅膀那么漂亮，它的蛹应该是有毒的吧？」


    蓝羽蝶主动闢谣：「没有，我的蛹没有毒。」


    连江双手一拍，道：「你看。」


    它声音弱弱的，听见连江的控诉声，它的声音明显更小了。


    「但..但是我也不好吃啊。」


    云栀：「......」


    这小蝴蝶，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连江与蓝羽蝶没有僵持多久。


    见这只没骨气的蝴蝶躲着不出来，他索性坐到一侧的软榻上，翻起了一旁摊开的书卷。


    连江举止随和，看起来似乎毫无架子。


    云栀一边扒饭，一边悄悄地瞥向一侧的连江。


    她水润的眼眸滴熘熘地转着，一旁的扶鸢瞧着她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栀栀，你有什么问题吗？」


    云栀将头摇成拨浪鼓。


    倒是连江，他瞧见小姑娘的动作，手中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他思索半晌，又放下一侧的书卷，看向云栀：「云丫头啊。」


    「你现在还有精力吗？」


    云栀想也没想：「有。」


    「那要不咱们今夜去端了它们的窝？」


    「现在出发的话，明日白天估计也差不多了。」


    「这样，你还能回来补个觉。」


    捧着碗的云栀愣在原地。


    不是，她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第289章 消失


    显然，连江没有给云栀反悔的机会。


    一个时辰后。


    沐浴更衣的云栀换上一身暗色的夜行衣。


    她召出昆吾剑，亦步亦趋地跟在连江身后。


    连江看着后面的小姑娘，沉声问候道：「东西都备齐了？」


    云栀小鸡啄米般点头：「都备齐了。」


    什么符篆，什么法宝，她都打包带走了。


    连江道：「那就行，夜里暗，你认真点，别跟丢了。」


    云栀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会跟丢——」


    话音还没落下，云栀便眼睁睁地看着连江消失在自己眼前。


    她后知后觉地召出昆吾剑，刚御剑飞上半空，却发现连江早就行到了十里之外。


    云栀看着连江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


    她一边驱剑跟上，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夜色浓重，银色的月光之下，万物似乎陷入了一片沉郁的寂静。


    周围山峦起伏，有倒映着月光的银色溪流顺着山川，朝着东南方向飞奔而下。


    云栀俯瞰着一切，忽然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那种沉重的疲惫感在此刻悉数消散，云栀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她回过神，纤细柔软的手落在剑柄上，一缕浓郁的金色从少女的掌心钻了出来，缓缓注入剑中。


    下一瞬，底下的昆吾剑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快地沖了出去。


    墨色的长剑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黯淡的痕迹。


    将云栀甩开一大段距离的连江回头，他看着许久没有追上来的云栀，心中暗暗自喜。


    然而，还没高兴两秒，那穿着夜行衣的小姑娘便站在剑上，朝着他疾驰而来。


    连江身形一闪，刚想避开，却发现那小姑娘早已注意到自己的身影。


    她站在灵剑上，纤细的胳膊冲着他晃了晃，高声唿唤道：「连江前辈，您等等我！」


    在苍穹楼叫大人，出了苍穹楼就叫前辈。


    云栀一向很有原则。


    连江看着追上来的小姑娘，只好摇头，他立在半空等待云栀过来，待她到了，才失落地坐上云栀的顺风剑。


    「不对啊，你刚不是还站在地上发呆吗？」


    「这才多久的功夫，你就追上我了啊。」


    连江没好气地开口，完全将苍穹楼楼主的尊贵气质抛之脑后。


    云栀从善如流地回答道：「我是在发呆。」


    「您让我跟紧点，我就跟上来了。」


    「而且大晚上的，我怕前辈您一个人在外面会害怕。」


    连江下意识否认：「开玩笑，我堂堂苍穹楼楼主怎么会害怕？你当我这么多年白活了？」


    云栀闻言，水润漂亮的眼眸弯成小月牙，她一边御剑，一边冲着连江讨好一笑：「是我害怕。」

 第355页

    「毕竟，我还是头一次去干大事。」


    连江长嘆一声气，无奈摇头道：「看吧，虽然你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但出门在外，还是要靠前辈的。」


    「云丫头，等下行到秘境附近的时候，你可要打起精神。」


    「那附近的东西都是针对你的，等下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你一定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情，唤我便可。」


    「若我与你被强行隔开，你不要多做停留，打不过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撤退。」


    出门在外，云栀向来听话。


    连江交代一句，她便乖乖地应一声。


    只是讲到最后一句，云栀刚应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转头看向连江，疑惑开口：「前辈，什么叫强行隔开啊。」


    「您不是很——」


    厉害二字还未说出口，云栀便眼睁睁地看着连江消失在自己面前。


    「前辈......」


    云栀站在昆吾剑上，心中升起一丝浓浓的警惕。


    她打量着周围，眸中闪过一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四下无人，在剑中沉睡许久的无名刚好爬了出来。


    许是周围的气氛太过压抑，又或者是因为云栀的神情太过严肃。


    它小心翼翼地落到云栀身边，低声问道：「栀栀，你怎么了？」


    云栀打量着周围，沉声道：「前辈不见了。」


    连江消失得很突然。


    就好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云栀与连江强行隔开。


    照理说..连江的修为很高，应该会及时察觉才对。


    可是方才他刚交代完，人就消失不见了。


    无名看出了云栀的紧张，他飘在周围观测半晌，才敢提出自己心中的猜想：


    「栀栀，是不是这里有空间阵法？」


    「空间阵法？」


    云栀抬眸，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飞闪而过。


    快得云栀几乎要抓不住。


    她话音刚落，不知从哪升起一团迷雾，将云栀团团围住。


    浓重的灰雾挡住云栀的去路，紧接着，一道调笑声便从耳畔响起。


    「小云栀，我原本还在苦恼，该用什么方式将你引出来。」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送上门。」


    男人轻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栀咬紧牙关，恨声道：「你把前辈怎么了？」


    「自己都大祸临头了，你竟然还有空担心别人？」


    「放心，那个老头子厉害的很，我打不过他。」


    「我只是施展了一点小手段，将你与他分开。」


    危险的气息从身后传来，云栀瞧不清眼前的场景，她干脆闭上眼，凭感觉出手！


    第290章 血脉压制（补充）


    她单手捏诀，朝着身后的男人丢去！


    一层无形的气浪将身后的男人击远，云栀趁乱，高喝出声：


    「昆吾！」


    脚下的长剑听见少女的喝令，立马抽身而出。


    云栀浮在半空，她握住冰凉的剑柄，朝着右后方狠狠扫去！


    一层浑厚的金光顺势扫出，浓重的威压从昆吾中释放出来——


    「哗啦——」


    无形的威压自云栀周身散开，原本躲在暗处的男子被云栀扫得猝不及防，锋利的剑气划破他的衣衫，割破他肩膀处的皮肤。


    汩汩鲜血顺着那道纤细的口子流出，凤落白咬牙躲开，他捂住伤口，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


    看着只是个小小的筑基期，可是在使用昆吾剑的时候，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如此浓重的威压，就算说她是元婴期，凤落白也要信上几分。


    她小小年纪就已经能达到如此程度，若是放任她成长......


    凤落白不敢想这个后果。


    他隐匿身形，藏于暗处，才抬手扫开云栀面前的迷雾，传音送入她耳中：


    「云栀，你若是想救你母亲，就不要破坏我的好事。」


    银色的月光落到云栀身上，她缓缓睁开双眼，浅色的茶眸中染上几分漠然。


    「你若是要救我阿娘，就不要躲在暗处。」


    「若你出来，我还能敬你一声凤前辈。」


    云栀声线平稳，她垂下眼眸，目光在四周搜寻片刻，像是发现了什么。


    「凤前辈？」


    云栀转身，视线落于左后方。


    凤落白身形一僵。


    那股冷然的目光透过障目的法术，直直落在凤落白身上。


    他抬眼，正好瞧见云栀冷淡的视线。


    骗人的吧。


    她竟然能看到自己？


    凤落白心中有些别扭。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出去时，少女却轻巧地收回了目光。


    凤落白：「？」


    没看见吗。


    凤落白心头浮起一丝不爽的情绪，他盯着云栀的背影，本想趁着云栀不注意，将其擒住，却不想方一动身，那转身的小姑娘勐地凑近，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狠狠一击！


    「砰！」


    头顶透明的屏障化为碎片，云栀趁乱给了凤落白一剑，又飞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剧烈的疼痛从头顶传来，凤落白捂着肿胀起来的额头，终于按捺不住，不耐烦地喊出了声：


    「云——栀——！」


    男人的声音染上几分愠怒。

 第356页

    云栀看着凤落白气急败坏的模样，沖他做了个鬼脸。


    「下次记得再躲严实一点。」


    「我只是年纪小，不是瞎。」


    少女留下一句话，转身向地面飞去。


    凤落白攥紧拳头，咬牙追了上去。


    彼时，躲在茂密枝叶底下的小狐狸看着凤落白落败的模样，纷纷陷入了沉思。


    一只挤在最边上的红毛狐狸戳了戳旁边浑身雪白的圆润雪狐，小声道：


    「瞿光，为什么尊上每次说好要狠下心杀那个小姑娘，最后都会无缘无故地被压一头啊？」


    「那人族小姑娘看着也不是很厉害吗。」


    雪狐淡漠地收回视线，沉声回答：「兴许是血脉压制吧。」


    「毕竟，那个人族小姑娘身份不一般。」


    红狐狸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可……可我们是魔族诶。」


    「修真界的修士都喊咱们邪修……」


    「他这样，真的有点丢脸诶……」


    雪狐眯起眼:「哦？」


    「难道说话拖长尾音的你不丢脸？」


    红狐狸恼羞成怒:「我这是温柔！你懂不懂啊！」


    她化成人形，将雪狐一脚踹倒。


    「坏瞿光，以后不要叫我和你一起望风！」


    *


    被踹了一脚的雪狐无辜地看着远去的红衣少女，黝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迷茫。


    「我有说错话吗？」


    「女孩子真是难哄。」


    雪狐的尾巴晃了晃。


    细微的月光从头顶落下，它舔了舔爪子，慢吞吞地化成人形，缓缓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穿着夜行衣的少女悄然落下。


    她回头望了一眼不见踪影的凤落白，心定下几分。


    无名落在云栀身边，有些疑惑道：「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记错的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他了吧。」


    「我总觉得那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危险。」


    「栀栀，下次若是遇见他，咱们还是绕远点。」


    无名的话落在耳中，云栀弯了眉眼，她戳了戳无名的脸，浅声开口：


    「我这不是绕远了吗？」


    「只可惜对方阴魂不散。」


    「咱们呢，就只能秉承一个道理。」


    云栀拍了拍手，转身向东南方走去。


    无名不禁追问：「什么道理？」


    云栀头也不回：「既来之，则安之。」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无名回味了半晌，见云栀走远，他赶紧追上：「栀栀，咱们现在要去何处？」


    云栀扬起手，冲着无名晃了晃：「当然是去寻连江前辈。」


    「可是，那个人不是说，连江前辈被他用空间阵法隔开了吗？」


    此话一出，前方的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


    旁边的树影遮去她漂亮的容颜。


    隔着一小段距离，无名看见云栀好看的侧脸线条，以及于模煳中，慢慢上扬的唇角。


    「方才事发突然，咱们都乱了阵脚。」


    「无名，你觉得...以连江前辈的实力，他能看不穿那些弯弯绕绕吗？」


    无名愣住。


    少女的语气沉了下来，原本清甜的嗓音染上几分沙哑，不知怎么的，落在无名耳中，又多了几分神秘的意味。


    它停顿半晌，终于明白了云栀话中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连江前辈是刻意考验你的。」


    穿着劲装，绑着高马尾的少女回头，冲着无名粲然一笑。


    「你猜对了。」


    「他现在恐怕在哪悄悄看咱们笑话呢。」


    云栀回首一捞，将无名扯进自己的怀里：「所以，咱们要趁着甩开凤落白的间隙，找到连江前辈。」


    无名探出脑袋：「可是...我们要怎么寻？」


    云栀握着昆吾，手起刀落，将那些挡住去路的荆草除了个干净。


    「你觉得呢？」


    无名：「诶？」


    他思索许久，才憋出一个弱弱的建议：「用..用阵法？」


    云栀望着他没说话，无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栀，又有些不确定地抛出第二个答案：


    「还是说..用符篆？」


    云栀笑而不语，惹得无名更确定不下答案。


    「好了，你是剑灵，我还是不为难你了。」


    云栀垂下眼睫，细长漂亮的手指好似在搜寻着什么。


    无名看着她的动作，好奇道：「栀栀，你要找什么？」


    云栀挑眉：「找符纸。」


    「空的那种。」


    云栀变戏法般摸出几张纤薄的黄色符纸，无名见状，心中的石头缓缓落下——


    原来是用符篆。


    然而，无名刚稳下心神，云栀又东摸西摸，拿出一个精緻小巧的罗盘。


    那罗盘似乎由青铜制成，像是有些年份。


    无名没见过，由此，他不免心生好奇，凑了过去：「栀栀，你手里的罗盘是何处得来的？」


    云栀含煳道：「我也记不得了，或许是哪位师兄送的，或许是祖父送的。」


    云栀进宗门后叮叮咚咚地收了一大堆礼，让她来分辨，自是认不清楚。


    这个罗盘，她记得是很早就在了。


    好像是刚有芥子囊的时候，这个小巧的罗盘就夹在一堆书本了。


    那个时候云栀将收到的礼物列个清单，然后在角落发现了这么一个小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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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用得少，但今日想起来，便拿出来了。


    「好吧，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不过....我很想问问，你为何要用罗盘？」


    「不会是用来解阵的吧？」


    云栀将昆吾至于肩后，她左手抱符纸，右手举罗盘，头也不抬，一副很忙的样子。


    「算答对了一半。」


    「我用来确认方位的。」


    无名对这些甚少了解。


    他只知打认识云栀开始，她解阵就没藉助过什么法宝或是物品。


    用他听来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


    「有天赋，任性。」


    所以，云栀今日掏出这罗盘，无名还真是有些惊讶。


    「为何要用罗盘？」


    无名宛若一个行走的提问卷，云栀听完这句话，没忍住扭过头，盯着他，然后挑了挑眉。


    无名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话多，他心虚地往后面缩了缩，然后道：「我就问问。」


    云栀沉默了一会，才意味深长地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对这里不熟悉？」


    无名：「......」


    她也没告诉自己答案会这么简单啊。


    「所以，其中的原理是什么？」


    无名好奇宝宝附体。


    云栀寻了一处宽广空旷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道：「我们现在所运用的灵力，其实都是由气构成。」


    「罗盘的用处，不过就是探测气所形成的气场。」


    无名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那你是需要找到方位后，再解阵吗？」


    云栀道：「对。」


    心中的疑惑得以解开，无名安静下来。


    往后的半刻钟里，无名便是一名合格的旁观者。


    他看着云栀行云流水地使用罗盘，等辨清方位后，便咬破指尖，在空白的黄符纸上绘下一道道生涩难懂的符文。


    许是绘符多了，熟能生巧，云栀几乎是一气呵成。


    最后一抹红色顿住，云栀收起手，指尖的伤口已然淡去。


    淡淡的金光从那抹鲜艷的红色中泛起，少女食指中指合併，夹住那张绘制而成的符篆，在空气中微微一划。


    黄色的符篆不点而燃，一抹蓝色的气自火生出，它在空中停顿一息，随后便化作一点幽光，朝着罗盘所指出的西方向直直飞去。


    那点幽光越走越上，隐隐有升空的趋势。


    无名「诶」了一声。


    「这怎么还往回跑！」


    云栀眼中划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找到了。」


    看来，应该就是在原先位置的附近。


    「无名，跟上，我们去解阵！」


    *


    夜色渐深，穹顶之上，月光越发冷冽清幽。


    连江置于寂静的空间阵法中，悠然地翻了个身。


    今夜倒是很舒适。


    连江在空间阵法中，却偶尔能感受徐徐吹来的清风。


    微凉的秋风吹散了连江的倦意，他望着头顶的月亮，竟自言自语了起来。


    「也不知道云栀这丫头今晚能不能寻到我。」


    「本想考考她随机应变的能力，趁机吓吓她，可是这半个钟头都过去了，竟然没听到半点响动。」


    和云栀所猜测的一样，连江是主动进来的。


    踏进这一块地，连江便感受到周围分布的大大小小的阵法。


    刚好那邪乎的浑小子开启阵法，他思索了半晌，便进来了。


    只是进来之后，外面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知晓了。


    「这么久了，要不然我出去寻寻她？」


    连江的想法刚刚冒出，便摇了摇头，将其甩了出去。


    「不行，既然是考验，就要贯彻到底。」


    「不然，就失去了原有的趣味性。」


    连江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他吹着清凉的晚风，嗅着其中若隐若现的桂花香，正想悠闲地打个盹，却忽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声响——


    「砰。」


    好似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这处空间阵法，连江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到一道碎裂的声音。


    「咔嚓。」


    第一声极轻极细。


    若是不仔细辨别，定会以为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咔嚓嚓——」


    第二道碎裂声明显拉长。


    连江坐起身，开始搜寻周围的变化。


    他目光在周围扫视一番，才瞧见头顶那淡淡的裂痕。


    很快。


    那道裂痕越来越大，一抹蓝色附着于上，伴随着裂缝的扩张，那蓝光隐隐有敲碎这处屏障的冲动。


    连江看着那道跳跃的蓝光，心中有了答案。


    若没猜错，这是追踪符燃烧后所形成的东西。


    看来，是云丫头来了。


    连江乐呵地摸了摸鬍子，心中难免多出几分得意。


    这孩子，他没看错。


    是个反应快的。


    看来，他这次捡到宝了。


    连江正在心中沾沾自喜，忽然，脚下传来一道清脆的碎裂声。


    「啪！」


    承载着连江的透明屏障凭空消失。


    连江被吓了一跳，他摊开手心，一抹幽绿从掌心钻出，化为一支毫无锐气的木剑。


    木剑放大数倍，将连江稳稳托住。


    那种叫人心慌的失重感消散，连江刚喘匀气，就对上一双如弯月般的含笑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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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您老愿意出来了？」


    第291章 疑云（修改）


    尴尬。


    着实有些尴尬。


    连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被小辈抓过小辫子。


    「咳咳，说什么呢？」


    「你这丫头。」


    「你没看出来，我那是踏进陷阱了吗？」


    连江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云丫头啊，我用亲身经歷来告诫你，人在外面，马虎不得。」


    连江十分严肃地说着，云栀一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前辈说得对。」


    「出门在外，处处都需要防备。」


    「特别是夜里，一定要看清方向，若是不小心走进人家设的阵法中，那就不好了。」


    云栀配合得尤其到位，连江看着她绷着小脸的认真模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藉口太过拙劣，他握拳挡住嘴前，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不过也好，这样不是正好考验了你的随机应变能力吗？」


    「云丫头，你觉得呢？」


    云栀用力点头：「我觉得前辈说得十分正确！」


    说罢，云栀还掏出一桿紫毫笔，和一沓宣纸，站在剑上认真记载起来。


    连江：「.....」


    这小丫头，搁这内涵他呢。


    「得得得，好吧，确实是我想考验你。」


    「你这不是找到我了吗？来，这次给你满分。」


    「等你回去，我带你去我的仓库，你想要什么法宝就自己挑。」


    云栀握着笔，思忱两秒，稚嫩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连江蹙眉，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别担心，就听我的，回去就自己挑。」


    云栀不再沉默，她仰起头，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亮的光。


    「不，您误会我了。」


    「我不要法宝，就想要您教我个东西。」


    连江皱眉：「什么东西？」


    小姑娘看着连江，眼珠滴熘熘地转了几圈，然后利落的收起手里的纸笔，抬手点了点连江脚下的木剑。


    「就..那个。」


    「我刚才瞧见您掌心运出灵力，便能化成灵剑。」


    「前辈，这其中可有什么妙招？」


    连江倒是没想到云栀瞧中了这个，他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


    「这还不是你这个修为能学的。」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不用剑就能踏空行走，我就教你？」


    云栀挑眉：「真的？」


    连江：「当然。」


    当然二字一出，云栀便默默地收起了脚下的长剑，漂浮在空中。


    她脚步站的极稳，一看便知其基础甚好。


    连江讶异：「这不是金丹期才能做到的吗？」


    剑修筑基，并不能学会所有本领。


    不靠剑便能穿云踏雾，既需要根基稳固，还需要有金丹护体。


    连江的话落在云栀耳中，这下倒轮到她惊讶了。


    「一定要金丹期吗？」


    「可是...我筑基四层的时候，好像就会一点点了。」


    「经过您白日的指点，我的气息稳定后，就能顺畅穿行了。」


    连江闻言，不由陷入了沉思。


    只是现下的位置容不得一老一少再次探讨，他做了个手势，便带着云栀往东南的下方飞去。


    半刻钟后。


    高大的榕树下，连江围着云栀转一圈，终于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怎么就一会的功夫没见，这丫头的气势差这么多呢？


    明明是筑基期的修为，怎么会有元婴的势头。


    「不是，云丫头，刚刚你在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连江活了千百年，第一次遇到云栀这种奇葩。


    太诡异了。


    他以前只是觉得云栀天赋异禀，现在却因为她与修为不匹配的实力而感到惊诧。


    连江惊诧的语气惹得旁边的无名心痒难耐，他飞到连江眼前，扒着他的鬍子，催促道：「您别问啊，您倒是直接说啊。」


    「问来问去，多麻烦啊。」


    连江听不到无名的声音，他只以为是哪来的小飞虫，拽住了自己的鬍子。


    于是乎，连江随手一挥，将扒拉着鬍子的无名甩了出去。


    云栀眼睁睁地看着无名变成一道流畅的微光，被甩到不远处的柔软草丛。


    「噗。」


    云栀笑出声。


    等连江疑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云栀才捂住嘴，清了清嗓，解释道：「咳咳，刚刚想打嗝来着。」


    连江一头雾水：「是吗？」


    「我怎么听见你笑了？」


    「行了，你快告诉我，你刚刚到底遭遇了什么？」


    云栀将笑憋回去，等自己彻底稳住心神，才正色道：「回前辈，我刚刚就是遇到了一个邪修。」


    「然后，我以为他胁迫了您，让你陷入危险，所以就敲了他一榔头...不是，就敲了他一剑！」


    连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敲了他一剑？然后呢？你们没有那个吗？」


    连江比划了好几下。


    云栀眨巴着眼，有些茫然地开口：「哪个？」


    「就打架啊！」


    「那个魔族的小子修为不是很高吗？」


    云作恍然状：「你说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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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一拍手掌，淡定地收起情绪：「没有。」


    连江傻眼：「他就这样被你打跑了？」


    云栀摇头：「不啊，是我自己跑了。」


    「那你自己当时有什么感觉？」


    云栀认真回想了一下，才道：「我当时就很生气来着。」


    「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全身上下的经脉很通畅，体内的力量也很雄厚。」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底气十足的感觉。」


    连江：「......」


    「哦，敢情你就是凭着这种感觉给了人家一剑？」


    云栀长睫颤了颤，诚恳发问：「不然呢。」


    连江一个没忍住，对着云栀的脑袋轻轻一敲:「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生气，就打通了任督二脉啊！」


    连江说完，忽然顿住。


    不对啊。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他以前好像……在哪看过这种说法！


    *　　连江呆滞在原地，云栀瞧着他发愣的模样不免侧过头，小声道：「前辈，您怎么了？」


    连江思绪纷杂，他盯了云栀好半会，才凑近道：「云栀，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


    「就比如，体内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力量，那种力量很强大，就像是用不完一样。」


    「不对...你有没有觉得你的丹田里面有什么变化？」


    丹田的变化？


    连江前辈说的，难道是之前那次？


    云栀忽然恍然想起之前在秘境中的难受经歷，她仰起头，小声道：「好像是有。」


    「不过，是很久之前了。」


    连江立马来了兴趣：「多久？」


    「好像是几日前...我在元端秘境的时候，有一次忽然很难受。」


    「我以为是升阶，但是那次我很痛苦，只是结束之后我的修为没有变化，只有体内的灵力比之前浓厚许多。」


    「那一次，我感觉自己丹田好像有一处灵池般，它逼着我吸收外面的灵力，然后又将我体内的灵力淬鍊了一遍。」


    云栀没将神力一事说出来，她只道了当时丹田的变化。


    不过...也就是从那次开始，云栀对战时都愈发得心应手。


    而之前得来的力量，也像是与自己的灵力成功融合，每每使用时，云栀便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中喧嚣不止的威压。


    连江听着云栀的话，陷入短暂的沉思。


    可是听着她这番描述，好像又和自己曾经看过的古籍不太一样。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连江深思许久，云栀见他愁眉不展，不免凑上前，小声提议道：


    「前辈，这件事，我们不如回去再讨论？」


    「今夜还有很多活呢。」


    「您不是说，要把这附近所有隐藏的阵法除掉吗？」


    云栀三言两语，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连江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沉声道：「你说得对。」


    「走，先干正事！」


    奇怪，往日就算是几天几夜不合眼，身体也绝对不会有半分不适。


    怎么今日只是想了一下云栀的事，这脑子就有些疼呢。


    连江含着疑惑，带着云栀将附近的阵眼清除得干干净净。


    时间流逝飞快。


    一晃便是第二日早上。


    连江指点了云栀一夜，到了天明，太阳穴处的胀痛愈发明显。


    云栀瞧着他的模样，不免提出建议：「前辈，您累了吗？」


    「不如回去休息休息？」


    说实话，云栀也低估了凤落白的行动能力。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少时间，搭了这么多没用的阵法。


    只不过这清了一晚上，云栀也没有看过太多的高级阵法。


    这外面一圈几乎都是用来束缚人的空间阵法，若只有一两个便好解，可这阵连着阵，破除一个还有一个，如此下去，云栀也有些烦了。


    连江看着云栀精神奕奕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在此处，能行吗？」


    云栀罢手：「肯定能行。」


    「等这些空间阵法彻底解干净了，我再看看有什么繁琐的阵法没有，若是有危险，我便捏碎鸣金石。」


    连江还因为夜里思考的事头疼，云栀见其脸色有些不太好，赶紧劝道：


    「前辈，您先回去休息吧，最起码和扶鸢前辈报个信，我一个人又没事。」


    「再说了，您可要相信我，我可是拥有化险为夷的实力，命大着呢。」


    「再说了，这不是您的地盘吗？那些人再怎么厉害，也拿我没办法的。」


    云栀好说歹说，终于是将连江劝走。


    连江离开前，还转头看着云栀，叮嘱道：「云丫头，遇到了危险一定要喊，一切有我，再不济，流云阁还有很多长老。」


    「对了，我回去把你身上的异样琢磨琢磨，你等着我啊，我回去翻书。」


    云栀倒是有些惊讶：「这东西还能翻书看啊？」


    连江甩手：「书里什么没有，我那还存着几百年前捡来的《修炼之从鍊气到金丹》和《晋升之从筑基到元婴》呢，你还别说，我现在才想起来，等我回去看了，我再告诉你。」


    云栀心中也是好奇。


    她点了点头，望着连江慢慢远去。


    林中恢復寂静，云栀转过身。


    她抬起眼眸，视线在周围搜寻一圈，才收起手中的东西，找了处阴凉的地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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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过去，最外层的阵法基本已经除掉。


    只不过，云栀有些看不懂凤落白的思维。


    他费那么多的心思，就为了这些？


    还是说，这些空间阵法只是为了迷惑自己？


    重重疑惑漫上心头，云栀深吸一口气，索性躺在了一处柔软的草丛中。


    秋日的早晨都是极为清爽阴凉的，眼下刚过辰时，青草的嫩芽上还沾着些许滚圆莹润的露珠。


    云栀看着旁边的露珠，水润的茶眸慢慢放空。


    原本躲在昆吾剑里小憩的无名感受到云栀的异样，他从剑中钻了出来，然后落在云栀身上。


    「栀栀，你怎么了？」


    云栀失神的眼眸恢復了些许光采，鸦黑的长睫晃了晃，才回过神，道：「没有，就是觉得现在有些迷茫。」


    「经过昨夜那场意外，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无名，你说那个人设立这么多空间阵法，是为了什么？」


    无名趴在云栀柔软的髮丝中，认真回答：「是不是为了抓你？」


    「你看，若你前几日和你的师姐在此处撞进阵法，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那个时候，阵法应该还没成。」


    云栀摇头，表示不认可：「我会解阵。」


    「这些空间阵法太简单，不可能会困住我的。」


    无名一怔。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只有一个——


    「那...会不会是障眼法？」


    「他会不会知道你会过来解阵，所以干脆设立一些阻碍你的东西，分散你的精力。」


    「但真正的阵法，其实要等特定的时间，亦或是你到达特定的地点才会启动？」


    如果凤落白是为了栀栀的俺娘而对她採取行动，那原因很有可能就是这个。


    云栀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头顶的苍翠枝叶。


    昔日的往事浮上心头，不知怎的，云栀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燕回村遇见的事情。


    那时在燕回，她遇见了什么？


    云栀闭眼回忆，脑海中缓缓浮出两个字。


    尸傀。


    后来在东关城，云栀遇见的那位管家，也被炼成了尸傀。


    甚至...东关城还有许多无缘无故消失的女子，


    那些女子，肉身似乎被当时的那条入魔的青妄吃了。


    那她们的魂魄呢。


    还有...尸傀的魂魄呢？


    她们的魂魄，都用到何处了？


    云栀勐然坐起身。


    第292章 心头血+苏隽的变化（双更合一 修改）


    青草上的露珠沾湿了少女的衣袖，可少女却浑然不觉。


    她勐然站起身，翻遍芥子囊和储物戒，寻出了之前在第一关得到的赠品。


    唤魂铃，破魂鞭，以及一副乌木制成的卦。


    云栀看着静静躺在木盒之中的东西，脑海中的线索慢慢牵连起来。


    可是那些线索太过破碎，云栀勉强拼出一条模煳的链子，又在走神的间隙，将脑海中模煳的想法打得七零八落。


    扶鸢前辈之前说她收集了七成。


    这七成，一部分是玉牌上带来的，一部分是云栀重回云晚嫣走过的旧地，由那些神识拼凑而成的——


    有云晚嫣的本命玉牌在身，那些破碎的神识也可以慢慢凝聚成消散的魂与魄。


    她收了七成，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三成，可能被别人捏在手中。


    云栀心中疑惑，可眼下她又不能跑回去问扶鸢前辈。


    毕竟扶鸢前辈白日很忙，再者，扶鸢前辈似乎还不知晓自己与凤落白之前的过往。


    云栀闭上眼，脑海中缓缓浮现一张无害清秀的笑脸。


    「云师妹，若你日后需要帮助，亦可找我。」


    带着几分青涩的嗓音在耳畔迴响，云栀眸中划过一丝欣喜。


    对了！


    苏隽！


    她与苏隽应该是互相交换了印记才对。


    云栀取出通讯玉牌，指尖触碰到玉牌上凹陷之处。


    混合着几分纯白的金色灵力注入玉牌，淡淡的蓝光在玉牌表层盪开，云栀指尖滑动，搜寻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云栀按下去，不出片刻，对面便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


    「云栀师妹！」


    「你通关了吗！」


    苏隽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云栀被他的欢欣感染，不禁弯了眉眼：「是。」


    「苏师兄最近过得可还好？」


    苏隽笑道：「一切都好！前些日子受到曲师兄指点，我的剑法都精进了许多！」


    「七日前，我还升了一阶！」


    苏隽的修为已经停滞许久，云栀心念一动，由衷道：「那便恭喜师兄了。」


    小姑娘的语气温柔，声音又清甜好听。


    那头的苏隽不觉红了脸，他挠了挠头，赶紧道：「对了，你这次给我传讯，是有什么事吗？我能帮上忙吗？」


    少年的语气热烈，云栀垂眸，会心一笑，道：「还真有。」


    「我想问问，关于你之前说过的往生灵一事。」


    苏隽立马正经起来：「往生灵？师妹，你是寻到了你阿娘的神魂吗？」


    云栀答：「对。」


    「但是，我只收回了七成。」


    「还有三成，至今寻觅无果。」


    「苏师兄，请问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取到那三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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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隽努力回想，过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去你阿娘曾经走过的地方收集，还有一个方法，是招魂。」


    苏隽顿了顿，道：「不过吧，这第一种方法实在是太过麻烦了，但是如果是第二种，是需要藉助工具的。」


    云栀握着木盒的手紧了几分：「什么工具？」


    苏隽从前的功课做得足，云栀一问， 便流畅地答了出来：「唤魂铃，我也不知道你听过没。」


    「只不过，我听我外祖父说，若要使用这唤魂铃，可是极其伤身体的。」


    云栀咬唇，眸中划过一道决绝：「师兄告诉我方法便好，后果，我可自行承担。。」


    「不...」苏隽卡壳了一瞬，他察觉到不对劲，赶紧道，「不是吧，云师妹，你要自己用？」


    等到说出这句话，苏隽才反应过来：「也对，这至亲的魂魄，还真需要亲人来。」


    「云栀，你可要想好了，你真的要自己召唤？」苏隽正色道。


    云栀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隽知晓云栀的性格，他嘆了声气，道：「你周围应该没人吧？」


    云栀立马答：「没人。」


    「那你听好了。」


    「这唤魂铃是要在你母亲生日那天的子时，也就是第一个时辰使用。」


    「这个过程，需要取你三点心头血。」


    苏隽说话，云栀忽然一顿，鬼使神差地打断他的话：「苏师兄，如果有一成召唤不回，会有哪种可能？」


    苏隽也没多想，只是先回答她的问题：「一种是那丢失的魂魄已经消散，还有一种是，被有心人强行束缚住。」


    「只有这两种可能，不然，无法亲自收集的神魂都是可以召唤回来的。」


    *


    苏隽的声音落入云栀的耳中，她垂眸沉默半晌，眼底划过一丝瞭然。


    「我知道了，谢谢苏师兄。」


    苏隽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心：「云栀师妹，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云栀不再犹豫：「有。」


    「苏师兄，你应该听过尸傀吧？」


    苏隽点头，道：「当然听过。」


    「这尸傀大多是用一些濒临死亡、却还未断气的人体炼成的，初炼成时，其外表与正常人无异，但是时间久了，尸傀身上的人气散掉，其体内的怨气与戾气便会悉数释放。」


    「其攻击性极强，若是被尸傀抓伤，可能还会有感染的风险。」


    「不过，我之前在任务中几乎没有接触过，对了，栀栀，你为何忽然问这个？」


    云栀闭眼回想着在燕回村的细节，等回忆起招娣留在魂骨上的话语后，她才睁开眼，道：「苏师兄，我之前听过一个说法。」


    苏隽好奇：「什么说话？说来我听听。」


    「活人炼傀，只要尸傀的宿主生前自愿献祭灵魂，便可成功。」


    「苏师兄有听过这种说法吗？」


    云栀缓声说完，苏隽回想半晌，眸子骤然睁大：「你别提，我还真听过。」


    「只不过，那时候我很小，只是听我外祖父提过一次。」


    「他说那种情况极其少见，若是炼了，定然会遭到反噬的。」


    云栀心念一定。


    既然苏隽听过，那这法子定然也是南蛮传出去的。


    「那苏师兄可知道，这种自愿献出的灵魂，可用来作甚？」


    玉牌那头的苏隽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这就有些难了。」


    「一般这种献祭的灵魂，都属于邪物，因为已经违背了天地之道。 」


    「这种邪物，很可能是在为什么阴邪的仪式做铺垫。」


    苏隽离家许久，对于这些已经有些陌生。


    而外祖父又极少与他联繫，云栀眼下一提，苏隽也有些两眼一抹黑的感觉。


    他循着回忆猜测一番，云栀闻言，心中大约有了答案。


    「好，谢谢师兄。」


    云栀语气诚恳，苏隽听着她清凌凌的声音，脸颊不由得一红。


    他清了清嗓，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不用谢！」


    「为师妹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苏隽话音一落，云栀便听见玉牌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苏隽，你在和谁说话呢？」


    「难不成是情妹妹？」


    听着像是男弟子的调笑。


    苏隽一听，赶紧捂住玉牌，回怼了过去：「能不能正经点？」


    「脑袋里成天只有这些东西，怪不得你修为不长进。」


    最近苏隽可谓是春风得意，连长老都夸过他好几次，那调笑苏隽的弟子被苏隽一怼，一时有些怔愣：「不是，苏隽，你怎么——」


    他明明记得，苏隽以前很胆小的。


    刚刚那一吼，他竟然被唬住了。


    甚至，在苏隽怼完自己后，他心底还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罪恶感。


    「不是，你这么大声干嘛？」


    苏隽先是压低声音，匆匆和云栀道了声再见。


    然后才看向那位弟子，正色道：「我只是和你讲道理。」


    「开玩笑要注意场合。」


    彼时旁边休息的弟子也附和道：「是啊，楚明，你以后注意点，要是对面是哪位师姐来问问题，你这么说话，肯定会被罚的。」


    被唤作楚明的少年低垂着眼，有些恹恹道：「知道了。」


    「还有，以后不要再开苏隽的玩笑了，咱们得专心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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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苏隽！你别走，我再和你打一场。」


    说话的弟子眼尖，他瞧见苏隽转身欲熘的背影，赶紧将他提了回来。


    体型上的绝对差异逼得苏隽不得不屈服，他瞪了眼为自己说话的弟子，咬牙道：「我今天都和你打了四场了！」


    「拜託你看看时间，现在才辰时，我还没有用早膳！」


    少年单手叉腰，爽朗一笑：「不碍事，大不了等下我请。」


    方才说过苏隽的楚明望着新来的谢溪，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谢溪，你为何不同我练？」


    谢溪是在五日前转来的，楚明知道他是第三峰峰主的儿子，平日自然多接触了些。


    只不过，谢溪前几日明明是和自己练习的。


    谢溪挑眉，道：「苏隽的诛龙剑有点东西，我想和他比试比试，不行吗？」


    楚明：「好吧。」


    「那你们等下去吃早膳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声。」


    楚明转过身，他刚走出两步，忽然又回过头，直直地看向苏隽，诚恳道：「对不起啊。」


    苏隽松了口气，倒也不计较：「算了，原谅你。」


    楚明倒也没怎么欺负过他，这几日一起练剑，除了聒噪毒舌点，人品倒是还行。


    楚明被苏隽的态度一噎。


    他别扭地移开眼神，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刚刚和你联繫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啊？」


    苏隽取出诛龙剑，细心地擦拭了一番，久久才回道：「你听不出吗？」


    楚明下意识回答：「我当然听不出，我又没和她接触过。」


    苏隽抬眼，有些惊讶道：「你没和云栀师妹说过话啊？」


    楚明瞪大眼：「云栀？」


    「你说的，不会是第十峰那个漂亮的小师妹吧？」


    苏隽点头：「对啊。」


    楚明：「......」


    他看着苏隽眼底闪过难得的自豪感，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苏隽，说实话，这是我进宗门以来，第一次羡慕你。」


    苏隽：「有什么好羡慕的。」


    楚明挑眉：「你告诉我，你和云师妹认识多久了？」


    「我记得第十峰那几个师兄和你关系也不错吧。」


    苏隽回想了好一会，才道：「好像有好几个月了。」


    「哦，对，第十峰的师兄都很好，一个曲师兄，一个沈师兄，这两个人性格都很好。」


    「忘了说了，还有萧策和顾明驰，他们两个也很不错。」


    楚明听着苏隽活跃的语气，不免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怪不得呢。」


    看来，是新朋友让苏隽改变了。


    从前他阴郁胆小，话都不敢说太大声。


    不少弟子因为他柔弱的性格欺负他。


    不过，自从他从剑冢取回诛龙剑后，他的性子变开朗许多。


    由此，楚明也慢慢地和他接触起来。


    一侧的谢溪看着聊起来的两人，一时有些不得劲。


    他揽过苏隽的肩，沖楚明抬了抬下巴：「你先忍着点，等会和他聊，我和他再对一场。」


    「等下要是有空，一起去吃早膳？」


    楚明倒也不客气：「谢少爷请我？」


    谢溪推开他：「我可去你的，你刚还刁难了我的陪练队友呢。」


    楚明这下急了：「那不是看我们一起练习几天，我开开他的玩笑嘛。」


    「你看他刚拿通讯玉牌的痒，嘴角翘上天就算了，说到后面，脸还红了。」


    苏隽扯着脖子辩解：「我那是不好意思。」


    「你和女修聊天难道不会不好意思吗？」


    楚明生得也清俊，平日里邀请他一起做任务的女修也不是没有。


    他两手一摊，无辜道：「那还真没有。」


    「要不哪天我多带你认识几个女道友？多说说话，以后肯定不会再脸红了。」


    谢溪推开他：「一边去，再浪费本少爷的时间，等下不请你了啊。」


    「到时候我和苏隽吃早膳，你在旁边看着。」


    调笑的语气拉近了几人的距离，楚明的笑容难免真切了几分。


    「滚，我又不是没钱。」


    「好歹进宗门前，我家也是开灵矿的好不好。」


    苏隽这会彻底熟了，他将谢溪的手抬起，道：「开灵矿？」


    「楚道友，你这么有钱怎么不早说？」


    「早知道，刚刚我就不骂你了。」


    楚明轻嗤一声：「人云栀师妹听着，你能不骂我？」


    苏隽挠头：「那还是有点难度。」


    楚明：「......」


    第293章 它心虚了（修改）


    见两人又要扯远，谢溪赶紧将苏隽拉到旁边。


    「别聊了，别聊了，再打一场。」


    楚明乐得清闲，他坐到一旁休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隽的话。


    第十峰的小师妹......他好像还没见过。


    下次得让苏隽带自己认识认识。


    楚明思绪飘遥，旁边传来灵剑碰撞的铮铮响声，楚明百无聊赖地看向别处，却忽然瞧见一个衣衫脏污，头髮蓬乱的青年。


    那青年穿着一身泛黄的弟子服，一张脸被头髮遮得只剩下巴。


    楚明看着青年下巴处青黑的鬍渣，有些厌恶的收回视线。


    「哪来的疯子。」

 第363页

    楚明别开眼，正想观看苏隽二人的练习，却忽然瞧见那疯子青年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楚明皱眉，他握剑上前，一举拦下青年。


    「你是谁？胆敢私闯第五峰！」


    青年戾气集中，他抬手握住楚明的剑，脏污的手被划破。


    楚明眸色一沉，手腕用力，将青年震了出去。


    彼时谢溪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他侧脸看过去，眸光一震，抬手向苏隽示停。


    眼看着楚明就要上前将谢溪赶走，谢溪抬手，拽住楚明的手。


    「且慢。」


    「我认识他。」


    「别动手。」


    楚明目露惊讶，他看了看地上的青年，又看了看目光清朗的谢溪：「不是，你们认识？」


    谢溪垂眸，声音沉了沉：「嗯，他以前与我同住。」


    楚明一愣，他看着地上的青年，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怀疑：「他不会是唐明枫吧。」


    谢溪点头：「是。」


    「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楚明是知道唐明枫的，这人来自凡俗界，平日有些自恃清高。


    以前对手的时候，剑法太虚晃，一看就像是沉不下心的。


    谢溪摇头：「我不知。」


    他想起唐明枫之前说过的话，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此时唐明枫刚好站起身，他回头盯着谢溪，干裂的唇动了动。


    「谢溪，我要见唐云栀。」


    「你带我见唐云栀。」


    他的话将苏隽吸引过来：「唐云栀？」


    苏隽皱着眉，语气不悦：「你说的唐云栀又是谁？」


    熟悉的名字被提起，唐明枫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惘。


    「唐云栀，是我的妹妹。」


    「她在第十峰。」


    「谢溪，你带我去找她。」


    「她..她杀了兮柔，她杀了父亲。」


    唐明枫语言错乱，苏隽听见他侮辱云栀，一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胡说！」


    「云师妹分明不认识你！」


    唐明枫颤了颤唇，脑海中有血腥的画面闪过。


    「怎么会不认识我？我看着她长大，从前对她最是照顾不过......」


    话还未说完，又有许多沾染着血色的碎片从脑海中闪过。


    无数个破碎的画面组成在一起，唐明枫好像看见了一片望不尽的血泊。


    那血泊之中，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


    她娇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又长又直的头髮被血液粘结成块。


    长发之下，是被鞭打得血肉模煳的皮肤，以及破碎的衣衫。


    「救我。」


    「哥哥，救我。」


    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微小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唐明枫忽然清醒，瞬间辨认出她的身份。


    是云栀。


    是梦吗？


    不对。


    这是白天，他不会做梦。


    那是什么？


    唐明枫怔愣在原地。


    可是那微小的声音却一直在脑海中迴响。


    只不过，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唐明枫只能听到一点点细碎的低吟。


    周围忽然陷入一片孤寂。


    在无穷无尽的孤寂中，一道悲愤欲绝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云栀...以生命起誓，唐家上下欺我辱我者，此生不得好死！」


    唐明枫被这句话激得跌倒在地。


    那是栀栀吗？


    栀栀，遭遇了什么。


    眼前的血色愈发浓重。


    唐明枫脑子愈发混沌，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慌乱后退。


    「我没害过你，你别杀我。」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唐明枫艰难地摇头。


    站在一侧的三人看着唐明枫疯癫的模样，惊诧地瞪大了眼。


    唐明枫怎么了？


    大白天的，他看见鬼了？


    *


    云栀并不知道问剑宗所发生的事，对于唐明枫这个人物，她更是想都没想过。


    她捡起昆吾剑，一边回想着苏隽的话，一边与无名聊天。


    「无名，你说苏师兄提到的阴邪仪式会是什么？」


    无名摇头:「我也不知晓。」


    「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那种东西。」


    云栀有些惊讶:「你是剑灵，连这些都没见过？」


    「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活了挺久吧。」


    无名挠了挠头，有些不开心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只随前主人剿灭过邪神。」


    云栀抬眉，惊诧道:「仙界还有邪神？」


    无名点头:「当然有。」


    「修真界会有邪修，仙界自然会有邪神。」


    「天道很奇怪，它允许邪魔存在，也不会拒绝吸收邪灵之气而成长的鬼才。」


    云栀一顿，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无名试探出声:「可能是因为，天道是包容的？」


    「可既然如此，那至高神又有何用？」


    无名道:「至高神，自然就是压制两种势力的最高者。」


    「天道给予至高神最高的力量，天地法则由祂而成，世间万物因祂而生。」


    云栀一怔。


    又是这句熟悉的话。


    「可是，这至高神却不是永生的。」


    「祂有两位候选者，一神上位，便有一神陨落。」


    「我觉得，天道之所以会容许正邪都存在，会不会是担心陨落的那位会走邪神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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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方揣度完，遥远的天边便有一道惊雷乍起。


    云栀接过话茬:「它难道怕至高神之位无人接管？还是说……怕陨落的那位走了邪道之后，无法上去竞争？」


    「砰！」


    这下不是天边。


    直接是一道闪电直直噼下，落到云栀十米开外的空旷土地。


    灰尘乍起，云栀看着不远处的土坑，一时陷入了沉思。


    天道该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然后心虚了吧……


    *


    无名倒是被这声响动吓了一大跳。


    他缩回昆吾剑中，声音中多了几分害怕：「栀栀，你..你听到那雷声了吗？」


    云栀点头：「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了。」


    「咱们的话，该不会被天道听见了吧？」


    云栀压下心中细微的惊诧，她挑了挑眉，温声道：「哪有这么容易听到的。」


    「再者，我们只是闲聊，又不是泄露天机。」


    云栀轻描淡写地带过，无名扒着昆吾剑的剑鞘，仰头看着天边攒动的黑云。


    只见一阵大风吹来，将那黑云吹散。


    无名漆黑的瞳仁中闪过一丝轻松。


    它从剑鞘中钻了出来，飘到云栀头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那就好。」


    「我还以为咱们被盯上了。」


    云栀抬手将头上的小无名揪下来，她抬了抬眉，纯澈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倒是你，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怎的一道小小的雷声，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无名有些腿抖：「说来话长。」


    云栀道：「那便长话短说。」


    无名这才眨了眨眼，有些不情愿道：「我以前跟随主人，说天道坏话的时候，也被噼过。」


    在上面的日子可不比九川好过。


    若是有雷罚，前主人也不护他。


    他只会沏一壶茶，坐在一旁安静看完，等无名一阵鬼哭狼嚎结束后，才敛下眼眸，淡淡地点评一句：「雷罚可淬鍊你的灵体。」


    无名躲在昆吾剑中沉睡了千百年，脑海中关于前主人的记忆亦是时隐时现。


    它隐约记得前主人曾经铸造过许多剑。


    昆吾，昆霄，是他最常用的两把。


    只是，有次斩了邪神后，前主人亲手将他封进了一个又破又旧的剑冢。


    无名也因为他留下的禁制，被迫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昆吾剑已经落入云栀的手中。


    而无名也成了云栀的剑灵。


    他只记得当初云栀一口一把丑剑，说得他是十分难过——


    无名记得自己在仙界时，那把与昆吾同出一炉的昆霄剑灵时常讽刺他。


    「昆吾剑成色不如昆霄，你也不如我。」


    「如此软弱无能的剑灵，根本不配待在神尊大人身边。」


    无名早就不记得那个坏傢伙的名字了。


    他只记得他倨傲的语气，以及让人讨厌的眼神。


    自此，无名便与他割席。


    他作为剑灵，不需要其他的剑灵评判。


    只要主人认可，他的剑才是好剑，他这个灵，也才是好剑灵。


    反正，他守他的昆吾，他护他的昆霄。


    无名本就不用与他做朋友，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正正好。


    无名平淡地道起久远的往事。


    云栀瞧见他眼底的落寞，不觉弯了眉眼。


    她将无名怀里拢了拢，道：「原是如此，想不到你以前的主人这么苛待你。」


    无名忧愁的晃了晃脑袋，闷闷道：「是我不够强大，昆吾剑剑势迫人，其风采威力自是无敌，可它出鞘多年，偏偏滋生了我这么一个无能的剑灵。」


    「栀栀，这么久以来，我还没有帮过你。」


    「对不起。」


    云栀盯了无名半晌，眸中的笑意浓了几分：「谁说你无能。」


    「你帮过我许多忙，昆吾与你，本就是相辅相成。」


    「你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若昆吾剑容不下你这个剑灵，难道还会容许你存在？灵与剑相斥，你压根活不了三日。」


    剑能育灵，自然也能灭了不被自己认可的剑灵。


    「最重要的是，并不是主人认可的剑才是好剑。」


    「若那个主人是个窝瓜主人，无法驾驭你，便叱骂你是把坏剑。」


    「难道你会将这样的话语放在心上，从而贬低自己的价值吗？」


    无名愣了愣。


    「你的价值不需要别人来认定。」


    云栀点了点无名的额头。


    话音方落，云栀身后的昆吾剑也跟着震动起来。


    头顶的日光热烈了些许，有细碎的日影从头顶倾泻而下，无名仰头，刚好望见了少女纯澈剔透的茶色眼眸。


    过了许久，他才垂下眼眸，小声道：「可我不会认窝瓜做主人。」


    「我和昆吾的主人，定然是天地间最好、最厉害的剑修。」


    云栀挑眉，不走寻常路地问道：「那你说，我和你前主人，谁最好？」


    无名无措地睁大眼：「诶？」


    云栀眨了眨眼，语气中染上几分失落：「你犹豫了，原来，你还是觉得你前主人最好。」


    无名急了：「当然不是！」


    「栀栀才是最好的剑修！」


    「你将来，一定会比他更厉害！」


    云栀笑弯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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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借你吉言了。」


    「走，陪我去除那些阵法。」


    日光灿灿，穿着夜行衣的少女负着长剑往前走去。


    右后方，一只雪白的狐狸抖了抖尾巴。


    旁边的黑瞳红狐抬起爪子拍了他一下，道：「要追上去吗？」


    瞿光摇头：「不必。」


    「我觉得…她应该找不出阵眼。」


    云栀除去的都是外界的屏障，若是按照她这个速度，恐怕阵法如期启动她都除不完。


    「找不出阵眼…那她不是……」


    红狐摇身一变，化作身姿曼妙的妩媚女子。


    她蹙着眉，语气中有些不忍：「可她才十几岁…何必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害了她。」


    九绫之前单以为她是个普通女子。


    可是观察了一夜，她竟然有点欣赏这个叫云栀的小姑娘。


    这一整晚下来，九绫气了大半晚，睡了小半晚，迷迷煳煳间，还听到那苍穹楼楼主和云栀的谈话。


    九绫只知道她很努力。


    只是她的努力，好像都不像是为自己。


    「我虽不是人族，但也知道这个小女修在人族中有多出众。」


    说话的间隙，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雪狐早已化成了一位雪衣公子。


    他眼尾上挑，眸中闪过一丝淡漠。


    「九绫，你属魔族。」


    「我建议你慎言。」


    九绫不满：「为何你能说，我就不能说？」


    她瞪了瞿光一眼，幽幽道：「我昨晚上思考了许久。正魔两道，已经有许久没有交手了。」


    「若是这次成了，那表面的和平可就要被打破了。瞿光，你想看到修真界变成一副乌烟瘴气的模样吗？」


    瞿光眸光一暗。


    第294章 九绫（修改）


    「尊上的决定，不可违抗。」


    九绫有些生气：「你之前不是还劝他吗？」


    「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表兄这件事本就不妥，这些年他集生魄，炼尸傀，都变成什么样了？如今还要借那些魂魄列阵，又是夺神魂，又是取心头血，又是占体。」


    「为了个女人，他简直要搭上整个魔域。」


    「真是疯了。」


    「尊上尊上，我早就厌烦这个称唿了。」


    九绫再也忍受不住：「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跟过来。」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拥有凤落白那么强大的魔力，我定要替魔域子民换了这尊上！」


    瞿光一怔。


    她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昨夜还在问尊上为何不一次杀死云栀，今日又因为心疼云栀，骂了她平日最喜欢的表兄尊上。


    明明昨晚上还不是如此。


    一夜之间，她的想法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九绫这丫头，可真难懂。


    不过……


    瞿光回想起九绫方才的话。


    九绫本就是魔族王室血统，从前只会缠着他看热闹。


    今日能说出为魔域子民的话，甚至还能考虑正道与魔道的关系，倒是有点成长。


    一股奇妙的感觉漫上心头，不知怎的，瞿光竟有种莫名的预感。


    九绫的未来……可能不会太普通。


    *


    云栀有种奇怪的感觉。


    从辰时开始，她便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注视自己。


    但是每每转过身，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会顷刻消散。


    云栀回头看着树底下长势喜人的茂盛杂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待走远些许，云栀才停住脚步，望向飘在一旁的无名。


    「无名，你方才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无名茫然地回头扫了 一眼：「没有啊。」


    「栀栀，你听见什么了？」


    「会不会是夜里没睡，所以产生幻觉了吗？」


    「咱们要停下来休息会吗？」


    无名的话音方落，云栀腰部繫着的东玄玉坠子忽然晃了晃。


    云栀握住坠子，刚打开东玄玉，一只小巧可爱的银尾花鼠顺着云栀纤细的手指，跑到云栀的头顶。


    「吱吱吱！」


    小花鼠站在云栀的脑袋上，它支着云栀答得右后方，银色的尾巴晃了晃。


    无名瞪大眼：「怎么了？」


    「不会后面真有东西吧。」


    银尾花鼠看不见无名，也听不见它的声音。


    东玄玉打开，玄天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它说，后面有东西跟着栀栀。」


    无名一愣：「不是吧，我都没发现。」


    「你若是不信，大可前去看看。」


    无名刚想反驳，便瞧见眼前的少女抬起右手，捏住银尾花鼠的尾巴，往下轻轻一拽。


    「嘘。」


    「不要太张扬了。」


    银尾花鼠的身体悬空，它的小爪子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最终只能无奈的耷拉下来，用一双纯澈的小黑豆，委屈巴巴地看着云栀。


    「吱吱吱。」


    这次的叫声短促，多少带了几分埋怨的意味。


    云栀压低声音，道：「人家还没露出马脚。」


    「再看看。」


    云栀捧着银尾花鼠，她抬起手掂了掂，竟发现这只小花鼠比去无上秘境之前重了不少。


    故而，云栀不免抽出去问玄天：「这些日子，你给它吃什么了？」


    玄天待在无上秘境里，有些无辜地回答：「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给它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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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上次不是放了株灵草在里面吗，那株灵草都已经结了三次果了。」


    云栀惊诧：「你说的不会是九灵果吧？」


    玄天道：「对，就是那个。」


    「刚进来的时候上面就一朵小花，后面在秘境中待了一夜，第二天就打了好多花苞。」


    「就这么几十天的时间，已经有不少果子成熟了。」


    「不过，玄墨还没尝到味呢，小花鼠把果子吃了，玄墨就天天追着这小花鼠，想把它吃掉。」


    云栀：「......」


    「看不出来，你们在里面还挺热闹的。」


    玄天呵呵一笑：「那是。」


    「对了，栀栀，你昨夜不是将晚嫣大人的玉牌放进来了吗？」


    「我今日瞧着，这玉牌的光泽似乎又亮了许多，等你回去，看看晚嫣大人的神魂收集到哪一步了。」


    「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把小花鼠放进来吧，别让它耽误你们进程了。」


    云栀垂下眼睫，她看着躺在手心里，把脑袋晃得飞快的银尾花鼠，眸底不免多了几分笑意。


    「不用了，就让它跟着我吧。」


    上次被它震得吐血，云栀还没发觉这么可爱。


    大抵是它这些日子在无上秘境待得顺心，连脾气都好了不少。


    听见云栀让它待在外面，它黑豆般的小眼睛蹭得一下亮了起来，甚至还抱着云栀细长的手指，极为温顺地蹭了蹭。


    柔软的触感让云栀绷紧的心弦放松了些许。


    她眸中温柔几分，随即便关上东玄玉，继续往前走去。


    林中十分安静，伴随着云栀的动作，她腰间的环佩


    叮噹作响。


    倏然，一阵细微的响声从身后传来。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茂盛的草丛中穿梭。


    云栀脚步一顿，那悉悉索索的声音瞬间也停住。


    云栀抬了抬眉。


    她唇角微勾，曲起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手中毛绒绒的小花鼠。


    「吱吱，商量件事。」


    云栀声音压得很低。


    小花鼠听见云栀对自己的称唿，黑豆眼瞪得圆圆的。


    它耸了耸鼻子，似乎对这个称唿还算满意。


    「你去帮我看看，右后方那堆草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要是找到了，下次给你拿好吃的。」


    云栀压低声音，循循善诱。


    小花鼠没底气地吱吱了两声，犹豫了一会，终究是选择了屈服。


    它顺着云栀的裙角悄悄地熘进草丛。


    云栀放缓步伐，专心听身后的动静。


    不出一会，一阵兴高采烈的「吱吱」声便从身后传来。


    无名听见声音，下意识转过头。


    等看清声音来源处的动静，它才瞪大眼，有些震惊地咽了咽口水。


    「栀栀，栀栀，你快看后面。」


    云栀转身。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转身的瞬间，云栀看见体型扩大数倍的银尾花鼠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剎那间，地动山摇。


    隆隆的震动声由远及近，等银尾花鼠跑到自己面前，云栀才惊诧的发现银尾花鼠嘴巴里叼着的东西。


    它叼的，是一只小红狐。


    小红狐的皮毛生得油光水亮，其毛髮通红似火，只有脖颈处有一搓圆圆的小白毛。


    云栀唿吸一窒，待瞧见这小撮白毛，心又落下些许。


    只见小红狐无力的挣扎两下，见自己无法挣脱，抬起脑袋，惊慌失措地看着云栀。


    她兽瞳漆黑，眼圈似有泪花涌起。


    一侧的无名看着红狐，心中生出几分警惕：「栀栀，这小狐狸是不是专门来害咱们的？」


    小红狐听不见无名的话。


    它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云栀，毛茸茸的脑袋耷拉下来，一副垂头丧气、听天由命的模样。


    云栀望了它一眼，温声道：「放下它吧。」


    小红狐的耳朵尖晃了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那体型硕大的银尾花鼠牙齿一松，小红狐便掉落在地。


    它沾了花鼠唾液的毛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了不少黄土。


    小红狐顾不着抖毛，它抬起脑袋，高高兴兴地看着云栀。


    然而，还未开心多久，那穿着夜行衣的少女便翘了翘唇角。


    她细白的手在空中轻轻一转，一圈金灿灿的绳索骤然出现。


    小红狐看着云栀手中的绳索，咧开的嘴下意识闭紧。


    它尾巴垂下来，爪子刚往外伸，那圈金灿灿的绳索便落到自己身上。


    手起绳落，云栀指尖微晃，金灿灿的绳索便顺势一收，将小红狐绑成粽子。


    小红狐眸中的光采瞬间暗了下去，喉间也发出呜呜的低鸣。


    「呜——」


    *


    小红狐的呜咽声太过可怜。


    云栀瞧不下她毛髮上的灰尘，抬手捏了一个清洁诀。


    一道微凉的风经过，小红狐的毛髮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它趴在地上，眸中似有难过。


    云栀瞧着它眼底丰富的情绪，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蹲下身，垂眸看着小红狐，冷不丁道：「会说话吗？」


    小红狐呜咽到一半，喉咙宛若卡了痰一般忽然哽住。


    「会说话吗？」


    此时此刻，装成普通红狐会不会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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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狐黑熘熘的眼睛闪了闪，然后缓缓地晃了晃脑袋。


    云栀：「......」


    云栀沉默了半晌，茶眸中升起一丝无奈。


    「你确定不会说话？」


    小红狐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


    云栀若有所思的看着红狐，声音温柔了几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要是再不说，我就让小花鼠把你吃了。」


    银尾花鼠的修为在这小狐狸之上，不然，它刚刚也不能这么轻松地抓到那只小狐狸。


    听到要让银尾花鼠吃掉自己，红狐的尾巴下意识一颤。


    它垂头丧气地安静了半晌，才晃了晃尾巴，小声道：「我能说话。」


    小红狐的举动充分得演绎了什么叫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眼下云栀听见它的坦诚，唇边终于多了几分笑容。


    「你是魔族的邪修？」


    云栀抬眉，心中有了猜测。


    小红狐慌乱的摇头：「不是，我没有。」


    「懂了。」云栀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看来你就是魔族的。」


    小狐狸瞪圆了眼：「你怎么能这么理解？」


    「我明明说了，我不是魔族的，我也不是邪修！」


    小狐狸的声音是娇俏的，是悦耳的。


    细听之下，还带着几分少女才有的骄矜，以及被拆穿的气急败坏。


    云栀不回答她的话，只是道：「你知道你身上的是什么吗？」


    小红狐一愣，语气中多出几分好奇：「是什么？」


    云栀平静回答：「是捆魔索。」


    红狐：「！」


    她圆熘熘的眼睛中盛满了震惊。


    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是如何发现的？


    「你和凤落白的毛髮很像，你不知道吗？」


    「换谁瞧见了红狐，应该都会下意识用捆魔索吧。」


    红狐闻言，一时有些委屈：「原来是这样。」


    「都怪狗屁凤落白！」


    「什么不负责的尊上！讨厌死了。」


    小红狐语气不善。


    云栀听着她的怨言，一时生出了几分好奇：「你和凤落白是什么关系？」


    凤落白已经坐到魔族尊上的位置了，这个小狐狸竟然还敢骂他？


    看来，这两人的关系也不一般。


    云栀瞥了一眼小红狐的毛髮，心中的猜想笃定了几分。


    只见那小红狐纠结了许久，才闷闷回答：「他是我表兄。」


    「亦是魔族的尊上。」


    「不过...虽然我们是魔族的，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们邪修。」


    「真的有一点点难听。」


    小红狐抱怨不停。


    云栀听见它的要求下意识一顿，等反应过来，才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云栀对女子向来友好。


    见小红狐没有恶意，她抬手捏诀，让它身上的捆魔索松了几分。


    「那我要唤你什么？」


    小红狐抬起脑袋，悠悠道：「九绫。」


    「你唤我九绫便好。」


    许是担心云栀分不清自己的名字，它仰着脑袋，特意强调一遍。


    「是九衢横逝水的九，绫衾夜直频的绫。」


    云栀听着小红狐的语气，一时有些怔愣。


    为什么这只小红狐被自己绑了还那么高兴？


    难道这就是典型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吗？


    云栀心情有些复杂：「所以，你跟着我，是想给凤落白通风报信？」


    九绫赶紧否认：「才不是！」


    云栀挑眉：「那是为什么？」


    九绫目光闪烁：「是...是因为——」


    她纠结许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


    云栀怔住：「诶？」


    「可是我好像和你没有交集吧？」


    云栀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照常理来说，一只正常的魔族狐狸，是不会想和自己做朋友的。


    九绫眼睛亮了亮：「现在不是有了吗？」


    云栀漂亮的眉毛轻轻蹙起。


    她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艰难道：「你确定？」


    「可是，我把你绑起来了诶。」


    九绫仰头看着这个漂亮可爱的人族少女，毫不介意道：「没关系呀。」


    「你现在，不是认识我了吗？」


    第295章 九川之眼（修）


    九绫的语气轻快，全然没有一丝做俘虏的担忧与害怕。


    云栀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沉吟许久，才小声道：「可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给你松绑的。」


    九绫道：「没关系。」


    「不过，你可以换个绑法。」


    「你这样绑，我没办法走路，我没办法走路，你就要花时间花精力把我拖走。」


    「为了不给你添麻烦，你还是换一种吧。」


    九绫目光诚恳。


    云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和凤落白还是有点相像的。


    她无奈的托住额头，过了许久，才道：「行吧。」


    云栀指尖微微抬起，那金灿灿的捆魔索便换了一种方式。


    无名看着金灿灿的捆魔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栀栀，你什么时候买的捆魔索，我怎么不知道？」


    云栀平静道：「来试炼赛前就备好了，只不过，见了那人之后，我才想起自己有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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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默然。


    不用猜，无名也能知道云栀说的那人是谁。


    他安静了半晌，小声嘀咕道：「栀栀，我想知道，你会因为上次那件事情而记恨他吗？」


    云栀抬起眼，水亮的茶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当然不会，不过嘛...」


    「他捆过我，下次，我自然是要捆回来。」


    少女的声音乖巧清甜，隐约中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报復意味。


    无名只当自己没听见，他默默地缩了回去，心中却是在感慨——


    不愧是前主人的血脉，这父女两人，骨子里都刻着一个特性。


    那就是阴着坏。


    无名晃了晃脑袋，还是决定缩回去小憩一会。


    倒是那只小花鼠，它缩到云栀的衣领处，毛茸茸的身体拱了拱云栀的头髮，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颈间睡觉。


    九绫舒展了四肢，她听见那只小花鼠吱吱的叫声，顿时有些难受。


    九绫虽然是狐狸，但她自小便害怕鼠类的灵兽。


    所以在云栀放出银尾花鼠去逮她的时候，九绫压根没办法反抗。


    她回头瞧见这只银尾花鼠，双腿直犯软。


    这一腿软，九绫便被逮来了。


    大抵是察觉到九绫幽幽的目光，云栀拽着银尾花鼠的尾巴，将它丢进无上秘境。


    关进秘境前，云栀还听见银尾花鼠吱吱的叫声。


    云栀出声安抚：「下次再让你出来。」


    语罢，云栀便封上了东玄玉。


    无上秘境从而关闭。


    云栀的动作利落干脆，九绫望着云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动：「你方才，是担心我吗？」


    「你是觉得我害怕，才会将它关起来的，对不对？」


    九绫的狐狸眼中流露出一丝高兴。


    云栀刚想否认，却又觉得有些残忍。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才道：「跟紧点。」


    说罢，云栀便转过身，朝前走去。


    九绫望着云栀前进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云栀，你可以不去前面吗？」


    云栀脚步一顿，似是疑惑：「为何？」


    「前面有……」


    九绫还未说完，旁边的灌木丛中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响动。


    九绫看过去，正好瞥见一抹灰色的残影。


    同类的气味混杂着树叶的味道进入鼻尖，九绫眸光一沉，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不悦。


    那是魔族的部下，亦是凤落白的心腹。


    九绫很少与他们接触，在凤落白的部下里，她只认识一个瞿光。


    「云栀，我想…我们应该换个路线了。」


    九绫眸中浮出几分狡黠。


    她化作人身，那捆着她的绳索也随着她的变化，化作捆住她手腕的细长绳索。


    九绫将绳索往云栀手心一抛，云栀下意识接住。


    「要抓住喔。」


    九绫低声说。


    云栀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浓浓的黑雾团团围住。


    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换了一副场景。


    她到了九川中域最中心的位置。


    眼前一片辽阔，放眼望去，满目都是青翠的细软长草。


    微风吹拂，好似有无数绿波层层叠叠的盪开。


    草地呈圆形，再往前，便是一片茂盛的树林。


    手中的捆魔索隐隐发热，云栀回头看着一身红衣的明媚少女，眸中多出一点疑惑。


    「这是何处？」


    九绫有些惊讶：「你没有来过这里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场景，恍然大悟道：「也对诶，秘境的出口不在这边，你不认识也是很正常。」


    「所以…你带我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云栀抬眉，精緻的眉目间浮出几分探寻的意味。


    九绫抬起下巴：「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布阴合阵吗？」


    「这里是九川的中心，曾经也被称为九川之眼。」


    「九川之眼，白日至阳，适合布阳合阵，以此荟聚天地之正气，其威力浩荡，所积攒的天地之气，可造福天下。」


    「然而，只要到了夜里，这里变成了至阴之地。如若布下阴合阵，便可集天地之邪气。


    此邪气，指的是众生之恨念、嗔念、痴念。只要布下此阵，将修士至于其中，便可行许多阴损之事。当然，此邪气亦会影响天下。


    只不过，尊上……不，凤落白并不打算行后者之事。」


    「何为阴损？譬如借尸还魂，譬如以命抵命。」


    九绫望着前方辽阔柔软的草地，美眸沉了几分。


    她回头看向云栀，却发现后者已经往前走去。


    「你的意思是，这里才是凤落白想引我来的目的地？」


    「可是，你为什么会告诉我。」


    云栀不悲不喜，也不惊诧。


    她踏上柔软的草地，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布局记下。


    待一切收尽眼底， 她才回过头，定定的看向九绫。


    「你是魔族，照理来说…你与我，是对立面。」


    「与凤落白作对，你亦得不到好处。」


    云栀会有如此反应，九绫并不意外。


    她眼尾上挑，黝黑水灵的眼眸含笑，道：「若我说，我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呢？」


    九绫的心性，是一下子转变的。


    那夜她看见云栀反击凤落白，第一时间是觉得她冒犯魔族尊上的尊严，所以，与瞿光交谈时，她对云栀是不抱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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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反应过来后，九绫又觉得这个小姑娘，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都非同一般。


    她不怕凤落白，亦不惧他魔族尊上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她又漂亮，又厉害。


    九绫是魔族王室最小的女孩，她在魔域王室中见过的女子，大多是攀炎附势，依附男人的。


    九绫不讨厌她们，却也无法忍耐她们一次又一次的劝服自己。


    「九绫，既是女子，自应该温良恭顺，你一身反骨，跳脱跋扈，将来如何会有男子心悦与你？」


    「九绫，男子该做的事，你就不要去掺合了，尊上此次出行，全是为了魔族，你若是去了，岂不是会坏了我魔域战士的士气？」


    九绫当时听着这番话，差点没将一口唾沫啐她脸上。


    她倒是很想知道，若是眼前的女子晓得她那个尊上表兄此行的目的，会恨成什么模样。


    只不过，为了不给大家添乱，她只能将心里的话憋回去。


    她摆脱那个爱慕凤落白的女子，隐匿身份，随瞿光熘出来，虽然中途被凤落白髮现，却也没有被赶走。


    九绫知道，他的心思都在云栀阿娘身上。


    说来也怪。


    九绫之前也在心底悄悄笑过凤落白。


    她笑凤落白太傻，几十年还放不下一个人族少女。


    可九绫见到云栀后，却只能笑自己。


    她还是太低估人族的魅力了。


    在云栀身后观察的一夜，九绫对云栀生出了无限好感。


    甚至，这份好感胜过了陪她长大的瞿光。


    她很想认识云栀。


    甚至，九绫悄悄给云栀的位置安下了一个名称。


    宿命之友。


    九绫觉得，这个朋友，她一定要交。


    *


    九绫的提醒落在心间。


    云栀也看清了周围的走势。


    九绫说的没错，此地特殊，若是到了夜里，只要稍加利用，此处便会成为天然的煞阵。


    她移开视线，安静地凝视九绫许久，忽然道：「需要松绑吗？」


    九绫一愣。


    「你给我松绑？」


    「难道你不害怕我会伤害你吗？」


    九绫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云栀望着九绫与凤落白三分相似的眉眼，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凤落白伤不了我，你亦然。」


    「再者，我还有后盾。」


    云栀意有所指。


    九绫听完，不由得一噎。


    不用云栀说，九绫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她黝黑的眼眸望向云栀，点了点头，小声道：「那你给我松绑吧。」


    「我不会害你的。」


    云栀的捆魔索算是温和的一种。


    不过，九绫觉得云栀放水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云栀垂眸，她指尖微捻，那金灿灿的绳索便「啪嗒」一声，从九绫身上滑落。


    云栀顺势一收，捆魔索便回到自己的手中。


    金色耀眼，衬得少女的肤质越发白皙。


    她手指生得细长，握住金色绳索时，那白皙漂亮的骨节便会微微凸起。


    那关节处，甚至有点泛粉。


    九绫的视线停留在云栀手上许久，待云栀出声，她才讪讪地收回视线。


    糟糕，她竟然看女孩子的手看入迷了。


    「所以你跟着我，就是想让我破阵？」


    云栀对九绫的态度不太热烈。


    但也不至于冷淡。


    九绫「诶」了一声。


    「也不是。」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耐心能持续多久。」


    「表兄为了保护这里的阵法，之前在外界设了许多阻碍时间的空间阵法。」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弄得如此繁琐，但我能肯定的是——」


    「他的目标，是你。」


    「你的心头血以及肉身，是復活你母亲的最佳容器。心头血可凝聚她的神魂，肉身可让你阿娘復甦。」


    「这是最快的方法。」


    九绫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当然，也是魔域乃至整个九川的禁法。」


    「如果表兄这次实施成功，毁的不止是你，还有整个魔域与正道的关系。」


    魔域与妖界不同。


    妖族早年早已经与正道统一战线，如今的修真界，妖族的修士甚至可以申请去人族的正道宗门修行学习。


    但魔族不同。


    魔与邪想伴，他们与正道是天生的对立面。


    几百年前签订的契约维持了两方表面的和平。


    若是今日一事成功，魔域与正道势必又要撕破颜面。


    因为云栀并不是孤身一人。


    她的身后，有剑道第一的问剑宗。


    也有独成一方势力的苍穹楼。


    再者，云栀本身就是天才。


    天才意味着稀有。若是一位天之骄子折损在魔族手中，将来魔族的少年，定然也会遭到此等待遇。


    九绫来之前只当云栀是个普通少女，可了解之后，九绫才意识到大问题。


    所以，她来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救云栀，从根源上断了凤落白的计划。


    二是和她成为朋友。


    九绫在魔域独了许久，还是头一次想要结识比自己小的人族少女。


    「我懂了。」


    云栀点头，眉眼舒展了几分。


    她望着九绫清澈的眼，唇角弯了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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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的嗓音清甜，九绫看着她漂亮甜美的笑容，一时间晃了神。


    她好可爱啊。


    她极力压下翘起的唇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经几分：「不…不客气。」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九绫眼中含了几分期待。


    她比云栀大不了多少，在魔域里，她这样的魔族红狐只当是十四五岁的人类少女。


    所以…她与云栀，应该不会有太多隔阂才对。


    云栀抬眸看向她，眼底难得流露出一丝疑惑：「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何想与我做朋友。」


    这不是云栀第一次问了。


    九绫愣住。


    要如何回答呢。


    她纠结许久，在心中把那些答案推翻，重组，又重新攒成一句话。


    「因为你可爱？」


    「不对，这么说似乎太肤浅了。」


    九绫晃了晃脑袋，将纷杂的想法甩出去。


    「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像我期待中的样子。」


    「你比我小，却很独立。」


    「遇到危险也不会害怕，你很勇敢…甚至，还特别特别自信。」


    「这个自信绝对不是在骂你！」


    九绫生怕云栀误解自己的意思，她直直的望向云栀，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种很让人嚮往的能量。」


    「我很喜欢。」


    第296章 告密（双更修改）


    九绫眼眸晶亮。


    云栀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别开眼，握住长剑，温声道：「我知道了。」


    「那你接下来…要随我一起？」


    云栀轻声询问。


    九绫愣了愣，小声回答：「可以吗？」


    「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云栀摇头。


    女孩子间的友谊总是很奇妙。


    九绫看见云栀默许自己的留下，不免有些开心：「那我一定努力帮你。」


    这句话一出，云栀目光难得闪了闪。


    「不用。」


    九绫还想说点什么，还未开口，就被云栀抢先一步：「你若是帮我，被凤落白或者旁人瞧见了，就更说不清楚了。」


    「你在此处等我吧，解阵的事情，我来便好。」


    九绫反应过来时，云栀已经飞身出去。


    她望着云栀的背影，不知怎的，心头竟然浮出了些许暖意。


    云栀刚刚…是在关心自己吧。


    风吹青草动，碧色的波浪一圈圈盪开，九绫提裙跑去。


    她跟在云栀后面，高声喊道：「云栀，你等等我！」


    *


    九川中域，除去中间平坦的地区，四周都有高山。


    东南方向的苍翠山脉，一只皮毛油亮的灰色狐狸跳上巨石，化为一个穿着灰衣的青年男子。


    男子身量高大，容貌英俊，独独一头灰发，让人看得有些心生惧意。


    他转身看向眼前把玩着沉香手串的红衣男子，垂首向他恭敬行礼。


    「尊上，我有一事相禀。」


    红衣男子抬手，灰发男子便悠然站起身。


    「何事？」


    凤落白垂眸看他。


    「我方才看见九绫殿下了。」


    凤落白眸光一顿：「九绫。」


    他回想半晌，才想起与这两个字相对应的面容。


    「九绫跟过来了？」


    凤落白终于想起九绫的身份。


    说来，他好像都未曾瞧见过这个隔了一层亲缘关系的小妹。


    灰发男子有些惊诧：「尊上不知道吗？」


    「九绫殿下从一月前便跟过来了。」


    只不过最开始的九绫用魔族的秘法隐匿了身上的气息，若不是瞿光发现她，底下的人几乎都当她是跟过来打杂的小狐狸。


    「她跟过来作甚？」


    凤落白皱眉，语气中多出几分不悦。


    九绫是魔族王室中最不可控的存在。


    她在自己的手下待了一月，想必早已经将自己的计划了解得清清楚楚。


    再者，她身边还有瞿光。


    凤落白对九绫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在魔族的重要节日时，会多关照她一些。


    纵然两人关系一般，但凤落白也知道。


    九绫与瞿光，自小便相交甚笃。


    她若是想了解什么，总是有办法从瞿光身上得知。


    灰发男子低头，语气诚恳地汇报：「属下不知，之前询问瞿光，他只说九绫殿下是来散心的。」


    「可是——」


    灰发男子一顿，他敛下眼眸，似乎在想自己要不要将自己 看见的场景说出口。


    「可是什么？」


    凤落白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


    「可我刚刚瞧见，九绫殿下被那人族少女绑走了。」


    「只不过，九绫殿下似乎是自愿的。」


    「她看起来，很高兴。」


    凤落白心中的不好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那你可有听见什么？」


    凤落白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灰发男子眸光闪了闪，如实道：「我听到了。」


    凤落白追问：「听见什么了？」


    灰发男子飞快地瞥了一眼凤落白的脸色，低下头，沉声开口：


    「我听见九绫殿下说......她想和云栀做朋友。」


    灰发男子的声音方落，一阵略带沉闷的声音兀然响起。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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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发男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串沉香木珠早就落了一地。


    而凤落白则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纵然他未说话，可灰发男子还是瞧见了尊上血眸中翻涌的情绪。


    「尊上，需要我去解决那个人族少女吗？」


    凤落白收手：「不用。」


    「我亲自去。」


    *


    凤落白来到九川之眼时，他辛辛苦苦布下的阴合阵已经被破了一半。


    他看着坐在青草地上安静解阵的漂亮少女，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漫上心头。


    他准备了那么久，可云栀却能轻而易举的破解开。


    凤落白头一次对阵法天才有了清晰的认知。


    当初认识阿嫣，他还觉得自己与她的差距，只是在那一丁点的天赋。


    可是...他努力多年，却比不过她的女儿。


    凤落白深深地看了云栀一眼，心中忽然多出了几分怅惘。


    现在已经接近晌午，头顶的日光热烈了几分。


    凤落白看见原本席地而坐的少女站起身，她抬手掐算了半晌，等心中有了成算。


    便循着方向，朝着左前方走去。


    凤落白望着云栀行走的方向，心头忽然多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左前方的位置...似乎是他设置地底祭坛的地方！


    凤落白眸光一沉，顿时有些慌乱。


    若云栀毁了那些，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凤落白飞身过去。


    微风吹拂，少女的袍角被掀起。


    凤落白看见一只红色的狐狸跟在云栀身侧，她纵身一跃，抢先跑在前头。


    隔着一段距离，凤落白还是听见小狐狸雀跃的声音。


    「云栀，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探路！」


    「我知道哪里有祭坛的入口！」


    独属于女孩子的娇俏声音落下，凤落白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这个妹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九绫已经跳到地底祭坛的位置，凤落白急中生智。


    他指尖微凝，一股带着几分血色的黑气跃然出现在指尖。


    凤落白抬手捏诀，那股黑气顺势化作一柄虚剑，朝着红狐飞去。


    然而，纵然凤落白有心挽救，可红狐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她跳到青草地边缘的凹陷处，红色的爪子在上端轻轻一刨，一个乌色方块状的按键出现在自己眼前。


    九绫瞧见，黝黑的兽瞳中闪过一丝惊喜：「云栀，我找到了！」


    她抬起爪子按下，脚下便传来阵阵响动。


    轰隆声响不绝于耳，九绫看着晃动的土地，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转身准备逃离，可脚下的土地倏然裂开，九绫一个不察，竟然掉了进去。


    「云...云栀，救命！」


    九绫是怕死的。


    她慌乱地扒住三寸之下突出来的碎石，毛茸茸的火红色狐尾悄悄地打了个颤。


    云栀心中一紧，她顾不得观察周围的情况，俯身去抓她。


    她趴下的瞬间，一道黑气化作的短剑擦肩而过。


    云栀心生警惕。


    她单手将九绫提起，一举揽入怀中，才回过头，看向那短剑飞来的方向。


    彼时的天色黯淡了几分。


    头顶的太阳躲进云层，不知从哪飘来一团厚重的乌云，将耀眼的光芒悉数遮住。


    天一下子黑了下来，霎时间，狂风大作。


    一股气流平地而起，它捲起黄沙，模煳了云栀的视线。


    飞沙入眼，恍然间，云栀好似瞧见了一抹如火的身影。


    隔着昏沉的天色，云栀一眼便认出那人的身份。


    是凤落白。


    云栀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红狐，瞧见她略带几分惊慌的眼瞳，云栀安抚性地拍了拍，道：「你乖一点。」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心中隐约有了计划。


    她站起身，足尖一点，准备换一处位置。


    然而，云栀方移步，脚下的尘土忽然呈蛛网般碎裂开来。


    原本只有一道裂口的地面分割成细碎的小块，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底下传来，云栀脚下的支撑化成细碎的粉末。


    云栀一个不慎，竟然被那强劲的吸力捲走。


    躺在云栀怀中的九绫有些慌张：「云栀，云栀，你快松开我，我给你支撑，你上去。」


    云栀不肯松手。


    周围有猎猎风声刮过，云栀能清晰的感觉到，她与九绫在下坠。


    她闭上眼，暗自调动周身的灵力。


    浓郁的力量在经脉游走，云栀丹田处的灵池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金白相间的力量如水一般倾泻而出，云栀的丹田一下子盈满。


    她稳住心神，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道低低的声音。


    那是一道清跃的女声，细听之下，还带着几分温柔。


    「九川之下，祭坛之力可分为多种，正局祭坛可用于乞求庇护，邪局祭坛可逆转生死。


    然邪局祭坛一般多怨气，于修士有害。若强行逆转，亦或是邪局中借尸还魂，都会造成邪灵反噬。


    其中，被逆转生死者会受其影响，化为邪魂，若强行復活，其身必会入魔。


    「一般而言，邪气入局，祭坛一旦开启，此后便会邪灵作祟，若以破魂鞭化解，祭坛中邪灵的怨气可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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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魂鞭，扬正除恶之器也，其採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之灵兽的皮与骨，用溪川谷五毒浸泡四十九日，破魂鞭既成。」


    「破魂鞭最初乃晚嫣阿姊所赠，后由我改造而成，晚嫣阿姊曾说，希望在她将来遇难之时，能让此鞭助她一臂之力。」


    清跃温柔的声音缓缓落下，云栀恍然睁开眼。


    这是破魂鞭的用法吗？


    方才那是谁的声音。


    一张纯净的笑颜出现在自己眼前，云栀想起那个用彩色细绳将头髮绑成细长辫子，笑得一脸纯然的小姑娘，眸光忽然一震。


    是田宛莹的声音吗？


    她为何会记得这些。


    周围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云栀幡然清醒，她抬手施诀，一股浑厚的力量从指间逸出，它化作一朵漂亮的金色云朵，将云栀与九绫轻轻托起。


    云栀得以站稳。


    她垂下眼眸，怀中的九绫已经昏死过去。


    一股沉闷的压迫感从周围铺开，云栀取出一颗夜明珠，用于照明。


    她们还在下坠。


    只不过，有了金色云朵的托举，两人下降的速度慢了许多。


    甚至，越到底下，云栀觉得自己下坠得越慢。


    慢慢的，云栀听见有细微的水滴声从下方传来。


    云栀放下九绫，探头去看。


    底下仍然是一片幽暗。


    一股让人不适的土腥味钻进鼻尖，不知怎的，还混合了些许血腥味。


    她抬手举起夜明珠，下方的景象才清晰几分。


    如九绫所说，底下便是一方祭坛。


    落到最低处，那片祭坛的模样便悉数浮现在眼前。


    祭坛呈五角，其中心有一轮眼睛形状的图案。


    而其五角的顶端，分别有一圆形的凹陷。


    云栀左手捞起九绫，右手举着夜明珠，轻巧的从金色云朵上跳下。


    脚下的泥土有些松软，再往前走，云栀又瞧见一方粗糙的石阶，她踩在石阶上，一路平稳地走到祭台中央。


    微亮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纹路，云栀低头，刚好瞧见那只硕大无比的独眼。


    那是一只空洞的眼。


    只描绘了外眼的轮廓，没有勾勒眼珠的纹路。


    云栀单单看一眼，便觉得四肢冰凉。


    她安静地收回视线，然后望向镶嵌在五角处的密封的石炭。


    石炭的顶端刻有独眼花纹，云栀看着上面的花纹，心口倏然一跳。


    云栀曾在符篆的书本上看过。


    独眼视为不详。


    不过...独眼虽为不详，只要运用得好，也可用于镇压亡魂。


    云栀心沉了沉。


    她抬手覆上石坛，冰凉的感觉从掌心传来，不知怎的，此时的云栀竟有些心惊。


    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头掠过，只是云栀还来不及捕捉，那道微妙的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起身往祭台下走去，可还未行几步，那只没有勾勒出眼珠的独眼忽然亮了起来！


    一道幽暗的红光闪过，一只枯瘦发白的手勐然出现。


    它顺着云栀的步伐，紧紧握住她的踝骨，用力往后一扯。


    一股森然的冷意从脚踝传来，云栀眸色一冷，她丢下夜明珠，取出肩上背着的灵剑，往脚下狠狠砍去——


    那只苍白的手似乎被云栀狠厉的剑意唬住，它慌乱地缩回去，许是速度太慢，还是被秋水剑削去一小节尾指。


    枯瘦的尾指骨落在祭台上，化作一小团黑灰。


    云栀借着秋水剑的冷光，看清了祭台的变化。


    方才就是这只独眼生了变故。


    云栀看它第一眼是，这只独眼还没有眼珠，但经过方才那一遭，这只细长的独眼竟然生出了滚圆的瞳孔。


    诡异的感觉顿生，云栀的唿吸莫名漏了一拍。


    *


    第297章 地底祭坛1（修改）


    掌心的秋水剑发出铮铮响声，许是太久没出来，它此时竟有些兴奋。


    当然，此刻兴奋的不只是秋水。


    肩上的昆吾剑呈半出鞘的状态，它时不时发出一道清鸣，似乎在抱怨云栀今日为何没选它。


    「昆吾，秋水，先安静会。」


    两柄长剑似乎都有些不情愿。


    两把剑抗议地「嗡嗡」了两声，然后默契地消停了下来。


    四下恢復安静，云栀从祭台上跳下，她仰头看着从洞口投下来的日光，眸光忽然闪了闪。


    隔着一段距离，云栀听见一米开外的脚步声。


    云栀不免多看了一眼。


    刚仰起头，云栀便看见凤落白鲜艷的红衣。


    不仅看见了，云栀还与他对视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神色。


    云栀瞧清了凤落白眼中的烦躁。


    而凤落白则瞧见了云栀眼底的嫌弃。


    他看着那张与云晚嫣有七分相似的脸，脚下一慌，竟也不慎掉落下来。


    「砰！」


    一个眨眼的功夫，云栀便看见了往日无比矜贵、无比傲娇的红衣男子，以一种尤为狼狈的姿态，仓惶地倒在自己的面前。


    甚至，他脚下的那块土地还带着几分无法言喻的湿泞。


    凤落白眼尾耷了下来，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地速度，飞快的黑了下来。


    云栀也不愣着，她动作轻巧地向前一步，然后扬起长剑，架在凤落白的脖颈处，礼貌问道：「需要我给你来一个清洁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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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衣服底下，好像有泥巴。」


    云栀说完，还借着旁边的微光，扫了眼泥土的颜色，补充道：


    「嗯，应该还是黄色的。」


    凤落白臭着脸，他站起身，抬手捏了个诀。


    脚下的泥土干结，那股让人不适的湿泞感消失。


    他抬起手，一道术法闪过，他红衣上的土黄色污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用，我自己可以。」


    云栀挑眉，似贊似嘆道：「喔。」


    「那你还蛮厉害的。」


    凤落白的脸黑得更彻底了。


    两人心平气和，倒也没有打起来。


    只是云栀的剑搁在凤落白脖颈处，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喂，小屁孩，你能不能把剑收起来？」


    「好端端的女孩子，成天喊打喊杀的，没个女孩子的样。」


    凤落白见云栀没有杀意，一时嘴快，将心中的想法吐槽出来。


    云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反驳道:「我有没有女孩子的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我爹，不是我娘，不是我师父，不是我的兄长，你提此话，有资格吗？」


    凤落白一噎。


    「不是，你怎么没点阿嫣当年的样子？」


    「阿嫣温柔善良，最是温婉不过，你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云栀手腕下压，剑又进了一寸。


    她抬眼看他，不冷不淡地反唇相讥:「你管我？」


    「我倒是没想到，堂堂魔族尊上，竟然和乡野粗人一样爱嚼舌根。」


    「说，这地下的祭坛是怎么回事？」


    「你是想用我的身体换回阿娘，还是想让我阿娘入魔？」


    「还是说，这两者……都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云栀缓声推测。


    她注视着凤落白，却未发现头顶的光线，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


    轰隆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凤落白惊诧抬头，竟发现顶上的裂缝不知在何时被填上了！


    最后一缕光亮消散，幽暗的地底只剩下一颗滚落在地的夜明珠。


    夜明珠虽光亮，但照亮的地方有限。


    云栀借着夜明珠的光，看着对面唇色发白的男人。


    云栀此时不抬头也知道上面的情况，只不过，凤落白这个神情还真是有些耐人寻味。


    「难不成魔尊大人没有预料到现在这一步？」


    云栀抬眉，声音有些冷厉。


    凤落白垂眸与眼前的少女对视，他脸色虽沉了下来，可心中却对云栀有些刮目相看。


    都到这一步，这丫头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刮目相看归刮目相看，表面的功夫还不能落下。


    「确实没有预料到。」


    「这个地底祭坛，本来是留给你的。」


    「按照常理来说，只有在今夜子时才能触发。」


    凤落白敛眸说完，又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眉。


    「说到这里，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


    凤落白语气上扬，声音无端多出几分戏嚯意味。


    云栀很厌烦凤落白这副模样。


    「没关系，不是有魔尊大人陪葬吗？」


    云栀的视线下移，落在凤落白松开的领口处。


    昨天夜里的那一道剑气，似乎伤得他不轻。


    那道细长的伤口虽然被衣衫遮去一大半，但云栀还能瞧见伤口末端萦绕的一丝金色气息。


    剑气停滞，凤落白的伤口便会被反反覆覆地割开、癒合。


    直到那抹剑气彻底消失为止。。


    一长一少就这么僵持着。


    怀中的小狐狸像是嗅到了危险气息，它缓缓睁开双眼，等瞥见熟悉身影时，才勐地一惊，从云栀身上飞快地窜了下来。


    「云栀，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我怎么瞧见了我表兄的幻影？」


    九绫一时慌了神，惊慌失措地化作了人身。


    娇俏的声音在幽暗潮湿的地底显得格外明显，被云栀抬剑要挟的男子脸色黑了黑，他抬起眼，凉凉地扫了九绫一眼，冷不丁道：


    「九绫，你要不要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熟悉的，带着一点张扬的声调落入耳中，九绫愣在原地，她揉了揉眼，不信邪地多看一眼：「你不会..真的是我表兄吧？」


    偷偷跟来的这些日子，九绫一直礼貌地称他尊上。


    眼下在云栀身边瞧见这个一年都看不了自己几眼的表兄，九绫怎么说都点不适应。


    她瞧清凤落白的模样，精緻妩媚的小脸绷紧了几分。


    九绫小心翼翼地靠到云栀身边，她附到云栀耳畔，不确定地询问道：「云栀，这前面是幻象吗？」


    云栀：「......」


    眼下的气氛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云栀清了清嗓，温声解释道：「不是幻象。」


    「是真的。」


    「他刚刚主动掉下来的。」


    九绫：「诶？」


    假的吧？


    如果是真的。


    那她背叛她表兄的事情，岂不是被发现了？


    九绫的心跳加速了几分。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与自己有些许相似的容颜，谨慎又尴尬地喊道：「表兄。」


    *


    凤落白顺声看了过去，他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前有些眼熟的妩媚面容，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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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九绫缩到云栀身后，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底。


    她本以为两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哪知停顿了半晌，凤落白的视线又追了上来。


    「说说，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记得初出魔域时，你并不在列中。」


    凤落白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似乎要将此事追究下去。


    九绫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就是...用了一点特殊手法。」


    凤落白淡淡地收回目光，倒也没有再追究下去。


    九绫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她还没高兴多久，凤落白又冷不丁开口：「所以，是你将她带到此地的。」


    不是询问，是肯定。


    九绫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嗯，是我。」


    她极力稳下心神，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坦荡些。


    「表兄有表兄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


    「再说了，您在外面布阵的那些日子，我也没有阻拦你呀......」


    「我只是想和云栀交朋友。」


    九绫的声音越来越弱。


    凤落白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算是明白了。


    九绫会「叛变」，纯粹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


    他冷哼一声，垂下眼看了那张熟悉的脸半晌，道：「你说的对。」


    「那表兄...你应该不会将此事告诉我爹爹阿娘吧？」


    「我有点怕被罚。」


    九绫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云栀的剑还架在他脖子上，凤落白挑了挑眉，没好气道：「你觉得我现在有时间来追究你的事情吗？」


    九绫不说话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想考虑考虑，如何出去为好。」


    「眼下是什么时刻了。」


    九绫愣住，她看向凤落白，茫然地眨了眨眼：「表兄，原来你不知道如何出去啊？」


    凤落白扫了她一眼，九绫缩到云栀身后，赶紧闭嘴。


    说来，她还是很佩服云栀的。


    凤落白有时候讨厌，但身上的气息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可云栀年纪比她小，竟然丝毫不害怕凤落白。


    不怕就算了，她还敢拿剑架在凤落白脖子上。


    云栀果然是...吾辈楷模！


    站在九绫前面的云栀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的炽热视线。


    她嘴角抽了抽，才看向凤落白，道：「若是没记错，眼下应该到午时了。」


    「午时......」


    凤落白脸色沉了几分。


    「不好，午时一到，这地底的祭坛就会被初步激活。」


    「祭坛上的法阵一旦被启动，我们恐怕...会很难出去。」


    云栀心沉了几分：「你说的很难出去，是什么意思？」


    凤落白道：「那祭坛上的阵法，含有极强大妖邪之力。」


    「只要一启动，坛中魂魄的怨气就会被悉数激发。」


    凤落白一字一句地说着，云栀一听，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缩在云栀身后的九绫也有同种念头。


    她靠在云栀身边，总觉得有种森然的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那种冷意如同跗骨之蛆，脱不去，甩不掉，只要钻进了骨髓之中，就会蔓延至全身。


    九绫被这股冷意懂得打了个激灵，她颤颤回头，竟瞧见那祭坛中央的眼睛，正在被不知名的黑气浸染。


    浓郁又阴沉的气息从五角的石坛中钻出，将那只独眼的瞳孔一点点勾勒成形，然后染上一种诡异的鲜艷红色。


    九绫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扯住云栀的衣角，惊慌失措道：「云...云栀！」


    话刚出口的那一瞬间，那只独眼勐然瞪大眼，血色与黑气交织，一只苍白的、沾满了血液的手从独眼的瞳孔中钻了出来！


    「云栀，小心！」


    九绫欲挡在云栀身前，哪知云栀先她一步，将她拉到一侧。


    阴森的气息混合着杀气扑来，云栀眉眼凛然，她右手转动方向，白皙的手指握紧几分，将手中的秋水剑狠狠一噼——


    「唰——」


    奇怪的声响在安静狭小的空间响起，那只手腕苍白的血手被噼成两半。


    「刺啦...」


    血手散落在地，化作浓稠且难闻的黑色黏液。


    九绫被这只手吓得掉了一半的魂，她吞了吞口水，看向凤落白，颤声询问道：「表兄，方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地底的祭坛，不止我了解的那样，对吗？」


    「你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九绫心中隐约浮出一个答案，但是却不太敢确认。


    若凤落白用的是那个法子......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许是之前云栀下重了手，凤落白脖颈处留下了一条细长的血印。


    九绫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见凤落白沉默，九绫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慌张：「表兄，你倒是说话啊。」


    「若是寻常的邪魂祭坛，其威力不可能有这么大。」


    「你若是不说，我们三人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九绫逼问。


    大抵是九绫的态度忽然有些生硬，云栀也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九绫，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栀对魔族的秘辛不太了解，但见她如此，云栀心中也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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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绫望着凤落白，过了半晌，才道出一个答案：「用生魂做交易，将其培育成邪魂，这些东西造出来的祭坛，是不可能会滋生邪物的。」


    「方才那东西，分明就是邪物。」


    云栀愣住。


    邪物。


    方才那只手，不是幻术？


    九绫恢復了冷静，她转头望向云栀，沉声道：「以邪魂搭建祭坛，本身就是禁忌。」


    「生出邪物，那就不只是用了邪魂，若是我没猜错，表兄是取了自己的骨肉，对吧。」


    这次不再是询问，九绫的语气冥想强硬许多。


    凤落白眸光闪烁，他望着九绫的面容，又转头去观云栀的神情。


    见后者目光中多了几分探寻意味。


    他阖上眼眸，唇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容：「是。」


    第298章 地底祭坛2（修改）


    「我担心阵法无法成功，便取了一骨置于其中。」


    九绫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疯了？」


    「表兄，你到底是想让那人回来，还是想让她变成邪魔，堕为邪神？」


    九绫自小不爱读古板的书册，从小到大，她最喜欢研究关于魔族的一些无聊书本。


    许是她看得无聊书本多，自小对那些不便提起的魔族禁忌颇为了解。


    此次出行，九绫单以为他是为了让心中挂念的那人回来，谁想，凤落白心中竟然有更疯狂的计划。


    九绫的声音娇俏，又带着几分尖锐。


    站在一侧的云栀听着九绫与凤落白的对话，心中的疑问渐渐明晰。


    凤落白...想将阿娘培育成邪神？


    不知怎的，云栀忽然想起那日无名与自己说过的话——


    它在年少时曾跟着至高神斩邪神。


    邪神与天下对立，但若是天道选择的人，那么邪神也可成为至高神。


    若是阿娘以邪神的身份復位，那她便会成为妖邪之力的保护伞。


    可...凤落白不应该知晓阿娘的身份才对。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浮现，云栀的太阳穴涨得发疼，好像有无数道声音在耳边炸开，细细密密的声音惹得云栀头皮发麻。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周围的情况并不容许她冷静。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试试。」


    「我看古籍中说，这样的成功率会大一点，我只是想让她回来。」


    九绫握紧手，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无奈：「无事。」


    「现在还能挽回。」


    「子时未到，我们都可以挽回的。」


    「表兄，我们毁了它吧，只要祭台毁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凤落白一怔。


    他望着被夜明珠照亮的祭台，血色的眼眸中升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毁了？」


    之前他已经生出了放弃的念头，可是祭台上的阵法成了，那上面的阴合阵有没有，又有何关系？


    淡淡的血色从眼底升起，凤落白望着祭台中央萦绕着黑气的独眼，心中无端生出几分郁气。


    不能毁。


    若是毁了，阿嫣便不能回来，亦不能与他相伴了。


    他本是希望，阿嫣不做救天下的圣人，只做他的阿嫣。


    若是毁了，阿嫣便不能做他一人的阿嫣了。


    最后一丝理智被吞没，凤落白眸中的光彩消失，一双血眸渐渐变得空洞 。


    略带迷惑的声音在脑海中迴响，凤落白垂下眼眸，道：「不能毁。」


    「既然阵法在上面成不了，不如，我们就在地底下进行如何？」


    话音方落，凤落白身上被压制住的魔气骤然释放。


    浓郁的黑气蔓延至整个地底，九绫看着凤落白的模样，有些瑟缩的后退半步，还未拉开距离，眼前的男子骤然抬手！


    他抓住九绫的脖子，宽大的手掌慢慢收紧，然后提起单薄的女子，往墙上狠狠一甩——


    砰！


    九绫被摔得眼冒金星。


    一股钝痛从底下传来，九绫转过头，她望向云栀的方向，妩媚的脸轻轻地摇了摇。


    「快..走。」


    九绫哑声喊道。


    血脉中的阶级压制逼得她说不出话，九绫胸口一闷，竟喷出一口鲜艷的血液。


    有一两滴血液溅在祭台上，泛起点点微光。


    云栀看见祭台上的黑气愈发浓郁，她飞身欲扶九绫，怎知九绫却抬起手，运起一道气流，将她击远。


    「不要靠近。」


    「凤落白体内的封印被解，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他现在动了杀心，所以......」


    「云...栀，快跑。」


    九绫的目光中写满了担忧。


    云栀看着她脖颈处的红印，眸光暗了暗。


    她转过头，视线扫向凤落白的眼眸。


    如九绫所说的一样，凤落白已经失去理智了。


    此时的他身上魔气大作，就连云栀都能感受到那股让人难以唿吸的威压。


    与之前对战的时候都不一样。


    如果说凤落白之前的功力为六成，那么现在他身上的魔力，几乎达到了顶峰。


    云栀好似参透了之前为何总能伤到他的秘密。


    原来..他身上还有封印吗？


    第299章 地底祭坛3


    眼前的情况容不得云栀过多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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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落白越发失控，九绫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云栀回头扫了眼祭台周围的空地，随即身形一变，将九绫捞到怀中，然后安置在角落。


    云栀的动作太快，快得凤落白没来得及反应，他血色的眼眸沉了沉，眼底的戾气更甚。


    倒是九绫，她抬眼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栀栀，你怎么——」


    九绫有些喘不上气，话说到一半，便断在唇边。


    云栀随手捏了个小法诀，将九绫与外界隔离。


    她一边翻找芥子囊，一边道：「人吃的丹药，魔也能吃吗？」


    「九绫，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九绫的嗓子有些哑，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这里疼。」


    「还有...胸口疼。」


    九绫说得断断续续。


    云栀找了堆舒心理气的丹药，一粒一粒地倒在掌心：「我记得我二师兄说这些丹药的药性比较温和，你吃一下试试。」


    云栀的语气平稳，但不知为何，九绫竟然听出了几分紧张。


    她在担心自己？


    可是，自己好像与她认识不久。


    九绫记得刚见面时，云栀还不常对自己笑的。


    九绫读出了云栀眸底的担忧，她顺着云栀的手，乖乖地吃掉那些丹药。


    「其实，你可以不用救我的。」


    「我们魔族的自愈能力很强的。」


    九绫的嗓子好了些许。


    她认真地看着云栀的侧脸，有些受宠若惊的开口。


    云栀抬眸看了她一眼，眉眼弯了弯，却没有说话。


    她抬起手腕，纤细的手指在那金灿灿的屏障处微微一点，俯身准备出去。


    九绫见她要走，心中有些急：「你要去哪？外面很危险。」


    云栀回眸，茶色的眼眸被夜明珠的余晖衬得有些亮：「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若是拖下去，你和我，都可能出不去了。」


    九绫心头掠过一丝慌张：「可是我表兄.......」


    云栀唇角勾起，道：「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


    「九绫，我等这一日，等了很久了。」


    「你不必担心我，如果我无法脱身，我会尽力将你送出去的。」


    云栀转身，方踏出去半步，衣角就被九绫牵住。


    「我们一起躲起来，不好吗？」


    云栀垂眸看她，低声回答。


    「这个小小的法诀，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你等我一个时辰。」


    「若是成功了，等下次有空，我带你去看花灯。」


    淡淡的灵气从九绫指尖拂过，九绫被烫得仓促收回手。


    也就是这收手的瞬间，云栀的衣角脱离。


    眼前的金色屏障合住，九绫被关在里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云栀的灵力...竟然这么强吗？


    她的法诀，竟然能挡住外界的声音和攻击。


    她似乎..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修士。


    纷杂的思绪占据了九绫的大脑，她甩了甩头，讲这些奇怪的想法清除。


    微妙的慌乱从心中升起，九绫蜷缩在角落，头一次如此期望他人的归来。


    不管如何，云栀一定要好好的。


    当然...如果允许的话，她希望凤落白也能恢復理智，不要受太重的伤。


    至少，他们都要走出去。


    第300章 地底祭坛4


    屏障之外。


    穿着暗色夜行衣的小姑娘身姿纤细，她手执素剑，漂亮的眉眼间满是冰雪之色。


    云栀立于祭台之下，她的对面，赫然站在一个身量高大的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双眸赤红，夜明珠的光芒落到他的眼底，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黑气。


    云栀看着凤落白的状态，秀气的远山眉微微蹙起。


    之前的凤落白还有几分理智，但好像从那只血手出现之后，凤落白周身的气势便改变了。


    看来，一切的古怪，都藏在这祭坛之中了。


    云栀望着祭台上那只硕大的独眼，只见黑气在独眼周围缭绕，那被勾勒出形状的眼珠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黑气。


    伴随着底层的黑气消失，那只眼变得愈发生动。


    许是察觉到云栀的目光，那眼珠竟然缓缓地动了动。


    森然的冷意顺着嵴椎攀延而上。


    云栀稳住心神，她闭上眼，在心中默念清心诀。


    清心诀一出，云栀丹田处的灵力涌现得更快，一股浩然正气从中滋生，顺着血液的流动，直冲天灵盖！


    嵴背处的冷意骤然消失，云栀勐然睁眼，只瞧见一只青筋暴起的苍白手掌出现在自己眼前。


    云栀眉眼微敛，她抬剑朝着苍白手掌狠狠一击，那只苍白的手掌瞬间断落在地。


    眼前的危险解除，凤落白那边又生了问题。


    只见他身形变幻，眨眼的瞬间，便来到了云栀眼前。


    危险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独属于魔族的压迫感袭来，逼得云栀几乎站不住。


    「阿嫣的玉牌，给我。」


    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响起，云栀抬眼，无意撞进一双满含压迫的眼眸。


    云栀手中的秋水剑紧了几分。


    「我阿娘的玉牌，凭什么要给你？」


    话音方落，凤落白勐地抬手，他攥住少女纤细的脖颈，指尖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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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让人不适的窒息感从颈处传来，云栀咬牙，她手腕一转，握着秋水剑的剑柄，重重地敲在凤落白的手腕上。


    凤落白的指节下意识一松。


    云栀天生金灵根，其灵力的攻击性本就比旁的灵根强，再加上体内有神力觉醒，饶是凤落白再强大，也扛不住这烫到神识去的一击。


    他手中的力量卸了几分，云栀趁乱缩到一侧，她抬手运起秋水剑，朝着凤落白的胸口处刺去——


    「砰！」


    一股浓郁的黑气勐然冲出，泛着金白光芒的秋水剑与黑气撞上，发出铮然响声。


    云栀的剑意汹涌，一番对抗下来，凤落白身前的黑气明显有些坚持不住。


    凤落白眸中的血色消散了些许，他望着云栀那张稚嫩又熟悉的脸，脑海中无端浮起了初识时少女温柔的声音。


    「你是红狐？」


    「我记得东南一带，很少会有毛髮这么漂亮的狐狸。」


    记忆中的少女笑容明媚鲜艷，她温和似春风，一点也不像眼前的女孩。


    眼前的小姑娘明明才十几岁，眉眼间的戾气与杀意就能够让人胆战心惊。


    凤落白有些恍惚，他的攻势弱了几分。


    然而关键时刻，那小姑娘却加重了灵力攻势。


    「呲——」


    通体流光的秋水剑穿破黑气，直直朝着凤落白的胸口刺来。


    凤落白恍然回神，他躲过云栀的攻击，好不容易恢復些许的理智又慢慢溃散。


    在微弱的光影中，少女的面庞有些模煳。


    凤落白望着她的眉眼，竟然瞧出了几分故人的模样。


    「阿嫣。」


    凤落白的声音低沉，云栀听着他温柔许多的语气，秀气的远山眉不由得拧紧。


    不行。


    再继续僵持下去，凤落白状态只会越来越不稳定。


    她本以为刚才那一剑会让凤落白恢復神智，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凤落白刚清醒些许，便又被诱进了回忆的深渊。


    云栀脑海中掠过千万种思绪，她回头看了眼祭坛，心中有了决断。


    若是能拖住凤落白，将眼前的祭坛毁掉，那危机就能暂时解除。


    只是，以她一个人的实力，好像有些做不到。


    那要怎么办呢......


    伴随着祭坛黑气的增加，凤落白身上的魔气愈发浓重。


    云栀思索的瞬间，凤落白的眼眸又涣散了几分。


    许是知道云栀此刻陷入迷茫，他步步逼近，苍劲的手抬起，一股巨大的吸力便从他掌心涌出，丝丝缕缕的魔气顺势缠住云栀的手脚，将她往祭坛中央抬去。


    云栀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那只硕大的独眼中央。


    奇异的是，云栀方站定，那只独眼瞬间停滞下来，原本缠着云栀手脚的魔气在此刻消散开来，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红光从云栀脚下升起。


    那股红光并不具备威胁性，当红光升起时，云栀第一反应不是排斥，而是下意识去吸收这股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


    云栀低头，却发现独眼瞳孔中的颜色已经消散。


    云栀意识到不对，她勐然抬眼，却只瞧见了形成一个保护罩的红光。


    凤落白被强行隔绝在外，黯淡的光线勾勒出他的身形。


    云栀隐约瞧见他被定格在原地。


    那张俊美的脸被四周的景象衬得有些妖异。


    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云栀望着眼前流转的红光，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地覆了上去。


    只见一道红色的光芒在保护罩上流转，眨眼的瞬间，它便化作一道细微的光点钻进云栀的指尖。


    云栀一怔。


    眼前的光景悉数化成碎影，云栀垂下眼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缓缓出现在脑海中。


    这是...谁的记忆？


    第301章 落白往事1


    眼前的画面有些幽暗。


    云栀看见一片灰濛濛的天，以及一座富丽堂皇、却带着几分沉默的宫殿。


    宫殿之外，高墙林立。


    一个红衣少年安静地跪坐在殿外的红墙下，他低着头，长直的乌髮遮去了他半边容颜。


    然而，饶是隔了一段路，云栀都能瞧清他的身份——


    他是凤落白。


    云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这是进入到凤落白的记忆了？


    云栀打算就这么站在角落，安静地观察凤落白，怎知还未瞧清宫殿的走向，云栀所在的「身体」便缓步走到凤落白身边。


    「小殿下，尊上歇下了，我扶你下去休息吧？」


    云栀听到一道轻灵的声音从「自己」身体里传出来，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准备去扶眼前的小男孩。


    只是刚触及到小男孩的衣衫，他便轻轻抬手，挣开云栀的手。


    「谢谢阿姊，我不用。」


    男孩的声音稚嫩，他仰起头，一双眼眸安安静静地盯着云栀。


    云栀与男孩对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云栀彻底怔住。


    眼前的小男孩与成年凤落白有七八分相似，他左眼瞳色漆黑，右眼瞳色暗红。


    一双眼眸形状好看，却带着几分让人不寒而慄的冷意。


    云栀压下心中的额惊诧，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凤落白不是红瞳吗？


    怎么幼年的他，眼眸却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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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怔愣的片刻，她听见自己所在的身体嘆息一声，然后道：


    「小殿下，你又是何苦？」


    「若是昨夜你不去承司殿，尊上或许就不会罚你了。」


    女子似悲似嘆的抬起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


    「宁薇阿姊，您不用在此陪我，若是被父亲瞧见，他恐怕就要怪罪与您了。」


    被称作宁薇的女子笑了笑，随后站起身：「尊上不会的。」


    「我于他有益，若我还有一日可利用，他便不会动我。」


    「倒是你，年纪小便遭如此之罪。」


    「今夜将会变天，你若是这么跪着，恐怕就要痛上许多日了。」


    云栀听见宁薇说话，她呆在宁薇的身体里，悄悄抬头，看了眼天色。


    乌云翻滚，北风潇潇。


    是要变天了。


    瑟瑟冷风穿堂而过，颳得少年脸色苍白。


    「谢谢宁薇阿姊，落白还是..不给阿姊添麻烦了。」


    宁薇收回视线，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地上的倔强男孩，道：「罢了，你自小倔强，这一点，算是随了尊上。」


    「明日若是疼得忍不住，便来苍季阁寻我吧。」


    宁薇转身欲离，可少年却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宁薇的裙角。


    「宁薇阿姊。」


    「我可否问你一件事。」


    宁薇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眉：「什么事？」


    凤落白抬起苍白精緻的脸。


    云栀透过宁薇的身体，瞧清了幼年凤落白的面容。


    他五官本就生得不错，眼下年幼，更显得可爱。


    「我想知道，父亲为何不喜欢我。」


    「我只是去了一趟承司殿，我只是..想去看看母亲的灵位。」


    「为何父亲...会如此厌恶我？」


    宁薇哽住。


    与此同时，呆在宁薇体内的云栀也感受到宁薇的情绪。


    那种情绪，似乎是不忍。


    第302章 落白往事2


    云栀顿时陷入了迷茫。


    她为何会来到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又为何能感知这个女子的情绪？


    她到底是在人家的记忆中，还是在虚构出来的幻境里？


    云栀艰难地将女人的情绪与自己剥离，然而她刚清醒几分，自己所在的身体便轻笑出声。


    身后的少年嵴背似乎僵了僵。


    只见宁薇无奈地勾了勾唇角，道：「小殿下，您错了，尊上并不讨厌你。」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罢了。」


    宁薇忆起往事，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总之，以后若是想去承司殿，直接找我就好。」


    凤落白稚嫩的脸庞上升起一丝浅淡的迷濛，在宁薇身体里的云栀微微低头，刚好瞧见凤落白眼底倒映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为寡淡的脸，五官平淡，眉眼间都透着一股冷冷的疏离之感。


    只是那一双清透的灰眸，让人看了有些移不开眼。


    宁薇......


    云栀回想着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宁薇有些面熟。


    奇怪，是在哪里看过呢？


    云栀压下心中的疑惑。


    她安静地缩在宁薇的身体里，听着两人的对话。


    此时的凤落白似乎对宁薇的回答不太满意，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失落，然后低下头，安静地看着平淡灰暗的地面。


    「所以，父亲不喜欢我，还是因为母亲吗？」


    「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到来母亲才会离开。」


    「如果我能换回母亲的生命，我宁愿从未来过。」


    宁薇皱眉，却也没有说话。


    她嘆了声气，转身离开，临走之前，宁薇还留下一句话：「小殿下，你是魔族未来的尊上，作为魔尊唯一的孩子，你不应该拥有那些人族修士才需要的感情。」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哪怕是亲情，你也不应该奢求。」


    「还有，日后你若是想成为一位优秀的魔族君主，你就不能再说那些话了。」


    「至少，作为魔族后裔，你不应该轻视自己。」


    宁薇压住心中的难过转身离开，只留下小少年留在原地。


    宁薇走得太快，云栀还未来得及捋清楚现在的情况，便已经走远。


    她试图控制宁薇的身体，怎知还未有所动作，眼前忽然闪过一阵白光，将云栀带到了另一个场景。


    白光褪去，云栀还有些眼花。


    她站在原地，踉跄一步，险些摔了过去。


    好在云栀摔倒之前，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要命了？」


    低低的男声从右边传来，云栀疑惑，她侧头望去，对上一双黝黑深沉的眼。


    视线下移，云栀看见了男人俊挺的鼻樑，以及纤薄的嘴唇。


    这是一张英俊的容颜。


    云栀在心中下了定义。


    「小心点，站好。」


    有了上次的经验，云栀这次的适应速度明显提高了许多。


    不仅是适应快，云栀甚至能操控自己所在的身体。


    「喔，知道了。」


    云栀讪讪回答，她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却瞧见了一片乌压压的人群。


    云栀所在的这具身体个子小，为了搞清楚状况，她撇开一旁的高大男人，利用原主瘦小的个子，灵巧的钻到最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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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这么不小心。」


    「喂，阿仲，你不要命了，赶紧回来，站后面一点！」


    阿仲便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了。


    云栀索性站到提醒自己的青年身边，她侧过头，望向旁边平平无奇的魔族青年，小声道：「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的青年生得一张平凡的面容，他看着阿仲清秀的脸，心中也因为这句兄弟而舒畅起来。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魔尊大人死了你不知道吗？」


    云栀一愣：「魔尊？」


    「是啊。」


    旁边的平凡男子压低声音，小声道：「你不知道吧，昨夜小殿下在魔尊房间待了一夜，今日魔尊大人就不行了。」


    「你说说，小殿下是不是在其中——」


    青年还未说完，原先拉云栀的英俊男子便走到最前面：「方何，闭嘴。」


    平凡青年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八卦被人听了去，他尴尬地闭嘴，然后给云栀递了个眼神：「阿仲，反正你不要往前面走。」


    青年趁英俊男子没看见，赶紧小声叮嘱。


    云栀愣愣地点头，她还未回答，方何又开口了：「我记得瞿光和小殿下的关系最好，若是这次小殿下成功登上魔尊之位，瞿光的未来也不可限量啊。」


    「不像咱们，阿仲，你我魔力不足，日后恐怕就只能做一个小喽啰了。」


    方何的话刚说完，旁边忽然响起一阵躁动。


    站在最前方的英俊青年冷眼回头，身后的侍卫赶紧识相地闭嘴。


    「吱呀——」


    细微的声响传来，云栀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踮起脚，从人群的缝隙中瞧见了前方的情况。


    只见恢弘大气的宫殿门口，穿着黑衣的青年乌髮半束，他捧着手中的紫色宝盒，俊美的眉目微敛。


    但是瞧一眼，便能看出青年的悲痛。


    旁边的侍卫低低地嘆了口气，然后默契地低下头。


    倒是云栀，她躲在人群中，将少年的动作与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一身黑袍的少年抬起眉眼，他神色哀痛，一双眼中似乎含着几分泪花。


    只是，他的眼眸似乎生了变化。


    云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眨了眨眼，认真观察了一遍。


    等看清楚凤落白瞳色的变化，才从怔然中醒来。


    凤落白的眼瞳，变颜色了。


    云栀记得自己在第一个场景见到他时，他年纪不过是十一二岁，那时他的左眼为纯粹的黑色，右眼则是好看的暗红色。


    可现在一看，他的左眼成了暗红色，右眼成了彻彻底底的血红色。


    这是什么原因？


    云栀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例子。


    她从前以为凤落白是天生的红瞳，可今日一看，并非如此。


    云栀心中划过一丝讶异，她望着青年的眉眼出了神，却没注意那抱着紫木宝盒的青年扫过来的视线。


    她站在原地发着呆，周围沉静许久的侍卫望着青年的眼眸，忽然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臣等恭迎魔族尊上！」


    洪亮整齐的口号声兀然响起，云栀夹杂其中，她飞快地反应过来，扑通一声，用力地跪了下去。


    一股带着些许麻意的疼痛感传来，云栀清醒了几分，她望着地上的落叶，恍然觉得一股凉意从嵴背攀岩而上。


    云栀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能感受到前方落下的视线。


    许是因为自己眼下只是在他人的记忆中，她深吸一口气，竟然大着胆子，抬眼看了过去。


    与云栀第一次见到的天气不一样，今日的魔域晴空万里，入目所及之处，几乎瞧不见一缕白云。


    炽热的光线落在自己身上，勉强将那丝寒意驱散了几分。


    云栀挺直腰背，她直直地望向凤落白，见是他在瞧自己，云栀嵴背的凉意彻底消散。


    她舒了口气，目光在凤落白身上扫视一圈。


    初看一次，云栀察觉不出什么端倪。


    可是看第二次的时候，云栀的视线忽然被凤落白尾指指骨处干涸的血渍吸引住——


    那道血渍颜色微暗，隔着一段距离，云栀好似瞧见了上面萦绕着的魔气。


    云栀一怔，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那似乎，是魔族原尊上的血液。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云栀忍不住抬眼，轻轻地对上凤落白的血眸。


    云栀记得，自己最初看凤落白时，他的眼神是极为悲痛的。


    可是现在，他的眼中除了淡漠，几乎什么情绪都没有。


    凤落白...他弒父么？


    云栀无端想起第一个场景时，他询问宁薇的问题。


    那时的凤落白尤为小心翼翼，他抬眼看着宁薇，纯澈的眼神破碎又可怜。


    那个时候的云栀觉得，凤落白是渴望魔尊的。


    他似乎，很需要魔尊的重视。


    可是现在。


    凤落白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缺失的记忆中，他经歷了什么？


    头顶的日光热烈刺眼，云栀被晃得有些晕。


    哦昂便跪坐在地的青年看见云栀久久不跪下，声音都快吓变形了：「阿仲，你还不快跪下！」


    「那可是新继位的尊上！」


    云栀心中的怯意彻底消散，她垂眸看着旁边的青年，一字一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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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仲是应该跪他。」


    「可我不是阿仲。」


    平凡青年露出一副见鬼的神色，他拽着云栀的裙角，咬牙道：「你疯了啊，你不是阿仲，谁是阿仲？」


    「你的命可是殿下亲自捡回来的！」


    云栀仰视这前面的黑衣少年，眸中多出几分瞭然。


    只见凤落白垂眸看着自己，淡漠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探寻意味。


    灼热的光线落在云栀身上，眼前的光景又化成细碎的泡影。


    云栀顺势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场景果然又换了。


    *


    云栀仰起头，她看着前方高楼悬挂着的苍季阁三个字，心念动了动。


    或许，自己经歷的是凤落白最重要的几个节点。


    少年时期的被忽视，青年时期的失控，除了这些，还会有什么呢。


    云栀的心绪回到自己身上。


    她垂眸看了眼裙角上绣着的忍冬花，眼中闪过一丝浅淡的疑惑。


    这次的身份，又是谁呢。


    云栀踏进苍季阁，她跟随着原主的记忆左转西行，然后提起裙角，悠悠踏进一间点着明亮烛火的室内。


    外面飘着细雨，云栀所在的身体转身合上木门，然后才回过头，看向站在窗边，穿着一袭重紫色的昳丽女子。


    云栀这次对身体的操控力明显下降，她随着原主的身体跪坐下来，随后朝着女子行了一个庄重的跪拜礼。


    「祭司大人，尊上来了。」


    *


    云栀跪坐下去，身上的繁厚冬装包得云栀都有些发热。


    她悄悄抬眸看向立在窗边的女子。


    只见她容貌平平，一身紫衣加身，硬是衬得她多出几分雍容贵气。


    云栀瞧见她的面容，身形不由得一顿。


    眼前的女子，是宁薇。


    原来自己第一次，是俯在宁薇身上吗？


    云栀心中疑惑，须臾之间，宁薇已经转身而来。


    「我知晓了。」


    「你起身吧。」


    云栀脱口而出：「喏。」


    随后，她便退到一边，打开门，给来人让出位置。


    外面更深露重，云栀站在门边，唿啸的北风穿堂而过，吹得云栀裙角微微晃动。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路过，云栀看了眼浅色布料上的忍冬花，然后又悄悄地看向凤落白所站着的方向。


    这次的凤落白，会有什么变化呢？


    云栀抬眼时，凤落白刚好走到宁薇身边，他朝着女子微微颔首，轻声道：「宁薇阿姊，好久不见。」


    「我听闻你最近身体抱恙，不知是染上风寒，还是心疾復发？」


    青年穿着一袭绣着精緻花纹的玄色锦袍，他立在宁薇身前，衬得宁薇身姿愈发娇小。


    相较于云栀第一次看见的少年凤落白，此时的他声线明显低沉许多。


    大抵是在位几年历练较多，少时昳丽俊逸的眉眼，在此刻竟多出几分狠厉的意味。


    那种不怒自威的感受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云栀感受着原主的恐惧，心底不免嘆了口气。


    好像每个场景里，她对原主身体的控制力都是不一样的。


    算了，还是安心听墙角为好。


    云栀站在一侧，却不知宁薇的目光已经落了下来。


    「忍冬，将门合上吧。」


    「你素来怕冷，还是少吹些冷风为好。」


    宁薇不答凤落白的话，她越过凤落白，看向立在门口的忍冬。


    云栀一愣。


    「知道了。」


    忍冬的声音轻细 ，隐约间带着几分怯意。


    待在忍冬体内的云栀回味着宁薇的话，心中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


    她转身合上木门，将唿啸的北风隔绝在外。


    只是，在合上门的瞬间，她好像听见了外界的兵戈之声。


    是错觉吗？


    云栀垂下眼。


    室内的气氛好似紧张了些许。


    宁薇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高大青年。


    「抱歉，尊上，忍冬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身体素来不好，所以属下没忍住，想多关心她几句。」


    凤落白垂下眼，眉间似有愠怒。


    可滑到唇边，还是变成了一句简单的：「无碍。」


    「如我一般，我也关心宁薇阿姊的身体。」


    宁薇闻言，唇边的笑容淡了些许：「多谢尊上关心。」


    她话语一顿，眸光闪了闪，又迳自开口。


    「不过，我有一问想请教尊上，不知尊上能否给我解答？」


    凤落白眸色微冷：「什么事？」


    宁薇扬唇：「我想问问，尊上今夜来苍季阁，是为何事？」


    不等凤落白回答，宁薇便笑了笑。


    「我想，关心属下身体是假，您想要的，是我的命。」


    「对吗？」


    第303章 落白往事3


    宁薇的话一出，饶是云栀都忍不住侧目。


    凤落白第三个目标，是宁薇吗？


    云栀的目光悄悄看向两人，只见一身玄衣的青年沉默半晌，他垂眸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唇角忽然翘了起来。


    「阿姊说笑了。」


    剑驽拔张的气氛稍微化解了些许。


    宁薇闻言，眼眸中的警惕稍稍褪去，她敛下眼眸，沉声道：「那尊上今夜为何要来此处？」


    凤落白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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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想来问问你，当初那个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宁薇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凤落白会有此言论。


    她上挑的眼眸睁大了些许，等整理好心中的情绪，才看向凤落白：「不知尊上说的是哪个问题？」


    凤落白开门见山：「我父亲厌恶我的原…不对，确切的说，是我母亲的死因。」


    宁薇脸色一白。


    「尊上，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如今前尊上已经离世，你为何还要在意这些？」


    凤落白定定地看着她。


    「困惑我许久的事情，我若不早寻找答案，那这件事迟早会成为我的心魔。」


    「阿姊作为魔族祭司，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凤落白声音有些轻。


    外面北风唿啸，几乎要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云栀立在窗边，她能听见寒风撞击木门的细微声响，亦能听见几道低低的兵器碰撞声。


    云栀最初不以为意。


    等看见宁薇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宁薇阿姊，你可听过魔域内流传的一个传闻？」


    凤落白逼近宁薇，太过危险的距离一下子便拉动了原主的心绪，云栀回神之时，自己已经跪坐在地。


    「扑通。」


    沉闷的声音在室内有些明显，一股生疼从膝处传来，惹得云栀忍不住咬牙。


    她原以为自己只有意识附在这些人的身上，却没想到自己还能通五感。


    这魔族的地…还真是有些硬。


    「尊…尊上。」


    「祭司大人今日身体不好，需要早点休息，您还是先回去吧。」


    属于忍冬的声音传了出来。


    云栀听着这话，脑袋就有些胀疼。


    这个侍女傻不傻？


    危机时刻护主，是不是不要命了？


    云栀在心里嘀咕。


    很奇怪，她在宁薇和忍冬的身体里时，都不太能掌控身体。


    可就是阿仲的身体，她却能驾驭自如。


    这会是什么原因？


    重重疑惑浮现，云栀愣神的瞬间，忍冬又提裙起身，准备去开门。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一股黑气不知从哪窜出来，生生挡住忍冬的去路。


    她没注意脚下，结结实实得摔了一跤。


    若不是冬装厚重，云栀几乎要疼得呲牙咧嘴。


    这忍冬的身体是不是有点不太结实！


    忍冬的动静唬住了宁薇，她握紧手，疏淡的面容无端生出几分怒气——


    她咬牙压下心中的不悦，恨声道：


    「尊上，这是苍季阁，您这么戏弄我的侍女，是不是对属下有何怨言？」


    凤落白回的简洁短促：「是。」


    直白的话语让宁薇有些恍神，她想起过去的往事，唇边不免泛起一丝苦笑。


    「也罢。」


    「该来的总要来的。」


    「您今日，就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


    「既然如此，我告诉尊上便是。」


    凤落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宁薇失笑：「您说的传闻不过就是坊间流传的关于您克母的流言，是么？」


    他眸光微沉，只当是默认。


    「当初这个流言，是前尊上命人放出去的。那时你刚出生不久，魔域生了几次异象，那异象，便是魔域易主的表现。」


    「那些日子，老魔尊常常会让我卜卦，但不论如何卜卦，结局都只有一种。」


    「未来的魔域，会落在你与你母亲的手中。」


    「卜卦的结果在尊上心中停留，他日日夜夜念着，长久以来，便生了心结。」


    「所以，老魔尊为了保住自己在魔域中的地位，便选择向你们下手。」


    「您母亲的性命，便是前尊上了结的。」


    「前尊上本欲对你下手，奈何我事先得知，悄悄将你救了下来。」


    「尊上见害你不成，以为这是天意，只好作罢。只是为了巩固地位，撇清关系，他便将魔后之死安在了你的身上。」


    「在最开始的几年，尊上原本是要废掉您的王储身份，只是在你之后，尊上无法再拥有任何一个孩子。」


    「如此，他只能作罢。」


    「他原本想等自己功德圆满再将魔尊之位让给你，只是他没想到，你会抢在他离世之前，亲手弒父夺位。」


    宁薇倒完，有些疲乏地瘫倒在地。


    云栀听着自己原本不该听的魔族秘辛，一边怀疑人生，一边对凤落白的行为表示认可。


    魔域的前尊上，怎么和她在凡俗界的便宜爹一个德行？


    这种人，确实该杀！


    第304章 落白往事4


    云栀的心绪已经从最开始的警惕化作现在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待在忍冬体内，听着宁薇说的话语，心中时不时来句点评。


    云栀在心中嘀咕完，再抬起手时，却发现凤落白的目光已然落在自己身上。


    云栀艰难地抬起头，刚好对上凤落白的异色双瞳——


    他左眼的暗红比先前浓郁了些许，右眼眸的血色深了许多。


    云栀观察他神色的间隙，也读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耐人寻味。


    只是他目光停留的时间尤为短暂，云栀还未来得及看清，凤落白便轻快地收回了视线。

 第382页

    「尊上，您想知道的，我已经悉数说与你听。」


    「还望您不要伤害我苍季阁的人。」


    宁薇压下语气中的颤意，云栀听着她的话，心头掠过一丝疑虑。


    凤落白明明没做什么，为何宁薇会如此害怕。


    在云栀的记忆中，宁薇的性子还算是沉稳，可是她现在的反应，让云栀难免有些多想。


    宁薇难道也做过什么对不起凤落白的事情？


    不等云栀细想，凤落白已然蹲下身。


    他抬起手，握住宁薇削瘦的下巴。


    「原来在宁薇阿姊心中，我竟然是这种人吗？」


    宁薇眉目垂下，她睫毛颤了颤，苍白的唇有些抖：「我...不是这个意思。」


    「落白，落白...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来，我对你也多有照拂，是不是？」


    「你就念及我从前对你的关照，放过苍季阁，可以吗？」


    宁薇不復初见时的淡然，云栀望着她的模样，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悲戚——


    这种情绪很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她的心绪是不会有波动的。


    室内一片安静，唯有香炉中偶尔传来一两道细碎的「噼啪」声。


    云栀屏住唿吸，安静地等待凤落白的答案。


    只见他垂眸思索半晌，过了许久，才阖上眼眸，缓声道：「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我只知一件事。」


    「你不能留。」


    青年的声音染上几分落寞，云栀有些惊诧的抬头，只见一袭黑衣的凤落白伸手握住宁薇的脖子，果断又利落地扭断她的脖子。


    宁薇求饶的话堵在唇边，瞪大的黑亮眼眸慢慢失去光采，变成一片涣散的灰黑。


    站在不远处的少女看见她眼底还未散去的慌张与害怕。


    她往后退了退，却在慌忙之中，仓惶的摔倒在地。


    这不是云栀作出的反应。


    云栀能感受到忍冬心底升起的慌张与害怕。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紧张地后退了几步。


    「砰。」


    忍冬没注意到身后已无去路，她撞上木门，后脑勺处传来一阵钝痛。


    眼前的事物模煳许多，忍冬摇了摇头，几乎失了声：「尊上，您为何会变成这样？」


    忍冬泪眼婆娑，她看着宁薇的尸体，哽咽道：「祭司大人待您如此之好。」


    「可您却在得势之时，恩将仇报。」


    凤落白起身，悠悠看向靠在门前的少女。


    隔着一段距离，凤落白将她的情绪收尽眼底。


    紧张、难过、失落。


    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凤落白解读着少女丰富的情绪，眼底的杀意褪了些许。


    「听起来，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危险的气息散开，忍冬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眼看着黑衣青年步步逼近，忍冬压下心底的难过，费力地抬起头，强迫自己与其对视。


    泪花在眼眶中打转，隔着一片模煳，忍冬好似瞧见了凤落白的不同。


    只是几句对话的功夫，尊上的左眼..好像也变颜色了。


    起初还只是暗红，可是在宁薇之后，尊上的眼眸便成了彻彻底底的血红。


    微妙的恐惧感漫上心头，忍冬退无可退，她往旁边的角落缩了缩，再回过头时，凤落白早已站到自己面前。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重的威压逼得忍冬几乎喘不过气，她盯着凤落白衣袍上的花纹


    ，心中一片死寂。.


    祭司大人身死，她定然不能再活一次。


    莫大的悲哀漫上心头，忍冬闭上眼，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她原以为凤落白会给自己一个痛快，可过了许久，凤落白都没有动作。


    忍冬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她缓缓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只见他低垂着眉眼，红眸中似有趣味闪过。


    「我不杀你。」


    「整个苍季阁中，我只留你一个。」


    忍冬惊住，想也没想，便将心底的话问了出来：「为何？」


    「魔族的下一任祭司，你来做。」


    青年的声音平稳，隐约间带着几分不容说服的威严意味。


    他顿了顿，简洁明了地道出想法。


    「我要你，永远臣服于我。」


    忍冬心头一颤。


    此话一出，在忍冬体内的云栀都为之一愣。


    凤落白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意见。


    实在是...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那忍冬呢，忍冬会答应他吗？


    苍季阁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还有几道低低的交流声响起。


    「这间房搜了吗？」


    「这间房尊上在，换个地方。」


    「换，瞿大人说了，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苍季阁上下，不能留一个活口。」


    低且沉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忍冬嵴背一僵。


    眼泪无声落下，忍冬压下心中的颤意，抬手拭去颊边的眼泪。


    「为什么是我？」


    她问。


    凤落白抬眸望向室外，温声道：「宁薇会的，你也都会，不是吗？」


    忍冬瞪大眼，声音拔高了些许：「您..您为何会知道。」


    凤落白垂下眼，一双血眸安静地看着她：「魔域上下，所有的事情，我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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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薇与你，是从同一处出来的吧？」


    「你与宁薇魔力相当，占卜算卦，种种水平都略胜于她。」


    「只是那年阴差阳错，她成了我父亲的得力助手，而你因为家族一事，只能沦为她的婢女。」


    「忍冬，屈于人下多年，你真的甘心吗？」


    甘心？


    多缥缈的词语。


    忍冬心头一跳。


    「言至于此，我提出的决议，你是应还是不应？」


    「若是不应，今日你便可追随宁薇阿姊而去。」


    「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当然，你若是不应，我大可换个人。」


    这番对话一出，云栀心中不免开始吐槽起来。


    凤落白也太奸诈了吧？


    这算什么尊重。


    话里话外，几乎都是让人答应的意思。


    云栀在心中嘀咕完，转眼就听到忍冬的答案。


    「好。」


    云栀沉默了。


    她好像知道自己现在为何会被困在此处。


    *


    云栀又坠入了无边深渊。


    周围一片混沌，云栀缓缓睁开眼，她在黑暗中站了许久，四周的景象才缓缓显露。


    记忆幻境还未结束。


    只是这次，云栀不用再附在他人身上。


    头顶日光耀眼，温热的光线落在云栀身上，照得她身心舒畅。


    她抬手遮住日光，抬眸扫向周围的风景。


    入目之处，风轻云淡，江山秀丽。


    云栀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莫名觉得眼前的地方有些眼熟。


    这个地方，她好像来过。


    云栀扫视一圈，等瞧见不远处的山洞，以及山洞旁边刻着的四个大字，云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这次，在凌霄剑冢附近。


    若不是对面山头的凌霄剑冢比云栀之前瞧过的新上数倍，云栀定然以为自己出了中域，回了问剑宗。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凌霄剑冢，禁制似乎没有云栀进入问剑宗后的多。


    云栀只需一眼，便能瞧清凌霄剑冢结界阵法的薄弱之处。


    怪不得阿娘当年能破解。


    云栀收回思绪，心下一定。


    若是没猜错，她可能是来到凤落白与阿娘相遇的时刻了。


    第305章 落白往事5


    东南一带四季分明，每逢春夏交接之际，山野间便有千万种不知名的花朵盛放。


    云栀打量着周围的风景，她视线从脚边的淡紫色花朵上掠过，心中慢慢有了答案。


    若非没猜错，眼下正是四五月的时节。


    只是，凤落白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东南一带。


    云栀百思不得其解。


    一丝好奇漫上心头，云栀还未探寻，便远远瞧见了一抹窈窕的身影。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云栀一慌，下意识躲了起来。


    她藏进旁边的浓密树林，只留一双水润的眼眸在外。


    只听见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栀没等多久，女子的容貌便悉数显现。


    女子五官明媚娇艷，在阳光的映照之下，肤色被衬得愈发晶莹如玉。


    微风拂来，少女眼波流转，宛若花树堆雪。


    云栀被眼前那张熟悉的容颜惊得说不出话，她看着嫩得能掐出水的少女，唿吸都轻了几分。


    少女时期的阿娘也太好看了吧。


    这也不怪凤落白记挂多年了。


    若她生在那个时代，见到了云晚嫣这般惊艷的女子，她也是要怀念许久的。


    云栀欣赏了半会，又想起自己还只是在人家的记忆幻境中。


    她抽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在幻境的主人公身上。


    那这次的凤落白在何处呢？


    云栀心中怀了几分好奇，她的视线在旁边搜寻半天，愣是没有瞧见凤落白的身影。


    诶。


    这次的凤落白，出场这么慢吗？


    许是之前解阵耗了云栀太多精力，这会的她也学会了放松心情。


    既然这次的记忆幻境对她没有任何危险，那她干脆放下心，安安心心的观看。


    说不定从这里出去，云栀就能寻到凤落白的软肋了。


    云栀放平心态，她躲在小树后，看着穿着一袭雪青衣裙的姝丽女子从前面路过。


    凉风习习，云栀仿佛还嗅到了在空气中浮动的暖香——


    那是极其熟悉的气味。


    云栀幼年时期的衣裳，总是会沾染到阿娘的香味。


    嗅着熟悉的香气，云栀不觉红了眼。


    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准备悄悄跟上云若薇的步伐，谁知刚出来，就听到一道弱弱的叫声。


    那叫声微弱，尾音拉长，中间又有些断断续续。


    云栀竖起耳朵，勉强辨别出这叫声来自何处。


    云栀顺着声音跟过去，怎知刚好与穿着雪青衣衫的少女撞见。


    她停下脚步，回眸扫向身后，见身后无一物，才轻轻收回了视线。


    「玄天，你刚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少女时期的云晚嫣声线活泼轻快许多，她握着一块通体如墨的玉石，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听见云晚嫣的问话，它手中的玉石震了震，随后，一道细微的少年音从里面传来：「没听见。」


    少年的声音青涩，隐约间又带着几分不耐烦。


    玄天的话出来，云栀的唿吸都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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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唿，她还以为自己会被看见呢。


    不过...她很想知道，为何现在的玄天比几十年后的玄天要成熟许多。


    是因为后来沉睡许久，灵力被封印了吗？


    前面云晚嫣继续前行，云栀生怕自己被丢下，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越往前走，她发现那道叫声越发明显。


    前面的云晚嫣意识到不对劲，她停住脚步，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玄天，我说有动静，你还不信。」


    「你猜，这次会是什么灵兽？」


    云晚嫣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些许，她看向左前方的小树林，眸中闪过一道亮光。


    云栀听着云晚嫣的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玄墨就已经在了吗？


    说来奇怪，云栀至今还不知道玄墨到底是什么灵兽。


    她只知道之前在东关城时，玄墨在瞧见境界极高的青妄蛇，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很兴奋。


    到最后解决青妄蛇时，还是玄墨助自己一臂之力。


    云晚嫣的话音刚落不久，玄天的回答便从玉石中传了出来。


    「我觉得应该不是灵兽。」


    玄天闷闷道。


    云晚嫣挑眉，似乎有些不认同：「理由呢？」


    玄天道：「这边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修士会来捕捉灵兽吧。而且，这附近灵气充裕，一般不会出现灵兽内斗的可能。」


    玄天声音平稳，倒有些小大人的意味。


    云晚嫣听完，无趣地罢了罢手：「算了，我就去瞧一眼。」


    云晚嫣向来跳脱，玄天也习惯了。


    他「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小心点。」


    云晚嫣罢了罢手，回答道：「好，我知道啦。」


    「玄天，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聒噪了喔。」


    玄天「啧」了一声，刚想反驳，云晚嫣便跑进了小树林中。


    两人的联繫被迫切断，云栀跟在后面，仿佛也听见了玄天无奈的嘆息声。


    她皱起的眉舒展了些许，然后便追了上去。


    林中光影疏漏，云晚嫣雪青色的身影在其中穿梭。


    那道低低的呜咽愈发明显，云栀走近，心中忽然多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阿娘不会就是在这个时候救的凤落白吧？


    难道凤落白就是因为阿娘救了他，然后就一见倾心......


    俗套的话本子情节在脑海中浮现，云栀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与凤落白的性格不符。


    主要是，他一个魔族的尊上，没事跑来正道修士的领域干嘛？


    云栀怀着疑惑、不解、好奇等多种情绪，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只见云晚嫣走到林中，等瞧清了被困住的小兽时，秀丽的眉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狐狸？」


    「我在东南待了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狐狸。」


    许是云晚嫣的语气太过兴奋，连云栀都有些忍不住，她小心翼翼地凑到前面，定睛一看——


    只见一只小狐趴在地上，它眼睛很大很亮，宛若质地上乘的红宝石，一身热烈如火的红色毛髮光亮柔顺，恰似上好的绸缎。


    这状态...不是很好吗？


    云栀看着红狐狸漂亮的毛髮，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阿娘不会就是被这狐狸的皮毛给迷住了，然后心血来潮，就把凤落白救起来了吧。


    云栀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瞬，云晚嫣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云晚嫣看着红狐腿上被撕裂得几乎可以见骨的伤口，眸光闪了闪。


    她握住那块通体如墨的玄玉，道：「玄天，你问问玄墨，它喜不喜欢吃烤狐狸。」


    「快点，要是它想吃，我现在就把它捉来烤给它吃。」


    莫名其妙被喊起来的玄天幽怨地回答：「玄墨应该...没有那么重口味。」


    「再说了，狐狸肉应该也不好吃。」


    云晚嫣听完玄天的回答，明显有些失望：「不喜欢吗？」


    「我还说要给玄墨补补身体呢，这小狐狸看着没灵气，应该还没开灵智的。」


    玄天沉默一会，幽幽回答：「晚嫣大人，您是不是忘记了，您是女儿家。」


    云晚嫣挑眉，像是不满意玄天的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儿家又怎么了。」


    「女儿家就不能吃烤狐狸了？」


    玄天：「那倒不是。」


    「我只是以为，你会很喜欢它。」


    「毕竟，趁狐之危似乎有些残忍。」


    云晚嫣思索许久，似乎认可了玄天的回答。


    「也是，你说的对。」


    「作为一个高风亮节的修士，我确实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所以...」云晚嫣顿了顿，「我先把它养好了，等它彻底康復，我再宰来给玄墨吃。」


    玄天：「不是，怎么又扯到玄墨了？玄墨那傢伙挑嘴的很，它只吃最鲜嫩的小灵禽。」


    云晚嫣哼哼唧唧：「给它做成零嘴也不是不行啦。」


    站在后面旁听的云栀：「......」


    不是，她阿娘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勇勐吗？


    云栀默默地低头，看向那趴在地上，一脸要死不活的小红狐。


    嗯。


    它的眼神还是蛮幽怨的。


    云栀默默收回视线，心中再次冒出一个疑问。


    她很好奇，凤落白是怎么爱上一个见自己第一面就说要吃了他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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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毕竟她阿娘这一番发言，确实大胆了点。


    云栀只是一位旁观者。


    她在心底感慨完毕，又抬眼看向前面的一人一狐。


    只见云晚嫣蹲在小红狐旁边观察许久，见他实在可怜，终于松了口气，道：「也罢。」


    「就沖你眼睛生得好看，又是我今生见过的第一只狐狸，我就勉为其难地收养你几日吧。」


    云晚嫣说完，躺在干枯树叶上的红狐眼瞳闪了闪。


    它仰头看着云晚嫣，似乎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隔着一段距离，云栀都瞧见了红狐眼里的警惕与不解。


    好吧，除去不解，云栀仿佛还看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艷。


    嘶。


    云栀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看到凤落白在魔域所行之事，她还以为阿娘与凤落白相识的场景很兇险。


    至少…凤落白不应该是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得流落到什么程度才能被捕兽夹伤着？


    若不是那伤口太深，云栀几乎都要以为，凤落白是故意的了。


    她认真地看着云晚嫣的动作。


    只见她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尖端处对准捕兽夹的末端，手起刀落，捕兽夹完美脱落。


    红狐受伤的腿摆脱铁刺，鲜红的血液顺着红亮的皮毛汩汩而下，云晚嫣轻轻「咦」了一声，似乎是在嫌弃。


    红眸小狐狸明显被云晚嫣的唏嘘声给惊住，它瞪大眼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晚嫣。


    后者视若无睹，她从怀中取出一瓶一品金疮药，均匀地洒在狐狸的伤口上。


    一股无法言状的疼痛从伤口处出来，小红狐疼得呲牙咧嘴。


    云晚嫣瞧见它的样子，眉梢微不可察的抬了抬，仿佛来了点兴趣：「小狐狸神情还挺丰富。」


    她低头看了一眼狐狸的伤口，等其表面慢慢癒合后，才弯腰伸手，一把抱起红狐狸。


    柔软的馨香撞个满怀，红狐明显有些不适应。


    它僵硬地挣扎了两下，刚活动腿脚，就被抱着它的姝丽女子拍了一下。


    「不许乱动，再动，我等下就把你丢进江里餵鱼。」


    餵鱼两个字威慑力太大。


    红狐有些不服，但想到现在自己在人家的地盘，又耷拉下尾巴，老实了点。


    云晚嫣满意地低下头，抬手撸了撸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红狐舒服得眯起眼。


    一人一狐就这么从眼前经过，云栀看着云晚嫣怀里的兽形凤落白，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


    她望着云晚嫣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凤落白比她命好。


    不像她。


    她懂事之后，就没有被云晚嫣抱过。


    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态，云栀还是跟了上去。


    只不过，后来的那些回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云栀好像只是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就将云晚嫣与凤落白相处的日子看了大半。


    那些日子，大多可以概括为几个字——


    云晚嫣和小狐狸的美好生活。


    每日早晨，云晚嫣会亲自捕捉最鲜嫩的灵禽，扒了皮毛，煮熟餵给小狐狸吃。


    只是云晚嫣厨艺不佳，每次烹完菜餚，那肉上面不见一点颜色，不仅如此，连半点味道都没有。


    云栀光是看着，便觉得难以下咽。


    不过，抗拒归抗拒，能通过凤落白的视角看到云晚嫣，云栀还是很开心的。


    她没想到，少女时期的云晚嫣如此有意思。


    她明媚鲜活，却又不按常理出牌。


    化作小红狐、寄人篱下的凤落白在每次吃完云晚嫣煮得白花花的肉类之后，还要莫名其妙地挨上一顿训——


    只不过云晚嫣教训狐狸时，声音好听的紧。


    云栀就这么蹲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红狐狸从满眼抗拒，到后面的认可顺从。


    认可就算了，每每吃完云晚嫣煮的肉，他那烈火般的红瞳还要认真且期待的看她许久。


    云栀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只能说，凤落白这眼神，像极了问剑宗山脚下万奶奶家的大黄狗。


    确切的说，万奶奶家的大黄狗都不会如此虔诚。


    想到这里，云栀便没忍住摇摇头。


    算了，再看吧。


    这才只是开始呢。


    她很想看看，后面凤落白化成人形，是怎么与阿娘交的。


    第306章 落白往事6


    云栀想的确实没错。


    在云晚嫣身边的记忆，还只是开始。


    后面的半个时辰，云栀犹如看戏曲一般，将两人间发生的事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就比如，三个月后的某日，云晚嫣忽然发现凤落白不是普通的狐狸，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凤落白丢了出去。


    又比如，为了哄云晚嫣开心，休养好的凤落白在第二日又化作红狐，给云晚嫣叼来许许多多的灵石和珠宝。


    其中有一两块灵石，云栀还觉得分外熟悉。


    云栀仔细回想，意外发现那是无上秘境中，玄天用来垫桌子的石头——


    无上秘境中应有尽有，云栀记得自己曾在里面修炼时，玄天常常会觉得小木屋内的桌子不够平稳，那日云栀本打算做个木塞垫着，可玄天却罢了罢手，从小木屋的角落取出一块漂亮的紫色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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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隐约记得那紫色石头价值不菲，若是在问剑宗山脚下的珍宝阁购买，恐怕也要花上好几万的灵石。


    看到这里，云栀忽然想明白了，


    敢情玄天用来垫桌子的石头，就是凤落白当初送的。


    云栀的目光再次落到凤落白身上。


    她倒是想看看，在魔域叱咤风云的尊上为了爱情，还能做出什么举动。


    又是一日晴好。


    昨日送礼无门，被关在外面的凤落白收拾一番，又寻了一堆赔礼上门。


    日光朗朗，雅致的私宅前，漂亮的红狐小心翼翼地将一些奇珍异宝叼到门前，他抬起爪子叩响门，声音方落不久，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便从中走出来。


    那女子生得一张圆脸，细长的头髮被挽着简洁的双丫髻，皮肤白皙莹润，瞧着十分可爱。


    她低头瞧见趴在门前的红狐，眉梢一抬，黑眸中似有惊喜：「你就是云姐姐说的红狐狸？」


    「你这狐狸，生得倒真是好看。」


    粉衫女子笑盈盈的，她蹲下身，刚想抬手去摸它，红狐便旁边一躲，冲着粉衫女子呲了呲牙。


    粉衫女子似乎被唬住了，她飞快地收回了手，细眉拧紧，嗔怒道：


    「云姐姐说的是假的，她说你脾性很乖，如今一瞧，看来是云姐姐哄我的了。」


    粉衫女子低下头，等瞧见地上那一堆价值不菲的珠宝玉石，眸中划过一丝讶异。


    「你这是送给云姐姐的？」


    「喔，昨日门前的那些，都是你叼过来的？」


    粉衫女子啧啧称奇：「要不是云姐姐和我说你只是普通的狐狸，我还以为你成精了呢。」


    说到这里，粉衫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看向狐狸，圆圆的杏眼闪了闪，像是在可惜：「不过呀，你这送晚了。」


    「云姐姐昨夜把宅子的地契交给我，便出去云游了，没个一年半载，恐怕是回不了的。」


    「你这些珠宝玉石，还是叼回去，下次亲自送给她吧。」


    粉衫女子笑得可爱，她折身要去关门，怎知红狐忽然化作一个高挑好看的青年。


    青年生得俊逸，唇红齿白，他着一身红衣，热烈如火的颜色将他衬得更加好看。


    粉衫女子只觉得一阵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刚转过身，就被青年拦住。


    「你可否告诉我，她去何处了？」


    *


    粉衫女子看着青年，顿时有些发愣。


    「你…是那只狐狸？」


    凤落白默不作声。


    粉衫女子瞧着他的反应，顿时恍然大悟。


    「我就说云姐姐怎么忽然走了，原来你不是普通狐狸？」


    「你骗她了？」


    粉衫女子好奇地探出头，见凤落白不怎么搭话，她瞭然一笑，道：「不说就不说，我告诉你便是。」


    「云姐姐往北走了，我也不知道她要去中域还是去北域，她昨天夜里走的，你现在出发，兴许能追上。」


    凤落白抿唇，他低声道了句「多谢」，转身就要走。


    粉衫女子瞧着他决绝的背影，连忙喊住：「诶，走归走，你得把东西带上啊。」


    「这些东西，我不能收的。」


    凤落白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女一眼，然后抬起袖子，将那些奇珍异宝悉数收起。


    粉衫女子望着凤落白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能化成人形的狐狸，到底是什么魔鬼修为。」


    她背过身，重重地关上门。


    云栀望着粉衫少女的动作，总觉得有些熟悉。


    那个女子，是阿娘年少时的闺中好友吗？


    云栀来不及多想，眼前的雅致小宅院便化成细碎的光影。


    再睁眼时，已经到了深夜。


    云栀早就适应了这种变化。


    「阿嫣，你别生我的气了，行吗？」


    「阿嫣，你理理我。」


    卑微中带着几分诱哄的嗓音从前方响起，云栀被这熟悉的声音吸引过去。


    她下意识抬眼，刚好瞧见亦步亦趋、跟在云晚嫣身后的红衣青年。


    「我不是故意要欺瞒你的。」


    「我只是……怕你厌恶我。」


    三个月的时间，凤落白早就将云晚嫣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


    他知晓云晚嫣吃软不吃硬，所以姿态放得极低。


    云栀听着他这小心翼翼的语气，不免在心底悄悄地「咦」了一声。


    这才三个月呢。


    云栀听着凤落白的语气，一时无法将他与自己之前看到的冷酷尊上联繫起来。


    「我没有生你的气。」


    凤落白这语气果然有效，原本步伐匆匆的少女停住脚步，她回眸望着身后的青年，语气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我只是有事。」


    云晚嫣不冷不热的语气噎得凤落白说不出话。


    他喉结滚动，语气有些无措：「可若是有事，你也可以说与我听的。」


    「自你发现我不是普通灵狐的时候，你的态度就......」


    凤落白的声音低了几分。


    云晚嫣闻言，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你别误会。」


    「我对人对事，都是如此的态度。」


    「我没有觉得你欺骗我，也没有生气，更没有怀恨在心。」


    「只是我觉得，你我缘分已尽，当初带你回家疗养，也只是想给我的小灵兽添个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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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晚嫣养了玄墨，那小蛇平日里总是不爱出来，整日除了吃便是睡。


    云晚嫣以为将这小狐狸带回去，能让玄墨活泼点，怎知这小蛇连无上秘境都不愿意出，整日就只知道待在那小灵潭里睡觉。


    最重要的是，玄墨一开始便不喜欢这只被无辜捡来的小狐狸。


    刚捡回来时，云晚嫣本打算好好养着，虽然是条没灵智的小兽，但云晚嫣还算喜欢。


    所以在照料小狐狸的时候，云晚嫣难免会多花些心思。


    只是，云晚嫣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出这小狐狸不是自己以为的普通狐狸。


    不是就算了，这狐狸还能化人。


    云晚嫣实在是有些幻灭。


    就现在而言，她还不能将眼前的俊美青年和那养得油光水亮的狐狸联繫起来。


    实在是...太违和了。


    云晚嫣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凤落白见状，连忙关心道：「阿嫣，你怎么了，你是不舒服吗？」


    云晚嫣也不客气，直接道：「你太聒噪，我头疼。」


    凤落白立马噤了声。


    云晚嫣见他沉默，水润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满意。


    她转过身，抬手扯出一张传送符，作势要撕破。


    然而云晚嫣刚有动作，身后的青年便赶紧伸出手，将云晚嫣纤细的手腕一把握住。


    「你又要用传送符？」


    凤落白的语气有些委屈。


    「你想去何处，我带你去便是。」


    「阿嫣，我寻了你许久，你能不赶我走吗？」


    凤落白长睫垂下，俊逸的面容因为可怜兮兮的神情，而染上几分让人心动的破碎感。


    云栀在心底啧了一声。


    没想到堂堂魔尊，在撒娇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看来，在云晚嫣面前的凤落白，才显露了真实的性子。


    毕竟云栀接触的凤落白，似乎和阿娘当年接触的差不多。


    只是，相较于面对云晚嫣时的状态，面对云栀时候的凤落白，难免会疯了点。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面前的两人。


    只见一身雪衣的明艷少女皱眉看着凤落白握住自己的手，她盯了半晌，终于忍受不住：「凤落白，你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凤落白摇头。


    「那你不能回你自己的家吗？」


    家。


    凤落白听见这个词，一时有些怔愣。


    一些模煳的印象在脑海中闪过，凤落白眼底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疑惑。


    云晚嫣瞧见他眼底的神色，心中多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没有家吧？」


    云晚嫣将凤落白上下打量了一圈，试探性开口：「话说，像你这样能化形的狐狸，属于妖族还是其他族？」


    她抬手托住下巴，目光落在凤落白的脸上：「我听闻妖族的青年容貌多昳丽，你要不要去妖族找找你的家？」


    云晚嫣不是没有见过妖族。


    在那些宗门山脚的繁华街市中，常常会有不知名的小巷，那里丝竹环绕，日日都有身段妖娆的妖族少年出来揽客。


    云晚嫣的目光愈发神秘，凤落白看着少女逐渐变味的眼神，心里无端升起一丝怪异。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的家，应该不在妖族。」


    「只是，我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


    云晚嫣有些不乐意：「那你就要跟着我？」


    凤落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我要报答你。」


    「世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凤落白还未说完，云晚嫣便抬起手，给了他一个时效极短的禁言术:「停！」


    「不是，那是世人说的话。」


    「你不是人，你只是一只狐狸。」


    「狐狸不需要遵守我们人族的法则。」


    凤落白垂眸看了她半晌，等禁言术失效，才道：「我在人族的地域，就应该遵守人族的法则。」


    云晚嫣抓住重点：「那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想想，你作为一只狐狸，怎么来的人族？」


    云晚嫣的话问住了他。


    他困惑地看向云晚嫣，低声道：「我也忘了。」


    「之前的事，我都忘了。」


    「我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就被捕兽夹关住了。」


    凤落白确实想不起来。


    他休养了三个月，虽然恢復了大概，但对从前的记忆还是有些想不起来。


    云晚嫣听见凤落白的话，秀丽的眉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不仅是云晚嫣皱眉，旁观者云栀也跟着皱起了眉。


    「失忆都算是话本子当中十分老套的情节了吧。」


    云栀嘀咕完，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梦。


    也对，她所在的地方，原本就是话本子。


    只是在那个梦里，云栀和她的阿娘，都是唐家嫡女修真路上的垫脚石。


    云栀想起旧事，心中便有些难受。


    她将脑袋中的想法甩出去，注意力重新落回幻境上。


    「我无处去了，你可以让我跟着你吗？」


    「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凤落白低下头，潋滟的眼眸凝望着眼前的少女。


    云晚嫣罢了罢手，败下阵来：「随便你了。」


    凤落白唇角微微翘起，红宝石的眼眸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愉悦：「那你说好了，不许偷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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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晚嫣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看我心情。」


    再往后的情节，云栀不用看，也能猜出七八分。


    无疑就是凤落白喜欢上她的阿娘，而她的阿娘却心繫天下，对凤落白无意。


    至于她，兴许便是她亲爹和她阿娘无意之下的结晶。


    云栀不敢将自己定义为爹爹和阿娘的爱情结晶。


    她只是，在看见年少时潇洒快意的云晚嫣时，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若是没有她，阿娘应该能快活地走遍天下吧。


    如若没有她，兴许阿娘也不会去凡俗界。


    那么，她的阿娘，会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阵法师，而外祖父也不用和她天人两隔。


    或许，等她修得圆满后，便能回到那什么神界，成为新一任至高神。


    云栀的思绪又乱了起来。


    她望着眼前渐渐模煳的光景，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起来。


    大脑一片混沌，阵阵晕眩感从头后方袭来，云栀有些难耐的低唿出声。


    许是那眩晕感太过强烈，云栀一个没站稳，竟跌到在地。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有丝丝缕缕的魔气蔓延至她的裙角，然后潜入她衣衫内，慢慢攀上她的皮肤。


    浓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云栀的唿吸不由得重了几分。


    第307章 蛊惑（修改）


    渐渐的，周围的光线黯淡下去，浓郁的黑色将云栀包裹在其中。


    如江水般汹涌的魔气趁势攀上少女的四肢，它们争先恐后地朝着云栀的心口处涌去，几乎要将她的身躯侵占。


    「承认吧，云栀，于阿嫣来说，你就是一个累赘。」


    「你是错误的存在。」


    「如若不是你，当初的阿嫣就不会功力大减，她也不会为了保全你，去凡俗界避灾。」


    「她明明知道生下你，未来便不会有好结果，可她还是去了。」


    「云栀，你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


    低低的魔音在耳畔环绕，云栀迷迷煳煳地睁开眼。


    她是错误吗？


    云栀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沉浮。


    她回想着这句话，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煳。


    「云栀，你不应该活下去了。」


    「你该去死了。」


    低低的呢喃钻进耳朵，云栀无法抗拒，她下意识复述这句话，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感。


    对。


    是她拖累了阿娘。


    她本不该来，更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细细密密的话语慢慢驯服少女的思想，她睁开眼，茶眸中的水光一点一点的散去。


    她眼中的生机缓缓流逝，见她如此，周围的魔气愈发猖狂。


    汹涌的魔气钻进她的衣袖，似乎想要涌入，可不管它们如何努力，少女的身体就像是被防御阵法装起来了一般，永远无法侵入半分。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魔气恼羞成怒，它们围住少女，然后在云栀的耳畔叫嚣起来。


    「心甘情愿地消失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的爱你。」


    「他们都是可怜你。」


    「将你的躯体献给魔尊。」


    邪恶的声音在旁边缭绕，晕眩许久的云栀努力拨开脑海中的重重迷雾。


    她回想着周围的话语，茶色的眼眸中升起一丝极浅的疑惑。


    她真的是累赘吗？


    云栀在心底问自己。


    似乎不是。


    如果她是累赘，当初师姐就不会将她带回问剑宗。


    云栀迷迷煳煳，她望着眼前的黑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


    清冷温柔的师姐，光风霁月的三师兄。


    还有温柔和煦的二师兄，热情正直的四师兄，外冷内热的五师兄。


    甚至，还有慈祥和蔼的师父。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欢迎自己的到来。


    云栀昏昏沉沉的想着。


    还有后来，她遇见的同门。


    她们每一个都很热心，待她也很好。


    她们说，她是很好的人。


    云栀回想着那一张张笑颜，眸中的光彩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她不是无用的存在。


    短短几个月中，云栀很明确的感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她是有用的。


    对阿娘来说，她也不是累赘。


    还有，她说过，等一切结束，要回问剑宗，要见师兄师姐，还要去云家看外祖父。


    云栀心念一动，奇怪的想法在脑海中消失，她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昆吾！」


    云栀福至心灵，她厉声一喝，肩上的长剑便应声出鞘！


    冷厉的光芒划破黑暗，将周围的黑气驱除干净。


    夜明珠的光亮慢慢显现，云栀睁开眼，刚好与刚甦醒的红眸男人对视。


    只见他眸光凛冽，像是清醒了几分。


    云栀来不及辨析，周围忽然冲起五道血红色的光柱！


    汹涌的杀气在狭小的空间瀰漫，倏然，一股浓烈的血气悄悄泄出，它化作利剑，朝着云栀的面门直冲而来！


    昆吾剑还未到手，云栀左手执秋水，果断地朝前一挡——


    「铮！」


    灵剑剑身震颤，发出阵阵清鸣。


    云栀见秋水招架不住，素手一扬，稳稳地接住昆吾。


    右手往前一挡，昆吾抵住秋水，将血剑彻底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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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两把长剑的剑气交汇，仅仅一瞬，就迸发出耀眼的色彩！


    *


    分隔符


    *


    炽热的金色光芒裹挟着白色的神光照亮整个地底，将旁边的血光冲去了几分。


    无名急急忙忙地钻了出来，他看向云栀，焦急道：「栀栀，能走吗？」


    「这处祭坛上面是杀阵，如果不能及时离开，你的身体会受到很大伤害的！」


    无名焦急开口，他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晃了晃，被周围的亮光衬得更加模煳。


    午时一过，他就察觉出些许不对，只是当时的他因为地底的某些禁制无法出来，等他彻底能挣脱束缚后，才发现云栀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在云栀昏迷的时间不太长，无名担忧了半晌，便听到云栀唤昆吾的名字。


    云栀的脑袋还有些昏沉。


    她咬破舌尖，一股血腥气在舌尖瀰漫开，短暂的疼痛感让云栀恢復清醒，她抬眼看向周围被削弱的五道血柱，眸光不由得沉了沉。


    「可能跑不了。」


    顶上的出口早已经被封住，而这五道血柱，分明是要将自己困在其中。


    云栀咽下渗出来的血液，潋滟的茶眸垂下，她看着五角处尚未被打开的祭坛，脑海中又响起之前听过的温柔话语。


    「破魂鞭，扬正除恶之器也。」


    破魂破魂。


    若是没有记错，这血柱的力量，便是来自这坛中的邪灵。


    不破不立。


    若是将这罈子打破，除去这些怨灵，阵是不是也能解开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来，云栀眸光闪了闪，脑海中的念头坚定了几分。


    思索的间隙，又有血剑从顶上直冲而下，云栀手腕翻飞，一举将眼前的血剑击碎。


    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流转，云栀仰起头，忽然发现头顶的血剑越来越多。


    看来，她得抓紧时间了。


    秋水剑的力量毕竟比不过昆吾，云栀飞快地将秋水收起，她单手持昆吾，利落地除去攻势渐勐的血剑。


    与此同时，她抽出神识，在琉璃镯中寻找一番，找出田宛莹之前赠予自己的破魂鞭。


    无名在一侧看着云栀的动作，一时有些不明所以：「栀栀，你不用秋水了吗？」


    「我记得你可以同时使用秋水和昆吾的。」


    无名小声道。


    云栀点头，温声开口：「是可以，只是这次的邪气太重了。」


    「我这里，有比它更适合的选择。」


    无名眼睛亮了亮，心中的焦急也散去几分：「什么选择？」


    「等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短暂结束，而眼前的情况也愈发险峻。


    周围的血柱悄悄加固几分，澎湃的杀气从血柱中泄出，一股脑地朝云栀涌来。


    那勐烈的气浪几乎要将云栀的肌肤割破，她来不及思索，左手中的鞭子不受控制地抽了出去。


    云栀勐然瞪大眼。


    完了。


    她从未练过鞭法。


    为何没有来得及反应，这鞭子就抽出去了。


    云栀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鞭子甩出去，许久没有的长鞭触及血气，瞬间亮了几分。


    云栀的心一惊。


    这破魂鞭竟然会吸收血气。


    它明明看起来...那么平平无奇。


    「试着注入灵力。」


    「我修习鞭法的时候，灵力总是不够。」


    「若我能得锐气重点的灵根便好了，这水木双系的灵力，总归是太柔和了。」


    低低的轻嘆声自脑海中响起，那声音缥缈又虚幻，云栀还没来得及抓住，声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数道画面从眼前闪过，云栀脑海中划过一丝亮光，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


    这是田宛莹的记忆传承吗？


    云栀终于意识到。


    只是现在的场景容不得她想太多，周围的血柱越升越高，无数道血剑从血光之柱中冲出来，云栀勐然抬头，她扬起手腕，手中的鞭子如同游龙一般蹿了出去。


    褐色冰凉的鞭子触及血色利刃，不消片刻，那些利刃便被鞭子吸收得干干净净。


    淡淡的血雾炸开，落在云栀身上，化作一层细碎的粉末。


    「栀栀，那血剑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攻势这么勐烈？」


    「还有还有，你这鞭子是什么时候得来的？」


    无名一边慌张地避开血柱，一边扭头看向云栀。


    他语气惊诧，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云栀无暇解释，她依着记忆中的动作甩鞭，余光扫向周围。


    等瞧见阵外的凤落白时，云栀眉心微蹙，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怒气。


    云栀除去新的一轮血剑后，手腕顺势一甩，游龙般的鞭子竟然穿过血柱，直直勾住男人的腰。


    无名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嘀咕道：「栀栀，你这是要做甚？」


    云栀淡然解释：「拖他下水。」


    「这祭坛是杀阵，里面的煞气是不分敌我的。」


    少女淡淡开口，眉间自是一派淡然。


    无名看着云栀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跳——


    她和大人，真的很像。


    然而，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出现一瞬。


    回过神时，云栀已经将外边的红衣男人勾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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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落白刚站定，周围的血柱子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膨大数倍。


    许是因为破魂鞭的缘故，凤落白眸中的光彩恢復几分，攻击性也随之下降。


    他抬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冷不丁问道：「阿嫣？」


    云栀翻白眼：「嫣你个头。」


    凤落白回过神，眸中划过一丝惊愕：「你是云栀？」


    「你怎么在这？」


    「我刚刚好似梦见你了。」


    云栀听着他的话语，心中不免生起一丝疑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栀嘴角抽了抽。


    回答他的间隙，周围的血柱又喷出新的血剑。


    云栀忍无可忍，她将碍事的凤落白推开些许，破魂鞭甩出，又将那些散发着浓烈煞气的血剑打成稀薄的血雾。


    只是这次的血雾和上次的不同，轻薄又带着几分腥气的雾气落在身上，云栀只觉得自己的唿吸都重了几分。


    不对劲。


    云栀的反应慢了半拍，她仰起头，浓重的威压自上而下，压得云栀双膝一软。


    「扑通。」


    云栀跌坐在地。


    空气忽然粘稠起来，云栀被压得几乎无法动弹。


    没办法了。


    祭坛上的杀阵已经启动，如若只依靠她自己，恐怕今日都无法走出去。


    云栀下意识攥紧了手。


    她仰头看着愈发庞大的血柱，只见隔了一息，那血柱上的血气又涌了出来。


    浓郁的血气化作利刃，朝着少女的眉心飞去。


    云栀闭上眼，心中默默地念起一人的名字。


    「容绍。」


    兴许是怕对方不回应，云栀睫毛颤了颤，哑声道：「父亲。」


    眼看着血剑就要穿破云栀的眉心，无名急得焦头烂额。


    他作势要帮云栀挡，奈何他是灵体之身，方冲上前去，血剑就从他身边堪堪擦过。


    无名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担忧又慌张地转过身，朝着云栀的方向扑去。


    然而还未碰上云栀的衣角，周围的事物忽然顿住。


    气氛凝滞，空气静止。


    一道灵力波动缓缓出现，熟悉的气息也悄悄钻进鼻尖。


    无名嗅着凛冽的香气，大脑忽然有些空白。


    这…这是谁来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一截玄色的袍角映入眼帘。


    目光右移，是一双玄色暗纹金靴。


    再往上…无名便看到男人腰间悬挂着的温润白玉，白玉上篆有繁复的图腾，图腾中央是两个挥斥方遒的大字——


    容绍。


    无名看到这两个字，脑海里便蹦出玉牌后方的四个字。


    清珩神尊。


    清珩是容绍的字。


    无名作为容绍亲手打造出来的剑灵，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定定地仰起脸，看向沉稳淡然的俊逸男子，惊讶开口：「神尊，您……您怎么来了？」


    容绍垂眸看他：「有人唤我，我便来了。」


    他的语气低沉，隐约又带着几分陌生。


    他视线下移，目光落在飘在半空的无名身上。


    「许久不见，你的神力为何比从前弱了那么多？」


    上次见云栀时，无名躲在剑中，容绍虽然察觉到它的存在，却无法确定。


    他只知道，无名的气息，比从前微弱了些。


    今日云栀唤他的名字，无名估计来不及躲，就被他一举撞见。


    无名有些心虚：「我..我在剑中沉睡了许多年，弱了一点，是应该的。」


    容绍抬了抬眉，淡声道：「不应该。」


    「作为昆吾剑的剑灵，除非昆吾剑中封印的神力有所损失，你的力量才会削弱。」


    第308章 容绍来了


    「而若非一般人，是无法吸收到昆吾剑中的神力的。」


    无名一听，心中忍不住腹诽。


    道理您不是都知道吗？


    上次您将云栀扛走的时候，我又不是不知晓。


    无名悄悄嘀咕完，便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您应该知道的。」


    容绍抬眉：「知道什么？」


    无名不再躲躲藏藏，直接道：「云栀小姐的身份。」


    「云栀是我的新主人，而什么人能成为昆吾剑的使用者，您应该是知晓的。」


    无名不客气的说完，只见眼前的矜贵男子长睫颤了颤，他垂眸看着无名，古井无波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


    「许久没见，你倒是牙尖嘴利了许多。」


    「我记得，你从前没有如此活泼。」


    无名赶紧开口：「怎么可能呢？」


    「那是您记错了，从前我最是聒噪，您常常会给我施展禁言术，然后让我在偏殿抄一万遍冰心诀。」


    冰心诀是用来凝神静气的。


    无名那个时候也没多大，连个笔都握不稳，他原本想悄悄施个法术，让那青杆狼毫笔自己书写，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想法早就被神尊料到。


    他体内的神力被容绍封印起来，不管无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使出任何一个术法。


    于是乎，无名只能任劳任怨地抱着笔，在偏殿的小房间写了三天三夜。


    他记得那个时候容绍身边还有一柄昆霄剑，无名每次被关，昆霄剑的剑灵便会从剑中飞出来，将他肆意嘲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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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想起往事，心中便有些不痛快。


    他晃了晃脑袋，反应过来：「对了，栀栀！」


    「栀栀还在地上呢。」


    无名急急忙忙地落到地上，他两只小手揪住云栀的衣领，十分努力地往上提。


    然而，他搬动许久，地上的少女还是纹丝不动。


    无名开始怀疑人生。


    地上的云栀看着一脸无奈的无名，眸中的警惕消散了些许。


    「无事，我自己起来。」


    她站起身，抬手掸去衣衫上的灰尘。


    无名看着她，心中的担忧消减了许多。


    「唿，还好你没事。」


    「这祭坛上的杀阵太过厉害，方才要不是大人在，我可能都要换主人了。」


    无名泫然欲泣地说着，云栀瞧着他白净乖巧的小脸，没忍住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别担心。」


    「我嘛，轻易是杀不死的。」


    云栀如今总算是明白，她能安安全全全地活到今日，全然因为自己的大腿抱得好。


    梦中的她死得无缘无故，不明不白。


    而现在的她倒是幸运很多。


    「呵。」


    男人轻嗤出声，他顿了顿，又将云栀的话重复了一遍。


    「还说自己轻易是杀不死的。」


    「若不是我来，你此刻恐怕要被扎成筛子了。」


    云栀倒也不拧巴，她顺势看向气质清贵的俊雅男子，眉眼不由得弯了弯：「多谢神尊大人的救命之恩。」


    容绍嘴角一抽，脸色沉了下来。


    「神尊大人？」


    云栀向来能屈能伸。


    此话一出，云栀立马会意：「父亲。」


    容绍听见小姑娘甜甜的称唿，脸色还算好看了点。


    「嗯。」


    「遇到危险知道求救，还算你聪明。」


    云栀倒也不否认：「我肯定聪明，也不看看我是谁生的。」


    「我阿娘是全修真界最好的阿娘，她聪明貌美，我自然也不会差。」


    容绍皱眉回头：「那我呢？」


    「难道与我没有关系？」


    云栀眨了眨眼，顿时愣在原地：「诶？」


    第309章 容绍来了2


    云栀仰头与玄衣男人对视。


    只见他眸光沉沉，眼中带着几分不容分说的认真。


    「嗯，跟您有关系。」


    云栀垂下脑袋，认命开口，容绍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不服气？」


    云栀刚想回答，容绍便抬手捂住她的嘴：「我知道你不服气。」


    「我也知道在这之前，你对我心存怨气。」


    「只是今日，你能在危险的时刻唤我的名字，我很高兴。」


    容绍有条不紊地说完，云栀的眼眸明显瞪大了几分。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对他心存不满的？


    容绍望着她的眼睛，唇角不由得勾了勾：「你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就是在不满意的人面前，会将自己的心思暴露无疑。」


    「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对我还是有怨气。」


    云栀的心事被说中，她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小声道：「也没有那么大吧。」


    「我向来是恩怨分明的，您今日救我，我日后会报答给您。」


    「我怨的，只是从前的那些事。」


    云栀自幼丧母，那时的唐毅对她亦是不闻不问。


    她自小缺乏关爱，所以，在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时，心里难免有些怨。


    只是，云栀不是替自己埋怨。


    她是替阿娘埋怨的。


    如若在溪川谷的那个梦是真的，那阿娘的美好生活，本就是被她这个爹爹给打乱的。


    如果她爹爹没有出现，那阿娘现在还是云晚嫣。


    她会是一个风华绝代、名冠一方的阵法师，而不会是一个连死后都无法安生的虚弱灵魂。


    思及此，云栀眼眶有些发热，她的头越来越低，到最后，恨不得将整个人埋进去。


    容绍看着小姑娘的鸵鸟模样，以为她是今日受了挫折，加上无人在身边保护而难过。


    他眉心蹙起，纠结了几分，才抬起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别哭。」


    「曾经的事情，是我不好。」


    「只是我希望你知道，当时的我，是有苦衷的。」


    云栀咬了咬唇，将水汽憋了回去：「什么苦衷？」


    她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无辜地看向容绍。


    容绍本想隐瞒，可看着这双清透漂亮的杏眼，容绍敷衍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仙界的一些原因，我在九川的记忆无法回忆起来。」


    「你来九川中域的时候，我才勉强有所感知。」


    「见你的第一面时，我只是觉得你熟悉，却不知道你的身份。」


    「只是，在看见你能使用昆吾剑的时候，我便知晓了一些东西。」


    容绍如实开口。


    「所以，上次放走你之后，我便会仙界调查了一些事情，也顺带找回了些许回忆。」


    云栀一愣。


    「那您是想起我阿娘了？」


    容绍垂眸：「准确的说是，从未忘记。」


    「只是那几年中，我只能在梦中想起一些细碎的画面。」


    「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却不知道她是谁。」


    云栀听着，白嫩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那还是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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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您知道，我阿娘现在没有肉身的事情了吗？」


    容绍点头：「我知道。」


    「不仅知晓这件事，我还知道，这次她復活，很快便会取代我。」


    云栀心中一紧。


    还没来得及插话，容绍又道：「取代就取代吧，这位置，我早就不想坐了。」


    第310章 留下


    男人语气平淡，云栀听着他的话，微不可察地愣了愣。


    她有些惊诧地抬起眼，看向容绍。


    容绍的眉梢抬了抬，似乎察觉到云栀的视线，他垂眸看着小姑娘，道：「怎么，有意见？」


    云栀赶紧摇头：「我没有。」


    「只是，我想知道，如果我阿娘取代了您的位置，那您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清甜，隐约中又带着几分担忧与好奇。


    微妙的感觉漫上心头，容绍抬眼看向别处，低声道：「如果真有那一日，那我应该也会和阿嫣一样。」


    「那怎么可以？」云栀皱起眉，一双晶亮的茶眸中写满了不贊同。


    容绍低头看她：「那你告诉我，怎么不行。」


    云栀咬了咬唇，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您与我阿娘，难道真如古籍中记载的那般？」


    「难道非要是一神起，一神落吗？若是两方的拥护者不一样，届时仙界岂不是会大乱？」


    容绍微微一顿，似乎没想到云栀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勾了勾唇，眸中似有赞赏：「差不多。」


    「只是，这并不是你我现在就要考虑的事情。」


    「你阿娘若是想取代我的位置，最少还需要几年，在这之前最重要的便是保好她的神魂。」


    云栀不理解：「为何？」


    容绍不答反问：「你方才说过什么，难道忘了？」


    云栀怔忪片刻，她站在原地回想许久，终于醒悟过来：「我知道了。」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未开口，唇就被男人一举捂住。


    云栀迷茫抬头，后者只是看着她，轻轻地笑了笑：「有些事情，自己知晓便好。」


    容绍意味深长地说完后，目光微微上移。


    他视线落在周围凝滞的血柱上，眼尾微微上挑了些许。


    「你这里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需要帮忙吗？」


    容绍鲜少与云栀这么小的孩子交流，他垂眸望着小姑娘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漂亮眉眼，声音中多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云栀「诶」了一声，立马反应过来。


    「应该...不需要吧。」


    容绍安静地看了她半晌，道：「不用也行。」


    他抬袖转身，准备离去。


    无名见状，赶紧抱住容绍的手：「大人，您先别走！」


    无名冲着容绍挤眉弄眼，容绍眉心微微皱起：「怎么了？」


    「我觉得，您还是先别走。」


    「栀栀还小，这样的杀阵对她来说，可能难度比较高，我觉得，您要不先留下，给栀栀保驾护航？」


    容绍：「嗯？」


    身后的云栀听着容绍的话，腮帮子不由得鼓了鼓。


    「我真的可以。」


    云栀试图狡辩。


    无名却不依她：「尊上，您别听她的。」


    「您不知道她有多倔。」


    「在咱们仙界，她这么小的还只能算幼崽，神尊大人，您不如就在旁边盯着？」


    这次的祭坛阵法太过兇险，无名压根不敢赌。


    要是栀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和昆吾剑又要进剑冢，安安静静地被封印了。


    他还不想换主人呢。


    云栀睁大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好呀你，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形象是吧！」


    她瞪了瞪无名，装模作样地生气了小半晌，才扭头看向眼前的高大男人，小声道：「那您要留下吗？」


    「您要是非要留下，也不是不行。」


    容绍的眉眼舒展开来：「那我便留下。」


    云栀没想到容绍会答应得如此之快，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陷入怔愣。


    「诶？」


    云栀水润的眼眸眨了眨，看起来格外乖巧。


    容绍望着她的模样，心骤然化成一滩春水，他笑了起来，眉间生出几分愉悦：


    「怎么，我答应你，你还不乐意了？」


    云栀赶紧点头：「乐意，当然乐意！」


    云栀望着容绍的模样，唿吸不由得轻了几分。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血缘的重要性。


    虽然她之前对自己这位鲜少谋面的父亲有些异议，但是在他温声应下自己的请求的时候，云栀心中缺失的一角忽然被填满。


    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算了，她还不能这么快地原谅这个便宜爹爹。


    不然那也太没骨气了。


    云栀在心中吐槽完，便听到容绍开口：


    「不过，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露面。」


    无名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您难道还要藏起来？」


    容绍侧目看他：「有问题吗？」


    他语气低沉，不经意流出几分摄人心魄的意味。


    无名偏偏听出几分威胁之意，他摇了摇头，赶紧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说完，无名心中又有些懊悔。


    他如今都不是神尊大人的剑灵了，为何还是如此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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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他现在都是有人撑腰的小剑灵好不好！


    无名在心里鼓励了自己一番，等他做好准备，打算再说两句时，容绍早已悄悄地隐去身形。


    「停止术还有一息的功夫启动，你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


    「若是扛不住，我会帮你。」


    一道不容置疑的余音落入一人一灵耳中，云栀听完，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手中的破魂鞭上。


    他把主动权交给自己了。


    云栀心念一动。


    她现在的底牌，是破魂鞭，昆吾剑。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云栀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血柱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流动。


    地底的光线幽暗，云栀仰头看着不见光亮的顶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有了！


    第311章 不破不立


    云栀思绪转得飞快，她伸手握住腰间的东玄玉，运起一丝灵力，打开无上秘境，将里面沉睡的银尾花鼠揪了出来。


    「吱吱，帮我个忙。」


    银尾花鼠睁着惺忪的睡眼，它黑亮的豆子眼盯着云栀，眼底似有疑惑闪过。


    「你是九灵果的守护灵兽，那你应该，会一种技能吧？」


    银尾花鼠是土系灵兽，若是放它去掘出一条出路，说不定还有可能。


    毕竟，地下的祭坛一旦破除，说不定会有塌陷的风险。


    她说过，要带九绫出去的。


    所以，她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


    云栀心中闪过一丝认真，她看着躺在自己掌心，时不时握起小爪子给自己梳理毛髮的小银尾花鼠，眸色亮了亮。


    「吱吱，考虑考虑？」


    「要是你做得好，放在我秘境中的九灵果以后都归你。」


    吱吱迷濛的小豆眼一下子瞪大，它瞧见小姑娘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沖她呲了呲牙。


    「吱吱吱！」


    那株九灵果不就是我的吗？


    云栀会意，她抬了抬眉，故作蛮横道：「在我的地方长出来的果子，就是属于我的。」


    吱吱握着爪子作势要反抗，旁边的阵法开始运转得更快。


    云栀沖它眨了眨眼，道：「好啦，别想着拒绝了，要是你表现好，等我出去，再给你找更好吃的灵果。」


    说罢，云栀便伸手，将还没巴掌大的小花鼠抛出去。


    银尾花鼠落地的顷刻，周围的五道血柱再次沖了上去。


    那种令人窒息的威压感再度袭来，好在云栀做好准备，她扬起破魂鞭，在威压加强之前，一鞭将西南角处的石坛击碎。


    褐色冰凉的长鞭触及到石坛时，云栀心底油然升起一丝奇异的成就感。


    这种感觉，也属于田宛莹的传承吗？


    云栀缓慢的收回长鞭，只见那碎裂的石坛处，一道黑色的雾气升腾而起，慢慢的，无数道浓郁的黑气从底部沖了出来。


    不知为何，云栀能清晰的感受到，西南角的那道血柱减弱了许多。


    与此同时，空中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感也有所减轻。


    云栀心中微讶，她看着散去的黑气，好像摸到了一些门路。


    看来，这石坛便是血柱的力量来源了。


    接下来，只要能在那些血剑发出之前将那些石坛一一击碎就可以了。


    云栀仿佛找到了诀窍。


    无数道血剑从顶上直穿而下，旁边的无名光是看着，便觉得胆战心惊。


    「栀栀，小心！」


    无名慌张地喊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去寻容绍的身影。


    可此时哪里还瞧得见容绍，此处除了半昏迷状态的凤落白以及被保护在阵中的凤九绫，就只剩一个云栀了。


    当然，无名还看见在角落哼哧哼哧挖土的小银尾花鼠。


    完了，这攻势来得这么勐，云栀真的能解决吗？


    无名心中焦急，然而旁边的云栀却极为淡然。


    她一边观察着血剑的走势和规律，一边运起体内的神力，强行将落在身上的威压顶开。


    阵阵波动自中间扩散，一旁被杀阵摄住心神的凤落白也缓缓恢復了理智，他看着旁边的少女，血红色的眼眸慢慢睁大。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只是昏沉了半晌，眼前的小姑娘就能扛得住威压了。


    他明明记得，这处五星独木阵的煞气是极重的。


    以云栀的实力，若是陷于此地，只有死路一条。


    不仅如此，就连他进入这个阵法后，修为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甚至连本体都会受到那些血剑的无差别攻击。


    凤落白慢慢回想，但少女的鞭子却容不得他多虑，


    那一道道血剑冲着面门而来，云栀咬紧牙关，调动周身的真气，打出一道道响亮的鞭声。


    温和的白光和炽热的金光交织，在一片浓郁的血色中划出道道亮丽的颜色。


    偶有凌厉的鞭风从身边划过，凤落白反应慢了半拍，纵然他躲开了云栀的鞭子，却还是被那凛冽的鞭风划破衣衫。


    火辣辣的感觉划破皮肤，凤落白望着云栀，竟然生不出一丝阻挡的心思。


    因为，她认真的模样...太像阿嫣了。


    凤落白恍然想起几十年前在东南一带的回忆，他怔愣了一瞬，却没想到云栀手腕一转，光泽柔亮的破魂鞭直直朝着面门扫来。


    凤落白下意识躲过，长鞭擦着他的头髮飞过，一缕黑色的断髮齐齐滑落，凤落白望着长鞭的走向，一时竟觉得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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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的性格，好像比阿嫣要莽撞许多。


    只是，她这鞭子，到底是冲着谁去的？


    难道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见云栀还未收手，凤落白只得回眸看她。


    他方转过头，便看见那杀气重重的破魂鞭落到东南角的祭坛上。


    「啪！」


    石坛破碎，东南角升起一股浓郁的黑气。


    凤落白睁大眼，似乎被云栀的动作惊住。


    「你为何要击碎东南角的石坛！」


    凤落白愤然起身。


    云栀顾不得理他，她扫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我为何要击碎，还不是要问问您吗？」


    凤落白一噎，虽然他理亏，但此时还是要多解释一句：「可若是一连破了两处石坛，这杀阵的攻势会加剧的。」


    云栀多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不早说？」


    「既然如此，那就拜託您来挡一挡了。」


    凤落白一愣。


    这丫头什么意思？


    他心中的疑惑还未消除，周围的两道血柱便轰然倒塌。


    一股浓重的血雾如诡魅之花般，在幽暗中悄然绽放。


    浓重的血雾与周围未曾消散的黑气相结合，剎那间，无数道血色的利剑从旁边穿出。


    云栀勾了勾唇，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瞭然.


    她抬手，长鞭落在凤落白身上，将他轻巧捲起。


    许是云栀使用的力量太过特殊，凤落白挣扎一下，竟然没有摆脱。


    这这这..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清醒过来的凤落白在心底骂了一句，然后便抬起袖子，运起一道浓郁的魔气，将那些血剑收得干干净净。


    云栀对凤落白的反应十分满意。


    她甩手收回长鞭，趁着第三波血剑没来的空隙，抬手将破魂鞭抽了出去。


    「啪。」


    第三处石坛被拍碎，彼时的威压明显轻了许多。


    与此同时，石坛中钻出的浓郁黑气也聚拢在一起，慢慢地形成了一个人形。


    无名站在旁边，差点没被这人形吓坏。


    他指着那黑雾形成的小人，顿时结巴了起来：「栀...栀栀，那里的黑雾聚拢成形了。」


    少女置若罔闻，她趁快将第四处石坛击碎，黑气勐然冲出，它慢慢融入黑雾小人的身体，剎那间，那小人的身躯涨得更大了。


    云栀这才道：「无事，不破不立。」


    「等先破了这道杀阵，咱们再好好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许是因为有人在暗处观看，云栀越拆越起劲，第三道和第四道血柱轰然倒塌，混合着黑气的血雾索性换了个形状。


    无数道血黑色藤蔓拔地而起，它们肆意生长、膨大，直至彻底笼罩住位于杀阵中的两人。


    云栀抬了抬眉，她扭头望向一旁黑着脸的凤落白，道：「凤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出去，凤前辈都喊出来了。


    凤落白不乐意地哼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


    云栀眉梢抬了抬，她目光在凤落白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才收回目光，轻轻地「啧」了一声。


    这一声「啧」，似是在感慨，似是在嘲笑。


    凤落白终于忍受不住，他抬袖运起体内的力量，闷声道：「我没想过这个阵法会被解开。」


    「这些藤蔓，应该是跟你学的。」


    跟她学的？


    云栀皱起眉。


    凤落白补充道：「这些血气，是那些冤魂的怨气。」


    「他们身上，是有原主的记忆残留的。」


    云栀疑惑开口：「所以，他们觉得，只要用了我的方法，便也能将我绞杀？」


    「是这个道理。」


    凤落白抬袖除去部分藤蔓，许是他的魔力一下流逝得太快，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凤落白竟然觉得有些头疼。


    他唇色白了白，心底蕴藏的杀念翻涌，又被他极力压下去。


    想要云栀的命，应该是不可能了。


    现在，他只能转变思路。


    或许，让云栀把阿嫣的神魂修补完毕，再悄悄抢回来，才是他更应该做的事。


    所以，他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帮云栀走出去。


    「祭坛最后一处的石坛，你尽量控制一下，等这些藤蔓彻底清楚，你再进行下一步动作也不迟。」


    「为何？」云栀的视线落在那黑雾形成的小人身上。


    凤落白深吸一口气，道：「若是你在藤蔓清除完毕前，便将第五处祭坛破除，那个黑色的秽物，会变得更加厉害。」


    「到时候，我也不能保证你能不能顺利出去。」


    云栀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面。


    她扬了扬眉，道：「你确定？」


    「你要我如何信你，你方才，可是差点杀了我。」


    「不对，你该不会在悄悄地想什么阴损的法子吧？」


    云栀小声说着，只见凤落白的脸色骤然一沉，他深深地看了云栀一眼，道：「原来在你心中，我便是这种人。」


    话音刚落，周围的藤蔓勐地沖了上来。


    裹挟着杀气的藤蔓攻势极快，眼看着云栀就要被那血色的藤蔓缠上，她身形一避，利落地躲开。


    「凤前辈，我希望您能有点自知之明。」


    「不是在我心中，您是这样的人。」


    「您本身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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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您怎么能坐上魔尊之位呢？」


    云栀朝他笑了笑，便收回目光。


    收回视线的瞬间，云栀的笑容也冷了下去。


    她一边躲避藤蔓的攻击，一边观察它的攻势.


    说来奇怪，在容绍来之前，云栀的无感还没有那么灵敏，可是现在，云栀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只要是在动的事物，云栀准能一眼瞧出它下一瞬的动作。


    就比如现在的藤蔓。


    云栀不仅能快速躲开，还能握着破魂鞭，将那些紧追不捨的藤蔓彻底打散。


    无数道藤蔓被打成薄薄的血雾，破魂鞭鞭尾一颤，竟将那些血雾悉数吸收了进去。


    借着周围的暗光，云栀看着破魂鞭鞭子一点一点地变亮。


    柔顺的光泽在长鞭上流转，云栀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她刚刚还在疑惑，破魂鞭为何忽然不吸收血雾了。


    原来是时机不对吗？


    还是说，它也听懂了凤落白的话？


    云栀心念一定，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长鞭，小声道：「咱们好好配合，争取让你今天喝个够。」


    破魂鞭鞭尾颤了颤，像是在回应云栀的话。


    云栀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原以为这条长鞭不通灵性，看来，是她不够灵性。


    云栀在心底将自己批评一番，然后便集中精神，专心解决周围的图案。


    不远处，那道黑雾形成的小人似乎抖了抖，它晃晃地转过头，似乎想飘到云栀身边。


    只是，那小人刚走进半步，就像是瞧着了什么恐怖的场景，它脑袋处的黑雾晃了晃，差点散作空气。


    许是担心自己再往前便会化成灰烬，它瑟缩地躲到后方，小心翼翼地吸收着地底的残余黑雾。


    云栀并未关注这边的场景，她手起鞭落，打散一条又一条藤蔓。


    伴随着血雾藤蔓的消失，云栀手中的褐色长鞭愈来愈亮，连后方的小花鼠瞧见这边的动静，掘地的小爪子都不免停了几分。


    一股微不可查的香气在狭小的地底瀰漫开来。


    银尾花鼠黑亮的小豆眼看向那条破魂鞭，细长银白的小鬍鬚颤了颤。


    它吸了吸那条破魂鞭上散发出来的怡人气味，然后吱吱两声，扭过头，挖得更欢快了。


    与银尾花鼠一样，无名也嗅到了破魂鞭上发出来的奇异香味。


    那股香味极浅极淡，隐约间又带着几分沁人心脾的气息。


    他不信邪地多嗅了两下，还没反应过来，他体内的神力就蹭蹭地涨了两成。


    无名瞳孔放大：「！」


    这是怎么回事！


    这破魂鞭发散出来的香味，难道还有疗愈提升的作用吗？


    无名有些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看向神采奕奕的少女。


    栀栀不会…还不知道吧？


    第312章 惊人的提议+赌注（双合一补齐）


    只见无尽的幽暗中，穿着暗色夜行衣的少女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


    她手握长鞭，清亮的眼眸中燃起点点火焰。


    无名望着云栀的模样，心中莫名多了一种自豪感。


    这种自豪感，甚至超过了他从前在神尊大人身边时候的感觉。


    好像...有点奇怪。


    无名思绪纷杂，他看着云栀的身影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缓缓靠近。


    一股熟悉的气息缓缓靠近，紧接着，一道低缓好听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你很喜欢这个新主人？」


    是方才隐去身形的容绍。


    无名吓了一跳，他回头看着身着墨色衣衫的俊美男子，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


    「还好吧。」


    容绍挑眉：「我记得你从前在我身边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开心过。」


    「是因为在她身边比较自由吗？」


    容绍低头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剑灵，眸中难得闪过一丝好奇。


    无名一噎，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也不知道。」


    他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小声道：「或许是因为看到她有所进步，所以会很开心？」


    容绍有些意外。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在栀栀身边很轻松。」


    「虽然没有剑灵与我作伴，但是，我也有认识朋友。」


    无名想到玄天，眉眼不由得弯了弯。


    虽然玄天不喜欢和他靠近，但是无名闲来无事时，还是挺喜欢和玄天聊天的。


    容绍听着无名的话，一时有些怔忪。


    他转头看着站在祭坛中央的少女，忽然道：「在她身边这么久，你没有想过回仙界吗？」


    无名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与这位前主人对视：「这么说的话，好像和栀栀契约后，我就再也没有过回去的想法了。」


    「在这也挺好的。」


    「而且，我觉得日后我若是想回去，栀栀也会带我走。」


    容绍唇角勾了勾：「你倒是很相信她。」


    「我倒是觉得，她性格莽撞，飞升这件事对她来说，似乎有点难度。」


    无名一听，脑子一热，竟然飘到容绍面前，伸手去捂他的嘴：「神尊大人，您快呸呸呸。」


    「您怎么能这么说栀栀呢，她好歹还是您的......」


    无名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讲些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颤巍巍地对上容绍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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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玄衣男人唇角翘起，眼角含笑，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无名悬着的心落了些许，他收回手，小声嘀咕道：「您是她的父亲，怎么能这么说栀栀呢？」


    「而且，她那也不是莽撞，我倒是觉得她这个年纪能做这些事，还挺勇敢的。」


    「再说了，您曾经在人间歷劫的时候，说不定还没栀栀厉害呢。」


    无名越说越心虚，到最后，声音低得比蚊虫还小。


    容绍难得愉悦起来，他移开目光，道：「我倒是没想到，我亲手铸造的神剑，亲自培育出来的剑灵，有一天竟然会为了新主人反驳我。」


    无名抬眼看了看他，然后无声地缩了下去。


    「我没有反驳您。」


    「我的意思是，栀栀的潜力很大。」


    容绍倒也没否认：「嗯。」


    「你说的对。」


    「那你觉得，若是我现在将她带回去，她会不会答应我？」


    无名愣在原地：「您说什么？」


    「她体内流了我一半的血液，回到仙界，我亲自为她洗髓。」


    「以她的能力，我只需培养她几年，她便能成为一代新神。」


    无名彻底惊住。


    这..这是光明正大地给栀栀走后门吗？


    *


    不对，也不能用走后门这个词来形容。


    栀栀本就是神尊大人流落在外的血脉。


    只是，栀栀她会答应吗？


    无名在心中怀疑了一会，他盯了云栀许久，然后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俊美男子，小声道：


    「神尊大人，您别怪我泼您冷水。」


    「我觉得栀栀不会跟您走。」


    大抵是因为自己如今的主人已经换人，无名腮帮子鼓了鼓，硬气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容绍眉心微微皱起，眼中似有疑惑：「何以见得？」


    无名道：「栀栀不像是会跟您走的人。」


    许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全面，无名顿了顿，又解释道：「栀栀的性格比较独立，您应该你能看得出来。」


    「否则，她今日便不是一个人在此处了。」


    无名说完，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女。


    容绍顺着无名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穿着夜行衣的少女眸色越来越亮，她熟练地运用着手中的长鞭，将鞭子的威力发挥了个十成十。


    云栀除了危机关头的时候喊过他的名字，到现在还没有说过一句需要帮忙的话。


    容绍望着她的模样，心不由得沉了沉。


    「那要不，你与我打个赌？」


    无名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道：「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您堂堂至高神，竟然要和我这个小喽啰打赌？」


    无名指了指自己，完全不敢相信。


    容绍眉梢微抬，他转头安静地盯了无名半晌，冷不丁道：「有问题吗？」


    「还是说，你害怕自己会输。」


    无名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我无名什么时候怕过？」


    无名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嚣张，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只是担心你输了后，会心情不好。」


    无名仰头看着容绍，飞快地说完。


    见容绍的脸色变了变，无名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您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这次的赌注是什么？」


    容绍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他视线下移，落在无名头顶的玉冠上。


    无名只觉得嵴背发凉，他鼓起勇气看向容绍，催促道：「您快说啊。」


    「您不会...不想给赌注吧？」


    容绍终于开口：「谁说我不给。」


    「你想要什么。」


    无名闻言，不由得一喜：「你确定要让我来提吗？」


    容绍道：「不然呢？」


    无名托着下巴，闭上眼苦思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想到什么，勐然睁开眼。


    那双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无名仰起脑袋，十分真挚地看向容绍，道：「如果您输了，就把您从前最喜爱的炼器炉给我吧。」


    容绍皱眉：「炼器炉？」


    无名担心容绍想不起来，他抬起手，声情并茂地比划道：「您忘记了吗？」


    「就是您从前炼制昆吾剑的炼器炉。」


    容绍的眉心舒展开来，他未曾询问原因，直接了当道：「好。」


    短促的回答让无名有些震惊，他飘到容绍面前，惊诧开口：「您为什么答应得如此快？」


    「您难道不想问问我，我为何要拿炼器炉吗？」


    容绍从善如流：「喔，为什么？」


    无名被容绍的态度噎住。


    「咳咳，您还记得您曾经封印在昆吾剑中的那些秘籍吗？我记得有一部分是您亲自输入进去的。」


    「我觉得栀栀日后可能需要学习一下。」


    容绍闻言，似乎有些不贊同：「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剑修。」


    无名道：「可是她鞭法也修得很好。」


    「我觉得若她学会炼器，她手上那条破魂鞭的品质可以更上一层楼。」


    容绍垂眸看他：「常言道，术业有专攻。」


    无名回答：「技多不压身。」


    容绍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可你别忘了，你是剑灵。」


    无名嘟哝道：「我为我的新主人着想难道还有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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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绍略过话题：「跳过，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能提供什么赌注。」


    无名一下子警惕起来：「您想要什么？」


    「我可和你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孤单弱小的剑灵，身上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容绍盯着他：「那也不一定吧。」


    「我觉得你的灵体就挺值的。」


    「说不定，将你扔进剑炉还能获得一把新的神剑。」


    无名瞳孔瞪大：「!」


    没听错吧，神尊大人是在威胁他吗？


    无名面如菜色。


    他幽怨地看了男人一眼，小声嘀咕道：「神尊大人，您这样也忒不厚道了。」


    「我只是想要您的炼器炉，您却想要我的小命。」


    「这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厚道吧？」


    无名凉凉地说着，后面的男子却没有看他。


    无名飘到他面前，小小的时候冲着他的眼睛晃了晃。


    「您要不考虑考虑，咱们换一个赌注？」


    容绍伸手拎住无名的领子，淡声道：「那你说个能吸引我的。」


    无名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脑海中终于冒出一个点子：「要不我给你摘点灵果？」


    无名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过于无厘头，他仰起脑袋，冲着容绍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解释道：


    「您听我说，九川大陆还是不少好灵果的，您许久没回来，应该也想尝尝味道吧？」


    容绍盯了他半晌，修长的指尖骤然松开：「灵果可以，只是这个作为赌注，不行。」


    「若是你输了，便与云栀解除契约。」


    无名刚想说好，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是，您说什么？」


    「解除契约？」


    容绍十分平静：「云栀性格还需磨砺，你在她身边，不合适。」


    无名急了：「大人，您这话就错了吧，什么叫不合适？我觉得我和栀栀相处挺好的，您不信就去问问她.....」


    无名的话还未说完，容绍的目光便扫了过来：「我知晓。」


    「只是与无夜相比，他更适合。」


    无名沉默了。


    「无夜，无夜，又是无夜。」


    「当初您为何将我放到九川大陆，我暂且不说。」


    「只是当初是栀栀选择的昆吾剑，您要是想让我和栀栀解除契约，那还不能够。」


    无名难得硬气。


    容绍听着他的话，心中浮出一丝意外。


    他倒是没想到，无名会因为这个拒绝自己。


    容绍隐约记得，他从前似乎不是这样的性子。


    「算了，我还是不和您赌了，反正我是相信栀栀的。」


    「我与她的相处时间比您的多得多，我觉得，栀栀肯定不会跟你走的。」


    无名低声说完，便垂着脑袋，飘到不远处。


    只是，无名还没在那待多久，就被男人抬手揪了回来。


    「你既然知道她会如何选择，为何还不愿意？」


    「若你赌对了，那只炼器炉，便归你。」


    容绍沉下声，他盯了无名半晌，平直的唇角忽然翘了起来：「从前没发现，你会如此重感情。」


    「我记得，曾经有上仙教导过你，感情，是仙界最没用的东西。」


    无名没忍住反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神尊大人，您还说我呢，您要是不重感情，现在会出现在这吗？」


    「若我没记错，歷代至高神当中，应该没有哪位是有子嗣的吧，您如今不但有了，还亲自从仙界下来看她了。」


    「这一点，您应该比我违背得更彻底。」


    无名大着胆子说完，趁着容绍没反应过来，赶紧趁乱，钻进云栀肩上背着的昆吾剑中。


    旁边聒噪的声音消失，容绍回想着无名的话，忽然失笑。


    无名的话，倒也没说错。


    若他真能做到无情无心，便不会想起从前之事，更不会因为从前的过往，亲自回九川一趟。


    只是，这一趟之后，他日后兴许要多费心了。


    容绍眼底的笑意缓缓消失，他抬起眼眸，悠悠看向那站在血雾之中，与红衣男人并肩的小小身影。


    说来，这短暂的一面之中，容绍也发现了云栀的特别之处。


    她身上，似乎总有一股让人无法摆脱的魔力。


    若是容绍没猜错，此时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应该便是将她带入此地的罪魁祸首。


    眼下这种清醒，那个男子作为始作俑者，应该趁乱威胁她才是。


    可是那人不但没有胁迫云栀，反而还帮起忙来。


    倒是新鲜。


    容绍的视线在凤落白身上停留许久，直到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了过来时，他才悠悠收回目光，将身上的隐匿禁制又加了一重。


    与此同时，地底的气氛也攀升到极点。


    少女扬起长鞭，一道道熟悉的身法从脑海中划过，云栀心领神会，循着那些指引，将那些血色的藤蔓一一清除。


    藤蔓消失，血雾扩散。


    柔亮的鞭尾趁乱将雾气吸收得干干净净。


    眼看着藤蔓逐步减少，云栀回过神，目光落在最后一处石坛之上——


    那算得上是阵法当中最大的一个石坛，石坛顶上，刻有一圈繁复的忍冬花花纹，而那花纹的中央，便是一只含着血泪的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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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3章 蹊跷


    云栀隐约记得，在阵法启动之前，那上面的独眼是没有血泪的。


    而且，她之前打破的那四个石坛上，亦没有这些繁复的纹路。


    难道这最后一处石坛有蹊跷？


    云栀心中浮出一丝疑惑，她将最后一处藤蔓解决，等破魂鞭吸收完血雾后，细白的手腕轻轻一转，将长鞭轻松地收了回来。


    少女的动作利落简洁，饶是凤落白，都被吸引了过来。


    他转头看向安静下来的云栀，眉梢微微一抬，疑惑道：「你怎么停了？」


    云栀冲着石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看那里。」


    「我想知道，你最后一处石坛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凤落白顺着云栀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团流动的血色中，那只只有轮廓的独眼转了转眼珠，伴随着眼珠转动的动作，周围的忍冬花纹也跟着旋转一圈。


    夜明珠微弱的光落在上面，不知为何，竟然衬出了几分诡异的味道。


    凤落白望着石坛上的变化，心中莫名多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此阵是忍冬负责监制的，当初开祭坛时，凤落白似乎并未瞧见这上面的图腾。


    今日一看，这石坛上的独眼，似乎流转出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煞气。


    「那里面应该只是普通的冤魂。」


    云栀皱起眉头，有些不相信地开口：「你确定？」


    说完，云栀又收回视线，看了眼最后一道血柱。


    按理说，祭坛上的阵法已经破除了一大半，这道血光之柱的力量应该会削弱才对，可是到现在为止，这道血柱上的邪煞力量不减反增。


    云栀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血光阵阵，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血柱旁盪开。


    云栀尚未察觉，她只知晓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还未有所动作，一股浓烈的晕眩感又从识海盪开。


    「铮——」


    尖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栀的神识一颤，竟被那道声响晃乱了心神。


    好奇怪的感觉。


    不对。


    还是不对。


    「最后一处石坛中关押的东西，真的没有问题吗？」


    少女的双眸明亮，可原本红润的唇却苍白了几分。


    凤落白喉结滚了滚，心绪也有些不宁：「我不知晓。」


    云栀秀气的眉一下子拧紧：「你组的阵，你不知晓？」


    她不再与凤落白多说，扬手抽向那处石坛。


    只听见「啪」得一声，石坛轻而易举地碎裂开来。


    紧接着，汩汩鲜血从中流出，一团让人作呕的粘稠物体在鲜血中蠕动片刻，然后缓缓爬了起来。


    伴随着不知名物体的动作，那道血柱散作浓郁的血色光芒，勐然沖向那团粘稠物体的体内。


    「轰隆——」


    那团粘稠的东西瞬间涨大数倍。


    原本还算宽敞的地底一下子变得狭小，云栀仰头看着这处邪物，下意识将凤落白挡在身前。


    被拉过来充当挡箭牌的凤落白一脸疑惑。


    他回头看向云栀，惊讶开口：「你在干嘛？」


    云栀沖他抱歉颔首：「不好意思，这东西我没见过，有点害怕。」


    「主要是，怪噁心的。」


    第314章 魔物


    凤落白听着云栀的话，嘴角不由得一抽。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身后的小姑娘。


    只见少女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眸，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温声道：「魔尊前辈，您处理一下。」


    云栀无辜地眨了眨眼，那眼神好似在说，这是你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解决。


    凤落白早已放弃这次的目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看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明邪物。


    「啪嗒啪嗒。」


    抬头的瞬间，一股红得发黑的粘稠血液缓缓落下。


    令人作呕的气味钻进鼻尖，凤落白看着那团散发着黑气的脏污，顿时正色起来。


    他顺着血液落下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庞然大物动了动，竟缓缓生出了四肢。


    血黑色的不明物体在微光中蠕动，云栀看着这一幕，一时有些恶寒。


    「话说回来，你现在难道还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吗？」


    云栀除过不少妖兽，但是如此可怕且怪异的，还是头一次。


    毕竟，这个东西看不出修为，看不出品种。


    它仿佛就是所有邪物的集成体，没有名姓，也无法知晓它的威力。


    凤落白俊眉拧紧，他盯了这处庞然大物许久，终于道：「这是最低级的魔物。」


    云栀惊讶：「魔物？」


    「你不是说，这个石坛之中只有冤魂吗？」


    「按理说，魂魄的怨气是无法滋生出魔物的。」


    云栀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一股奇怪的感觉漫上心头，云栀望着凤落白，脑海中多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这处石坛里的东西被人替换了吧。」


    凤落白的唇色白了白，他眸光一凛，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这处祭坛，我也盯了许久，照理说，只要阵法正常启动，是不会生出这样的东西。」


    云栀：「.....」


    「正常启动就不会生出这样的东西，听您这意思，是要怪我？」


    云栀轻轻「啧」了一声，缓声道：「也罢，关键时刻，我还是不与你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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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这处阵法没有被我打破，而你刚好按照原来的计划将我阿娘復活，你能确保我阿娘不会被这些邪物的气息侵染，成为无法控制的邪物吗？」


    凤落白心下一沉，他刚想否认，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手腕抖了抖。


    「算了，看您这反应我就知道，你无法确认。」


    云栀拍了拍手，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便仰起头，看向这一坨庞然大物。


    「既然是魔物，那便不能用破魂鞭了吧。」


    云栀虽然没什么底，但心中还是想早点解决问题。


    她看着手中的长鞭，见它配合性地颤了颤，便抬起手，将长鞭缓缓地收了起来。


    温凉的长鞭装入芥子囊，周围的黑气失去威胁，明显欢快了许多。


    有一缕黑气悄悄地攀上云栀的衣袖，还未继续下一步，便被少女随手捏的驱魔诀赶跑。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尝试被魔气包围的滋味。」


    「魔尊大人，您若是不处理，不如让一让？」


    云栀不愿将希望寄託于他人，她取出昆吾剑，指尖握住微凉的剑柄，然后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摩挲的瞬间，昆吾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它「铮」地一声，发出一道清鸣，紧接着，一层淡淡的白光从剑柄涌出。


    白光顺着少女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滋养着她。


    云栀能清晰的感觉到，一团温热将自己包裹，她低头看向通体如墨的长剑，心中多了些许疑惑：「昆吾？」


    「你怎么了？」


    昆吾的剑柄震颤一下，云栀看着它的反应，试图猜测：「你想上？」


    昆吾剑晃了晃身体，表示贊同。


    「好。」


    「那我们便不等了。」


    眼看着魔物的气息愈发危险，云栀不再安分，她收起眉间的笑意，提剑冲上前去。


    云栀向来身手敏捷，凤落白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落到了魔物身后。


    她单手提起长剑，瞧准魔物的一处弱点，利落的刺了下去——


    「噗嗤。」


    锋利的长剑刺入魔物的身体，发出一道难听的声音。


    不同于意想之中的感觉，魔物的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


    然而，也就是这种柔软，让云栀有些无所适从。


    是错觉吗？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魔物的身体固然柔软，但是不知为何，昆吾剑停留在其体内的那一瞬间，云栀好似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


    那种吸力，仿佛能将人的骨肉绞碎。


    不对。


    一丝危险之感漫上心头，云栀提着长剑，悄然换了一个方位。


    那魔物似乎感受到少女的挑衅，它僵硬又缓慢的转过身，圆滚滚的腹部骤然一缩，一处小孔缓缓出现。


    周围的光线暗淡，云栀还未瞧清魔物的动作，魔物腹部的小孔便突然放大数倍。


    「刺啦啦——」


    慢慢的，小孔变成巨大的窟窿，而窟窿之中，又慢慢的伸出无数獠牙。


    云栀看着魔物的变化，心中的威胁之感越来越浓重。


    好奇怪。


    云栀在心中说完，便握住昆吾剑，准备给魔物再来一击。


    可惜云栀这次的动作落了空，那魔物顺势一转，轻松地躲过了云栀的攻击。


    然而，他的进化还在继续。


    它腹部生出一张血盆大口，四肢愈发细长。


    而那圆滚滚的身躯，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瘦小。


    云栀终于意识到不对。


    她落到凤落白的身边，眉头紧锁，沉声道：「你确定这是你们魔族最低级的魔物？」


    凤落白难得严肃：「不是。」


    他正色起来，沉声道：「若我没记错，这似乎是炽冥魔。」


    云栀不解：「方便说详细点吗？」


    凤落白转头看她，眸中难得生出一丝警惕：「是魔域中，千年难见的魔兽。」


    「它不是天地孕育出的魔兽。」


    「而是法力高强的魔修死后，取其骨肉，用人的鲜血餵养数日而养成的魔兽。」


    「其外形丑陋不堪，魔力却极其强悍。」


    「最重要的是，只有巫力极强的饲魔人，才能养成这种魔兽。」


    凤落白平声静气的说完，面上的脸色愈发难看。


    云栀一听，脑海中瞬间蹦出一个答案。


    「您的意思是，这头魔物，是魔域的祭司养成的？」


    云栀皱眉，心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法力高强的魔修。


    这魔物的原身，会不会是…宁薇？


    宁薇二字刚冒出，那体格硕大的魔物便转了转。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云栀顺势看过去——


    惊悚噁心的感觉扑面而来，云栀转头，恰好对上魔物刚刚生出来的独眼。


    那只独眼硕大可怖，黝黑的瞳仁中间，仿佛还映衬着一张惨白的人脸。


    云栀的唿吸不由得轻了几分。


    因为，她看清了。


    那张人脸不是自己，而是宁薇。


    第315章 炽冥魔


    是宁薇。


    云栀虽然只见过宁薇一面，但是对她的印象极其深刻。


    记忆幻境中关于她的画面太过破碎，一开始的出场和最后不算太完美的结局，都在告诉云栀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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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薇并不简单。


    否则，当初的凤落白兴许还会留她一命。


    云栀收回思绪，她望着朝着自己缓缓移动的庞然大物，心绪不由得沉了沉。


    留给她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她必须赶在初一的子时前，回到苍穹楼。


    在这之前，她要尽快解决这最后一个困难。


    云栀将目光放在魔兽身上。


    彼时的炽冥魔已经完成了进化，它迟缓地朝着云栀走来，每一步都尤为沉重。


    偌大的动静从前方传来，云栀转头，却刚好瞧见站在原地发呆的凤落白，他死死地盯着炽冥魔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看不懂的情绪划过。


    「魔尊大人，关键时刻，您可不能发呆啊。」


    云栀足尖一点，从凤落白身边掠过，她握着昆吾剑的剑柄，趁乱敲了敲凤落白的额头，等凤落白彻底回过神时，云栀才调整站位，一个华丽的绕圈，便落到那庞然大物的身后。


    少女的身形变化得太快，炽冥魔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剑法便敲在头顶。


    那剑势凌厉且雄厚，炽冥魔被击得措手不及，它踉跄地后退几步，然后转过头，朝着受袭的方向喷出一团热火。


    云栀向来反应快，她轻巧地躲开那团火焰，长长的黑髮在身后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耀眼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地底，云栀虽然躲过了炽冥魔的攻击，可那团火焰并未消失。


    不仅如此，那团火焰在空中转了个圈后，竟然又朝着云栀的方向迅速飞来。


    这一面让凤落白都有些震惊，他纵身一跃，抬袖将那火焰打散，偌大的火球散成细碎的火星。


    火星还未溅出，浓郁的黑气从凤落白袖中涌出，然后将那些细碎炙热的火星吸收的干干净净。


    火球的危险解除，云栀回首沖凤落白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然后，便提着长剑，再次朝炽冥魔的方向飞去。


    凤落白看着云栀决绝的声音，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云栀，你小心！」


    「这炽冥魔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凤落白的声音有些焦急，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中多出了几分担忧


    云栀点头，道：「我知道。」


    「我再试试。」


    「麻烦您想想，这炽冥魔有什么弱点。」


    弱点？


    凤落白明显被云栀稳住，他看着少女灵巧的身影，脑海中开始不自觉地收集关于炽冥魔的弱点。


    只是，还未等他想起，身后的虚空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炽冥魔主要由怨气滋养而成，若是要除去它，自然也要先化了它的怨气。」


    「当然，这只是较为温和的手段。」


    「若你不知何为温和，那便採取一些极端的。」


    「天下剑法，唯快不破。」


    「云栀，沉下心，心中默念驱魔诀的时候，将你学过的剑法都使出来。」


    男子的声音低沉好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还要结合一点不属于这里的力量。」


    不属于这里的力量？


    一道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云栀眼眸一亮。


    她懂了！


    第316章 反击


    有了男人的点拨，云栀如有神助，她闭上眼，开始默念起曾经熟记于心的驱魔诀。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熟悉的咒语慢慢浮现在脑海之中，云栀凝神静气，缓缓调动体内已经融合一体的力量。


    泛着金光的纯白色灵力浮在少女的指尖，随即慢慢注入昆吾剑。


    昔日修炼的剑法在脑海中徘徊，不知怎的，云栀偏偏就记住了连江前几日教给自己的剑法。


    一道清朗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云栀睁开茶眸，随着脑海中的那道残影，迅速且决绝得使出一道又一道的剑法。


    随着少女流畅轻快的动作，金灿灿的光芒裹挟着浑厚的神力，将昆吾剑的剑势发挥十成十。


    「哗——」


    汹涌的剑势从剑中涌出，云栀使出剑法的同时，心中也响起了清冽好听的声音。


    「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常存。」


    咒语在脑海中迴响，云栀丝毫不敢懈怠，她屏住唿吸，顺着自己的判断，围在炽冥魔身边，将自己的剑势悉数甩在炽冥魔身上。


    雄厚的气浪奔涌而出，那头硕大的炽冥魔竟然被击得连连后退。


    它好不容易平整的皮肤被云栀的剑气划开，一股粘稠发黑的血液从中缓缓流出，血腥的气味在整个空间瀰漫开来。


    云栀见炽冥魔有些招架不住，赶紧乘胜追击。


    她轻巧敏捷地绕到炽冥魔的身后，单手握住昆吾剑，趁其不备，将通体如墨的长剑狠狠地刺进炽冥魔的皮肉。


    「刺啦。」


    利器扎进血肉的声音响彻室内，少女眉眼微敛，她面无表情地加重力道，「噗嗤」一声，长剑又进一寸。


    独属于金系灵力的锐气侵蚀着炽冥兽的身体，炽冥兽发出一道低低的吼声，它身躯震颤，脚下踉跄半步，似乎无法忍受这种痛苦。


    云栀乘胜追击，她闭眼催动驱魔诀，然后调动起沉在丹田的浓郁神力。


    趁着炽冥魔没有机会反抗，云栀转动剑柄，将如墨的长剑狠狠一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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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吼——」


    炽冥魔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剧烈的疼痛，它仰天长啸，裂开的伤口处泄出一缕浓郁的魔气。


    云栀看着那一抹黑气，下意识屏住唿吸。


    一侧的凤落白见状，心不由得紧了紧。


    「云栀，小心魔气。」


    炽冥魔的魔力强盛，一般的修士若是不注意，便很容易受到其魔气的侵蚀。


    他虽然对云栀没什么太多的好感，但看见她冲锋陷阵时，还是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阿嫣如此喜欢这个女儿，若他真的伤害了云栀，将来阿嫣復生时，定会责怪自己。


    凤落白在心中找了个藉口，随即便收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在炽冥魔身上。


    这边，云栀听见凤落白第二次提醒自，一时间有些惊讶，她给炽冥魔补了一剑，赶在它彻底暴走前，飞快地抽身离去。


    显然，云栀的第一波攻击取得了成效。


    炽冥魔踉跄几步，身形缩小了半圈。


    云栀满意地收回目光，她转头看向一侧的红衣男子，温声道：「多谢凤前辈关心。」


    「所以，您现在知道这东西的弱点了吗？」


    凤落白怔然回神。


    他方才好像没有想。


    那他刚才在作甚？


    凤落白疑惑的看着云栀，总觉得自己好像缺失了什么记忆。


    他之前，好像是听见了一道声音。


    凤落白的眉头越皱越紧，云栀似乎是看清了他的想法，她的视线在凤落白身后扫了一圈，见他身后空无一人，便收回目光。


    「算了，不知晓便不知晓。」


    方才的有效攻击给了云栀不少信心，她转头看向炽冥魔，又开始了自己的第二轮进攻。


    只是这次的难度又比上一次难受许多，炽冥魔意识到云栀的存在，开始反抗起来。


    它顺着空气中的气息捕捉到少女的身影，不等云栀反应，腹部的血盆大口一张，一颗灼热的圆形火球喷涌而出。


    热烈的火球夹杂着一丝浓郁的魔气，朝着云栀迅速飞来。


    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威压自上而下，将准备躲开的少女定在原地。


    云栀：「！」


    她怎么走不动了？


    眼看着那团硕大的火球越靠越近，云栀瞪大眼，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饶是再迟钝，此时的云栀也反应过来了。


    炽冥兽在反击自己！


    不是…这东西看着蠢蠢的，心也太脏了吧！


    第317章 犹似故人归


    许是因为云栀头一次见到这种新生的魔物，在火球靠近的那一刻，云栀的思绪竟然短暂地断了一下。


    危急时刻，云栀腰间的东玄玉震了震，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东玄玉中飞出，眨眼的瞬间，眼前的火球就被那道光芒给弹了出去。


    云栀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光芒将火球击退，最后又回到东玄玉中。


    她水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刚想去探寻，云栀的神识一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无上秘境，刚刚自己打开了。


    云栀心中有些惊诧。


    她还没来得及去探寻，忽然又听到独属于蛇类的声音。


    「嘶嘶。」


    细微的声响从脑海中传来，云栀水润的眼眸眨了眨，长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一颤。


    没听错的话，这好像是玄墨的声音。


    云栀视线下移，目光落在腰间的东玄玉上。


    只见微弱的光芒下，腰间的东玄玉闪耀着淡淡的微光。


    云栀眨了眨眼，瞬间，一道白光闪过，一条双眼通红的小白蛇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绕到云栀的腰际，随即缠上少女的手腕，蹭着她的衣衫，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云栀只觉腕上一片冰凉，她眨了眨眼，惊喜地看着红瞳白蛇，压低声音道：「玄墨，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小蛇仰头看着云栀，粉粉的蛇信子吐了吐，然后小脑袋一转，看向那团在角落浮动的火球。


    只见那火球在原地盘旋了半晌，等捕捉到云栀的身影后，便朝着她的方向飞驰而来。


    云栀这次有所防备，她急中生智，灵光一闪，竟然念起了御水决。


    温软的低喃在安静的环境中响起，伴随着少女的吟唱，脚下的泥土缓缓沁出水珠。


    那些水珠渗出得极快，一颗颗水珠聚少成多，顷刻间，一道透明的水墙拔地而起。


    硕大滚圆的火球勐然冲上，还未来得及转弯，就被水墙吞噬得干干净净。


    玄墨看着云栀的表现，红宝石一般的蛇瞳闪了闪，它蹭了蹭云栀的手腕，然后又转过头，看向那头有些丑陋的炽冥魔。


    那头炽冥魔仿佛也察觉到了小蛇的视线，它缓慢又笨重地转过身，呆滞的大眼死死地盯着云栀腕上的小蛇。


    两道视线汇聚，不知为何，云栀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火药味。


    是错觉吗？


    「嘶嘶。」


    云栀思索的瞬间，小蛇的眼瞳缓缓竖了起来。


    它蛇尾在云栀的掌心拍了拍，留下一片微凉的触感。


    不知怎的，短短的一会接触，云栀竟然感受到了几分敌意。


    这种敌意，是针对炽冥魔的吗？


    云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


    就在她满腹疑惑之时，玄天的声音刚好在识海响起：「小主人，玄墨是水系的，我觉得，它这次可以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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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担心它，玄墨修养好了，现在可是很厉害的。」


    玄天的语气满是骄傲，云栀听完，目光落到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白蛇身上。


    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吧。


    *


    地底危险重重，外界则是一片风平浪静。


    苍穹楼上，连江站在顶楼的长廊，端着一盏香气四溢的茶水，一边品茗，一边眺望远处。


    空气中花香瀰漫，浓郁的甜香顺风涌动，一只蓝色的小蝴蝶绕着连江飞快转悠好几圈，才有些疲倦地落在连江肩上。


    「连江大人，您为何不去找栀栀了？」


    「九川之眼那里有危险！」


    小蓝蝶焦急的碎碎念，而后者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他悠悠地抿了口茶，不急反笑：「本来是要去的，但是现在应该不需要我了。」


    小蓝蝶有些疑惑：「为什么？」


    连江合上茶盖，笑眯眯道：「有更厉害的人，在帮助他。」


    「小羽啊，我今天才发现。」


    「原来我之前以为的那个梦，其实并不是梦。」


    「是他回来了。」


    小蓝蝶不解：「是谁？」


    连江笑了笑，道：「你或许不认识，因为那个人啊——」


    「是我的师兄。」


    第318章 藏拙？


    连江说完，又抿了一口茶，他望着九川之眼的方向，回头看向落在自己肩膀上的蓝羽蝶。


    「小羽，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蓝羽蝶的翅膀震颤一下，道：「现在应该快申时了。」


    连江闻言，似乎有些惊讶：「这么晚了吗？」


    「看来不能拖了，你快去找扶鸢，让她准备好。」


    「再过半会，我去九川之眼那边看看。」


    连江催促着，蓝羽蝶一听，一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它扑着蝶翅往下飞，飞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大人，您还没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它重新飞到顶楼的长廊，却发现连江早已回屋，他「砰」得一声，将门合得紧紧的。


    门风将蓝羽蝶吹远好一段距离，它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垂头丧气地飞下去。


    「连江大人真是的，总是忽悠我。」


    「也罢，现在小云栀的事情最重要，作为苍穹楼唯一一只蓝羽蝶，我必须要顾全大局！」


    蓝羽蝶转念一想，心情顿时愉悦许多。


    它朝着一楼飞去，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流云阁爆出一道热烈的欢唿声、


    「出来了，出来了。」


    「今年的问剑宗真是神了，接连两个弟子提前出来！」


    「不应该啊，照理说秘境中的宝物和妖兽都被清得差不多了才对，为何这沈怀州还是能提前出来？」


    蓝羽蝶对于声音尤为敏锐，它在一楼留下一个传音符，然后便扇动翅膀，来到流云阁之外。


    流云阁内，交流声一道接着一道，压根没有断过。


    蓝羽蝶方靠近，便瞧见了那一面硕大的蓝玉屏。


    蓝玉屏上，积分榜滚动一圈，将最新的成绩刷新出来。


    那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积分榜上，赫然挂着两个名字——


    问剑宗云栀。


    问剑宗沈怀州。


    前两个名字由普通的黑色转变成璀璨耀眼的金色，在两人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符号。


    蓝羽蝶一眼便认出那是扶鸢独有的记号——


    扶鸢姐姐喜欢蝴蝶，当初定记号时，扶鸢便选了这蝴蝶印记。


    说是独特，但蓝羽蝶总觉得是因为这只小蝴蝶更为漂亮。


    当时的扶鸢还说，若是有人能获得蝴蝶印记，那他便是这一批剑修中最出彩的那个了。


    只是一般来说，这蝴蝶印记尤为难得。


    获得蝴蝶印记的，一定是名列前茅的剑修。


    但名列前茅的剑修，却又不一定都能获得蝴蝶印记。


    再者，一般而言，这蝴蝶印记只有一个，但今年怎么还有两个了？


    蓝羽蝶盯着积分榜，心中忽然多出一道神秘的感觉。


    两个获得蝴蝶印记的新生剑修出现了，那是不是说明，修真界将来的竞争会更加激烈？


    蓝羽蝶在流云阁外观察了好半晌，待扶鸢的幻蝶来唤它时，它才收回思绪，恋恋不捨地飞回苍穹楼。


    苍穹楼一楼，暗香涌动。


    蓝羽蝶嗅着半空中浮动的香味，忽然有些馋：「扶鸢姐姐，你在熬花露吗？」


    扶鸢摇头道：「不是。」


    幽幽的香气萦绕在周围，蓝羽蝶越闻越饿：「那是什么？」


    扶鸢眉眼舒展开来，她垂眸望着呆头呆脑的蓝羽蝶，温声道：「是给云栀准备的药浴。」


    「你若是饿了，等会给你准备花露。」


    「对了，你可问了大人，栀栀还有多久回来？」


    提起云栀，扶鸢的秀眉不由得再次拧紧：「那边的动静可不算太平，我担心云栀受伤。」


    「大人也是，自己回来，将云栀一人丢在那里。」


    蓝羽蝶如实道：「大人说，有一位故人在帮栀栀，那位故人，好像比他更厉害！」


    扶鸢刚想说怎么可能，就被蓝羽蝶打断：「对了，扶鸢姐姐，你可知道我刚刚在流云阁看到了什么？」


    扶鸢问：「你就去了那么半会，还能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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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羽蝶赶紧道：「虽然只有一会，但我也掌握了关键信息呀。」


    「我想，扶鸢姐姐的幻蝶肯定来不及告诉你。」


    扶鸢见蓝羽蝶隐约有倾诉之意，她眸中含了几分笑意，随即宠溺的看着蓝羽蝶，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听见什么了？」


    蓝羽蝶高兴道：「有人闯出元端秘境了。」


    「我看到蓝玉积分榜上，除了小云栀，那个叫沈怀州的弟子也获得了蝴蝶印记！」


    蓝羽蝶兴沖沖的开口，扶鸢一听，倒有些惊讶。


    「真的？」


    「照理来说，若是想在今日出来，得有五千积分才行。」


    扶鸢托着下巴，似乎有些不解：「难道我这几年没有维护元端秘境，里面还有什么我忘记了的神器不成？」


    蓝羽蝶拍了拍翅膀，道：「那我也不知晓。」


    扶鸢嘆气：「看来今年这些礼品，大部分都是归问剑宗的了。」


    「不过，那位沈姓的小道友确实挺不错，有云栀明珠在前，他能有此成绩，倒让我很惊讶。」


    蓝羽蝶不解：「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那位沈道友不是一直很厉害吗？」


    提及此话，扶鸢的目光不免幽深起来。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蓝羽蝶一眼，温声开口：「难道你没有发现，沈家那位小道友很会藏拙吗？」


    「我觉得，他真正的实力或许不止于此。」


    蓝羽蝶有些迷茫：「为什么我没发现？」


    扶鸢笑了笑：「若是能被你发现，那便不叫藏拙了。」


    「我隐约记得当年他风头正盛时被人下毒，若没有那次，或许现在的他会十分耀眼。」


    「有云栀和沈家那位小道友在，问剑宗未来的地位，恐怕又要升喽。」


    扶鸢的话落在心间，蓝羽蝶听着扶鸢的话，心中默默的盘算了起来。


    上一届的第一名，好像是问剑宗的某位师姐。


    上上一届，好像是问剑宗的某位师兄。


    上上上一届，好像是问剑宗的某位小师叔。


    算来算去，好像年年第一名都是问剑宗的弟子。


    只不过，这几届的第一名中，好像很少有获得蝴蝶印记的。


    这么说来，问剑宗的确是近几年实力最强的宗门。


    怪不得剑修试炼赛开始前，扶鸢姐姐说要给问剑宗的柳长老准备一间最舒适的屋子呢。


    看来，原因在这。


    蓝羽蝶脑子简单，它思索了半晌，觉得有些绕，又扑开翅膀，回到刚刚的话题。


    「所以，扶鸢姐姐觉得栀栀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感觉九川之眼那里的动静好大，我有点担心栀栀会受伤。」


    蓝羽蝶在苍穹楼待了这么久，最喜欢的人族少女，恐怕还是云栀了。


    虽然她年纪小，但是蓝羽蝶觉得，等自己化形成功，栀栀刚好就长大了。


    所以，在蓝羽蝶心中，它始终是给云栀留了一亩三分地的。


    为此，它难免多挂念云栀一点。


    蓝羽蝶的嗓音轻轻柔柔，扶鸢听着它的话，莫名读出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怎么，你害怕她受伤？」


    「小羽，我可告诉你喔，栀栀是不会喜欢一只雌雄不辨的小蝴蝶的。」


    扶鸢开了句玩笑，见蓝羽蝶垂头丧气起来，她眉间温和了些许，随后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亥时之前，她应该能赶回来。」


    蓝羽蝶试探出声：「真的吗？」


    「您能确定吗？」


    扶鸢闻言，眉梢不由得一抬，有些好笑道：「怎么，你还质疑我？」


    蓝羽蝶立马改口：「扶鸢姐姐，我错了。」


    「我就是问一问呢。」


    蓝羽蝶机灵又狗腿地落在扶鸢肩上，它翅膀微微的颤了颤，盈盈蓝粉扑朔而下。


    「对了，您现在还有些什么没忙完呢，我去帮帮您。」


    扶鸢故作嫌弃地拍开蓝粉，道：「你若是真有这个心，就不会问了。」


    「栀栀的药浴还要熬上一个时辰，你若是想帮我，便去盯着吧。」


    蓝羽蝶一听，立马不干了。


    它扑着翅膀准备飞开，尖声尖气道：「扶鸢姐姐，您这是刁难人，我是木系灵兽，可怕火了，要是那火烧了我的翅膀，您明天就要见不到这么漂亮的小蝴蝶了。」


    扶鸢轻轻地「啧」了一声，道：「假好心的小蝴蝶，走开走开。」


    「明日的花露，我就给你扣光了。」


    蓝羽蝶悲愤欲绝：「呜呜呜，我不要。」


    「我去，我现在就去。」


    有花露的威胁，扶鸢几乎不用催，蓝羽蝶就主动飞走。


    典雅恢弘的大厅一下子恢復安静，扶鸢的视线在寂静的室内扫了一圈，旋即转身，去往三楼的一处小房间。


    三楼的厢房较少，扶鸢熟门熟路地推开第三间。


    门一打开，浅淡的香气便从里面传来。


    紧接着，内室缓缓飘来一股檀香味，扶鸢望着内室燃烧的香火，以及一道供奉的红木牌位，反手合上了门。


    临近申时尾，她走到香案前，取出六根浅褐色的香，然后捲起袖子，在烛台处点燃。


    明亮的烛火一下子旺了起来，火焰外边的浅紫色渡到褐色的香上，六个红点缓缓出现。


    檀香的气味一下子浓烈了起来，扶鸢垂下眉眼，后退几步，冲着案几上的牌位遥遥一拜，转手将香插上四足麒麟小金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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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嫣，你在外漂泊许久，如今也该归家了。」


    「今夜子时，你可莫忘了回来的路。」


    扶鸢望着明亮的红点，墨色的眼眸闪了闪，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如你所言，你的女儿十分出色。」


    「希望你归来后，好好待她，把欠她的十年补回来。」


    扶鸢的声音又轻又温柔。


    炉中燃烧的香似乎听懂了云栀的话，六个红点跳了跳，似乎在给扶鸢回应。


    不等扶鸢开口，六根香烧得愈来愈旺。


    扶鸢眸光渐渐柔和，她唇角勾了勾，旋即转过身，走出门外。


    「砰。」


    暗红色的木门被合上，香燃烧的白烟顺着风往上吹。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那点白烟勾勒出一个模煳的身形。


    许是外面的风太大，那身形仅仅停留一瞬，便被窗外唿啸的风吹散。


    「哗。」


    南风过境，四脚麒麟小金炉中的香燃烧得更旺了。


    *


    九川之眼，地底。


    此时的凤落白还有点茫然。


    不是，明明这是他的主场，按理来说，那只新生魔兽出来，应该让他这个魔尊解决来对。


    可现在...为什么是小姑娘在努力？


    凤落白承认自己今日是有些拖后腿，但瞧见云栀的表现后，他还是有些震惊。


    若是没记错，云栀入宗门才短短几个月，当初进宗门是，她才是一个小小的鍊气九层。


    但现如今，她的实力远远超过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这几个月的时间，她的进步几乎能让神速来形容。


    虽然目前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但从云栀恢弘的剑势，以及比其他人的金系灵力强大许多倍力量来看，她现在的实力，足够与一个优秀的金丹选手匹敌了。


    有点难受。


    凤落白看着眼前明亮的刀光剑影，一时觉得有些头疼。


    要不，等小姑娘玩高兴了，他再出去？


    凤落白心里想着，脚下却没有动。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却忽然听到铮然剑声外，多出一道细微的声音。


    「吱吱吱。」


    像是什么啮齿灵兽在挖掘东西。


    凤落白刚想辨析一下，又听到一道轻微的「噗噗」声——


    这似乎是泥土落地的声音。


    奇怪，他明明记得，之前设置祭坛的时候，有好好排除过的才对。


    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没有灵鼠。


    凤落白以为自己之前被祭坛上的戾气影响之后，出现了幻觉。


    却没想到过了半晌，那里的声音更大了。


    「哼哧哼哧。」


    「吱吱吱。」


    泥土落地的声音越来越大，饶是凤落白，都无法忽视这道噪音。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幽暗的小角落中，一条银色的尾巴在暗处晃来晃去，那尾巴末端微微捲起，凤落白只需一眼，便能瞧出它的品种——


    他的确没猜错，这就是一只小灵鼠。


    而小灵鼠的身后，正是成堆的黄土。


    那处黄土堆了很高，差点将小花鼠的尾巴遮得看不见。


    它哼哧哼哧了好一会，才探出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吱吱！」


    大功告成！


    第319章 吞噬


    银尾花鼠神采奕奕地绕开黄土，准备去找云栀。


    谁料刚走到一半，一道红色的身影就挡住自己的去路。


    银尾花鼠：「吱吱？」


    它好不容易才挖出一个洞，是谁这么不长眼，非要挡他的路？


    小花鼠有些生气，它仰着脑袋，黑豆般的眼中浮出一丝愠怒。


    凤落白站在小花鼠前面，他看着这只银尾花鼠气势汹汹地站起身，然后伸出爪子，对他做了几个击拳的动作。


    好像一点都不怕他。


    凤落白眉梢抬了抬。


    「你是什么东西？」


    身后的刀剑声十分激烈，堂堂魔尊大人却蹲下身，问起了小花鼠问题。


    银尾花鼠有些看不懂他的操作，它吱吱一声，打算绕开他去找云栀，可凤落白好巧不巧的，就是不给让路。


    银尾花鼠生气了。


    它睁着黑豆眼，怒气沖沖地冲着凤落白比划一圈，试图和他讲道理。


    「吱吱吱。」


    你挡着我了。


    许是在云栀身边待了许久，银尾花鼠的性子比从前好上太多，它尾巴拍了拍凤落白的鞋子，示意他走开。


    凤落白偏不：「你不说，我就不走。」


    银尾花鼠震惊了.


    它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男人，旋即四爪蓄力，趁凤落白不注意，它嗖地一声，稳稳地撞到云栀怀里。


    凤落白只看见一道残影飞过。


    紧接着，那只爪子沾了泥巴的小花鼠就落到了少女的肩上。


    它吱吱地比划了好一会，好似在说什么大事。


    等云栀点头，表扬它之后，它才顺着云栀的裙子


    滑了下来，熘到一旁，帮云栀清理现场。


    凤落白看着小银鼠和小白蛇的融洽相处，一时又有些惊诧。


    照理来说，蛇鼠是天敌。


    云栀的那条小白蛇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基本的狩猎本能是具备的。


    为何它刚刚，就像是没看到这只小花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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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落白百思不得其解。


    他收回视线，见云栀将那炽冥魔打得差不多时，正准备上前收尾。


    却没想到云栀腕上缠绕的小蛇忽然起身，它迅速地从云栀身上滑下，然后落到炽冥魔身边，张开嘴，露出粉嫩的蛇信子，以及雪白的尖牙。


    凤落白刚想提醒云栀，让她将小蛇收回，却没想到那小蛇一个吸气，将剩下的炽冥魔吞入腹中。


    那么小的一条蛇。


    那么无害的一条蛇。


    将那么大的炽冥魔吃了。


    凤落白看着瞬间胖了三圈的小白蛇，脑海中闪过一丝茫然。


    不对。


    他为何觉得这条蛇有些眼熟呢。


    什么蛇能无视炽冥魔的魔气，将其一口吞掉呢。


    凤落白愣在原地。


    他缓慢地转动脖颈，看向那握着长剑，身上沾染着解封脏污的少女。


    显然，她也被小蛇的动作唬住。


    「玄墨，你疯了吗？」


    「刚刚那个，是不能吃的！」


    「赶紧吐出来，我帮你清理一下，要是你被魔气侵染了，岂不是要变成魔兽了？」


    云栀赶紧反应过来，她蹲下身，将小白蛇放在地上，神色紧张地掀开它的嘴，准备检查一番。


    没想到负责清理现场的小白鼠一下子冲上去，抱住云栀的手。


    「吱吱」


    它没事的！


    小白蛇吐了吐蛇信子，红宝石一般的蛇瞳盯着云栀。


    那眼神仿佛在说。


    是的，我真的没事。


    唯有凤落白看着那条小蛇，缓缓陷入了回忆。


    玄墨，不是云晚嫣最喜欢的那条吗？


    第320章 引渡


    久远的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来，凤落白回忆起从前，似乎只记得少女关心玄墨时的温柔笑脸。


    「落白，我有一条很聪明的蛇，叫玄墨。」


    「只可惜它整日只爱睡觉，不爱出来，不然我就要带它出去玩玩。」


    曾几何时，凤落白都想问问云晚嫣，玄墨到底是什么灵兽，能让她如此喜欢，但每每提及这个话题，云晚嫣都是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一笔带过。


    「玄墨就是普通的小蛇，除了吃和睡，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本领。」


    那句淡然的话语在耳边浮现，被时间打磨了许久的温柔声音仿佛又在那一刻回归。


    凤落白恍然回神，他垂眸望向乖乖缠上云栀手腕的红瞳小蛇，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阿嫣是不是...对普通有什么误解。


    能将炽冥魔一口吞下的，它的境界恐怕也不低了。


    凤落白一边思索，一边去观察小白蛇的修为。


    然而不管凤落白如何观测，那小白蛇身上的气息愣是没有泄露半点。


    无论凤落白如何看，都无法瞧出小白蛇的境界。


    凤落白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连他都瞧不出...这灵蛇的修为，恐怕在他之上。


    凤落白盯了小白蛇一会，那小蛇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它回过头，冲着凤落白呲了呲牙，旋即转过头，「嗖」地一下，钻进少女腰间挂着的玉坠当中。


    手腕粗的小蛇消失在眼前，凤落白怔然回神。


    他抬起眼，云栀的视线已经移了过来。


    她匆匆扫了凤落白一眼，目光越过他，望向凤落白身后的黑影——


    那道黑影是一早便出现的，云栀之前专心解决炽冥魔，便没有将这个小黑影放在心上。


    只是这半会的功夫，那道小小的黑影似乎减淡了不少。


    地底一片幽寂，可云栀还是看见，那道黑影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那是什么？」


    云栀忽然出声。


    凤落白转身，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凤落白有些疑惑：「什么？」


    云栀道：「我看见了一道黑影，它好像...刚好在你身后。」


    「只不过，它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凤落白一怔。


    之前的石坛中装了不少冤魂，那些冤魂不能见光，只要被放出来，就会面临灰飞烟灭的下场。


    照理来说，不应该会有黑影存在的才对。


    凤落白脸色沉了沉，他转身望着身后的虚无，道：「我看不见。」


    云栀还想问些什么，可还未开口，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是石坛中还未失去主魂的魂魄，若是有人引领，便还有进入轮迴的机会。」


    没有失去主魂的魂魄？


    这么凶的阵中，竟然还有魂魄能保全自己的主魂？


    云栀心中诧异，她还未缓过来，那道黑影忽然越过凤落白，落到云栀面前。


    一股淡淡的压迫感忽然出现在眼前，隐约间，竟然还带着几分凉意。


    黑影在云栀身前晃了晃，它探出头，似乎想接近云栀，许是云栀身上的正气太过强盛，它「呜呜」一声，后退半步。


    云栀一头雾水：「你有话要和我说？」


    这道黑影，竟然还能发出声音吗？


    黑影只能呜呜呜。


    云栀也读不出意思，她水润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隐匿在暗处的男人似乎看不下去，他无奈地嘆了声气，道：「它想让你引渡它。」


    男人顿了顿，似乎有些惊讶：「你们之前见过？」


    云栀愈发迷惑了：「应该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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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说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面黄肌瘦的容颜。


    等等...她好像想起来了。


    「你是...燕回村的那个小女孩吗？」


    第321章 后悔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意味。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那道黑影便看着云栀，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是，黑影刚点完头，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缓慢又迟疑的摇了摇头。


    云栀看着它反覆的动作，秀气的眉微微皱起。


    是，还是不是？


    云栀观察着黑影，心中忽然多出一道想法。


    这道黑影中，是不是不止有招娣的灵魂？


    这个想法一出，云栀的眼眸便亮了亮。


    「我该怎么帮你？」


    田宛莹留给她的东西当中，云栀至今只使用了破魂鞭。


    破魂鞭的威力她已经领略到，只是这唤魂铃，她似乎还不太了解。


    黑影听见少女的声音，黝黑飘忽的身形颤了颤。


    它小心翼翼地凑到云栀面前，呜呜两声，又退了回去。


    云栀读不太懂它的意思，她眨了眨眼，长卷的睫毛颤了颤，转头看向男人的隐匿之处。


    幽暗的光线中，暗处的容绍好似读出了小姑娘眼中的请求。


    她眼睛生的漂亮，眼白干净，一双茶色的眼眸和上好的琉璃珠一般，只需一点点光，便显得流光溢彩。


    容绍被小姑娘的眼神这样一望，竟然生出了几分愧疚的心思。


    罢了，难得她软下性子求自己。


    容绍在心底轻轻地说了一句。


    他如玉雕就的手轻轻一抬，随即从暗处走出。


    室内的光一下子明亮许多，云栀看着仿佛自带光环的玄衣男人，眼睛登时变得亮晶晶的。


    「我该怎么帮它？」


    云栀向来能屈能伸。


    该倔强的时候倔强，该屈服的时候屈服。


    她虚心请教着眼前的矜贵男人，完全将一侧的凤落白忽略个彻底。


    不知为何，容绍看着小姑娘略带着几分崇拜的眼神，竟然觉得十分受用。


    「你不是有唤魂铃吗？」


    「不会用？」


    容绍的目光在云栀白嫩的脸上停留半晌，随即便缓缓收回。


    这话一出，云栀脑海中好像多了点模煳的记忆。


    「没用过。」


    「但我好像有点印象。」


    容绍抬了抬眉：「你不是得了巫师传承？为何还想不起来？」


    云栀刚想回答，话到嘴边，重心又控制不住地偏了偏：「您怎么知道？」


    「难不成您也有关注我？」


    云栀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用秘音喊了句爹。


    容绍脸色稍霁：「之前随便看了看，就记住了。」


    云栀恍然大悟：「喔，你们那原来那么方便。」


    「怪不得人人都想上去呢.....」


    云栀轻轻的声音落到凤落白耳中。


    凤落白终于忍受不住，他挠了挠头，脸色有些难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这地底还藏了个男人？


    而且，这男人看起来和云栀很熟的样子。


    难道他也与阿嫣认识？


    凤落白瞧不清容绍的模样。


    凭着直觉，他能感受到一件十分显着的事实。


    云栀身边的男人，实力十分强悍。


    那种高深莫测的实力，似乎是他此生无法企及的高度。


    再者，他实力强悍就罢了，似乎对云栀还很好。


    如此一个鲜明的对比，凤落白心中的挫败感越来越烈。


    凤落白越想越烦躁。


    「这些黑影是因为我产生的，小云栀你若是觉得麻烦，就交由我处理吧。」


    凤落白想了半晌，只想到了这个答案。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话音还没落，小姑娘便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小声：「我觉得不行。」


    她朝着玄衣男人的方向靠了靠，全然一副信赖的模样。


    凤落白看着褪去杀气变得软糯漂亮的小姑娘，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走错路了？


    他好像就不应该和这小姑娘对着干......


    第322章 赔偿


    凤落白站在原地怀疑自我，一侧的云栀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脸色。


    她仰起头，精神奕奕地望着容绍。


    后者似乎有些忍受不住，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随即道：「趁早解决。」


    「这里维持不了多久了。」


    「等渡完黑影，这里兴许就会坍塌。」


    云栀还想问些什么，可容绍并未给她机会，他视线在云栀身上短暂停留一瞬，随即道：


    「拿出唤魂铃，你便能想起来了。」


    云栀仅仅怔愣一瞬，便反应过来：「我懂了！」


    她从芥子囊中翻出收在盒中的唤魂铃，循着直觉，注入一丝灵力。


    裹挟着金光的纯澈灵力涌入唤魂铃，那有些泛灰的金色铃铛忽然亮了亮，璀璨的金光扫去铃铛表面的灰尘，剎那间，唤魂铃又恢復了它原本的光彩。


    云栀观察着铃铛的变化，试探性地握住铃铛的手柄，然后轻轻地晃了晃。


    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云栀听着铃铛的声音，紧绷的神经骤然一疼。


    伴随着疼痛，一道金色的光芒从脑海中闪过，紧接着，田宛莹似嗔似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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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将功法传给你了，你怎的还是记不住？」


    带着几分埋怨的批评让云栀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想说些什么，田宛莹笑了笑，正色道：


    「功法已经印在你的脑海中，你拥有我传承下来的功力，只要顺心而为，便能成功引渡。」


    云栀闻言，心中莫名有些疑惑。


    「你为何能与我对话？」


    脑海中的声音道：「这是我仅存的神识，待你飞升那日，我便会消散，你无需担心。」


    「我只是担心你学不好，白白浪费了我传给你的东西。」


    田宛莹说完，便躲进云栀的识海深处，不再说话。


    云栀摸了摸鼻尖，她抽回思绪，目光看向手中的摇铃。


    这便是唤魂铃吗。


    云栀轻轻地晃了晃，这次的铃声似乎又低沉了几分。


    温和缓慢的铃声入耳，云栀的头疼莫名缓解了些许。


    缓解的同时，云栀好像又想起了一些细碎的片段。


    「唤魂铃，取阴阳之地出土的黄铜、软金等金属，一併打造而成。」


    「唤魂铃可召回残魂，亦可引渡亡魂。」


    「凡引渡亡魂者，须在心中默念净魂咒。」


    温和的声音从脑海中闪过，云栀闭上双眼，仿佛看到了一道身影在做演示。


    那道声音曼妙高挑，她手持铃铛，柔夷轻轻转动，手中的唤魂铃便噹啷作响。


    铃声最开始清脆悦耳，到了后面，竟然多出了几分低沉的哀鸣之意。


    哀鸣声持续片刻，和缓的铃声慢慢加快，独属于铃声的清脆回归，少女闭上眼，缓缓念起了净魂咒。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


    斩妖缚邪，度魂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诱导力，云栀受之引领，竟然不由自主地跟着学了起来。


    时而清脆时而和缓的声音响起，剎那间，洞府中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凉风。


    凉风席地而起，它朝着小少女的方向飞去，最后停留在黑影身边。


    风本无颜色。


    兴许是云栀的净魂咒起了作用，那无形的风中竟生出了一丝神圣的白光。


    站在风前的云栀晃动手腕，全然不知周围的变化。


    她的咒语越念越快，风中的白光越来越甚。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凉风慢慢将云栀面前的黑影包裹。


    黑影起初有些抗拒，兴许是知晓云栀不会害它，它挣扎片刻，又安心的放下。


    和煦柔亮的白光将黑影彻底包围，渐渐的，黑影身上的邪气开始消融、化解，直到完全看不见。


    不仅如此，那泛着白光的风越卷越高，到最后竟然聚成一道耀眼的风柱。


    风柱气势庞大，直接将头顶密封的泥土顶开。


    「哗啦——」


    云栀念完最后一道咒语，头顶倏然滑落一抔黄土。


    流沙一般的泥土顺势而下，云栀感受到变化，她握着铃铛的手腕停住，随即便睁开双眼，观察眼前的情况。


    只见她面前多了一道庞大的风柱。


    这风怪的很，它虽然带着几分凉意，却不会伤及他人。


    最重要的是，在风的中央，她仿佛瞧见了一张干净纯澈的笑脸。


    那张笑脸有些模煳，云栀觉得眼熟，但细看之下，又有几分陌生。


    云栀还想多瞧两眼，风中的人脸沖她笑了笑，然后便缓缓消失。


    裹挟着神圣光芒的凉风在人脸消失之后，也慢慢回归原来的模样，悄悄的消散。


    「哗啦。」


    头顶有光束落下，当然，还有流沙落下。


    云栀回过神，她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引渡成功了？


    云栀低头看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铃铛，一时有些失神。


    不对。


    现在不是该走神的时刻。


    若她没记错，黑影引渡之后，这地底就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云栀仰头，刚好有一块硕大的石头迎面砸下。


    那石头带着几分凛冽的杀意，云栀下意识想逃，双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千钧一髮之际，旁边伸出一双苍劲有力的手，将云栀一把捞了过去。


    「砰！」


    硕大的石头重重落在地上，滚滚浓尘平地而起。


    云栀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这里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先走吧。」


    温和的手掌落在发顶，容绍拍了拍受惊的云栀，示意她赶紧离开。


    云栀点了点头，道：「可以换条路。」


    话音方落，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祭坛设下之处摇摇欲坠，云栀咬了咬牙，她跑到之前设下的阵法之处，指尖微凝，将那处用于藏身的阵法轻巧解开。


    「九绫，快出来。」


    隐匿之处太过狭小，云栀伸手，刚好握住女子柔软的手腕。


    听见云栀的声音，九绫还有些模煳，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茫然道：「怎么了，要去哪？」


    周围的晃动让九绫有些发晕，她望着云栀的漂亮面容，小声道：「云栀，你要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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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少女的声音有些娇软，云栀顾不上解释，将九绫拉出来，就往身后带。


    银尾花鼠跟了上来，它顺着云栀的衣衫爬到她的肩上，然后吱吱吱地冲着红衣少女打招唿。


    九绫一醒来就看见一双清亮的黑豆眼。


    她看着小花鼠的模样，脑袋有些短路：「你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没见过？」


    银尾花鼠愣在云栀的肩上。


    「吱吱吱！」


    你竟然不认识我！


    银尾花鼠有些生气。


    眼看着小花鼠就要跳到九绫身上讨个公道，云栀连忙将头顶的小花鼠薅了下来，安抚道：「出去再计较。」


    小花鼠这才作罢。


    周边的坍塌越发严重，云栀回首欲喊容绍，却发现那人早已站在前方。


    他将周围的路障清除，看了云栀半晌，随即道：「你们先走，我为你们断后。」


    男人声音低沉，语气中莫名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九绫注意到忽然多出来的男人，她看向云栀，有些好奇地开口：「云栀，这是谁呀？」


    她只是睡了一觉，这底下还来新人了？


    看着好像......还蛮好看的。


    云栀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复杂地收回目光，闷闷道：「那是我爹爹。」


    九绫心中萌芽的小幼苗瞬间被扼杀。


    「你爹爹？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云栀不免多看了九绫一眼，她目光闪了闪，忽然道：「只有你一个人知晓。」


    「我爹爹身份特殊。」


    九绫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她一边跟着云栀的步伐往前走，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表兄呢？」


    云栀指了指后面：「应该也在后面。」


    九绫转过头，用余光飞快地撇了后面一眼，等瞧见凤落白的身影，才道：


    「你怎么还让他安全离开啊。」


    「他都伤害你了。」


    「怎么说，也得让他尝尝受苦的滋味吧。」


    九绫嘀咕完，便随着云栀纵身一跃，落在顶上的空地。


    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九绫如释重负地往青草上一倒，柔软舒适的感觉将她包裹其中，九绫转过头，道：


    「小云栀，我觉得你真的太善良了，真的。」


    「你是我见过最不会睚眦必报的人族小姑娘。」


    「若我是你，我肯定要让他在底下待一会。」


    九绫忿忿不平地说完，却不知道自己口中的男人早就站到自己身后。


    「那九绫觉得，云栀现在还可以报復我吗？」


    九绫没有发现问话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她愣了一愣，下意识道：「当然。」


    「我和你说，我们魔族可是有不少宝贝的，光我表哥库房里的那些，都比得上九川大陆九成宗门了。」


    「要不，等下我表哥出来，你敲一敲他？」


    少女的话直白干脆，云栀闻言，不由得笑弯了眉眼。


    「好。」


    她答得干脆，九绫也听得高兴。


    「那九绫喜欢什么，也可以一併告诉我。」


    九绫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真的吗？」


    她有些害羞的笑了笑，旋即道：「我要的东西，可能比较难得。」


    她总不能和云栀说，自己想要魔尊的位置吧。


    「算了，还是以后再与你说。」


    「这次，你就帮我要个爵位吧，在魔族当个没有权利的王族，还是蛮累的。」


    云栀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道：「没问题。」


    她说完，便转头看向九绫身后的男子。


    「凤前辈，这次你害我耽搁时间，作为赔偿，你给九绫一个爵位，给我一枚魔族的通行令，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九绫傻眼了。


    不是。


    凤落白上来得那么快吗？


    她嵴背一僵，然后转过头去，看着男人，尴尬得笑了笑：「表兄，您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您这次做的太不厚道了......」


    「栀栀还是一个小孩，您怎么能设这么多陷阱害她呢，为了两族和平，我觉得您还是给小云栀赔礼道歉比较好。」


    九绫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完，然后十分坦荡的抬起头，看向凤落白。


    「至于爵位的事情，您要不要考虑考虑？我虽是女子，但也不输于魔族的男儿。」


    「再者，咱们红狐一族人丁凋零......」


    九绫越说越心虚，她看着云栀，见后者点了点头，心底的底气足了不少。


    「咳咳，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云栀。」


    「现在是小云栀大度，不与我们计较，若是将来人族与魔族真的斗起来，九川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九绫感受到凤落白身上越来越低的气压，她一股脑地说完，赶紧闭上了嘴。


    凤落白深深地看了九绫一眼，咬牙道：「以前从未觉得，你还有如此机灵的一面。」


    九绫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表兄，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能说我不机灵？」


    凤落白改口：「喔，我的意思是说，以前没觉得，你会如此公正。」


    「如今倒是敢要爵位了，怎么，是魔族平日待你不够好？」


    九绫摇头：「好是好。」


    「只是，我志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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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做只会吃喝玩乐的贵族小姐，我也想像修真界的女孩子一样，可以上阵杀敌，亦或做点对他人有益的事情。」


    「总之，不是混吃等死便好。」


    凤落白有些头疼：「可你别忘了，你是一个魔族。」


    九绫有些不高兴：「魔族怎么了？」


    凤落白望着九绫，一时不知道如何措辞：「魔族的天性，便昭示了一切。」


    魔的天性，是自私，是贪婪。


    凤落白未道尽，九绫就了解了其中之意。


    她握住的手紧了紧，最后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


    云栀扯了扯九绫的袖子，沖她笑了笑。


    旋即便仰起头，看向凤落白：「所以，魔尊大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枚通行令，一个爵位。对于这些，我可以既往不咎。」


    凤落白唇抿了抿，过了半晌，才冷不丁道：「就这些？」


    旁边的九绫傻眼了。


    不是，她表兄搞什么双重对待！


    害她白说那么多话！


    第323章 赔偿2


    凤落白的声音落入耳中，云栀闻言，眉梢不由得抬了抬。


    「那您还想给什么？只要您给，我也不知不愿意要。」


    云栀说完，肩上的银尾花鼠忽然兴奋地「吱吱」两声。


    「吱吱吱！」


    银尾花鼠在云栀身上手舞足蹈地跳了跳，然后沖云栀比了个手势。


    云栀看着小花鼠亮晶晶的黑豆眼，不免试探出声：「你想要稀有灵石？」


    小花鼠只懂点头。


    它吱吱两声，又冲着云栀比了一个手势。


    它两只前爪夸张地伸开，时不时做出一个进食的动作。


    「还要吃的？」


    「可是魔族的东西，你能吃吗？」


    云栀会意，她发现银尾花鼠的意图，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


    银尾花鼠以果实为食，可魔族似乎也没有它能吃的果实吧。


    云栀一提，九绫赶紧道：「还真有它能吃的！」


    「我表兄之前在魔族的宫殿种了几株名贵的灵果树，那些灵果常年用灵气罩滋养着，若非他下令，一般的魔修都不能轻易摘取的。」


    九绫说着说着，语气中还流露出一丝遗憾：「小云栀你可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我还没尝过一口。」


    云栀听完，水润的眼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好奇。


    「那是什么灵果树，容易种吗？」


    凤落白那么宝贝，想必这灵果应该用处不少吧。


    九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以前远远地瞧见过一眼，后来长大了，魔尊的宫殿就不让进了。」


    「不过，我听瞿光说，那灵果好像是我表兄种给别人的。」


    种给别人的......


    云栀没忍住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凤落白。


    只见凤落白有些僵硬地别开眼，然后极为尴尬地清了清嗓。


    算了，不用问了，凤落白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等我日后去魔族，我亲自去看看那是什么灵果树。」


    凤落白一听，俊眉不由得拧紧：「你还想进我魔族宫殿？」


    云栀无辜地回答：「这可是你说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么讲。」


    云栀对凤落白的感官并不复杂。


    凤落白三番五次刁难她，于她而言，两人本应该是对立。


    但不知为何，云栀似乎并没有那么厌恶他。


    毕竟，云栀也没在他身上吃多少亏。


    相反，若不是这次有他布置的祭坛，云栀恐怕还不知道破魂鞭和唤魂铃的用处。


    如今她的破魂鞭算是开了张，将来肯定还有更大的用处。


    再者，以今天的事情，得一块魔族的通行令，似乎还赚了。


    云栀收回思绪，刚想说点什么，对方刚好回头，无奈道：「算了，你别去了，那灵果树是三清缘花树，寻遍九川也就那么一两棵。」


    「那灵果树太过娇贵，日日都消耗我魔宫的财库，你若是想要，我明日让人送到苍穹楼吧。」


    云栀听见熟悉的名称，心里一片瞭然。


    果然，这三清缘花树，似乎就是年幼时阿娘说过的，堪称仙级灵果的名贵果树。


    云栀当时只以为这样的灵果树只活在想像中，毕竟，她活了十二年，愣是连这灵果树的图腾都没见过。


    如今这么一说，还真是赚了。


    「好，那一言为定，你若是不给我，我就去你魔族偷了回来。」


    凤落白冷哼一声：「你真当我魔族是你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


    「小丫头，话别说太满了。」


    凤落白随口反驳，却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


    云栀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凤落白被云栀一噎。


    九绫见两人又要说上了，赶紧上前打圆场：「表兄，回归正题，你别跑偏了。」


    「小云栀的通行令，你是给还是不给？我觉得您这次做的不厚道，若是不好好补偿小云栀，苍穹楼又将这件事传出去了，以后魔族和人族就要不太平了。」


    九绫说的飞快，容不得凤落白拒绝。


    后者幽幽地扫了她两眼，忽然觉得有些气结。


    这小孩，到底是哪族的？


    怎么天天胳膊肘往外拐。


    九绫的偏心眼太过于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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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落白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给。」


    「至于这小东西要的，我也会在明日的时候送过来。」


    「只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凤落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看着小姑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试探性地开口。


    云栀眉梢抬了抬，并未答应下来：「您要赔偿我，还要提出条件？」


    她清透漂亮的眼眸眨了眨，旋即抬起眼，一脸无辜地看向凤落白。


    「既是如此，那魔尊大人便不要走了，我这就叫连江前辈了。」


    「鑑于您三番两次加害于我，我觉得，是时候要与魔族重新商议商议新契约了。」


    「魔尊大人，您意下如何？」


    云栀笑得单纯，可不知为何，凤落白看着云栀的笑容，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瘆得慌。


    她太像阿嫣了。


    尤其是笑着的时候。


    过去的阿嫣，每每生气，笑容只会比平时更灿烂。


    凤落白忽然有些心虚，他喉结滚了滚，思索许久，道：「罢了，是我不对。」


    「那我将你要的给你，除去那些，我再答应你三个要求，这三个要求，你可以现在提，也可以日后提。」


    凤落白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他闭上眼，思索许久，最后才道：「只要我凤落白在一日，我定会履行承诺。」


    这句话一出，倒是让云栀有些不会了。


    她意外地看向男人，冷不丁道：「不是吧，您来真的？」


    凤落白张开眼，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认真：「我不骗人。」


    云栀心头浮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她未答应，只是转过头，一脸好奇地看向站在凤落白身后的男人。


    「前辈，您觉得他提出来的建议如何？」


    云栀看向容绍，好奇地问道。


    她尾音提高了许多，语气中莫名多出了几分看戏的意味。


    容绍面无表情：「你看着办便好。」


    「我不好插手。」


    云栀轻轻地「哦」了一声。


    倒是旁边的九绫，她看着暗流涌动的三人，目光在云栀和凤落白身上游走半晌，终于有些忍不住。


    「表兄，若是云栀阿娘的事情，我觉得您还是别插手了吧.....」


    九绫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伤害了凤落白的心。


    毕竟，她表兄现在好像还不知道，他身后的男人就是云栀的亲生爹爹。


    要九绫说，云栀的亲生爹爹条件比凤落白好上太多。


    无论是样貌，还是实力，还是气度......云栀的爹爹都要胜出一大截。


    「我何时说了我要插手？」


    被戳破心事的凤落白有些气急败坏，他看向九绫，上挑的凤眸微微眯起。


    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威胁的光芒，九绫被凤落白这么一看，莫名觉得嵴背有些发凉。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再说了，您这次如此大动干戈，还不是为了云栀的阿娘吗？」


    「可是表兄，你如若将这些时间放在别的事情上，定然会更好的，纵然栀栀的阿娘能復生，但是如若她不喜欢您，您再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九绫的话落入凤落白的耳中，他脸色沉了沉，随即别开眼，道：「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情。」


    「我只是在劝您一个道理，不要在没有意义的东西上执着。」


    九绫眸光清正，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云栀听着红衣少女的话，不由得多看了九绫一眼。


    她的想法，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


    只是，道理固然如此，但是只要是生在这片天地的，拥有自己的意识的，难免都会有执着的东西。


    若是不撞个头破血流，便不会醒悟。


    云栀管这个东西，叫做执念。


    云栀的思绪飘忽了半晌，便收了回来。


    她望向凤落白，只见后者沉默许久，旋即深吸一口气，道：「你才多大，你懂什么。」


    九绫皱起眉。


    她平生最讨厌这句话，仿佛只要这句话出来，便要将她的一切全部否认。


    「算了，您听不听都由您，只是我希望您下一次，不要在拿魔族当赌注了。」


    「确实，您是魔族百姓心中的好尊上，但是在这件事上面，您已经将魔族的子民放在后位了，为君者，为尊者，本就不应该将这些时间浪费在上面。」


    九绫一本正经地说完，云栀也添了一句：「对，虽然您心悦我阿娘，但是我还是得说一句。」


    「沉迷感情，对自己不好。」


    「飞升第一步，斩掉意中人。」


    「不瞒您说，这世间上，有许多耽于感情的人，最后都被辜负了，这样不仅自己没讨着好，反而还伤了心性。」


    「我要是您，我就把魔域打造成全九川最好的地方，让魔族百姓受益，让全天下的人都羡慕魔族，如此，说不定还能吸引不少人前去魔域。」


    「若是两族交好，魔族与人族便可通贸易，虽说这贸易有些俗气，但是在修真界里，我们的资源有时候确实不够，如果魔族与人族能够通贸易，日后还能交换资源。」


    云栀顺着九绫的话说下去，两个小姑娘一唱一和，竟然将凤落白和容绍说懵了。


    容绍还好，他听完云栀的话，颇为赞赏地望了云栀一眼，然后极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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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落白则是看着一见如故的两人，惊诧得说不出话。


    这真的是两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吗？


    照理来说，小姑娘常看话本子，更应该嚮往情爱才对。


    可云栀和九绫怎么......一心只想着修炼和造福苍生？


    而且，魔族和人族近几年关系虽然不错，但是也没到那种可以自由交易的程度吧...云栀的观念，是不是有些超前了。


    而且.....


    魔族和人族，难道真的能合作吗？


    思及此，凤落白忽然想起多年前听老魔尊说过的一句话。


    「人族修士向来狡猾，如若可以，你日后还是不要与人族打交道为好。」


    凤落白少时便叛逆，当时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老魔尊能说出这番话，那就证明，魔族与人族积怨已深，如若不是当初外界来犯，魔族和人族恐怕还不能签订和平的契约。


    凤落白的思绪纷杂，他眉心蹙起，似是在思索。


    云栀以为他是听不进，不免多补充一句：「凤前辈，您想好了吗？」


    「如若我阿娘復生，我也不会让她为我选新爹爹的。」


    「而且，以我阿娘的性格来说，她也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


    凤落白的心被云栀的话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唿吸一窒，喉结哽住，过了好半晌，才闷闷道：「别说了。」


    「本尊的脸都要被你们两丢光了。」


    他闷声说完，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位气息危险的陌生人。


    凤落白转过身，他警惕地看向容绍，后者却是淡然的摊开手，无辜道：「我天生耳疾，听不到别人的话。」


    「道友不必如此看我。」


    男人语气淡淡，好不高风亮节。


    凤落白闻言，脸色黑了黑。


    「你不如不说。」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容绍耸了耸肩，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太尴尬。」


    容绍的嗓音条件天生优越，饶是见过了美男的九绫，在听见容绍说话时，都忍不住揉揉自己的耳朵。


    唉，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族呢。


    偏偏这样的人族修士，还是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亲生爹爹。


    九绫怕自己再多待就要爱上容绍的嗓音，她扯了扯凤落白的袖子，道：「表兄，要不我们走吧？」


    「这次是咱们理亏，咱们还把九川之眼弄成这样了。」


    九绫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塌下去的青草地。


    凤落白脸色黑了黑：「我明日会送上损坏的赔偿。」


    九绫小声道：「就这些吗？」


    凤落白清了清嗓：「也会命瞿光修书一封，向苍穹楼楼主致歉。」


    九绫小脸绷紧，一本正经道：「对，这样才有大族的风范。」


    「表兄，我刚刚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觉得，魔族歷代尊主中，还是您比较厉害。」


    第324章 记仇


    九绫由衷夸赞一番，凤落白听着，竟有几分受用。


    「走，咱们今日回去商讨商讨魔族日后的发展，我觉得小云栀说的有道理，咱们红狐一族，要肩负起振兴魔族的重任。」


    九绫越说越正气凛然，凤落白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时不时附和性地点了点头。


    九绫头一次忽悠自家表兄，见他如此配合，九绫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着凤落白没反应过来，将凤落白拉走好远。


    等两人出了九川之眼，九绫才如释重负地松开手，长舒一口气。


    「唿。」


    「终于出来了。」


    「表兄，走，咱们回家，您让瞿光他们收拾收拾，咱们回魔族。」


    凤落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回魔族作甚？」


    九绫眨了眨眼，道：「您方才不是说，要和我回去振兴魔族吗？」


    九绫反问完，见凤落白皱起眉，赶紧「哎呀」一声，委屈巴巴地换了副神情：「表兄，您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凤落白听着九绫矫揉造作的语气，眉头越皱越紧。


    「我从未这样说过。」凤落白僵硬道。


    九绫：「可你点头了。」


    凤落白的眉心快拧成一个川字了：「我刚才在思考，是你一直在我耳畔烦我，我才会下意识点头。」


    九绫重复道：「可你点头了。」


    凤落白：「......」


    「我还有事情没与云栀说完。」


    九绫木着脸，宛若学舌的鹦鹉：「可你点头了。」


    凤落白额头上的青筋几乎暴起：「你要回魔族，便自己回，我还有事要办。」


    九绫终于不再岔开话题，她收起唇边的笑，直勾勾地看着凤落白，道：「您的事，就是云晚嫣前辈的生辰夜吗？」


    「今晚，你更应该考虑的不是与他们致歉吗？」


    「表兄，我今日难得多唤了您几句表兄。我知晓您对我的照料，全是因为我阿娘在世的时候照料过您，只是我想说的是，你我同为红狐，你能成为魔尊，我也不会差。」


    「您若是真耽于情爱，那您就要小心了，因为只要您对不起这个位置，我迟早要将您取代。」


    九绫的眼眸中寻不见一丝笑容，她仰头看着凤落白，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您幼时受苦，费了多少力气才爬上这个位置。」


    「您要知道，你这个位置，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恨不得你今天就死，明天就寻个偏室的男子坐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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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不想让我们红狐一族的荣耀被夺回去。」


    九绫语气沉重，她说完最后一句，似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严肃，停顿片刻，又多补充一句：「我向来是真性情，我只盼着魔族更好。」


    「但只要您能对得起这个位置，我绝对会支持您。」


    九绫扬起脸，眸中闪过一丝亮光：「表兄，只要您对魔族负责，我九绫此生，绝对不会背叛您，但是只要您有一日消极对待，我绝对会牟足了劲，将你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我绝对不会让其他的魔修坐了这个位置。」


    九绫一字一句的说完，唇角勾起一抹娇美的笑容：「我说到做到。」


    少女的一字一句都落在心中，凤落白看着渐渐长开的娇美少女，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些年，他与九绫不甚熟悉。


    凤落白对她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少年时期。


    那时候老魔尊隔三差五惩罚他，姨母担心他饿肚子，便领着九绫，给凤落白送食盒。


    那时的九绫还不到姨母的腰际，大抵是因为怕他，每每凤落白看过去，九绫便会缩回去，然后用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小心翼翼地瞥他。


    所以，凤落白对九绫的第一印象，是怯懦，胆小。


    可是，这些年的光阴里，九绫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样的？


    那年的她胆小，如今的她，却像是浑身长满了刺。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九绫，反而更大胆鲜活。


    比起年幼的她，现在的她虽富有攻击性，却格外惹人注意。


    「从前倒是没发现，你如此牙尖嘴利。」


    凤落白感慨。


    九绫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怎的又要说我一遍？」


    「我这是能说会道，表兄您若是成语不好，还是不说话为好。」


    凤落白被少女的话语噎住。


    九绫也瞧出他的尴尬，她语气缓和了些许，才解释道：「人都是会变得，虽然我本体是只魔族狐狸。」


    「今日与你说这些，全是因为我看不下去了。」


    「当初我阿娘在世，她希望你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好尊上，那时候她总是夸你，我不服气，后面也卯足了劲修炼，一门心思想接近你的高度。」


    「只是这两年的你着实太不符合我阿娘口中的形象了，所以，我便生出了心思。」


    「你若做不好，便让我做。我做尊上，绝对不会有杂七杂八的后妃，也不会有什么莺莺燕燕，我只会专心处理魔族的事务。」


    「我相信，我可以做得比你好。」


    九绫底气十足。


    凤落白听着，竟不觉得讨厌。


    九绫的话说完，凤落白也不接茬。


    良久的沉默让九绫有些尴尬，她抬眼看向男人，道：「表兄，您倒是说两句啊。」


    见凤落白还不搭话，九绫有些紧张：「您不会，想偷偷解决我吧？」


    凤落白挑眉：「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九绫嘀咕道：「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凤落白：「……」


    死丫头，记得还挺清楚。


    「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正好，以后你便瞧着吧，若我做不好，你便用你的实力，将我拉下去。」


    「不过，你可要说到做到，若是到时候魔尊位置被别人抢走，我第一个瞧不起你。」


    九绫有些不服气：「谁瞧不起谁还说不定呢。」


    凤落白：「你都放出狠话了，若是做不到，岂不是很丢脸？」


    九绫「哼」了一声。


    凤落白看着她傲娇的模样，脑袋中忽然冒出一个问题：「所以，你刚才为何要哄我走？」


    「我还有话与云栀说。」


    九绫的笑容凝在嘴角。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不是都讨论魔族大事了吗？怎的又绕回来了？


    ***


    九绫的眼珠滴熘熘地转了一圈，她看着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云栀不是还有事情吗，你我已经耽误了她好多时间了，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走比较好。」


    凤落白盯了九绫半晌，他转身欲回，九绫眼尖，赶紧扯出他的衣袖。


    「表兄，回去吧。」


    「时间真的不早了。」


    从地底出来已是黄昏，暮色熹微，万物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凤落白心念动了动，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一切，眼眸中似有犹豫划过。


    九绫等着他回答，见他沉默，九绫也不敢多说。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点日光消散，凤落白的目光从空旷的草地收回，他喉结滚了滚，终于道：「走吧。」


    凤落白的语气有些低沉，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不知为何，九绫竟然从中品出了几分落寞的意味。


    她说的...是不是太严重了？


    九绫在心中反思了一小会，穿着红衣的俊美男人从她身侧走过。


    两人距离慢慢拉远，轻缓的脚步声在周围的林中迴响，走在前面的凤落白见九绫还未跟上，终归是没沉住气。


    「你到底走不走？」


    带着几分戏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九绫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她看向已经走远的凤落白，一时有些恍惚。


    这次的凤落白，竟然走得这么干脆？


    九绫在心中嘀咕一声，赶紧回答：「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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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九绫便提起裙角


    ，飞快地跑上前去。


    热烈的红色在一片深绿中穿梭，红衣少女跟上男人的步伐，两人对视一眼，旋即便消失在原地。


    这边，返回苍穹楼的路上。


    云栀坐在漆黑的墨色长剑之上，她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只觉心中一阵疲乏。


    好像之前拼得太狠，云栀现在有些体力不支。


    她深吸一口气，等将体内的灵力调理平稳，才从芥子囊中摸出一小捧莹润漂亮的补元丹，一把塞入口中。


    甘甜中夹杂着一丝微苦的口感在舌尖漫开，云栀垂下眼，长卷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流露出一丝难得的疲倦之色。


    一侧，与云栀同行的男人飞身跟上，他望着小姑娘没有一丝笑容的精緻侧脸，眸光微不可查地闪了闪。


    「身体不舒服？」男人温声开口。


    见云栀没回答，他淡淡的收回视线，语气轻了几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睡眠了。」


    云栀一个眼神也没多给他，只是兴致缺缺地回復道：「喔，然后呢？」


    容绍对云栀的反应有些意外：「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不需要哦？」


    云栀从善如流：「为什么呢？」


    她神色恹恹，语气中染上几分倦意。


    容绍被云栀的态度噎了噎，他侧过脸，多看了云栀一眼，随即道：「那时的我，已经快到元婴了。」


    云栀闻言，秀气漂亮的眉轻轻皱起：「十二岁的元婴？」


    「喔，那你好厉害。」


    云栀半是敷衍半是真心地说着，容绍听着小姑娘的回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从地底出来，她的兴致就不太高。


    容绍本以为在地底时，云栀已经对自己有所改观。


    却没想到，那时的笑容以对，竟然只是暂时的。


    小姑娘的脾气，似乎比他想像中的要大。


    见云栀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心念动了动，索性换了个话题：「你累了？」


    云栀倒也没有掩饰，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逐渐变得悠远。


    「您不用为我费心了，我没什么大碍，刚刚吃了补元丹，休息一会便好了。」


    容绍还想找话题，可云栀简短的一句话，又将他在喉间涌动的话语逼了回去。


    「嗯。」


    容绍声音低了几分，细听之下，竟然还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挫败感。


    两人相顾无言，周围风声猎猎，少女却没有半点开口的想法。


    眼看着苍穹楼越来越近，云栀慢慢收回思绪，她转过头，看着身侧的容绍，语气终于有了点波动：「您为何要和我一起走？」


    「该不会...您也要回苍穹楼吧？」


    云栀只是猜测，却没想到自己的话一出，容绍便点了点头，飞快答道：「是。」


    云栀懵了。


    「您去苍穹楼作甚？」


    「若我没记错，您现在最该回的地方不是苍穹楼，而是——」


    云栀没说完，只是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的天。


    容绍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照理来说，九川大陆也是我所管理的一个世界，所以...我有权留在此处。」


    云栀闻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也罢，您爱去何处便去何处。」


    「什么叫我爱去何处便去何处？」


    「作为你的父亲，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我记得，普通修士在十一二岁的年纪尤为弱小。」


    云栀：「.......」


    「所以呢？」


    容绍气定神闲：「所以我应该多关照你。」


    云栀沉默了半晌，幽幽道：「若我没记错，就在刚刚，你还暗暗嘲讽了我，说我体质弱。」


    容绍抬眉，有些无辜：「我没有。」


    云栀反问：「你确定？」


    「刚刚那句你在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睡眠了，难道这不是嘲讽？」


    云栀掰着手指细数一番，认真的话语引得容绍为之侧目。


    啧。


    这小丫头，看着乖乖巧巧的，没想到，还挺爱记仇。


    容绍的嘴角扯了扯，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云栀抬头，他又飞快地压下嘴角，装作无事发生。


    小姑娘看着他飞速切换的神色，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探寻意味。


    「我猜你现在肯定在心中编排我。」


    「让我猜猜你在说些什么。」


    云栀眉眼的倦色消散些许，许是话多的缘故，容绍觉得此时的她神情都鲜活了许多。


    容绍淡定地任她打量，见她半晌不说话，心底还有些好奇。


    「所以，你猜出什么了？」


    云栀小声道：「我猜，你刚刚在说我爱记仇。」


    容绍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第325章 以前见过


    「你笑什么？」


    云栀的气力恢復了些许。


    她被容绍笑得有些恼羞成怒，见他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云栀腮帮子鼓了鼓，小声道：「您年纪大了，还是少笑点为好。」


    「笑出皱纹了，我阿娘就不喜欢了。」


    云栀清透的茶眸滴熘熘地转了一圈，想了半会，终于找到一个能戳对方心窝子的理由。


    容绍的笑容果然凝滞了几分。


    云栀瞧见他的神情，得意地眨了眨眼，继续道：「我阿娘喜欢年轻的，您看，刚刚那个魔族的尊上就很不错，要样貌有样貌，要地位有地位，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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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清了清嗓，继续道：「除了脑子简单点，思绪直了点，还是很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他在意我阿娘。」


    云栀掰着手指，艰难地数出凤落白的优点。


    旁边的男人一脸淡然，等云栀说完，他才转过头，对上小姑娘真诚的目光：「他不行。」


    云栀皱眉，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不行？」


    「我觉得他很不错啊。」


    容绍平铺直叙：「阿嫣不喜欢那样的。」


    云栀不乐意了：「您怎么知道我阿娘不喜欢？」


    容绍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栀：「若她喜欢，便不会有你。」


    云栀被自家亲爹的话堵得说不出口，她眸光闪烁，还想找点藉口：「那也不一定——」


    还没说完，容绍便直接打断，「再者，刚刚那位，还不足以与我相提并论。」


    云栀：「......」


    她爹这话倒也没说错。


    容绍飞升之前，简直就是修真界最受女修追捧的小郎君。


    那时的他天赋惊人，除去那身好修为，一张矜贵仙气的俊美面容，也让万千少女为之倾倒。


    云栀之前听宗门的长老吹过他几句，只是那时的云栀只将这人当做遥不可及的传说。


    但后来的云栀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光风霁月、厉害得让整个修真界都害怕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爹。


    爹爹厉害就算了，云栀没想到自己的阿娘竟然能在容绍飞升后的千百年中，将这位不可亵渎的至高神拉下神坛。


    虽然...她阿娘也是至高神的候选者来的。


    「怎么不说话了？」


    「醒醒神，到苍穹楼了。」


    容绍拍了拍云栀的肩膀，将她飘远的思绪强行拉回。


    云栀恍然回神，她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繁华高楼，怔愣了几分，旋即跳下剑，准备进去。


    还未走两步，云栀的衣袖忽然被拉住。


    她疑惑地回头一看。


    是容绍。


    云栀：「？」


    她浅淡的茶眸中浮出一丝疑惑。


    容绍没看他。


    他目光越过云栀，望向翩然走出的白衣少年。


    云栀意识到不对，她顺着容绍的视线慢慢看过去——


    只见耀眼的灯火之下，身姿颀长的少年立在门前。


    他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见云栀的目光扫过来，如玉雕就的手下意识往后藏了藏。


    云栀认清少年的身影，她眼眸睁大了几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三师兄？」


    「您怎么来了！」


    云栀欲挣脱容绍的手，可不管她怎么使劲，那只手就像是被缝在自己的袖子上一般，无论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


    云栀怒了：「您干嘛？」


    容绍喉结滚了滚，垂眸看向云栀：「那是你师兄？」


    「我以前好像见过他。」


    第326章 你不是我爹爹吗


    「你见过我师兄？」


    「何时的事情，我为何不知晓？」


    云栀皱起眉，明媚好看的面容上浮出一丝惊诧。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猜测道：「是上次您来找我的那回吗？」


    容绍摇头，道：「不是。」


    云栀惊讶：「那是何时？」


    容绍喉结滚了滚，低声道：「罢了，等日后再告诉你。」


    云栀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水润的眼眸中闪过几分疑惑：「您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呢？」


    「不带这样卖关子的吧？」


    云栀有些埋怨，容绍看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不免笑了起来。


    「我的错。」


    「只是，有些事情，你现在无需知道。」


    容绍平声说完，又得了少女的一记白眼。


    「那算了，您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愿意听呢。」


    小姑娘的声音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嗔怪，容绍听着女儿这带着几许别扭的撒娇意味，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烈。


    「等我。」


    「或者等你阿娘復生了，我再想想要不要告诉你。」


    「只是，在告诉你真相之前，我需要给你一个建议。」


    云栀抬眼，水眸中有好奇闪过：「什么建议？」


    容绍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许：「我想让你，离他远一些。」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云栀听着他的话，一时有些怔愣。


    「我没听清楚，你让我远离谁？」


    云栀抬眼看向容绍，眼底的笑意慢慢收起。


    容绍没有过多铺垫，他抬起眼，与走近的少年对视：「他。」


    「你口中的那位...三师兄。」


    云栀唇上的血色褪尽。


    「为什么？」


    「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云栀的茶眸顿时沉了下来。


    容绍抬眉，似乎有些不解：「为何需要理由？」


    「你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决定。」


    云栀深吸一口气，依旧道：「麻烦您给我一个理由。」


    少女的语气有些执拗，眼看着少年越走越近，云栀的最后一丝耐心也被消磨掉。


    「您要不想说，那我便进去了。」


    容绍皱眉。


    这小丫头生气了？


    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她的亲爹？


    难道他会害她吗？


    「等等。」


    容绍扯住云栀的衣领，将走出一段路的云栀揪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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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何一定要听原因吗？」


    云栀眸色微敛，道：「您不说也可以。」


    容绍黑着脸：「是吗？但我觉得，我不说的话，你似乎就不会理我。」


    云栀呵呵一笑，道：「怎么会呢？」


    「只不过，我觉得在您和我三师兄之间，我三师兄比较要紧。」


    云栀的声音有些低，从沈怀州的位置来听，只能听见一点点细碎的尾音。


    云栀的话没有任何铺垫，容绍光听着，便觉得有些心塞。


    「所以，你是要为了这个剑修，抛弃你的父亲？」


    云栀眨了眨眼：「您也可以不是我的父亲。」


    「我阿娘还没承认您呢。」


    「而且，过去的十几年，我从未见过您。」


    云栀似笑非笑地说着，容绍成功被小姑娘的话噎住，他看着少女倔强的容颜，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奈。


    他还以为这次过来，小姑娘对他的印象好了点。


    「行，你要理由，我便给你。」


    容绍咬了咬牙，败下阵来。


    云栀只是睁着一双清泠泠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容绍舒了口气，道：「那少年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灵魂深处的戾气很重，想必之前背负了不少人命。」


    云栀秀气漂亮的眉一下子皱紧：「您说的之前，是多久之前？」


    云栀的话勾起了容绍的回忆。


    他脑海中浮出一道冷漠傲然的背影，关于他的往事在眼前一一闪过，容绍沉默了半晌，终于道：「硬要说的话，那便是上一世。」


    「总之，这个小剑修与你不是一路人，你们现在兴许会有交集，但等他飞——」


    容绍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无奈的嘆了口气，道：「我暂时只能与你说这么多。」


    「你来决定，自己要不要听我的。」


    云栀扬起脸，沖他粲然一笑：「那我现在就告诉您吧。」


    「我不要听你的。」


    此话一出，倒轮到容绍愣住了，他下意识反问：「为何？」


    云栀道：「您也说了，您看到的是上一世。」


    「我总不能因为上一世的事情，就远离我三师兄吧。」


    「他可是救我回来的人。」


    「再说了，就算是这一世又如何，我能确定，我三师兄绝对不会害我。」


    云栀将自己的理由一股脑地说出来，她一口一个「三师兄」，听得容绍愈发怔愣。


    就一个少年。


    就一个认识几个月的小子。


    小姑娘竟然要为了他，拒绝自己的建议。


    容绍向来淡然惯了，但今日，他着着实实在自家亲闺女面前破了心防。


    「你确定吗？」


    容绍有些受伤。


    云栀眨了眨眼，似乎对容绍的反应有些不解。


    「我当然确定。」


    她脆声说完，然后转过身，拉着容绍的袖子低声警告：「三师兄是与我关系最好的师兄，你不应该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


    「这次我就不说了，您下次多注意点，就算是您不喜欢他，也要麻烦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温柔点。」


    容绍：「？」


    「你在说什么放肆的话？」


    云栀一脸无辜：「这就放肆了吗？」


    「您堂堂至高神这么容易被冒犯？」


    「你不是我爹爹吗？」


    第327章 容绍的夸赞


    容绍听得有些心堵，他刚想回话，又听到小姑娘脆生生喊了一句爹爹。


    这声爹爹喊得容绍通体舒畅。


    行吧。


    看在她叫自己爹爹的份上，那就不与他计较。


    只不过.....


    容绍望向走到小姑娘身边的少年。


    此时的他笑容淡淡，见容绍再次看向自己，便抬起头，直直的看了过来。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上，容绍看着少年坦然的目光，墨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这人的转世，气度似乎还不错。


    但是...这张过分熟悉的脸，让容绍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容绍盯了他半晌，见少年丝毫不怕自己，难免也失了兴趣。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家闺女，似笑非笑道：「栀栀，不介绍一下？」


    沈怀州的视线下移，他看着双眸明亮的俏丽少女，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


    「栀栀，里面备好了晚膳。」


    「你日日奔波，想必很是疲乏。」


    「先休息吧。」


    沈怀州越过容绍，与小姑娘交待完，便抬起眼，望向一身玄衣的容绍。


    「多谢前辈护送栀栀回来。」


    「我是问剑宗第十峰的三弟子，沈怀州。」


    少年的语气礼貌，细品之下，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容绍听着少年滴水不漏的话语，眸光不由得沉了下来。


    呵。


    年纪小小的，说话倒是挺厉害。


    容绍正想说，小姑娘却先一步开口：「就可以吃晚膳了吗？」


    少女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叫了起来。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她耳尖通红，声音一下子便弱了下来：「我好像还真有点饿。」


    「师兄，您带我去吃吧。」


    沈怀州看向玄衣男子：「不知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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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绍想点头，云栀却罢了罢手，道：「他不食人间烟火，不吃东西也没事的。」


    「三师兄，我们快进去吧，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出来的，四师兄和五师兄他们还好吗？」


    「还有遥遥师姐和秦师姐，她们如何了？」


    许是好几日没看见沈怀州，云栀像是变成了清晨枝头的小雀，她扯着沈怀州的袖子，叽叽喳喳地说着。


    整个过程，没有施捨容绍一个眼神。


    容绍：「......」


    他算是明白了。


    自己之前的那番话，就不应该说。


    在小姑娘心底，他这个后来的爹压根比不上她的好师兄。


    容绍悟出这个道理，他深唿一口气，将心中的郁结心情抒发出来，便抬脚跟了上去。


    眼看着马上就要踏进苍穹楼的门，一楼左边的雅致厢房的门，忽然「砰」地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是谁来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中传出，紧接着，容绍便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师兄，是师兄吗？」


    「师兄，您回来了？」


    穿着深紫色衣衫，身材有些发福的男人从里面沖了出来。


    他看向熟悉气息传来的方向，瞧清男人的身影，身躯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你你你......」


    连江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指着容绍的身影，戴着玉扳指的手指微微发颤。


    「真的是师兄！」


    「容师兄！」


    连江极力稳住心神，他朝着容绍快步走来，眼角有泪花翻涌。


    连江激动地说不出话：「真的是您....真的是您。」


    他颤声说着，容绍望着他有些熟悉的容颜，沖他微微颔首。


    「你是连师弟？」


    容绍还记得他。


    连江赶紧点头：「对，是我，就是我。」


    他激动地走到容绍面前，眼看着就要跪下给玄衣男子磕头。


    容绍眉头微皱，手腕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连江的膝盖托起，将连江稳稳扶住。


    连江激动且不明所以地看向玄衣男人，可后者却是望着他，温声道：


    「不必向我行礼。」


    「我记得你。」


    连江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话：「容师兄记得我便好。」


    「容师兄离开多年，风采却不减当年。」


    「不知您此次来...是为了何事？」


    容绍没有回答。


    连江见状，也不好再追问。


    他转头看向室内，道：「这次多劳您费心了，云栀年纪小，有时候办事不成熟，给您添麻烦了。」


    连江本以为容绍不会回答，可他只是摇了摇头，笑道：「不麻烦。」


    「她很聪明，不用我指点太多，也能将事情办得很好。」


    第328章 护法？


    男人温柔的嗓音落入连江耳中，惹得连江一阵心惊。


    不就是千百年没见，容绍前辈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么温柔的话语，真的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吗？


    他什么时候学会夸人了？


    连江的心神有些不稳，他抬眼看着一脸淡然的男人，唇抖了抖，道：「前辈，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容绍眉梢微抬，淡声道：「讲吧。」


    「咳咳...那我便说了。」连江的目光落在容绍的袍角，他拭去额前不断冒出的冷汗，小声询问：「小云栀是您的什么人？」


    「若我没记错，您之前应该来过一次九川中域。但那时的您似乎消去了我的记忆，不过，后来我查看任务关卡收录的含影石时，我发现了您的身影。」


    连江回想起往事，心中的紧张消散了些许。


    说实话，直至今天，连江还有些不理解。


    他不理解容绍为何会来到此处，又为何会消去他第一次的记忆。


    他只知晓，云栀对容绍来说，似乎很重要。


    连江安静地等待着容绍的回答，见后者沉默了许久，他心神晃了晃，赶紧道：「您若是不想说也不打紧。」


    「我年纪大了，凡事都想问上一问，还请您不要介意。」


    青葱少年时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连江想起往事，对容绍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低了些许，听起来总带着几许谦卑。


    容绍看着他的模样，手腕微抬，隔空将男人扶起。


    「不必向我行礼。」


    「云栀是我在九川的念想，她于我而言，很是重要。」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想起我的？」


    容绍的法术向来不会出错，只是那次面对连江，他下手的力度终归是轻了许多。


    连江摇头，道：「我也不知。」


    「只是我最近时常做一个梦。」


    容绍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你梦见的，可是见到我的场景？」


    连江点头。


    「这次您来，我感受到了很强烈的气息，后来一看，您果真在附近。」


    容绍听着连江的话，眸中划过一丝浅淡的意外。


    容绍压下心中那一许讶异。


    他的法术失效，应该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恢復了从前的记忆，所以之前的法术也随之失灵。


    二是云晚嫣的神魂停留在此处，她神魂中的力量，给自己的法术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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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绝大部分原因，应该是后者。


    云晚嫣不日就会復生，她的力量只会比从前更强大。


    容绍在心中想着。


    那张姝丽的容颜时不时从脑海中闪过，容绍眼尾微挑，忽然轻笑出声。


    猝不及防的笑声惹得连江胆战心惊，他看着眼前俊美儒雅的男子，小心翼翼道：「容前辈，您笑什么？」


    容绍摇头：「只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若是云晚嫣在，那日子都会有趣很多。


    再者，他似乎很期待云晚嫣的到来。


    更奇怪的是，他很想知道云晚嫣会如何归类他的身份。


    是孩子的父亲，还是曾经的情——


    容绍的眸光晦暗不明。


    连江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升起一丝浓浓的疑惑：「？」


    容绍前辈从前无欲无求，如今竟然还会有感兴趣的事物？


    不得了了。


    飞升前从无情道的人，如今成了高不可攀的神后，竟然还有了点情绪。


    奇妙，实在是太奇妙了。


    若不是他天赋有限，他也想飞升一下，钻研钻研飞升是否会让人性情大变。


    连江在原地怀疑人生，容绍却已经越过他，悠然踏进苍穹楼。


    「既然这是你的领域，不如带我逛逛。」


    容绍淡声说完，连江一听，赶紧走上去。


    「好，好！」


    他正要领容绍去一楼，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懊恼地抬起手往脑门一拍。


    「差点忘了，快到夜里了，我还是不带您去一楼了。」


    「扶鸢给小云栀的药熬好了，这下不得冲撞。」


    容绍皱眉：「什么药。」


    连江诚实道：「就是给云栀准备的洗髓药浴。」


    「扶鸢说小云栀的体质特殊，现在年龄小，正好可以伐经洗髓，淬鍊一下她的灵脉。如此，对她将来的修为也有好处。」


    容绍微微一怔。


    「容前辈，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我苍穹楼楼顶的风光极好，我带您去。」


    容绍果断摇头：「不去。」


    连江疑惑：「为何？」


    容绍回首望他，平声道：「栀栀洗髓，我理应为她护法。」


    连江：「！」


    护法，那不是只有师尊亦或是至亲才能做的事吗？


    可这两个之中，容绍又有哪点沾边？


    难不成……


    连江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抬起头，多看了容绍两眼。


    不看不打紧。


    连江多瞅了两眼，竟觉得云栀和容绍越发相像。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第329章 两幅面孔


    连江深深的看着容绍，见后者一脸淡然，他长嘆一声气，道：「我竟是没想到这一层。」


    「容师兄，栀栀难道就是您遗落在外的后人吗？」


    容绍刚想点头，就听见连江开口：「容师兄，若你当年将孩子託付于我，我定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您看您，如今栀栀都多大了…」


    「栀栀是您的后辈，当初你若是把她的长辈教育我，我肯定不会亏待她们的。」


    连江干笑了两声，容绍听着他的话，终于意识到不对。


    「你理解错了。」


    「确切的说，栀栀也不算什么后辈。」


    「她是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


    四个字拆开感觉能听懂，为何合起来，就如此晦涩难懂。


    连江揉了揉耳朵，他回头看了眼大厅内言笑晏晏的小姑娘，又回过头，看了看跟前矜贵清雅的男人。


    这两人…好像确实有点像。


    但…容绍是何时多出一个女儿的？


    云栀如今才十几岁，照这么说，十几年前，容绍师兄还来过一次九川。


    连江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震惊。


    如今容绍的身份大不同于往日，既然他是容绍的父亲，那云栀……


    连江想起云栀母亲的身份，下意识一怔。


    云栀的母亲，当年似乎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风云人物。


    淡淡的疑惑漫上心头，连江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


    「我知晓了。」


    「那咱们现在去大厅！」


    容绍抬眼看向连江，难得好奇：「云栀要是洗髓的话，那她母亲的事，谁来处理？」


    连江罢手道：「云栀洗髓兴许也是一两个时辰的事，之前扶鸢见云栀身边无人，本想让怀州那个小子护法。」


    连江的话一出，容绍的面色便沉了沉。


    连江敏锐地察觉出容绍的心绪变化，赶紧解释：「您应该不知晓，怀州是小云栀的师兄，两个人关系好着呢，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连江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容绍进门。


    方踏进室内，一股浓郁的菜香便扑鼻而来。


    容绍还未看过去，便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独属于女孩子的清甜声音响起。


    「师兄，您尝尝这个芙蓉羹，可嫩可好吃了。」


    小姑娘的声音充满关切。


    容绍顺势看过去。


    只见明亮的灯光下，小姑娘笑盈盈地举着玉勺，她将鸡蛋羹舀进雪衣少年的碗中，水光潋滟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眼底似乎有期盼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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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也十分配合，他慢条斯理地将云栀夹得菜吃得干干净净，旋即拾起公筷，给云栀加了块色泽鲜亮的鸭脯肉。


    「这道蜜汁鸭脯，是我为你做的。我记得之前你爱吃，难得休沐，多尝些。」


    容绍本以为云栀不会尝，谁曾想她听完少年的话，便开心的点点头，一双漂亮清透的眼愈发明亮。


    「好，谢谢师兄。」


    容绍心口一堵。


    啧。


    这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呢。


    对他便是敷衍了事，高兴时或是需要时就哄两句，不高兴的时候便板着还没巴掌大的脸，哼哼半天都不愿意理他。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容绍望着云栀真切的笑容，无声的嘆了口气。


    也罢，急不得。


    小姑娘自小独立长大，受尽苦难，想必如今心里还对自己有怨。


    看来，他还要多对她好一点。


    将来，他还指着自家亲闺女帮自己说几句好话呢。


    第330章 惊春剑也想你


    这边，云栀吃得正欢。


    她将碗里的芙蓉鸭脯吃完，甫一抬头，便撞见便宜爹爹的视线。


    云栀手中的筷子颤了颤，她看着眸光幽深的男人，沖他礼貌性一笑，旋即便结束了短暂的目光交流。


    坐在云栀一侧的雪衣少年察觉到她的动作，他顺着云栀方才看过的方向望去，恰好与玄衣男人对视个正着。


    男人的目光凛冽，隐约中透露出一丝危险。


    沈怀州淡然对望，他冲着容绍微微颔首，平声道：「前辈好。」


    前辈。


    容绍久远的记忆被少年的这一声前辈勾起，他望着少年与故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算礼貌。


    容绍神色缓和了些许，他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快些用膳吧。」


    「云栀的药浴得在子时前结束。」


    男人的声音落到云栀耳中，她咬着筷子，忽然觉得眼前的菜有些食不下咽。


    「您怎么知道我得泡药浴？」


    云栀的茶眸瞪得圆圆的，她看着容绍，小声嘀咕道。


    容绍道：「因为我得给你护法。」


    云栀的脑子转得飞快：「为何要你给我护法？」


    「只是泡个药浴罢了。」


    容绍一时有些凝噎。


    倒是连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扬起一抹笑容，乐呵呵的过来打圆场：


    「你扶鸢前辈没和你说吗？你这次药浴不同，需要洗髓。」


    「这伐经洗髓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要是你一个人，肯定会很难熬。」


    云栀「喔」了一声。


    室内的气氛尴尬了些许，连江一眼发现，他看了看云栀和沈怀州二人，便大着胆子，引容绍养楼上走去：


    「让孩子们吃吧。」


    「容前辈，你许久没回来，先去逛逛吧。」


    连江还有许多话要与容绍说。


    他想问容绍为何能回九川，也想问容绍曾经何时来过，又是如何找到栀栀的。


    话说他活了千百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事。


    反正今日容绍在，他便多问问。


    容绍没有拒绝，点头道：「好。」


    两人离开一楼的大厅，云栀瞥见容绍消失在拐角，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回过神，给沈怀州夹了一筷子火牙银丝，然后抬起眼，对上沈怀州潋滟的眼眸。


    「三师兄，你别介意。」


    「我爹…不对，容叔叔是长辈，可能比较爱关心人。」


    虽然她刚才一直在认真吃饭，但还是察觉到容绍对沈怀州的敌意。


    鑑于容绍先前说过的话，云栀的心定然是偏向后者的。


    当然，以云栀和沈怀州的关系，哪怕容绍不说那些话，她也会坚定的站在沈怀州身边。


    云栀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沈怀州——


    短短几日不见，他的五官似乎又长开许多。


    从前的他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如今冷意消融，化作绵延雪山中汩汩流下的叮咚泉水——


    清澈凛冽，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五官明明生的十分夺目，可众人看见他时，总会被他独有的矜贵气质先一步夺去目光。


    他的矜贵和容绍是不一样的。


    若说她爹爹容绍是不可亵渎的神明。


    那沈怀州便是受尽命运偏爱、自带光芒的天之骄子。


    慵懒、随意，又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淡然与漫不经心。


    偏偏，云栀还吃这套。


    「在想什么？」


    沈怀州清冽好听的声音将云栀的思绪拉了回来，云栀心中一紧，随口诌了个藉口：「我在等你回答我。」


    沈怀州长睫微垂，上挑的桃花眼往下压了些许：「我记得我刚才回答了。」


    云栀：「诶？」


    回答了吗？


    那她刚刚为何没听见？


    「我说，我不在意。」


    「但你好像在走神。」


    云栀嵴背僵住，心中无端升起一丝被抓包的心虚感。


    「所以，刚刚走神的那一会，你在想什么？」


    少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戏嚯。


    云栀哪里受得了这种直勾勾的审视，她嗫嚅了几下，耳尖一点一点慢慢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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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点红蔓延得极快，不一会，便将小姑娘的脸烧的粉红。


    云栀目光闪烁：「我在想你——」


    沈怀州挑眉。


    云栀差点没咬到舌头，她有些懊恼地躲开沈怀州的目光，然后清了清嗓，补充道：「的惊春剑。」


    她本以为沈怀州不信，可话一出，少年却笑了。


    「嗯。」


    「我知道了。」


    云栀唿吸有些乱：「什么？」


    她声音细细的，完全应证了修真界一个流行的成语——


    胆大人怂。


    在外面威风凛凛，在亲近的人面前，却怂得像只没断奶的小狸奴。


    他笑了笑，道：「惊春剑也想你。」


    第331章 施压


    惊春剑也想你。


    短促清明的六个字，让云栀有些无地自容。


    她咬了咬牙，正想反驳，眼前的少年轻笑一声，道：「我与你说笑的。」


    云栀唇边的笑凝住。


    「只不过，惊春剑确实很喜欢你。」


    「他从未排斥过你。」


    都说剑随正主。


    云栀不知道昆吾剑和秋水剑像不像自己，但她知晓，惊春剑和沈怀州很像。


    惊春剑与沈怀州一样，耀眼华丽，锋芒毕露，但又带着几分让人心定的温和。


    后者与前者明明相悖，却又融合得恰到好处。


    云栀想的入神，沈怀州望着她，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慌乱。


    「还在生气？」


    云栀的思绪被拉回，她摇了摇头，小声道：「也没有。」


    「只不过，师兄下次可不许取笑我了。」


    沈怀州道：「好。」


    他话音方落，一只漂亮的小蝴蝶从室外飞进来，它落到云栀肩上，高兴地扑了扑翅膀。


    沈怀州的视线下移，最后落在夺目的蓝色蝴蝶身上。


    他对这只蓝色的蝴蝶有印象。


    刚来苍穹楼时，这只蓝蝶最喜欢围着云栀转。


    他记得，这种蝴蝶叫蓝羽蝶。


    其灵性极强，只要达到一定的境界，便可化为人形。


    在化形之前，这种蓝羽蝶不分雌雄。


    思及此，沈怀州的目光不觉幽深了些许。


    他面色未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然后抬起手，若无其事地拂去少女肩上的蓝蝶。


    蓝羽蝶只觉得一阵无法抵抗的气浪扑面而来，它被迫倒退一大段距离，随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到铺了柔软地毯的地面。


    小蓝蝶：「？？？」


    它干啥了？


    犯得着把它赶下来吗？


    小蓝蝶迷濛地扑了扑翅膀，它正准备再飞到云栀肩上，却没想到还没碰到云栀的衣角，就被之前那道气浪给反扑回去。


    小蓝蝶震惊：「！」


    来人啊，有人恃强凌弱了啊！


    小蓝蝶被气浪打蔫了，这次它学乖许多，见自己无法靠近，索性躺在地毯上，哎呦一声，道：


    「栀栀，好痛。」


    「呜呜呜呜，栀栀，有人欺负我。」


    小蓝蝶弱弱的叫了几声，云栀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神色恹恹的小蝴蝶，惊诧开口：


    「小蝴蝶，你怎么在地上？」


    「刚刚不是还搭我肩膀上吗。」


    云栀疑惑地弯下腰，莹润纤细的指尖捏住蓝羽蝶巴掌大的漂亮翅膀，小心翼翼地将它捧了起来。


    少女温柔的关心让蓝羽蝶倍受鼓舞，它欢欣地动了动触角，声音依旧有些娇弱：


    「栀栀，我好疼呀。」


    云栀不明所以。


    她长卷漂亮的睫毛扑闪几下，灵动得像展翅欲飞的蝶翅。


    「很疼吗？那我给你餵点止疼的花露？」


    云栀作势要去讯扶鸢要花露，蓝羽蝶见状，赶紧叫住她：「我没事！」


    「栀栀关心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小蓝蝶语气雀跃地说完，一侧的少女闻言，皱着的眉微微舒展。


    「如果还疼就要和我说呀。」


    云栀抬手碰了碰它的触角，细腻白皙的柔荑往空中一抛，蓝色的蝴蝶振翅而飞。


    小蓝蝶在空中盘旋几下，然后落到云栀的肩膀上，准备高高兴兴地应一声好。


    谁料他还未开口，一道压迫性略强的视线便落到自己身上。


    小蓝蝶心中一惊。


    嘶。


    这目光…好冷。


    第332章 威胁


    少年的视线让蓝羽蝶有些无所适从。


    它悄悄缩进云栀怀中，小声道：「栀栀，这是你的师兄吗？」


    「他好兇喔。」


    蓝羽蝶思忖半晌，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心思说出。


    云栀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你应该见过他的。」


    她注意到蓝羽蝶的第二句话，脸上又浮出一丝疑惑：「凶吗？」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蓝羽蝶刚想否认，雪衣少年的目光又追了过来。


    它卡壳了半晌，小声嘀咕道：「好吧，兴许就是我的错觉。」


    云栀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翅膀：「那就好。」


    「我师兄人很好的，他从来不会凶别人。」


    「若是有什么误会，可要及时解决喔。」


    蓝羽蝶听着云栀的话，愈发觉得胆战心惊。


    人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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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凶别人？


    合着刚刚那一下，全是自己白受的！


    蓝羽蝶越想越委屈，他往回缩了缩，刚好想起扶鸢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对了，栀栀，我差点忘了，扶鸢姐姐说再过半个时辰，你就要去泡药浴了。」


    「在泡药浴前，你需要去三楼找她一趟。」


    云栀点头，好奇道：「扶鸢姐姐有说要上去做什么吗？」


    蓝羽蝶道：「是关于您母亲的事。」


    「扶鸢姐姐说要为子时的仪式做准备。」


    子时的仪式。


    云栀一听，「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我现在就去！」


    云栀脆声道，她转身就要走，没走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


    她回头看向一身雪衣的男子，潋滟的茶眸弯成两道月牙。


    「三师兄，你在此处等我吧。」


    「等今晚结束，我陪你庆功！」


    云栀先前以为沈怀州结束之后便会直接回问剑宗，但她没想到，沈怀州不仅提前出来，甚至还会苍穹楼等她。


    她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她只知晓，他在，自己就很开心。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一楼正厅迴响，少年起身，他垂眸看着云栀，清隽好看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好，我等你。」


    少年的眼底有愉悦盪开，云栀抬眼与他对视了半晌，忽觉耳垂有些发热。


    她有些仓惶的收回视线，赶紧转身，跑出门外。


    蓝羽蝶扑着翅膀要去追她，还未曾飞到门口，便被身后的少年捏住蝶翼。


    长长的漂亮拖尾在少年的指尖震颤半晌，蓝羽蝶只觉自己的蝶翅一片冰凉。


    它颤巍巍地抖了两下，旋即回过头，小心翼翼道：「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室内的光线温和，柔亮的灯光洒在少年身上，衬得他愈发温润如玉。


    少年眼尾微垂，幽深却又不失潋滟的眼眸凝望着蓝羽蝶。


    他心情似乎很好，听见蓝羽蝶说话时，弧度优美的唇角微微勾起。


    「我对这里不太熟悉。」


    「希望你可以带我逛一逛。」


    蓝羽蝶：「？」


    不是……


    刚刚不是他看不惯自己吗。


    为何云栀一走，便要自己带他走走？


    他莫不是…想趁机解决自己！


    蓝羽蝶越长越怕：「你…你别过来啊。」


    「我只听扶鸢姐姐的话，而且，我没有义务陪你。」


    「我要去陪栀栀。」


    沈怀州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不太正确的心思的话。」


    「麻烦你离我师妹远一点。」


    「我师妹年纪尚小，我不希望有人乱了她的道心。」


    蓝羽蝶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什么叫不正确的想法，我对栀栀——」


    它说到一半，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等等，你为何知晓！」


    沈怀州抬眉，似乎有些不解：「这还用猜吗？」


    「我一眼便能看出你的心思。」


    蓝羽蝶：「！」


    它难道很明显吗？


    蓝羽蝶刚想说些什么，却在紧张之中，听见了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轻缓又散漫，听着有些陌生。


    蓝羽蝶还未辨认出来人是谁，便瞧见门口立着的清朗身影——


    那人身姿颀长，肩膀开阔挺直，腰肢劲瘦有力，一身低调的玄衣，愣是被他穿出几分高贵典雅的气质。


    男人站在门口，他如炬的目光落到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


    「我来得不巧。」


    「是不是耽误你办正事了？」


    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戏嚯。


    沈怀州闻言，淡然地松开手，温声道：「前辈说笑了。」


    「我只是好奇，想同它交流一下。」


    逃脱魔爪的蓝羽蝶一听，顿时有些抓狂。


    拜託。


    谁和人……不对，谁和灵蝶交流，是用那种语气！


    蓝羽蝶想为自己发声，玄衣男子却不给他机会。


    他视线上移，目光落在沈怀州脸上。


    「看来你，还是没变。」


    「即便没有记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沈怀州心神一顿。


    第333章 错觉


    耀眼的灯光下，少年一脸淡然。


    他抬起眼眸，安静地看向眼前的黑衣男子。


    微妙的熟悉感漫上心头，沈怀州皱了皱眉，将心底的那丝疑惑压下去。


    「前辈的意思是，你与我相识？」


    容绍挑眉：「或许。」


    「但你应该不记得了。」


    容绍说完，沈怀州慢慢收回视线，「我知晓了。」


    少年的态度平淡，惹得容绍侧目：「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何如此说？」


    沈怀州道：「不必。」


    「我对那些没有太大兴趣。」


    容绍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盯了少年许久，倏然松了口气，道：「罢了，你本身便是如此。」


    沈怀州颔首，表示会意。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室内忽然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


    安静的室内仿佛能听见绣花针掉落在地的声音，一侧的小蓝蝶扑了扑翅膀，终于有些忍受不下，它狠下心打破沉寂，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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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前辈，沈小道友，你们二人就在此处吧，栀栀在楼上，我去看看她。」


    小蓝蝶飞快道完，扑着纤薄漂亮的蝶翅，轻巧敏捷地飞出去。


    小蓝蝶身后，十七八岁的雪衣少年与稍显成熟的玄衣男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三楼。


    长廊的花灯被吹得微微摇晃，穿着夜行衣的纤细少女顺着记忆，走到蓝羽蝶说的厢房。


    她望着朱红色木门，白皙的指尖覆上门框，坚定又决绝地推开房门。


    「吱呀——」


    一道细微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甫一开门，一股淡淡的馨香便钻进鼻尖——


    这香味的成分有些许复杂，初闻是清甜的花果香气，再细细一闻，便是带着几分安抚气味的檀木香。


    云栀嗅着这股气息，紧绷的心神舒缓些许。


    她目光在室内搜寻一遍，见无人在室内，柔荑微转，反手将木门合上。


    室内烛火跳跃，入目之处，一张黄梨木雕花的香案陈设在前，香案之上，一方四脚麒麟的香炉摆在正中央。


    香炉中有烟雾不断升起，云栀的视线不由得跟着烟雾上移。


    只见顶端的白烟被风吹散，不知为何，在那么一瞬间，云栀好似看见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只是那道身影仅仅停留一瞬，眨眼的功夫，白烟便顺着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错觉吗？


    云栀有一瞬间的怔愣。


    彼时，门外刚好传来一串细微的脚步声，云栀回过神，朱红色的木门已经被推开。


    女子柔美的身影映入眼帘，云栀看着披着绛紫色大氅的女人，眸中多了一丝惊喜。


    「扶鸢前辈！」


    云栀转身欲跑过去，扶鸢却温柔一笑，沖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云栀立马闭嘴。


    她睁着水润的眼眸，小声问道：「怎么了？」


    扶鸢款款走来，她走到少女身边，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


    扶鸢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看着香案，过了半晌才开口：「唤魂铃可会用了？」


    云栀反应飞快：「会了！」


    扶鸢勾唇一笑：「那便好。」


    「那浮光灯可在你身上？」


    云栀小鸡啄米式点头：「在的。」


    扶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温声道：「那便不差了。」


    「你可记得你先前与我说过的话？」


    「你说你阿娘的魂魄收集得差不多了，独独差了一些。」


    「在你去九川之眼的时间里，我借着这炉香，将你阿娘散落的魂魄收集完了。」


    云栀闻言，顿时有些吃惊：「何时的事？」


    扶鸢笑了笑，道：「就是你回来的前半个时辰。」


    「我本来还担心你，但后来瞧见香炉中的反应，便不担心了。」


    「这次还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不去九川之眼解除那些煞阵，兴许你阿娘的魂魄还不会回来。」


    「这也算是你的福报了。」


    扶鸢的声音平稳，云栀听着她的话，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喜悦。


    她压住上扬的唇角，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扶鸢前辈，您应该没骗我吧。」


    扶鸢抬眉一笑：「你认识我这么些时日，可瞧见我何时哄骗过你？」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那确实没有……」


    「这不就对了？」


    「你这次可受了伤？」


    扶鸢想起之前听到的响动，目光中升起一丝担忧。


    她伸出柔白的手腕，白皙温软的手搭在云栀手腕上，温声问道：「让我看看。」


    不等云栀反抗，扶鸢便拉着云栀，将小姑娘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番。


    「嗯，没什么大碍。」


    扶鸢确定云栀身上没有伤口后，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只不过这次回来，气血虚了一点。」


    「等你泡完药浴，夜里喝碗安神汤。」


    云栀乖乖应下。


    「好了，旁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先取出浮光灯，将它供在此处。」


    「至于唤魂铃，便需要你仔细收着。」


    「那唤魂铃可是难得一见的九品灵器，你要好好利用才是。」


    扶鸢道完，转身去香案旁，取出六根崭新的香，将炉中燃烧殆尽的香续上。


    周围庄重的光与色勾勒着她的脸部轮廓，从云栀的角度来看，彼时的扶鸢宛若南蛮之地走出来，不染一丝烟火气的巫族圣女。


    巫族……


    第334章 巫族过往


    记忆中的田宛莹所学的独门术法，好像便是从南蛮传来的。


    扶鸢前辈也出身南蛮，那她与南蛮的巫族，又会是什么关系？


    云栀盯着扶鸢的面容入了神，连扶鸢转身走到自己身边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


    扶鸢抬起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云栀回过神，恍然瞧见扶鸢温柔的笑颜。


    温柔和煦的光打在她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云栀心中多出了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


    云栀心神定了定。


    像谁呢？


    云栀脑海中闪过无数张笑容，那些笑颜如同白驹过隙般，飞快闪过，然后消失不见。


    唯有苏隽的笑容，纯澈耀眼，格外明显。


    云栀几乎是一怔。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扶鸢的面容，好半会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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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扶鸢前辈。」


    云栀难得结巴，她看着扶鸢的面容，脑袋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扶鸢也很是疑惑。


    云栀今日莫不是高兴坏了？


    为何自己上个香的功夫，这小姑娘就痴傻了？


    「怎么了？」扶鸢不明所以。


    云栀看着她温柔的面容，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终于将心中的话问出了口：


    「您可曾有什么后辈流落在外？」


    「就比如什么弟弟，侄儿，外甥……」


    扶鸢眸色微微凝住：「我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


    云栀有些失望：「啊？」


    扶鸢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扶鸢说话时，眉目微垂。


    借着忽明忽暗的灯火，云栀瞧见了她眼底的失落与难过。


    那种难过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它更像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悲哀。


    甚至，还带着几分绝望。


    「扶鸢前辈，是我问错话了吗…对不起。」


    云栀心中生出一丝悔意，她作势要向扶鸢行礼致歉，可后者及时扶住她，婉声道：


    「不怪你。」


    「若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


    「我确实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当年我落入困境，孩子没有撑过三十日，便夭折了。」


    云栀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夭折？」


    扶鸢点头，眸中有淡淡的悲伤浮现：「当年的我还没有保护他的能力。」


    「他若是活着，兴许有你这般大了。」


    和她差不多大……


    那不就是苏隽吗？


    云栀觉得自己的直觉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她压下加快了些许的心跳，伸手扯住扶鸢的衣袖：


    「扶鸢前辈，你确定他已经夭折了吗？」


    扶鸢唇色白了白，有些虚弱的点了点头：「我确定。」


    「我是看着他断气的。」


    旧时的记忆浮现，扶鸢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淡。


    云栀听着她的话，一时有些不忍。


    她唇动了动，小声道：「若他未曾夭折呢？」


    扶鸢的视线移了过来。


    云栀仰起头，唇边扬起一抹安慰的笑容：「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没有夭折。」


    扶鸢愣住：「你的意思是……」


    「我有一个朋友，叫苏隽。」


    「他来自南蛮。」


    「最初，就是他告诉我，这世间存在一种东西，叫做往生灵。」


    「关于那些招魂的说法，也是他说与我听的。」


    「我认识他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我知道他很多事情，他自小身体柔弱，经常患病。」


    「他说他是外公带大的，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见过他的母亲。」


    「他曾经提过，他的母亲是一位极其优秀的人。」


    「只是，他从未见过。」


    苏隽甚少提过他的父母。


    云栀只听过他主动说过一次。


    唯一的那一次，他说的是他的母亲。


    「我外公说，我阿娘是整个南蛮最聪慧的女子。」


    「只是，她的心不在这里。」


    云栀曾问，他阿娘的心不在故乡，那会在何处？


    苏隽想了想，只是摇头。


    「我不知晓。」


    那时的云栀问苏隽。


    她问他，你想你阿娘吗？


    他小心翼翼地点头，然后又摇头。


    「我不想她。」


    「因为她不要我。」


    「她把我丢给外公了。」


    「族里的人都说，外公当时为了救我，差点累得喘不过气了。」


    「比起我阿娘，我更想我外公。」


    「可是栀栀，我还没闯出什么名堂，当初外公历经千辛万苦把我送到问剑宗，就是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厉害的剑修。」


    「我现在回去，肯定会给他老人家丢脸的。」


    关于苏隽的回忆缓缓浮现。


    直到现在，云栀还是能记起苏隽因为想家而变得通红的双眼。


    都说到了剑宗，就应该与过去的尘缘斩断。


    可事实是，大多数的弟子，都无法斩断那些尘世之缘。


    对于这点，云栀也想得很开。


    只要不是修无情道，他们便不用像传说中的仙人那般，斩断情根。


    此情，指的是友人，爱人，亲人之间的情。


    再者，她认识的那位至高神，都不是断情绝爱的神。


    世人执着于成仙，却总是会因为一些奇怪的，无从求证的东西，将自己困住。


    但其实，只要路对了，那些都不重要。


    天赋和运气，二者只要对了一样，便可仙道通途。


    这是云栀从梦中悟出的道理。


    云栀压住纷乱的思绪，她抬起眼眸，一眼瞧见愣住的扶鸢。


    说不惊讶是假的。


    当初她失去孩子，很长时间都未走出来。


    后来她遇见云晚嫣，她在最危急的关头悄悄帮了自己一把，为此，扶鸢很是感激。


    后来，时过境迁。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远离南蛮，将那个孩子淡忘。


    尽管自己时常梦见那个幼小的孩子，但她还是会努力逼自己不去想。


    不看，不念。


    不念，就不会生怨恨。


    只是她没想到，会有一天，她帮助了恩人的女儿，而恩人的女儿，又告诉了自己一个惊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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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巧合还是乌龙？


    就连扶鸢自己都不敢确认。


    她压住心中翻涌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云栀眨了眨眼，长卷的睫毛扑闪几下


    ，她望着扶鸢，无辜又诚恳的说道：


    「我觉得你与他有些相像。」


    「确切的说，您给我的感觉，和他一样。」


    云栀十分诚恳地说完，扶鸢听着，眸光深沉了些许。


    她将云栀的话放在心底，久久才道：「我知晓了。」


    云栀以为她还要问些什么，却没想到扶鸢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好了，这件事先不着急。」


    「今天最要紧的，是你和阿嫣。」


    云栀惊诧：「您难道不想再问问吗？」


    扶鸢失笑：「我想。」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们。」


    「好了，不许再打岔了，浮光灯交给我，你先下去吧。」


    云栀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取出放在琉璃镯中的浮光灯，谨慎小心地放到扶鸢手中。


    等她收好，云栀才转过身，推给朱红色的木门，准备往外走。


    如水的月光透过门缝倾泻而至，扶鸢心绪纷杂，她看着云栀娇小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喊住她：


    「栀栀。」


    云栀回头，一双茶眸干净得不可思议。


    「扶鸢前辈，怎么了？」


    扶鸢对上小姑娘的眼神，忽然有些无措。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平稳道：「你若有时间，下次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


    云栀想也没想，弯起眼眸：「当然可以啦。」


    第335章 洗髓1


    温柔细碎的月光照在少女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扶鸢被云栀的笑容晃花了眼。


    她怔愣了一瞬，然后飞快的反应过来，望着站在门前的少女，微微一笑，温声道：「好。」


    云栀点了点头，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那便说好了，我陪您去。」


    「若是还有机会，我便带您去看花灯。」


    「苏师兄说，问剑宗山脚年年有花灯会，届时我们一起去看！」


    清脆好听的声音响彻大厅，扶鸢听着小姑娘的话，心头漫上一丝暖意。


    她颔首答应，见云栀停留在此，赶紧反应过来，催促道：「好了，快下去吧。」


    云栀从善如流，她一边转身，一边不忘叮嘱扶鸢：「前辈，您要帮我看好浮光灯喔。」


    小姑娘嘴里念念有词，关门的动作却十分利落。


    「砰」的一声，朱红色大门被紧紧合上。


    扶鸢听着小姑娘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乖巧的时候真是讨人喜欢得紧。


    不过…她也应该去查查当年的事情了。


    *


    半个时辰后，云栀的药浴汤烧得热气腾腾。


    浓郁的药香充斥着整个大厅，小蓝蝶嗅着浓重的气味，将云栀往里屋推。


    「栀栀，快进去！」


    云栀被小蓝蝶的热情感染，她连连应了几声，然后踏进扶鸢布置好的房间内。


    房间内热气滚滚，甫一踏进，云栀就被热气扑了满脸。


    她抬手掸开浓郁的雾气，然后在小蓝蝶飞进室内前，反手将门合上。


    小蓝蝶猝不及防地碰了一鼻子灰，它扑了扑翅膀，有些灰熘熘的转过身，落到雪衣少年一侧的雕花玉瓶上——


    它现在不太敢靠近沈怀州，只要是沈怀州在，它定然要隔开一段距离。


    只不过……


    它着实没想到，沈怀州十七八岁的年纪，竟然敢和连江大人口中的前辈抗衡。


    而且，两人争辩的问题尤其简单，那就是——


    谁能为今日的云栀护法。


    当时两人据理力争，谁也不肯让步。


    还是云栀从三楼拐角出来，将容绍和沈怀州分开，然后一脸淡定的告诉他们，自己不需要护法。


    此话一出，容绍率先变了脸色。


    他拉着云栀好生说道一番，后者还是罢了罢手，直率道：「真的不用为我考虑。」


    「我不需要。」


    「不过是伐经洗髓的痛，这点我还是能承受的。」


    少女轻松说完，容绍已经变了脸色。


    他深深的看了云栀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小姑娘便转过头，十分诚恳地看向光风霁月的雪衣少年：


    「三师兄，你应该也相信我的，对吧？」


    方才还与容绍较劲的少年难得沉默，他睁着一双灼灼的桃花眼，盯了云栀半晌，才松了一口气，让步道：


    「嗯，我相信你。」


    云栀向来是这样的性子。


    只要是自己能力范围所能承受的，她极少会去求人。


    除非…她是真的害怕。


    所以，沈怀州这次，依旧是遵循她的意见。


    沈怀州的话一出，容绍甚是震惊。


    他神色莫名地看了沈怀州许久，才收回视线，有些无奈的接受了事实：「行吧，都听她的。」


    「那你要是承受不住了，记得喊我。」


    容绍向来云淡风轻，但在云栀面前，还是没忍住，做了一次唠叨的长者。


    于是乎，半个时辰后的现在，云栀连个眼神也没多给，一头扎进了药浴房。


    小蓝蝶默默收回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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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大半个小时的旁观者，它该好好休息了。


    小蓝蝶缩进花瓶假寐，安心等待云栀出来。


    外界的夜色越来越深，立在门外的两位矜贵男子视线对上一瞬，又默默收回，装作看不见。


    室内。


    云栀褪去外衫，只留下一层薄薄的中衣。


    她伸出雪足，轻轻地在水面一点。


    等确定水温适合，她才小心翼翼地踏进浴池，飞快的缩了进去。


    带着几分烫意的药汤从四周涌来，将云栀娇小的身躯包裹。


    中药的苦气混合着几分恬淡的花香钻进鼻尖，云栀吸了一口，竟觉得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独特的药浴？


    伐经洗髓，难道就是这种功效？


    云栀心中高兴了一会，她在偌大的药浴池中扑腾了几下，然后靠到池边，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精神紧绷了数日的她在此刻放松到极致。


    云栀靠在边上，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嘆。


    兴许是水温太过宜人，此时的她没有注意到不断升温的药汤，以及慢慢散发的药效。


    室内的温度不断攀升，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栀身上的舒适感慢慢被替代。


    倏然，池中的药汤变得黏稠，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云栀还未从舒适中缓过来，便被这股压力压得透不过气。


    不只是透不过气。


    云栀唿吸的瞬间，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又增强许多，它用力地挤压少女的骨骼、肺腑，恨不得将她细嫩的骨头悉数碾碎。


    无边的疼痛感和窒息感将云栀包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丹田中的力量，来缓解身上的压力。


    然而，云栀的反抗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效果，药汤中的威压越来越大，不仅如此，水中的辛辣之气似乎还有往云栀脉络中钻的趋势。


    那股气无孔不入，它顺着药汤，悄悄的钻进少女体内，然后趁其不备，将少女体内的污渍一同排出！


    「哗——」


    看着有些粘稠的水波轻轻晃了晃，它平静了半晌，又捲起一道小波浪，朝少女白皙的背部兇狠拍去！


    「啪！」


    深褐色的药汤拍在少女背上，旋即化成细碎的水珠，缓缓滚入池中。


    少女嵴背僵了僵，她咬住苍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的唇，美眸紧闭，看起来十分痛苦。


    「疼。」


    少女咬紧牙关，低声开口。


    此时此刻，她的经脉像是被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量碾成粉末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寸骨骼处传来，云栀疼得直冒冷汗。


    她睁开雾气蒙蒙的茶眸，正准备凝聚体内的灵力，与这股威压对抗。


    可灵力还未被调动，一道温和的声音便从耳畔传来。


    「不要反抗。」


    第336章 回到你身边


    短促清明的四个字在耳畔响起，云栀听着婉转温柔的女声，紧绷的思绪舒缓些许。


    额前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最后隐入衣衫，消失不见。


    蒸腾的白气将少女的脸颊热得通红，云栀的头有些发晕。


    她费力的睁开眼，看着水中浮沉的细碎花朵，咬牙将那股痛意逼了回去。


    池内的温度还在上升，云栀没有精力细究那道声音到底出自何处。


    她只知道，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忍。


    忍到药浴结束，才算是成功。


    云栀心念定下，她调节好唿吸，全神贯注地调动体内的灵力。


    阵阵疼痛从经脉中传来，几乎要将云栀的脉络堵住。


    尖锐的痛意让她难以承受，云栀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煳。


    浓重的雾气在眼眸中氤氲，云栀紧闭双眼，她咬破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而，淡淡的腥甜在舌尖蔓延，云栀不仅没有清醒，反而还昏沉许多。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云栀心想。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借着药浴，将体内的污浊排出去。


    如果连这个都熬不过去，那她便不用修炼了。


    不能吃洗髓的苦，将来就要吃别的苦。


    云栀迷迷濛蒙地将自己说服了一番，索性逼自己就此接受。


    不能反抗，那干脆就躺平吧。


    「药浴用于伐经洗髓，过程固然疼痛，但只要忍下，便不成问题。」


    「除去忍耐，你还要气沉丹田，将丹田中的力引出去，不然，你的经脉便会堵住。」


    婉转悠扬的声音再度传来，云栀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浓密的睫羽颤了颤，然后睁开眼，弱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的声音怪好听的。


    好像…很熟悉。


    云栀的脑子像是被烧成了一团浆煳，她迷迷煳煳的问着，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


    「你不认识我？」


    女子的声音有些受伤。


    云栀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是你阿娘！」


    「小混球，才几天没与你说话，你就把我忘了？」


    云栀忍着挫骨的疼痛，思绪变得缓慢。


    「我阿娘？」


    熟悉的容颜浮现在眼前，云栀呆滞地反应了半晌，水润的眼眸才浮现一点亮光。


    「我想起来了。」


    「我阿娘。」


    「扶鸢前辈说，是阿娘让她给我泡药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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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疼。」


    云栀吸了吸鼻子，声音染上几分委屈。


    「我好好修着炼，您为何要让我洗髓。」


    「好疼好疼。」


    知道是云晚嫣在与自己说话，云栀愈发娇气。


    抱怨归抱怨，但疏通脉络的工作却没有停过半分。


    她小声嘟哝完，便又集中精神，去适应那种疼痛。


    「我定然是为了你好，才会让你泡。」


    「你身份特殊，体质也特殊。」


    云栀愣了愣。


    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我怀你时，为凡人之躯，而你爹爹又贵为至高神，所以你出生时，便是神骨做底，凡血作躯。」


    「当年为了保全你，我给你的神骨做了封印，所以相比于你原来的资质，后来的你修炼速度要慢些。」


    云晚嫣嘆了声气，将过去娓娓道来。


    反倒是云栀有些茫然，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许久，才艰难开口：「什么叫…保全我？」


    她怎么不知道，阿娘把自己封印了？


    这些事情，那个梦里面也没说呀。


    在唐兮柔做主角的那个梦里，她不是早夭的小角色吗？


    谁能告诉她，为何一个小角色会有这么多的隐藏特性……


    云栀脑子艰难的转了转，她将女子的话消化完毕，才抬起一双潋滟的眼眸，瓮声瓮气道：


    「阿娘，为何我的身世这么复杂…我有点转不过来了。」


    女人听着小姑娘娇气的话，顿时有些乐不可支：「有什么好转不过来的，左不过就是怕你活不下来。」


    「你尚未出生时，我为你卜过卦。」


    喔，这个好像听过。


    「卦中说你命中有几个重大的变故，我为了让你好好长大，只能多做打算。」


    「你爹爹的身份，你应该知晓才对。当时封印你的神骨，为的就是不让仙界的他发现你。」


    云栀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云晚嫣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只要仙界那关过去，剩下的便是你的成长问题。」


    「当年我卜出一卦，若是想让你长大，必须要去凡俗界，然而去了凡俗界，我命中的那劫，便躲不过。」


    「这是定数。」


    若当初的云晚嫣没有步步为营，云栀便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因为，她与容绍打破了天道的规则。


    云栀的存在，本身是不被允许的。


    想让云栀活下去，云晚嫣必须赌。


    室内的热气不断上涌。


    适应了疼痛的云栀唇色恢復了些许，她用手撑着温温的池壁，支起身子，勉强坐直。


    「我明白了。」


    「对不起。」


    「阿娘……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她看着茫茫雾气，小声道出自己心声。


    云晚嫣一愣，道：「当然不是。」


    「你为何会这么想？」


    云栀有些抱歉：「因为我觉得，如果不是我，阿娘现在还是一个潇洒自在的女修。」


    「如若不是我，您早就可以回去了。」


    云晚嫣失笑：「栀栀，你不应该这么想。」


    云晚嫣撑着透明的身体，悄悄停在云栀身边。


    她想摸摸小姑娘的头，但看见自己的状态后，只能作罢。


    真是难以想像呢。


    当初被抱在怀里，还没有小猫大的小婴儿，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在自己未曾照料她的那些日子里，她一个人忍下孤独，忍下苛待，忍下所有磨难，像根小草一样，倔强又坚韧地长大了。


    一直到十二岁，她的身边，才有人爱她。


    云晚嫣看着漂亮的少女，心中的自责愈发浓烈起来。


    要抱歉，也是她抱歉才对。


    「你从来不是拖累。」


    「你是上天赠予我的，最好的礼物。」


    「答应阿娘，乖乖熬过这一次，等你再强大一点，阿娘就能回来了。」


    云栀听到这句话，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


    「真的吗，不骗我？」


    云晚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温柔道：「不骗你。」


    「我马上，就要回到你身边了。」


    第337章 失效的清洁术


    回到你身边。


    云栀听着云晚嫣的话，鼻尖莫名有些发酸。


    「好。」


    「那就说定了。」


    「阿娘你绝对绝对，不可以骗我。」


    云栀白皙的脸颊被热气蒸得通红，一双干净好看的眸子仿佛被水浸透。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云晚嫣看着小姑娘煎熬中的模样，胸腔里传来一阵闷闷的疼痛感。


    「嗯，我不会骗你。」


    得到云晚嫣的承诺，云栀放下心来。


    她看着周围的白气，心中升起一丝浅淡的好奇：「阿娘，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吗？」


    「我的意思是，您在本命玉牌里，还是在哪里？」


    若阿娘只是在本命玉牌中，她的声音绝对不会如此清晰。


    云晚嫣听见云栀的声音，不免笑了起来：「看来疼归疼，脑子还没烧坏。」


    「你将浮光灯交给扶鸢时，我便可以从本命玉牌中出来了。」


    「只是，我目前还不能进去。」


    云栀的注意力被转移，竟然连疼痛都顾不上。


    「您为何能出来，扶鸢前辈不是说，需要用上我的心头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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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语气中染上几分疑惑。


    云晚嫣道：「那是因为我之前魂魄不齐。」


    「你在地底引渡那些冤魂时，我丢失的魂魄便慢慢补齐了。」


    「不过，若是要将我的魂魄引入浮光灯中，可能需要——」


    云晚嫣的话没说话，便被小姑娘打断：「没关系的。」


    云栀将疼痛彻底抛之脑后，她眼眸亮了亮，殷切道：「只要阿娘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没有阿娘，我当初可能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姑娘的声音细细的，尾音还带着几分惹人怜惜的乖巧意味。


    云晚嫣光是听着，心便化成了一滩水。


    「栀栀，你难道一点都不怪阿娘吗？」


    云栀摇头。


    「不怪。」


    云晚嫣心绪复杂。


    「好了，阿娘，您不用再担心我了。」


    「我要洗髓了。」


    云栀唇角弯了弯，她转过头，冲着云晚嫣的方向微微一笑——


    她明明看不见云晚嫣的身影，却还是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云晚嫣内心被触动。


    「阿娘，您就放心吧，等您回来，我就能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修士啦，到时候，谁也欺负不了您。」


    少女说完，娇小的身躯往下缩了缩。


    池中的药汤将云栀包裹，她话音刚落，更勐烈的疼痛朝她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次的疼痛，远甚最初。


    她的肌肤被药汤泡得通红，灼热的温度将药效发挥到极致。


    阵阵刮骨之痛钻进少女的骨子里，云栀避无可避，她咬牙闷哼了一声，旋即闭上眼，努力调动体内的灵力，来适应这次的濯洗。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云栀额前的汗水越来越多。


    晶莹的汗珠顺着少女流畅的下颌线缓缓滑落，云栀忍痛熬了近两个时辰，直到药汤回温，那种勐烈的刮骨之痛才慢慢消减。


    这是一场极为难熬的洗礼。


    云栀几次觉得自己快晕了过去，却又在关键时刻，迷迷煳煳地撑了过来。


    池中的水温越来越低，蒸汽消散，那股窒息感也慢慢褪去。


    云栀的头晕减轻许多，她看着回归平静的水面，借着池壁的力，支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一次药浴，将云栀泡得四肢无力。


    她艰难的从浴池中爬出，刚走几步，就发现自己的衣衫被一层粘腻又厚重的黑色污渍煳住。


    咦。


    有点噁心。


    云栀压下胃里的翻涌，抬手捏起一个清洁决。


    明亮的流光跃然出现，它围着少女转了一圈，还未清洁，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黑色的污渍还是粘在衣服上。


    云栀有些无法忍受。


    她转头，目光在周围搜寻一圈。


    兴许是她的目光触动了房间内的什么禁制，云栀还未有所动作，一只幽蓝的幻蝶便从暗处飞来。


    它落到云栀斜前方的花瓶处，在花瓶底部的灵鸢花上轻轻一碰，触动隐藏的机关。


    「哗啦啦。」


    水声流动，云栀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那灰褐色的水中出现一个漩涡。


    漩涡转得飞快，不一会，那浑浊的药汤便排得干干净净。


    「云栀小道友，请沐浴更衣。」


    「您身上的污渍，只能用清水除去。」


    幻蝶低声说着，这一会的功夫，浴池中已经换了一汪清澈的山泉水。


    与此同时，浴池旁边的屏风上，也多了一套干净柔软的漂亮衣裙。


    上一瞬还在怀疑人生的云栀看着幻蝶周到的服务，一时陷入了沉思。


    若没记错，她原先是来参加比试的。


    但现在……她好像过得比之前更舒适了。


    不过，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洗髓以后的脏东西，不能用清洁决解除呢！


    这年头，术法都这么不受待见的吗？


    第338章 那我走


    云栀站在原地怀疑了几秒人生，然后站起身，利落地踏进浴池。


    她解开中衣，将肌肤表层的污渍洗去。


    白嫩的肌肤被清透的泉水濯洗干净，云栀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她长舒一口气，然后低下头，认认真真泡了个澡。


    末了，有些担心洗不干净的云栀掐了个诀，又将自己全身清理了一遍。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云栀踏出浴池，换上幻蝶为自己准备的月白色广袖流仙裙。


    让云栀惊讶的是，这套流仙裙尤为合身。


    纤细的腰肢被束得盈盈一握，独特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少女精緻漂亮的锁骨。


    上好的月白锦缎衬得云栀肤色胜雪，凝脂般的肌肤被锦缎外层的薄纱一晃，显得愈发吹弹可破。


    停在花瓶后方的幻蝶察觉到少女的动作，它轻巧飞出，旋即落到云栀正前方。


    「云栀道友，您的药浴已结束，若身体无恙，便可外出活动。」


    幻蝶朝着云栀拍了拍蝶翅，然后飞到朱红色木门前，轻巧又利落的打开房门。


    门一打开，清凉的风便吹了进来。


    云栀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身后推了自己一把，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门外。


    「砰！」


    背后的朱色木门重重关上，云栀被吓了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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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住心神，正想转身去楼上，可还未走上几步，两位各有千秋的矜贵男子从拐角处迎了出来。


    左边的男人着一身玄衣，他垂眸看向云栀，瞧见云栀换了一身衣裳，他俊挺的眉抬了抬，眸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讶。


    「洗干净了，还挺像个小姑娘的。」


    虽然云栀先前也好看，但她穿着夜行衣，束着高马尾，脸上还沾了灰扑扑的尘土和干涸的血液，以至于容绍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不像个小闺女。


    现在换了身裙子，倒还有些小姑娘的模样了。


    容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右手翻转，如同变戏法般，掏出一枚水头极好的簪子。


    「喏，这个给你。」


    容绍随手一抛，云栀还未瞧清那是什么东西，就被迫接住。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云栀握住簪子，下意识低下头。


    头顶有灯光落下，云栀摊开掌心，一只晶莹剔透的凤凰白翡翠簪子映入眼帘。


    好漂亮的簪子。


    云栀看着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凤凰，有些受宠若惊地仰起头，「这是给我的？」


    容绍皱眉，全然一副老父亲的模样：「戴着。」


    「这簪子，还算衬你。」


    玄衣男子冷冰冰开口，一侧的俊美少年望着云栀的表情，瞬间明了。


    「我来。」


    沈怀州缓步上前，他接过云栀手中的高冰翡翠，抬手运起灵力，将少女湿润的发尾烘干。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容绍有些莫名，他不悦地转过头，看向沈怀州，可后者宛若没事人般。


    他熟练地挑起云栀的一缕头髮，指尖穿梭几下，一条漂亮的辫子成功出现。


    容绍刚想嗤之以鼻，少年手起簪落，帮小姑娘挽了一个干净精緻的灵蛇髻。


    澄澈的翡翠簪插在少女的乌髮中，衬得她眉眼愈发生动。


    沈怀州淡定地收回手，他察觉到容绍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平静地对上男人的目光：


    「抱歉，平日都是我给栀栀梳发。」


    「她不太熟练，所以，我代劳一下。」


    少年桃花眼微微上挑，潋滟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可不知为什么，容绍看着沈怀州的模样，心中便升起一股浓浓的不悦。


    他脸色沉了下来，眸中的墨色翻涌。


    气氛一下子变得危险。


    夹在两人中间的云栀有些不明所以。


    她仰起头，迷茫的看向容绍，小声嘀咕道：「爹爹，你怎么了？」


    「你的脸，怎么黑成这样？」


    容绍被小姑娘的话戳穿，脸色顿时更黑了。


    他刚想回答，云栀身边的雪衣男子弯了弯眉眼，温声道：「今夜的气候有些燥。」


    「容前辈定然是被影响了。」


    「对了，我刚才听见室内的动静不小，你身体可有不适？」


    云栀心头浮出一丝暖意，她甜甜一笑，道：「没有！」


    刚开始确实痛，可熬过之后，云栀只觉得一身轻松。


    少年放下心来，他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挑开话题：「还有不久就要到子时了，需要我陪你上去看看吗？」


    沈怀州温柔的态度成功取悦了云栀，她闻言一喜，茶色的眼眸变得晶亮。


    「好！」


    「就让师兄陪我去。」


    一旁的容绍听见两人的对话，再也无法忍耐。


    他黑着一张脸，幽幽道：「那我走？」


    云栀轻轻地「诶」了一声，细声细气地开口：「也不是不行。」


    第339章 神秘的他


    小姑娘瓮声瓮气的话让容绍有些心梗，他幽幽扫了少年一眼。


    见他笑得一脸无辜，容绍心中的郁闷更甚。


    他没想到，这沈怀州看着清贵斯文，实则是个芝麻汤圆。


    外表看着干净无害，内心黑得很。


    最重要的是，他这便宜闺女什么都看不出。


    看不出就算了，人家手指一勾，她就乐呵呵地跟着跑了。


    容绍酸熘熘地扭过头，他抚平内心的波澜，然后转过身，低头看向小姑娘。


    「到底要不要我去？」


    容绍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云栀悄悄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小声道：「要的，要的。」


    容绍脸色稍霁，他抬了抬下巴，勉为其难地做了引路人。


    身后的两人悄悄交汇了视线，云栀冲着沈怀州眨了眨眼，然后扯着他的袖子，快步跟上去。


    月光柔和，照在长廊之上。


    容绍将云栀带到三楼，微微侧身，给她让出一条通道。


    「进去吧。」


    容绍抬了抬下巴，勉为其难地开口，云栀仰头望了他一眼，小声问道：「难道您不进去吗？」


    容绍想也没想，回答道：「想进去。」


    「但阿嫣的气息与我相斥，我若是进去，恐怕会将她的神魂冲散。」


    「所以，你确定让我进去？」


    云栀一听，心中立即做出判断。


    她飞快的摇了摇头，抬手将容绍推出几米远，「那您还是先离远点吧。」


    等确保容绍的距离拉远，她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还好您说的早，不然我又要到处找阿娘了。」


    容绍一脸黑线。


    小姑娘似乎察觉到容绍的情绪，她仰起头，无辜地眨了眨眼，温声道：「您多体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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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绍「呵」了一声。


    他漫不经心地移开眼，却忽然瞧见云栀的小动作。


    只见漫漫月光下，小姑娘悄悄的拉着少年修长如玉的小指，她推开门，准备拉着少年进门。


    容绍皱眉，他瞧不过云栀鬼鬼祟祟的模样，上前几步，伸手挡住少年的去路。


    沈怀州脚步顿住。


    云栀拉了半晌拉不动，才抬起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疑惑的看了过来。


    容绍道：「我不进去，他也不能。」


    沈怀州浓密的长睫微微一颤。


    他抬眼看了过来，似笑非笑道：「不知前辈对我有什么意见？」


    容绍不动声色的看向他：「你不适合。」


    长廊一片寂静。


    男人的话音方落，三楼拐角处便传来一阵轻笑。


    紧接着，一道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着绛紫色衣裙


    的温柔女子出现，她抬眸看向众人，唇边的笑意更甚：


    「不知几位围着我的朗月轩，是有什么好事？」


    女人声线温柔熟悉，云栀一听，惊喜地回过头，高声道：「扶鸢前辈！」


    扶鸢沖她点了点头。


    她望着云栀如明珠般润泽的漂亮面容，心中甚是满意。


    看来阿嫣当初留下的药方是合适的。


    现在的云栀，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她褪去了原有的稚气，一张脸明艷许多了不说，连通身的气质都温润了不少。


    这还只是外在表现。


    以扶鸢的视角来看，云栀的灵根似乎都纯粹了许多。


    彼时的她站在容绍身边，更像一个灵动娇贵的小神女。


    只是……


    扶鸢的视线扫了一圈，她的视线停在云栀身后的少年身上，眸光微不可查地一怔。


    他的修为，何时又涨了？


    明明只是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是一个金丹七层。


    扶鸢心神微凝，她多看了沈怀州两眼。


    也就是这两眼，扶鸢忽然窥见了沈怀州身上浮动的气——


    那种气，她只在云栀和容绍身上见过。


    第340章 冒犯


    扶鸢发现沈怀州的异样，心中不免一惊。


    为何沈怀州给她的感觉，会和容绍一样呢？


    明明之前还不是如此。


    扶鸢在心中想着，旁边的云栀望着她怔愣的模样，抬手扯了扯她的袖子，温声提醒道：


    「扶鸢姐姐，我可以进去了吗？」


    扶鸢回过神，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可以。」


    说完，扶鸢抬起眼，视线在容绍和沈怀州身上流转。


    「栀栀同我进去就可以了，二位若是不放心，可以在外等候。」


    沈怀州闻言，幽深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她仰头沖少年乖巧一笑，然后道：「师兄在外面等我吧，我很快就出来了。」


    沈怀州道了声好，他抬手理清少女鬓边被风吹乱的髮丝，然后收起手，宠溺又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大可喊我。」


    语罢，雪衣少年后退半步。


    廊前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傲岸挺拔的身姿勾勒到完美。


    容绍盯了沈怀州半晌，旋即收回目光。


    周围的气氛陷入短暂的凝滞。


    还是忙完事赶来的连江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他从顶楼赶来，瞧见站在长廊的几人，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这是在作甚？」


    「时间不早了，扶鸢你怎么还不带栀栀进去？」


    连江说完，又转头看向容绍。


    他冲着故人和蔼一笑，然后便走到他身边，将他往顶楼的会客厅引：「容师兄，这里的事情讲给栀栀与扶鸢便可。」


    「你随我去看看，这几年咱们剑修的发展。」


    连江许久没见过容绍，此次定然不会轻易放走他。


    他一面招唿着容绍，一面不忘回头，将站在云栀身边的清朗少年：「怀州，你愣着做甚，快跟上啊。」


    连江冲着这位剑修界的新秀热情招手，沈怀州不敌邀请，终究是跟了上去。


    「容师兄，我同您说，这沈怀州啊，是我们问剑宗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


    「问剑宗您还记得吗？您飞升之前，曾是问剑宗最受瞩目的弟子——」


    连江回忆起往事，又要开始滔滔不绝。


    容绍及时止住：「我记得。」


    「你且说说这位后辈吧。」


    容绍饶有兴致的说道，旁边的连江一听，顿时开心了不少：「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这沈怀州啊，也算得上是我们东南一带的优秀剑修了，我记得他年幼时便入了宗门，仅仅几年的时间，便崭露了头角。」


    「我看啊，如今的他，倒是有几分像当年的您。」


    「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为问剑宗的前辈，指导指导这位后生？」


    连江道出心中的想法。


    话音一落，旁边的男人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连江意识到不对劲，他回头看向容绍，却发现后者已经停下了脚步。


    只见容绍微微侧过头，他意味深长地注视了少年半晌，忽而勾起唇角，半是戏嚯半是认真道：「他不需要。」


    连江有些不明所以，他疑惑地看向容绍，又不敢多冒犯，于是，他只能回过头，恭敬又谨慎的发问：「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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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绍轻笑。


    一句两句，实在说不清楚。


    如若他将答案告诉了眼前的两人，定然会为其招致不好的因果。


    所以……


    容绍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沈怀州，故作神秘道：「你日后就知道了。」


    「这位后生，来头不小。」


    「你可不能小瞧他。」


    连江听着这模煳的话语，顿时急了：「那…那云栀呢。」


    「云栀您总得指点指点吧。」


    提起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容绍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双手环胸，姿态慵懒恣意。


    「你说那小丫头？」


    「她那样的性格，也不需要我的指点。」


    「那丫头不撞南墙不回头，与其让我指点，还不如放手，让她亲自去体验。」


    连江惊住。


    「你不知道，云栀看着乖巧，实则一身反骨。」


    「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充当她的避风港了。」


    容绍的话一出，连江更惊诧了。


    他的手抖了抖，干笑道：「我觉得，云栀还是蛮乖巧的。」


    容绍想到小姑娘狡黠的目光，没忍住冷哼一声：「她若是乖巧，那齐明山上的灵猴，就没有一个是难缠的。」


    齐明山是东域极有名的灵兽之山，那里奇珍异兽无数，可偏偏就这么一个地方，竟然是灵猴最为出名。


    原因无他，全是因为这齐明山上的灵猴长得乖巧温顺，却偏偏生了一身反骨。


    它们最擅长的便是唱反调。


    他的便宜闺女云栀便是如此。


    只不过，与那些灵猴相比较，云栀又多了一个显着的优点，那就是——


    她能屈能伸。


    容绍简短的总结完，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清冽如酒，格外好听。


    容绍回头，正准备训斥。


    可后面的少年却是抬起眼，不卑不亢地对上容绍的眼神：「前辈对栀栀的形容很贴切。」


    「不过，也不知道栀栀这般的性格，是随了亲人的性子，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造成。」


    「若是她身边自小有人为她打算，说不定，她也不会如此。」


    「说来，她还是不愿意依靠别人。」


    「从始至终，她只愿意依靠自己。」


    少年声线平稳，可不知道为何，容绍听着沈怀州这话，竟然察觉出了几分寒意。


    他这算是……在顶撞自己吗？


    第341章 神降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剑弩拔张。


    旁边的连江嗅到了两人间的火药味，赶紧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


    「云栀是个有主见的，咱们都不能定义她。」


    「怀州，你也少说两句。」


    连江表面乐呵呵，心里却流起了冷汗。


    沈怀州唇角勾了勾，没说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然后回过头，目光望向紧闭的房门。


    长廊的灯火忽明忽灭，悬挂在顶端的花灯摇曳，灯下的细穗随着晚风晃动。


    夜间的风带着几分冷冽。


    沈怀州垂下眼睫，眸中多出了几分看不真切的情绪。


    容绍察觉到少年的动作，他压下心中微妙的不适，扭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沈怀州眸光幽深，他顺着声音回头，与容绍对视。


    「我有些放心不下。」


    「我想问问前辈，若要驱动浮光灯，需要用上什么？」


    容绍尚未回答，连江便抢先开口：「那得看是给谁用。」


    「若是像栀栀这样的情况，定然是要取心头血的。」


    沈怀州心口莫名一紧：「取心头血？」


    「你莫不是不知道？」


    连江罢了罢手，道：「栀栀那孩子心里有数，再者，扶鸢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沈怀州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抬眸望着厢房外边时隐时现的灯火，心中莫名多出几分紧张。


    除去紧张，沈怀州竟然感受到一丝莫须有的威胁。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先前没有这种感觉。


    沈怀州的面色严肃了几分，连江瞧见他的神情，关心道：「怎么了？」


    沈怀州摇头：「无碍。」


    他声音低沉了些许，话音刚落，廊外的风忽然大了许多。


    原本平静的风变得唿啸张扬，悬在中空的明月被乌云遮盖。


    遥远的天边，乌云密布，偶有紫光掠过，眨眼的功夫，轰隆的雷声乍然出现。


    忽然转变的天象引得连江侧目。


    他扭头望向天边，眉头微微皱起。


    「奇怪，我记得今日不会打雷的啊。」


    此话一出，天边又炸出一道闪电。


    「哗——」


    疾风过劲，长廊的风顷刻熄灭。


    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


    连江看着暗沉的天色，瞬间警醒。


    「不对，我苍穹楼的灯火从未灭过。」


    「今夜这风，不对劲！」


    连江意识到什么，他立马转身，朝着云栀所在的房门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连江的肩膀便被按住。


    「别动。」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连江从中听出了几分严肃。


    连江正准备问为何，玄衣男人的手忽然往下一压，一股强烈的疼痛感从肩膀处传来，差点没将连江的老骨头按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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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望向说话的容绍，嵴背沁出一层冷汗。


    「容师兄，怎么了。」


    容绍抿唇不语。


    他收起之前的从容温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


    容绍望着乌云翻滚的天边，喉结滚了滚。


    「有不该来的东西来了。」


    连江嵴背一僵。


    「轰隆隆——」


    天边的雷声震耳欲聋，细长的闪电将天空撕裂。


    一阵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从黑暗处铺开，紧接着，一股让人忍不住臣服的气息靠近。


    连江上了年纪，他经不住如此的折腾，双脚一软，差点跌坐下来。


    沈怀州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捞起。


    他扶住连江，转过头，一脸严肃的望向身后的玄衣男子：「容前辈，请问到底是谁来了？」


    容绍未说话，一旁的连江颤声开口：「是神降。」


    「是神降！」


    第342章 你的脸，是最好的武器


    连江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狂风颳过，一阵急雨倾盆而至。


    浓重的雨幕遮住天边沉郁的颜色，远处的黑云攒动，隐隐有白光倾泄。


    雨声淅沥，豆大的雨珠拍打在栏杆处，惹得连江愈发不适。


    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越发浓重，连江扶着沈怀州的手，艰难开口：「怀州…你进去。」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住，连江咬了咬牙，伸手欲将少年推开。


    身后的少年眉头微皱，他牢牢地搀住连江的手，沉声道：「连前辈，我扶您进去。」


    连江摇摇头，喉间不觉涌出一阵腥甜。


    「你走。」


    「神降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你尚且年少，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沈怀州听着连江的话，心中划过一丝惊诧。


    既然神降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那此时的他为何没有一丝感觉。


    甚至，大雨将至时，他还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浓重的疑云漫上心头，沈怀州忽然想起容绍之前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论——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容绍是问剑宗千百年前飞升的前辈，于他们这些凡人之躯而言，容绍是高高在上的神。


    沈怀州先前只与容绍匆匆见过一面，既然如此，容绍前辈为何又会道出那些话？


    疑点重重，让沈怀州有些心绪不宁。


    他仰头望了眼沉郁的天色，脑海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不行。


    他必须先将连前辈安顿好，然后再去守好栀栀。


    他决不能看着他们陷入危险。


    沈怀州心下立定，他不由分说地搀住连江，将他安顿在最近的室内。


    「连前辈，您在此处等我。」


    「在我和容前辈没有解决完事情前，您绝对不要出来。」


    连江在尘世间停留了千百年，修为已经达到绝大多数修真者愈发企及的地步。


    只是，真正的神者面前，他的力量渺小又微弱。


    室内的威压明显减轻许多，连江不得不点头。


    他深深唿出一口气，然后扶着沈怀州的手，准备再嘱咐一些事宜。


    然而，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连江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


    不对啊。


    容绍是从上界下来的神者，他本就能扛住神降的威力。


    可是眼前的少年呢？


    他如今不过十余岁，修为也才刚过金丹七层。


    他又是如何扛住神降的威力的？


    浓浓的惊讶漫上心头，连江受不住如此大的冲击，他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稳。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奇异，连江欲言又止，犹豫了几个回合，才颤声地吐出几句话：


    「好孩子，你去帮我看看扶鸢和云栀。」


    「今夜于她们而言，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你去帮我瞧瞧。」


    沈怀州神色凝重，他微微颔首，将连江安顿下来，才肩负惊春剑，走出门外。


    「砰。」


    朱红色木门被重重合上，沈怀州反手加了一重保护禁制，才抬起眼，悠悠看向廊前负手而立的男人。


    男人似乎察觉到沈怀州的目光，他回头看着少年，俊挺的眉抬了抬，平声道：


    「云栀那边我去看过了，没有大事。」


    「今夜她们该如何进行，便如何进行。」


    「不过，可能需要麻烦你了。」


    沈怀州没有多言，他抬手覆上惊春剑，如玉雕就的手指刚触上剑柄，男人的话便传进耳中。


    「你无需拔剑。」


    「现在我身后便好。」


    容绍抬起手，一道温和又强大的白光从他玄色的袖中钻出，不等沈怀州拒绝，那股白光便落在他的眉心——


    和煦的白光以眉心为中点，慢慢扩散开来。


    一股奇妙的感觉从识海中盪开，微微的酥麻感啮咬着他的经脉，可沈怀州不仅没有排斥，甚至还觉得有几分舒适。


    太奇怪了。


    而眼下这种奇怪，似乎只有容绍才能解释。


    沈怀州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容绍，后者回了个眼神，淡然开口：「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接下来，你就绷着你那张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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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眸光闪烁，眼底似有不解。


    容绍想起他与自家闺女的关系，难免多了点耐心：「我的意思是，现在开始，你的那张脸，就是你最好的武器。」


    沈怀州一怔。


    容绍嘆了口气，解释道：「别不相信。」


    「栀栀在意你，我看在她的面子上，自然不会骗你。」


    沈怀州闻言，眼眸中的光亮了些许。


    他敛起神色，从容配合。


    容绍：「……」


    呵。


    他倒是会抓重点。


    容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望向深重的雨幕。


    「阁下既然来了此地，为何还不现身？」


    「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怎么，是见不得人？」


    容绍语气讥讽。


    话音方落，一声惊雷平地而起。


    耀眼的紫色闪电划破天际，勐烈的雨势减轻了些许。


    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那声音有些飘渺，细听下，还牵连着几分水声。


    沈怀州冷着脸，缓缓抬眸。


    一道曼妙的身影凭空出现。


    来人身姿妖娆，她穿着一身清凉的水蓝色丝面裙，柔软的丝面之上，一层薄纱轻轻浮动。


    裙摆摇曳，柔纱飘荡，勾起无限遐想。


    「神尊大人，您为何在此处？」


    女子声音娇柔，细听之下，又带着几分友好。


    她浮在半空中，刚想靠近容绍解释一番，就瞧见容绍身后的冷脸男子。


    女子笑容一僵，声音也滞涩了几分。


    「战神大人不是闭关多年了吗……怎么今日也在此处？」


    第343章 淮昼


    苍穹之上，便是上界。


    上界乃众仙云集之地，故而也有古书记载者称之为仙界。


    仙界之中，神为高位统领者。


    其中，至高神为尊，其他神者皆听命于祂。


    按理说，至高神之下，众神平等。


    可战神却不一样。


    早年仙界初开，至高神方诞生不久，有一小仙从寻常的修真界杀出重围。


    他飞升九天，又因为登上仙界后立下赫赫战功，且保护过幼年时期的至高神，后被天道封为仙界战神。


    传闻战神不喜繁华，不喜热闹，仙界太平时，便会选择闭关退隐，独自幽居战神阁内。


    是故，仙界并没有多少人瞧见过战神的容颜。


    当然，容绍除外。


    当初他歷经凡劫，得道飞升那日，刚踏上九霄，便被天道判为至高神。


    即日，容绍便继承了多年前在位时的能力与记忆。


    那时他刚回归，仙界支持上届至高神的仙者对他极其排斥，又因为有邪魔趁着至高神更换的间隙来犯，因而仙界并不太平。


    战神淮昼，便是在这时出现的。


    容绍隐约记得那日他方登上神殿，一袭雪衣的贵公子便登门造访。


    贵公子肤色甚雪，模样极为清隽俊美。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青年，竟然是仙界戾气最重的战神。


    当然，弱不禁风是容绍对淮昼的刻板印象。


    刚回归时，淮昼雷厉风行的手段替他摆平了不少难缠的仙使和神者。


    这温霜仙子，便是其中一个。


    那时温霜夜叩神殿，企图对新上位的至高神图谋不轨。


    然而月上中空，温霜连容绍寝殿的门都未摸到，就被夜巡的淮昼丢了出去。


    淮昼作为战神，与容绍最为相似的一点，便是不近女色。


    任何心怀不轨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被扔到九霄之外的诛仙台，在那旁边的横樑上吊上三天三夜。


    诛仙台乃惩戒之地。


    任他什么厉害的仙者神者，被那强劲的戾气刮上几日，都要掉好几层皮。


    更别说是寻常的柔弱女仙了。


    然而，也就是那一回，温霜再也不敢靠近容绍的寝殿。


    不仅如此，她每每瞧见战神，都恨不得掘地三尺，就地躲过。


    后来仙界平定，淮昼便又回了他那高门紧闭的日昼阁，直到如今，已经有百年之久。


    只不过，容绍未曾想到，他有朝一日，竟然能在修真界中瞧见他。


    而且，他似乎还记不清自己了。


    容绍记得凡是神者，每过千百年便要经过一次歷练。


    或许，这就是淮昼的歷练任务。


    容绍想起之前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心中便有几分尴尬。


    他敛起眉间的温和，旋即抬起眼，望向浮在半空的女子。


    「温霜仙子，战神的事，你不必过问。」


    「本尊现在只想知晓，你来此处，是为何事？」


    男人的语气疏离又淡漠，隐约间还带着几分让人臣服的尊贵之意。


    温霜想了一肚子的辩驳之语被堵在喉间，她原先嚣张的气焰弱了许多，连说话都有些没底气：


    「今…今日仙界由我值守。」


    「我看到这一位面有异象，以为是……」


    容绍淡漠的瞧着她，挑眉道：「以为什么？」


    容绍收敛的气势释放些许，然而，也就是这么一两成的威压，就逼得温霜站不住脚。


    她狼狈的跪坐下来，不敢抬眼看他：「我以为是那位要甦醒了。」


    「而且，我感受到了新神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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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神的气息。


    容绍回味着这五个字，脑海中自动浮出小姑娘得意神气的笑容。


    「那你应该误会了。」


    「此处只有本尊与淮昼。」


    温霜赶紧低头，声音中多了几分惧意：「我知道，一定是我弄错了。」


    「神尊大人，我只是担心，有人会害您。」


    「您知道的，我只认您这一位至高神。」


    温霜声音愈来愈低，语气也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


    容绍皱眉，毫不留情地道出一句：「滚。」


    第344章 认错人了？


    温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目光躲闪，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未开口，三楼靠内的厢房中忽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色彩。


    炽热的白光从里间钻出，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气势从里面盪开！


    「哗——」


    厢房的木窗被恢宏的气势狠狠撞击，窗纸被气势划破，剎那间，耀眼的白光更加瞩目。


    温霜被白光的气势吓得差点跪不住。


    她盛气凌人的架子悉数尽收，娇柔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仓惶。


    她压下眼底的惊恐，慌张地抬起头，看向旁边的玄衣男子。


    「神尊大人，神尊大人。」


    「您看，那个里面就有我说的新神。」


    「她就在里面，就在里面。」


    温霜的法力虽然不及容绍的十分之一，但对于神明的气息却是极为敏感。


    只不过，那新神的气息还不够纯粹。


    温霜总觉得，那气息里还夹杂着什么。


    只是她来不及辨别，容绍便抬袖运起一股神力，轻飘飘地封住她的神识和五感。


    温霜眼前一黑，她有些慌乱的扑腾几下，胆战心惊地开口：「神…神尊大人，为何我看不见了？」


    容绍低头，他垂眸望着温霜的狼狈模样，眼底恍然闪过昔日的画面。


    他似乎记得，当年众仙下九川讨伐云晚嫣时，温霜也在其列。


    那时支持他的众仙寻不到云晚嫣的踪迹，便提着问剑宗的弟子，一个又一个的屠戮。


    当时的他刚好下九川歷练，关于仙界的一些记忆被天道抹去，连同他的神力，也一併封在体内。


    等那时的容绍发现此事时，众仙已经抹掉自己罪恶的痕迹，施然离去。


    这些记忆，容绍今日才想起。


    「神尊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拥护你。」


    「您要知道，卑劣的九川子民怎么可能会出新神，这定然是那个想替代你的贱婢做出来的手笔……」


    温霜不受控制地开口。


    容绍听着她的声音，俊挺的眉拧紧，波澜不惊的心中浮起一丝浓浓的厌恶。


    他勐然抬袖，一道无形的力量用力提起女子娇弱的身躯。


    容绍指尖微微一动，那股力量就像是挣脱了束缚一般，提着女人，朝着底下的空地狠狠砸去——


    「轰隆！」


    一道暗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天边炸起一道惊雷，剎那间，仿佛天地都在颤抖。


    沈怀州的思绪也被这道雷声唤回，他如梦初醒地回眸，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几许惊愕。


    容绍察觉到他的目光，他微微侧目，淡声道：「怎么了？」


    沈怀州眸光微凛，没有说话。


    容绍倒是来了兴趣，他眉间的戾色消散些许，等平復了心绪后，才道：「刚刚的那些，你都看到了？」


    沈怀州颔首。


    容绍勾了勾唇角：「不必惊讶，刚刚释放的那些，不足你曾经的五分之一。」


    「沈怀州，在看到我出手的那一瞬，你真的没有想起一点关于过去的记忆吗？」


    容绍难得多言，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少年，可后者只是平静的抬起眼，然后从容不迫地摇了摇头。


    「想不起来。」


    「我一直觉得，您是弄错人了。」


    容绍一噎。


    他莫不是在哄骗自己？


    可瞧着他这模样，也不太像。


    容绍在这百思不得其解，沈怀州却已转移了注意力。


    沈怀州他想起方才的动静，朝着容绍抱拳行礼，然后低声道：


    「容前辈，我有些担心栀栀的情况。」


    「请允许我前去查看一番。」


    容绍嘴角抽了抽，却也没有阻拦。


    「去吧。」


    容绍说完，少年便转身，朝着厢房走去。


    容绍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难不成…真是他认错人了？


    不可能啊，淮昼的容貌和气息，他就算是化成灰也记得。


    虽然，他第一次也没认出。


    但这次总不会出错啊。


    不过，这沈怀州和淮昼的性子，确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九霄之上的战神淮昼，什么时候会如此关心一个小姑娘？


    嗯，兴许来歷练的只是淮昼的一缕神魂。


    容绍压下心中的那抹怪异，他低头望向苍穹楼外的空地，抬手将砸出一个坑的女子解决——


    不对，是扔上九霄。


    待那水蓝色的身影化作一道看不清晰的黑点，他才提步跟了上去。


    方才那么大的动静，他确实需要好好瞧瞧。


    他可不希望，这中间会出现什么差错。


    第345章 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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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所在的房间不过两三步的路程。


    沈怀州走到朱红色木门前，抬起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有些沉闷的响声在安静的长廊迴荡，沈怀州听见里面传来的细微动静，眉间多了几许担忧。


    「栀栀，你还好吗？」


    沈怀州低声开口，话音方落，里面便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师兄，一切都好，你别担心！」


    「我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沈怀州不用探寻便能得知，云栀此时的心情很好。


    看来栀栀母亲的事情是成了。


    沈怀州唇角不自觉地翘起，「那便好。」


    「我在外面等你。」


    沈怀州垂下眼，清隽俊朗的眉眼被温柔的灯光一照，显得愈发好看。


    他转过身，以一副守护者的姿态站在门前。


    容绍瞧着他与云栀对话时的温柔模样，心中不免冒出几分诡异的割裂感。


    他有些想知晓，若是淮昼以后还记得自己在九川歷练时的记忆，届时会有怎样的表情？


    向来高高在上的神尊难得多了些恶趣味，他收起思绪，将视线投向窗棂之上。


    如众人所见，方才室内的动静极大。


    窗棂上被宏大的力量冲出几道痕迹，几处窗纸微微磨破，轻柔暖黄的灯光倾泄出来，在灰暗的地面投下一两处明亮的斑点。


    容绍抬手，温润的指尖从窗棂上掠过。


    上面的力量残留与容绍体内的神力有一瞬的牵连，然后又迅速地恢復平静。


    短短的接触，让容绍明白了几分。


    他回忆着方才那股深厚强悍的神力，幽深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


    原来是云栀的力量。


    怪不得能将负责值巡的温霜都吸引过来。


    「这丫头，不错。」


    不愧是他的女儿。


    容绍颇为赞赏地开口。


    沈怀州听见容绍的话语，没忍住侧目，朝他看了过来。


    「容前辈，怎么了？」


    关于云栀的所有事，沈怀州向来上心。


    容绍听着沈怀州语气中明显的关切，也生不出逗趣的心思。


    他轻笑了一声，道：「刚刚那动静有多大，你应该还记得吧？」


    沈怀州：「当然。」


    容绍也不卖关子：「那是栀栀的力量。」


    云栀年纪尚小，却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沈怀州前身虽是仙界名震四方的战神，但如今力量却低于一个小姑娘。


    他很想知道，现在的沈怀州在得知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是惭愧，还是自卑？


    容绍不傻，他能瞧出沈怀州对自己闺女的与众不同。


    虽然两人年纪不大，但若放任自流，假以时日，这种与众不同便会演变成其他的东西。


    譬如，情愫。


    容绍望着少年，十分期待他的神情。


    可后者听见此等消息，除了欣慰和愉悦，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甚至，连那仅有的一丝欣慰和愉悦，都只出现了一会，便很快消失不见。


    「栀栀有此造化，我很高兴。」


    沈怀州似乎察觉到了容绍的意图，他顿了顿，又抬起眼，平静地望着容绍，温声开口。


    「作为她的师兄，我确实自愧不如。」


    「只不过，我日后也会多加修炼，照顾好她。」


    「还望前辈不要太过担心。」


    容绍唇边的笑僵了。


    他的女儿，还需要沈怀州来照顾？


    第346章 筑基圆满


    容绍脸色黑沉，对面的少年则是一脸淡然。


    他抬起眼眸，视线越过男人，落在他身后的窗棂上。


    长廊的灯被疾风吹得忽明忽灭，摇曳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拽得很长。


    容绍看着淡定自若的少年，忽然不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


    气出病来又无人替。


    容绍在心中安抚完自己，终于不再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


    他沈怀州再怎么讨栀栀欢心，也只是栀栀的师兄。


    师兄，人生之过客也。


    就算两人现在有交集，日后也不一定会有缘在一起。


    而他却不一样。


    他是栀栀名正言顺的父亲。


    就算栀栀日后不待见他，也无法抹去这个事情。


    容绍成功寻到心灵慰藉，他将视线收回，安心等待云栀出来。


    原本安静的长廊显得更加孤寂。


    偶有幻蝶飞过，在幽深的夜空中留下一点蓝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倏然，一道细微的声音悄然响起。


    「吱呀——」


    某间厢房的门被推开。


    立在门口的两位矜贵男子察觉到动静，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一脸警惕地朝着声响处看了过来。


    只见最靠近楼梯的朱红色木门从里面打开，一截深色的袍角露了出来。


    沈怀州盯了两秒，还未反应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便嬉皮笑脸地探出头。


    他冲着沈怀州二人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感受不到危险时，才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门。


    「怀州，没事了啊？」


    连江乐呵呵地开口。


    沈怀州点头，道：「无事。」


    连江一听，立马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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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说，容师兄在，绝对不会有事的。」


    连江十分崇拜的注视着容绍，十分衷心地赞嘆道。


    容绍闻言，眉梢抬了抬，轻笑道：「这次的功劳，应该不在于我。」


    连江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不在于容师兄。


    那他的意思就是，此次的功劳在于沈怀州喽。


    那也不错啊。


    他先前还担心沈怀州受伤呢。


    要知道，沈怀州是青玄的弟子。


    虽然他平日里对弟子都是放养态度，但若他的弟子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以他江青玄的性格，绝对会找到苍穹楼来要个说法。


    连江一想就觉得脑袋疼。


    他抬头望向沈怀州，本想问问他是如何将先前的事情解决的。


    可还没有开口，容绍身后的木门便「啪」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木门刚打开，一阵馨香的风便从里屋传来。


    浅淡的花香瀰漫开来，一阵淡淡的白丝顺着香气飘来，又带出几分檀香独有的气息。


    连江闻着这股檀香，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探出头，往里屋瞥了一眼，然后转过头，问容绍：「这门怎么就开了？」


    「才过去多久，栀栀的事情就办妥了？」


    容绍还未回答，扶鸢的笑声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大人当我和栀栀是吃素的，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总不能一直待在里面。」


    「栀栀天资聪颖，稍加引导，便学会了，不过她这次不仅学了，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效。」


    「这不，帮阿嫣渡魂的功夫，她又晋升了，再过一阶，栀栀就要金丹了。」


    连江一听，顿时乐了。


    再差一阶到金丹。


    那她不是筑基圆满了吗？


    看来，天不亡他问剑宗！


    第347章 偷酒被抓，玉牌亮了（修改）


    苍穹楼一派喜气。


    远在千里外的云家亦是如此。


    今夜东南乌云沉沉，可云家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云家祠堂，褐色木门大大敞开。


    祠堂之内，几个气度绝佳的男人围坐在黄梨木方桌前。


    方桌上摆放着一方通透的本命玉牌，玉牌表面雕刻着几个隽永大气的行楷——


    云家小女晚嫣。


    玉牌通透，上面的光芒却有些微弱。


    坐在正东方位的男人支着下巴，他看着玉牌上的光亮，有些不太高兴。


    「老爷子说的是真的吗，阿嫣的本命玉牌当真会亮？」


    说话的是云明飞，他一边说着，一边凑到玉牌前面，将玉牌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过阿嫣的玉牌保养得是真好，我仔仔细细地瞧了好几遍，愣是没看见一点灰尘。」


    「看来，老爹还是更喜欢小妹。」


    云明飞哼哼了一声，又没忍住抬起手，戳了戳玉牌。


    「阿嫣，阿嫣，能听到吗？」


    「你是不是还在哪个山沟沟里躲着不肯见我们，快些回来，哥哥要和你切磋切磋。」


    「你上次出门还说日后要与我比试阵法，如今你女儿都在剑修界崭露头角了，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肯回来。」


    「你说，你是不是在生你三哥哥的气？」


    云明飞思维跳跃，半晌的功夫说了一大堆话。


    一旁的云明跃和云明亦嫌他聒噪，轻嗤一声，然后不约而同地堵住耳朵。


    云明飞瞧着两人的动作，一时有些气结。


    「差不多得了，我说都说完了，还在这里堵耳朵，就你们这行为，栀栀小侄女瞧见了都会笑你们。」


    云明亦见堵耳朵的行为没用，他索性收手，反驳道：「栀栀才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孩。」


    「再者，她与我关系好，对外也是记在我名下的闺女。」


    「我说句实话，你们可别嫉妒。」


    「这栀栀不仅喊过我小舅，还叫过我爹爹。这还是当着问剑宗众人的面，喊得字正腔圆的那种。」


    云明亦的性子在几人当中最为顽劣，因此调侃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一旁的云明跃听着云明亦的话，面色也僵硬：了一瞬。


    他举起面前的白瓷杯，将里面的茶水一口饮尽，才道：「云栀聪明，下次若是再想听她喊爹爹，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云明亦挑了挑眉：「那又如何？」


    「小妹不在，我终归还是白得一闺女，多好。」


    「要我说，我还是比你们要好点。」


    云明亦挽起袖子，提起一旁的白玉茶壶，给云明跃斟了满满一杯酒。


    「喝茶有甚意思？」


    「要喝就喝这青竹玉白酒，这可是我从二哥的酒窖里辛辛苦苦偷来的，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许是酒意上头，云明亦白玉般的肌肤染上几分不自然的红晕。


    云明飞也喝得有些醉醺醺，他指着云明亦的鼻子，嚷嚷道：「你不给我斟酒，是不是对你三哥有意见！」


    他作势要去夺酒壶，云明亦赶紧护住：「不行，你都喝了大半壶了，四哥还没尝一口。」


    云明飞不以为意：「先给我喝，大不了我等下再帮你去偷一壶嘛！」


    「小五，那么多年不见，你为何还是这般小气！」


    云明飞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不知怎的，他觉得身后好似有一道目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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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什么偷，不知道让我给你们送？」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云明飞手上的动作一顿，瞬间僵在原地。


    云明飞停了，身后的唠叨声可没停。


    「你说说你们三，怎么说也是大门大户养出来的吧，怎么就学会了偷酒呢？」


    「小五，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这个年纪还偷偷去我酒窖，我问你羞不羞？」


    来人将坐在方桌的三个大龄弟弟噼头盖脸地数落一番，几人被骂得有些心虚，他们悄悄对视了一眼，然后将最小的云明亦推出去。


    「二哥，是小五偷的酒，和我没关系！」


    云明飞将桌上的白玉酒壶往后藏了藏，他仰头看着披着深紫色外袍的国字脸男人，唇边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再说了，我们也就喝了一点点。」


    「您的酒窖那么大——」


    云明飞单手比划了一下，他仰头看着云明远，似乎还想发表一些言论。


    然而还未开口，就挨了云明远一记响栗。


    「你瞧瞧你这齣息，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遇事就把你五弟往外推！」


    云明远没好气地说完，目光在三个弟弟身上流转一圈。


    「哼，也就这点本事。」


    只见明飞明跃两人双眼迷濛，他们斜倚着皮椅，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真当这青竹酒是什么温和的甜酒吗？」


    「这酒后劲足，稍微喝上一点，就够你们睡上一整夜了。」


    云明远越想越气，索性又给两人一人一记响栗。


    二者吃痛地捂住脑袋，刚想说些什么，就瞧见披着深紫色外袍的男子从背后取出两壶尚未开封的酒——


    他将酒壶摆在两人中间，道：「吶，要真有本事，把这两壶也喝了。」


    云明远一边说，一边看向旁边唯一一个眼神清亮的弟弟。


    「明跃，气氛都到这了，你不喝点。」


    云明跃罢手，他抬手指了指方桌中央摆放的玉牌，温声道：「快子时了，我要帮父亲盯住阿嫣的本命玉牌。」


    「父亲说，若薇白日来信，说今夜临近子时，阿嫣的玉牌会亮。」


    云明远皱眉：「那你们可看见这玉牌有什么变化？」


    云明跃摇头：「暂时还未发现明显的变化。」


    「今日这玉牌，还是和我回来那日一样黯淡。」


    云明远闻言，眼底悄然划过一丝失落。


    「算了，急不得。」


    「既然若薇说栀栀那边有希望，那咱们就等吧，能等一日是一日。」


    「今日不早了，若是熬不住了，你们就先回去吧，后半夜，我来守。」


    云明远长嘆一声气，然后便挥挥袖，作势要赶人。


    云明飞瞧着他的动作，酒都醒了一大半，他有些不耐地拽住云明远的衣袖，作势要将他拉到旁边落座。


    「一起守着，什么你啊你啊，我呀我呀的，听得小爷真不爽。」


    云明飞边说边打了个酒嗝，他停顿半晌，然后抬起手，冲着云明远比了三个数字。


    云明远不解其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明飞傻笑一声，眉间露出一丝罕见的傻气。


    「你信不信，我数三个数，阿嫣的玉牌就会亮。」


    云明远僵着脖子，十分现实地否认：「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云明飞完全不管他，自顾自地掰起手指，「三，二，一！」


    「亮！」


    声音落下，玉牌仍旧黯淡。


    云明远刚想转过头笑他一番，却没想到眨眼的功夫，方桌上的玉牌竟然「哗」地一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亮了起来。


    云明远不敢xi


    第348章 争执


    玉牌中的白光充盈又明亮。


    偌大的祠堂被方桌中的玉牌映得亮堂无比，云明飞被这刺目的亮光照得说不出话。


    他双眼瞪大，黑曜石般的眼眸中盛满了惊讶。


    云明飞指着玉牌，过了许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是吧？」


    「我就说着玩玩而已，这玉牌怎么真亮了......」


    云明飞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等确定眼前的场景不是幻觉时，他才小心翼翼地凑到玉牌前，抬手覆上光亮的玉牌上。


    微凉的指尖刚碰上玉面，一股灼热的烫意便从中传了出来。


    云明飞被烫得一激灵，他飞快的抽回手，然后痛唿一声，激动地嚷嚷道：「二哥，二哥，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阿嫣的玉牌，真的亮了！」


    「阿嫣是不是快回来了！」


    云明飞的酒意醒了一大半，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住云明跃的袖子，「明跃，你快看，小妹的玉牌是真的亮了。」


    「我没眼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给我说说？」


    云明飞的语气十分激昂，向来冷静的云明跃受其感染，一时也有些激动。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云晚嫣的玉牌，过了半晌，才低声道：「兴许是云栀的努力起了效果。」


    此时此刻，云明亦也清醒了不少，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将其一饮而尽，等混乱的思绪理清几分，他才仰起头，看向站在一侧的云明远。


    「二哥......」


    云明远从震撼中醒来，他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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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寻父亲。」


    「你们三个在这里好好看着...不对，明亦，你去联繫云栀，好好问清楚。还有，你若是有空，今晚就去苍穹楼寻云栀。」


    「那孩子操劳许久，肯定受了不少苦，你带点补身体的丹药，和她喜欢的吃食给她。」


    「对了，别忘了把我库房里那根千年的血参拿上。」


    云明远稳住心神，将一切事宜交代完，才转过身，匆匆地跑了出去。


    偌大的祠堂瞬间恢復安静。


    坐在方桌前的几个青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憋出一句：


    「我的天。」


    「栀栀这孩子，也太靠谱了吧。」


    云晚嫣出走后的那几年，他们几人寻遍了九川，愣是找不到她的人影。


    后来父亲传讯，说云晚嫣的本命玉牌灭了一半，几兄弟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方面是恨自己无能，另一方面，则是责怪自己那日为何没有看好阿嫣。


    兴许是愧疚，兴许是后悔，自那消息传出之后，云家的几兄弟便再无团聚。


    云明飞躲了出去，做了个闲散的江湖剑修。


    云明跃远赴北域，独自立下惊鸿剑宗。


    云明亦则是回来，做了个浪荡公子，混沌度日。


    而他们的大哥则是留在了遥远的佛殿，不再归家。


    曾经那么繁华热闹的云家，一下子冷寂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一晃便是几十年。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冷寂，竟然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出现而被打破。


    那个小姑娘，便是云栀。


    云明飞抽回思绪，他盯着方桌上的玉牌望了许久，内心澎湃的惊喜终于恢復平静。


    「小四，小五。」


    「你们在这坐。」


    「去苍穹楼看栀栀的任务，我来。」


    云明飞不由分说地站起来，他拂开衣摆就要往外走，还没踏出去半步，就被对面的云明亦挡住。


    「三哥，你别去。」


    「我去。」


    「毕竟，这是二哥交给我的任务。」


    云明亦难得有责任心，可云明飞一听，愣是不领情。


    「不，你年纪还小，去了我不放心。」


    「你三哥我怎么说也在江湖混了那么久，我比你靠谱。」


    云明亦果断拒绝：「不，三哥，栀栀没见过你，你若是贸然前去，她肯定会心生戒备。」


    云明飞不肯让步：「我觉得不行。」


    云明亦也固执己见：「我不要你觉得。」


    两人僵持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中间的男人终于忍耐不住，他曲起手指，在黄梨木的桌面敲了敲，心平气和地打破两人的争执。


    「都别争了。」


    「我们一同前去。」


    「就现在，抓紧时间出发。」


    云明跃的行动力向来惊人。


    争执不休的两兄弟愣愣地看着云明跃，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咱..咱们三个去？」


    「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云明跃淡定抬眉：「不行吗？栀栀怕生，便让小五带我们去联络感情。」


    「你行走江湖多年，可以保护我和小五的安全。」


    云明飞关注点清奇：「那你呢？」


    云明跃道：「我去刷个脸，让小姑娘熟悉一下。」


    「再者，二哥之前说的那些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云明飞这下没理由拒绝，他十分爽快地拍了拍云明跃的肩，道：「还是小四细心。」


    「行，那就咱们三个人去。」


    「父亲有二哥照顾就好了。」


    三人说走就走，眨眼的功夫，几人便拎着各自的本命灵剑，朝着问剑宗的方向飞驰而去。


    三道不同属性的灵剑在黑夜中划出几道绚丽的痕迹，云府门口，忙活了一晚上的金管家看着天上的异象，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


    只见方才还有亮光闪过的天空一片幽寂，乌压压的黑云不断翻涌，仿佛再过不久，便有一场暴雨落下。


    这样的天象，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奇怪。


    他莫不是生了幻觉？


    金管家实在不信邪，他侧过身，望向站在旁边值守的侍卫。


    「小黄，你方才可看见天上有什么异象吗？」


    站了一晚上的侍卫小黄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他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夜空，心虚地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金管家一听，愈发怀疑自己。


    「难不成真是我老煳涂了？」


    「罢了罢了，不纠结了，我去看看老爷子。」


    金管家一边嘆息，一边转身回去。


    小侍卫挠了挠脑袋，他望着金管家佝偻了几分的背影，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不对啊。


    他刚刚应该说看见了才对啊！


    他怎么能让金管家怀疑自己呢？！


    呜呜呜，他真该死啊。


    第349章 外袍


    云家三兄弟到苍穹楼的时候，天已经快要破晓。


    三楼长廊的烛火快要燃尽，楼前庭院的高大槐树上，几只黄鹂鸟站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云栀是在几道低低的唿喊中醒来的。


    「栀栀，栀栀？」


    「你该起来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栀趴在长案上，隐隐嗅到一股让人愉悦的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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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暖香似是从灵鸢花中取得的，云栀只是闻着，脑海中便勾勒出迎风摇曳的花瓣轮廓。


    她清了半晌神，才支起身子，从长案前爬起。


    「怎么了？」


    云栀昨日取心头血，将云晚嫣的神魂渡到浮光灯中。


    因为是头日，云晚嫣的神魂还不算太安稳。


    云栀放心不下，索性便抱了个软蒲团，趴在盛放浮光灯前的小长案上守了一夜。


    先前沈怀州不许，可云栀固执己见，怎么说也要自己留着。


    沈怀州拗不过她，干脆在外面站了一夜。


    倒是容绍，他进来瞧了一眼浮光灯的状态，然后便应了连江的邀请，一起去顶楼品茗。


    大晚上的品什么茗。


    云栀当时在心中哼了半句，然后便回到室内，不再看他。


    倒是沈怀州。


    云栀隐约记得自己半夜起来的时候，他还靠在半开的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他的惊春剑。


    云栀取了心头血，夜里贪睡，她迷迷煳煳地盯了他一会，在心中道了句：「三师兄当真是好看。」


    然后又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是现在。


    云栀仰头看着披着紫色长袍的扶鸢，安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只见扶鸢温柔一笑，低声道：「快些起来吧，你的几位舅舅来了。」


    扶鸢知晓云栀的真实身世，因此也没有误解云栀与云家小五的关系。


    她伸手扶住云栀，瞧见她比昨日苍白了不少的面容，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心疼：


    「我昨夜不是搬了软榻在这里吗，你怎么不去软榻上睡？」


    「在这里趴了一夜，你也不怕你腿麻。」


    扶鸢嗔怪着，云栀却没心没肺地笑弯了眼。


    「哎呀，我忘了嘛。」


    「我这不是没有腿麻吗？」


    睡了几个时辰，云栀的精神气也提了不少，她一双茶眸明亮澄澈，好似天边耀眼的启明星。


    扶鸢光是瞧着她这乖巧的模样，心中便涌起一阵酸涩。


    「你这孩子。」


    「对了，你昨夜冷不冷？我今早起来，外面打了一层霜。」


    「你师兄在外面站了一夜，刚刚进来的时候，我让他先回去睡了，反正之前还留了几间准备好的客房。」


    扶鸢伸手去探云栀的额头。


    小姑娘的额头温温热热，没有半点异常。


    她这才放下心来。


    倒是云栀，她往外瞧了一眼，像是晃拨浪鼓般摇了摇头：「我不冷。」


    「夜里醒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热。」


    扶鸢秀气的柳叶眉往上扬了扬：「热？」


    她的目光越过云栀，停在她身后。


    等她瞧清了云栀腿边滑下的宽大外袍，以及搭在她小腿旁的柔滑毛毯，会意地摇了摇头。


    「看来有人比我更细緻。」


    「我就说今早看到你师兄的时候，他的衣衫怎么还单薄了许多。」


    「原来，他的外袍在你这。」


    「还好有他在，不然你昨夜定然是要着凉了，这中域的风不同于你们宗门，要是夜里没注意，定然是要难受几日的。」


    扶鸢无奈又欣慰地望向云栀，可后者却是有些怔愣。


    她慢半拍地回过头，看着身后散发着清冽香气的雪色外衣，


    水汪汪的杏眸睁大了些许。


    「师兄把外衣给我了，那他怎么办？」


    扶鸢笑着耸了耸肩：「那就只能问他喽。」


    第350章 初见


    许是刚睡醒不久，云栀的反应还有些慢。


    扶鸢看着呆愣的少女，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抬起手，在小姑娘挺直的鼻樑上轻轻一刮，温声道：「好啦，不用在此纠结了，你等天亮了，自己去看看他。」


    「虽然修士体质好，极少感染风寒，但是你师兄昨晚在外面站了一夜，之前在元端秘境里又不眠不休地刷了好几日的积分。」


    「这次被中域的晚风一吹，保不齐会着凉。」


    扶鸢知晓云栀的性子，即便自己不说，她白日也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对着沈怀州嘘寒问暖。


    云栀平日虽然本就热心，但是真正能让她上心的，可能也就那么区区几个。


    而沈怀州对云栀来说，本来就不一样。


    这师兄妹的情谊啊，总归是不好说的。


    一侧的少女点了点头，她回过神，琉璃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浅淡的关切：「前辈，我师兄睡在哪一间呀，我去将这外袍送回去。」


    扶鸢笑了：「在四楼，这外袍的事不急。」


    「你是不是忘了我方才与你说什么了？」


    云栀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她回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我舅舅来了。」


    提到舅舅，云栀便知晓了他们来的原因。


    多半是因为阿娘的事情。


    她昨晚将阿娘的神魂引到浮光灯里，本以为先前的本命玉牌会暂时熄灭，却没想到那玉牌竟迳自亮了起来。


    本命玉牌与云家祠堂的那块玉牌同为一体，这里的玉牌光芒四射，那云府的更不必说了。


    不过，她也是该见见这几位舅舅了。


    若是没记错，她还有几位舅舅多年在外，今年是头一次归家呢。


    云栀依着扶鸢站直，然后仰头，一脸乖巧地望向扶鸢，轻声道：「扶鸢前辈，您可以带我去见我的舅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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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鸢欣然一笑：「当然可以。」


    她回眸望了眼浮光灯的状态，见灯中一片流光溢彩，一颗浮着的心定了定。


    她握住云栀，外袍最边上的一圈兔绒将小姑娘的手围住。


    云栀感受着这绒绒的暖意，心中莫名升起一丝难得的满足。


    她好像很幸运。


    扶鸢前辈明明不是她的亲人，却给她带来了比亲人还多的温暖。


    云栀任由扶鸢牵着自己下楼，到达一楼的正厅时，天边已经泛起一层浅浅的鱼肚白。


    借着朦胧的天光，以及长廊上快要燃尽的昏黄木兰灯，云栀瞧见了来人。


    三个风格各异的青年立在厅内，一人靠着内门，把玩着腰间的青色玉佩，玉佩尾端繫着一条长长的金穗，耀眼的色彩将青年的手衬得愈发温润如玉。


    他着青衣，眉目俊美中又带着几分妖冶。


    粗粗看一眼，他的容貌竟然比寻常的女子还要昳丽。


    另外的两人则是站在一面挂有山水画的墙前，二人衣着简约，身姿挺拔，气质尤为出众。


    他们时不时交谈几句，清越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悦耳。


    云栀听觉灵敏，还未靠近，便听见两人的交谈。


    「小四，你有没有给咱们小外甥女准备礼物？」


    被称为小四的青年下巴微僵，不太自然的开口：「准是准备了。」


    「但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旁边的男子一听，声调瞬间拔高了许多：「什么，你何时背着我偷偷准备了？」


    「大家都是一起出发的，你哪来的时间？」


    被称为小四的男人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喔，回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没来得及告诉你。」


    云明飞一脸震惊：「什么叫没来得及告诉我，你——」


    云明飞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清朗声音打断。


    「栀栀，你怎么就来了？」


    「早上凉，你怎么不多睡会呢。」


    云明亦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明飞一愣，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姑娘就来了？


    那岂不是他说的话，云栀都听到了？


    完了，他要给未曾谋面的小外甥女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云明飞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温柔的灯光下，一个穿着月白色流仙裙的漂亮少女盈盈站在他身后。


    她发色稍浅，眼眸宛若上好的琉璃般澄澈好看。


    许是猜到了两人的身份，她弯了弯眼眸，卷翘浓密的长睫如鸦羽般，轻轻扑闪了两下。


    云明飞面上镇定，心中却爆发出一阵哀嚎——


    呜呜呜，他的外甥女为什么这么可爱！


    这么可爱的外甥女，他竟然没有提前准备礼物！


    云明飞心里流下两行面条泪，向来多言的他看着云栀，愧疚得半天说不出话。


    云栀疑惑的看着云明飞，她仰起头，诚挚地看着两人，试探道：


    「三舅舅，四舅舅？」


    舅舅。


    多好听的称唿。


    云明飞和云明跃难得有了点双胞胎的共鸣，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丝激动与紧张。


    「诶！」


    两人齐声开口，洪亮的声音吓得小姑娘后退一步。


    云明亦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捂住小姑娘的耳朵，拉到自己怀里，然后便抬起眼，没好气地道：


    「我说三哥四哥，你们两人不要突然提高声音好不好？」


    「栀栀才刚醒，你们两个要是把她吓到了怎么办？」


    云明亦正义凛然地数落完，十分自然的低下头，换上一副宠溺的笑容。


    「栀栀，没被吓到吧。」


    「你三舅舅和四舅舅头一次见你，难免激动了点。」


    云明亦笑得一脸温和，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睡得有些凌乱的头髮，道：「我这次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云明亦手腕一转，不知从哪取出一颗水蓝色的宝珠。


    珠子晶莹剔透，轻轻拨弄时，里面似乎有流光浮动。


    细微的光从中折射，低头的瞬间，云栀好似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小舅舅，这是什么？」


    小舅舅。


    云明亦对这个称唿显然还不太适应。


    但他小妹即将復生，云明亦也不好再多占人便宜。


    他勾了勾唇角，很快适应：「这是避水珠。」


    「上次东南有拍卖会，我觉得你日后应该用得上，所以便买来送你了。」


    避水珠？


    云栀的小仓库里确实没有这个东西。


    她好奇地接过水蓝色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摩挲一下。


    一股舒适柔和的灵力从宝珠中钻出，轻轻缠上云栀的指尖。


    云栀只感觉一阵冰凉，还未缓过神，那股水蓝色的灵力顺着少女的衣角，迅速地在少女身上游走一圈。


    等云栀反应过来，水蓝色的灵力已经回到了避水珠中。


    云栀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受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都像是被泉水濯洗过了一般，舒展又清爽。


    更奇特的是，之前睡眠不足带来的头疼，也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栀惊了。


    它不是避水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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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的疑惑太过明显，云明亦瞧着她乖巧中又带着几分傻气的模样，心底莫名升起一丝高兴与自豪。


    「喜欢吗？」


    「这避水珠产自东海，除了避水外。还能缓解常年修炼导致的疲劳。」


    云栀眼眸一亮，唇角上扬，粲然笑道：「我喜欢！」


    「谢谢小舅舅！」


    云明亦高兴点头，站在对面的云明飞瞧着舅甥两人的互动，心里泄下气来。


    完了，要让小姑娘失望了。


    他这舅舅头一次见她，没有准备好见面礼。


    云明飞垂头丧气地退到一侧。


    眼尖的云栀捕捉到云明飞的异样，她压低声音与云明亦商量了一声，然后收起避水珠，朝着云明飞看了过来。


    「三舅舅，你为何要躲到后面呀？」


    小姑娘仰着头，水润的眼眸被灯光映得愈发动人。


    她眉心微微蹙起，不知为何，竟然多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云明飞的心一下子被戳中。


    他刚想道出自己的失误，然而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小姑娘的下一步动作打断。


    只见温和的灯光下，云栀不紧不慢的解下芥子囊，从中掏出一个半透明的水晶瓶。


    瓶中装满了淡黄色的纸鹤，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瞧见纸鹤上鲜艷的朱红。


    「三舅舅，头一次见面，我没什么东西给您。」


    「我之前听师姐说，您常年在外，所以，这里面的符篆送你。」


    「里面什么符篆都有，防身的，攻击的，」小姑娘捧着水晶瓶，说着说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我自创的平安符。」


    她上前一步，不等云明飞开口拒绝，径直将水晶瓶塞进男人怀里。


    云明飞受宠若惊。


    第351章 见面礼（修改）


    当然，惊喜之余，云明飞内心还升起一丝浓浓的愧疚感。


    「你确定要给我？」


    向来匪气的云明飞难得有了些不好意思，他低头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语气中多了几分愧疚：


    「可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什么都没有给你带。」


    云栀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仰头望着云明飞，灿若星辰的眼眸中盪开一圈笑意。


    「三舅舅，您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云栀仰望着高大的青年，低声道出自己的心里话。


    只见眼前的男人听完自己的话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意味深长的盯着云栀，过了好半晌，忽然扯开嘴角，大笑出声。


    他伸手圈住小姑娘的脖子，将其带到身旁，一脸得意地望向站在自己一侧的灰衣男人。


    「小四，我来的时候就说，栀栀肯定会先和我打招唿的吧！」


    「承认吧，你三哥哥我的魅力就是比你大。」


    云明飞在外闯荡多年，手劲大得惊人，云栀细嫩的脖颈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


    她鼓了鼓腮帮子，白皙漂亮地脸涨得通红。


    见云明飞还未察觉，云栀终于忍耐不住，抬起手，虚虚地拍了拍云明飞的手背。


    「三...三舅舅，你松开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许是取了心头血的缘故，云栀元气有些受损。


    彼时的她声音又轻又细，像个快断气的小猫。


    还好云明亦耳尖，他听见小丫头的低声唿救，赶紧拍开云明飞的手，将云栀从他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我说三哥，你能不能注意点，栀栀是小姑娘，不是你在外闯荡时遇到的那些壮汉。」


    云明亦不愧是当了一段时间爹的人，他紧张地将云栀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大碍后，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小姑娘皮肤嫩，一点点力度都能在她皮肤上留下痕迹。


    云明亦瞧着她雪颈处浮现的淡粉色红痕，差点将牙咬碎。


    「你丫的，再用点力，你就要给你外甥女收尸了。」


    云明飞有些无辜，他收回手，嘀咕道：「我这不是头一次当舅舅吗，难免会高兴点。」


    「我哪知道，小孩这么不禁抱吗。」


    云明飞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云栀，十分抱歉地开口：「对不起，舅舅太高兴了，一时没有把握好。」


    云栀晃了晃脑袋，呲牙一笑：「没事的，三舅舅。」


    「我平日里没那么娇弱，就是昨晚没休息好，有点喘不过气。」


    瞧瞧，多懂事的孩子。


    怪不得老爷子和小侄女这么稀罕她呢。


    若是这小姑娘天天跟在他后面叫舅舅，他估计会高兴地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她。


    这么一想，云明飞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他长嘆一声气，随即看向云栀，大手一挥，阔气地在她肩上拍了拍。


    「栀栀，这次舅舅没有给你带见面礼，等舅舅下次来看你，绝对会给你补上！」


    云栀也不客气，她扬眉笑了笑，道：「那我便等着了。」


    云栀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惊唿一声，然后低下头，从腰间解下一个芥子囊。


    「差点忘了，还有四舅舅的见面礼。」


    云栀清脆的声音在厅内迴响，一旁的灰衣男人听见她的话，眉梢微不可查地抬了抬。


    「我还未给你送。」


    灰衣男人沉声开口。


    他垂眸看了过来，云栀抬眼，这才瞧清他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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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听师姐说，云家舅舅一辈里，有一对双生子。


    起初她以为云明亦是其中的一位，却未曾想到，那没有见过面的三舅舅和四舅舅才是。


    眼前的男人与云明飞有九成相似。


    二人拥有相同的俊朗眉眼，然而气质却大相迳庭。


    如果说云明飞是草原上最热烈的篝火，那眼前的男子便是北域高山上最寒冷的那一抹冰雪。


    一个热情，一个冷冽。


    云明飞有着歷经风吹日晒的小麦色肌肤，许是修为的缘故，他的容貌还停留在二十出头时，朝气十足的模样。


    云明跃则像是深居简出的修士，他肌肤冷白，像是不常晒过太阳。重要的是，他气质老沉，光是瞧上一眼，云栀便忍不住联想起日日在第一峰督促弟子练习的姜平。


    嗯，或许这就是一峰之主的气度吧。


    不过...不能否认的是，两人都很耀眼。


    云栀眼珠滴熘熘地转了好几圈，她的目光在云明飞与云明跃两人身上游移，等饱满眼福后，才收回视线，老气横秋的将芥子囊塞到云明跃怀里。


    「四舅舅，我听闻你常年在北域，这芥子囊里有我之前跑了一个月才买到的秋月雪肤膏。」


    「这雪肤膏是取了上好的灵药制成的，除了美白养颜，还能防冻伤呢。」


    云明跃的身形明显一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雪肤膏？」


    「你确定要送给我。」


    云栀丝毫没意识到有何不对，她点了点头，十分乖巧地回答：「当然呀，您别不好意思。」


    「您若是不喜欢，里面还有别的小礼物。」


    云栀故意卖了个关子。


    云明飞好奇地凑近：「是什么？我看看。」


    云明跃不动声色地将芥子囊收起：「不给。」


    里面当然不止有雪肤膏。


    云栀好像记得云明跃是北域哪个宗门的宗主。


    要知道北域那边，除了几个大剑宗财力还算丰厚，其他的小宗门几乎是穷得叮噹响。


    云栀下楼的时候，便在这芥子囊里塞了一点点珍稀的灵石——


    不同于寻常用来交易的普通灵石，那些珍稀灵石具有收藏价值，若是放珍宝阁卖，光是一颗，便能换几万的普通灵石。


    然而在云栀的无上秘境里，这样的灵石矿，她拥有上百个。


    所以，送亿点点给她四舅舅，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云栀在心中算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厚此薄彼。


    这样算下来，她给三舅舅的东西也太少了吧。


    云栀心想不行，立马低头，拿着自己的储物镯找了起来。


    「舅舅，你们等等我，我再找找。」


    此话一出，被晾在一旁的云明亦终于找到了点存在感。


    哼哼，他就说嘛。


    栀栀送礼物，怎么会不给他。


    云明亦走近，他满眼期待的看向云栀，等待她给自己一个惊喜。


    然而，小姑娘费力搜寻一番，只捧出一把精緻的麒麟雕花匕首。


    匕首？


    他不太需要。


    不过栀栀若是要送他，他也会很开心。


    云明亦伸手要去接，感谢的话几乎脱口而出：「这怎么好意——」


    思字还未说出口，云栀雪白娇嫩的手便绕过他，伸向了云明飞。


    「三舅舅，那些符篆太少了。」


    「这把匕首，是我参加宗门任务得来的奖励。」


    云明亦心中有一千万只灵兽奔腾而过。


    不是。


    栀栀的宗门奖励连他都没有送过。


    凭什么云明飞一来就有？


    云明亦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怨。


    第352章 分礼物


    云明亦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云明飞喜滋滋地接过匕首，他眼睛一瞥，一眼便瞧见云明亦那臭得看不下去的表情。


    云明飞呲了呲牙，明知故问道：「小五，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从中指上的纳戒里摸出一个小物件。


    说话的间隙，他把小物件抛给小云栀，然后看向云明亦，继续开口：「今天多好的日子，我们头一次见栀栀，你应该替我们高兴才是。」


    云明飞贱兮兮地说着，他正期待着云明亦的回答，跟前的小姑娘就如临大敌一般，将琉璃镯中揣着的小东西拿了出来。


    「小舅舅，你别生气，我有东西忘记拿给您了。」


    「本来您上次您来看望我，我就给您准备了礼物的。」


    云栀将自己的小物件塞到云明亦怀里，又扭过头，看了眼云明飞送给自己的小礼物，急忙忙地道谢：「三舅舅，谢谢你。」


    「不过我现在还没空看您给的是什么，您等我把送小舅舅的东西拿出来先。」


    不止一件。


    云栀来参加剑修试炼赛前，就给云明亦准备了不少礼物。


    只是今天舅舅一下子来太多了，加上云栀才刚睡醒，这脑袋瓜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


    所以，云栀只能先将云明飞和云明亦赠的东西放到一旁。


    然后坐到地上，慢慢翻找起来。


    这边，云明飞只听见小姑娘嘟哝了好大一串话，然后便「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连贯的动作吓了云明飞一跳，他回过神，作势要去拽云栀：「你这孩子，坐地上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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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地上多冷啊。」


    云栀头也没抬，只是罢了罢手，乖巧答道：「三舅舅您不用担心我。」


    「我先把送小舅舅的礼物找出来。」


    不能怪云栀记性不好。


    距离她给云家的几位长辈准备礼物，已经过去几十日了。


    再加上她的东西本身就多，除去那些师兄师姐，还有宗门长者赠她的东西，她自己购买的法宝灵药等等都快堆成小山了。


    云栀还特意给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奈何她这几个月的收穫颇丰，即便用了好些芥子囊分担压力，可储物镯还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云栀在琉璃储物镯里找啊找，她每寻到一件自己都要忘记的珍贵法宝，就将其拿出来，放到一旁。


    「给四舅舅的礼物少了，这个可以补给他。」


    「嗯，这件七品的撼天弓和紫翎箭给三舅舅。」


    「唔，这套天青玉的茶具给祖父。」


    「两仪仙缎就送给师姐和扶鸢前辈制衣服。」


    几人围着云栀。


    只见那小姑娘坐在地毯上翻翻找找，不一会的功夫，旁边便堆出一个以云栀为中心的小山。


    旁边站着的几人只能看见小姑娘黑乎乎的后脑勺，以及别在微乱髮髻上的质地清透的翡翠簪。


    柔和的灯光照得那翡翠剔透好看，云明飞瞧着簪子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凤凰，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凤凰簪子，怎么不太像九川的工艺？


    不仅不像，还带点神级法宝才有的神韵。


    云明飞总觉得这凤凰簪有些眼熟，但若是让他举例说，定然是说不出什么东西。


    只不过...他现在是时候喊起云栀了。


    不然，这丫头要翻到何时去？


    云明飞刚想开口喊住云栀，就听见小姑娘震耳欲聋的欢唿声。


    「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只见身着月白色流仙裙的少女举着一只四四方方的深紫木浮雕宝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的流仙裙袖子有些宽，这么一举，柔滑的布料顺着少女纤细的手腕滑了下来，一截雪白的藕臂露在众人面前，看得云明亦心头一颤。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披见外套，你看这袖子滑下来多冷啊。」


    云明亦操着一颗当爹的心，他从芥子囊中取出一件云栀能穿的斗篷，一边碎碎念，一边将雪色的斗篷给云栀穿上。


    「多亏之前金管家订错了尺寸，我之前还说浪费了块雪锦布料。」


    云栀愣了愣神，「诶？」


    她不冷啊。


    「小舅舅，你听我说我，我不怕——」


    冷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云明亦的挡了回去。


    「不，我觉得你冷。」


    嗯，长辈的关爱，不可违逆。


    只不过...她现在好热啊。


    云栀只觉得一团暖烘烘的布料将自己包裹，她本就找东西找得有些燥，眼下被这么一裹，额头都要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呜呜，要不要让小舅舅把斗篷取下来。


    云栀的想法刚出来，立马被她亲自否定。


    不行，小舅舅才给她披上，她不能辜负小舅舅的心意。


    于是乎，云栀纠结又无奈的，将斗篷穿了下去。


    她回过神，一双晶亮的眼眸看向操碎了心的云明亦，呲着银牙，冲着他灿烂一笑。


    「小舅舅，接着！」


    云栀伸手，将手中沉甸甸的木盒往云明亦手中一放。


    然后弯下腰，将身边的小「山堆」拨成四份。


    一份给云明飞，他常年在外，防身和治疗的东西都少不了。


    「三舅舅，除了那些，这里的弓箭和丹药，还有一些法宝您也带走吧。」


    一份给云明跃，云栀考虑到他的剑宗环境，就多备了些日用的东西。


    「四舅舅，这些皮草，毛毯还有七七八八的御寒软甲，火灵石，您都拿去。」


    「火灵石既能交易，也能用于修炼，您要是不嫌弃，还可以萃取里面的火灵力用来取暖。」


    云栀完全不会忘记自己找东西时候的规划，她将剩余的两份分别抱给扶鸢和云明亦，碎碎念道：


    「扶鸢前辈，这里的两仪仙缎是我之前在东南的珍宝阁买的，它可以用来做法衣，既好看，又能防御。」


    「我给您的是您平日里穿的颜色。」


    「还有些玩乐的小零件，您没事可以拿着打发时间。」


    云栀和扶鸢交代完，又看向愣住的云明亦。


    她冲着云明亦甜甜一笑，道：「小舅舅，麻烦您帮我把这些带给师姐，之前总是记着要给她，但是忙忘了。」


    云栀这一笑，差点没把云明亦晃花眼。


    瞧瞧，多懂事的孩子。


    云明亦左手抱盒子，右手提锦缎，脑袋里炸开一团喜气的烟花。


    他笑呵呵地点头，正想回头和两位兄长炫耀一番，却发现他们怀里的礼物，竟然比自己多了一倍！


    云明亦：「！」


    可恶，这两人的礼物怎么还是比自己多！


    第353章 那小子是谁


    不对。


    三哥和四哥的礼物都是栀栀随手准备的，但是栀栀给自己的礼物却是精心准备许久的。


    这么一算，自己手里的这宝盒可比他们的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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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亦换了个角度，成功将自己说服。


    彼时窗外的天色已然亮了许多。


    云栀把礼物分配完，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手。


    她白皙的脸蛋被热气烘得红扑扑，眼下再被身上的雪色斗篷一衬，原本唇红齿白的面容更加明媚可爱。


    扶鸢望着喜气洋洋的舅甥几人，不由得勾了勾唇。


    她眉眼舒展开来，温婉的容颜愈发好看。


    「栀栀，既然你的礼物分完了，那我去给你们准备早膳？」


    「你看你的几位舅舅早晨更喜欢何种膳食，我可以一一去准备。」


    云栀眨了眨眼，水润的眼眸被灯光映得波光粼粼。


    她乖巧地抬起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云明亦：


    「小舅舅，你们想吃什么？」


    「我可以和扶鸢前辈一起去。」


    云明亦道：「我平日没有什么用早膳的习惯，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你还是问下你三舅舅和四舅舅。」


    云明亦轻飘飘地将问题抛给自家的两位兄长，云明飞和云明跃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为难。


    这小五也忒坏了点。


    明知道他们两人最不喜欢在吃的方面做选择，还将问题抛给他们。


    只是眼下小姑娘正殷切地看着自己，云明飞再如何纠结，也只得给出答案。


    他清了清嗓，道：「粗茶淡饭即可，不用太多样式。」


    云明跃点头：「我也随意。」


    原本满眼希冀的少女眼眸一下子暗了下来，她盯着三人，幽幽道：「舅舅，你们三个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云明飞挠头：「可我确实是不知道。」


    「我常年在外，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云栀转头看向云明跃，后者则是垂下眼，温声道：「我已辟谷多年，甚少用膳，且北域荒芜凋敝，物产稀少，故......」


    「算了算了，」云栀听着三人的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自暴自弃地嘆了口气，道：「那我和扶鸢前辈去准备。」


    「不过我可说好了，准备什么您几位就要吃什么，不能挑喔。」


    一侧的扶鸢闻言，没忍住凑到云栀身边，压低声音道：「小云栀，你要亲手做吗？」


    云栀茶色的水眸恢復先前的晶亮，她抬眸对上扶鸢的视线，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对。」


    「之前我五师兄教了我做面，我至今还未尝试过呢。」


    云栀鲜少下厨房，以前在凡俗界，也是有口吃的就行。


    平常忙起来，也就是吞一粒辟谷丹对付。


    所以，她现在还只会熬粥，以及简单的炒青菜。


    思及此，云栀愈发兴奋。


    以前在问剑宗，五师兄教了她做鸡丝面，今日她正好可以尝试一下！


    云栀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三人将她带着些许兴奋的小表情收紧眼底，不知怎的，心里竟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眼看着小姑娘跟着紫衣女人出了门，云明飞吞了吞口水，小声开口：「小四，小五，为何我听见云栀要做面条，这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啊？」


    云明跃瞥了一眼身侧的孪生兄弟，低声道：「你不是一个人。」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云明飞：「是吧，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了。」


    一语道完，云明飞没忍住，扭过头看向离得远一些的小弟。


    「小五，你呢？」


    「你有尝过云栀的手艺吗？」


    云明亦托着下巴，思忱片刻道：「我没有。」


    「不过...我记得沈家那个小子尝过。」


    「听说栀栀粥熬得不错。」


    云明飞：「？」


    他疑惑地回味自家小弟的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侧重哪一个点。


    沈家那小子又是谁？


    粥熬得不错，有和厨艺有什么关系？


    云明飞只觉得这几句话信息量庞大，他压下蠢蠢欲动的好奇之心，凑到云明跃旁边，小声嘀咕道：


    「小四，你知道沈家那小子是谁吗？」


    云明跃闻言，眉梢微不可查地抬了抬。


    第354章 少年过往


    「不是，你只挑眉不说话是怎么个事？」


    「快说，那小子到底是沈家的哪个，我要好好去盘问盘问。」


    云明飞抱起长剑，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尝了云栀手艺的少年算帐。


    云明跃抬起手，不紧不慢地拍了拍云明飞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嘆气道：「你应该认识。」


    「那小子，是二嫂嫂的娘家侄子。」


    「今年应该是十七八岁，是沈家年纪最小的嫡幼子。」


    「云明飞，我就说上次夜谈的时候你没认真听吧，老爷子都说过多少回了。」


    云明跃无奈地说完，然后沖云明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下去。


    云明亦瞭然点头，十分贴心地解释道：「那隔壁的萧小策，靠北边的顾家嫡长孙顾明驰，还有南边的曲二曲卓然，这四个人都是云栀的师兄。」


    「不过呢，这云栀最在意的就是那个叫沈怀州的小子。」


    「我也不知道这沈家小子给咱们栀栀灌了什么迷魂汤，栀栀除了咱们家的若薇，最黏的就是沈怀州。」


    云明亦摇头嘆气，云明跃顺势接过话茬：「什么迷魂汤。」


    「你不是不知晓，沈怀州在新一代的剑宗弟子里有多出色。之前问剑宗广纳弟子，其中第十峰最后的一个名额，就是青玄真人派若薇和他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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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自小无依无靠，遇上头一次对她好的师兄师姐，定然会掏心窝子地回报。」


    云明飞尤其擅长划重点：「回报？」


    他细细回味着云明跃的这番话，悬着的心落下了些许。


    他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我还以为咱栀栀——」


    云明飞的话没有说完，云明跃便端起一杯茶，堵住他的嘴：「不要你以为。」


    「栀栀现在还小。」


    「硬是要担心的话，再等等吧。」


    云明亦凑了过来，跟着附和道：「我四哥说的对。」


    「咱们栀栀还没开窍呢，啥也不用担心。」


    「再说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沈家男子的狗脾气。」


    「他们沈家的男子都跟出了家似的，在外无欲无求，清心寡欲。」


    「就他们那冷淡的态度，哪家的好姑娘会喜欢他们啊？」


    云明亦说得头头是道。


    可云明飞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疑惑地侧过头，嘀咕道：「你怎么对沈家的男子了解得这么清楚？」


    云明亦笑容一僵。


    「难道...东南坊间流传的那些传闻，是真的？」


    云明飞心惊肉跳，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满眼惊诧地望着云明亦。


    云明亦被盯得脸颊涨红，一旁的云明跃望着一惊一乍地两人，难得笑出了声。


    「你就别打趣他了。」


    「明亦不是断袖，你莫要用你那种眼神看他。」


    云明飞挠了挠头，道：「也不怪我多虑啊，你看他那样，多大年纪了还脸红。」


    云明跃本想多笑一会，没曾想云明亦一阵眼刀扫了过来，似乎有些埋怨。


    云明跃敛起笑容，他转头望向云明飞，温声道出真相：


    「云明飞，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二嫂嫁过来的时候，有个送嫁的小少年。」


    「那小少年桃腮圆眼，却端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别说，云明跃这么一提，云明飞倒还真有点模煳的印象。


    虽说当年他们一起离开了云家，但自家兄长结婚，几人还是回来了的。


    所以，云明飞还是记得的。


    「我记得一点。」


    云明跃颔首，继续回忆：「记得便好。」


    「那小少年，其实是个姑娘。」


    「只不过她出生时，有人说她命中带煞，只能作男儿养。」


    「小五喜欢她。」


    第355章 见家长


    「什么？」


    云明飞拔高音调，语气里盈满了不可思议。


    「小五喜欢那姑娘？我怎么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云明飞惊诧得发出一连串疑问，他扭头看向身后的青年，似乎要寻个说法。


    「小五，怎么你四哥什么都知道？合着就我被蒙在鼓里是吧？」


    云明亦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他不自然的移开眼，有些尴尬道：「这...这事估计也就只有四哥知道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人老爷子至今还以为我是断袖呢。」


    云明飞看着自家小弟没出息的模样，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喜欢，为何不去找沈家下聘呢。」


    云明飞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家小弟怎么说也是东南出名的美男子，虽然人没有多少优点，但这张脸终归是看得过去的。


    再怎么说，只要他稍微灵泛点，应该也不至于流落到孤寡一人的地步吧。


    云明飞欲言又止，旁边的云明跃却是淡然一笑，道：


    「云明飞，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但是呢，你自己现在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呢，咱们大哥不说二哥。」


    云明飞拉开他，道：「你别管，让我问问清楚。」


    「那姑娘叫什么名呀，现在在沈家吗？你们现在还有联繫吗？」


    没等云明亦回答，云明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底浮出一丝担忧，喃喃道：「坏了，坏了。」


    云明跃抬眉，询问道：「什么坏了？」


    云明飞一拍大腿，忧心忡忡道：「我记得云栀刚回家的时候，是挂在小五名下吧，人家姑娘要是知道了，岂不是更不会的搭理咱们家小五了。」


    云明飞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一旁的云明跃看着他的关注点越跑越偏，没忍住提醒道：


    「云明飞，你要不要等小五说完再发表意见？」


    「再者，你为何要担心那么多，说不定人姑娘根本不在意咱们家小五呢。」


    「所以，放宽心。」


    两人的对话成功在云明亦心底扎下刀子。


    他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为自己发声：「三哥四哥...你们下次讨论的时候，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


    「我听得到。」


    云明飞干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不过，你也赶紧地告诉我你和那姑娘后来咋样了！快点，既然我知道了，就全说给我听吧。」


    啪。


    云明亦心中又扎下一道。


    他别开眼，闷闷道：「没有怎么样。」


    「她的心思全在修炼上，对我没有太大的感觉。」


    「以前...我也提过婚约的事，但她说她不想醉心于情感。」


    「她还说......」


    云明亦回想起女子坚定又决绝的话，心底便泛起一股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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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不愿再提。


    偏偏云明飞看不懂自家小弟的脸色，他凑上去，一脸好奇地问出声：「还说什么了？」


    云明亦白了他一眼，幽幽道：「三哥，您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大早上的，光在这扎我心了。」


    云明飞只催他：「你又不是小姑娘，偶尔扎扎心有利于磨练心智。」


    「别废话。」


    云明亦满脸幽怨，他别开眼，似乎不想再理自家亲哥。


    「她说，心中无爱，修炼更快。」


    「可是，她说完以后，第二日便去了烟雨楼找莺莺了。」


    云明飞「咦」了一声，有些心疼云明亦。


    然而等他再回味一番后，又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那...那莺莺是谁。」


    云明跃贴心解答：「是烟雨楼的头牌。」


    云明飞的手抖了抖。


    「烟雨楼里...应该都是女子才对。」


    云明跃嘆惋一声，还是点了点头：「是的，你没记错。」


    云明飞一听，手抖得幅度更大了。


    合着自家小五不是断袖，他心悦的女子才是断袖啊......


    「之前坊间有人说你常常流连风月场所，该不会——」


    云明飞又想起自己昨日打听到的重磅传闻，他还未说完，云明亦便黑着脸，默默地转过了头。


    「我是去逮她的。」


    ！


    云明飞的观念碎裂了。


    他还以为他不在的这几年,云明亦真成了浪荡纨绔的富家子，结果没想到...自家弟弟这是闷声当情种啊。


    「嘶...那之前栀栀的事情，她应该没有误会你吧。」


    云明亦的目光愈发哀怨：「不但没有，她反而对栀栀更感兴趣。」


    「她说，若是这么勤奋努力的孩子是她女儿，她肯定会很高兴。」


    「所以，我看完栀栀的那日，她不仅给我包了一堆礼物，还送了一沓秘籍，说让我带给栀栀。」


    云明飞愕然：「那你咋没给呢。」


    云明亦勐地回过头，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她都没给我送过。」


    站在旁边吃瓜的两人看着小弟狼狗般的眼神，默默对视一眼，齐齐嘆了一声气。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几人刚刚这番对话，被旁人听了过去。


    正厅恢復安静，倏然，楼道里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看向长梯之处。


    只见长梯拐角处，一片雪色的袍角轻轻飘出。


    几人不约而同地一怔。


    下一瞬，一个十七八岁的雪衣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


    少年肩负长剑，乌髮如墨，一身雪衣清绝出尘，如同山尖的皑皑白雪。


    乍一看，还以为是无意落入凡尘的谪仙。


    当然，最惹人注目的不是他的气质，而是少年的容貌。


    他瞧着清冷，却生了一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目。


    明明是互相排斥的两种气质，偏偏在他身上融合的很好。


    多一分则太过艷丽，少一分又过于寡淡。


    杂糅在一起，又氤氲出一种新的感觉。


    用凡俗界的话来说，便是——


    勾人。


    乍一看，他仿若清冷禁慾的高岭之花，但对上他的眼，又会觉得他是多情浪荡的贵公子。


    但凡是定力差点的女子，多看一眼，便要沦陷。


    遭罪啊。


    栀栀现在是不懂事，但若是再长大一点，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肯定要栽。


    云明飞看着雪衣少年，心中慢慢明了。


    若没猜错，这人就是问剑宗青玄真人的三弟子，云栀最喜欢的师兄，沈怀州了。


    云明飞心绪复杂的回过神，他视线上移，刚好撞上少年温和的目光。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云明飞刚想说些什么，少年便抬起手，朝着三人行了一个完全挑不出错处的礼。


    「在下东域沈怀州，见过几位叔伯。」


    带的不是问剑宗。


    是东域。


    第356章 建议


    甚至，他还唤了他们叔伯。


    仅仅是简短的三两句，就将几人的距离拉近。


    如此，就算是看着小子不爽，也不得不回个笑容。


    「你就是扶君嫂嫂的那位小侄子吧，哎呀，我记得你。」


    「哎，大清早的也不用这么客气。」


    「来，咱们一起坐下聊聊。」


    到底是常年在外的，云明飞的亲和力还算得上是不错。


    他一边招唿着沈怀州，一边扯了扯两位弟弟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愣着干嘛，一起坐着啊。」


    「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尴尬吧。」


    云明跃难得给了面子，他朝着那雪衣少年轻轻颔首，随即便行到厅内的长椅边，拂开衣袍，施然落座。


    云明亦慢了些许，他往前大跨一步，与云明飞并肩而行。


    见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云明亦没忍住，轻轻「啧」了一声。


    「刚不是还气着小子吗？」


    这声算不上小，云明飞一听，瞬间急了。


    他一把捂住云明亦的嘴，没好气道：「你丫的小点声会死吗？」


    「你啊你，在外面就是贵公子，在你三哥面前就贱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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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云明飞压着嗓子，他瞪了一眼云明亦，却没成想后者瞧见他的模样，竟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松开。」


    「让我和这个沈家的小侄子打个招唿。」


    云明亦敛起眼底的不正经，他抬眼看向慢慢走近的少年，抬手沖他打了个招唿。


    「怀州，好久不见。」


    「你今日怎么在这？」


    云明亦扯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变脸之速度让云明飞目瞪口呆。


    这人...刚刚不还在伤感吗？


    而且，听他这语气，两人似乎还挺熟？


    不是，怎么回事啊这是。


    云明飞满心疑惑，他正想传声询问，那清朗少年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我的试炼赛已结束，便想过来看看栀栀。」


    云明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神一飘，故作淡定地问出心里话。


    「在外多日，你的家人可否安好？」


    沈怀州闻言，潋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垂下眼睫，遮去眼底的情绪，「一切安好。」


    「家父昨日与我传讯，说祖父祖母身体尚且健朗，无需我们担心。」


    云明亦眸光闪了闪，似乎还想听下去。


    沈怀州从善如流：「我母亲近来去了蓬莱游玩，家中的几位阿姊也跟了去了。」


    少年声音温和，如实将家中近况告知。


    倒是云明亦，他听着少年的话，眉间的沟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越皱越深。


    沈怀州察觉到他的心思，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却是不再往下说。


    大厅陷入短暂的死寂。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云明亦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移开眼，试图找回场子：「咳，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


    沈怀州忽然开口。


    云明亦差点忘了唿吸，「不过什么？」


    沈怀州垂眸，他看着云明亦腰间玉佩上缠绕的金穗，声音上扬了几分：


    「我小姑姑最近似乎不太好。」


    云明亦心中一紧。


    「我听说她近来输了比试，回家后便关了房门，拒不见客。」


    云明亦心跳都慢了一拍，他心底紧张，却只能故作镇定地问出口：「什么时候的事？」


    沈怀州摇头，平声道：「我也不知。」


    「云家小叔若是关心她，不如亲自去看看？」


    少年抛出建议，云明亦一听，竟应了下来。


    「你说得对。」


    「我现在就去。」


    此话一出，旁边的云明跃都没忍住多看了沈怀州一眼。


    嘶。


    小五难道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吗？


    人家抛出一个话茬，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还好家业没有交在他手中。


    否则人家姑娘皱个眉，他恐怕都要将云家家业都捧出去哄她。


    云明跃转头与孪生兄长对视一眼，见对方眼底都流出几许无奈，两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齐齐嘆了声气。


    这沈家，恐怕还真克云家。


    也不知道未来这关系，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


    不过……


    云明跃扫了眼沈怀州。


    这小辈通身的气质和本领，倒也配得上栀栀。


    世间的好儿郎不多，待日后栀栀长大，得让她快些开窍，早早下手才是。


    如此，漫漫道途中，也能有个伴。


    **


    苍穹楼，小厨房。


    云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几位舅舅已经改变了对沈怀州的看法。


    她只知道，她现在好像有点搞砸了。


    灶膛中的火烧得噼啪作响，云栀举着锅铲，看着锅里烧得有些黑的煎蛋，眼底划过一丝茫然。


    奇怪，是她太久没有下厨了吗？


    她明明记得鸡蛋是这样煎的啊......


    云栀回想着自己匮乏得可怜的下厨经歷，有些不太确定地眨了眨眼。


    这鸡丝面里，不放煎蛋也行吧。


    可是这鸡蛋不吃，未免也太浪费了。


    也不知道她小舅舅会不会嫌弃。


    云栀咬唇纠结片刻，心一横，将煎得卷边的鸡蛋放进锅边白花花的面碗里。


    就这样吧，到时候若是不好吃，就让舅舅不吃了就行。


    云栀深吸一口气，忐忑地端起放了三只碗的托盘，小心翼翼地朝着正厅走去。


    小厨房恢復安静，灶膛内的火势见弱。


    云栀前脚刚走，扶鸢后脚便领着人，踏进小厨房。


    「既然食材准备好了，那边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般我清单上列的那些准备好。」


    「流云阁那边的早膳留给大厨房准备，今日来了客人，你们就在苍穹楼待着便好 。」


    扶鸢耐心地吩咐完，底下低头的众人齐齐道了声「是」，便四散开来，开始忙活。


    安静的小厨房又恢復了热闹，扶鸢悬着的心落下。


    今日几人来得有些早，以往这个时候，小厨房的下人还没过来。


    于是乎，扶鸢留了云栀在此，自己去唤她们。


    也不知道云栀现在坐在哪个角落。


    扶鸢转身，试图搜寻云栀的身影。


    然而扶鸢扫视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云栀的身影。


    奇怪。


    这半会的功夫，栀栀又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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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是没睡够，又回去了？


    扶鸢眼底收回目光，她转过身，正准备外出去寻云栀，就听见忙碌的厨娘惊唿开口——


    「哎呀，这是谁煎煳了东西。」


    「怪了，这锅干干净净的，怎么就是有股煳味？」


    厨娘的话落入扶鸢耳中，她回头望着案板上残留的一点面粉，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若是没记错，刚刚也只有栀栀在这吧。


    她隐约想起，栀栀要做鸡丝面来着.


    现在这鸡丝面——


    扶鸢欲言又止，她回眸望向正厅的方向，心中开始为云家的几位默哀。


    但愿不要吃坏肚子才好。


    第357章 痛苦面具


    扶鸢赶到时，正厅已经传来了一声哀嚎。


    她尚未踏进门，便瞧见坐在小桌前，握着筷子，皱眉挑开面条的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肤色较寻常男子深一些。


    他一脸痛苦地扫了眼碗里咬了一半的焦黑煎蛋，握筷子的手轻轻的抖了一抖。


    「栀..栀栀，你这鸡丝面，怎么还放煎蛋。」


    「 你的鸡丝呢。」


    云明飞艰难地把嘴里被水沾湿的盐块划开，俊眉几乎拧成一团。


    他赶紧挑开一筷子面，将那股齁人的劲头压过去。


    然而这面并不能细嚼，云明飞咬开外层发胀的面，牙齿一碰，竟然尝到了有些发硬的面芯。


    嚯。


    走南闯北多年，云明飞还是头一次尝到外面软烂，里面夹生的面。


    当然，他也是头一次吃到焦得卷边发黑的鸡蛋。


    云明飞嘴巴里又咸又苦，他仰头对上那双湿漉漉，光亮亮，且盈满期待的眼，艰难又生硬地扯开一抹笑容。


    「三舅舅，好吃吗？」


    「这是我头一次吃面，我以前只会熬粥。」


    「如果您喜欢，等您吃完锅里还有，我去给你盛！」


    小姑娘忐忑的问着，见云明飞皱着的眉舒展了不少，她的语调又一点一点的，轻快了起来。


    云明飞望着云栀和小妹三四分相似的漂亮容貌，被她一口一个三舅舅一喊，心都快化成水了。


    他忘掉刚刚那股齁人的味道，咬牙点头：「好吃。」


    他能懂。


    小姑娘自幼在南方长大，平常吃惯了米饭和粥羹。


    不会做面条也正常。


    云明飞在心底帮云栀找完补，眼珠一转，心思落到云明跃身上。


    「去，栀栀，你看你四舅舅吃得怎么样了。」


    云明飞最早动筷，他吃第一口面时，对方还在喝茶。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大早上饮杯浓茶，提神。


    而这边的云栀有了云明飞的肯定，心底也多了几分自信。


    她转头跑到桌对面，她满眼期待地望着清冷如雪的舅舅，轻快开口：「四舅舅，好吃吗？」


    云栀的声音本就甜。


    此时这么脆生生地，亲热地喊声舅舅，任谁都遭不住。


    云明跃眉心一跳。


    他手执木筷，视线落到碗里咬了一半的面条，思忱自己到底该如何回答。


    能劝她日后不要再做面了吗？


    那肯定是不能。


    如此打击小姑娘的话，他定然是说不出口。


    毕竟，他向来支持鼓励式教导。


    能夸她吗？


    好像也不能。


    碗里的面一半软烂，一半夹生。


    云明跃向来说不出违心的话。


    要如何委婉地说出口呢。


    云明跃有些为难的思考许久，斟酌道：「还不错。」


    「有待进步。」


    有待进步！


    那便是不讨厌的意思。


    云栀湿漉漉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对上云明跃的视线，唇边的笑容愈发明艷灿烂。


    「那四舅舅您要多吃点。」


    云明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刚想找个藉口回绝，对面便传来一声调笑：「栀栀，你四舅舅常年在北域，平日最喜欢吃面了。」


    「你这鸡丝面做得确实不错，等会就把我的那份给他吧。」


    「只可惜小五突然跑了，不然你小舅舅肯定也要吃上一大碗。」


    云明飞似悲似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心念一转，又望向旁边坐着的少年，戏嚯道：


    「栀栀，你怎么没给你师兄端上一碗？」


    照理说云明亦刚走，面条应该煮了他那份才对。


    怎么栀栀只端了两碗过来。


    这么一提，云栀也想了起来，她对着桌子轻轻一拍，恍然道：


    「差点忘了，还有一碗没端出来呢！」


    一侧端坐的少年听着少女轻快的声音，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淡定抬眸，对上云明飞略带笑意的眸子，温声道：「云家叔叔远道而来，是贵客，理应多吃些才对。」


    「见二位喜欢，怀州的那份，让给两位叔叔。」


    云栀一想，也觉得对。


    「是诶！「


    「那我将那碗端过来，您和四舅舅吃！」


    云明飞笑容一僵。


    怎么回事，人一句话就把这小姑娘煽动了！


    第358章 神秘球 (双更合一）


    云明飞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云栀这小姑娘为何会对沈家这小子言听计从。


    两人才认识多久，一年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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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便是如此，将来要怎么办！


    云明飞替自家小妹开始着急，他垂下眼帘，一脸愁容地望着碗里惨不忍睹的面。


    眼看着云栀就转身出去，外面的扶鸢赶紧站了出来。


    她踏过门槛，眼疾手快地拉出小姑娘：「栀栀，面尝了就行，后面还有别的呢。」


    「你忘了吗，刚刚我们给小厨房列了一条清单。」


    「若是一下子吃饱，等下岂不是要浪费了？」


    扶鸢循循善诱，她扫了眼几人碗里堆起来的面，眸子里划过一丝浅淡的无奈和宠溺。


    她抬手揉了揉云栀的脑袋，温声道：「你也歇着吧。」


    「昨日取了心头血，眼下还没恢復呢。」


    「你看你小脸白成什么样了。」


    扶鸢垂眸。


    眼下外面的天亮堂了不少。


    柔和的日光照进屋内，将云栀巴掌大的脸映得愈发苍白。


    她隐约记得，云栀刚来中域时，小脸还是圆的。


    几日的折腾下来，云栀不仅脸小了一圈，连圆润的下巴都尖了不少。


    她五官本就好看，眼下脸上的肉这么一减，整张脸愈发精緻，跟个小猫似的。


    扶鸢光是瞧着就心疼。


    「所以，栀栀现在就听我的话，休息一下，怎么样？」


    扶鸢徵询云栀的意见。


    小姑娘眨了眨眼，长卷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正想开口，桌边坐着的男子便站起身，一把拽起云栀的袖子。


    「对对对，栀栀，您这个前辈说的有道理。」


    「歇着歇着。」


    云明飞一边说着，一边向扶鸢投去感激的目光。


    扶鸢温和一笑，她看了眼桌上两只大碗，道：「那您几位在此稍等片刻。」


    「我去安排。」


    云栀「诶」了一声，准备跟上去，云明飞拎住她的衣领，朗声笑道：「栀栀，你不来陪我和你四舅舅聊天？」


    一听到聊天，云栀来了兴趣。


    她眼眸亮晶晶的，声音也上扬了几分：「舅舅要与我聊什么？」


    云明飞见小姑娘感兴趣，唇边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他哈哈一笑，道：「你想听什么？」


    「你舅舅我走南闯北，可是什么都见过。」


    「小云栀，你可瞧见过塞外的雪和西北的沙漠？」


    云栀摇头，水眸中闪过一丝少有的好奇。


    「舅舅见过？」


    云明飞道：「当然。」


    「对了，我先前给你的那个东西，你拿了没有？」


    云明飞不提，云栀差点忘了。


    她「哦」了一声，这才取出云明飞赠给自己的小物件，定睛打量起来。


    云明飞给的，似乎是一个小小的珠子。


    当然，也不能算是珠子。


    确切的说，这是一颗涂了色彩，勾勒了形状的小圆球。


    小圆球底色雪白，上面缀有湖蓝，翠青，胭脂粉等等，小球两端均有穿孔，小孔两端被金银丝绕成的细条串住，最后绕城一个花瓣形的手柄。


    目不暇接的颜色看得云栀有些眼花，云栀握着冰凉的梅花手柄，小声嘀咕道：「小舅舅，这是什么？」


    云明飞勾唇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猜猜。」


    云栀想起小舅舅赠自己的东西，试探道：「避水珠？」


    云明飞「啧」了一声，道：「错了，避水珠是你小舅舅送的。」


    呜唿。


    钻空子失败。


    云栀摸了摸微凉的鼻尖，继续猜测：「那是...避火珠？」


    云明飞哼哼两声，道：「小云栀，你觉得三舅舅有这么没新意吗？」


    云栀一听，顿时就焉了下来。


    她苦着脸，小声嘀咕道：「三舅舅，您就行行好，告诉我是什么吧~」


    大抵是血缘的吸引，又或是对亲人的信赖，云栀与云明飞的相处完全没有过渡期。


    她不自觉的放软语调，语气都有些黏煳。


    云明飞没有闺女，眼下云栀一撒娇，心便软成了一滩水。


    「好好好，我告诉你。」


    「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过，我常年在外吗？」


    「这是我用含影石改造而成的。」


    「这上面的每一处色彩，就代表一个地方，只要你将灵力输入进去，便能找到你想要去的那个地方，里面不仅有地图，还有每个地方最新的景象。」


    「确切的说呢，你拿着这个珠子，不仅能看到当地的风景，还能看到那里实时的情况。」


    「怎么样，喜欢吗？」


    云明飞在外的这些年，也不算是完全在玩。


    他每经过一块土地，就会在那里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这是他的习惯。


    显然，他这个习惯，成功勾起了小姑娘的兴趣。


    云栀越听越觉得神奇。


    她轻轻地「哇」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小球，对着日光，认真观察起来。


    「三舅舅，那你是不是用了很多含影石呀？」


    云栀转过头，一脸好奇地看向云明飞。


    她眼睛水汪汪的，眼底似乎盛满了佩服。


    云明飞被这么一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也没有吧。」


    「不过就是十几万颗罢了。」


    云栀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十几万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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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舅舅，您到底去过多少地方。」


    「这些年您都不回家吗？」


    云明飞回忆道：「应该是回过的。」


    「你二舅舅大婚那日我回过一次。」


    「再后来，好像就很少了。」


    「这次也就是听到了你和小妹的消息，所以才会赶回来。」


    「当年我们都没有小妹勇敢，她一个人走遍九川的时候，我甚至还未出过东南。」


    「也就是后来，小妹赌气失踪，我和明跃几人把九川翻了一遍，怎么也寻不到她。」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最后会去凡俗界。」


    云明飞提起往事，面上的笑容也减了几分。


    他语气有些落寞，目光放空，仿佛陷入了回忆。


    云栀一眼便瞧出他的心事，她踮起脚，伸手在云明飞眼前晃了晃，脆声喊道：「舅舅，不许走神啦。」


    「您还没教我怎么用呢。」


    「就这样输入灵力就可以吗？」


    少女清脆的声音将云明飞飘远的思绪唤了回来，云明飞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涌出的热意压了回去。


    「嗯呢。」


    「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你可要瞧好了。」


    【二更】


    云栀小心翼翼地将小球捧给云明飞。


    她认真地盯着云明飞的手，等待他给自己做示范。


    彼时天光乍泄，细腻的日光穿过云层，洋洋洒洒地落到正厅。


    天边瀰漫起一层雾气，院内的花草也蒙上了一层细腻晶莹的露珠。


    晨间的空气还有些清冷，云栀披着云明亦给的衣袍，全然不觉得冷。


    许是之前在厨房忙活了许久，她双颊覆上一层浅淡的红晕，被初生的阳光一晃，宛如枝头上含苞待放的桃花。


    沈怀州坐在桌前，他垂眸望着站在男人身侧的少女，竟出了神。


    还是身侧的云明跃察觉出。


    他支着下巴，轻笑一声，出声唤回少年的思绪：「你是叫沈怀州，我没记错吧？」


    沈怀州回过神，微微颔首，道：「是。」


    云明跃眉梢微抬，只道：「我记得你。」


    「上一次的试炼赛，你也参加了，是吗？」


    云明跃依稀记得他的名字。


    那时他似乎才突破试炼赛要求的门槛，没经过师门的同意，便偷偷跟着云若薇进了中域。


    然而，也就是那一次，让不少人记住了他的名字。


    问剑宗，沈怀州。


    惊才绝艷，天资出众。


    也就是因为他与众不同的天赋，后来比赛接近尾声时，沈怀州被下了药。


    云明跃记不清是什么药。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带着弟子去敛秋宗学习，尚未进门，便听见敛秋宗的某位宗主洋洋得意的话语：


    「那青玄有什么好骄傲的，纵然他的三弟子厉害，还不是被我们宗的弟子得手了。」


    「这次得逞，他的修为就会停滞不前，等他们这一届最出色的弟子无法出头，届时便是我宗弟子的出头之日。」


    笑话。


    云明跃听见这番话，与敛秋宗交好的心思顿时歇了下来。


    他修书一封，匿名赠给第十峰的江青玄。


    然后便与北域各宗割席，变成了独立的宗门。


    再后来，他与问剑宗似乎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他本以为往后两地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淡，但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云栀出现了。


    起初，云明跃什么也不知晓。


    后来，似乎听到了一点风声。


    他以为云栀只是云若薇一时善心带回来的孩子。


    但是他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云若薇竟然误打误撞地，将阿嫣的女儿带了回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小姑娘刚在东南崭露头角，就来到中域，把这边搅得天翻地覆。


    因缘巧合中，这小姑娘还误打误撞地帮了自家的弟子。


    若不是这种巧合，云明跃现在兴许还留在北域，还待在他的那间照不进阳光的房间，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不会回云家，不回知晓阿嫣可以復活。


    更不会来到这里，亲眼看看他未曾谋面的外甥女。


    云明跃的思绪慢慢走远。


    还是沈怀州抬手添茶，才将云明跃的思绪唤回。


    「前辈为何会记得。」


    「当年的事，我师父最开始都不知晓。」


    沈怀州将香气四溢的茶汤倒入晶莹剔透的玉杯中，指尖一推，将玉杯移至青年面前。


    他抬起眼眸，淡然自若地对上云明跃的视线，眼底拂过一丝探索之意。


    云明跃笑了笑：「都说江青玄有几位极其出色的弟子，除去排行第一的云家女，剑法最出彩的，便是这排行第三的沈怀州。」


    沈怀州没有说话。


    他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前辈果真厉害。」


    「不知前辈是......？」


    云明跃倒也没有卖关子：「惊鸿剑宗。」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你兴许没有听过。」


    云明跃抿了口茶，眸光投向在互动的舅甥两人。


    「你似乎很关心她。」


    沈怀州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云明跃却没有停下：「我记得云栀是青玄真人门下年纪最小的弟子，为何此次陪她在这的，不是若薇，不是其他几位，而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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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跃似是试探，似是意有所指。


    沈怀州安静地将杯中的茶水饮完，道：「前辈何出此言。」


    「是我和不是我，又有什么不同？」


    少年放下玉杯，声音冷了下来。


    他侧脸望向云明跃，幽深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看不真切的神色。


    云明跃眼底掠过一丝讶然。


    奇怪。


    他竟然读不懂少年眼底的情绪。


    见沈怀州的眸色冷了下来，云明跃勾起唇，温声回答：「我多嘴了。」


    「兴许是因为若薇托你照顾的。」


    不等少年回答，云明跃便自己找到藉口。


    他顿了顿，正想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可身后的少年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倒也不是。」


    「只是栀栀一人在此处，我不放心。」


    沈怀州说完，淡然的移开视线。


    他看着一边观察小球，一边发出惊嘆的白衣少女，眸中的锐色缓和了些许。


    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怀州的目光。


    她断开灵力，捧着小球，走到沈怀州面前，如同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东西捧给他。


    「三师兄，您看。」


    「这个里面真的可以看到每个地方的风景。」


    「你快用灵力看看。」


    少女的声音轻快随意，隐约中又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亲昵。


    许是沈怀州的反应有些慢，云栀似乎不太满意。


    她上前一步，左手覆上少年的手，一点一点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掰开，等少年的掌心彻底摊开，云栀强行将小球放到少年手中。


    过近的距离让少年嵴背一僵。


    他眸光怔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低头手中的温热小球。


    「嗯。」


    云栀见他有回应，道：「还需要我教你吗？」


    沈怀州几乎没有思索：「要。」


    云栀眉开眼笑。


    「竟然还有师兄不会的。」


    「那我便教你。」


    云栀向来热心，而眼前的人又是沈怀州，她答应得更快了。


    「吶，就像这样。」


    云栀握住小球的手柄，道：「师兄，把手放上来。」


    沈怀州无视两边如炬的眼神，从善如流地覆上去。


    第359章 说服（修）


    云明飞望着两人的互动，瞬间炸了。


    他不好发作，只能将旁边坐着的云明跃一把拉起，一股脑的往外拽。


    云栀被两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脸，无辜又茫然的看向自家两位舅舅，小声道：


    「舅舅，你们怎么了？」


    云明飞自然不好说，他干笑两声，冲着云栀罢手道：「没事。」


    「我和你四舅舅有事要聊。」


    「我们先出去一下，你教教你师兄。」


    云栀懵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两位舅舅仓惶地走出门外。


    云明飞拽着云明跃，往拐角处走出好远，才单手叉腰，有些生气地开口：


    「不是，咋回事啊？」


    「怎么说着说着，就牵上手了？」


    「你这个做舅舅的怎么也不劝着点？」


    云明跃眼皮也没抬：「你让我怎么劝。」


    「你不也没说吗？」


    「再者，栀栀只是教他罢了。」


    云明飞一听，心中的怒火更甚，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了下来：「不是，你这话就有点没意思了啊。」


    「你这也太不敏感了，她们才多大啊就拉手。」


    「现在就拉手，以后怎么得了啊？」


    云明跃抬眼看他：「那你为何要将我拉出来？」


    「直接说不就行了？」


    「拧巴。」


    云明飞有些心梗：「什么叫我拧巴，我那是不想让栀栀不高兴。」


    云明跃：「......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


    「再者，栀栀和那孩子都还小，现在还不太懂。」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云明跃说完，停顿了半晌，继续道：「你也不必如此生气。」


    「你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日后再教她也不迟，再说了，我看沈家那小子也还算不错。」


    「至少，和十几岁的你相比，沈家的这个孩子，已经能将你甩开好几条街了。」


    云明跃今日心情好，难得多说了两句。


    云明飞一听，心里更气了：「不是，你这什么意思啊？」


    「借小沈损我是吧！」


    云明飞作势要去拧云明跃的耳朵，后者轻巧一躲，避开云明飞的进攻。


    云明飞扑了个空，他哼哼两声，道：「所以你对沈家那孩子是个什么想法。」


    「刚刚我可都看见了，你和他说过几句话。」


    云明跃抬眉，道：「你何时如此细心了？」


    眼看着云明飞又要发作，云明跃轻笑一声，转开话题：「行了，我直接与你说吧。」


    「沈怀州确实是个不错的后辈。」


    「若没猜错，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栀栀。」


    云明飞一愣，不解道：「何以见得？」


    云明跃反问：「你不知道？」


    「若薇是青玄真人的大弟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替青玄和姜平打理宗门事务，平日若不是轮到她休沐，一般是没有时间教导云栀的。」


    云明飞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也是，若薇忙起来的时候，几个月才回一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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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跃道：「那不就对了。」


    「再看云栀和沈家那孩子的相处模式。」


    「栀栀很信赖他，从他出来开始，栀栀有什么话，第一时间就是找沈家那小子说。」


    「甚至，有什么好东西也是第一时间找他分享。」


    云明跃的声音染上几分酸意，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声补充道：


    「连面都捨不得让他吃。」


    云明跃讲的，自然是那两碗味道奇异的面条。


    他阴阳怪气了一会，等心中的酸意消散了些，才转开话题：「总而言之，我可以知道的是，沈怀州平日待她很不错。」


    「吃穿用度没有短过，关心照顾也没有落下，陪伴教导她的时间，更是胜过了栀栀的师父。」


    「栀栀连头髮都梳不明白，想来平时梳髻也是他负责。」


    「你扪心自问，你这个做舅舅的，能做到他那个份上吗？」


    云明说不出话了。


    【二更】


    他确实没有那么细心。


    不说别的，光是梳髮髻这一件事就已经能难倒他了。


    云明飞闭上嘴。


    他思忱半晌，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可是——」


    华为说出口，云明跃便轻飘飘地施了个禁言术。


    「别可是了，等会用完早膳，我将二哥交待的东西拿给栀栀，然后看眼阿嫣的玉牌，便启程回去吧。」


    「在家耽搁了数日，我得回宗门处理事务了。」


    云明跃平声说完，便转过身，朝厅内走去。


    恰好扶鸢领着人上早膳，她抬眸瞧见在外站着的两人，有些疑惑地开口：


    「晨间尚且寒冷，两位为何不进去？」


    云明飞冲着云明跃干瞪眼，支吾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话。


    他本想向扶鸢寻求帮助，谁料还没比划几下，云明跃后退半步，将身后的云明飞遮得严严实实。


    云明飞：「......」


    不是，这云明跃是真狗啊。


    明明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厮为何就一肚子坏水？


    两人的互动落在扶鸢眼底，她轻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移开眼，开口道：「一起进去用早膳吧。」


    「难得聚在一起，今日就在此好好玩上一番。」


    扶鸢说完，手腕微抬，后面的侍女厨娘看见扶鸢的指示，纷纷垂下头，将手中大大小小的托盘端了进去。


    苍穹楼的早膳品种向来齐全。


    烤乳鸽，芙蓉蛋羹，玫瑰乳扇，水晶虾饺，黄金椰丝糕......


    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各式餐点如流水般送入阁内，云明飞只觉自己肚中的馋虫都被勾勒出来。


    这与云丫头的手艺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咳咳，云明飞倒也不是嫌弃小姑娘的手艺，只是云栀煮的鸡丝面味道实在感人，若是可以，云明飞倒希望小姑娘永远不会掌握这项技能。


    这边云明飞还在心里嘀咕，那边云栀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她探出半个头，笑盈盈地望向站在外面的两人，脆声喊道：「三舅舅，四舅舅，快进来用早膳！」


    此时日头正好。


    少女唇上的血色恢復了几许，她眉飞色舞地沖两人一笑，生动漂亮的眉眼愈发夺目。


    云明飞从云栀的眉眼中看到了几分云晚嫣的影子。


    他失神片刻，恍然想起多年前，初长成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衣袖，神采奕奕地指着远处连绵不断的苍翠山峦，脆声道：


    「三哥，你知道吗？」


    「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遍歷山河。」


    「能尽我所能，帮助所有我能帮助的人。」


    云栀好像，和少时的云晚嫣很像。


    不愧是同一血脉。


    云明飞在心底笑了一声。


    等阿嫣回来那日，云家应该会更热闹吧。


    那个小姑娘，比谁都期待她回来。


    *


    云栀尚不知晓两位舅舅的想法。


    早膳用完，云栀便扯住云明跃的袖子，准备领他和三舅舅去看看浮光灯。


    然而云明跃只是笑了笑，道：「不必了。」


    先前他是有这个打算。


    但他用膳时仔细想了一下。


    云晚嫣现在尚是魂魄状态，若是进去惊到了她，兴许会影响她的恢復。


    思来，云明跃将家里讲点的东西交到云栀手上，便准备告别。


    刚解开禁言术不久的云明飞还有些捨不得。


    他低头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前的双髻少女，没忍住问道：「栀栀，要不咱回家住几日再过来？」


    云栀眨了眨眼，刚想回答，就被云明跃打断。


    「说什么呢。」


    「栀栀还要在这修炼。」


    云明飞当真是捨不得。


    「修炼就修炼，就回趟家也不是不行。」


    云明飞嘀咕完，云栀便弯了眉眼。


    她仰头看向云明飞，温声道：「三舅舅，我得留下来。」


    「两年后，我一定回去。」


    「也麻烦您和外祖父说一声，让他再等等我。」


    「等我下次回家，就能带回他想见的人了。」


    云苍涯想见的人，何尝又不是云栀想见的人。


    此话一出，云明飞也找不了理由。


    他失落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的开口：


    「那我在你的通讯玉牌上留个印记，若是以后你有什么危险，只要找我，我就会尽最快的速度赶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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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闻言，爽快答应。


    她取下腰间的蓝色通讯玉牌，递给云明飞。


    后者运起灵力，一道白光闪过，云明飞的名字成功出现在玉牌上层。


    云明飞眉间跃上一丝喜色，他欲将手中的玉牌递还给云栀，方摊开手，一旁的云明跃便顺势接了过去。


    云明飞顿时不乐意了：「诶，你接过去干什么？」


    「你平时都在北域，那里天寒地冻，山高皇帝远的，就算是栀栀找你，你也不能及时赶到吧？」


    云明飞还记得用膳前给自己下禁言术的仇。


    他哼了一声，不乐意地伸出手，作势要将云栀的通讯玉牌抢回去。


    然而云明跃是何许人也，他的直觉锐于常人，云明飞刚出手，云明跃便轻巧随意地避了过去。


    云明飞扑了个空，差点破口大骂。


    还是云栀及时扯住他的袖子，一边笑着，一边顺平云明飞的怒气。


    「三舅舅，别生气，别生气。」


    「等下次，下次我去找四舅舅玩的时候，我把你叫上，你若是心情不好，咱们就抢先给四舅舅下禁言术。」


    「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云栀一鼓作气地说完，腮帮子还鼓了鼓。


    她仰起头，坚定地看着男人，表明自己的决心。


    云明飞看见云栀站在自己这边，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他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一个高兴，便揽过云栀的小肩膀，得意洋洋地看着云明跃：


    「哼，我就说了，栀栀还是更喜欢我这个舅舅。」


    「你看小五之前还吹呢。」


    「小四，你就羡慕我吧。」


    云明飞骄傲满满地说完，对面的青年刚好留完印记。


    他伸手递还玉牌，然后淡定地扫了一眼云明飞，心平气和地开口：「幼稚。」


    「等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再说吧。」


    云明飞笑容一僵：「你，你什么意思？」


    云明跃抬眉：「瞧不起你的意思。」


    「艹，云明跃，你找打是不是！」


    「等着，我现在就来和你比试比试！」


    云明跃勾唇：「哦？是吗？」


    他回首沖云栀笑了笑，道：「栀栀，你不用送我们了。」


    语罢，云明跃便召出长剑，轻巧跃上，不等云明飞反应，他便催动剑诀，朝着东南方向飞驰而去。


    「等你追得上我，再说比试的事情吧。」


    云明飞气得差点心梗。


    「栀栀，你看到没，你家四舅舅太嚣张了。」


    「不行，我得追上去。」


    「栀栀你在这里照顾好自己，等三舅舅下次来看你！」


    「下次，我一定给你带最好的礼物！」


    青年吵吵嚷嚷地追了上去。


    云栀看着两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她侧过脸，看向站在身边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道：「三师兄，不好意思啊，我两个舅舅比较有个性。」


    沈怀州垂眸，按捺住唇边的笑意：「挺有意思的。」


    「我曾听师姐说过，她有两位很少见面的舅舅，两人长得十分相似，可性格却大相迳庭。」


    「两人只要待在同一处地方，便会经常吵架拌嘴。」


    「兴许，说的便是这两位吧。」


    云栀睁大眼，好奇的问出声：「他们难道一直都这样吗？」


    沈怀州颔首：「听说是。」


    「师姐曾说，当初两人因为谁先出生谁后出生吵了十几年，后来你阿娘一走，他们便各自散了。」


    「或许，如果这次不是你回来，他们可能现在还不会见面。」


    云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回想着用膳时两位舅舅给自己夹菜的细节，心中也认同了沈怀州的说法。


    三舅舅和四救济，好像确实是冤家。


    就比如用膳的时候，自己若是多吃了一口四舅舅夹的，三舅舅便像是不服气一般，给自己夹上一堆菜，恶狠狠地道：


    「栀栀，吃我夹的。」


    「你四舅舅夹的菜，吃了长不高。」


    云栀本来吃得挺香的，但听见这句话后，瞬间觉得嘴巴里的烤乳鸽不香了。


    唔，两人斗争，她是受害者。


    只不过......这样的感觉，似乎也挺好的。


    她从前，似乎从未过过如此热闹的生活。


    也就是遇到大师姐和三师兄后，她才沾了点人气，体会到了亲朋好友陪在身侧的感觉。


    如此的生活，她过一辈子也不够。


    第360章 带给二师兄


    热闹过后，便是让人孤独的平静。


    云家几位舅舅离开的这日上午，沈怀州忽然也提出告别。


    深秋的日光温暖和煦，但若是晒久了，也会有些灼人。


    云栀抱着秋水剑，逆着日光，抬起巴掌大的精緻小脸，有些茫然地看向沈怀州。


    「师兄，你说什么？」


    云栀声音有些抖，她望着换了身青衣的少年，忽然觉得鼻尖有些酸涩。


    舅舅走了，三师兄也要走吗？


    云栀有些难过。


    她失望的垂下眼，如蝶翼般的长卷睫毛扑闪几下


    ，在眼睑下方的洁白皮肤投下一 小片阴影。


    落寞的气氛笼罩着少女娇小的身躯，云栀顶着日光，只觉得颈处晒得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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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头看着脚尖，只听见少年低沉许多的清冷嗓音。


    「我说，我应该回去了。」


    「离开宗门太久，师父夜里传讯催我了。」


    「试炼赛结束，临近深冬，师姐要去宗门帮忙准备冬日的事务了。」


    「二师兄一人在第十峰，有些忙不过来。」


    主要是曲卓然。


    云若薇忙得那些日子，他一个人忙上忙下，又是登记第十峰今年所有的考核成绩，又是帮自家师父处理那些繁琐事务。


    餵仙鹤，浇灵植...除去这些，曲卓然还要完成云若薇布置的修炼任务。


    如此一忙，他竟是连炼丹的时间都挤不出了。


    所以，昨日一听到沈怀州出秘境的消息，曲卓然便找上师父，连夜传讯，准备将沈怀州先召回。


    眼下云栀这边最重要的一关过了，沈怀州也不好再留下。


    若是再停几日，曲卓然估计连砸他屋子的心都有了。


    沈怀州将理由一条一条的说给云栀听。


    小姑娘思考一会，心中那丁点难过立马烟消云散。


    她唿出一口浊气，将方才的好心情捡了回来。


    「所以，现在第十峰只有二师兄一个人在那里对吗？」


    仔细想想，好像也怪可怜的。


    她这位二师兄平日最是淡泊，他不爱做任务，不喜欢参加比试。


    每日除了炼丹，没有其他多余的兴趣。


    如今他连炼丹的时间都挤不出了，实在是太累了。


    云栀越想越同情曲卓然。


    不行，这次他们吃喝玩乐，过了不少轻松日子。


    所以，这次绝对不能让三师兄空手回去。


    那样让三师兄带回什么东西呢？


    云栀闭上眼，苦思冥想了好久，终于回忆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


    之前扶鸢姐姐说表现好的个人是有奖励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扶鸢说过，只要表现优异，便可以在原来的奖池里，多添十件顶级奖品。


    至于这奖品里面有什么，奖励又要如何分，似乎还没有规定。


    那她不如去问问扶鸢姐姐，让她把自己的那份给三师兄带回去？


    云栀想来觉得可行，她急忙忙地扯住沈怀州的袖子，道：「师兄，您先等等。」


    「你和我的奖励还没拿呢。」


    「我去问问扶鸢姐姐，那些奖励都有什么。」


    「你把你的领走，然后把我的带给二师兄。」


    带给。


    二师兄。


    沈怀州喉间一堵，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第361章 口嫌体正直


    他立在原地，周身的气质骤然冷冽起来。


    云栀全然察觉不到，她仰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奇道：「师兄，你怎么了？」


    「你怎么站在这发呆？」


    少女轻声问出口，沈怀州垂下眸，笑容微微敛起。


    「无事。」


    云栀松了口气，依旧没有察觉，「无事便好。」


    「那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我去找扶鸢前辈问问。」


    「对了，等四师兄五师兄回去了，你给我托个信，我在这边找些适合他们的法宝，等有空了，就带回去。」


    云栀一边说着，一边掰起了手指。


    「上官师姐，苏隽师兄，四师兄，五师兄，还有......」


    云栀想了半晌，纠结道：「万丈宗的那几位我应该不必再准备了吧。」


    沈怀州眸光闪烁，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沉默下来，定定地注视着少女。


    云栀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凑到沈怀州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师兄，您怎么了？」


    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云栀见沈怀州不为所动，不免犯起了嘀咕。


    她抬手戳了戳沈怀州的衣袖，脑子里开始回想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是哪句说错了吗？


    可是，她刚刚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云栀一句一句的倒回去，过了半会，心中终于有了答案。


    「师兄，你不会在吃醋吧？」


    「我是因为二师兄日日在宗门，也挺无趣的。」


    「再说了，我也有给你准备礼物的。」


    云栀仰起脸，明媚的日光落在她莹白的肌肤上，衬得她愈发好看。


    少女的语气太过乖巧诚恳。


    沈怀州心中的那一丁点酸涩消散，他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我没有。」


    「师妹不要胡乱猜测。」


    诶？


    云栀眨了眨眼。


    什么叫胡乱猜测？


    三师兄难道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明显吗？


    还真是口嫌体正直。


    云栀心中明了。


    她也不戳穿，只是抬手晃了晃沈怀州的袖子，沖他粲然一笑：「那三师兄，你先在此处等我，我去给你拿礼物。」


    说起来，云栀还真的给沈怀州准备了一件小小的谢礼。


    进宗门后，她便受了三师兄不少照拂。


    如今她心底的大石落地，也是时候给师兄准备谢礼了。


    只不过，她还得上去，将之前收藏在储物镯中的礼物寻出来。


    云栀心心念念要送答谢礼，她与沈怀州交待完，又怕他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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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云栀三步一回头。


    每走上几步，云栀就要回头确认沈怀州在不在。


    等确定他站在原地没走，才拎起裙角，「蹬蹬蹬」地跑上楼。


    不远处。


    刚忙完琐事的扶鸢从一楼的书房走出。


    她松了松疲乏的肩颈，然后垂下手，将衣裙上的褶皱抚平。


    原先落在扶鸢门外的蓝羽蝶瞧见她的声音，赶紧迎了上来。


    它扑着翅膀，轻盈地落到扶鸢的肩上，有些期待地开口：「扶鸢姐姐，您可算出来了。」


    「我想吃花露了。」


    「你今天中午，可以给我准备一点点吗？」


    蓝羽蝶昨夜睡得不太好。


    它记得梦里又是狂风又是闪电，它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等醒来时，又瞧见庭院里它期待许久的灵鸢花花蜜被昨夜的大雨沖走，心情更是跌宕起伏。


    这不，它郁郁寡欢了一早上，等扶鸢处理完公事，才敢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找扶鸢讨点口粮。


    扶鸢没空搭理小蝴蝶。


    她抬手拂开蓝羽蝶，柳眉一抬，没好气道：「我记得昨日给了你不少。」


    「你临近化形，若是再多吃些，便对你身体不利了。」


    扶鸢看着蓝羽蝶比寻常同类大出一般的蝴蝶翅膀，没忍住打趣道：


    「还是说，你想在化形的时候，变得魁梧一点。」


    蓝羽蝶向来爱美。


    在它心底，它始终觉得自己纤细又漂亮。


    魁梧这种词，它是听不得半点。


    「我才不想呢。」小蝴蝶嘀咕了一声。


    它额前毛茸茸的纤细触角晃了晃，小声道：「我觉得，云栀道友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


    「她肯定不喜欢魁梧的。」


    扶鸢不客气地补刀：「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是你化成了好看的男子，栀栀也不会喜欢你。」


    「小羽，我觉得，你的思想似乎有些问题。」


    小蝴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问题。」


    扶鸢抬起下巴，示意它看向立在广阔庭院中，如芝兰玉树般的清朗少年。


    「空有好看的皮囊无用。」


    「你得有内在。」


    「你觉得小云栀会喜欢一个不爱修炼，成日只知道吃吃睡睡的小花瓶吗？」


    小蝴蝶心头一痛。


    「呜呜呜，扶鸢姐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扶鸢摇头：「我没有。」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小蝴蝶迷茫了。


    「好了，不要只知道吃花蜜了，剑修试炼赛接近尾声了，咱们有的忙了。」


    「元端秘境今日关闭，等下你差人去流云阁登记一下榜单，给此次试炼赛中，表现接触，名列前五的宗门各发放几十万灵石。」


    「嗯，第一名的百万灵石，你可别忘了。」


    「还有，本次比试的前十名会发放额外的奖励，去库房挑十件顶级的法宝，按照资质发放。」


    「对了，把大人前几年收进顶楼的十尊稀有珍品拿出来，赛中的前三名，可以从里面挑选。」


    「记住了，第一名可以选五样，第二名三样，第三名两样。」


    「你自己看着办。」


    「我去楼上看看栀栀。」


    扶鸢说完，转身便拐进正厅，上了楼。


    通体幽蓝的小蝴蝶还没来得及追上去，扶鸢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诶，不是。


    它都还没理清楚呢，扶鸢姐姐怎么就上去了？


    那么长一串话，它怎么记得住啊？


    第362章 答谢


    云栀所住的房间在三楼。


    扶鸢将她安排在一间採光不错的房间。


    白日若是开了窗，温柔和煦的日光便会顺着窗户，洋洋洒洒地落进室内。


    室内，茱萸色纱帐轻垂。


    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幔，尽头的中央便摆放着一张宽大柔软的圆床。


    圆床上，杏白色的缎面锦被柔软铺开，锦被上，绣着素雅小巧的银线含笑。


    云栀推开门，便瞧见室内温馨雅致的陈设。


    斜对着门的窗户推开了半扇，清风吹拂，淡雅香甜的桂花香气便盈满了整间卧室。


    云栀夜里没在此休息，却也放了不少东西在此。


    云栀循着记忆，她撩开被风吹落的纱幔，走到圆床左前方的山水浮雕红酸枝屏风后，将悬挂在侧的昆吾剑和几只精緻小巧的小锦囊取了下来。


    锦囊是云栀早晨匆忙间收拾出来的，里面装了不少名贵的物品——


    那些几乎都是云栀去各地的珍宝阁中收回来的顶级藏品。


    云栀买回来从未与人道过，但心底对这些藏品倒是门清。


    从前她风风火火，一心扑在阿娘的事情上，以至于这些天来，她都没有时间好好去感激一下身边的人。


    思来，云栀心中又有几分愧疚。


    她将昆吾剑背在身上，然后将精緻的芥子囊一一打开，独独留了一只雪色锦囊放在柔软地毯的角落。


    锦囊里面的东西顷刻倒出，圆床前的柔软地毯被铺得满满当当。


    满目的珠翠晃得云栀有些眼花缭乱，云栀将那些较为惹眼的首饰小心拾起，然后寻出一只紫木梨花浮雕的木盒，一一放了进去。


    点翠耳环，镶金红宝石缠花珠钗......这些适合未曾谋面的二舅妈，沈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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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来问剑宗后，也受过她颇多照拂。


    刚入宗门时，她曾托师姐给自己送来成箱的衣裳和首饰，许是担心云栀的身子骨不行，在云栀出任务时，还托人送来一些名贵的药材。


    云栀没有用得上的时候，只能一一装进那琉璃镯中，仔细收了起来。


    沈扶君的礼物准备完，便是给老爷子和云明远准备。


    云栀曾跑遍东南的所有长街短巷，寻了一块品质上乘的珍稀接骨木，找上东南技艺最精湛的工匠，帮云老爷子打了把拐杖。


    接骨木性强健，正好适合。


    至于云明远，云栀便准备了一套春带彩翡翠茶具。


    她虽没有见过云明远，却从若薇师姐的话中猜出几分他的喜好。


    她这位舅舅，是个生意人。


    平时偶尔写下来的时候，最喜欢读书品茗。


    除去云家人，云栀最要感谢的还是宗主和自家师父，以及第十峰的几位师兄师姐。


    这些东西，云栀早已经安排好。


    宗主喜藏品，对于一些字画颇有研究。


    自家师父放荡不羁爱自由，云栀把不准他的喜好，光记得他喜欢玩，喜欢吃，喜欢酒，喜欢品茗，所以别的没准备，就准备了一只价值千万玉石的青玉茶叶罐子，和一只上品羊脂玉做成的酒葫芦。


    至于四师兄和五师兄。


    云栀想起入宗门那日，一人塞珠宝，一人赠地契。


    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气。


    四师兄和五师兄两人都是不差钱的主，给两人的东西，似乎更需要花心思。


    云栀望着地毯上陈设的藏品，忽然有些忧愁。


    云栀正纠结，门外倏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来人未到门口，长廊的风就将尚未合紧的木门给吹开。


    云栀闻声看了过去，只瞧见被风吹起的烟紫色罗裙衣角。


    云栀心念一定，立马得知了来人的身份。


    她站起身，提起有些繁复的裙角，往外跑去。


    行至一半，女人的声音便穿了过来。


    扶鸢轻笑了一声，道：「不必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我会进来的。」


    她绕过前面的檀木桌，朝着云栀走去。


    她垂眸看着着一身月白的少女，温声笑道：「我是来与你说奖励的事情的。」


    「这次积分榜，你是第一名，这件事没得跑。」


    「我过来呢，是想领你去库房看看，除了原来定给第一名的奖励，你还可以挑五件珍稀的奖品。」


    扶鸢说完，又强调了一遍：「这奖品啊，你看上哪个带哪个。」


    云栀一愣。


    「现在就可以挑吗？我记得，元端秘境没有这么快开放的才对。」


    扶鸢眉梢抬了抬，道：「你还不知？」


    「昨日沈怀州出来后，今日凌晨，禁制放开，里面的人就差不多都出来了。」


    「再者，从子时开始，元端秘境所有的任务点都清零了。」


    云栀闻言，长卷的睫毛没忍住一颤：「清零了？」


    「元端秘境的任务点，难道是规定了数量的吗？」


    扶鸢道：「当然。」


    「只不过啊，往年都有很多任务点没有被人找到，当然，秘境里只会累计分数，只要没有违规，都是加分。」


    「那些任务点没有被寻到，任务对象上面的标记就会消失。」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这一次，竟然能将所有的都找出来。」


    「还好我之前规划了任务点的额度，不然啊，这元端秘境就要被你们给一扫而空喽。」


    扶鸢一边笑着，一边抬起手，轻轻地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


    云栀还有些懵懵的，她听着扶鸢的打趣，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


    「对了，我方才在书房的时候，听到你与你师兄在谈话。」


    「怎么着，师兄师姐多了，端水没端平，和你这小姑娘吃醋了？」


    扶鸢低头看她，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戏嚯的笑意。


    云栀一听，耳垂处无端升起一丝躁意。


    一抹薄红跃然浮现，慢慢的，薄红蔓延，云栀整只耳朵都红得滴血。


    「什...什么啊。」


    云栀结巴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她红着脸，声音不觉染上一丝慌乱： 「前辈为何要打趣我？」


    扶鸢明知故问：「我怎么打趣你了？」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件事了，你随我去库房，把你的那些东西挑了再说。」


    「至于你师兄，你也让他等等再走吧，我吩咐小羽去库房清点了，你下楼去让他歇会。」


    扶鸢说完，目光落到云栀身后。


    她望着地毯上大大小小的盒子，不由得失笑。


    「怎么那么多东西，你是要搬家吗？」


    云栀下意识摇头：「没有。」


    「对了。」


    云栀想到自己那只还未打开的锦囊，她折返到地毯前，寻到被埋在底下的一只雪色锦囊，小心翼翼的拿起，转身递给扶鸢。


    「扶鸢前辈，在您这叨扰数日，我也不知道送你些什么。」


    「这个里面，有我准备的髮钗与云锦，还有一些我培育的珍品灵草和花木。」


    「希望您不嫌弃。」


    *


    扶鸢有些诧异。


    她早晨收云栀的锦缎时，心中就有些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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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明记得云栀来的时候身上就背了两把剑，腰间除了通讯玉牌和白玉外，也不过是戴了一两个小小的芥子囊。


    这些东西，她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又是何时准备的？


    「我记得你参加试炼赛事，便是轻装上阵。」


    「你且和我说说，你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难不成这丫头中途出去了一趟，那也不至于吧。


    扶鸢难得好奇，她低头认真地看着云栀，后者只是沖扶鸢眨了眨眼，随后轻笑道：「您看我是轻装上阵，实则不然。」


    小姑娘说完，抬手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雪腕。


    扶鸢定睛一看，心中划过一丝讶异。


    只见少女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琉璃镯。


    琉璃镯净透明澈，光是看一眼，便觉得神清气爽。


    扶鸢一眼认出：「这是九川难得一见的通水琉璃玉镯？」


    本来琉璃玉算不上什么极为名贵的东西，但是这通水琉璃玉打造成的镯子，却是世间独有的珍品。


    此镯子能够吸收天地灵气，并将其涵养在内。


    除此外，它的收纳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若是精心利用，这琉璃玉镯中还能建造一方僻静的小天地。


    能种花草灵植，亦能养些开了灵智的飞禽走兽。


    如此以来，说这通水琉璃镯是一处小桃花源也不为过。


    扶鸢记得连江之前记挂了许久，可扶鸢走过许多个地方，却仍然寻不到一只。


    原来，那仅有的一件，在云栀这里。


    云栀听着扶鸢的话，只顾着点头：「是通水琉璃玉镯没错，但是难不难得我就不知晓了。」


    扶鸢笑问：「那这是谁给你的？」


    云栀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宗主。」


    扶鸢瞭然。


    怪不得寻不见，原来被问剑宗的宗主姜平寻走了。


    那人也是个喜爱收藏的，这么一说，扶鸢倒不惊讶了。


    「那镯子你可要保管好，我曾听说，镯子认主之后，里面的空间会随着你修为的提升而不断扩大。」


    云栀一怔。


    扶鸢的话点醒了她。


    难怪呢...刚打开镯子时，云栀还觉得里面的空间有些小。


    可是后来云栀东西堆得越多，这里面的空间反而还越大了。


    云栀先前想不明白，如今扶鸢一说，终于豁然开朗。


    「知道了，谢谢扶鸢姐姐——」


    云栀下意识将心中的称唿喊出。


    扶鸢愣了一会，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回过神，「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扶鸢姐姐？」


    「我与阿嫣以姐妹相称，你如今唤我姐姐，岂不是差辈分了？」


    云栀有些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然后对上扶鸢的水眸，十分诚恳地开口：


    「因为我觉得，您看起来很年轻。」


    「叫声姐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呀。」


    扶鸢的秀眉舒展开来，她低头望着云栀，打趣道：「既然如此，那等阿嫣回来，你是不是也要喊姐姐了？」


    「阿嫣呀，可是更好看喔。」


    若让扶鸢来说，云栀还是更像云晚嫣。


    当初的云晚嫣明媚鲜妍，恰如枝头初绽的牡丹。


    扶鸢只是在仓惶中匆匆地一眼，便难以忘记初识那日的惊艷。


    云栀的神韵像她。


    这份胆识，也颇有她当年的风范。


    若云栀能成长起来，那未来的她，定然有着不输云晚嫣的风采。


    扶鸢倒是想看看那日的到来。


    只不过，她也无法知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天。


    修真界瞬息万变，每分每秒都有人在离去。


    或许今日苍穹楼能够鼎立一方，但有朝一日，天下若是乱了起来。


    这苍穹楼，也不知晓会变成何种模样。


    扶鸢恍然想起昨日的雷雨，她心绪一凝，眸光也沉了下来。


    「栀栀。」


    扶鸢唤她。


    云栀仰头，水润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怎么了，扶鸢姐姐？」


    扶鸢唇角微勾，她抬手覆上少女的额顶，朱色的指尖顺着少女的髮丝轻轻抚摸了几下。


    温柔的感觉让云栀有些犯困，她蹭了蹭扶鸢的手，一双水眸变得更加晶亮。


    「您为何不说话呀？」


    扶鸢欲言又止，话语在唇边转了一圈，她笑了笑，最终道了一句：「没事。」


    「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你要好好长大。」


    扶鸢顿了顿，她抬起眼，视线越过扬起的纱幔，落到窗外青翠连绵的远山。


    扶鸢收起手，声音变得又轻又缥缈。


    「在苍穹楼的这两年，你定然要好好修炼。」


    「日后，我盯着你。」


    「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云栀乖巧地点头，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奇怪。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扶鸢前辈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些。


    她心中纠结不下，最终还是问出来声：「扶鸢前辈，您还有别的想说给我听吗？」


    扶鸢挑眉，有些好笑：「为何这么问？」


    云栀果断回答：「直觉。」


    「我觉得，您没有说完您想说的。」


    轻缓的声音落入扶鸢耳中，如同一粒小石子般，在她的心湖投下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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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自己躲不了小姑娘的猜测，她轻嘆一声，道：


    「你的事情，是解决了。」


    「但不久后的修真界，或许有一场大难。」


    云栀不解：「前辈何出此言？」


    扶鸢下巴微抬，示意云栀看向窗外的天。


    待少女的目光移过去。


    她温柔一笑，道出心中的愁绪。


    「双神出现，上面，不会太平了。」


    第363章 我不是人


    苍穹楼的秋意渐浓。


    院落中的桂花香气比之前浓郁了不少。


    午间的日光还有些燥热，蓝羽蝶躲在桂树的浓茵之下，做完一个香甜的美梦，随后醒来。


    它爬到枝叶外，瞥了眼楼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心底不免泛起了嘀咕。


    说来奇怪。


    这都到晌午了，那个说要走的沈怀州仍然没有出发。


    照理来说，沈怀州说要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东南才是。


    蓝羽蝶悠悠翻了个身，它舒服地伸展翅膀，正准备再睡一觉，却忽然听到扶鸢的喊声。


    「小——羽，你给我出来！」


    扶鸢高昂的声音从一楼的正厅传来，蓝羽蝶翅膀一颤，差点没从桂树叶上面掉下去。


    这么一折腾，它的睡意几乎全无。


    蓝羽蝶顾不得纠结，赶紧扑着翅膀，朝着扶鸢的方向飞去。


    「怎么了，怎么了？」


    午后热烈的阳光照得蓝羽蝶的蝶翅有些发疼，它轻轻唿出一口气，生怕扶鸢骂自己。


    不是，它又做错什么了？


    蓝羽蝶苍茫又惊恐地停在门口伫立的落地青花瓷花瓶上，小心翼翼道：「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吗？」


    晌午时刻，正厅不用点灯也尤为亮堂。


    坐在方桌前的女人手执小紫檀木羊毫笔，轻轻蘸取了些许硃砂，在手下厚厚的帐本上，不疾不徐地勾了一笔。


    云栀坐在旁边，她安静地看着女人的动作，一言不发。


    正厅安静得可怕。


    蓝羽蝶备受煎熬，它扑朔着翅膀，见几人没回答自己，没忍住开口：


    「我先说明，我这次可是有好好履行您说的话，我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消极怠工呀。」


    蓝羽蝶试图为自己辩解。


    对面的女人却是轻轻地抬起手，示意它不要说话。


    「我知道了。」


    「喊你过来不是因为这件事。」


    扶鸢抬起眼，黝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我是想说你，这次做得不错。」


    「中午想尝什么花露，我去给你熬。 」


    蓝羽蝶闻言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旁边的云栀侧过头，沖他眨了眨眼，道：「小蝴蝶，你看你紧张的。」


    「刚刚我和扶鸢姐姐去过库房了，奖品我已经选好了，剩下的就麻烦你送到各位手里喽。」


    蓝羽蝶懵懂道：「去库房又是何时的事？」


    云栀道：「就在你睡觉的时候呀。」


    「今日上午流云阁的长老差不多都动身离开了，那些奖励也发放到了各宗门的帐户上了。」


    「至于其他的，应该等各长老抵达宗门是会集中通报。」


    蓝羽蝶还是有些缓不过神。


    诶。


    它好像就传了一句话吧？


    这些琐事，似乎不是它安排的啊。


    蓝羽蝶百思不得其解，适时，一楼拐角处的楼梯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蓝羽蝶顺势看过去，刚好瞧见一身玄衣的青年男子。


    「不必纠结了，之前是我随你去办的，只不过我设了禁制，你瞧不见我。」


    蓝羽蝶一阵心惊。


    怎..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跟在自己身边，它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没察觉到就算了，它传完话居然还倒头睡了一觉？


    太恐怖了。


    这人走路都没声的吗？


    大抵是能读懂蓝羽蝶的内心活动，容绍的目光扫了过去，他不冷不淡地盯了它许久，才道：「确切的说，我不是人。」


    「你发觉不了，很正常。」


    第364章 蝴蝶薄片


    不是人。


    容绍的话一出，扶鸢便敛起笑容，温声接过话：「容绍大人言重。」


    云栀也支着下巴，不太乐意地抛出自己的看法：「爹爹，我觉得你要这句话，有点不太好听。」


    「要不你个说法？」


    容绍？！


    蓝羽蝶回想着男人的姓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的身份。


    容绍不是连江大人最崇拜的前辈吗?


    它似乎记得，那位叫容绍的前辈飞升了呀。


    已知眼前的男人叫容绍，已知眼前的男子说自己不是人。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是从仙界下来的。


    非仙即神。


    妈耶，它竟然被容绍跟了一上午。


    它是该荣幸，还是该庆幸对方没有把自己碾死啊？


    蓝羽蝶腹诽一阵，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飞到云栀身后，落到她的身边。


    哦，不对。


    它隐约记得，眼前的高贵男子，是栀栀的爹爹。


    蓝羽蝶对两人的关系门清，可是落到云栀身上的那一瞬，它忽然又有些茫然。


    栀栀的爹爹是神。


    那栀栀是什么？


    蓝羽蝶扑着翅膀，它看了看云栀，又看了看对面那位气质出众，却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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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栀栀是神的后代。


    那么她，也就是拥有一半他的能力。


    但是在昨日之前，栀栀的能力是被封锁的。


    蓝羽蝶一条一条的捋清楚，终于明白了昨日云栀为何会洗髓。


    普通的凡人之躯，在出生后，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就会被封印。


    如果本人不知晓自己的身份，意识不到自己的力量，那她终其一生，也无法激发出体内被尘封的能力。


    然而，若是有人识出她不凡的根骨，并且加以锻造淬鍊，那她才拥有启动这股力量的初步条件。


    所以，云栀必须要用那些吸收过天地精华的特殊药材洗髓。


    蓝羽蝶细思极恐。


    是谁一步步，将云栀的人生安排得如此得当？


    蓝羽蝶在心中问出这个问题，下一瞬，脑海里便蹦出一个回答。


    是云栀的阿娘。


    云晚嫣。


    少时闻名一方，后来却因为时间的流转，逐渐消失在人们记忆中的云晚嫣。


    但她是如何预见今天的这一步呢？


    蓝羽蝶越想越觉得思绪混沌。


    它小得可怜的脑子慢慢开始叫嚣，蓝羽蝶承受不住，只能强行逼自己不要再思考下去。


    再想，它这个小小的蝴蝶身躯估计就要被传说中的天道惩罚了。


    但是现在，它至少得出一个消息。


    云栀不是普通人。


    不只是云栀，她的父亲母亲，都不是寻常人。


    她的母亲能预见未来。


    她的父亲能颠覆苍生。


    那么将来的云栀，又会成长到什么可怕的地步。


    思及此，蓝羽蝶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知道，它之前还和扶鸢说，要为了栀栀修成男子。


    要是现在当着容绍的面产生这种想法，它估计会变成蝴蝶干。


    不，应该是变成一团幽蓝色的蝴蝶粉。


    蓝羽蝶愈想愈害怕，它默默的收起翅膀，然后缩到桌子底下，做了一只缩头蝴蝶。


    云栀眼尖。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团漂亮的蓝色蝴蝶缩成薄薄一片，然后如秋日落叶一般，安寂得到飘下去。


    云栀：「？」


    完了，小蝴蝶被吓死了？


    第365章 心酸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云栀有些心惊。


    她连忙伸手，将落叶般纤薄的蓝羽蝶捞上来。


    「小蝴蝶，你怎么了？」


    云栀关切开口。


    少女掌心的温度顺着薄薄的蝶翅传来，蓝羽蝶的触角轻巧地动了动，心中的尴尬消散了几许。


    它哆嗦了一下，怯生生道：「我...我腿软。」


    云栀听着它细弱的声音，知道它是真怕了。


    她松开手，将小蝴蝶放到桌前，道：「那你快去休息吧。」


    「等会我和扶鸢前辈给你熬花露，今天你表现不错，可以给你熬两个口味的。」


    蓝羽蝶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它半信半疑地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扶鸢，小心翼翼道：「扶鸢姐姐，栀栀说的——」


    话未说完，扶鸢便回答道：「是真的。」


    她眼眸含笑，纤细的玉指拂过蓝羽蝶的翅膀，道：「去吧。」


    「等会好了，我便喊你。」


    蓝羽蝶一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赶紧抖开翅膀，飞到室外自己最喜欢的灵鸢花丛里。


    正厅。


    云栀捧着先前泡开的花茶，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


    浓郁的花香在舌尖绽开，云栀眉眼舒展，水眸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满足。


    容绍捕捉到小姑娘的情绪，他眉梢一挑，旁敲侧击道：「你喝的什么茶？」


    云栀将茶杯放到前面，温声回答：「花茶。」


    容绍：「好喝吗？」


    云栀乖巧点头：「好喝。」


    许是担心这两个字无法让容绍真切地体会到花茶的香甜，云栀停顿了一小会，继续道：「这花茶是扶鸢前辈晒的，味道很好，有淡淡的甜味。」


    容绍刚想暗示云栀给自己倒一杯，话还没说出口，小姑娘又慢悠悠地补充道：


    「不过您应该喝不惯，我觉得上边灵力充足，气候不错，花茶的品质必然比我们九川的好。」


    「所以啊，我觉得您还是喝点别的比较好。」


    云栀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盛放了茶具的小方桌上游移。


    此时，方桌中间的紫砂壶刚好烧开，云栀看着冒着滚滚热气的开水，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爹爹，您喝这开水吧，这里面是早晨接的山泉水，什么都没掺，味道也蛮清甜的。」


    「我觉得您会喜欢。」


    语罢，云栀十分自然地给容绍倒了杯清水。


    她将茶杯放到容绍的位置，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桌子，语气诚恳地邀请道：「爹爹，您坐吧。」


    「别和我客气，苍穹楼的前辈都很随和的，您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小姑娘行云流水的动作和直戳心窝的话语让容绍有些心梗。


    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没憋住心底的郁气。


    「栀栀以为，我喜欢喝这清水？」


    容绍心里有些吃味。


    他晨间可都听见了。


    这丫头的舅舅来看她，她忙前忙后，亲手煮了三碗面。


    容绍本想小憩，可听见她热情的招唿声后，他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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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索性起身，等待云栀喊自己用早膳。


    可等到天光大亮，等到日挂中空，等到她的那些小舅舅离开苍穹楼。


    容绍都没有等来云栀喊自己。


    这，就是他的亲闺女。


    容绍仔细想想，愈发觉得自己心酸。


    第366章 状态不错


    容绍向来不喜形于色。


    这次难得有了点失落。


    云栀捧着茶又喝了一口，见容绍面色有些不虞，水眸中划过一丝浅浅的疑惑。


    「爹爹，你心情不好？」


    容绍心里憋得慌，他望着云栀天真无邪的眼眸，咬牙憋出一句话：「还好。」


    「那你怎么不喝呀？这里的山泉水最是清甜可口。」


    「你不喜欢？」


    云栀俏皮的眨了眨眼，终于歇下逗容绍的心思。


    她站起身，将容绍面前的茶杯拂开，然后取出托盘中的干净杯子，给容绍倒了杯滚烫的花茶。


    「那您喝这个。」


    云栀双手捧起茶杯，将花茶递给对面的男子。


    容绍看着冒白气的红褐色茶水，心中一紧，他接过茶杯，目光下移。


    定眼一看，果真，云栀的手被烫得通红。


    「为何不像之前那样推过来？」


    「手烫伤了没有？」


    容绍扯过自家闺女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等确定云栀的手没有大碍时，才松了口气，道：「以后不要如此莽撞，做事之前也应该问问我。」


    云栀抽回手，无所谓地晃了晃，道：「爹爹，您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是修士，不会烫到的。」


    「对了，我有事要问您。」


    云栀坐下身，她将旁边的茶杯推开，然后抬起眼，对上容绍的视线。


    「爹爹，您今日为何要去帮小蝴蝶去处理呀？」


    「我还以为您白日在休息呢。」


    云栀本以为容绍来到这里，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限制。


    但是他现在还和没事人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九川不会压制他的力量。


    同时，既然九川不会压制他的力量。


    那若是上界那些仙使来到这里，亦不会受到影响。


    昨夜那个女子的行为，便是最好的佐证。


    可让云栀不解的是，既然下来容易，那为何上去如此之难。


    有些普通人努力修炼，终其一生都无法飞升到那个理想的地方。


    可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仙使，却能轻易打开渠道。


    若是有朝一日，那些仙使要来此处伤害普通修士，那她们，又应该如何自保？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人渺小如蝼蚁。


    甚至，他们连说句话，道句公道的权利都没有。


    更别提还手了。


    云栀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思考。


    容绍望着她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时也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


    小姑娘思绪如天马行空般，跳跃的很。


    容绍想了想，还是如实道了出来：「我无聊。」


    「当然，也不只有我无聊。」


    「还有她。」


    云栀一愣，有些没回过神：「什么她？」


    容绍深深地望了一眼云栀，道：「三楼的那个房间放了什么东西，你不会忘记了吧？」


    云栀：「......」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心中有了答案。


    「你是说，浮光灯？」


    云栀有些不太确定，话语间也带着几分试探意味。


    她的圆眼瞪大了些许，似乎在等容绍的答案。


    容绍也不卖关子，他轻轻颔首，然后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盏通体流光的灯。


    「她状态不错。」


    「早晨醒了，便一直吵我。」


    第367章 你是懂告状的


    泛着流光的灯盏被搁置在桌上，云栀听着容绍的话，还有些缓不过神。


    「什么意思？」


    容绍看着呆在原地的少女，道：「听不懂？」


    「我说，她从天亮开始，就在里面吵我。」


    云栀心中一惊，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你说谁吵你？」


    容绍扶额，眉间闪过一丝无奈。


    他定了定心神，目光落在浮光登上，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你...阿娘。」


    「云晚嫣。」


    重提云晚嫣，容绍似乎又恢復了那段时日的记忆。


    每每想起自己曾紧紧跟随云晚嫣的场面，他就有些辗转难眠。


    不是因为讨厌那段过去。


    是因为他总觉得，那样的自己有些丢脸。


    他不应该是那样的。


    容绍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云栀却是伸出手，将浮光灯接了过去。


    「阿娘能说话了吗？」


    云栀之前能与云晚嫣沟通，但从进浮光灯以后，云栀便无法与云晚嫣建立联繫了。


    云栀尝试过与她沟通，但总觉得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什么。


    不管云栀如何努力，都无法捕捉到云晚嫣的声音，与她交流。


    云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神魂刚补好的原因。


    如今一看，似乎不是这样。


    云栀好奇地将灯盏转了一圈，见上面的浮光没有变动，她心下一定，试探地喊出声：「阿娘？」


    「你在吗？」


    云栀刻意放低了声音，生怕会吵到云晚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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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时间缓缓流逝，浮光灯却没有半点反应。


    云栀死盯着灯盏，等确定没有声音回答自己时，她才疑惑地转过头，一双茶眸对上容绍的目光。


    「爹爹，你确定你说的真的？」


    容绍挑眉，眼眸中浮起些许耐心寻味：「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相信我？」


    云栀呵呵一笑：「也不是。」


    容绍看着云栀面上挂着的笑容，心中有些许别扭，他冷哼了一声，道：「原来咱俩的父女情就这么脆弱。」


    「这话要是你师兄说出来，你肯定就相信了。」


    云栀无辜地眨了眨眼，补刀道：「您怎么知道？」


    容绍一噎，不觉咬紧了牙根。


    他没好气地曲起手，一记响栗敲在云栀头上，道：


    「虽然我们没相处多久，但你扪心自问，自打我找到你后，哪次你有危险了我没出来保护你？」


    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模样，容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没忍住多敲了一下，小声嘀咕道：「小没良心的。」


    云栀抱着头，细嫩的手揉了揉敲疼的部位，低声反驳道：


    「我怎么就没良心了。」


    「我先认识的是我师兄，把我捡回问剑宗的也是我的师兄。」


    「前段时间照顾我的，还是我师兄。」


    「当初我也没怪您没出现，您怎么反来说我呢。」


    云栀越说越觉得有点委屈：「我是没良心，哪像您啊，媳妇孩子都能忘掉，要不是我当初取了昆吾剑，您现在肯定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云栀的反骨被容绍激了出来，见他脸色僵了一秒，云栀哼哼了一声，也不再拱火。


    「行了，您是我爹爹，就不要和我师兄比了好嘛。」


    「您和我日后还得培养父女感情呢。」


    「今日先来说我阿娘的事。」


    「你说说，她怎么不理我，只理你呢？」


    云栀无辜地转回话题，她看着容绍，没忍住又补充了句：「而且，听您的意思，您还嫌她聒噪。」


    「阿娘，你在里面听到了吗？」


    「我爹爹刚刚嫌你话多吵闹。」


    容绍嘴角抽了抽：「你是懂告状的。」


    第368章 不认你


    容绍从容的脸上难得浮出一丝慌乱。


    他幽怨地盯了云栀一会，如玉雕就的手抬起又落下。


    「少在这添油加醋。」


    「我没说她聒噪。」


    见云栀丝毫不怯，他清了清嗓，只好转移话题：「话说，你那位师兄呢？」


    「领了奖品就走了？」


    云栀轻轻地「啊」了一声，摇头道：「没有啊。」


    「这会应该在楼上呢。」


    「我让他再收拾收拾东西，等日光小点再走。」


    容绍侧目：「收拾收拾东西？」


    云栀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容绍移开视线，道：「没什么。」


    「只是单纯的觉得，你这丫头有点偏心眼。」


    眼看着云栀又要开口讲道理，容绍话锋一转，及时补充：「对了，我记得你师兄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怎么又要收拾东西了？」


    云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喔，东西太多了。」


    「他的芥子囊放不下。」


    容绍眉头轻皱，似乎有些不解：「芥子囊还有放不下的时候？」


    容绍重新看向云栀，目光中带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云栀摸了摸鼻尖，小声回答道：「嗯，我给他塞了点东西，让他帮我带给我那些师兄师姐。」


    容绍不用猜就知晓云栀的心思：「送的什么，你的奖品？」


    云栀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容绍笑容依旧：「送了多少。」


    云栀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容绍抬眉：「全送了？」


    男子的语气平淡，但不知怎的，云栀愣是越听越觉得有点心慌。


    她赶紧摇头，道：「那也没有吧。」


    容绍：「嗯？」


    云栀的声音弱如细蚊：「好吧，我确实一件都没有留。」


    容绍握住杯子，品了口茶，有些幽怨的开口：「我的呢？」


    云栀两手一摊，极其无辜：「没了。」


    容绍气结。


    「你难道没有给你爹爹我，准备一点点见面礼？」


    云栀一听，终于反应过来。


    她抬手往脑门上重重一拍，恍然道：「我忘记了！」


    「我就说，怎么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


    「完了，这下我也没有别的了...那些都配不上您，这样，爹爹，您在此处等我，我去最近的珍宝阁一趟。」


    容绍望着小姑娘无辜又慌张的模样，心中释怀了些许。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未启唇，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容绍，你一个做长辈的，和栀栀计较什么？」


    「栀栀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女人的声音清亮中又带着几分慵懒。


    容绍听着熟悉的嗓音，又怔在原地。


    好像有点不一样。


    早晨喊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云晚嫣少女时期才有的明媚与张扬。


    最初听到她的声音时，容绍还有些陌生。


    可是，现在的这道女声几乎与他记忆中的完全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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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克制，又带着从容和淡然。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称唿似乎有点生疏。


    做、长、辈、的。


    容绍的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浮光灯，眉梢一抬，莫名有些不悦：「什么做长辈的？」


    「我是她爹。」


    「云晚嫣，你不认也得认。」


    第369章 荡漾


    云晚嫣好像没事人一般。


    她待在浮光灯中，注视着面前的娇俏少女，淡然道：「你什么时候是栀栀的爹了？」


    「我承认过吗？」


    云栀似乎听不见云晚嫣与容绍的对话。


    她还趴在浮光灯前面，全神贯注地盯着浮光灯，小声嘀咕道：「阿娘，您怎么听不到我说话呀。」


    「您和爹爹说话吗？」


    云晚嫣在灯中嘆了口气。


    坐在云栀对面的容绍面色沉了沉，他沉默了半晌，才看向浮光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不承认，栀栀也已经承认了。」


    容绍声音放缓，语气中多了些许意味深长。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箭弩拔张。


    暗流涌动间，云栀似乎发现了什么，她转头望向容绍，漂亮的杏眸半眯起来：「爹，你快说，是不是你把我和我阿娘之间的联繫屏蔽了？」


    「为何我听不见她说话？」


    容绍无辜地转过头，两手摊开，爱莫能助道：「我也不知晓。」


    「照理来说，你之前能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应该也能与她交流才对。」


    「但现在很遗憾的是，只有我能与她对话。」


    云栀听着容绍的话，圆圆的脑袋耷拉下来，垂头丧气道：「那我得等多久呀。」


    「凭什么只有您能和我阿娘说话。」


    「我阿娘也忒不厚道了。」


    云栀小声的嘀咕无疑落到了云晚嫣耳中，云晚嫣闻言，转头望向容绍，道：「你帮我传句话。」


    「就说我一切都好，也没有不理她，只是因为我现在刚入浮光灯，灵力还有些不稳。」


    「再等上半月，应该就差不多了。」


    「省得她胡思乱想。」


    云晚嫣干脆利落地说着，语气中染上一丝微不可查的无奈。


    容绍脸色稍霁，他轻轻抬了抬眉，道：「让我传话？」


    「求我。」


    本以为这样能让语气温柔些许，谁曾想对方根本不配合。


    容绍等了一会，浮光灯索性「啪」地一声，灭了。


    流光溢彩的浮光灯一下子黯淡下来，将趴在桌子上等回答的云栀吓了一大跳。


    她看着黑下来的灯盏，莹润漂亮的脸上浮出一丝慌乱。


    云栀惊慌失措地将浮光灯揽入怀中，然后仰起头，紧张地看向对面的容绍，颤声开口：


    「爹爹，这浮光灯怎么灭了，是我阿娘出什么事了吗？」


    浮光灯是神器。


    一旦有神魂进入，寻常的力量便不能打开这座灯盏。


    云栀虽然洗髓成功，但因为修为不够，还是无法打开浮光灯，观察里面的情况。


    于是，云栀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对着黯淡的灯一筹莫展。


    容绍也没想到云晚嫣会做到如此地步。


    他唿了口气，将浮光灯接过，然后运起一丝神力，探了进去。


    然而还没探到云晚嫣的神魂，一股与容绍力量相当的灵力 沖了出来，将容绍的神力狠狠地弹了出去。


    微妙的酥麻感从指腹传出，容绍眼尾上扬，眸中多出几分意味深长。


    「怎么样了？」


    小姑娘的脸皱成一团，差点赶上田间的苦瓜。


    容绍垂下头，冲着云栀轻轻一笑，安慰道：「没事。」


    「她只是生气了。」


    云栀：「......」


    唔。


    好奇怪。


    她怎么觉得自家爹爹有点荡漾的感觉？


    第370章 疑端


    云栀看着一脸荡漾的容绍，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也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抬手戳了戳浮光灯，问道：「那我阿娘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容绍道：「没有。」


    云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旋即拍了拍裙角上的灰尘，站起身道：「那我就放心了。」


    「那您在这里看着浮光灯吧，我去楼上看看我三师兄。」


    大人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阿娘现在神魂聚齐，应该需要一个恢復的时间。


    云栀现阶段虽然听不到云晚嫣的声音，但是从容绍的反应来看，她阿娘的状态应该不错。


    云栀转身准备上楼，还未走到楼梯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回头，一本正经地看向容绍：


    「不过，您要是要走，得把浮光灯放回原来的房间。」


    「还有，不可以趁我不在偷偷欺负我阿娘。」


    云栀唠叨一番，生怕容绍会背着自己对自家阿娘做什么过分的事。


    容绍看着云栀老气横秋的模样，轻轻唿出一口浊气，然后伸出手，将浮光灯揽到自己面前，温声道：


    「我知晓了。」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云栀这才放下心，提起微长的裙摆


    ，哒哒哒地上了楼。


    *


    苍穹楼外，风光正好。


    元端秘境的出口，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走在树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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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真的诶，那只幻蝶没有骗我们，奖品真的发放了！」


    翠绿的浓茵之下，一群飞腾的幻蝶簇拥着一件件法器，朝着成群结队的少年少女飞来。


    走在最前面的青衣少年望着幻蝶，支着下巴，思忱道：「不过这奖品这么多，有我的份吗？」


    萧策嘀咕了一声，然后回过头，一把揽过后面身穿黑衣的高马尾少年。


    他凑到少年旁边，眼中多了几分期待：「明驰，你猜这次我的先发还是你的先发？」


    黑衣少年闻言怔了一瞬，他绷着下巴，有些冷淡的扫了少年一眼，道：「你无不无聊。」


    萧策哼了一声，张嘴就是反驳：「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愿意陪我猜，你是真无趣。」


    「不过，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公布的排名吗？」


    「明明累计积分的时候还有数，到了结束的时候，那里反而还不报排名了。」


    「也不知道加上最后那几次的积分，我比不比得上你。」


    少年叽叽喳喳地耳边说着，全然不顾顾明驰的死活。


    他僵着脸，堵住耳洞，然后转过头，视线在身后的人群中扫了一圈。


    等确定队伍中少了两人后，他眸光一顿，回过头，反手给了萧策一记肘击。


    萧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有些吃痛地「嘶」了一声，使了点力度，推开一旁顾明驰。


    「不是，你没事忽然捅我一下是干什么？」


    「嫉妒哥的帅气？」


    顾明驰从善如流：「嗯，嫉妒。」


    直截了当的回答让萧策有些语塞。


    他开口欲说些什么，然而还未发出声，少年便打断了他的话。


    「先不和你贫嘴。」


    「你看看后面，是不是少了人。」


    萧策回头看了一圈，仍然没发现，他转头望向顾明驰，一脸茫然道：「少了谁？」


    顾明驰指了指身后，道：「秦师姐和傅行。」


    「就，惊鸿剑宗的那个。」


    第371章 不如一起


    顾明驰的话落入耳中，萧策怔了一秒，有些缓不过神：「惊鸿剑宗？」


    他对傅行没有太多的了解，所以在听见他名字的那一瞬间，萧策还无法将这个名字与之前看到的面孔对应上。


    顾明驰看着少年茫然的模样，温声道：「就是之前帮过咱们的那个北域修士。」


    见萧策想不起来，顾明驰出声提醒。


    「就是最后两日，跟在秦师姐旁边的那位男子。」


    萧策一下子明白过来：「我知道了！」


    「所以呢？」


    顾明驰听着萧策逃脱的回答，也有一点缓不过神。


    「秦师姐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顾明驰俊眉微微蹙起，语气有些担心：「我有些怕......」


    萧策无所谓地罢了罢手，道：「你放心，秦师姐心里门清呢。」


    「再说了，她可比咱们两个人厉害多了，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你第一时间应该担心不应该是她，而是傅行。」


    萧策认识秦依依好几年，从进问剑宗那日开始，他就没听过谁欺负到秦依依头上。


    在他还是小小的鍊气期的那些年，秦依依没少拉着大师姐打架。


    当然，打架的不是秦依依和云若薇。


    而是她们两个一起挑战别人。


    两人实力强悍，每每遇到修为相当的人，从来都是竭尽全力，不留后手——


    因此，早期的那些弟子，几乎没有不怕她们俩的。


    这也是后来两人被选到宗门事务时，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们的原因。


    萧策一边回忆往事，一边拍了拍顾明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


    「总而言之，这两个人同时消失，如果不是单纯的比试去了，那就是有别的原因。」


    顾明驰有些不解：「什么原因？」


    萧策「啧」了一声，打趣道：「小五，你不会这么久了，连话本子都没看过吧？」


    顾明驰意识到萧策在说什么，眸光一顿，耳垂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


    萧策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道：「看来以后也不能让你只闷着头修炼了。」


    顾明驰反应过来，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冷淡的眼眸中拂过一丝羞恼。


    「为何单说我？」


    「你不也只是看过话本子而已吗？」


    萧策被戳穿，心底却丝毫不气，他笑呵呵地揽着顾明驰的肩膀，道：「那也比你好。」


    「不过，咱们日后可是要成为强者的人，现在若是耽于情爱，日后肯定连师姐师妹的影子都追不上。」


    顾明驰难得有些认同。


    「嗯，你说的对。」


    萧策呵呵一笑。


    他抬眼扫了下越来越近的幻蝶，心念一转，忽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话说，咱们都从秘境中出来了，既然现在要回去，不如顺道去看看栀栀？」


    「也不知道她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萧策扭头望向顾明驰，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道 ：「小五，给句准话，你去不去。」


    顾明驰几乎没有犹豫：「当然。」


    两人有商有量，没曾想刚准备出发，身后就钻出一个脑袋。


    萧策被吓了一跳，他低头一看，竟然是赵家澜。


    「萧道友，你们要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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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一起？」


    萧策刚想拒绝，旁边又多了一个脑袋。


    上官遥也凑了过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两人，有些愉快地开口：「刚刚在后面听了一会，你们要去找栀栀吗？」


    「我也去。」


    上官遥记得云栀要留在这边两年，若是今日不去，日后不知道要等多久。


    许是两人的眼神太过热烈，萧策拒绝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他艰难地抬起头，和顾明驰对视一眼，索性答应下来：「行吧。」


    于是，一行人领完奖品，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与此同时，问剑宗，第十峰之上。


    曲卓然拖着病体，吸着鼻子，给凌霄殿前的几只仙鹤餵食。


    他抛出一只通体银白的小灵鱼，仙鹤张嘴，一口吞了下去。


    曲卓然见它们吃得香，索性将盆中的小银鱼全倒入仙鹤的青白玉大盆中。


    鲜活的小灵鱼在仅存的水中游荡，仙鹤的黑豆眼一亮，扇着翅膀扑了上去。


    日光熠熠，几只养得油光水亮的白鹤抢得十分激烈。


    秋日微凉的风，裹挟着淡淡的桂花香，轻轻地吹在曲卓然身上。


    他揉了揉鼻子，又打了个一个打喷嚏。


    「阿——秋！」


    曲卓然鼻子憋得通红。


    他仰起头，看着头顶被日光照得愈发翠绿的香樟叶，终于忍受不住：


    「沈怀州你大爷的，不是说好上午回来吗？」


    「都晌午了还不到，你他丫的又被谁绊住脚了！」


    「敲！下次老子再留下来守家就是狗！」


    第372章 惊艷.


    曲卓然的哀嚎响彻云霄。


    此时此刻，苍穹楼。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苍穹楼，还未踏进，一只幽蓝色的蝴蝶便扑着翅膀飞了出来。


    它一边飞着，一边念念有词道：「扶鸢姐姐，来客人了，来客人了！」


    为首的少年瞧见它，一下子便辨别出它的身份。


    「哟，这不是那只小蝴蝶吗？」


    他伸手欲接过它，可小蝴蝶却绕过萧策的手指，落到后面的少女肩上。


    「你是上官遥，对不对？」


    小蝴蝶轻轻扇动着幽蓝色的蝶翅，细小的触角轻轻地碰了碰女子的衣衫。


    上官遥有些惊喜：「你竟然还记得我？」


    小蝴蝶开心地笑出声：「当然，我记得栀栀很喜欢你！」


    小蝴蝶对长得好看的女子向来没有抵抗力，只要不是那种太过清冷的女子，小蝴蝶都喜欢亲近。


    上官遥听着它热情的语气，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伸手托起肩上的蝴蝶，声线放软，温声问道：「那你可现在可以带我去找栀栀吗？」


    「我们顺道来看看她。」


    小蝴蝶的声音原本就有些偏柔，上官遥下意识把它当成小女孩，连声音都轻了许多。


    小蝴蝶心中一阵荡漾，它蹭了蹭女生略微柔软的手心，愉悦道：


    「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小蝴蝶展翅飞走，一侧的少年看着那只幽蓝色的蝴蝶，俊朗的眉轻轻皱起。


    他侧过脸，和上官遥对视一眼，昳丽的容貌上逸过一丝浅淡的不自然。


    上官遥察觉他的视线，有些疑惑地望向他，道：「怎么了？」


    顾明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身后的几人皆沉默下来，倒是萧策，他看着蓝羽蝶飞进去，回过头，沖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愣着干嘛？」


    「进去啊。」


    最先响应的是赵家澜，他高兴地跟了上去，一边走着，一边兴奋地打量周围的风景。


    亭台楼阁，雕樑画栋。


    楼前设立了前坪，入目之处，青草铺成的地面柔软苍翠，旁有不知名的灵花葯草簇拥生长，纵然品种不一，但结合在一起，竟然有种相得益彰的美。


    再远一些，便是扶鸢一手培育出来的灵草园。


    灵草园和苍穹楼仅仅隔了一棵高大的榕树，里面清香阵阵，时有蝴蝶飞舞。


    赵家澜不是第一次来，却还是被这一幅生机勃勃的美景折服。


    他正看得入神，忽而，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四师兄，五师兄！」


    「遥遥师姐！」


    「你们怎么来了？」


    再之后，赵家澜便听见珠玉碰撞的清脆声响。


    渐近的脚步声吸引了赵家澜的注意力，他侧过头，刚好瞥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娇小纤细的少女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她肤色胜雪，面若芙蕖，眼若秋水，一头比常人稍浅的柔软髮丝，将她眉眼衬得愈发娇美。


    清浅的甜香顺风飘来，赵家澜看着慢慢靠近的少女，几乎是一怔。


    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漂亮了许多。


    之前因为通宵刷积分而产生的青黑眼圈消散了许多，云栀整个人，都比往常生动。


    赵家澜愣在原地。


    微风轻拂，他的心跳无端加速许多。


    然而，他还未辨明自己的心思，一道冰冷的视线便落在自己身上。


    赵家澜顿觉嵴背生寒。


    第373章 漂亮姐姐可以


    很显然，这种惊悚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赵家澜几乎不用回头，就能猜出视线来自何处。


    他不太自然地移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望向站在屋檐下的少年，尴尬一笑，招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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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师兄，好久不见。」


    沈怀州小幅度点了点头，回道：「嗯。」


    见沈怀州没有多说什么，赵家澜松了一口气，他刚想悄悄地转过身，和云栀多说几句话。


    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清隽少年冷不丁地开口：「剑修试炼赛已经结束，赵师弟为何还不回万丈宗？」


    赵家澜身形一僵，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紧张的心情，小声道：「宗门没有需要我亲自帮忙的事，所以我想...玩几天再回去。」


    「毕...毕竟，我好不容易认识这么多朋友。」


    赵家澜一边说着，一边扯住萧策的衣袖，沖了讨好一笑。


    「萧道友，你说是吧？」


    萧策呲牙一笑，道：「当然！」


    几十日的相处让两人的交情加深，萧策一把揽过赵家澜的肩膀，乐呵呵道：


    「师兄我和你说，你别看这小子刚见面的时候傲得不行，其实他压根没有几个朋友。」


    「不像咱们宗门，不论到了哪个峰，都能说上两句。」


    「你要不看在他可怜的份上，让他和我们多玩几天？」


    沈怀州扫了萧策一眼，思忱片刻，道：「也行。」


    「正好我们等会启程回宗门，赵师弟不如就一起走吧。」


    赵家栋因为宗门事务，秘境门一开启，便早早地启程回归。


    独独赵家澜不肯走，萧策见他想留，便也同意了。


    此话一出，萧策也觉得可行：「我觉得可以，赵家澜，你和我们走，刚好还不用担心别的。」


    「就算是路上遇到妖兽，我们也能帮你打跑了。」


    萧策嘻嘻哈哈地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扭头看向云栀，有些好奇地开口：「既然师兄说启程回去，栀栀也一起走吗？」


    云栀安安静静地站在上官遥旁边，见萧策看过来，她乖巧地晃了晃脑袋，温声道：「我不走。」


    「我得留在这。」


    萧策一听，顿觉心中一痛。


    他捂住心口，不死心地追问：「要留多久？」


    此话一出，萧策的脑袋就被顾明驰重重地敲了一下：「你怕是失忆了。」


    「之前都说好了，栀栀得在这留两年。」


    顾明驰一边嘲笑他，一边道：「你要是捨不得，不如也留在这陪栀栀修炼。」


    「在这修炼两年，说不定以后我都打不过你。」


    宗门之内，萧策虽然入门得早，可修为却比不上晚来的顾明驰。


    从前他在宗门偷了不少懒，剑法退步不说，整个人的斗志都消磨了不少。


    这次秘境结束，萧策的进步可不是一星半点。


    如此一来，顾明驰觉得，让萧策多吃点修炼的苦，也不是不行。


    再者，小师妹年纪虽小，但是剑法可比他懂得多了。


    顾明驰的话落入耳中，萧策思忱片刻，竟觉得也行。


    「你说的这个建议，我觉得可以。」


    萧策眼前一亮，他转身将挽着上官遥的小姑娘拉过来，十分期待地开口：「栀栀，四师兄留在这陪你，你觉得如何？」


    云栀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正想点头称好，停在旁边的小蝴蝶忽然扑着翅膀飞起，不乐意的叫唤道：


    「不行，不行！」


    「不要他，不要他！」


    萧策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什么意思，嫌小爷丑？」


    小蝴蝶一下噤了声。


    它扑闪一下，飞快地躲到云栀背后，确定萧策抓不到自己，它才探出脑袋，大胆开口：


    「你也不是很丑吧。」


    萧策皱眉。


    什么叫也不是很丑？


    没等他出声，小蝴蝶望着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你不行。」


    「漂亮姐姐可以。」


    萧策气笑了。


    合着重女轻男是吧？


    第374章 回宗门1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不丑。」


    许是担心萧策生气，小蝴蝶探出头，又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番。


    萧策完全不想听，他抬起双手，捂住耳朵，仰头看天，嘴里碎碎念道：「听不见，听不见。」


    小蝴蝶一噎。


    它颤巍巍地抬起头，望向云栀，似乎想求助。


    少女轻笑一声，有些好笑地开口：「没事，不用担心。」


    云栀稍稍安抚了一下肩上的幽蓝蝴蝶，然后仰起脸望向面前的青衣少年，眉眼弯了弯：「四师兄，你饿不饿，要不要进去坐坐，休息一会？」


    「忙了那么久你应该也累了吧？」


    云栀温声说完，又探出头，看向萧策身后的顾明驰，道：「五师兄，一起进去喝杯茶？」


    今日特殊，许是知晓这几人会来，扶鸢整日都备着花茶和点心。


    一碟点心空了，扶鸢便会命人端下去，又送新的上来。


    短短小半天，云栀吃了十种口味的糕点。


    譬如玫瑰山药糕、山楂茯苓糕、芙蓉糕、蝴蝶酥......云栀每一样都尝了几口，本想多吃一些，但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便被自家师兄瞧见了。


    沈怀州担心她不好克化，便不让她再多吃。


    云栀只好乖乖喝茶。


    不过，云栀不得不承认，沈怀州说得也有些道理。


    她中午没用膳，现在还觉得上午用的那些糕点没有消化。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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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如此嘴馋。


    云栀一边在心底嘀咕，一边等萧策几人的答覆。


    然而萧策刚想欣然答应，云栀身后的玄衣少年忽然动了。


    他抬起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看向萧策。


    萧策察觉到自家师兄的视线，到嘴边的话一顿，悉数咽了回去。


    咦。


    师兄的眼神怎么有点怪怪的。


    萧策小心翼翼地换了口气，然后后退半步，抬起胳膊肘，小幅度地捅了少年一下。


    「顾明驰，你看，师兄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顾明驰从善如流地抬起头，与沈怀州对视一眼，又自然地收回视线：「是不想让咱们留下的意思。」


    「合理怀疑，在我们来之前，师兄就打算启程回去的。」


    果不其然，顾明驰的话刚出口，站在长廊前的少年便淡声开口：「不用休息了。」


    「宗门事务要紧，我们还是要先回去。」


    萧策欲言又止。


    他想反驳，却被顾明驰扯住袖子：「三师兄说的也没错，我听说咱们第十峰最近可忙了，师姐又在处理宗门的事。」


    顾明驰顿了顿，循着记忆继续补充道：「但是因为快到冬日了，以往堆积的任务又分到咱们宗门了。」


    「这么些天，二师兄一个人负责办理那些事务，除了这些，还得帮师父餵仙鹤。」


    「这么折腾下来，二师兄忙得连口热茶都没喝上，所以——」


    「师姐昨日就通讯给我，说让我们速速回去，二师兄病倒了。」


    萧策昨夜为了捉妖兽，通讯玉牌放在他这。


    所以，顾明驰短短一晚上，就收到了来自大师姐的两条讯息。


    他本来都要忘了，还好有三师兄提醒。


    「所以啊，咱们看一眼栀栀就该回去了。」


    *


    顾明驰平心静气地说着，萧策听完，纵然有些不舍，也只能同意。


    「那栀栀在这待的两年里，是不是就不能回咱们第十峰了？」


    萧策语气低落了几分，云栀一听，唇边盪开一抹甜美的笑容。


    「谁说不能回去，只要我有空，我就会去找你们玩~」


    云栀冲着萧策说完，又转过头，看向站在后面的上官遥。


    几十日无休的试炼赛让上官遥消瘦了不少，她本就纤细高挑，如今再一清减，原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显得更加纤细了。


    云栀可怜兮兮的盯着上官遥，澄澈的茶眸中满是心疼。


    「只可惜以后这两年，不能跟着遥遥师姐一起刷任务了。」


    上官遥垂眸望着小姑娘孩子气的笑容，眉眼舒展开来。


    她勾起唇，温柔笑道：「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两年，你可要好好加油喔。」


    「要是等两年后，被我发现你的修为和剑法没有长进，我可是会罚你的。」


    云栀一听，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罚我？」


    她长睫扑闪几下，眸底升起几分好奇：「师姐想要怎么罚我？」


    小姑娘声音轻轻的，如羽毛般，轻轻地拂动少女的心。


    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期待了起来。


    上官遥的心几乎要化成一滩水，她克制住将小姑娘头髮揉乱的想法，唇角翘起，语调上扬了些许。


    「罚你带我们吃遍东南的酒楼。」


    「要最好的那种。」


    最好的酒楼，席面十万灵石一桌，对于普通修士而言，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云栀不一样。


    她入峰时间虽短，但凭着一身过人的本领，一股惊才绝艷的天赋，以及一种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修真态度，


    早就从一无所有的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了问剑宗最年轻的小富婆。


    于是乎，云栀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


    少女爽朗应下，上官遥却是一惊。


    「你都不犹豫一下？」


    云栀扬起脸，目光尤为澄澈：「我为什么要犹豫？」


    上官遥默默地在背后掰了一下手指，随即小心翼翼地开口：「东南上好的酒楼，可是有几十家。」


    东南地域辽阔，民风也较为融洽开放。


    许多修士虽已到了辟谷期，但闲暇时间还是会约着几个同道好友光顾酒楼，畅饮一顿。


    就连宗门的那些小弟子也不例外。


    上官遥看着云栀脸上认真的神色，不免多劝了一句：「你要不...再好好考虑一下？」


    云栀摇了摇头，连忙道：「不必。」


    她仰起头，眼眸亮晶晶的，好似夜空中耀眼璀璨的星辰。


    上官遥被小姑娘诚挚的眼神打动，她笑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若是你有进步，到时候师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云栀抓住重点：「好地方？」


    「师姐，您要带我去哪呀？」


    上官遥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她凑到云栀面前，朱唇半启。


    云栀以为她是要告诉自己地点，赶紧将耳朵凑了过去。


    上官遥低下头，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开口：「保密。」


    简短的气音打破云栀的幻想，小姑娘茶色的眼眸又一瞬间的怔愣，她回过神，气鼓鼓地瞪向上官遥，活脱脱像只恼羞成怒的小河豚。


    上官遥见逗气了她，赶紧抬手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安抚道：「哈哈哈，师姐和你闹着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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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好修炼就是，反正，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的。」


    「你放心，那一定是一个你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我敢保证，那里的风景，你去过一次，日后绝对不会忘掉。」


    上官遥信誓旦旦地开口，云栀仰头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念一动，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


    「嗯，那说定了，师姐可不要忘记了！」


    上官遥伸手起誓：「绝对不会。」


    两人间的气氛愈发融洽，一旁的萧策看着上官遥和自家师妹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吃味。


    哼。


    他还是栀栀的直系师兄呢。


    也没看到栀栀对自己这么热情。


    萧策内心酸涩，眼看着云栀还要拉着上官遥叙旧，他终于按捺不住，酸熘熘地开口：


    「好啦好啦，都快下午了，咱们该走了。」


    「再不回去，到时候赶到宗门又是天黑了。」


    云栀还捨不得放人，她挽着上官遥的胳膊，贴着上官遥纤细的腰肢，嗅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有些不肯撒手。


    「我还想让师姐多陪陪我。」


    「栀栀，你一个人在这是不是无聊？」萧策眼睛亮了亮：「要不你让师姐回去，我在这陪你？」


    云栀的目光诡异地停滞了一会，然后十分笃定地晃了晃脑袋，无情道：


    「不要四师兄。」


    「我要师姐。」


    少女的声音坚定决绝。


    萧策一听，心啪嚓一下，碎了一地。


    呜呜呜呜，栀栀也不待见他了。


    第375章 别离


    许是瞧萧策太过伤心，云栀也有些不忍心。


    她仰头望向眼前的少年，琥珀似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嘴里还不忘安慰：


    「四师兄，你别难过。」


    「实在不行，你先回去，帮我把大师姐喊过来也行。」


    不安慰还好。


    这么一安慰，萧策更加伤心欲绝。


    他眼皮耷拉下来，婴儿般浓密的长直睫羽垂下，眼尾微微泛红。


    向来充满朝气的俊俏容颜失去些许光采，只是轻轻看一眼，便能瞧出少年的不开心。


    云栀敛起笑容，心道不好。


    完了，她好像玩脱了。


    四师兄不会生气了吧？


    云栀松开手，朝萧策靠近了几步。


    见他脸上着着实实瞧不出半点笑容，云栀莫名有点心慌。


    她转过头，朝旁边的顾明驰投去一个求救的笑容，可后者却是无奈地耸耸肩，用口型对着云栀说了句：


    「你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唉。


    她还以为五师兄知道呢。


    云栀原以为萧策只是随口说说，哪知道他真想留。


    苍穹楼虽然很好，但是周围极其僻静。


    若是想出去游玩，得绕好远的路。


    罢了，既然师兄生气，那她只能将准备好的东西告诉他了。


    「四师兄，你别不开心。」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们先回去，等回到第十峰，我让三师兄拿出来给你。」


    云栀小心翼翼开口，一双茶眸中写满了笑意。


    萧策似乎松动了几分。


    他别开脸，小声嘀咕道：「什么礼物？」


    「我可不是好哄的。」


    云栀眨了眨眼，伸出手，保证道：「绝无仅有的礼物，我保证你会喜欢。」


    萧策闻言，嘴角忍不住翘起。


    然而，他许是记得自己还在生气，嘴角上翘了一小会，又主动压了下去。


    「喔，是单给我的，还是其他人都有？」


    萧策得寸进尺，继续追问。


    云栀欲开口，可还没说话，身后凭空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后衣领揪住，往后拉了过去。


    云栀有些站不稳，她踉跄一步，堪堪跌进少年的怀里。


    秋日的阴凉处有些微微的寒冷，云栀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一片温暖。


    熟悉的清雅香气顺着温度的传递钻进鼻尖，云栀不用回头，一下便猜出身后之人的身份。


    「阿策，适可而止。」


    一贯的清冷语调染上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云栀有些心惊。


    她想转头看看身后的少年，可他温润的指节抵在云栀细白的脖颈，只要云栀少稍有动作，便会蹭到少年温润的肌肤。


    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了。


    云栀悄悄地移开眼，安静等着两人开口说话。


    只见萧策摸了摸鼻尖，声音恢復如常：「知道了。」


    「不过，师兄，你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啊？」


    萧策再也绷不住，他眼底的火「嚓」的一下燃起，俊秀的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沈怀州眉梢抬了抬，他垂下眼，视线轻巧地从少女头顶掠过。


    然后抬起眼，看向少年，微微摇头。


    「不行。」


    「走吧。」


    沈怀州转头望向顾明驰，道：「你们两人这次表现都有进步，回去我会与师父禀明，若是可以，回去让你们休沐几日。」


    萧策抓住重点：「休沐？那我们还回去干嘛？」


    沈怀州道：「是你们休沐。」


    「第十峰的事务轮流处理，你们二人轮休。」


    「我说完了，走吧。」


    沈怀州从早上开始便是神色淡淡，冷然的语气总是让云栀觉得他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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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的功夫，他松开了云栀的衣领，向后退了几步。


    云栀松了口气，唿吸终于匀了几分。


    她想到礼物之事，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云栀索性转过身，走到沈怀州面前，拉住他的衣袖，小心叮嘱道：「师兄，你可要记住，千万不要弄混了。」


    午后的日光温和，几人站立的地方有些阴凉。


    而沈怀州个子高，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绸缎般的黑髮被日光晃得有些耀眼。


    细腻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肩膀和腰背，云栀仰着头，恍惚间好像看到少年脖颈处如玉般冷白的肌肤。


    云栀望着那处冷白，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冒昧的想法——


    要是咬一口，会怎么样？


    云栀被脑子里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天。


    她在干嘛啊？


    云栀耳垂烧了起来，她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莹白的肌肤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桃花粉。


    沈怀州似乎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异样。


    他低下头，一缕乌黑的头髮落于前襟。


    云栀回头瞧见，手又有些痒。


    不行。


    云栀，克制住。


    你是一个女孩子。


    你不能这样。


    云栀有些晕乎乎的，她仰头与少年对视，语气弱弱地喊了句：「师兄。」


    「我在。」


    后者望着云栀的眼眸，眸光一顿，语气不自觉地染上几分紧张：「你怎么了？」


    云栀摇摇头，道：「我没事。」


    「我想说，我送你的那份礼物，你要回到你的房间再拆。」


    「我给你的，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沈怀州眸光微不可查地暗了暗。


    「嗯，我知道。」


    云栀只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她运起一丝灵力，将那股不舒适的劲头压下去，然后仰头，冲着少年粲然一笑。


    「那...我就祝师兄一路顺风了。」


    「咱们两年后见。」


    「你一定，要记得等我。」


    沈怀州一一应下。


    他本想交待什么，但看着少女乖巧的模样，沈怀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罢。


    临走，给她留个好印象也好。


    少说几句，省得她做梦都怪自己太过严苛。


    于是，那些准备许久的话被悉数咽了回去，沈怀州抬起手，覆上少女的头顶。


    「照顾好自己。」


    「两年之期结束，我来接你。」


    「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纪州城的烟火。」


    云栀想也没想，立马答道：「好。」


    纪州城是东南最繁华的小城，云栀曾在书中看到过，那里有着世间难得的美食，和最漂亮的烟火。


    云栀从未去过。


    所以，她很期待。


    日光轻慢，云栀意识到时间不早，终于不再拖延，她挣开少年的手，将少年往外推了推。


    「好了，都走吧，不要耽搁了。」


    「再见，各位。」


    第376章 抢人


    午后的日光总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


    云栀立在光暗的交界处，看着在意的人淡化成一圈细小的光点。


    热闹的苍穹楼恢復以往的安静，云栀站在原地看了半晌，随后拂去裙摆处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尘，利落转身。


    旁边扑着绚丽蝶翅的幽蓝蝴蝶显然还不适应这种平静，见云栀转身回屋，它立马飞身跟了上去。


    「栀栀，苍穹楼如此无聊，你难道不会产生半点回去的想法吗？」


    蓝羽蝶最讨厌热闹之后的孤寂，所以面对云栀的反应，它很是不解。


    蓝羽蝶想跟上去一探究竟，云栀压根没有分给它半个眼神。


    少女不提，只是踏上长廊，转角来到苍穹楼三楼。


    蓝羽蝶显然有些惊讶，它很跟紧云栀，似乎想问些什么，但还未开口，少女雪白的手腕一翻，「啪」地一声，将木门合紧。


    蓝羽蝶有些心惊。


    它焦急地在门口盘旋，却恍然看见门后少女朦胧的身影一晃，朝着相反的方向晕了过去。


    「砰！」


    沉闷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蓝羽蝶心慌了一瞬，立马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对啊，栀栀刚刚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晕倒了？」


    蓝羽蝶来不及深究，它扑着纤薄的蝶翅改变方向，却未想到自己刚转身，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收了进去。


    蓝羽蝶有些窒息，它奋力地震颤蝶翅，想发出求救。


    那大掌的主人倏然松开了几分。


    他懒洋洋地捏住蓝羽蝶的命门，眸中升起淡淡的笑意。


    「想喊谁来？」


    平静中又带着几分戏嚯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来者垂下眼眸，握住纤薄蝶翅的手增加了几分力气。


    蓝羽蝶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颤，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魔族的人？」


    蓝羽蝶幼时跟过扶鸢外出清理妖兽，对魔族的成员虽然不太了解，但还是能依稀认出几个。


    就比如身后的男子。


    他的声音乍一听与容绍有些相似，可细听之下，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痞气。


    这显然不是容绍的嗓音。


    蓝羽蝶不敢轻举妄动，私下却悄悄晃动前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传递信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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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弱的淡蓝色灵力从触角中传出，悄悄的盪开，扩大。


    一圈肉眼几乎瞧不见的淡色涟漪扩散至苍穹楼整片区域，很快，接收到消息的蓝羽蝶和幻蝶哗啦啦地给予回应。


    原本那点淡淡的蓝色注入更多的深蓝色力量，一阵狂风颳过，强大到让人害怕的精神力迎面压来。


    青年只觉得肩颈一沉，不一会儿，就察觉到那股精神力当中的警告之意。


    青年心中浮起一股浓郁的威胁，他低头盯着手中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蓝羽蝶，咬牙恐吓道：


    「你就不怕我撕碎你？」


    青年正是瞿光。


    他判断好当下的局势，心念一转，改变了想法。


    「我不伤害你，前提是，你得让我带走云栀。」


    是他小瞧了这只蝴蝶。


    瞿光难度多日，以为这只蝴蝶是苍穹楼最好对付的一个，却没想到……


    瞿光的心难免一震。


    他敛起眸底的情绪，准备再策反一番。


    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手中的蝴蝶便铿锵有力的喊出了声——


    「不可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趁现在还没有来人，你老实点告诉我，你对栀栀做了什么！」


    第377章 被扛走了


    「问我对她做了些什么？」


    瞿光的笑容带着几分轻佻， 他微微侧过头，有些无辜地开口。


    「你冤枉我了，我还还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


    瞿光无视蓝羽蝶的挣扎，轻飘飘地推开门。


    甫一打开，柔和的光线便倾泄而至，将整个房间变得无比光亮。


    瞿光低头，一眼便瞧见晕倒在地上的柔弱少女。


    少女一袭月牙白的衣裳，娇美的面容失了几分血色，变得有些苍白。


    瞿光松开蝴蝶，弯下腰，利落地扛起地上的少女。


    蓝羽蝶眼睁睁地看着瞿光带走云栀，他想飞身上去，将瞿光拦住。


    可刚靠近男子，一股让人畏惧的无形力量将其弹开。


    蓝羽蝶踉跄的摔倒在地， 它看着云栀虚弱的模样，柔软的心像是被雷电击中般，莫名地紧了紧。


    「栀栀，你快醒来！」


    蓝羽蝶唿唤云栀的名字，期待她快点起来。


    可少女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眉眼间看不出一丝生气。


    蓝羽蝶心下一沉。


    它飞快的扇动翅膀，试图唿唤离他最近的幻蝶降临。


    可还没等来幻蝶，高挑的男子已经抱着虚弱的云栀扬长而去。


    蓝羽蝶拼命地追出门，却只瞧见了男人的一片残影。


    完了。


    它把栀栀弄丢了。


    蓝羽蝶心中升起浓浓的自责，却不忘扑着翅膀，飞到最近的房间寻求帮助。


    它循着记忆找到容绍所在的房间，纤薄的翅膀一下又一下地敲响门面。


    「容绍大人，容绍大人！」


    蓝羽蝶紧张地唿唤着容绍的名字，声音因为紧张而染上几分沙哑。


    里面的人似乎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蓝羽蝶听见一阵缓和的脚步声渐近，下一瞬，合紧的朱红色木门便从里面推开。


    一股强大的神压迎面而来，蓝羽蝶踉跄一下，差点被神压磨成蝴蝶粉。


    好在容绍及时收回，他抬手接过虚弱的蓝羽蝶，俊朗清冷的脸上升起一起极淡的疑惑。


    「怎么了？」


    清冽如酒的声音响起，蓝羽蝶被他身上仅存的威压震得有些腿软。


    它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将方才的情况道了出来：


    「栀栀刚刚昏迷了，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魔族的修士，把栀栀扛走了。」


    「我本来是想喊您和连江大人，但是那个魔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我给你们他出的求救信号给切断了。」


    「我只能给周围的幻蝶发出信号，但奇怪的是，那些幻蝶能接收到我的消息，却没有办法靠近。」


    蓝羽蝶语无伦次地回忆着，居然没发现眼前的男子变了脸色。


    他眸光一沉，眼底划过一丝担心：「他们走多久了？」


    蓝羽蝶被容绍的语气吓了一大跳。


    它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就……就一会儿。」


    它仰着脑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却不料男人身形一闪，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羽蝶被容绍的速度惊住，它仰头望着天边的一道残影，心中无端升起一丝不好的想法。


    这次的事情，它总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将它与苍穹楼三位大能的联繫断开呢？


    瞿光的背后，到底是谁？


    第378章 装睡


    中域的秋日，处处瀰漫着清甜的桂花香气。


    陷入混沌的云栀嗅到熟悉的气味，意识蓦然清醒了些许。


    她迷迷煳煳地嘤咛一声，试图睁开眼，可不管怎么努力，她的眼皮就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又无力。


    云栀有些气馁。


    奇怪。


    她刚刚是晕了吗？


    云栀只记得目送几位师兄离开后，头就有些眩晕，她原本想回去休息片刻，可不知道怎的，她回到房间，鬼使神差地把门关上，下一刻...好像就晕倒了。


    晕倒后，云栀的意识有些混乱。


    她好像听到了许多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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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繁华街道喧闹的吆喝声，有风拂过树叶带起来的哗哗声，有或匆忙或缓慢的脚步声，也有——


    极为清晰的人声。


    云栀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晕倒之后无意听到的女声。


    那女声温柔悦耳，但是细听之下，总带着几分让人嵴背生寒的阴冷。


    除此之外，云栀最大的感觉便是熟悉。


    她曾听过这人的声音。


    但只要云栀细想，她的脑子就像被无数道针扎了般，无比疼痛。


    云栀心里憋了口气。


    她现在无法动弹，只能暗暗把这口气咽下去。


    此时此刻，瞿光还在前进。


    他抱着怀中的少女，穿过林中一道又一道的禁制，细碎的日光透过树叶落在瞿光身上，他有些厌恶地抖了抖，然后极力避开那些阳光。


    周围的风不断流动，带着几分寒意的秋风终于将云栀吹醒了几分。


    她努力睁开眼，终于瞧清了眼前的景象。


    两道树木夹生，中间夹杂着一些花草，茂密的树叶挡去了一大半光线，小道的视野逼仄狭窄，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再往前，视野便开阔许多。


    林荫的尽头，阳光充沛。


    云栀看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她艰难地眨了眨眼，一眼辨认出自己身在何处。


    这人把自己带到九川之眼了？


    云栀心中带着几分诧异，她轻轻地扭动脖子，却没想到这一举动引起了男人的怀疑，瞿光警惕地低下头，巡视云栀的状态，吓得云栀赶紧闭紧眼，装作无事发生。


    按照云栀从前的思路来说，此时的她只要醒了，定会抽出灵剑，与眼前的男子一较高低。


    可是现在她不敢。


    这人能在容绍和扶鸢前辈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将自己带走，那他一定有点实力。


    就算是他没有，他背后的人也有。


    云栀现在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打得过他，于是在搞清楚状况前，她必须要配合他们演一演。


    云栀闭上眼，任由男子将自己往前面带。


    周围的风唿啸而过，云栀也不歇着，在体内悄悄运起了灵力。


    她有些日子没打架了。


    趁着现在还没开始，她得好好活动一下。


    云栀运着灵力，将有些封闭的脉络都打通一番。


    打通完脉络，云栀又无聊地开始复习起来。


    她一边汲取着周围浓郁的灵气，一边在心中背诵剑法。


    从入宗门时学的一百零八式剑法，到连江塞给他的容绍修炼手札。


    云栀背了整整四个来回，抱着他的人才缓缓停下。


    这是到了。


    云栀的眼皮悄悄掀开一条缝，然而阳光刺目，云栀还没看清，又只能飞快地闭上眼。


    她原本想悄悄转个身，换个姿势。


    谁曾想还未有所动作，虚空中忽然飘来一道声音。


    「你是在装睡？」


    云栀的心咯噔一跳。


    是谁在说话。


    还没等她问，那声音再度响起，「不用担心，我是你爹。」


    八个字，简洁明了。


    可不知为何，云栀总觉得后面这四个字带点嘲讽意味。


    她在心底悄悄嘀咕完，容绍的叮嘱又落了下来，「装的好，你继续保持。」


    云栀一脸黑线：「……」


    谁要他的点评啊？


    能不能告诉她，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第379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云栀的心声似乎被容绍听见。


    他停顿片刻，语气不禁染上几分笑意：「别着急。」


    「再等等，你自然就会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云栀听着容绍的话，不由得一愣。


    此话说了与没说何异？


    她还不如自己看。


    云栀回味着自家便宜爹爹的叮嘱，一个没忍住，又擅自睁开眼，掀起眼皮悄悄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极快，却足够云栀获取在场的所有信息。


    此时的她的确是到了九川之眼。


    而此时此刻，她的十米开外，正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女子高挑白皙，她身穿冰蓝色华服，


    乌黑浓密的长髮如流水般倾斜而下，然后乖巧的垂至腰际。


    她头戴流珠，细长的珠链缠绕在女人乌黑的长髮上，无端为她添了几分仙气。


    只不过，她的神情似乎与她身上的气质不太融合。


    云栀悄悄掀开一条缝，多看了女子一眼。


    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云栀看见女子顶着一张温婉娇美的容颜，神色倨傲地望着自己。


    与此同时，瞿光抱着自己一步步走近，眼看着快要靠近女子，那人忽然抬手，似要阻挡瞿光的去处：「别动。」


    「人留下，你走吧。」


    女人的声音与其清冷的气质不太相符。


    听着悦耳，但细品之下，总带着几分刻薄的尖利。


    云栀听着她的声音，脑袋「嗡」了一声，发出尖锐的疼痛。


    先前脑海里浮现的声音与女人重合，云栀灵光一闪，顷刻想起女人的身份。


    如果她没有记错。


    眼前的女子便是她给阿娘渡魂时，来苍穹楼捣乱的女子。


    她不是出于九川，而是来自上界。


    上界二字从脑海中蹦了出来，恍惚间，云栀好似看到自己的识海蹦出一本厚厚的无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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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书宽大厚重，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不知怎的，云栀几乎不用思考，女子的名字便自动跳了出来。


    她叫温霜。


    云栀好似多了一部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本想再探索片刻，可识海中的那本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它轻轻晃动一下，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茫茫识海之中。


    云栀瞠目结舌。


    她看着识海里的动静，久久回不过神。


    也就是这一会愣神的功夫，瞿光已弯下腰，利落地将云栀放在地上。


    冰凉的青草扎进纤薄的衣裙，云栀几乎是一激灵，被迫「醒」了过来。


    热烈的日光落在茂密的草地上，云栀只觉得自己裸露出来的皮肤晒得有些火辣辣的。


    她深知自己装不下去，索性一个打挺，从地上弹跳起来。


    蓝衣女子被云栀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抬袖捂住胸口，秀气的眉快拧成了结——


    「哪来的疯丫头，如此不讲规矩？」


    温霜没好气地斥责出声，她指着云栀的鼻尖，黑眸中掠过一丝轻蔑。


    见云栀不回答，她轻嗤一声，内心骂了句小家子气，然后捏起嗓子，又找起了云栀的错处。


    「见到修为胜过自己的前辈，难道也不知道问候一声？」


    声声数落，一次胜过一次。


    云栀皱眉，终于忍耐不过：「问候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


    云栀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也学着温霜的样子，一下变得轻慢起来。


    她将温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到对方有些不自然的后退一步，她才抬起眉，嗤笑出声：


    「我需要问候一个绑匪吗？」


    第380章 容绍是我爹


    「绑匪？」


    温霜不可置信地开口，她气急败坏地指着云栀，声音都变了形。


    「你竟然敢叫本……我绑匪！」


    她五官扭曲了一下，许是意识到还需维护形象，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眉梢的怒气。


    「小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霜看着云栀那张和容绍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心中克制不住地升起一丝嫉恨。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卑贱的凡尘小孩能成为神尊大人的血脉？


    神尊大人向来清冷绝尘，怎么会和这卑贱之地搭上关系？


    温霜死死地盯着云栀，企图从她脸上觅出一丝害怕的神情。


    然而不管温霜等多久，面前的小姑娘像是完全不害怕般，她只是眨了眨眼，无辜地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


    小姑娘生得好看，十几岁的年纪，皮肤更是嫩得能掐出水。


    温霜越看她越烦，心下一横，袖口一抬，一道无形的罡风平地而起，她轻轻转动手腕，那股罡风立即有了方向——


    强大的气流捲起无数风沙，朝着云栀飞去！


    与此同时，头顶的烈日也被突如其来的乌云遮蔽，耀眼的光芒悉数消散，云栀的眼前骤然一暗。


    一股危险之意从后背升起，她本能的抬起手，却没想到这微小的动作，竟让那股罡风换了方向。


    云栀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诶？」


    「这是……」


    她心中刚有疑问，脑海中便响起一道声音。


    「别怕，我在暗中帮助你。」


    亲爹的声音让云栀的心稳了下来，她移开视线，望向前方，


    此时的天黑沉得可怕，云栀看见那股强大的气流径直扑向女人，尖利的沙石划破温霜华美的衣裙，引得她连连尖叫。


    「死丫头！你在干嘛！」


    云栀本来还有一丁点愧疚之心，可听见女人的话，她心底那点愧疚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见女人有些歇斯底里，云栀摊开手，如实回答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刚刚是什么情况。」


    「我只是下意识防御。」


    「不过，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处？」


    云栀说完，又想起刚刚瞧见的那张脸。


    若是没记错，把自己带到这的人，就是魔族的瞿光。


    瞿光…应该不会认识她吧？


    温霜的脸也被沙砾划破了些许，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厌恶：「我凭什么回答你？」


    「我抓你还需要理由吗？」


    云栀轻轻地「哦」了一声，心底有了大概的答案。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用什么方法蛊惑那个魔修？」


    温霜面色沉下，不太想回答。


    云栀眉目微敛，轻笑道：「温霜仙子不想回答，我就当你是与我九川的魔族勾结了。」


    「没想到上界的仙子，竟然还有与魔族亲近的，温霜仙子，您莫非平日还与邪神勾结？」


    温霜万万没想到云栀如此牙尖嘴利，她手不自觉地抖动一下，然后指着云栀的鼻子，咬牙切齿道：


    「你…你！」


    云栀温温柔柔地笑了回去：「我什么我？」


    「温霜仙子，若我没记错，那日你就因为苍穹楼一事被罚过，怎么责罚期还没过，你又来此地了？」


    云栀道出这句话，识海中那本厚重的书似乎再次浮现。


    厚重的书卷翻开，一行细细密密的烫金字体浮现在眼前，那字体生得奇怪而高深，云栀看不懂，却又能了解一个大致，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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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闻责罚期出逃的，可是要被剥夺仙籍的。」


    云栀口吻极轻地复述一遍，仿佛是在讨论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温霜闻言一愣。


    细细密密的恐惧感从嵴椎攀延而上，温霜的唇失了血色，她望着云栀，声音不觉多了几分颤意。


    「你…你怎么知道？」


    云栀沖她狡黠一笑，道：「容绍是我爹爹，您说呢？」


    第381章 桃花债


    云栀的语气轻快，颇有种爹爹撑腰，天下我有的嚣张。


    温霜愤恨地盯着云栀，不觉握紧了手，长长的指甲也掐进肉里：「你住嘴！」


    「怎能直唿神尊大人的名讳！」


    神尊打人何其尊贵，眼前的凡族小姑娘竟然敢如此直言不讳地道出他的名字。


    温霜越想越觉得无法忍耐，她运起体内的力量，一颗滚圆的蓝色水珠骤然汇聚在掌心，蓝色水珠中的水汽不断翻涌，好似蕴含了无限力量。


    对面的云栀看着温霜手中的动作，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新鲜得很。


    她盯着温霜多看了一会，然后才仰着脸，悄悄地问向虚空：「爹，她是水灵根吗？」


    容绍沉默了半晌，如实道：「上界没有灵根之分。」


    九川对仙界的称唿很多，有称上界，有称仙界，亦有人称神界。


    而仙神与凡族最显着的区别，便是没有灵根之分。


    「上界虽不限制这些，但寻常的全系散仙修为却会受限。」


    「入仙道的那一日，他们就必须选择今后的路。」


    云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对面的温霜早已受不了云栀的忽视，她抬起手，将蓝色的水球掷出。


    萦绕着蓝色仙力的水球划破空气，直直逼向云栀的面门。


    终究是修为差异，云栀在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她躲闪不过，索性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任由水球攻击。


    眼看着水球外侧的锐利气流就要将云栀娇嫩的脸划破，千钧一髮之际，一道细微的白光勐然从少女掌中钻出——


    那道白光甚至比髮丝还纤细，它迅速地阻挡住蓝色水球的进攻，尾部的力量残余悄悄地钻进水球内部，将来势汹汹的水球瓦解得干干净净。


    云栀被自己的力量吓了一跳。


    「这……我……」


    云栀说话都磕巴了起来，她唇动了动，似乎想问容绍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温霜尖锐的声音打断：


    「你竟然还敢搬救兵？」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悄悄请神尊大人了！」


    云栀听着女人一连串的发问，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温霜仙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她明明是个普通仙使，为何会如此关注她爹呢。


    照理来说，容绍并不是一个温和的至高神，在仙界寻常的生活中，他似乎更偏淡漠。


    云栀托着下巴苦思冥想好一阵，才在心底确认了一件事。


    眼前的女人，看似敬畏容绍，背地里却悄悄地喜欢他。


    喜欢，拥护，掌控。


    三点结合，就让她变成了一个痴心妄想且贪心的人。


    不对，是仙使。


    云栀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倒也能想明白一件事。


    她既然拥护容绍，那么她最不想看到的事，便是自己成长，和云晚嫣復活。


    所以，温霜今日之所以会蛊惑瞿光将自己带来，就是为了她虚弱，将其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只可惜温霜低估了容绍对云栀的关心程度，高估了自身的能力。


    思及此，云栀不免嘆了口气。


    说来，这也算是她爹爹带来的桃花债。


    现在尚且如此，以后怎么得了？


    云栀想到往后要面对的事，心中的惆怅又浓重了几分。


    容绍听见她的嘆息，似乎还有些不解：「为何嘆气？」


    云栀倒也不隐瞒：「我觉得您这个神尊做得不太好。」


    容绍一噎：「何出此言？」


    云栀如实道：「有点招蜂引蝶。」


    「引来的蝶，还有点狂浪。」


    云栀刚答完，对面又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埋怨：「云栀，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回答我！」


    尖利的嗓音也让云栀意识到自己冷落了温霜，她转头望向温霜，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刚忙着和我爹爹说话呢。」


    「你刚是说我搬救兵，悄悄请我爹是吗？」


    温霜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见那穿着月白流仙裙的少女揉了揉耳朵，笑得一脸灿烂地开口：


    「我告诉你，还真没说错。」


    「我爹就在旁边看着，他说我要是看你不顺眼，顺手把你解决了也行。」


    暗处的容绍不由得抬了眉。


    他有说过吗？


    第382章 要赔偿


    少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容绍站在暗处，无奈地扶住额。


    而对面的温霜似乎被云栀唬住，她脸上的轻慢与骄傲消散得干干净净，原本娇艷的唇也苍白地看不到一点血色。


    云栀看着温霜无措的模样，笑盈盈地歪过头，「所以，您现在是选择回去，还是要继续留下？」


    云栀的笑容激得温霜找回残存的理智，她咬破舌尖，口腔中瀰漫的血腥味彻底让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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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霜直勾勾的瞪着云栀，不知怎的，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怯意。


    眼前的少女，真的不好惹。


    方才的那些已经让温霜领略过了，现在的温霜只要想起只要想起云栀那几个轻飘飘的动作，心底便开始犯憷。


    是她低估云栀的实力了。


    她原以为云栀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俗修士，纵然是神尊大人的血脉，也没有那个实力，能得到天道的认可。


    但是她错了。


    云栀和自己想像中的并不一样。


    那夜她在仙界值守，瞧见那异样的天象时，就应该知道，此女并非凡物。


    可当时的她没有意识到。


    她错以为云栀是另一位进入轮迴的至高神，所以在看到天象时，第一时间找了过来，并试图将其扼杀。


    但她万万没想到，神尊大人也会在此。


    所有发展迹象和自己预想的背道而驰，温霜想到自己从那日开始的狼狈模样，心中莫名有些颓唐。


    是她太自作主张了。


    仙界已经许久没有换过至高神，她和所有的仙界子民一样，私心拥护容绍，下意识排斥那位还没出现的新神。


    可是他们都错了。


    天道不可违，她们不是制定规则的人，能做的，便只有遵守。


    温霜后知后觉地接受这个事实，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云栀，平静道：


    「我回去。」


    「此次冒犯，是我的错。」


    「等我回了九重天，我会自己领罚。」


    温霜低声说道，脸上被沙砾擦出来的细长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闭眼回想着自己先前对云栀的恶意，心中的悔恨越来越甚。


    温霜的态度越来越谦卑。


    站在她对面的云栀听着她略显诚恳的道歉，心中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她下意识看向暗处的男人，后者却是摇摇头，道：「这是你该解决的。」


    如何处理让自己讨厌的人，亦是云栀必须经歷的。


    今日一事，于她而言便是成长。


    云栀面对尖酸刻薄的挖苦时尚能从容淡定，那么到了现在，她也应该如此。


    身为未来的新神，她绝对不能因为几句不知轻重的道歉，就心软地原谅温霜之前的错误。


    云栀冷静地思考一遍，她压下心底微动的恻隐之心，漂亮清透的眼眸中多了点笑意。


    「你的道歉我接受。」


    清凌凌的嗓音传来，温霜下意识松了口气。


    然而，那口气还没喘顺多久，少女双颊生笑，又补充起来：


    「但是，除了你自行去领的责罚，你应该还要为你之前所做出的言行负责。」


    温霜一愣，下意识开口：「什么意思？」


    云栀勾唇，脸上绽放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


    她看着女子，一字一句道：「你要赔偿。」


    「在九川损坏的一草一木，你都应该折价赔偿。」


    「这是规矩，亦是你私自来犯的代价。」


    第383章 瑶琅绳环


    少女的赔偿二字说得理直气壮，温霜光是听着，便觉得脸颊生热。


    这算不上什么严苛的惩罚，只是眼下少女这么赤裸裸地提出来，实在叫温霜挂面子。


    然而碍于云栀的身份，她只能咬紧牙关，一口应了下来。


    「好，我可以赔偿，赔偿多少，你说个数。」


    云栀托着下巴，认真地思忱片刻，反问道：「说多少都行？」


    温霜欲摇头，可看到云栀那张与神尊大人三四分相似的脸，又将否定的话咽了下去：「都行。」


    轻巧的两字落入云栀耳中，她眨了眨眼，视线越过云栀，落到了温霜后面成堆的沙砾上——


    托温霜的福，九川之眼连绵如茵的青草地早就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云栀看着被翻出来的细碎砂石，秀气的眉微不可察地抬了抬，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温霜身上。


    「温霜仙子觉得，自己应该如何赔偿？」


    温霜心底「咯噔」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看了眼云栀，然后有些心虚地收回视线，低声道：「我拿我的法器换。」


    「此次下来，我没带太多东西，如果要赔，也只能将我身上带着的东西给你。」


    温霜没有撒谎。


    她本就是冲着云栀来的。


    在来此地之前，她完全没有将云栀放在眼底。


    本以为能快刀斩乱麻，悄无声息地将这个小孩解决，谁曾想云栀完全不是个好拿捏的。


    温霜这次完全不落着好就算了，还因为前日深夜闯入苍穹楼一事被容绍罚了。


    此后回去，温霜如何自居尚且难说。


    温霜在心中将自己犯下的错误细数一番，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不等云栀提醒，便自暴自弃地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取了出来，全部倒在前面的青草上。


    「我所有的东西都在此处，再多就没了。」


    温霜颓唐开口，她垂眸看着地上灵巧雅致的法器，心痛得几乎无法唿吸——


    那些法器都是她入仙界以后，勤勤恳恳，靠着仙牌上攒得积分换来的，如今这么一折腾，她几百年的精力几乎白费。


    「左边的是迦蓝佛石，你现在可能还用不上，但有朝一日入了仙界，你只靠佛石，便能窥见仙界之下所有小千世界的动静，此外，得到此石认可，只要在心中默念，它便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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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蓝佛石作用不大，但胜在美丽。


    温霜主修水系术法，犹爱佩戴此种珍稀的佛石。


    迦蓝佛石珍稀少见，在仙界也极其稀有，光是这一颗石头，当初就耗费了温霜小几十万的仙玉。


    温霜想到这里，唿吸不免一窒。


    她肉痛的移开眼，看向云栀，有些艰难道：「其他的几件法器，还需要我给你介绍吗？」


    眼前的少女已经具备了些许新神的风采，只见她从容淡定地点了点头，道：「继续。」


    温霜觉得自己的心窝像是被利刃戳了一下，她神色复杂地整理了一下心情，接着道：「佛石旁边的，是青鸾羽毛制成的软甲。」


    「青鸾鸟法力高强，其羽毛的防御效果极佳，穿上此甲，能抵御诛仙台上七成的煞气......」


    温霜越说越觉得心在滴血，她担心云栀不将青鸾甲放进心中，连忙补充道：


    「这件软甲很难得，是我昨夜寻了好些上仙才得到的，你一定得收好。」


    少了这件软甲，诛仙台那里，她估计是扛不住了。


    不过现在的温霜也没想着扛下去。


    她私自来九川，蛊惑魔族将云栀带到此处，动用仙力惩罚她，这几件事，连起来够让神尊大人杀她好几次了。


    可如今她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中间也不乏云栀的功劳。


    思及此，温霜愈发战战兢兢。


    她将青鸾甲和迦蓝佛石收好放在一侧，随后介绍起了剩下的两件。


    「剩下的两件，一个是屠仙仙缎，您现在尚且是凡骨之躯，纵然洗髓成功，遇到了能力强大的仙使或上仙，您还是没有能力与之抗衡。」


    温霜肉疼地说着，语气还顿了一下：「这屠仙仙缎是我当初刚入仙界时花重金购来防身的，因为运气好，至今还没用过。」


    「如今就给你了，这几日是我来寻你麻烦，日后你能力强大，找上门的，定然不止我一个，神尊大人若是无法及时护你，那么这个也能保你一命。」


    温霜倒没说错。


    如今正值新旧神交替的关键时期，仙界的各大势力早就蠢蠢欲动。


    现在这个节骨眼若是被他们发现云栀的事，云栀肯定会被.......


    诡异的关切从心底升起，温霜有些懊恼地扶住额，将脑海中的想法扫去。


    真是奇了怪了，上午的她还在绞尽脑汁，想要将云栀置于死地。


    现在的她竟然就开始担心云栀的安危了。


    她定然是有病的。


    温霜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随即介绍起最后一件法器：「这最后一件，是瑶琅绳环。」


    提起瑶琅绳环，温霜的声音有些弱。


    她注视着躺在青草上的手串，忽然觉得脸有些热。


    前面的法器都好说，就这件...有点难以启齿。


    温霜的沉默惹来了云栀的目光，她弯腰拾起瑶琅绳，将花色的绳环递到女子面前。


    绳穿尾端繫着的两块小巧玉石碰撞到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云栀握着绳环，不解道：「你怎么不说了？」


    「这瑶琅绳环到底有何用处？」


    温霜洁白的贝齿将红唇咬得娇艷欲滴，她支支吾吾地停顿半刻，等云栀来催促，才动了动唇，嗫嚅出声：


    「这个没有很大用处...它是用来招桃花，找情郎的。」


    招桃花。


    找情郎。


    这几个词拆开云栀都能听懂，可合在一起，就让云栀迷惑起来。


    「招桃花？」


    「你不是仙子吗？为何还相信这种东西？」


    温霜一听，顿觉耳根生热：「谁说仙子就不信了，您去问神尊大人，仙界可多女仙用它哩。」


    「你可不要小瞧它了，这个瑶琅绳环遇到与你情投意合的郎君时，是会动的。」


    云栀不信，只道：「那你用过吗？」


    「这绳环到底准不准，你不知晓吗？」


    温霜被问得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尖，道：「我确实不知晓。」


    「这不是还没用得上，就被你搜来了吗？」


    云栀语塞。


    「那这个东西我不要，你收回去吧。」


    云栀作势要将绳环丢回去，还未有所动作，虚空便传来一道有些僵硬的疏朗声音。


    「收着吧。」


    是她亲爹。


    云栀有些想不明白，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方式回覆：「为何？」


    暗处的容绍清了清嗓，道：「这个瑶琅绳环，是里面最值钱的。」


    云栀弱弱回问：「你......确定？」


    不是，仙界的钱有这么好赚？


    这不就是个破手串吗？除了好看和不靠谱，还有多余的用处吗？


    第384章 眼线


    「仙界适龄的男女仙，大多很吃这套。」


    「兴许是日子在乏味了吧。」


    容绍看着云栀疑惑的表情，淡然地道出答案。


    云栀一听，似乎有些道理。


    她将瑶琅绳环收好，旋即抬起眼，看向面前狼狈的女子。


    「你身上就这些了吗？」


    云栀语气轻快，但不知怎的，容绍愣是听出了几分女劫匪的语气。


    温霜显然也被少女的态度吓到，她愣了一会神，声音不觉有些颤抖：「再多也没有了。」


    「我这次来...就带了这些。」


    「别的东西也没有办法带给你，这些都是我最轻便的法器了，若是这些都无法抵消，那我只能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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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霜回去还得主动领罚，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


    再者，她本就已经犯了仙界的忌讳，若是再寻过来，神尊大人恐怕都不会给她留个全尸。


    一想到神尊就在暗处看着自己，温霜顿觉如芒在背。


    她悄悄瞥向云栀，等后者微微颔首，她便脚底抹油，准备熘之大吉。


    然而还未走远，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后面传来，温霜被那股力量牢牢吸住，刚走出几步，又强行回到原地。


    她有些气愤地转过头，刚回首，就对上一双略含笑意的半弯眼眸。


    「不好意思呀，你现在还不能走。」


    「我还有要事与你说。」


    少女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她生了一双清澈如小鹿的茶眸，只是轻轻扫一眼，温霜心底生不出半点讨厌的心思。


    她看着云栀白净漂亮的面容


    ，心底的郁气消散了些许。


    温霜敛起眉间的不耐，硬邦邦地开口：「东西我已经赔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事？」


    云栀笑了笑，道：「你现在是要回去？」


    温霜点头：「总不能一直留在这。」


    她说完，悄悄往云栀身后看了一眼，见她后面空无一人，温霜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声音染上几分讨好：


    「小丫头，之前是我得罪了你，我礼也赔了，歉也道了，你能不能帮我和神尊大人求个情，放我走。」


    「我真的知道错了，先前我只是担心下界会有人威胁到神尊大人的位置，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你要知道，我虽然是仙，但只是最普通最平凡的小仙使，仙界的那些势力只要抬手，就能轻易的捏死我。」


    许是云栀长得温软可爱，温霜索性一股脑地，将自己一直以来的顾虑全部道了出来。


    她想起自己这两日做的蠢事，心中无比后悔。只是现在遇上云栀，温霜除了后悔，心底也多了几分庆幸。


    毕竟，与冷酷无情的神尊大人相比，眼前的小女孩已经算得上纯良无害了。


    至少，自己做了那些过分的事之后，她不是借神尊大人的势压自己，而是好商好量地让自己赔偿。


    就凭这一点，温霜已经无比感激了。


    她将心中的话道出，然后殷切地握住云栀的手，低声央求：「你放我走，好不好？」


    云栀也没想到之前盛气凌人的温霜仙子，现在会变得如此低声下气。


    她纠结了一瞬，果断回答：「要我放走你，也不是不行。」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温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云栀提条件了，见有商量的余地，她连忙凑了过来，「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温霜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为你去。」


    云栀眨了眨眼，清透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朝着温霜粲然一笑，也不再卖关子：「我不要别的。」


    「我就要你，替我当一回眼线。」


    温霜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线？」


    云栀望着她，唇边的笑容愈发明媚：「你没听错。」


    「你能来九川，就说明仙界的其他人也能来。」


    「我的目标，就你刚才说的那些势力。」


    「他们何时下来，你就得何时告诉我。」


    那些势力，定然会成为她阿娘回来最大的阻碍。


    云栀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第385章 你绑架我？


    少女的声音坚定有力，温霜听着她的话，竟然被惊出一身冷汗。


    云栀的意思，是让她去盯着仙界那些高门大族的势力？


    她只是一介小小仙使，从前都是仗着自己有些实力，又得了某位神者的青睐，便在仙界横行霸道。


    如今她连云栀都不敢得罪，还敢得罪那些出生便是仙界大能的仙者吗。


    温霜嵴背一凉，愈发觉得自己之前那个下来的决定太过冒险。


    她错了。


    她之前以为云栀身在九川，眼界与胆识都高不到哪去。


    如今一看，她的认知实在是太过局限和错误。


    眼前的小姑娘，分明都不把仙界那些大能放在眼里。


    难道是因为她父母的原因？


    温霜的想法一出，立马便被自己否认。


    从她这简短的观察来看，这个小姑娘虽然看着乖巧温顺，底下却是一片反骨。


    若不是她有在乎的人，恐怕连仙界都不会放在眼底。


    得道成仙对她来说，也不具备什么吸引力。


    温霜在心底分析一番，心中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她低头看着云栀，沖她尴尬地笑了笑，准备婉拒一番。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小姑娘仰起精緻漂亮的脸，沖她甜美一笑，道：「温霜仙子若是不答应，不如也别回去了。」


    「私自来九川，你本来就已经犯了大忌，若是回去被追究起来，定然是要被剥夺仙籍的。」


    「你还不如留在这，既免了刑罚，还能留下来陪我。」


    许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恰当，云栀停顿一下，旋即勾起唇，绽放一个更灿烂的笑容：「不，也不是陪我。」


    「是赔我们九川的花花草草，这九川之眼的青草地，每一块都有特殊的意义，你今日将其损害，会间接影响我们九川的地脉灵气。」


    云栀嘴皮子动得飞快，温霜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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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艰难地别开眼，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将耳朵堵住。


    然而小姑娘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纵然温霜有意躲避，还是将云栀犀利的话语收进耳底。


    罢了，罢了。


    至高神的小千金，她招惹不起。


    与其得罪云栀，还不如得罪那些仙者。


    毕竟，通风报信这种小事只要做得够隐蔽，也不太容易被发现。


    反倒是云栀这里，她若是不答应下来，很可能都见不到仙界的太阳。


    温霜心神一定，她沖云栀干笑两声，道：「瞧你这话说的，花花草草的损失，我不是已经赔给你了吗？」


    「再说了，我说了不帮你吗？」


    「我温霜做错了事，就得答应你的条件，不就是帮你盯着他们吗？我盯。」


    「但是，我不能保证我的消息足够及时，足够灵通，若是他日我的消息慢了一步，你也不能全怨我。」


    温霜一五一十地将心底话交代出来，她停顿半晌，语气中多出几分试探：「云栀，这个前提，你应该能答应吧？」


    云栀倒也爽快，她几乎不用思索地点了点头，道：「当然。」


    温霜闻言，心中一喜：「那我先走了？」


    「若是有事，我下次主动联繫你。」


    不等云栀问出声，温霜便握住云栀的手腕，调动术法，在云栀左手手腕内侧留下一朵小小的冰花印记。


    「这是我给你留下的印记，只要冰花亮起，我便会悄悄来寻你。」


    温霜交待完，没等云栀回答，就急匆匆地松开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清淡的香气在空中微微流动，云栀看着原地落下的霜花，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难道很吓人吗？


    温霜跑得是不是太快了？


    云栀在心底嘀咕一声，她舒了口气，回头望向暗处，道：「爹爹，您别躲了，出来吧。」


    几日的相处，云栀对容绍的感官好了不少。


    至少从她了解的来看，容绍没有做过什么主观上让人讨厌的事。


    再者，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云栀收了簪子，又学了容绍留下来的剑法，怎么说也要态度好点。


    思来，云栀的这声爹爹喊得更热情了。


    只见天光微暗，身姿颀长的男人从暗处缓步走来，他拂开挡住去路的翠绿树叶，走到云栀身边，如剑的眉微微抬起，眉间似有些许关切之色。


    「你没事？」


    云栀点头：「有爹爹在，我当然没事。」


    容绍垂眸，将云栀发上的青草拂去，他望着云栀头顶上的白翡簪子，眸光渐深：「方才反击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容绍今日才对云栀的洗髓有初步的了解。


    照理来说，云栀现在还是凡骨之躯，可她刚才所发挥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凡骨之躯所能承受的最大程度。


    就连见多识广的容绍，在看见云栀反击时，心中都有些惊讶。


    他原本想办云栀教训教训那个叫温霜的小仙使，但，很显然，云栀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面对仙使的威压之时，她身上的半神潜质都被激发出来，哪怕是在仙界修炼多年的温霜，几乎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从那个小仙使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以为自己在暗处帮助云栀。


    想到这里，容绍不免欣慰地看了云栀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容绍难得瞧见她眉间的疲态，他怔愣了一瞬，随后从袖口取出一只澄澈漂亮的琉璃瓶，放到云栀手中。


    「若是累了，可以试试这里面的玉叶青，味道不错，能够帮你补充体力。」


    云栀罢了罢手，道：「我没事，回去多睡一觉便好了。」


    她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扯住容绍的袖子，探出脑袋，往他身后看了看。


    见容绍身后空无一人，她有些失望地松开容绍的袖子，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异样的反应惹得容绍侧目，他皱起眉，不解地看着云栀，低声道：「怎么了？」


    云栀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出心声：「刚刚那个魔族修士，你给放跑了吗？」


    魔族修士。


    容绍有了印象，他回过神，眼底的神色有些和缓：「没放跑。」


    「我把他绑起来了。」


    「以防他逃走，我把他关在我的芥子空间了。」


    云栀睁大眼，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瞧见男子袖口微晃，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一个被绑成粽子的高大男子凭空出现在眼前。


    沉闷的声响从前方传来，云栀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刚好对上瞿光略显呆滞的目光。


    「嘶...头好痛。」


    瞿光挣扎了一下，缓缓坐起身，他环视一周，瞧见周遭的环境，他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我这是在哪？」


    瞿光迷茫的嘀咕出声，他回过头，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


    等看清眼前的少女是何人时，瞿光眸光一顿，意识一下子清明起来——


    「我不是回到魔域了吗？怎么又来到九川中域了！」


    「云栀小友，你绑架我？」


    第386章 解惑（修改）


    「我绑架你？」


    云栀指着自己，一双圆眼瞪大了些许。


    她水润清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然后靠近瞿光，皱着眉认真观察他的状态：「你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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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光对上小少女清澈的眼神，一时有些忘了唿吸。


    他有些不适应地后退一步，然后别开眼，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不记得。」


    「之前发生什么了吗？」


    云栀瞧着他眼底的茫然，无奈地嘆了口气，道：「看来是真不记得了。」


    她站直身，白皙纤长的手指指了指一片狼藉的青草地，补充道：「半个时辰前，你闯进苍穹楼，把我带到了这里。」


    「后来你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东西晕倒，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栀没有正面与瞿光交流过，但是她先前在凤落白的回忆中瞧见过他，因此对他印象还算深刻。


    「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之前真的到了魔域吗？」


    云栀侧目看向瞿光，茶色的眼眸中升起一丝疑惑。


    「我没去过魔域，但是按常理来说，魔域到苍穹楼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你说你先前回到魔族，再醒来时便到了这里，在这期间，你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宛如清晨枝头的黄鹂鸟。


    瞿光听着她的话，不由得陷入迷茫。


    奇怪的人。


    瞿光闭上眼苦思冥想，然而他的记忆像是空缺了一般，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记不起一星半点关于他人的片段。


    他动作轻缓地活动了下乏力的手腕，随即站起身，无奈道：「我不记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和你道歉。」


    「但是我希望你能知晓，我们魔族没有半点伤害你的想法。」


    瞿光说罢，便朝着云栀深深行礼，以表歉意。


    他身量本就高大，此刻站在云栀面前，更是替云栀遮去了一大片阳光。


    云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她有些无措地罢了罢手，刚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容绍身形一动，将云栀扯到身后。


    「既然没有什么想法，阁下就请回吧。」


    「栀栀方才有些受惊，我先带她回去。」


    瞿光下意识点头。


    眼看着玄衣男人牵着云栀就要离去，瞿光的记忆忽然回笼。


    他扯住云栀的衣袖，急忙开口：「等等。」


    云栀脚步一顿，她疑惑地转过头，小声嘀咕道：「怎么了？」


    瞿光沖云栀歉意一笑，解释道：「今日是我多有冒犯，明日我会登门道歉。」


    见云栀想要摇头，瞿光顿了顿，道出自己冒犯的缘由：「除了这些，我还想与云姑娘说一句，


    昨日一别，九绫殿下很捨不得你，云姑娘若是有空，不妨去魔域做做客。」


    许是担心云栀害怕，瞿光不敢停歇，连忙补充：「两位放心，我们魔域不会对云姑娘做什么，九绫殿下的朋友便是魔域的贵客，只要云姑娘来，我们定会好好对待。」


    瞿光的话落入耳中，容绍不悦地皱眉，刚想发作，袖口处便传来一阵拉力。


    他低头，正好瞧见小姑娘手背上的皓白肌肤。


    「爹爹，这人没有恶意。」


    若是云栀没记错，瞿光和九绫是同一阵营的。


    两人最初除了奉命行事，对云栀几乎没有恶意。


    而且，云栀不讨厌九绫，甚至，她还有些喜欢九绫的性格。


    思及此，云栀不由得仰起头，真诚地对上容绍的视线：「他没说错，九绫确实邀请过我。」


    小姑娘轻缓的语气抚平了容绍眉间的沟壑，他眉目舒展些许，声音也沉了下来：「我知道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去魔域的。」


    「那里不适合你。」


    容绍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意味深长地望向瞿光。


    冷冽的目光看得瞿光嵴背生寒，他嵴背僵了一瞬，不等云栀回答，赶紧道别——


    「云姑娘何时想来，何时与九绫殿下联繫便好。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紧接着，男子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云栀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四周，还有些无法适应。


    她眨了眨眼，环视一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才抬起头，看向一身冷气的自家亲爹。


    「爹，您刚吓他了？」


    容绍想也没想：「没有。」


    云栀：「哦。」


    她收回思绪，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


    「那我们回去？」


    容绍脸色稍霁：「好。」


    他牵起云栀的手，带着她往回走。


    久违的温暖漫上心头，云栀仰头望着容绍和自己有些相像的容貌，心中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就是父亲吗？


    她好像...头一次体会到父亲的温暖。


    云栀有些无所适从的动了动手指，容绍察觉到她的异样，语气一下子关切起来：「怎么，还有不舒服？」


    此话一出，云栀的头快要摇成拨浪鼓：「没有。」


    她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心中升起几分好奇：「爹爹，我有事要问你。」


    容绍扬眉：「何事？」


    云栀道：「我刚刚为何能打过那个仙子？」


    容绍思忱片刻，回道：「兴许洗髓过后，你体内被封印的力量释放出来。」


    与其说是传承，还不如说云栀本就拥有那些。


    云栀不解：「封印？」


    容绍点头：「嗯，你体内本就流淌着我一半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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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阿娘先前虽是肉胎凡骨，但体内也有至高神的力量。」


    「这些力量释放后，你算得上是——」


    容绍语气稍顿，似在斟酌：「半个新神。」


    云栀惊诧：「半个新神？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日后便能在九川横着走了？」


    说完这话，云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现在外人来看，我还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


    小姑娘天真的语气被悉数收入耳底，容绍莞尔，道：「是可以横着走。」


    「所以，在真正能飞升前，还需要你伪装。」


    云栀有些苦恼：「飞升前都要伪装，那我岂不是要伪装很多很多年？我听连江前辈说，飞升很难的。」


    时间渐晚，临近黄昏，林中的光也黯淡了几分。


    容绍牵着云栀，眸光却是越过千重树叶，落到了远处的青山上。


    「于你而言，飞升不难。」


    「等你成长到一定的程度，便会有封神仪式。」


    云栀一惊：「封神仪式，还有这种说法？」


    容绍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与你阿娘是什么身份。」


    云栀在心底回答了一句，是至高神。


    只是至高神三字一出，云栀心口忽然有些钝痛。


    她仰起头，将心底一贯的困惑问出声：「那爹爹，是不是阿娘回去之后，您就要陷入轮迴了。」


    「阿娘回来之后，您是不是就要走了？」


    云栀心口紧了紧，她屏住唿吸，有些不敢听容绍的答案。


    容绍也没想到云栀会问这种问题。


    他意外地抬了抬眉，倒也没有骗云栀：「或许是这样的。」


    云


    第387章 两年


    两年时间稍纵即逝。


    又是一年春，苍穹楼的冰雪初融，近山的泉水叮咚流下，山脚树影重重，花香阵阵。


    偶有蜂蝶飞舞，发出道道清鸣。


    今日春光明媚，惠风和畅。


    早起的婢子抱着笤帚在庭前洒扫，一楼拐角的小厨房内，几位挽着妇人髻的厨娘在厨房忙碌。


    炊烟裊裊，一个灰衣的厨娘看着灶上冒着热气的砂锅，眉间升起一丝喜色。


    「姑娘要的鲜虾蚬子粥好了，春晓，你把这粥端过去。」


    「算了，我去，你去准备旁的。」


    「手脚麻利点，姑娘今早要走，咱们别耽误了她的行程，夏芳，你那里的生煎了没，姑娘平素最喜欢吃你做的生煎，走的时候可别让她吃不上。」


    被叫做夏芳的清秀厨娘盈盈一笑，道：「秋锦姐姐别担心，我这生煎马上好了，再说了，姑娘只是回去一阵，又不是不回来了。」


    秋锦嘆气：「虽说姑娘的事还没办好，但是也不知道她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我就怕她下次过来，你我不在，姑娘想吃咱们做的早膳都没机会。」


    苍穹楼的小厨房虽小，但是早中晚膳的负责人都不一样。


    秋锦从云栀来到这里开始，便负责她的早膳，两年如一日，从未迟到过。


    她原先只把这做早膳当成寻常的差事，可瞧见云栀日日天不亮就起来修炼，每夜月上中空了才回去洗漱休息，心就拧成一团，阵阵抽疼起来。


    若这云栀是个冷心冷情的，她可能也不会上心。


    可云栀偏偏是个乖巧的，每每晨练回来用早膳，她总是汗都来不及擦，便兴沖沖地跑到小厨房，盯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眼，亲热的看着你，嘴里还不忘喊：


    「秋锦姨姨，今日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也就是这声秋锦姨姨，喊得她热情高涨，每日刚过寅时，便急匆匆地爬起来，跑到小厨房忙活。


    照理说，成了修士，寻常的膳食是可以免去的。


    秋锦偏偏放心不下，总担心云栀忘了用膳，会伤了脾胃。


    若不是扶鸢昨夜交待她云栀今日休息，让她晚点准备，她恐怕又要天不亮，就眼巴巴地爬起来，看着那小姑娘练剑的身影准备膳食。


    秋锦收回思绪，她低头看了眼灶内的明火，指尖一动，里面烧得正旺的火便成了小小的炭火。


    秋锦寻了只软乎的白布，将砂锅托起，转身端出小厨房。


    临踏出门，她不忘回头，叮嘱身后的几个姐妹：「你们也赶紧跟上，对了，蒸屉里面干蒸，白玉烧麦，红米肠那些，你们可千万别忘了端，姑娘爱吃。」


    春晓笑着在后面应了声「是」，没忍住打趣道：「秋锦姐姐，你这关心都快赶得上姑娘的亲娘了。」


    秋锦回头笑骂了句：「大清早的就说浑话，我要是有姑娘那么好的闺女，我日日做梦都能笑醒。」


    说完，秋锦便回过头，步履轻快地绕到正厅。


    说来也怪，秋锦知晓云栀是为了她娘的事情留在此处的，也知道她父亲月月会来看她，可是这么多天过去，秋锦愣是没有瞧清过云栀父亲的真容。


    她休息的时候远远瞧过一眼，只觉得云栀果然随了她父亲，通身气质无人能及。


    秋锦时常在心底嘀咕，不知道云栀的亲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两人在一起，竟然能生出如此漂亮乖巧又出息的孩子。


    只不过，这么出息的孩子，她照顾了两年多，如今一两个春秋过去，这姑娘也快要到回宗门的日子了。


    思来，秋锦便有些怅惘。


    她端着砂锅来到正厅，盖上冒出的蒸腾热气烘得她眼角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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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锦小心地将热粥端上桌，正准备离开，便听见紫梨木的楼道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秋锦姨姨，您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两年时间过去，少女的声线早就褪去稚嫩，变得更加明快。


    她嗓音清亮，细听又带着些许甜美。


    秋锦光是听着小姑娘充满朝气的声音，心情便明朗了不少。


    秋锦笑着转身，正好瞧见云栀下楼。


    两年的时间，她个子拔高不少，原先娇小的身姿变得高挑窈窕，莹白脸上的婴儿肥悉数褪去，漂亮的五官显得更加明艷精緻。


    她今日一袭鹅黄衣衫，三千青丝被同色系珠花挽成漂亮的双垂髻，打眼一看，整个人愈发娇俏明媚。


    秋锦望着小太阳般的明媚少女，心底愈发欢喜：「姑娘起来了啊。」


    「快些来用膳吧。」


    云栀沖她甜甜一笑，道：「秋锦姨姨辛苦了。」


    「你们快去歇息吧，我等下用完早膳，就要回东域了。」


    云栀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从腰间解下一只玉色的香囊，然后小跑到秋锦身边，将绣着青莲的玉色香囊塞到秋锦手中。


    「昨日我选了礼物回来，你和春晓几位姨姨都不在，我便把那些小玩意收在一起，今早一併给您。」


    「秋锦姨姨，您回去再打开。」


    秋锦被云栀的举动惊住，她愣在原地，眼底写满不可思议。


    「给我们的？」


    她原本就捨不得云栀，眼下被塞了香囊，眼眶里的热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云栀瞧见，赶紧笑了起来，将秋锦往外推。


    「秋锦姨姨怎的要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次宗门有事，急召我回去，等事情忙完，我还要再来的咧。」


    小姑娘笑得灿烂，引得秋锦无心哭泣。


    她破涕为笑，道：「你呀，就是太暖心了。」


    「我就是个煮饭婆，怎么还劳姑娘挂心。」


    云栀拉着她的手，笑得牙不见眼：「什么煮饭婆，几位姨姨日日都精心准备膳食，比我还累呢。」


    「这些天来，叨扰几位姨姨啦，我在这里蹭吃蹭喝这么久，你们都不嫌弃我，每日天不亮就给我做早膳，实在太辛苦了。」


    「这次就准备了一点小小心意，还希望几位姨姨不要嫌弃我。」


    此话刚出，门外便传来一串爽利的笑声。


    「姑娘这几声姨姨，真的是折煞我们了，我们何德何能，能有这么乖巧的姑娘。」


    夏芳端着一碟表面白软，底部金黄焦脆的生煎缓步踏进正厅，嘴里还不忘念叨：「姑娘要谢，得谢扶鸢姑娘才是。」


    苍穹楼的厨娘亦不是一般的厨娘。


    夏芳和扶鸢是旧识，当初是受了扶鸢的邀请，才来此处做厨娘。


    比起秋锦，她性子更为随和温柔。


    「好了，秋锦姐姐你也不要在这伤感了，要伤感，也得把活干完才来。」


    夏芳笑着打趣，秋锦也伤心不下去。


    她瞪了夏芳一眼，笑着埋怨道：「就你多嘴。」


    「好了，把早膳放下，咱们都出去，让姑娘吃个清净。」


    夏芳连连点头：「我知道，还用你说。」


    负责早膳的厨娘们和云栀熟络些，平日相处起来，也没有什么代沟。


    云栀平日最喜欢与这几位说话，眼看着两人放下东西要走，云栀赶紧追上去叮嘱：「几位姨姨别忘了看香囊呀。」


    夏芳沖她罢手，示意她放心：「姑娘别担心，我们回去肯定会分的。」


    「我可是会盯着的，你可不能只给秋锦姐姐好东西啊。」


    云栀赶紧回答：「我才不会。」


    夏芳笑了，赶紧催云栀用膳：「还不快去吃，记得喊上你扶鸢姨姨，她今日不到寅时便起了，眼下肯定还在给你清点东西呢。」


    清点东西。


    刚睡醒不久的云栀有些缓不过神。


    她疑惑地看着夏芳，后者只是沖她眨眨眼，对她做了个口型：「库房。」


    库房！


    她就说起来的时候，怎么没瞧见扶鸢前辈！


    云栀没心思看桌上的热粥，掉头便往后院的库房跑。


    还没跑出正厅，一道冷香顺风飘来，云栀瞧见一抹绛紫色，再眨眨眼，人已经到了跟前。


    「这么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你东西收好了没？早膳也不用，怎的到处乱跑？」


    第388章 白玉栀子


    女人似是埋怨，细听之下又有几分宠溺。


    黄衫少女闻言抬眼，她望着女人多了些许成熟韵味的温柔面孔，眼底盪开一圈甜蜜蜜的笑意。


    「扶鸢前辈！」


    如两年前一样，云栀对她的称唿仍旧没变。


    只是相较于两年前，云栀的语气又要熟稔亲昵许多。


    只见扶鸢身着一袭绛紫色衣衫，她眉眼低垂，柔夷轻抬，无奈地揉了揉少女的头顶，道：


    「今日的髮髻怎么挽得这么好？」


    扶鸢望着云栀柔顺乖巧的双垂髻，视线微抬，落在珠花上。


    正厅亮堂，云栀头上的鹅黄色珠花被照得灿烂耀眼。


    扶鸢望着珠花的样式，眼底难得闪过一丝新鲜。


    「这珠花的工艺，先前怎么没瞧过？」


    「这是头一次戴？什么时候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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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鸢双眸含笑，语气中也多了几许戏嚯。


    云栀读出了扶鸢的打趣，她哼哼两声，不自然地移开眼，道：「我前几日去中域的汀兰斋买的。」


    扶鸢若有所思地抬了抬眉，道：「汀兰斋？」


    「若我没有记错，我昨日才从汀兰斋回来的，去的时候，我好像没有瞧见你这对珠花。」


    云栀头顶的珠花，不是修真界常见的样式——


    它由质地莹润的九品浅黄东水珠子勾边，花朵小巧，花瓣却是饱满可爱的水滴状。


    几片单瓣浅黄勾勒出一朵娇憨可爱的花朵，中间点缀乳白色花蕊，远远一望，花朵好似活了过来，夺目生动，娇俏无比。


    且那珠花做工精巧细腻，放在日光下，隐隐有暗光流动。


    扶鸢想，这样成色的珠花若是放在中域的汀兰斋，恐怕刚上架，就要被世家宗门的小女修一扫而空。


    「这珠花就一对，我运气好，去的时候，掌柜就给我留了。」


    云栀目光躲闪，扶鸢瞧着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心中便有了答案。


    她没忍住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云栀的脸，半是玩笑半是埋怨道：


    「好姑娘，竟然连我也敢骗了。」


    「你莫要诓我，这分明就是别人赠你的。」


    「让我猜猜，这次是谁送的，」扶鸢故意要逗她，「是万丈宗的宋予？」


    「还是万丈宗的赵家澜？」


    扶鸢故意说了两个无关人物，见云栀暗自松了口气，扶鸢眉梢一抬，生了坏心。


    「我猜，是沈怀州。」


    「那小子还会做珠花？真是没想到。」


    云栀本以为躲过一劫，听到最后一个名字，嵴背的寒毛都要竖了起来。


    她杏眼瞪圆，几乎是下意识开口：「您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扶鸢「噗嗤」一下笑出声，她捏了下云栀的圆脸，道：「还想诓我呢，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吗？」


    「你那个三师兄莫不是怕我苛待你，隔三差五给你送新头花？」


    云栀就知道扶鸢知晓了珠花的赠送人，定然会取笑自己。


    她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薄薄的粉霞，一双眸子像是沁了水一般潋滟动人。


    扶鸢瞧着她害羞的模样，好笑地揉了揉云栀的头，温声道：「好了，不逗你了，快去用早膳。」


    「等我下次外出游歷，给你带更漂亮的簪子，我就不信，还比不上这沈家小郎君寻来的九品东水珠了。」


    东水珠本就难得，带了些颜色的九品珠更是世间难寻。


    扶鸢打趣完云栀，不忘交待两句：「下个月初八，记得早点回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耽误，你阿娘重塑灵体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期间，你回云家一趟，把你外祖父接过来。」


    云栀喜上眉梢：「真的？」


    「我接，我今日就回去和我祖父说！」


    少女雀跃难掩，扶鸢听着她勐然拔高的音量，连忙抬手，捂住云栀的唇。


    「嘘，小声点，不要声张。」


    「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晓，你近来也小心点。」


    云栀挽住扶鸢的手，粲然笑道：「扶鸢前辈放心，我会谨慎的。」


    「好了，别在这插科打诨了，赶紧吃，现在吃完，午膳前还能赶到。」


    苍穹楼的膳食尤为细心，但凡进补，损耗的灵气都会有所补充。


    云栀眼巴巴地望着扶鸢，后者却是掰开云栀的手，缓声道：「我近日要炼丹，需要辟谷。」


    「你快去，别等我。」


    「要是再晚点，小羽就要来抢你的了。」


    云栀一听，来不及劝导，赶紧转身，投入战斗。


    *


    春日明媚，转眼间，便是日上三竿。


    第十峰。


    凌霄殿前的迎春花迎风招展，凌霄殿后的浓茵之下，有一少年身着藏蓝色云缎锦衣，他长发高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


    微风轻拂，少年俊俏的眉眼显露出来，周围翠色摇晃，衬得他愈发唇红齿白。


    他坐在树下的石椅上，黑金足靴旁胡乱的摆着一柄泛着银光色的长剑。


    长剑上染了些鲜血，少年却无暇顾及，只顾着低头，摆弄手里的朱红色长穗挂件。


    「再绑一下，就能送给栀栀了。」


    少年一边念叨，一边编着长穗，他目光专注，连手背上的细长伤口都没瞧见。


    「三师兄那个心脏的，整日只知道悄悄去看栀栀，也不叫上我。」


    「哼，你不叫我，我也不告诉你，栀栀今日会回来。」


    少年半是抱怨地碎碎念，他将手中的长穗缠成一个细密精緻的平安扣，修长的指尖一转，在末端打了个漂亮的结。


    平安扣上悬挂着一块被雕成栀子花的白玉，少年绑好平安扣，动作愈发轻巧，生怕碰坏了顶端的白玉花瓣。


    「哼，这次的寒州白玉，可是我等了一年才等到的，花是我自己雕得！这次不管谁来，都比不上小爷我的礼物！」


    他旁若无人地唠叨着，全然没发现身后已有人靠近。


    眼看着少年心满意得地将最后一步收尾，身后的人忽然凑近，在他耳畔轻笑了一声。


    「萧策，悄悄摸摸地躲在这干嘛呢。」


    「这白玉栀子，是送给谁的？」


    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萧策被这么一呵气，差点没吓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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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触电般缩回手，然后怨气满满地扭过头，咒骂道：


    「二师兄你大爷的，走路都没声！」


    「吓唬谁呢！」


    挨骂的曲卓然斜倚着梧桐树，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摺扇，懒洋洋地抬眉反驳，


    「自己做贼心虚还怨我。」


    「你告诉我，你这几天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了？」


    萧策扭头不愿回答，只道：「不用你管。」


    曲卓然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不用我管我也能猜。」


    「小四，你不会是写了封假的急召书，把小云栀骗回来了吧？」


    萧策的笑容僵在嘴角，他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惊唿道：「你怎么知道？」


    曲卓然抬手，拂去萧策头顶的落叶。


    「喔。」


    「我看见了，就在三天前。」


    「我不仅看见了，我还知道，你没告诉沈小三。」


    第389章 【双更合一】沈小三+哀嚎（修）


    曲卓然将萧策的惊愕收尽眼底，他悠悠打了个哈欠，道：


    「别太惊讶。」


    「我就前几天看见你鬼鬼祟祟，今天早起好奇，瞧见你在这里，便过来偷听了一会。」


    「谁知道你嘴巴跟个筛子一样，我还没问，你就在这自言自语，把我想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


    曲卓然满眼戏嚯地看着萧策，他眸光微敛，目光落到萧策手中攥紧的白玉栀子上。


    「自己雕的？」


    萧策有些不太自然地别开眼，道：「是又怎么样？」


    「怎么，羡慕小爷我的手艺？」


    后面半句的语气明显有些欠揍，曲卓然看着他，没忍住抬起手，在萧策脑门上落下一个清脆的响栗。


    「没大没小，跟谁小爷俩呢。」


    「你剑上的血怎么回事，怎么练个剑还把自己划伤了？」


    曲卓然扫了眼萧策手背上的血线，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蹦了出来。


    「差点忘了，我最近炼了新的疗伤丹，你帮我试试药效如何？」


    没等萧策拒绝，曲卓然沖萧策呲牙一笑，不知从哪取出一颗颜色怪异的滚圆丹药，直直往萧策嘴巴里塞。


    萧策张嘴欲反抗，刚好被曲卓然钻了空子，他手脚麻利地将丹药抛进萧策嘴里，然后眼疾手快地捂住萧策的嘴，不让他有吐出的机会。


    萧策来不及挣扎，入口的丹药便化成滋味奇怪的糖水


    ，直接涌入喉间。


    萧策只觉得自己舌尖麻成一片，紧接着，手背的伤口处便传来微妙的痒意。


    细长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癒合，萧策将嘴巴里的怪味努力往下咽，然而不管他如何挣扎，那股带着些许辛辣的麻意仿佛住在他的舌尖，始终挥之不去。


    萧策的脸皱成一团。


    他强忍着胃里的翻腾，面目狰狞地望着曲卓然，声音都嘶哑了几分：「二...二师兄，这疗伤丹的味道，何时变得如此奇怪了？」


    曲卓然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见萧策一脸痛苦，他不免凑近，有些兴奋地开口：「好吃吗？」


    「是不是能感受到一种微妙的酥麻感，这酥麻感中还夹杂着一点辣，辣中还带着微妙的甜，甜中又带着几分咸苦？」


    萧策捂嘴，语气格外嫌弃：「你确定是微妙的甜？」


    他咂了咂嘴，道：「好像是有些咸苦，二师兄，你告诉我，这么难吃的疗伤丹，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曲卓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大腿一拍，满意道：「我的人生百味疗伤丹成了！」


    他手腕的力度有些重，曲卓然刚高兴一会，便被自己的一巴掌疼得呲牙咧嘴。


    他回味着萧策的话，恍惚间仿佛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不是，小四刚刚是不是说他的丹药难吃呢？


    曲卓然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回头瞪着少年，没好气道：


    「等等，你说谁做的丹药难吃呢？你难道不觉得，这麻苦咸甜和咱们的人生一样吗？你怎么一点深意都不懂？」


    「再说了，这次的疗伤丹，还放了我在蜀州寻到了小灵果，其味辛麻，对身体极有好处——」


    曲卓然话还未说完，就被面前的少年急急打断：「停，你别介绍了！」


    萧策被嘴巴里的那股味惹得一激灵，他仰头对上曲卓然，连他揭露自己传急召书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什么深意不深意，二师兄，我劝你最近歇歇，别整日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口味了，你从前炼制的果子味不是挺好的吗？」


    萧策罢了罢手，他顺势将手中的白玉栀子收好，足尖一挑，冷银色的光流转，宝剑顺势落到手中。


    「二师兄，我就不陪你了，还有会时间云栀就要到了，你一个人在此研究丹药，我去第一峰那里等一下云栀。」


    萧策脚底抹油熘之大吉，曲卓然的「试毒」计划也随之落空。


    眼看着萧策的身影远去，他有些不信邪的取出一粒疗伤丹，将信将疑地放入口中——


    「这不是挺好的吗.....」


    话说到一半，丹药便在舌尖化成了一滩水，微麻的感觉混合着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甜味直冲天灵感，曲卓然脑子一麻，差点没闪了舌头。


    前调麻甜，中调甜得齁人，尾调甜味散尽，一股咸苦之意上涌，曲卓然俊眉拧紧，向来管理得当的表情难得有了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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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这味道却是诡异了些许。


    看来还是不能推广。


    曲卓然一边捏住鼻子，一边晃着脑袋。


    等那股奇怪的劲头缓过去，他才松开手，沉沉地唿出一口浊气。


    「焯，萧策这小子今天心情不错啊，吃了这么奇怪的疗伤丹，竟然能忍住不打我，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好...事。」


    「事」字明显停顿了一下，曲卓然回想着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脑袋里丢失半晌的计划缓缓回笼。


    他低头看着石凳上散落的朱红色长穗，呆滞一秒，懊悔的情绪便席捲了整个大脑。


    不是。


    他本来是想两面敲诈一下的，怎么萧小四都给放跑了？


    曲卓然想追上去再敲一笔，哪知头顶上的树叶忽然剧烈晃动了起来。


    沙沙响声自头顶传来，曲卓然没压住心底的好奇，情不自禁地仰起头。


    抬头的一瞬间，纷纷扬扬的翠色树叶迎面落下，细小的尘土混杂着木屑扑面而来，曲卓然生怕污了自己的衣衫，赶紧躲开。


    「哗——！」


    嫩绿的梧桐新叶铺了一地，曲卓然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落下，紧接着，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便传入耳中。


    曲卓然闻声看了过去。


    只见日影交错的梧桐树下，一玄衣少年负剑而立，少年身姿高挑，面容昳丽俊逸，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尤为吸睛。


    他神色淡漠，在对上曲卓然视线时，眼底的冰雪似乎融化了些许。


    「二师兄，你在此处作甚？」


    少年长睫微颤，日光照进他的眼底，衬得他眼眸愈发潋滟。


    「我方才在此处小憩，你和阿策说什么了？」


    曲卓然有些尴尬。


    他嘴角抽了抽，赶紧打起了哈哈：「没说什么啊，你幻听了吧？」


    「阿策好早就走了。」


    少年坦然抬眸，「你确定？」


    「为何我在睡梦中听见你喊我？」


    曲卓然心虚：「喊你什么了？」


    少年眸光微动，回道：「沈小三。」


    【二更】


    少年平静地说出三个字，曲卓然听着他淡然的语气，尴尬地笑了两声。


    「哈哈，我不就是叫顺口了吗？阿策是萧小四，而你排名第三，叫沈小三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曲卓然给自己找补，眼前的少年却是不为所动。


    他垂下眼眸，将面前的青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曲卓然被看得嵴背生寒，他眸光闪烁片刻，终于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怀州，你知道栀栀今日回来吗？」


    「刚刚在树上，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沈怀州微微颔首，道：「我知道。」


    他眸光微动，眼底好似住进了一汪湖泊。


    在提到云栀时，少年眼底的湖泊仿佛被投进了一颗石子，层层涟漪盪开，眸底一片水光潋滟。


    曲卓然看着淡定的沈怀州，心底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他重新整理心情，然后仰起头，看着两年内个子又蹿高不少的少年，掌心一翻，掏出一支质地莹润的白瓷瓶。


    瓶身有青花勾勒，分明就是方才装怪味疗伤丹的那只。


    「怀州啊，我听说你这几日忙于春猎，都没时间休息。」


    「作为师兄，我还是得关心你一句，不要太忙碌了，人生在世，尽兴才是最重要的，对了，你这次有没有受伤？我最近新研发了一款新口味的疗伤丹，你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曲卓然熟练背出属于自己的台词，见沈怀州没有动作，他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掰开少年修长如玉的手指，将玉瓶强行塞了进去。


    怪味疗伤丹成功送出去，曲卓然心底松了口气。


    他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还淡定地和沈怀州晃手，道：「好了，三师弟你多休息休息，近日宗门有不少新任务，大师姐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帮她分担一些。」


    曲卓然故作从容地转过身，他鬼鬼祟祟地从袖口中取出一张扁平的黄符纸鹤，指尖微捻，符纸不点自燃。


    淡淡的微光闪过，符纸生效，曲卓然的身形消失一大半，眼看着他就要彻底离开，在最后一片衣角消失之前，玄衣少年兀然伸手，扯住曲卓然的竹青色衣角。


    曲卓然唇角的弧度僵住，还没反应过来，沈怀州手腕用力，强行将曲卓然拽了回来。


    曲卓然逃离失败。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转过头，看着沈怀州欲哭无泪道：「三师弟，你把我拉回来作甚？」


    沈怀州抬眉，眼底难得有了温度。


    「师兄，你我许久未切磋，不如今日来比上一比？」


    曲卓然：「......」


    他看着沈怀州脸上浮现的认真，两眼一翻，就要装晕。


    沈怀州不为所动，一脸从容地将其拖离。


    曲卓然放弃挣扎，索性作死鱼状，任由少年将自己带走。


    半个时辰后——


    凌霄殿前传来一阵悽厉的鬼哭狼嚎。


    「救命啊！！！」


    「师父！师姐！小明驰！小云栀！」


    「杀人了啊！！沈怀州要谋害亲师兄啊！」


    「顾明驰，你他妈的别在那做饭了，能不能来拦住这个狗东西啊，这他爹的下狠手啊！！」


    「我都好几个月没练剑了！啊啊啊沈怀州，渖州州，沈老三，你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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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去做毒丹！！」


    曲卓然悽惨的声音响彻云霄，路过的剑宗小师弟路过第十峰，差点没被这洪亮的声音吓得从剑上跌落。


    小师弟摇摇晃晃地站稳，然后看着云层下方露出的那一丁点塔尖，小声嘀咕道：「这是哪个峰的师兄，嗓门为何如此之大？」


    同行的师兄笑了声，道：「你没听见那人在喊沈师兄的的名字吗？若是没猜错，这是第十峰的师兄。」


    小师弟迷惑回答：「第十峰的师兄？」


    同行师兄道：「第十峰总共才六名弟子，沈师兄排名第三，排第一的是云师姐，那你说这排第二的是谁？」


    小师弟刚从外门进来不久，对于这些事还不太熟悉。


    他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了许久，脑海中终于冒出一个还算熟悉的名字。


    「我记得了，是曲卓然师兄！」


    第十峰虽然名字排名最末，弟子人数最少，但综合实力却是最强的。


    进入内门这些天，他常常能听见第二峰的师兄师姐不厌其烦地教导——


    「这第十峰卧虎藏龙，别看青玄长老这么多年只收了六个弟子，这六个弟子但拎出来，能打好多个呢。」


    「你们要记住，在你们外门弟子进来的前几年，那第十峰来了个十分厉害的小师妹，那小师妹小小年纪，修炼进步神速。」


    「夸张点说，那小师妹能抵五十个...不，是一百个我们！」


    「不过，现在的云栀师妹，也是你们的师姐了，等日后见到云栀师姐，你们可要好好打招唿，绝对不能马虎，记住了吗！」


    小师弟缩在后面，他没有被自家师兄拉到前面耳提面命地教导，却也牢牢记住了第十峰的特色。


    可惜他只记得第十峰的厉害，却没记住第十峰几位师兄师姐的人名。


    言训阁常碰见的那几个他眼熟，独独这曲卓然师兄和前几年直招进来云栀小师姐没见过。


    「小师兄，你有见过曲师兄吗？」


    「我好像是今日才听见过他的声音。」


    外门每两年选拔一次弟子，新进内门的小师弟平日只负责洒扫，对于内门的事物几乎是十窍通了九窍，还剩一窍不通。


    他十分虚心地向旁边带自己的师兄请教，本以为自己能得到什么靠谱的消息，谁料那小师兄只是哈哈一笑，道：「你没见过很正常。」


    「我进宗门多年，总共才在言训阁看见过他四次。」


    小师弟不解：「为何？曲师兄不用做宗门任务吗？」


    陪行师兄摇头，无奈笑道：「曲师兄的情况我应该没与你说过，他也是个剑修奇才，咱们需要费心学的东西，曲师兄看一遍就会了。」


    小师弟瞪大眼，惊嘆道：「看一遍就会了，真有如此神奇？！」


    第390章 云小师姐


    「当真，我若有半句假话，定会天打五雷轰！」


    陪行的师兄伸手欲起誓，小师弟一听，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惊恐道：「我信，师兄不要发如此毒誓！」


    陪行师兄挠了挠头，憨厚一笑：「这不是想告诉你，我这个师兄从不骗人嘛。」


    「你等一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小师弟赶紧坐到摇摇晃晃的灵剑上，洗耳恭听道：「师兄请说。」


    陪行师兄满意点头，继续补充：　「只不过曲师兄前几年认真修炼了几年，后面偶然对炼丹有了兴趣，这兴趣一发掘，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每年只要完成了青玄真人给他留的修炼任务，就会躲到凌霄殿，亦或是自己的小院，没日没夜的炼丹。」


    「这不，刚进宗门的前几年，他不是今天炸毁一个炉子，就是明天烧毁一个院子。」


    此时日头正大，第十峰的云雾也散了些许。


    底下的亭台楼阁清晰不少，陪行师兄指着第十峰半山腰的那几座雅致精巧的小屋，啧啧道：


    「你看，那几座小屋原先是小木楼，被曲师兄烧毁之后，就被他花重金建成了白玉砖砌成的小四合院。」


    小师弟看着那冒着清雅贵气的小屋，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这这这...师兄，第十峰为什么如此有钱，咱们第二峰——」


    陪行师兄沖他罢了罢手，随即长嘆一口气，道：「没法比，咱们第二峰人太多了，就算是有钱，分到咱们小弟子身上也没多少了。」


    「而且，第十峰几位师兄进宗门的时候，就一人给宗门捐了几十座山峰，咱们附近的宗门除了万丈宗是买的咱宗门的地皮，其他全是租的咱的。」


    「哦，你没听错，他们租的，就是第十峰几位师兄捐的。」


    小师弟张大嘴：「哇。」


    「那..云栀小师姐进来的时候，也捐了吗？」


    陪行师兄看着小师弟好奇的模样，眉开眼笑道：「她没有。」


    「不过，你云栀师姐凭实力，就给咱们宗门赢来了好多灵石，你来内门时，可瞧见了第一峰峰顶的那座大石头？」


    小师弟回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答：「好像看见了。」


    陪行师兄摸了摸下巴存在感微弱的几根鬍子，道：「那是你云栀小师姐两年前赢来的，那年剑修试炼赛，她年纪最小，却赢得了第一。」


    「剑修试炼赛结束后，各大宗门冲着云栀的名头来学习，集筹灵石，给咱们宗门送了块镇宗巨石，那玉石造价估计有几十万灵石，这一下，又给咱们宗门建设节约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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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师弟听得瞠目结舌：「还...还能这样？」


    「那咱们这些学费都不用交，每月还能收到一千灵石的...岂不是成了宗门的拖累？」


    陪行师兄干笑两声：「咳咳，也可以这么说。」


    「不过，不要妄自菲薄嘛，咱们可以多去做宗门任务，帮咱们宗门弘扬名声。」


    「行了行了，不说了，我刚看通讯玉牌了，大家都说云栀回来了。」


    「走，今日就带你去见见那厉害的云师妹。」


    陪行师兄说完，沖脑门一拍，似是在懊悔。


    「你瞧我这记性，说错了，说错了！」


    「两年过去了，你现在啊，应该叫她云小师姐了。」


    「走，去第一峰瞧瞧你那厉害的小师姐！」


    第391章 【双更合一】江湖骗子（修改）


    两年时间，修真界的法器也在不断进步。


    当初从中域到东南需要消耗大半日的光阴，如今灵舟得到不少改进，东南到中域，一个时辰便足矣。


    云栀用完早膳出发，到问剑宗时，正值弟子休息。


    她站在灵舟的露台，俯瞰整个宗门。


    第一峰山峰极高，此时峰顶还萦绕着淡淡的白雾。


    半山腰的水汽刚好消散，云栀视线扫过去，刚好瞧见停在半山腰休息的小弟子。


    「哈哈...好累，之前进内门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内门的修炼任务如此繁重？」


    从外门新进的小弟子喘着粗气，他俯身用手撑着膝盖，豆大的汗珠从颊边滚落，然后隐入衣衫，消失不见。


    「别说了，以往外门进内门，总共才五个名额，今年增了三十个名额，对咱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从前问剑宗外内门泾渭分明，外门弟子虽然顶了个问剑宗弟子的任务，但寻常只能学些基础的剑招理论，平日里几乎连剑柄都摸不着。


    且外门虽然两年选拔一次弟子，但每次几乎只有鲜少几个弟子能达到选拔的标准。


    旁边气喘吁吁的小弟子安慰着旁边的好友，两人肩并肩靠向身后的大石，然后仰起头，看向天空，打算放松放松。


    也就是这个放松的念头，两人抬起眼，刚好瞧见那艘在云中穿梭的豪华灵舟。


    「停云，你看那个上面，是不是有一艘灵舟啊？」


    「你能看清灵舟上的字吗？」


    小弟子好奇地拽住好友的衣袖，他抬起手，指了指头顶上方，声音都因为兴奋变了形。


    贺停云顺着好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豪华灵舟舟身上悬挂的独家记号——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紫金徽章，金色镶边，重紫色做底，浅金色细纹勾勒出一朵徐徐绽放的紫色灵鸢花。


    「灵鸢花，那是苍穹楼扶鸢大人的记号吗？」


    贺停云黑眸瞪大，他伸手拂开额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想要进一步看清灵舟上方的记号。


    一旁的好友听着他的话，不免有些好奇：「扶鸢大人？」


    贺停云耐心解释：「你没听说过苍穹楼吗？那你知道咱们剑修界四年举行一次的试炼赛吗？那试炼赛虽是由咱们九川的大小剑宗联合举办的，但主办方还是苍穹楼。」


    「听说那苍穹楼背后是咱们剑修界资歷最深，修为最高的前辈！你说，这苍穹楼厉不厉害！」


    小弟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却还是不忘点头附和：「厉害！」


    「所以，你现在能猜出里面坐着什么人了吗？」


    贺停云尴尬了一瞬，摇头道：「不能。」


    他单手环胸，右手支着下巴，思绪开始发散：「难不成是送咱们宗门的长老回来？可我最近好像也没听说有哪个长老去了中域啊。」


    小弟子道：「会不会是送哪位师兄师姐过来？」


    好友的话给贺停云提供了新思路，他眼睛一亮，手没控制住，重重地拍在好友肩上：


    「你说的对啊！我听说咱们宗门前几日有个师兄过去了，那师兄姓沈，具体名字我给忘了，但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十峰的。」


    「第十峰的师兄？」小弟子语气夸张了些许，「那我就能想明白了。」


    他拉住贺停云，刚想和他讨论一下关于第十峰的传闻，可还未开口，头顶忽然笼罩住一片阴影。


    穿着黄色弟子服的小少年仰头，勐然发现头顶的那艘灵舟正以飞快的速度下降。


    小弟子心惊肉跳，他以为灵舟要在此处降落，拉着贺停云正准备跑，却没想到前方忽然爆出一声惊喝，紧接着，一阵欢唿声从四周响起——


    「那不是苍穹楼的灵舟吗？！」


    「云栀是不是回来了！」


    「就是云栀，我看见了！」


    「我的天，是云栀师妹吗？她怎么直接来第一峰了！」


    「你们是不是笨啊，云栀师妹两年多没回宗门，今天头一次回来，肯定要先去报到啊，她那么爱做任务，定然会去言训阁激活弟子令的。」


    「哈哈哈哈，看来你很了解云师妹啊。」


    说话的人骄傲地拍了拍胸脯，自豪道：「那可不，当初我可是天天跑言训阁，云师妹十次做任务，九次我都在。」


    「可惜我当时没好意思和云师妹打招唿，导致云师妹现在还不认识我。」


    旁边一起带新弟子的男子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和云师妹多熟呢，照你这么说，我和云师妹也算是一起做任务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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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别说了，正好现在休息了，下午也是休沐时间，咱们一起去峰顶悄悄，说实话，这么久没见到那可爱的小师妹做任务，还真是有些想她。」


    同行男子连忙抬手，示意他闭嘴：「得，当初云师妹进宗门的时候，你可是和我吐槽过她的，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知道云师妹是个好苗子。」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咱们一起去看不行吗？走走走，师弟师妹他们也要走了，咱们赶紧去吧。」


    前面的带队师兄作鸟兽状散去。


    贺停云和同行好友相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


    云栀如今修为提升，五感的灵敏度大有精进。


    方才半山腰的那些话，几乎一字不落的，全落进云栀耳中。


    她听着那些师兄师弟的夸张言论，有些无地自容的扶住额，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如今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坏的还算能接受。


    但是面对这铺天盖地，甚至有些神化的夸奖，云栀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那些师兄的言论，实在是热情得可怕。


    云栀在心底感慨一番，随即默默地从观景台走回灵舟内，坐上内间的柔软地毯，对着木墙上的凸起轻轻一按，让灵舟在山顶安然降落。


    山顶乃青霄殿所在之处。


    这里是姜平掌门的一处住所，平日里人烟罕至，也没什么弟子敢擅自闯进。


    云栀是个例外。


    她驱使灵舟落到青霄殿的广阔后院，随即淡定地从灵舟下来，熟门熟路地走到姜平的后花园，摘了颗成熟的灵果丢进嘴里。


    然后绕到长廊，从青霄殿前穿行而过。


    彼时姜平正睡完回笼觉出来，他走到长廊，正想绕到前面的小亭子晒晒太阳，却没想到一转身，就撞见把果子咬得嘎嘣脆的黄衫少女。


    那黄衫少女的面容极其眼熟。


    杏眼雪肤小圆脸，浅发双髻绑珠花。


    咦！


    这不是江青玄的那个小弟子吗！


    姜平看着熟悉的身影，有些不信邪地揉了揉眼。


    没记错的话，那小弟子应该只到他胸前，如今应该正在苍穹楼，受连江老前辈的教导才对！


    怎么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姜平以为自己是没休息好导致的头晕眼花，他抬手沖脑门一拍，嘴里嘀咕道：


    「哎呦喂，看来我还有些后遗症，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出现幻觉了。」


    姜平背过身，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没成想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那黄衫少女咬掉最后一口灵果，沖他脆生生地喊道：


    「掌门师伯，上午好啊~」


    褪去稚气的声音愈发清脆悦耳，姜平揉揉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才惊讶地转过身，看着云栀诧异开口：


    「云栀丫头？」


    云栀忙不迭地点头：「是我。」


    长廊上有日光落下，隔着一段距离，云栀看见姜平发间闪烁的银白髮丝，她眸光一闪，鼻尖莫名有些酸。


    「掌门师伯，怎么才两年多不见，您头髮都白了。」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声音。


    姜平这下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先是一顿，第一句便是唠叨：「你这丫头，后院摘的果不洗洗就吃了？也不怕吃坏肚子。」


    唠叨完，才来回答云栀的问题。


    「我都快七十了，有白头髮不是很正常吗？我和你说啊，我就喜欢那种白鬍子飘飘的，让我费精力维持青春容貌，我还不乐意了。」


    姜平笑呵呵地回答，末了又补充一句，「不过啊，我这白头髮是最近愁出来的，你看我这黑眼圈。」


    他指着眼下的青黑，语气有些幽怨：「这些日子没睡好，实在是太难受了。」


    云栀一听，好奇心立马就被勾了起来：「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前几日还收到一封急召书，说宗门有要紧的事，然后我今天就回来了。」


    「掌门师伯，你是因为急召书的事睡不着吗？」


    云栀向来是个贴心弟子，她满眼关切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语气也乖巧了不少。


    姜平听着云栀的关心，正高兴着，就听到云栀道出急召书三个字。


    他愣了一愣，有些茫然的开口：「急召书，什么急召书？」


    「咱们宗门有过这玩意吗？」


    「云栀丫头，你是不是收到江湖骗子的信笺了？」


    【二更】


    「不可能...既然是江湖骗子，我怎么可能会不知——」


    晓字尚未说出口，云栀尾音拖长，她回想起那份信笺中有些熟悉的语气，脑中慢慢浮现一张面孔。


    她好像记得，自己前几日收到的信笺中，有四师兄留下的一些小痕迹。


    她原先以为是四师兄经手转送给她的，如今一看，应该是四师兄给自己写的了。


    云栀顺着姜平的反应，慢慢将整个事件的脉络理顺。


    「我知道了。」


    云栀转头看向姜平，声音慢慢放缓，「那封急召书，应该是我四师兄给我送的。」


    「我就说，宗门的急召书为何不通过弟子令和通讯令牌发放，我还以为是您和师父给我特留的密信。」


    云栀先前收到信笺时，曾在信纸末端瞧见淡淡的萧字印记。


    恰好云栀久未回宗门，心中也有些想念，收到这封急召书，她便向连江前辈禀明，然后收好东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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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时扶鸢担心她无法及时到达，还调了扶鸢专用的灵舟，特意将云栀送回宗门。


    云栀回想着今早的匆忙，无奈的嘆了口气。


    她这四师兄，何时才能成熟点。


    就算是不给自己传急召书，她也本就是要回宗门的。


    云栀心中明了，她回过神，毕恭毕敬地冲着姜平行了个大礼。


    「掌门师伯，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对了，您下午记得在青霄殿等等我，我到时候要给您来送个东西。」


    姜平原本还想把萧策叫过来训斥一顿，见云栀如此说，只能作罢。


    他笑眯眯地看着云栀，好奇问道：「给我送什么？」


    姜平眸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神秘兮兮地凑到云栀，压低声音道：


    「栀栀丫头，你是不是要回你们峰，把你师父收藏的竹青桂酒偷给我？」


    她摇摇头，如实回答：「那可能要叫您失望了。」


    「我还不知道我师父新酿的酒在哪呢，两年过去，我还没弄清我师父的酒窖在何处。」


    「不如，我把我四师兄喊过来帮您？」


    听到云栀提起萧策，姜平赶紧嫌弃地罢了罢手。


    「得得得，让他帮我，肯定要亏死。」


    「那小子恨不得将我那小库房搬空，你要是叫他来，那还是算了。」


    云栀的眼眸笑成了月牙，「掌门师伯若是想喝酒，下次我给您送，我师父的竹青桂花酒，您还是得让我回去请示请示。」


    姜平一听，原本还有些幽怨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当真？」


    「那便好！」


    「云栀丫头，你快走吧，别耽搁了，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师兄留的饭。」


    姜平似乎早就对云栀能辟谷却还用膳的行为见怪不怪，他顿了一顿，然后优哉游哉地背过手，嘴里还催促起来，


    「我就不送你了啊，你自己回去，我这两天没休息好，你姜师兄把我给头疼坏了。」


    「我晒太阳去了啊。」


    语罢，姜平一步十米，转眼间便到了几里开外。


    云栀望着姜平的残影，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晒太阳至于跑这么远吗，师伯平日不都是在小凉亭晒吗？」


    她仔细回想着姜平的话，又没忍住嘀咕起来。


    「奇怪，掌门师伯说的是姜师兄吗？」


    「两年不在，宗门都发生何事了？」


    第392章 【双更补充】打个招唿


    云栀回想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心中的好奇愈来愈盛。


    她思绪飘远，不知不觉中竟走出了青霄殿。


    青霄殿外几里开外，热闹非凡。


    宗门学堂下课，在半山腰训练的弟子也往回赶。


    一堆黄衫和绿衫的弟子混在一起，云栀抬眸看过去，差点没晃花了眼。


    是她太久没回来了吗？


    青霄台的弟子何时如此多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从前只有言训阁会有这么多人吧？


    云栀看着不断涌入青霄台的黄衫弟子，胸口有些发闷。


    「要不...我还是换条路吧。」


    「要是我从这回去，今日上午都不一定能走出去。」


    青霄台统共在那么点大，平日看着虽广阔，但是真用起来，还是有些狭窄。


    云栀总觉得人多，会影响新弟子的修炼。


    她索性取出秋水，轻巧地跳上去——


    法随意生，如今她修为长进，已经无需催动剑诀。


    秋水剑通体流光，淡淡的白色光环在剑身上环绕，一下子便吸引了众弟子的注意力。


    「看，云师妹在那！」


    「那就是云栀小师姐吗？我还以为会成熟一些，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小？」


    「她确实比你小啊，云栀还未及笄呢。」


    「还未及笄？真的假的？」


    「我进外门的时候都十五了，在外门蹉跎几年，到内门的时候都二十了。」


    「你咋能这么比，当初进宗门的时候，一堆和她差不多年龄的。」


    「要说啊，还是咱们资质不够，不然，咱们几岁就能进宗门，不过咱们就是提前了也没用，修炼这事啊，七分天註定，三分靠运气。」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难道努力就没用吗？」


    旁人嗤笑一声：「努力有用啊，但是起点不同，终点也不同啊，咱们五灵根的再怎么修炼，也比不上同样努力的单灵根啊。」


    底下炸开一片议论声，云栀站在剑上，接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她听着杂密的话语，不经意间捕捉到最后一句。


    现在走实在太过招摇，云栀索性从剑上跳下，指尖一捏，隐身法诀生效，她隐入人群，来到嗤笑努力没用的黄衫弟子身边。


    「谁说五灵根努力没用，和别人比又有什么意思。」


    「咱们虽是修仙，又不一定非要成仙。」


    清凌凌的声音落入耳中，黄衫弟子一僵，下意识道：「可修仙不成仙，又有什么意思？」


    云栀眨眨眼：「可这么想的话，你岂不是一直在做没意思的事？」


    黄衫弟子面色一沉，云栀的话又跟了过来：


    「修炼，永远都是和天地斗，和自己斗，你自己若是不认可自身的能力，因为五灵根就放弃的话，那岂不是更无法实现自己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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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将来你修为会止步不说，日后到了突破的关头，也会成了你的心魔。」


    云栀藏匿在人群当中。


    日光晴好，她看着妄自菲薄的黄衫弟子，恍然想到入峰那日的场景。


    曾经的她，好似也是这般站在人群当中。


    那时的她，刚从鬼门关逃出，才得知自己只是一本话本子中的早死配角。


    她本应该死，可她却好端端的站在了第一峰的青霄台。


    她不仅站了，还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云栀眸光慢慢放空，她思绪飘远，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慢慢靠近的人影。


    「那你觉得，成为剑修最基本的素养是什么？」


    云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练剑！」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只要不死，总有出头的那一日。」


    身后的女子轻笑一声，清冷的声线中多了些许暖意：「那么，栀栀觉得，你如今算是出头了吗？」


    她的声音一下子温柔起来。


    云栀听着甚是耳熟的声音，耳尖一动，勐然回过头！


    只见身后站着一名高挑的女子，其五官冷艷，气质却是出奇的凛冽。


    她一身竹色长衫，端的是疏淡清雅。


    「师……师姐！」


    云栀星眸放大，清透的眸底划过一起惊喜。


    云若薇轻轻侧头，唇边漾起一抹清浅宠溺的笑容。


    「回宗门还用隐身诀，你是想躲起来，让师姐好找？」


    女子玉腕微抬，淡蓝色灵力在少女周身一转，云栀身上的隐身诀应声而解。


    云栀再也止不住心底的惊喜，她眼眸亮晶晶的，两手摊开，直直扑进高挑女子的怀中——


    「师姐，好久不见！」


    云若薇垂眸失笑，她揉了揉怀中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眼底的宠溺盪开。


    「好久不见栀栀。」


    「给你的新师弟师妹们打个招唿吧。」


    「你人还没出来，他们就来等了。」


    云栀笑容止住。


    诶？


    师姐何时也会提这种尴尬的要求了？


    【二更】


    云若薇的话一出，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静。


    方才还妄自菲薄的弟子僵硬地转过头，他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娇俏少女，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尴尬。


    这...这云栀小师姐，刚刚不是还在剑上吗？


    怎么说会话的功夫，这小师姐就来到自己身边了？


    弟子想起自己之前消极的话语，老脸闪过一丝微红。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垂下眼，望向只到自己胸前的少女，呵呵一笑，道：「小师姐好。」


    弟子和云栀打完招唿，又转头看向旁边高挑的青衣女子，有些拘谨地开口：「若薇师姐好，方...方才我没看到您，不是故意不和您打招唿的。」


    云若薇微微颔首，道：「与你无关，是我的原因。」


    执掌宗门事务多年，云若薇颇有些长老的风范。


    她淡定从容的收回视线，手腕却是落到云栀剑上，往前轻轻一推——


    看似轻松的动作蕴含着千斤重量，云栀来不及抵挡，身下一轻，就被云若薇推到青霄台的最高处。


    云栀再次回到先前那个瞩目的位置，她茫然地看着四周，脑子卡壳了一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旁边恰好有认识云栀的绿衫弟子，他瞧见熟悉的窈窕身影，眸光亮了一下，道：「云师妹，好久不见。」


    「你的修为是不是提升了，我现在都瞧不见你的实力了。」


    绿衫弟子记得刚进宗门时，云栀不过才是个小小的鍊气。


    当时的他多瞧了云栀一眼，也没想到将来的云栀会成为剑宗最瞩目的弟子。


    他隐约记得，云栀刚来的前几日，他还和同门议论，这个新来的小师妹是不是悄悄地走了后门。


    事实证明，云栀师妹就算是走了后门，这后门也比他们走得值。


    毕竟，云栀师妹两年前在剑修试炼赛的那一战打得实在漂亮，其得到的成绩直接让问剑宗积分暴涨，将其他各界的宗门遥遥甩到身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次试炼赛结束，来宗门合作的各派长老多出不少。


    北域，南域，西域，东域。


    问剑宗的门槛都快被这些宗门的长老踏破了。


    当然，除去剑宗，还有一些离得较近的丹宗，盾宗。


    言而总之，云栀一己之力，提升了整个问剑宗的知名度——


    虽然，在云栀来之前，问剑宗早已有了不错的地位。


    但是，就从断联许久的修阳剑宗都上门拜访后，绿衫弟子便对云栀的表现有了清晰的认知。


    这个小师妹，绝对是问剑宗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


    *


    这边，云栀也觉得眼前的弟子有些眼熟，她朝他点了点头，带着笑意，轻声喊了句「师兄」。


    绿衫弟子看着实力大增却依然漂亮乖巧的小师妹，心中的好感倍增。


    他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旋即沖云栀道：「师妹不用紧张，你就把底下的师弟师妹们当成萝蔔白菜。」


    云栀笑了起来，心中一下子轻松许多。


    「好，多谢师兄。」


    她移开目光，视线落在站在人群中央的清冷女子。


    只见一袭竹色长衫的女子沖她投之肯定的微笑，云栀心下一定，愈发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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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师姐，你别害羞！我们不会吃了你的！」


    「你就和我们打个招唿！」


    站在最前排的女弟子眼眸亮晶晶的，她认真的看着云栀，语气中满是期待和好奇。


    云栀坦然一笑，视线越过那位小师妹，投向底下乌泱泱的人群。


    「各位师弟师妹，初次见面，没什么东西送给大家。」


    「我是第十峰云栀，日后大家需要陪练的，抑或是想挑战我的，可以去第十峰寻我。」


    「我住在含香小筑，欢迎各位。」


    云栀的发言简洁明了，她轻松地说完，然后背着长剑，愉快地跳下去。


    底下的弟子原以为云栀会发表一些无用的长篇大论，没想到云栀只是说了两三句话，便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站在最前面的女弟子望着云栀的背影，眸光黯淡了一瞬。


    她作势要追上去，没成想云栀走了几步，又步伐轻快地折返回来。


    那张漂亮得有些不像真人的小脸凑近，精緻昳丽的五官放大在眼前，女弟子望着小师姐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竟忘记了唿吸。


    「小师...师姐。」


    「你有什么事吗？」


    云栀看着双颊还带点婴儿肥的少女，眼眸笑成了天边的月牙。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多瞧你一眼。」


    「你是哪个峰的？」


    女弟子一顿，又结巴了起来：「我...我是第九峰的。」


    云栀点头，「不错。」


    「第九峰的话，你应该有一个师姐，叫闻雅。」


    「对吗？」


    女弟子刚进第九峰，人还没认全。


    但听到熟悉的名字，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声如细蚊：「是。」


    云栀笑容温柔了几分：「她的剑法很不错，要是有疑问，可以去请教她。」


    「对了，下次你若是瞧见她，帮我和她问一句好。」


    虽然两年未回宗门，但云栀依然记得刚进宗门时，为自己说过几句好话的同门。


    云栀生得一张乖巧漂亮的面容，如今张开了几分，未免多出几分明艷之色。


    女弟子盯着云栀，一时看红了脸，她缓慢地点了点头，刚想回答，身后便挤进一股神秘力量，一下子将她推开好远。


    女弟子回头，刚想怒骂一声，还未开口，一道如雷贯耳、活力十足的清亮男声从身后传来——


    「栀栀，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先来第一峰！」


    接近午时，头顶的日光格外耀眼漫长。


    女弟子看见一抹藏蓝色从眼前跃过，紧接着，鹅黄衣衫的漂亮师姐便被少年紧紧抱住。


    女弟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她瞧见少年将云栀扑得差点摔倒，眼一双湿漉漉的眼眸顿时染上几分怒气。


    「哪..哪来的登徒子，竟敢偷袭我云栀小师姐！」


    女弟子一边伸手去扯住少年的袖子，一边转过头，伸着脖子，努力寻找云若薇的身影。


    「若薇师姐，若薇师姐，有人偷袭云小师姐！」


    女弟子费力地喊着，一下子将旁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众人本想回头看个热闹，却没想到视线一转，就瞧见新来的小弟子扯着萧策的袖子，一张有些暗黄的脸涨得通红。


    她神色紧张，眼底还带着几分焦急。


    云栀察觉到了小姑娘的情绪，她唔了一声，赶紧推开过于热情的萧策，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嘀咕道：


    「师兄，咱们虽然许久未见，但您这也太热情了。」


    「我这鼻子被撞疼了不说，刚刚那小师妹都快被你撞摔倒了。」


    萧策本来也没想这么热情，奈何他实在是没剎住脚。


    他有些傻气地挠了挠头，歉意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是怕其他人赶在我前面吗？」


    他注意到云栀的后半句话，立即转过头，视线在后方认认真真地搜寻一番。


    等瞧见刚刚被自己挤开的小姑娘，语气中的歉意更浓：「不好意思呀，小师妹，我刚刚太着急了。」


    女弟子看着比云栀小上一些，她生得清秀可爱，皮肤有些蜡黄。


    身材看着瘦弱，脸上却还带着点婴儿肥。


    萧策看着这新来的弟子，莫名想到当初刚进宗门时，脏得像只落水鹌鹑的云栀。


    如此一联繫，萧策更加抱歉：「你方才被撞疼了吗？若是不嫌弃，不如随我们一起回第十峰看看？」


    「我有个师兄，平日里喜欢钻研医术，你若是需要，可以帮你看看。」


    第393章 【双更合一】算帐


    女弟子向来不习惯与男子说话，听了萧策的道歉，她赶紧罢手：「不用不用，我没什么大事。」


    说完，女弟子飞快转头，和云栀打了个招唿：「云栀师姐，谢谢你能和我说话。」


    「我叫桑落，来自南域，今年刚从外门进来，希望你能记住我。」


    「等我哪天变厉害了一点，我就来找您！」


    「当...当然，您的问好，我也会马上传达给我师姐的！」


    女弟子语速飞快，像是害羞，又像是紧张。


    她迅速地说完，然后便转过身，一头扎进人群，一熘烟地逃走。


    云栀看着桑落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旋即便转开目光，认真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高马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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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未见，萧策似乎没什么变化。


    相较于其他几位师兄，萧策仍然像是初出茅庐，稚气未脱的少年郎。


    他身高没什么变化，只是当初的婴儿肥消散了些许，俊秀的五官更加清晰好看。


    不过云栀看久了，也有些免疫。


    她看着少年感满满的萧策，脑子一闪，一下子想到急召书一事。


    思及此，云栀眼眸一眯，目光危险了起来，


    「师兄，我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萧策全然没意识到云栀目光的变化。


    他呲牙一笑，抬手对着云栀的肩膀一拍，乐呵呵道：「都是同门，客气啥，你说就是。」


    许是因为快到午膳时间，又或许是看够了热闹。


    旁边的人群散了不少。


    云栀双手环胸，眼底闪过一抹戏嚯的笑意，「那封急召书，是不是你拟的？」


    萧策没想到事情会败露得如此之快，他尬在原地，大脑疯狂运转，开始寻找藉口。


    然而他想了许久，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过了好一会，他才憋出一句：


    「谁和你说的？」


    云栀反问：「还用别人和我说？」


    「我是从青霄殿回来的，掌门师伯说，咱们问剑宗从来都没有什么急召书。」


    「说吧，四师兄，你这么急急忙忙地唤我回来，到底是为何事？」


    萧策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眼红三师兄吧？


    毕竟云栀离开的这两年里，三师兄总是以外出歷练为由，名正言顺地去看小师妹。


    每次他想跟过去，总会被师父训一顿。


    萧策倒不是对云栀有何非分的想法，只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妹妹，如今有小师妹，他也想多和她聊聊天，多接近接近。


    如此，待他正旦归家时，便能向家中兄长炫耀，他有一个亲如手足的小师妹。


    「我......」


    「我就是觉得你太久没回来了，想见见你，本想先把你骗回咱们第十峰，再和你解释的。」


    「谁知道你还没回第十峰就发现了呢，你先前的信笺回得那么快，我还以为我伪造得没有破绽呢。」


    萧策越说越心虚，他仰头沖云栀笑了笑，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谁料话音刚落，萧策身后便传来一阵没心没肺的大笑——


    「阿策，我那日就想说你了。」


    「谁家伪造信笺，还用自己家制的信纸啊哈哈哈哈。」


    「栀栀也是，下次记得好好检查，别被阿策又骗了。」


    曲卓然的笑声太过嚣张，云栀几乎不用回头，就猜到他的身份。


    她转身看向曲卓然，刚想道一声二师兄，就被他左眼明晃晃的青黑给惊住——


    「二师兄，您这眼睛的妆容


    ...是去蜀州进修过吗？」


    「怎么两年不见，您这眼圈和白罴一样了？」


    【二更】


    白罴是蜀州一种极为讨喜的小灵兽。


    其头圆尾短，肥硕富态，毛色分为明显的黑白，脸颊毛色胜雪，眼珠虽小，但兽眼周围有两道墨色的毛圈镶嵌其间，


    雪色与墨色相照，衬得小灵兽愈发憨态可掬，滚圆可爱。


    云栀回想着自己在图鑑中看到的白罴画像，愈发觉得曲卓然和它十分相像。


    她凑近几分，想要再多观察几眼，却不曾想刚靠近些许，曲卓然就像是被雷电噼中一般，一个弹跳，落在了几尺之外。


    「栀栀好眼力，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别说，我前几个月去蜀州的时候，就想捉一只小白罴回来给你养着，不过我遇到的那些小白罴实在是太过能吃，我带过去的那些新鲜嫩竹，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为了避免咱们第十峰被吃穷，我痛定思痛，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念头。」


    曲卓然熟练地扯开话题，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条玉带，手忙脚乱地缠上。


    云栀和萧策两脸茫然地相视了一眼，等曲卓然忙完手中的事，终于没忍住，不约而同地问出了声：


    「二师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仇家，在来的路上被打了？」


    曲卓然的笑容一僵。


    「哈？」


    「不是，你二师兄我如此温柔和善，看起来是像那种仇家遍天下的人吗？」


    云栀和萧策齐齐摇头。


    曲卓然冲着大腿一拍，道：「那不就对了。」


    兴许是手劲用大了些，曲卓然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


    云栀光是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就觉得大腿有些疼。


    她悄悄「嘶」了一声，旋即探出头，往曲卓然身后看了看。


    「二师兄，您是一个人来的吗？」


    曲卓然顺着云栀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后面的小弟子走得差不多，他收回视线，道：「我是一个人来的。」


    「怎么，看到我一个人过来，小栀栀失望了？」


    曲卓然语气上扬，尾音还拖长了些许。


    粗粗一听，总觉得带着几分戏嚯的意味。


    云栀听出了曲卓然的打趣，她悄悄地瞪了曲卓然一眼，然后飞快的收回目光，将头转到另一边：「我可什么都没说。」


    「二师兄可不要曲解我。」


    云栀的反应着实可爱，曲卓然哈哈笑出声，刚想再逗几句，一道清脆的响栗就落在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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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力度，熟悉的响声。


    师姐的教训虽迟但到。


    曲卓然被这蕴藏了几分真力的响栗敲得有些头晕眼花，他捂住头顶迅速鼓起的肿块，俊挺的眉拧成一团。


    「师姐，您这是想谋杀亲..师弟啊。」


    「我就是和栀栀开个玩笑。」


    曲卓然弱弱地抱怨一句，他捂着脑袋，转头幽怨地看着云若薇，后者风轻云淡地移开眼，仿佛瞧不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


    「栀栀如今已经长大，再过不久便是她的及笄礼，你们以后说话都要注意些。」


    曲卓然本有些郁闷，可听到及笄礼三字，一个没忍住，又凑了过来：「及笄礼？」


    「我听说那是寻常世家女会办的，咱们栀栀来了问剑宗，也要举办这些吗？」


    曲卓然近两年愈发咸鱼，提到这些无关修炼的闲事，曲卓然更加来兴趣。


    「师姐，栀栀的及笄礼如何办，怎么办，是在咱们第十峰举行，还是回云家？」


    「回云家会邀请我吗？师姐，我们曲家和云家向来交好，我作为师兄，去云家帮小师妹布置一下，应该也没问题吧？」


    曲卓然聒噪得宛若晨间枝头的麻雀。


    云若薇无法忍耐，她抬手将曲卓然的脑袋拍开，凉凉道：「我们云家不喜聒噪的人。」


    「及笄礼是家里准备办的，栀栀回云家两年，虽然入了族谱，但还没正式介绍给大家，正好她要过生辰，干脆借这个时机，好好的办一场。」


    「不过，这一次要请的客人有些多，应该不能全权交与你布置，你若是想参与，等休沐的时候，你过去帮忙搬个花花草草。」


    云若薇淡定地阐述完，一侧的萧策一听，越发觉得不太对劲。


    「师姐，你难道提前知道栀栀今日会回来吗？」


    萧策疑惑发问，云若薇却是摇摇头，道：「当然不知道是今日。」


    「我只知晓，就算是没有你那封急召书，栀栀这个月也是要回来一趟的。」


    萧策愣了愣，他转过头，看了看云栀，又看了看旁边鼻青脸肿的曲卓然。


    「所以，你们都知道？」


    「那我这急召书，岂不是多此一举？」


    曲卓然干笑一声，诚实回答：「我知道啊，不过那日看你拟信拟得高兴，我就没有拦住你。」


    「栀栀先前和师姐聊过回来的事，她上个月已经突破到了连江前辈要求的境界，所以之前已经联繫师姐，准备安排回家的事了。」


    「不过，这及笄礼的事情我倒是今天才知道，毕竟师姐当初的及笄礼我没能参加，如今小师妹要办及笄礼，我也应该去凑个热闹的。」


    曲卓然说完，满眼期待地转过头，看向云若薇。


    云若薇还是老样子。


    她面无表情地掰开曲卓然的脑袋，随即绕过他，走到云栀身边。


    见到云栀，云若薇的目光一下子柔和起来。


    她放缓语调，声音也轻了几分。


    「时间不早，咱们回去？」


    「我让明驰备好了你喜欢的点心。」


    云若薇语气宠溺，全然不复方才的冷淡。


    云栀小鸡啄米式点头：「好，我都听师姐的。」


    「对了，师姐，我和你说，中域这两年开了好几家不错的珍宝阁，我上次去逛的时候，在汀兰斋和岸芷阁瞧了不少适合你的法衣，灵器，还有一些防御首饰。」


    「那些东西好看又好用，等晚上你忙完，我给你送到你的月见阁去。」


    云若薇尾音上扬，似乎有些惊讶：「还有我的礼物？」


    云栀自豪回答：「当然！」


    见云若薇好奇，云栀不免解释了起来。


    「虽然这两年我都在苍穹楼，但是平日里也是能出去赚些外快的，您不知道，中那边灵气实在是太过充裕，光是替周边的散修除妖兽，一个月都能攒下好多稀有灵石。」


    「而且，平常帮连江大人和扶鸢前辈办事，他们也会给我塞一下跑腿费。」


    云若薇眼底盪开一圈欣慰，她伸手揉了揉云栀的发顶，温声道：「那便好。」


    「先前祖父每个月往你名下的玉牌存灵石，见你没动过，还担心你在外没有零钱用。」


    「我和他说过好几次，你在苍穹楼，定然不会让你饿着肚子，他老人家偏偏不信，这下正好。」


    「等你回去，你好好和他说上一说，看他下次还能不能放下心。」


    云栀乖巧回答：「好！」


    两人的交流融洽自然，仿佛任何人都无法加入。


    站在旁边的曲卓然目睹了自家大师姐的变脸，他幽怨地缩到萧策身边，小声嘀咕道：


    「阿策，我怎么觉得比起咱们，师姐更喜欢小师妹？」


    「你听听，师姐何时用过这么温柔的声音与我们说话？」


    萧策努力回忆：「好像没有。」


    他顿了顿，没忍住补充道：「不过啊，师姐这样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真用对栀栀的语气和咱们说话，那才不对劲吧。」


    萧策脑补不出那样的场景，他小声吐槽完，注意力又回到刚才的对话里。


    「不过，二师兄你是真坏，那天瞧见我瞎编急召书也不劝着我点，早知道栀栀要回来办及笄礼，我哪还会如此折腾。」


    他想到自己打磨了好些日子的白玉栀子，心中开始筹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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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及笄礼，单送白玉栀子可不够。


    他作为栀栀的师兄，怎么说也得多准备些。


    除了及笄的礼物，他还得意给栀栀准备赔礼，他先前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把栀栀先哄回来，理应是要道个歉的。


    萧策掰着手指细数一番，等定下自己要准备的礼数，就扯着云栀，准备回宗门。


    抱怨好半会的曲卓然回过神，他下意识抱住萧策的胳膊，紧张道：「你去哪？」


    萧策一脸奇怪：「我带栀栀回去。」


    曲卓然硬邦邦地环住萧策：「你松开栀栀。」


    萧策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曲卓然瞪他一眼：「别问为什么，照做行不行？」


    「你难道不觉得，我这眼睛上的痕迹有些突兀吗？」


    萧策先前注意力都在云栀身上，这会曲卓然提起，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好像是。」


    他抬起眼，盯着曲卓然眼睛上绑着的玉带瞧了好一会，才恍然道：


    「你半个时辰前来找我的时候，眼睛好像还挺正常的。」


    「怎么半个时辰不见，你就这样了？二师兄，你不会真的为了见栀栀，特意回去化了个蜀州时兴的妆容吧？」


    第394章 黑眼圈的秘密


    妆容二字如雷贯耳。


    曲卓然默默瞪了他一眼，好半会才开口解释：「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眼睛上这明晃晃的青紫，是你三师兄的拳头印。」


    萧策「啊」了一声，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我离开的半个时辰里，你把惊春偷了？」


    曲卓然目光依旧幽怨：「你觉得像吗？」


    萧策一顿，摸着下巴思索：「应该也不是，你现在都和我一样变成咸鱼了，照理来说，对惊春也没兴趣。」


    「那你是偷拿了三师兄送给栀栀的东西？」


    曲卓然：「......你觉得可能吗？」


    「你曲师兄我，什么时候做过偷鸡摸狗的事？」


    萧策苦思冥想好一会，对着大腿一拍，笃定道：


    「那肯定是你把三师兄的弟子令弄丢了！他那么淡泊的一个人，平日都不会随意动手的！肯定是因为你把他最宝贵的弟子令丢了，害得他不能出任务！」


    曲卓然忍无可忍，他冲着萧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愤然道：「是因为你呀！」


    「沈怀州认定我和你一起骗了栀栀，在我来第一峰之前，硬是拉着我打了一架！」


    曲卓然抱着他愤恨抱怨。


    萧策愣了一瞬，差点没缓过来。


    「你...你说什么？」


    「三师兄知道我骗栀栀了？」


    「不会是你出卖我的吧？」


    他顾不上被拍疼的脑袋，赶紧松开云栀，将曲卓然拉到旁边。


    「二师兄，你这么做可不厚道啊，你怎么能将我出卖呢？咱们怎么说也是师出同门的好兄弟，你这么一说，等我回去，三师兄不得削死我？」


    曲卓然：「削死就削死，我只知道你三师兄之前那一架，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打散。」


    「不过你倒是别说，刚打完的时候我全身骨头可难受，你三师兄把我那瓶怪味疗伤丹塞我嘴里后，我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不过我这次确实没做好，这疗伤丹的味道着实有些怪，我路上打嗝，那股味差点没把我送走。」


    曲卓然原本还有些伤感，被萧策这么一打岔，他的注意力竟然又回到了炼丹上。


    「不行，我今日还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萧策听着曲卓然变换极快的话题，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不对，二师兄，你不帮我想想办法吗？我这怎么回去啊？」


    曲卓然打算置身事外，他抬了抬下巴，道：「吶，你找栀栀不就得了。」


    「让栀栀帮你说两句好话，说不定怀州那小子就放过你了。」


    萧策一听，也觉得可行。


    他转身寻到云栀，修长的手扯上云栀鹅黄色的柔软衣袖，可怜巴巴道：「小师妹，你可得帮我。」


    突如其来的卖惨让云栀有些茫然，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浓密卷翘的睫羽如蝶翼般轻轻地扇动几下。


    她仰头对上萧策和山脚大黄狗如出一辙的可怜眼神，小心翼翼道：「我要帮你什么？」


    刚刚她也顺耳听了几句，只是二师兄和四师兄的对话没头没尾，云栀听了一会，也觉得云里雾里。


    见云栀肯帮忙，萧策眼底的泪花一下子缩了回去，他沖云栀呲牙一笑，乐呵道：「倒也没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和三师兄说句好话。」


    云栀：「哈？」


    萧策咬紧牙，声音都弱了几分：「就...你回来这件事，我没和他说。」


    「他知道我骗了你，也知道我瞒了他。」


    萧策想到曲卓然悽惨的模样，声音不觉抖了抖：「你瞧见二师兄眼睛上那快成黑色的青紫眼圈吗？」


    「那是你三师兄锤的。」


    云栀惊住，声音都上扬了几分：「什么」


    「你说那是锤的，不是化的？」


    萧策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他赶紧捂住云栀的嘴，压低声音道：「咱小声点。」


    「栀栀，你就说一句，你忍心看你四师兄英俊潇洒的脸上多出一个拳头印吗？」


    萧策眨眨眼，语气如同落水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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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满眼期待的望着云栀，谁料云栀顿了一瞬，然后以一种极小的幅度，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的动作落入眼中，萧策瞪眼，眉间的皱纹都快拧成一个川字：「？」


    「不是，栀栀，你就忍心看你四师兄备受欺压？」


    云栀赶紧摇头：「那倒不是。」


    她眼神坚定，清甜的嗓音中流出几分真挚：「我就是想看看，你要是挨了一拳，和二师兄站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


    萧策心中一惊：「！」


    这还是他可爱无害的小师妹吗？


    这话都说得出口，她还要不要良心？


    第395章 你的天地，在更高处


    萧策痛心疾首的看着云栀，他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正想再多说两句，云若薇便缓步上前，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好了，回去吧。」


    「阿策，你今日就不用去用午膳了，从下午起，你就去凌霄殿后的梧桐树下站着，不站满两个时辰不许回去。」


    萧策瞪大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师姐，您知道您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云若薇眉梢微抬：「当然知晓。」


    「只是急召书这种东西你都能伪造出来，等师父回来，又该罚你练十套凌水剑诀了。」


    「哦，不对，可能不止十套，除了练凌水剑诀，说不定还要让你去明月塔对战。」


    「对战人数若是低于百人，师父也是不会让你出来的。」


    凌水剑诀，是江青玄为萧策量身定制的剑诀。


    去年他从外面云游回来，心血来潮，便抽了萧策检查，萧策那段时间刚好疏于修炼，云若薇分身乏术，也没有时间管他。


    于是乎，江青玄一个气血上涌，索性连夜挑灯，亲自给萧策拟了一本剑诀。


    此剑诀难度高，招式也繁琐复杂，要想一招不落地全部练下来，几乎要耗费大半日的时间。


    萧策每每练起凌水剑诀，便觉得十分痛苦。


    他性子急，凌水剑诀于他太过繁琐，一整本剑招下来，他的耐心几乎要被耗尽。


    所以，萧策打心底排斥这个解决方案。


    「练十套凌水剑诀还不如让我去死，明月塔我是更不可能去的，那里总共才建了一年半，让我去挑战，还不如让我去餵仙鹤。」


    萧策小声嘀咕完，然后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向云若薇：「不过师姐，您让我站两个时辰，是不是有点苛刻了？」


    「小孩子才罚站吧...我这么大人了还站树下，一站就站两个小时，那也太呆了。」


    云若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既然不想站在那里，那你还是去练剑诀吧，不用十遍，五遍即可。」


    云若薇说完，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翻，从袖中取出一只剔透的蓝色含影石。


    云若薇握着含影石，轻轻按下含影石底部的按钮，等含影石中央浮出一抹淡淡的流光，


    她抬手将含影石一抛，蓝色的流光在太阳底下转动，萧策下意识一接，含影石便稳稳地落入怀中。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萧策迷茫地抬起眼，不明所以道：「师姐，你给我这个干嘛？」


    云若薇道：「五遍凌水剑诀，含影石会录下来。」


    「少一遍，就加十遍。」


    「要是不练，下个月四域的明楼玉境，你就别去了。」


    萧策一听，顿时化成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他欲哭无泪的收起含影石，眼泪汪汪地转头看向云栀：「好吧。」


    「既然如此，栀栀就只能自己回去了。」


    「栀栀，你回去还是记得帮我和三师兄说，我先走了。」


    逃得过沈怀州，逃不过大师姐。


    萧策此时心情复杂。


    他抱着含影石落寞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多看云栀几眼。


    云栀望着萧策凄凉的背影，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同情。


    然而，还没多同情一会，云若薇便伸出手，将云栀的脑袋强行掰了过来。


    「别看了，这也不是什么严厉的惩罚。」


    「主要是阿策最近有些颓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让他多练习练习。」


    「他本来就长你几岁，你刚来宗门的时候，他便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如今你的修为都远远超过他了，他还是堪堪突破金丹。」


    「再不努力，将来我，师父，宗门，甚至于整个萧家都要护不住他。」


    日光西斜，云若薇注视着萧策离去的背影，原本清冷的目光慢慢变得幽深。


    云栀闻言，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师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若薇垂眸，柔夷覆上少女的额发，轻柔地抚摸了几下。


    「你四师兄虽是萧家幼子，但承担了很重的责任。」


    「从前他受尽宠爱，心性难免天真了些，如此的性子，将来若是坐上家主之位，恐怕是要被世家吃得骨头都不剩。」


    云栀一怔：「四师兄，会是未来的萧家家主吗？」


    云若薇失笑，她移开目光，声音也轻了几分：「不用疑问，萧家这一代，就出了他一个拔尖的。」


    「若不是他，那才有怪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有些意味深长。


    云栀听着自家师姐的呢喃，心无端沉重了几分。


    「师姐，我想知道，等我们出师了，日后是留在宗门，还是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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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门不会一直是我们的家吗？」


    云栀仰头看她，声音不觉染上几分颤。


    云若薇笑意浅了些许，她垂下眼眸，对上云栀的视线，低声道：「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留下来。」


    「只不过，问剑宗只是将你们带上修真路，给你们提供资源的地方，未来如何选择，还看你们自己。」


    「只不过，宗门中的许多人，都无法替自己做选择。」


    「如今的修真界早就不似从前，如今各大修仙世家的势力壮大，可能够分到的资源越来越少，不止如此，资质上乘的修士越来越少。」


    「为了争夺实力强大的强者，这些世家也慢慢开出优越的条件，来招揽修真界各路人才。」


    「当然，如今大多修士也有自己的想法，许多前辈选择出去闯荡，自立山门，也当然，也有前辈不喜喧嚣，出了宗门后，便住进了深山老林中。


    只有宗门有难，急需传召时，他们才会从深山老林中出来。」


    云栀疑惑：「可是，若人人都是这样，以后问剑宗的弟子不是越来越少了吗？」


    云若薇摇头：「有人走，便有人来。」


    「问剑宗只负责将人才培育出来，将来他们要去何处，宗门都不会干涉。」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宗门有难，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云栀悄悄松了口气：「那便好。」


    她顿了一顿，思绪又落到云若薇身上。


    「那师姐呢，师姐将来会回云家，还是留在宗门。」


    云若薇眉梢轻抬，似乎没有想到云栀会问出此话。


    她思忱片刻，随即笑了起来：「家中叔叔众多，不差我一个后辈。」


    「我，自然是要留下的。」


    云栀抱住云若薇的胳膊，眸中似有盈盈水光。


    「那我也要留下。」


    「我也留在问剑宗，陪着师姐。」


    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起乖巧的话，总是格外的讨喜。


    云栀软软的语调触动了云若薇的心弦，她低头对上少女水光潋滟的眼眸，唇角再度翘起。


    许是被云栀可爱到，这次的云若薇没忍住抬起手，一把捏住云栀腮边的软肉。


    云栀一下被控制住。


    她眼尾耷拉下来，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清甜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黏煳：「师姐，奏莫勒？」


    云若薇安静地端详了她半晌，才温温一笑，松开云栀软嫩的脸蛋。


    「无事。」


    「我只是想说，栀栀不应该守在此处。」


    云栀不解：「师姐此话何意。」


    云若薇长睫微敛，声音轻得好似羽毛：「栀栀不应该是居于一方天地的小雀，而应是翱翔在天际的雄鹰。」


    云若薇说着，目光不觉望向远处。


    春光明媚时，入目处处是青翠。


    远处的天边，云脚低垂，黛色山峦在白云中时隐时现，她望着恰好好处的风景，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栀栀，你知道吗？」


    「这里不是你的天地。」


    「你的天地，在更高处。」


    第396章 拒绝


    回到第十峰时，已经是日悬中天。


    峰顶的雾气彻底散去，枝头上的迎春花随风摇曳，清浅的香气在空中瀰漫。


    清风徐徐，云栀从剑上跃下。


    春日较暖，少女衣衫纤薄，落下来时，迤逦的裙角盪开，在空中划开一抹艷色。


    云栀刚从剑上跳下，便迫不及待地提着裙摆，往凌霄殿跑去。


    峰顶的地平，周围尚且开阔。


    东行半里，一处水声潺潺的小池映入眼帘。


    池中有泉水不断涌入，池水中央，两只通体雪白的仙鹤在其中戏耍，两只小鹤互相啄毛，时不时用爪子勾起几滴水，调皮地甩在对方身上。


    云栀被两只小鹤的动作逗乐。


    她弯下腰，想从芥子囊中取些小鹤能吃的零碎点心投进水池，嬉闹的小鹤争先恐后地抢着吃食。


    云栀看着池中盪开的涟漪，笑得牙不见眼。


    她许久没有如此放松，如今回到第十峰，云栀仿佛多出了些许归属感。


    「你若是喜欢餵仙鹤，明日我送几只温顺漂亮点的过去。」


    「你的含香小筑不是引了活水吗？」


    「放几只进去，正好。」


    云若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栀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回去。


    她收回手，转头望向自家师姐，好奇道：「咱们第十峰，有那么多仙鹤吗？」


    云若薇道：「当然有。」


    「仙鹤的肉质太硬，你四师兄和五师兄一般也不会偷，不仅不会偷，每隔几年，他们俩就会偷几只蛋回来，让咱们峰自己的仙鹤把蛋孵出来。」


    「早年他们馋嘴，偷过几次，被师父教训了几次，便学乖了。」


    「说远了，这仙鹤你要几只，我差人给你送来。」


    云栀听得眉毛都拧了起来，见云若薇说要将仙鹤送到住处，她赶紧晃晃脑袋，将头摇成拨浪鼓。


    「我不要了。」


    「我若是想喂，就自己过来。」


    云栀说完，忽然又想起之前在青霄殿听到的话，正好云若薇在，云栀福至心灵，索性扭过头，将问题抛给自家师姐：


    「师姐，咱们宗门这两年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我看掌门最近愁得白头髮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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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一愣，似乎也没反应过来：「什么大事？」


    「若没记错，咱们宗门这两年一直平稳，没有大风波。」


    「怎么，你今日听到了什么，为何这么问？」


    云栀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今天是从掌门后院回来的，路过长廊时，正好碰见了他。」


    「他走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他说，最近在为姜师兄的事情苦恼。」


    「对，就是姜师兄。」


    云栀恍然想起关键信息，她声调拔高，语气都欢快许多。


    「师姐，姜师兄最近怎么了啊？」


    云栀满眼好奇地转过头，一双盈盈水眸望向云若薇。


    只见后者无奈地嘆了口气，随即抬起手，覆上少女光洁的额头：「你若是说他，那我便知晓一二。」


    「掌门忧心的原因无他，不过就是姜师弟欲与我结成道侣，却被我拒绝了。」


    「那日拒绝他之后，他便没有出过住处。」


    「掌门兴许，就是为这件事烦恼吧。」


    平地一声惊雷。


    云栀听着自家师姐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来最令人震惊的话，一双杏眼都瞪大了。


    敢情她师姐才是这件事的主人公啊。


    云栀惊诧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姐，您为什么拒绝他啊？」


    云若薇长睫微敛：「我近些年还没有寻道侣的打算。」


    「我暂时...对儿女情长没什么兴趣。」


    「与其让我做人道侣，还不如让我闭关三十年来得实在。」


    第397章 为了师妹


    云若薇的话落入耳中，云栀细细品味着自家师姐发表的言论，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师姐说的没错。」


    「比起寻道侣，还是自己修炼来得有趣。」


    「不过师姐，您拒绝了玉泽师兄，掌门应该没有偷偷给您使绊子吧？」


    「要是有，您一定要早点告诉我，要是掌门敢欺负您，我就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入青霄殿，把他老人家的鬍子给拔掉！」


    少女兇巴巴地开口，她双手叉腰，髮髻上的明黄色珠花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云若薇看着云栀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她凑到云栀身边，葱白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宠溺道：「你呀你呀。」


    「掌门怎么可能会给我使绊子？」


    「他是给姜师弟去寻交换的宗门了，你不在的这两年，咱们问剑宗和其他剑宗建立了合作关系，从今年开始，每十年会选一批内门子弟去其他宗门交流。」


    「掌门担心姜师弟待在此地，只会徒增伤心，便做了这样的打算。」


    云栀有些惊讶：「掌门师伯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吗？这是他与你商议的？」


    云若薇唇边的笑容减了几分，她站起身，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小池之中。


    「是他与我商议的。」


    「姜师弟是我看着长大的，先前与我关系不错，我也不希望他因为我就此消沉。」


    「此外，问剑宗和四域内其他宗门的交流关系才初初建立，需要一些性子沉稳些的弟子出去。」


    「对了，你还记得当初经常来寻你玩的那个苏隽吗？上个月月底公告一出，他便找我报名了，若是不出意外，苏隽这次应该会去北域。」


    云栀一听到苏隽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


    「真的假的，这次苏隽也去？」


    「师姐，您没骗我吧？」


    云若薇莞尔：「你觉得我会骗你？」


    「苏隽修炼的速度是比一般的弟子慢一些，但是我上次也看了，这两年里他进步不少，明月塔建立之后，他几乎夜夜都去。」


    「再过一段时间，他应该也要结丹了。」


    苏隽年纪不大，进宗门时几乎没什么底子，修炼速度也比同一届的其他弟子慢一些。


    好在进宗门的时候还算机灵，他超常发挥，被第五峰的石长老顺手带到了第五峰。


    云若薇从前对这个小师弟印象不深，她只记得每每去第五峰，这小师弟就躲在小角落偷偷练剑。


    他孤僻胆小，瞧见了云若薇，也只是缩在人群后面，怯怯地喊一句：「云师姐。」


    也就是后来在凌霄剑冢里，他与云栀结识，后来便经常来第十峰学剑法。


    如此，云若薇还算对他印象深点。


    几百日的接触，她对这苏隽的实力还算了解，所以上次他找到自己，打算申请外出交流，云若薇与他沟通片刻，便做了决定，给他挑了一个最适合他成长的宗门。


    云若薇的思绪飘远。


    云栀生怕她走神，赶紧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奇道：「那苏师兄会去哪个宗门？他准备什么时候走呀？」


    云若薇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云栀拉了回来。


    她垂下眼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故作神秘道：「你猜？」


    云若薇怕自家小师妹猜不中，她停顿半晌，又补充了一句：「他要去的宗门，你应该也有些印象。」


    云栀托着下巴，试探道:：「北域啊...该不会是修阳剑宗吧？」


    云若薇摇头：「不是。」


    「那是...敛秋宗？」


    云若薇：「也不是。」


    北域那些大小剑宗的名字从眼前飘过，云栀苦思冥想一番，脑海中蹦出一个还算熟悉的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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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姐，您说的，该不会是四舅舅的剑宗吧？」


    「叫什么名来着，我想想......」云栀仰头看天，在云若薇出声提醒之前，终于想起了云明跃宗门的全名。


    「对，就是惊鸿剑宗！」


    云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云若薇笑而不语。


    云栀转头看着她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地嘀咕出声：「师姐，真是惊鸿剑宗?」


    云若薇这才点头：「是。」


    「你没有猜错。」


    云栀挠挠头，忽然想起上个月，自家师兄在信中给她说的八卦。


    没记错的话，那八卦的某一位主角，就是这惊鸿剑宗的。


    而八卦中的另外一位主角，便是云若薇向来交好的闺中密友，秦依依。


    「师姐，说到这惊鸿剑宗，我想和您问个不该问的。」


    云栀眨了眨眼，想要找云若薇求证。


    云若薇似乎没反应过来，她眸中掠过一丝疑惑，却也是淡定地点点头，平静道：「你问。」


    云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道：「那我就说了呀，您可不能怪我。」


    云若薇抬眉：「当然。」


    云栀这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凑到云若薇耳边，神秘兮兮地开口：「秦师姐是不是...和惊鸿剑宗的傅行师兄互相表白心迹了呀？」


    小姑娘似乎有些紧张。


    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云若薇按住突突直跳的眉心，无奈道：「这话，是阿策说给你听的？」


    云栀刚想点头，兴许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是在卖队友，她点头点到一半，赶紧转变方向，慌忙地摇了摇头。


    「不是。」


    「怎么可能是四师兄呢，我是在通讯玉牌上的剑道论坛瞧见的。」


    如今的修真界，通讯方式愈发方便多样。


    除去双方留下印记，日后便能联繫到对方之外，不通讯的时候，修士还能根据自己的属性，进入相对应的论坛，进行匿名互动。


    互动以帖子的形式，以剑修论坛为例，这里常有求助帖，学习贴，剑法交流贴...甚至还有八卦贴。


    学习和交流的帖子无非就是讨论如何修炼能够最大程度提升修为，如何练剑能够突破原有的桎梏。


    求助帖不外乎是收法器，收剑谱，讨灵兽，求丹药。


    只有八卦贴最乱，今天讨论谁家无良弟子偷了山东头村民的狗，明日便议论别家宗门传出的新恋情，后日便讨论某宗门长老年轻时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总之，剑修论坛上的帖子总是花样百出，格外引人注目。


    甚至，这项功能刚出不到一年，剑修论坛的人数便增长到了百万。


    不过云栀年纪小，通讯玉牌刚出新功能时，连江总担心上面杂乱的信息会影响她的修炼，为此，连江和扶鸢一起定下规矩——


    云栀每月打开论坛的次数，不得超过四回。


    所以，云栀至今还未将剑修论坛上那些神秘的八卦看完。


    *


    云栀师姐妹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云若薇立在一旁，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云栀，安心地等着云栀的答案。


    云栀则是心虚地回想着，眼睛滴熘熘地转了一圈。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云栀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死寂打破，云栀终于忍耐不下。


    她抬起眼，泄下气来：「好吧，就是四师兄告诉我的。」


    「我就是，悄悄地八卦一下嘛。」


    「四师兄告诉我之后，我真的没有问过任何人，真的，师姐您得相信我。」


    云栀齐齐伸出四根手指，刚准备起誓，就被云若薇施了个禁言术。


    「好了，别说了。」


    「安静地回去吃饭。」


    云栀「呜呜」两声，水润的大眼中写满了求知慾。


    云若薇有些扛不住这可怜兮兮地眼神，她艰难地别开眼，然后无奈地嘆了口气，只能回答她：「好吧，确实是真的。」


    「只不过，这事没多少人知晓，四叔现在也还不知道，咱们整个宗门，目前就应该只有你，我，阿策，还有依依自己知道这件事。」


    云栀好奇：「三师兄难道不知道吗？」


    云若薇难得嗤笑一声：「你觉得他像是关注这些事的人？」


    「他这两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成天都是跑出去。」


    「今天说是在东域，稍不注意，明天就接了任务，和其他弟子跑到南域北域西域。」


    「而且，每次他出任务出得最早，任务时间快截停时，他却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你说，你这三师兄恼不恼人。」


    沈怀州这两年越发喜欢独来独往。


    好在对于她家的小妹妹还是多有关照。


    云若薇不是不知道，沈怀州早出晚归，东奔西跑的这两年，都是在为云栀忙活。


    其殷勤程度，竟然都引起了她舅舅的关注。


    她隐约记得去年正旦，沈家的舅舅专程来问剑宗寻她，问她沈怀州到底去了何处。


    云若薇先是装作不知，然后便顺利听到她舅舅对这位小表弟的吐槽——


    「薇薇啊，怀州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体贴顾家，就算宗门再忙，也会抽空回去看看你阿娘。」


    「你看咱们怀州，进了宗门就跟出家了似的，音讯都没了，这正旦佳节，本想把他喊回来一起用个膳，哪知道我这忙活了一整年，竟然是联繫都联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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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又被那劳什子剑法绊住脚了？」


    「他这孩子，莫不是练剑练得走火入魔了吧？」


    沈怀州的爹，沈家家主沈含缙难得发出一声无奈的哀嘆。


    听见自家舅舅如此苦恼，云若薇思索片刻，只好交待实情：「舅舅放心，怀州不是走火入魔了。」


    「他是去中域了。」


    沈含缙十分吃惊：「去中域作甚？」


    云若薇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道：「就..我有一个寻回来不久的妹妹。」


    「您还记得吗？」


    沈含缙平日忙碌，鲜少关注云家家事，不过对于外甥女新寻回来的妹妹倒是有几分印象，他努力回想，试探道：


    「是不是你姑姑的那个女儿，刚找回来的时候，记在你小叔名下？」


    「好像长得还挺漂亮的，修为也很亮眼，是她的话，我就有点印象。」


    云若薇眼底盪开一圈欣慰的笑意：「是她没错。」


    「哦，她和我们家怀州有什么联繫？」沈含缙表示疑惑。


    云若薇被问住，眼神难得飘忽起来：「就，那个小妹妹如今是我和怀州共同的师妹。」


    「当初是我和怀州一起将她寻回的，这点，舅母应该知晓。」


    「就这怀州吧，比较细心，您也知道，我从二十岁生辰之后，一直在帮忙打理宗门事务，没什么时间教她。」


    「怀州从她进来之后，就一直带着她。」


    「人非草木，这小师妹一带，多多少少有了点亲情，她自小没父母陪在身边，现在她一个人留在苍穹楼学剑法，怀州自然放心不下。」


    「所以，他就跟过去了。」


    沈含缙一听，眼底浮出浓浓的震惊：「跟过去了？」


    「你是说，怀州去中域，是为了你们那个小师妹？」


    云若薇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她嘆了口气，只能点头：「是可以这么说...先前确实是我太忙了。」


    沈含缙宛若听不见一般，他苦大仇深地托着下巴，腰背往后靠了些许。


    云若薇唿吸紧了紧。


    她还想解释一番，不曾想刚开口，男人便抬起手，沖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薇薇，你先别说话，让我自己理一理。」


    沈含缙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思考片刻，旋即抬起眼，神秘兮兮地往云若薇旁边凑了凑：「若薇啊，你这个小师妹，多大年纪？」


    「小妹妹，不会还是个奶娃娃吧？不对啊，我记得夫人先前和我说过，说你那小妹妹出落得乖巧漂亮，十分讨人喜欢的......」


    「照理说，应该也有十几岁了。」


    云若薇看着好奇心过重的舅舅，有些无奈道：「过了明年春，栀栀就要及笄了。」


    沈含缙一听，立马坐直了，他惊诧地转过头，深邃的墨眸中睁大了几分。


    「过了明年春及笄，那今年不也才十四？」


    「怀州这小子，难不成是还想要个妹妹？」


    云若薇一愣：「啊？」


    沈含缙清了清嗓，他敛起唇边的笑意，一下子正色起来：「咳咳，开个玩笑。」


    「我是想说，去年怀州正旦没回家，难不成也是去中域了？」


    云若薇别开眼，干咳了两声，只道：「是。」


    第398章 串门


    「既然如此，那我便知晓了。」


    沈含缙收起好奇，整理好情绪，才抬头沖云若薇慈祥一笑，道：


    「你是看着怀州长大的，也知道这孩子从小冷心冷情，不爱往家跑。」


    「我从前总觉得这孩子日后只适合修那冷冰冰的无情道，如今一看，倒也能试试别的道。」


    「好了，既然我知晓他的去处了，就不多打扰你了，若薇你要是有空，多去沈家陪陪你小舅母，对了，你那云家的么妹什么时候回宗门了，也一起带到沈家玩。」


    「修炼归修炼，偶尔还是要放松一下。」


    沈含缙语重心长地说完，便垂下手，拍了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走了走了，有空常来沈家玩，对了，怀州若是回来了，记得帮我带句话，让他没事就回沈家瞧瞧，你舅母在家已经念叨多日，这小兔崽子就是不愿意回去。」


    「虽说凡俗界总流传一个说法，既入修仙界，便要斩断从前缘，但咱们出生在九川修真界的，自来到此处，便有仙缘，所以你们就算是进了宗门，也要常回家看看。」


    沈含缙这话倒是没说错。


    那些说要斩断旧缘的，最早便是凡俗界流传起来的。


    对于灵力稀薄的凡俗百姓来说，自家若是出了一个宗门子弟，那便意味着他们以后极少有机会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子。


    一如当初的唐明枫。


    然而对于出生在修真世家的子弟来说，踏入宗门，便如同踏入学堂，凡遇到休沐，便能收拾东西，回家休息几日。


    不过，问剑宗内竞争激烈，就算休沐时间多，宗门离家近，也有不少弟子会因为担心自己归家懒散，怠于修炼，而留在宗门勤学苦练。


    当然，第十峰的弟子除外。


    云若薇听着自家舅父的话，脑海中莫名想起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弟。


    比如曲卓然，比如萧策。


    兴许就是因为有家族的庇佑，这两个师弟才会如此不思进取。


    云若薇越想越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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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嘆了口气，道：「怀州和栀栀，是我几个师弟师妹中，最不用我费心思的两个人，这两人平日修炼最为上心，一练起来，劝都劝不住。」


    「回家用膳的事我会和他说的，但是什么时候回去，我不能保证，不过，等云栀回来了，我有空就带她去您那玩。」


    「好了，舅舅，时间不早了，您先回，下次有空我再去看您，我今天就不送了。」


    云若薇一面如何激励那两个咸鱼师弟，一面匆匆地和自家舅舅告别。


    她走得匆忙，连沈含缙何时走的都忘了看。


    后来，宗门的事务又忙了起来。


    云若薇闲时便拉着曲卓然和萧策两人加训，忙时连觉都忘了睡。


    先前和沈含缙的这一面被她抛之脑后，直到云栀今日回来，才堪堪想起。


    「对了，正好你今天回来了，过两日我随你回家一趟，顺道再带你去沈家瞧瞧。」


    「我舅舅一直说想见见你。」


    云栀有些迷惑：「师姐的舅舅？」


    云若薇点头：「对，就是你三师兄的爹爹。」


    「他想让我带你去串串门。」


    「你既是我和怀州的师妹，也是咱们云家的千金，舅舅要请，也不是不能去。」


    云栀本想摇头拒绝，云若薇却揪住她的脑袋，提前止住她的动作。


    「不要想着拒绝。」


    「你师姐我的舅舅，便是栀栀的舅舅，咱们只管去。」


    「再者，今年开春你沈舅舅家里新添了一对双生妹妹，师姐随了不少礼，这次带你过去，正好能回回本。」


    妹妹？


    三师兄有妹妹了？


    云栀杏眸瞪大，唇瓣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云若薇凑过来，难得开起了玩笑：


    「栀栀不会不想让姐姐回回血吧。」


    清浅的香气顺风钻进鼻尖，云栀看着自家师姐眼底化开的冰雪，以及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笑意，不禁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她移开眼，白皙通透的脸颊覆上一层薄薄的桃粉。


    「好...好吧。」


    云若薇望着自家妹妹可爱的反应，唇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嗯，那就说好了。」


    「走，咱们用膳去。」


    「今日你五师兄和三师兄一起下厨，让我也去常常你三师兄的手艺。」


    云栀关注点偏移：「诶，三师兄也下厨了？」


    云若薇揉乱云栀的额发：「不然他怎么没来接你？」


    「你当真以为，你这次偷偷回来，他不知晓？」


    云栀亮晶晶的杏眸不觉弯了弯，她仰起头，小声道：「我才不在意三师兄有没有来接我呢。」


    「师姐来接我，我就很开心了。」


    云若薇心头一热，面上却是装作不信的样子，曲起手，在云栀挺翘的鼻尖轻轻一刮：「还说不在意。」


    「刚刚和你聊天，你的眼神都飘到凌霄殿了。」


    云栀的眼神一下子慌乱起来。


    「啊，有那么明显吗？」


    云若薇无奈地扫了她一眼。


    「你看，都不用我戳穿。」


    「小云栀，师姐不过是从前忙了些，你怎么还移情别恋了？」


    「你以前不是说，最最喜欢师姐吗？」


    云栀心虚地移开视线，嘴硬道：「现在也是呀。」


    第399章 去哪家


    云栀紧张的表情一览无余，云若薇宠溺地望着她，动作轻柔地给她弹了一个脑瓜崩。


    「好，那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了。」


    云若薇轻巧收手。


    她空出来的右手扯住云栀的袖子，然后将她往前带。


    「只是，咱们不能耽误时间了，今日赶巧，咱们这会回来，师父应该也到了。」


    「你将你准备的东西分发完了，咱们就回云家。」


    「祖父已经等了你许久了。」


    云若薇平静地将接下来的行程道出，云栀顺着她的话捋了一捋，随即赶紧点点头，道：「好。」


    凌霄殿。


    春日如火，枝头上的迎春花被照得有些蔫。


    后边的小厨房内传来阵阵香气，几只粉蝶飞过，又被厨房内逸出的油烟燻走。


    适时，一位穿着瓷器蓝锦袍，腰间繫着暗绛红荔枝纹腰带的少年从里屋走出，他袖口扁折而上，露出一截矫健有力的小臂。


    小臂往下，腕骨清晰，少年肌肉绷紧，淡色的青筋鼓起，像是在端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釉质通透如水，胎体质薄轻巧的青花白瓷碗。


    白瓷碗中，热气滚滚，瞧着十分烫手。


    少年全然不觉，他挺直腰背，谨慎小心地踏进凌霄殿，生怕碗中的汤汁会会洒出来。


    许是太过专注，少年全程盯着手中的白瓷碗，完全没有发现背后掠过的一道人影。


    他才将白瓷碗放在大红酸枝麒麟雕花圆桌上，一道中气十足的打趣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呦，我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小五今日又下厨了？」


    「今日做的什么菜，有没有为师的份？小五，师父出去云游这么久，你还记得为师爱吃些什么菜吗？」


    「我要烤得焦香的小乳鸽，乳鸽要选灵果餵食长大的碎玉黄巽鸽，外皮要用蜂蜜和蘸料刷过，烤得焦香酥脆，内里的肉要滑嫩多汁，咬一口满口清香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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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这乳鸽做得最好，为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不会没准备吧？」


    来人故作惊讶地反问出声。


    少年却是勾了勾唇，然后飞快地压下笑意，装作从未听见。


    「啊？」


    他转过身，纯粹如黑曜石的眼眸睁大，鸦羽般的长睫扇动几下，看着十分无辜。


    「师父，您何时回来的？」


    「我怎么不知晓？」


    「不是说，今日只有栀栀一个人用膳吗？」


    「我旁的没做，就做了栀栀爱喝的雪梨肉丸汤，肉丸是早上夏师叔送来的癸水九凋小乳猪，雪梨是徐师叔今年亲手种的，我记得您不爱尝雪梨，应该不吃吧。」


    顾明驰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昔日的冰冷消散，江青玄一愣，竟然被小徒弟这难得的表现惊住。


    不是。


    没记错的话，他这次总共才出去三个月。


    他这不善言辞的五徒弟，何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嘿！


    难不成他这个师父在徒弟心底，就是一个老馋虫不是？


    这可不行！


    江青玄冲着顾明驰吹鬍子瞪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怎么，我不爱吃，你就专门挑着给我做？」


    「既是如此，我现在就出门，带着云丫头去山脚下的酒楼尝鲜去！」


    江青玄豪气说完，却没想到话音刚落，门外便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江青玄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那脑袋晃了晃，头上的鹅黄色珠花跟着动作微微一颤。


    小傢伙往前一动，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她长卷的睫毛扑闪两下，眼底流露出一丝好奇，不等江青玄反应过来，她便灿烂一笑，脆生生地道：


    「师父，去哪家酒楼？」


    第400章 记性


    问剑宗的春日总是格外明媚。


    明明是二月天，门外的日光却炽热得像初夏。


    江青玄望向穿着轻薄春衫的乖巧小姑娘，眼神立马温和许多。


    他沖云栀招了招手，和蔼道：「刚不是还在看仙鹤吗？怎么就过来了？」


    「我还说你没过来，我来逗逗这混小子。」


    「过来过来，让为师瞧瞧你这两年长个了没有，修为到哪个阶段了，这两年我忙不过来，也没时间去苍穹楼看你。」


    江青玄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他熟门熟路地坐到旁边的黄梨木雕花长椅，顺手一摘，将腰间的白玉酒壶挂在椅背之后。


    才被调侃完的顾明驰听着江青玄的话，眉心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太认可：「师父，您这两年何时忙过？」


    「若我没记错的话，您这两年都在外面云游吧，除了去年正旦，几乎就没有回来过。」


    许是为了维护自家师父的面子，顾明驰的声音放低了许多。


    江青玄一听顾明驰揭自己的短，顿时便有些不乐意：「诶诶诶，什么叫我不忙？云游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小明驰你就是对我有偏见。」


    一老一少在这对话，云若薇已经牵着云栀踏进凌霄殿。


    路过师徒时，云栀不由得探出头，好奇问道：「师父，您这两年云游都去了何处，九川逛完了吗？」


    「有没有瞧见什么好看的风景，亦或是得到珍贵的宝藏？」


    云栀来问剑宗快三年，除去修炼，还没有好好逛遍九川。


    她最常去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东南和中域。


    去年正旦她与自家外祖父联繫，偶然提到过去西域和北域游玩，思及此，云栀愈发好奇。


    「当然瞧见过，你要是想看风景，再过不久，宝藏嘛，也是有的，这不，我上次去北域的药宗看我某位老友，得了不少上品的药材，这些珍稀的上品药材若是拿来熬酒，滋味定然不错。」


    江青玄说得激动，他取出一只纳戒，正想将自己的好东西拿出来给云栀瞧瞧，手就被云若薇压住。


    江青玄脸上的笑容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嘴角耷拉下来，还没说话，云若薇淡然的劝导已经落入耳中：


    「师父，去年年底，您的第九千五百八十九处酒窖就已经被填满了，今年若是再酿酒，您恐怕又要买一座山峰了。」


    江青玄老大不高兴，嘴巴撅得都能挂油壶：


    「买一座就买一座，你师父我又不是没钱再说了，咱们第十峰名下不是还有几处无名峰吗？我瞧了，那里灵气充沛，地段又好，凿个洞府拿来酿酒最是不错——」


    话还没说完，云若薇冷冷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她盯着江青玄，语气幽幽道：「师父，地段好的那几座无名峰，是前两年掌门给栀栀和三师弟的，哦，还有几座，也是阿策和明驰的。


    您不是说了吗？等阿策和明驰到了固元期，您就出钱帮他们把那几座无名峰好好打造一下。」


    「怎么，您忍心把几个师弟师妹的未来山峰打造成您的藏酒地？」


    云若薇话音方落，旁边两个小徒弟的目光一下子也灼热起来。


    江青玄如芒在背，他心虚地摸了摸鬍子，含煳道：「这不是我记错了吗？」


    「若薇啊，你也知道，你师父我上了年纪，记性属实不太好。」


    「我这两年啊，确实忘了不少事。」


    云若薇抬眉，目光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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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您是否还记得一句话？」


    江青玄嵴背有些发凉，却还是问出了声：「什么话？」


    云若薇笑容清浅，语气温柔地不像话：「您曾说过等栀栀过了元婴期，就给她再购置几座无名峰？」


    「这话，师父可曾记得？」


    江青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适时，云栀刚好仰起头，满眼纯真地望着他，小声道：「师父，您真要给我买啊？」


    江青玄一阵肉疼，他刚想点头，就瞧见小姑娘神秘兮兮地低下头，随手一摸，从腰间的芥子囊中取出厚厚一沓地契。


    「其实不用。」


    「我这还有不少，您若是想要购置新地藏酒，大可拿我的去。」


    江青玄惊掉下巴 。


    第401章 笑纳


    江青玄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诧。


    他抬手指着云栀手中那沓比青霄殿门口的玉砖还要厚重的地契，声音都染上几分颤。


    「栀栀，你何时购置了这么多的无名峰？我记得这两年附近的山峰贵了不少，你咋一买就买这么多？」


    「有点钱也不能这么造啊，你说是不是？这样，改天你跟着你师姐，去找第七峰的长老，第七峰有个孙长老，闲时最爱打理帐簿，你多去学学。」


    江青玄一脸肉疼，云栀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不用这么麻烦的师父，我没有乱花钱，地契留在这，总有用上的一日，再不济，也只是一点点亏损。」


    「我想想我是什么时候买的.....」


    云栀努力回想片刻，等记起确切的日子，才轻声道：「嗷，我记起来了，前年我在中域，扶鸢前辈问我想不想买地来着。」


    「我记得进第十峰时，几位师兄赠了我地契和珠宝，正好扶鸢前辈说那时咱们宗门附近有无名峰要流转，价格还算不错，我手头刚好有些闲钱，就把那些全部拿给扶鸢前辈了。」


    「当时扶鸢前辈说地契要晚点给我，我没太在意，今年正旦的时候，扶鸢前辈觉得我学得差不多了，就将地契拿给我了。」


    「这部分就是东南一带，靠近咱们宗门的，离得不远，御剑应该只要半盏茶的功夫。」


    云栀的声音不算大，却刚好能让在座的各位听清楚。


    江青玄看着一脸云淡风轻，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多有钱的小弟子，不由得沉默下来。


    他背过手，绕着几个徒弟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才摸着鬍子，沉声道：「若薇啊。」


    「你明日去妙春宗的星辰阁帮我找下衡玉前辈。」


    妙春宗有这么一位奇人，当初以一手绝伦的炼丹术闻名天下，后来又因过硬的卜卦能力被东南熟知。


    明明是个丹修，却天天干些替人占卜的事情。


    这人便是衡玉。


    衡玉入妙春宗近三十年，当初因为喜爱喝酒，和江青玄结识。


    江青玄与其相见恨晚，每隔几年便叫上对方， 邀几位志趣相投的道友一同云游。


    和江青玄一样，这衡玉今日才结束云游，回到妙春宗休息。


    因此，云若薇对自家师父提出的要求颇有疑惑。


    「师父，找衡玉前辈作甚？他不是与您一样，都是今日才回来吗？您几位在路上不应该都把话聊完了吗？」


    江青玄摇头：「不是，我就想让你去找他帮我算一算。」


    「你去帮我问问，我这命里是不是带了点什么福星，我这些个徒弟咋都那么有能耐？」


    他隐约记得，当初他就是不想带太多小娃娃。


    所以便在众多弟子当中，挑了几位老友家的小孩。


    原本他只是想随便养养，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尤其是这两个姑娘，当初云若薇进宗门，便让他极为省心，不到一年便替他包揽了宗门大大小小的事，不仅如此，她长大了还能帮自己教教后面的小弟子。


    如今云栀也是，除了进宗门身份的事情他替她走过些路，其他修炼都不用他担心。


    他上一世该不会走了什么好运，救了上边什么大人物吧？


    江青玄头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红得发紫的徒弟运。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过身，将云栀手里那沓厚重的地契接过来：


    「既然栀栀铁了心要送我，那为师只能笑纳了——」


    话音尚未落下，旁边横空出现一只如玉雕就的手。


    其肤色胜雪，手指修长骨感，瞧着格外赏心悦目。


    江青玄心头一跳，后头已然传来一道如玉石之声般清冽的嗓音。


    「师父，栀栀年纪尚小，她的地契，还是留给她自用吧。」


    「你若是想酿酒，不妨送到我那，我在东南江州还有几处私宅，先前建了酒窖，至今还未用过。」


    江青玄：「......」


    他默默收回手，然后转过头，和说话的来人大眼瞪小眼。


    「你这小子，走路怎么也没声？」


    来人敛下眼睫，恭顺道：「怀州不敢惊扰师父。」


    少年年岁年长，身量越发和成年男子接近。


    他肩膀宽厚，腰部却极其劲瘦，彼时站在一侧，如山间林中的青竹般挺拔。


    江青玄扫了眼自家三徒弟的身高，讪讪扭过头，嘀咕道：「不敢惊扰？我看你倒挺敢的。」


    「这勐地站我后面说话，也不想想你师父遭不遭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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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勾唇，桃花眼中盪开一圈笑意：「怀州只是想起来，师父后山的洞府来还有不少——」


    他还没说完，江青玄赶紧抬手，匆匆忙忙地挡住他的嘴。


    「有啥有，没有，你看错了！」


    沈怀州耸了耸肩，他挣开自家师父的手，眼尾微微挑起：「师父着什么急，我还未说完呢。」


    「你怎的如此担心？」


    江青玄吹鬍子瞪眼。


    沈怀州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视线移开，轻松道：「我说的是，师父后山的洞府里，还有不少要送给柳长老的生辰礼。」


    江青玄彻底僵住。


    这这这！


    还不如说之前的呢！


    这死小子！


    第402章 餵茶


    「送给柳长老的生辰礼？」


    云栀站嘀咕一声，清澈的眼底浮出一丝好奇。


    她仰头看着师父，小心试探道：「师父，您还记着柳长老吗？」


    「一后山的生辰礼，那得是多少...您不会一直攒着，都不敢送出去吧？」


    云栀眨眨眼，语气却尤为调皮。


    云若薇听着云栀危险的发言，眼眸微微弯起，她伸手将云栀揽到自己身后，纤细的玉指在云栀的鼻子上轻轻一点，温声道：


    「少打趣师父，你也不怕被罚。」


    「你三师兄调侃，你也跟着附和，你们两个难道不是在找打？」


    被自家师姐一点，云栀八卦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


    她清透的眼眸滴熘熘地转了一圈，余光捕捉千万遍，终于寻到了沈怀州的身影。


    她从云若薇身后探出头，悄悄看向站在师父右手边的沈怀州。


    云栀眨眨眼，还没开口喊，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眼睫微敛，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在眼睑下方的白皙皮肤留下一小片阴影。


    少年本是逆光，原本清隽昳丽的容貌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边，云栀看不真切他的眼神，可隔着一段距离，她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沈怀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云栀没忍住，她沖那熟悉的人挑了挑眉，却不想后者像是没看见一般，他眉心微皱，然后转过头，若无其事地看向江青玄。


    「抱歉师父，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您饿不饿，厨房准备了不少灵膳，您云游回来，应该需要好好补补。」


    沈怀州双手环胸，他姿容清绝，可配上腰间繫着的襜衣，莫名多出了几分江湖的气质。


    云栀看着他的新形象，莫名有些想笑，她嘴角刚上扬，后者凌厉冷冽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云栀一惊，一股气从喉间涌起，云栀一个紧张，竟然被结结实实地呛住。


    她腮帮子鼓起，连笑都忘了，只顾着忍住，将这股气强行往下憋。


    然而她不知晓，咳嗽向来是不能憋的。


    这一操作下来，云栀咳得更加厉害。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云栀的胸腔挤碎，她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云若薇一听，赶紧转身给她顺气。


    「好端端地怎么呛住了？」云若薇眉心蹙起，眼底升起一丝担心。


    她指尖逸出一丝灵力，刚想运转灵力给云栀顺气，前面无端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手里端着一杯煮得清亮发绿的茶水，沁人心脾的茶香涌入肺腑，云栀的唿吸莫名顺了些许。


    她想顺着手往上看，头顶忽然又落下一只手，将她毛茸茸的脑袋牢牢按住。


    「师姐，灵力也不能这么用。」


    「呛住了，喝点水就行。」


    不用抬头，光是听声音，云栀都能知道那是谁。


    但她有些不服气，那只手越按，她越要作乱地顶一顶。


    头顶的珠花剐蹭了少年的尾指，手的主人闷哼一声，他没挣扎，亦没收回手。


    云栀心底道了声胜利，却没不曾想原本那只按着自己脑袋的手换了个方向。


    她暗自窃喜的功夫，少年已经抬起如玉雕就的手，将她的下巴扣住，然后扳起，


    容不得拒绝，那杯茶已经餵入嘴里。


    第403章 报名


    一股清香在舌尖瀰漫开来，微苦的茶水一路而下，过了半晌，竟然有些回味的甘甜。


    云栀紊乱的气息也被这一口温润的茶水抚平，她就着杯口多喝了些许，等气彻底喘匀，才仰起头，巴巴地看向那个押着自己喝茶水的人。


    「三师兄，我不呛了。」


    「你能把手从我下巴移开吗？」


    少年抬眉，似乎想要哂笑，他淡淡收手，在彻底离开前，又在云栀的额头前轻轻地弹了一下。


    嘶。


    有些疼。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云栀躲都来不及躲，她吃痛，下意识伸手护住额头，声音中不觉多了几分恼意。


    「师兄，疼！」


    沈怀州潋滟的眼底盪开一圈笑意，听见云栀说疼，没忍住伸出空出的手，替她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痛处。


    「抱歉，我的错。」


    「别生气，准备准备吃饭了。」


    沈怀州语气自然，云栀瞪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小声道：「几个菜？」


    沈怀州托着下巴，有些为难地思忱一会：「你这么一问，我还真不知道。」


    「走，随我端菜去。」


    不等云栀反应过来，少年已然伸手，一把将云若薇身边的小姑娘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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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向来心细的顾明驰，都只在匆忙之前瞧见一抹明黄的残影。


    他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旋即回头，看向云若薇。


    「师姐，我跟过去看看，您去喊二师兄和阿策用膳吧。」


    云若薇本想点头，可一听到要喊两人，立马摇头，不贊同道：「他们就不用了吧，这两人反正也辟谷了，吃不吃的，都无所谓。」


    顾明驰还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他疑惑地回眼，正想说些什么，凌霄殿后忽然爆出一阵哀嚎。


    「师姐，我吃，谁说我不吃！」


    「您不能罚我这么久吧，我总得补充补充些元气！」


    萧策可怜巴巴的唿喊声从殿后传来，顾明驰一听，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沖云若薇抱歉一笑，道：「师姐，那就不喊他了。」


    「阿策的声音还很洪亮，应该还不饿。」


    顾明驰顿了顿，他垂眸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多补充一句：「我觉得凌水剑诀无需多练，一日十遍八遍，便是极好的。」


    云若薇颇为贊同：「你说的对，既然如此，你取菜的时候就顺路去告诉他，就说再加三遍凌水剑诀，如果他不同意，就说是师父的意思。」


    江青玄难得有些迷惘，他茫然地看着自家大徒弟，没忍住道：「什么叫我的意思，这孩子又闯什么祸了。」


    云若薇拂开长袍，从容入座。


    「无碍，无非就是趁您不在宗门，借了宗门留在您书房的印章，给栀栀拟了一份急召书。」


    「不过阿策着实有些粗心，他做戏不做全套，急召书用的信纸，是他们萧家专供的上品熟宣。」


    江青玄听得一脸皱眉。


    「这小四行事实在是不够完美，确实该罚。」


    「不过啊，栀栀这丫头怎么还被骗到了啊？她不是顶聪明的吗？」


    云若薇熟练地拿起空杯，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听见自家师父的疑问，淡然一笑，道：「当然是因为想家了。」


    「什么真的假的，那急召书能让她提早归家，她定然是连真假都不想分辨。」


    「不过，也是时候回来了，明楼玉境下月开启，栀栀回来，刚好能赶上报名。」


    第404章 一面之缘


    云若薇的话一出，江青玄明显一愣。


    「明楼玉境？」


    他回忆片刻，终于想起：「是前些日子，各派宗门在东域的金满楼商议的那件事？」


    云若薇颔首。


    「这两年虽然瞧着太平，但是明楼玉境那一块却常有异常波动。」


    「妖兽和魔兽四处横行不说，还滋生了不少煞气，有不少宗门的弟子出任务时，在此地受到袭击，后失去联繫，下落不明。」


    「这次的形势较为严峻，咱们宗门修为在筑基五层以上的，几乎都要去，我的意思是，栀栀既然回来了，不如一同前往。」


    「只不过，我怕撞了日子，下月初八栀栀需要回一趟苍穹楼，我小姑姑的事情，也容不得耽误。」


    提及此处，云若薇不免有些担忧。


    晚嫣姑姑的事情她多少知晓一些。


    之前用通讯玉牌和云栀联繫时，也曾听她提起此事。


    譬如说云晚嫣的神魂已经修补得差不多，平日还能与修炼的云栀交流，如今只需浮光灯再养上一养，等时机成熟，便可重塑灵体。


    云若薇也只在书中看过关于重塑灵体的说法，她只知此事与修士的机缘有关，若是修士运气平平，神魂碎裂后，便再也无法復生，若修士恰逢机缘，一旦修復灵体，便可诸事顺利。


    但古籍上也说过，千万修士当中，可能只有一位修士能有幸遇到此机缘，


    这唯一的可能，是栀栀的阿娘，是她的姑姑，是她们云家朝思暮想，寻了几十年而不得见的人。


    思及此，云若薇难得有些头疼。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温声道：


    「明楼玉境那里现在虽然危险，但是对于云栀来说，不失为是练手的好时机，这两年她修为涨得太快，苍穹楼的扶鸢前辈炼制丹药替她遮了好几次，才堪堪压到元婴。」


    「树大招风，栀栀成长得太快，定然会招来祸事，但是若一直压着她，那也不是办法。」


    云栀乃金系天灵根，天生剑骨，本就超出了大部分的同龄弟子。


    然而自从两年多前她去苍穹楼见云栀，无意触碰到她的手心而看见部分记忆后，云若薇更加担心云栀。


    云若薇一脸担忧，江青玄看着云若薇苦大愁色的模样，不免端起茶，乐呵呵地抿了一口：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吉人自有天相，我瞧着云栀这孩子，不像是能被欺负的，你信不信，栀栀这丫头被欺负得越狠，她的道途越坦荡？」


    「我告诉你啊，她是受天道宠爱的。只要过了少时最致命的那个坎，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她都能平安无事，可能中途有些磨砺，但结果定然是好的。」


    江青玄说的有些有些口渴，他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两指一併，将杯盏推到云若薇面前。


    云若薇从容倒茶，「师父，喝。」


    她将杯盏推回到江青玄的面前，安静地等待江青玄开口。


    「明楼玉境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都说了那边形势严峻，定然拖不到下个月，我估计，不出三日，明楼玉境便会强行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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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心下一惊：「为何？」


    江青玄道：「你当我这两年真是在云游？那明楼玉境，我这两年也曾去过，那地方在咱们与南域的交界处。」


    「此处明楼高起，周有湖泊，一旦到了十五的月圆夜里，四周便宛如玉境，风景极好。」


    「风光好，灵气也浓郁，听闻那高耸入云的明楼，顶端可以窥见仙神之列，所以江湖里也有传闻，说明楼可以连接九川和仙界。」


    「不过仙不仙界的我也不知晓，毕竟为师至今还没突破，如今一看，栀栀应该能在我前面飞升。」


    云若薇下意识在心里道了句当然。


    她将那两个字咽回去，又道：「既然是灵气充裕之地，那现在为何成了如此模样，妖兽横行，煞气丛生，如此以来，玉境不就成了煞阵？」


    江青玄摇了摇脑袋，道：「明楼无主，再加上几十年前，那里的封印结界被打破过一次，自此之后，明楼玉境处便有妖兽出没。」


    「早些年那些妖兽还胆小，遇见了修士便远远躲开了，这两年开始，附近的妖兽开始袭击这些弟子，起初还只是一个两个，后面越多弟子失联，才有阵宗的长老过来布下结界。」


    「不过，没有你姑姑在，这结界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被破了。」


    云若薇听着江青玄的话，一时有些缓不过神：「师父认识我姑姑？」


    她好像没多大印象。


    江青玄「哦」了一声：「知道，但不熟，应该不算认识。」


    「当初有过一面之缘，你若是读了咱们宗门年年更新的宗门歷，应该能知晓，几十年前，凌霄剑冢有过一次失窃。」


    「也不算失窃吧，就是咱们问剑宗老祖宗布下的阵法，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修悉数破解。」


    「破解了就算了，这女修还在那里布了无数阵法，就连咱们宗门的长老刚进去的时候，也不小心掉进过她设下的陷阱。」


    云若薇嘴角忍不住一抽：「失窃...若我没记错的话，从前剑冢都是有弟子守着的吧？」


    江青玄握着茶杯直点头：「记性不错。」


    「那阵法都被改了，守夜的弟子难道不会被罚吗？」


    江青玄干笑两声，道：「那天晚上守剑冢的不是弟子，是我。」


    云若薇：「......」


    她凉凉地扫了一眼江青玄，幽幽道：「您那时候晚上还睡觉吗？」


    「就算是睡了，也不能这么沉吧？」


    江青玄正喝了口茶水，云若薇这么一问，他被茶水呛了个正着。


    「就..我就喝了点小酒。」


    「回来的时候，我就远远地瞧见了她的身影，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姑姑已经走了。」


    他顿了顿，嘀咕道：「不过后面不也是没丢剑吗？后面就是为了弥补此事，我被你姜师伯抓过来当峰主了，不然我现在还是一个逍遥自在的剑修呢。」


    云若薇难得多点评一句：「您现在也是一个逍遥自在的剑修。」


    江青玄呵呵一笑：「是我命好，摊上的徒弟都懂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想看看云栀几人何时进来。


    不曾想目光刚移过去，一束高高束起的长髮便甩进自己的视线。


    与此同时，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如春雷般在耳边炸开——


    「师父！！您好久没回来了！」


    江青玄一惊，下意识弹出一个御雷诀。


    「砰！」


    一道紫色的闪电从眼前闪过，那高高束起的长髮尾端被炸开了花。


    江青玄连忙拍拍胸脯，等心绪抚平后，才低下头，瞧见了被雷噼跪在地的四徒弟。


    他俊俏的面容蒙上一层黑灰，鸦羽般的纤长眼睫也烫得打了个卷。


    江青玄心里咯噔一跳，惊诧道：「怎的是你啊？」


    「我还以为哪来的大黑耗子装我徒弟呢。」


    趁着萧策还没反应过来，江青玄赶紧把他从地上薅起，扶到自己身边。


    「你瞧你这孩子，怎么走路也不出个声，吓你师父一跳。」


    「听师父的，下次不许了，这次就罚你加两套凌水剑诀吧，加上你师姐先前定的，刚好凑个十全十美。」


    萧策才缓过神就听到如此噩耗，他两眼一翻，想就此装晕。


    恰逢曲卓然进殿，他瞧见萧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赶紧冲上前来，掏出一把颜色怪异的丹药，作势要往萧策嘴里塞。


    萧策吓得弹跳而起，他连忙挣脱桎梏，跑到云若薇身后，咋咋唿唿道：「师姐师姐，二师兄又想谋害亲师弟了！」


    云若薇一阵头疼：「你们怎么过来了？」


    萧策呲牙一笑：「我觉得师妹回来，还是得一起吃个团圆饭。」


    「至于凌水剑诀嘛，下午有的是时间。」


    云若薇视线移开，落到旁边的曲卓然身上。


    他赶紧站好，附和道：「我也是想陪师父师妹吃个团圆饭。」


    「行吧，」云若薇眉梢抬了抬，「既然如此，也别闲着，去后厨端菜。」


    萧策和曲卓然相视一笑，齐声声道：「是，师姐！」


    第405章 元婴


    小厨房内，热气升腾。


    纵然穿的是轻薄春装，云栀还是有些热。


    「师兄，我需要端哪些啊？」


    云栀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怀州身后，她探出头，水汪汪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灶台旁的白玉长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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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桌上热气腾腾，于一片朦胧中，云栀看见了川汁鸭掌，蝴蝶暇卷，龙舟鳜鱼，翠玉豆糕......


    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盘子看得云栀眼花缭乱，她数着盘子中的菜餚和糕点，只觉得腹中空空。


    「不用你端，站在我边上便好。」


    清朗声线落入耳中，云栀听着，莫名觉得有些耳热。


    她抬头欲反驳，怎知还未开口，手腕处繫着的绳环忽然动了起来。


    叮叮噹噹的清脆响声入耳，云栀几乎是一怔。


    她的瑶琅绳环...动了？


    瑶琅绳环云栀戴了两年。


    两年内，瑶琅绳环从未动过。


    云栀最初还以为温霜夸大了瑶琅绳环的作用，只把它当成普通的灵石手环。


    但如今一看…似乎不是这样。


    这是两年内，云栀第一次听到瑶琅绳环的响声。


    她垂眸看着袖口微微晃动的手鍊，瞳孔放大了些许。


    「怎么了？」


    沈怀州清冽的声音传来，云栀一惊，恍然回过神来。


    叮叮噹噹的响声不绝于耳，云栀慌张地捂住袖口边叮噹作响的通透红石，有些不自然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无…无事。」


    「就是撞到手环了。」


    「我收拾一下，师兄你先忙。」


    云栀故作镇定地将手环取下，匆匆塞到芥子囊中。


    沈怀州将少女慌乱的举动收进眼底，薄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云栀便冲到桌前，急匆匆地端起一道糕点，一熘烟地跑出去。


    隔着朦胧的雾气，沈怀州好似瞥见少女脸颊脸上的薄红。


    室内很热吗？


    沈怀州收回视线，端起东西跟上前去。


    凌霄殿。


    云若薇与自家师父商量完，便瞧见一抹淡黄色的身影闯入殿内。


    她有些惊诧的看了过去，只瞧见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端着一盘翠绿的豆糕，紧张地跑到桌前。


    少女鹅黄衣衫明亮轻薄，衬得她气色愈盛。


    手中托盘瓷白，边上勾着飘逸柔美的翠色花边，淡淡的青绿与盘中的糕点相映，瞧着格外赏心悦目。


    云若薇瞥见云栀脸上飞起的淡粉色，关切道：「栀栀，你怎么了？」


    「如此着急忙慌，可是瞧见了什么？」


    云栀「诶」了一声，心道有那么明显吗。


    面上却是格外镇定，她轻轻得摇了摇头，努力平復纷杂的心绪：「没有没有，就是有点饿了，想早点用膳。」


    云若薇微微颔首，倒也信了。


    她起身接过云栀手中的托盘，顺手拉着云栀入座。


    「你坐下休息会。」


    「刚刚你二师兄和四师兄回来了，让他们去忙，你就坐在这陪师父聊聊天。」


    云栀本想拒绝，但想到小厨房方才的场景，莫明有些不太适应。


    罢了。


    她现在还有些尴尬，还是先留在这吧。


    云栀如此想，嘴里也应了下来：「好。」


    江青玄瞧见云栀就欢喜，他乐呵呵一笑，道：「正好，我还想问问栀栀这两年学了什么？」


    「那连江老前辈，算得上是咱们问剑宗的老祖宗了，你被他教导两年，按理来说，剑法也大有长进。」


    「十几岁的元婴尚且少见，等用完膳，你陪师父练练剑，让我瞧瞧你这两年，到底学得如何了！」


    第406章 生辰


    刚回来时，江青玄便瞧出了云栀的修为。


    两年期间，他也断断续续收到过云栀晋升的讯息，每逢朔望之际，云栀定然会按时传讯。


    讯息没有太多内容，无非就是：「师父，上月晋升固元，初入固元，气息尚有不稳。」


    「师父，连前辈说我剑法学得太杂了，近来才会止步不前，师父，我从前学的东西可能都要丢掉了。」


    「师父，您最近到哪了，我给您挑了套青玉茶具，到时候让三师兄给您带过来。」


    「师父，路过苍穹楼的时候，去前面的流云阁停一下，我听师姐说您最近云游到了中域，天凉了，我给您带了条温养的抹额，你去流云阁取一下，我这几日出来歷练了。」


    字字句句，除了汇报，便是些关心的问候。


    江青玄每每听到通讯玉牌中传出的声音，心里便无比熨帖。


    除此之外，偶尔还会稍微愧疚一下。


    云栀入峰以后，他极少教导过她。好在她自身努力，外加有师兄师姐照料，修炼都不用他操心。


    他这个师父，好像都没尽过什么责任，等他想尽责之时，这小姑娘的修为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若没有药物压制，云栀修为进步的速度定然更惊人。


    唉，他没想到自己悠闲一生，还能得到如此出色的弟子。


    江青玄心底一阵自豪，他收回心绪，抬手拍拍云栀的肩，转头催了起来：「萧策，曲卓然，你们快点啊，手脚那么慢，别饿着你师姐师妹了！」


    远在小厨房的萧策耳尖，他听见自家师父的催促，急急忙忙应道：「知道了师父，您老别催了，再催我碗里的东西要撒了！」


    几个少年手忙脚乱地传菜，江青玄见桌上多出几个菜，笑吟吟地取下筷子，给云家两姐妹分发完，赶紧招唿：「吃吃吃，你俩别饿着。」


    「过两日要是有空，师父带你们下山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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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无奈嘆气：「师父您就别说了，过两日您在不在第十峰都不知晓。」


    江青玄的话被戳破，他哼哼两声，道：「你师父我又不是天天出去。」


    云若薇凉凉道：「过两日可是柳长老的生辰，您就算是不出去，也没时间带栀栀去。」


    提起柳长老，江青玄便心虚地咳嗽几下：「这这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柳长老也算是你们师叔辈的，她过生辰，我岂能不去？」


    云栀的关注点有些偏差，她转头看着自家师父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师父，您和柳长老一辈的吗？怎的看不出？」


    「您若是要去，不如打扮打扮？」


    云栀说出此话，似乎觉得不太礼貌。


    她小声地道了句对不起，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几年前剑修试炼赛时，我看到有其他剑宗的帅气掌门和柳长老搭话。」


    江青玄握着玉筷的手紧了几分。


    云栀眨了眨眼，又多说了一句：「柳长老似乎还很开心。」


    「啪！」


    江青玄的筷子被折断。


    殿内一片安静，云栀有些紧张地闭上了嘴，只留云若薇在旁边悄悄憋笑。


    适时，萧策端着糕点走进来，他一脸好奇地望向神情不自然的师姐，疑惑道：


    「师父的筷子怎么断了？」


    第407章 和三师兄去


    「还有，我刚有些没听清，谁过生辰啊？咱们需要去吗？」


    云若薇清了清嗓，唇角微微上扬：「柳长老的生辰，她不喜大操大办， 所以咱们不需要去。」


    萧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碗碟搁置到桌前，拉开椅子，坐到云栀旁边：「那不需要买点东西送过去吗？」


    「我记得师父往年都会让我把礼物带过去，今年怎么还没喊我？」


    萧策满眼好奇地看向江青玄，后者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今年不用你，我自己去。」


    江青玄看着断成两截的筷子，也没了用膳的心情，他咂吧咂吧嘴，索性拂袖起身，独自朝偏殿走去。


    萧策赶紧喊住：「师父，您不吃了？」


    「你喜欢的那几个菜，小五都做了，您真不打算尝尝了？」


    江青玄兴致缺缺地罢罢手，闷闷道：「你自己吃吧。」


    云栀回头望着自家师父落寞的背影，没忍住凑到云若薇耳畔，小心翼翼地嘀咕道：「师姐，我刚刚那话说重了吗？」


    云栀眸光闪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眼，小声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让咱们师父拾掇一下，您看我入峰之后，就没瞧见师父打理过自己，他又钟意柳长老......」


    走远的江青玄仿佛听见了云栀的碎碎念一般，他勐然回头，吓得云栀赶紧噤了声。


    云若薇摇头嘆息：「岁月不饶人啊，我记得当初我来问剑宗时，咱们师父好歹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从二师弟入门前一年开始，咱们师父便不復从前的倜傥，天天像个小老头似的。」


    云栀闻言，清澈的杏眼都瞪圆了许多：「咱们师父还有美男子的时候？」


    「我还以为......」


    云栀话说到一半，没忍住又凑到云若薇跟前，满眼认真地开口：「师姐，咱们师父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啊？」


    云若薇托着下巴回想半晌，脑海中终于闪过一个模煳的画面——


    「那时候我还小。」


    「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入峰第二年，柳长老刚好和咱们师父吵过一架。」


    云栀恍然大悟。


    「所以，师父不打扮的根源，在于柳长老吗？」


    云若薇眉梢抬了抬，许久没说话。


    殿内静悄悄的，向来聒噪的萧策听了几句八卦，也惊得闭上了嘴。


    他坐在云栀旁边，安静得宛如一只鹌鹑。


    适逢顾明驰几人将菜餚陆陆续续上齐，跑了好几趟的曲卓然看着呆在云栀旁边偷懒的萧策，气就不打一处来。


    「让你去打壶酒，你跑到这里来坐？」


    曲卓然一把拧住萧策的耳朵，后者疼得哇哇叫，赶紧求饶道：「我忘了，这不是练了剑法后就累迷煳了吗？」


    萧策一边捂住耳朵，一边给云栀递眼色。


    云栀会意，赶紧站了出来：「我去，我去，二师兄，你和四师兄一起坐会吧！」


    曲卓然道：「你哪知道打什么酒，去年我酿了一壶桃花酿，就你三师兄和四师兄知晓。」


    云栀耳朵尖，如此一说，赶紧顺了下来：「正好，我和三师兄去！」


    话一出口，云栀自己都愣了神。


    诶……


    她刚刚好像还说过，先不理三师兄的。


    第408章 云家1


    云栀莫名紧张起来。


    沈怀州似乎察觉到少女绷紧的心弦，视线从少女身边扫过，然后轻巧收回。


    「不用，师姐和栀栀晚些要回云家，不宜饮酒。」


    萧策迷茫地挠了挠头：「那师父——」


    他回头看着本属于江青玄的空荡座位，恍然回过神：「喔，师父不喝酒，那咱们这也没多少人喝酒啊，二师兄，你那壶桃花酿，不如留到师妹生日喝？」


    曲卓然没好气地瞧了一下萧策的脑袋，道：「你怎么不说留到师妹飞升再喝？」


    「既然师妹要回去，那便等她回来再喝吧，反正这壶桃花酿，总要在我们去明楼玉境前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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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敷衍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曲卓然额前青筋暴起，他抬手准备再给萧策来一记响栗，旁边沉默许久的顾明驰却缓缓开口：「二师兄，不要耽搁了。」


    曲卓然这才停下手。


    他绕到云栀对面坐下，眼瞧着云栀还在旁边愣神，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眼前轻轻地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


    曲卓然嘀咕完，却瞧见云栀不自然的神色。


    他垂下眼眸，目光从少女红得滴血的耳垂掠过，有些讶异地开口：「栀栀是发热了吗？怎么瞧着呆呆的？」


    云栀恍然回神，她赶紧摇头，声如细蚊道：「我没有。」


    曲卓然还想说些什么，旁边已有人落座。


    他方开口，隔壁忽然伸出一双剔透好看的玉筷，执筷之人指如葱削，指甲是淡淡的粉色，唯有指腹覆有薄茧。


    曲卓然目光下移，又瞧见少年右手尾指内侧的浅淡疤痕。


    他皱眉，眼底盪开一丝不解。


    还未说话，少年便夹着一筷子炒得清脆的白莲藕放入碗中。


    「师兄吃藕。」


    「食不言，寝不语，师兄快些吃，若是再晚些，你喜欢的菜就要被阿策抢光了。」


    曲卓然嘴角抽了抽。


    这怀州近来真是愈发看他不顺眼了。


    上午拉着他练剑就算了，现在连话都不让说了。


    曲卓然认命地低下头，开始认真吃饭。


    *


    云家。


    午膳时间已过。


    云老爷子还坐在云府门前，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有人归来。


    忙碌了一上午的金管家抱着今年新培育的栀子花路过，他转头望了眼满眼期待的老爷子，没忍住摇摇头，长嘆一声气。


    「老爷，昨日三爷回来，您都没有这么等过他。」


    「您说您今天都在这坐多久了，早膳的时候便在这等，午膳期间都不愿意走。」


    「若是被二爷瞧见了，等下又要说我疏忽了。」


    金管家将春日初绽的纯白花朵摆在正厅右侧的草坪前，他嗅着满鼻子的芬芳，又嘆了一口气：「别家的花都是夏日才开，您倒好，在栀子园里待了几年，这花都成了四季盛放的了。」


    「若是将来晚嫣小姐和云栀小小姐一起回来，肯定要开心好久了。」


    云老爷子毫不在意地罢了罢手，道：「这点花值得开心什么？」


    「我那新建的两座园子收拾好了没，栀栀今年及笄，可是要搬进去的。」


    第409章 来信


    云老爷子悠悠站起身，他双手背到身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早已经看向外面。


    金管家抱着盛放的栀子花，连连应道：「收拾了，收拾了，今年送完春就已经腾出来了。」


    「您老要不要去瞧瞧，栀栀现住的那座园子和及笄礼的园子两处的布置都不一样，我上次差人去苍穹楼问了，那里的人告诉我，栀栀如今还喜欢灵鸢花，这不，我上月月底便新进了一批灵鸢花种上。」


    「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开了，您啊别担心，等栀栀小姐回来，看看她喜欢哪一座便好。」


    云苍涯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缓缓道：「那我便放心了。」


    他望着外面明媚的日光，似乎又想起什么，眉心一皱，道：「我上次听她讲，说日后就准备把家安在留在问剑宗，这件事明远有什么意见吗？」


    金管家回想半晌，赶紧答道：「二爷就说随她。」


    「若薇小姐本身就不太喜欢留在家里，前些年您身体不好，若薇小姐还回来了几次，她近来回家，大部分都是因为栀栀小姐。」


    「且她本就喜欢修炼，当初刚进宗门没几年，就担了代理宗门的大任，我看啊，咱们云家这一辈，就若薇小姐的掌管能力最为出色。」


    「栀栀和若薇小姐两人各有千秋，这两人啊，日后肯定都不会留在家中的。」


    这一辈里，云苍涯最喜欢的便是云若薇和云栀。


    若薇对钱财向来看得极淡，当初她年纪尚小，刚引气入体，就被云明远一把送进了宗门修习。


    云苍涯心疼她早年离家，为她准备了不少东西，但她向来不爱这些东西，每每送过去，她只留下自己需要的，其他珠宝之类的东西便是如数退回。


    也就是云栀回来之后，她才偶尔回来两次，问问云苍涯家中最近是否收了什么好料子，要拿着去给云栀打首饰。


    云栀就更不用说，她幼年悽苦，长到十二岁，直到遇险时才被若薇带了回来。


    云苍涯每每瞧见云栀，就恨自己当初为何不能早些去寻她。


    云苍涯重重地嘆出一口气，他取出通讯玉牌，有些苍老的手在上面轻轻摩挲。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输入灵力，找到那个极为熟悉的名字。


    淡淡的蓝色灵力在玉牌上萦绕，不消片刻，玉牌便重重一震，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从中传来——


    「祖父，我马上就要到了！」


    「姐姐说您最近都有午间休息的习惯，怎么今儿个就起来了？」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甜蜜蜜。


    云苍涯一听，便笑弯了眉眼。


    「诶，诶，我没睡呢，一直在等你。」


    玉牌那头的小姑娘乐呵呵道：「那正好，祖父，我有几个好消息要说与你听。」


    云苍涯乐了：「哦？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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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卖起了关子：「您得先回答我，下个月是否有空？」


    云苍涯一头雾水，却还是答：「有。」


    云栀灿烂一笑：「那便好，下月月初，我要带您去一趟中域。」


    「祖父，您可一定要给我留时间啊。」


    小姑娘娇俏的声音在耳畔迴响，云苍涯也不问为何，忙不迭回应：「好好好！」


    最后一个好字音还没落，前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适时，一个穿着短衣的小厮举着封流光溢彩的天青色信笺


    ，从不远处跑来，他一边跑，一边道：


    「来信了！」


    云老爷子看着小厮急切的步伐，忙问：「谁来信了？」


    小厮气喘吁吁地答：「是……是沈家。」


    「沈家来信，说……说后日要请大小姐和小小姐一同去沈家赏春花。」


    第410章 邀约


    春日的阳光漫长而明媚。


    小厮小心翼翼地举着信封，他朝金管家投去一个紧张的眼神，便不敢再往前进。


    金管家心领神会，他上前一步，笑眯眯地将信笺接过，道：


    「此信我交予老爷。」


    小厮松了口气，他抬脚欲走，金管家诶了一声，又把他叫住：「你先别走，这信你是看过了？」


    小厮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沈家送信的女使告诉我的，让我特意叮嘱。」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虽专门跑腿送信，但还是觉得知晓了有些不好。」


    金管家笑了：「无碍。」


    「你先在此等候，等老爷回復完，就给沈家的女使答覆过去。」


    小厮紧张地点点头，然后退到一边，垂下头认真倾听。


    这边，金管家说完，便转身走到云苍涯前边。


    正值初雪消融的时候，外面阳光明媚，尤为温暖，室内却还是有些许的寒意。


    金管家将右手的栀子花小心放下，然后转身，将有暗光流动的信笺双手奉上。


    「老爷子，您瞧瞧。」


    云苍涯按捺不住心底的惊讶，他拆开泛着凉意地包装，忙不迭展开来看。


    室内的光线偏暗，借着外界一点明亮得到余光，云苍涯得以看清上面的字迹。


    「吾友苍涯亲启，


    近来春光尚好，十年前老友赠沈某的遥仙紫玉樱已值盛放之际，您与沈某好友一场，二十年未见，甚是想念。兹定于后日二月初四巳时于吾家满庭园一聚。值此佳时良辰，诚挚邀老友携家眷莅临，届时沈某会必尽地主之谊，盛宴以待，若蒙赐教，实乃三生有幸。」


    云苍涯瞧见抬头是自己，不免有些惊异。


    再往下看，云苍涯紧锁的眉头又舒展了几分。


    他原以为这信是沈家的小辈写给这两个丫头的，不曾想这竟然是老家主沈万辉亲拟的邀函。


    淡淡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往事如铺开的画卷一般，在脑海中重映。


    云苍涯心底无故升起些许遗憾和怅惘，他重重舒出一口气，堵在胸口的那股沉闷感才有所减缓。


    云苍涯抬手欲合上信纸，还未有所动作，一旁的金管家便眼疾手快地压住纤薄的信纸，竭力道：


    「老爷子，您还没看完呢。」


    「这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云苍涯不信：「哪有什么——」


    他展开信纸，粗粗掠过一眼。


    只见那几行大气的行楷之下，多出一行力透纸背的小楷。


    其笔锋锋芒微敛，到了落笔处，又尽数收敛。


    云苍涯心浮了一下，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定眼一看，那小字分明写着：「老友莫怪，你我多年交情，今日难得借邀请函多言一句。此次春日宴，你务必带上若薇和你那新添的小孙女，怀州曾与我说，在宗门之中，除了若薇，你那个新添的小孙女给了他不少关照。」


    「我这老骨头脸皮厚，想借着这次机会，和你好好道谢，顺道，也瞧瞧你那俏皮机灵的小孙女，我在沈府备上了几份薄礼，到时候你带她过来，我亲自给她。」


    啧。


    沈万辉这厮，前头还写的有板有眼的，这后面的小注就暴露本性了。


    也难为他，为了此事，如此大费周章。


    云苍涯从那事时候便一直身体不好，他尚且年轻时，与沈万辉结交，初识之际，两人相见恨晚，后来各自成家，为了打理家族事务，后面两人便淡了联繫。


    这些年虽有书信来往，但也不太热络。


    也就是早些年，两家阴差阳错间结了姻亲，如此往来便频繁了些。


    只是这十几年他常常缠绵病榻，已有许久未给沈万辉回信，也就是云栀回来之后，身体才好了些许。


    云苍涯咀嚼着后面的几行小楷，他举着信纸，本想和金管家八卦几下，然而刚抬起手，那小楷的墨汁像是过了时效般，一遇光便尽数消失。


    「沈万辉这个厚脸皮——」


    云苍涯看着行书底下空荡荡的一片，不觉咬紧了牙关。


    只见那底下的两行字飞上，一句是万望晤面，一句是沈某躬身拜上。


    云苍涯恨得牙痒痒，他将信纸拍到案前，没好气道：「这沈万辉定是知道我家栀栀快及笄了，想给他孙子说些好话呢！」


    「说是请我们赏花，其实就是看中了我家云栀呢，这沈老头，肚子里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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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苍涯越说越气，扭过头，咬牙切齿道：「金管家，你来说，如今修真界，哪还有祖父提孙子出面的道理，如今世家都不联姻了！」


    金管家赶紧上前安抚，他回味着云老爷子的话，不觉试探道：「那沈老的小孙子，莫不是那位沈怀州？」


    他斟酌片刻，不由得道：「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云苍涯瞪他一眼：「我们云家的宝贝孙女不嫁，她是要修仙的，就算要，也是让人家来我们云家。」


    「而且，你就回答我，如今修真界还有几家世家是联姻的？」


    金管家托着下巴，苦思冥想道：「沈家和云家，应该是吧？」


    「我瞧着二夫人和二爷也挺恩爱的。」


    云苍涯吹鬍子瞪眼。


    金管家赶紧一笑，改口道：「没有，没有。」


    「不过，我前阵子倒是听说，东南秦家在与北迎州的傅家商量婚事呢，如今修真界合籍的修士，好像也挺多。」


    「只要不是修无情道.....」


    云苍涯幽幽地看着他。


    金管家干笑两声，把话咽了回去。


    云苍涯语气凉凉：「其实，修无情道也挺好。」


    「我云家的好闺女，都是要做大事的。」


    「哪能被这些世俗的儿女情长绊住脚啊。」


    金管家欲言又止：「当初您都是半步化神了，最后还不是为了老夫人.....」


    云苍涯一记眼刀扫过来。


    金管家慌乱捂嘴，他别开眼，干咳两声道：「咳咳，我啥也没说。」


    第411章 归家


    陈年旧事今日被翻出来，云苍涯垂下眼，深深地看着手中淡蓝色的信笺，似是微笑，似是自嘲道：


    「当年半步化神，如今也成了小小筑基了，岁月不饶人啊。」


    「好在明远有些天赋，修为不错，也顾家，不然当初我修为倒退，不知道要被挤到哪门子去了。」


    「不过啊，当年沈家也暗中帮了咱们云家，你瞧，在我做少年的那个时候，沈家和云家明面上的关系有多冷淡？我与万辉就算是交情尚好，当初也不敢顶着压力，明面上联繫。」


    「后来我做家主，明远这孩子阴差阳错间认识了扶君，两个孩子结了缘，如此，沈云两家的关系才能光明正大的交好。」


    云苍涯视线飘远，眼底逸出一丝怅惘。


    金管家心底嘆气，面上却是笑了起来：「老爷子，您就不必忧愁了，如今您儿孙满堂，孙辈的孩子个个出色。」


    「说句好的，说不定再过不久，晚嫣小姐就要回来了呢，您看，到时候晚嫣小姐回来，小小姐也在，三爷四爷他们也常常归家，岂不是非常美满？」


    「您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提起那几个混帐儿子，云苍涯便有些烦闷，他抬脚将不远处的那盆栀子花踢开些许，道：


    「明飞明跃明亦都在，就大的那个不懂事，去什么西域的佛殿做佛子，如今竟然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将他送人，省的白养一场，惹人烦闷！」


    金管家瞧着他的模样，连忙笑道：「您瞧您，又提起大爷了，他哪是不归家，只是天生不太会说话。」


    「虽说大爷这么多年从未在家中留宿，但是去年十五上元节，您不是也瞧见他了吗？」


    「他特意回来看您，也给家中几个小辈带了东西，亦关心了新来的云栀小姐，只是大爷行程太过于繁忙，也没来得及进门喝口热茶。」


    金管家苦口婆心地劝说完，云苍涯心底的不虞也消散了些许。


    他唿出一口浊气，慢慢抚平心绪。


    「罢了，老掉牙的事了，我也不想了。」


    「如今我得顾好身体，当年我筋脉尽断，得了妙春宗那些老傢伙的照拂，才堪堪保住修为，这修炼之事，我这个年纪是做不成了。


    如今也就是要活够，活到气数皆尽，看到云栀啊，若薇啊他们得到圆满，才算是结束了。」


    金管家连连称是。


    他原想说些趣话哄老爷子开心，不想还没张嘴，正堂之外便传来一道利刃破空的清越声响。


    金管家笑了起来，原本就有些沧桑的脸浮起大大小小的细长笑纹。


    他朝云老爷子行了个礼，愉悦道：「瞧，说曹操，曹操到，您这两位宝贝孙女啊，正好回来了！」


    「老爷子，您这不出去看看？」


    云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外面两个小辈已收起长剑，小手挽着大手，步伐轻快地小跑进来。


    「祖父，祖父，我和姐姐回来了！」


    「您快出来，我和阿姐给您买了您喜欢的糕点！」


    云栀提着手中的盒子，隔空晃了晃。


    云苍涯忙不迭站起身，眉间的郁气一扫而空。


    「哎呦，回自己家还带什么礼物。」


    「让我看看，这两年未见，你这小囡囡长高了没有？


    第412章 晚膳（修）


    云栀那边甜甜应了一声。


    云老爷子忙大步上前，对着云栀的身高比划几下。


    他看着当初堪堪到若薇肩头，如今却已经长到她眉眼处的小姑娘，鼻尖莫名有些酸涩。


    「哟，确实长高了不少。」


    温热的泪花涌入眼眶，云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泪意憋了回去。


    「看来苍穹楼的伙食不错，两年的时间，个子蹿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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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再过几年，你个子都能赶上你师姐了。」


    云若薇在女子当中十分高挑，平日站在几位师兄弟面前，也没有逊色的时候。


    云栀哪怕只长到她眉眼，个头也胜过不少同龄少女。


    「来，不是说给我带了糕点吗？」


    「让我尝尝好不好吃！」


    云栀笑盈盈地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一旁的金管家，道：「管家爷爷，劳烦您装碟。」


    云苍涯对用膳餐具尤为讲究。


    吃糕点必须配他专门买的糕点玉碟，吃寻常的饭菜就必须按照菜色进行搭配。


    云栀早些年并不知晓这些，也就是从自家阿娘的神魂恢復，两人交流开始，才对云家各人的习惯性格有所了解 。


    譬如四舅舅性子看着冷淡沉闷，背地里却极其温柔细腻，他瞧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私下却是最喜爱食些甜丝丝的糕饼。


    譬如三舅舅勇勐热情，年幼时却是几兄弟当中最怕鬼怪之人，当初他胆子最小，如今走南闯北后，也成了能扛起大任，有担当的志气修士。


    云栀闲时无聊，常常跑到浮光灯前，跪坐在侧，好奇地询问阿娘年少时的往事，所以，不到一月的时间，云栀便将家中各人了解得清清楚楚。


    当然，后来出生的几位小辈除外。


    云栀手中空了出来，她收回思绪，抬眼望向云苍涯，体贴地搀扶住他的胳膊。


    「祖父，您回去坐着。」


    「近来天气虽有所回暖，但附近山顶的雪才刚化呢，外面湿寒气很重，您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休息，等天气再暖和些许，再出来也不迟。」


    云若薇颔首附和：「栀栀说的也是，您就安安心心地坐在家里等我们便是，我们回家了，难不成还不来年您？」


    「您日日操心，还是多休息为好。」


    云若薇顿了顿，语气有些嗔怪：「您老别因为这两天生意好，就出来逞强。」


    两个孙女的关心话语入耳，云苍涯几乎笑得合不拢嘴，他笑呵呵地点头，忙道：「哪有什么逞强，我这不是太开心了？」


    「来吧，快坐着，这会时间不早，我让小金子喊人给你们备晚膳。」


    云栀一边搀扶着自家祖父，一边小声道：「祖父不用忙活啦，我和阿姐如今不用晚膳，本来我们就该辟谷了，最近馋嘴又破了之前给自己定下的要求了。」


    小姑娘的语气带着些许后悔，她掐了把脸上多出来的软肉，眉头紧皱，似乎有些痛恨自己的不自律。


    云苍涯被小孙女的行为可爱到，他哈哈一笑，赶紧安慰：「这点肉算什么？瞧着气色多好！」


    「咱们云家的孩子都是顶好看的，就算是再多吃些，也多得是儿郎喜欢。」


    「你说是不是，若薇？」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云若薇看着祖父扫来的目光，顿觉如芒在背。


    第413章 信笺


    许是老爷子话中的暗示太过明显。


    云若薇轻咳了一声，眼底掠过些许的尴尬：「祖父说的是哪里的话，栀栀年纪尚小，还不是提这些的时候。」


    「再者.....」云若薇回眸，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温声开口，「不过是中午多吃了两口，哪里就长肉了。」


    云若薇从容抬手，不疾不徐地捏住云栀的脸。


    停顿了半会，才淡淡收手。


    「好看的小姑娘，莫说那些世家儿郎了，恐怕修真界的女子都有不少喜欢她的。」


    云若薇这话没说错。


    云栀离开问剑宗的那两年里，已经有不少师姐师妹叩响第十峰的结界，在外低声询问云栀何时归来。


    云若薇偶尔从第一峰迴来时，还能碰上几个眼熟的。


    一个是上官遥，从前常与云栀一起做任务，这几年她修为长进，被第九峰的师姐提拔，也成了带教师姐。


    一个是上官遥调到第九峰之后结识的小师妹，那师妹出身世家高门，生得漂亮，礼仪仪态也是极好。


    平时对人有些高傲，却时不时跟着上官遥，红着脸喊她师姐，问关于云栀的事。


    云若薇记不住她的名字，只记得她姓闻，前几年在入峰典礼起冲突时，出面帮云栀说过几句话。


    自此，云若薇才意识到，小姑姑生得这个小妹妹，也有点男女通吃的天赋。


    咳咳。


    云若薇回过神，莫名觉得自己近来太过八卦。


    她实在是无意，她向来疼爱这个妹妹，对于云栀，她向来是支持，爱护，不管发生何事，都愿意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


    若是她有向自己求助的时候，云若薇也会提出中肯意见，给偶有迷茫的小姑娘指一把路。


    云若薇觉得自己近几年仿佛多了个小闺女，她总会担心云栀过得好不好，云栀若是好，她便高兴，心便安定下来，若是不好，她定会夜夜睡不着觉。


    云栀仿佛也知晓她的心性，这些年来几乎都是报喜不报忧。


    连江给她的剑法比从前的都要难，云栀每突破一阶，连江就会抽出几天，将云栀丢到一个妖兽众多的危险山谷，让她在里面待上几夜，以此来巩固修为。


    云若薇得知之后，心便总是不得安宁。


    每次通讯，她总说自己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但偶尔悄悄去看她，便发现她不是修炼的时候划了手，就是外出歷练的时候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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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此的磨砺下来，云栀的修为简直进步了十万八千里。


    她走的每一步都稳扎稳打，然而，或许是因为云栀的资质太好，从突破固元之后，她的修为几乎是一个月突破一次。


    去苍穹楼的第二年春，云若薇便收到云栀突破元婴之事。


    那时她在宗门处理内务，得到消息时，柳长老刚好在旁边，听到云栀喜悦的声音，柳长老不禁莞尔，她道了声恭喜，眉头不由得又皱起来。


    她道云栀年纪太小，有如此长进，道出去只会引来纷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故而两人默契闭口，都不再提及此事。


    再过两月，云若薇又得到消息，小姑娘高高兴兴地说自己又晋升了，但是夜里做梦梦到她阿娘说，修为长进太快不是好事。


    云栀难得做梦，那时云晚嫣的神魂时有不稳，云若薇担心，便前去苍穹楼拜见扶鸢前辈，不想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从那日开始，云栀每隔两月，便要服用一次压制修为的丹药。


    此丹药性烈，云栀每每服用，夜里就要忍受刮骨之痛。


    云若薇回宗门的夜里，以为云栀会传讯给她说疼，可那夜云若薇等了一夜，硬是没等到小姑娘的声音。


    后面几日，宗门的明月楼初立，云若薇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等收到云栀的消息时，已经是半月之后。


    「若薇，若薇，想什么呢，和你说话都没听见？」


    「你倒是说说，什么叫修真界的不少女子都喜欢，这这这...」


    云苍涯声音颤颤，生怕云若薇的回答会应了自己的想法，他屏住唿吸，手指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云若薇的思绪从回忆中抽回，放空的眼神一下子恢復了清明，她嗯了一声，唇边勾起淡淡的浅笑：


    「没有别的意思，无非就是讨女修的欢喜罢了，谁不喜欢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云苍涯深吸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还好，还好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扭头拍了拍云栀的手，苦口婆心道：「栀栀啊，你年纪还小，不该你想的，咱能不想，别耽误了修炼，知道吗？」


    云栀连连应是。


    她将云老爷子扶至椅前，将其小心安置好，才道：「祖父，您这个就别担心啦，我如今在连江前辈面前学习，若是不好好修炼，他准要念我。」


    云老爷子嗔怪：「什么连江前辈，度苍道君都算得上你们剑道的老祖宗了，你难道都不知晓他的称号吗？」


    云栀大脑一片空白，她怔愣片刻，愣是无法将那庄重的称号和平日训她，甚至还时不时与自己抢糕点的小老头联繫在一起。


    她平日都是喊大人，有时也会喊前辈。


    有时她想喊声尊称，连江前辈也会慌乱罢手，道：「栀栀丫头，你可别乱叫啊，你爹隔三差五来一次，你要是喊得太过，我可承受不住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云栀只得将到嘴的称唿咽了下去。


    「度苍道君，我还真是头一次知晓。」云栀低下头，十分诚恳地开始反思，「我的问题，在那待了这么久，也没多向扶鸢前辈问一问。」


    云老爷子本来还有些担心，生怕自家孙女一不小心触了人的忌讳。


    可如此一听，栀栀能开开心心地在那度过两年多的光阴，想必那度苍道君也很宠她。


    云老爷子心底的大石落下，他安然坐稳，本想唤金管家将自己那个不孝的三儿子喊过来，话还未说出来，旁边便传来一声低语。


    「诶，祖父，这是什么？」


    云老爷子疑惑回头。


    只见小孙女毛茸茸的脑袋凑到雅致的大红酸枝木茶案前，望着那封通体流光的天青色信笺，睫毛扑闪好几下，好奇道：


    「祖父，这信笺好特别呀，是您买的吗？」


    第414章 根源


    云苍涯一噎，立马反应过来。


    他伸手将信笺揽到自己怀中，飞快地将云栀的眼睛遮住。


    「哦，这就是是你三舅舅路上瞧这东西好看，随手带的。」


    云苍涯不想让云栀瞧见信笺的内容，他呵呵一笑，打起了马虎眼：「你是不知道，你三舅舅看着勇勐，背地里就喜欢这种闪闪的小东西。」


    云苍涯从容不迫地将信笺收进袖中，等云栀的视线从信笺上移开，他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嘘，你三舅舅就这点爱好，你可别说出去。」


    「尤其是你三舅舅那，你别去问，他年纪不小了，自尊心比少年时还强，你要是去问，他准会被气回去。」


    云栀被忽悠住，她在心底唏嘘一声，然后用力地嗯了一声，道：「祖父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去三舅舅面前说的！」


    云苍涯放下心来，他笑眯眯地端起茶，


    朝自己两边的座位拍了拍，道：「来，若薇，栀栀，你们一人坐一边，等金管家过来，就让他顺道将你三舅舅喊回来。」


    「你说巧不巧，你三舅舅昨日回来，你今天就到家了，他若是知晓了，今晚肯定高兴得睡不着。」


    云栀听话入座。


    云若薇却是站在后面，幽幽的扫了自家祖父一眼。


    云苍涯被自家孙女看得有些心虚，他抬起头，目光闪了闪：「你怎么不坐？」


    云若薇眉梢微抬，声音也拉长了许多：「我啊，在想三舅舅为何不多带几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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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人向来喜欢东买西买，每次归家都会带不少东西，今年怎么就买了封信笺，就送到您这了？」


    云若薇顿了顿，缓声继续：「再者...我怎么觉着，这信笺那么像沈家的？」


    云苍涯的笑容顷刻消失，他别开眼，老大不乐意道：「谁说像沈家的，胡说！」


    云若薇摇头嘆气，她看着自家祖父，无奈道：「您就说，这信里到底是何内容？」


    「说不定，我今日早晨也收到过一样的信笺。」


    云老爷子瞪大眼，似乎有些不相信：「谁家喊外孙女回外公家还用邀函的？」


    「沈万辉这老头子，莫不是不把你当亲外孙？这老傢伙，肯定是只喜欢小子，不喜欢姑娘，外孙女就不是亲的吗？」


    云老爷子忿忿不平地说了一大堆，等最后一句出口，他才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室内一片宁静，云老爷子心里咯噔一跳，他试探性地抬眼，正好对上孙女饶有兴致的眼神。


    嘶——


    他退隐多年，如今的心态竟是连孙女都比不过了吗？


    怪不得姜平那小子就愿意拉着她孙女管理宗门呢。


    云老爷子在心底嘀咕一声，顶着两道颇具压力的眼神，才将信笺掏出，重新放到桌面。


    「好吧，确实是沈家的信笺。」


    「你外公让我过两日带你们去沈家看花。」


    云老爷子不乐意地开口，末了还嘀咕半句：「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咱们云家的后花园不比他家的好看，还满庭园呢。」


    云若薇听着自家祖父的孩子气发言，不由得笑出了声：「满庭园的花，可都是您从前送给我外祖父的。」


    「祖父，您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云老爷子哼哼两声，不服气地开口：「那能一样吗？ 」


    「沈家的水土能有咱们云家的好吗？」


    云若薇笑着点头：「是是是，咱们云家的水土好。」


    「那可不，也不看看咱们家的孩子一个个多水灵。」


    云老爷子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一点，他扭头看向云栀，语气愈发和缓：「倒是栀栀，你想去吗？」


    「沈家的那位爷爷听说你回来了，想见你一面。」


    云栀原本还在愉悦地饮茶看戏，被云老爷子一点，顿时有些嵴背一僵。


    她连忙放下茶杯，指着自己的鼻尖茫然开口：「我？」


    「沈家爷爷是......」


    云若薇贴心解释：「我外祖父，也就是你三师兄的祖父。」


    她看着云栀懵懂的模样终于明白了刚回家时，老爷子意有所指的发问。


    原来根头在这呢。


    她还以为自家那小表弟多能藏。


    第415章 吊胃口


    沈怀州原来也就这点本事。


    云若薇在心底感慨一番，纤长的手指落到云栀的发顶，有一搭没一搭地勾起云栀细碎的绒发。


    大厅尤为安静。


    旁边的小姑娘听着云若薇的话，明显地紧张起来。


    她仰起头，唿吸轻了几分：「为什么要我去呀？」


    云若薇眼眸微弯，道：「兴许是喜欢你。」


    「不必担心，我外祖父也很和蔼，不会刁难你的。」


    「再说了，你阿姐我也去，有什么事，我罩着你。」


    云若薇长睫微垂，目光轻轻从少女发顶掠过，她顿了顿，若有所思道：


    「而且，这次怀州应该也会归家。」


    「如此，你应该不害怕了吧？现如今，又有几人打得过我与你三师兄？」


    云栀犹豫了一会会，她回头看看祖父的表情，又瞧瞧若薇阿姐脸上的笑容，原本紧皱的眉肉眼可见地舒展许多。


    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轻松回答：「那我去。」


    「总不能让祖父拒了人家的好意，那样不好。」


    云若薇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道：「如此颇好。」


    她似笑非笑地抬起眼，视线落到云老爷子身上，恍然想起一件旧事：「祖父，我有一件事要问您。」


    云苍涯一脸茫然：「何事？」


    云若薇开门见山：「我想知晓，沈家如今是否还和那西南的赵家有来往？」


    云苍涯没想到孙女忽然会如此发问，他摸着下巴回忆半晌，才缓缓点头：「应该是还有吧。」


    「我记得赵家是你二舅母的娘家，你怎么会如此问？」


    云若薇挑了挑眉，只是道：「无事，随便问着玩玩。」


    「若是赵家还与我外祖家有来往，那我还是得多做点准备。」


    年轻一辈的事云苍涯终是不知，他本想多追问一句，还是摇摇头，将话憋了回去。


    「你们小辈的事，你们小辈去准备。」


    「好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三舅舅怎么还没来？」


    云苍涯起身往云栀二人身后瞧了瞧，见半天没人影，有些没好气地开口：「从昨夜回家便开始睡，今天这太阳快没了，他还不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两个侄女回来也不知道来接一接。」


    云苍涯随手抓过旁边闲置在侧的拐杖，在旁边重重地敲了敲。


    沉闷的响声在空旷的大厅回想，云苍涯刚想出去自己寻，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爹，爹，你猜猜我刚刚看见了什么？我和你说，绝对劲爆！」


    「方才我闲着去后厨找东西，绕到栖梧亭的时候，竟然瞧见小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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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亮的嚷嚷声从门外传来，惹得云苍涯拉长了脖子。


    他探出头，下意识问出声：「什么什么，过来和我说——」


    话说到一半，云苍涯勐然意识到旁边还有小辈在场。


    他飞快地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握拳咳嗽两声，强行将心中涌上的好奇压了下去。


    「咳咳，云明飞，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沉稳一点！」


    「被你俩侄女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云栀下意识转头。


    只见一道黑影矫健地闪了进来，他听见云老爷子后半句话，身形蓦地一顿。


    「呀，我还以为栀栀她们不在正厅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说了。」


    云老爷子一听，顿时有些坐不住，他抬起拐杖往云明飞的方向一扔，有些不大高兴地开口：「不说就滚出去，白吊人胃口！」


    云明飞：「？」


    「不是您让我沉稳点的吗？」


    第416章 纯洁友谊


    云明飞活了小几十年，第一次觉得如此委屈。


    他没好气的嘟哝出声，话刚说完，一记重重的响栗便从头顶落下。


    「砰！」


    云苍涯抬起手，把云明飞敲得眼冒金星。


    他痛唿出声，连忙捂住伤处，退到一旁：「爹啊，您这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若不是我少年时练了锻体诀，今天都要被您这一下敲晕了！」


    云明飞三两下将头顶的阵痛揉散，才看向吹鬍子瞪眼的云苍涯，讪讪道：「您听我慢慢说嘛.....」


    「我方才瞧见，小五带了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回来，那姑娘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模样好看，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我本来出来的时候也只瞧见那姑娘一个背影，可您猜怎么着，转弯的时候，我躲在树后，把那姑娘的模样瞧得清清楚楚。」


    云苍涯眸光一震，他唇动了动，仿佛有许多话要说出口，许是太过激动，他喉结滚动，半晌才憋出一句：


    「老三，你...你当真瞧见了？那确定是个姑娘，不是个男生女相的小倌？」


    云明飞目光正直，他拍拍厚实的胸脯，粗声粗气道：「当然是姑娘，我的眼力何时差过？」


    他停顿几下，又露出一个怪异的眼神：「不过，爹您的思想是不是有些太偏离了，您平日坊间传闻没少听吧？」


    云老爷子面露尴尬：「别揣测你爹我，你快说说，那姑娘什么身份。」


    云明飞不再拖延，他往大腿一拍，笑呵呵道：「诶，您还真别说，那姑娘我真认识。」


    「不仅我认识，您也认识。」


    云老爷子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手捂住自家傻儿子的嘴，严肃道：「等等，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捋一捋。」


    云明飞一把扯开云老爷子的手，似乎有些不解：「这有啥好捋的，您别猜了，那姑娘啊，就是沈老爷子排名最小的女儿，少时常做男子打扮的姑娘——」


    「沈瑶君。」


    「哎呦喂。」云老爷子将旁边的拐杖丢远，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我都叫你别说了，你怎么还说给我听。」


    「沈瑶君，沈瑶君，她不就是扶君入门时送嫁的那个小囡嘛？」


    云老爷子沖额头悔恨一拍，道：「我原本以为小五长大了，知道要娶媳妇了，可...可你偏偏让我知道那姑娘的身份。」


    云明飞看着老爹叫苦连天的样子，只觉得一头雾水：「爹，您这不应该高兴吗，明亦不是断袖，他喜欢姑娘。」


    「您瞧您，这嘴都快撅到天上了。」


    这次轮到云老爷子拍大腿：「可不嘛，我本想说过几日沈老头邀我去他的满庭园作客，我能藉机说说他。」


    「咋知道咱们家的浑崽子要么不找，要么就专往沈家找呢。」


    「你瞧瞧，一个明远，一个他。」


    云明飞显然还不清楚事情：「不不就是作客吗，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云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他：「你忘了啊，咱家也有闺女。」


    他只当是沈家要摘他家的小白菜，没成想是自家的混小子打开人家的栅栏偷白菜。


    云明飞不以为然：「嗐，怕啥，咱家的闺女是他沈家的外孙女，怕啥——」


    话还没说完，他勐地回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云栀：「我擦，把小云栀忘了！」


    「明亦和瑶君，栀栀和那什么怀州！」


    敲！


    这不得是亲上加亲再加亲吗？


    一旁的云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舅舅的嘴巴里蹦出来，莫名有些心虚。


    啥，啥。


    她这苗头，很明显吗？


    难不成喜欢三师兄这件事，舅舅和祖父都知道了？


    云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小声解释道：「舅舅，您听我说，我和我师兄那是纯洁的同门情谊。」


    第417章 下聘


    云栀的表情明显就是有鬼。


    云明飞听着她鬼扯的回答，「嘁」了一声，满脸不信道：「我能信了你的邪？」


    「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主动站出来，你啊，还是太年轻。」


    云明飞摇头嘆息，他挽住云老爷子的手好生一顿安抚，然后拉着他，一同坐了下来。


    「爹，您暂时也别担心。您看，咱栀栀年纪摆在这，十几岁，修炼的好年纪。」


    「明亦呢，也不用说，我听说沈家那位瑶君妹妹也是个沉迷修炼的，所以啊，咱们别着急。说不定，我是说啊，说不定这俩都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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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明飞拍拍自家老爹的手，示意他稳住心神。


    云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硬邦邦道：「还用你在这提醒我？」


    「刚刚在这嚷嚷的不就是你吗？我老爷子何时多说过一句话？」


    云明飞一听不对劲，赶紧打住：「诶诶诶，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老爹，这可是您催着我说的。」


    云明飞有些委屈的嘀咕完，老爷子刚想回答他，却不想正厅之外，蓦然响起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清越声音：


    「三哥，我这人还没到，你就帮我把话传到父亲这了？」


    云明飞一听正主来了，几乎要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在这里瞎说。」


    沉稳脚步缓缓入厅。


    云栀耳朵动了动，硬是听到了一阵更为轻缓的脚步声。


    小舅舅不是一个人来的。


    云栀隐约想起两年前自家小舅舅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莫非……小舅舅真把小舅妈带回来了？


    云栀抵不过好奇心，她屏住唿吸，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正厅门口，有一青年从容走来，他着一袭重紫色长衫，其袖口收紧，右边长袖有银丝勾勒而成的麒麟尾。


    顺着麒麟的纹路一路看过去，云栀看见青年胸口处的麒麟兽，劲瘦腰部被玉带遮了一半的麒麟爪，以及——


    麒麟爪旁边的同色系荷包。


    云栀瞪圆了眼。


    她心中一喜，以为青年身后正是那位传闻中小舅舅爱而不得的神秘姐姐。


    哪知一转头，云栀就瞧见一道挺拔颀长，极为眼熟的少年身影。


    云栀眉梢一抬，眼底的好奇如潮水般褪去。


    「三师兄，怎么是你呀？」


    云栀有些苦恼地说完，一张漂亮的脸皱成了苦瓜。


    「怎么，你这是不想见到我？」


    云栀摇头：「不是，我还以为我小舅舅带人回来了呢。」


    「谁知道是你呀。」


    被几人目光洗礼的少年耸了耸肩，道：「没办法，临危受命。」


    他抬起那双潋滟的凤眸，唇角轻轻勾起。


    他朝着云老的方向微微鞠躬，双手互握合于身前，缓缓道：「小辈沈怀州，见过云老先生。」


    此次的语气，比从前所有场景的见面都来得诚恳。


    云老爷子心中一沉，心中莫名多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未曾下帖就前来拜访，怀州多有冒昧。」


    「此次前来，特受家中委託，前来给云家下聘。」


    云老爷子瞳孔一震：「什……什么，下聘！」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第418章 别是空手来的吧


    云苍涯满脸写着不贊同，他僵硬地转过头，给旁边的云明飞递去一个眼神。


    云明飞显然也还未从震惊中转过来，他有些无助地眨眨眼，茫然道：「爹，您这么挤眉弄眼作甚，有话直接说啊。」


    云苍涯气结，他手指不受控制地抬起，冲着云明飞鼻尖颤巍巍地指了指，艰难道：「你！」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一千句训崽的话压下去，旋即转过头，故作镇定地问出声：「怀州，你和云爷爷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有话咱们得好好说，怎么能一言不合就下聘呢，我觉得你年纪尚小——」


    小字刚从嘴里吐出，云苍涯心头莫名一梗。


    他不由自主地停顿下来，站在正厅前的少年似乎也明白过来，他唇角微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盪开一圈清浅的笑意。


    「云爷爷，您误会了，怀州年纪尚轻，且心还在剑道之上。」


    沈怀州缓缓出声，云苍涯一听，脑子一混，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还在剑道上......你的意思是，今日下聘的不是你？」


    沈怀州颔首。


    「那是谁？如今你们沈家应该也没有什么儿郎要婚配的，再者，我这云府的女眷又少，如此没有准备的下聘，我断不会轻易同意。」


    云苍涯的脸冷了下来，他浓眉紧皱，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一股拒绝之意。


    沈怀州垂首，他挺拔的身姿微曲，修长漂亮的双手交握合起，不疾不徐地沖高堂之上的老者行了个礼。


    「回云爷爷，此次下聘的，既不是我，亦不是沈家男眷。」


    沈怀州逆着光，原本清隽颀长的身形被折射而入的午后阳光勾勒得更加完美。


    许是云栀离得近。


    她立在少年的斜前方，微微侧目，便能将少年的容貌、神情，以及大大小小的动作收进眼底。


    此时少年垂着眼，那眸底的潋滟水光被遮去大半，云栀看见他又长又密的眼睫轻轻一颤，似乎在紧张些什么。


    云栀视线微转，再往下些许，是他挺直的鼻樑，紧接着，便是少年如三月桃李花般鲜妍的薄唇。


    好像很软的样子。


    云栀眸光在少年的唇上停留了好一会，后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往云栀这边看来，云栀心中一慌，仓促地移开了眼。


    少年明显有所警觉，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云栀身上。


    小姑娘不由自主地握紧手，连后背都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厅内一片死寂。


    有了沈怀州方才那番话，云老爷子几乎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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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良久，见前面的少年抬起了眼眸，赶紧拉回思绪，道出心中所疑：「不是男眷，所以是女眷。」


    「你倒是说说，沈家的女眷，瞧上了我云家的哪个不孝子？」


    云老爷子神色缓和些许，他望着沈怀州，一心想要个答案。


    沈怀州没说话，只是从容温和地对上云老爷子的视线，


    见后者笑而不语，云苍涯终是没忍住，将旁边的儿子推了出去：「莫非，是我这三儿子？」


    沈怀州眼尾轻抬，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云三叔。」


    他视线掠过众人，最终落到了自己右侧：「是云家小叔。」


    云苍涯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压下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然后深深唿出一口浊气——


    「所以…下聘的就是万辉兄的小女儿，沈瑶君？」


    沈怀州答：「是。」


    也还好。


    是女的就行。


    不然他真以为自己儿子成断袖了。


    云苍涯一脸苦笑，他探出头，往门外看了看：「那……那娶郎君聘礼多少啊？」


    「怀州啊，你们应该不是空手来的吧？」


    云明飞和云若薇几人面面相觑，纷纷陷入了惊诧。


    老爷子的态度竟然如此好？


    她们没听错吧？！


    第419章 有诈


    云苍涯的话一出，正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厅内的气氛安静又诡异，云栀悄悄转头看了眼云老爷子的神情，然后踮起脚，凑到云若薇耳边，悄悄咬起了耳朵：


    「师姐，咱们东南还有娶郎君的风俗吗？」


    云若薇勾唇想笑，可瞥见云老爷子严肃又带着几分关切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将笑意憋了回去。


    「少，但不是没有。」


    「不过，我记得云家祖上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思及此，云若薇不得不佩服沈瑶君的魄力。


    她少时便当做男子培养，时间久了，志趣性格也慢慢向男子贴近。


    云若薇隐约记得自己幼时去外祖父家小住，沈家家防森严，除非徒手翻出去，寻常的传送符和代步法器等，只要是和灵力沾点边的，几乎都越不过高墙前面的阵法。


    每逢夜里，云若薇总能听见隔壁小苑传来的悉索响动。


    她那表面柔顺听话，背地里却离经叛道的小姨，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东南最繁华的烟雨楼游玩一夜，然后趁着天亮之前，又偷偷熘回来。


    云若薇还未去问剑宗的那些年，常常能听到自家外祖父独自在书房时的长吁短嘆。


    不是在感慨阿娘嫁得太早，就是在后悔少时听了那江湖散修的话，把排名最小的瑶君当成了男子养。


    那些年月里，沈家老爷子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从小到大的教养，会不会让沈瑶君一改常态，喜欢上烟雨楼的女子。


    再后来，云若薇进了问剑宗，对沈家事务不太了解，唯一关系还算亲近的表弟怀州，也是一个不爱归家的主。


    好在云若薇消息也不算闭塞，她隐约听过母亲说，后来的十几年里，小姨沈瑶君收起了玩心，满心满眼只有修炼。


    只不过，到了今日她才知晓，她那常年看不到几面的小姨，竟然和小叔有此等关系。


    云若薇收回思绪，她垂眼望着云栀，黝黑的眸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宠溺。


    「所以，栀栀将来要不要考虑娶郎君？」


    云栀仰脸，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师姐，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云若薇怕人听见，索性抽出几丝念力，用密音把话传过去：「不用担心，咱们云家家大业大，娶十个...不，百个三师兄也是绰绰有余的。」


    云栀挽着云若薇的手都紧了几分，她听着自家阿姐戏嚯的语气，差点没咬了舌头。


    「师...师姐，您又在开我玩笑。」


    云若薇「诶」了一声，逗趣道：「你悄悄告诉我，就我们两个人知晓。」


    云栀欲言又止。


    云若薇看着小姑娘纠结为难的模样，莞尔一笑，温声道：「要是说不出，师姐也可以用一些别的法子。」


    云栀惊诧仰头，密音回道：「什么法子？」


    云若薇勾了勾唇，云淡风轻地回答：「你是不是忘记了，只要我想看，只要你和我有肌肤触碰时，便能将你脑中想的所有东西，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云栀：「！」


    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家阿姐，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云若薇的手心，又飞快地收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拉出一小段距离，然后抬起眼，直勾勾地对上云若薇的视线，好奇道：「就这么一会会，您也能知晓？」


    嘶。


    这小囡够胆大的啊。


    云若薇看着小姑娘跃跃欲试的模样，多余的触碰都不用，一眼便瞧出小姑娘心中打得算盘。


    「我当然能知晓。」


    「你现在一定在想，娶一个沈怀州，到底需要用上多少家产。」


    云栀慌了，她眨眨眼，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这都可以吗？」


    「我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想啊。」


    云若薇生起了坏心：「真的？」


    小姑娘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云若薇从容微笑：「喔，其实我是猜的。」


    「你那反应，很有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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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


    第420章 你报你的


    阿姐的低喃自耳边响起，云栀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刚刚的反应，应该没有很慌张吧？


    云栀在心底小声嘀咕，她本以为云若薇会继续追问下去，却不想后者只是轻笑一声，旋即抬起手，将她鬓边有些凌乱的髮丝撇到耳后。


    「逗你玩的，瞧把你吓的。」


    「不逗你了，咱们好好听听，我小姨的聘礼到底有哪些。」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师姐，云若薇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抚平了云栀的心绪，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别处。


    她有些好奇地探出头，一双茶眸亮晶晶地看向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小姑娘的视线，他漫不经心地掠过一眼，幽深漂亮的桃花眼抬起，直直对上云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目光。


    「云爷爷稍等。」


    他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待话说完，云淡风轻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一拍。


    清脆的响声在殿内迴响，仅仅一瞬，一众抬着厚重红木包厢的僕从从外面鱼贯而入，僕从皆着素色短衣，唯有两旁夹道而入的侍女身着粉衣，有条不紊地捧着尺寸稍小的紫檀木宝盒进来。


    偌大的正厅顷刻变得拥挤，沈怀州稍行歉礼，道：「抱歉，小辈暂借云府正厅一用。」


    少年语罢，便退到一旁。


    彼时，一位身着深青长袍的瘦高老者从后面挤出，他腰悬玉牌，那玉牌上面，分明写着何千二字。


    「这是...？」


    云苍涯原有不解，他疑惑出声，恰逢那瘦高老者抬头，其对上云苍涯的视线，便「噗通」一声，冲着他跪行大礼。


    「沈家何千见过云老先生。」


    何千声音偏细，此时一拉长，莫名有些嘶哑刺耳。


    然而，也就是这一声，直直唤回了云苍涯尘封多年的回忆。


    「何千...何千，你是沈万辉最喜欢的那个管家。」


    「哈哈，我见过你，十几岁的时候，沈老头让你偷偷给我送过糕点。」


    「起来吧，何千，你不必向我行如此大礼。」


    何千仰头，他望着云苍涯日渐苍老的容貌，心头莫名有些酸涩。


    他连连起身，正想说些什么，云老爷子便抬抬手，道：「其他不用多说了，让我看看，聘礼究竟有些什么吧。」


    「毕竟，我云家的儿子，也不是白娶的。」


    一旁坐着喝水的云明飞没来得一呛，他不受控制的咳嗽几声，众人关切的目光纷至沓来。


    云明飞顿觉无所适从，他别开脸，清了清嗓，尴尬道：「别看我啊，你们有啥说啥。」


    何千呵呵一笑，恭敬道：「好的，云老先生，云三爷，既然您二位都发话了，那我就开始了。」


    他有条不紊地取出袖中的白金色卷宗，缓缓将卷尾铺开。


    「哗。」


    何千一个没拿稳，墨色的卷柄从手中滑落，长长的卷布哗啦一声，连绵铺了数十米。


    何千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侧头观察云苍涯的神情，后者却没有半点生气的痕迹，他笑眯眯地点头，道：「别紧张，你报你的。」


    第421章 情爱绊人


    云苍涯笑得格外慈祥，云明飞光是看着，便觉得有些瘆人。


    不是。


    他爹这是真高兴？


    养了几十年的儿子要嫁出去了喂！


    他爹都不着急的吗？


    云明飞在心中腹诽一阵，云老爷子不仅丝毫不察，反而还期待起来。


    何千兢兢业业地道了声好，随即便扯开嗓子，高声宣读起来。


    「第一礼，稀有紫灵石三百担！」


    何千扯着嗓子喊完，旁边的素衣僕从便放下手中沉重的宝箱，相视一眼，齐齐将宝箱掀开。


    剎那间，无数梦幻绮丽的紫色柔光从箱中直直射出，家丁僕从们默契垂手，将悬挂在腰间的护目灵镜取出，不疾不徐地戴到眼前。


    云栀看着众人整齐划一戴墨色灵镜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侧过脸，看向退到自己身边的清朗少年，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三师兄，你们沈家...嗯，都这么有特色的吗？」


    云栀生怕自己说的不够礼貌，酌情半晌，适当加了半句：「...嗯，还挺多金的。」


    稀有紫灵石，只要一颗，便能顶一万颗寻常用来交易的普通灵石。


    这三百担....云栀默默在心中数了数。


    一担五十公斤，三百担，足足有一万五千公斤。


    好傢伙，这么一算下来，稀有紫灵石应该也能变得不稀有吧。


    喔，也不能这么说。


    云栀想了一下自家阿娘堆在东玄玉中的各色稀有灵石，默默地收回了手指。


    咳咳，她阿娘好像更有钱。


    「这不是从沈家库房中出来的。」


    沈怀州余光望着表情丰富的云栀，淡淡解释道：「小姑姑聘娶郎君，用的都是她的私库。」


    云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脑门一抽，冷不丁问道：「那三师兄，你小姑姑是做什么的？是剑修吗？」


    话一出口，云栀便恨不得给自己的嘴来一巴掌。


    众所周知，寻常剑修都比较穷，这穷，并不是说剑修灵石赚得少，而是做剑修的平常都喜欢锻造灵剑，亦或是购入称手的崭新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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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锻造费，购置费，加上平日打打杀杀所需的医药费，剑修常常会入不敷出。


    问剑宗还算是底子丰厚的剑宗，这些年来，纵然弟子越来越多，宗门里也没有一个因为锻造灵剑而吃不上饭的。


    只是，相对于其他丹修、药修而言，剑修实在是太过贫穷。


    云栀眼巴巴地盯着沈怀州。


    许是她目光太过炙热，沈怀州不得不答：「我不清楚，我只知晓她剑、器、丹、符各有涉猎，若是没记错，最主要的是器。」


    云栀嘀咕：「器修？是锻造法器和灵剑那些的吗？」


    沈怀州道：「是。」


    云栀恍然大悟：「那我就明白了。」


    「师兄，你说等我忙完，我去东南的千重楼去拜师学艺怎么样？」


    沈怀州眉心跳了跳。


    他深深地盯了云栀半晌，才收回目光，缓缓道：「那你估计会被咱们师父丢到宗门后山的明净湖里。」


    云栀明显被唬住，她往后缩了缩，弱弱道：「有那么夸张吗？」


    「师父很宽宏大量的。」


    沈怀州没有停顿，几乎是冷哼出声：「那你不妨去试上一试。」


    「叫了其他宗门的师兄，就别唤自家宗门的师兄了。」


    云栀扬起脸，悄悄地瞥了一眼沈怀州乌云般黑沉的脸色，慢吞吞地回道：「喔——」


    「那我不去了。」


    云栀刻意拖长，尾音甚至还有些上扬。


    她小幅度地挪到沈怀州身边，然后抬起手，戳了戳沈怀州的手心。


    「多大点事，瞧把师兄气的。」


    低低的嘟哝声入耳，少年嵴背绷直，他沉着一张脸，缓缓抬起手，不动声色地将云栀作乱的手指推开。


    「云家妹妹慎言。」


    「出了问剑宗，你我不是师兄妹。」


    「你理应唤我一声表兄。」


    *


    少年的清冽声音入耳，不知怎的，云栀竟听出几分莫名的愠色。


    她茶色的眼眸滴熘熘地转了一圈，然后乖乖缩到云若薇身边，小声嘟哝道：「师姐你听，三师兄出了宗门就不认你了。」


    云栀一脸乖巧地向云若薇告状，旁边的少年听着云栀的声音，薄唇不由得抿紧。


    云若薇则是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替云栀主持公道：「不认我？」


    「三师弟莫不是皮痒了。」


    沈怀州微微侧目，他垂眸盯着云栀看了半晌，蹙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他望向云若薇，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我和小师妹开两句玩笑，师姐不必当真。」


    云若薇抬眉：「三师弟何时这么爱开玩笑了，我怎的不知道？」


    她顿了顿，轻飘飘地道出自己的猜测：「莫非这两年，你俩背着我偷偷见了不少面？」


    此言一出，旁边的小姑娘脸色都不好了。


    她默默地往后边撤了半步，才仰起头，颤颤对上云若薇的视线：「师姐，我没有。」


    沈怀州的神色明显也有些僵硬，他清了清嗓，道：「师姐慎言。」


    云若薇将两人不约而同的慌张收入眼底，她收回视线，迳自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然后伸个懒腰，拍拍旁边空出的位置，冲着云栀轻抬下巴，缓声道：


    「栀栀，坐着。」


    「不是说要看给咱小叔的聘礼吗？咱们好好瞧瞧，到时候也给你小叔添份嫁妆。」


    云若薇难得调侃，她一把将云栀拉到身边，继续看那些家僕上下忙碌。


    沉默许久的云明亦终于有了些许不适应。


    他一屁股坐到两人中间，将云栀和云若薇隔开好远。


    「诶，不是我说，你俩就这么盼着你小叔我嫁出去？」


    「要是这婚真定下来了，你小叔我可不会日日回来看你们了！」


    云栀向来机灵，她飞快挪到自家小叔身边，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开口：「小舅舅，这婚还能不定吗？」


    「我看您也没有不高兴呀。」


    云若薇悠然开口：「不仅没有不高兴，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


    「小叔，您和我小姨不会是.......」


    在家的云若薇褪去在宗门时的冰冷，她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将后半句憋回去。


    云明亦咳咳两声，将云若薇的猜测打回去：「小姑娘家家的，乱想什么。」


    「继续听。」


    云栀倒是乖巧，她一边听着何千报单，一边抬起手，暗戳戳地将那铺到厅外的礼品单都数了一遍。


    「哇...这礼品单足足写了一万零一条，这是不是意味着您是万里挑一的。」


    「小舅舅，您好福气。」


    云栀沖云明亦比了个大拇指，不知怎的，云明亦看着自家外甥女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不得劲。


    嗯。


    就是有些怪怪的。


    难不成以前女子出嫁，都是这种想法吗？


    怪不得瑶君不喜欢寻常的婚嫁。


    云明飞本有些不适，可想到能让沈瑶君舒服一些，眉头不禁又舒展开来。


    云栀看着自家小舅舅变化莫测的神情，十分体贴地凑过来，安慰道：「小舅舅，您别伤心，云家还是你的家，哪怕是您将来和小舅妈成婚了，也能时时回来的。」


    「您放心，到时候我和师姐绝对不会撵你走的。」


    云栀说的一本正经，云明亦一听，没忍住笑出声，他抬起手，重重捏了云栀一下，道：「好姑娘，当初喊爹的时候乖乖巧巧的，如今找到亲爹娘了，竟然还来打趣你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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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双手举起，连连投降：「天地良心，我就是想说，我和姐姐是你永远的后盾。」


    「是吧，师姐。」


    云栀叫师姐叫的多，今日喊了几句姐姐，一个打岔，又恢復了平时最熟悉的称唿。


    云明亦心中有些酸涩：「你这说的，倒也没错。」


    「也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同意，我家瑶君为了这次下聘，可是把大半家产都搬出来了。」


    云栀二人一阵唏嘘。


    云明亦顿了顿，继续道：「我担心她没有灵石花，就把我名下的家产划了一半给她。」


    云栀和云若薇瞳孔放大，两人对视一眼，等读懂对方的眼神后，才默契地移开眼，感慨道：「小舅舅真是深情。」


    云若薇也颇为满意地附和：「我是我小姨，也会感动得落泪。」


    云若薇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极为郑重的坐直身，抬手拍拍云明亦的肩膀，沉声开口：「小叔，你与我小姨的婚约，应该成了一半。」


    「为了我小姨和您的终生幸福，我需要送您一句话。」


    云明亦好奇：「什么话？」


    「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有了我小姨，您以后可不能出去喝花酒了。」


    云明亦有苦说不出：「喝花酒的不是我——」


    云若薇连忙止住：「我知道，小姨那边我也会去的，您要体谅一下，我小姨去烟雨楼，都是因为那里的歌伎花魁身世太可怜，她和那些莺莺燕燕绝对没什么关系。」


    莺莺燕燕一出，云明亦又多了些许不自信，他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嘀咕道：「莺莺燕燕，你小姨对那个莺莺的关心，可比我多出太多。」


    云栀见势不妙，赶紧安慰：「小舅舅，您怎么能如此想。」


    「瑶君小姨定然最喜欢你。」


    云明亦侧目：「真的？」


    云栀勐地点头：「当然，她不喜欢你，为何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来云家下聘。」


    「如今的修真界，愿意合籍的女修，又有几个？」


    「若我有通途仙道，我肯定愿意孑然一身。」


    「情爱，是世上最绊人的东西。」


    说者无心，云栀大大咧咧的开口，却没注意到旁人暗淡下去的目光。


    **


    云栀在旁边说的轻巧，云若薇看着她说得头头是道的模样，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说得倒是简单，将来轮到你的时候，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


    云栀终归是年纪小，她细细的眉头皱起，似乎有些疑惑。


    「为何？」


    「难道每个人都要经歷一次？」


    云若薇道：「也不一定。」


    「我的意思是，若是日后你真遇上喜欢的，就不会如此信誓旦旦的了。」


    「你现在可敢说，此生愿意孑然一身？」


    云若薇悠闲地说着，目光却是在两人身上游移。


    她瞧见沈怀州黯淡下去的目光，眸光掠过一丝笑意，云若薇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半晌，才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等着云栀的答案。


    此时的云栀格外安静，她目光空了一瞬，似乎在认真想些什么。


    云若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催促道：「快点回答喔，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的喔。」


    云栀回过神，琉璃般的眼眸一下子恢復了往日的清亮：「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吧。」


    她乖乖巧巧地挽上自家阿姐的胳膊，甜甜笑道：「师姐，我不要孑然一身，师姐对我如此好，我定然是要缠着师姐了。」


    「等我再多赚些家产，到时候就给你买一座能瞧见冬暖夏凉，平日能瞧见云海和朝霞的山峰，嗯，还要灵气充裕的，到时候师姐想修炼就修炼，想睡觉就睡觉。」


    云栀十分积极地描绘美好未来，云若薇听着小姑娘的马屁，忍着笑意将云栀毛茸茸的脑袋推开。


    「现在说这些早了，你什么时候脚踏实地的把师父这几年给你积累的任务做完，再和我说这些吧。」


    「积累的任务？」


    云栀漂亮的小脸一下子皱成一团，她苦兮兮地靠在云若薇的肩膀上，一脸悲催道：「师父这两年不是在云游吗？怎的还有空给我布置任务？」


    「而且，我这两年都不在宗门俄日，师姐您看，是不是可以把那些——」


    云若薇一脸冷漠的摇头：「可能不行。」


    「我给你都安排了时间的，明楼玉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提前开启，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月，这次比较难，你若是中途有事，可以先回一趟苍穹楼。」


    「若提前完成，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等你的事情忙完了，再回来忙师父给你留下的任务，不多，无非就是九十日明月楼挑战，你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跻身积分榜前十。」


    云栀听着一条条安排，刚想说不过如此，就听到自家阿姐道出的无理要求——


    第422章 喝上一杯


    「其他的，几乎就是一些杂活了，言训阁那边三年一度的任务清单。


    然后便是师父之前答应其他宗门的长老，要带你去其他宗门传授一下剑道经验，为日后宗门招揽优秀交流弟子奠定基础。」


    云栀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呆滞一瞬，茫然地眨眨眼，回过神来：


    「师姐，没有可以躲避任务的方法吗？」


    前面两个听着倒还正常，就那个去其他宗门传授剑道经验......是不是有些太奇怪太高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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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思忱片刻，也不瞒她：「有是有，我就是怕你觉得太难了。」


    云栀拍拍胸脯，主动开口：「没关系的师姐，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云若薇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好。」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告诉你了。」


    「你只要赶在十分带你出去炫耀..不对，是传授经验前，提前飞升就好了。」


    云栀：「......」


    这听起来，是一件十分为难人的事情。


    云栀上扬的唇角一下子耷拉下来，云若薇看着她霜打茄子般的模样，十分体贴地安慰道：「别担心，小云栀你努力一把，还是有可能的。」


    云栀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云明亦向来惯着云栀，见小姑娘不开心，他不假思索地岔开两姐妹之间的话题：「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件事了。」


    「栀栀，若薇，你们两个今晚是留在云家，还是要先回去？」


    云栀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眼巴巴的看着云若薇。


    后者瞧出云栀的心思，点头道：「今夜就在云家。」


    「栀栀好不容易得空，应该是要在家住上一日的。」


    云栀闻言，眉间的愁苦都消散不少。


    她探出半个脑袋，神秘兮兮地看向小舅舅，好奇道：「小舅舅，您今晚是在家里住，还是回您的别苑呀？」


    「这么好的日子，您要不就...别回去了？」


    云明亦：「尚可。」


    见小舅舅答应得如此爽快，云栀眼珠滴熘熘一转，又提出一个胆大的言论：


    「小舅舅，今日天气尚好。」


    「您看...要不要喊上小舅妈，一起喝上一杯？」


    云栀说得尤为诚恳，她本以为这一提议会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却不想刚说出来，就得到了云若薇一记实打实的响栗。


    「小小年纪，喝什么喝？」


    云若薇这一下力度不小，云栀的小脑袋被敲得沉闷一响，她吃痛地捂住脑袋，小声反驳道：「阿姐，我没说我喝呀。」


    「三师兄可以喝，三舅舅也可以喝，小舅舅也可以喝，我就坐在旁边，给大家打打下手就可以了。」


    云栀揉揉发疼的脑袋，试图狡辩一下。


    云若薇听着云栀的回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道：「真想知道你这两年，除了学剑，还学了什么东西。」


    云栀回想了一下连江前辈教的那些东西，一时竟有些心虚：「也...也没什么。」


    「就一些礼仪吧。」


    云若薇：「当真？」


    云栀直点头：「当真。」


    她不自信地答完，然后赶紧缩到云明亦身后，眼巴巴地等着他回答：「小舅舅，你觉得怎么样？」


    云明亦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摇头嘆息道：「你啊你。」


    云栀心中忐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喝酒？


    」


    云栀：「！」


    还真被她猜对了？


    第423章 小舅妈


    一个时辰后，礼单终于清点完毕。


    云老爷子看着满屋堆积的珠宝灵石，以及装着各样天材地宝的红木箱子，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礼单铺了这么长， 我都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云老爷子低低地说着，他托着下巴深思许久，才侧脸看向站在一旁的何千。


    「沈家的小囡下聘，她自己都不亲自来的吗？」


    何千恭敬一笑，道：「瑶君小姐来了，但是小姐呢，她觉得没有事先给您打招唿，实在是有些失礼，她不好意思，就让小少爷和老奴先过来探探口风。」


    云老爷子努努嘴，抬眉道：「嗯...看来这孩子还是有点心意。」


    他转头对上何千恭敬的视线，道：「去，把你家小姐喊过来。」


    「让她亲自过来和我商量商量。」


    何千连连称是。


    他转过身，想去将沈瑶君寻来，谁料还未走出半步，一个梳着双髻的粉衫侍女便神色慌张地跑来。


    「何管家，何管家，不好了。」


    眼下正厅还算热闹，侍女刻意压低声音，故而只有何千能听得见。


    何千听着侍女慌乱的语气，心中莫名多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稳住心神，镇定道：「别着急，慢慢说，瑶君小姐怎么了？」


    侍女目光闪烁，眼底似有为难划过：「瑶君小姐在东边的小苑和云家两位小小姐喝上了。」


    何千瞳孔一震。


    喝...喝上了！


    瑶君小姐若是喝高了，岂...岂不是！


    何千想到沈瑶君在家中时的光辉事迹，眼神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他转头往两旁的座位一瞧。


    果然，云家那几位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连自家小少爷都走了。


    何千抬手往额头上一拍，急忙转身向云老爷子行了个歉礼。


    「云老先生，我家小姐恐怕来不成了。」


    云苍涯挑眉，似有不解：「怎么？你家小姐还要打道回府不成？」


    何千支支吾吾，为难得半天说不出话：「这这......」


    现在说自家小姐在这喝酒，是不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家瑶君小姐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男子，要是自己还给搞砸了，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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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千急得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他的脑袋里浮现了一千种答案，但不论哪一种，何千都不太能接受。


    何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此，全然没注意到穿着灰色长袍，姗姗来迟的金管家。


    「老先生啊，不用喊了，不用喊了。」


    「五爷的未婚妻，现在被若薇两姐妹拉着喝酒呢。」


    「三爷也过去凑热闹了，这一时半会啊，估计是结束不了了。」


    金管家小跑进来，他回首看着正厅乌泱泱的一片聘礼，眼前莫名有些发黑。


    不是。


    沈家小姐的手笔竟然如此之大吗？这聘礼，估计都能买下半座东南了吧？


    金管家在心底感慨一句，然后赶紧回过神，沖席上的云苍涯道：「几个小辈在五爷的别苑里喝酒，老先生，您看您要不要去看看。」


    云苍涯倒是没想到这几人的活动组织得如此之快，他一边抚摸着鬍鬚，一边惊讶开口：「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没瞧见？」


    他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一看，眉心不由得一皱——


    刚刚只顾着去看沈家小囡下的聘礼了，明飞何时跑掉的，他竟然都不知道。


    他在心底骂了句云明飞不沉稳，然后罢罢手，道：「罢了，罢了。」


    「年轻人难得聚聚，就让他们去喝吧。」


    他费力地支起身子，手往旁边虚虚一伸，金管家便赶紧弯腰，将旁边的拐杖递了过去。


    「您现在是.....」


    云苍涯道：「我都坐了一天了，回去休息休息也不成？」


    还在一旁等着云老爷子回应的何千一听，顿时有些急了。


    他眼巴巴地看向还算相熟的金管家，后者瞧出他的焦急紧张，温和道：「无事。」


    何千的心稳下一大半。


    金管家扶着云苍涯回房休息，等再回来时，已值黄昏之际。


    正厅的僕从大多退到云府门口，唯有几个脸熟的家丁陪伴在何千左右。


    夕阳的余晖撒在正厅门口的松柏上，在地下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


    金管家还未走近，何千旁边的家丁便眼尖地发现他的身影：「何管家，云府的金管家来了。」


    何千眉间的丘壑抚平了些许，他抬头对上金管家的视线，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金管家。」


    何千开口。


    后者点点头，如沐春风道：「久等了吧。」


    「我家老先生如今到了点，就得休息休息。」


    「您几位不会介意吧。」


    何千摇头，眼底隐有疑惑。


    金管家一眼读出他的想法，他笑了笑，道：「你大可放心。」


    「我家老先生不会为难五爷和沈七小姐的，只要五爷自己喜欢，自己愿意，他就会同意的。」


    何千心底的大石落下。


    金管家看着他如释重负的神情，眼底掠过一丝瞭然。


    「天色不早了，不如几位在此用完晚膳再回去？」


    何千眼下高兴，却也知道不能久留，听到金管家的提议，他连连罢手，拒了好意：「不必了，不必了，沈家还有很多事，我今日啊，也是受我家老先生的委託过来的。」


    「如今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现在啊，得回去办另一件大事了。」


    同为管家，金管家自是理解。


    他笑了笑，只好道：「那我便不留您几位了。」


    「天色已晚，各位慢行，今日辛苦了，日后若是有时间，欢迎何管家再来作客。」


    何前连连称好。


    金管家语罢，抬手一招，唤来了一位机灵的短衣小厮。


    「去，送送何管家等人。」


    小厮道：「得嘞。」


    「今日多有叨扰，多谢金管家关照。」


    何千郑重地与金管家道完别，刚准备转身，却恍然想起一件大事：「等等，金管家，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不知您可否答应？」


    金管家连忙答应：「您但说无妨。」


    何千嘆了口气，他往东边的小苑深深一望，沉声交代道：「我们家七小姐自小是作男儿养大的，喝酒也没个数，您帮何某多盯着点。」


    金管家哈哈一笑，拂袖拍了拍何千的肩：「老兄只管放心便是，这点我定然会盯着的。」


    何千松了口气，他朝前走了几步，还没越过庭前那棵如云般的松柏，便急急忙忙地折了回来：「还有一事，您一定得答应何某。」


    金管家道：「何事？」


    何千皱着眉，眼底有深深的忧愁：「我家这小少爷自幼酒量不太行，一杯尚可，还能勉强撑撑，若是超过一杯半，那恐怕就会......」


    何千把不太清醒咽了回去，他目光灼灼地望向金管家，后者赶紧回答：「哈哈哈哈，我知晓了，何兄就放心地走吧。」


    「再者，怀州少爷若是喝高了，我也会好生安排的，这点您放心。」


    何千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涌入喉间，只化成了一句：「那便麻烦金管家了。」


    暮色渐深，何千一步三回头，终于赶在天彻底黑下之前上了灵舟。


    *


    此时此刻，东边小苑。


    云明亦的朗庭轩一片热闹。


    正值春季，小苑墙头的白木香开得正好。


    玲珑小巧的花骨朵被露水沾湿，晶莹的水珠挂在含苞待放的白木香上，将落不落的模样瞧着格外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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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院内的明灯悉数亮起。


    有一身姿挺拔的青衫女子拂枝而过，花朵上的露水沾湿了女子的衣袖。


    青衫女子察觉到袖口湿润，不觉侧目。


    只见一枝垂落的绿枝上，几朵盛放的木香花错落生长，晚风轻拂，木香花迎风招展，吹了女子满怀的清香。


    青衫女子抬了抬眉，她望了眼在庭院中央的汉白玉桌前围坐的几人，眉梢不由得抬了抬。


    「小叔，你这白木香是何时种的？」


    「我小时候来您这的时候，好像没有瞧见过。」


    汉白玉桌前喝得微醺的俊逸男人握着玉杯，低声道：「你多久没回来了？」


    「这应该是你及笄那年种的。」


    及笄那年？


    十五岁。


    云若薇有些不明所以，汉白玉桌前的黄衫小姑娘却反应过来：「阿姐及笄...那未来舅妈是不是也来过？」


    「小舅舅莫不是因为未来舅妈喜欢，所以便种了。」


    云明亦喝了酒，脑子已经有些混沌。


    他抬起眼，一双墨眸明亮地不可思议。


    在场唯一没喝酒的云栀顺着云明亦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落在对面的沈怀州...不，是沈怀州旁边，挽着简单髮髻，穿着一袭简约素兰色长裙的清丽女子。


    「六个六，明飞兄，你喝！」


    清丽女子五官生得婉约灵动，打眼一看，恍若那误入人间的神妃仙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仙气飘飘的姑娘，竟然盘着二郎腿，把玉盅里的骰子摇得叮噹作响。


    云若薇扶额，手里不忘把那支开得清雅姝丽的白木香悄悄折给自家小妹。


    灯光熠熠，一身鹅黄的云栀明显沉浸在看热闹中无法自拔。


    她好奇地等着沈瑶君的回答，结果没等到后者的回覆，而等到了一杯倒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溢出来的青梅酒。


    「明亦的小外甥女，你是叫云栀对吧？」


    兰衫女子笑盈盈地望着云栀，纤细的玉指触到杯身，往云栀的方向推了推。


    「我先前就想认识你，今日正好，咱俩喝一杯。」


    第424章 天道好轮迴


    木香花迎风招展，有纯白花瓣从枝头洒落，云若薇走到汉白玉桌前，随手将折下的木香花递给云栀，然后坐到旁边，看着笑容明媚的沈瑶君。


    「小姨，您悠着点，这丫头平日最多只能喝一点点，我小叔酿的这青梅酒最是醉人，您这让她喝上一杯，等下只能我抱回去了。」


    沈瑶君玉手支着下巴，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的云栀，等听完云若薇的话，才摇摇头，道：「我瞧小云栀像是酒量好的。」


    云栀「啊」了一声，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您为何这么说？」


    沈瑶君：「小时候我爹爹带我去酒楼玩的时候，曾见过你云家的晚嫣姐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栀，笑盈盈道：「没记错的话，你是晚嫣姐姐的女儿。」


    「她酒量很好的，想必，你酒量也不差。」


    云栀一愣。


    她阿娘年轻的时候人缘这么好吗？


    师姐的小姨，竟然也认识她吗？


    云栀的眼眸生得极好，形状漂亮，瞳仁也清透明亮。


    沈瑶君举着酒杯，竟在她身上瞧出几分云晚嫣当年的风采。


    她勾唇轻笑，道：「我定然是认识她的，要知道，沈家和云家最早结识，并不是因为我阿姐和我姐夫，而是因为我爹爹。」


    「你们的祖父和我爹是少年时的好友，只是那时的沈云两家明面上还不是合作关系，故而两人不能常联繫。」


    云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握住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酸甜的果酒香气在舌尖瀰漫开来，云栀惊艷地睁大眼眸，不觉又多饮了一大口。


    如沈瑶君所言，云栀酒量确实不错，只不过当初云栀刚接触果酒，云若薇担心伤身体，一直不肯让她多喝。


    在苍穹楼时，连江偶尔犯了酒瘾，便会趁扶鸢不在，拉着云栀躲在凉亭一边对弈一边饮酒。


    不同于第十峰常喝的果酒，苍穹楼多的是扶鸢用花瓣酿的酒。


    果酒香甜，花酿成的酒却清冽许多。


    连江自己喝得是千年药材泡的酒，到云栀这，便会倒杯灵鸢花酒，然后滴些开年新取的花蜜，如此一来，原本还有些清冽之苦的鲜花酒也香甜起来。


    云栀两年内喝了不少，时间久了，酒量也长进了许多。


    因此，于云栀而言，一杯青梅酒不在话下。


    沈瑶君看着云栀爽快饮酒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加深，她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然后抱着酒壶，又给云栀添了半杯。


    「味道不错吧，这是我教他酿的。」


    「怎么样，喜欢吗？」


    沈瑶君对自己的配方十分自豪，她将面前的雪花花生米往前推了推，道：「小云栀，别光喝，吃点这个。」


    「花生米，麻辣酱牛肉，刀拍黄瓜，这些菜虽然简单，下酒却是不错。」


    沈瑶君喝得脸颊微红，云若薇看着她大刀阔斧的坐姿，没忍住在心底嘆息一声。


    她这小姨，确实是放荡不羁。


    云若薇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姑娘，心底莫名有些担忧。


    栀栀这小丫头和她待久了，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云若薇不敢想像那种画面，她移开目光，看向自己小叔，传音道：「这你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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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音入耳，云明亦坐姿都端正了起来。


    他沖云若薇抬了抬眉，密音回道：「你看我这像是能管住的样子吗？」


    云若薇眉目压低，她收回目光，无情嘲笑道：「妻管严。」


    她顿了顿，继续嘆息：「小叔啊小叔，真没想到风流倜傥的您也有今天。」


    「天道好轮迴啊。」


    第425章 美色


    「诶嘿嘿，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云明亦一听，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什么叫天道好轮迴？」


    云若薇提醒道：「您忘了？我九岁那年在我爹爹书房外游玩，你在我旁边悄悄笑我爹，说他是妻管严。」


    云若薇打小就对长辈高冷，那时的云明亦每次瞧见她一脸高贵冷艷的样子，就忍不住过来逗她。


    然而每次都效果甚微，小小的云若薇只会抱着手中的东西，白他一眼，然后默默换个地方躲清静。


    云明亦没想到云若薇记性如此之好，他瞪着这个只对云栀温柔的侄女，不可置信道：「那多少年前的玩笑话了，你怎么还记得？」


    你这丫头看着光风霁月的，没想到这么记仇啊。」


    云若薇举杯敬酒，稍微谦虚了些许：「还好。」


    「是小叔强调太多次了，若薇不得不记。」


    她饮完杯中的果酒，又拿起云栀面前的碗，给她夹了块糯米藕，温柔叮嘱道：「悠着点喝。」


    见云栀一边点头道好，一边哼哧哼哧地饮下一大杯酒，云若薇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侧过头，看着坐得笔直的沈怀州，眉梢不由得一抬。


    她目光下移，看向少年身前的杯盏。


    果不其然，沈怀州的杯中空空如也。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唇边勾起一抹笑。


    「栀栀，你家三师兄杯中都没酒，你不帮他满上？」


    云栀恍然回神，她顺着云若薇的视线看去，只见端坐的少年怔了一瞬，不自然地将眼前的杯盏往后移了些许。


    坐在沈怀州旁边的沈瑶君也惊讶转头，「竟然把你漏了。」


    「来，小侄儿，陪姑姑喝一杯。」


    「今日辛苦你跑一趟了，难得休沐，还让你走这么远。」


    沈怀州欲开口，女子的酒却先到一步。


    「废话少说，来喝一杯，你总不能连你的小师妹都比不上吧。」


    沈瑶君将自家侄儿的杯盏满上，最后一滴酒入杯，玉壶蓦地一轻。


    沈瑶君似是不尽兴，她将酒壶往云明亦面前一推，有些不满的嘟哝道：「云小五，酒没啦~」


    云明亦老脸一红，他接过酒壶，准备再添些青梅酒。


    可沈瑶君像是不满足，她红唇抿了抿，美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云小五，我不喝青梅酒了。」


    云明亦一愣：「那你要喝什么？」


    沈瑶君勾起唇，沖未来夫君甜甜一笑，道：「我要喝几年前那个秋天，你带给我的苍梧竹叶。」


    苍梧竹叶。


    几年前的秋日回忆蓦然浮现在眼前，云明亦明显是一愣，他对上沈瑶君的目光，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地开口：「瑶君，苍梧竹叶后劲太足，他们喝不了。」


    沈瑶君一听，立马转过头，精神奕奕地问向云栀：「小云栀，你喝得来吗？」


    云栀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不知如何作答。


    若是说喝得来，定然会引起师姐的疑虑。


    可不答应下来，那岂不是拂了未来小舅妈的兴？


    要是未来小舅妈没喝尽兴，到时候不要她小舅了怎么办？


    云栀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她细细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应该能试试。」


    沈瑶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向下一位人选，道：「薇薇，你能喝吗？」


    云若薇方想摇头，沈瑶君便罢罢手，道：「算了，你肯定不会喝。」


    云若薇无奈一笑，后者已经直接跳过云明飞，将问题抛给沈怀州。


    「小怀州啊，你父亲酒量不错，你应该也不差吧？」


    「今日你师姐师妹都在这里，你总不能连他们都比不过吧？」


    沈怀州幽幽望了她一眼，道：「我喝。」


    「这才乖嘛~」


    沈瑶君拍了拍沈怀州的脑袋，十分欣慰地开口。


    她满意地回过头，冲起身的男人抛了个豪气的眼神：「看见没，他们都同意了。」


    「明亦，你该不会不给我喝吧？」


    沈瑶君见云明亦不为所动，漂亮的眼眸耷拉下来，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云明亦望着变脸如此之快的女人，心中啧啧嘆了口气，只好折身去取酒。


    倒是云栀想起沈怀州从此酒不过一杯的原则，她侧脸望向云若薇，小声嘀咕道：「阿姐，三师兄能喝吗？」


    沈怀州从前很少沾酒，只是高兴时也难免会喝上些许。


    云栀始终记得自家四师兄说的话——


    「你三师兄这人最是清醒克制，他决不会让自己有失态的时候，当然，除了受伤这种不得已的时候。」


    「我进宗门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喝醉过一次，也不知道他是隐藏实力，还是怕自己喝多暴露酒量，栀栀啊，你日后若是有机会，不妨帮我测测他。如何？」


    萧策不止一次给云栀洗脑，然而云栀始终坚持维护三师兄的原则，每每萧策一提，云栀就会义正言辞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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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云栀还真是不知道沈怀州的真酒量，眼下沈瑶君说要和苍梧竹叶酒，心中便隐隐有些担忧。


    云若薇听着云栀小心翼翼的询问，没忍住逗她一句：「怎么？担心了？」


    云若薇戏嚯开口，云栀一听，立马扭过头。


    「才...才不是。」


    云若薇支着下巴，她垂下眼眸，一边看着手中的杯盏，一边若有所思：「你等下仔细悄悄，不就知道他的酒量了？」


    云若薇的语气有些戏嚯，她将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绽开，云若薇眼前一晃，恍然浮现出一张略带傻气的笑脸。


    啧。


    这酒真喝不得。


    她站起身，顺手揉了揉云栀的脑袋：「我先回房处理一下宗门积压的消息，你们先喝，我晚点过来。」


    云栀：「诶？」


    她疑惑地望着，茶眸中倒映出云若薇冷艷的面容。


    「师姐，今日休沐，您怎么还要处理？」


    云若薇温声答：「休沐一日，那些积压的东西就会多上一摞，如今可比从前先进多了，只要带了弟子令，我就能处理。」


    云栀乖巧的模样看得她手痒痒，她玉手一转，落在云栀的脸蛋上，过瘾地揉了一把。


    柔软微弹的手感缓解了云若薇些许紧绷的神经，她眉目舒展，心情颇好地开口：「你注意点，不要喝多，晚上若是怕就来葳蕤轩寻我，不怕的话，就去你的小苑住。」


    「知道怎么走吧？」


    云栀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云若薇勾唇，眼底似有冰雪消融。


    她回眸望向自家小姨，含笑道：「小姨，您可悠着点，别把我这小妹妹灌醉了。」


    「她年纪小，喝多了晚上头疼。」


    沈瑶君上头地在那瞎起闹：「呀呀，也没看你关心关心我这个小姨，你怎么不说让我多喝点，以防晚上头疼呢？」


    云若薇嗯哼一声，懒懒地回道：「您不是有我小叔吗？」


    「我交代了，岂不是把我小叔的功劳给抢了？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念我呢。」


    沈瑶君向来脸皮厚，被自家小外甥女这么一点，一时也有些害羞。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道：「去去去，赶紧走。」


    「这么着急处理宗门事务，也不知道是怕谁会累。」


    云若薇伸了个懒腰，难得温吞些许：「也不算宗门的吧，今晚主要处理一下我们第十峰的。」


    「我不多做些，有人会出错。」


    云栀细心地捕捉到第十峰三个字，她放下玉筷，眼巴巴地看了过来，八卦道：『师姐，谁会出错呀？』


    「您担心的不会是......」


    云若薇优雅从容地捂住了云栀的嘴：「喝醉的小姑娘，别瞎说话。」


    云栀茶眸放大了些许，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唔唔唔，师姐泥心虚惹叭——」


    云若薇眼眸微弯，低声笑道：「栀栀，我看你在外这么久，定然是想念我的单人训练了。」


    云栀果断闭嘴。


    她眨眨眼，十分自然地移开话题：「姐姐，你摘得木香花真好看。」


    「姐姐您快回去吧，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做个好梦，木嘛木嘛，明天见。」


    云栀轻柔地掰开云若薇的手，末了还给云若薇递了几个飞吻。


    云栀的反应着实让人忍俊不禁，云若薇压住再揉一把的念头，然后收回手，满意


    道：「嗯，不要喝太晚。」


    「三叔，多照顾下她。」


    女子的声音轻了许多，等众人再看过去时，那道高挑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栀看着空出的位置，赶紧拿起筷子，夹了块酱牛肉压压惊。


    唿唿唿。


    差点就要被罚了。


    以后的嘴巴一定要严点。


    云栀唿哧唿哧地把桌上的菜都尝了一遍，最后才尝碗里的糯米藕。


    香甜软糯，还带着淡淡桂花香的糯米藕入口，云栀脸上的神情都柔软许多。


    她将剩下的半块一口吃完，正准备再夹一块，却不想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对面的筷子。


    「啪！」


    清脆的声音引得云栀一惊，她正准备道歉，没想到一抬头，就撞见少年似含春光的眼眸，以及——


    那绯红如霞的脸颊。


    嘶。


    好好看。


    云栀看得入神，差点没拿稳筷子。


    第426章 护短


    「诶诶诶，小云栀，怎么喝酒还走神啊？」


    「快快快，把你筷子拿好，想吃啥菜自己夹，别光看人。」


    沈瑶君温声打趣道，一旁当了许久背景板的云明飞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只见云栀夹着那块糯米藕，半会也不知道往回夹。


    「栀栀，你傻了啊？」


    云明飞伸手在云栀眼前晃了晃。


    「我才没有。」


    云栀连糯米藕都不要了，她收回玉筷，清了清嗓，有些尴尬地开口：「三舅舅，等会你多喝点。」


    云明飞：「啊？」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回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少年。


    「我去，这点酒就喝醉了？」


    「这青梅酒也不醉人啊，沈家这小子脸怎么红成这样？」


    云明飞十分惊嘆。


    沈瑶君抿了口酒，爽朗一笑，开始给云明飞解答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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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这青梅酒是我给的方子，入口酸甜，虽然喝起来和寻常的青梅酒没什么差别，但是这后劲，可要比寻常的大很多。」


    「怀州这酒量着实不行，这才哪到哪啊？」


    彼时云明亦刚好提着酒壶过来。


    灯火通明，云明亦一走近，便看见坐在未婚妻旁，喝得有些不太清醒的清朗少年。


    少年容貌本就生得无可挑剔。


    彼时喝醉了酒，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若是寻常的女儿家一看，定时会沉溺进去。


    云明亦在心中道了句确实好看，心中却不免多留了个心眼。


    他察觉到少年落在云栀身上的灼灼视线，索性坐到云栀右侧的空位，他往前倾了些许，不着痕迹地挡去沈怀州的视线。


    「怀州酒量不错啊。」


    「来，喝点我珍藏多年的苍梧竹叶酒。」


    云明飞皮笑肉不笑地夺过沈怀州面前的杯盏，没等他拒绝，便倒了满满一杯。


    醇香的酒气在空中浮动，夹杂着风中微暖的花香，更是惑人心神。


    云栀看着那满满一杯酒，心中为自家师兄嘆了口气。


    三师兄今日这是躲不过了。


    云栀心中嘆惋，手里却丝毫没有停下，她忙忙碌碌地往沈怀州碗里夹了不少菜，眼看着那些菜餚在碗中堆成了山尖尖，云栀才收回手，小声嘀咕道：


    「三师兄，你先别听我舅舅的，先吃点菜再喝也可以。」


    空腹饮酒最是醉人。


    云栀深谙这个道理。


    旁边的两位舅舅蠢蠢欲动，云栀生怕沈怀州被灌得酩酊大醉，索性率先出击，倒满一杯苍梧酒，就拉着几人开始喝。


    「三舅舅，小舅舅，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欢迎未来的小舅妈，来，咱三人一起敬小舅妈一杯。」


    云栀哼哧哼哧倒，又哼哧哼哧敬酒。


    一杯接一杯，几人几乎来不及拒绝。


    许是连江的特别训练起了作用，云栀喝得面不改色时，云明飞几人似乎已经有些遭不住。


    「停停停，栀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舅舅的好侄女。」


    云栀乖巧点头：「是啊。」


    云明亦苦着脸：「是我好侄女，能不能别灌我们酒了？」


    「你这小囡护短也没必要这么护吧？」


    第427章 我打得过他喔


    云栀端着酒杯一脸无辜。


    她一边抿着酒，一边嘀咕道：「护短，我何时护短了？」


    云明亦脑袋一片昏沉，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罢罢手道：「好，你不是。」


    「我这不行了，你再敬下去，我和你三舅舅今晚都得晕在这。」


    沈瑶君明显也有些喝醉，她把酒壶往桌前重重一放，满意道：「别听你小舅舅的！


    小云栀，我果然没看错你，来，咱们一起把这壶酒干了！」


    「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云栀开始饮酒前，沈瑶君便已经喝了不少。


    眼下被云栀这么一灌，她明显已经不太清醒。


    眼看着沈瑶君作势要往杯里倒满酒，云明亦太阳穴突突一跳，连忙伸手将酒壶截过来。


    「好了好了，别喝了。」


    「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休息了。」


    云明亦给云栀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带着落单的那个人赶紧走。


    有些晕乎乎的云明飞一看自家小弟那眼神，顿时明白过来：「诶诶诶，什么意思啊，意思就是我不要人陪是吗？」


    云明飞有些委屈：「不是啊，小弟你有了媳妇也不能忘了兄弟啊。」


    他晕乎乎地站起来，有些无力地在原地打了个转：「你看我这脚，能好好走回去吗？」


    云明亦被质问得有些头疼，他向来求生欲极强，云明飞一发出疑问，云明亦便看向门外，高声喊道：「金叔，金叔，我三兄醉了。」


    「你快喊人把他扶回去！」


    云明飞指着自己，既震惊又伤心地开口：「你不送我？」


    「小时候你上学堂回来的路上迷路了，还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那时我本来是想要送萧家妹妹回家的，就是为了找你，我半路把萧家妹妹丢下了，那次之后，萧家妹妹一气之下不再理我，等再见面的时候，萧家妹妹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云明飞说得甚是伤感。


    连云栀这个旁观的小辈听了都有些悲怆。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三舅，没想到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痴情种。」


    许是苍梧竹叶酒的酒劲上头，云明飞差点抱头痛哭：「呜呜呜呜，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天天在外漂啊。」


    有些辣耳朵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云栀看着一脸悲伤的云明飞，心有不忍，她伸手准备安慰安慰自家三舅，不想还未拍到三舅的肩膀，金管家便领着一群人急急走来。


    「来了来了，都喝了多少啊？」


    金管家一脸担忧地走近，他看着桌上还剩了一大半的菜餚，以及空了一大半的玉酒壶，眉心不由得一跳。


    空中酒气浮动，金管家看着几人醉醺醺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


    这几位主子酒可能没喝太多，但应该是觉得青梅酒不够过瘾，中途换了苍梧竹叶酒。


    唉，也拦不住。


    金管家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将醉酒的人扶起。


    不曾想侍女迟刚上前，云明亦率先罢手，道：「瑶君我自己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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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立在原地，秀丽的面容上浮出一丝为难，她转身去扶旁边的云栀，却发现云栀眨着一双水润的茶眸。


    她的坐姿笔直端正，分明比在场的人都要清亮。


    侍女一愣，似乎有些惊讶：「姑娘没喝酒吗？」


    云栀乖乖回答：「喝了的。」


    侍女更是惊诧：「姑娘喝了多少？」


    云栀一边认真回想，一边折起了手指：「喝了多少我好像还真有些数不清。」


    「应该是四...不，有五六杯了。」


    侍女美眸睁大，神色都紧张了许多：「五六杯！姑娘，您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上前欲扶起云栀，小姑娘却摇摇头，赶紧站起来：「我没有不舒服。」


    「司秋姐姐别担心。」


    侍女有些受宠若惊。


    「姑娘记得我？」


    云栀点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给我端过糕点。」


    她顿了顿，余光瞥向对面坐姿端正的少年身上：「司秋姐姐，我想麻烦你帮我一件事？」


    司秋对这一声声姐姐明显十分受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姑娘言重呢，您想让司秋帮忙，只管说便是。」


    云栀还没说，司秋便提了出来：「姑娘您还没去过自己的别苑，需不需要奴婢领您前去？」


    云栀笑着摇头：「不用，我知道在哪。」


    「不过...我可能需要司秋姐姐带我去客居。」


    客居？


    司秋本不解，可在听见旁边传来的淡淡拒绝声后，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不问原因，只管低头道：「是。」


    **


    云府的夜里颇为清幽。


    灯影摇晃的青石路上，秀丽侍女挑灯走在最前方。


    「姑娘，这最近的客居离您的小苑刚好不远。」


    「就在您的临水居旁边，您看您今夜是想住临水居，还是住听月楼？」


    听月楼是云老爷子新改的名，云老爷子本想着云栀两三年前便能进来住，当时为了让她住得舒服些，便也取了云栀在宗门住所的相同名字。


    后来云栀去苍穹楼，云老爷子来看完之后，莫名觉得这含香小筑不够好听，他索性将云栀的新居加建成一座雅致又不失奢华的小楼。


    楼上设有观景台，若是云栀夜里睡不着，便可在观景台赏赏月，看看夜色。


    司秋先前去听月楼布置过房间，见云栀没回答，便多了一句嘴：「听月楼夜色颇好，姑娘不如去那里？」


    云栀对住所向来没要求，她走三步回一次头，见后面的少年没跟丢，她才松了口气，随口答道：「我都行。」


    她似乎想起什么，顿了顿，又道：「临水居近，还是听月楼近？」


    司秋道：「听月楼在五爷东行几百米处，眼下应该是远些。」


    云栀轻轻「喔」了一声，道：「那便住临水居吧。」


    云府静悄悄的，寂静的路上，好似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云栀跟着司秋绕过亭台水榭，终于到了临水居。


    许是知晓云栀今夜要来入住，临水居门前点了灯。


    原木色的门上，繁复漂亮的各色花朵攀岩而上，云栀仰头望着被枝条花瓣遮了一般半的临水居木牌，心慢慢安定下来。


    「姑娘要先进去休息吗？」


    云栀摇头，道：「不用。」


    她回首对上司秋的视线，温声笑道：「时候不早了，司秋姐姐先回去吧。」


    司秋扫了眼云栀身后那位眉目漂亮，却又有些沉寂的少年，有些担心道：「沈家少爷应该不会迷路吧？」


    云栀点头：「我会送师兄过去的。」


    司秋这才放下心来，她折身欲归，却又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走到一半，又回到云栀身边。


    云栀正疑惑，司秋已经俯身凑到云栀耳边，低声叮嘱道：「姑娘，夜深了，您......」


    她顿了顿，神色有些担忧：「您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云栀不禁失笑，她眉眼弯了弯，声音软了下来：「司秋姐姐放心，我打得过他喔。」


    第428章 我又不会吃了你


    夜风微凉，司秋听着自家小姐的话，一时有些怔愣。


    诶？


    她差点忘了，自家小姐可是问剑宗如今风头极盛的弟子，她年纪虽小，可实力却完全不输大小姐和沈家那位少爷。


    司秋想到这里，眉眼不由得舒展许多。


    「好，既然如此，司秋便先回去了。」


    「姑娘一定要早些休息。」


    司秋朝云栀微微福了福身，等云栀点头同意，才挑起灯，顺着原来的路回去。


    云栀站在临水居前，偶有淡粉色花瓣从额前滑落，落在少女的肩上。


    云栀这才转身，看向和自己相隔不远的清朗少年。


    两年多的时间里，云栀和三师兄见面的次数最多。


    在苍穹楼的那些日子里，日日的训练有时也让人烦闷，可云栀每感无聊时，三师兄却像是能读懂她的心事一般，出现在她的门前。


    他常常是顺路经过，但每次一来，准会带上云栀之前不经意提及的东西。


    云栀每次都想和他多聊几句，可云栀低估了沈怀州任务的紧迫。


    每每刚开口，还没来得及问沈怀州是何时到的，少年便将一只锦囊抛给她，淡淡道句：「好好修炼，下次想要什么再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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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云栀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他还未消失的残影，有些愤愤地回道：「师兄难不成是第一峰山顶许愿池里的王八？我喜欢什么就能给我送什么？」


    但时间久了，云栀发现，沈怀州确实和那王八...不，许愿池差不多的。


    无论她提过什么，他总能在下次见面时带给她。


    独独有一次。


    云栀什么都没说，沈怀州把不准她的心思，索性在执行宗门秘任时，在沿途的路上捉了一只灵性极高的九品灵狐。


    那灵狐生得极为漂亮，毛髮蓬松，宛如天边最柔软的云朵。一双狐狸眼湛蓝如水，光是看一眼，便让人心生欢喜。


    可灵狐好看归好看，脾气可算不上小。


    云栀隐约记得沈怀州那日穿着一袭玄色衣衫，背部的衣衫沾湿了大片，布料上的玄色也加深了许多。


    云栀以为夜深露重，他在路上沾湿了衣衫。


    她顺手将灵狐接过来，却不想转手摸了一片湿润。


    云栀惊得收手，低头一看，指腹上沾着一片血色。


    是血。


    云栀抱着灵狐细细检查一番，可认真搜寻下来，灵狐身上未见半点伤口。


    云栀当即反应过来。


    那日月色沉沉，玄衣少年转身欲走，刚行半步，就被云栀眼疾手快地拽住——


    「师兄，站住。」


    冷银色的月光落在少年的墨发，浅浅光泽在少年的发间流转，云栀看见末端干涸些许的血迹，以及少年背后若隐若现的伤口。


    苍穹楼常年种花，眼下正值夏日，空气中有清幽的莲花香气。


    云栀顾不得肩上披着的衣衫，她执拗的握住少年的手腕，笃定道：「你受伤了。」


    云栀低头去看，又瞥见少年手背上淡淡的血痕。


    那血痕不止一道，云栀摊开少年修长的手，借着门口朦朦胧胧的夜灯，云栀看见少年玉色肌肤上交错的伤口。


    那伤口与灵狐的爪子重合，云栀心中一惊，顿时生了怒气。


    「是这灵狐伤得你？」


    沈怀州摇头：「算，也不算。」


    「捉它的路上碰到一只化神期的异化灵兽，一个人费了些力气。」


    「灵狐挠了一下，并不大碍。」


    云栀仰头看着少年稜角分明的侧脸，心中莫名有些疼。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他拉了进来：「我帮你看看伤口。」


    「不用，还有同门在——」


    等字尚未说出口，云栀便熟练地将狐狸往后面一丢，然后将少年拽到纱幔后的茶案，一把按下来：「你次次都有时间过来，想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等三师兄的那位师兄是哪个宗门的，明日我亲自去给他道歉。」


    「若是他问起，你就说师妹顽劣，不许你走。」


    云栀一顿喋喋不休的输出，将少年准备的说辞全都推了回去。


    沈怀州端坐在茶案前，他垂眸望着那套梅子青冰裂青瓷察觉，薄唇抿了抿，缓缓道了声好。


    这一夜并不太平。


    沈怀州向来谨慎细微，这次为了捉灵狐单打独斗，后背受了不少伤。


    云栀剪开少年背后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揭开，伴随着少年一道极轻地嘶声，云栀看见数道狰狞的伤口，以及伤口之上尚未干涸的斑驳血色。


    云栀登时红了眼。


    她咬着唇，将眼里的水汽憋回去，然后一边翻箱倒柜地寻清创液和疗伤丹，一边小声埋怨：「我只是说小灵狐可爱，又没说真要一只。」


    「我要真想要，还不如去找九绫抱一只。」


    沈怀州目光闪烁，他别开眼，喉结轻轻滚动：「魔族的狐狸不好。」


    云栀：「......」


    「我若知道三师兄为了只灵狐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还不如要只魔族的，起码魔族的小狐狸被九绫训过，脾气也没这白狐狸的差。」


    这九品狐狸尚且年幼，灵智开了一半，它听着云栀的话，似懂非懂地呜咽一声，似乎在为自己辩解。


    云栀气鼓鼓地瞪了眼委屈巴巴的狐狸，道：「你还委屈？」


    白狐狸被小姑娘唬人的语气吓住，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它呜咽了两声，委屈又识相地转过头，。


    云栀训完狐狸，又来训人：「三师兄，您送我的礼物已经够多了，再多我房间都堆不下了。」


    「您下次若是再给我塞礼物，我就生气。」


    沈怀州抬眸，潋滟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不贊同：「你这东西，太少了。」


    「而且，」少年顿了顿，清冽的嗓音莫名染上几分不容拒绝为意味，「我有送的权利，师妹不喜欢，可以扔掉。」


    云栀咬牙：「师兄，您要是有钱花不完，不如让我帮您存着。」


    沈怀州思索一下，竟点了点头，认可道：「可行。」


    云栀语塞。


    「总有一天，我会把师兄的金库骗光光。」


    云栀小声抱怨了一句，然后端着瓶瓶罐罐走到沈怀州身后，


    她先用术法洗去伤口上凝块的血液，再将清创液小心翼翼地倒上。


    「滋。」


    浅碧色的清创液顺着伤口流转，那些较浅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癒合。


    见伤口没感染，云栀悄悄松了口气，她起身将清创液收起，随即倒出两粒疗伤丹，趁沈怀州不备，抬起他的下巴，将丹药飞快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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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下次若是还想送，就送......簪子这些？」


    云栀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一个开销还算小的东西。


    「师姐和扶鸢前辈，还有祖父月月都会给我添新衣，师兄若是要送，就给我送挽头髮的配饰吧。」


    云栀绕到前方，沖他眨眨眼：「不过，不许太贵了，不然我可还不起。」


    沈怀州眼尾微垂，低声道：「我有钱，不用你还。」


    *


    嘶。


    那夜的回忆太过深刻。


    云栀当时只顾着帮他清理伤口，可后半夜做梦，云栀脑海里总会闪过一些......有些露骨的画面。


    譬如......少年紧实流畅的背部肌理，劲瘦挺直的腰，线条好看的锁骨——


    云栀发誓，她在上药的时候绝对没有偷看。


    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她极力想忘记，却总是频频梦见。


    枝头的蔷薇花再次落下，云栀恰好接住。


    纤弱细嫩的花瓣躺在云栀柔软的掌心，她回神望着被夜色遮了一半的少年，终于开口：「三师兄为何要离我这么远？」


    「我又不会吃了你。」


    站在阴影下的沈怀州动了动，他走到明明灭灭的灯光下，一张美得人神共愤的面容显露出来。


    少年五官生得极俊美勾人，可偏偏气质清冷，总叫人觉得他太过清正，如山间雪，如林中竹，如高岭花。


    眼下喝醉了，如玉的面容染上几分不自然的红晕。


    云栀的目光忍不住下移。


    他唇形漂亮，少一分太纤薄，过一分太丰满。


    许是醉意熏人，少年的唇色比往常艷了几分。


    云栀垂眸扫了眼手中的蔷薇，心中微定。


    颜色好像...差不多。


    第429章 吃了（kisskiss）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云栀盯着花瓣怔愣许久，连沈怀州走近都未曾得知。


    淡淡的酒气夹杂着花香钻进鼻尖，云栀恍然抬头，刚好撞进少年幽深的眼。


    云栀心中一紧，莫名有些慌张。


    「三师兄，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云栀默默往后挪了半步，脸蓦地烧了起来。


    太奇怪了。


    她刚刚好像又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沈怀州长睫颤了颤，淡声道：「你唤我过来的。」


    云栀心虚地到处乱瞟，她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道：「我想送你回去来的。」


    「师兄，你现在能自己走路吗？」


    云栀没想过沈怀州的酒量会这么差。


    她明明记得在问剑宗时，眼前的少年能浅酌几杯。


    可今日才一两杯，怎的就醉成这样了？


    云栀隐约记得沈怀州先前喝了半杯青梅酒，后面被沈瑶君又灌了一杯青梅酒。


    不对呀，只是青梅酒，也不至于这样吧。


    云栀努力回想，脑海中隐约多了点细碎的片段。


    好像在她敬舅舅的时候，她小舅妈混乱之中，又给他倒了一杯苍梧竹叶。


    苍梧竹叶味道清冽，但后劲要胜青梅酒百倍。


    怪不得呢。


    云栀在心中嘀咕一声，然后仰起头，伸手往少年眼前晃了晃：「师兄，认识这是几吗？」


    云栀比了五个手指头。


    沈怀州眉心微蹙，似乎对这种低级的问题很不理解：「五。」


    云栀没心没肺地笑，她不知从哪取出一只彩纸包的饴糖，掰开少年的掌心，轻轻地放上去，道：「答对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彩纸上似乎还带着少女掌心的余温，隔着纤薄的纸，沈怀州好似嗅到了些许水果香气。


    他眼眸微垂，鸦羽般的长睫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他长睫颤了颤，低声呢喃道：「奖励...只有糖吗？」


    云栀看着那孤零零的糖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小气。


    她下意识往腰间的锦囊摸了摸，可寻了一番，也不知道送什么为好。


    云栀只得抬头看他：「师兄还想要什么奖励？」


    云栀对弱势者向来有耐心。


    她自动将眼前喝醉的人划为弱势的一方，问话时声音都染上了几分诱哄。


    「说吧，只要你开口，不论是什么，我都给你弄过来。」


    「哪怕是天上的明月——」


    云栀刚想吹牛，可仰头看了眼停在脑袋上的月亮，稍微还是收敛了一点：「算了，月亮还是不行，我摘不到。」


    「嗯，不止月亮，星辰，太阳，都不可以。」


    云栀掰着手指细数一番，全然没看见少年愈发幽深的眼眸。


    「什么都可以吗？」


    云栀爽快回答：「当然。」


    沈怀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摊开手。」


    云栀虽不明白，听话照做。


    只见沈怀州伸手将饴糖放到少女的掌心，微凉的指尖抽离一半，又换了个方向，将少女纤细的手牢牢握住。


    云栀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可始作俑者像是觉得还不够。


    他不太舒服地调整了一下，等云栀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十指交握。


    那颗裹了糖纸的水果味饴糖还在两人掌心，隔着薄薄的彩纸，云栀都能感受到饴糖硌人的质地。


    「你。」


    短促又清冽的嗓音传来，事态的发展显然已经超出了云栀的控制范围。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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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干嘛？


    云栀惊诧地抬起眼：「师兄你——」


    最后几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云栀到嘴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堵了回去。


    她眼前的光被遮了一大半，无边黑暗将她包裹，云栀一个紧张，下意识闭上了眼。


    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几分梅子香气的柔软触感从唇边传来。


    云栀一懵，顿时有些茫然。


    她意识到眼下发生了什么，可此时此刻，她宛如被施了定身术般，不知如何动弹。


    四周一片寂静，云栀努力找回自己遗失的力气。


    她感受着那股清冽的香气，忽然恶向胆边生，睫毛一颤，张嘴咬了上去。


    那股青梅味顿时更浓了。


    第430章 娶郎君


    明月高悬。


    枝头上的蔷薇迎风招展。


    司秋走到一半，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未曾交代，她折返到临水居，还未靠近，就看见高高的蔷薇架之下，穿着一身轻薄夏装的少女一手牵着少年，一手攀着少年坚实的小臂。


    她闭眼踮起脚，粉唇吻住少年。


    隔着一片阴影，司秋看到少女蝴蝶般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


    她心里咯噔一跳，立马反应过来。


    完了。


    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了。


    司秋赶紧闭眼，装作什么都未瞧见，然后放轻脚步，提着灯笼快步离去。


    夜华如水，星河流转。


    又是一夜过去。


    云栀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回的临水居，又是如何迷迷煳煳地睡了一整夜。


    她只知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清甜的蔷薇花香顺着窗棂飘入，云栀揉揉惺忪的睡眼，掀开被子悠悠起床。


    早就等候在外的司秋听见内屋的动静，赶紧敲响了房门——


    「姑娘起了吗？」


    「夫人让我给您准备了新衣裳，我可以现在给您端进来吗？」


    云栀「喔」了一声，回道：「那便进来吧。」


    少女温软的嗓音入耳，不知怎的，司秋又想起昨夜看到的那幅画面。


    完蛋。


    这睡了一夜，还是没忘记。


    司秋赶紧甩甩头，将那不合时宜的记忆抛在脑后。


    她端着托盘中的衣服，毕恭毕敬地送了进去。


    入门前云栀已经坐到梳妆檯前，她对着铜镜，灵巧的手指在绸缎般光滑的发间翻飞，不消片刻，一道漂亮的百合髻挽成。


    司秋看着云栀娴熟的手法，一时竟有些惊艷：「姑娘的头髮竟然挽得如此好。」


    司秋恭恭敬敬地将托盘放在一旁，云栀听着她的话，不免侧过头，温声询问道：「司秋姐姐觉得我戴什么髮簪好？」


    司秋道：「夫人今日送的是烟紫色罗裙，小姐可以配几支素净的。」


    云栀心领神会，随手取了支白玉梅花簪插进发间。


    簪子上头，少女明若芙蕖的面容愈发娇艷。


    司秋被自家小姐的容貌晃花了眼，她赶紧低头，温声问道：「姑娘，奴婢服侍您穿衣如何？」


    云栀一听，赶紧摇头。


    「不用，你放这就好。」


    司秋当即有些失落。


    「那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叫厨房给您准备？」


    云栀昨夜喝了酒，眼下没什么胃口。


    她思忱片刻，然后回眸沖司秋笑了笑，道：「我今日不用早膳，给我泡壶茶便可。」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问：「沈家的少爷起了吗？」


    司秋心道果然，她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如实禀告道：「沈家的小少爷早就起了，不过瑶君小姐说沈府有事，便一起回去了。」


    司秋说到这里还有些可惜。


    毕竟昨晚她激动了大半宿，本以为今日能看到自家小姐和未来姑爷…不是，和沈家少爷一同用膳，可沈小少爷说走就走，她愣是没看到两人再站在一起的画面。


    不过，小姐是自家的。


    如今修真界的世道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女子若是有实力，亦是可以娶郎君回家的。


    她家小小姐生得美貌聪明，修炼方面又极有天赋，想必未来一定可以将沈小少爷带回来。


    到时候，云家热热闹闹，老先生就会更开心了。


    司秋越长越高兴，唇角止不住得上扬。


    云栀透过铜镜望着她，心中掠过淡淡的疑惑。


    奇怪。


    司秋是捡到钱了吗？怎的如此高兴？


    第431章 有兴趣跟我回宗门吗


    司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悉数落入云栀的眼中。


    她一边笑着一边转身出门。


    等云栀换好衣裳时，才后知后觉地醒过来。


    「姑娘现在要去哪？司秋送您？」


    云栀生得粉面桃腮，眼下被身上做工繁细的烟紫色一衬，模样愈发动人。


    司秋刚回过神就看得有些入迷，只见站在旁边的少女走到跟前，朝她甜甜一笑，然后道：「不用，我自己逛逛。」


    司秋点点头：「好。」


    云栀嗯了一声，她扫了眼临水居院内的构造，然后召出长剑，越过院内的亭台水榭，一路往正厅去。


    站在房门前的司秋眼睁睁地看着云栀的背影消失，最后化作一道小小的黑点。


    她久久才回过神，呢喃道：「姑...姑娘的身手，原来如此利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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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没有看见过府内小少爷的御剑。


    小少爷每次御剑都摇摇晃晃，甚至上剑之前，都会磨磨蹭蹭好一会，等做好心理准备，才小心翼翼地跳到剑上，然后歪歪斜斜地往外飞。


    司秋那是常在小少爷身边服侍，她只记得小少爷每天飞上半个时辰，就会哭丧着脸回书房，然后抽抽噎噎地走到夫人面前，声泪俱下道：


    「阿娘，我不要再练剑了呜呜呜呜。」


    「您送我去妙春宗吧，我不想做剑修，您让我炼丹去。」


    夫人性子虽好，但最受不了小少爷哭，每次看到小少爷这副模样，她准会干笑一声，然后冷下脸，跟他回忆起从前的桩桩件件：


    「想去妙春宗，来，你告诉我，是谁六岁进妙春宗的时候，还没待一日，就把那顾长老药田里的七品乌血藤拔掉的？」


    小少爷一边哭一边抖，声音都弱了下来：「是...是我。」


    夫人便会笑眯眯地点头：「原来还记得啊。」


    小少爷心知理亏，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抽抽搭搭地开口：「那...那我不做药修了，阿娘，我去跟祖父学布阵，我不想练剑了。」


    「呜呜呜，御剑真的太可怕了，我每次还没飞出府就要掉下来了。」


    夫人冷笑：「布阵？让你好好在那看书你都静不下心，你还好意思去做阵修。上次我让你去祖父那里，你睡了整整三日，你说，阿娘怎么好意思送你去。」


    司秋光是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有些羞，更别说小少爷了。


    她隐约记得那日之后，小少爷便不再吵着要换。


    他依旧是每日早起，然后勤勤恳恳地跳上剑学御剑术，等日上中空了，才抱住那基础剑招三百六十五式，依葫芦画瓢地学起来。


    只不过，小少爷学了两年，司秋站在那都快看会了，他御剑依然是颤颤巍巍，练剑还是如从前一样，软绵绵地没有章法。


    司秋一度以为修真界的剑修都是如此，可那日瞧见大小姐和小小姐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厉害的剑修竟然会如此潇洒。


    想到这里，司秋不由得嘆了口气。


    如今若薇小姐这辈，天赋最出众的还属两位小姐。


    几位少爷虽然常在族内的训练堂练习，但修为依旧没什么很大的起色。


    好在大少爷有经商头脑，年纪轻轻便能替家主分忧，二少爷则是擅长占卜术，其无师自通，写出来的书本竟然还能卖给西域的那些喜占卜的宗门，只是小少爷.......


    唉。


    司秋嘆了口气。


    还好如今是新时代，家中两位姑娘将来也能顶大半天，若是其中的哪位姑娘飞升了，云家在九州的地位便会愈发稳固了。


    再者，家主和夫人修为高，加上治家有方，云家百年内的地位都不会有所撼动。


    司秋想得入神，全然没注意那飞远的少女又御剑飞了回来。


    「司秋姐姐。」


    云栀从剑上跃下，她身形微动，裙摆处栩栩如生的莲花纹缓缓盪开，宛如刚刚绽放。


    司秋受宠若惊地抬起头，问道：「怎么了姑娘？」


    云栀浅浅一笑：「我想问问你，你是否有兴趣和我回宗门。」


    「喔，我是说，我回去的时候。」


    云栀飞到一半才想起，再过不久大家都去明楼玉境，可能没人打理自己的小院。


    云栀有些眼馋门口的蔷薇花，她想带一株回去，但若是没人打理，可能蔷薇一落地就枯萎了。


    所以云栀想了想，还是打算回来问问司秋。


    司秋明显有些惊诧：「您是说，我？」


    云栀欣然点头：「我到时候会和管家爷爷说一声，司秋姐姐放心，每个月除去家中给你发的工钱，我也给你添一份。」


    「只不过，可能需要一个条件。」


    司秋愣了：「什么条件。」


    云栀指了指院内盛放的蔷薇花：「我想移一株回去，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我照看一下。」


    司秋从小在云家长大，各房各苑几乎都当值过。


    上到老爷子的磨墨侍女，下到厨房的洗碗厨娘，打杂的浇花小厮。


    司秋一身蛮劲，干啥会啥。


    彼时听到云栀提出此话，司秋更为激动：「我可以！」


    云栀眉眼弯弯，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司秋姐姐要去哪，我带你？」


    司秋看着云栀身后散发着森冷利气的墨色长剑，心中莫名有些发憷。


    「不...不用了？」


    云栀嗨了一声，道：「别害怕，日后到了宗门，你若是想要外出採购，也是需要御剑的。」


    「不然，从山顶走到山脚，足足要耗上半日。」


    不等司秋拒绝，云栀柔软的手便握住司秋纤细的手腕，往上面一拽——


    司秋安全落到剑上。


    朗朗春风拂面，司秋悬在半空往下看，脚莫名有些发抖。


    不过...这种感觉好像并不差。


    「准备好了吗？司秋姐姐，我要走了喔。」


    司秋颤颤点头。


    云栀眼眸弯成月牙，心中催动剑诀。


    「咻——」


    利刃划破长空。


    司秋一个没站稳，顺势往前一倒。


    然后...司秋就抱住了自家小姐的柔软腰肢。


    「对...对不起。」


    都说修道之人甚是爽快，云栀不仅不觉冒犯，反而十分体贴：「司秋姐姐抓紧，我的剑有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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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花果香在鼻尖萦绕，司秋缓慢地点了点头，手收紧了些许。


    小姐身上好香。


    怪不得府中上下这么喜欢她呢。


    第432章 我带你


    到正厅时，云若薇正好过来。


    她瞧见云栀御剑，背后还载着一个面熟的侍女时，眉梢不由得一抬。


    「你昨夜睡在临水居？」


    云栀从剑上跃下，见司秋还有些害怕，手指往下一压，将苍吾剑放低了些许。


    「姐姐怎么知道？」


    云若薇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听月楼就在小叔院子附近，就算是要过来，应该也不用御剑吧？」


    「你能御剑过来，应该就是住在临水居了。」


    她目光越过云栀，落在后面星星眼的侍女身上。


    「怎么回事？」


    云若薇瞥了一眼司秋，后者察觉到大小姐的目光，腿忍不住打起了颤。


    司秋虽说在云府长大，但还是扛不住大小姐身上的威压。


    每次瞧见大小姐，司秋总会想到教导小少爷修炼的夫子。


    每每小少爷读书不用功，夫子准会拿着戒尺，严肃又认真地抽在小少爷手上。


    而小少爷的手若是受伤，那么抄书的事情便会落到司秋手上。


    司秋犹记得某次陪小少爷读书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盹，等清醒的时候，小少爷已经哭哭唧唧地抱着笔墨纸砚，委屈道：「司秋姐姐，我的手写不了字了。」


    「呜呜呜，你帮帮我好不好。」


    司秋素来心软，见小少爷哭得悽惨，一时也不忍拒绝。


    她纠结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抄了一晚上的书。


    自那日起，司秋和小少爷一样，都怕起了那个黑脸夫子。


    言归正传，比起黑脸夫子，大小姐明显更亲和一些。


    司秋回过神，悄悄看向云若薇。


    彼时云栀已经收起长剑，在云若薇旁解释起来：「就是...我想带司秋回宗门，到时候帮我打理一下小院，顺带养两株蔷薇。」


    「不过姐姐放心，我会给司秋工钱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压榨她！」


    云若薇看着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失笑。


    「我又没说什么，你怎的如此着急？」


    「好了，你要用膳吗？不用早膳的话，现在跟我回一趟宗门。」


    云栀好奇抬眼，云若薇无奈嘆气，旋即解释起来：「上头有通知下来的，说明楼玉境的任务提前。」


    「昨天傍晚名单刚交上去，估计那边现在的情况比较严重。」


    云栀心惊了一下：「所以最迟何时出发？」


    云若薇道：「今天辰时。」


    云栀眉头一皱，顿觉不简单：「好了，我知道了。」


    云若薇抬眉：「那现在走？」


    云栀赶紧摇头：「那还不行。」


    她转头望向司秋，眼巴巴道：「司秋姐姐，你能帮我去折几支蔷薇吗？我带回去养？」


    司秋被喊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声音都弱了几分：「当..当然可以。」


    「我现在就去！」


    司秋提起裙 ，转头就要往回跑，不料刚走几步，就被快步走出的金管家喊住：「司秋，司秋，哪用得着跑回去折？」


    「老先生这不是刚培育出了两盆吗？」


    金管家的话将在场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只见灰色长衫的白髮老者笑眯眯地捧着两盆盛放的藤本蔷薇，他将盆往司秋那递了递，道：「快抱着。」


    两盆蔷薇颜色不一，左边的蔷薇花瓣呈柔和的粉白色，颜色瞧着比临水居的淡上些许，但随风摇曳时，明显更加脱俗。


    右边则是明媚的浅黄，和煦的阳光落在纤薄漂亮的花瓣上，细腻得不可思议。


    司秋赶紧接过，她仰头望着金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金管家瞧出她的心事，温和一笑，道：「你要和云栀小姐一起去宗门？」


    司秋道：「我听您的安排。」


    金管家哈哈笑出声，道：「你是个能干的，小姐若是想带你去，你就跟着去吧。」


    司秋性子其实算是跳脱的那种，只不过云家规矩多，司秋不得不敛起性格，低调行事。


    好在她做事麻利，脑子机灵，干啥都反应快，金管家也算对她多有关照。


    他读懂司秋的期待，目光慈祥了些许：「不过，你去了那里可不能给小姐添麻烦，这花你也得好好照料。」


    司秋赶紧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你等会跟着小姐走吧，东西可以不用收拾，到时候送东西的时候，顺道给你捎过去。」


    金管家说完，旋即转过身，沖两位小姐恭敬行礼：「若薇小姐，栀栀小姐，老爷子说今日想多休息休息，便不来相送了。」


    云若薇微微颔首，然后低头看向云栀，似是在徵询她的意见。


    云栀顿时会意：「那我和姐姐去看一下祖父。」


    金管家连道：「不用，老爷子说您二位要是有事，就先回去，不过老爷子还提了个要求。」


    云栀赶紧问：「什么要求？」


    金管家笑了笑：「老爷子说，让您二位忙完了早些归家，他还等着两位小姐带他去中域。」


    云若薇当即明白过来。


    她祖父这是想告诉她们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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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麻烦金管家了。」


    云若薇淡声道谢，云栀也跟着点点头，道：「多谢管家爷爷，那我们就出发了！」


    金管家有些惊讶：「不用再用早膳了吗？」


    云栀罢手：「不用不用，管家爷爷要是有什么好吃的，留到我们下次回来。」


    小姑娘机灵回答，引得云若薇笑出了声。


    她宠溺地揉了揉云栀的头，道：「就你鬼机灵。」


    「都是个修道人了还这么馋嘴，日后得收敛点。」


    云栀鼓了鼓腮帮子，她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道：「知道啦，我这次确实太过放纵了。」


    云若薇对小姑娘的回答颇为满意：「知晓便好。」


    「下次若是再放纵，就自己去明月塔待三个月。」


    云栀瑟瑟发抖：「师姐别呀，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云若薇神色柔和了些许。


    她回首看了眼司秋，语气难得温柔：「等下就要走了，你坐在灵剑后面会害怕吗？」


    司秋有些受宠若惊，她眨眨眼，结巴道：「应......应该不会吧。」


    云若薇朝她投去一个怜爱的眼神。


    司秋有些看不懂，云栀就已经站出来，热情邀请道：「司秋姐姐，就坐我的剑吧，我很稳的！绝对不会快！」


    绝对不会快。


    五个字的保证让司秋悬着的心定了些许。


    她谨慎地点点头，试探回答：「那...那我跟姑娘走吧？」


    云若薇目光中的同情更盛。


    她下巴微收，轻巧道：「可以。」


    「栀栀先走，我在后面跟着你们。」


    云栀：「好嘞。」


    她接过两盆花，喜滋滋地往东玄玉中一扔，然后便拽着司秋强行上剑。


    半个时辰后。


    第十峰的含香小筑旁，穿着蓝衣侍女服的司秋扶着墙角，吐得天昏地暗。


    云栀一脸担忧地拿着止吐丹，紧张地站在一旁。


    「司...司秋姐姐，你要不要吃一颗。」


    云若薇颇为同情地收回目光：「我问过你的。」


    云栀尤为自责：「在府上的时候司秋没吐，我以为她适应了。」


    云若薇无奈反问：「我不是让你慢点了吗？」


    云栀欲哭无泪：「这已经是我最慢的速度了。」


    旁边快把胆汁吐出来的司秋颤颤抬头，她扯出一抹笑，声音都有些抖：「姑.....姑娘，我没事的。」


    「我挺喜欢兜风的，就...就是我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姑娘御剑的技术很好。」


    云栀忧心忡忡：「真的吗？你都吐成这样了？」


    「司秋姐姐，吃颗止吐丹吧。」


    司秋倔强罢手：「小姐，你信我，我还能抗。」


    她刚说完，一股浓重的晕眩感再度袭来，司秋一个没忍住，「曰」地一声，又吐了一墙角。


    云栀赶紧上前顺气，然后泪汪汪地把止吐丹塞到司秋嘴里。


    「司秋，我等下带你吃大餐去。」


    「你快点好起来。」


    司秋弱弱点头，努力道：「好，我要吃两碗小馄饨。」


    第433章 我看好他们


    「司秋姐姐怎么知道宗门的小馄饨好吃，走，正好我带你去。」


    云栀贴心地给司秋施了个清洁术，然后不知从哪取出一瓶玉葫芦装的灵泉水。


    她笑盈盈地将灵泉水递给司秋，道：「吶，漱漱口。」


    「里面是灵泉水，很干净的，希望司秋姐姐不要介意。」


    司秋看着玉葫芦的成色，刚想拒绝，小姑娘便将玉葫芦强行塞到司秋怀中。


    「这玉葫芦我有好几只，颜色款式不一样，这个颜色最是配你，司秋姐姐就收着？」


    司秋察觉到云栀语气里中的真诚，不再拒绝云栀的好意，她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然后拧开玉壶，抿了一小口水漱口。


    独属于灵泉水的清甜在舌尖盘旋，冲去了不少涩意。


    司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仰头看着云栀，黑色的眼眸染上几分笑意。


    「多谢姑娘。」


    她抿了抿唇，回忆起云栀对自己的称唿，眉梢掠过浅浅的羞涩：「姑娘不要再称我姐姐了，您叫我司秋便可。」


    云栀爽快应下：「好！」


    「那司秋你要吃我们宗门膳堂的小馄饨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云栀说完，转头望向自家师姐，一双浅色的茶眸亮晶晶的，宛如世间最澄澈的琉璃。


    云若薇望着思维跳脱的少女，失笑道：「不用，你去。」


    「我去拟一份此次的出行清单。」


    云栀点头道：「好。」


    她刚应下，眸光闪了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师姐，既然明楼玉境提前至今夜，沈家那边怎么办？」


    云若薇回眸，温声笑道：「无事，怀州要去，你说我外祖父能不知道吗？」


    她立在含香小筑院门外的梨树下，满树白花含苞待放，云若薇仰头望着枝头上的嫩芽，目光逐渐飘远：


    「说是要赏花，其实是想瞧瞧你。」


    云栀「啊」了一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云若薇温和一笑，道：「我随便说的，你别放心上。」


    「不过，我想问问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云栀仰脸，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不明所以。

 第528页

    云若薇道：「我说，明楼玉境。」


    「不知道为何，我今日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栀栀，若是明楼玉境中遇到危险，我希望你第一抉择，是保护自己。」


    司秋站在旁边一头雾水，她抱着花盆缩在角落，不敢多言半句。


    立在旁边的紫衫少女明显有些怔愣。


    她眼睫垂下，方才的活泼散去些许。


    司秋仿佛在少女面上瞧见了些许失落，可还未辨清，少女又抬起明眸，沖云若薇明媚一笑。


    「师姐，您多虑啦。」


    「明楼玉境只是一个任务而已，只要我们宗门齐心协力，定会一起归来的。」


    「我们会平安的，师姐。」


    云若薇脸色稍霁，她收回视线，轻声道：「是我想太多了。」


    「你我都会平安的。」


    「去带司秋用早膳吧，今日之后她便要一人守在这，我会给她办理一个暂时的通行令牌。」


    云栀重重点头：「好，师姐不要太累。」


    云若薇轻声应了句，随即便抬手御剑，往凌霄殿去。


    *


    与此同时，沈家。


    「好，好的很！」


    「是谁让沈瑶君未经我同意，就跑到云家下聘的！何千，你不拦着她一点，反而还帮着他！」


    沈家书房，一个目光清癯的瘦高老者立在长而阔的书桌前，他背对着身后的几人，目光中划过一丝不悦。


    「回老先生，是奴才擅作主张，去给瑶君小姐撑腰的，您若是要怪，就怪奴才吧。」


    何千站在后面恭敬道歉，沈万辉一听，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何千，这种关头了你还帮她说话！」


    「你到底是谁的管家！」


    沈老爷子气得吹鬍子瞪眼，站在身后的何千望着沈万辉，眉眼间的恭敬愈来愈盛。


    「老先生，奴才是您的管家。」


    「是我的管家还擅作主张出府，你也不怕我取缔你的管家之位！」


    何千低眉顺眼：「您不会的。」


    沈万辉气结，他转身指着何千的鼻子，憋了半天，愣是将满肚子的长篇大论咽了回去。


    他重重地哼出声，道：「你们一个个，就是看我老爷子年纪大了，好欺负！」


    「议亲如此重要的事，你们打着我的旗号去，却不带我。」


    「还有瑶君那个没良心的丫头，若不是我昨夜看着门口的长队觉得不对劲，今早问了你，你们几个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


    「这就算了，我怎么不知道沈瑶君那个死丫头如此大张旗鼓的搬出大半家产，就为了带个小白脸回家！」


    「以前我问她做器修赚不赚钱，一心想贴补她，她倒好，天天在老子这装穷，好，如今遇上心上人了，什么稀有紫灵石都拿出来了是吧！」


    「我当了她那么多年的爹，都没有收到过半颗！」


    何千见沈万辉大动肝火，连忙劝道：「老先生，老先生，您消消气。」


    『「瑶君小姐打小便是如此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不想让您担心。」


    沈万辉：「不想让我担心，那我也没见到她给我送个三瓜两枣的，她只说我不需要，都不问我要不要。」


    「合着这丫头把关心都用到未来夫君身上了。」


    何千为难开口：「也不是，我瞧着云家的五郎挺好的，您不知道，刚进云家的时候，他对咱家小姐又是体贴关心，又是嘘寒问暖，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


    「我看他倒是很上心。」


    「不仅如此，我回来的路上也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早年为了支持咱家小姐修炼，云家的这五郎又是送稀有材料，又是送财库的，生怕小姐没有灵石用。」


    「这就算了，我还听说啊，这云家五郎还以咱们小姐的名义开了不少商铺，东边京州城那里最繁华的一带，都是咱小姐名下的财产。」


    沈万辉眸光一震，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还有这等事？」


    「我不是听说，云家那个小五纨绔风流，最是不务正业吗？」


    何千罢罢手，长嘆道：「都是为了等咱们小姐所塑造的形象罢了。」


    「不然，有如此样貌和家世的好儿郎，早就被其他修仙世家的贵女相看去了。」


    「您如今仔细想想，反正云沈两家已经交好，咱们不如让两家亲上加亲？修仙两大世家，唯我沈云，岂不快哉？」


    沈万辉幽幽道：「我难道不想吗？」


    「只不过，我看中的不是他俩，是咱们怀州和云家那个小囡呢。」


    何千惊诧：「云家的那位小小姐？」


    「若我没记错，云家的云栀小姐，如今还没及笄吧？」


    沈万辉：「也没几天了。」


    何千唏嘘：「可云家的姑娘，似乎也是有个性的很，而且，云栀小姐天赋惊人，她的心，应该不在此处吧？」


    沈万辉不乐意：「谁说不在？我不信。」


    「我就看好他俩，他们修炼，是他们的事，不管他们日后有没有打算，婚约是要定的。。再说了，云栀小丫头天赋佳，我们家怀州也不差的好不好。」


    「何千你忘了吗？当初怀州出生，那可是彩霞漫天，鸣凤绕樑，路过的江湖占卜师说，怀州是战神转世呢。」


    「你说，堂堂战神转世，怎么会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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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千语塞。


    不是。


    他家老先生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的？


    第434章 朱家女


    沈万辉说得津津有味，何千一边听着，一边附和地跟着点点头。


    「对对对，您说的是。」


    「配得上，配得上。」


    何千笑眯眯地说完，沈万辉才算是舒了口气。


    「反正啊，我是觉得云家这个小囡不错，你想想，能得若薇青睐的是一般人吗？」


    「那丫头性格随了她外祖母，外表看着还算随和，可眼光可高着呢，当初要不是她在外一眼看中云家这个小囡，指不定云苍涯现在还找不着这个外孙女。」


    「所以啊，我寻思着这小姑娘是若薇带着的，肯定是个好姑娘。」


    何千依旧笑眯眯：「诶，老先生您说得对。」


    「不过啊，咱们小少爷和云家的那位小小姐如今还小，你也等他们再成长几年。」


    沈万辉撅了撅嘴：「等就等呗，不过我得和云苍涯说好，将来若是这云栀想婚配了，第一选择必须得是我家怀州。」


    何千连连道：「是是是，您说的是。」


    「只不过，咱们现在是不是得考虑考虑另外一件事？」


    沈万辉抬眉，似乎有些不解：「何事？」


    何千如实道：「早上小少爷刚从云府回来，带了些东西便回宗门了，我听小少爷说，此次出发，一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您也知道明楼玉境那边最近不大太平......」


    「这赏花会的事，估计是要往后延了。」


    沈万辉的目光倏然沉下来：「明楼玉境？」


    「他们这次都得去？」


    何千道：「是，我听说小少爷所在的宗门都是要走的，尤其是小少爷他们，第十峰几乎是不留一人的。」


    沈万辉心蓦然悬起：「我知晓了，赏花会往后延就往后延吧，这样，你去找怀州他爹，和他说这个消息。」


    「明楼玉境那许久没有出过事了，此次如此兴师动众，必定不是小事，你让他派些人去那里悄悄守着，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还能保他们一下。」


    何千道了声「是」，转身便朝外边走去。


    还未走出房门，何千脚步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


    「老先生，您之前说要办赏花会，四房的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便也写了一份请柬。」


    沈万辉听到三房，眉头便紧紧皱起来：「老四的媳妇要请谁？」


    何千低下眉，如实道：「请的是朱家那位小姐。」


    「四夫人说太思念侄女，便自主将那位小姐请了过来，如今赏花会延期，那位估计还不知晓，早上守门的侍卫告诉我，说朱家的人昨夜已经到了。」


    「老先生，您看我是将朱家的小姐请回去，还是......」


    四房的这位夫人向来专断，何千怕自己贸然请出去，会拂了人的面子。


    沈万辉也知晓这是个硬茬，眉头皱了皱，拂袖道：「算了，既然是她请来的，住几日便住几日吧，咱们沈家也不是小气的人家。」


    「不过，朱家这丫头的心术似乎不太正。」


    「你千万记住，要看好朱家那个小姑娘，今日别让她偷偷跑出去，我担心她闹什么么蛾子。」


    何千赶紧道：「是。」


    *


    沈家，万春园。


    「令华，这次辛苦你了，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应该很累吧？」


    万春园内，春芳亭。


    一个梳着繁复髮髻的妇人端坐在亭子中央的长凳前，她笑吟吟地望着坐在一旁的婉约少女，眉眼间净是满意。


    「几年不见，令华都长成大姑娘了。」她欣慰地握住少女的手，半是埋怨半是嗔怪道：「我早就说过，让你阿娘把你送过来陪陪我，你阿娘就是不听。」


    「我生的都是些混小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要我能有个你这么贴心的闺女，我夜里都要高兴地睡不着。」


    妇人态度热情，夸得一旁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


    她柔顺地低下头，纤长的眼睫垂下，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姑母谬赞了，令...令华没那么好。」


    妇人「诶」了一声，道：「令华怎可妄自菲薄，要我说，我们令华这等容貌，放眼整个东南的所有州域，都没几人能比得上你。」


    少女抬起头，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朱朝青看着自己的侄女，心中的满意几乎快溢了出来。


    眼前的少女无疑是个美人。


    她生得一张鹅蛋脸，眉毛呈漂亮的柳叶状，眼睛稍微狭长，却依然漂亮。琼鼻小口，肤色白净。


    最引人垂怜的，还属眼角的泪痣，细细小小的一颗，却给少女的容貌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朱朝青深知如此的容貌最是惹人怜爱，她抬手挑起少女的下巴，将她的五官细细打量了一番，等少女无措的眨眨眼，她才笑着收手，温声道：


    「我听你爹爹说，你前两年调养好身体，也开始修炼了。」


    「两年时间，令华修炼到哪层了？」


    少女一怔，似是有些愧疚，她垂下眼，颤颤道：「令华不才，如今也才刚过筑基。」


    第435章 我去寻他


    筑...筑基？」


    她尴尬地笑了笑，夸赞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两年能到筑基，说明你还是有点天赋的，我记得你之前虽然有些虚弱，总归还是有些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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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上次来沈家的时候，修为是多高来着？」


    低低的发问让朱令华有些压力，她脸色白了白，如实道：「先前是鍊气一层，如今刚过筑基一层。」


    「家中的医修说，我自娘胎里带了寒气，所以修为有些艰难。」


    朱朝青记得这点，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些许。


    「我知道，辛苦你了。」


    她隐约听说兄长对这个小侄女还挺上心，朱令华原本无法修炼，他硬是请了不少厉害的医修和丹修给她补了灵根。


    灵根稍微完整些许，朱令华便得以引气入体。


    只不过那时朱令华年纪还小，这灵根用了短短几年，便不足以支撑她继续往下晋升。


    故而朱令华停了好些年，直到两年前遇到了一位云游的药修，一通调养下，愣是又给她调好了些许。


    只不过朱令华着实没什么修炼天赋，朱家大张旗鼓，费劲力气修补下来，也才是个三灵根。


    不同于纯粹的单灵根，三灵根修炼起来尤为费劲。


    当初朱朝青三灵根，辛辛苦苦修炼到金丹初期，没想到后面发生意外，朱朝青身受重伤，几十年的努力全都白费。


    那时她心灰意冷，本想一心死，却不想刚好遇上沈家四郎。


    沈四虽然情感淡漠，但对她还算是关心，入沈家以来，那些珍贵奢侈的首饰华服几乎没少过她。


    如此，也让朱朝青好过了些许。


    只不过，她要的远不止这些。


    朱朝青心头掠过一丝数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她思索一番，又抬起眼眸，意味深长地对上朱令华的视线：「令华，你可知此次我邀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朱令华眸光闪了闪，柔弱漂亮的脸上浮出一抹薄红。


    「是因为怀州哥哥吗？」


    「我知道，今年冬日，怀州哥哥就要弱冠了。」


    「对了，姑母，我这次怎的没瞧见怀州哥哥，您不是说，赏花会的时候，怀州哥哥也会在家吗？」


    朱令华来的时候就在观察。


    她满心期待的走进沈家，本以为能偶遇许久不见的沈怀州，却没想到来这快一天一夜，她愣是连沈怀州的人影都没瞧见。


    朱朝青还不知晓赏花会推迟的消息，她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当然会在。」


    「说不定就在他的住所，这样，等中午用完午膳，我带你去看他，他这孩子修炼还算是有天赋，我让他教教你。」


    「你也习剑是吗？」


    朱令华本想摇头，可对上姑母期待的目光，又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是的。」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否认，若是否认，就见不到怀州哥哥了。


    朱朝青面露喜色：「好！」


    「令华先好好休息，等下午，我就亲自陪你去，我这个婶婶的面子，他总不能不给，再者，我家令华如此聪慧漂亮，若是神仙佛子来了，也要动一动心。」


    朱令华长睫扑闪几下，愈发害羞起来：「怀...怀州哥哥真的会喜欢我吗？」


    「当然！」


    朱朝青说完，转头便看向自己身后的侍女。


    「春妗，你去问问，小少爷今日在何处？」


    春妗欲言又止，她目光闪了闪，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声如细蚊道：「回夫人，方才我去小厨房取糕点的时候，听见厨房的厨娘说小少爷昨夜没回来，在云家休息。」


    「今早一回家，少爷取了件东西，就回宗门了。」


    朱朝青脸色一黑：「回宗门了？！」


    「我怎的不知？」


    「还有你，你怎的不早告诉我！」


    春妗急得快哭了：「我以为她们说着玩的。」


    「那赏花会他当如何？难不成小少爷要违抗老爷子的命令？」


    春妗摇头，只道不知。


    此时刚好有侍女入园，她提着裙子，小跑到春芳亭，急急道：「夫人，老先生说，赏花会取消了。」


    朱朝青勐地站起，整张脸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什么！」


    禀报的侍女怯怯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据...据说是最近哪个地方出了事，各大宗门都要去帮忙，不仅是宗门，我听说东南两域大多数修仙世界也派了人去增援。」


    侍女哆嗦了一下，泪花都快涌了出来：「夫人，修真界不会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朱朝青面色不善，她瞪了眼侍女，没好气道：「什么大事，别胡说八道。」


    「你可知他们此次要去哪？」


    侍女刚想摇头，可脑海中却恍然闪过一个片段。


    细碎的字符拼凑在一起，侍女张了张嘴，小声道：「好像是叫明什么境。」


    朱朝青顿时明了：「明楼玉境？」


    「对！」


    朱朝青：「好，柳红，你去安排，即刻送令华小姐过去。」


    柳红一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瞪大眼，惊诧开口：「夫人，您知道您在说什么么？」


    柳红乃沈家僕从，饶是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四夫人的心思。


    朱朝青面色白了白，态度依旧坚定：「怎么，你不听我的？」


    柳红声音哑了些许：「不是我不听，是何管家刚刚下了命令。」


    「沈家近日安排所有行程，都要与何管家报备，您这命令，着实让柳红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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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朝青看着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丫鬟，心里没来由多了些怨气。


    可怨归怨，柳红是当初沈老身边调过来的，纵然再不满，朱朝青也不能多指责一句。


    她恨恨收手，本想作罢。


    后面的柔弱女子却怯怯地取出一件通行法器，小声又坚定地开口：


    「姑母，我没关系的。」


    「不用调动沈家的灵舟，我自己去找怀州哥哥。」


    朱朝青闻言，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转头怔怔地看着少女苍白素手中躺着的摺叠舟，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


    「摺叠舟虽能行近里，但只能用两次。」


    「你这样，能到明楼玉境吗？」


    朱朝青的话让令华有些难堪，她手往回收了些许，低低道：「我去宗门寻他。」


    朱朝青一下子肃然起敬。


    不愧是她的侄女。


    很合她胃口。


    第436章 猫


    春光轻慢。


    云栀带着司秋大快朵颐一餐，然后便从东玄玉中掏出一鼠一蛇，甩在小院的鞦韆下。


    「吱吱玄墨，你们两个自己在这玩一会。」


    「今夜启程，下次再想偷懒晒太阳，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两年时间过去，小白蛇长大了不少，由原来的一指粗变成两指粗，身上的鳞片也坚硬了不少。


    许是近几日在无上秘境中睡得太多，被云栀拎出来时，小白蛇的红瞳还有些空洞。


    它张嘴打了个哈欠，尖锐的牙齿露出一半，将旁边的司秋吓了一大跳。


    「姑......姑娘您怎的还养蛇？」


    「它真的没毒吗？」


    司秋有些胆怯地躲在后面，云栀听着她有些发颤的语气，安慰道：「没毒。」


    「玄墨也不咬人的。」


    云栀温声安慰，司秋还是有些担心。


    她颤颤地移开目光，视线落在旁边毛绒绒的小花鼠身上。


    小花鼠毛色漂亮，尾巴细长，呈好看的银色。


    它生了一双豆子眼，虽然小，但是黑得纯粹，被光一晃，看着亮晶晶湿漉漉的，与旁边的冰凉小蛇一对比，显得更加可爱。


    司秋的心一下子被小花鼠萌化，她看向云栀，目光中满是渴望：「姑娘，我能摸一下它吗？」


    云栀睁大眼，似乎很是不解：「你要摸它？」


    「这银尾花鼠牙齿很厉害的，你要是惹它不高兴，它可能会咬掉你的手指头。」


    云栀没有说假话。


    这银尾花鼠空有一副可爱的外表，性子却比玄墨暴躁千百倍。


    若不是天性受到玄墨的压制，这小花鼠指不定得多嚣张。


    少女轻缓的嘀咕声入耳，司秋一听，默默地收回了手指。


    「那我还是算了吧。」


    云栀读懂她的喜好，眉眼弯了弯，体贴道：「司秋是不是喜欢可爱点的灵兽，我还有一只小狐狸，也养在我的芥子空间里。」


    「不过它有些孤僻，有些不喜欢和人接触。」


    云栀说的是沈怀州送的那只。


    司秋听到孤僻二字，赶紧摇摇头，道：「姑娘不用麻烦，我只是有些手痒。」


    云栀明了，她茶色的眼眸滴熘熘地转了一圈，脑子里终于蹦出一个答案：「那你喜不喜欢小狸奴？」


    「就是小猫，以前我还没来这边的时候，那里的人都喊小猫狸奴，小猫崽的性格很温柔的，我们第十峰的山里就有好几只。」


    司秋有些心动：「也是毛茸茸的吗？」


    云栀点头，很是高兴地开口：「有白色，也有橘色，还有花的。」


    「我怕你一个人在此无聊，你要是喜欢，我等会带给你。」


    司秋有些不好意思：「那太麻烦了吧。」


    「姑娘，你不用捉了，我一个人在这打扫打扫院子，种种花，不无聊的。」


    司秋小声解释，她本想拒绝云栀的好意，却不想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几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紧接着，小院的木门就被叩响——


    「云栀师妹，你说的猫，我给你带来了！」


    青涩又明亮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引得司秋侧目。


    云栀听着熟悉的嗓音，唇边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司秋，你不用怕麻烦。」


    「走，我带你看猫去。」


    司秋「啊」了一声，还未问清楚，就被紫衫少女拉到了小院门口。


    只见少女手腕微抬，一股淡淡的金色力量从指尖逸出，紧接着，门上的禁制便应声而落。


    「吱呀~」


    只看见高大华贵的木门缓缓从中间打开，下一刻，一只小巧可爱的白色猫咪挣脱来人的怀抱，敏捷一跳，冲进云栀的怀里。


    「喵~」


    奶声奶气的叫声，让旁边的司秋瞳孔一震。


    第437章 情妹妹


    门口的苏隽明显也有点茫然。


    他慢了一拍，见白色猫咪往云栀怀里乱窜，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云师妹小心！」


    苏隽试图将失控的猫咪捉回，不曾想云栀的动作更快，她伸手一捞，雪白的猫咪落入怀中。


    「喵呜~」


    又是一道细细软软的叫声，云栀听着猫咪撒娇似的嘤咛，温声笑道：「你境界低，到处乱跑的话，容易被欺负喔。」


    猫咪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它睁着湛蓝色的眼眸，似懂非懂地侧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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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鞦韆架下，一蛇一鼠安静地坐在鞦韆上晒太阳，见小猫咪看过来，那只银尾花鼠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眼底还燃起一丝兴奋。


    云栀回头一看，便知这小花鼠又想欺负新成员了，她瞪了吱吱一眼，压低声音，似是威胁道：「不许欺负它喔，不然，下次要是有刚成熟的九灵果，我就不给你吃了。」


    吱吱明显被吓住。


    它老老实实地捲起尾巴，爬到玄墨身后，往后一摊，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怀里的猫咪这原本有些颤抖，见那小花鼠乖乖躺回去，这才安分下来。


    云栀轻轻安抚了一下怀中的小猫，然后才抬起眼，看向门前的来人，扬唇笑道：「苏师兄，好久不见。」


    两年时间足够许多人成长。


    当初不太自信的苏隽经过两年的歷练，性子明显开朗了许多。


    他踏进院内，道：「云栀师妹好久不见。」


    苏隽身高如雨后春笋般，短短两年蹿高了不少，眼下站在两个少女面前，无端增了几分压力。


    他看着面前两个女孩子，莫名有些不太自然：「云...云师妹这是有客人吗？」


    「哦，对了，这次不止是我来，你之前说要看我在问剑宗养的小猫，我不知道你喜欢哪只，便喊上官道友和顾道友和我一起来了。」


    云栀闻言，杏眼顿时睁大了些许：「那他们人呢？」


    苏隽恍然回神：「对诶，刚刚还在这，怎么敲门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苏隽回头，正想寻身后的人。


    不想两人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前，没等苏隽发现，两人便各抱一只肥硕的猫咪，出现在云栀面前。


    「我们在这呢，苏隽你往哪看？」


    女子冷不丁地调侃从身后传来，苏隽被吓了一跳，他勐然回头，刚好对上


    穿着简单青色道袍的女子长发高束，她肩负上剑，柔和温婉的面容上掠过一丝笑意。


    旁边的青年则是面无表情的抱着怀中的花猫，他木然地揉着猫咪的脑袋，冷淡的目光落在猫咪的尾巴上。


    云栀看着熟悉的两张面容，笑得一脸灿烂：「四师兄，阿遥师姐！」


    「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顾明驰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别过头，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顺路罢了，我看他们抱得四脚兽太多，勉为其难地帮了一把。」


    上官遥原本上扬的唇角动了动，她「嘁」了一声，将顾明驰怀中的猫咪夺回，不乐意道：「还勉为其难，真是辛苦你了。」


    「小花给我，你没得猫猫抱了。」


    上官遥没好气地说着，不知怎的，云栀硬是听出了几分熟络。


    她弯起眉眼，道：「遥遥师姐，我来抱一只。」


    「这只花的，看起来好像很胖。」


    上官遥的注意力被云栀吸引，她哈哈一笑，道：「小花最不喜欢被说胖，你抱一下。」


    上官遥轻松地掂了掂，指尖一抬，那只肥硕的猫便脱离怀抱，往云栀这边飞来。


    司秋看着这一幕，心都要悬起来。


    怎料那只猫身手也极其敏捷，它凭空一跃，稳稳地落在云栀空出的手中。


    沉甸甸的感觉从胳膊上传来，猫咪轻轻唿噜一声，然后抬起一爪子，毫不犹豫地拍到白猫脑袋上。


    白猫湛蓝的眼瞳几乎快涌出眼泪，它呜呜一声，挣脱云栀的怀抱跳下。


    小花名正言顺地缩进云栀怀里，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多给。


    苏隽看着被欺负的小白，一时有些无奈：「小花，你要是再这么欺负它，到时候我就只能带你去北域了。」


    花猫被说的有些心虚，它往云栀怀里缩了缩，蜷起的尾巴好像在无声地说着拒绝。


    上官遥看着争宠的几只四脚兽，笑着嘆了口气。


    她将怀中的玄猫放下，然后拍拍衣袍上挂着的几根猫毛，抬眼看向云栀，脆声道：「栀栀刚回来不久吗？」


    云栀道：「也不算，我还去了一趟膳堂。」


    上官遥惊讶：「那你和沈师兄差不多时间回来的啊，不过他应该比你们早一些。」


    「你们俩...不对，你们三个人昨天在一块吗？沈师兄好像昨天也休沐了。」


    上官遥顿了顿，继续嘀咕：「我记得这人平时都不肯休息的，连正旦上元中秋这种日子，他都不煳回去，怎的你要回家，他也休沐回去了。」


    云栀心虚地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对面的女子说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双手环胸，往后面的木门靠了靠。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就在刚刚，山门那里来了个锦衣华服的姑娘。」


    云栀：「啊？」


    上官遥美眸扫了过来，她看着云栀呆萌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你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云栀乖巧摇头。


    上官遥站直身，曲指轻轻地敲了一下少女的脑袋。


    「那姑娘十六七岁，拿着块玉牌可怜兮兮地站在山脚下，逢人就问认不认识沈师兄。」


    「问她是沈怀州的谁，她就泪汪汪地张嘴，说句怀州哥哥，就不肯开口了。」


    「那姑娘又不是沈家姓，你说叫沈师兄哥哥，又是何居心？」


    苏隽从前在凡俗混得多，他抱着猫凑了过来，十分贴心地开口：「莫不是情哥哥情妹妹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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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遥两手一摊，道：「那我不知。」


    「反正这人绝对不是沈师兄的妹妹，沈师兄模样生得好看，那姑娘就寡淡了很多。再者，我也没听说沈师兄有妹妹。」


    「要么，就是和沈师兄沾点亲，带点故，昨日知晓沈师兄回了家，没瞧见人，就抱着沈家令牌跟过来的喽。」


    上官遥嗯了一声，素手微动，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和我想的没错。」


    「不过现在还没多少人搭理她，再过一会，应该就来第十峰了。」


    云栀抱着大花猫，过了好半会才将这个消息消化。


    她抬起水润的眼眸，长卷的睫毛眨了眨，茶色眼底似乎掠过淡淡的疑惑。


    「所以...这和我有很大的关系吗？」


    「我是不是，得礼貌性地生气一下？」


    上官遥倒吸一口凉气，她拉着云栀往旁边的小角落走，压低声音道：「不是吧，小云栀，你不是喜欢沈师兄？」


    云栀脑袋上没梳好的呆毛顺风一震，似乎十分震惊：「师姐，你在乱说什么！」


    不是，师姐怎么知道的！


    上官遥「啧」了一声，道：「还跟我装呢，你看你对沈师兄的态度，和对萧策明驰的完全不一样。」


    「你告诉阿遥师姐，你真不怕啊。」


    春风和煦，云栀嗅着空气中浮动的浅浅花香，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昨夜的蔷薇花似乎又出现在眼前，云栀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小声道：「我...不怕。」


    她好像...确实没感受到什么威胁。


    毕竟...三师兄看起来不是那种人。


    第438章 朱长老，她是来找你的


    第十峰，峰顶。


    凌霄殿前，一藏青衣衫少年御剑而来。


    迎春花顺风摇曳，少年长剑跃过，枝头上的明黄花瓣从枝头脱落，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沈怀州，沈怀州！」


    藏青衣衫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他墨发高束，风一吹拂，俊秀的面容显露无疑。


    他收起长剑，站在凌霄殿前高声唿喊，门前殿后都迴荡着少年高昂清亮的嗓音。


    然而，少年一番激动的唿喊并未唤来想找的人，反倒是守在凌霄殿大厅的青年懒懒打了个哈欠，随手披件衣衫，便懒懒走出门。


    「喊什么呢，阿策。」


    「我熬了一宿刚睡下，就被你吵醒了。」


    萧策见来人是二师兄，俊挺的眉微微一皱，有些不高兴道：「二师兄，您可不能怪我，要怪的话，你得怪三师兄。」


    「怪怀州？怎么了？」


    曲卓然站直，他随手嗑了把清心丹，眉间的倦意消散了些许。


    「就我刚刚从山脚那边过来，看见个姑娘，拿着沈家令牌就要上来。」


    「我寻思这沈家令牌也不是谁都有的，就嘴贱上去问了一句，哇，你知道那姑娘多夸张吗？她一看见我，就说她和三师兄有过婚约。」


    「饭可以乱吃，话可以乱说吗？我看那姑娘穿的不错，就上来问了，若是真的，那我肯定得找三师兄好好说一说。」


    萧策气鼓鼓地说完，然后便探头往殿内看。


    「三师兄人呢？」


    曲卓然听着也有些离谱，他取出通讯玉牌，熟练的输入灵力，然后找到自家师弟留下的印记，淡定地按下去：「找着呢。」


    「你等我问问。」


    话音方落，通讯玉牌上盪起一层浅浅的蓝光，下一瞬，清冽好听的声音便从那头传来：「哪位？」


    玉牌那头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曲卓然一听这欠揍的语气，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听不出来？」


    「我是你二师兄，是这样，今天阿策从山脚下过来的时候，说看到一个姑娘拿着沈家令牌要上山找你，阿策上去一问，他说你与他有婚约。」


    「这姑娘，你认不认识，要是不认识，我就帮你赶出去了。」


    沈怀州难得果断：「没有未婚妻。」


    「应该也不认识，你命人帮我请走就好。」


    曲卓然：「得嘞，我现在去帮你解决。」


    他按下玉牌，还没抽出长剑，第十峰峰顶的结界蓦然划破，紧接着，一个眉须花白的老人御剑过来，他身形瘦高，打眼看过去，后面似乎还载着什么人。


    曲卓然抬头一看，眉头一下子皱紧：「阿策，你看，那不是训诫堂的朱长老吗？他怎么过来了？」


    萧策眼尖，他一抬眸，便瞧出朱长老身后的华服少女。


    「天，这老头怎么把那姑娘带过来了？」


    萧策满不贊同地说完，提剑就要上去讲理。


    曲卓然及时按住直来直往的萧策，低声道：「先等等，看看那朱长老怎么说。」


    「我怀疑，这朱长老和那姑娘认识。」


    果不其然，这边曲卓然刚说完，那边朱长老便御剑落在两人身边，将少女小心放下来。


    曲卓然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系列举动。


    他还没开口说话，对面的老头便白眉一竖，不悦道：


    「你们第十峰的弟子怎么回事？家眷来了也不会让人来接吗？」


    「这么瘦弱的姑娘，站在山脚下多危险啊。」


    萧策将朱长老上下打量一番，等对方有些不适应地后退半步，他才靠到一旁，不太乐意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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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老，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您得说清楚，这姑娘姓甚名谁，到底是谁的家眷。」


    「我记得我们第十峰的弟子，除了我师姐，就没人有妹妹了。」


    「当然，我师妹也就一个姐姐，这突然蹦出来一个家眷，怪让人不适应的。」


    朱长老一愣，似乎也没弄清楚状况。


    他回头看着身后楚楚可怜的姑娘，温和问道：「小姑娘，你不是说，你认识的人在第十峰吗？」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我好帮你找。」


    他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沈家令牌，心中莫名有了答案：「莫非，你姓沈？」


    面色不太好的朱令华咬了咬苍白的唇，否认道：「我不是。」


    「我姓朱，名令华。」


    萧策双手一拍，爽快道：「你看，破案了。」


    「朱长老，她是来找你的。」


    第439章 坏女人


    朱长老有嘴说不清：「不...不是，谁说这是来找我的？」


    「你不能就说她姓朱，就是来寻我的，这姑娘说了，她是来寻沈——」


    萧策眼疾手快地捂住朱长老的嘴，道：「好了，您别解释了，您这个年纪，有个女儿是正常的，我都理解。」


    「不过，这姑娘和我们第十峰没什么关系，你总不能因为她说什么，就把她往第十峰带吧？」


    萧策想起自己在山脚下问她问题时，少女一脸羞涩的模样。


    他唿出一口浊气，转头望向那双眸含泪，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眉梢抬了抬，朗声道：「姑娘，你看我眼熟吗？」


    朱令华一时忘了哭泣，她微微颔首，轻声道：「眼熟。」


    「你是在山脚下问我的那个...好心人。」


    萧策呲牙一笑，道：「对，就是我。」


    「你先前说你和我三师兄有过婚约，但据我所知，我三师兄十岁时便入了山门，我师兄不可能十岁前便与你定婚契了吧？」


    朱令华的谎言被戳穿，她咬住唇，脸色愈发苍白：「我们是入——」


    萧策危险地垂下眼，他站直身，道：「你想说是入师门后结契的，那就更不可能了，从前我师兄正旦佳节才会回去，而且，每每回去，都是闭门不出，独自在屋内背剑诀的。」


    朱令华确实是在少时见到的沈怀州。


    但她与沈怀州也只是一面之缘，说起了解，她远不及眼前的人。


    只是，朱令华没想到自己为了进来随口编造的藉口真会被人记住。


    她慌张地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我确实是为了进来胡诌了几句。」


    「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认识怀州哥哥。」


    「怀州哥哥？」


    萧策双手环胸，语气尤为犀利：「没记错的话，我三师兄是他们家那一辈最小的，你这个哥哥又是从何而来的？」


    萧策托着下巴思忱许久，脑海中终于冒出一个还算熟悉的小姓。


    「朱家...你莫不是当初嫁给怀州四叔的朱氏的外甥女。」


    既然如此，那便说得通了。


    当初东南都在传，说沈四鬼迷心窍，娶了个空有美貌的朱家女。


    要知道这朱家只算得上中下之门，能够与沈家结姻亲，几乎是莫大的荣耀。


    故而朱家女刚嫁进沈家时，东南两域都在议论纷纷。


    这些流言蜚语，甚至传到了深山宗门里。


    眼下被萧策这么一点，旁边的朱长老明显都有些茫然：「那...你说的那个朱家，是西南朱家？」


    萧策抬眉：「那得问她。」


    朱长老吃瘪似的把话咽了回去，他连忙罢罢手，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罢了罢了，我也不懂，反正听你的意思，这姑娘还是认识怀州的。」


    「我还有事，这姑娘就先留在这，你们到时候自己送一下。」


    曲卓然一脸震惊：「朱长老，您这就有点不道德了吧。」


    朱长老忙着罢手：「训诫堂忙得嘞，卓然你是个好孩子，到时候就送一下。」


    「走了走了。」


    心知自己做错好事的朱长老赶紧御剑离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到了九霄之外。


    萧策气不打一处来：「诶，你这坏老头！」


    「要是今明两日我们第十峰内讧了，定然有你的功劳！」


    曲卓然好奇提问：「阿策，为何会内讧？」


    萧策白了他一眼，然后将曲卓然拉到小角落，窃窃私语道：「你傻啊。」


    「你没看过话本子，这种楚楚可怜的，说话不清不楚还引人遐想的中途出场人物，一般都是坏女人。」


    曲卓然兴致盎然：「你哪来那么多话本子看？」


    萧策惊诧：「你没看过吗？就藏书阁的小角落，秦师姐写了一排在那！」


    「还是上官遥告诉我的呢，你别说，秦师姐写得还真是不错。」


    第440章 心悦他


    秦依依的小书册已经在藏书阁里放了不是一日两日了。


    偏偏回回长老去搜寻的时候都瞧不见，久而久之，老弟子新弟子都将秦依依一水的话本子浏览了一遍。


    曲卓然就想不明白，秦师姐明明瞧着挺正经的，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故事写进去。


    他收回思绪，然后对上自家师弟的目光，无奈道：「那依阿策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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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就要走了，现在把她送回沈家，还来得及吗？」


    萧策皱起眉，他有些嫌弃地看着站在对面的柔弱少女，然后扬起下巴，不太乐意道：「要不然，让三师兄命人把她送回去？」


    曲卓然点头：「也是，这姑娘是来寻他的。」


    他打开通讯玉牌，熟门熟路地寻到沈怀州的印记，然后输入灵力，再次拨了过去：「喂，师弟，这姑娘就只认你，你想想怎么送回去。」


    曲卓然话音刚落，便有几把灵剑破风而来。


    头顶唿啸声阵阵，曲卓然一抬头，就看到熟悉的四人。


    小师妹那漂亮无害的面容映入眼帘，曲卓然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拿着通讯玉牌的手往下压了压，声音小了许多：


    「我不和你说了，栀栀过来了。」


    沈怀州终于不再沉默：「我现在就过来。」


    曲卓然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他将手中的通讯玉牌收起，云栀几人已经从剑上跳了下来。


    「曲师兄，早啊。」


    为首的上官遥冲着曲卓然招了招手，她沖几人笑笑，然后转过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华服少女。


    「诶，第十峰来客人了吗？这姑娘我怎么没见过？」


    上官遥抱着灵剑，温婉的眉间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朱令华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心悸，她后退了半步，却被空中时不时释放出来的威压惹得愈发紧张。


    朱令华揪住衣角，一颗心陡然悬起。


    她好像...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


    能来问剑宗最后几峰的弟子，几乎都是九川世家出来的弟子。


    他们拥有令人艷羡的天赋，纵然她拿了沈家的令牌，也是不足为惧的。


    所以，现在的她若是在这里惹了事，这几人几乎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自己解决掉。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怀州哥哥。


    她只认识怀州哥哥，也只有他，暂时能给自己庇佑。


    朱令华稳住心神，她抬起眼，直直对上人群中最小的那个少女：「我不是客人。」


    「我是来寻怀州哥哥的。」


    「怀州哥哥？」被她盯着的少女弯起眉眼，轻声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称唿。


    朱令华被少女的容貌晃花了眼，许是她生得好看，瞧着又乖巧无害，朱令华莫名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她点点头，底气莫名足了许多：「是，怀州哥哥。」


    云栀听着朱令华的回答，声音温和了几分：「你是师兄的妹妹？」


    朱令华摇头否认：「不...不是。」


    她对上云栀明澈的目光，脑海中重复了一遍云栀刚才的称唿。


    师兄......


    这个女孩，就是姑母之前说的那个云家姑娘吗？


    朱令华心底的好感一点一点消散，她攥紧手，长长的指甲嵌入手心。


    淡淡的妒意越过心头，朱令华忽然连紧张都忘了：「我心悦他。」


    本以为对面的少女会露出意想不到的神情，然而听见自己的回答，对方只是淡然地点点头，然后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没有了？


    朱令华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她秀眉微蹙，不太适应地反问道：「你没有别的要问了？」


    云栀摇头：「没有。」


    「那我心悦怀州哥哥，你没有不开心？」


    云栀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为何要不开心？」


    朱令华一愣，还未回过神，少女轻松的回答已经落入耳中：


    「是你心悦他，又不是他心悦你。」


    朱令华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戳了一箭。


    第441章 敞开心扉（修）


    「云姑娘何出此言，我与怀州哥哥心意相——」


    朱令华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对上云栀平静的视线，本想继续编下去，却没想到说到一半，那些话忽然哽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张开嘴，无声地动了动唇，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慌乱。


    对面的少女看着她一脸别扭的模样，茶色的眼底泛起一丝浅浅的疑惑。


    「你是想说，和我师兄心意相通？」


    朱令华哑声点头。


    「这话不是很简单吗？为何就说不出口？」


    云栀看着朱令华的状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她上前一步，刚准备察看，一侧的萧策便有些不太开心地开口：「不用看了，我给她施了禁言术。」


    云栀对这姑娘说的话没太多感觉，见萧策一脸不情愿，她不禁抬头：「你给她施禁言术作甚？」


    萧策双手环胸：「见不得她张嘴在这胡说八道。」


    云栀随手给朱令华解开，道：「话真不真，咱们心里都知道。」


    「犯不着让她闭嘴。」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落入耳中，朱令华心中一惊。


    只见柔和又温暖的金色灵力从自己喉间飘过，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终于从嗓间消散。


    朱令华心底的慌乱渐渐抚平，她转头望向云栀，正想再说些什么，少女便抬手捂住她的唇，淡淡道：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说。」


    朱令华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女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听起来真的很假。」


    云栀往两旁看了看，见几位师兄师姐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她收回目光，与朱令华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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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我不管你是我师兄哪位亲戚，但是我衷心的建议你，进了宗门就得谨言慎行。」


    「我不希望你随口捏造的那些话传进外人的耳中。」


    朱令华刚想反驳，少女掌心的力度大了几分：「当然，你大可以继续往外说，若我师兄的名声坏了一分，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而且......」


    云栀靠近些许。


    朱令华睁大眼看着她浓密长卷的睫毛，莫名嗅到一股独属于女儿家的清甜花香。


    不知怎的，原本一心想攀上沈怀州的朱令华有些害羞，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道：


    「而...而且什么。」


    云栀眼眸弯了弯：「宗门里心悦我三师兄的人有很多，你若是出去乱说，我不敢保证你是否能毫髮无伤地走出宗门。」


    「虽然你现在是筑基，在问剑宗里还算过关，但是这里稳扎稳打的筑基一大把，你一个灵根有缺，还是用药堆上去的修为对上她们，只有输的份。」


    最后几句话一出，朱令华嵴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她努力压低声音，小声道：「你为何知晓我灵根有缺？」


    云栀垂眸，鸦羽般的睫毛扑闪两下，遮去眼底一跃而过的笑意。


    「看到的。」


    云栀看着柔弱如菟丝花般不堪一折的漂亮少女，莫名想起很多年前，站在长街巷尾的锦衣女子。


    她和她气质很像。


    但...眼前的少女似乎良善多了。


    云栀不愿意为难女子，她盯着朱令华楚楚可怜的黑眸看了半会，冷不丁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忽然温柔下来的语气让朱令华有些受宠若惊。


    她压下忐忑的心跳，声音微微颤抖：「什么问题？」


    云栀道：「你来这里，是你自愿的，还是别人让你来的？」


    「你的目的，是我三师兄，还是沈家？」


    朱令华黑眸瞪大，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


    她为何知道自己的目标是沈家？


    云栀松开手，似笑非笑道：「我猜对了？」


    云栀的修为终归超过朱令华太多，刚刚虽然只是平静的对话，朱令华也被她身上的威压震慑住。


    眼下两人距离拉开了些许，朱令华直觉自己的唿吸都舒畅了几分。


    她揉了揉冰凉的手心，眼尾垂下，有些受挫地开口：「嗯，算是猜对一半吧。」


    云栀态度依旧温柔：「能和我说说吗？」


    「能让你不辞千里远赴沈家，又冒着危险来问剑宗的原因。」


    朱令华闻言抬眼，对上少女柔软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云栀的确很好看。


    朱令华从前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差，可对上云栀，她总有几分自惭形秽。


    云栀明明比自己小几岁，可处事态度沉稳太多太多。


    而且对上云栀的眼睛的时候，她愣是使不出半点坏心思，甚至，连从前信手拈来的谎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朱令华想起自己方才那种诡异的感觉，难得别扭了一会。


    她移开眼，本想回答云栀的话，可瞧见旁边几位转过身，却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秀眉不由得蹙起：


    「我说可以。」


    「但我不想给他们听。」


    准备偷听几句的萧策被朱令华的话戳中，他回头瞪了女子一眼，炸毛道：「谁想听你说。」


    朱令华倔强地扬起下巴：「谁对号入座，就是谁想偷听。」


    萧策本就看不顺眼她，现在被她一点，更是有些不痛快。


    「谁稀罕！」


    他瞪着朱令华，还想再多说几句，可还没开口，就被曲卓然无情拖走。


    「得了吧你，你快收拾东西去，你不是说这次去明楼玉境要多带些防御法器吗？


    走走走，咱们和苏师弟一起去看看，栀栀上次放了不少新的在咱们峰的仓库里。」


    曲卓然一边给苏隽几人递眼神，一边拉着萧策往凌霄殿走。


    一会的功夫，殿外便只剩云栀和朱令华两人。


    四周一片安静，偶有南风过境，吹得满庭花瓣飞扬。


    朱令华被风中的花瓣吹得鼻尖一痒，她「阿嚏」一声，泪水都快打了出来。


    云栀将朱令华的反应收尽眼底，她指尖微抬，金白交错的灵力从指尖跃出，融入春风之中。


    霎时间，风停花落，明色黄花簌簌落下，朱令华连忙捂住口鼻，泪水涟涟的望向云栀，半晌才道：「多谢。」


    云栀递了个眼神，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朱令华莫名有些感动，她微微点头，等确定四下无人，才缓缓开口：


    「我来，确实是为了沈家。」


    「心悦沈怀州一话，半真半假，我的目的是嫁入沈家，让沈朱两家关系更进一步，怀州哥哥……是家中为我挑选的目标。」


    云栀眉梢没忍住一抬：「所以，你是家中被抛出来联姻的？」


    朱令华别开眼，似乎有些落寞：「家族在我身上投入很多，这是我唯一回报的方法。」


    「我不像你们，有让人羡慕的天赋。」


    「父母和姑姑对我寄予厚望，我不想让她们失望。也只有如此，我才能证明一点自己存在的价值。」


    第442章 转变


    凌霄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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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一边喝着茶，一边往外看。


    他望着站在庭院中的两个少女，俊挺的眉不由得皱起：「栀栀到底要和她说什么？」


    曲卓然观察着面前煮沸的小炉茶，垂眸笑道：「你不是说不关注吗？为何还如此担心？」


    萧策轻啧一声，道：「我这不是担心那姑娘给栀栀洗脑吗？」


    「要是她说了什么挑拨的话语，岂不是伤了栀栀和师兄之间的感情。」


    曲卓然扇炉火的动作一顿，他好笑地抬起眼，不疾不徐地开口：「怕她伤了栀栀和怀州的感情？」


    「怎么，在你心中，栀栀和怀州是一块的？」


    曲卓然的语气有些戏嚯。


    萧策听着他的话，仔细思考了一下，他回眸对上自家师兄的视线，有些古怪地嘀咕道：「我也说不清楚。」


    「我就是觉得吧，三师兄就应该和栀栀站在一起，如今多了一个说爱慕他的姑娘，我怎么想觉得怎么奇怪。」


    曲卓然笑了一声：「怀州都不担心，你在这担心作甚？」


    青年低沉温和的声音在殿内迴响，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地听懂了些。


    坐在最靠门的上官遥摆弄着手中的长剑，她看似在发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外面的锦衣少女身上。


    苏隽瞧着她出神的模样，不禁靠了过来：「上官道友，你在想什么呢？」


    上官遥勾唇，道：「看栀栀和那姑娘呢。」


    「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这姑娘要变心了。」


    苏隽茫然地眨眨眼，他顺着上官遥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繁花盛放的迎春花树下，烟紫色罗裙的姝丽少女耐心地注视着对面的女子。


    少女神色温柔，眼底似乎还有淡淡的笑意掠过。


    与想像中的争吵不一样，两人相处得格外和谐。


    苏隽明显有些怔愣：「这两人为何能如此融洽？」


    上官遥双手环胸：「这就得问栀栀了。」


    苏隽百思不得其解：「我先前还以为这两人会不太愉快呢。」


    「主要是云栀师妹的反应太出乎我意料了，照理来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怎么云栀师妹上去，画风就变了呢？」


    「情敌？」上官遥回头，她看着一脸单纯的苏隽，挑眉笑道：「你也知道？」


    苏隽摸了摸鼻尖，不太自然地开口：「喔，我就是觉得沈师兄和云师妹比较配。」


    上官遥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画风为何会变，我似乎也不太懂，不过嘛——」


    上官遥停顿半晌，苏隽却有些急：「不过什么？」


    上官遥支着下巴，懒懒开口：「这世间的男子多的是，而温柔强大，又懂得倾听的漂亮妹妹却比较难得。」


    「不得不承认，我们栀栀的亲和力还是可以的。」


    苏隽终于悟出了什么，他回味起上官遥先前说的变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说的不会是，那姑娘会喜欢栀栀吧？」


    「这...这是不是太超前了？」


    上官遥似乎嫌他聒噪，她百无聊赖地揉了揉耳朵，道：「我可没说，那是你说的。」


    苏隽：「......」


    他细细想了一番，慢慢明白过来：「不过，栀栀师妹好像确实蛮吸引女孩子的。」


    「有能力，有天赋，对女孩子还挺温柔。」


    「我若是女子，被师妹如此关照一番，应该也会心动吧。」


    苏隽自顾自的说完，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他无辜地看向一侧的上官遥，只见后者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转过头，憋笑道：「我知道你可能会心动，但我建议你先别说出来。」


    淡淡寒气顺着嵴背一直涌到脚底，苏隽僵硬地扭过头。


    果然，方才提到过的清朗少年就抱着长剑站在自己身后，他目光越过自己，落在院内的紫衫少女身上。


    许是距离不远，苏隽能清晰的看到，少年的眼底有淡淡的情绪掠过。


    苏隽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情绪，他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热情道：「沈师兄，好久不见。」


    沈怀州微微颔首，道：「好久不见。」


    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苏隽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默默缩到一边，正准备开熘，就听见少年清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师弟还没去北域吗？」


    苏隽：「......」


    沈师兄，醋劲有点大了吧。


    他就是举个例子啊喂！


    苏隽欲哭无泪地抬起脑袋，打哈哈道：「回沈师兄，去北域的日子推迟了，石长老让我先参加明楼玉境的任务再走。」


    「北域那边的师兄也说，最近还是要紧着明楼玉境，交换的事，后面再说也不迟。」


    沈怀州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我好像记得，第五峰中午就走。」


    苏隽：「啊？」


    第443章 增进感情


    被沈怀州这么一提，苏隽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他左看看上官遥，右看看顾明驰，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真的假的，我早上得到的消息还是说下午走。」


    沈怀州淡淡道：「方才路过石长老，见他去言训阁申请提前去。」


    「听说上午的时候明楼玉境又有一次暴动，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得提前了。」


    沈怀州语罢，又转头望向身后八卦的两人。


    见曲卓然和萧策两脸迷茫，沈怀州眉梢不由得一抬，他平静地望着两人，不疾不徐的提醒道：「你们两个，确定不要去收拾一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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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御法器带全了吗？要备的丹药带了吗？」


    曲卓然和萧策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兴许是因为沈怀州的脸色太平静，曲卓然率先从八卦中回过神，沖沈怀州灿烂一笑：「诶，还别说，我真得去收拾一下。」


    「那怀州，你在这看着？」


    曲卓然一把揽住萧策，继续道：「有你在此地，我就和阿策先熘，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联繫我们，哦，对了，外面那位，你记得解决掉。」


    曲卓然一口气说完，丝毫不给沈怀州回话的机会。


    下一瞬，曲卓然便手腕使劲，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萧策一把提走。


    苏隽见状，慌慌张张地撕破一张传送符，跟着两人离去。


    偌大的凌霄殿只剩三人，坐在最靠门的上官遥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回头给沈怀州打招唿：「沈师兄，在凌霄殿坐会应该没关系吧？」


    沈怀州未答，顾明驰便臭着一张脸坐到上官遥旁边：「怎么，我也是第十峰的弟子，你为何不问问我？」


    上官遥抿着茶，呵呵一笑：「你又不能赶我走。」


    「对了，我倒是想问问沈师兄，外面的那位姑娘，是师兄的什么人？」


    上官遥向来与云栀交好。


    自然能看出云栀对沈怀州的与众不同。


    如今来了个可能会影响两人关系的人，上官遥当然得替自家师妹多问问。


    凌霄殿内静悄悄，大殿中央的香炉内，带着淡淡香气的白烟蜿蜒而上，上官遥品着茶，全然不顾顾明驰的提示，耐心地等着答案。


    沈怀州倒也没有沉默很久，他望着云栀半晌，旋即收回视线，淡声道：「不是什么人，她是沈四夫人的侄女，之前见过一面，不算熟。」


    上官遥明了，她满意地点点头，欣然道：「那你现在不要上去解决一下？」


    「栀栀和她聊很久了。」


    顾明驰见上官遥热心得过头，没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餵？」


    「你在想什么？现在让师兄上去，岂不是很尴尬？」


    上官遥淡定的放下杯子，她往椅背上的软垫一靠，似笑非笑道：「那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小云栀一人面对吧？」


    「虽然小云栀能好好解决，但是......」


    「有人陪着一起的感觉，终归是不一样嘛。」


    「再者，这么久的时间，那姑娘该说的应该都说完了，现在过去，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沈师兄，你觉得呢？」


    后者没有说话。


    等上官遥抬眼的时候，他已然出现在了云栀身后。


    她欣慰地勾起唇，然后举着杯子，递给一旁的冷脸少年。


    「明驰师兄，倒杯茶，谢谢~」


    上官遥刻意搞怪，顾明驰本想拒绝，却被这一声师兄逼得接住杯子。


    他绷着脸，给上官遥沏了一杯花茶，确定温度合适，才将杯子递过去，不解道：「栀栀与她聊得正好，你为何要让我师兄过去？」


    上官遥支着下巴，乐呵呵道：「你懂什么。」


    「这是为了增进感情。」


    顾明驰欲言又止，上官遥睨了他一眼，率先道：「你可别说什么迂腐言论。」


    「栀栀大了，可以谈朋友了。」


    「不然修仙漫漫，一直都是打打闹闹，那得多无聊？」


    上官遥将花茶一饮而尽，旋即站起身，利落地拍了拍袍上的花瓣。


    顾明驰见她要走，心中莫名有些不适应：「你去哪？」


    上官遥回眸一笑：「隔壁万丈宗的道友约我用午膳，说给我践行，怎么，你也要去？」


    顾明驰下意识否认：「才没有。」


    上官遥轻嘁一声，转身就要御剑离开。


    顾明驰思绪一紧，憋了许久的问题脱口而出：「是男道友吗？」


    上官遥一脸惊讶：「你怎么知晓？」


    顾明驰抿紧唇，终于下定决心：「我也去。」


    第444章 日行一善


    日光渐大。


    这边云栀刚与朱令华说完，转身便撞到一个有些清冷的怀抱。


    淡淡的松雪香气钻进鼻尖，云栀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仰起头，紧张道：「师兄，你怎么在这？」


    今日春风温暖，云栀穿着轻薄春装


    ，丝毫不觉得冷。


    只是沈怀州靠近时，云栀竟觉得有些寒意。


    她索性移开一些，站在日光里，等到与朱令华并肩而立，才对上少年的视线。


    「方才我好像没有瞧见你，你是去何处了？」


    沈怀州垂眸扫了眼云栀，然后移开视线，望向院内的高大松柏。


    「刚去第一峰领了些东西。」


    「倒是你，先前不是在含香小筑？」


    沈怀州意有所指，云栀呲牙一笑，道：「我是被上官师姐拉过来的。」


    「你放心，虽然我刚来没多久，但是该带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少女笑容明媚，大抵是因为逆着光，沈怀州莫名瞧出几分傻气。


    他唇角动了动，他压住把少女髮髻揉乱的冲动，然后移开眼，看向一旁目光躲闪的朱令华。


    「朱家小姐？」


    淡漠的声音入耳，朱令华心跳都漏了一拍，她慌张地仰起头，声音有些颤抖：「是...是我。」


    「朱小姐此次来问剑宗，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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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想入门做弟子，还需再等一年。」


    朱令华早就歇了先前的心思，她侧过头，有些尴尬道：「我...我不是来做弟子的。」


    她灵根太杂，说难听点，连做外门弟子的机会都没有。


    朱令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


    尤其是在与云栀谈完心后，朱令华对自己的了解越发深刻。


    她从前......大概是被传统的观念束缚住了。


    家里费尽财力栽培她，她并不应该将所有的期望，放在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身上，就算...她的家人也是如此想。


    如今朱令华算是明白，就算她没有太多修炼的天赋，但是除去修炼，她还有更多值得做的事情。


    朱令华想起自己先前胡编乱造的藉口，心底的尴尬和羞愧愈盛，然而醒悟归醒悟，性子一时半会还是扭转不过来。


    她往云栀身边靠了靠，怯怯地诹了谎：「我是路过，想进来看看怀州表兄所在的问剑宗有多好，但是怕山脚守门的弟子不让我进来，就说......我与您有婚约。」


    沈怀州面无表情，淡淡的威压在空中铺开，云栀察觉不出，可朱令华却被镇得有些站不住脚。


    她慌乱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怀州表兄，我发誓，我现在对你没有半点非分的想法，我...我 ，我现在回去，估计会被姑母说的。」


    「所以，我能再和云栀妹妹多待一会吗，就一会。」


    朱令华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她看着少女堪称完美的侧脸，水润的黑眸中流露出一丝乞求。


    云栀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朱令华的话，她又不忍关切：「你姑母为何要说你。」


    朱令华如实交代：「是她命人来家里接我的。」


    「我现在若是就这样回去，她肯定知道我没有——」


    朱令华没说完，云栀和沈怀州也知晓剩下的内容。


    「可我们下午就要走了，你应该也留不了很久。」


    云栀与朱令华说完，又转头徵询身边人的意见：「师兄，你觉得要怎么安排？」


    问剑宗中禁制重重，没有弟子令和短期通行证的话，朱令华在此寸步难行。


    沈怀州言简意赅：「送她回去。」


    朱令华闻言，一下子瞪大眼：「送我去哪？」


    「我...我现在回沈家，应该也很尴尬，因为我昨夜才知道沈老先生没有邀请我的打算，全是我姑母安排的。」


    「朱家就更不可能了，我阿爹阿娘还希望我找个如意郎君。」


    沈怀州眸光冰冷：「这似乎与我们无关。」


    朱令华这下终于对沈怀州的性格有了些许了解，与此同时，她也认识到自己先前的打算有多愚蠢。


    她默默转变目标，看向一旁的少女。


    显然，云栀在正事上尤为认真。


    她敛起笑容，温声道：「明楼玉境危险，你若是没有防身的本领，去了只有一个结果。」


    「不死也残。」


    「如果你不想毁容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


    朱令华终归是没有实战过，云栀此言一出，前者明显被唬住。


    她默默取出自己来说的通行法器，小声道：「算了，我还是走吧。」


    「等等！」


    许是朱令华的背影太过娇小可怜。


    云栀鬼使神差地喊住她，道：「我想知晓，你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朱令华一脸迷茫：「诶？」


    这个问题明显难住了她，朱令华站在原地苦思冥想许久，才缓慢的摇摇头，道：「我还想不到。」


    「我只想找个容身之所，先过渡一下。」


    云栀试探开口：「那你要不要，去隔壁剑宗试一试？」


    「若我没记错，他们今年春日招新生，我有个朋友刚好也因为一些原因，不用去明楼玉境。」


    「你若是想去，我帮你问问。」


    朱令华想起云栀先前御剑的飒爽模样，她缓慢的思考了一瞬，不太自信道：「我这样的，他会收我吗？」


    云栀勾唇：「会收的。」


    「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要练成一套基础剑招。」


    「当然，如果你不想成为剑修，我也尊重你的意见。」


    朱令华内心纠结，可是对上漂亮少女的诚恳目光时，她唿吸一空，可耻地脸红了。


    「我...我想。」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云栀一脸坦荡：「日行一善，积攒好运。」


    第445章 为何帮她


    日行一善？


    朱令华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眼底明显闪过一丝茫然。


    然而很快，那股淡淡的茫然就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些释然的笑容。


    「云栀，谢谢你。」


    「你真的很可爱。」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云栀有些无所适从，她对上朱令华的眼眸，声音弱了几分：「举手之劳。」


    「我只是提供一个渠道，日后修行如何，还得看你自己。」


    「当然，万丈宗和我们问剑宗也有不同，在那里，剑道是大流，却不是唯一能选择的路。」


    「那里有几位炼丹炼器还算不错的长老，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让人帮你介绍。」


    「你的水木火三灵根相剋相生，若是压住一部分力量，或许去做个医修正正好，你若是走这条路，等我回来，我便可以亲自陪你去妙春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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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东南最好的医修宗门，无论你想选择哪一条分支，都可以尝试一下。」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在于你自己，我很少与人道这么多，你若是听得进去，算是我的荣幸，如若听不进去，我也无怨无悔了。」


    云栀语重心长地说了好些话，朱令华站在原地愣愣地听着，心中一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知道，那惊涛骇浪的起因，是愧疚。


    「云栀，你从小便是如此为人打算的吗？」


    朱令华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云栀察觉到女子声音中的浅淡颤意，眸光微动，她扬起唇，漂亮的杏眼弯成月牙。


    「言重了。」


    「还是那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朱姑娘若是再道谢，我可就不送你了。」


    朱令华惊慌失措地将眼泪憋回去，急忙道：「我不说了。」


    云栀：「那咱们走？还是说，你需要回去与亲人商量？」


    朱令华眼神一下子清亮起来，她轻轻唿出一口浊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坚定道；「不用。」


    「云栀姑娘，你不用送我，只要通讯玉牌上道一声即可，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对了…我听闻此次任务兇险非常，明楼玉境一行，你一定要平安。」


    这次不再是违心的话，而是最真诚的祝愿。


    朱令华深深地看了云栀一眼，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她便飞快取出通行法器，然后一跃而上，仓惶得离开此地。


    树影深深，飞花千重。


    隔着被苍翠树叶剪碎的光影，云栀好似看到锦衣少女眼底的晶莹。


    她哭了？


    云栀眼底流露出一丝困惑，紧接着，一只温润修长的手落在头顶。


    松雪香气在鼻尖萦绕开来，云栀仰头，对上少年潋滟又多情的桃花眼。


    「三师兄。」


    「我刚刚，有说错话吗？」


    少年敛眸，平静道：「未曾。」


    「那她为何好像哭了？」


    少年眼底的冰雪消融，他眼尾微抬，温声道：「那你得去问她。」


    「不过，你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云栀乖得不像话：「你说。」


    沈怀州道：「你方才…为何要帮她？」


    「你与她非亲非故，我想了几次，总觉得似乎没有什么理由。」


    云栀眨眨眼，沉思半晌，才小声道：「我觉得，她不坏。」


    「同为女子，我觉得我应该帮她。」


    「她不是没有能力，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引导，我总觉得，这样的女孩子，不该成为守旧联姻的牺牲品。」


    「她活着，就应该有自己活着的意义。」


    「但无论哪一种意义，都不是她牺牲自己的未来和婚姻，去博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


    「我就是希望，她可以成为自己的依仗。」


    第446章 我们一起


    云栀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修炼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隐约记得当初在唐家时，她觉醒出灵力的第一夜，向来冷落她的唐父第一次对她正眼相待，族中长辈一窝蜂地涌进唐家，等确定云栀的天赋时，眼底不觉流露出一丝可惜。


    「若云栀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这样的天赋若是放在明枫身上得多好。」


    阵阵唏嘘入耳，云栀面上风平浪静，心中莫名也有些难受。


    那时的她也在想，是呀，如果她是男孩子，父亲是不是就会多看自己一眼了。


    云栀当时还对父爱有所期待，等再长一岁，她隐约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不喜欢她的，始终是不会改变看法的。


    从那开始，云栀便潜心修炼，她日日住在族中祠堂，没日没夜的修炼，兴许是因为勤奋，族长一改先前的偏见，对云栀青睐有加，甚至还亲自教导云栀修炼。


    再后来，问剑宗收弟子的消息传入唐家，云栀刚有所期待，便被嫡姐下药谋害。


    也就是这一日，云栀做了一个梦。梦醒后，她遇见了师姐，遇见了师兄，还认识了玄天玄墨，也得知了阿娘的消息。


    进宗门的前两年，云栀几乎都是在为阿娘的事情奔波，她勤奋修炼，拼命地攒经验，刷任务，为的就是能去寻找关于母亲的一丁点线索。


    这两年，她是幸运的，有师兄师姐照拂，有亲人关爱，也有良师益友，为她周全考虑，步步打算。


    但两年的途中，她也见过很多不幸。


    燕回村的小招娣，东关城沦落风尘的苏晗，被兄长囚禁甚至险些丧命的红叶，以及…如今的朱令华。


    修炼让她拥有了自保能力，甚至还赢得不错的地位，在她的位置，修真界是人人平等的。然而对于绝大部分弱者而言，这个世界，仍然是弱肉强食。


    没有修为傍身，没有家族依靠，没有本领生存，便容易落得会任人宰割的地步，男儿如此，女子尤甚。


    云栀总记得，当初自己落魄郊野，是师兄师姐善意出手，她才有了一线生机。


    如果说当初云栀对唐家有恨，可随着阅歷的增长，她的怨气竟一点一点消解了。


    她总是在想，她应该对他人多一些善意。


    云栀胡思乱想地走着神，她回忆着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忽然间有些恍惚。


    院内的迎春花飞扬，殿外还有一枝春杏迎风招展，含苞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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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意融融，云栀后退半步，拉开与身后人的距离。


    「师兄。」


    劲装少年眸光微动，他垂下眼，平静地与云栀对视：「怎么了？」


    云栀笑盈盈地望着他，冷不丁来了句：「多谢。」


    沈怀州明显有些不解。


    他眉间微蹙，似乎不明白云栀在为何事道谢。


    可不等他问，云栀抬手沖他晃了晃，轻松道：「我去联络一下赵家澜，朱姑娘的事，可能需要麻烦一下她。」


    「对了，晚点出发去明楼玉境，你等等我，我们一起。」


    云栀轻松自然地道出这句，沈怀州闻言一怔，莫名觉得有些耳热。


    她说的，是一起。


    「好。」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答应的话脱口而出。


    第447章 危机.


    九川。


    东边天朗气清，明楼玉境之处，却是一片乌云沉沉。


    浓密的乌云在天边缓缓攒动，偶有几只黑羽乌鸦飞过，划开一道极其惨澹的白。


    玉境之内，狂风大作。


    时有兽吼虫鸣从两旁幽深的森林传出，紧接着，便是一阵阵天崩地裂的狂响。


    强烈的震动引得森林中央的湖泊一颤，湖泊中央，高耸入云的高楼散发着阵阵黑气，楼顶的明珠失去往日的光泽，周围黑雾缭绕，明珠内核的灵气被黑雾一点点蚕食，莹润的珠身变得愈发黯淡粗糙。


    黑雾的范围慢慢扩大，然而雾气一旦蔓延至湖泊之外，就化作浓重的白烟，被风一吹，立马散尽。


    玉境之外。


    「姜掌门，你也看到了，明楼玉境里现在是个这样的情况，你觉得，我们现在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若是再不进楼中查看，若是这结界阵法扛不住了怎么办？」


    幽暗的天色中，一个鬍鬚花白的老者御剑立于半空，他满脸担忧地看着结界内的状况，眉间的丘壑愈发深刻。


    旁边的紫衫男人则是看着前方，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结界边上的白烟，随即嘆了口气，道：「你先别急，这结界不是还没坏吗？」


    「等人来齐再说，我记得，前两日是西域的剑宗守在这？」


    老者有些生气，但碍于两人相识多年的份上，又将怨气憋了回去。


    他哼了一声，回答道：「是。」


    「不仅是剑宗的，那圣灵殿此次也派了不少佛修过来，我听说西域此前已经被明楼玉境的响动波及过了。」


    「咱们离得近，反而还没受到太多的影响，不过，我昨夜夜观星象，发现未来两月的情况，都不会太好。」


    姜平收起面上的笑容，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老者，沉声问道：「此话何意？」


    「昨夜的天色，和几十年前那场差不多。」


    「你应该没忘记吧，那年姜老还在，青玄也还没到如今的位置，你也只是个想躺平的毛头小子，若不是那件事，说不定问剑宗还不是你接管呢。」


    老者的话几乎是指着姜平的鼻子骂草包，姜平自当左耳进右耳出，他掏了掏耳朵，老者却说得更起劲了，


    「当初剑宗死了那么多弟子，连各大修仙世家都损失了不少修士，若是当年一事重现，你我当如何护住那些弟子？」


    老者说的激动，唇边的鬍子也跟着身体起起伏伏。


    姜平见他气得脸通红，赶紧伸手安抚起来：「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着急？」


    「我没说不让进，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对。」


    「若是你我贸然进去，这里谁守，再说了，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与我都不知晓，要是现在过去，你和我丧命进去，咱们两个宗门岂不是就要乱了？」


    「别着急，等到夜晚，说不定就有苗头了。」


    老者知道自己失态，他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说的对。」


    「我现在理应沉住气。」


    「不过，我很想知晓一件事。」


    姜平背过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何事」


    「明楼玉境一向都是灵气充裕的风水宝地，为何此次会变成极煞之地？」


    「难不成魔界的那些人来过此地？」


    姜平神色微敛，他清了清嗓，瞪了老者一眼，提醒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若真是魔界的手笔，那还好解决。」


    「如果...是受上面的影响，那就难说了。」


    姜平神色凝重起来，他目光飘远，落在结界阵法中的黑雾上——


    「这危机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呢，要是真要换天，那咱们千防万防，也是抵挡不过的。」


    第448章 得意门生


    姜平的话落入老者耳中，他无奈地收回目光，长长地嘆出一口气。


    「防不住，那也总是要防的。」


    「当初几大宗门建立，为的不只是收容天下有天赋有志气的弟子。」


    「你我这种修士尚可抵挡一分，若是让那些没有任何修为的人来，又当如何？」


    「若是不赌上一次，定会迎来生灵涂炭的一日。」


    姜平陷入沉思，他阖上眼，声音沉了下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


    姜平的话引得老者侧目，他眉梢一抬，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你这话是何意？」


    「快，快些说给我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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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急急开口，姜平见状，兴致缺缺地罢了罢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得等人来了再说。」


    老者一愣，半信半疑道：「等人来了再说，难不成...你们剑宗还有能解决此事的？」


    「那个后生有如此大的本领，姜平，你可别矇骗我。」


    姜平摇头嘆息：「你爱信不信，我说了，我也只是猜测。」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老者回头看向千米开外的天，回答道：「约莫是申时了。」


    姜平疲惫地伸了个懒腰：「申时，第十峰的弟子，估计也到了。」


    老者听见第十峰三字，一时有些怔愣。


    「你说有本领的，难不成是云若薇那丫头？」


    姜平砸吧砸吧嘴，敷衍道：「一半一半吧。」


    「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老者古怪地收回目光，不服气地开口：「哪能不着急，有本事，你就别让我们宗门参与，还有我，我都闭关多少年了，今年被你强行唤出来，若是往常，我还要先去中域一趟。」


    姜平老神在在地反问起来：「去中域？你还要去拜访我们问剑宗的老前辈啊。」


    「连大人如今可没空理你，这两年他带了弟子训练，准是连你都想不起来了，谁叫你一闭就闭十年的关，这剑修界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一样都不知道。」


    老者明显被惊住：「什么弟子？连大人如今不是都半退隐了吗？」


    姜平懒懒地掏了掏耳朵，有些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连前辈啊，带的是青玄的小徒弟。」


    老者努力回想：「小徒弟，应该是顾家的那位吧？」


    姜平露出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不是，是云家的。」


    「你不知道吧，云家前两年，把流落在外的小外孙女找回来了，你说巧不巧，那云家的小外孙女，刚好是我们问剑宗的弟子，而且，这弟子还是若薇亲自找回来的。」


    老者终于失态，他睁大眼，不信邪地开口：「你说的小外孙女，不会是...那个阵法师的女儿吧。」


    「那...云家那个阵法师呢？」


    姜平：「那我就不知晓了，不过，她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老者听到这里，不觉有些唏嘘：「当初我夜观星象，还以为那姑娘陨落了呢，没成想，我也有误判的一天。」


    姜平闻言，没忍住啧了一声：「还误判呢，就你那点半吊子占卜术，还不如人家小姑娘，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老者被姜平挤兑的吹鬍子瞪眼，他刚想出手整他一顿，不曾想刚抬起手，空中兀然盪开一圈浑厚的力量。


    那力量蕴含着一股让人无法抵挡的威压，就连老者都有些承受不住。


    「谁！」


    老者警惕回头，姜平却是看也没看，一把将老者揽到自己身后。


    「别一惊一乍的。」


    「没猜错的话，第十峰的那些小鬼头来了。」


    这次的任务，是姜平特意划了区域的。


    第五峰至第八峰，收在玉境千米之外。


    第九峰在百米内。


    只有第十峰，能深入腹地。


    第449章 极煞之地


    姜平的话落入耳中，老者明显还有些不相信。


    「问剑宗的弟子？」


    「当真？」


    老者勉强回过头，正好瞧见穿破沉沉乌云，皆着一袭白色弟子服的少年少女。


    这几人年纪都不算大，瞧着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老者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艰难地看向姜平——


    「你没和我开玩笑吧，你知道这次的事有多棘手吗？派一群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过来算是什么事？」


    姜平回头一看，瞬间有些不乐意了：「哪里很小了，都是金丹往上的修为你还挑？」


    老者明显惊住：「都是金丹往上……你他娘的到底怎么招弟子的，个个都这么厉害，他们才多大就结丹了？」


    姜平呵呵一笑，颇为得意道：「一般一般，我们宗的弟子别的不说，就是爱修炼。」


    「你若是嫌少，我再给你唤几个过来。」


    姜平回答地间隙，几人已经御剑过来，朝着姜平齐齐行礼：「第十峰弟子，见过掌门。」


    姜平连忙抬手，示意几人起来，他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发现人没来齐，不免问道：「你们师姐呢？」


    为首的是曲卓然，他朝姜平遥遥一拜，颔首道：


    「回掌门，师姐在后面安顿各峰弟子，另外，温长老和柳长老说要再从第八峰和第九峰拨些弟子过来。」


    姜平这次的命令比较匆忙，听见温柳二人帮自己又妥善安排了一次，他思索半晌，点头应允道：「知晓了。」


    「那这样，卓然，你给你师姐传个信，让她们速度快些，尽量赶在天黑前过来。」


    曲卓然应了声「是」。


    彼时天色愈发黑沉，姜平说话的间隙，明楼玉境中央的高楼又散开浓重的黑雾，高楼之上，旋转的明珠彻底被黑雾包围。


    最后一点光芒散尽，明珠彻底化为齑粉。


    于此同时，黑沉的乌云中忽然闪过一道狭长明亮的紫色雷电，下一瞬，怦然响动平地而起。


    以明楼为中点，剧烈的震动由中间扩散至最外层，湖泊中浪花飞溅，阵阵煞气随浪花而起，然后汇聚一起，化作一道道黑红色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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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利刃从底部直冲而来，悉数飞向结界的薄弱之处。


    姜平见势不好，袖口一挥，厉声道：「后退！」


    「卓然，你带着师弟师妹在后防守，我去解决。」


    「沉山，你随我上去抵挡！」


    老者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不敢耽误半秒，连忙飞身上前，与姜平一同修復结界。


    前面情况严峻，后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阵阵响动从脚下的空地传来，剧烈的震波几乎要掀翻几人的灵剑。


    站在最后的几人相视一眼，急急地问出了声：「二师兄，二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曲卓然严肃的摇摇头，道：「我尚且不知。」


    「怀州，你可知晓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怀州深深的看了一眼结界之内，眸光一凛，沉声道：「此地先前的灵眼被破坏了。」


    「灵眼？灵眼是什么？」


    沈怀州未答，站在后面的少女已然接过话：「这附近百里的灵力源头。」


    「灵眼不仅被破坏了，还被有心之人设了集煞阵。」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极煞之地。」


    「如果那层结界破了，南域和东域就完了。」


    第450章 灵眼


    少女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见说话的是云栀，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萧策尚有些不太明白，他扭头对上少女的眼眸，好奇道：「栀栀，你怎知道这个？又是怎么瞧出来的？」


    云栀抬眼，茶色的眼眸似有微光掠过：「之前在阵法书中瞧过。」


    「我外祖父特意标註过的。」


    「在早些年的仙门课程中，本是有这些的，后来不知是经歷了何事，各大剑宗已经不再提及灵眼。」


    「只不过，我先前在外祖父给的阵法书中瞧见过一行浅淡的笔记，上面说曾经九川的灵眼有上千处，几十年前的那一事之后，上千灵眼被破坏地只剩寥寥十几个。」


    「十几个灵眼错落分布在九川，其中，东南两域最多，只不过东南两域广阔，灵眼分布不均，且南域多崎岖山岭，东与南交界处，仅有明楼玉境这一处。」


    云栀闭上眼，稍许褪色的小楷慢慢浮现在眼前，从前学习的那些阵法知识再度涌出。


    云栀张开眼，顺着震波往姜掌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天地昏暗，姜平与旁边老者的衣衫成了唯一的亮色。


    阵阵煞气自湖底涌出，然后聚成一团，又化作千万红黑色的利刃。


    利刃尖锐，刀刀击在结界阵法的薄弱之处。


    淡淡的金色在结界边缘萦绕，云栀看着姜掌门前面淡得快看不见的半透明灵网，眉梢微微抬起。


    云栀转头望向旁人，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眉目垂下，道：「怎么，看出什么了？」


    云栀取出放在芥子囊中的秋水剑，眸光亮了亮，道：「我们得上去支援了。」


    「二师兄和三师兄，可能需要你们去掌门那先抗一抗。」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众人深想，曲卓然本想问声为何，一旁的高挑少年早已御剑追上去。


    曲卓然赶紧催动剑诀跟上去，他行到一半，还不忘回头问云栀：「师妹，你们要去何处？」


    「一定要小心，若是遇到危险了，一定要快些跑！」


    曲卓然一脸担忧，云栀听着他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抬手沖男子晃了晃，高声回道：「师兄放心便是。」


    后面的萧策望着云栀从容的模样，一时有些紧张，他站着身，然后拍拍胸脯，颇为严肃道：「师妹，需要我去何处，尽管吩咐！」


    云栀看着萧策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她利落地取下秋水，眉间划过一丝坚毅：「四师兄，五师兄，这次需要你们辛苦点。」


    「咱们，去加固这结界。」


    明楼玉境煞气沖天，这定然不是一日两日造成的。


    那灵眼估计早就被人破了。


    云栀看着湖中央不断腾涌的黑气，心中做出了最坏的估算。


    若是没猜错，这灵眼被破坏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三年前......


    从前的所有歷歷在目，云栀恍然想起当初濒临死亡时做过的梦——


    当初在那个以唐兮柔为主的梦里，似乎没有发生这件事。


    难道她和阿娘的存在，改写了当初的轨迹？


    还是说，她和阿娘的事，推动了这一切的发生？


    云栀无法得到定论，她仰头看了眼几乎快压下来的黑云，旋即伸出手，轻轻从秋水的剑柄处掠过。


    「秋水，当初来剑宗，便是你陪我修炼。」


    「今日，咱们去完成一件有挑战性的任务，如何？」


    第451章 以血着符（修补）


    昆吾乃上古神剑，其中神力浩荡，威力自是不容小觑。


    从前云栀实战最常用昆吾，求得是一招制胜。


    如今习得了众多剑法，云栀却发现秋水更能适应各种剑法的风格。


    云栀慢慢摩挲着剑柄处温润得能沁出水的灵石，只听见话音方落，秋水剑剑身一震，发出一道清越的剑鸣。


    旁边的萧策看着秋水剑上似有水在流动的双色灵石，不由得有些惊诧：「栀栀，我怎觉得，你这秋水剑才短短两年，就要被你养出剑灵了呢？」


    「这灵石里感觉都有剑灵的神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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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也感受到了秋水剑的喜悦，她眉目微敛，声音有些轻：「是吗？」


    「或许秋水也想和我说说话吧。」


    沉默许久的顾明驰一下抓住重点：「说话？」


    萧策关注点清奇：「也？」


    云栀心态极稳，她握着剑柄，轻巧地换了边手：「喔，我是说我平常经常喜欢与秋水对话。」


    云栀出任务时多为沉稳，萧策并不觉得她冷淡。


    他一改往常的吊儿郎当，跃跃欲试道：「所以，咱们要去哪？」


    「我已经准备好了，栀栀你带路吧，就算前方有刀山火海，我也绝不害怕！」


    顾明驰肩负灵剑，他悠悠地扫了萧策一眼，然后抬手往他肩膀处重重一拍：「阿策，话别说太满。」


    萧策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别打岔，听栀栀的。」


    后面两人的互动落在云栀耳中，云栀忍不住勾起唇角，她回过头，目光从二人身上掠过。


    「四师兄，五师兄，你们听着，等下不管我做什么，你们俩都不要发出声音。」


    萧策一脸疑惑：「为何？」


    云栀笑而不语，她垂眸看着秋水剑上流转的凛冽寒光，心念一动，将食指覆了上去。


    萧策在后面看得一头雾水，他正想问出声，却不想云栀食指往下一划——


    带着淡淡粉色的指腹被利刃划破，一道约莫一寸长的腥红伤口兀然出现，汩汩鲜血顺着破损处争先恐后地流出。


    一半流入剑身，被秋水悉数吸收，一半坠入尘土，在地上留下点点深褐色的痕迹。


    「栀栀，你干什么呢！」


    萧策声音都被吓变形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正准备阻止云栀的动作，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旁边突然出现的修长手指拽住。


    「不是让你别轻举妄动吗？」


    「好好看着。」


    顾明驰俊眉拧紧，他望着少女食指上的狰狞伤口，唿吸都沉了几分。


    萧策向来是看不得云栀受伤的，眼下被顾明驰一挡，心中愈发焦急。


    「不是，因任务受伤那是迫不得已，栀栀这不是自残吗？」


    「我看不下去。」


    顾明驰望着萧策一脸心痛，如同老妈子一般的神情，只好软下语气：「师妹这么做，定然是有她的道理。」


    萧策这才安静了些许。


    「好，那我就听你的。」他深深唿出一口气，然后抱着听风，强行逼自己后退一步。


    此时天地昏暗，大风肆意，沙尘飞扬，湖中心的动静还未停过一次。


    混浊的半空浮动着淡淡的腥甜气息，只见白衣少女任由鲜血肆流，血红色液体顺着剑柄滴滴答答落入尘土，她闭上眼，鸦羽般的长睫安静垂下，宛如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有所动静。


    她立在风中，风吹起她的衣角和袖口，将她衬得愈发孤单纤弱。


    萧策看着云栀单薄的身影，心都快悬了起来。


    只见天地间光线微弱，乌云中是有闪电攒动。


    于一片混乱之中，少女截然立在地上，她执剑挽袖，皓腕微抬，淌血的指尖在空中勾画几下，竟缓缓浮出一个圆形的血金色符文。


    少女动作未停，她在符文中央停顿片刻，指腹轻轻一推，一个短小的血色箭头出现。


    萧策一愣。


    师妹这是在...以血着符？


    *


    两年的时间未见，萧策几乎都要忘记云栀还有这项技能。


    他看着那细小的血色箭头在小小的符圈中转动，不一会，淡淡的血色被金光吸收，渐渐只留下一个泛着金光的圆形。


    最后一点血色彻底消失，中间的箭头转速也越来越快。


    萧策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眼看着结界中黑红雾气的攻势渐大，不免也急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刚想出言催促，可还未说出话，就被云栀的下一步动作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灰暗的天色中，少女双手摊开旋转，淡淡的金色混合着些许纯白的灵力从掌心逸出，顺风一吹，注入中间的箭头之上。


    那箭头像是被什么力量卡住一般，它的转速慢慢降下，最后指向与明楼出口的方向一致。


    明楼坐北，箭头指南。


    少女看着金色箭头所指之向，眸中掠过一丝瞭然。


    她敛起笑意，旋即转身，冷静道：「师兄，随我来。」


    云栀抬手，将秋水剑往空中一抛，剑上流光飞转，被周围的昏暗一衬托，显得愈发璀璨夺目。


    萧策险些被剑晃花了眼，他一边取出听风，一边问向旁边的顾明驰：「小五，你说这秋水是不是被血滋养了？怎么一会的功夫，变得这么好看？」


    萧策向来跳脱，顾明驰无奈地对上他的视线，解释道：「秋水剑许久没有饮血，师妹那是在开剑。」


    「不过，秋水似乎被师妹养得很好，我觉得，里面应该是生了剑灵。」


    秋水是云栀进门便佩戴的本命灵剑，照常理来说，修士与灵剑结契后，如若修士的修为提升，灵剑中所蕴含的灵气也会上一个档次，若是再加以升级锻造，等修士过元婴时，便很容易养出剑灵。


    当然，这也和灵剑本身的档次有关，灵剑天生的材质和灵性决定了它的上限，若是品质过差，饶是修士修为进步再快，灵剑也无法突破本身，孕育出灵性极强的剑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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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闻言，默默将到嘴的惊讶咽了回去：「罢了，栀栀的天赋和运气本就不是我等能及的，这丫头简直跟天道亲闺女似的，我就没见过修炼这么顺的小姑娘。」


    顾明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劝你这种话还是少说。」


    「为什么？」萧策一脸不解。


    顾明驰没有多解释，萧策见他不搭话，又自顾自地嘀咕起来。


    「好在这么厉害的小姑娘不是别宗弟子，而是咱们峰的师妹。」


    「现在一看，咱们峰有大师姐三师兄和小师妹，对，还有你，你们剑法都厉害，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太辛苦。


    只要跟在你们后面听指挥就可以，对了，如果我手上了，还有师兄可以帮我医治。」


    「明驰，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我和你说，将来万一我退隐归家，若是遇难，你可一定要来帮我。」


    萧策虽压低声音，但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停，未免还是有些聒噪。


    顾明驰悠悠堵住耳朵，然后跟着云栀往南走。


    萧策说得投入，全然没发现两个同门师弟妹已经走远。


    等他催动听风，准备出发，才发现旁边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诶诶诶，你们什么意思啊。」


    「怎的又不等我！」


    身后寒风瑟瑟，萧策打了个哆嗦，赶紧跟上前去。


    好在云栀的速度也不算太快，萧策只提了些许速度，就轻松地赶上两人的步伐。


    云栀去往的方向与先前来的路相反。


    这条路已然越过东南两域的交界线，越往南走，周围的地势越高，两道山路险峻，云栀御剑穿梭其中，纯白的衣角在如墨的青山中时隐时现，显得愈发脱俗。


    萧策御剑跟在最后，他望着云栀的背影，竟然隐隐看出几道极淡的光环。


    那浅淡的金色光环将云栀包围在其中，随着云栀的动作，竟然还有所扩散。


    只是那光环并未持续多久，等萧策揉眼再看过去时，几道晕开的光环早已消散不见。


    奇怪。


    萧策心中疑惑的嘀咕了一声，然后加快速度，与两人并齐。


    ——


    此时此刻，云栀耳畔莫名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沿着寻踪符所指的方向再行数里，便是那破坏灵眼的阵法根源。」


    「你反应能力不错，看到集煞阵的第一直觉，是以血溯源，追踪几里之外的源头。」


    女声温柔，若是细听，竟能听出几分欣慰之感。


    云栀心绪平静，她听着女人熟悉的嗓音，以及带着些许笑意的点评，一时有些惊诧：「阿娘，你为何又能看到我这的情况？」


    女人「呀」了一声，似乎有种被发现的恶趣味，她低低一笑，温声道：「托你的福，我最近力量恢復得不错。」


    「再过几日，我便能来见你了。」


    云栀思绪被打乱：「来见我？」


    第452章 你愿意吗


    她听着女人轻松的语气，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不是说...要等到下月初八吗？扶鸢前辈还要我回一趟苍穹楼。」


    女人轻笑出声：「在你看来，我有这么柔弱？」


    「不用你来接，今天也算是阴差阳错，几十年前我来过此地，这里也有我散落的半缕神识。」


    云栀愣了一愣：「神识？」


    「对，我的神识与其他人的不同，它若知晓我现在神魂最需要什么，若是得到了，便会第一时间将我需要的力量吸收，然后传递给我。」


    「扶鸢先前说让你与父亲回去接我，就是因为浮光灯最后一步，需要血亲的血来指引，但你知道的，我与其他人不一样，我拥有復生的能力，这最后一步自然就不用拘泥于一般的获取形势。」


    「你方才以血溯源的血液力量，恰好被我的神识传来了，所以，再休养两日，我便能来看看你了。」


    「乖栀栀，你很想我吧。」


    女人的一连串话把云栀说得晕乎乎的，她又惊又喜，可眼下情形受限，她只能一边跟着寻踪符走，一边与女人对话。


    「阿娘，你没骗我？」


    「你不是哄我开心吧？」


    云晚嫣被云栀可爱的反应逗乐，她憋得辛苦，索性笑出声，道：「看来你是不欢迎我，那我走？」


    云栀赶紧否认：「不，我不是，我没有。」


    「阿娘，你现在是在浮光灯里与我对话吗？那你现在知晓我这边是什么情况吗？」


    云晚嫣轻轻「嗯」了一声，她顿了顿，继续道：「当然知晓。」


    「你在明楼玉境，若是没猜错，现在那边是煞气横行，许多灵兽受煞气影响，变成了妖兽对吗？」


    「如果我没猜错，明楼上的那颗定明珠，已经被煞气吞噬了吧？」


    云栀一惊：「您为何知道这么多？阿娘，您...您不会能看到九川所有地方的情况吧？」


    云晚嫣似笑非笑：「差不多吧。」


    「有些事，我可能需要亲自见到你才能解释清楚。」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明楼玉境所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开头，除了有人从中破坏，还有一个原因，是受天地力量更迭的影响。」


    力量更迭？


    先前的猜测似乎被云晚嫣间接印证一二，云栀御剑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看着前方黯淡的天色，声音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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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是我所作一切，推动了这些事的发生吗？」


    云晚嫣轻嘆了口气，道：「栀栀，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就算没有你，这些事也会发生，或早或晚。」


    「当上界发生神代更迭时，就会有人想要阻止这一切，而阻止的办法，就是将新的至高神扼杀于此。」


    扼杀二字入耳，云栀恍然又想起先前那个梦。


    「那我之前梦见的事中，似乎没有......」


    云晚嫣适时打断她的话：「你是说，你的梦里没有发生这些事吗？」


    「那只是暂时的。」


    「栀栀，如果你的梦是真的，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只会推迟，不会改变。」


    云栀闻言，心中一沉，脑海中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在这些事情必然会发生的情况下，让我保全所有人吗？」


    少女的反应正中云晚嫣的下怀，她轻轻笑出声，温柔道：「你想保全他们吗？」


    「方法有，但如果说，只有牺牲你自己才能做到，这样的条件，你会愿意吗？」


    第453章 修復


    「如果行得通，当然可以。」


    「但是，你能确保我牺牲自己，能保全她们吗？」


    云栀十分淡然，她平静地望着前面的传送符，唇角轻轻勾起。


    云晚嫣似乎没想到云栀会如此作答，她轻笑出声，道：「果然，你的答案和我想的一样。」


    「我同你说笑的，办法是有的，只不过你这几日可能会辛苦点。」


    「明楼玉境的事情肯定不是一日能解决的，除此之外，你还应该小心一些陌生面孔。」


    云晚嫣的笑意消散了些许，她语气淡了下来，认真道：「我此次和你联繫，是因为最近天象有变，你到了那边，容易被盯上。」


    「如果遇见气息和容绍差不多的人，一定要跑，知道吗？」


    云晚嫣话题转得飞快，云栀几乎有些分不清她此言的目的。


    「气息与爹爹一样，你的意思是......」


    云栀似乎猜到什么，她抬起眼，眸底掠过一丝不可思议。


    然而云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温声打断：「嘘，小点声。」


    「栀栀，抱歉，阿娘将你带到这个世上，却没有及时保护你。」


    「在我来见你之前，还需要你护好自己了。」


    「好了，再聊我今日的力量又要耗尽了，你去破除集煞阵的主阵时记得保护好自己，若是有功夫，记得把灵眼也修一修。」


    「当然，有危险的话，就带着你的两个师兄跑，不说了，再见。」


    云晚嫣语调懒散，云栀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女人打了个哈欠，然后声音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周围还残留着些许灵力波动，云栀定会以为自己先前只是幻听。


    她收回心绪，左手捏诀，往秋水剑中注入一丝纯白色的神力。


    淡淡的白光在秋水剑身流转，倏然，剑柄处的宝石迸发出一道绮丽的蓝光。


    紧接着，秋水剑的速度勐然加快。


    长剑破开千重云浪，少女纤细的身影隐入青山，跟在后面的两人看着化成一个细小白点的云栀，两脸迷茫地对视一眼。


    「栀栀怎么忽然加快？」


    「我好像有点分不清方向了，明驰，你记得云栀刚刚往左走还是往右转了吗？」


    此处山岭重重，稍不注意便会落到最后。


    顾明驰薄唇抿了抿，他默默扯开一个寻常的传送符，拉着萧策一同往前。


    天色渐暗，此时此刻，明楼玉境的结界方被修復。


    姜平急得出了一头汗，方才又耗费不少灵力，此时难免有些气喘吁吁。


    他看着恢復如初的结界，心落了下来。


    姜平稳住心神，将周围细细检查一遍，等确定里面的煞气无法再撼动此处后，终于回过神，看向站在后面的两人。


    「卓然，怀州，这次多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过来助阵，我和这老头子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不过，你们怎么知道要修补结界呢，我应该没告诉你们吧？」


    曲卓然干笑两声，讪讪道：「我们总不能站在后面干看着。」


    「对了，师妹她们好像说去别的地方加固结界了，啊对，好像是去灵眼那边。」


    「掌门师伯，你知道灵眼在何处吗？」


    第454章 自制


    天色渐暗，明楼之内渐渐安静下来。


    周围竟是萧策的清冷，姜平听见曲卓然道出的二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你说什么？那孩子去灵眼了？」


    「她一个人去的？」


    曲卓然听着姜平紧张的语气，顿时明白过来，他摇摇头，眉头紧皱：「没有，还有阿策和明驰。」


    「去多久了？」


    曲卓然道：「我们上前帮您二位的时候去的，现在应该要到了。」


    姜平「唉」了一声，抬手往额头一拍，他转头看向旁边鬍子花白的老者，道：「你赶紧给青玄传个信，让他直接去灵眼那找他徒弟。」


    姜平说完仔细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妥，他嘆了口气，无奈道：「算了，你和这两个小子在这守着，我去寻。」


    「明楼玉境现在离不了人，你们就在这别走，知道了吗？」


    姜平抬手一挥，腰间的灵剑譁然出鞘，他调转体内的灵力，刚想御剑出发，就被旁人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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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门师伯在此便好，栀栀那边，我去。」


    清冽温柔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姜平转过头，这才发现是沈怀州。


    「你去？」


    姜平本有些犹豫，可一看沈怀州的修为，立马答应下来：「也行，那卓然就留下，和我们一起在此守着。」


    「对了，怀州，你可知那灵眼在何处？那地方可有些难找。」


    姜平一脸担忧，沈怀州却是一脸淡然：「掌门不必担心，我有法子寻到云栀。」


    「明楼这里，还要多麻烦您和沉山长老了。」


    沉山摸了摸花白的鬍鬚，温和笑道：「不麻烦。」


    「路上注意安全，若是遇见危险，记得及时传讯。」


    沈怀州颔首，他从袖口处取出一只千纸鹤状的黄符纸，修长细白的手指轻捻，符纸不点自燃。


    明亮的火苗在指尖晃动，不消片刻，便化成一片灰烬。


    微风拂过，灰烬散去，沈怀州侧目看着灰烬飘去的方向，眸光一闪，心中有了答案。


    他握住惊春剑的剑柄，虚虚往空中一抛，泛着寒光的惊春剑放大数倍，少年轻松跃上，淡淡的冰花在剑峰绽放，下一瞬，少年便御剑而去。


    白色的衣摆在空中翩翩飞舞，站在最后面的沉山想起方才那张黄色符篆，心中不免泛起疑惑：


    「你们剑宗弟子为何还会自制符篆？」


    「方才那个纸鹤符纸，是作何用的？」


    姜平摸摸头，认真回想了一番：「哦，我们不学制符，刚刚那个符篆，应该就是云栀丫头自己画的。」


    「你还别说，这丫头在这方面确实有点天赋，她刚来的时候还送了我不少，如今我还在用。寻常的传送符用了，可以减少半个时辰的路程。」


    眼看着姜平又要吹嘘起来，沉山赶紧抬手，酸酸地将他的话打断：「我没问你这个，我是想说，刚刚那符纸，是不是能找到那丫头的方向？」


    曲卓然闻言，恍然明白他的话：「长老说的是这个吗？」


    「那是栀栀自己定制的定迹符，只要找到相应的名字燃烧，便能快速准确得到对方的位置。」


    「不过嘛，这符纸一般就三师弟和小师妹自己用喽，他们两个经常一起出任务，不过您还别说，这东西比我们的通讯玉牌还快呢。」


    曲卓然语气颇为自豪，听得沉山愈发心塞。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羡慕压下些许：「姜平，你们这弟子怎么找的，竟然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


    「方才那几个，最少都是金丹吧，还有那个小姑娘，我看她不过十几岁，都已经元婴大圆满了。」


    姜平故作惊诧：「真的，她就元婴了，你不说我还不知晓。」


    沉山凉凉地瞪他一眼，没好气了：「你别说你不知晓，刚刚我匆匆扫一眼就发现了，你是掌门，宗门有个镇宗弟子还不知道？」


    「不说这个，我先前靠近那小姑娘老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你告诉我，那小姑娘没事泡什么压制修为的药？我若不是曾经闻过，差点就发现不了。」


    姜平笑容一顿，他回头对上曲卓然的眼，却发现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姜平的心当即一沉，他沉默半晌，又想起自己之前交代的话：「你联繫了江青玄没？」


    沉山道：「没。」


    姜平无力地罢了罢手，嘆气倒：「那你现在联繫他吧。」


    「他的徒弟，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第455章 不凡


    半刻钟后。


    领着几位弟子来明楼前方的江青玄瞧见鹤髮老者，身形不由得一怔。


    他安顿好身后其他几峰的弟子，才飞身上前，热情地招唿道 ：「呦，这不是沉长老吗？不是说您闭关了吗？怎么今日也来这明楼玉境了？」


    江青玄熟络地抬起手，沖沉山肩膀重重一拍，见沉山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江青玄呵呵一笑，道：「怎么如此严肃，我应该没做什么事惹您这位老前辈不高兴吧？」


    沉山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你倒是来得早。」


    「刚刚玉境的结界差点被攻破，也没看到你人影啊。」


    江青玄「呦」了一声，他抬眼看了眼被修补好的结界，眉梢一抬，不太明白到：「这不是修好了吗？」


    沉山哼了一声，不再拐弯抹角。


    他侧目看了眼站在后边那几个有些陌生的小弟子，抬眉道：「我问你，你那弟子是怎么回事？」


    江青玄一脸不解：「我那么多弟子，您问的是哪一个？」


    他转头看向站在后面的曲卓然，眉头一皱，严肃道：「卓然，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你沉前辈不高兴了？」


    曲卓然惊得瞪大眼，他连忙罢了罢手，解释道：「师父明鑑，我可没闯祸啊。」


    「那是怎么回事？」江青玄挑起眉，他一脸莫名地看向沉山，疑惑道：「你要问哪个？」


    沉山掩袖咳嗽两声，然后瞧了眼后面的弟子，不太放心地传起了密音：「就你最小的那个弟子。」


    「我方才闻到她身上有压制修为的药材香气，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并不觉得一个如此有天赋的孩子，会让你们大动干戈找这么名贵的药材压制修为。」


    「莫非，她是传闻中......」


    沉山下意识猜测，还未说出口，到嘴的话就被江青玄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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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说什么呢，你估计闻错了。」


    江青玄心中一凛，嘴上却不肯承认。


    沉山见他避而不谈，不由得急了起来：「你看你，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何还要护短？我和你说，这可是关系着修真界的大事，若是这小妮子真是上面来得，你可得小心了。」


    「如果真是，这九川的祸端很可能都是因她而起。」


    此话一出，江青玄的脸都黑了。


    「沉长老慎言，栀栀只不过是天赋出众了些，您说祸端可能是因她而起，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青玄倒不是生气，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还是稳住心神，尽量平和下来：「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我最为清楚。」


    「我承认，她的修为是增长得太快了，只不过，当时她晋升元婴的时候，并不是在我身边，我这个做师父的，还从没有为她护过一次雷劫。」


    「那时的她还在苍穹楼，修炼生活，点滴都是度苍道君身边的人照料的，你若是有什么不解的，尽量去苍穹楼问去。」


    沉山听着江青玄的回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小丫头原来真在连江老前辈身边修炼过？


    既然如此，那压制修为的药，莫不是他老人家准备的？


    种种话语在脑海中回放，沉山回想起云栀那张单纯稚嫩的脸，心绪蓦地复杂起来。


    这姑娘的身世，定然不凡。


    云栀，云栀。


    沉山品着云栀的名字，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第456章 艷羡


    他差点忘了，云栀的背后是当初名声最盛的修仙世家了。


    早几百年前，云家人才辈出，但凡是阵、医、符、剑几大类别能叫得出名的修士，几乎都是云家出来的优秀子弟。


    云家的辉煌可往前追溯千百年，但时至今日，云家已然是半退隐状态。


    沉山常闭关修炼，但对云家的传闻只是略知一二。


    沉山隐约记得这一代云家也有几位天赋出众的修士，一位遁入佛门，一位游走世间，一位自立山门，除了云家幼子尚在东南，其他几乎都在外闯荡。


    若不是姜平今日提起，他说不定还真无法将眼前的小姑娘和云家联繫起。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他明明记得当初那位红极一时的阵师云晚嫣失踪许久，如今怎么会多出一个女儿？


    而这女儿不主阵法，反而偏偏成了剑修。


    他明明记得…那位极为年轻的阵法师，对剑道并不擅长。


    沉山百思不得其解，联繫到之前嗅到的奇异药香，他更是满腹疑惑。


    连度苍道君都会出手护住的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她的生父，究竟会是何人？


    沉山陷入纠结的联想，江青玄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没忍住挪几步，熘到自家师兄身边。


    「姜老头，不是我说。」


    「你怎么把这老头喊过来了，沉山不挺喜欢待在万丈宗的吗？这次万丈宗又不要来多少人，他来不来也差不了太多吧？」


    江青玄遇到姜平难免碎嘴，他想起沉山方才的话，不太乐意道：


    「也不知道我这乖徒儿哪惹他了，他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姜平无语地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刚刚这里异动，我都没看见你人影！」


    「怎么，这两年过得太闲散，剑法退步了不好意思给我看？」


    江青玄闻言，立马正色起来：「谁说我是退步了，我之前那不是在安顿后方弟子吗？」


    「再者，你负责维护修缮，后面的事交给我和老温不就可以了，正好，我带了几个第八峰和第九峰的过来。」


    「对了，来的路上老温还特意和我说过，东关城十里外的那家小剑宗也派弟子来支援了，你安排几个弟子接待一下，咱们大宗门，理应是多照顾照顾小宗门的。」


    姜平扫了眼站在后面不敢插话的几个小弟子，眉头紧紧皱起：「我来安排弟子，那你做什么？」


    江青玄坦然开口：「你是掌门，比较熟悉这些业务。」


    「再说了，你以前把我大弟子喊过去，一帮就是十几年，我还没找你要多余的酬劳呢。」


    姜平一听，一时竟无言以对：「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


    「你快别在这和我寒暄，栀栀他们去找灵眼了，你快去帮忙看着。」


    「虽说他们几人实力不算差，但最近特殊时期，一让这些小孩单独行动，我这心就七上八下的，怎么也平復不下来。」


    江青玄本就心系弟子，一听姜平安排，立马答应下来：「得嘞，我现在就去。」


    他转身正准备走，回头就对上自家二弟子的灼灼目光。


    江青玄十分理解，他拍了拍曲卓然的肩，语重心长道：「卓然，这里就拜託你了。」


    「师父，我也想——」


    想去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江青玄无情打断，他哈哈一笑，朗声开口：「别怕，都是自家人，等下你师姐会过来，你们俩作为咱们第十峰的师兄师姐，多辛苦一点。」


    「再说了......」江青玄说到一半，又神秘兮兮地凑到曲卓然跟前，小声道：「你不是有点晕血吗，师父都记得。」


    「等下那边要是发生什么打斗情况，你估计受不了，所以还是呆在这，你会炼丹看病，要是有人受伤，就帮忙照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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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的糗事被江青玄翻出来，曲卓然望着自家师父，一时竟有些感动：「师父，我如今已经调养好了，我可以去帮忙的。」


    曲卓然躺平太久，难得有提剑上阵的热情。


    江青玄不想打击他，刚想应下来，可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清俊青年勐然想起什么，他低下头，眼底飞快得掠过一丝微光：


    「不对，您刚刚说哪位师姐会过来？」


    「是秦师姐吗？」


    江青玄啧了一声，古怪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修阵的时候把脑子和灵力一起贴进去了？」


    「自家的师姐难道不记得了吗？


    「今日不止咱们问剑宗会来，你师姐在后面安顿好其他峰的弟子后，还要去和几个小宗门商量一下对策。」


    「好了，我不与你说了，这边明楼需要人时时盯着，你尽量不要离身。」


    「对了，后面还有几个其他峰的拔尖弟子，里面有几个年纪比较小，是栀栀那批进来的，她们虽然资质不错，但经验还是差点，你这个做师兄的，多照顾一下同门。」


    曲卓然不知为何，心情好了不少，他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爽快应下：「好。」


    「对了，那几个和栀栀同批的弟子叫什么？」


    江青玄哪记得这么多，他努力回想一番，脑海中只闪过几个零星的姓名。


    「好像姓闻，哦，还有一个小姑娘姓任，还有几个我都忘了。」


    「罢了，你自己去沟通。」


    曲卓然连声应下。


    江青玄御剑扬长而去，一旁的沉山看着江青玄对弟子的态度，眉间的细纹都快拧成一个山字。


    「这江青玄前几年在云游，偶尔才回来一下。这么多弟子不见了，他好像都不怎么着急。」


    「不是我说，他这么闲散，怎么当人家的师父啊？」


    姜平也颇为艷羡：「我也常常想这个问题。」


    「你还别酸，他越闲散，他的那些小徒弟反而还越懂事。」


    沉山幽幽道：「不是我酸，我就是在想，凭什么他这样的都有一堆好徒弟啊。」


    「若我收了这么些宝贝徒弟，我肯定天天教得都不想合眼。」


    姜平感慨：「兴许是运气好，又刚好有点小钱吧。」


    「还真没办法，我们宗门待遇太好了。」


    沉山：「......」


    「我当你在炫耀。」


    姜平摇头：「不。」


    「我是想让你知道，当初你选择那个万丈宗，而拒绝我宗长老聘书的决策，是多么的错误。」


    沉山气得不想说话。


    第457章 推算


    黑云压城。


    明楼玉境几十里外的偌大空地旁，云栀靠着一棵叶疏枝细的小树，淡定又闲散地看着空地中间凹陷下去的大窟窿。


    「卧槽，这中间怎么秃了一大块？」


    萧策刚从剑上跳下来，就看到空地上那些比地面高一丁点的低矮树桩。


    那些树桩虽矮，但靠近根部的地方却极其粗壮。


    萧策看着上面被尘土遮得有些看不清的年轮，声音不由得提高几分：「栀栀，这就是灵眼的地方吗？」


    「哪个缺德的把这里的树砍了？这些可都是几百年的古树！」


    云栀思绪收回，她转头对上萧策的视线，淡然道：「不知道，看年轮上的痕迹，应该有不少时日了。」


    「师兄，你们来过此地吗？」


    顾明驰摇摇头，萧策却觉得这里有些眼熟：「我以前好像御剑从这里走过。」


    「这里是南域去东域的必经之地，你先前不是去苍穹楼吗？苏隽说想回家一趟，我就带他来了。」


    云栀瞭然地点了点头，又道：「什么时候？」


    萧策道：「应该有一年多了吧，当时我俩才出东域没多久，宗门便传讯把我们喊回去了，不过那个时候这里好像还不是这样的。」


    「这地方不算偏僻，御剑的时候应该能看见的，当时若是就已经破坏成这样，我应该能一眼就看见的。」


    「而且......我记得这边以前有结界啊，我们出东域的时候，底下的结界会传来灵力波动的，只要经过此地，应该能感受到的。」


    云栀闻言，不禁陷入深思。


    「一年多以前还在，那灵眼应该没破坏那么早。」


    可明楼玉境的异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云栀闭上眼，耳畔中好像又响起江青玄的话——


    「这明楼玉境两年前好像就有异动了，不过当时没那么明显，所以各宗门就没注意到，不过从去年年底开始，这里的妖兽忽然大增，沿途路过的弟子若没绕路，只要经过明楼，就会被妖兽袭击。」


    「这两个月开始，不少弟子出任务的时候都无故失踪了，若不是失踪的弟子太多，可能还不会引发这么大的慌乱。」


    昔日师父提起的话此时在耳畔重现，云栀在心底计算了一下时间，脑海中有了大致的答案。


    「两年前有异动，说明那个时候灵眼就已经暴露了。」


    「一般而言，稳定的结界是不会有波动的，除非遭到什么破坏，亦或是阵法有些失效，结界才会传出能够感知的灵力波动。」


    「一年多前，如果灵眼只是刚开始被破坏，应该也察觉不出。」


    「如果根据这些树桩上的尘土推算，这里遭到毁坏的时间，已经超出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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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站直，她肩负双剑，然后弯下腰，轻轻抚摸一下离自己最近的树桩。


    「这些树桩的切口不平，看着不像是利刃砍断的。」


    「树桩上有明显黑灰沉淀，旁边的树木发黄枯瘦，若是没猜错，倒像是被火灼烧过。」


    「一般的山火遇风即散，看这中间的窟窿，似乎也不太像是恶意放火。」


    萧策闻言，脑海中浮出一个猜测，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师弟，小心翼翼道：「难不成是雷电噼的？」


    第458章 起死回生


    萧策的低喃落入几人耳中，云栀细听，竟觉得不无道理。


    「师兄的猜测，似乎也很合理。」


    顾明驰侧目，有些疑惑道：「师妹何出此言？」


    云栀笑而不语，脑海中却慢慢浮现两年多前在苍穹楼的那一场景。


    她隐约记得温霜来时天边便有天雷翻滚。


    仅仅只是出场，便能引动无数雷劫。


    若是上面有人善驭雷，那就很有可能了。


    「如果是雷电的话...那在此之前，南域可否有过极端的天气。」


    「我是说，比往常都要剧烈的雷雨天。」


    萧策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


    「南域的春季向来多雷雨，尤其是在这种险峻的山岭，去年初春的时候，这边时不时便雷雨大作，白天还好，倒没有那般骇人，倒是夜里，常常有雷电轰鸣。」


    「那轰鸣声比往常的要响亮很多，我记得有次连咱们东南都能听见，只是那地方不算是咱们问剑宗所护辖区，当时宗门也没有多少人在意。」


    「再者，南域都没注意到，更别说咱们了。」


    萧策练剑的记性一般，但对这些倒记得尤为清楚。


    顾明驰听着他的回忆，脑海中似乎也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


    「照这么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也就是从去年春日结束后，夏天便开始有妖兽袭击人，直到今年初春，有大量弟子消失，才引起各宗门的重视。」


    云栀挑了挑眉，道：「我知晓了。」


    「看来确实是早有预谋。」


    「预谋？」萧策抬眉，眼底掠过一丝不解，「栀栀，你在说什么呀？」


    云栀眨了眨眼，温声道：「没事，随口说的。」


    「不知道两位师兄现在可有空？」


    萧策爽快道：「当然。」


    顾明驰微微颔首：「有，师妹请说。」


    云栀点点头，道：「我现在去中央观察一下灵眼，稍后修补时，需要两位师兄为我护一下法。」


    萧策还有些不太明白：「栀栀，你还没和我们说清楚呢。」


    「这里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彼时的天彻底暗了下来，一轮明月从山头爬起，微风轻拂，厚重的乌云从东面飘来，月亮被遮了一大半。


    惨澹的银光斜斜撒向大地。


    云栀扬起脸，茶色的眼眸静静的盯着颜色有些昏黄的月亮。


    「尚不可说。」


    「我只是很好奇，咱们九川到底有什么，能让祂们如此忌惮。」


    少女的声音极轻，萧策还没听清，就被夜风吹散。


    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只见一身素白的少女抬手运转灵力，


    蒙着淡色金光的纯白力量从指尖逸出，直直飞向中间的幽黑深坑。


    「哗——」


    极为纯粹的白光化作千重剑刃，将深坑中的浊气一一驱散。


    一股淡得几乎透明的微光从深坑中爬出，云栀静静地看着那股力量，缓步往前走去。


    夜色无边。


    丛林中央的空地上，安静得只能听见少女的脚步声。


    萧策看见云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足尖一点，身子轻盈地飞到深坑边缘，她回眸望着身后的两个少年，水润晶亮的眼眸弯了弯。


    「师兄，劳烦。」


    话音方落，云栀双手交叠，葱段般水灵修长的手指交错结印，一朵朵漂亮的纯白色繁复图案自少女手心飘出。


    萧策和顾明驰对视一眼，两人怔愣一瞬，明显都从对方的眼底瞧出些许慌张。


    「别怕，两位师兄无需耗费灵力。」


    「替我守住便是，若是有生人靠近，劳烦四师兄和五师兄帮我解决。」


    萧策刚早被云栀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


    他只知师妹如今已经突破元婴，也知道她关于阵法的造诣极高。


    但是云栀以往只会展示她的剑法，除此之外，萧策也只堪堪瞧过她制符的本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初一个瘦弱如小猫的小姑娘，如今竟然能成长到如此强大的力量。


    眼下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云栀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粹又强大的力量，甚至...还有她身上庄严得让人无法唿吸的威压。


    师妹什么时候...有这么强悍的力量了？


    而且...这股力量像是并不属于九川，他明明记得师妹是金属性，照理来说，灵力应该更凛冽一些。


    可是......


    萧策脑海中思绪纷杂，腰间的听风剑却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


    不只是听风，还有顾明驰腰间的佩剑。


    两柄长剑不约而同地发出清鸣，与此同时，云栀身后背负的另一把墨色长剑也缓缓出鞘。


    沉闷的剑鸣自昆吾中传来，下一刻，一股炽热如朝阳的白光从剑柄出迸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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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下意识闭眼，一旁的顾明驰却突然伸手，一把攥住萧策的手腕。


    「别闭眼。」


    「接着看。」


    萧策一头雾水，他小心谨慎的睁开眼，只见白光过境之处，所有断裂的木桩忽然化成一片齑粉。


    那齑粉还未被风吹散，一株株冒着白光的绿芽破土而出，紧接着，纯色阵法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不约而同地散落在绿芽之上。


    剎那间，绿芽疯长，仅仅是眨眼的瞬间，那些绿色枝条舒展拔高，一下长成参天大树。


    萧策看着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终于没憋住心里的震撼：「卧槽。」


    师妹不是剑修吗！


    她不是金灵根吗！


    为什么能让枯死的树木起死回生？


    萧策脑海里有一万个问号闪过，旁边的玄衣少年望着绿茵中央的白衣少女，眸光一下子幽深起来。


    「阿策。」


    萧策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怎么了？」


    顾明驰深吸一口气，他捕捉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费力地将其诠释出来：


    「我怎么觉得栀栀所用的……」


    「不是普通阵法。」


    「也不是灵力。」


    第459章 吓了一跳


    「不是灵力？」


    「那是......」


    萧策顺着顾明驰视线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片苍翠之中，素衣少女浮在空中，她素手翻飞，一道道繁复神圣的图案跃然出现，


    繁复花纹铺在青木之上，不消片刻，参天大树变得愈发茂盛。


    源源不断的白色灵力从少女指尖溢出，她变换手势，一把握住昆吾，通体如墨的长剑衬得少女的肌肤愈发雪白。


    萧策看着那夺目的雪色，低声呢喃道：「什么阵法能让这些毁坏的树木重得生机呢。」


    「还是说，让树木重得生机的并不是阵法。」


    「而是栀栀手中的力量。」


    顾明驰道：「我觉得是。」「阿策，你还记得栀栀第一次和咱们出任务所用的灵力吗？」「我清楚地记得，栀栀的灵力属于金系的，照理来说，不应该是此等颜色。」


    萧策仍然有些迷煳：「所以你的意思是......」


    顾明驰思忱片刻，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我方才以为栀栀觉醒了第二灵根，但仔细想来，又觉得不太对。」


    「但是，栀栀使用的具体是什么，我好像也猜不出。」


    顾明驰敛下眼眸，眉间似有困惑闪过。


    萧策看着顾明驰的样子，他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听到身后有利刃破空而来。


    他心生警惕，手握听风，下意识往身后刺去。


    然而剑未刺及来人，就被一只温润修长的手遮挡住。


    「是我。」


    萧策所在的地方光线幽暗，隔着凛冽的剑光，萧策回头，恰好对上一双潋滟妖冶的桃花眼。


    他忽地一激灵，嵴背处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清冷的寒气夹杂着几分淡淡的松雪香气扑面而来，萧策尴尬地收回听风，不好意思道：「三师兄，你来了啊。」


    「抱歉，我还以为是别人。」


    沈怀州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声回道：「无事。」


    「栀栀现在在做什么？」


    萧策立马回过神，他沖眼前新生的树木抬了抬下巴，夸张道：「师妹好像是在修补结界，对了，师兄你来的正好，我和你说，刚刚这里真的就是光秃秃的一片，栀栀只是动用了什么古老阵法，原本烧毁的地方立马就长出了好多树。」


    「我还在想什么阵法能让这些枯木復甦，栀栀毕竟也不是木系灵根，我想了半天，愣是得不到答案。」


    沈怀州扫了眼前方的状况。


    天已暗下，月光也尤为暗淡。


    隔着葱郁的枝叶，沈怀州望见少女纤细娇小的身躯。


    浓郁到化不开的白光源源不断地从她手中的昆吾剑逸出，沈怀州眸光沉了沉，眼前恍然闪过一些细碎又熟悉的画面。


    「等再过几日，你们便知晓了。」


    萧策向来藏不住心思，他对上沈怀州的视线，好奇道：「为何？」


    「现在还不便说。」


    萧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到云栀身上：「可我不太懂，为何此地与明楼隔了几十里，栀栀在此布阵，能修復明楼那里的结界。」


    「还是说，这里与明楼是相通的？」


    月光清冷。


    隔着不短的距离，萧策明显看见自家师兄的目光闪了一下。


    「可以这么说。」


    顾明驰都有些听不下去，他抬肘碰了碰萧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都问的什么问题啊阿策？」


    「什么都问只会暴露你的缺点。」


    萧策被说得有些不悦：「哪有？我只是问几个问题好不好？」


    「你看在场除了你，还有谁这么觉得吗？」


    四下一片安静，萧策洋洋得意地扭过头，朝顾明驰嚣张一笑。


    可还没高兴多久，旁边凭空伸出一只手，下一瞬，一道略微沧桑的声音响起：「还有我。」


    「阿策啊，你最近好像是蠢笨了些。」


    「得和你师兄学学，整日不要只知道玩。」


    萧策瞳孔一震，吓得弹跳而起：「卧槽，师父，你怎么也在这？」


    江青玄看着萧策惊恐的模样，老大不高兴道：「怎么，这地是你家的，我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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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说帮你师妹护法呢，连我们来了都不知晓。」


    第460章 光晕


    萧策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张嘴欲为自己辩解，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灵眼之处的盛光吸引。


    他忘记自己先前要说的话，之前的困惑又从脑子里冒出来。


    「师...师父，你有没有发现，云栀的灵力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江青玄侧头，他眉梢抬了抬，道：「何出此言？」


    萧策挠挠头，小声嘀咕道：「就是觉得栀栀比我看到的所有元婴期修士都要厉害许多。」


    江青玄哼哼一声，道：「那是当然。」


    「你忘了啊，你师妹天生剑骨，是个修炼的好手，再者又是金系天灵根，就这资质便胜过一大半人了。」


    「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她还是筑基期的时候，便能斩杀修为超出她一大截的异化灵兽了。」


    「先前苍穹楼的扶鸢告诉我，栀栀在那边修炼的时候，仅仅金丹之姿，便能扛住连江前辈的一招。」


    「你试想一下，栀栀才多大，我时常在想，栀栀这等资质，真的是寻常修士之后吗？」


    江青玄压低声音，他目光飘远，脑海中却浮现出先前在藏书阁看到的画像——


    那是宗门中最年轻的飞升者，也是当初救问剑宗于水火之中的人。


    少年英才，进宗门仅仅十年，便成功帮问剑宗巩固剑道第一宗的地位。


    江青玄从见到云栀的第一面便觉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如今再看眼前的盛景，他心中那股奇妙的直觉便愈发强烈。


    栀栀很像那位先者。


    可照理来说那位先者早已飞升多年，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不太可能。


    江青玄思绪飘远，一旁的萧策看自家师父的目光有些空洞，不由得伸出手，在江青玄眼前晃了晃。


    他一边试图引起江青玄的注意，一边不忘嘀咕：「师父，您在想什么？」


    「我好像能理解一点栀栀为何厉害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栀栀得到昆吾剑之后，她的力量好像就在慢慢转变，您不知道，刚刚栀栀仅仅是布了个我看不懂的阵法，之前枯死的树木又復甦了。」


    「我先前觉得很震惊，便出言问了三师兄，可三师兄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机，等再过几日，我便能知晓了。」


    江青玄听着子弟的话，眸光倏然沉了下来。


    萧策似乎察觉到师父的情绪变化，他侧过头，好奇道：「师父，您是不是也很想知晓。」


    江青玄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收回。


    他扭头看向自家小徒弟，抬手给了她一记响栗，没好气道：「什么想不想，为师没你那么无聊。」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去看看栀栀进展如何，要是没问题，咱们今日先回去，明楼玉境情况复杂，这里也不是一日能解决的。」


    「再者，今日应该不止咱们峰要守在那，来的路上我遇到赤涯宗的人，他们今年也要来帮忙。」


    江青玄作势要御剑去找云栀，方运转灵力，沈怀州清冽的声音适时响起：「师父，不用看了。」


    「栀栀过来了。」


    几人的注意力恍然被拉回。


    林间清风徐徐，头顶的乌云被风吹散，月光悉数洒下。


    地面皆是细碎的光影，几人齐刷刷地朝云栀的方向看去。


    只见少女一身素白，披着月华而来，细润的银光落在她的眉眼，精緻的五官被月光一晃，漂亮得不像真人。


    只是......


    沈怀州望着云栀身后的浅浅光晕抿唇不语，后面的萧策与顾明驰却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


    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语一番，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师兄，为何我在师妹身上看到了月光以外的光晕啊？」


    沈怀州心念微动。


    第461章 图腾


    「你看错了。」


    月色温柔，沈怀州淡淡说完，然后转过身，拽着萧策往回走。


    「师父，你们同师妹一起来，我和阿策先走。」


    江青玄看着三弟子冷淡的模样，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


    「我可告诉你们啊，这么大人了就不要打架了，把精力留到几天后，听到没！」


    萧策一脸茫然地应道：「听到了。」


    一边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男人，不解道：「不是，三师兄，您这是要带我去哪？」


    沈怀州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道：「送你回去，顺便和你讲些道理。」


    萧策觉得实在冤枉，他抱着听风，不死心道：「到底是什么道理？」


    沈怀州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谨言慎行。」


    萧策百口莫辩，他想到今日自己是多嘴了些，嘴巴张了张，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沈怀州回去。


    这边，


    云栀方整理完纷杂的思绪，她飞身到江青玄身边，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师父。」


    江青玄连忙扶起她，关切道：「自家人还行什么礼啊。」


    「你方才去修灵眼了？我还想去看看，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你三师兄给喊回来了。」


    江青玄一边抱怨，一边把云栀往来路带。


    云栀点头：「我能力有限，只能修补一些。」


    云栀淡然的语气落在江青玄耳中，引得他恍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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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先前在剑上瞧见的盛景，一时有些惊诧：「你真把结界补好了？」


    「不过，我方才把这里破损的结界修补上了，再过半个时辰，明楼玉境那边的结界会慢慢恢復最初的样子。」


    江青玄愈发震撼。


    他虽是个剑修，但也知晓一些基础的阵法原理，明楼玉境界的灵气来自南域边界的灵眼，那里的结界阵法看似独立，实则与灵眼处的隐蔽结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灵眼被破，明楼玉境势必会受到影响。


    如若灵眼彻底被损坏，加之有人从中作梗，那明楼玉境定会成为一处煞地。


    「那...先前不是说有集煞阵......」


    煞阵向来难以破解，他跟着云栀过来，怕的就是云栀法力不够，会被煞阵反噬。


    云栀瞬间明白自家师父的心思，她唿出一口气，点头道：「我先前以为是个棘手的，那集煞阵连接明楼玉境和灵眼，因为太过分散，所以稍费心思，便不攻而破。」


    说起来，刚来的时候云栀确实做了最坏的打算。


    可自从触摸到焦黄干枯的树桩后，她脑海中竟然会浮出一些原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


    就好像在梦中瞧过一般，那些化解煞阵，修补灵眼的方法在眼前缥缈而过，云栀看不真切，却能凭藉直觉，将那些零碎的法印復刻出来。


    不仅如此，她计划之外的昆吾剑也像是听从了什么召唤般，不等云栀吩咐，便主动出鞘，替她驱除煞气，提供神力。


    最重要的是......


    云栀垂下眼眸，定定地看向时有古老图腾浮动的掌心。


    从动用神力开始，她的掌心便多出了一个淡银色的幼龙图腾。


    幼龙在掌心转动，借着淡淡的月光，云栀好似还瞧见一朵被幼龙围绕的单瓣栀子花。


    两道淡银色流光在云栀柔软的掌心流动，每闪动一次，骨肉中便拂过一股让人难耐的灼热之意。


    那种灼热，不亚于当初的伐经洗髓。


    第462章 魔域风云


    那到底是什么？


    云栀心中疑惑重重，她不动声色的攥紧手，然后仰头沖自家师父温和一笑，道：「师父，咱们回去吧。」


    江青玄连连点头：「好好好，咱们现在就回去。」


    夜风和煦了不少，师徒三人追上沈怀州，一起回了明楼玉境。


    与此同时。


    魔域。


    红月高悬于夜空，王城之内，忘忧阁中。


    身着红色罗裙的少女靠在窗台，她支着下巴，妩媚中带着几分清透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上弦月。


    忘忧阁外，灯火点点。


    王城之外街市的喧闹声传入阁中，少女垂眸看了眼都城街市的繁华夜景，兴致缺缺地抚平裙角的褶皱，悠悠站起身。


    门外的侍女听到里屋的响动，不禁靠近长门，低声询问道：「殿下，您要出去吗？」


    九绫秀眉轻蹙，不太高兴道：「本公主的事，何时要你管了？」


    少女的呵斥入耳，门上的倒影明显哆嗦了一下，她惶恐地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殿下，是奴婢不对。」


    「奴婢只是想，若是公主殿下想出去解解闷，奴婢先去找瞿将军禀告。」


    听到瞿将军这个名号，九绫明显更加不耐烦。


    她抬手捏诀，一个深紫色的蝴蝶从指尖溢出。


    蝴蝶扇动翅膀，翩翩落到门上，化作一面淡紫色的屏障，将里外完全隔绝开来。


    「本公主的事情，也轮不到将军做主。」


    「推下去。」


    许是屏障起了作用，九绫的声音被虚化得弱了几分，外面的侍女听着九绫不悦的语气，不敢再多作停留。


    她低头紧张地应了一句，然后便低头退了下去。


    外面的倒影彻底消散，九绫眸中的焦躁才抚平些许。


    她扫了眼窗外，随手取下窗台上的长鞭，纵身一跃，落入无边的夜色之中。


    **


    都城夜市。


    「听说了吗？最近修真界那边有暴乱，不少正道修士都跑过去支援了。」


    「我听闻又多了不少妖兽，诶你说那些正道的伪君子们，会不会又觉得是咱们魔域的锅啊？」


    「你快闭嘴吧，咱们魔域子民一直遵守百年前的誓约，安安分分地留在自己的领地，那些做派虚伪，自称是仙君道君的，怎么有脸把锅甩在咱们身上？」


    「哟，这可不好说，你们没听说么，前两年咱们魔域和正道差点干起来了，好像是有不安分的魔修跑到那边干坏事，给咱们惹了一身骚。」


    「我去，这消息我都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夜市喧闹，繁华酒楼靠窗的位置，两个魔修坐在一块小声谈论。


    一灰衣魔修看朋友一脸迷惑，心中难免生了几分嘚瑟之意。


    「你这都不知晓？」


    「要不是那次惹了事，这次魔尊怎么会罚九绫公主禁足？」


    「要我说啊，魔尊这次估计也是怕惹事，从上月那边的消息传来开始，他便不让九绫公主乱跑了。」


    同行好友闻言，蛮不贊同地开口:「是我我也不让啊，这次本来就和咱们魔族没关系，要是九绫公主跑出去被诬陷，咱们魔族可要成九川的千古罪人了。」


    「九绫公主本就纯良得不像魔狐，这要是被冤枉，那可太无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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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衣男子听着好友的话，神秘一笑，道:「这你又不知道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九绫公主为何要出去？」


    好友一脸莫名:「我当然不知道。」


    灰衣男子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当然是因为九绫公主还与人族的一个修士交好。」


    「这次暴乱，那小修士定是要去的，就因为这个，九绫公主才会想去人族的领域。」


    「也不知道这次人族的事会不会影响到咱们，我看魔尊大人如此紧张，估计咱们魔族也有可能受到牵连。」


    第463章 商道


    「这可不兴说啊，要是传到魔尊耳中，你我就小命不保了。」


    好友神色紧张地拉住男人的袖子，他往外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听见他俩的对话后，才长舒一口气。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你煳涂了？这些话不是能随便讲的。」


    灰衣男子给自己倒了杯酒，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咱们只是讨论一下。」


    「不过啊，你说咱们魔域除了那些与人族有生意往来的魔修能出去，咱们几乎都不能踏足人族的领域。」


    「话说回来，我还真挺想去看看的。」


    好友一脸古怪：「人族的地方有啥好看的，吵吵闹闹的，那里的人又假正经，没有咱们魔族的半分热情。」


    好友打击人的话落入耳中，灰衣男子脸色沉了沉，他哼了一声，道：「我就想看看，也没别的意思。」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


    「咱们啊，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灰衣男子摇摇头，端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友也端起酒杯，一边喝着酒，一边赏起了月色：「不得不说，我还许久没见过魔族的红月。」


    上次好像...还是在几十年前。


    两人在月下小酌，全然没有瞧见踏进酒楼的红纱少女。


    在魔族，穿红衣的女子不在少数。


    有些低调的女魔修崇爱薄纱覆面，少女也是如此装扮。


    在柜檯算帐的掌柜向来眼尖，眼看着少女要越过自己往楼上走去，他及时喊住，热情招唿道：「这位小姐，几位啊。」


    「是住宿还是饮酒？」


    少女侧目，纤长的睫羽颤了颤，道：「一位，不饮酒。」


    「我来订房。」


    「呀，这可不巧了，今日的房都被订了。」


    「小姐您要不要去别处看看。」


    少女摇头，她顿了顿，又道：「你这酒楼，经营到什么时辰？」


    掌柜满脸堆笑：「小姐，我们酒楼全天都开门。」


    「全天都开门？那你可知道魔族之门最近的开启时间？」


    掌柜一愣，又是不明所以。


    要知道魔域的进出是有限制了，除非是魔尊亲令，亦或是有权有名的王室，只有与他族有贸易的魔修才可进出。


    「不知小姐是......?」


    掌柜语气虽轻，可九绫还是听出了几分试探之意。


    「王...」她抬手覆上腰间的银色令牌，指腹在尾部的暗纹上轻轻摩挲一下，改口道：「我经商，常为王室服务。」


    掌柜皱眉，眼底划过一丝疑色。


    少女见他犹豫，索性将瞿光从前送与自己的信物交出——


    她摊开手，一片华贵精緻的冰玉菩提叶呈现在掌柜眼前。


    冰玉通透漂亮，瞧这质地，明显是水头最好，质地最上等的那一类。


    掌柜也算眼尖，他瞧见菩提叶下角刻着的小小瞿字，顿时心领神会。


    「原来是瞿将军的人。」


    「夜里子时一刻，便是魔族门再开的时刻，小姐若是要出去，切记要抓紧了。」


    「子时的门只会开半刻钟，若是错过，就要等白日了。」


    「这是商道，可能和小姐平时走得道不一样，出了门，往东走是人族南域，往西走是兽族的北域，夜色深重，小姐莫要走错了。」


    第464章 赤涯宗


    夜色渐深，外界的吆喝声也慢慢弱了下来。


    九绫回首瞥了眼外面骤减的人群，沖掌柜微微颔首，低声道：「多谢。」


    掌柜搁下笔，笑道：「不用谢，小姐路上小心。」


    只见一身红衣的少女转身离去，掌柜收回目光，轻嘆了口气。


    那姑娘说是瞿将军手下做生意的，然而瞿将军至今手下都没有收过女子。


    再说那姑娘瞧着细皮嫩肉的，身上的衣裳布料也是价值不菲的料子，想必她定然不是生意人，


    而是与瞿将军有交情的贵族女。


    掌柜摇摇头，继续拿起笔算起今日的帐单。


    适逢小二托着木盘走近，他转头，刚好瞧见柜檯上多出的那块流光溢彩的血色魔晶。


    他眼睛一亮，惊唿出声：「掌柜的，这怎么多了块稀有魔晶。」


    这稀有的魔晶可要比寻常用于交易的魔晶有价值多了。


    掌柜这才发觉，他看着柜檯上多出的魔晶，拿起一看，差点被底下特有的王印惊出一身冷汗。


    这等印记的，只有王室才有。


    方才那位小姐...莫非就是九绫公主？


    既然是九绫公主，她为何不走官道，要走商道？


    掌柜心中疑惑重重，他抬袖拂去额前的冷汗，一把将魔晶收起，然故作镇定道：「方才有人要预定房，但是没说哪日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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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收着，等下次过来替那位贵人抵扣。」


    小二迷茫的点了点头，他眨眨眼，本想多问几句，可还未出声，楼上又传来几道高昂的唿声。


    「小二，加酒！」


    他赶紧端起托盘，将汗巾往肩上一搭，高声回道：「得嘞，马上来！」


    门外，红月的光辉散了几分。


    掌柜将魔晶放入柜中锁起，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气。


    **


    明楼玉境，夜色渐深。


    姜平再三确认他眼前的结界已加固，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一侧的江青玄瞥了眼自家师兄没出息的样子，一边抱着酒壶，一边笑出声：「师兄，你瞧你这样。」


    「好歹当了几十年掌门了，怎的还是如此不稳重。」


    姜平与江青玄少时便常斗嘴，他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稳重你咋不来做？」


    「来来来，我现在就把掌门之位传给你，我退隐山林，你觉得怎么样？」


    江青玄轻啧一声，道：「怎么说一句就生气了？」


    「我是想让你把你放到肚子里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这有我和这群小兔崽子崽子呢，怕啥。」


    姜平闻言，有些不太乐意地摇了摇头：「不行，我得自己守在这。」


    「要是夜里发生什么变故，那又该当如何。」


    修真界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如此重大的事故了，姜平压根放不下心。


    再者，许是受多年前那件事影响，姜平如今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不自觉地闪出两年前的画面。


    他实在不是放心不下，而是怕这次会应了那些人的话，又演变成当年那样。


    姜平深吸一口气，将心绪抚平，他再看了一眼结界，才转过头，对上江青玄的视线：「话说不是说赤涯宗的人也过来了吗？」


    「他们宗门的弟子，现在在何处。」


    江青玄道：「你说赤涯宗啊，他们宗门法器较少，而且又有些落后，一刻钟前传讯来，说还有几十里路呢。」


    「我怕他们脚程太慢，便让若薇和栀栀去接了，再过半刻钟，应该也要到了。」


    第465章 赤涯宗苏若


    东南交界处的夜间有些冷。


    春寒料峭，夜风冻得有些刺骨。


    江青玄话音方落，腰间的传送玉牌骤然亮起。


    淡淡的蓝色莹光在玉牌上流转，江青玄不用想，都能猜出传讯的人是谁。


    他取下玉牌，指尖在玉牌上轻轻一点，女子清冷的声音便从中传了出来。


    「师父，我与栀栀已经接到赤涯宗的几位小师妹。」


    「还有一会就到，您和掌门若是乏了，可以先去休息，夜里我们来守即可。」


    是云若薇。


    云若薇办事素来妥帖，江青玄闻言，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回復道：「好好好，路上注意安全。」


    「对了，赤涯宗过来的那几位弟子可能没吃什么，你们要是有辟谷丹或者什么点心，就拿给她们先垫垫肚子。」


    江青玄不清楚赤涯宗弟子的实力。


    他只知晓这个宗门从前穷的叮噹响，整个宗门的人数加起来不到十五人，当初江青玄与他们商量剑修试炼赛名额时，赤涯宗不仅没有满足条件的弟子，甚至连参赛的一千灵石费用都交不上。


    至于这赤涯宗为何又破又小还仍然能开下去，江青玄似乎还记得一点缘由。


    当初这赤涯宗创立的老前辈和沉山相识，危难之际还救过他一命，而老前辈则在那次危难中受了重伤，起初无钱医治，后来病越拖越久，以至于不治身亡。


    沉山当初刚当长老，手中算不上太宽裕。


    他先前将自己的所有积蓄送与赤涯宗，后来又找到问剑宗的老掌门借了不少。


    沉山几经周转，费尽力气才筹齐几十万灵石来请最好的医修医治那位老前辈。


    然而那人几乎没有生存的欲望，他与沉山推脱许久，硬是不接受医治。


    后来经几人的劝导，老前辈终于松了口。


    他接受这笔灵石，但不用于医治，只用于宗门弟子发展生存。


    赤涯宗是他的希望，老前辈临走之前只拜託几人一件事，那便是——


    将来不论赤涯宗如何落魄，都不要取缔他的宗门资格。


    同时，不论赤涯宗如何穷苦，各宗门也不能筹资捐赠。


    但是只要修真界有难，他们便不能拒绝赤涯宗弟子的支援。


    那位老前辈已故去许久，久到问剑宗换了掌门，久到沉山青丝换白髮，久到江青玄都有些忘记那位记不清容颜，一心放在剑道，一心放在宗门的老者。


    「师父放心，方才就近有个小驿站，我带他们吃了些牛肉面，这里还有个小姑娘没辟谷，晚些我给她备上几瓶果味的辟谷丹。」


    江青玄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对了，这次——」


    云若薇恍然想起什么，她说到一半，又停顿下来。


    江青玄立马追问：「怎么了？」


    云若薇笑了笑，又道：「无事。」


    「稍后告诉您。」


    云若薇温声说完，转身结束对话。


    唯有江青玄站在原地，他盯着掌中的通讯玉牌，深深地看了许久，才嘀咕道：


    「臭丫头，还卖起了关子。」


    **


    东南风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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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靠近南域，风景越为壮观。


    皓月当空，澄澈的夜空中，两位身姿曼妙的年轻女修御剑而行。


    长剑宽大如舟，带着几分寒意的春风唿啸而过，颳得剑后方坐着的少女脸蛋生疼。


    然而少女却顾不得捂脸，她趴在剑后，俯瞰着底下的山川湖海，清澈的眼底仿佛倒映了一汪坠落的星光。


    「云栀姑娘，东南的风景都这么漂亮吗？」


    「那附近的灯火，是散修的家，还是寻常的街市呀。」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生得尤为可人。


    鹅蛋脸，柳叶眉，明眸皓齿，鼻樑挺翘，肤如凝脂，长发如瀑，虽穿着简单朴素的衣裳，可一看就是实打实的美人。


    而这位美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栀当初在东关城结识的苏若。


    当初东关城的结界一破，苏若受了云栀的启发，趁着东关城混乱，偷了卖身契撕碎便跑了出来。


    身处烟柳之地几年，苏若也算是有些家底。


    她趁夜色深重，一路拖着包袱离开东关城，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赤涯宗。


    说来也奇怪，早先出来的时候她还遇到了些许坎坷，可到了赤涯宗后，苏若几乎是顺风顺水。


    先是成功发掘了四灵根，资质虽然差了点，但引气入体尤为顺利。


    许是路上的困难磋磨了她的性格，苏若全然抛去了从前在那里的娇气，挑水噼柴做饭，样样都是亲力亲为。


    那赤涯宗的掌门见她勤奋努力，也有颗好学的心，便破例收了这个十几岁才引气成功的姑娘。


    苏若当了宗门弟子自然十分高兴，她不仅不嫌宗门一穷二白，甚至还觉得宗门人丁太少，留了点自用的灵石，便将几年攒下的灵石贡献给宗门，留以招募弟子。


    掌门被她的所作所为感动得差点哭了，本想躺平至死不再招揽弟子，被她这么一激，竟然也有了招新的弟子。


    于是乎，掌门抱着那把破剑，在偏僻的山门口摆了半个月的摊子，终于等来了苏若的旧识——


    红叶。


    当然，除了红叶还有个灰头土脸的小鬼头。


    掌门瞧他衣衫实在是破旧，索性一起招了进来。


    如此，原本只有十一人的赤涯宗，一下子扩大到了十四人。


    让赤涯宗掌门更惊讶的是，后面招的这两个，实力竟然比苏若还厉害。


    就比如苏若勤勤恳恳修炼两年，还停留在鍊气四层，其他两个已经克服困难，成功突破筑基了。


    如今宗门上下，只有苏若一个人还需要靠寻常的膳食维繫体能。


    这次明楼玉境暴乱，掌门本不想让她来。


    可宗门资金紧张，苏若吃饭都成问题，为了防止她饿死，掌门心下一横，还是将苏若一併送来了。


    第466章 惊奇发现


    相较于几年前，苏若的性格明显活泼许多。


    云栀听着她叽叽喳喳的笑声，眸中不觉闪过一丝笑意。


    「那不是街市，那也是一个宗门，不过好像不是剑宗，是符宗。」


    苏若美眸微微瞪大，有些惊讶地开口：「符宗？」


    「符宗为何那么有钱？」


    苏若踏上修行路不足五年，对这些分支明显还有些不太熟悉。


    她抱着怀中的木剑，有些忿忿不平的嘀咕道：「敢情就我们剑修最穷呀。」


    云栀笑而不语，坐在后面的红叶已经悠然开口：「剑修的修炼成本确实高一些，不过阿若啊，有没有一种可能，穷的也不是剑宗，是咱们赤涯宗。」


    赤涯宗到底有多穷呢？


    简单的举个例子，这次她们来明楼玉境所用的落后法器，还是掌门花了不少钱从二手黑市淘来的。


    她们人手一件，行了快两日，都没摸到明楼玉境的边。


    好在到了东南时，掌门给的传讯玉牌联繫到了问剑宗的人，不然她们几人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红叶语罢，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会，继续道：「早知道修炼要废这么多钱，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就应该从我哥的库房多偷点。」


    苏若眼睛一亮：「其实下次咱俩一起去偷也不是不行。」


    「不对，偷字不好听，你是城主的亲妹妹，城主府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咱们拿自家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呢？」


    苏若脑子转得飞快，她拉着红叶比划好久，连那笔灵石怎么花都安排好了。


    红叶宠溺地望着眉飞色舞的苏若，无奈道：「好好好，不算偷。」


    「等空了再说，到时候我带你回去一趟，你想要多少都行。」


    苏若：「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好事？」


    她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兴奋地宛若得到糖果的孩童。


    连云栀都被苏若欢喜的语气感染，她回首望向穿着统一素色长衫的两个妙龄少女，眉梢轻抬道：「你们感情好像很好。」


    苏若莞尔一笑，她一把挽住红叶的胳膊，眉眼弯弯道：「红叶可是我最好的姐妹。」


    「云栀姑娘你不知晓，我以为那次之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没想到我刚从东关城逃出没多久，就在我们赤涯宗的山脚遇到红叶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苏若活泼开朗，阳光得好似春日枝头盛放的迎春花。


    云栀想起当初初见苏若时的场景，一时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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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她那次的决定是对的。


    苏若的状态，比当初好太多了。


    云栀收回思绪，然后移开目光，看向稍稍靠后的红叶。


    红叶的神情好似有些不自然，她双颊绯红，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有什么心事。


    不对。


    云栀多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她竟然从红叶眼底看出了几分紧张与害羞。


    以她阅览千百话本子的经验，这红叶，好像是红鸾星动了。


    天。


    云栀被脑海中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动了动唇，刚想转移话题，就听到腰间的通讯玉牌勐然一震。


    云栀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她运转灵力一探，竟是九绫与...容绍？


    嗯...什么风把这两人同时吹来了？


    第467章 化作原形比较好


    云栀还是决定先听九绫的。


    她按下泛着寒光的玉牌，少女婉约的声音便从中传出：「栀栀，你现在在何处？」


    「我想来寻你。」


    「我马上到了。」


    云栀怔然。


    她隐约记得前段时间，九绫还告诉自己说她兄长罚她禁足一月，当时她还抱怨，说凤落白莫名其妙。


    可是现在一听，她好像不太高兴。


    不仅不高兴，似乎语气还有些沉重。


    云栀多留了个心，她回首望了眼苏若，低声道：「我先传个消息，你们先聊。」


    苏若点点头，赶紧道：「你先去吧，我和红叶给我们掌门说一下。」


    「行。」


    云栀温声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你们那个传讯玉牌稳定吗？」


    苏若嘿嘿一声，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不太稳定。」


    云栀笑了笑，从芥子囊中取出两只全新的通讯玉牌，递给两人：「我这上次多买了点，你们先用着。」


    「用灵力标记，登记一下宗门，便会自动关联贵宗的所有成员了。」


    苏若赶紧罢手：「这怎么好意思，云栀姑娘，你们来接我我们就很感激了，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此时云若薇的霜寒剑刚好与云栀齐平，她听着几个小姑娘的对话，温柔笑道：「收着吧，初次见面，都没准备什么。」


    苏若被劝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所措的望着红叶，长睫眨巴眨巴，瞧着十分可怜。


    后者淡淡一笑，然后从容伸手，接过云栀手中的玉牌。


    「谢谢云栀道友，我下次给你补齐灵石。」


    云栀勾唇：「不用和我客气，灵石就不用了，若是有什么好吃的，下次带给我做谢礼就可以啦。」


    云栀说完，又停顿一会，接着道:「叫我云栀便好，不用那么生疏，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你们先聊，再过一会就要到了，我还有事，等会说。」


    云栀利落地交代完，往前走了几步，才握住通讯玉牌，温声回答：「你告诉我你在何处，我稍后去寻你。」


    「或者，南域与东域的交界处见？」


    正道修士对魔族还是有些许介意，九绫身份特殊，云栀也不愿意让她身受危险。


    她方说完，九绫的回应便传来过来：「好，那便在交界处等你。」


    云栀回了个「嗯」，转手切出去，按下容绍跳动的消息。


    容绍不喜传音，向来是文字传讯。


    云栀方一点开，便瞧见一行小小的字：「子时末，明楼玉境的灵眼处见，我有话要与你交代。」


    寥寥几字，看着简短，可云栀却品出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思索片刻，小心发出几字：「我这玉牌的保密性很不错，有什么事，这里说。」


    奇怪。


    如果真有重要的事，爹爹应该会亲自过来寻她的。


    而且每次不论她在何处，爹爹似乎总能寻到她。


    如此一想，云栀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丝谨慎。


    一种不好的预感跃上心头，云栀思索的瞬间，又有讯息弹出：


    「见面说比较稳妥。」


    云栀眸底划过一丝微妙，心中的猜测顷刻有了答案。


    她没有回覆，转手给九绫传了个：「谨慎些，等我来寻你。」


    「安全起见，你化作原形比较好。」


    一切交代完毕，云栀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悄悄从魔域逃出的九绫望着少女的回覆，妩媚的眼眸一下子瞪大。


    九川现在这么危险了吗，竟然还要她化原形？


    第468章 我小弟


    见到云栀时，已经是月黑风高之时。


    九绫安静地躲在林间，等到云栀的声音从外面传出时，才悠悠从茂盛的矮灌木丛中跳出。


    「我在这呢！」


    春日的林间，空气中都瀰漫着甜得发腻的花香。


    旁边紫丁香和桃花相伴而生，连九绫的狐狸毛上都沾了不少细碎的花瓣。


    云栀闻声看去，只见一只毛髮如火的小狐狸傻乎乎地抬着头，她黑漆漆的眼瞳盯着自己，眼底全是信任与依赖。


    说来也奇怪，明明初见时只是短短接触了一段时间，可九绫偏偏尤为喜欢云栀。


    在苍穹楼的那些日子里，九绫时不时化作小狐狸给她叼些好吃的果子。


    前一年九绫来得比较频繁，后面一年开始，凤落白便以九川危险为由，限制了九绫的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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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让出门，九绫要么是想办法给云栀传讯，要么用云栀送的纸鹤传信。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关系愈发好。


    因此，在九绫听闻东南附近有危险，而云栀恰好回来时，纵然凤落白再怎么限制，九绫也坐不住了。


    九绫满眼期待的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女，而后者似乎也读懂她的意思。


    只见少女盈盈弯下腰，伸手将毛髮蓬松的小狐狸抱入怀中。


    温软馨香的触感从爪子处传来，九绫难得红了脸，好在她毛髮多，再怎么脸红，旁人也是瞧不清的。


    九绫不好意思的收了收爪子，还未整理好心情打招唿，就听见少女清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是说被禁足了吗？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


    云栀揉揉她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温柔询问。


    九绫被顺得发出唿噜噜的叫声，她一边惬意的眯着眼，一边嘀咕道：「魔域太闷了，纵然有阳光也是闷闷沉沉的，我不喜欢。」


    「所以...我就悄悄跑出来了。」


    其实魔宫中的人没看很严，往日下人之所以能守住九绫，都是因为她不太想出门。


    不然，以那些小丫鬟的魔力，九绫一个都能打十个。


    九绫心虚的嘀咕声入耳，云栀都笑弯了眉眼。


    「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九绫瞪大眼，弱弱道：「你才不会呢。」


    「而且...卖我也不值钱呀，如果你想要灵石或者魔晶，可以拿我作人质去找我兄长换的。」


    云栀失笑，她轻轻捏了捏九绫的腮帮子，无奈道：「卖了你还帮我数钱呢。」


    「好了，我就不逗你了。」


    「你知道我为何让你化成兽形吗？」


    九绫把头摇成拨浪鼓，一边否认，一边好奇道：「为何啊？我猜不中，你和我说说嘛。」


    云栀也不卖关子，她抱着暖烘烘的小狐狸，顺手帮她拂去毛髮中散落的花瓣。


    「有人要试探我，和你约的时间差不多。」


    「你想去吗？那里可能有些危险，你若是害怕，就在这等我。」


    九绫好奇心向来重,听到云栀这么一说，她赶紧举爪附合，兴奋开口：「我去我去。」


    「栀栀你别怕我拖你后腿，只要遇到危险，我一定会躲起来的。」


    云栀莞尔，她抬手轻轻给了九绫一记敲击，温声笑道：「不用你自己躲，若是真有危险，我会保护你。」


    少女温温柔柔的声音入耳，九绫一下子变成了星星眼，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高兴道：「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


    明楼玉境。


    夜已深。


    刚打完瞌睡的萧策往云若薇身后看了看，见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底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他一贯藏不住事，心里如何想，嘴里也跟着说了出来：「师姐，怎么就你们几个回来了？」


    云若薇道：「栀栀去接朋友了。」


    云若薇淡声说完，然后让出一步，露出身后几位穿着朴素的弟子。


    「这是赤涯宗的师弟师妹，阿策，你和明驰，先带他们去休息一下。」


    萧策本想拒绝，没想到刚抬眼，就被女子娇俏的容貌惊得说不出话。


    他愣了一愣，将到嘴的推脱悉数咽下，满口答应道：「好，好，我现在就去。」


    「明驰，你别愣着，快和我一起招待几位师弟师妹！」


    夜里寒冷，许是担心几位外宗的师弟师妹受不住寒，顾明驰几人早早搭起了篝火。


    耀眼的火焰随风跳跃，立在篝火前的少年转过身，朝萧策这边走来。


    他逆着光，身形被后面的火光勾勒得愈发高大完美。


    萧策回头扫了眼顾明驰，有些不满地轻啧出声：「不是，你咋走得这么慢？」


    顾明驰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很快了好吗，阿策，别吹毛求疵。」


    萧策被怼的哑口无言，索性转过头，冲着几个生面孔粲然一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策，来自问剑宗。」


    「那是顾明驰，我小弟。」


    萧策语气热情，然而最后一句话刚出口，就挨了云若薇一记响栗：「好好说话。」


    「师兄弟间应互相尊重，小五不是你小弟。」


    第469章 惩罚


    云若薇这劲用得巧，敲击的地方不会肿，只会阵阵地疼。


    萧策被敲得眼冒金星，他吃瘪地揉揉脑袋，委屈巴巴道：「我只是介绍一下。」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这几位师弟师妹叫什么呢。」


    苏若率先介绍：「我是苏若，这是我的同门，方卜生和红叶，这是我师兄师姐，何纪，凌漾。」


    此行一共五人，苏若是里面最亮眼的一个。


    萧策心中记下她的名字，刚想找话题多说几句，眼前的苏若忽然眼前一亮，像是瞧见了什么人一般，高声开口——


    「顾前辈！」


    「你是上次和栀栀一起来东关城的那位吧！」


    在场的萧策和红叶眸色皆是一怔。


    顾明驰微微颔首，眸底似有讶异闪过：「你好。」


    他眸光一闪，唇边又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没想到苏姑娘如今也修行了，幸会。」


    萧策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


    顾明驰解释道：「苏姑娘和红叶姑娘是当初我和栀栀做任务时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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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策一惊：「我擦，我都忘了，你们是东关城出来的啊！」


    「敲，早知道当年我也跟着你们进去好了！」


    红叶垂眸不语，苏若哈哈一笑，也不再说话。


    云若薇瞧出端倪，淡淡绕开话题：「几位师弟师妹，你们要休息吗？现在若是不想睡，可以和我去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


    红叶还未开口，苏若便点头：「好！麻烦云师姐了！」


    萧策一脸茫然：「不是说让我安排吗？」


    云若薇多看了他一眼：「原有此意，后面想想，还是算了。」


    萧策：「？？？」


    **


    另一边，上界。


    观月台上，一袭黑衣的男子负手立在台前，他下巴微仰，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望着前方的混沌，眉宇间净是化不开的冷意。


    他的身后，一个狼狈的女子跪坐在地，她身上的锦衣被寸寸神力划破，露出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淋漓的鲜血浸透外层的薄纱，大朵大朵的黑红色在外衫绽放，女子害怕得浑身颤抖，她轻轻哆嗦着，喉间时不时溢出痛苦又破碎的呻吟——


    「对...对不起，神君大人。」


    「我真的不知...元清仙君去何处了.....」


    「您的玉牌...不是我偷的。」


    女子跪坐在地，她惶恐地仰起头，眼尾竟流出两行血泪。


    「温霜求求您，不要废了我的仙元好吗，我真的..我真的错了，我应该拦住他的。」


    「对...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拦住他，我就算是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小神女的。」


    女子一边求饶，一边疯狂地磕着头，然而眼前的玄衣男子不为所动，他冷淡地回过头，如鹰般锐利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女子。


    「所以你现在承认，是你将她的身份透露出去的？」


    女子慌乱摇头：「不..不是我。」


    「是神女图腾出现了，仙君自己猜到的。」


    「您的玉牌，是他神殿偷的。」


    「这些都与我无关，神君明辨，您要罚就罚他吧，我真的没有参与其中。」


    温霜近乎癫狂地狡辩，全然没看见容绍逐渐降至冰点的眸光。


    她等了半晌都为等到容绍的回答。


    周围安静得可怕，就在温霜以为自己得以倖免时，眼前的男子忽然动了——


    只见男子抬手，一团微弱的光点从男子掌心飞出，然后化作万千光蝶，齐齐飞向满身是血的女子。


    女子几乎都来不及躲避，她呆呆地愣在原地，下一瞬，光蝶倾覆而来，将她吞噬得干干净净。


    几缕沾着血迹的破碎衣衫随风飘起，最后化作细碎的蓝色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观月台上干干净净，女子好似从未出现过。


    第470章 神秘人


    南域，夜已深。


    云栀一手抱着毛茸茸的狐狸，一手握紧有些冰凉的通讯玉牌。


    她扫了眼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木，旋即收回目光，落在玉牌停留的讯息上。


    「南域灵眼，你到了吗？」


    淡蓝色的流光在玉牌上闪耀，云栀长睫轻颤，转手将玉牌塞进腰间，然后撕开一枚匿身符，将自己藏在暗处。


    九绫被云栀的举动惊了一下，她尾巴上的毛髮轻轻竖起，旋即谨慎的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云栀：「栀栀，咱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云栀垂下眼睫，杏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光。


    「因为不知来人是谁。」


    「所以，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咱们要做的，就是等那人沉不住气，自己出来。」


    九绫一愣，有些惊诧地开口：「自己出来？」


    「要是他看咱们没到，就悄悄走了怎么办？」


    云栀的眸光加深了些许，她望着灵眼之处，心思愈发重了起来：「那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她只是想藉此机会，看看这次明楼玉境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能在她修復完灵眼之后就沉不住气跳出来，并且还能拿到她给爹爹送的通讯玉牌将她引出，这人定然是上界的。


    云栀曾以为除了容绍与温霜，再无仙者来九川。


    可云栀没想到，上面竟然还挺关注九川。


    难不成，是这个地方存在什么让上面害怕的人或事？


    云栀心中有千种想法闪过，她安静的缩在林中等待，却不曾想掌心的那处印记又开始烧了起来。


    不同于最开始的灼烧感，这次的痛感明显比上次更强，一股蚀骨钻心的疼痛在掌心流转，然后深入骨髓，寸寸逼近云栀的灵根。


    她向来谨慎，眼下此神秘力量作祟，云栀心中一横，硬是将沉睡在体内的神力逼出，将那股强烈的痛感逼退几分。


    她咬牙运气，面上不露声色，额前却已经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怀中的九绫感受到云栀的异样，她抬起爪子，轻轻地按了按云栀的掌心，明澈的狐狸眼中写满了担忧与关切：「栀栀，你怎么了？」


    「你现在很难受吗？」


    云栀没说话，九绫看着她这副模样，顿时急了起来：「栀栀，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你身体不舒服得多休息一下。」


    「你是要晋升了，还是怎么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九绫磕磕绊绊的说着，大抵是因为着急，她声音都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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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努力用神力压下掌心灼人的痛感，扯出一抹笑，安慰道：「我没事，就是刚刚有点岔气。」


    「没什么大碍，别担心。」


    云栀抬手，轻轻揉了揉九绫的脑袋以作安抚，等九绫身子不再颤抖时，她才抬起手，轻轻摊开——


    只见柔软的掌心中，原本的生命线脉络延长许多，脉络之上，原本为淡白色的幼龙图腾扩大了几分，上面的白色淡光慢慢加深，层层金色从中析出，那股光顿时由淡转亮，变成金灿灿的一片。


    幼龙身后，原本含苞待放的栀子花骨朵已经呈半开状态。


    栀子花的位置依旧滚烫。


    云栀望着掌心光印的变化，心头勐然一沉。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浓浓的疑惑与不安掠上心头，与此同时，头顶忽然风雨大作。


    暗雷滚滚，一道狭长的紫色闪电划过天边，剎那间，黑暗的天空被分割成两半。


    一道炽热耀眼的白光闪过，伴随着滚滚天雷，云栀仰起头，刚好瞧见一道颀长的紫色身影。


    来了。


    云栀目视范围极广，眼下虽与那人隔着极远的距离，然而借着闪过的雷光，云栀还是瞧清了那人的面容。


    紫眸墨发，眉眼俊逸轻佻。


    他皮肤苍白，唇却红得快要滴血。


    眼眸狭长，尾部微微上挑，端的是一派风流。


    最引人注目的是，男子的右眼尾下方，有一朵半开的紫色曼陀罗印记。


    云栀尚未与他交手，便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威胁之意。


    这个男仙，来者不善。


    只是，她很想知晓一件事——


    就这么一个略微烧包的仙者，是怎么从她便宜亲爹眼皮底下拿走玉牌的？


    仙界的风格，都这么放荡不羁吗？


    云栀恍然想起了温霜。


    对啊，温霜这次没给她传消息。


    还是说...眼前的烧包男，是温霜的关系户？


    第471章 神奇


    云栀不知眼前男子的名字，她仰头看了一会男子的面容，心底暂时给他安了个曼陀罗的名号。


    只是，这曼陀罗男来此处，到底有什么目的？


    若是他攻击自己，她要怎样才能跑快点？


    云栀没打算和他正面对上，只是那人将见面的地点约在这里，云栀很难不将他和破坏灵眼的罪魁祸首联繫在一起。


    也不知道这人何时会发现她。


    云栀屏住唿吸，她安抚性地揉揉九绫柔顺的皮毛，传音道：「你小心点，现在最好别出声。」


    九绫瑟瑟发抖地传音回去：「栀栀，那东西到底是谁啊？为何我感觉我有点害怕？」


    九绫生性对危险敏感，此时天雷滚滚，她只觉一股让人闷得发慌的威压直直朝她逼来，她艰难的唿吸几下，最后只能调整一下姿势，往云栀怀里轻轻地钻了钻。


    大抵是云栀的法力在自己之上，九绫往云栀怀中缩几寸后，那股难受的威压竟然淡了些许。


    九绫心中一惊，不等问出口，云栀的声音已经传入识海——


    「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哦。」


    九绫下意识回答：「哼哼，我可是魔族公主诶，我怎么会害怕？」


    云栀失笑，她一边盯着男人的行踪，一边用念力回覆：「不害怕就好。」


    「若我没猜错的话，上面那个，是仙界来的。」


    「你有没有感受到一种让人难受的威压？」


    云栀想起自己几年前的感觉，温声询问开口。


    那时她还未洗髓，压根承受不住温霜身上的仙族威压，好在当时有亲爹在场，云栀也就是难受了一小会，便慢慢适应了。


    她隐约记得那日有容绍还是昆吾剑的帮助，她虽然开始有些落下风，最后还是借着最纯粹的神力险胜。


    她好像记得，温霜在仙界，似乎算不上什么厉害的角色。


    那日她借势赢了，加上又有亲爹的撑腰，才会让温霜对自己臣服。


    后来的一两年，云栀偶尔会收到温霜的讯息。


    要么是九川一切平安，要么就是通往九川的密道已经被关闭。


    云栀每次看完，便将其抛在脑后。


    如今这么一想，温霜竟然是敷衍了自己？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她的实力还没达到那里的门槛，自然没什么说服力。


    「仙界？」


    「栀栀，你没...没和我开玩笑吧？」


    为何栀栀能接触到仙界的人？


    不是说，九川的修士只有在功德圆满时才能飞升吗？


    而通往仙界的天梯，也只有飞升之时才会打开。


    云栀顺顺九绫的毛，眸光认真了些许：「没开玩笑。」


    「今时不同往日，这些事情，我日后再与你说。」


    「别害怕，你要是不舒服，我把你藏起来一会？」


    九绫原本想拒绝，可想到自己于云栀而言，豆腐渣一样的战斗力，她还是点点头，小声回答道：「好。」


    云栀心下一定，将九绫放入无上秘境。


    「进去的时候找个地方睡就好啦，不用害怕，里面很安全。」


    九绫还没反应过来，她只觉一片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是一片鸟语花香。


    阳光和煦，桃花盛放，清潭冒着淡淡的热气，小潭旁边，种着几株枝繁叶茂，硕果纍纍的九灵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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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绫愣神，她眨眨眼，便瞧见一只银尾花鼠掀开叶片，抱着一颗红彤彤的九灵果钻出来。


    一鼠一狐大眼瞪小眼，小鼠盯了九绫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吱吱吱！」


    九绫一头雾水，只见下一瞬，清澈的小潭之中，一尾漂亮的银色小蛇探出头，它睁着一双赤红如宝石的蛇瞳，露出一副蠢萌的模样。


    九绫：「......」


    天，栀栀究竟把她丢进了什么地方？


    她整理完复杂的心虚，才摇摇尾巴，抬起爪子冲着那小蛇生硬得打了个招唿：「你好~」


    「是栀栀让我来睡觉的。」


    小蛇一听，竟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它从水中游出，尾巴尖一甩，带出一片漂亮的水花，以及——一捧洗好的九灵果。


    「嘶嘶~」


    九灵果落在九绫跟前，小蛇悠闲地晃晃尾巴尖，似乎在招待九绫快些吃。


    那只银尾花鼠见状，瞬间怒了：「吱吱吱！」


    九绫低下头，只见脚边的灵果水灵通透，红彤彤的眼色看着格外可口。


    九灵果，她记得是没毒的。


    九绫犹豫一会，还是没抵挡住诱惑，小心翼翼叼起一颗，用牙咬开——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甜香的汁水在整个口腔蔓延。


    蕴含着香气的果肉一路滑进胃里，九绫眼睛一亮，没忍住打了个嗝。


    打嗝的瞬间，她停滞的修为也「咔嚓」一下，漏了个缝。


    哗哗的力量从丹田涌出，小狐狸一懵——


    她不是魔族吗？怎么吃个灵果也能晋升啊。


    栀栀的这个芥子空间，也太神了吧。


    第472章 小小仙君，不在话下


    这边。


    云栀安顿好小狐狸，那紫衣男子也已经款款落下，天边的雷声减弱，乌云散去，原先的大雨顷刻转为绵绵细雨。


    云栀依旧按兵不动，她伸了个懒腰，悠悠靠到树上。


    也不知道那人何时会发现她。


    灵眼这的结界被她重新修復过，再加上云栀用了神力所绘的匿身符，若是要想找到云栀，那曼陀罗还真需要花费点功夫。


    倒不是因为云栀自以为是。


    只是在中域的那两年，容绍断断续续看她的途中，给她透露过不少上界和九川的法则。


    除他之外，任何仙使擅自前往较低能量的世界，哪怕他不惩罚，天道法则也会加之惩罚。


    除容绍外，许多仙使若是在九川停留超过半个时辰，修为便会压制一半，若是超过一个时辰，修为又会被压制折后的五成。


    如此锐减，直到修为与九川差不多。


    云栀当时好奇，便问温霜为何没有被压制，容绍说是时间不够。


    后来她想不明白，便又问，若是仙界之人成心不想让九川的子民过好，笃定了心思要将九川灭了，那会怎么操作？


    当时的容绍说不太可能。


    云栀当时不以为然，也算是信了。


    可后来一旦回想起在溪川谷做的梦，她又觉得并不是没有可行的空间。


    若是每来一批人，只做半个时辰的停留便走，在限定时间内，又换一批上，那就有很大的可行性了。


    云栀隐约想起，九川的所有宗门，几乎都有一段相对萧条的时间。


    就拿问剑宗和附近的剑宗而言，五十年前至三十年前这一段时间内，有关弟子的卷宗几乎少了一半。


    要知道问剑宗向来注重弟子信息的整理，但凡是问剑宗的弟子，从入宗门，到离开宗门，再至成长老，亦或是自立门户等等，这些都有明显的记载。


    可偏偏在那段时间，有一大批弟子和长老的卷宗写到一半，就断了。


    在这段时间内，卷宗上完整记载了所有经歷的，只有现在还在宗门当任的掌门和长老。


    由此可以看出，当时她梦中的那场大火兴许就是几十年前修真界发生的大事。


    而那个时候，她的阿娘恰好出名，也刚好认识她的便宜爹爹容绍。


    至此，云栀完全可以猜测，让各宗门纷纷缄默的那一件事，兴许就是与上届有关。


    而引起这一事的关键，便是她的爹爹和阿娘。


    上界有最高神，最高神每到一定时间便会更换。


    有两任不同的最高神，就必定有两派不同的支持者。


    有仙者希望现任最高神一直稳坐高位，自然也有仙者想要更替。


    不想更替的，便会直接从源头将其扼杀。


    可云栀想不太明白，如今阿娘还未復生，上界的那些仙者为何会如此敏感？


    还是说....她掌心的这个东西，吸引了那位来者的注意力？


    云栀抽丝剥茧，层层分析，莫名悟出了几分道理。


    绵密的小雨打在叶间，没过多久，竟也停了下来。


    云栀回过神，竟然已经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叶片上凝聚的雨珠落下，悄然隐入少女颈间的衣衫。


    沁凉的感觉从脖颈处传来，云栀抬起眼眸，掌心间的玉牌恍然一震。


    一条刺目的讯息挑了出来，淡淡的流光中，云栀看见几个醒目的小楷——


    「我到了，你在何处？」


    云栀：「.......」


    *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有一点想笑。


    她还以为，这妖孽气质堪比凤落白的仙者能找到自己，没想到竟然还靠这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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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常理来说，以仙者的修为，对云栀这种小虾米不就是降维打击？


    然而云栀高估了那人，也低估了自己血脉中自带的神力。


    她悠闲得伸了个懒腰，然后站直身，细长白皙的指尖在上面轻轻按下几个字：「怎么说，装了这么久，还想继续？」


    「你不是容绍。」


    「我自然不会见你。」


    云栀的匿身符时间还能持续一个时辰，她沉得住气，曼陀罗男子却沉不住气了。


    南域静悄悄的，元清仙君死死地盯着通讯玉牌上冒出的几个字，脸上堪称完美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


    他咬紧牙关，眸中掠过一丝阴鸷。


    这丫头竟然发现了？


    该死，到底是什么时候露了破绽？


    元清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人族小姑娘耍得团团转，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努力忍住怒气，回復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乖囡囡，出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云栀握住玉牌的手没忍住一颤。


    乖囡囡。


    乖您大爷。


    云栀忍耐不住，她侧过头，低声询问背上两把蓄势待发的长剑。


    「秋水，昆吾，你说我现在上，能偷袭成功吗？」


    两把长剑嗡鸣作响，然而这声音，也只有云栀能听到。


    当然，人只有云栀能听见，剑灵可不止。


    睡了一晚上的无名恰好背秋水的剑鸣吵醒，他听见云栀的问题，没忍住爬了出来。


    「栀栀，你现在用昆吾剑偷袭，应该能吊打一波。」


    他迷迷煳煳地说完，又一脸奇怪的挠挠头，小声嘀咕道：


    「还有，我睡觉的时候你都干嘛了呀，我刚刚睡了一觉，好像感觉你身上的神力纯粹浓郁了不少？和以前比，好像又厉害了好多好多。」


    他停顿一会，才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夸张地比划道：


    「你现在的实力，有我前主人的一半喔。」


    「解决一个小小仙君，根本不在话下。」


    第473章 拥护


    无名一边说着，一边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云栀听着他的话，嘴角没忍住抽了抽：「你在开什么玩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还只是九川一个小小的元婴？」


    无名一听到元婴二字，眼底的睏倦都消散了，他挺直腰板，鼓起腮帮子，不乐意道：「什么叫小小的元婴？」


    「小主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神之子，你的爹爹是九天之上最为尊贵的至高神，你的阿娘是另一位在人间歷劫的至高神，哪怕你再怎么差，你的修为都能与高于自己几个境界的修士对打。」


    「不然你以为，你当初是怎么把固元期的青妄蛇打死的，要知道，寻常的弟子纵然是天生剑骨，也没有能力越这么多阶层呢。」


    「要不是你当时被封印，你肯定还能吊打好多化神级的妖兽。」


    无名站在剑柄上说得头头是道，云栀看着他骄傲的模样，没忍住戳了戳他鼓起的腮帮子。


    「若是没记错，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昆吾剑。」


    「所以，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像也没与你说吧？」


    无名挠挠头，小声回答道：「当然是我问的。」


    「难道您就没有发现，你背上的秋水剑近来有什么变化吗？」


    无名不提，云栀还真不知道。


    她明显懵了一会，过了半晌才道：「有何变化？」


    无名道：「秋水剑里，孕育了一个小剑灵啊，不过它还没长大，现在只有我能听见它的声音，而且它的声音很小。」


    「不过它好话痨，我有时候睡着了就是因为听了她的碎碎念，本来不困，愣是被她念困了。」


    云栀挑眉，清透漂亮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惊诧：「真的？」


    「你没骗我？」


    无名揉揉被云栀戳得有些酸的腮帮子，幽幽道：「我怎么会骗你呀，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资质如何了，你与秋水剑结了契，只要你的实力大增，秋水剑的品质也会更上一层。」


    「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秋水剑便会汲取天地灵气，开始孕育剑灵，显然，两年磨一剑，今年初春，这小剑灵算是孕育成功了。」


    「好啦好啦，咱们现在不说这个，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元清仙君，你是动还是不动？」


    无名在旁边煽风点火，生怕云栀不去揍那妖孽兮兮的元清仙君。


    而云栀的关注点显然偏离了些，她侧过头，对上无名黑熘熘的大眼睛，美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你认识那个仙君？」


    「那你怎么不早说？」


    无名眨眨眼，两手一摊，非常无辜地解释道：「我说过了，我在做梦。」


    「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忽然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那仙界的过往我几乎记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脑袋，十分自豪地看向不远处花枝招展的男人，然后停顿片刻，继续道：


    「那元清仙君呢，就是一个绝对拥护前主人，我前主人你知道吧，就是你爹爹。」


    「这仙君拥护他到了何种地步呢，那就是每每上界的星象有神代更迭的迹象，他就会想尽办法，将新神扼杀在摇篮里。」


    「我记得我还在上界前，他就用过好几次这种手段了，自我沉睡以后，就不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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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还别说，上界好像有很多老头都支持他，但怎么说呢，虽然当今的神尊是我前主人，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不过，我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不一样，毕竟……」


    云栀回过神，一下抓住重点:「毕竟什么？」


    无名指了指眼前的漂亮少女:「现在有你。」


    「若是你有神印，也算是天地以来，唯一与至高神并列的新生神了。」


    「要知道，你可是仙界开闢以来唯一的特殊喔。」


    第474章 血脉压制


    「唯一的特殊？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云栀失笑，她抬手捻起站在剑柄上的小剑灵，低声开口：「若真如你说的那么神，那我便去试一试？」


    「还是说，咱们再等等？」


    云栀很想看那元清仙君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一手握住通讯玉牌，一手持剑，温声说完：「我想看看，他的修为到底会不会被压制。」


    无名显然有些丧气：「啊~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现在看不到了。」


    「呜呜，我还有点想看那元清仙君吃瘪呢，我记得当初神尊要把昆吾剑放入九川时，他还冷嘲热讽呢。」


    无名近来常常犯困，每每睡着，便会想到在仙界时的点点滴滴。


    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神尊身侧最受欢迎的一把神剑，他风头最盛的时候，可是那昆霄剑剑灵都要自惭形秽避一避的程度。


    他在神尊身边见过形形色色的小仙君，其中这元清仙君，便是给他印象最深的。。


    要说这元清，还真是有些奇怪，他对神尊的追捧已经近乎病态偏执。


    千百年前，神殿戒备森严，这仙君愣是趁夜深人静之时，偷偷躲过神侍兵的视线，爬墙翻进神尊的寝殿，躲进神尊柔软的床褥


    。


    当时无名本想趴在神尊身上休息会，结果刚回到寝殿，就被这元清仙君吓了一大跳。


    神尊勃然大怒，本想重重罚他，奈何这仙君早年立过大功，神尊要罚他时，那些老不死的老仙君连夜跑进神殿，跪在外面替他求饶。


    最后，这元清只是被罚在观月台守三百年。


    可惜三百年后，元清回来，它和昆吾刚好被神尊从观月台放入九川封印。


    当初被封印时，无名还气愤不已，他想不通自己犯了何罪，竟然要被驱逐出仙界。


    直到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一点。


    或许，当时的神尊就是预见了今日的未来，为他铺路，为小主人云栀铺路，为神尊和另一位至高神的候选人铺路。


    天道选了神尊和那位为至高神，却不让两位相见。


    若是云栀将来得到神位，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一亘古不变的隐藏法则更改。


    无名在心中想了许多许多，等再回过神时，那股独属于仙界的力量波动吸引了无名的注意力。


    他勐然回过神，谨慎道：「栀栀要小心，元清好像靠近了。」


    无名难得稳重，云栀被他严肃的样子逗趣，她勾了勾唇，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好，我知晓了。」


    「无名，你觉得，我现在能与他一较高下吗？」


    无名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按我的感觉，应该是的。」


    「你自己难道没有感觉，身上有什么变化吗？」


    「我能明显感觉到，现在你身上有源源不断的神力流入，哪怕你现在的修为仍然没有变化，但是你实际的能力，已经超过大部分小仙君了。」


    此话一出，云栀恍然想起了什么。


    掌心出现光印的地方温温热热的，云栀恍然大悟，她摊开手，惊讶开口：「你是说，这个东西吗？」


    无名心中疑惑，他顺着少女的声音看过去，等瞧见少女白净手心上出现的印记之时，无名心中一惊，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我去，栀栀，你这幼龙印记何时出现的？」


    云栀茫然地眨眨眼：「你说这个嘛？也没多久，就是几个时辰前，我把这边的灵眼修復好之后，手心就出现这东西了。」


    「说来奇怪，我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怎么修补，可是走到这里之时，一握住昆吾剑，脑海里就要那种画面引导我来完成所有的修补过程。」


    「你要知道，我今日本来就是打算用秋水的，更奇怪的是，这边的结界和灵眼修补完之后，我掌心这里就有一股痛意、」


    「等我察看时，这里已经有印记了。」


    「不过很奇怪，我记得最开始这后面的栀子花，还只是半开的状态，过了几个时辰之后，这栀子花竟然开了一半了，无名，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无名惊得说不出话，他张了张嘴，可喉咙处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内心掀起的惊涛赅浪，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栀栀...我问你，你在来南域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云栀本想摇头，却在那一瞬间勐然想起先前阿娘与自己的对话。


    「好像有诶。」


    「我阿娘醒了！」


    「她说不靠我也能重塑灵体了，不过奇怪的是，她说她还有几日才能来寻我。」


    无名一顿，他惊诧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栀：「你是说，你阿娘已经恢復好了？」


    「我去...我怎么觉得，你阿娘现在可能已经塑完灵体了，不然...你的神印怎么会来得如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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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子开了一半，那意味着...你现在已经拥有一半神格了。」


    无名伸着小手掰了好一会，终于意识到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绷着一张帅气的小脸，眉头紧皱，宛如一个严肃的小大人：「我现在心里有个很大的猜测，但是我不能说。」


    「就现在，需要你去验证一下。」


    云栀懵了一下：「啊？验证什么？」


    无名指着十米开外的那个妖孽男子：「你去打他一顿。」


    「要是打得他三招都还不了手，我就能印证我心中的猜测了。」


    末了，无名还刻意强调了一番：「记住，是用秋水剑。」


    云栀有些犹豫：「那是仙君诶，秋水剑是本土灵剑，要是对上，它会不会碎啊。」


    「你不是说，它里面现在有剑灵吗？」


    云栀满眼担忧，生怕自己会伤到剑中的新崽崽。


    哪知无名果断地摇摇头，笃定道：「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不用怕。」


    「你现在还不会神界的仙法，不然你抬抬手都能打得他落花流水。」


    「相信我，半神格的你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血脉压制。」


    「去吧栀栀，让我看看！」


    他就还不信了，栀栀这未来的新生神还打不过这满肚子坏水的元清仙君了。


    第475章 没想打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面是无名的催促，一面是慢慢逼近的威压。


    云栀托着下巴思索一瞬，索性将昆吾收入剑鞘，利落去抽秋水。


    利刃出鞘，空气中闪过一缕残影。


    十米开外的男子听着这一道破空声，昳丽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找到你了。」


    「死丫头，你可让我好找。」


    元清抬手，指尖瞬间迸发出一道昳丽的紫光。


    紫光绵长，逼近云栀时，却又化作千根尖锐的短针。


    冷寒的银光映得周围都亮堂些许，他笃定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中淬了几分狠毒：


    「你躲不过的。」


    他悠然站在原地，眼前似乎浮现了那少女满身疮痍，跪在地上求饶的模样。


    然而，那数根紫针穿破空气，直直隐入幽深的灌木丛中。


    淡淡的紫光缭绕开来，那一丛茂盛的草木瞬间化成一团枯黄。


    元清勐然一怔，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怎么会...我这法术可是百发百中的，那个普通的凡人丫头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躲过？」


    元清阴鸷地握紧拳，眸中流露出的疯狂几乎要溢了出来。


    站在暗处的云栀看着元清近乎变态的神情，嘴角没忍住抽了抽，她足尖一点，勐然攻上，娇嫩的唇却缓缓张开，吐出几个戏嚯的字符：「无名，你说仙界的仙君是不是都有难以启齿的隐疾啊？」


    少女的声音虽低，却格外温柔好听。


    元清捕捉到这调笑的话语，精緻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你这卑贱的凡人，到底在内涵谁？」


    云栀左手持剑，右手轻松地捏了个诀，除去身上的匿身符。


    与此同时，一道凛冽的剑光悄然落到元清身后。


    「谁应，我就说谁。」


    少女呵气如兰，元清几乎是一怔！


    怎么可能，这个凡人是怎么在他没有一点防备之时来到自己身后的！


    冰冷的温度从嵴背传来，紧接着，寸寸剑气逼近肌肤，一股让人为之颤抖的杀意从脚底蔓延，元清瞪大眼，他有些惊恐，可面上却扯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冷嘲道：


    「你以为你的剑能伤到我吗？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不够清晰，我可是仙君，只要一抬手，就能碾——」


    死你。


    两个字还没出，少女柔软的手便缠上他的脖颈。


    锐利剑气寸寸逼近，「哗啦」一声响起，他嵴背处的衣衫被划破——


    紧接着，那锋利的剑刃刺进皮肤，一股尖锐又快意的痛感从伤口传来，不一会，温热的血液便沾湿了后背的衣衫。


    「呀，你是说一抬手就能碾死我吗？」


    「还是说，我的剑是俗品而非仙器，压根伤不了你。」


    少女戏嚯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隔着极近的距离，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少女喷在自己身后的温热唿吸。


    元清被她的言语激怒，他反手凝聚仙力，一股浓重的威压自掌心避开，元清喜出望外，他扯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低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你现在若是求我，我还能饶你一命。」


    「你知道，以你这种冒进的行为，我可以让你死多少次吗？」


    身后的少女宛如没听见，她轻笑一声，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有没有人告诉你。」


    「我云栀打架，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让我求人。」


    元清额前的青筋暴起：「找死！」


    他抬手运起一股紫色的仙力，勐然拍在云栀手上。


    本以为一击即中，可小姑娘手缩得飞快，她一剑刺入男子的后背，勐然抽出，汹涌的鲜血瞬间喷了少女一身。


    云栀有些嫌弃，抬脚踹开他。


    旁边的无名看得一脸兴奋：「快快，栀栀，赶紧把那团紫色的仙力吞了，这有利于你的神力的凝聚！」


    云栀有些惊讶：「这也能用？」


    除去惊讶，还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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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大脑飞速转动几秒，然后颇为为难地拒绝：「我可以不吞吗？有点嫌弃。」


    无名小脸绷得紧紧，他用力地摇摇头，拒绝道：「不可以。」


    「好吧。」


    云栀指尖轻捻，淡淡的白光从指尖凝起。


    不用多费力气，那团紫色的仙力就被白光吸入，化作一捧稀薄的神力。


    无名一脸自豪：「我就说了吧，这个真的可以化作神力的。」


    云栀被无名的行为可爱到，她点点头，笑出声：「好，回去奖励你。」


    一人一灵旁若无人的对话落在跌落灌木丛的元清耳中，惊得他眼眸都瞪大了几分。


    没开玩笑吧？


    这小鬼不是才只是俗世的一个小元婴吗？


    怎么会有神力！


    就算她是至高神的天选候选者，此时也不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温霜那个死女人明明就说这个小姑娘很好拿捏！


    元清有些困难地挣扎起来，他反手覆在伤处，本以为这次的伤口又会如往常一样恢復，可背后的伤口不但没有癒合，反而还裂开了许多。


    汩汩鲜血顺着衣衫流下，偌大的痛苦从背后传来，元清咬咬牙，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你到底是不是云栀？」


    云栀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原地，纤细的手指轻抬，然后指向自己：「你是在问我吗？」


    「我是。」


    「那本仙君怎么打不过你，艹！」


    云栀「哦」了一声，然后拍拍手，将剑上的血甩开：「你说我吗？」


    「我本来不想打你的，但是耐不住我的剑灵劝我。」


    她仰头对上元清的视线，纯真又无辜地开口：「而且，我也就是试试，没想到真能打过你。」


    元清气结。


    艹，温霜那个狗东西一定骗了他！


    不是说她是最好解决的一代至高神候选吗！


    「不过，你来这里之前，温霜没告诉过你吗？」


    少女的声音轻松又散漫，似乎完全没将元清放入眼中。


    她把玩着剑柄，面上的笑容残忍又天真。


    元清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些捉摸不透。


    不仅如此，她身上散发的气息，更是让他直不起腰。


    「什...什么？」元清艰难开口。


    云栀盈盈一笑，眉眼弯成天边的新月：「我打人下手很重的。」


    「你知道吗...上次她也是被我这么打跑的喔。」


    元清彻底石化。


    第476章 没资格


    「怎么可能？」


    「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元清睁大眼，紫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惊愕。


    趴在少女肩上的小无名看着元清的神情，没忍住嗤笑出声。


    然而这道笑声太过刺耳，元清就算再不想听见，也难以忽视趴在少女身上的那只小小剑灵。


    昆吾剑剑灵？


    元清攥紧手，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懂了，就是你在背后使了手段对吧？」


    「我就说，云栀一个小小的凡人丫头，怎么可能打得过我，无名，你若是有点志气，就自己出来和我打！」


    无名一脸莫名其妙：「你能不能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你堂堂仙君，来找一个凡人修士的麻烦就算了，输了之后，竟然还想找剑灵单挑，元清仙君，您这些年在上界，是不是把脑子给玩丢了？」


    无名依然记得多年前他嘲讽的笑意，眼下见元清吃瘪，无名当然要狠狠地嘲弄一番。


    只见男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元清攥紧手，只能将视线移到少女身上。


    他死死的盯着少女，眸光忽然变得危险起来：「云栀是吗，你给我等着。」


    「下次，你绝对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元清眸光晦暗不明，他一边沖云栀放着狠话，一边悄悄地在伸手捏着遁空术。


    淡淡的紫色光芒从周围升起，男子哂笑一声，正欲逃走。


    然而下一瞬，一道白光闪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地攥住男子的衣衫。


    紧接着，一道玄色的颀长身影从暗处走来，男子容貌俊美，身量高大，他不冷不淡地垂着眼眸，漠然地盯着元清，声音冷得听不出一丝温度：


    「想逃？」


    熟悉的冷淡语调从头顶传来，一股让人颤慄的沉重威压自身后铺开，元清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他低下头，嵴背莫名有些颤抖：


    「神...神尊，好巧。」


    容绍冷着脸，眸中一片冰冷：「巧吗？」


    「本尊是来寻你的。」


    「未经允许私自下九川，你该当何罪？」


    元清抖了抖,目光有些躲闪，他跪直身，眼尾的曼陀罗花似乎盛开了些许：「神尊大人，您听我解释。」


    「这是一个误会，我是不小心来错地方了。」


    「我..我没想到对九川的人做什么。」


    容绍冷笑一声：「来错地方了？」


    「本尊看你倒是熟悉的很。」


    「你现在若是将所有事情悉数交待，本尊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元清一愣。


    他摇摇头，本想矢口否认，可下一瞬，容绍便摊开手。


    只见一颗剔透的蓝色玉石安静躺在男人的手中，暗淡的光在玉石上流转一瞬，最后彻底消失。


    元清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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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可置信的仰起头，近乎疯狂的盯着容绍，尖声道：「您把温霜杀了？」


    「温霜也算半个仙君，您..您怎么能废掉她？」


    元清慌乱地后退几步，眼角下方的曼陀罗似乎枯萎了几分。


    立在后方的云栀望着眼前的场景，眼眸中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对上无名，似笑非笑道：「无名，你说他是与温霜关系好，还是......单纯地害怕他？」


    此时的气氛有些沉闷。


    容绍在前，无名都不敢大喘气。


    它往云栀的脖颈处缩了缩，等确定自己现在身处安全地带时，才敢探出头，小声回復道：


    「应...应该是害怕吧。」


    「他向来狗眼看人低，怎么会替温霜仙子着想。」


    「他估计是怕神尊大人会想解决温霜那般了结他吧。」


    云栀支着下巴，颇为贊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两人不大不小的讨论声成功落入元清耳中，他愤愤地瞪了两人一眼，终于忍不住喊出声：「你们能不能小声点！」


    「没礼貌的凡人！」


    云栀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没礼貌？」


    「要不是我运气好，现在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应该是我吧？」


    「我建议你闭嘴，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


    第477章 你怎么看


    少女言辞犀利，元清听着云栀的话，顿时气得耳根通红。


    「你！」


    云栀唇角轻轻翘起，她美眸半阖，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


    元清被云栀的眼神盯得嵴背有些发憷，他唇抖了抖，终于再也忍耐不下：「神尊大人，在惩罚我之前，您是不是应该先解决一下她？」


    「我觉得，这个卑微的凡人丫头一定是偷偷怀揣了神器，她不仅有昆吾剑，还能压制我的神力，你说，一个小小的元婴，怎么能打得过我？」


    「她一定是违背了天道，修习了什么邪法！」


    重重打击逼得元清有些癫狂，他瞪大眼，不断的为自己脱罪。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容绍，他话音方落，容绍骤然松手。


    元清一时不察，竟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啪。」


    他软软地跌倒在地，湿软土地上镶嵌的尖锐木刺一下扎进男子鲜血淋漓又触目惊心的皮肤，元清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被疼出眼泪。


    奇怪，为何今日的痛感如此强烈？


    元清的心情差到极点，他脸色黑沉，眉头紧皱，一双紫眸中写满了不服气。


    「神尊大人，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无意闯入。」


    「而且，我早年可是为仙界做过巨大贡献的，您就算是要罚我，也要先经过那些仙君的同意。」


    元清自暴自弃，他知晓容绍不会轻饶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


    「再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您好好想想，若不是我们，您这神尊之位能坐这么久吗？」


    「神尊大人，我们都是为了维护您，您难道一点都不知晓吗？」


    元清死死的盯着容绍，云栀看着他偏执又火热的目光，眉梢轻轻一抬。


    他所说的那些，好像和自己的猜测有些相符。


    云栀垂下眼，脑海中有千种思绪划过。


    她盯着足尖发呆，全然没瞧见那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无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它仰着头，眼巴巴的看向云栀，却在不经意的瞬间，对上那道幽深又清冷的视线。


    久违的熟悉感漫上心头，无名尴尬一笑，还是侧过头，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唿：「神尊大人，好久不见。」


    容绍挑眉：「嗯。」


    「你怎么看。」


    无名一愣，有些不太明白：「您...您在说什么？什么叫我怎么看？」


    容绍道：「字面意思，本尊想问问你，对于元清仙君的话，你怎么看？」


    无名呵呵一笑，开始装傻：「神尊大人，您瞧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都听不懂？」


    「元清仙君是谁？」


    无名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半步，他想悄悄缩进剑鞘，然而还没碰到昆吾剑的剑鞘，就被一道细长的白光轻巧勾去。


    「本尊知道你想起来了。」


    「你封印多年，记忆确实会有缺失，但栀栀现在已经得到天道赐予的神印，你作为它的契约灵剑，怎么说也应该恢復了大半的修为吧？」


    「你若是那么没用，那昆吾剑，还是没有剑灵比较好。」


    面对无名，容绍的语气明显温和许多。


    然而他语气再温和，无名听着他的声音，却还是有些瑟瑟发抖。


    「我确实想起来了。」


    「但是元清仙君的事，应该和我没关系吧。」


    容绍眸光闪烁几下，反问：「你确定没关系？」


    无名犹豫了两秒，马上改了口：「好吧，我承认还是有点关系的。」


    「只不过...你若是要让我来评价，我恐怕不会很公正。」


    无名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容绍的神情：「神尊大人，您也知道，我比较护短。」


    容绍没说话，无名见状，胆子又大了几分。


    「您非要我发表看法的话，那我还是觉得，元清仙君不太适合再待在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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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性恶劣，仗着曾经的一点作为为所欲为，不仅欺凌弱小，还无视天地法则，更重要的是，他为非作歹，却将所有原因推脱在您身上。」


    「所以吧...我还是觉得元清仙君德行有失，还是让他除去仙格，灰飞烟灭比较好。」


    无名越说越有底气，倒在地上无人问的元清听着无名的话，眼睛一下子瞪大。


    「无名，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死无名，我当时不就是笑了你一下吗？你至于这么报復我吗？」


    「你还是个人吗？我德行有失？？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无名面无表情，他两手一摊，无辜道：「是神尊大人要我发表意见的，我只是公正的评判一下。」


    「再者，这已经不是您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吧？」


    「正经仙君谁天天盯着九川啊，我看您熟门熟路的，好像对这地方也挺熟悉的。


    那我这么说，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您就告诉我，这灵眼是不是您破坏的，现在这九川最大的煞气之地，和你有没有关系？」


    无名字字珠玑，元清听完最后一句，原本就苍白的肤色顿时灰了几分。


    他干燥的唇动了动，目光变得有些闪躲：「我...我没有。」


    无名：「呸，我才不信你，你看你那心虚的样子，肯定是被说中了。」


    「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人，你犯不着这么攻击我。」


    「我是觉得吧，你这样的仙君，纵然是灰飞烟灭了也没什么损失。」


    无名一顿输出，元清看着它喋喋不休的嘴，差点没气撅过去。


    「你！」


    他气沖沖地指着无名的鼻子，左手蓄力，下意识就要去教训一顿无名。


    那知无名轻巧一闪，躲到云栀身后。


    元清不仅连它一片衣角都没伤到，还被少女抬手弹回来的神力重重击伤。


    「噗呲——」


    少女的神力化作利刃，一下扎进元清的骨肉。


    云栀回过神，抬眼望向眸光凛冽的玄衣男子。


    「父亲。」


    「我觉得无名所言极是，元清仙君，不配为仙。」


    「他在一日，不止是九川，所有出现有望成仙的修士的地方，都不会太平。」


    「只是我觉得，除他之外，有这样坏心思的仙君，恐怕不止一个。」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缓，可落在元清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什…什么东西？


    他没听错吧。


    第478章 解决。


    这死丫头，竟然喊神尊父亲。


    神尊...神尊怎么可能有孩子？


    元清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又被狠狠冲击了一次。


    他抖了抖，有些不信邪的开口：「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


    可还未说完，就被无名顶了回去：「怎么怎么，栀栀不可能，难道你可能？」


    「你快说，仙界内，你有没有同伙？」


    无名见元清吃瘪，又大着胆子站出来。


    他双手叉腰，表情好不神气。


    元清像是被戳中什么，他低下头，抿唇不语。


    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有又如何，就算解决了我，还会有其他人。」


    「神尊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仙界大多数人都不欢迎新的至高神。」


    「我不说了，其他仙使怎么想怎么做我不管，神尊大人，您总不能在这解决我吧？」


    容绍沉默不语。


    无名没忍住嘀咕出声：「有什么不能？」


    「就算神尊不罚你，天道也饶不了你。」


    「你难道感觉不出，你现在的神力在流失吗？」


    元清苦笑。


    他当然能感受到。


    但是他的尊严告诉他，就算死在仙界的荒野，也不能留在这里。


    四下一片安静。


    云栀也陷入沉默，她抱着昆吾剑转身，漂亮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无名见云栀要离开，不由得愣住：「栀栀，你要去哪？」


    「等等我！」


    无名慌乱地跟上前，少女脚步一顿，反手将无名拎了回来。


    「自己能飞回来，还要等？」


    云栀的语气不算太好，无名听出几分不悦，不由得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出声：「你怎么了？」


    云栀淡淡开口：「没事。」


    「我只是在想，有人不欢迎，人家还不一定想去。」


    「我听不习惯，再待下去，我估计会忍不住替仙界清理一下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君。」


    无名乖巧闭嘴，心知云栀这次是真生气了。


    要知道云栀待人向来温和，几乎很少有不客气的时候。


    除非是有人主动踩她雷点。


    而且，栀栀的阿娘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禁区。


    就算是神尊大人，一般都不可以轻易提及。


    想到这，无名不禁为元清默哀三秒。


    他乖乖的缩到云栀身上，然后一路爬到昆吾剑的剑鞘，安静的准备休息。


    临进去前，他还朝容绍和元清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容绍抬眼，幽深的凤眸沉了沉。


    他抬脚踢了元清一脚，冷淡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元清闭上眼装死：「您干脆杀了我吧。」


    「反正我都已经做了，就算回去，也难逃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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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绍没有多余的话，他「嗯」了一声，指尖微动，一把深沉如墨的长剑出现在掌心。


    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元清意识到不对劲，勐然睁开眼。


    仅仅是一瞬，昆霄剑直直插入元清的眼眸，持剑之人增几分力道，那柄长剑直接插进头颅，贯穿至湿软的泥土。


    「噗呲！」


    朦胧的血雾从眼角喷出，男子挣扎几下，眼角的曼陀罗一点一点凋零，直至枯萎。


    「一路走好。」


    「不送。」


    第479章 不一样


    夺目的血色在夜间绽放，无名闻声惊诧探出头，它看见身后的一幕，头顶的呆毛都立了起来。


    没开玩笑吧。


    一...一剑直接了结了？


    无名虽曾在容绍身边待过多年，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利落干脆地解决手底下的额仙君。


    再者，元清曾经可是被多位仙君一起保过的人，这次...竟然真的被解决了。


    无名心绪复杂，然而一想到元清从前的恶举，心中莫名畅快许多。


    他不能心软。


    今日栀栀的神力若是没有大幅提升，死的可能就是栀栀了。


    栀栀若是有什么差池，那后面明楼玉境若是还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估计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


    无名收回思绪，他张张嘴欲说些什么，可话刚到嘴边，就被悉数咽了下去。


    身旁的少女脚步未停。


    赤色的血液在脚边绽放成昳丽诡异的花朵，少女置若罔闻，下一瞬，血花化作点点细碎的光影，随风消散。


    无名有些害怕，他仰头望着少女线条分明的侧脸，小声喊出声：「栀栀......」


    「你不要和神尊大人说说话吗？」


    云栀头也没回。


    她望着前方的路，眸底闪过一丝浅淡迷茫。


    过了半晌，后方响起沉缓的脚步声，她才停住脚步，神情有些冷淡地回过头。


    「神尊大人，既然已经解决，您就不必留在此地了吧？」


    容绍立在身后，他看着个子蹿高不少的小姑娘，淡漠的眼眸中浮出一丝极淡的欣慰。


    「生气了？」


    「我可以解释。」


    云栀心绪有些复杂。


    她深吸一口气，良久，才转过身，定定地对上男子的视线。


    此时此刻，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不知怎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她问不出，道不出，只能独自消解这千种疑惑。


    云栀咬了咬唇，尖锐的疼痛让她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容绍身侧那柄淌血的昆霄剑上。


    「没有生气。」


    「我刚刚只是有些疑惑。」


    容绍对云栀向来很有耐心，他低眸看着少女发顶上有些素净的半山半水翡翠凤钗


    ，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深意。


    「你说。」


    只见幽暗的夜色下，少女长睫颤了颤，她胸口微微起伏，像是鼓起了勇气般，终于将满腔的困顿道出：


    「您和阿娘，真的是永远都没有办法见到吗？」


    「那我，是如何来的？」


    「不对，不应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和阿娘永远只有竞争关系吗？一个人登位，另外一个人就要陷入生生世世的轮迴，直至得道归位，如此循环往復，永远都不能共同生活在一个世界。」


    云栀的脑海有些混沌。


    从她做那个梦，人生轨道得到改写开始，她便像是被命运推着走一般。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让自己适应现状，努力接受所有未曾涉及的东西。


    如若说让阿娘復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那么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出她的预料。


    她本来就是出生在俗世界的小人物，全然没有想过自己的爹爹会是尊贵强大的至高神。


    云栀攥紧手，脑海中仿佛有源源不断的记忆和画面涌入。


    那些画面如飞花，在她眼前起起落落，她试图捕捉，然而那些画面又像是泡影一般，稍稍触及，便很快消失不见。


    「不算是。」


    「从前或许是这样。」


    「但如今有你，或许就不一样了。」


    容绍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可落在云栀耳中，又有些模煳。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伴随着男人低缓的声音，眩晕感悄然而至。


    耳畔传来沉重的嗡鸣声，丹田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从心脏处蔓延至全身，云栀的唇色越来越淡。


    眼前的夜景慢慢模煳，云栀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脚下倏然一软。


    浓重的睏倦驱使她闭上眼，少女失去意识，软软地朝身后倒去。


    无名几乎要吓破胆，他仓皇飞出，声音都拔高一个度：「栀栀！」


    话音未落，少女掌心的幼龙印记忽然大放异彩。


    第480章 神君


    炽热耀眼的光芒从少女的掌心冲出，剎那间，幽暗的天空亮如白昼。


    无名没来得及拉住云栀，眼看着她就要跌倒在地，侧边的高大树木后忽然横空伸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住少女纤细的腰肢，手腕微微用力，云栀就被揽入来人的拥抱中。


    无名惊出一身冷汗，他震惊又谨慎地抬起头，只见炽热的白光后，一张清隽俊逸的面容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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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男子。


    他与云栀穿着同色系的长袍，眉目如画，肤白胜雪，一双桃花眼潋滟夺目，仅仅对视一瞬，便让无名有些心惊。


    这是...栀栀的师兄？


    等等，为何他刚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难不成他能看到自己？


    也不能吧，要是今日能看到，那他应该早就知晓了。


    无名的心咯噔一跳，他呆立在半空中，不知道是继续跟着云栀走，还是缩进昆吾剑中，老老实实的躲起来。


    无名愣在原地左右为难。


    不想少年无视云栀手中的印记，利落地将其打了个横抱。


    少女软软地窝在沈怀州的怀中，窈窕纤细的身躯被少年挺拔伟岸的身形一衬，显得格外娇小。


    「等...不是！」无名欲言又止，他纠结了好一会，眼看着沈怀州抱着云栀转身就走，无名赶紧回头，给立在暗处的容绍使了个眼色，「不是，神尊大人，栀栀被抱走了，您难道没什么表示吗？」


    容绍也有几分怔愣。


    无名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惊诧中唤醒，他舒了口气，原本紧皱的眉毛舒展了些许。


    「不用。」


    「栀栀现在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回去的路上估计就能好。」


    无名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容绍想起自己方才在白光中瞧见的幼龙光影，顿了顿，随即解释道：「神格的完全授予时间有些漫长，这几日可能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无名一惊，黑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到底有几日，您倒是说清楚。」


    「还有，除了晕倒，栀栀还会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要是有，会有解决的办法吗？」


    无名担心的紧，连白净的小脸都皱成一团。


    容绍望着无名操心的样子，恍然想起昆吾第一次滋生出剑灵的场景。


    那时候的无名还很幼稚。


    多年未见，他竟然已经学会替别人着想了。


    容绍勾了勾唇，眸底的担忧彻底散去：「无事，半个时辰后会醒。」


    「她先前服用过抑制修为的药物，授予神格时，也会慢慢除去血中的药效，昏睡只是短暂的状况。」


    「再者——」


    容绍停顿半秒，无名却是一下都等不及，他皱着眉，催促道：「您倒是快说呀，再者什么？」


    容绍失笑：「有人在她身边陪着。」


    无名还是放不下心：「可他们都不——」


    后面的半句话尚未说完，就被容绍打断。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无名一眼，无奈又好笑道：「无名，难不成你记起了大部分记忆，却想不起半点关于其他神君的事情吗？」


    神君......?


    他睡了这么久，哪记得这么多？


    除神尊外，仙界统共才两位仅次于至高神的神君。


    一位是谛勛神君，可那位行为举止有些超出他的认识，为此，它也很少接触。


    另外一位，则是仙界赫赫有名的战神殿下。


    可那位神君虽骁勇善战，神力浩荡，可平时除了闭门休养，几乎都不会露面。


    无名最多只见过他两三次，他甚至连战神的名讳都记不太清。


    除了叫淮什么，他几乎想不清半点。


    等等，姓淮。


    不会是叫淮昼吧？


    第481章 旧梦


    无名恍然想起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他僵硬地回过头，怔怔地看着沈怀州的背影，眸底划过一股浓浓的震惊。


    不可能这么巧吧？


    沈怀州。


    淮昼。


    这两个名字看起来好像有点差别，但好像又格外像。


    无名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他转头对上容绍的视线，小声求证道：「您说的，不会是战神殿下吧？」


    容绍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无名被容绍的反应狠狠惊住。


    我擦嘞。


    怪不得神尊大人前些年怎么说都要将他放逐九川。


    原来是为了今天啊。


    无名表情丰富，容绍看着它变化莫测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


    「既然知晓了，就回去吧。」


    「这些日子都不会太平，你与昆吾好好保护云栀。」


    「顺带，护一下那个小子吧。」


    容绍平淡说完，转身就要走。


    无名看着容绍的身影，连忙喊住他：「等等！」


    「神尊大人，您别急着走啊，您好好说一下，什么叫不太平。」


    「您就不能看着解决一下吗？」


    容绍没有回头，他只是侧过脸，平静地递了个眼神：「九川的事情，我不太好插手。」


    「一切看他们的造化。」


    「我相信，他们应该能解决。」


    无名：「......」


    说了好像没说。


    不过，今年的九川藏龙卧虎，不太平应该也是正常的。


    无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心惊肉跳地转过身。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他还是得好好消化一下。


    此刻云栀手中的幼龙图腾逐渐恢復正常，无名来不及和容绍道别，就悄悄地飘回剑中，做起了缩头乌龟。


    钻进剑鞘前，他隐约感受到少年落在身上的目光。


    不过那目光仅仅停留了一瞬，便很快消失不见。


    无名只觉得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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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


    难不成栀栀有了神格，沈怀州也恢復了从前的记忆。


    嘶。


    这有点不太对劲吧。


    **


    云栀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


    她睡得昏昏沉沉，好似做了一夜的梦。


    疏漏的日影透过枝桠落在少女长卷的睫毛上，云栀听着林中的鸟鸣，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浓得化不开的青翠，云栀看着眼前浓郁的树影，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她回宗门了吗？


    云栀懵了一会，她轻轻转动手腕，指尖方抬起，就触到了一片细腻的柔软。


    毛茸茸的感觉顺着指尖传来，云栀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盖了床毛毯。


    模煳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云栀仿佛想起了昨夜听到的声音。


    「栀栀受伤了吗？要不要让二师兄看看。」


    「不用，她只是有点困。」


    「睡一会就好。」


    清越的男声温柔又顺耳，云栀艰难地回想了一下，脑海中渐渐浮出一个清隽颀长的身影。


    好像是三师兄。


    昨天她晕倒后，难道是三师兄抱她回来的？


    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那边的？


    云栀想到自己窘迫的样子被沈怀州瞧见，一时竟然有些难为情。


    然而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便很快消失不见。


    云栀默默起身，将那声音从脑子里甩出去，然后从容不迫地将周围打量了一圈。


    这似乎是明楼周边。


    这里绿树成荫，与昨日的昏黑不同，今日这里阳光明媚，四周一片晴好，瞧着让心情十分畅快。


    而云栀身下，则是一张简便的摺叠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皮草，皮草柔软舒适，云栀坐在上面，丝毫不觉得硌人。


    怪不得她昨晚睡了那么久。


    云栀想起梦里那种从骨子里传出的灼烧感，心底略微升起一丝不适。


    很奇怪。


    她的骨头昨晚像是烧了一夜，可今日再醒来时，却没有半点酸痛。


    不仅觉得神清气爽，连丹田里的力量都醇厚许多。


    先前那种隐隐的压制感消失，她的灵脉几乎扩充了一倍，丹田中不知是神力还是灵力，总归是一片汪洋，满的都快要溢了出来。


    思及此，云栀下意识抬起手。


    左手掌心的印记明显淡了许多，幼龙图腾时隐时现，唯独那朵栀子花又盛放了些许。


    纯白的花瓣散发着点点神圣的光，幼龙仿佛在花边游走，又好似从来都没动过。


    若是没记错，昨晚容绍说，这是神格。


    他似乎还说了些什么自己听不懂的话，但那时她意识已经模煳，睡了一夜后，竟然完全都记不起来。


    说到睡。


    云栀的梦倒是很神奇。


    那场梦里，她像是又梦见了唐兮柔。


    这次的梦像是她第一次遇险时的续集，唐兮柔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稳坐仙界首位。


    就好像从她进仙界开始，至高神这个神位，就好像被封存了一半。


    无人继承，也无人敢冒名上去。


    而她梦中，元清和温霜好好活着，两人像是仙界的异类，纵然唐兮柔已经占据首位，也还是常常上去刁难挖苦，丝毫看不起她的身份。


    「卑贱者永远卑贱。」


    「不过是靠着谛勛上位的小丫头，若是神尊和战神大人还在，就算是谛勛身陨，也轮不到你。」


    两人轮流嘲讽，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两个有血有肉的反派角色。


    而梦里的唐兮柔纵然生气，也完全做不了什么。


    云栀的梦凌乱破碎，她迷迷煳煳看了一场戏，眨眼的瞬间，天地又变了一番模样。


    这次的主角是容绍。


    她梦见他孤身一人，坐在神殿的最高处，处理了一日又一日的公文。


    外面斗转星移，日夜匆忙变换，仿佛过了千百年，他仍是孑然一身。


    不知是哪一日，如往常一样，他处理完案台上堆积的文本，一只双翅幽蓝的蝴蝶越过高高的宫墙，落到了容绍骨节分明的尾指上。


    「神尊大人，我带您去个好地方，您去不去？」


    容绍沉默又清冷，可蝴蝶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冷漠，它自顾自的扇着翅膀，反问道：


    「长明宫殿孤寂冷清，您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至高神殿下，您一定很辛苦吧。」


    容绍眼底依旧一片漠然。


    小蝴蝶毫不露怯，它停在容绍的指尖，语气夸张道：「您难道不想看看另一位至高神殿下现在在过什么日子吗？」


    「若不是她，你早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可和您说哦，那位殿下已经迟到千年了，此刻的她正在人间快活呢。」


    「您看您独自在长明神殿得多无聊，殿下，要不然，我带您去见她？」


    小蝴蝶语气造作，云栀听着她抑扬顿挫的夸张语调，隐隐察觉出了什么。


    难道，这是她另一个梦的前章？


    云栀默默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心想此时的容绍孤傲又冷漠，定然不会轻易答应。


    然而下一瞬，容绍漠然的眼眸中有了温度。


    「好。」


    云栀在心底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神尊这么好骗的？


    他就不怕这是个诈骗蝶？


    云栀暗自腹诽，梦中的男子已然跟蝴蝶出了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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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天白日，男子越过千重宫墙，来到了一处神秘又隐蔽的宫殿。


    宫殿门的红漆已经掉了大半，最高处斜斜地挂了牌子，上面的字迹模煳不已。


    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刻痕，隔着浅淡的刻痕，云栀费力地辨认出几个字。


    晚嫣亭。


    「您来之前，另一位殿下最喜欢在此处休憩了，只不过您来之后，这里已经有许久没有仙史来打理啦。」


    「至高神殿下，您要考虑清楚喔，从此暗道进去，您在上界的记忆可能会短暂消失一段时间。」


    「体验时间，上界两个时辰，人间两月。」


    容绍淡淡地看了一眼。


    「从来都这样吗？」


    小蝴蝶咯咯一笑：「当然不是。」


    「如若您二位有小殿——不是，如果有缘，再过不久，您应该便能自由出入了。」


    「当然，那之后，你的记忆不会有限制。」


    云栀旁观至此，勐然一惊。


    天。


    这蝴蝶到底是谁派来的？


    第482章 耳朵红了


    看到此处，云栀嵴背处莫名传来一股淡淡的冷意。


    她望着容绍走进那座有些破败的宫殿，身后的一切慢慢淡化成虚无。


    再往后的梦，云栀便有些记不清了。


    她隐约梦见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与她对话，内容云栀已然记不太全，醒来之后，脑海中只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


    云栀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努力将那些细碎的片段拼凑完整。


    然而，无论她作何努力，梦中的对话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封印。


    云栀只能作罢。


    她撑起身，掀开身上的绒毯正欲起身，不想刚有所动作，不远处便传来一串欢快的脚步声。


    「云栀姑娘，你醒了？！」


    「我给你准备了早膳，你要尝尝吗？」


    雀跃又清脆的声音落入耳中，云栀顺着声音看过去，一道耀眼的绯色身影映入眼帘。


    容貌姣好的少女穿着绯色罗裙，阳光落在她裙摆上绣着的垂丝海棠上，折射出璀璨又迷人的色彩。


    少女脸上笑容灿烂，她捧着一包绑着红绳的油纸包，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云栀有些怔然。


    差点忘了。


    昨天夜里，她把苏若接过来了。


    几年不见，苏若褪去了从前在烟雨阁的娇蛮，她一路小跑过来，全然不顾脚下的碎石。


    云栀看着她慌慌张张的动作，心都紧了一瞬：「你小心点。」


    苏若哈哈一笑，道：「没事，这路还没有我们赤涯宗的山路崎岖呢。」


    「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云栀唇角微微勾起。


    淡淡的烤肉香味顺着油纸包钻出，云栀垂下眼眸，长卷的睫毛如同蝉翼般，轻轻的颤了一下。


    她嗅着熟悉的香气，眸中掠过一丝笑意：「若我没猜错的话，是烤乳鸽。」


    苏若气喘吁吁的跑到云栀面前，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都瞪大了些许。


    「我都没给提示，你也能猜出？」


    苏若十分惊讶。


    云栀笑得眉眼弯弯，她抬手往苏若怀中指了指，轻声道：「香气很浓。」


    苏若这才笑了起来：「还是云栀姑娘聪明，这是我和红叶早起捉来的鸽子，特意请顾师兄教我们做的。」


    「其实东关城之后，我和红叶都想好好感谢你一次，但是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能力，当时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何处。」


    「好在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的话，我走出了烟雨阁，去了赤涯宗，后面就听到好多好多关于你的消息。」


    苏若眼眸亮晶晶的，云栀看着她的模样，恍然想起刚入宗门的自己。


    真好。


    云栀心中莫名有些欣慰。


    许是刚起来，云栀的唇色还有些苍白。


    苏若兴沖沖地说到一半，等瞧见云栀的脸色后，才赶紧闭嘴，熟练地将油纸包拆开。


    她一边将油纸包送到云栀面前，一边碎碎念道：「现在在外面没有什么条件，可能需要你将就一下。」


    「你不知道，昨晚沈师兄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差点吓死我了。」


    苏若如今性子活泼了许多，说起话来几乎没有停歇。


    云栀认真听着她的话，全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只听见少女絮絮叨叨了一堆，才顿了顿，道出昨晚之使——


    「你不是说你去接朋友吗？看到那个场面，我还以为你身受重伤了，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沈师兄才说，你是睡着了。」


    「可能是沈师兄动作太小心翼翼了，我就误会了。」


    「当时我和红叶还想来照顾你的，但是问剑宗的闻道友和任道友拉住了我们，说沈师兄会处理好。」


    说到此处，苏若脸上浮出一丝惊诧：「你还别说，我先前怕沈师兄是男子会照顾不周。」


    「没想到今早一看，他的东西竟然备得比我们还周全。」


    「女儿家用的东西，全新的，他说拿就拿，要不是闻道友告诉我这些都是沈师兄给你准备的，我都要误会沈师兄的爱好了。」


    少女口吻夸张，云栀听完她所说的一切，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耳后慢慢升起一丝热意，云栀深吸一口气，努力扫去心中莫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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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若见云栀久久没有尝烤乳鸽，她抬头正打算提醒她，却不小心瞧见少女通红的耳垂。


    苏若眨眨眼，眼底浮出一丝关切：「师妹，你耳朵怎么红了？」


    话刚出口，苏若勐然想起什么，她赶紧闭嘴，然后呵呵一笑，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要不等下出去走走？」


    云栀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胡乱答道：「喔，好啊。」


    第483章 增益


    苏若是何人？


    小时候在人堆里长大的，虽然从前在微雨阁卖身不卖艺，但是多年来，她早就养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提起沈怀州云栀就有些不好意思，苏若再怎么迟钝，都能察觉出两人的不一样。


    天。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苏若一下子弯了眉眼，她勾了勾唇角，见云栀没那么尴尬了，才道：「那你先吃点东西垫垫，我去旁边等你？」


    苏若对云栀很有好感，眼下看着她一脸茫然的可爱模样，手竟然莫名有些痒痒。


    呜呜，反差萌什么的，果然太吸引人了。


    苏若等云栀点头，没有多说，便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往外走了。


    云栀捧着乳鸽，半晌才回过神：「诶？」


    苏若为何那么高兴？


    而且，她好像忘记说了，现在的她好像也不太需要用膳。


    从昨夜开始，云栀好像对食物没有很大的兴趣了。


    倒是苏若，她自己尝了吗？


    若是没记错，她现在还没有辟谷，更需要食物才对。


    云栀本想送回去，可想到她眉眼弯弯的笑脸，又歇下了心思。


    罢了，等下好好感谢她吧。


    她一定准备了很久，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辜负女孩子的心意。


    云栀的心放了下来，她垂眸看着油纸包中烤得香气四溢的乳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小狐狸的身影。


    完了。


    还忘记了一件事。


    云栀起身，一手捧着烤乳鸽，一手将无上秘境中的小狐狸揪出来。


    晨间阳光明媚，九绫明显还有些没睡醒。


    她困难地睁开眼，鼻子下意识嗅了嗅。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小狐狸的耳朵往后顺了顺，她漂亮的狐狸眼睁大了些许，眼底好似有亮光闪过。


    什么味道？


    九绫不信邪，又吸了吸鼻子。


    等等！


    好像是烤乳鸽！


    九绫的睡意彻底消散，她眼眸晶亮地看着云栀，毛茸茸的耳朵敏锐地竖起来。


    「栀栀，有好吃的吗？」


    云栀被逗笑，她点点头，道：「要不要一起尝尝。」


    九绫想也没想：「好！」


    她昨夜修为突破了一大阶，许是能量消耗太多，夜里饿了起来，那只小老鼠竟然给她堆了比人还高的九灵果。


    九绫起初很疑惑。


    后面那里面的小孩告诉她，自从那小老鼠听到她名字与九灵同音，觉得有缘，就将这次丰收的果子全部摘下来送给她了。


    不得不说，这果子确实好吃，但是九绫尝几个，那刚晋升完的境界又蠢蠢欲动了。


    九绫向来懒惰，再者，相较于正道修士晋升，魔族修士每次晋升都得遭大罪。


    像九绫这种魔族狐狸，每晋升一次，经脉骨骼都会碾碎重塑，与此同时，每重塑一次，骨龄也会增加十年。


    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痛苦，九绫宁愿一直停在原地，都不想轻易换骨。


    至少，她还想做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狐狸。


    说到这里，九绫倒是很疑惑。


    她仰起头，努力咽下口水，然后眼巴巴地看向云栀，好奇道：「说起来，我记得九灵果只对你们修士有用吧？」


    「而且，我们魔族一般也不能吸收灵气吧？」


    云栀不太明白，她眉梢抬了抬，点头道：「你说的第一个，我不太了解，但是后面这句，应是如此。」


    九绫眨眨眼，好奇道：「那我为何在你的芥子空间里晋升了？」


    云栀恍然大悟。


    她看了看九绫浅了些许的眼眸，以及愈发光亮的毛髮，终于发现了她的不一样：「我竟然才发觉。」


    她笑了笑，解释道：「那芥子空间不太一样，里面也不只有灵力。」


    「不过具体有些什么，我现在还没弄全过，你能晋升，应该是因为你自己顿悟了。」


    「至于九灵果，似乎对所有食用之人都有增益效果。」


    无上秘境气候不错，当初她只是种下一棵，如今已经收穫了一大片。


    起初她也以为九灵果只对正道修士和灵兽有益，后来经玄天提醒才知，这果子的适用人群极广。


    不管是兽族魔族，还是人族，只要食用，都对修炼大有裨益。


    但九灵果对生存环境太过苛刻，加上生长周期缓慢，寻常的地方，千年才得一颗。


    灵气充裕的环境，百年可得一颗。


    所以，一颗九灵果，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第484章 缺心眼（一更）


    只是云栀没想到无上秘境的环境如此好，移栽进去的第一年，九灵果硕果纍纍不说，地下还冒出了几株新芽。


    云栀在扶鸢那里学了些种植的法子，细心栽培了一段时间，那几株新芽竟然长得有半人高。


    云栀当时十分惊诧，她本想问问她家阿娘这是什么原理，但云晚嫣只是笑笑道：「等日后你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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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云栀现在还没太懂。


    她曾以为无上秘境的环境应该与元端秘境差不多，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云栀收回思绪，她揉揉红毛狐狸蓬松的尾巴，眼底流露出一丝关心：「那这样看，你昨天晚上不是受了一番罪？」


    说起这个，九绫就有些委屈。


    她眼尾耷拉下来，小声道：「是有些，不过还好，你里面养的小蛇还蛮会照顾人的。」


    「对了，那个秘境里的小孩是兽族的吗？它身上的气息好独特。」


    云栀摇摇头：「玄天不是兽族，你可以理解为...芥子空间的守护灵。」


    九绫一惊：「还真的有空间的守护灵吗？我以前好像都没有瞧见过。」


    云栀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淡定地对上小狐狸的眼，认真解释道：「是的，这东西比较难得，是我花重价钱买来的。」


    「整个九川，只有我一人有。」


    九绫的狐狸眼顿时变得亮晶晶的：「那可太好了吧。」


    「栀栀，你下次若是还碰到了这么好的芥子空间，一定要帮我留意一下。」


    「守护灵什么，也太酷了。」


    云栀差点没被口水呛住，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才颇为认真地开口：「好，下次一定。」


    九绫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安心享用早膳。


    *


    不同于昨天的乌云密布，今日东南晴空万里，连明楼玉境都是一派晴好。


    昨夜的压抑仿佛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


    苏若在拐角等了好一会，她一边抱着木剑瞎比划前几日学的招式，一边托着本写满小字的牛皮纸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等她翻了大半的书，才瞥见云栀的身影。


    眼下日头大了不少，再看见云栀时，苏若一眼就瞧见她怀里抱着的狐狸。


    狐狸毛髮柔顺光亮，其全身火红，独独尾巴尖那里有小小的一撮白色。


    它窝在云栀的怀里，尾巴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左右摇晃。


    苏若看着那毛茸茸的一团，一双杏眼都瞪得滚圆。


    她曾经是养过一段时间小狐狸的。


    这狐狸，怎么看着和她以前养的有点相像呢？


    除了尾巴尖那里的一撮白毛，这小狐狸怎么看怎么可爱。


    苏若眼巴巴地站在树下等云栀，眼眸中的好奇都快溢了出来。


    「云栀，这小狐狸，是你昨天接过来的朋友吗？」


    云栀愣了一秒，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的说辞。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眉眼，眸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嗯，是。」


    苏若：「这小狐狸，我以前也养过一只。」


    「你是在哪遇见它的呀？」


    云栀恍然想起旧事。


    差点忘了。


    当初在东关城，苏若的的确确养过一段时间狐狸。


    不过那狐狸不是九绫，而是她那便宜表哥凤落白。


    没想到苏若的眼力竟然这么好。


    云栀心中思索，笑答道：「之前在东边捡到的，养了一段时间，和我比较相熟。」


    苏若眨眨眼，盯着小狐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那…她会化人形吗？」


    云栀：「诶？」


    她垂下眼眸，下意识看向怀里的小狐狸。


    小狐狸明显也有些惊诧。


    她扬起脑袋，深深地看了苏若一眼，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化人形？」


    不同于云栀的清甜，小狐狸的声线明显有些娇媚。


    不像她当初在烟雨阁时刻意捏起嗓子的造作，小狐狸的声线媚得浑然天成，只是轻轻道一句话，就要把人的心给勾了去。


    苏若明显一愣，说话都磕巴了起来：「我…就是看了本狐妖的话本子。」


    「当…当然，我没有说你是妖的意思。」


    「就是好奇而已，当然，你也可以不说的！」


    九绫看着苏若微微慌张的神情，不免沉默下来。


    倘若说实话，肯定会给云栀带来麻烦。


    毕竟正邪不两立，在很多修士心中魔族还是无恶不作的形象。


    但…要怎么回答才能不让这个傻傻的人族姑娘起疑心呢？


    九绫纠结许久不知如何作答，不想对面苏若眼底亮光一闪，抢先替她说出答案——


    「莫非，你是兽族的？」


    九绫几乎是一怔，随即回过神，忙不迭点头：「啊对对对！」


    一人一狐，一唱一和。


    云栀看着投缘的二者，不由得陷入沉思。


    为何她总觉得九绫这一族的狐狸，都好像有点缺心眼呢？


    第485章 不想回去（修补 二更）


    接下来的两日，就是苏若抱着九绫，和红叶玩得不亦乐乎。


    期间隔壁峰的闻雅还上来叙了会旧，一是向云栀请教一下剑法，而是找云栀买了些符篆。


    闻雅如今算得上是隔壁峰进步最快的小弟子，当初进宗门时，她修为好似比任心巧低了些许，两年时间过去，闻雅的剑法和修为都已经长进了许多。


    其一招一式，已然成了风格。


    说来云栀对同期一般都没什么很深的印象，闻雅和任心巧还算是眼熟的。


    她记得当初刚进宗门，这两位好像是替自己说过一些话的。


    云栀虽没有和二人接触，但也知晓两人心直口快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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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云栀索性多赠了两沓用于防身和保命的符篆——


    剑宗弟子常需要打打杀杀，有这些符篆傍身，做任务的效率也会大大提升。


    两日内，明楼玉境几乎都是风平浪静。


    第一日，那位其他宗门的沉山长老过来问了好些关于灵眼的事，姜掌门生怕云栀休养不好，连拖带拽，将沉山哄去看守。


    第二日，自家师父提了沉甸甸的一袋灵石，说是宗门给云栀发下来的奖励。


    云栀看着那塞得鼓鼓囊囊的芥子囊，又将灵石塞了回去，给自家师父添酒钱。


    青玄真人高兴的不得了，他趁近买了一壶上好的桂花酿，抱着玉酒壶在沉山几人面前炫耀了整整一夜。


    总的来说，这两日算是过得比较惬意。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那夜神力耗费太多，还是因为修补了一个不太熟悉的阵法，云栀这几日总是犯困。


    午后，傍晚。


    每到这两个时间段，云栀便有些撑不住。


    同行的几位师兄师姐仿佛也知晓云栀的状况，瞧着云栀眼皮子打架的样子，不等她硬撑，就赶紧把她赶到沈怀州之前为她布置的柔软小榻上睡觉。


    按理来说，修士是不需要睡这么久的。


    云栀时常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就到了被子里。


    她本觉得自己不会睡太久，但是每每睁开眼，月亮已经挂的很高很高。


    梦醒时的月光总是很冷，云栀迷迷煳煳地盯两秒，下一瞬又会陷入昏沉的梦境。


    她有时候梦见阿娘，有时候梦见容绍，有时候...还会梦见沈怀州。


    只是梦中的沈怀州，好像不认识自己。


    他总是清清冷冷地站在满树雪白的梨花树下，穿着单薄又柔软的袍子，身形被月光勾勒得挺拔又好看，好似立在雪中的松竹。


    梦里的沈怀州，好像也不太爱说话。


    他周围一切都是冷清安静的。


    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染上了几分清冷的孤寂。


    云栀总觉得他像沈怀州，又不太像。


    因为他看见自己，不会低声喊她师妹，也不会给她挽头髮，更不会帮她揪正髮髻上的毛绒小蝴蝶。


    云栀本想着不去理他，可是想到白日瞧不见他的身影，又忍不住再回过头，多看他一眼。


    是的。


    从云栀醒来那日开始，沈怀州忽然变得很忙很忙。


    明明周围已经安全了不少，可她每每问起师姐，就会听到她熟悉又重复的回答：「三师弟出去了。」


    「嗯，长老说让他去四处搜寻一下。」


    「你好好休息，其他的，别担心。」


    不用担心吗？


    好像是的。


    三师兄一直都很厉害。


    人人都道她是剑道难得的天才，殊不知三师兄在剑道上的天赋，以及付出的努力，其实一点都不比她少。


    他们都说她进步很快，但是云栀每次晋升完，三师兄好像还是会比她厉害一点点。


    云栀说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或许是因为自己最初是跟着他学的剑法，所以才会打不过？


    云栀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么多年过来，她好像习惯了三师兄的存在。


    甚至，她对三师兄的依赖，在一点一滴的相处里，慢慢超越了师姐。


    而且，这种依赖在某一日，也慢慢发酵成了其他的东西。


    很奇怪。


    她好像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愈发喜欢他了。


    **


    一晃又是一日。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


    明媚了两日的天气又恢復了最初的沉闷，乌云沉沉，天空低的仿佛马上就要塌下来。


    云栀刚睁开眼，一团火红色的身影便蹿到云栀的怀中。


    柔软蓬松的毛髮沾了些晨间的露水，冰凉的感觉瞬间让云栀恢復清明。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小狐狸的头顶，恍然想起先前三师兄送来的狐狸。


    不过...那只狐狸好像不怎么亲人，云栀在无上秘境养了几日。


    不知是不是不太适应环境，那只雪狐几日都是滴水未进，后来扶鸢见她心思都挂在小狐狸身上，怕她担心太多，索性就将小雪狐收入苍穹楼附近的小园子散养了。


    扶鸢前辈照料花草动物都颇有心得，她曾经趁着练完剑法的空隙，远远在外边瞧了一眼。


    那只雪狐过得很是欢快，打滚捕蝶，好不自在。


    许是扶鸢前辈给它准备的伙食不错，在小园子短短几月，它便从一只小雪狐，养成了一只油光水滑的胖雪狐。


    不过那狐狸不太粘她，倒是很喜欢粘扶鸢前辈。


    扶鸢曾笑着调侃，说沈怀州这狐狸不像是送给她的，倒像是送给扶鸢打发时间的。


    「栀栀，你在想什么呢？」


    云栀只觉掌心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她回过神，便瞧见兽形的九绫眨着一双水润润的棕色眼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云栀摇摇头，低声笑道：「无事，就是刚刚忽然想起，我先前养过几日小灵狐。」


    九绫顿时瞪大了眼，她瘪了瘪嘴，清透的狐瞳中闪过一丝委屈：「难道我不可爱吗？」


    「你竟然还在外面养小灵狐，是我站的不够高，你看不见吗？」


    九绫语气夸张的说着，语罢，还伸出爪子捂住眼睛，作出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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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现在圆滚滚的，云栀看着她的动作，竟然不觉可怜，反而还觉得可爱。


    她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将九绫牢牢抱住：「谁说的，你也可爱。」


    九绫瞳孔地震：「竟然是也！！我肯定比那不会说话的灵狐可爱吧？」


    「栀栀，要不你养我吧呜呜呜，我还能给你解闷逗趣，对了，还可以给你跑腿！」


    「你只需要每天陪我玩一会，我就很开心了！」


    这几日的愉快生活明显让她有些乐不思蜀。


    九绫想到自己黑漆漆的魔族宫殿，打心底就抗拒回去。


    就在昨夜，她还收到了来自魔尊表哥的催促消息——


    风落白，让她快点从明楼玉境滚回去。


    九绫当然是选择不回应。


    她默默删掉表哥的传讯，然后继续和抱她的香软小女修玩耍。


    九绫想到在这边的快乐日子，自荐的意愿就愈发强烈。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栀，小心翼翼道：「栀栀，你看如何？」


    云栀好气又好笑的抬起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当然是不行。」


    「你是魔族的公主，若是在这里遇到什么危险，到时候魔尊可不会轻饶我。」


    「你应该不想我和凤落白动手吧，而且，你应该知道，他打不过我。」


    九绫闻言犹豫了一小会，她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失落，然后脑袋耷拉下来，格外委屈道：「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也不想让你们因为我起争执。」


    「可是...我现在是真的不太想回去了。」


    第486章 （修）古术


    不得不说，九绫的兽形实在是可爱。


    云栀看着她呆萌的样子，心软了下来。


    她嘆了口气，无奈道：「好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何不想回去？」


    她顿了顿，强调道：「注意喔，不能说是因为这里好玩。」


    小狐狸欲言又止，见云栀加了额外条件，只能垂下头，乖乖说了实话。


    「魔族近来的戒备越来越森严了，我表兄还罚我禁足，不让我去都城里逛逛。」


    「宫墙之内沉闷又无趣，以前瞿光还会陪我，可他现在都不来看我了。」


    九绫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开口：「栀栀，我很孤独，你别让我回去好不好，没人和我说话，我会死掉的。」


    云栀抬手就给九绫的狐狸脑袋来了一记脑瓜崩：「什么死不死的？少说些这种话。」


    「留在这吧，不过你可要机灵点，要是遇到危险，一定要往我这跑。」


    「我会保护你，当然，你要是乱走，我可就保不住你喽。」


    九绫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用力点点头，兴沖沖道：「好！」


    「我一定好好躲！」


    她抬起爪子，作势要发誓。


    可还没说出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栀栀，你最近为什么睡那么久呀？」


    「我感觉你这两日好像很虚弱，我记得你以前很少这样的。」


    九绫歪着脑袋，回忆起这几日云栀的状态。


    她本想缠着云栀多玩一会，可是云栀近来的脸色和状态似乎都不太好。


    九绫 生怕自己会打扰她，于是便乖乖的找其他弟子玩耍。


    九绫的魔气藏得很好，在这里的几日，明楼附近所有的弟子都相信了她天真无邪的兽族小狐狸身份。


    玩归玩，今日云栀瞧着状态好了许多，她得趁云栀醒着，多关心关心才是。


    九绫眼巴巴地等着云栀的回答，却不想后者沉吟片刻，只是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不太清楚。」


    「兴许是之前灵力耗费太多了，近日总是在做梦。」


    云栀闭上眼，脑海中便闪过许多凌乱又破碎的片段。


    纷乱繁杂的记忆逼得云栀有些头疼，她睁开眼，抬手轻按发疼的太阳穴，补充道：「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除了睡不安稳，其他都好。」


    「只是......」


    她想起沈怀州，不免低下头，对上九绫澄澈的眼。


    九绫一脸乖巧，她乖乖坐在原地，好奇道：「只是什么？」


    她盯着云栀的眼眸认认真真看了许久，隐约好像悟出了什么。


    她歪着脑袋，试探出声：「你是不是想问沈怀州的事？」


    云栀点头。


    不知为何，从醒来到现在，她心跳得厉害。


    四下明明很是安全，可云栀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压抑笼罩着她。


    骨子里的警惕感在隐隐作祟，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云栀道不清这预感的来源，只觉得有些心悸。


    「好吧，其实你睡了好几日，我也应该告诉你了。」


    「你还记得那天你将我抱出来的那日吗？我记得那天你没撑几个时辰，又睡着了。」


    云栀隐约有些印象。


    「就是那日，我和苏若打闹的时候，不小心走丢了。」


    「然后呢，我看见你的二师兄，在守着那个叫沈怀州的男子，对，他应该是你三师兄。」


    「我记得你与他关系最好，就多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情况看起来比你还糟糕一点，我听你的二师兄说，从他将你带回来的那日，便一直陷入沉睡。」


    「栀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九绫原先本来就想告诉云栀，可瞧见云栀的师兄师姐对云栀隐瞒的样子，思索再三，还是打算等几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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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今日云栀还算清醒，九绫见她担心，索性全说出来。


    得到答案的云栀明显一怔，她下意识摊开手，目光落在掌心的神印之上。


    只见那原本淡下去的幼龙图腾又亮了起来，而被幼龙围绕的那朵栀子花，俨然已经成了盛开的状态。


    云栀莫名想起那个梦。


    她的昏沉，会不会是受神印影响？


    可如果她是受神印影响，那么三师兄又是因为什么？


    云栀的目光幽深了些许，她压下心底的担忧，然后平静地抱起怀中的小狐狸，温声询问：「那你还记得，你是在哪看到三师兄的吗？」


    九绫赶紧点头：「当然记得！」


    **


    明楼玉境，平静了几日的湖面再次有了动静。


    姜平立在结界处，他看着明楼附近再次升腾而起的浓郁煞气，眉间的丘壑愈发深刻。


    他双手负在身后，沉默了半晌，终是沉不住气，来回踱步起来。


    身后的白髮老者坐在地上凝神聚气，耳边脚步声时轻时重，他闭眼听了一会，一个没留神，差点岔气。


    他睁开眼，没好气地看向罪魁祸首：「诶，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会，你着急别影响我啊。」


    沉山瞪了他一眼，继续闭目打坐。


    姜平看着沉山从容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一宗长老，是怎么坐得住的？」


    「这明楼玉境好了不过两三日，煞气又起了。」


    「不止如此，我们宗先前派去的弟子晕的晕，虚的虚，早知如此，我就不派我们宗的徒弟过去。」


    沉山一听，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宗门不作为？」


    姜平鬍子一吹，冷哼道：「我可没那么说。」


    沉山幽幽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有这个意思。」


    「但这事也不能怨我，我们宗的弟子确实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再者，我前日也确实去看了，那明楼玉境的灵眼是被云栀修好了，那附近的阵法也被云栀修补的很好。」


    「而且，你昨日也看到了，这明楼周围的灵气慢慢復甦了，那些兽类也安分了不少。」


    「这一夜的时间变了天，我也没有办法啊。」


    「要不，你再让云栀去瞧瞧？」


    沉山这话说的不假。


    云栀先前做的一切都是极有用的。


    说句实在的，他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头都比不上那小丫头的造诣。


    那小丫头看着小，可不知怎么学的，愣是把一些上古的秘术都学会了。


    连沉山都是在她修补完之后，一边翻古籍，一边对照那地形阵法才知晓的。


    云栀那丫头，动用的是古籍传说中才会用的玄牧古术。


    沉山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有修士把这古术完完整整地施展出来的。


    要知道，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至今还没人能够完成。


    书中道这术法不难，也就五个要点。


    一要绝对天赋，二要绝对实力，三要绝对实力，四要绝对运气。


    这第五最为关键，也是最不可能实现。


    施展这法术的，必须得有神格。


    但这不是扯犊子的吗？


    云栀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元婴，虽天赋出众，怎么可能会真的拥有神格？


    沉山就纠结这个点。


    可那古籍也不像是胡编乱造。


    毕竟这玄牧古术上能逆转草木生死，下能修补所有天然灵气之源和阵法。


    且玄牧古术施展以后，此地百年内皆是无敌的状态，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摧毁，只能慢慢等术法消散，才有机会攻破。


    看云栀那日的架势，这术法应该是成了。


    可是，既然成了，那这里为何又有煞气？


    还是说，明楼玉境的灵气源头现在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内部？


    唉，难解，难解。


    如今的长老，是越来越难当了啊！


    **


    沉山与姜平陷入短暂的僵持。


    立在后面温习剑法的几人看着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不由得低下头，窃窃私语了起来。


    「闻雅，你说咱们掌门为什么生气啊？」


    偌大的香樟树下，穿着青衫的高挑少女抱着长剑，她侧头望向一侧的黄裙少女，美眸中划过一丝好奇。


    闻雅捧着书复习先前学过的剑招，听见任心巧的声音，才勉强抬头。


    「不知道。」


    闻雅嘴上敷衍，可目光却顺着少女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姜平与沉山立在结界前，淡淡的光在两人前面流转，将明楼之内的景象遮了一大半。


    纵然前面模煳，但闻雅还是瞧见了结界内窜动的黑红煞气。


    她眉梢一挑，随手将书卷往怀中一塞，低声道：「明楼玉境又出问题了，咱们估计得把师姐和长老喊过来。」


    任心巧一愣：「出问题了吗？为何我没瞧见。」


    闻雅白了她一眼，无奈道：「你的视线都在沉长老和咱们掌门身上，怎么瞧得见玉境里的情况。」


    「我先前听我师父说，上次结界被修復了，若是没有十天半个月，这里是不会再有问题的，」


    「但很显然，现在有紧急情况了。」


    闻雅说完，然后将一脸茫然的任心巧拉到身边，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顺着结界内煞气翻涌的方向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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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心巧的视线被闻雅带着走，她眯着眼瞧了好一会，终于看见模煳景色下那若隐若现的淡淡黑红。


    「我的天。」


    「小雅，还是你的眼力好。」


    闻雅没说话，她盯着黑红煞气的走向，原本舒展的眉又一点点皱紧。


    任心巧察觉到闻雅神情变化，立即侧过头，关心道：「你怎么了？」


    关切的话语落在耳畔，闻雅眼里掠过一丝担忧，脑海中却是浮现了云栀从容漂亮的容颜。


    明楼有变动。


    若是被她知晓，估计又要忙前忙后，劳累奔波了。


    此次明楼安稳了两日，掌门和师父虽然没说，但闻雅也猜到这其中有云栀的功劳。


    她来的第一夜，云栀是被沈师兄抱回来的。


    从那天开始，她便有些疲乏。


    虽然云栀没说过累，但闻雅还是能瞧出她这两日有些状态不佳。


    在闻雅的记忆中，云栀向来是精力充沛的。


    她好似总有用不完的精力，进宗门两年多，一直都在勤勤恳恳的修炼。


    认识云栀这么久，闻雅难得看见云栀虚弱一次。


    因此，明楼玉境这次的问题绝对不简单。


    眼看着闻雅思绪越飘越远，任心巧没忍住抬起手，在闻雅眼前晃了晃。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会，我去联繫我师父和你们长老。」


    闻雅的右眼皮忽然跳了跳，她回过神，摇头道：「我没事。」


    「我就是在想，若是明楼出事，咱们俩的水平，是打还是逃？」


    任心巧「噗嗤」一下笑出声，她伸手戳了戳闻雅的脸，好笑道：「你傻了吧，不是说明楼没什么大问题了吗？」


    闻雅依旧眉头紧皱：「我没开玩笑。」


    她的直觉向来极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今日会发生什么大事。


    而且现在明楼的异动摆在眼前，闻雅不担心都难。


    「安啦安啦，若是真的危险，咱们努力就好了。」


    「大不了，就为宗门捐躯嘛，我这两年吃宗门的用宗门的，日子简直过得比在家还好。」


    「而且，我的师父伙伴都特别特别好，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得拼命。」


    任心巧一边笑着，一边沖闻雅眨了眨眼。


    「所以，放心呀。」


    好友的安慰调皮又温暖，闻雅失笑，她移开目光，低头看向腰间的佩剑。


    「你说的对。」


    「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得拼命。」


    闻雅垂眸低喃，不知怎的，任心巧愣是读出了几分落寞的味道。


    她一把揽过闻雅的肩，沖她呲牙一笑：「有我们在呢。」


    「天塌下来，我们一起顶。」


    「你不是一直说，有朝一日也想和云栀道友一起并肩作战吗？你看，这次不就是很好的机会吗？」


    「这次要是真有危险，咱们可以一起，我知道，云栀道友以前帮过你，所以你也很想感谢她。」


    「我和你一样，我也很想谢谢她。


    当初我不在的时候，她是出手帮了你，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她了！若是云栀道友有危险，咱们一起去保护她。」


    「小雅，你觉得怎么样？」


    任心巧笑得眉眼弯弯，闻雅也被她的乐观感染，她笑出声，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嗯，你说的对。」


    闻雅仰头，定定地看着头顶阴沉的乌云，眸光中闪过一丝看不清的担忧。


    但愿，她们都能平安吧。


    也不知道，她恢復得如何了。


    第487章 （修）猜测


    明楼外的林中。


    随着乌云的聚集，林中的光线愈发幽暗。


    光影疏漏，幽深的灌木丛中，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矫健而过，它利落的穿过灌木，越过荆棘，愣是给云栀寻出了一道狭窄的小径。


    云栀跟在身后，她望着前面越来越暗淡光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九绫，你确定你的路线没错吗？」


    小红狐一边跑，一边回道：「没错没错，我记得，就是往这东北的方向走。」


    「你放心，就这里黑点，你三师兄那里还是很亮堂的。」


    「栀栀，你跟紧点，上次这边好像有妖兽和毒蛇，你别落单了。」


    「那些妖兽攻击力很强的。」


    说实话，九绫跑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害怕。


    但想想后面有云栀保护，那点子小害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紧着一口气，带着云栀穿过丛丛青绿，终于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地。


    这平地光线充足不少，眼下又是春日，地面铺了一层柔软漂亮的青草。


    几朵蓝色小花夹杂其中，乍一眼看去，好似广阔夜空中几颗疏漏的明星。


    九绫扑进草丛，还不忘回头，兴沖沖地看向云栀：


    「到了！」


    「你看！」


    *


    眼前一片开阔。


    云栀顺着九绫所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瞧见一处耀眼的光点。


    九绫一头扎进柔软的草丛，不忘提示道：


    「那光点就是沈怀州的所在之地，应该是你们峰的师兄设的，我那日来玩的时候，正好瞧见了。」


    九绫的语气中流露出点点的疑惑，她扬起脑袋，一脸好奇地看向云栀，小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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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奇怪，寻常修士修养需要布结界吗？」


    「会不会是他灵力不稳，所以现在比较危险？」


    九绫自问自答，她深想了一会，又觉得太费脑子，索性直接趴下，将这个问题抛给云栀。


    而她方才的那几句话也点醒了云栀。


    她看着前面明明灭灭的光点，脑海中闪过一道磷光。


    灵力不稳？


    那倒是没太可能。


    只是...她似乎记得了一点东西。


    那场关于三师兄的梦里，似乎有人在高墙之外高声喊他：「神君。」


    容绍是神尊。


    先前无名好像也说过，仙界除了容绍之外，还有两位神君。


    一位是战神，还有一位，她记不得名字。


    可那战神叫什么呢？


    云栀抬手，温润的指尖覆上肩后扛着的墨色长剑。


    长剑似乎感受到云栀的召唤，它轻轻抖动剑鞘，时不时发出一道低低的嗡鸣。


    「昆吾，把无名给我震出来。」


    无名虽是昆吾的剑灵，但昆吾却也有自主的意识。


    它剑柄微震动，嗡嗡剑鸣低沉又刺耳。


    远处的九绫默默捂住耳朵，一把将头埋进柔软的草丛中。


    云栀扫了九绫一眼，茶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恰逢无名飘出，云栀一手捻住无名的衣领，压低声音，淡淡道：「问你个事。」


    无名一头雾水：「怎么了？」


    云栀眉梢轻扬，温声道：「你先前提到过战神。」


    「来，简单介绍一下。」


    「那位战神叫何名。」


    云栀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无名尚且一头雾水，他呆呆地望着云栀好一会，才勐然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战神的？」


    「我明明记得，我没和你说过啊！」


    云栀皱眉：「怎么可能？」


    无名一时语塞，他张嘴欲辩驳，却被云栀的一记眼刀给吓退回去。


    他委屈地垂下头，小声嘀咕道：「战神嘛,就是叫淮昼喽。」


    云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第488章 悄悄话


    无名鼓起腮帮子，声音抬高几分：「我说，他叫淮——昼！」


    无名这次说的字正腔圆。


    云栀望着他气鼓鼓的模样，怔愣了两三秒，终于回过神来。


    这好像...和她的猜测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且那人的身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应该只有一种可能——


    她的师兄沈怀州，和那个梦里的，很可能是同一人。


    云栀深吸一口气，才垂下眼眸，认真的看向无名：


    「无名，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战神也会转世——不对，应该是趁休息的时候，下来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无名嘟哝道：「也不是体验啦，悄悄地告诉你，寻常修士飞升之后，一般都是从低等仙开始，极少数命定者会成为神君，但是这神君的位置也不好做，他们必须完成命中该有的修行。」


    「换言之，是完成天道交于他们的使命。」


    使命。


    云栀在心中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何，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她好像在梦里听过。


    但先不管这些，眼下三师兄是最重要的。


    先前无名说的那些，已经印证了云栀一半的猜测。


    她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他在修行的时候，如何才能恢復从前的身份？」


    无名一脸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嘀咕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以前听神君藏书阁的小书灵说，好像在他们的修行快完成时，其神力也会慢慢恢復。」


    「只是这恢復的过程有些漫长，而且，还要经歷一次天罚的淬鍊。」


    「而且，期间神力会很不稳定，要是引来了不相关的存在，很可能招惹一些祸事。」


    天罚亦称雷劫，说到此处，云栀也算是听明白了。


    除了神尊只要负责仙界之事，其他的神君还会不定期接受天道随机分发的任务。


    任务中途，神君的记忆和修为都会被封印。


    人家神君不仅要吃苦，到了完成任务的时候，还要挨一次打。


    当神君可真不容易啊。


    这天道也真是有点过分喔。


    云栀刚在心底嘀咕完，头顶的天空勐然炸开一道惊雷。


    粗大的紫色闪电几乎要将天空噼成两半，云栀仰起头，好像看到一点自己飘起的头髮。


    完了，被听到了。


    这天道也太......


    为了避免被雷噼中，云栀及时住脑。


    她背着剑，朝着光点走去，末了还不忘对无名道一句：「多谢。」


    无名诶了一声，才回过神：「诶诶诶！」


    「你去哪啊你？」


    他看着少女纤细高挑的背影，一股浓浓的佩服自心底油然而生。


    不得不说，栀栀真的很聪明。


    不过...她最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难道神格授予的同时，天道也会给云栀託梦传授关于上界的事情吗？


    那会不会太犯规了啊...栀栀这完完全全就是天道宠儿的待遇啊。


    要知道，当初两位至高神好像都没这等优待啊。


    天道真是偏心。


    「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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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惊雷又在头顶炸开。


    无名吓了一跳，他慌乱地收回思绪，赶紧追上云栀的步伐，生怕自己走慢点，就会被雷噼中。


    「栀栀，栀栀，你等等我！」


    「那光点就是结界入口，我和你一起进去啊！」


    云栀头也没回：「你走快点。」


    「我也怕被雷噼。」


    无名：「......」


    果然，他就说第一道雷声咋这么突兀！


    肯定是栀栀也讲它坏话了！


    第489章 做做梦嘛，多大点事


    光点处的结界算不上太复杂。


    于云栀而言，只要稍加施展，便能轻易破解。


    她三两下将结界打开，一道白光闪过，一个本封闭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云栀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张柔软的床榻，一个俊美无俦的白衣少年躺在软榻上。


    少年鼻樑高挺，脸部线条干净利落，一双潋滟的眼眸紧闭，长睫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已经睡了很久。


    云栀往前走了几步。


    也就是这几步的距离，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青色力量扑面而来，将云栀团团包围。


    这不是灵力。


    云栀运转体内的神力，随即抬起手，白皙纤细的指尖将那柔和强大的力量轻轻拨开。


    怎知青色之力，绕开云栀的指尖，迳自缠上后来的无名。


    半透明的小人刚飞进来，就被青色之力团团缠住。


    无名瞪大眼，它看着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的青色神力，眼睛都快掉了出来：


    「不是吧，你缠着我干嘛？」


    「我和你熟吗？」


    无名挣扎两下，青色灵力仍然不愿放过自己，只能眼巴巴地抬起头，一脸委屈的看向云栀：「栀栀，你看它~」


    云栀耸了耸肩，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别喊我，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晓我三师兄是冰系天灵根，照理来说，颜色应该不是青色。」


    云栀抬了抬眉，索性调出一抹白色神力，去探那青色之力的底子。


    那股青色之力好似意识到什么，它瞧见淡淡的白色神力朝自己探来，赶紧松开无名，往后退了大半截。


    而云栀所出的这丝神力像是来了兴趣，它兴奋地追着那抹青色之力，仿佛要将其吞吃入腹。


    云栀感受着指尖触极淡的拉扯感，她轻巧的将神力收回，刚准备询问无名，就瞧见他张大嘴，惊诧开口：


    「我的天，栀栀，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


    「你没感觉，这东西和你的神力很像吗？像就算了，它好像还有点怕你。」


    无名将方才的短暂追逐收入眼底，他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才道：「还有，我刚进来的时候，能感受到里面有种让我臣服的威压。」


    「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无名一边猜测，一边仰头看向云栀。


    云栀瞧着他期许的模样，只是困惑的摇摇头，低声道：「我没有感觉。」


    无名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好一会，然后嘀咕道：「好像没感觉才是对的，毕竟你现在有神格了。」


    无名顿了顿，然后伸出手，默默地掰起了手指——


    「照理来说，你是两位至高神孕育出来的唯一血脉，如今又有了神格，你体内的力量，应该不会比你爹爹差。」


    云栀：「？」


    无名见她有些迷茫，也不再卖关子，他双手叉腰，索性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你先前不是问我，那位战神姓甚名谁吗？」


    「我想你心中应该有了答案。」


    无名的话落在心间。


    云栀侧过脸，安静地看着沉睡的男子许久，茶色的眼眸渐渐幽深起来。


    她沉吟许久，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怀州是他，他是淮昼。」


    无名仰起头，灿烂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云栀别开眼：「我当时只是随便猜测，因为我梦——」


    无名探出头。


    云栀被无名这么一盯，硬生生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偏偏无名瞧不出云栀的尴尬，他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奇道：「栀栀，你是经常梦见他吗？」


    「没关系的，不用害怕，你和淮昼大人兴许有很深的羁绊，做做梦嘛，多大点事。」


    无名说的极为轻松。


    云栀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扫了一眼无名，皮笑肉不笑道：「你换称唿倒是换得快。」


    「不说这个。」云栀正色起来，她的视线再次从沈怀州身上扫过，茶色的眸底也闪过一股浓浓的担忧，「我现在就是想知道，如何才能让他醒来。」


    第490章 不乱都难


    云栀的视线飘飘然落到无名身上。


    无名头皮发麻，瞬间觉得压力倍增。


    他艰难地耸了耸肩，爱莫能助道：「您要知道，我只是小小剑灵，除了可爱点，能够给你提供理论知识之外，没有什么大用。」


    无名不介意把自己说得再没用一点。


    毕竟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场景。


    谁能想到，自古有「一神起，一神落」之称的两位至高神竟然有相见的时候，两者不仅打破了固有的循环往復，还有了个十几岁就得到神格授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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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昔日深居简出的战神竟然也在此期间也来修行。


    修行就算了，还遇上了这位小主子。


    甚至...那位想替在位至高神除去后患的元清仙君，一下九川就被解决了。


    以上种种情况，几乎比上界爆炸的可能性还低。


    可他偏偏不仅都遇到了，还参与其中，目睹了一切。


    若不是亲眼所见，它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天道心血来潮给他安排的一场恶作剧。


    无名心绪复杂，他深吸一口气，道：「不过应该也不用太担心，他现在沉睡应该是他的神魂觉醒了，你要知道，一旦神魂觉醒，他的神格也会慢慢恢復。」


    「你的师兄师姐应该是察觉到什么，所以才会瞒着你将他放在这，你也别多想，他们估计就是怕你难过，所以想在查清原因之前，先隐瞒一下。」


    「而且啊，现在沉睡是很正常的，只是让他独自在此，可能有些危险。」


    「毕竟于你这样的业余阵法师都能随手解开，更别说其他人了。」


    云栀及时抓住重点：「好，你说这不安全，我就把我师兄放无上秘境去。」


    云栀从善如流，她三两步走到沈怀州身前，还未动手，那浓得几乎化不开的青色神力就将那脸色苍白的少年托举起来。


    青色神力仿佛已经臣服于云栀，云栀刚抬手，神力便托着沈怀州，径直往云栀怀里塞——


    于是乎，云栀眼睛都没眨一下，手中就多了个面容俊俏，腿长腰细的绝世美男。


    无名在旁边默默目睹了一切。


    他捂住眼睛，愈发想不明白。


    谁懂啊，真的很魔幻诶。


    他真的想像不到，那清冷如高岭之花的战神，是怎么在修行的过程中，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予云栀的。


    要知道，除非淮昼神君本人同意，这青色神力根本就不会如此听话！


    他是真爱啊。


    也是真变......


    无名扶住额。


    他窝在角落怀疑人生，不想那少女已经轻松地将某位美男放入秘境。


    许是心头最大的石头落下，云栀这会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她侧脸看向角落的无名，甚至还抬起手，戳了戳他头顶的呆毛：「无名啊。」


    无名幽幽抬起头：「我在的，栀栀。」


    「你说，我现在可以和我爹爹聊聊吗？」


    无名面无表情：「我觉得不行。」


    云栀皱眉：「为什么？」


    无名道：「因为神尊大人那夜说了，他这几日都没空。」


    他这下应该知道为什么没空了。


    元清仙君死了。


    新神神格出现了。


    战神...也下凡了。


    甚至……另一位至高神也马上要復生了。


    上面大洗牌，下届一个两个都是大佬般的存在。


    仙界，不乱都难啊。


    第491章 审问


    事实证明，无名的猜测也算对了一半。


    上界，朝贤殿。


    身着锦衣的男子立在殿台上，他负手而立，幽深的眼眸静静地盯着金碧辉煌的图腾。


    他的身后，立着一位藏青色衣衫的男子。


    男子容貌年轻，模样称得上是俊美。


    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太过刻意，让人瞧了莫名有些生厌。


    锦衣男子面容淡漠，他背对着藏青衣男子，似乎不太愿意搭理。


    「神尊大人，您这次就得为众仙主持一下公道了。」


    「元清仙君自上次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我怀疑，元清仙君很可能遇到什么险事了。」


    男子朝锦衣男子恭敬地行礼进谏，面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他的话音方落，底下便传来几道低低的附和声。


    「谛勛神君所言极是，望神尊重视此事，好好查明！」


    「是啊是啊，元清仙君从前可是为我们仙界立过大功，若是此次遇上了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就寒了元清仙君对仙界的忠贞之心啊。」


    底下的附和声愈发热烈。


    站在最高处的男子却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他仰头看着殿墙左上角多出来的栀子花瓣，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抬。


    男子久久未语，底下众仙的讨论越演越烈。


    眼看着讨论声要传出殿内，藏青衣男子赶紧握拳，低低地咳嗽两声。


    他微微侧过头，给后方的灰衣老者递了个警告的眼神。


    底下的众仙赶紧低下头，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


    「神尊大人，方才是小仙冒犯，望神尊不要动了怒气。」


    「是啊是啊，小仙不是故意的，小仙只是想寻寻元清仙君。」


    眼看着众仙的声音又要抬高，立在前方的华贵男子终于动了。


    他一抬手，底下的小仙瞬间闭了嘴。


    偌大的宫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还是谛勛率先抬头，他望着容绍完美得无可挑剔地侧脸，温和笑道：「神尊殿下，元清仙君之事不可怠慢，若是他不小心出了仙界，臣怕他......」


    容绍不冷不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出了仙界？」


    「何出此言？」


    谛勛笑容一滞。


    容绍的目光虽然平静，但谛勛仍然觉得有些压力。


    他略微尴尬的垂下头，低声道：「臣是怕...咳咳，您也知道，元清向来贪玩，好奇心又强，臣担心他对下界的事情好奇，会偷偷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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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绍挑眉：「他和你说过？」


    谛勛笑容又是一僵：「额...是的。」


    容绍眸光冷了下来：「若是一早知晓他对下界的事情好奇，为何一开始不阻拦？」


    「既然知道他贪玩，为何不多加看守？」


    容绍的语气明明极为平淡，却足够让在场的众仙胆颤惊心。


    原先大胆发言的几位老仙君纷纷垂下头，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埋进地里。


    沉闷的氛围让谛勛也有些不适，他扯起唇角，露出和往常无异的笑容，刚准备解释，就被男人凛冽的目光盯得说不出话。


    「特别是谛勛神君，你向来热心温和，平日又与元清仙君交好。」


    「我相信你，应该不会让元清仙君出去犯险吧。」


    「还是说，你不知晓仙君私自下界会罚得多重？」


    谛勛脸色一白：「本君无此意。」


    「本...本君是怕他不小心误入了下界......」


    容绍的目光愈发冰冷，他唇角勾起，似是微笑，又好像是在生气。


    「你会担心他误入下界会有危险，为何不会担心担心下界众生的安危？」


    「还是说......你根本不将下界生灵的性命放在眼里？」


    第492章 如何解决？


    此话一出，谛勛的脸色白了一半。


    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赶紧垂下眼，低声道：「神尊大人言重了。」


    「此次是臣考虑不周，臣不应该在知晓元清的意向之后就放任元清单独行动，更不应该将此事告知众仙。」


    他语速极快的说完，才抬起头，毕恭毕敬地望向容绍：


    「希望神尊大人不要动怒，臣等现在就出去。」


    地下的几位老仙君一听，瞬间有些不太乐意：「为何要出去？元清仙君现在下落不明，难不成我们只能就此作罢了吗？」


    「神尊大人可别怪我等说话难听，元清仙君之所以想去下界，都是因为他之前瞧见了天象有变。」


    「我不信您不知晓，未来不久会有新神上位，那神格初现的星象，大家可是都瞧见了的。」


    「元清还不是不为了您才去的，他担心新神会取代您的位置，所以才会——」


    老仙君越说越激动，可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谛勛低低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这位仙君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


    谛勛给他递了个眼神，老仙君会意，只得压低音量：「您又不是不知晓，至高神的神位更替在即，但是我等都不想要那位至高神。」


    「神尊大人，神尊殿下！臣求您懂懂吾等老仙的良苦用心吧。」


    「这仙界不可一日无主，一位女神尊，又如何能担当得起大任呢？」


    「若是女神尊復位，臣想，仙界又会四方大乱。」


    老仙君说得苦口婆心，他佝偻着身子，卑微彷如尘泥。


    旁边的仙君闻言，当即跟着附和起来：「对！」


    「老仙君说得对，神尊大人，元清无错，所以，这次必定要将元清仙君寻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整个仙界。」


    底下的众仙一句接一句，原本安静的殿堂瞬间变得聒噪无比。


    容绍望着他们的脸，眸底的雪色更甚：「所以，几位仙君的想法是...?」


    淡淡的威压自身后盪开，然而他面色依旧如常，以至于底下的众仙都没有瞧出任何端倪。


    谛勛离得近，那种淡淡的威胁感萦绕在身边，让他倍感压力。


    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不再说话。


    底下的众仙像是全然不知，先前开口的那位老仙君闻言一笑，以为容绍有所动摇。


    他赶紧抬头，快速道：「神尊大人，臣觉得，您应该让臣等去下界寻一寻。」


    「唔...那仙君觉得，应该让你们如何寻，去哪寻？」


    容绍垂眸，若无其事地把玩起腰间的白玉配饰。


    那白玉质地虽不错，但与仙界的品级相比，简直是尘泥之姿。


    老仙君会心一笑：「当然是去神格降临的那个世界。」


    「元清一定是去处理那件事了，我怕他在那里耽搁太久，修为被压制，最后会回不来。」


    「所以臣斗胆让臣等去寻，您放心，臣等一定会将他安全带回的，绝对不会辜负神尊大人的厚望。」


    「不仅如此，臣等还会好好解决那位新.....」


    老仙君神秘一笑，却没发现殿前的那位男子早已变了脸色。


    谛勛低下头，赶紧示意他住嘴。


    可那位老仙君像是察觉不到，依旧在那喋喋不休：「那位新神，定然是要来取代神尊大人位置的，臣一定会好好解决她！」


    「神尊大人，臣等一定护住您的位置，绝对不让那个从下界爬上来的女子取代您！」


    老仙君的话掷地有声。


    谛勛痛苦地捂住脸。


    第493章 倒戈


    带不动，着实是带不动。


    眼前的场景已然不适合再说下去，可这老仙君偏偏要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谛勛长嘆一口气，他无奈地垂下手，低声道：「仙君还是别说了。」


    他此次本就是受不了几人的软磨硬泡才来的，为的，也就是帮一次元清。


    元清曾于他有恩，谛勛素来不喜欠人情，这次几位老仙君来求他出面，他便答应了。


    可...这几位老骨头偏偏就是瞧不出神尊的脸色，只顾着道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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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题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回来绑架神尊。


    谛勛以为道德绑架这种事早在仙界不存在，现在看来，是他太孤陋寡闻了。


    这几位老仙君，恐怕都是为了自己。


    那他还是及时住嘴比较好。


    「罢了，此事全凭神尊大人做主，谛勛不再插手。」


    「还有，此次的确是元清触犯仙界条法在先，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元清仙君自己的事。」


    「神尊大人，谛勛互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谛勛沉吟半晌，说完最后一句，便甩袖离去。


    底下跪坐的一众仙君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藏青色的身影远去，张大的嘴都不知道该如何合拢。


    「等等...谛勛神君，谛勛神君，您可不能走啊！」


    有仙君欲转身追去，却被同行的小仙拉住。


    「嘘嘘嘘，别说话了，难道你们没瞧出，殿下生气了吗？」


    「不要再拖神君下水了。」


    「神君本就不喜欢参与这种事，若是连累他被责罚就不好了...再者，此次本就是我们不对，现在这么一捅，原先说好的都泡汤了。」


    小仙在旁边小声提醒，仙君面色一寒，不肯相信：「泡汤？」


    「怎么会泡汤，我不相信。」


    他摇摇头，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不是说好，今日底下隐藏的阵法会浮现吗？那么多年过去，现在定然是要生效了。」


    「就算是我们此次不去，那底下的人，定然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说话的仙君位于人群末端，他垂着头，面色也越发寒冷。


    旁边的小仙看着他阴沉的模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默默地拉开了一段距离，小声道：「仙君，你们原先是说好的，此次是为了救元清仙君，才回来叨扰殿下。」


    「你说的这些，我可没参与。」


    「既然如此，此次的事，还是您几位亲自来吧，我什么都不知晓。」


    小仙穿着灰袍越挪越远，原本说话的仙君怔怔地看着角落几个抱团的小仙，鬍子都快气飞了。


    「你！你们！」


    几位年轻小仙不动神色地转过头，然后齐齐抬手，道：「神尊殿下，小仙有话要说！」


    殿前的男子眸光都未曾移开半分，他看着为首的几位老仙君，幽深的墨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说。」


    几位年轻小仙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小仙是以为元清仙君失踪遇险了，所以此次才会受几位老仙君邀请来此谏言。」


    「但小仙想说，方才几位仙君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我们是仙，仙人力量悬殊，就算是下去了也会给底下的生灵带来极大的影响，但各界有各界的道，纵然我们身处上界，也绝不能高高在上，不将底下的生灵放在眼底。」


    「所以，小仙斗胆驳斥仙君所言。」


    「再者，天地有道，无论殿下作何种抉择，小仙都鼎力支持。」


    方才与老仙君割席的年轻小仙说得头头是道，他身旁几位同着灰袍的年轻小仙齐齐点头，附合道：「观棋说得对！」


    角落热闹不已。


    容绍终于移开目光，望向那几位容貌年轻的小仙：「你们是...新升的仙使？」


    几位小仙受宠若惊，他们纷纷低下头，齐声道：「是！」


    容绍眸光微凛，他立在原地思忱片刻，许久才抬眸：「你们先下去吧。」


    几位小仙不约而同地一愣：「啊？」


    容绍看向先前说话的青年：「你是叫观棋？」


    观棋有些胆战心惊。


    是他说错话了吗？


    他愣了好一会，还是同伴抬手捅了捅他的腰，低声提醒：「你快说话呀，愣着干嘛？」


    观棋勐然回神，赶紧点头：「是，是我！」


    容绍微微颔首：「嗯。」


    「你们几位仙使先下去。」


    「一个时辰后，来朝贤殿当差。」


    观棋：「啊？」


    「剩余的几位仙君，既然愿意跪着，就一直在此跪着吧。」


    「劳烦几位仙使轮流监管了。」


    观棋有些茫然：「那...那这一个时辰？」


    容绍眸光淡淡：「这一个时辰，本尊要好好与几位仙君谈谈心。」


    第494章 神君？


    底下的几位老仙君不约而同地抖了抖。


    「神...神尊大人，臣想起来了，臣今早出门的时候，阁内的炉子里还少了金丝炭，臣...臣想回去瞧瞧，若是走水了，我阁内的那些书卷，可能都要烧没了。」


    要知道仙界的火可不是轻易能灭掉的。


    老仙君颤颤巍巍地沖容绍磕了个头，正准备悄悄爬出门，就听见殿前传来的清越嗓音——


    「等等。」


    「西恆仙君，不着急，若是有火，旁边巡视的仙使定会叫侍卫去灭的。」


    「您好好在这跪着。」


    「先前是怎么跪的，现在就怎么跪。」


    容绍的语气淡淡，不知为何，西恆仙君愣是听出了几分威胁意味。


    他两股颤颤，一脸苦笑地转过身来，尴尬道：「神尊大人，您瞧您说这话。」


    「臣的意思是，不想耽误那些仙使，大家平日都很忙，臣怎么好意思让这点小事打扰他们?」


    西恆笑得一脸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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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老同伙瞧着他那副窘迫的模样，都没忍住侧过头，悄悄地尴尬了一会。


    容绍将底下众仙君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从容地收回目光，手腕微微一抬，细微的风从几位仙君头顶拂过，原先敞开的殿门勐然合起。


    「砰！」


    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几位老仙君吓得一哆嗦，差点没将头埋进地里。


    西恆脸色白了些许，他仰起头，额前的细纹叠成深深的沟壑。


    他一脸惊慌地看着容绍，声音有些抖：「神尊大人 ，我..我不走了，您别生气。」


    「您想知道什么，就问我们，您放心，我...我肯定没有做过背叛您的事情。」


    西恆吓得连称唿都丢了，见上面的人一直沉默不语，他憋了一会，又有些沉不住气——


    「神尊大人，元清仙君之事，我等不管了，您想如何解决，全凭您自己做主，小的绝对不会再多言一句。」


    此言一出，离西恆最近的仙君眉梢都快飞了起来:「西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是说好了，要劝神尊将那人族小姑娘解决吗！」


    「当初你提出此计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当年的事，让你亏心了，你如今是不敢了吗？」


    「不是你说，另一位至高神是邪神之主，若是她上位，定然是百害而无一利吗？怎么你现在变卦得如此之快？」


    「还有你们几个老傢伙，一直在这里不吭声，只想等着我们先出风头吗？平日我敬称你们一句仙君，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是吗？」


    「一个两个，居心叵测，现在出事了，又想将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我看，还不能够！」


    老仙君气得双目通红，一个没注意，竟将几位仙君的底全盘托出。


    西恆急急地瞪着他，眼珠子都快盯了出来：「你你你，府何仙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府何一把将鬍子吹飞：「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今日淮昼神君也没来，我也不伺候了！」


    西恆赶紧拉住他：「你老煳涂了你，淮昼神君为何没来，我不是一早就和你说过吗？」


    「神君也在那个下界！你怎么就是说不听！我都说了，他这么多年闭门不出，肯定是有猫腻，你怎么还不信我。」


    「哎呦，我忙活了这么久，可就被你府何仙君一张嘴给败了！」


    府何冷哼一声，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怀州神君向来不爱参与这些事，我怎么知道他是真去还是假去！」


    底下吵得一团乱，两位仙君就差没打起来。


    旁边几位仙君悄悄跪在旁边看戏，生怕自己一个大喘气，就被捲入这场风波之中。


    容绍立在前方，他望着两人几乎缠斗在一起的身影，眸底掠过一丝意味深长。


    许是殿内的动静实在太大，竟然引来了几位看热闹的小女仙。


    但那些小女仙还未靠近，就被最外层的神界挡住去路。


    几位小女仙讪讪转身。


    却不想刚转身，就撞见一人的身影。


    来人身姿颀长挺拔，宛如绿竹轻松。


    他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劲瘦的腰肢被腰间的玉带勾勒得愈发好看。


    几位小女仙愣愣抬头，刚好瞧见那男子俊逸出尘的容貌。


    「淮...淮昼神君？」


    第495章 出场


    眼前的男子不是淮昼还是谁。


    放眼整个上界，如今谁还能寻出一个皮相骨相，以及身姿都如此清绝的男子？


    虽说神尊殿下的容貌也是无人可及，但是淮昼神君的俊美却是独一份的。


    要知道，从前心悦淮昼神君的女仙都可以在仙界排上十几圈了。


    只是淮昼仙君向来不爱出门，加上性子是出了名的清冷古怪，现在不少小仙都有些怕他。


    而这几位小仙使，就在畏惧淮昼神君的那一列中。


    「淮...淮昼神君，我们不是故意闯入朝贤殿的，还望神君不要责罚。」


    小女仙颤颤巍巍地开口，后面的几位小姑娘也顾不上发花痴，齐齐地低下了头。


    然而眼前的男人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他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然后越过几人，径直往朝贤殿中走去。


    小女仙看着男子清越的背影，赶紧出声提醒：「淮昼神君，前面有神尊大人布下的结界。」


    男子微微回头，完美的侧脸被日光勾勒得近乎完美。


    「嗯。」


    没有过多的停留，淮昼答完，便转身朝里面走去。


    小女仙站在后面呆呆地望着男人的身影，过了好一会，才被身后的同伴喊回神——


    「昭宁，别看了，神君都进去了。」


    被叫做昭宁的小女仙赶紧回过神，她转过头，对上同伴戏嚯的模样，解释道：「我没有多看。」


    「我只是在想，咱们仙界明明没有栀子花。」


    「可淮昼神君身上，为何有淡淡的栀子香气呢？」


    昭宁是这次选上来的小女仙，先前只是在殿内打杂的小侍从，前几日温霜仙子被除名，她便被选了上来。


    与其他的女仙相比，昭宁的出身逊色许多。


    只是昭宁有一点，是众人所不知的。


    那就是，千年前她从千万之一的下界飞升上来时，她的记忆，是没有被抹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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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宁在仙界打了千年的杂，直到近几年才爬到这仙界最厉害的地方。


    她虽然对仙界的这些什么仙君神君只是一知半解，但是对淮昼神君身上的那点香气，却是格外熟悉。


    「栀子？那是什么？」


    同伴好奇地看向昭宁，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写满了求知慾。


    昭宁随便诌了个藉口：「就是一种小野花，之前偶然闻过。」


    「色白味香，你兴许没有见过。」


    同伴又惊讶又好奇，她凑到昭宁身边，十分认真地开口：「你是在哪瞧见的，带我去看看。」


    「我新分的房间简陋的很，我想装饰一下。」


    昭宁尴尬地笑了笑，道：「那花现在已经谢了，等下次吧，若是我还瞧见，就给你带。」


    同伴欣然答应：「好，那就说定了。」


    「好了，好了，这朝贤殿咱们还是别待了，等下要是被罚了，那就不好，我还想多过几年安生的日子呢。」


    「走吧，昭宁，咱们去别的地方。」


    几个小女仙携手快步离开，全然没注意到神界之内的热闹。


    此时此刻，朝贤殿。


    西恆方控诉完，就听到门外有一道脚步声停驻。


    他身形蓦然一顿，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说完淮昼神君可能就在下界，门外就多了一个人。


    该不会...门外的那位，就是淮昼神君吧？


    不可能啊？


    先前元清明明就说过，淮昼许久未曾出过临水居，兴许就是去下界修行了。


    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不慌不慌，门外一定不是淮昼神君。


    西恆暗暗安慰自己，可心底却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退堂鼓。


    后方的府何瞧出他的窘迫，没忍住冷哼出声：「怎么，西恆仙君自己都不信了？」


    「您方才不是说的头头是道的吗？什么淮昼神君不在仙界，怎么，你现在慌了？」


    西恆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府何，愤愤道：「怎么，府何仙君就这么想看我的笑话？」


    他哼了一声，索性丢掉先前的顾虑：「罢了，反正我没有说错，淮昼神君本来就是去下界了，你们若不信，们现在就可以去淮昼神君的临水居验一验！」


    他气势汹汹地站起身，如此一来，反倒是府何被唬住。


    府何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瞧见门外的人影一动，偌大的殿门瞬间被推开。


    沉郁的气息裹挟着一股浓重的威压扑面而来，无形的威胁感如同摆脱不掉的阴影，将众人笼罩其中。


    淡淡的青色之力自殿门外飞来，然后化作一根细长得几乎看不清的绳索，将几位老仙君团团缠住。


    眨眼的瞬间，几位仙君俨然被青色的细线绑成粽子。


    淡淡青光在他们身上流转，西恆和府何几人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几位仙君，看来好像很记挂本君啊。」


    低低的呢喃清浅悦耳，让人如同置身草长莺飞的三月。


    他昔日的清冷仿若褪去不少，与从前相比，此刻的他温和清隽，与传闻中的「冷面神君」简直判若两人。


    当然，其行事风格还是没变，依旧是果断狠辣，让人全然没有抗拒的能力。


    西恆颤颤回首，他望着逆光而立的俊逸男人，几乎是失声地喊出来——


    「神……神君不是不在吗？」


    第496章 吵闹


    「在仙界这么久，西恆仙君难道还不懂人云亦云的危害吗？」


    「身为仙君，撺掇至高神违背天命，谋害新神，残忍弒杀下界生灵。」


    「这就是你做仙君的目的？」


    「要我说，西恆仙君自诩君子，手段和心思却是连邪神都不如。」


    「日后若是仙界大乱，恐怕也不是因为至高神治理不力，而是因为有尔等仙界蛀虫存在。」


    「西恆仙君如此作为，当真是不怕背负因果。」


    「还是说，你们觉得至高神瞧不见你们的所作所为，天道也会装作视而不见？」


    男子着一袭月白袍，他沉静地立在殿前，眸中散发出来的气势确实无比骇人。


    几位仙君如芒在背，连府何闻言，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他回过头，心底莫名有些虚：「淮昼神君，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您听我说，我是被西恆仙君撺掇了，所以才会来此地的。」


    「我是担心您的安危，您——」


    府何仙君努力解释，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料话还未说完，就被旁边的西恆反手一掐，强行打断：「府何仙君如此狡辩，可就是没有良心了。」


    「你当初可是坐在我身边，与我商讨了一天一夜，当时元清仙君还给你敬了酒，怎么，淮昼神君一来，你就急着撇清关系？」


    「我知晓你曾受过淮昼神君帮扶，但你也不至于如此虚伪吧。」


    西恆给旁边的几位背景板仙君递了个眼神，后者赶紧点头，连连道：「是啊，府何仙君，您这是敢做不敢当啊，先前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那个叫九川的下界，我们是一定要攻破的，神格之象就是从那里升起，我们若是不下手，日后仙界可就遇到大麻烦了。」


    此时的西恆已经是破罐子破摔。


    既知自己无法脱身，索性多拉一个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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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恆的手死死不松。


    府何被痛得脸色煞白。


    他一脸愤恨地瞪着西恆，终是忍耐不下，抬手便是一道仙力，重重拍在西恆的手腕。


    西恆痛得手往后一缩，指尖都晃出了残影：「好你个府何，朝贤殿条例，同为仙君，不得使用仙力互殴！」


    要不是遵守殿规，西恆早就用咒术封他嘴了。


    府何气恼道：「你都在在这血口喷人了，难道我还不能反击吗！」


    眼看着府何和西恆两个又要吵起来，同被绑住的几个仙君赶紧开口：「西恆仙君，府何仙君，二位稍安勿躁。」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让淮昼神君把我们松开。」


    淮昼的神力仅仅亚于至高神，其一缕神力所化的捆仙锁，都要不下十位仙君齐心协力才能解开。


    而且，一旦被这捆仙锁束缚住，其仙力也只能攻击同在捆仙锁中的仙君。


    其他几位生怕自己被捲入其中，只能被迫劝和。


    你一言我一句，原本安静的殿内好不热闹。


    那边吵得正欢，唯有殿前与殿门处立着的两位男子一脸淡定，仿佛置身事外。


    第497章 宣判


    淮昼立在殿门外，眸光越过众人，落在高处的男子身上。


    两人的气质其实很像。


    只是容绍的形象更为冷硬，不说话时，总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之意。


    而淮昼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清冽感。


    有时像夏日随手採摘的银丹草，只是偶然望一眼，那股凉意就要沁到骨子里。


    有时又像永不融化的雪山顶上，盛放的一株雪莲。


    高冷，清隽，且不好接近。


    当然，这仅限于脱战状态。


    淮昼到底是战神，上了战场，那股子清隽的气质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很想知晓，淮昼此刻为何会出现在朝贤殿？


    如他们所言，容绍也以为淮昼回来还有些时日。


    他收回思绪，望向淮昼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探究：「好久不见，淮昼神君。」


    殿外的俊美男子微微颔首，颇为礼貌地回道：「神尊殿下，确实是有些时日不见了。」


    「看来我闭关的这段时日，你过得很不好。」


    「连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傢伙都敢站在你头上撒野了，看来也是觉得你在位的时日不多。」


    「怎么说，神尊殿下何时仙陨，我作为老朋友，到时候好去送一送。」


    与谛勛神君不同，淮昼与神尊，向来不是上下级，亦不是统领与被统领的关系。


    淮昼向来清冷，且不给面子。


    能站在这里好好与神尊说一句话，都算得上是他心情不错了。


    如此说来，二者也不像朋友，倒更像是合作伙伴。


    「哈哈，淮昼神君还是和从前一样爱说笑了，我等怎么敢支配神尊，踩在神尊头上撒野呢？」


    淮昼一席话下来，容绍本人不急，旁边的听众却是慌了。


    西恆神色尴尬，他讪讪地扭过头，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看向淮昼，小心翼翼地试探出声：


    「淮昼神君，咱们也是许久不见了，要不您给我等松松绑？咱们坐着一块聊聊？」


    他刚说完，又担心淮昼不了解眼下的局势，继续补充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说一些出格的蠢话。」


    他欲伸手发誓，怎奈双手双脚仍被淮昼神力所化的捆仙索给纠缠住。


    府何见状，不由得被西恆滑稽的动作逗笑：「西恆仙君还是别说话了。」


    他都怕说着说着就见血了。


    要知道，虽然神尊大人看着冷点凶点，但他轻易不会动怒，就算动怒也不会轻易动手。


    可这淮昼神君不一样，他看着挺正常的，其实压根不正常啊。


    兴许他上一刻还在风轻云淡地和你说笑，下一刻就直接给你斩立决了。


    且淮昼神君战神出身，指哪打哪，下手就是毫无偏差。


    主打就是一个手起头落的。


    这西恆怎么敢的啊。


    怕是人家闭关几年，他就连人家的脾性都忘光了。


    唉，都是膨胀惹的祸。


    这西恆被捧太久了，还真不知天高地厚，觉得人人都是可以被他踩在脚底下支配的了。


    府何嘆了口气，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然后给西恆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西恆不悦：「府何仙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府何两手一摊，也不再多言：「没什么意思，反正从前错的，我都认，我累了，懒得参加你那些什么神神叨叨的计划了。」


    「在这折腾千百年还是个仙君，我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西恆一噎，他启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未开口，就被殿外的淮昼打断。


    「行了，不要多说废话了。」


    「殿下要谈心的那些内容，我兴许略知一二。」


    容绍眉梢微抬。


    淮昼读懂他微妙的神情，淡声道：「不必多想，路上遇到了几个小仙。」


    「人倒是灵泛，比这几个老傢伙强。」


    被打上老傢伙标籤的几位老仙君支支吾吾，敢怒不敢言。


    「要说的，不过就是九川那件事吧。」


    「九川数十年前，曾有一行身份不明的人突然闯入，布下数千上界才有记载的古老煞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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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诛仙阵，弒神阵，集煞阵......其力量强悍，影响极恶，若非上神之列，其阵根本无法破除，哪怕是西恆仙君这样的存在，只要入了那阵中，也会丢个半条命。」


    「除此之外，这一行人还仗着自己力量高人一等，肆意虐杀下界生灵。九川一个小小的下界，一夜损失数万名修仙者。」


    「那一夜，九川血流成河，横尸遍野，而后起了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到最后，那些身亡的人族修士竟是连把骨灰都不剩。」


    「是何等仇怨，会让这些闯入者对他们痛下杀手，恨不得挫骨扬灰呢？」


    「西恆仙君，您知晓吗？」


    淮昼的话字字诛心。


    西恆被吓得冷汗岑岑，他努力调整唿吸，试图让自己看着自然一点:「这与我无关，我……我当然不知晓。」


    西恆试图狡辩。


    然而淮昼神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陷入慌乱。


    「西恆仙君别急着拒绝，本君好好帮你回忆回忆——」


    「那段时间神尊刚好闭关，尔等是想趁着这个时机，去把那进入轮迴的另一位至高神彻底解决，但很明显，你们的计划失败了，是吗？」


    「这次神格星象出现，你们又想故技重施，但是没想到你们军心涣散，元清失踪了就让你们乱了阵脚，所以，你们就不分青红皂白，来诘问神尊。」


    「西恆，谁给你的胆子去残害至高神的？天道亲选的两位神尊，轮得到你去算计？」


    淮昼一番话道下来，端的是从容不迫，有理有据。


    尤其是最后一句，在场的诸位竟然听出了几分凛然的杀气。


    西恆仙君心中警铃大作，他慌乱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爬满了血丝。


    西恆死死地盯着逆光而立的清冷仙君，近乎癫狂地喊出声：「淮昼神君莫要污衊！」


    「纵然我敬您为神君，您…您也不能捏造事实！」


    淮昼眸光沉沉，他勾唇轻笑，低低道：「有没有捏造，你比我更清楚。」


    「九川下界，你遗留的最后一个煞阵即将重现。」


    西恆一顿，心中更是不安——


    淮昼神君，难不成真去那底下歷练了！


    可他若早就知晓，怎么会放任不管？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缓缓流下，西恆仙君只觉眼前一片模煳。


    汗水煳住了他的眼，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仿佛看到了男子眼底盪开的戏嚯。


    淮昼一贯的清冷面具在西恆仙君这里就此破裂，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阿鼻地狱里的修罗。


    淮昼的形象，在这一刻，忽然生动了起来。


    可这生动与西恆无关。


    就在此时，就在眼下，他一字一句，淡定又安然地粉碎他所有的希望。


    「但很不幸的是，这次恐怕不能让你得偿所愿了。」


    「我们的新神，是更为崭新强大的存在。」


    「西恆仙君，你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第498章 主任务


    最后一句话方落。


    西恆勐然醒悟。


    背后的衣衫已然湿透，他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下，眸中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淮昼神君说的这些话可有证据？」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哑声道：「仅你一人，岂能定我的罪？」


    「我...我要找神尊殿下，殿下一定不会相信的。」


    「神尊殿下，您相信我，淮昼神君所言皆是捏造，西恆...西恆从未做过那些事。」


    容绍尚未回答。


    淮昼眸色一冷，打断他的求饶：「你确定？」


    西恆慌乱不已：「我...我当然确定。」


    「那段时间，我从未离开过仙界，若我有一句不实，我就天打雷噼，灰飞烟灭！」


    西恆狠心立下毒誓，殊不知话音方落，门外的明净长空勐然一暗。


    大片阴沉的雷云聚集在一起，深紫色的闪电在云间攒动，幽暗的天色笼罩着整座宫殿，吓得外面的小仙侍到处逃窜。


    西恆仙君明显被眼前的场景唬住，他愣愣地望着门外的天色，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怎...怎会如此？


    明明当年行事都未出现过这等场景，今日怎会…！！


    西恆仙君瞳孔一震，他勐然抬头，死死地盯着晏然自若的男子：「莫非…这一切都是淮昼神君策划的阴谋！」


    淮昼摊开手，眉梢轻挑：「西恆仙君高估我了。」


    「今日这雷声浩荡，本君倒是有些担心你。」


    「西恆仙君，愿你如你所誓一般，若是真做过那些事，你便天打五雷轰，灰飞烟灭。」


    「外加一条，往后不论轮迴几生几世，都不得再入仙界。」


    说到最后，淮昼的语气愈发冷淡。


    他眉眼间的笑意彻底消散，俊逸出尘的面容上，重新恢復往日无欲无求的淡定神情。


    门外，正是电闪雷鸣。


    滚滚阴云几乎要将人压得透不过气，他淡然的抬起眼眸，与殿前立着的男人遥遥相望。


    容绍在高处。


    两者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淮昼依旧能清清楚楚的读懂他眼底的情绪。


    似是惊讶，似是耐人寻味。


    淮昼轻松掠过。


    他淡定地拂开袍角，转身退至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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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绍终于有所动，他微微抬袖，一抹纯白色的神力化作幼鸢，扑开翅膀，快速越过人群，穿梭至淮昼身侧。


    适时，穹顶上的雷云似乎已经氤氲完成，一道恐怖赅人的闪电直直噼向殿内的西恆仙君——


    顷刻间，朝贤殿尖叫声四起。


    一股浓郁的焦臭味从殿内飘出，淮昼屏住唿吸，适逢假鸢衔住衣角，彻底阻挡他的去路。


    他这才回过头，皱眉看向殿上的男子：


    「神尊殿下这是做什么？」


    「化这么一只假鸢，难不成是为了留我？」


    容绍不可置否。


    他抬手给被绑的几位仙君实现了个定身术，又随手补了个只有雷击百次才会关闭两个时辰的结界。


    确保几人没机会偷跑后，才传出密音，缓声询问：「本尊想知晓一下，淮昼神君是如何回的？」


    淮昼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受天道提醒，来完成一下当初它交代给本君的副任务。」


    容绍：「……」


    「所以，主任务是什么？」


    淮昼眼睑微垂，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守护新神。」


    第499章 （修改）扫除


    上界风光向来颇好，唯有今日，阴雨沉沉。


    朝贤殿内，一道道惨叫迭起，刺目的闪电直击西恆，他衣衫焦黑，头髮都被炸得立了起来，旁边的几位仙君深受其害，一身防御系满星的法衣都被闪电噼得焦黑破碎。


    而殿内两旁的圆柱却像是从未受过影响，上面暗影流动，若仔细查看，还能瞧见若隐若现、在金色圆柱上游走的幼龙。


    淮昼将目光从朝贤殿的圆柱上收回，见容绍还未反应过来，索性对上他的视线，道：「所以，神尊殿下还有要事吗？」


    「若是没有，那淮昼便先回去了。」


    淮昼双手交叠，虚虚行礼，正准备转身离去，就被容绍喊住：「等等！」


    淮昼抬眸，安静地立在原地：「殿下请说。」


    容绍不再绕弯子：「你现在是淮昼...还是说，也有沈怀州的记忆。」


    先前在九川遇见，容绍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早。


    甚至，淮昼比想像中知道的，还要多一些。


    守护新神.......


    是天道已经透露过了吗？


    容绍心绪纷杂地垂下眸，下一瞬，便得到了对方云淡风轻的回答：


    「淮昼是我，沈怀州亦是我。」


    「此次回来，只是因为要解决一些陈年旧事。」


    容绍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淮昼顿了顿，继续道：「上界这些老仙君，若是一日不除，下界的修士和生灵便会多受难一日。」


    「殿下应该不知晓，在你从废弃偏殿通往下界之后的几日，我就得到了天道授予的歷练契机。」


    「那个契机，便在你所前往的地方。」


    容绍怔然。


    所以，这一切，都是天道早前就预示过的？


    「当然，我也梦见了上界神位更替的场景。」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淮昼眸光闪动，眼底好似有春雪消融。


    容绍直接开口：「你说。」


    淮昼唇角的弧度慢慢抚平，他抬眸望向容绍，低声道：


    「这个位子，无论她来不来，你都不会继续坐下去了，是吗？」


    淮昼的嗓音原本就清冽，眼下刻意压低几分，听起来莫名有些沉郁。


    容绍望着他平静的眼眸，缓缓点头，轻描淡写道：「算是吧。」


    淮昼轻笑：「我就知道。」


    「怪不得会有那个梦。」


    容绍关注点偏移：「什么梦？」


    淮昼仰头扫了眼攒动的乌云，闭眸回忆起先前在梦中的预示：「金火交汇，星象大变。」


    「瑶光星落，七赤星起...那个梦里，继位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族飞升的少女。」


    瑶光星乃北斗七星最后一星，象徵祥瑞。


    七赤星象徵贼星。


    容绍当即会意。


    他薄唇轻启，正想说些什么。


    淮昼便快他一步，先行开口：「总而言之，一切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那个人族少女，我颇有印象。」


    「梦中之事，兴许不会再出现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淮昼向来话少，今日还算是多说了些话。


    容绍回味着他先前说的那些，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或许，淮昼的那个梦并不是巧合。


    云栀少时险些丧命，兴许便与那个梦有关。


    容绍立在原地，此时头顶的乌云刚好散去。


    耀眼温暖的日光倾斜而下。


    殿内悽惨的叫声终于弱了几分，容绍回眸，刚好瞧见金色圆柱上分外鲜明的幼龙图腾。


    他该做个了结了。


    于天道，于众生，他都得有个交代。


    而且...他也想在云栀来上界前，为她扫除一切障碍。


    容绍转身往朝贤殿内走去。


    微风轻拂，空气中忽然瀰漫起浅浅的橙花香气。


    容绍回头，下意识望向淮昼离去的方向。


    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容绍回忆起他先前的眼神，恍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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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淮昼，是拥有完完整整的，关于沈怀州的记忆。


    那他与栀栀......


    等等！


    沈怀州他尚且同意，毕竟那少年也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年时。


    可淮昼这厮，可是实打实活了上万年，看过歷代至高神更替的神君！


    如果栀栀此次完全继承神格，那她骨龄也才十几岁。


    这年龄差...一下拉大太多了吧？


    不行！


    这门姻缘，他不同意！


    *


    上界风云起，昔日作威作福的仙君一下落马十几个。


    越界旧事一出，竟牵扯出一大堆小仙。


    总之上界不太平的很。


    下界受其影响，一连阴雨了好几日。


    明楼玉境的煞阵之事尚未解决，然而这几日那阵法也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般，先前浮动的煞气收了大半。


    各大宗门见此状，本想趁机将结界内的阵法彻底破坏，怎奈一行人寻了许久，愣是找不出半点破解之法。


    不仅寻不到破解的法子，他们愣是连擅长阵法的云栀也寻不到。


    其他宗门催了十几次，让问剑宗将人寻来。


    可问剑宗掌门总是笑眯眯的推脱。


    不是说她上次耗了元神需要休息，便是说她接了紧急任务，暂时回不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其他宗门的长老只得作罢。


    又是一日阴雨天。


    绵绵细雨，润泽大地。


    深林中，结界内。


    一个身着黄衫的漂亮少女趴在软塌前


    ，睡得极沉。


    倏然，她垂下的长睫微微一颤，眉心微微蹙起，嘴里道出几句细碎的呢喃，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三师兄......」


    呢喃声轻似羽毛，仿佛风一吹，就立马要消散不见。


    然今日不同往日。


    以往云栀说完梦话，结界内仍旧一片寂静。


    可今日，她的呢喃却有了回应。


    「我在。」


    几日过去，结界内涌动的神力早就被其尽数吸收。


    昏迷了几日的俊美少年终于甦醒，他坐在软榻上，看着趴在软榻上前，如同幼猫般楚楚可怜的少女，心莫名有些软。


    淡淡的酸涩从心间拂过，沈怀州长臂一伸，轻巧地将少女揽入怀中。


    清冽的气息，温暖的怀抱。


    几日难得有这样舒服的时候，云栀小腿的酸麻得到缓解。


    她长睫颤了颤，茶眸微微睁开，见眼前是熟悉的人，原本紧皱的眉慢慢舒展开来。


    「你在呀，沈怀州。」


    不同于往日的尊称，少女直接道出了他的名讳。


    沈怀州嵴背一僵，手忽然无处安放。


    她怎醒的这么快。


    可沈怀州没注意，少女的眼眸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润得仿若能滴出水。


    她自顾自地环住少年劲瘦的腰肢，凑到他怀里，在他腰侧落下一枚细细的吻。


    「我又梦到你了......」


    「你快点醒醒。」


    「我好想你。」


    最后一句，是又软又轻的嘟哝。


    怀中那软软香香的少女说完这句，下一瞬又闭上了眼，陷入了安睡。


    沈怀州彻底愣住。


    原本白皙的脸，也不知在何时，慢慢红了起来。


    好热。


    第500章 不认帐？


    榻上的气温一下攀升许多。


    温热的唿吸轻缓地呵在腰间，沈怀州别开眼，鸦羽般的长睫轻轻一颤。


    兴许是因为这些年来的相处，少女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极深。


    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逾矩，只是紧紧地环着少年的腰肢，生怕身旁的人会忽然离开。


    少女睡得香甜，沈怀州却过得有些煎熬。


    一股莫名的燥热蔓延全身，沈怀州有些难耐的移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住少女纤薄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云栀往身侧放。


    然而云栀像是意识到什么，她有些委屈地嘤咛一声，秀眉轻蹙，然后翻了个身，再次贴近沈怀州。


    气氛一下子奇怪了起来。


    浅淡清甜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不知为何，沈怀州总觉得身旁的空气粘稠了许多。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沾染上了不一样的气息。


    沈怀州垂眸，无奈地望着睡熟的少女。


    「栀栀。」


    「醒醒。」


    沈怀州抬起手，修长细白的指尖托住云栀的下巴，想要将她喊醒。


    然而，指尖方触及少女的肌肤，沈怀州恶向胆边生，他指尖一转，捏住她颊边的软肉，恶作剧般戳了两下。


    他指尖有些凉。


    这样一来，云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瞪向始作俑者，怒道：「不许捏我脸！」


    小姑娘眉头拧紧，作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样。


    然而那双茶色的眼眸还是雾蒙蒙的，这么一瞪，反而将那兇巴巴的气势冲散。


    沈怀州眸光微凝。


    他故作淡定地收回手，若无其事道：「醒了？」


    「方才你脸上有蚊虫，我替你驱赶了一下。」


    「没事了，继续睡吧。」


    他嗓音向来好听，许是因为沉睡太久，从前清冽的嗓音，今日竟染上了几分低沉的沙哑。


    云栀刚睡醒，她懵懂地盯着那双似带笑意的桃花眼，漂亮的杏眸眨了眨，眼底似是浮上了一层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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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师兄？」


    云栀试探出声，脸上仿佛写满了不确定。


    沈怀州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嗯，是我。」


    云栀怔了一瞬。


    「我不是...在做梦吗？」


    应该是梦吧？


    她隐约记得，自己刚刚还梦见了三师兄。


    不仅梦见了，云栀还吃了熊心豹子胆，上去调戏了一把。


    这实在不能怪云栀。


    谁叫梦中的沈怀州太过好看。


    云栀本以为自己见过的俊男美女已经够多，现在已然能对三师兄的容貌免疫。


    奈何梦中的三师兄靠在榻上，他面色苍白，仅唇上有薄薄的血色。


    昔日俊美的容颜沾染上几分弱气，被身上雪色的衣衫一衬，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云栀或许是有点变态。


    她迷迷煳煳的盯着病美人瞧了一眼，就生了奇怪的冲动。


    她有点想欺负他。


    嗯，更确切的说，是蹂.躏。


    然后，云栀就不受控制，做了一些逾越的举动。


    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她先前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借着困意，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啊？


    小事小事。


    云栀别怕，验一下就好了。


    师父都说了，三师兄没个七日，是醒不来的。


    她一定是在做梦。


    淡定。


    云栀在心底安慰了自己好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鼓起勇气，抬起手，捏住少年的小臂。


    见他没有反抗，云栀捏住小臂上紧实的肌肉，然后微微用力——


    少年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面色依旧如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云栀心落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庆幸道：「原来是梦啊。」


    「吓我一跳。」


    沈怀州眉心突突直跳。


    梦？


    她以为，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沈怀州默默垂下眼，手一翻，强行掰过云栀的下巴。


    等云栀茫然地看过来，他便抬起手，对着少女软嫩的脸颊轻轻一捏。


    微妙的疼意从颊边传来。


    云栀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


    不是梦？


    云栀还躺在软榻上怀疑自己，下一瞬，少年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


    「师妹，又想不认帐吗？」


    云栀：「！」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少年嗓音慵懒好听，云栀听着，莫名有些耳朵痒。


    她不太适应地捂住耳朵，本想否认，少年的话却先她一步说出口——


    「上一次，云府，你借着酒意亲了我。」


    「这一次，你借着睡意抱了我。」


    「你...又要说是做梦吗？」


    第501章 对谁有心思


    云栀的思绪彻底混乱。


    她瞪大眼，澄澈的水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等等。


    三师兄原来记得这么清楚？


    云栀长睫眨巴眨巴，莫名有些心虚。


    说起来，好像总是她无意识地...占三师兄的便宜。


    她几次抱着侥倖心理，却没想到，今日会被他直接戳破。


    云栀眼神飘忽，雪白的脸颊染上一层浅浅的桃花粉。


    周围格外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云栀终于装不下去，她鼓起勇气，抬眸对上少年潋滟的桃花眼。


    「那个...三师兄，我可以解释的。」


    云栀虔诚地说着，话还未说完，又窝囊地别开眼，小声道：「就是...就是吧，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我一喝点酒，就容易做点不受控制的事。」


    「所以醉酒那次，我不是故意的。」


    后者目光清冽坦然，云栀悄悄瞥他一眼,忽然又有了几分底气：「然后今天这件事...就是因为我最近太困了。」


    「对，我就是太困了，我在这里守了师兄好久，就怕你突然醒了，身边没有人。」


    云栀一边说着，一边点点头，给自己增加信心。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殊不知紧绷的背后早已暴露了她的慌张。


    此时此刻。


    她仿佛还没有发觉，她和沈怀州的距离，仍然离得很近很近。


    只要她微微侧过头，就会触到少年的腰际。


    她的头髮已经乱了许多，原先梳好的髮髻松散不已，一缕长发落在少年的衣衫上，被摩擦得有些毛躁。


    沈怀州的视线从那缕长发上掠过。


    他淡然自若，仿佛已经接受了云栀的狡辩。


    「嗯，我知晓了。」


    「但是，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从我身上起来？」


    「师妹打算，在我怀里躺到什么时候？」


    少年语气淡淡，可落入云栀二中，却仿若晴天霹雳。


    在他身侧？


    云栀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旁边陈设的简单木桌。


    木桌在左侧，上面还摆放着一支素白雅净的玉瓶。


    玉瓶中，一枝散发着阵阵清香的香雪兰开得正好。


    其花瓣纯白似雪，独独尾端带点生机盎然的青绿。


    一点露珠挂在旁边含苞待放的青白色花骨朵上，衬得花朵愈发娇嫩。


    云栀愣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


    那好像，是她晨间从外面采来的。


    此花名香雪兰，扶鸢前辈却喜欢唤它小苍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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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苍兰常生于春日，有吉祥，兴旺之意。


    加上其气清雅，从前常常被扶鸢选作云栀的安睡香。


    仅仅采一束，搁置窗台前，被夜里的凉风一吹，那股清香便会瀰漫开来。


    如此，云栀就能安睡一夜。


    云栀采它回来，也是想让沈怀州睡个安稳觉。


    因为无名告诉他，沈怀州只有休息好了，元神才会早早归位。


    元神归位，他也就能醒来了。


    *


    云栀的目光在花瓣上停留了一瞬，便很快收回。


    淡淡的热意攀上脸颊，许是意识到两人僵持太久，云栀终于不再装鸵鸟。


    她艰难地将手从他腰间抽出，有些认命的抬起眼，对上少年清隽的目光。


    「师兄，对不起。」


    「我睡觉太不老实了，我反思。」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磨练道心的。」


    一定是她前几日看他太久，以至于睡觉都跑到人家怀里。


    她有罪，且罪不可赦。


    沈怀州挑眉:「真的？」


    云栀小鸡啄米式点头:「真的！」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被美色诱惑了。」


    第二句话几乎没经过大脑，就利落地道了出来。


    话一出口，云栀就后悔不已。


    沈怀州危险地眯起眼。


    ……


    云栀怂怂地缩起脖子，声音弱如细纹：「三师兄，我是夸你好看。」


    「绝对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沈怀州气笑了。


    他伸手扣住少女细嫩的下巴，温润的指腹停留在少女的雪肤上一瞬，又轻轻移开。


    明明没用力气，却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红印。


    那种不受控制的威胁感更甚，不知为何，云栀怂的同时，心底竟然升起一丝诡异的期待感。


    完了。


    她是变态吧。


    室内静悄悄的，下一刻，清冽如酒的声音便自头上响起:


    「那师妹能否告诉我——


    你会对谁会有心思？」


    第502章 撞破


    少年声线低沉又慵懒。


    云栀听着他沙哑了几分的嗓音，耳根子忽然有些发热。


    她眼睛滴熘熘地转了一圈，想了好半天，终于找出一个不那么蹩脚的理由。


    「我心在剑道，不会对谁有心思的。」


    此话一出，云栀的眼神都坚定了许多。


    她抬起眼眸，思绪一转，将问题抛给提问之人：


    「不过……三师兄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你心不在剑道之上，而在儿女情长？」


    说到这里，云栀心底又有些酸熘熘。


    她移开目光，语气中带了几分试探。


    「师兄快说，你到底对哪个峰的师姐师妹有了心思！」


    沈怀州没说话，手却落在少女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微微的酸疼从光洁的额头处传来，云栀秀眉紧蹙，眼尾都上挑了几分。


    她下意识伸手，挡在额前，水润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控诉：「师兄！」


    「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弹我做甚？」


    沈怀州从容淡定地收回手，也没掩饰：「手痒，抱歉。」


    云栀目光幽幽：「……」


    她哼了一声，翻身下榻，不管榻上的病美人，一把抱起花瓶，就要往外走。


    不想刚走几步，结界外边的屏障忽然松动。


    淡淡的灵气盪开，眨眼的瞬间，一行人便踏进结界——


    这是云若薇几人临时布下的结界，她们自能进来。


    云栀顺着脚步声，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那冷艷女子抱剑而立，她着了一身青衫，乌黑的青丝被一根素净的簪子简单挽住。


    来人正是云若薇。


    她立在结界口，美眸流转，将结界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末了，她眉梢微微一抬，目光停在云栀身上。


    这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云若薇看了眼自家师妹，又扫了眼床榻上睁开眼的清隽少年，面色青了些许。


    然而面色差归差，云若薇思索两秒，还是后退一步，将身后几人的灼灼目光隔绝开来。


    她本就生得高挑，这么一挡，后面的人彻底看不见。


    顾明驰微讶:「师姐，您站在这里干嘛？」


    萧策咋咋唿唿:「对呀，我都看不见三师兄了，您让让，我进去看看！」


    「这么久不见，我都想死我三师兄了。」


    被挡住的曲卓然不能再贊同。


    「阿策说得对，让我们也瞧瞧，正好我前几日的丹药出炉了，给怀州试一试。」


    身后的几人未免太过吵闹，云若薇回头递了个威胁的目光，后面几人立马低下头，齐齐噤了声。


    室内安静些许。


    云若薇这才开口:「三师弟什么时候醒的？」


    「还有栀栀，你头髮怎么乱成这样？」


    两人都没作答。


    此时此刻，沉默震耳欲聋。


    云若薇不免看向云栀。


    大抵是今日的天气有些闷热。


    云栀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正常的粉晕。


    她发上簪着的绒花摇摇欲坠，有些散乱的深栗色长髮垂至腰际，为她平添了几分凌乱美。


    云若薇瞧着小师妹的模样，不免有些头疼。


    「睡个觉都能睡成这样，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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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上前一步，取下绒花，利落地挽了个简单的髮髻。


    云栀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她一言不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然而，不管她如何强装镇定，还是让云若薇一眼看破。


    师姐瞭然的目光从云栀身上扫过，惹得云栀嵴背一僵。


    她张张嘴，正准备打破尴尬，就听见自家师姐略带责备的嘆息:


    「让你困的时候，去外边的那张软榻睡，你非不听。」


    「你三师兄一个男子，哪里需要你在这守夜。」


    云栀脸颊微烫，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


    诶？


    她仰头望向师姐，声音有些轻细:「我……我就是不放心。」


    云若薇轻笑:「是不放心？还是因为想时刻见到他？」


    后面半句，云若薇明显刻意压低了嗓音。


    她凑到云栀耳畔，又补了几句:「栀栀，心思藏好一点。」


    「很明显。」


    云栀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


    不是。


    师姐是故意的吗？！


    云栀耳畔迴响着师姐的调侃，脑子晕乎乎的，明显已经听不进去其他的话语。


    只是她没注意，在她陷入羞恼的那一瞬间，有一束略带探究的清冷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后。


    「师姐，栀栀昨夜没休息好。」


    「您高抬贵手，不要逗她了。」


    少年的嗓音仍然有些沙哑，云若薇一听，眉心没来由一跳。


    她还没开口，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驳回他的话:


    「啧啧啧，沈怀州。」


    「师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妹。」


    「你这护犊子护的，也太明显了吧。」


    第503章 神秘


    这道声音出现得有些着急。


    一响起，就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尤其是云栀，她侧着头，炯炯的目光落在云若薇身后。


    她回忆了好一会，才试探出声：「二师兄？」


    云栀小心翼翼地询问，沈怀州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他越过云若薇，看向站在后面的曲卓然。


    「开个玩笑，二师兄怎的当真了？」


    「还是说，在我昏迷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曲卓然身上，惹得他有些心虚。


    他清了清嗓，咳嗽了两声，狡辩道：「什么当真,难道我还不能替师姐说几句话？」


    「再说了，怀州，你这次到底怎么回事，睡那么久，弄得小师妹担心死了。」


    「那日栀栀醒来，就迫不及待地回来找你，谁知道你这身子骨如此虚，在灵眼那里什么都没干，就晕了好几日。」


    「说到这点，你还不如栀栀。」


    曲卓然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取出两三只寻常的琉璃瓶，贴心道：「来，我这几日生怕你身子太虚，几天没合眼，给你赶制出了这几瓶丹药。」


    「师弟没事的时候，就吃点丹药补补身子。」


    曲卓然面上流露出一丝关切。


    沈怀州幽幽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冷然道：「罢了，二师兄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毕竟，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


    呲。


    沈怀州的话宛如一支尖锐的羽箭，直直戳进曲卓然的心窝。


    曲卓然俊脸气得通红：「你你你！」


    沈怀州淡然起身：「师兄若是不虚，就赶紧突破给我看看。」


    「若是没记错，停留金丹一阶，已经有段时间。」


    嚓。


    又是一支短箭直击曲卓然的小心脏。


    曲卓然只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千疮百孔。


    他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企图寻找旁边几人的安慰。


    「阿策，明驰，师姐，你们听听，怀州这小子说的是人话吗？」


    萧策挠挠头，将曲卓然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嗯...很难评价。」


    「还别说，三师兄这么一点，我倒是觉得二师兄需要好好补补。」


    萧策说完，还抬肘顶了顶一脸冷漠的顾明驰，好奇道：「小五，你看我说的对吗？」


    顾明驰眸光闪烁，他不自然地清清嗓，有些尴尬道：「嗯，算是吧。」


    曲卓然：「......」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把搂住萧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行，大哥不说二哥。」


    「若是我没记错，我们小四的修为也已经停滞很久了？」


    萧策心底多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暗叫一声不好，面上却是堆起一抹热情到虚假的微笑：「哈哈，不用了吧。」


    「二师兄，您瞧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我客气？」


    「您要修炼，就一个人去，您要吃丹药，也一个人吃。」


    「我啊，怎么能和二师兄抢丹药。」


    说完，萧策就准备挣脱他的魔爪。


    然而曲卓然压得死死的，不论萧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扎半分。


    萧策欲哭无泪，曲卓然笑容满面。


    他笑眯眯地看着萧策，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


    「等明楼玉境的事情结束，你和我每日寅时起，咱们师兄弟，一起好好努力。」


    萧策瞬间炸毛：「我拒绝！」


    他腮帮子鼓起，气得扭头就要寻云若薇撑腰：「师姐，你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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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知云若薇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拒绝，她拖着下巴深思了半晌，过了一会，便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卓然这次的提议不错。」


    「你们俩确实不能再躺平了。」


    「这样吧，这次任务结束后，就由明驰来监督。」


    一旁躺着也中枪的少年闻言，默默地黑了脸。


    只是...为何他什么话都没说，也要被拖下水？


    *


    曲卓然的话也引起了云栀的关注。


    她回眸望了眼立在软榻边上的清隽少年，又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云若薇：「师姐，明楼玉境，现在怎么样了？」


    云若薇摇摇头，面色有些凝重：「就前些日子太平了一会，从三日前开始，明楼的结界内又有煞气浮动了。」


    「这次的煞气来得比较兇险，明明灵眼已经恢復，明楼内的灵气也浓郁了些，但是那煞气一出来，明楼内的灵气彻底被吞噬干净了。」


    云若薇想起昨夜在结界边上瞧见的昏暗景象，眸光不由得一暗。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煞气，不是外源性的，而是内源性的。」


    「昨夜几家宗门的长老和掌门召开了紧急会议，这次，似乎还惊动了中域的度苍道君。」


    度苍道君？


    那不就是连江老前辈吗？


    云栀今日才得知外面的消息，她对上云若薇的视线，眸底闪过一丝疑虑。


    「师姐，这事，您前几日怎么没和我说呀？」


    云若薇失笑：「我看你状态不对，就和师父商量了一下，让你好好休息。」


    「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我担心你会休息不好，要是后面出现什么差错，我怎么担得起？」


    说到这里，云若薇眸光温和了些许。


    她伸手揉揉云栀的发顶，又伸手将她垂下的髮丝挽倒耳后：「好不容易将你找回来，师姐还想你安安稳稳地在我身边多待几年。」


    云若薇垂下眼，平日里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疼惜与惆怅。


    她就这么看着云栀，过了好半会，才勾起唇，扯出一抹笑。


    「对了，忘记说了。」


    「昨夜来的，除了度苍道君，还有扶鸢前辈。」


    「扶鸢前辈对你多有照顾，我想，你应该也很想见她。」


    云栀闻言，一双眼眸立马变得亮晶晶的。


    「扶鸢前辈真的来了吗？」


    云若薇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笑容深了几分；「嗯。」


    「不过，与她一起前来的，似乎还有一人。」


    「她蒙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脸，也不太认识，只是很奇怪，我总是觉得她很熟悉。」


    云若薇脑海中浮出一道风情万种的窈窕身影。


    那个女人，身上有淡淡的香气。


    和当初她捡到云栀时，小姑娘紧紧攥住的玉石上的香气，分外相似。


    云若薇眸底掠过一丝探究。


    云栀见她眉心紧蹙，赶紧伸出手，自告奋勇地为她解疑：「师姐，苍穹楼和流云阁的成员，我都认识，您想问哪一位？」


    云若薇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出。」


    「我只是记得，我好像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过我能感觉，她很漂亮，很神秘。而且——」


    云栀好奇宝宝上身：「而且什么？」


    云若薇本有些不记得。


    被云栀这么一反问，她忽然想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关键点。


    「我感受不到她身上有灵力，触及她的时候，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她的从前，好像是空荡荡的一片。」


    云栀一怔。


    蒙面纱，看不清面容。


    没有灵力，过去空白。


    苍穹楼和流云阁，好像没有这个人。


    但是...师姐所形容的那些特徵，好像和她时常见到的神魂十分重合。


    所以...是阿娘来了吗？


    第504章 为我簪发


    云栀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既期待又害怕，既兴奋又胆怯。


    可兴许是常年的思念积累，纵然云栀如何调整自己的思绪，最后还是没藏住自己的小心思——


    「师姐，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云若薇看向她，眼尾微微上扬，似乎有些惊讶：「你真的认识吗？」


    「我总觉得那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不论我如何想，我都想不出来。」


    云栀点点头，轻声道：「嗯。」


    云若薇收起眼底的惊诧，她望着云栀莹润漂亮的脸，心忽然软了下来。


    「好，那你随我来吧。」


    *


    早间有下过微微的小雨。


    此时的结界外，空气清新，花香四溢。


    云若薇领着云栀往明楼那边走。


    路边的香雪兰又开了一大片，或明黄，或纯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盪开一圈沁人心脾的香气。


    云若薇瞥了一眼云栀怀中的香雪兰，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回眸望向已经出落得极为漂亮的少女，笑容中多了些许促狭：「你怀中的花，是摘给沈怀州那小子的？」


    云栀抱着花瓶的手一紧，差点闪了舌头：「不...不是。」


    「是我看它好看，就摘了一把。」


    「嗯，就是这样。」


    云若薇看着小姑娘颊边飞起的薄红，不由得嘆了口气：「罢了吧栀栀，你从小就不擅长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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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两年不在我身边，我也能分辨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揶揄地扫了一眼，眸光中升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放心吧，怀州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我很放心。」


    「他还算优秀，你若是想喜欢他，师姐也不会阻止。」


    「只是....」云若薇停顿下来，语气有些失落。


    云栀心一紧，赶紧上前挽住她的手，乖巧问道：「只是什么？」


    云若薇长嘆一口气：「师姐还以为，你会在师姐身边多待几年呢。」


    「师姐精心栽培的小蔷薇，要被别人连根移栽了。」


    云栀的注意力明显偏移，她乖巧地望着云若薇的侧脸，认真道：「怎么会呢，师姐。」


    「栀栀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少女的目光真挚又清澈，云若薇望着云栀剔透的眼眸，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不舍。


    不等云栀捕捉到那丝情绪，云若薇很快就换了一副眼神。


    她勾起唇，温柔笑道：「开玩笑的。」


    「不过，你方才没有否认我的话。」


    「三师弟还真是有福气，我们家最乖的栀栀对他有意。」


    「也不知道他上辈子积了什么福。」


    云若薇的语气有些酸。


    她向来少言。


    可今日看见云栀时，她竟然没忍住，想和自家的小妹妹多聊一些，再多聊一些。


    不为别的。


    只因自刚刚见到云栀开始，她心底就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等云栀提出要见那位神秘女子时，她心底的不安更是达到顶峰。


    她的直觉总是很准确。


    栀栀或许，很快就要走了。


    思及此，云若薇忽然有些伤感。


    这种情绪于她而言有些陌生。


    于是她侧过头，不再说话。


    林中忽然安静下来。


    云栀像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挽住云若薇胳膊的柔软小手瞬间紧了几分。


    她一手怀抱香雪兰，一手向下，握住云若薇温润的指尖。


    「师姐，再过不久，我就要及笄了。」


    「师姐，你到时候为我簪发，好不好？」


    云若薇的心软成一汪春水，鼻尖莫名有些酸涩。


    她回头盯着云栀乌黑的发顶，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挡住眼底氤氲而出的水汽。


    「好啊。」


    「我妹妹的及笄礼，当然得我亲自来。」


    她揉揉云栀的头，笑容分外和煦。


    如果可以的话。


    她希望她的直觉，可以稍稍失误一次。


    最起码，能让她亲自为云栀庆一次生。


    第505章 独特


    几人所在的深林离明楼有些距离。


    云若薇牵着云栀走了许久，终于瞧见一处稍微明亮的出口。


    出口处的香雪兰开得极盛，放眼望去，处处皆是如玉般皎洁剔透的花瓣。


    眼看着离外面越来越近，云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忽然又紧张起来。


    像是在一处明净的湖泊中投入一粒石子，看似无声，其实已经惊起了重重波澜。


    云若薇仿佛也察觉到了云栀的情绪，她转过头，看向少女因为握得太紧，早已经泛白的指尖，心中微微一动。


    「你手中的玉瓶，我帮你拿着吧。」


    云若薇说完，不等云栀拒绝，便顺手接过少女手中的玉瓶。


    瓶中的香雪兰仍是呈盛放的状态，一粒晶莹的水珠挂在花瓣上，云若薇扫了一眼，忽然笑了笑。


    许是云若薇的笑容起了作用，云栀的心情平復了些许。


    她抬眸望向自家师姐，眉头轻皱，有些紧张地开口：「师姐...您说的那位，现在就在明楼附近吗？」


    云若薇微微颔首：「嗯，是的。」


    「你很紧张？」


    云若薇一语道破云栀的心事。


    云栀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云若薇勾唇，颊边的笑意深了些许：「那不就是紧张吗？」


    「无碍，若是实在静不下心，可以牵着我。」


    云若薇说完顿了顿。


    她先是安抚性地揉了揉云栀的脑袋，才道：「当然，若是牵着我还是平復不下心情，你也可以悄悄掐我。」


    云栀闻言，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她握住云若薇的手，小声又认真地回復道：「我才不会掐师姐。」


    「不过师姐不用担心啦，我还好。」


    「可能是这些日子一直在休息，没有与外界接触，所以才会如此。」


    云若薇莞尔一笑：「好。」


    *


    接近巳时，日影渐大。


    相较于林中深处，出口处的温度明显高出许多。


    春寒悉数褪去，一阵微暖的南风迎面吹来，甚至还带来几分热意。


    云栀亦步亦趋地跟在云若薇身后，一路来到明楼附近新驻扎的帐篷。


    此地多为众宗门长老的暂居之地，每座简朴的帐篷前，都插有或翠青，或明黄的旗帜。


    旗帜上绣有单字，分别是各宗门的简称。


    云若薇走在前面，她环视一周，等确定好要前往的方向，才抬起手，带着云栀指认独属于苍穹楼的帐。


    「喏，正东方向，那座青云顶的豪华帐篷，就是你要见的。」


    「扶鸢前辈就在左侧的紫色帐篷中，你要先去打个招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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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指尖葱白纤细，恰似上好的美玉。


    云栀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只见日光之下，一处青云顶的帐篷格外扎眼，帐篷支得高大且豪气，就连门帘上都缀着暗光流动的白玉珍珠。


    旁边紫色帐篷固然也好看，但是被这青云顶，且绣有暗色云纹的帐篷一衬，倒有些灰扑扑了。


    最重要的是，那紫色帐篷的同色旗帜上，绣着的明显是苍字，可旁边的青云顶帐篷却偏偏换了个颜色，还大大咧咧地绣了个醒目的——


    「晚」字。


    云栀的心咯噔一跳。


    第506章 许久不见


    此旗一出，已然昭示一切。


    那青云顶帐篷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晚嫣。


    云栀仰头望着那青云顶下的珍珠帘，悬着的心不由得一颤。


    云若薇显然也发现了什么，她盯着那上面隽永大气的晚字，怔怔地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有些震惊地望向云栀。


    「那上面的字旗，好像是今早才挂上的。」


    「我去找你之前，这上面好像没有。」


    镇定若云若薇，今日也有些缓不过来。


    有些纷杂的情绪漫上心头，云若薇眸光闪了闪，眼底的惊诧停留一瞬，就被一股难以描述的欣喜取代。


    「所以，是——」


    云若薇没有说出口。


    她还有些不确定。


    她记得云栀先前说过，要等明楼玉境的事情结束后，回一趟苍穹楼。


    但是此次明楼玉境的情况已然超出预期，云栀不仅没有时间回苍穹楼，此次还惊动了退隐中域的度苍道君。


    她明明记得，小姑姑復生，是需要至亲在身边的。


    那么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若薇的目光灼热中又带了几分探究。


    云栀察觉到师姐的惊奇，只能道：「师姐，事情有变，我后面再与你细说。」


    「我先过去看看。」


    云若薇现在猜出那人的身份，当然不能立在原地待命。


    她望着云栀往前的背影，三步作两步跟上，随即道：「栀栀的事，便是我的事。」


    「如果此次来的是晚嫣姑姑，那我也当跟上去，见一见她。」


    云若薇语气淡淡，可若是细听，便能品出几分紧张。


    云栀回眸望了眼师姐，眸光坚定了些许：「好。」


    两人并肩而行。


    可不知为何，这短短的十几米路程忽然变得无限漫长。


    眼看着面前的青色帐篷离自己越来越近，云栀的唿吸都轻了了几分。


    她双手垂下，白皙的指尖紧紧绞着裙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巳时的天光，已经格外明亮。


    空气中隐隐有热气攒动，云栀光洁的额头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前方微风浮动，独属于春花的暗香瀰漫在空气中，前方的珠帘随风摇晃，然后碰撞一起，发出有些沉闷的响声。


    青云帐篷近在咫尺，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无人居住。


    云栀的脚步停住。


    她望着帘上珍珠流转的光泽，深深唿出一口浊气，终于有勇气掀开那有些厚重的帘幔。


    此举似乎惊动了帐中之人，那一瞬，云栀听见有轻促的脚步声靠近。


    紧接着，里面的帘幔也被挑起。


    日光倾泻而下，将帐内照亮了大半。


    云栀抬眸，悄然对上一双略带惊诧的美眸。


    一张艷若桃李的面容映入眼帘，被润泽的珠光一衬，恍若神妃仙子。


    她长睫若扇，肤如凝脂。


    漂亮惊艷的茶色杏眼，与云栀有七成相似。


    女人就这么立在黯淡的光线里，着一身绯色衣裙，将云栀的身影收进眼底。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绯衣女子终于回过神。


    她站直身，垂眸望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温和一笑——


    「栀栀，许久不见。」


    「你长大了。」


    第507章 神算


    在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音容笑貌，就在此刻，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云栀望着那张与梦中毫无分差的容颜，喉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后方的云若薇亦是如此。


    昨日她蒙着面纱，云若薇尚且辨认不出。


    当时她只觉得熟悉，如今这么一看，女子和祖父挂在书房的那幅画中的美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云晚嫣，她的小姑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云若薇向来淡定，此刻也难掩激动。


    她先反应过来，双手并齐，沖云晚嫣尊敬地行了个礼：「晚嫣姑姑。」


    「昨日是若薇失礼，是我眼拙，未曾认出晚嫣姑姑。」


    云若薇有些抱歉地垂眸道歉，昔日冷艷的面容在此刻柔软了几分。


    她唇边勾起浅浅的微笑，露出些许温润。


    绯衣女子闻言，眸中掠过点点惊讶。


    她扬起唇，眉眼弯成半月：「你竟然记得我？」


    「若薇，很好的名字。」


    「你是二哥和沈家扶君阿姊的女儿吧？」


    云晚嫣的声音温柔悦耳，云若薇听着她的话，竟有些受宠若惊。


    她脸颊有些热，然后站直身，抬眸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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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知道我吗？」


    云晚嫣微微颔首：「知晓，我先前见过你。」


    云若薇愣住。


    见过她？


    云晚嫣笑了笑，眸光中掠过一丝狡黠：「你知道的。」


    「这些年，多谢你对栀栀的照顾。」


    「好孩子。」


    她缓步走近，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云若薇的头。


    淡淡的香气混合着些许橙花的清甜钻进鼻尖，不知是她甚少受到长辈的关怀，还是其他原因，云若薇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望向比自己高出些许的貌美女子，小心道了句：「这是我应该做的，姑姑。」


    云晚嫣看着云若薇有些别扭地样子，不禁莞尔：「没有什么该不该做的，若薇是个很出色的孩子。」


    「我记得你年幼时便入了宗门，这么多年，你也应该很少归家吧。」


    云若薇点点头：「是的。」


    云若薇眸光放远，似乎在回忆从前的事：「我隐约记得，二哥少时不太靠谱。」


    「他竟然能生出这么漂亮出色的女儿，还得是扶君姐姐养的好。」


    女子的低喃似是感慨，似是调侃。


    云若薇听着，一个没忍住的轻笑出声。


    原本板着脸陷入深思的云栀此时也没忍住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向自家阿娘，好奇道：「阿娘也认识二舅妈吗？」


    云栀刚刚还呆愣愣的。


    现在听到有趣的事，眼神都灵动了许多。


    云晚嫣垂眸望着乖巧漂亮的小姑娘，声音轻了几分：「少时见过，但是没有正式认识过。」


    「不过，我听说扶君姐姐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当年扶君姐姐的经商能力，可是连你外祖父都夸赞过的。」


    沈扶君的一生也算的上传奇。


    当初修真界与妖界的关系紧张，沈扶君愣是凭着自己的口才，把生意从修真界做到了妖界。


    再后来，沈扶君和云明远联手，又拓宽了魔界的渠道。


    也不知是和原因，最初修真界和魔界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虽然签订了和平契约，但是两界之间的气氛一直很尴尬。


    然而在沈云两家联姻的前一年，魔界的商道忽然开了。


    好似是魔尊发话，让沈云两家的商铺开到魔界。


    以至于沈云两家至今，还多出了不下五百名正直友好的魔族员工。


    云晚嫣轻描淡写的概括几句，云栀闻言，眼神都愈发钦佩了起来。


    话说回来，她好像就没有什么经商与管理的天赋。


    甚至，她买东西的时候砍价的能力都有待提高。


    以前二师兄常常说她买东西太过豪爽，以至于他一度嚷嚷着要亲自替云栀去採买修炼材料。


    只是后面没过多久，宗门的弟子令中就发布了一条新通知——


    凡是要购买铸剑材料或是黄符纸、修炼灵石等材料，一律上山脚处行云阁採买，明面有折扣不说，採买单拿回宗门，还能报销八成。


    二师兄听到这个消息后，主动放下採买一事。


    云栀回忆了一会，旁边的云若薇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


    她眸光停在云栀的脸上，唇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师妹，你是在想行云阁的事？」


    云栀瞳孔一震，下意识抬头，惊唿道：「师姐为何知晓？」


    云若薇移开眼，淡淡笑道：「你的表情很好猜。」


    「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行云阁就是沈家的，就是那次卓然要揽下你的採买重任，夜里三师弟便来寻我，说沈家新开了材料百货铺，咱们宗门的弟子去，就可以享六八折优惠。」


    「至于那次报销，也是沈家新投入的资助。」


    「据三师弟说，是他家爹爹看剑修弟子修炼太耗钱好材料，就拨了一个亿的灵石拿来补贴弟子。」


    云栀眸光一点一点的呆滞下来：「？」


    她没听错吧？


    现在做剑修这么吃香？


    云若薇看着云栀呆滞的神情，思忱半晌，还是道出了真相：「要是没猜错，这资助，是三师弟拉的，至于是不是他自掏腰包，我就不知晓了。」


    只是，这沈怀州的心，当真和那书中的司马昭一般，人尽皆知。


    沈家一掷千金，开的铺子还叫行云阁。


    为的是什么，都不用她多说。


    云栀显然也悟出了什么。


    她无措的摸了摸鼻尖，小声嘀咕道：「那沈家还真是有钱哈。」


    两姐妹的对话简短又有意思。


    云晚嫣许久没听云栀的碎碎念，也觉得有些新鲜。


    她眉梢挑起，颇为好奇地凑到自家女儿身旁，有些疑惑地开口：「栀栀，你那三师兄怎么没带过来给我瞧瞧？」


    云栀嵴背一僵，明显有些慌乱：「为...为何要带过来？」


    「今日我是让师姐带我来看看，是不是您过来了。」


    「这不现在才知道吗？」


    云晚嫣想想也是：「你刚才瞧见我都呆住了，都没和我好好打声招唿，肯定也没想到这回事。」


    「不过，我先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如果快些的话，我过几日就来的。」


    云栀哭丧着脸：「对不起呀阿娘，我刚刚没反应过来。」


    她刚刚又惊又喜，整个人已经彻底呆住了。


    连云晚嫣是何时交代的这几句话，她都有些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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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晚嫣罢罢手，表示十分理解。


    她伸手捏了捏云栀白嫩的脸蛋，继续道：「就昨日来，还是我出门之时拉着扶鸢卜了一卦才走的。」


    云栀杀了：「啊？」


    「阿娘，您来就来，为何还要卜卦？」


    「出门卜吉凶，当时的时辰适不适合出门，也要提前看看的，」云晚嫣笑眯眯的，「而且我醒来之时，就算到你近几日状态不好。」


    「不过嘛...也在情理之中。」


    云栀宛若好奇宝宝附体：「为何是在情理之中？」


    云晚嫣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她神神秘秘地凑到云栀耳畔。


    等小姑娘认真地凑过来，准备洗耳恭听时，她沖云栀泛红的耳尖吹了口气，笑得一脸灿烂：「因为——」


    「天机不可泄露。」


    第508章 竟然是他？


    近来的天气多变，星象诡谲。


    云晚嫣初醒之时，便料到了结局。


    东南生异象，若非天定之人来平定此事，此危难定会波及整个九川。


    而且天定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栀。


    云晚嫣念及此事，逗完云栀后，也不再拐弯抹角。


    她站定，美眸中的笑意散了几分。


    云晚嫣正色起来，她低头望着已经长到自己下巴处的少女，口吻严肃了些许：


    「不逗你了。」


    「先前我早就说过要来，昨日见你不在，我多少也了解点明楼玉境的事情。」


    云栀闻言，原本游走的思绪顷刻被拉回。


    她仰头注视着云晚嫣姝丽的容颜，心底赞嘆了句真美，随即问道：「阿娘是知道明楼的什么过往吗？」


    云晚嫣挑眉，眼底似有赞嘆掠过：「不错，你果然还和从前一样聪慧。」


    「其实明楼玉境的主要问题有两个，一是你发现的那个，那是明患。」


    「还有一处问题，是绝大多数人发现不了的。」


    「就连有上百年修炼经验的阵法师，也很难看出。」


    云晚嫣提供的信息至关重要，云栀竖着耳朵，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云晚嫣只是停顿一小会，云栀便忍不住追问起来：「为何为何？这其中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云栀求知若渴的模样逗笑了云晚嫣，她抬手揉揉云栀的头，低声道：「这些事从前兴许不太好说，但是现在可以。」


    「你们这一代新出生的孩子，应该鲜少有知晓几十年前的事的。」


    云若薇眉头轻蹙，没忍住道：「小姑说的，可是宗门卷宗上空白的那几十年？」


    云晚嫣点头。


    「若薇应该知晓，若是修士飞升，会去往什么地方吧？」


    云若薇心中咯噔一跳，她有些惊异地抬起头，试探道：「可是我在古籍上看过的上界？」


    云晚嫣笑了：「你的语气其实可以笃定一点，没关系的。」


    「此次我想说的，便是上界。」


    「你博览群书，应该还听过至高神一说。几十年前，我们九川天生异象，帝星白日升起，悬在天边久久不落。」


    「当时这一星象在九川引起过一时热议，但是大家议论一段时间，也就慢慢忘却了。」


    「而问题就出在这。」


    「九川的帝星象徵不一样，如是九川有一日出现紫薇帝星，那就意味着，这个地方会出现下一位至高神。」


    「起初大家没放在心上，但时隔半年后，九川迎来了一次浩劫。」


    「上界来了几位高高在上的仙君，在九川四域布下了不少诛杀生灵的阵法，邪阵，煞阵，诛仙阵，所有能将还未出现的至高神扼杀的阵法，都被他们精心布在了九川各大灵眼附近。」


    「这也是修真界近些年，很少有人能突破大乘期亦或是渡劫期。」


    「九川的灵气本身就被扼制，一旦九川的灵气再像百年前那般復甦，各大杀阵就会重现。届时，将无人能从这些阵法中逃脱。」


    纵然云晚嫣语气平静，可云若薇听完这番话，原本落下的心还是没忍住一紧。


    她满眼担忧的抬头，刚好撞向云晚嫣温柔平静的眼眸。


    她张了张嘴，还未问出心中的忧虑，云晚嫣便柔柔一笑，安慰道：「不用紧张，我还没说完呢。」


    「那些阵法我已经除了个七七八八。」


    「唯有最后一处，当时遇到了一些事情，生下了栀栀，便耽搁了。」


    「只是我没料到耽搁数十年，九川的灵气还有復甦的一日。不过，就算是不復甦，明楼底下的阵法，也会在两年后重启。」


    「这处暗患，现在只能让栀栀来解决。」


    云栀有些犹豫，她黯然地垂下眼，眸底闪过一丝踌躇：「可是我...可能还不会。」


    「当初灵眼那里，也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阴差阳错才成功的。」


    云栀虽在阵法中有些成就，但如今明楼底下的阵法来头明显有些大，且有阿娘这个年少就因阵法成名的优秀阵法师在前，云栀愈发有些拿不准。


    她牵住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阿娘的手，然后仰起头，小声道：「阿娘，我......」


    云栀欲言又止。


    云晚嫣索性伸手，将云栀的话语堵了回去。


    「不要不自信，我相信你。」


    「解决灵眼之前，你应该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吧，但你后来不也成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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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眨眨眼，眼底的温柔渐渐抚平云栀紧张的心绪。


    见云栀放松些许，云晚嫣又握住云栀的手，放至她的脉络。


    指腹处传来平静有力的脉搏，云栀起初有些茫然。


    然而指尖再停留一瞬，她又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阿娘似乎...没有灵脉，甚至是连一丝丝灵力都没有。


    云栀惊愕地抬起头，后者却只是安抚性地笑了笑。


    「我确实是没有灵力。」


    「这种情况至少还得持续七日，但是明楼的阵法，必须在这两日解决。」


    「明楼底下的，是具有毁天灭地能力的九转罗剎阵，若阵法一旦全面启动，整个九川都会沦陷。


    不过，栀栀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虽然现在没有灵力，但阵法的底子还在。」


    云栀眼底流露出一丝浅浅的担忧，她牵住云晚嫣的衣袖，有些心疼的喊道：「阿娘.....」


    眼看着云栀眼底要涌出泪花，云若薇及时出手，她掐住云栀的脸，笑着安抚道：「还有我呢。」


    「而且，栀栀现在很厉害，不用太担心。」


    云栀眼底的泪意顷刻褪去，她嘟起唇，声音格外可爱：「师姐，窝不担心。」


    「但似你能不能轻点，油点疼惹。」


    云若薇眉梢微抬，她揉揉云栀的脸蛋，随即愉悦地松开了手。


    云晚嫣看着姐妹之间的互动，心中莫名有些感慨。


    还好当初栀栀运气好，遇见了若薇。


    若不是若薇，当初她和栀栀可能就要等到另外一种结局了。


    云晚嫣心绪千重，面上却是没表现出来 。


    云若薇似乎察觉到女子的情绪，她下意识看向云晚嫣，却被她轻巧地躲开视线。


    「晚嫣姑姑，你怎么了？」


    云晚嫣摇头：「无碍，就是方才有些走神。」


    她停顿一会，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帐外传来一阵沉缓的脚步声。


    让人有些胸闷的威压感从帐外传来，下一瞬，云晚嫣便察觉到些许异样。


    帐外为何有神力波动？


    云晚嫣心生警惕，她目光下移，紧紧的盯着帐篷的珠帘。


    只见下一刻，一只温润修长的手挑开帐帘。


    一张清隽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帘，云晚嫣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眉头骤然拧紧。


    战神淮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云晚嫣见到来人，心中的警惕不降反升。


    怎知还没来得及呵斥，她那可爱乖巧的女儿便挣脱侄女的手，直直奔到淮昼身边——


    「三师兄！」


    云晚嫣唇边的笑忽然一僵:「?」


    栀栀常说的三师兄，竟然是这位？


    云晚嫣深为震撼。


    第509章 阿娘不爽


    仙界常有一句话。


    流水的至高神，铁打的战神。


    战神淮昼，当初与两位至高神一齐出生，在两位新神还未进入过轮迴歷练，他便已经在仙界牙牙学语了。


    不同于她与容绍的成长方式，在云晚嫣和淮昼一出生就是成神时，战神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幼崽形态。


    云晚嫣是第一个轮值至高神的，故而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她隐约记得这位战神幼崽从小就不爱说话，解决事情的方式也极为果断爽绝。


    只要能动手，他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当时云晚嫣作为上界的云宴殿下，对这位幼崽形态的战神向来是不感冒的。


    她时常觉得，这样心智成熟，聪明又太过冷静的小孩不太讨她喜欢。


    确切的说，是淮昼这冷冰冰的，跟个石头一般的小屁孩不太讨喜。


    她当值的千百年里，淮昼长了百年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


    后来那位歷经磨难的新至高神来上界接替她的位置后，她就对这位战神更没什么印象了。


    她和容绍轮流当值过很多次，在无数个时空里，他们歷练，重生，经过一世又一世的考验，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只是由于一些原因，她和容绍几乎没有可能见面。


    两位至高神，就好似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神起，一神落。


    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不可打破的循环。


    在这些无数又重复的循环里，云晚嫣的记忆越积越多。


    当然，每一世的记忆会在生命结束时清零，但每到她重新历练完，要回归上界的那一世末尾，她会想起所有前尘往事。


    很显然，若非那些阴差阳错，云晚嫣现在早就回上界，又做回睥睨众生的，尊贵的云宴殿下。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进入轮迴歷练的这些年里，仙界的群体意识早就上升到一个她无法理解的新高度。


    那些活了很多年的老仙君，开始排斥女仙君、女仙使，甚至还有她这个至高神。


    他们担心云宴回归会影响仙界气运，所以放手一搏，违天规，行禁术，与天道相对。


    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阻止她回去。


    仅仅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云晚嫣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说来，她隐约记得这位战神长大后似乎很有个性。


    仙界卷宗有曰:淮昼神君实，为人清冷正直，淡泊名利，其战力强悍，却格外喜欢和平。


    之所以会有战神之称，就是因为淮昼不喜他人打搅他的平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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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更好的躺平千百年，淮昼只要出手，便是战无不胜。


    只是，现在谁能告诉他，这位战神殿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天道发现仙界磁场不对，让战神下来护住新神，来拨乱反正？


    云晚嫣思绪重重，她目光在沈怀州身上上下游移，将这人完完整整打量个遍。


    三师兄。


    这是栀栀的三师兄。


    若没记错，在她还是神魂的那些日子里，就是这个空有容貌的清冷弟子，被她的女儿夸了又夸，恨不得将其做成神像供奉起来的三师兄。


    咳咳，当然，做成神像还是夸张了些。


    云晚嫣收回思绪，她抬眸对上来人的目光，眉梢微微一抬，似有询问之意。


    后者明显会意，他略含歉意地垂首，然后掀开半遮光的珠帘帷幕，抬手作揖，沖云晚嫣遥遥行了个礼。


    紧接着，那人潋滟的桃花眼微微抬起，递出虔诚的目光，诚挚道：「晚辈怀州，见过晚嫣前辈。」


    晚辈？


    云晚嫣心里更不爽了。


    她可不是容绍。


    这栀栀对他，他对栀栀，两人什么鬼心思，云晚嫣都是知晓的。


    她无法忍受的是，淮昼这厮明明已经恢復了神力和记忆，还在这装什么嫩？


    几千万岁的神君，竟然和一个新神同辈而论！


    这人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云晚嫣的目光明显多出几分警惕，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眉眼中流露出一丝让人不明觉厉的威严。


    「嗯。」


    然而她还没多说一句话，她家闺女紧张的密音已经传了过来。


    「阿娘，你不要太严肃啦。」


    「三师兄是好人。」


    云晚嫣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她的宝贝女儿是觉得她太兇了？


    她朱唇轻启，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在唇边转了几遍，最后还是化作了无奈的微笑——


    「我知道你，沈家的小孩。」


    「栀栀常和我提起你，如今一看，确实很不错。」


    云晚嫣面上夸赞，实则牙都快咬碎了。


    不错什么啊不错。


    老登西！


    她的亲亲闺女，现在都要变成怀州脑了！


    第510章 是这个吗


    帐内的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云栀难得敏锐。


    她嗅到空气中隐隐浮动的火药味，漂亮的杏眸弯成月牙：「阿娘，现在日头也不小了，您早上用过膳了吗？饿不饿？」


    「要不要我带您去吃些东西？」


    云栀机灵地眨眨眼。


    云晚嫣品出女儿的言下之意，一时有些无奈。


    她长嘆一口气，随即罢罢手，随意道：「不用。」


    「早上随便尝了些扶鸢做的粥羹，


    现在也还好。」


    云栀笑容依旧不减，她一把挽住云晚嫣的手，眉眼弯弯道：「那我陪阿娘说说话。」


    「对了，师兄，阿姐，要不你们先坐坐？」


    云栀给云若薇递了个眼神，后者接收到信息，十分配合地点点头：「姑姑，我有些累了，您这有椅子吗？」


    「当然，只要是能坐的就行，我晨间起太早，现在有些扛不住。」


    云若薇有些艰难地诹了个藉口，向来淡定的神情此时也有些不太自然。


    云晚嫣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挑挑眉，目光从云栀身上，移到云若薇身侧的沈怀州身侧。


    这两人的理由未免也太强硬。


    她倒是想看看，这沈怀州嘴里又能蹦出什么藉口。


    云晚嫣幽幽地盯着沈怀州，后者似有察觉，他不疾不徐地垂下眼眸，苍白修长的手屈握成拳，搁至没多大血色的薄唇之下。


    只见他长睫颤了颤，极为自然地开口：「晚嫣前辈，怀州身体不适，可能需要叨扰片刻。」


    云晚嫣一脸黑线。


    她牙关紧咬，生硬地扯出一抹笑：「那坐着吧。」


    「反正也坐不了太久。」


    云晚嫣没好气地嘀咕。


    云栀像是听见了一般，她飞快地凑过来，小声询问道：「阿娘，为什么呀？」


    「是那阵法快要启动了吗？」


    小姑娘语气又轻又快，加上声音清甜。


    一番询问下来，竟让云晚嫣心情好了些许。


    她无奈地扶住额，道：「差不多吧。」


    「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云栀睁大眼，眼底划过一丝讶异：「那阿娘为何还答应我们在这休息？」


    云晚嫣呵呵一笑：「我想看看有些人有多坐得住。」


    此话攻击的对象十分明显。


    那人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笑得春风拂面。


    云栀的茶眸也无辜地眨了眨。


    她髮髻后方的一缕呆毛钻了出来，然后随着她的小动作一晃一动，瞧着十分滑稽。


    云晚嫣看了两眼自家呆萌的女儿，最终只得败下阵来：「好吧，收留你们只是因为现在准备也没什么大用。」


    「半个时辰后，此阵法会出现这几日的第一次波动，一般的防御法器是抵挡不住的，除非——」


    云栀及时举手：「除非什么？」


    云晚嫣坐进帐篷正前放的酥椅，然后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捻起旁边果盘中的葡萄，淡然道：「除非有丹青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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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波动前的一刻钟，将那丹青盾放到明楼顶上。」


    「其伤害至少能降低七成，不过那丹青盾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级法器，说是落在了南域，但我先前去南域走过一趟，没有寻到。」


    「这秘宝难寻，所以，这一波可能也很难以抵挡。」


    云晚嫣顿了顿，她抬起眼眸，正想再多说几句，就被眼前少女的动作惊住——


    只见帐篷中央，少女立在復古花纹的毛绒地毯上，一本正经地从腰间的芥子囊中掏出一把大盾，然后手一松，「砰」地一声放在地上。


    柔软地毯上的绒毛都快被压进地底，那小姑娘的脸色却从来没有变过。


    只见帐内烛火摇曳，少女面无表情...不对，是从容不迫地抬起脸，十分认真地看向她：「阿娘，你说的是这个吗？」


    云晚嫣看着盾牌上的繁复古纹，苦大仇深地收回了托下巴的手。


    好像还真是。


    第511章 随谁


    看来她低估了这小傢伙的运气值。


    云晚嫣坐直身，她望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刚有疑惑，少女的回答便传入耳中。


    「先前参加剑修试炼赛时，关卡通关后，奖励了我一个丹青盾。」


    「阿娘，您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我不太确定。」


    云栀长睫扑闪，漂亮的茶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云晚嫣一听剑修试炼赛，就知晓是苍穹楼的手笔。


    她隐约记得当初剑修试炼赛的奖励虽然丰厚，但还没有硬气到这个程度，而且——


    那时扶鸢好像还是在南域，苍穹楼掌管事务的，好像就是度苍道君本人。


    想到这里，云晚嫣莫名有些心梗。


    她依稀记得当初去南域寻丹青盾，路上偶遇到扶鸢，救了她一把。


    当时她的寻迹符追到扶鸢附近，云晚嫣心有疑惑，便旁敲侧击地问了扶鸢好几次，后者还是笑容亲切地装傻。


    如今一想，扶鸢还是不想给自己。


    亏她的酬金开得那么丰厚。


    这栀栀得到丹青盾做奖励，肯定有她的参与。


    不过还好，当初这丹青盾是她寻来专门给云栀准备的，现如今到了栀栀手里，也算是一桩美事。


    当年她遇到一位苗疆少女，替她卜到了自己和栀栀的未来。


    后面她自己卜卦，也算到了大半。


    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在九川四域奔走，只为了收集千万年前散落在人间的神器亦或是有神脉的灵兽，以此来护住栀栀周全。


    但是她显然没算到自己后来的横祸。


    虽然以往的每一世她的结局都不算太好，但是这一次的轮迴歷练，结局有些让人厌烦。


    但最无奈的是，她躲不过。


    从前的往事仿佛历歷在目，云晚嫣思绪方飘远，就被云栀清脆的声音喊了回来。


    「阿娘，阿娘。」


    「对了，我现在有很多芥子囊，东西都有地方装，现在您回来了，当初您留给我的东玄玉在这，现在我还给您。」


    云晚嫣闻言，有些讶异地抬起眼眸，她看着女儿如画般精緻漂亮的眉眼，几乎有一瞬间的怔愣。


    栀栀笑的时候，好似隐隐有些那人的影子。


    云晚嫣眼前浮出熟悉的容颜，她有些心烦地蹙起眉，但想到乖乖女儿方才的小心问候，还是没忍住软下声：「为何要还我？」


    「东玄玉，包括里面的东西，都是我赠你的。」


    云晚嫣有些不解。


    云栀也有些不明白，她仰起头，盈盈水眸对上自家阿娘的眼眸，眼底升起浓得几乎要化不开的担忧与心疼；


    「可是阿娘现在不是没有灵力吗？」


    「东玄玉在你身侧，必要时还有玄墨它们护你周全。」


    「还有，我里面放了很多很多符篆，就在您当初设计的秘宝斋中，用途很齐全，给您防身最合适了。」


    说到后面，云栀几乎是靠在云晚嫣身畔。


    她压低声，仿佛在和自己说什么悄悄话。


    云晚嫣望着她懂事的模样，心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当初她走时，小丫头还是一个瘦弱得像个小鸡崽般的幼崽。


    十一年光阴过去，她已经长成一个落落大方的明丽少女。


    这样懂事，这样乖巧。


    云晚嫣记得，自己少时明明不是良善的性格，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意图。


    栀栀这般，又是随了谁？


    云晚嫣心中方浮出这个问题，下一瞬脑子里就蹦出一个正确答案。


    也对。


    云晚嫣笑容淡了些。


    不像她，自然是像容绍。


    那傢伙看着冷淡，心倒是比自己热。


    也不能怪上界那些老傢伙不想让自己上去。


    他确实比较有大爱。


    相较于他，自己好像自私许多。


    第512章 不妨带我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间便是日上中空。


    先前的乌云散去，天空一下子明朗开阔许多。


    炽热刺目的光线从林间倾斜而下，几人行在一片葱郁翠绿中，几片素色的衣角擦着树叶而过，时不时发出沙沙响声。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在最前方，她轻松地抱着一张几乎要盖过身高的盾牌，时不时还与旁边的貌美女子搭话。


    「阿娘，这盾牌就放结界内就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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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貌美女子点点头，道：「是。」


    她一边回答，美眸从旁边的榕树身边扫过。


    她似乎想起什么，眸光倏然一顿，停在前方：「对了，你现在状态如何？」


    云栀懵了一下：「什么状态？」


    云晚嫣也不拐弯抹角，她皓腕微抬，一把攥住云栀的手，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托住盾底，然后摊开云栀的掌心，垂眸认真打量。


    忽如其来的动作让云栀有些措手不及，她仓惶的抬起眼，刚想收手，就被云晚嫣强行拉住。


    「别动。」


    云晚嫣视线淡然掠过，将云栀掌心发亮的图腾收进眼底。


    林间日光幽微。


    云晚嫣望着随着流光图腾缓缓游动的幼龙，以及被幼龙环绕的，正在盛放的栀子花，心勐地跳了一下。


    她伸手按在那朵如玉般皎洁的栀子花上，一股灼热的烫意从指尖传来，云晚嫣喉间忽然一梗。


    她握住云栀的手，美眸中流露出些许心疼：「这里疼不疼？」


    云栀瞧出云晚嫣的关心，摇摇头，笑得一脸灿烂：「不疼，能忍下去。」


    「阿娘别担心，它是今早才开始发烫的。」


    今早才发烫。


    那她方才竟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眼回想从前的回忆。


    若是没记错，栀栀手中的栀子花再度盛开，图腾再次有灼热之感时，便是神格即将授予完成的徵兆。


    神格授予完毕，便会等来...雷劫。


    若是栀栀要除明楼玉境中的阵法，雷劫忽然降临，那栀栀的肉身能不能扛过，尚且还不知晓。


    这种情况尤为危险。


    看来不能再等了。


    云晚嫣心中思忖片刻，当即下了决心。


    她握住云栀的手，对上她澄澈的目光，语气软了下来：「栀栀，阿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云栀一脸认真：「阿娘您说。」


    「我先前不是告诉你，这阵法七日内除了便可以，但是现在，阿娘就想和你一起除掉这阵法可以吗？」


    「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事不宜迟。」


    云晚嫣微微委身，轻声与云栀商议。


    少女想也没想便点点头：「好。」


    云晚嫣有些惊异：「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


    云栀道：「因为我也有此意。」


    近来她总是有种很奇怪的预感。


    那种预感仿佛在说，她必须马上解决现在的事了。


    而且，明楼玉境的事情已经拖了许久，若是结界内的阵法还有波动，她担心会影响宗门其他的同门。


    上次的结界，似乎压不住那阵法的威力。


    掌心灼骨的烫意传来，云栀心念一动，坚定开口：「阿娘，如若现在进去，最少需要几个时辰解决？」


    云晚嫣斟酌一会，道：「最少十二个时辰，最多...我也没法保证。」


    「那我先一人进去，阿娘在外等我。」


    云栀当即坐下决定，却不想还未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师妹不妨带我一人。」


    第513章 阵启


    清透温润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云栀下意识转身，便瞧见立在一片葱郁之中的清隽身影。


    云栀几乎是一怔。


    她望着少年俊美的容颜，眸光闪烁，有些不敢置信：「三师兄，您怎么跟来了？」


    就在半刻钟前，帐内陷入一片尴尬时，云栀短暂又果决地做了个决定。


    沈怀州身体刚恢復，若是他知晓自己要一人进结界，定然会前来阻止。


    所以，云栀在出门之前，在沈怀州的茶杯中放了一枚小小的药丸。


    那药丸药性温和，唯有一点坏处，便是会让人沉睡至少两个时辰。


    那药是当初在苍穹楼时，云栀出门歷练，扶鸢塞给她防身的。


    云栀先前觉得没有太多的用处，方才思来想去，犹豫许久，还是将那粒小小的药丸放入了他的茶水之中。


    等一切安顿好后，云栀才放下心，和阿娘师姐出了门。


    她以为一切都会在掌控之中，却没想到原本应该睡在帐中的人，此时已经跟了过来。


    云栀明显有些无措。


    她立在原地，红唇动了动，一时竟找不出何种理由来拒绝。


    身后的云若薇似乎瞧出了云栀的纠结，终于有所动作，她上前一步挡住沈怀州望向云栀的视线，温声劝道：


    「怀州，你今日才醒，为何不回去好好休息？」


    立在阴影处的少年身形微微一动，他往前踏了半步，温和的目光流露出淡淡的戏嚯。


    「回去休息？」


    「师姐也觉得我还没恢復？」


    「所以，那杯清茶中的安神香露丸，是师姐和小师妹一起放的？」


    少年直接挑明。


    云若薇一听，一时也有些尴尬。


    说来，她其实也没猜到栀栀会有此举。


    虽然栀栀先前便担心三师弟的身体，特意嘱咐他，去青玄真人的帐中好好休息，不用过来问好。


    但后来怀州去见晚嫣姑姑的时候，栀栀似乎也没什么表现。


    她就和往常在宗门休息的时候一般，安静而乖巧。


    云若薇本以为云栀已然放下心，能让沈怀州等下也参与进解阵一事。


    却没想到她在奉茶的时候，悄悄地放了安神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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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们要出门时，少年已然靠着椅背睡去。


    云若薇先前有所疑惑，但触及到云栀的目光后，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是不愿意沈怀州参与进来。


    云若薇需要在外掌控大局，而沈怀州却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


    他看似清隽理智，很明事理。


    可碰上栀栀的事情，似乎总是很容易昏了头。


    不论云栀所在的地方如何危险，他总是会想办法去往她的身边。


    云若薇记得当初栀栀初进宗门时，她还开玩笑地问过，小师妹初来宗门，应该如何培养？


    当时他只是淡淡地道一句：「放养便是。师姐捡来的小丫头，与我又有何干？」


    那会他一脸冷然，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连说话都是带了些嫌麻烦的口吻。


    可没想到后来的他照顾师妹颇为细心，上至剑法功课，下至妹妹的吃穿住行。


    事无巨细，一切都是他在打理。


    栀栀好像也一下子从大家的师妹，变成了沈怀州一人的师妹。


    纵然有时因为任务，两人会短暂地分隔两地，但沈怀州总是会尽早完成自己手中的琐事，然后最快赶到她的身侧。


    有时候，云若薇觉得自己都做不到如此心细的地步。


    她有时会因为事务繁忙，而疏忽对栀栀的关照。


    但是他却能将栀栀照料得很好。


    *


    林中花香阵阵，一阵清浅的香风袭来，云若薇从短暂的发呆中回过神。


    她握拳掩唇，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才道：「咳咳，什么香露丸，那东西我和栀栀怎会有。」


    「定然是你前些日子太拼，身体有些亏空，虚了才会睡着。」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好好休养。」


    「至于那阵法的事，我们先去看看，等要帮忙再喊上你就行了。」


    许是捨不得栀栀的好心被误解，云若薇难得扯谎。


    她回头沖身后的少女眨眨眼，小声道：「配合我一下，就说方才只是提议。」


    云栀自然也感受到了师姐的袒护，她从云若薇身后探出身，直直望向不远处的沈怀州。


    她先前都没瞧见，就分开那么一会，三师兄换了一身衣服。


    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衫，颜色沉沉


    ，一下将他的清隽气压下了好几分。


    先前的少年感褪去了些许，剩下的，更多是稳重。


    云栀心中莫名有些不确定。


    她对上沈怀州的视线，也不为自己辩解：「我是要去解决阵法一事。」


    「但是，此次的煞阵兴许会很兇险，我不想师兄去，也不想阿姐去，更不希望阿娘涉险。」


    「先前我一直没有与师兄和阿姐说，我现在已经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了，此次这件事，兴许只有我能做。」


    「既然我一个人可以去，我一个人可以扛住，那我就不希望会多一人受伤。」


    少女缓缓道出自己的心声。


    她深吸一口气，又转过头，接过云晚嫣捧着的丹青盾，然后指尖一转，用神力将其缩小几分。


    原本宽厚的丹青盾称手了些，云栀扭头对上自家阿娘的眼眸，语气愈发坚定：


    「还有阿娘，您好不容易回来了，这次还得好生休息，您将您知道的告诉我便可，其余的，便放心吧。」


    云栀沖云晚嫣粲然一笑。


    见对方眼底划过一丝担忧，云栀赶紧压住她的手，安慰道：「阿娘，您放心。」


    「先前我还有些不太自信，但是，这些年来我也没有放弃过在阵法上的学习，虽然我可能没有您厉害，但是您知道的——」


    「我福大命大，轻易不会死的。」


    语罢，她伸出手，沖云晚嫣晃了晃。


    日光照耀在她柔软的掌心，细腻的春光拂过，幼龙仿佛活了过来。


    原先的银光缓缓流转，最后化成柔和温暖的金光。


    那中央的栀子花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其花瓣缓缓张开，完全呈出盛放的姿态。


    云晚嫣垂眸望去，只一眼，仿佛便感受到其中强大的力量。


    但不知怎的，也在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忽然慌乱了起来。


    不等她说话，脚下忽然一震。


    轰隆响声自地底传来，仿佛就要天崩地裂。


    云晚嫣脑海中紧绷的弦一下断开。


    阵法，被提前开启了。


    第514章 留不下来


    眨眼的瞬间，天色已大变。


    沉沉乌云裹挟着暗红色煞气，朝着四周快速蔓延开来。


    脚下的震感不减反增，强烈的震动让几人几乎站不住。


    云晚嫣下意识攥紧云栀的手，却被少女一点一点挣脱。


    只是她并没有甩开自己的手，而是转变方向，将云晚嫣的手，缓缓放进云若薇手中。


    云晚嫣几乎是一愣。


    只见天地皆暗，少女后退半步，周围幽深的绿色将她重重围住，不知为何，众人望着她的身影，竟然察觉出了几分决绝。


    云若薇与云晚嫣相视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少女便打断了两人到唇边的话：「阿姐，阿娘现在没有灵力，还拜託师姐帮我照顾。」


    「对了，还有这个。」


    云栀仰头，似是想起了什么。


    她取下腰间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玉石，然后轻轻地放入云晚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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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东玄玉，还是放在你身边最好。」


    「这些年，东玄玉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护住我。」


    「当初您为我留下的护身符，现在还给阿娘，希望它能保护你。」


    「阿娘，您应该还记得如何打开吧？」


    云栀语气不疾不徐，脚下的震感似乎也缓和了几分。


    云晚嫣心中一紧：「记得。」


    云栀闻言，不由得粲然一笑：「记得就好。」


    「阿娘，阿姐，你们要等我回来。」


    「还有，三师兄。」


    少女的声音轻了几分。


    头顶的天，煞气正在一点一点蔓延。


    云栀仰头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纤细白皙的手缓缓握住背后的昆吾剑。


    微微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云栀的声音语气又自然：「你也要等我回来。」


    「不论如何，一定要护住自己。」


    少女清浅的声音落入几人耳中，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少女足尖一点，如同一支离弦之箭，飞快地蹿了出去！


    一道清越的剑鸣划破长空，耀眼的白光闪过，那柄散发着沉重威压的墨色长剑勐然抽出。


    云晚嫣望着那一抹在云间穿梭的亮色，手慢慢地攥紧。


    耳畔，女子焦急的声音响起：「姑姑，你现在先随我撤退。」


    「等您安顿好，我去将栀栀追回来，这次太危险了，栀栀怎么能单独行动！」


    云若薇挽住绯衣女人的手，正准备带她返回帐中，就被她一手拦住。


    云晚嫣深吸一口气，她握着掌心温润的东玄玉，沉声道：「不用。」


    「她可以。」


    「若薇，你现在回头，帮我看看沈家那小子还在不在。」


    云若薇的「当然在」就要脱口而出。


    可回头的那一瞬，就被身后的空荡景象惊住。


    云若薇：「？」


    方才栀栀说话的时候，他不是还在身后吗？


    难不成他也——


    云若薇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张开口，欲将自己看到的告诉身旁之人，然而后者却先她一步开口：


    「看你这反应，应该是不在。」


    「不过不用担心。」


    「先前我就说过，这次的事情，栀栀全力以赴，兴许能解决。」


    云若薇一惊，心几乎凉了一半：「姑姑...这兴许，是什么意思？」


    云若薇向来在意这个妹妹。


    此话一出，几乎是将云若薇的魂吓出去七七八八。


    云晚嫣见她失态，又感觉到小臂处传来的冰凉，赶紧补充道：「别这么害怕。」


    「栀栀一人去，还只有九成的胜率。」


    「沈家的那小子去帮她，那就不是兴许了。」


    「胜，是必然了，只是——」


    云若薇的指尖回温，她听到最后二字，目光中的担忧又燃了起来。


    「只是什么？」


    云晚嫣摇摇头：「只是啊，这次胜了，她就留不下来了。」


    留不下来。


    云若薇不用深思，就理解了她话中的深意。


    陌生的不舍漫上心头，云若薇垂眸，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她预感，要应验了吗？


    「姑姑，那她的及笄礼......」


    云晚嫣回眸，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不忍心地回道：「兴许是不成了。」


    第515章 传音符


    天地暗沉，雷云密集。


    暗紫色的雷电在云中攒动，引得明楼外的众人一阵不安。


    「这是怎么了！」


    「糟了，是不是结界破了！」


    「不可能，我和师尊守了一下午的结界，这才刚走开一会，怎么就破了？」


    一众弟子议论纷纷，平地前一下子变得尤为吵闹。


    问剑宗帐篷前，一身蓝衣的青年男子立在白羽旗帜下，他眉头紧皱，目光死死地盯着结界内不断涌出的煞气。


    一女子抱着长剑，挑帘而出。


    脚下传来的强烈震感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她，她扫了一眼旁边的青年，然后移开视线，望向那传出煞气的地方。


    结界没破。


    只是其中的煞气，已经到了无法封印的地步。


    源源不断的红黑气流从中涌出，被乌黑雾气包围的明楼在其中摇摇晃晃。


    「刺啦——」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从结界内传来，仿佛有什么正在碎裂。


    女子的神色终于有了松动。


    她秀眉微蹙，抱着长剑的素手紧了几分。


    旁边的青年终于注意到她，他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几家弟子，担忧又急切地开口：「依依，你可算出来了。」


    「若薇不在，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秦依依静静观察了几分，蹙起的眉不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


    「不好说。」


    「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姜玉泽道：「听见了，似乎是明楼塌陷的声音。」


    秦依依闻言，美眸中划过一丝不妙。


    她一把抽出长剑，朝半空一抛，一跃而上。


    身后的姜玉泽看着她的身影，有些焦急地问出声：「依依，你去哪？」


    「各宗弟子，应要如何安顿？」


    秦依依没有回头，她听着青年的问题，眉心划过一丝不耐：「在宗门时如何安顿，现在就如何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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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玉泽，你在宗门主持事务不挺好的吗？」


    「难不成若薇不在，你就不能掌控大局了吗？是不是安稳日子过舒服了，遇到点事就不会了？」


    秦依依语气不善。


    底下的青年一噎，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依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收回目光。


    不是她脾气差，眼下紧要关头，姜玉泽不去前面稳定局面，反而要在这等她出来。


    再加上早先听到若薇拒绝他，他就不吃不喝地颓唐了半个月的传闻，秦依依愈发不爽。


    她御剑而上，视线落在煞气的源头。


    只见乌云之下，高耸的明楼立在湖泊中心，摇摇欲坠。


    明楼顶的明珠早已消亡，靠近楼顶的繁复墙瓦，也被煞气侵蚀了大半。


    源源不断的煞气自楼底往上窜，明楼被强大的黑红气流冲撞，原来的裂缝「咔嚓」一声，扩大了半尺宽。


    尘土裹挟着碎木屑哗哗而下，秦依依顺着那尘土落下的方向看去，竟然瞥见了几道散发着红光的曲折纹路。


    纹路走向繁复，黑气缭绕而上，将底下若隐若现的图案和繁复汉字遮挡得有些看不清。


    然而，纵然再看不清，秦依依似乎也能靠着直觉辨认出——


    那底下，藏着一个杀伤力极大的煞阵。


    而且，这个阵法先前的封印已然全部瓦解，若是不及时阻止，可能随时随刻都会爆发。


    柳依依心下一横，她在心底默默催动剑诀，脚下的软剑蓄势待发，正准备冲进结界，却不想关键时刻，不知从哪飞来一只传音符，径直撞向她的剑柄。


    传音符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纸鹤，它绕着剑柄转了一圈，翅膀上残留的白色力量愣是将她逼退了半里地。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后退几步，素手一翻，将那纸鹤捉了下来。


    然而纸鹤一触即散，只是消散的瞬间，秦依依听到了那道熟悉的清甜嗓音：「依依师姐，不可。」


    「此煞阵威力极大，你若强行闯入，定会身死道消。」


    「师姐先退，此次一事，我来解决。」


    秦依依一愣，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栀栀？」


    她下意识往周围扫视一圈，却没瞧见那道窈窕的身影。


    一丝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秦依依飞快转头，目光扫向明楼中央——


    只见昏暗的天光中，一抹夺目的亮色直直闯入重重黑雾之中。


    秦依依一惊，差点忘了唿吸。


    是栀栀！


    她疯了吗？竟然一个人闯进去了！


    就算再如何厉害，也不应如此冲动！


    秦依依心底顿生焦灼，她焦急地催动剑诀，正欲追上去。


    不想长剑方冲出半尺，就被一道青光强势地弹了回来。


    那道青光颜色极深，隐隐还透着几分幽蓝。


    秦依依望着那抹青色的力量，下意识伸出手，覆了上去。


    然而，还未靠近，那道青光又是一跃，将秦依依连人带剑，弹出二里地。


    秦依依被弹得差点喷出一句脏话，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道略含歉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秦师姐，抱歉。」


    「此阵危险，还望师姐转告各宗长老，不要进入。」


    秦依依：「？」


    不能进去？


    那这些支援不是白组织了？


    第516章 赌一赌


    秦依依不信邪，她握住软剑，想要再探一次。


    却没想到那道青光缓缓散开，然后化作一道透明的屏障。


    结局显而易见，秦依依撞得踉跄一步，只能先行退下。


    只是退归退，秦依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结界内。


    里面黑雾腾升，被煞气一冲，明楼愈发摇摇欲坠。


    秦依依一脸紧张地看着穿梭在其中的单薄身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会错过云栀的求助。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秦依依看得脖子都快僵了，少女依旧安然无恙。


    秦依依虽看不清云栀的动作，但也瞧出她的游刃有余。


    她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去寻自家师尊，好好商议此事，不料刚侧过头，就瞧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雷云黑雾中穿梭而过。


    淡淡的青光在他身边流转，秦依依一愣，脑海中蹦出一句疑问——


    她眼花了吗？


    刚刚好像...看见了沈怀州。


    不是，沈怀州不是才醒吗？他过去是给栀栀拖后腿的吗！


    而且，沈怀州的灵力，什么时候变种了？


    明明从前还是蓝色冰系，现在怎么变成青色了？


    最重要的是，那道青色之力，似乎和自己的木系灵力也不太相同。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不行，把一切事情安排好后，她必须得找若薇好好问问。


    秦依依还没意识到沈怀州的变化，她折身而归，一头扎进人群，去寻云若薇的身影。


    *


    结界内，煞气阵阵。


    不断上涌的黑雾锐气极盛，仿佛稍不注意，便会将人伤得鲜血淋漓。


    云栀御剑穿梭其中，宽大的昆吾剑上，淡淡的白色神光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汹涌的黑红煞气隔绝在外。


    云栀立在剑上，一双美眸垂下，紧紧地盯着湖泊之中慢慢浮现的阵法。


    许是情况危急，无名不召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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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趴在云栀的肩上，玉雪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对湖泊中的景象十分不解。


    「九转罗剎阵，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十大杀阵之一。」


    「设置阵法的人到底是谁，竟然想将九川的众生置于死地？」


    「不就是一个神位更替的事吗？犯得着这样吗？那群老头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无名无语地吐槽了好一会，才转过头，看向云栀：「栀栀，你瞧了这么久，看出阵眼在哪了吗？」


    「方才的动静应该还是阵法刚启动时引起的，现在若是将丹青盾放进阵眼，应该能将罗剎阵的影响范围减小八成。」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将罗剎阵的危害范围控制住，这样，结界之外就不会受太大的影响了。」


    无名近来又恢復了不少记忆。


    兴许也有容绍从前往他脑子里存仙界各种法术秘籍的缘故，恢復原有记忆的无名，现在几乎可以与仙界百科全书媲美。


    说到这里，无名便有些得意。


    他双手叉腰，试图引起云栀注意。


    然而少女确实抬抬手，示意他小点声：「阵眼我还在看。」


    昆吾剑在雾气中穿梭，云栀盯着底下不停变化的血色图案，以及看不真切的繁复汉字，眸底闪过一丝深沉。


    太阳穴处传来隐隐的痛感，脑海中总有画面不安分地弹出，引得云栀有些烦闷。


    进入阵法已有半刻钟，她还是没有瞧出九转罗剎阵的诡谲走向。


    不仅没有瞧出，她脑子里总是还会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云栀无暇去将片段拼接，一心全扑在阵法之上。


    无名瞧出云栀的困扰，不由得探出头，小声问道：「那栀栀需要帮忙吗，我感觉你现在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稳定。」


    「是不是阵法的磁场让你身体不舒服啊。」


    云栀摇摇头，坦白道：「也不算。」


    她摊开手，给无名看了眼手中的图案，继续道：「有这两个图腾加身，那些煞气似乎伤不到我。」


    「只是我在观察阵法的时候，总有一些很破碎的画面从我脑海中闪过。」


    无名顺着云栀的手望去，一眼便瞧见散发着莹润光泽的幼龙，以及呈盛放姿态的重瓣栀子花。


    也就是这一眼，无名就窥见了幼龙之下丝丝缕缕的神力。


    那些神力细密如网，不断交织，将少女的灵脉悉数围住，源源不断的神力从幼龙龙首中流出，然后渗入其中，将少女原本的金色灵脉一点一点化成柔白色神脉。


    那是云栀肉眼瞧不见的变化。


    可无名作为天地灵气，外加至高神之力塑造而成的剑灵，却能瞧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少女方才说过的话，喉间的关切话语一噎，又咽了回去。


    「那些画面让你很难受吗？」


    无名艰难开口。


    云栀皱眉，唇色有些发白：「有点。」


    无名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或许，再等一会就好了？」


    少女一脸不解：「为何？」


    无名很想回答：「因为天道偏爱你，生怕你过不去这个坎，还在给你传承。」


    然而他不可透露太多，只能道：「越是烦闷的时候，越是要沉着冷静。」


    「毕竟吧，书中常说，这种时候是最容易领悟的，老天总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刻，赠予你意料之外的惊喜。」


    云栀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深深地望了无名一眼，终是没忍住：「无名，你在给我传播心灵鸡汤吗？」


    无名瞳孔一震：「怎么会！」


    他想要解释，可话刚到嘴边，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神秘力量，将他的嘴封住。


    意识到那些话不能说，他呜呜两声，只能换一种说法：「或者，你就信一次你的直觉。」


    「闭上眼，把丹青盾往你所想的方向丢。」


    「万一中了呢？」


    云栀听着他荒谬的言论，忍无可忍，一把将他弹开。


    「无名，别开玩笑。」


    「如此严峻的时刻，怎么能拿丹青盾来赌。」


    无名欲哭无泪。


    信他啊！


    为什么不能信他啊！


    栀栀难道还不知道，她现在是天道最看好的未来新神吗!


    未来新神，就没有一个是倒霉的！


    第517章 歪打正着


    云栀只当无名是在说笑。


    她垂眸望着底下不断升腾的煞气，努力摒除脑海中纷杂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静下心认真寻找不断变换的阵眼。


    无名有些委屈的闭上嘴，它老老实实地趴在云栀的肩上，嘴里还不忘嘟囔：


    「栀栀，这九转罗剎阵你是第一次遇到，猜一下又没事。」


    「要是错了，说不定丹青盾等下就自己飞回来了呢。」


    无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观点合理。


    它如坐针毡地滚了几圈，然后又没忍住，悄悄看向底下的湖泊。


    天地皆暗，往日碧蓝的湖泊此刻好像化作了一汪毫无生气的幽黑死水。


    黑红气流从水中翻涌而出，然后蒸腾而上。


    无数个细小的旋涡浮现，仿佛看一眼，就要将人吸入其中。


    无名没什么观阵的天赋，他盯了好半会没瞧出异样，便只能作罢。


    许是煞气太沖，无名多看几眼便觉得浑身难受，他有些艰难地收回目光，然后侧头看向唇色有些苍白的云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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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起来不太好受。


    无名心中浮起一丝担忧，他扯了扯云栀的衣袖，小声道：「栀栀，你还能扛得住吗？」


    「要是适应不了，我们可以缓缓再看。」


    无名的眉毛紧紧拧成一个川字，他眸中闪过一丝担心，还是没忍住，拉住云栀的手。


    「栀栀。」


    其实无名瞧得没错。


    此时的云栀，确实有些受不住。


    她所承受不住的，不是结界内的煞气，而是脑海中不断涌入的零碎记忆。


    那些记忆碎片宛若一道道尖锐细长的针，一股扎进云栀的识海。


    细密的刺痛啃噬着云栀的神经，云栀一个不慎，脚下的长剑险些撞衫煞气凝成的剑刃。


    「刺啦啦。」


    有黑红的煞气小心翼翼地靠近昆吾剑上方的纯白光环，然而刚触及上，就被光环消融成缭绕的水雾。


    云栀朝着声源望去，只见淡色的光罩之上，明显有一处凹陷，那小小的一处小坑，仿佛是被什么侵蚀过一般。


    脑海中思绪纷杂，此时此刻，只要是细微的响声都能让云栀头痛欲裂。


    她眉头微微拧紧，手握紧了几分。


    得快点做决定了。


    云栀深深唿出一口浊气，又垂下眼，认真去观察湖泊之中那些不断变换的黑红色纹路。


    湖泊之中，黑水阵阵。


    有细小的波浪时不时掀起，将那些破碎的纹路变得愈发模煳不清。


    云栀久观无果，额前都急得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无名趴在她身侧，似乎都被少女的情绪感染了几分。


    它心下一横，白嫩嫩的手使出一丝淡色的神力，直直打在昆吾剑的剑柄。


    昆吾剑会意，十分配合地狠狠一震——


    少女手中的盾牌一个没握紧，竟然甩了出去。


    云栀眸子都睁大了几分。


    她转过头，下意识望向无名。


    后者尴尬又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藏起手，小声嘀咕道：


    「栀栀，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您会相信吗？」


    云栀望着他歉疚的模样，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


    她长嘆了一口气，随后道：「再想想办法吧。」


    无名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往下一看。


    底下的湖泊好像平静了许多，就连那股黑红的煞气也减轻了不少。


    她顿了顿，后面一句话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盾牌落下去，第二次波动的时间也会推迟至少半刻钟。」


    此话一出，云栀都愣了愣。


    她之前好像不知道这九转罗剎阵的特性吧。


    为何无名一问，她就这么自然地答出来？


    意识到这个事实，云栀的思绪好像也清明了几分。


    先前的那股胀痛消散了些许，她立在昆吾，向下一看——


    湖泊之上，先前的那层黑水慢慢褪去。


    刺目血腥的红色阵法清晰地浮现出来，偌大的圆阵上，赤红的九角星闪耀其中，角与圆圈的交集处，几只可怖的独眼图案罗列在前。


    整个阵法对称，规整又诡异。


    云栀顺着那些繁复的纹路与汉字看去，一路望到阵法的正中央。


    一只古朴华贵的盾牌静静地躺在上面。


    云栀傻眼了。


    第518章 攻击


    她这是什么奇怪的运气？


    云栀愣了一瞬，然后很快收回思绪。


    她将目光投向湖泊之下。


    水中原先的黑色悉数褪去，淡蓝色的湖水之中，血色的光顺着诡谲阵法的纹路慢慢流转。


    繁复中又透露着几分诡异的阵法呈现在眼前，云栀看着与九角星相邻的独眼图腾，心底莫名有些发憷。


    那一只只独眼，好像和之前凤落白布下的地底阵法很像。


    只是唯一一点不同，这处九转罗剎阵上的独眼，眼底似乎还有两圈看不懂的符文。


    云栀的视线仅从上面掠过一眼，心底就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不适。


    她收回目光，红唇轻启，还未问无名，脑海中就浮现出几行细细的小字。


    「九转罗剎阵，最重要的阵眼便是中间。」


    「中间的阵眼被破坏之后，九转罗剎阵的伤害范围会瞬间缩小，但与此同时，九角星旁边的独眼阵眼会被触发。」


    「每一刻钟，就会触发一只独眼，触发之时，罗剎阵的杀伤力成倍叠增。」


    「一刻钟之内，若未将启动的阵眼以及下一个阵眼毁灭，在阵法之中的修士，修为即将被下压三层。」


    文字无声，却让云栀记忆深刻。


    太阳穴处传来阵阵胀痛，云栀抬手揉散疼痛，心底翻涌的震惊慢慢归于平静。


    最近怪事频出，这已经算不上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或许正和她手中多出来的图腾有关。


    思及此，云栀手中的图腾仿佛又亮了起来。


    那股灼人的热意直直烫进骨子里，云栀摊开掌心，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抹幼龙印记。


    所以，这真的是神格吗？


    好像从它出现开始，她体内的神力越来越充裕了。


    云栀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她站直身，顺着脑海中方才浮现的那些文字提示，朝下方看去。


    只见阵法中央的圆弧被丹青盾遮挡了一大半，中间的红光也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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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九角星上，那股红光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边上的独眼图案上流动。


    带着淡淡黑气的红光一路涌至正东方向的独眼图腾，眨眼的功夫，原本呆滞无生气的图案像是被注入了灵魂般，瞬间生动起来。


    只是这生动好像并不能为其添加几分美感。


    那只空洞的眼珠缓缓转动，与此同时，不知从哪落下一滴血液，直直滴在眼珠中间的瞳孔上。


    一股淡淡的血雾在湖泊中盪开，那只眼珠慢慢停下，不再转动。


    落在云栀肩上的无名望着底下的变化，莫名有些害怕。


    他探出去的脑袋往回缩了缩，背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栀栀，那只眼睛好噁心。」


    云栀点头，认同道：「或许还有更噁心的。」


    「无名，你若是怕做噩梦，最好还是不要看。」


    无名默默收回了放出去的脚。


    他张开口，想与云栀辩驳几句。


    怎知还未说出话，底下那只眼睛忽然眨了眨，下一瞬，一股强势的气流旋转而上，带着重重煞气的黑红力量化作一只硕大可怖的勐兽，朝云栀所站在的方向狠狠冲过去！


    第519章 领悟1


    「啊啊啊，这啥玩意啊？」


    无名被煞气所化成的怪异凶兽吓了一跳，他飞快地往云栀身后一蹿，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


    「九转罗剎阵，看这凶兽狰狞如恶鬼的模样，兴许就是罗剎吧。」


    云栀倒没被这煞气的动静所唬住，她镇定自若地驱动长剑，拉开与那煞气的距离。


    黑红的气流在昆吾剑外的光罩盪开，还未触及到光罩内部，那团煞气便有些害怕地后退几分。


    云栀静静的观察着它的变化，心中有了定数。


    九转罗剎阵的中心阵眼被堵住，这团煞气就钻了出来，不用深想，必定是受那独眼阵眼即将启动的影响。


    幸运的是，现在第一处阵眼还未完全开启，这煞气所化的凶兽，应该和中域那次遇到的一样，还没多少自主的意识。


    当然，这只是初步猜测。


    具体情况，还得进一步观察。


    云栀看着那团狰狞的煞气，秀眉慢慢拧紧。


    刚刚脑海中出现的提示只是告诉她，必须在规定的时间毁掉阵眼。


    只是……这阵眼应当如何销毁呢？


    云栀思绪转得飞快，整个过程，压根没有分给煞气半点眼神。


    那团煞气像是察觉了什么，丑陋的五官有一瞬间的凝滞。


    它凶神恶煞地沖云栀呲了呲并不存在的牙，可发现那黄衫少女仍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后，终于忍耐不下！


    煞气催生了它四肢，凶兽的个头顿时疯涨。


    只见那原本就可怖的脑袋越来越大，大到几乎要将结界撑破。


    少女终于有所动作。


    她立在如墨长剑之上，明黄色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白皙的双手翻飞交叠，眨眼的功夫，一道散发着耀眼金光，又糅杂了几分浑厚白光的灵印朝自己飞速扑来。


    凶兽咧开的嘴角仰起一个诡异的角度，胸腔里逸出奇怪的「桀桀」笑声。


    纵然此刻它还没拥有清晰的意识，却还是能发出本能的嘲笑：


    「区区灵咒，也想将吾打散？」


    缓慢又沉闷的声音在整个结界中飘荡，光是这音色，就能给人造成几千次精神攻击了。


    可少女像是没听见一般，她闭上眼，纤细漂亮的手指交错，结出一个又一个繁复又漂亮的法印——


    那法印形状生得奇特，其状似莲花，可在飞出的时候，又有细碎的流光在上面缓缓浮动，乍一看，还以为是坠落的星辰。


    凶兽灵智初成，它自信且缓慢地往旁边一撤，第一道法印擦着它丑陋地耳朵堪堪飞过。


    它不以为意地抬起爪，嗤之以鼻道：「凡人之印，不过如此。」


    话音一落，它重重地拍下利爪！


    剎那间，黑红煞气翻涌，一股强大的气流裹挟着湖水朝云栀袭去，掀起的巨大水幕几乎要将少女单薄的身躯吞噬。


    躲在云栀身后的无名惊唿出声：「栀栀！ 快躲开！」


    少女置若罔闻，手中仍在不停地结印。


    无名心拧成一团。


    完了。


    他要今日要仙逝于此了。


    中心阵眼被破坏后的九转罗剎阵，煞气可不是盖的。


    纵然栀栀福大命大，可若是完全承受着一击，后面恐怕就难扛了。


    无名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扯住云栀的衣袖，一脸悲痛地扭过头，仿佛即将要赴死。


    眼看着那水幕马上要将云栀捲入湖中，忽然，保护罩身后凭空伸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的后脖颈拎了起来。


    无名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便落入耳中：


    「无名，你来下界之前，是把胆子落在长明宫殿了吗？」


    「多年未见，你倒是胆小了不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不由得让无名虎躯一震。


    虽然他从前与那位战神殿下不熟，但这语气，他化了灰都记得。


    无名僵硬地转过身，他上下扫了一眼身后之人的衣着，又默默对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后者眉毛微微一抬。


    无名心下一凛，确认了他的身份。


    这人果真是恢復战神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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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尴尬地缩了缩脖子，窝囊道：「我...我还没有完全恢復，胆子自然小点。」


    淮昼淡然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拎着他，凭空后退了几步。


    「胆子小点没事，只是你有些吵闹，我担心你影响栀栀的发挥。」


    无名愣了愣，差点没反应过来：「诶？」


    淮昼凉凉地垂下眸，低声问：「诶什么？」


    「不相信未来新神殿下的实力？」


    无名下意识反驳：「才不是！」


    「只是栀栀第一次接触罗剎阵，我担心她不会。」


    淮昼闻言，眸光微动。


    他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前面的黄衫少女身上。


    「没有什么不会的。」


    「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吗？她不会的，自有天道传承。」


    无名弱弱道：「说是这么说，可是方才情况那么着急，若是栀栀没来得及领悟，既不能及时反击，也没躲过怎么办？」


    后者失笑：「你第一天认识她？」


    「在战场上超常发挥，是她的天赋。」


    「压力越大，兴许她能激发的潜力就越大。」


    「不信的话，你且看看？」


    无名难得保守一些：「也不是不信，我就是想稳妥些。」


    这点，淮昼还是较为认同：「嗯，稳妥没错。」


    「但她向来不喜欢稳妥。」


    「少年多意气，虽然冲动冒进了些许，但——」


    无名竖起耳朵：「但什么？」


    淮昼将他脑袋扳正：「我在她身后护着，所以不用怕。」


    无名：「......」


    不是他说，先前没恢復记忆的他，对栀栀就像养闺女一样了。


    怎么如今他恢復记忆，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呢。


    莫非，他想抢至高神大人的崽子当闺女？


    无名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着他的苦瓜脸又要皱成一团。


    淮昼弹了一下他的脑瓜，强行扳回他的视线：「好了，不用想了。」


    「看栀栀的表现吧。」


    淮昼抬眸，望向空中绽放的一道道莲花印记，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学着点，你的胆子日后若是能有一半大，说不定天道还能给你授予半个神位。」


    无名噎住。


    别。


    他可没那追求。


    只要他的主人和昆吾厉害就好。


    至于它这个小小的守护剑灵，每天躺平就很满足啦。


    第520章 甘愿


    其实无名一直觉得自己于云栀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大多数时候，云栀更多都是靠自己。


    在苍穹楼的那些日子里，除非是外出实战，否则连江几乎不会允许云栀使用自己的佩剑。


    她所使用的，或是一柄随手雕刻的木剑，或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起初云栀使剑还有些生疏笨拙，但半月的时日过去，她竟然将这看似不起眼的简陋长剑使得出神入化。


    当初连江初次教她时，便说过一句话。


    倘若云栀能将寻常的枯枝都能使出剑风，唤出剑势，那才是真正的融会贯通。


    无名当时听见此言，还有些不以为意。


    如今恢復大部分记忆，无名才发觉，那是容绍曾经在凡间修炼时写下的箴言。


    而连江，也是在容绍的教导中，步步成长为剑道老祖。


    只是，许是连江少时剑骨有残缺，以至于他修炼多年，仍未飞升。


    好在，有此尊大能坐镇，剑道在这些年并未衰落半分。


    无名思绪纷杂。


    它漂浮在男人旁边，望着自少女掌心浮现的朵朵莲花看了好一会，才平復下心绪，有些纠结地看向身侧之人：「那无名现在应该称您为战神大人，还是沈师兄？」


    淮昼淡淡扫了他一眼：「你随意。」


    「不过，你现在可能需要做好准备。」


    无名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做好什么准备？」


    淮昼道：「若是要镇住九转罗剎阵，光是一件神器可不够。」


    「那把盾镇住中间的阵眼，也只能起缩小阵法范围的作用，将阵法所带来的伤害降至最低。」


    「但是云栀现在神骨未成，若是立在阵中，所有煞气都会冲着她一人去。」


    「要彻底清除此阵，单单靠她现在的神力还不太够，前面七个阵眼封住尚且轻松，但到了第八处，便会格外艰难。」


    无名心紧了紧：「那...我和昆吾，是不是能派上用场了？」


    淮昼没说话，只是移开视线，望向阵下的暗流涌动。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


    无名深吸一口气，小声打破宁静：「要是我们现在所说话的话，栀栀听不见，那我便答应。」


    「只是镇个阵眼，以我剑灵之气，加上昆吾的神剑之质，定然能拿下。」


    无名眸光凛凛，语气尤为坚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淮昼拂开身畔凝聚的青色神力，平静道：「栀栀听不见，只是，你确定要去吗？」


    听不见三个字落入耳中，无名胸腔郁结的浊气缓缓散开，他松了口气，唇边勾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当然要去。」


    淮昼侧目。


    他眼眸形状尤为好看，不笑的时候，眼尾微微挑起，仿佛总有笑意萦绕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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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眸光总是清清冷冷的，如同山顶堆积的皑皑白雪。


    只一眼，好似就能将人心轻易看穿。


    无名被他看得有些紧张。


    他仰起头，不乐意地嘀咕道：「您盯着我干嘛？」


    淮昼轻巧地收回目光。


    「没干嘛。」


    「但是，压阵的弊端，你应该比我了解吧？」


    「你沉睡千年，好不容易醒来，若是让你再体会一次，你，真的甘愿吗？」


    第521章 压阵


    「你，真的甘愿吗？」


    低低的询问声落入耳中，无名一瞬间怔住。


    甘愿吗？


    他在心底悄悄问自己一遍，目光早已越过青年的肩膀，望向了立在昆吾剑上，神情沉静又严肃的姝丽少女。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极浅的黯然，然后扯起唇角，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当然甘愿。」


    彼时阵内仍有淡淡的黑气上涌，无名仰起头，看着头顶被乌云挡住大半的天空，纯澈的眸底升起一抹淡淡的欣慰。


    「当初若不是她，兴许我还在被封印在剑冢之中。」


    无名的声音有些轻。


    他漫不经心地说完，又没忍住抬起头，望向身侧的男子：「而且，我又不是每一次都会被封印。」


    「我可是昆吾剑的灵，昆吾，也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神剑。」


    「我与昆吾，都为栀栀所用。」


    「我信她。」


    最后三个字，无名说得笃定又自豪。


    他对上男子仿若看穿一切的冷然目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淮昼神君，您可不要低估她了。」


    「栀栀是我的主人，她肯定比你有办法，我只要在她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就好了。」


    淮昼挑了挑眉，他垂下眼，长睫遮住眼底的意外。


    「你都说，昆吾是世间第一的神剑，那若是没有昆吾在手，她抵挡不了该如何？」


    无名晶亮黝黑的眼眸瞪大了几分。


    他揉了揉耳朵，心底油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他一把凑了过来，一头雾水地嘀咕出声：「喂，淮昼神君，您和沈怀州，当真是同一人吗？」


    后者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抬手将无名弹开，反问道：「何出此言？」


    无名望着他与方才有些差异的反应，心中的疑云明朗了几分。


    他后退半步，小声道：「栀栀是沈怀州亲手教出来的，他从来都不会怀疑栀栀的实力。」


    「他从来都是说，厉害的不只是昆吾，更是云栀。」


    「有她在，无论什么剑被她一用，都能使出神剑的威力。昆吾能被使出十成十的威力，是因为持剑者，是她。」


    「您老实告诉我，神君您是不是占用了人家师兄的身体，在这装正主呢？」


    淮昼：「......」


    他幽幽地盯了他好一会，才侧过头，清了清嗓：「我不是那般下作的人。」


    无名：「所以？」


    他悬浮在空中，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明显是想要个说法。


    男子桃花眼半垂，不动声色地握拳，遮住唇上的绯色。


    「我即是他，他即是我。」


    「只是，刚恢復神格，还有些不太适应。」


    无名听得一知半解，迷迷濛蒙的也算是弄懂了。


    「所以，方才进来的时候，可能是沈怀州的神识占上风。」


    「因为你们的神识还未完全融合，刚刚那个冷静提出建议的神格意识就出来了。」


    「这么说来，你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两种状态中切换，现在的你，不一定是栀栀喜欢的那个。」


    男子眉头微微蹙起：「此言...」


    差矣二字尚为出，就被无名打断。


    「等等，你还是先不要反驳我，等您融合好了，我就知晓了。」


    「您只需告诉我，等会要在什么时候出手，才能让栀栀反应不过来？」


    以云栀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它和昆吾以身压阵。


    所以，他必须在云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


    纵然，它不能违背主人的心意，但是，如果能抓住那一瞬间，便能完成淮昼所提之法。


    淮昼盯了他一会，然后抬眸，望向少女的侧脸。


    「就现在。」


    「她已经确定了要摧毁的第一处阵眼，正下方的那个便是。」


    「第八处，在逆向的第八宫。」


    沈怀州话音方落，一股汹涌的气流从脚底忽然蹿出！


    通天的妖邪红气捲起湖底的重重巨浪，在少女的正前方掀起一重堪比天高的沉郁水幕。


    阴沉的黑气重新覆上幽蓝的湖水，蓝得黑不见底的巨浪之上，一张生得妖冶怪异的兽脸若隐若现。


    它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淌着看不真切的毒液。


    那副模样，好似要将那道娇小的身影吞噬。


    无名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它急切地回过头，求助地望向男人。


    但或许是担心云栀，没等到他的答案，无名便飞快地冲出去，回到通体如墨的昆吾剑之中。


    几乎是没有犹豫，他调动体内所有神力，使劲浑身解数，强行驱动昆吾。


    宽大的墨剑发出沉闷的嗡鸣声，立在上面的少女仿若已经不受影响，她漂浮在空中，手中法印似已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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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心道了一声幸好，随即心下一狠，引动昆吾朝着第八处阵眼飞驰而去。


    浑厚的气息盪开，无名体内的神力一点一点被消耗，他藏在剑中，意识慢慢薄弱起来。


    无名动了动唇，低低道：「栀栀，我与昆吾替你压阵。」


    「接下来，让秋水陪你。」


    暗影浮动，周围的一切都氤氲成细碎的光影。


    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无名好似看见道道白色神力从少女掌心的神印中飞出，大大小小的莲花印记交错重叠，凝成了一朵漂亮的九重莲。


    无名感觉自己在飞快的坠落，坠落前，它仿佛瞧见九重莲穿过浮动的巨浪，仅仅一转，便轻松击碎巨浪中的凶兽。


    红气破裂，化作细碎的一片。


    无名闭上眼，最后一刻，它看见少女冲下来的身影，也听见了她紧张的唿喊。


    「无名！」


    第522章 心烦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快得云栀几乎反应不过来。


    那片混混沌沌的雾气从脑海中散去，云栀望着落入阵眼之中的如墨长剑，怔了一瞬，终于回过了神。


    无名低低的呢喃仿佛还在耳畔迴荡。


    昏暗的天地之中，九重莲花瓣片片落下。


    光影交错，细碎的白光好像要将眼前的一切遮住。


    水幕退散。


    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云栀白皙的脸颊，沁凉的感觉触及肌肤，让云栀彻底清醒过来。


    腰间的芥子囊跳动几下，云栀取出囊中收纳的长剑，温热的气息顺着掌心蔓延，云栀缓缓抬头，望向立在半空中的清隽男子。


    阵内无风。


    若不是方才掀起水幕，阵内还有些闷热。


    空气黏得快化不开。


    少女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长睫颤了颤，眸中掠过一丝看不真切的情绪。


    底下，九转罗剎阵只除了两成。


    那处阵眼被她一击即散，她原以为剩下的都可以如此解决，但未曾想到，会有无名这个变数。


    从进入阵中，就算脑海中有许多想法闪过，但她从未想过，要牺牲昆吾剑和无名来压阵。


    云栀说不出此时的心情。


    但此时此刻，她忽然变得很平静。


    云栀望了男子一眼，指尖微动，通体流光的长剑便放大了数倍。


    云栀跃上长剑，眸光收回些许。


    「师兄既然进入阵中，为何一直藏在身后不说话？」


    她御剑落到青年身边，清凌凌的眼眸直勾勾地对上他的视线。


    云栀向来敏锐。


    仅仅是一瞬间的视线交汇，云栀便察觉出了其中的异常。


    她后退半步，眸光轻轻闪烁：「您是淮昼，还是沈怀州？」


    少女的问题太过直白。


    淮昼动了动唇，却道不出什么。


    他垂下眼眸，鸦羽长睫遮住眼底的神色。


    「不太好回答。」


    「你只要知晓，我跟过来，是为了助你。」


    淮昼没有正面解释，可答案已经是昭然若揭。


    云栀的心沉了沉。


    她多看了淮昼一眼，清透的瞳中闪过一丝担心。


    「您若是淮昼神君，还望您不要占用我师兄的身体，纵然，他是您的一部分，但在九川，他便是他自己。」


    淮昼：「......」


    他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反问道：「若我便是沈怀州呢？」


    云栀想也没想：「你骗人。」


    「师兄不会如此。」


    淮昼敛下眸，视线落在少女髮髻上迎风招展的绒花。


    他轻嘆一声，道：「我没说错，沈怀州不是我神魂的一部分，而是我闭关时期下凡歷练的身份。」


    「只是今日初恢復神格，有诸多不适应之处。」


    「你可以理解为，我目前神魂有缺。」


    云栀将信将疑。


    她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才转身，朝下一处阵眼飞去。


    淮昼立在原地，他望着少女毫不留恋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失意。


    「等等。」


    云栀回眸。


    淮昼眸光有些不太自然：「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云栀摇头。


    许是觉得这般太过敷衍，她顿了顿，道：「等你好了，我再来问。」


    「九转阵不除，我心难安。」


    「我不想让无名和师兄等我太久。」


    语罢，少女便利落地转过身，朝下一处阵眼飞去。


    剩下的时间，少女如有神助。


    她依着脑海中之前浮出的法诀，将余下的阵眼一一除去。


    一路下来，说得上是十分顺利。


    淮昼在后面看了许久，眼看着云栀就快要除到最后一处阵眼，都没等到她回一次眼。


    淮昼莫名有些心烦。


    第523章 新的剑灵


    许是有两大神器镇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尤为流畅。


    解决完前八处阵眼，云栀脑海中似有一道金光闪过。


    周围的黑气几乎消散了大半，红气化成碎片，与莲花花瓣重叠飘下。


    云栀仰头望着这浮沉梦幻的场景，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之前的兇险仿佛不復存在，手中的长剑嗡鸣作响，云栀低下头，望着消散了大半的图腾。


    说来，她也有些迷惘。


    好像从手中的神印出现那日，她就多出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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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比如，在踏进阵中之前，她心中还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进入阵中后，她宛如无师自通般，将阵破了个大半。


    云栀都有些不明白。


    除阵的是她，还是在她背后默默帮助的上苍。


    这一路，她走得太过顺遂。


    顺遂到，这一切像一场大梦。


    云栀立在最后一处阵眼前，她静静地望着那道诡异的独眼图腾，连掌心的神印开始发烫都未曾察觉。


    阵还未全破，图腾上还有仅存的黑红气息流转。


    独眼之中，空洞的眼瞳没有掺杂半分色彩。


    淡淡的煞气在上面萦绕，不知为何，云栀看着那只空洞洞的眼珠，竟生出一种伸手覆上去的冲动。


    有些奇怪。


    事不宜迟，她还是先除去这障碍为好。


    云栀深吸一口气，她移开眼，提剑欲除去最后一处阵眼。


    然而刚抬起剑，那独眼瞬间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空洞的瞳中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猩红之力！


    强大的力量裹挟着无数道煞气，直直将少女震开。


    沉重的威压挤压着少女娇小的身躯，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挤压破碎。


    不同于之前的阵眼，此处爆发出来的力量明显强上数倍。


    云栀被震得胸口有些疼，喉间一热，一股腥甜涌入口中。


    浓郁的血腥气在口腔中瀰漫，云栀运起清心诀，将这股血腥气直直逼下去。


    等舌尖的腥甜散去，云栀捂住胸口，提剑站起。


    她望着阵眼处的变化，心中浮出一点猜测——


    前八处的轻而易举，难道都是在为此刻铺垫吗？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最后一处阵眼，要比其他难上千倍。


    这似乎和脑海中出现的提示不一样。


    还是说，这便是那九天之上的仙者为了将她们赶尽杀绝，精心设计出来的独一份的九转罗剎阵？


    罢了，不管如何，先处理看看再说。


    云栀沉下心，手中熟练地结起印，朵朵晶莹莲花在掌心绽开。


    眼看着莲花印记将结成九重，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道细细柔柔的稚嫩嗓音：「主人，不可。」


    云栀指尖的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往昆吾所镇住的方向望去，却只瞧见立在阵眼上孤零零的剑柄。


    「无名？」


    云栀心中涌出一股酸涩，她低低喊出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主人，我不是无名。」


    「我是秋水剑的剑灵，流萤。」


    稚嫩柔软的嗓音入耳，云栀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主人不必惊讶，流萤只是想提醒您，九重莲诀于此阵已无大用。」


    「您可以换一种方法。」


    「九重莲乃法诀，所注入神力，其危力无穷，可破千阵。」


    「但是，此处的九转罗剎阵不同于往常的罗剎阵，您可以看看，最后一处阵眼的构成，是否与前面一致。」


    云栀回过神，她望向那处阵法，只望见了刺目血腥的红光，以及……一串看不真切的繁复古文。


    流萤似乎与云栀心意相通， 它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不由得盈盈一笑：


    「前几处，法诀可破，但这最后一处，只能靠武力解决。」


    「所以主人不必慌张，最后一处，其攻击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只要用剑除去阵眼底下的聚煞石，便可解决。」


    「小主人，这可是您最擅长的一关。流萤相信您定能顺利破阵，成功取出昆吾。」


    流萤声音软软甜甜，云栀闻言，心绪稍稍抚平。


    天色暗淡，红光闪烁的地方，一处散发着柔和光泽的黑色珠子时隐时现。


    她抬眼望向被煞气包裹的珠石，眸光慢慢坚定。


    最后一处，她势必要拿下。


    云栀心念一定，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最后一处阵眼，却未发现，结界之外，天雷藏匿在乌云中，早已蠢蠢欲动。


    第524章 飞升之兆1


    阵外。


    天雷滚滚。


    乌压压的人群挤在结界前，他们紧张地守候在外，生怕自己错过自家长老的号令。


    天色愈发暗沉。


    原先好不容易被吹散的乌云又聚拢在一起，云内雷光闪动，隐隐有紫色闪电在其中攒动。


    结界前的弟子紧张地趴在上面，企图窥见结界内那抹婉若游龙的身影。


    「轰隆隆——」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守在结界外的弟子纷纷被吓了一跳，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担忧道：


    「怎的又有雷云了？莫不是云师妹出了什么事了？」


    「长老，长老在哪！我们要进去！罗剎阵何其兇险，怎能让云栀师妹独自面对！」


    「是啊，长老，快让我们进去，我们问剑宗这么多弟子，怎么能让云栀一人在其中呢！」


    立在最前面的弟子神色紧张。


    几人对视一眼，干燥的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劝服自家长老打开结界。


    后面的弟子似乎瞧出了什么，有人抬手扯了扯前人的衣袖，脸上似有放弃之色。


    「罢了吧，长老不会开的。」


    「我就是担心，这天雷来得不正常，会不会对云栀道友有什么影响。」


    弟子唉声嘆气，心绪仍然平静不下来。


    最前面的弟子闻言，眸中掠过一丝犹豫：「可...可云栀师妹一人，又如何抗得过这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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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剎阵，光是听着就已经很兇险了...我们问剑宗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剑道魁首，难不成要让她陨落在此吗？」


    说话的青年着一袭青绿色的衣衫，他容貌平平，眉宇间却流动着一股正气。


    旁人知晓他爱惜宗门之材，只能嘆息一声：「只能盼云栀师妹吉人自有天相，此番能安然归来了。」


    后方有蓝衫弟子听见几人的对话，不由得道出自己的心声：


    「你们宗门自己的师妹，几斤几两你们难道不清楚？」


    「我倒是觉得，以我听闻的云栀的实力，她这罗剎阵倒是能除，只是这天上的雷劫，不知道她能不能捱过。」


    蓝衫弟子并非东南两域的弟子，但这些年也对云栀的实力有所耳闻。


    虽说云栀才来也不过几年，但是整个九川的剑道长老都是对她赞不绝口。


    所以，他总觉得云栀能孤身一人进去，总归是有些本事。


    但是，里面的阵能除，这天上的雷劫，却不一定能扛过了。


    蓝衫男子抱着长剑，连连摇头。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为首的问剑宗弟子一头雾水，他仰天看了眼雷云，奇怪的嘀咕道：「这雷云，和先前的有什么不同？」


    蓝衫弟子来自北域，一听少年这么一问，他扬唇一笑，道：


    「当然不一样，我师父曾与我说，这雷劫的云与其他的可不一样，你仔细看，那乌云虽然堆成乌压压的一片，可依稀能看出几分瑞兽的模样。」


    众人顺着蓝衫青年的指尖看去，果然瞧见了一道略显模煳的游龙轮廓。


    「龙、凤、鬼、麒麟、貔貅。凡大能晋升渡劫，必能瞧见这几类瑞兽状的祥云。」


    「且根据云层的厚重程度和雷电的勐烈程度，也能推出歷劫修士的大概修为。」


    蓝衫青年说得老神在在。


    原本紧张的众弟子，注意力一下被转移。


    「这位道友，你既然如此见多识广，不如告诉我，云栀师妹，是歷得多大的雷劫？这一雷劫后，她会突破什么境界？」


    蓝衫男子闻言，颇为高深地点了点头：「这我倒是能看一看。」


    他仰头望天，他黑眸微微眯起，立在原地观望了好一会，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黑沉沉的乌云中，一道比一道刺眼的紫色闪电在其中攒动。


    忽然，一抹异样的彩光从雷云中闪过，蓝衫弟子讶异地张大嘴，一道「卧槽」脱口而出。


    这雷云...怎么比当年师父含影石中收录的雷劫云还要奇异！


    要知道，师父给他看的是大能飞升时的雷云影像！


    雷云动，苍龙出，彩光现。


    这...这是飞升之兆。


    怎么可能！


    第525章 飞升之兆2


    他曾听师弟说，云栀如今不过才十四五岁，怎会如此年轻，便能得道飞升？


    定然是自己瞧错了。


    蓝衫青年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他仰观天象，手中却掐弄起来。


    「如果方才看错了，只算这苍龙初现，至少是……大乘圆满。」


    大乘圆满。


    四字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赞嘆佩服，自有人瞧他斟酌许久，心生质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哪个宗门的？」


    「是大乘圆满就是大乘圆满，什么叫应该？」


    青年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缓不过神，他苍白着脸，有些弱弱地自爆家门:「修阳宗，青阳峰，越临深。」


    「越临深，好耳熟的名字。」


    旁边的少年抱着胳膊深思了好一会，良久才瞪大眼，回过神道：「越临深，莫非是越秦风长老的关门弟子！」


    说来也巧，修阳剑宗虽多年打不过问剑宗，但终归是个老宗门，其师资力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比如这越秦风，其修为高深，在剑道上独有一番造诣，早年与江青玄交手，也是打得个不分伯仲。


    照理来说，如此优秀的剑修，如若一直保持，应该可与青玄真人平起平坐。


    可偏偏他不走寻常路，这修剑修到一半，跑去研究什么九川异象。


    好好的一个剑修，半道拐弯去学什么占星观天象，不但如此，还常年云游，跑到各地收集研究各种或天然或人工的含影石。


    也就是这一列奇怪的行径，导致他成了不少人心中的奇人。


    偏偏修阳剑宗的奇人不止一个，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越秦风不会再研究剑道收弟子时，他却难得地打开了青阳峰的山门，将一个奇怪的小弟子领进了师门。


    这小弟子便是眼前的蓝衫青年，越临深。


    这越临深的风评并不比他师父好多少，纵然有几分天赋，可心思还是不放在剑道上。


    宗门考评，他是念着能过就行，然后将自己所有剑道课程的分控制在堪堪及格。


    他不参加比试，不参加剑修试炼，每逢休沐，就跑去和那个奇人师父钻研天象。


    两个奇人碰到一起，隔三差五就将修阳用掌门气吐血。


    若不是师徒俩修为剑法都不错，如此不务正业的态度，恐怕早已被逐出师门。


    「没错，」蓝衫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越秦风确实是我师父。」


    旁边的青衫少年闻言，不由得唏嘘：「越长老好像就只有你一位弟子，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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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青年打断：「好了好了，不要扯远了。这雷劫来得兇险，我去问问想看该如何。」


    「云师妹解阵必定会耗费不少元气，到时候如何能躲过，先不说师妹是不是真能到大乘，但是这人，咱们问剑宗得护好！」


    说话的青年神态严肃，他将周遭的弟子匆忙安顿好，赶紧穿过人群，艰难地挤到众长老的帐前。


    天气极端又剧烈，才跑到绣有问字的帐前，头顶又响起一道沉郁的闷雷。


    这道轰隆声算不上大，可方响过，头顶便飘来一朵乌云，下起了哗啦啦的瓢泼大雨。


    「长老，长老！」


    豆大的雨珠砸得青年措不及防，他抬袖掩过头顶，一把掀起帐帘。


    帘内之人被惊动，纷纷起了身。


    「何事？」


    姜平着一袭紫衣，他眉头紧紧皱起，神色有些紧绷，显然是担心了许久。


    旁边的青玄真人手里捧着茶，看似在悠闲品茶，实则未饮半滴。


    原本青绿的茶水早已变成一片深郁的黄，青年视线匆匆掠过，意识自己打破了帐中的严肃气氛。


    几位长老都很担心云栀师妹。


    青年心想完，刚要行礼，就被姜平抬手止住：「有什么事直说，你告诉我，是不是结界处的禁制被解除了？」


    姜平问得有些快，他眼底闪过一分急躁，似乎十分期待青年的答案——


    要知道，自打云栀进去后，那结界就像被什么力量封死一般，不论何人，都不得入内。


    就连剑道老祖连江，都不能倖免。


    青年唇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原来结界处的禁制，不是长老们下的吗？


    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道：「不，禁制尚未解除，我们看不清结界内的情况。」


    「弟子前来是想禀报，一息前，明楼之上出现了一团苍龙状的雷云，有修阳宗的道友说，是师妹要渡劫了。」


    姜平一愣，似乎被惊住。


    「渡劫？」


    为何他这帐中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他还以为，方才只是寻常的雷鸣。


    江青玄闻言，端茶杯的手不由得一顿，他眉间紧锁，深思好一会，终于想起了什么。


    「雷云出现，却感受不到灵力波动，云栀那丫头是不是…带着神器进去了？」


    青年摇头，有些焦灼道：「我也不太知晓，就是之前听人道了一句，说瞧见云师妹抱着丹青盾进去了，我们守在结界外，也感受不到什么波动。」


    「若不是那雷云太过独特，我们还瞧不出，我们都担心，云师妹会不会扛不过。」


    江青玄终于坐不住，藏了许久的担忧流露出来，他抿紧唇，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拂袖出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


    江青玄的声音难得威严起来，沉重的语气将青年唬住在地，他愣愣地让出一条路，然后看着平日和气的长老气势汹汹地从自己身边走过——


    眼看着他就要掀帘而出，帘外忽然多出几道轻缓不一的脚步声。


    帐内烛光明灭，青年看到一只素白的柔荑挑开帐帘。


    外面的雨声清晰地传入帐内，微暗天光落在帐前的地毯上，青年顺势抬眼，刚好瞧见一张美艷得不可方物的姝丽容颜。


    来人是个高挑的女子。


    她手中持伞，抬眸对上江青玄的目光，盈盈一笑，昳丽的五官都生动起来：


    「青玄真人，且慢。」


    「云栀正在经歷修炼中最重要的考验，还请真人不要打扰。」


    江青玄看着那张略微熟悉的面孔，有些不确定地问出声：「你是…云家那位消失多年的么女，云晚嫣？」


    女人嫣然一笑，点了点头：「是我。」


    「我是栀栀的娘亲，回归几日，还未曾来感谢过真人多年来对云栀的照顾，这一点，是我失礼。」


    江青玄尤为震惊。


    他僵硬地道了句：「不用。」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站在旁边焦灼万分的姜平跟着憋了好半会，还是没压住心底的担忧：


    「青玄啊，云道友啊，你们先别急着打招唿，你们谁能告诉我，栀栀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这…这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啊，什么考验让她独自进去拿命扛啊？」


    「还有那禁制，到底是谁下的？」


    云晚嫣唇角微勾，温柔一笑：「她不是独自进去的。」


    姜平舒了半口气，还没喘匀，心又提到嗓子眼:「那是谁陪她进去的？」


    云晚嫣面色不改：「也是贵宗弟子。」


    「名为沈怀州。」


    短短一瞬，姜平的心经歷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他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半天下不来。


    「不…不是，谁放他们两个单独行动的？」


    此话一出，云晚嫣身后走出一人。


    那人生得高挑纤细，眉眼中还藏着几分羞愧：「掌门，是我。」


    姜平定眼一看。


    嘛，这不是他们问剑宗的得意弟子云若薇吗！


    姜平差点晕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们云沈两家的，是不是都喜欢先斩后奏！


    第526章 飞升之兆3


    帘外雨声潺潺。


    姜平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勉强将堵在胸口的郁气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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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心情彻底平復下来，他才抬眼看向云若薇。


    「你能告诉我，你如何能放心他们两个进去。」


    「你是他们二人的同门师姐，你们师承一人，是如何放得下心的，就算不说这些，行动之前为何不与我，不与你师父商量？」


    姜平的语气急了些。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过激，他嘆了口气道：「算了，这都不能怪你。」


    「是我之过。」


    云若薇启唇欲言，旁边的女子似乎瞧出了什么，她抬手覆上云若薇冰凉的手背，温声道：


    「不是你们的过错，云栀此番前去，有我的意思。」


    云晚嫣语气沉稳，她敛起唇边的笑意，抬眸对上姜平的视线。


    帐中的人算不上太多，无非就是各峰长老，以及方才跑进帐中汇报的青年。


    云晚嫣朝众人微微点了点头，才道：「不知可否让其他长老移步隔壁帐中，我有要事与掌门和真人商议。」


    姜平面露难色，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云晚嫣的下一句话压住——


    「是关于怀州与云栀二人的事，还望各位体谅。」


    此言一出，其他的长老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平望了她半晌，心中仍然挂念尚在阵中的两位弟子。


    他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跑来汇报的青年格外会看眼色，不等众长老动身，他便小跑到门边，挑起帐帘，颇为积极道：


    「各位长老，请。」


    第五峰的石长老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五峰的弟子，他多少是认识的。


    眼前这个迫不及待要将他们请出去的显眼包，还刚好是他们峰的。


    这小子，真不会看眼色。


    他难道瞧不出来，这些长老三步一回头，就是想听一耳朵八卦吗？


    外面雨声哗哗，似乎又大了许多。


    几位走在前面的长老催动避雨诀，从容移步隔壁，唯有石长老还立在原地。


    挑帘青年见状，不由得出声提醒：「师父，师父，您快些走，温长老他们都过去了，就差您了。」


    「隔壁帐中位置少，您再不过去，就占不到了。」


    石长老：「……」


    他默默扫了弟子一眼，重重拂袖，转身走了出去。


    见帐中人走得差不多，青年赶紧行礼退下。


    帐中一时只余下四人。


    帐中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而帐帘之外，此时下着瓢泼大雨，时有雷声忽而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


    云晚嫣不再沉默，她视线移开，望向旁边的江青玄。


    「姜掌门，青玄真人，我知道你们此刻在为云栀和怀州担心。」


    「在你们提问之前，我想问问你们几句。」


    江青玄看着身上毫无灵力的女人，眸光幽深了些许：「您说。」


    「照理来说，这两个孩子入峰多年，接触得最多的长辈，应该就是您二位。」


    「您二位也知道，自几十年开始，九川灵力便慢慢开始衰竭，众多灵眼在几十年来枯的枯，破的破，不久之后，便沦为煞气之地。」


    「当年四域之中，凡是没有宗门驻扎守护的灵眼，在这些年来几乎是全军覆灭，无一倖免。不仅如此，九川多年未出现过飞升者，二位可知，这是为何？」


    江青玄闻言，不由得陷入深思。


    唯有姜平，他方听完，就给了回应：「你说说，是为何？」


    云晚嫣直接了当：「九川人才辈出，灵力枯竭的缘由，不是因为修士多，而是因为此地曾飞升出去的仙者太多。」


    她语气沉缓，说话的间隙，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保存完好的牛皮纸。


    帐内烛火幽幽，借着那点昏黄的烛光，姜平二人望见了上面淡淡的纹路。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瞧出了什么端倪。


    「这是……」


    云晚嫣没说话，只是静静摊开手中的纸卷。


    云若薇敛眸，贴心提示道:「这是九川的疆域地图。」


    「掌门，师父，您二位可以仔细瞧瞧。」


    云若薇话音方落，那捲牛皮纸已经缓缓摊开。


    姜平顺势一看，只看见细细的纹路，而那纹路太过模煳，姜平眯着眼看了许久，都没瞧出什么东西。


    「这也瞧不出什么啊……」


    女人素手持卷，她握着两端，慢慢笑道:「无妨，还有一些时间，您二位看。」


    室内一片安静，还是江青玄先发现不对，他运起一道灵力，缓缓注入纸卷之中。


    瞬间，那张平平无奇的牛皮纸卷像是被注入了灵魂般，那些模煳的淡色纹路被柔光点亮，轻缓的灵力在纸卷上铺开。


    慢慢的，一个个细小如星的闪光点浮现，那些光点各自闪烁，不一会，一道苍龙形状的地图跃然出现。


    龙身蜿蜒盘旋，东南为首，西北为尾，正北为嵴，正南为爪。


    江青玄震惊地看了一眼，眼瞳不受控制地放大许多。


    「这是……九川的地图？」


    第527章 阵破


    「我没看错吧？」


    姜平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云晚嫣摇摇头，道：「您没瞧错。」


    「大抵是因为九川的飞升者太多，遭人嫉恨，所以在那些年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些外来者悄悄潜入，在九川各域布下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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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阵法最开始没有任何动静，也有些被下了特殊的禁制，只要九川一出现飞升之象，就会即刻启动。」


    「而这些阵法，无非就是一些运用仙法拟成的诛仙阵，弒神阵，寻常的修士无法破解，也只有某些命格特殊，天赋异禀的修士能持神器破解。」


    「否则，便只有拥有神格的真神来除了，这些阵法穷凶极恶，寻常的小仙来了，兴许也会深陷其中，沦为阵法的养分。」


    云晚嫣将一切缘由娓娓道来。


    原先还有些犹豫之色的姜平听着云晚嫣后面的回答，眼中的震惊一点一点增多。


    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姜平不用多问，就已经将事情大致捋清楚了一遍。


    「所以，你是说栀栀恐怕是.....」


    真神二字未出，云晚嫣笑了笑，反问道：「您确定，只是栀栀吗？」


    姜平喉间一哽：「那...那怀州也是？」


    云晚嫣没有说话。


    帘外雨声滴答，她只是转过身，垂眸望向被风吹动的帐帘。


    「这是他们必须要经歷的事。」


    「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干涉他们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但...我还是希望真人和掌门放宽心，此事一解决，九川必定太平。」


    「未来数十年，风调雨顺，诸事皆宜。」


    女子沉稳温柔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姜平还在回味她说的话时，女子已然掀开帐帘，朝外面走去。


    适时，又有一道震耳欲聋的天雷自天边炸开。


    云若薇被惊醒，她回过神，准备追过去为女子撑伞，而后者只是罢了罢手，独自踏入雨中。


    可奇怪的是，纵然大雨倾盆，可豆大的雨珠却像是落不到她身上一般。


    她一人行在雨中，背影清清冷冷，一如月影下的青竹。


    云若薇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难以言表的酸楚。


    她立在原地，看着那道曼妙的身影消失在雨中，正欲转身，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结界外，传来阵阵惊唿声。


    「阵，破了！！！」


    「云栀师妹好样的！」


    阵破了？


    云若薇心中一紧，她随手捏诀，一个瞬移，飞快赶到人群之前。


    雨势极大，一群人避雨诀都忘了使，任由雨珠打湿衣衫。


    而他们的正前方，先前无法撼动半分的结界发出细微的「咔嚓」响声。


    淡淡的金色流光游走在上方，云若薇抬头，恰好瞧见那金光裂成数道细纹，下一刻，稳固的结界被狂风一吹，化成了无数细碎梦幻的光片。


    云若薇下意识望向明楼玉境的上空。


    只见千重乌云之下，道道雷电聚在一起，朝着空中漂浮着的那道身影勐然击去。


    一股寒意从脚底钻起，云若薇望着少女纤细的身影，几乎是本能地沖了出去。


    「栀栀，小心！」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一抹深色的身影从斜前方冲出去，那人身形一晃，就稳稳地抱住少女，将她揽入怀中。


    万千雷电，悉数击在他背嵴。


    第528章 引雷


    天地灰暗，少女的裙摆竟成为唯一的亮色。


    云若薇看着被雷光包裹的两道身影，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恍然回过神，试图过去，又被身旁的人拉住：「云师姐，不可！」


    「此雷劫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的，您若去了，咱们宗门怎么办！」


    「对啊，云师姐，就算您过去，这雷劫，您也不能替她扛了。」


    旁人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


    身后还有人跟着附和：「云师姐，眼下罗剎阵初破，说不定还是有些危险，云栀师妹平日那么厉害...兴，兴许能躲过呢。」


    「再者，那里不是还有沈师兄吗？」


    「他们两人，定然能行的。」


    后方的身影弱弱的，似乎没什么底气。


    头顶的雨仍未停歇。


    一滴透明的雨珠落在女子光洁的额前，沁凉的感觉瞬间让云若薇恢復清醒。


    她仰头望向头顶攒动的雷云，耳畔好似再次浮现云晚嫣的话。


    「这是她必须要经歷的一劫，没有人能代替她。」


    「若薇，你知道吗？有些人生来，结局就是註定的。」


    「如果云栀此劫不能渡过，自此之后，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多大的名头。


    云若薇有时有些想不通，为何天下的未来，会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挂钩。


    虽然她曾也觉得，她的小云栀，应该更适合更广阔的天空。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云若薇忽然觉得，这一日或许能再晚些过来。


    这些年，云栀好像都好好享受过少年时期的生活。


    她像是被冥冥之中的力量推着走，从未有一刻，是为自己。


    想到这里，云若薇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一股不太妙的念头从心底冒出，云若薇看着少女在空中飞扬的裙摆，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再也看不见她。


    云若薇再也沉不住气。


    她取出腰间的佩剑，咬破指尖，滴在剑柄之上。


    「青霜，听命。」


    泛着凛冽寒光的长剑漂浮起来，顷刻放大数倍。


    云若薇跃上长剑，纤细修长的指尖，在剑柄处轻轻地画了一道繁复的血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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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蓝光混入其中，符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符上繁复的纹路，也在此刻慢慢泛起了白光。


    云若薇看着慢慢显效的符文，心沉了沉。


    能否替云栀扛下三分雷劫，就看此举了。


    她立在剑上，心念合一，有些泛白的唇动了动，淡淡吐出几个字：「天地无极，干坤借法，青霜，去！」


    不等底下的弟子拦住她，青霜剑便载着剑上的清冷女子，朝着湖泊上空飞去。


    有人瞧着青霜剑柄泛起的罕见白光，有些惊诧地开口：「等等，云师姐那柄剑上，是不是有符文？」


    「什么符文？你没看错吧？」


    那位少年被这声质疑气得直跺脚：「我怎么可能看错，我可是符修！」


    「方才师姐，好像是用血作符了...那符上的符文，好..好像是......」


    「哎呀，好像是什么啊？你能不能说清楚？」


    小符修被催得有些心烦，他努力回忆上面流转的符文，刚有点印象，就被头顶炸开的雷声吓了半条魂。


    他顺着雷声望去，却瞧见原本聚集的雷云，忽然分出些许，迳自朝另外一个方向噼去。


    而那个方向，竟然是那青衣师姐所去之处。


    小符修瞪大双眼，瞬间明了。


    那，那是引雷符。


    只是，这引雷符，只书写了上半阙。


    这有何用？


    小符修刚在心中反问，一道让人震惊的想法就从脑海中弹了出来。


    等等，云师姐...是想将那雷劫引一半出来？


    她疯了吗？


    这样做，可是会丢半条命的！


    第529章 解释


    湖泊上方。


    被来人抱了个满怀的云栀还有些回不过神。


    淡淡的松雪香气萦绕在鼻尖，肩膀和腰际的伤口仍未癒合，暗红的鲜血从伤口不断渗出，牵连着骨肉的细密痛意传来，云栀倒吸一口凉气，作势要将身前之人推开。


    「别动。」


    清冽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云栀抬头，恰好对上少年俊逸的眉眼。


    只见眼前之人眉头紧皱，光洁的额头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看着好似十分痛苦。


    云栀脑海中的那根弦一下子绷紧。


    方才，是他给自己挡了雷劫。


    云栀对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水润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


    「其实...你不必帮我挡。」


    「我知道，这雷劫是冲着我来的。」


    他已经帮了自己太多太多。


    先前阵中兇险万分，云栀一心扑在除阵眼上，连阵中暗藏的杀机都险些没有察觉。


    若不是他在暗中屡次出手相救，云栀兴许就不止受伤如此简单了。


    云栀心存感激，但每每对上这双熟悉万分的眼眸，想到此时他并不全是自己一直认识的人，心中莫名会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云栀说不真切，而眼前的情形也容不得她去探究真切。


    「你松开我。」


    她眉头微微拧紧，低声说完，便抬眸看向头顶的雷云。


    此次的雷劫皆是从她而来，她何尝看不出？


    这两日…她掌心的神印愈发灼烫。


    破阵以后，这种感觉尤甚。


    淮昼已经帮她挡了一次，若是再挡，便会引起天道注意。


    云栀不太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况且，这雷劫，她躲得过。


    云栀的目光愈发坚定，她道了声多谢，随后将挣脱他的怀抱。


    清冽的香气远了些。


    云栀移开视线，低声道：「淮昼神君，此劫是我必须经歷的，还望神君莫要插手。」


    淮昼垂眸，长睫掩去眼底微妙的失落。


    「好。」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状态。」


    「方才在阵中，我瞧见煞气伤了你百次。」


    说到此事，淮昼心底还有些讶异。


    他原以为...云栀尚且年少，心性或许没那么坚韧。


    驱剑除阵眼，光是煞气的反噬，都不是寻常修士能扛住的。


    但云栀不但扛住了，而且从未回头看过他一眼，更未求他施手相救。


    只是，她不求，淮昼却忍不住。


    他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作祟，牵引他，操控他。


    每看到她皱一次眉，淮昼的心，就好似被万千虫蚁围着啃噬。


    那种奇妙的疼，总感觉牵连了全身。


    叫他摆脱不得。


    淮昼将其称之为，歷练后遗症。


    兴许就是神识不全，他才会如此怪异。


    淮昼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藉口，一切关心和问候斗顺理成章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云栀手背的划痕:「这伤口一时半会还癒合不了，你确定要自己扛？」


    云栀没说话，算是默认。


    淮昼咬牙，心中不愿，却又拗不过她。


    他取出芥子囊中的疗伤膏，不容她拒绝，强行给她上了药膏。


    等看到药效发挥，云栀手上的伤口慢慢癒合，才勉强收了手。


    头顶雷声轰隆。


    淮昼望了眼云中蠢蠢欲动的雷电，终是不放心，多嘱咐了半句：「这次雷劫，兴许与你从前的都不一样。」


    「你晋升得太过快，所以雷劫比寻常的要勐烈些。若没猜错，你此番还有近百道雷劫，若是承受不住，便唤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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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半句，明显说的有些委屈。


    迟钝如云栀，也品出了一点端倪。


    他是在怪自己不让他挡雷劫吗？


    可是…那明明是她必须要经歷的。


    她不能，也不该总活在他人的庇佑之下，她需要成长。


    可拒绝这样的好意，云栀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云栀心想。


    她的态度，应该好点。


    *


    湖泊上空的风带着些许热意。


    少女难得抬起眼。


    那双茶眸雾蒙蒙的，淮昼看着她，忽然有些瞧不透她的心思。


    脑海中有关于她的回忆闪过，淮昼莫名有点心烦。


    他想起自己方才那句话，不由得补充一番：


    「沈怀州，淮昼，你喊任何一个都行。」


    「神君就罢了，不必如此生疏，我本就是他。」


    「只是我神识未全，目前的记忆有些混沌……还希望你，不要因为此事心生芥蒂。」


    淮昼说完，才敢去看那双仿若含着湖水的眼眸。


    他以为，少女此次又会疏离拒绝。


    却不想云栀眨眨眼，长睫忽闪忽闪地扑了两下，狡黠道：「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其实你不必和我解释太多。」


    「我只是有些不适应，我一直相处的师兄忽然变成有些陌生的样子，所以才会疏离。」


    「如果我之前的态度让你不开心了，我给你道歉。」


    修真界怪事常有，何况是九重天之上。


    从前...父亲和阿娘好像也经歷过此一遭。


    头顶上的雷云越积越多。


    云栀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她笑了笑，将话题扯回：


    「罢了，这些事等雷劫过后再说吧，现在还要劳烦你避让。」


    「这雷要下来了，我怕伤着你。」


    云栀话音方落，云中徒然噼下一道雷。


    淮昼心一紧，作势去挡，却被少女运力推开。


    淡淡的神力从她指尖盪开，仅仅一缕，便蕴含千重威压。


    神格之势，明显已成。


    淮昼明显有些意外。


    她的神力，已经雄厚到如此地步了吗？


    也就是这一瞬，一道可怖的雷电直击而下，措不及防地落在少女的背嵴。


    前所未有的痛感遍布全身，少女攥紧手，闷哼一声，硬生生扛下这一击。


    一阵微风轻拂。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盪开，很快又被风吹散。


    还是淮昼嗅觉灵敏，一下发现风中的异常——


    云栀的伤口，再度裂开了。


    他的心徒然拧紧。


    第530章 龙吟


    接下来的半盏茶，雷电一道比一道勐烈。


    刺目的紫光从眼前闪过，强烈的痛感再一次遍布全身。


    云栀痛得攥紧手，温润的指甲扎进手中，她的掌心早已经是血肉模煳。


    身上的伤口也扩大了几分，背部，腰部，先前狭长的几道口子早已裂成一片，狰狞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液，然后不断凝结，又裂开。


    很痛。


    比从前的任何一次剑伤都痛。


    淡淡的浊气在少女的伤口上游走，云栀的内腑中一片混沌。


    汹涌的神力不断从丹田中渗出，然后肆无忌惮地在脉络中横冲直撞。


    云栀来不及疏整体内紊乱的气息，下一道天雷已然击在背嵴。


    她能感觉到，背部的肌肤被灼伤了大半。


    体内蓬勃的神力被此一击，好似愈发猖狂起来。


    云栀的意识骤然模煳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化成一片捕捉不透的虚浮，云栀拂去额前被汗湿的碎发，强撑着抬起头。


    「云栀。」


    远处好似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云栀不太确定地眨了眨眼。


    濡湿的长睫沾染了些许血水，干涸之后，又黏成一小片。


    此时的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云栀？」


    那道缥缈的声音似乎近了些许，云栀努力睁大眼，试图辨认出声音的来源，可不论她如何努力，就是瞧不见说话之人的身影。


    「不必害怕，吾不会害你。」


    「前二十道天雷你已经扛过，接下来的几十道，你可能还需要忍忍。」


    「此次雷劫，一是为了重塑神骨，二是为了淬鍊神脉。」


    「渡过此劫，便会飞升。」


    「在此期间，你可能需要受些皮肉之苦。」


    「你务必要捱过。」


    「若是你此劫失败，定会牵连你的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


    云栀的心好似被一颗巨石压住，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云栀胸闷得不像话，她试图唿吸，可下一瞬，又是一道沉重的天雷击在嵴背。


    云栀有些烦闷。


    她本来生了一些退意，可这道声音像是察觉出了她的念头，直接一语中的，击溃她的想法。


    大部分人修仙多年，也就为了此刻。


    可是云栀不是。


    她的志向，不在成仙，而在于能在能力范围内，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人。


    可偏偏事不如人意。


    走到今天，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深海中的一块浮木，一直被周围的力量推着走。


    照理说，倘若度过雷劫就能飞升，她理应是欣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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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云栀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疼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转过头，凭直觉望向各宗驻扎的地方，眸中闪过一丝留恋。


    她捨不得这里。


    是真真切切的捨不得。


    不论是宗门，还是云家，她都捨不得。


    她记得，师姐和祖父要给自己办及笄礼的。


    她答应了的。


    还有阿娘，她好像还没和阿娘好好地说说话。


    若是真要走，她好像都没有机会和他们道别。


    云栀心绪乱了起来。


    那道声音仿若察觉到了少女动摇的念头，终归是嘆了口气：「俗世中的纷纷扰扰，不过过往云烟。」


    「云栀，不论是为谁，你都要坚持下去。」


    话音方落，数道雷劫一併落下。


    这次的天雷比往常的都要来的兇险，仿佛是要藉此机会，将少女挫骨扬灰。


    可是这次偏偏又不一样，明明天雷兇险，可落在云栀身上，却像是无事发生。


    只见少女安静的闭着眼，背后的伤口似乎已经凝结。


    天雷落在她肌肤一毫开外的地方，被一层淡淡的光环隔开。


    紫电在光环上游走一瞬，很快被尽数吸收。


    一股忽如其来的力量涌入脉络，先前被雷击中留下的内外伤顷刻被疗愈。


    胸腔中的郁气盪开。


    云栀睁开眼，长睫颤了颤。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她有些不信邪地活动了几下手指，只见指尖被煞气划伤的裂痕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股清爽强劲的感觉从骨子里传出，云栀觉得不对劲，她摊开手，望向掌心的印记。


    只见掌心有光流动，不同于之前的纯白暗光，这次的光，流光溢彩，且耀眼。


    栀子花全部盛开，身后的幼龙骨骼成熟许多，它矫健敏捷地游走在栀子花的周边，耀眼的鳞片上，淡淡紫光萦绕其中。


    一股微妙之感漫上心头。


    不等她思虑，头顶的雷云突然炸开，剩下的数道天雷像是积攒到一起，在此刻勐然爆发。


    「轰隆隆！」


    剎那间，地动山摇。


    方圆百里，白光一片。


    黑云散开，紫电退散，一道耀眼的金黄色光芒从天空中噼开，将其一分为二。


    一道清亮的凤鸣声划破天际，伴随着低低的龙吟，道道金色的阶梯自裂痕中铺开。


    云栀有些懵。


    满目担忧的清隽男子怔了怔。


    想替少女引开天雷的云若微愣了神。


    湖泊外的众人，茫然一瞬，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诧异眼神。


    第531章 踌躇


    该用什么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吗？


    头顶的乌云全部散去，那一道道金色的阶梯一直铺到云栀的脚下。


    而身下的湖泊之中，湖水忽然沸腾起来。


    先前被封在底下的长剑和盾牌仿佛受到感应了一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沉重的嗡鸣声。


    而云栀肩后背负的秋水剑仿佛也有反应，从前泛着金色流光的剑身慢慢变红，被金光一照，又转化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白。


    「嗯......」


    一道细细的，带着几分痛苦的声音从剑中传来，引得云栀侧目。


    「流萤，你怎么了？」


    剑中的小剑灵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小声道：「主人，我没事。」


    「就是感觉，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注入秋水剑中。」


    「我还有些吸收不了。」


    云栀攥紧手。


    她抬起眼，望向金色的阶梯，秀眉微微拧紧。


    她立在原地没动。


    先前那道说教的声音沉默一会，见云栀没动，又传了出来。


    「云栀，你为何不去？」


    那道身影依旧缥缈得不像话。


    云栀抿唇，没有答覆，只是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可她眸光在四周扫视一圈，并未瞧出什么端倪。


    云栀收回目光，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些答案。


    这声音，许是上界哪位仙者的传音。


    「若是我不去，会如何？」


    那道声音一噎，明显有些惊异。


    这兴许是他在上界待了这么久，遇到过最奇怪的问题。


    要知道，这些下界的修士，哪个不想得道飞升，步入仙途？


    且这少女还是天定的新神。


    现在已经可以踏入上界，她难道一点都不欣喜吗？


    声音的主人压下心底的微妙，沉下心，继续坐在传音阵旁劝导：


    「飞升可是千百年难遇的机会，你快些进去，若是错过了吉时，这底下的苍生可是要遭难了。」


    他半威胁半劝导地诱哄着，可少女却像是听不见一样，不冷不淡地别开眼。


    声音的主人慌了。


    「不是，云栀小道友，您一点都不心动吗？您上去了，说不定就能升仙君，就凭您今日的表现，说不定还有更优厚的待遇呢。」


    「您不知晓吗？九重天上可获永生，而且......」


    传音之人急了，他低头望着脚下盪开的浮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高墙上金光熠熠的神龙图腾，差点有些站不住。


    听着那道声音焦急起来，云栀缓缓唿出一口浊气。


    然后侧过脸，望向左前方错落而立的二人。


    一人满目不舍，她望着自己，目光中仿佛有道不尽的悲伤与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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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舒展的秀眉在此刻拧紧，云栀站在原地，仿佛还瞧见了她眼底的泪光。


    云栀心念微动，不由自主地唤出了声：「师姐。」


    女子听见少女的轻声唿唤，强忍着眼底的泪光，勾起一抹清浅释然的笑意。


    「栀栀。」


    栀栀二字又轻又缓。


    将云栀的心彻底抽回。


    那一丝犹豫在此刻，完完全全地散去。


    云栀转过身，抬脚就要从阶梯下走去。


    可不知为何，每每她就要跨出长阶，脚下的金光像是化成了无数道锁链，缠着她的脚腕，逼得她动弹不了。


    云栀皱眉，抬手运气，作势就要斩下这道金光。


    「不得！」


    不远处，云若薇看出云栀的意图，连忙喊出声。


    她御剑飞来，停在三尺之外。


    「师妹，往上走。」


    云若薇压下眼中的情绪，眸光恢復了往日的沉静。


    她深深地望了云栀一眼，见少女一脸错愕，薄唇抿了抿，继续道：


    「该是你要走的路，你决不能回头。」


    「我曾说，你的天地不在此。」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去更高的地方。不仅是我，祖父，师父，所有对你倾注过关心之意的人，都希望你能去属于你的地方。」


    云若薇语重心长地说完，又垂下眸，看向脚底的湖泊。


    「我也希望，师妹能为九川这些年受过的无妄之灾讨个公道。」


    几十年前无故枉死的宗门弟子，因为邪阵丢失性命的无辜百姓，和被当成卑微蝼蚁的天下生灵。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者，不将下界之人放在眼中的仙者，总得有人亲自去解决，去处罚。


    云栀，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天选之新神，一旦降临，不论上界下界，都将迎来除旧革新的新时代。


    第532章 愿他日相逢，依然如故


    云若薇的话落在云栀的心间。


    她仰起头，望向那双清冷漂亮的眼，心中的情绪莫名。


    师姐说的的确对。


    九川的今日，大多是上界仙者干涉的结果。


    若此次放弃，日后的九川，说不定会面临更加严峻的险况。


    如今尚能抵挡，若是再来几次，日后九川的修士定会抵挡不住。


    届时，灵眼破碎，九川灵气稀薄，不仅再也无人可以飞升，仅仅是生死存亡这种小事，就能够引起修真界大乱。


    资源争夺，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无论于何处，都不是个好局面。


    云栀脑海中的混沌被慢慢理清，她转身，望向围在湖边的人群，眸光暗了暗。


    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不能总是摇摆不定。


    曾经应了他们几声师妹，师姐，徒儿，终归是要为他们...不对，也是为自己做一些事。


    上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一丝探寻之意掠上心头，云栀心微微一动，又下意识望向淮昼所在的方向。


    可不知为何，云栀目光扫去，先前立着一人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


    若不是有一丝淡青色的灵力自眼前散去，云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来过。


    三师兄会怎么样呢？


    还有师父，祖父，掌门，前辈......曾经对她多有照顾的人，她都没有好好的说声再见。


    云栀攥紧手，温润的指尖掐进肉，她咬牙闭上眼，往前踏了一步。


    金色阶梯若有所觉，细闪的流光在少女的裙摆间晃动，好似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蝶。


    凤唳龙吟，一声盖过一声。


    少女越走越高。


    长剑上的女子望着少女被阳光照射得有些泛金的髮丝，薄唇动了动。


    「师妹，珍重。」


    她话音方落，一回眸，忽然瞥见斜前方，正飞来一只金羽蝶。


    蝶翅震颤，淡淡的金粉在空中浮动。


    云若薇望着那只蝶，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抬手，金羽蝶果然翩翩落下。


    只是触及指尖的一瞬间，金羽蝶突然散开，金粉扑朔，在半空中凝成几句话。


    「师姐，有一件事，我久藏心中，未曾告知。」


    「今修为突破，偶得良机，又恐天命难违，遂随之。」


    「州不告而别，望师姐谅解。」


    「天地辽阔，愿他日相逢，依然如故。」


    羽蝶的内容有些莫名，可散去之时，身后倏然起了一道雷。


    熟悉的字迹浮上心头，云若薇怔然的瞬间，耳畔似乎又迴响起少年淡漠的口吻。


    她惊诧回头，却望见天的另一端，也起了一条路。


    湖泊之外，围成一团的人们望着这千载难逢的盛景，震惊得说不出话。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天光闭合，才有人弱弱开口。


    「那...那是谁？」


    「好像是问剑宗的沈师兄？」


    「他...他也飞升了吗？」


    「我不知道...但应该没错。」


    「我的天，简直是前所未有。」


    「放在修真界正史里，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震惊。」


    人群中，熙熙攘攘。


    容貌姝丽的女子抬起眸，扫了眼暗下去的天，沉静地转过身。


    她欲离开，却未想到一转身，便被一玄衣男子挡住去路。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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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仰脸，美眸微凝。


    只见男子握着摺扇，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遮住唇，幽深的眼眸微垂，定定地看着自己。


    「这一次，是该叫你云晚嫣，还是云宴殿下？」


    第533章 仙界


    九重天上，彩霁云开。


    仙界久逢喜事，一连好几日，都是天开云阔，月朗星稀。


    神殿之外，二十里内。


    几个仙娥打扮的女子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前几日下面飞来一个小姑娘，一登仙门，就被天道授予了神格。」


    「我的好姐姐，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新神降临，我们能不知晓，那日底下的雷声阵阵，头顶却是彩云漫天，这么离奇的天色，定然是有要事发生。」


    「你还别说，自那日开始，战神殿外也热闹了不说，我听说战神门前的那株梨树好久不开，那天夜里，竟然一夜绽放。」


    「好多小花仙从那底下过去，都要吸好久的仙气呢，你不知道，那花香对花仙的修为大有裨益，哎，这种站在神君殿外蹭仙力的，我是羡慕不来。」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升到花仙，如今我还是个给人跑腿的。」


    「说来，我还挺想见见那小神君的，诶，我可是有小道消息，有仙君传，那小神君最近没有封号，是因为她要接替至高神之位。」


    「意思就是，以后那两位轮流掌管仙界的至高神，自此可以退居幕后，去掌管其他的。」


    几个小仙娥年纪看起来不大，说起话来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她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说到后面，纷纷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


    「卫宁，你这消息哪来的？」


    「这这这，这也太劲爆了吧。」


    被叫做卫宁的仙娥得意一笑，道：「还有更劲爆的你们听不听？」


    旁边的仙娥凑到一起，兴奋道：「听听听，当然听。」


    「卫宁，你可不许藏着掖着。」


    卫宁神秘兮兮地开口：「前段时间不是有几位仙君被罚了，说是除去仙籍吗？昨日战神亲临，将曾经偷偷越界的那些仙者都给关进仙界水牢了。」


    「这一次好像涉及范围很广，好些小仙都被罚了，我听说是有仙君担心会有下面的人飞升上来，所以在底下设了很多阵，还破坏了底下的平衡。这一次，咱们仙界可能要大变革了。」


    「我上次跑腿的时候就听到了一耳朵，好像只要进仙界满五十年仙歷，且修为达标的，下月都可以去长明神宫参加笔试。」


    「这说明，再过几十年，咱们也可以去参加了。」


    卫宁飞快地说完，旁边的几位小仙娥一听，都愣在原地。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是谁提出来的？是战神殿下吗？」


    卫宁摇摇头：「当然不是。」


    「是那位小神君。」


    「我偷听了好一会，好像还有什么末位淘汰制，不过不是很清楚。」


    「还有，小神君说要把仙界边境，那些混沌中的另类邪神给收编了，说只要是表现好，都可以进长明神宫参选，选上之后，便可在神殿这边就职。」


    旁边的一位小仙娥不免震惊：「这？这等举措若是实施下来，仙界岂不是要大乱了？」


    另外几人跟着附和，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被身后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


    「怎么会。」


    「如此举措，说不定还会稳定四方，届时仙界境内，定会太平。」


    这道声音一下子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几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就瞧见一个穿着轻薄春衫的少女立在原地。


    「昭宁，你怎么在这，怎么还不穿仙服？」


    昭宁手提竹篮，修长的手指取出一枝沾着露珠的重瓣白花，递给为首的卫宁。


    「昨日长宁街外长了一丛花，我去采了些回来。」


    卫宁接过花，轻轻嗅了嗅，就碰了满鼻子芬芳。


    她惊异抬头，看向昭宁，好奇道：「昭宁，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未见过？」


    昭宁笑容淡淡：「此花名为栀子。」


    「仙界头一次有。」


    卫宁睁大眼：「栀子花？我好像头一次听。」


    昭宁看向几人，解释道：「正常，我也第一次在这见到。」


    「兴许是因为那位，仙界才有此花。」


    昭宁说得隐晦，卫宁却一下听懂：「是因为小神君？」


    昭宁这么一提，卫宁才想到：「对诶，那位小神君登仙门当日，就被授了名，为云稚殿下。」


    昭宁纠正：「是云栀殿下。」


    「那位神君叫云栀。」


    她也来自九川。


    卫宁闻言好奇：「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昭宁抬眸，温声道：「长明神宫今日贴了告示，你用仙令应该能看到。」


    「今日起，进仙界满五月的仙娥都可提名参加考试，不用答题，面试即可。」


    「选中之人，日后便归苍云殿。」


    卫宁：「！」


    「那咱们不是也可以去了？」


    几位仙娥齐齐露出期待的表情。


    「当然。」


    得到确切的答案，几位仙娥瞬间变成星星眼。


    「这云栀殿下也太英明了。」


    「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是英姿飒爽，还是清冷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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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昭宁却转过身，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要怎么告诉她们，那位小神君既不是英姿飒爽，也不是清冷绝尘，而是一个温和甜美的小殿下呢？


    罢了。


    晚点再说。


    她还得去苍云殿復命。


    第534章 苍云殿


    苍云殿。


    仙侍来来往往，一个领头打扮的小仙君站在门口，认真地指示着众人。


    「对，这张四首麒麟书案搬到西殿，殿下平日要在那边办公。」


    「你你你，别跑那么快，这盆幽雪兰是北境仙君奉上的贺礼，小心摔着。」


    「对对对，这个小爬架是要放在暖屋的，小殿下的灵宠喜欢在那个小房间。」


    「哎呀呀，那边那个是要去苍华池的嘛？都说了，殿下的小蛇不喜欢这些太耀眼的东西。」


    「今日你们辛苦些，晚些神君殿下有赏，各位可好好干。」


    小仙君身高七尺，长得唇红齿白，单看脸有些稚嫩，可穿上这绣有飞鹤的仙服，也莫名多了些沉稳的气质。


    他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目光如炬，生怕一个出神就会出什么差错。


    许是太过专注，他的视线一直在底下忙碌的仙侍身上，全然没瞧见主殿缓缓打开的苍龙纹大门。


    「呀——」


    一只鳞甲光滑的小守宫缓缓探出头，它看着外面忙碌的众人，小巧的脑袋转了转，似乎十分疑惑。


    它伸出爪子，刚想往前再爬一步，就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指提起。


    「乌崇，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随便乱跑，你最近不适合晒太阳。」


    清脆好听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一下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仙侍悄悄侧过头，却被一道微亮的术法挡住目光。


    「在苍云殿，慎言，慎望，切勿冒犯了殿下。」


    仙侍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道秘音入耳。


    是小仙君。


    仙侍赶紧低头，沖主殿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恭迎小神君。」


    此言一出，殿外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刚踏出殿门的少女明显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立在原地，望着忙得满头大汗的众人，当即会意。


    少女抬手，一道白光绕到头顶，被阳光一晃，变成淡蓝色的雾气。


    顷刻间，一股清凉之意自头顶洒下。


    仙侍只觉得身后清爽了不少，他欲磕头行大礼，可还未有所动作，就被一道无法抵挡的力量拦住。


    「不必行礼，诸位起来便可。」


    「大家既是在九重天上，那么诸事可行仙法，不必劳力，如此既省时也省力，诸位也不必如此辛苦。」


    一众仙侍没有答话，立在众人之后的小仙君闻言，接过话茬：「可这些都是四方仙君送来的贺礼，其物贵重无比，须人力搬动，若是不慎打翻，恐怕......」


    仙君目露犹豫之色，少女瞭然地笑了笑，道：「既然都说了是物，那就更不必了。」


    「仙界能用仙法为何不用？物尽其用，才是最好。」


    「我更希望诸位在上界，能够更好的利用周身的资源提升自己，无论是修习仙法还是旁的，一些基础之事，可用仙法代替，如此，也算是夯实仙力。」


    「日后，不论是仙君，仙使还是仙侍，都需要进行考核，还望诸位多修习，不要让这些事情耽误了。」


    「日后若是有贺礼送至苍云殿，放庭院即可。」


    少女语气温柔，听得小仙君莫名有些耳热。


    这小神君，未免也太温柔了些。


    日后若是掌管仙界，岂不是要被那些刻薄的老傢伙欺负去？


    他点了点头，朝少女作揖行了个礼，才不太好意思道：「知晓了。」


    「叨扰神君了。」


    少女摇摇头：「不算叨扰。」


    「这几日诸位辛苦，今日便先回去吧。」


    「我还要去一趟长明神宫，就不送诸位了。」


    她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在苍云殿，繁文缛节可省。」


    语罢，那位光风霁月的小神君便抱着小守宫消失在原地。


    有小仙侍没忍住抬头，小声道：「你们看见小神君长什么样了吗？」


    靠后的小仙侍弱弱道：「好像看到了。」


    「十五六岁，很漂亮的样子。」


    身后的少年仙君闻言，默默地补了半句：「好像...和那两位至高神殿下，都有点像。」


    不知是谁听到这句，小声接过话茬：「不像才有问题吧。」


    「小神君，可是容绍神君和云宴殿下的......」


    少年仙君一听，俊眼瞪大，赶紧止住：


    「慎言。」


    第535章 淡忘


    长明神宫。


    今日的殿内一片宁静。


    而十米开外的院墙边，却是围了不少人。


    「这宣告可是真的？」


    「如此一来，小神君的规定岂不是会打乱从前的规定？」


    「小神君是不想在仙界多待了吗？从前的那些仙君难道不会反抗她吗？」


    「你是不是少了段记忆，现在哪来的仙君反抗她？早在至高神歷练前，最顽固的那几个仙君就被剷除了。」


    「如今淮昼神君主管仙界，他虽未表明过立场，但用脚都能瞧出，他是站在小神君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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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你这话就说得好笑了，你当淮昼神君幽居多年，前些日子是为何出来的？他本不喜闹，可最近仙界种种大事，哪一件不是他经手的？神君什么都不说，可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仙使立在红墙之下，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们注意力集中，就连有人从头顶经过都未发现。


    云栀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她盘着怀里的守宫，长睫微垂，静静地望着底下的众人。


    乌崇似乎也听懂了不少，它转了转眼珠，往少女柔软的袖口蹭了蹭。


    云栀穿的是天锦纱的裙子，天气愈热，天锦纱便愈凉。


    乌崇越趴越舒服，索性假寐了起来。


    云栀低头，曲起食指轻轻地颳了刮它的小脑袋，温声道：「近来你也得好好修习了，如今吱吱都快会说话了，你还在这里偷懒睡觉。」


    「如今也算是仙兽了，岂能日日偷懒？」


    云栀语气虽轻，但不难听出几分宠溺之意。


    她漂亮的茶眸闪了闪，好似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黯然，心道：


    「若是无名能快点醒来就好了。」


    她垂下眼眸，回忆仿佛被拉回到从前。


    以前她觉得无名有些吵闹。


    可那日之后，昆吾剑中再无剑灵回应。


    云栀喊它名字时，昆吾会有微微的反应，但是不论云栀用何种办法，始终都不能将无名唤醒。


    这把誓要盪尽邪祟的昆吾，好似挫了大半锐气，再也不復初识时的威风。


    云栀踏进仙界时，问过引她来苍云殿的仙君，亦问过那人。


    那位仙君望见昆吾的时候愣了一瞬，惊讶过后，才讪讪回答：「神君见谅，昆吾剑乃上古第一神剑，这其中的问题，恐怕只能等至高神殿下回来才能知晓。」


    云栀欲问他的去处，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而那人则是立在高高的宫墙边，头顶是越过宫墙的半树梨花。


    细白的花瓣被吹得漫天飞舞，他听见自己的问题，轻轻掸去衣上不存在的灰尘。


    「经歷了那么一遭，当然唤不醒。」


    「需要时机。」


    「你先想想，该如何适应现在的身份了。毕竟这里比起九川，可是需要你费太多心了。」


    云栀一听，几乎无言以对。


    她望着那张属于三师兄的清隽面容，长睫敛下，还是转身离开。


    后面几日，她便再也没见过他。


    只是她刚来时，有位仙君一直在身边辅佐，与她商议。


    她这边若是撰写好新摺子，那位仙君便会亲自跑腿，将其送到战神殿。


    云栀隐约记得送去前，那位仙君还惴惴不安的与她道，战神殿下素来不留情面，那些举措若有失偏颇，定然会被驳回。


    所以云栀当即断定，这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然而，每卷玉简送过去，那位高高在上的战神殿下不仅没驳回，反而还会用硃砂笔在边上写出一些修缮意见。


    辅佐云栀的仙君见状也是惊诧了好几日，才小声得出个结论——


    「小殿下，战神殿下似乎对你很看好。」


    那仙君本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可细想之后，还是摇摇头，失笑道：


    「想必是仙界久违添入新鲜血液，所以战神殿下对你很关照。」


    云栀「嗯」了一声，半是敷衍地带过。


    她那几日颇为繁忙，夜里一闭眼，就会常常梦见九川的种种。


    不知为何，每次梦醒，脑海中关于九川的往事，亦或是离开九川后的愁绪，都会消失好多好多。


    她好像在慢慢遗忘九川的一切。


    第536章 调任


    仙界似乎永远都是繁花漫天，


    云栀立在原地走了神，再收回思绪，雪白细碎的梨花已经飘到长明神殿。


    她望了眼宫殿外高高的红墙，眉目微敛，抬脚踏了进去。


    云栀明明已经收敛，可刚进去，就被一阵齐刷刷的问候声惊住。


    「恭迎云栀神君！」


    只见院内悠长开阔的小道两旁，齐齐站着两排官服打扮的仙君仙使。


    众人皆穿戴整齐，甚至还配上了本命法器。


    云栀立在原地，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回到为首的两人身上。


    云栀一顿，似乎记不太清二人的名字。


    对方似乎瞧出了云栀的心思，恭敬又体贴地对她弯腰行礼：「云栀殿下，小的前新上任的司禄星君，旁边的这位，乃是日梁宫的延寿星君。」


    「那日您刚来，就是我和他二人送您去苍云殿的。」


    云栀「嗯」了一声。


    这种时候，好像少说话才显得比较神秘。


    这是她从现任至高神的手札中学的。


    云栀敛起心中升起的笑意，目光淡淡的望着司禄星君，道：「若没记错，今日乃是诸位仙君的休沐之日，不知诸位仙君在此等候，是为何事？」


    后面的那些仙君眼珠滴熘熘地转了几圈，半天憋不出几句话。


    还是司禄笑了笑，率先出来打圆场：「其实也没什么事。」


    「就是...前段时间，咱们不是革职了很多仙君吗？小的知道，那是那些仙君不识好歹，私自犯下天条....但是小殿下，那批仙君革职后，咱们各宫的效率真的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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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我们司禄宫最近忙不过来，那司命殿代值的小仙使，因为没有人带领，已经将好几本命簿搞乱了，还好小的从前在司命殿轮值过，勉强做到力挽狂澜，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


    司禄星君小心翼翼说了一堆。


    云栀明白他的来意，目光看向另一侧的仙君：「延寿星君也是如此想的？」


    延寿星君本命皓业，他抿了抿唇，颇为为难地摇了摇头：「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他们大清早的不休息，我刚醒就把我薅起来了。」


    皓业语气有些委屈，这么一提，云栀确实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


    都说仙君善用驻颜术维持容颜，所以这驻颜术，对黑眼圈不管用吗？


    云栀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会，道：「所以，除了延寿星君，还有谁不是因为此事来的？」


    少女语气淡淡，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她只是站在那，什么都不用做，仿佛就有种无形的压力落在身上。


    站在最前面的司禄星君狠狠打了个寒战，他抬起头，张了张嘴，小心措辞道：「云栀神君，我还未说完呢。」


    云栀抬手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想为天水牢中的那一批仙君求情，让本神君重新任用他们？」


    司禄星君看着少女漂亮中又带着几分青涩的面庞，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


    云栀不怒反笑，她抬起那双轻灵的茶眸，笑盈盈地望向他的身后：「刚刚除了延寿星君，应该没人有其他想法吧。」


    后面的人还是沉默。


    云栀勾唇：「那好。」


    「有一个算一个，觉得现在忙不过来的，不想处理太多繁杂事务的仙君仙使，今日起就换个地方值任吧。」


    「从前就是各宫中的人选太多，以至于有仙君生了歹念，下到各界设下杀阵。」


    「诸位既然当不得各宫的领袖，觉得压力大，今日内可起草一封调任书，刚好看守天门的那些仙卫觉得太过轻松，想要调任到可以锻鍊的位置。」


    司禄星君闻言，震惊地抬起头，惊唿出声：「这怎么可以？」


    与此同时，后面也炸出格外剧烈的讨论：「那些守卫，有几个比得上我们？」


    「殿下此举，实在太过荒唐！」


    第537章 不合适吧


    云栀抬起眼眸，唇边的笑意尽数敛起。


    先前的亲切温和早已不復存在，她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中似乎氤氲了几分让人心悸的冰冷。


    「觉得荒唐就闭嘴。」


    「各仙宫最近人手确有调动，但好像除了司命殿，没有仙君明确的与我说忙不过来。」


    「所以，现在还有哪位仙君有异议？」


    云栀语速不急不缓，可落在每个人的耳畔，又格外的惊心。


    在场的众人纷纷陷入沉默，最先开口的司禄星君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


    他…他原以为这位小神君还算好说话，可没想到她这性格，与容绍神君竟是半点不差。


    许是神力威压，又或许是心理作用，在场的仙使仙君皆是胸口一闷，好一会才道：「小神君，我等没有异议。」


    云栀神色淡淡：「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请诸位先回各宫吧，近来仙职更替调动频繁，若是忙不过来，不建议各位随意走动。」


    「今日念诸位是初犯，就不记擅离职守之过了。」


    「诸位仙君慢走，我还有要事处理，暂且不送。」


    云栀睨了旁人一眼，想起今日安排的要事，头也不回地踏进殿内。


    各仙君见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敢抬手拭去额前的冷汗，长长舒出一口气。


    「到底是谁说小神君好说话的？幸好我今日没说什么，司禄星君，你可害惨了我们。」


    「对啊，本来吧这事与我天相宫也没啥事，非得以旧情要挟喊我来，你看吧，惹小殿下生气了。」


    「仙君此言有理，小神君此番上位，做的好像全是利众仙之事，从前仙界的桎梏本来就深，有些仙君能力明明还没我强，俸禄和仙位却总在我之上。」


    「是也，如今按绩效发仙禄，我觉得太适合我了，以前我一直被那个老东西压着，如今他走了，我的能力也被我们仙宫的所有人看到了，多好。」


    几位仙君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各宫的仙使听着这番话，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从前有些仙君占着名头不干活。


    什么重活累活，难处理的事务，全是底下的仙使处理，要是处理得不错，功劳是宫内仙君的，若是中间出现了什么差错，宫中的仙君又会甩锅，恨不得能扒他们一层皮。


    小仙难当啊，如今这么一来，他们的俸禄不仅升了不少，还能凭藉自身爬上去，亦或是调去更心仪的仙宫当职。


    今日这一趟，属实不该来。


    还是被撺掇了。


    小仙使在后面摇头嘆息，而另外一边，以延寿星君为首的一众仙君拥着出了门。


    剩下的司禄星君一派，皆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相顾无言。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还是司禄脸皮厚，他挤出一抹热烈的笑，道：「你们看吧，我早就说过的，小殿下虽然年纪小，但处事很成熟的。」


    「你说你们，非让我开这个口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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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黑衣仙君沉了沉脸，到底还是认了：「行吧，我也是顾着从前的旧情，那几位仙君本就是触犯了仙规，罢了。」


    「我也是…老煳涂了。」


    「不说了，我们宫内还有事，先走了。」


    几人不欢而散。


    司禄星君讪讪一笑，跟了出去。


    宫殿内顷刻恢復宁静。


    殿内，淡淡的龙涎香顺风蜿蜒而上。


    左侧方的红木窗被推开，一盆娇嫩洁白的栀子花摆在窗边，淡淡的花香与龙涎香融合，竟产生出一股微甜的气息。


    云栀在堆着摺子的长案前落座，她熟练的揭开砚台上方的玉盖，提笔蘸墨，开始翻阅今日的摺子。


    乌崇静静地趴在她肩膀上，看着少女光洁柔软的告白手腕，黑豆般的小眼睛中升起淡淡的疑惑。


    云栀似有所察，她侧目看向乌崇，见它一脸迷茫，不由得好笑道：「怎么，不想在这？」


    「你若是想回去，我召秋水剑来接你，我知道你喜欢和那小剑灵玩。」


    乌崇若有所思，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觉得无趣。


    云栀笑了笑，抬手要召秋水剑来，可方抬袖，还没动用神力，一抹青绿忽从窗外飞来。


    她以为只是某位神君遗留的神力，却不想抬眼，竟然瞧见一锦衣青年。


    青年长身玉立，着一身月白色衣袍，腰带微束，挺拔的身形被勾勒出来。


    云栀的目光在青年劲瘦的腰肢上停留一瞬，默默移开了眼。


    她当然知道来人是谁。


    但她有点懒得看。


    可若是不看，云栀又好像觉得，那人的灼灼桃花眼要将自己盯穿。


    她无可奈何，只好抬眸，小声打了个招唿：「淮昼神君。」


    语气算不上热络，甚至还有点刻意的疏远。


    来人闻言，眉梢不由一挑，不乐意道：「语气这么生疏？」


    这语调。


    云栀惊了惊，杏眼瞪大了几分。


    「我与神君向来没什么交集。」


    那人就这样盯着她，桃花眼微垂，长睫忽而眨一下，莫名有些撩拨之意。


    云栀磕巴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开口：「我来仙界没几日，太热络的话，不合适吧？」


    那人上扬的唇角，瞬间压了下去。


    这样的反应，好像验证了云栀的猜想。


    她心一凛，有些慌了神。


    该如何做呢？


    云栀焦灼地眨了眨眼，好半会才管理好表情。


    天光明明，花香瀰漫。


    只见殿前端坐的漂亮少女捧着摺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有些可怜见地试探开口:「怀州哥哥？」


    第538章 不要脸


    少女眨眨眼，眼眸好似晨间枝头上挂着的露珠般水灵。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牙尖嘴利。


    青年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那些仙君会以一些藉口要挟到她，但现在想来，是他多虑了。


    他垂下眼眸，长睫遮去眼底一扫而去的愉快。


    但眼尖如云栀，饶是他再刻意遮挡，她也能迅速捕捉到青年神情的差异。


    「你为何不理我？」


    云栀放下手中的硃笔，茶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就凭方才的那一抹情绪，云栀很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曾经带她出生入死的沈怀州。


    确切的说，既是沈怀州，也是淮昼。


    云栀恍然想起从前淮昼不太高兴地与她说，再过些日子，便会完全回到她认识的样子。


    至于淮昼为何不高兴，云栀没太在意。


    她当时的心理像是总和他隔着一层，纵然感激他，也不能完完全全的，将他当成曾经真真切切，陪过自己好几年的人。


    思及此，她索性站起来。


    云栀在高处，她亭亭起身，垂眸看他，一双眼眸亮如星辰，格外璀璨。


    青年静静地看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没有不理你。」


    「小殿下金尊玉贵，不是我可直视之人。」


    他语气尤为坦诚。


    云栀：「......」


    「那你从前倒是胆大的很。」


    青年抬眼。


    云栀声音不觉弱了几分：「好吧，我的意思是说，您是战神，照理来说，是我的长辈。」


    「按您方才的意思，您更金尊玉贵，不但如此，我还应该唤您一声战神叔叔。」


    「毕竟您也是修行千年的老神君了。」


    「？」他皱眉，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云栀见他依旧不说话，莫名有些不爽。


    她朝底下的人行了个礼，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战神叔叔请回吧。」


    「我还有要事处理，我不像你，在仙界休息了几千年，唉，我就是劳碌命，在下界的时候忙忙碌碌，到了上界也要多操心。」


    「走吧，不送了。」


    云栀坐回金碧辉煌的单椅，素手执笔，开始翻看今日的摺子。


    她低着头，仿佛完全将殿内立着的人忽视。


    整座宫殿，与那人对视的，只有云栀肩膀上趴着的一只小守宫。


    沈怀州看着云栀肩膀上的小傢伙，桃花眼眨了眨。


    后者宛若看不到一般，默默地转身，藏进少女的乌髮后。


    沈怀州：「......」


    不靠谱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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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他曾经还给它捉虫子。


    见云栀不理他，他有些沉不住气，终于开口：「生气了？」


    长案前的少女头也没抬，语气却飞快：「没有，我才不和长辈生气。」


    他咬牙：「你我充其量算平辈，我是你哪门子的长辈？」


    少女的手没停，红艷艷的硃砂笔在金黄色的摺子上写得极快。


    「那也是前辈了，云栀比不得您，您自天地开闢便存在，我只是一介小神，怎敢与您攀近乎？」


    「战神殿下虽然长得嫩，和我师兄有十分相似，但终归不是我师兄，我师兄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好年纪——」


    说到这，云栀抬起眼，沖人甜甜一笑。


    「战神殿下与他，还是有几分差距的。」


    少女的攻击性横冲直撞，沈怀州败下阵来，语气放软——


    「对不起。」


    「我以为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你别生我气。」


    云栀气得瞪他一眼。


    沈怀州眸光散漫，却又透露着几分认真:「可我有一点没说错。」


    云栀没好气地哼了声:「什么？」


    「在我这，你的确是金尊玉贵的存在。」


    他以为少女闻言会消气，怎知话音方落，一本金灿灿的摺子迎面拍了过来。


    「啪」的一下，正中他俊逸的眉眼。


    沈怀州错愕抬眸。


    只见着一身流光天锦罗裙的漂亮少女气鼓鼓地抱着几本摺子，双颊沾染些淡淡的粉。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似乎忍无可忍。「三、师、兄——」


    「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沈怀州先是一愣，可听见那熟悉的称谓，还是舒展了眉眼。


    许是云栀反应过大，沈怀州起了坏心思，他唇角上扬，揶揄一笑，故意道:


    「喜欢听，那我多说几句？」


    少女气急败坏。


    「你走！」


    沈怀州装没听清:「好好好，我不走。」


    「殿下想留我，那我就多待一会。」


    云栀彻底炸毛:「你不要脸！」


    这就是神识彻底补全的后果吗？


    怎么淮昼的坏心眼和沈怀州的坏心眼融合到一起，这么讨人厌呢！


    第539章 有完没完


    短暂的交锋让两人间的氛围活跃不少。


    云栀盯着对面的人看了许久，终是转开了话题：「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怀州道：「如你所见。」


    「之前在下界，便是我受天道之任，前去护佑未来的新神，免她受害，沦落成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


    云栀听着这四个字，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她放下怀里的摺子，道：「确切的说，就是去保护我的？」


    俊美青年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不过...去下界的只是我的一抹神识，能不能护住你，还得看天命。」


    天命。


    云栀想到之前的梦。


    那个梦尤为真实，前面半段，与遇见师姐之前发生的所有都不谋而合。


    那是预知梦，还是她真真实实地经歷过一次？


    云栀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疑惑：「既然得看天命，那为何还要你去？」


    沈怀州嘆息一声，道：「好在我恢復了从前的记忆，不然你这个问题，真真是要难住我。」


    「其实早在百年前，上界就有预兆。」


    「只是这等预兆，只有神君能看见。」


    「然而九重天上，神君屈指可数，在位的至高神能够预知到的东西更多，但若涉及他自己，则什么都无法瞧见。」


    「百年之前，我与另外一位神君偶然瞧见新神降世的先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仙界之中，至高神常会更迭，我与他都认为，那是至高神更替之象。」


    「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前我本是深居简出，但，从某个时间开始，我精心照料多年的梨树忽然不开花了。」


    云栀一脸疑惑：「？」


    「不是，你这么敏锐？」


    「从梨树不开花就能看出事情简不简单？」


    少女一脸好奇。


    沈怀州无语凝噎：「......」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那梨树是有灵性的？」


    云栀懊恼：「抱歉抱歉，我忘了这是仙界，什么东西都蛮有灵气的。」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梨花树异常跟新神有什么关系。」


    沈怀州道：「苍蕊梨树，是我从北荒战场带回来的，那里常年寸草不生，却诞下了这唯一的生灵，我将其带回神宫后，它几乎四季开花，从来没有凋谢过的时候。」


    「唯有天道神谕降临之际，才会不开花。」


    「无人知晓它这一奇能，除了我。」


    云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听起来很厉害嘛。」


    「所以你这梨花是多久没开了？」


    沈怀州淡淡道：「还好，传达完天道神谕后就开得好好的了。」


    「一直开到我下界为止，前几日我回来，它又盛放了。」


    云栀托着下巴，啧啧称嘆：「看不出来，传闻中铁血无情的战神殿下，原来是种花圣手。」


    「不过，您在下界当我师兄的那几年，怎么没见你展现这一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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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我记得阿姐之前还说，你是个花草杀手来的。」


    沈怀州上扬的唇角一下就绷直了。


    「难为你还记得这么多。」


    「我隐约记得，你飞升上界后，关于九川的记忆会慢慢淡忘的。」


    云栀轻哼了一声，煞有其事的提起笔。


    「是有点忘了。」


    她低低地说完一句，声音愈发得小：「可我还不想忘。」


    「一下子从小小凡修，变成九重天上的新神，我好像有点难以接受这种变化。」


    「在上界的这一日，我每次睡一觉，再醒来时，记忆就会模煳一点。」


    「虽然有这样的际遇，我应该开心的，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


    「就比如，有时候我想起曾经某个并肩作战的伙伴，我想起她说，等我完成了我要做的事情，定要一同游玩，把酒言欢，畅意一日。」


    「还有将我带回家的阿姐，对我好的师父和师兄，以及云家长辈，宗门好友。我总觉得我越在意他们，忘掉的速度就会越快。」


    「我还没参加阿姐她们给我准备的及笄礼呢......」


    少女的语气遗憾又惋惜。


    她嘆了声气，似是觉得自己太过消极，只能提起音调，故作轻快：「可是世间之事，极少有两全之法。」


    「在何位，谋何职。不做孤魂野鬼魂飞魄散，已经很好了。」


    「罢了，不说这些，今日的摺子还没处理好。」


    「战神殿下，您要是没事，不如请回？」


    云栀拍了拍旁边堆成小山的各色摺子，脆声道：「我这新神初上位，还有诸多要学的，若是出太多纰漏，可能要拖累您同我一起受罪了。」


    沈怀州静默不语。


    他思忱片刻，不但不走，反而转身，坐到了大殿左侧陈设的垂听席上。


    「小殿下若是怕出纰漏，那我便不走了。」


    他熟稔地按下茶案左上角的玉扣，殿外的门就被叩响。


    沈怀州似是知道来人是谁，托额闭目，语气淡淡：「进。」


    高大殿门缓缓推开，一位仙娥打扮的女子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清茶，快步走了进来。


    她将托盘茶具放置案几，转身与两人行完礼，便飞快地退了出去。


    云栀目瞪口呆。


    她错愕地转过头来看他：「什么意思？」


    只见那人随意地倒了杯茶，优雅品茗：「陪小殿下。」


    「您毕竟是小神君，刚来这里没多久，诸多事务不熟悉。」


    「为了怕您犯错影响三界，所以，我理应守着你，无论日夜。」


    云栀：「？？」


    她没忍住，反驳道：「我虽然还没及笄，好歹也是个女子。」


    「你与我共处一室，不太.....」


    不太好还没说完，清隽美男便放下茶杯，悠悠打断：「人间的日子，比上界过得快。」


    「算上来，你已经及笄了。」


    云栀忽觉时间流逝飞快，她语塞一会，凉凉道：「既然及笄了，那不就更不能共处一室？」


    沈怀州仰头看她，眸光尤为清正：「小殿下不能用如此腌臜的想法揣测臣。」


    怕云栀不懂，他还贴心地解释一番：「您是至高神之子，日后定然是要接替他们，管理上界，统管天地，既然如此，您便为君，我便为臣。」


    「君臣共处一室，距离又不逾越过分，天道来了也会认可。」


    云栀：「......」


    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她自知说不过，只能闭嘴低头，看摺子。


    然而底下的那厮还不打算放过她，见她认真起来，又开始扯起来陈年旧事。


    「小殿下，我忽然想起一事。」


    「你方才说，越在意谁，越会忘记谁。」


    「那臣在下界捨命陪您多日，你不会要全忘了吧。」


    云栀恨不得拍案。


    有完没完了？


    她刚想回嘴，那人又幽幽地补一句——


    「那还挺没良心的。」


    话轻飘飘地落地。


    云栀把笔一丢，咬牙瞪他。


    第540章 不许对号入座


    少女气鼓鼓的看着他。


    沈怀州看着她气得通红的眼，心知是真惹恼了她。


    他笑了笑，适当收敛。


    「逗你玩的。」


    「前几日我神识在恢復期，与你疏远了些，我担心你在上界待太久，所以想出言刺激。」


    「小殿下莫怪。你若是真恼了，容绍回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先前在九川交锋，沈怀州尚且没有多少从前的记忆，只觉得那玄衣男子危险又熟悉。


    如今再想到当时的情景，沈怀州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也不得不感慨，世间万物，总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繫。


    有些事，看起来似是漠不相关，但其实环环相扣。


    想到这里，沈怀州不由得揣测天道之用意。


    说起来，云宴与容绍，从前理应是永不相见。


    为何他们不但见了，还有了云栀，如今甚至他也被捲入其中。


    这一切看起来是巧合，但沈怀州总觉得，是天道的默许。


    沈怀州心不在焉地品着茶。


    殿前椅上坐着的云栀却是心绪纷杂。


    初来上界，环境陌生不说，从前朝夕相处的人还摇身一变，成了九重天上赫赫有名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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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战神与三师兄是同一人，云栀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自从踏进仙门，她总觉得沈怀州这厮压了她一头。


    就比如独处的时候，他不再是收敛清冷又带着几分温柔的形象，反而是一改从前的情绪内敛，忽然变得很有…


    攻击性。


    但这种攻击性，并不是生死场上针锋相对的那种，而是一种……


    默不作声的侵略。


    看似云淡风轻，却容不得她退后半步。


    就…挺让人苦恼的。


    主动权一下子就从自己这里，变更到了他那里。


    云栀心里有点不得劲。


    她脑子乱乱的，好不容易抽回思绪想认真看会摺子，可视线刚落回金灿灿的光锦宣纸上，眼前就克制不住地浮起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


    最致命的是，那张脸的主人，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下方。


    云栀心中不得意，没忍住抬头，打算委婉的提出不满：「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人神色淡淡，托着下巴，侧脸看她。


    「好听就讲，不好听就别讲。」


    云栀扬唇，刚想接着说，就被清冷的男声打断。


    「但我瞧你这么犹豫的模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那还是别说了吧。」


    云栀：「……」


    委婉果然不行。


    这男人最近气势有点强，没那么好煳弄。


    还是直接点好。


    云栀痛定思痛，心中好生鼓舞自己一番，认真开口：「你在这，影响我看摺子。」


    「我办事的时候一点声都听不得，你喝茶倒茶声音多大啊，着实扰乱我心绪。」


    「我看着烦，你出去吧。」


    云栀连连罢手，雪白漂亮的手一晃一晃，好像人间街口商铺摆放的招财狸奴。


    沈怀州目光微凝，然后很快移开。


    如此，还不忘回答她：「可能要叫小殿下失望了。」


    「成为神储，定力也是要修炼的一部分。」


    「如今殿内只有我一人，小殿下这都容忍不了的话——」


    他的声音好听又清冽，此刻尾音拖长了些许，叫人听着莫名有些耳热。


    云栀别过头，想捂住耳朵。


    那人的下半句，不识抬举地钻进耳中：「将来如何听得了众仙谏言。」


    「他们比我，可是吵闹百倍。」


    「殿下选我陪伴身侧，已然是明智之举。」


    云栀的耳朵「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奇怪奇怪。


    明明也没听到什么啊，耳朵怎么就又红又热了？


    都是他的错。


    云栀苦恼的捂住耳朵，小声又阴阳怪气地抱怨道:


    「说就说嘛，怎么还拐弯抹角地给人洗脑。」


    「那些仙君也没说这殿内有狐狸精啊……」


    虽然他不是狐狸精变的。


    但狐狸精会的，他好像也不差啊。


    蛊惑人心这一方面，他甚至还超出一大截了。


    云栀怂怂地说完，就感觉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到自己脑袋上。


    她深知今日不适合再处理公务，只得低下头，将脑袋埋进成堆的摺子里，弱弱地补充:


    「不许对号入座。」


    第541章 没说不等


    今日日光明媚。


    窗外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入室内，窗边摆放的栀子花迎风招展。


    微风轻拂，吹起云锦帘。


    淡淡的金光照在殿堂，少女脸热热的，她深深唿出一口气。


    等情绪处理好，才抬头，破罐子破摔地道：「也罢，你愿意在哪就在哪吧。」


    「反正现在开始，我要处理公务了，你若是无事，就帮我处理一下这一堆。」


    云栀的心理转变地极快，她将左手边堆起的摺子抱起，从容地扔给底下的男人，然后摒除一切心思，认真地埋头苦干。


    现在可不比从前。


    从前只是靠蛮力和无休止的修炼，就能有所进步。


    但是现在，光靠修炼不行。


    身处这个位置，要考虑的东西，远比从前多得多。


    云栀觉得自己从前仿佛是被送入学堂的弟子，如今踏进上界，就好像是在人间入朝做官，以后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慎重。


    最重要的是，她这官职，比常人都要大得多。


    云栀深觉压力重大，她近来已经尽量减少休息的时间，可有时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多。


    夜里闭目休息，脑子全都是先前某位仙君给自己布置的任务，亦或是要学的礼仪规矩，甚至还有每任至高神的工作手札。


    现在当神仙真卷，一点都不比从前在九川舒服。


    云栀在心底感慨一声，然后快速地阅览这一堆堆繁琐的内容。


    许是她年纪小，一目十行，加上过目不忘，一路读下来，也还算是轻松。


    底下的人似乎也知晓云栀需要安静的环境，几个时辰过去，愣是没发出半点声响。


    云栀对此还算满意。


    等她终于将桌上堆起的摺子看完，外面已经是月悬中空。


    上界的夜空似乎与九川没什么不同。


    月亮都是一样的皎洁清冷。


    云栀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转头看向窗边。


    那盆栀子花白日似乎是吸足了日光，此时迎风招展，摇曳生姿。


    先前含苞待放的花朵已经悄然盛放，而绿油油的枝条下，似乎又冒出了几个青绿色的小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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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馥郁的清香钻进鼻尖，云栀紧绷的神经舒展了几分，她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回苍云殿，却不想转眼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立在长案前，仰头看她，好看的眉眼被殿内柔和的灯光衬得有些温柔。


    云栀眨眨眼，有些尴尬道：「呀，还在呢？」


    「我以为你走了。」


    沈怀州嗯了一声，道：「看见我没走，你很失望。」


    云栀呵呵一笑，开始打起了哈哈：「也没有吧。」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因为...进入上界后，她忽然有种莫名的责任感。


    虽说她挺喜欢沈怀州不假，但云栀总觉得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还不适合谈这些。


    心动归心动，她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有资格去做这些。


    毕竟大家都在卷，她有神格，也有上天赋予的浩荡神力，倘若把这些浪费在情爱上，总有些浪费。


    云栀明亮的眼睛滴熘熘地转了一圈，才对上青年的视线，小声找个话题：「话说回来，我现在称你什么比较适合呢？」


    「总觉得在上界应该要正式一些，但是又觉得正式的称唿好像又有些疏远。」


    沈怀州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云栀会因为这个纠结，他长睫微微抬起，道：「都行，不用太在意这些。」


    「你我疏远与否，不是一个称唿能够决定的。」


    「只要我不愿意，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云栀小心试探：「那无人的时候，我就叫你怀州哥哥，有人的时候，我就称你战神殿下？」


    沈怀州俊逸的眉眼抬了抬，「倒也不必，淮昼是我的本名。」


    「在上界，喊我名字便可。」


    云栀水眸闪了闪：「淮昼？」


    音调有些差别，但好像差不多。


    只是不喊尊称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后者瞧出她的心思：「没必要考虑这么多，我与你相差不大，按辈分，都是同辈。」


    都是同辈。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云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那就听你的。」


    「对了，我有一件要事与你说。」


    沈怀州：「何事？」


    云栀有些抱歉地望向他，水润的眼眸中写满了犹豫：「就是...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是吗？」


    后者闻言，眉头轻轻皱起。


    他别开眼，明明什么话都没说，耳尖却悄悄地红了一片。


    「什么心思？」


    云栀见他不直接回答，也不明说：「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我是想说，你能不能等等我？」


    「我可能需要你再等我长大一些，也不对……我的意思是，想让你等我再成熟一点。」


    「等我成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神君，我再和你表明心迹。」


    「在这之前，可能会委屈你一些，因为……我可能没有办法接受，你心悦别人，亦或是别人心悦你。」


    「我知道我这样说有点小心眼，但如果你不接受的话，也是可以拒绝我的。」


    少女努力措辞，生怕自己说错半句话，会惹得对面的人不高兴。


    而后者闻言，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行。」


    他声音一贯好听，此刻压低些许，更显低沉悦耳。


    云栀捉摸不透：「也行是什么意思？」


    他长睫颤了颤，原本就漂亮的眼眸微微垂下，漫天星光似乎被他尽收眼底。


    云栀站得远远的，就这么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睛生动又璀璨。


    只是，除去这些，他的眼中似乎还多了很多看不懂的东西。


    似是复杂，似是无奈，似是隐忍，又似乎是很多很多。


    云栀咬咬唇，心中有些忐忑。


    他会不会不等她了？


    云栀想入非非，仅仅安静一会，脑海中的思绪已经从就此诀别，演到老死不相往来。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烦了。


    云栀见他久久不说话，心中更添几分气馁。


    也对。


    烦她也是应该的。


    云栀好像一直都是接受好意的那一方。


    她好像让他等了很久。


    再等等，再等等，这种话，谁听了都会不开心的。


    如果被拒绝，她也应该接受的。


    云栀越想越难受，终是忍不住，打破沉寂：「师兄..不对，淮昼哥哥。」


    「如果你觉得我的提议很过分的话...那要不，别等我了。」


    「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有点自私......」


    少女声音越来越小，她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


    也就是这般，她没瞧见月光下对方靠近的身影。


    清越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停在自己的面前。


    云栀模煳的视线前出现一截衣袍。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眼眸，却发现月光被男子挺拔的身影遮去大半。


    「不必自责。」


    夜很静。


    越是静谧，他清冷的声音越是明显。


    云栀屏住唿吸，从未想到自己有这般紧张。


    「我没说不等。」


    青年垂眸，看似波澜不惊，却在云栀看不到的暗地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


    最起码，不是直接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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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和她共同进退，被她放在规划好的未来里。


    他很高兴。


    第542章 打听


    月光幽冷。


    云栀听着他的回答，不知怎的，莫名有些愧疚。


    「这也高兴？」


    她站在高两级的阶梯上，勉强与青年平视。


    对方的回答如旧：「高兴。」


    「能在你身边，我就高兴。」


    云栀的唿吸漏了一拍，心跳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乌黑长卷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茶眸暗了暗，声音有些低：


    「淮昼神君，你知道你这种回答，倘若是被九川的师姐听到了，她们会说什么吗？」


    后者平静地望着她，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


    云栀自问自答：「她们会说，你是恋爱脑。」


    修真界发展很快，近几年随着修真论坛的崛起，修真界某些文化层面的发展，已经实现了一个阶梯式的进步。


    恋爱脑也是近两年新出现的词彙。


    从前修真界总是流行一些世家贵女爱上平凡修士，亦或是魔界公主爱上小侍卫这般的话本子。


    身份高贵，不谙世事的少女总会爱上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并且为了追随他，心甘情愿地放弃一切。


    从前这类的话本子在修真界流传的不得了，近些年，随着一些高境界的女修士越来越多，这类的话本子逐渐成为被吐槽的一部分。


    云栀隐约记得前些年，秦师姐抱着一本厚厚的软宣，小声和她嘀咕道：「说起来，那些传统的话本子，内容未免太庸俗了些。」


    「为什么是女孩子奋不顾身，为什么是女孩子要依靠他人，我修真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女子，这话本子，大概只适合几百年前的人看。」


    「情字最不可靠，日后我虽然要恋爱，但绝对要保持理智，什么为别人挖心挖肝挖金丹的事，我绝对不要干。小云栀，你也听着，我不能干，你也绝对不能干。」


    「你看看隔壁的隔壁那个宗门，从前就是有个厉害的前辈为了救心爱之人，自愿毁掉灵脉，多可怕啊，她的爱人还是无情道的，人家压根就没把她放眼底。」


    「那前辈毁了灵脉后，成功救了爱人，可是最后呢，前辈所爱之人为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妖女，转手就背叛了前辈。」


    「这就是恋爱脑，上次我去合欢宗玩，那里的道友告诉我，图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恋爱脑。」


    云栀觉得恋爱脑这词十分新颖，所以记的格外清楚。


    她还记得秦师姐说，那合欢宗的道友思想新颖地不得了，自从她做了圣女后，合欢宗再也没有为了男人死活要退宗门的弟子了，弟子都是一心修炼，一心向道。


    云栀啧啧称奇。


    没想到很久之后的今天，她淡忘了许多，却对此事记的格外清楚。


    云栀细细想着这三个字，又对上青年潋滟的桃花眼，认真提醒道：「虽然你我心意相通，但你也不能做恋爱脑。」


    「只想着对方，不为自己考虑一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云栀十分严肃地告诫对方，雪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绯红的唇一张一合，好看的紧。


    沈怀州有些无奈地移开目光。


    面对云栀的要求，只得满口答应：「嗯，我知道。」


    云栀见他应下，不免松了口气：「这就好。」


    她说完，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扬起唇，扯出一抹愉悦的笑：「淮昼，你饿了吗？」


    沈怀州淡笑：「还好。」


    云栀上扬的唇角下压了一点。


    沈怀州改口：「有点饿。」


    她仰头，茶眸变得亮晶晶的：「我听说，神宫之外，有繁华的都仙城。」


    「那里好像和九川一样，也有夜市。」


    沈怀州有些讶异：「你为何会知晓？」


    云栀才来几日，竟然连都仙城都知道。


    云栀道：「嗯，就刚来那日，我在神宫外，遇到了一个小仙娥。」


    「我觉得她与我格外合眼缘，后面跟着天符宫的仙君去查仙簿的时候，发现她也是来自九川的。」


    「不过她来这里很久很久了，好像是最近才来神宫，从前在都仙城外生活，所以对都仙城很是熟悉。」


    沈怀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有些印象。


    「那个仙娥，叫什么名字？」


    云栀道：「昭宁。」


    「很好听吧。」


    沈怀州想起来了：「有点印象。」


    「她确实来仙界很久了。」


    在很久之前，九川飞升者还算多。


    而这个昭宁之所以能让人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是从俗世界而来。


    云栀闻言，来了兴趣：「你知道她的身世？」


    沈怀州道：「两万年前，她是唯一从俗世界飞升上来的修士，不靠修为，而是靠凡尘百姓的信仰之力。所以在当时的仙界，也是引起了一阵轰动。」


    云栀惊讶：「信仰之力？」


    沈怀州点头：「她曾经好像是俗世的郡主，后面成了那个朝代的女帝，功盖千秋，身陨之后，便飞升来了上界。」


    「她身世坎坷了些，那时你阿娘当任至高神，酒醉与谛勛神君打了个赌。」


    说到这里，沈怀州停顿下来。


    云栀好奇心重，忍不住追问：「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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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州闭目回想。


    模煳的记忆中，谛勛势在必得的笑容从眼前闪过。


    沈怀州睁眼，唇角勾起一抹笑：「赌的是，新生与变革。」


    云栀不明所以。


    后者却是嘆息一声，道：「事实证明，云宴殿下的眼光是对的，她赌的那个问题，在千百年后又上演了一次。」


    听到这里，云栀眉头紧皱，她眨巴着眼，小声提醒道：「淮昼神君，您这是不是跑题了？」


    「我想听听昭宁的事。」


    沈怀州侧目看她，好笑地抬起手，轻轻颳了刮她的鼻子。


    「有点耐心行吗？」


    「你才认识昭宁几日，这么关心她？」


    云栀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呢，我对她很看好，所以必须深入了解一下。」


    沈怀州无奈，只得顺着有些模煳的记忆说下去。


    「她们赌赋予她新生，她是会重蹈覆辙，还是会涅槃重生，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赌注是谛勛万年前在东荒酿的九霄醉。」


    云栀抓住重点：「那是什么，很好喝吗？」


    沈怀州：「还行，确实是好酒，但谛勛万年一酿，天上地下，仅此一坛。」


    第543章 谛勛抓包


    云栀扯扯他袖子：「所以，最后是谁赢了？」


    「结局当然是云宴殿下赢了，不然你怎能遇到那个小仙娥。」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年九霄醉出土后，他气得又酿了一坛。如今两万年前过去，算下来，应该有两坛了，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带你去见他。」


    虽然他与那位关系一般。


    但以云栀的身份，开酒之日，还是能蹭上个宴会。


    云栀若有所思：「这酒是得多好喝，我阿娘都没忍住下注。」


    沈怀州道：「还行吧，只是酒水香醇，凝聚了些苍穹之力而已，寻常的小仙饮上一滴，功力可提上十成，若是贪杯，可能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云栀震惊。


    「但对神君而言，就是味道好些的酒水罢了，不过谛勛酿酒手法确实不错，算得上仙界第一。」


    云栀似乎听出了几分言外之意，幽幽道：「神君，您是不是在内涵他？」


    人家也算是个神君吧，怎么能说他酿酒仙界第一。


    这不是说人家......不务正业吗？


    沈怀州被勘破心思，清了清嗓，正色道：「客观评价。」


    「好了，不是要去都仙城吃宵夜吗？我带你去。」


    「还有，说了很多次，不要喊我神君。」


    「听到了吗？小殿下。」


    云.小殿下.栀被敲了下脑瓜，她听着这别扭的称唿，终于体会到了他的感受。


    被从前熟悉的人喊小殿下，真的会有些怪怪的。


    她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知道了，淮昼。」


    「以后我被说没大没小，你可要出来帮我说话。」


    沈怀州忍俊不禁，潋滟的桃花眼中倒映着粼粼月光。


    他垂眸凝视着她，轻轻嗯了一声，温声开口：「那是当然。」


    「那我们走。」


    云栀熟稔地扯住他袖子，自然道：「我知道那个地方，但路不太熟，你带我去。」


    沈怀州没说话，袖口却是放低了些许。


    月色清冷，两道一高一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窗边的花骨朵白了几朵，然后在无人的角落，哗啦一下，悄然绽放。


    日月更换，再转眼，又是几日。


    上界这几日格外热闹。


    众仙皆知，新来的小神君举办了一次隆重又声势浩大的选拔考试。


    短短几日，众宫仙者大洗牌，有人升迁，亦有人被放逐神宫之外。


    除去仙宫原来管事的仙君没有太多的变动，其他仙使仙侍，几乎大换血。


    神宫之外，议论纷纷。


    有仙责骂小神君独断专行，铁面无情，不顾从前的情面，更无视众仙的付出。


    也有人赞嘆小神君知人善任，好贤求治，体恤众仙。


    一时间，上界吵得热火朝天。


    而位于上界中央的神宫内，却是完全没受到半点影响。


    因为，近来神宫中，有了新的话题。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日同宫来了一批好好看的女仙使啊，你说她们得多努力啊，从神殿张贴选拔考试的文书算起，这才几日，她们就考进仙宫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好像也没有很多新面孔进来吧，这次很多是内部调动，天相宫好像就跑了一批仙使，全去隔壁日梁宫，跟着延寿星君混了。


    不过也有仙使跳到天相宫，主打一个出来的想进去，进去的想出来。」


    「对，好像就日同和日机两个宫中新面孔最多，哎，要不是我懈怠了，这次就考天相宫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虽然司禄星君不讨喜，但是天相宫里，仙使的俸禄是最多的。」


    「谁能想到，这小神君来真的呀，我还以为她开玩笑呢，唉，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是威胁也是机遇，我这是把机遇都错过了啊。」


    「事实证明，领导好才是真的好，我比较喜欢我们日梁宫，所以就参加了内部考核，我们星君是出了名的和气，和谁都不红脸，而且这次选拔之后，我还升了半职，涨了一半的俸禄。」


    「真的假的，那你请客，我还要和你聊聊最近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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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的事不多，各宫的小仙使刚换完班，就聚在一起，聊起了近来的趣事。


    日梁宫的清秀仙使向来谨慎，他凑到前面，小声道：「八卦得小点声聊，你先告诉我，是关于谁的？」


    日机宫的八卦了些，没等走出神宫，就开始嘀咕：「就淮昼神君和小殿下的。」


    「我的天，你们没看出淮昼神君对小殿下有什么不一样吗？」


    「前几天夜里，我跑到都仙城吃宵夜，刚吃上千里香那家的仙气飘飘小香馄饨，转眼就看到淮昼神君领着云栀殿下去吃糖葫芦。」


    「啧，都仙城那糖葫芦你又不是不知道，贵死了，什么南边仙境的天光大山楂，配上北边仙境的天冰糖，两千仙玉一颗，我的天爷，一串糖葫芦就五颗，我半个月的俸禄就没了。」


    天相宫的仙使默默白了他一眼，酸熘熘地开口：「你们日机宫的俸禄，什么时候涨到两万仙玉了？」


    日机宫仙使嘿嘿一笑，道：「一直都是这么多，就是以前怕你们不高兴，我就少说了五成。」


    「成了别计较这些，今日的主题又不在我。」


    「而是在战神啊，你们想，以前多少女仙君爱慕他，想法子接近他，还没近身就被丢开了，更别说花钱了。」


    「我刚来日机宫的时候，还以为他与谛勛神君是一对呢。」


    日梁宫仙使一听，没忍住吐槽：「你好大胆。」


    天相宫的跟着附和：「确实，我们都不敢说。」


    日机宫的挠挠头：「还好吧，主要是我们星君带着一起磕呢。」


    「我这几天都没忍心告诉他，他站错队了。」


    「哎呀，好不容易等到选拔结束，宫里宫外都没有执考仙官了，我才敢说，这给我憋的。」


    日梁宫的仙使笑了笑，打趣道：「怪不得你这几日抓耳挠腮的。」


    「我们都不敢讨论这些，你又不是不知晓，谛勛神君听力了得，要不是他这些日子闭了关，我都不敢和你走一起。」


    日机宫小仙使嗤笑：「胆小鬼，我就敢说，不仅敢说，还敢想。」


    「不瞒你们说，要不是我那日撞见战神和小殿下，我都要写谛勛神君与淮昼神君相爱相杀第三部 了。」


    他说的起劲，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多出了一道身影。


    直到危险的气息从背后袭来，几人一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什么。


    「相爱相杀第三部 ？」


    「说说，前两部写了什么？」


    低沉中带着几分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几个小仙使的嵴背不约而同地一僵。


    第544章 神贊（二合一）


    阳光晴好。


    一袭身着墨紫色锦袍的男人双手环胸，他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英俊的眉眼间写满了不高兴。


    几个小仙使惶恐地转过身，不敢抬头，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只知道退后半步，弯腰朝男子行个标准又恭敬的大礼。


    「见过谛勛神君。」


    男子没应，只是挑了挑眉，没好气道：「本君才几日没出来，你们就敢当街非议本君了？好大的胆子！说说，都是哪个宫的，回头本君命人去扣你们俸禄！」


    原先说得最起劲的小仙使一听，吓得双脚一软，差点没跌倒在地。


    还好旁边日梁宫的小仙使眼明手快，一把捞起他，示意他赶紧解释。


    后者会意，颤颤地低下头，小声道歉：「谛...谛勛神君抱歉，我就是开玩笑的。」


    「您放心，那前两部都是假的，我就是脑子想了下，没敢写......」


    谛勛不悦地眯起眼：「好呀，还敢想？」


    他单手叉腰，右手曲起，给小仙使来了一记响栗。


    「咚！」


    闷闷的声音响起，疼得小仙使龇牙咧嘴。


    「没写就不跟你计较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私底下非议本君，若是再让本君听见一次，我就去找你们天相宫的星君，把你们整个宫的俸禄都扣了赔给本君。」


    小仙使被那一响栗敲得眼冒金星，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日机宫的仙使便机灵地搀住她，连连应道：「好好好，全听谛勛神君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瞟了眼男人，见后者神情逐渐柔和，便扯出一抹笑，狗腿地问道：「好久没瞧见谛勛神君，甚是想念，不知谛勛神君此行要去何处？」


    谛勛听到想念二字，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罢了罢手，道：「想念就不必了。」


    「前段时间闭关了，今日出来，想去瞧瞧新来的那个小丫头。」


    「怎么，你知晓她的行程？」


    仙使答得飞快：「当然知晓，云栀殿下最近几日都在长明神殿处理公务，益算星君和上生星君都在那里辅佐殿下。」


    谛勛剑眉一挑，似乎有些讶异：「益算星君？」


    「他还在？」


    仙使尴尬地笑了笑，隐晦答道：「不是上一个，现任星君是从前度厄星君的得力助手，容绍神君闭关前，就将他调过去了。」


    「小殿下来仙界的时候，就是益算星君在忙前忙后。」


    仙使这么一说，谛勛倒有了印象：「你说的那个，是文何？」


    「他性子古怪，又不爱说话，神君竟然让他带小殿下？」


    「他都行，为何本君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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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使呵呵一笑，打起了圆场：「谛勛神君事务繁忙，想必容绍神君也是体谅您。」


    「再者，你不是在闭关吗？」


    说到闭关，谛勛莫名有些心虚。


    确实，他是对外称自己闭关了。


    但当时不是怕容绍除那些老傢伙的时候，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吗？


    毕竟他之前耳根子软，也被那些老仙君说昏了头。


    这就算了，他还在容绍面前说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


    容绍上次没追究，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不过，他怎么也闭关了？


    堂堂至高神，有接班人了也躲起来了？


    谛勛看着旁边的小仙使欲言又止，但想到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只能转开话题：「行吧，本君知晓了。」


    「你们该去哪去哪吧，我去长明殿看看。」


    前几日宫外的小仙娥都要把这新来的小丫头夸上天了，他倒要去看看，有什么好夸的。


    顺便......再去看看容绍去哪了。


    几个小仙使忙不迭地点头：「恭送谛勛神君。」


    *


    神殿内，云栀显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情况。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罗裙，趴在长案上，有气无力地听着旁边两位仙君的谆谆教导。


    「小殿下，如今仙界周边有些不安定，可需要您多费些心思。」


    「小殿下，切勿趴着，这样对眼睛不好，容绍神君曾云，神宫之内，人人仪态都应得体，站如松，坐如钟，殿下可不要如此懒散，来，好好坐起来。」


    「小殿下，这是昨日各宫的考核进度，请您过目。」


    「小殿下，东荒之主不日将邀请您去参加宴会，我来给您说说，这宴会的注意事项.......」


    两位仙君在旁边一句接一句，云栀趴在桌上听着，只觉得无比疲惫。


    「两位仙君，您二位真不要休息休息吗？」


    云栀打起精神，挺直腰。


    她撑着脸，有些苦恼地看向左边的益算星君：「益算星君呀，您都说了一上午宴会的事了，那些宴会，我真的非去不可吗？」


    益算星君笑容清浅：「小殿下，推辞不了，东荒之主这些年对仙界做了不少贡献，让您过去一趟，一是认认脸，将来对您也有帮助，二是慰藉臣子之心，您若不去，他定然会失望的。」


    「哎，此次也是容绍神君不在，他若是在，也就不需要殿下亲自去的。」


    云栀眨眨眼，好奇开口：「所以，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益算星君笑容一顿，眸光有些闪烁：「臣不知晓。」


    云栀一看便知，她哼了一声，嘀咕道：「您肯定知道。」


    她哼唧完，又转头看向旁边鹤髮童颜的仙君：「上生星君，我就今日偷下懒，您就让我趴一会。」


    「昨晚我一夜未曾合眼，望星君体谅一下。」


    说来也巧，云栀处理公务时，只觉精力无比旺盛。


    光是批摺子都能批一日一夜。


    可听见两位仙君教她礼仪规矩，仙界各大势力关系之类的话，她只觉得眼皮沉沉，昏昏欲睡。


    偏偏淮昼今日也不在。


    思及此，云栀更觉心累。


    许是云栀看着确实没精神气，上生星君罕见地安静了会。


    他笑眯眯地坐到云栀旁边，道：「那小殿下休息会。」


    「咱们午后再议。」


    「臣也知殿下辛苦，但这些是容绍神君最早交代下来的。」


    「他说您是仙界多年来唯一一个新神，自当好好教导，您也体谅老臣，将就的听几句好伐？」


    「您不知道，这容绍神君要是怪罪下来，臣可能......」


    上生星君语气委婉，加上这小声的停顿，听起来好不可怜。


    云栀有些心软，只能应下来：「好吧好吧。」


    「我等下就听您的。」


    上生星君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


    「那臣现在不提这些烦心事，只问小殿下一个问题，不知您可否答应？」


    云栀来了兴趣：「什么问题，您只管问。」


    上生星君也不拐弯抹角：「小殿下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臣见您今早开始就眉头紧锁，想必不是公务上面的。」


    益算星君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小殿下有不高兴吗？我怎么没瞧出来？」


    上生星君白了他一眼，道：「能让你瞧出来还得了？」


    「也不看看我是谁。」


    益算星君撇了撇嘴，道：「行吧，那我也听听，小殿下有什么烦心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云栀都有些自我怀疑。


    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云栀张了张嘴，本来想找藉口搪塞过去，可对上两位仙君的热烈视线，还是将到嘴的胡话咽了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我有一把剑，我来上界之前，里面有一只小剑灵。」


    「飞升前，它掉进了一个诛杀阵中，再找回来时，那把剑中的神力损失了大半，剑灵也没有再出来过。」


    「我以为来到这里，它可能就会回来，可无论我用什么方法，就是无法唤醒它。前几日，那把剑又有了感应，可是我跑过去，却还是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我想问问，两位仙君可否知道什么方法唤醒剑灵？我知道他还在剑中，但我很想知道，我的小剑灵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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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嘆息一声，道出心中的烦闷。


    前几日她不是没有找淮昼问过方法，但是他们在至高神的藏书阁翻了一夜，却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方法。


    昆吾曾是容绍一手打造出来的，纵然是闻名天下，震撼四方的上古神剑，可是关于它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


    更别说如何唤醒无名了。


    云栀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将其挂在嘴边，但是每每夜幕降临，她都会想起无名。


    那只有些聒噪，却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上的小剑灵。


    许是云栀眼底的黯然太盛，两位仙君对视一眼，心中添了几分焦急。


    「小殿下，您说说，那把剑，唤作何名？」


    上生星君语气关切，他将旁边的益算星君扯了出来，热心道：「你还别说，这文何正好了解一些。」


    「当初他也在容绍神君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仙界中的各大神剑，他都了解一些。」


    云栀闻言，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当真？」


    益算星君有些不好意思：「是，您只管说。」


    「它叫昆吾，剑中的剑灵，名为无名。」


    云栀满眼期盼地望着眼前一袭青衫的益算星君。


    后者听着昆吾二字，一时有些呆愣：「昆吾？」


    「您说的，是容绍神君曾经亲手锻造的昆吾剑？」


    云栀点头。


    益算星君僵了僵，有些尴尬地笑道：「殿下谅解，昆吾剑我不太懂。」


    「原先容绍神君锻造出昆吾后，写了本手札记录关于昆吾剑的一切事宜，但是不太凑巧，大约是三百年前，那本手札就遗失火海，再也寻不见了。」


    「我在神君身边侍候时，仙龄不过十六七岁，所以当时也没看过。」


    「对不起呀，小殿下，让您失望了。」


    云栀忙不迭地摇头：「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却还是藏不住眼底的失望。


    「没关系的，他或许是受伤了，或许再养些时日，就会醒来了。」


    「我就是太心急了。」


    如今她一切安稳下来，心思就开始乱了。


    每每午夜梦回，她总是习惯性地喊下无名。


    但无名没有唤出来，倒是喊出了一堆小灵宠。


    有时候夜里看着床边盘着的小蛇和守宫，以及一只眼睛亮晶晶的小花鼠，还是有些渗人的。


    不得不承认，剑灵在这方面，就是会可爱一点。


    思及此，云栀心中更添几分落寞。


    如今她将昆吾带回了仙界，可无名却醒不过来了。


    「仙界的仙气滋养人，无名是在这孕育而生的，想必多等些时日，他自然就会出现。」


    云栀小声说着，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旁边的两位仙君。


    上生星君瞧出云栀的心情，不免嘆了声气：「小殿下所言极是。」


    「神宫内风水养人，昆吾剑剑灵在此休养个几百年，定然会好好地回来的。」


    「而且，等容绍神君回来，定然就有解决的法子了，殿下不必忧心，应当吃好喝好睡好才是。」


    他顿了顿，刚想继续安慰云栀，忽然听见门外渐近的脚步声。


    「谁！」


    上生星君冷喝出声，似乎想要唬住对方。


    可那脚步声非但没停，反而还更近了几分。


    上生星君心念不好，他眉头皱起，朝益算星君递了个眼神，刚想动手，那重高大辉煌的殿门竟自动推开。


    浩荡的紫色神力自门外盪开，淡淡的冷梅香顺风而至，引得云栀抬眸望去。


    「怎的，这才多少日没见，上生星君就忘记本君了？」


    「要本君说，你们两个的资歷和学识还是不够，辅佐小神君，起码也得是本君这等级别。」


    好的。


    出场发言非常烧包。


    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传说中的谛勛


    云栀听着这低沉磁性，且略带几分造作的嗓音，心中默默给来人打了个叉。


    云栀正想着这事，还没过多思考，就被谛勛下一番话拉回思绪。


    「小殿下，我刚在门外听到，您要唤醒昆吾剑剑灵是吗？」


    「您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帮容绍神君打过下手的，当初那剑灵诞生的时候，我还给他赋过神贊。」


    神贊，是神族对众生的一种祝福仪式。


    若得神贊，日后修炼之路，便会一路顺遂。


    云栀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第545章 差个无极兽


    「您真的知道？」


    谛勛挑挑眉，反问道：「怎么，你不信我？」


    云栀点点头道：「确实有点。」


    谛勛：「......」


    这小丫头果真和容绍神君一个死样子。


    都是那么扫兴且不给面子。


    谛勛在心中腹诽了几句，然后仰起一抹笑，努力作出一副温柔随和的模样。


    他望着那张与容绍有着三四分相似的漂亮脸蛋，耐着性子道：「要本君怎么做，你才能信我？」


    云栀道：「你先说救无名的法子。」


    「你先叫声好听的，本君就帮你。」


    云栀：「？」


    她放弃的很快：「那算了。」


    简短的三个字，梗得谛勛说不出话。


    他嘆息一声，心道这小丫头果然不好煳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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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吧，本君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云栀还算配合：「行，您说。」


    谛勛这才敛起刚才的吊儿郎当，正色道：「你之前是不是说，你的剑掉入过诛杀阵？」


    「确切的说，你的那个阵，应该是叫九转罗剎阵吧？」


    云栀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刚刚好像没有明确地提过。


    谛勛直起腰，颇为得意道：「这算什么？」


    「你问问你旁边两位仙君，天上地下，所有阵法的发源者是谁。」


    「当初我虽比淮昼晚诞世几年，但是上古期间，所有的阵法还是由我创立。」


    「论起这个，云宴可是都要拜我为师，那时候云宴当值至高神的时候，可是天天守着我的寝殿外，逼着我给她解惑，虽然她和容绍神君的神格确实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但不能否认的是，我确实是她这方面的师父。」


    谛勛说的倒是实话。


    旁边的两位仙君纵然无语，也只能跟着点头。


    「谛勛神君所言极是。」


    虽然很厉害是没错，但是他们总觉得，谛勛神君有在小殿下面前显摆的成分。


    大抵是两人的神情太过虚假，谛勛目光一扫，眉头忍不住皱起：「我说你们两个，装也装的像点。」


    上生星君低下头，赶紧撇清：「神君看错了吧，老身是打心底的赞扬您。」


    益算星君严肃起来，简短地跟了句：「我也是。」


    说真的，益算除了有些微微的赞嘆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毕竟谛勛神君的双重性格，在神宫都是人尽皆知的。


    时而张扬，时而沉静。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随机切换。


    整个神宫的仙君仙使，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谛勛凉凉地扫了二人一眼，见寻不出什么错处，便收回目光，只得收回目光：「行吧。」


    「那本君接着问，小殿下可要好好回答。」


    云栀认真起来，赶紧应道：「好。」


    谛勛也不拐弯抹角，直道：「你的剑，应该是主动填阵了，九转罗剎阵兇险异常，寻常破阵的法子根本行不通，除非......有神器压阵。」


    「而这神器的数量还不能少了，所以，我想问问你，除了昆吾剑，当时压阵的还有哪一件神器。」


    云栀答得飞快，丝毫不敢拖延：「丹青盾。」


    谛勛一听，打了个响指：「喏，问题就出现在这。」


    「丹青盾放在人间，是抵御高法力修炼者的绝世法宝。」


    「而你的昆吾剑又是天地第一利剑，用来压阵，定然会激发出剑气。剑攻，盾守，恰逢你的剑灵受伤，灵体几乎破碎——」


    「受罗剎阵影响，那丹青盾就将你剑灵的一部分神识困住了。」


    「如此，虽然昆吾剑能回应你，但你的剑灵始终无法凝聚本体，更别说养精蓄锐，休养生息，来回应你了。」


    听到这里，云栀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再度悬起。


    她攥紧手，白皙的脸蛋失了血色，秀气漂亮的眉紧紧拧成一团：「所以，要怎么解决？」


    「解决办法很简单。」


    「你去把你那个盾牌拿出来。」


    「放在向南的位置，吸足七日的月华。每天辰时前收起，白日滴一颗你的指尖血，放在阴处滋养。」


    「七天后，取片无极兽的尾尖鳞，嵌入丹青盾盾柄的鳞片凹陷处，待盾牌亮了青光，你再将剑灵神识引入昆吾中便可。」


    谛勛也不藏着掖着，一股脑说完，还不忘补一句：「不过，这无极兽不太好找。它既不属于灵兽，亦不属于仙兽，游离三界外，不在六道中，照理来说，很难捕捉。」


    「这么一说，你这剑灵好像又危险了。」


    云栀的思绪一下子凝滞。


    无极兽，好像很耳熟的样子......


    她是不是养了一条来着。


    云栀回过神，抬头对上谛勛惋惜的眼神，弱弱地问道：「谛勛神君，那个无极兽，是不是一条银白色的小蛇呀？」


    谛勛无比震惊：「你知道？」


    第546章 泯灭鼠性


    无极兽，通体银白，其鳞如玉，形如龙，瞳似苍穹火，行踪难定，万年难见。


    谛勛想起自己曾在歷界至高神的手札中看到的寥寥几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小殿下，你不会在骗我吧？」


    「无极兽和人间的小白蛇尤为相似，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谛勛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犹豫。


    云栀也听出他的疑惑，她无奈地笑了笑，道：「没有。」


    「您说的这些，都和我的无极兽很像。」


    「不如，您随我去看看？」


    谛勛心中虽怀疑，可看到少女漂亮纯净的笑容，还是心动了一下。


    不如去看看？


    他真的不相信天道会如此宠溺这个小丫头。


    那可是无极兽诶，就连他都没有见过真迹。


    云栀见他左右摇摆，犹豫不定，又觉时间已晚，便悄悄转过头，沖旁边两位仙君使了个眼色。


    益算星君读出云栀眼中的深意，没忍住清了清嗓。


    「既然如此，那臣就先行告退。」


    「上生星君，您是打算？」


    上生星君连忙应道：「当然是和你一起，你忘了吗，咱们两个人还要对一下上次两宫合作的明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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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殿下，您今日既然有要事，那老臣也不打扰了，明日辰时，臣在苍云殿外等您。」


    玩归玩，闹归闹，安排的课不能丢。


    上生星君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


    他飞快地说完，不等云栀拒绝，就拉着益算退后一步，然后消失在原地。


    仙法就是快。


    转眼间，殿内已无二人的气息。


    云栀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谛勛，眸光闪了闪，似有意指：「那您是去还是不去？」


    谛勛咬咬牙：「当然要去。」


    云栀抬手，淡淡的白色光芒在指尖凝起，眉梢轻抬：「那苍云殿的路，您应该熟吧？」


    谛勛：「诶？」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看见几片纤柔的纯白花瓣，伴随着一束飘逸耀眼的细碎流光凭空出现。


    眨眼的功夫，少女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绚丽的离场方式？


    怎么他才第一次见？


    谛勛顾不上震惊，转身跟上去。


    *


    苍云殿。


    平静了好几日的庭院又恢復了几分热闹。


    日光和煦，院内的花草向阳而生。


    右侧的假山处有清澈的灵泉源源不断地自外涌入，假山下的清澈小池中，九重莲随风摇曳。


    翠圆的荷叶下，几尾游鱼在水中愉快嬉闹。


    泛着仙气的清泉池旁，一个唇红齿白，身着锦衣华服的红眸男孩拽着旁边的小白蛇，好看的凤眸瞪得又大又圆。


    「玄墨，那是东荒送给小主人的七尾呈彩锦鲤，你可不能吃啊！」


    「你看，它们和你一样，都有鳞片，说不定你们几十万年前是一家！」


    「再说了，等栀栀回来了，你想吃多少不都有吗？你非要抓那两条鱼干嘛？吱吱都没有你嘴馋啊。」


    小男孩正是玄天。


    他苦口婆心劝着旁边满眼兴奋的小蛇，废尽了全身力气才拽住它冰冰凉凉的蛇尾。


    被提到的小花鼠也凑了过来，十分配合又格外骄傲地吱吱两声。


    小蛇奋力挣扎，仿佛不把玄天的话放在耳中。


    「而且你没听吱吱说嘛，它听到小主人带客人回来了，你要是把这锦鲤吃了，肯定要被罚的。」


    「而且你要是只想磨牙，就啃吱吱啊，吱吱的锻体术修得可好了，你换牙期啃两口肯定没关系的。」


    原本还在吃瓜的银尾花鼠一听这个，瞬间往后蹿了二里地。


    一座小土堆骤然出现在庭院间，小花鼠钻进细软蓬松的沙土中，藏得严严实实。


    玄天回头，嗓音再度飙升：「吱吱，我就开个玩笑，你整个小土包是咋回事！」


    银尾花鼠默默探出半个脑袋，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发出一声不满的抗议：「吱吱吱！」


    有本事你去！


    玄天挠挠头：「可我的本命是玉，用来磨牙多硌人啊，而且，我会疼的。」


    ？


    小花鼠黑豆大的眼睛差点没瞪下来，它吱吱吱地控诉，耳朵尖都泛红了。


    不是。


    难道它就不疼了？


    这简直是泯灭鼠性！


    第547章 换牙


    于是乎，一灵一鼠陷入僵持。


    云栀回到苍云殿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吱吱据理力争的叫声。


    她方踏进门，就瞧见一抹残影迎面飞来。


    云栀眼疾手快地接住花鼠的小小身躯，它毛茸茸的小爪子在云栀的衣角上 不知怎的，仿佛嗅见了些许泥土的芬芳。


    她心道不好，低头一看，果然瞧见裙面上残留的两只小小黄爪印。


    云栀眉梢一抬，有些没崩住，好笑道：「吱吱，你又在庭院玩泥巴了？」


    吱吱原本想告状，可听见云栀的问话，气势顿时短了一截。


    它弱弱的抬起头，嘤咛一声，才小心又谨慎地叫了两下。


    「吱吱。」


    听起来很不高兴。


    云栀看着它撒娇卖萌的模样，无奈地嘆了口气，抬手揪起小花鼠的尾巴。


    「我又没骂你，你委屈个什么劲。」


    「对了，方才我在外面就听见你叫，怎么了，玄墨要吃了你？」


    吱吱飞快地点了点头，完了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又缓缓摇摇头，极其可怜地抬起爪子，指向清澈小池旁边立着的锦衣男孩。


    男孩像是被发现了般，他尴尬地呲牙一笑，琉璃般澄澈的红眸半弯，小心翼翼道：「不是玄墨要吃它，是我方才开玩笑，让玄墨拿它磨牙。」


    「它不也说我了吗，让玄墨拿我磨牙，可我的本体是东玄玉，玄墨拿我磨牙，牙都会被崩坏吧。」


    他挠了挠头，小声解释完，见云栀没说话，又没忍住添了句：


    「小主人，您不知道，昨天开始，玄墨不知道是长牙还是换牙，一天到晚就想啃点东西。」


    「昨天晚上要不是我拦着，它差点把乌崇给啃了，好在乌崇血液有毒，又熘得快，就藏起来了，就今天早上它都不敢出来，连仙娥送过来的小虫子都不敢吃。」


    「刚刚它想咬池子里的小锦鲤来着，我觉得这锦鲤和它祖上有几分渊源，肯定不能乱吃，就让它拿着吱吱啃两口，反正它锻体术修的不错，皮糙肉厚的也不会受伤。」


    吱吱气得就要仰天长啸，但它又没那本事，只得揪着云栀的衣角，仰着脖子悲愤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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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懂它的欲哭无泪，连忙安抚：「别生气，我在呢。」


    「而且就算修习了锻体术也不能乱啃呀，吱吱是灵兽，再修炼个几年，也可以晋升仙兽的。」


    「玄天，你总不能偏心。」


    「好吧。」玄天低头嘟囔，他费力地将小白蛇拽进自己的怀中，自责地嘀咕道：「我就是看着玄墨长大，头一次见它这么焦躁，就想着找点东西缓解一下。」


    「小主人，要不您过来看看？我不知道长牙有多难受，说不定您有解决的办法。」


    云栀走近几步，怎奈怀中的银尾花鼠极力抗拒，她只得将吱吱藏进袖中保护起来，才靠近玄天，将他怀中的小白蛇接过。


    许是因为云栀是契约主，她一靠近，原本焦躁的小蛇肉眼可见地安分起来。


    它顺着云栀藕白的小臂缠一圈，然后恹恹地将脑袋搭在云栀的掌心。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云栀垂眸看着它乖巧的模样，心快化成一滩水。


    她轻轻抚摸了下它光滑的脑袋，温柔开口：「玄墨乖，我帮你看看，别紧张。」


    小蛇配合地张开嘴。


    只见从前雪白尖锐的牙齿褪了些光泽，粉嫩的牙床上，齿根明显松动了许多。


    云栀惊诧：「是要换牙了吗？」


    玄天瞳孔一震：「我还以为它长了新的小牙呢，换牙也要磨牙吗？」


    云栀点头：「应该也差不多。」


    她抬起手，放轻力度在小蛇的尖牙上碰了碰。


    小蛇红瞳闪了闪，似乎有些疼。


    云栀瞥见缝中长出的新牙，缓缓收手：「等牙齿掉了，新牙就出来了，这几天可能会比较难受。」


    「这样，我等下去找块好点的木料，让它蹭一蹭。」


    「灵池中的锦鲤还是别碰了，玄墨，你这几天忍着点，知道吗？」


    小蛇配合的点了点头。


    它抬着小脑袋，蹭了蹭云栀的掌心，索性盘起尾巴，彻底待在云栀手上。


    云栀掂了掂它的体重，没忍住笑了：「怎么越长越回去了，你从前都不黏我的。」


    小蛇发出委屈的嘶嘶声。


    云栀眉眼弯了弯，正要抬手安慰它，却忽然感受到一阵微不可查的空间波动。


    「小殿下，我怎么觉得你这里的能量很不稳？」


    「该不会是你的灵宠影响的吧？」


    揶揄的语气混合着戏嚯腔调，云栀回头一看——


    果然是谛勛。


    「神君莫不是有千里眼，这都瞧见了？」


    谛勛这次笑得内敛：「哪里哪里，我跟你后面听到的。」


    他歪着头，目光在云栀身侧扫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等瞧见云栀掌心盘着的银白小蛇， 他的眼睛「蹭」地一下，亮了起来。


    「还真是无极兽，这不和小蛇差不多吗？」


    「没看错的话……你这小蛇，要成年了吧？」


    第548章 考虑


    谛勛眼底满是错愕。


    他凑到小蛇跟前，仔仔细细端详一番，有些惊嘆地开口：「你知道吗？」


    「在看到这条小蛇前，我曾以为，云宴说的是假话。」


    云栀侧目：「什么假话？」


    谛勛直起身，道：「云宴的手札中曾说，无极兽气息神秘且特殊，能够轻易震慑住未契约的神族，可肉眼瞧着，不过是寻常的银白小蛇。」


    「唯有天地混沌之际，它才会显露真身。」


    「方才我还没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你殿内隐隐传来一种威压，那威压来得古怪又诡异，仔细一探，又只是单纯的警告，没有其他的恶意。」


    「这种威压不属于神族仙族，且只针对我们这种没有与它契约过的神族。」


    「确切的说，它是只警告对它有威胁的人或事，然神族之下，它都不放在眼里。」


    「我问你，你这小蛇，是不是平常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一副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确切的说，它有帮你打过架吗？」


    谛勛慢慢说完，转头又问起云栀。


    云栀「啊」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谛勛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托着下巴回想许久，无奈地摇了摇头，遗憾道：「我忘了。」


    「但好像是没有的。」


    谛勛一听，语气顿时酸了起来：「你都不怎么关注它，要不就把这无极兽送给我吧？」


    云栀果断拒绝。


    谛勛赶紧道：「殿下您别不同意，您看啊，您仙龄尚小，又刚来不久，还需熟悉神宫事务，肯定没时间照顾它。」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每日都有两个时辰用了莳花弄草，打理神兽，去年在北荒捡了头幼狼，如今已经格外大了。」


    「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一个照顾无极兽的最佳人选」


    谛勛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靠近那条趴在云栀掌心的慵懒小蛇。


    眼看着他的温润指尖就摸到小蛇的脑袋，后者忽然仰起头，露出尖牙，朝着谛勛轻嘶一声。


    它蛇瞳竖成一条直线，红宝石般的眼中，好似闪过一丝威胁。


    谛勛一瞧，不等云栀提醒，就「咻」地一声收回了手。


    他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后，讪讪开口：「你这无极兽，性子还挺烈的哈。」


    「我看它挺认主的，又不是很黏人，你自己应该养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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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我还是不养了吧。」


    云栀弯下腰，一把将蛇放走，利索道歉：


    「对不起啊，实属我管教不严，玄墨平日就和我其他几只小灵宠玩，也没有见过什么外人，所以会有些怕生。」


    「刚刚吓到你了，真是对不住。」


    谛勛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的笑容：「没事，小问题。」


    说来，他本是不怕小蛇的。


    可刚刚不知为何，他竟然被它唬住。


    难道这就是无极兽的厉害之处？


    可除去这里，那无极兽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令人害怕。


    既然当初云宴见过，为何只是记载，而不是收为契约兽。


    让这个小丫头在下界捡了个便宜，他真的是心有不甘。


    谛勛在心底嘀咕，却不知道心里的所有早就表现在脸上。


    云栀看着他眉头紧皱，时而薄唇抿紧，时而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免有些自我怀疑。


    她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


    怎么感觉谛勛神君总是在酸自己呢。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她不能这么揣测神族的老前辈。


    云栀这么一想，思绪瞬间开阔。


    她仰头看向谛勛，唇角扯出一抹清浅的微笑：「谛勛神君，您方才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应该能确定它是不是无极兽了吧？」


    谛勛的思绪被拉回，他嘴角抽了抽，尴尬一笑：「当然是。」


    「不过，我斗胆问一句，你这无极兽是怎么得的？」


    云栀眨眨眼，直接道：「我娘留给我的。」


    谛勛：「？」


    还真是云宴给的。


    只是...他明明记得，云宴歷劫时的魂灯灭了一段时间，那云栀又是如何得来的？


    「可我记得，你阿娘不是......」


    谛勛说到一半，恍然想起一些往事——


    在很久之前，好像有位仙君夜里敲开他的殿门，毕恭毕敬地送了壶酒。


    那位仙君与他交情不错，又加上那日他心情不错，便留了他一起饮酒赏月。


    也就是那一夜，那位仙君投他所好，和他畅聊一夜，喝得十分尽兴。


    酒过三巡，那仙君看他心情好，好像旁敲侧击地问他关于云宴的事。


    当时他酒意上头，曾说云宴歷劫的魂灯灭了，届时可能会提前回归。


    也就是这句话出了差错。


    那位仙君把话听了进去，喝了半杯后，便推脱头晕回了住处。


    没过不久，仙界的神宫内不知道忽然颳起了什么风。


    各宫都有仙君无视仙规去往下界，甚至欺上瞒下，骗过了他，也骗过容绍。


    甚至那个时候，谛勛还被一些言论左右了思维，也跑去说了些有的没的。


    如果不是这些......云栀可能不会过得如此艰难。


    谛勛有些恍惚地抬起眼，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个问题很傻。


    他惊出一身冷汗，刚抬眼，就撞见少女漂亮澄澈，仿佛不掺一丝杂质的茶色眼眸。


    她的瞳色与云宴有七八分相似。


    可眼睛又有几分容绍的影子。


    两人的面容在眼前重合，谛勛莫名有些羞愧，先前的逗趣心思也荡然无存。


    他移开眼，嗓音有些干涩：「抱歉，问了不该问的。」


    云栀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这又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我阿娘后来回来了。」


    「不过，谛勛神君为何会知晓那么多？你们做神君的，难不成都是如此，上天入地，无所不知。」


    谛勛苦笑：「你就当是我混了这么多年神君的特权吧，虽能力不及其他几位，但还算是不错。」


    「偶得天道宠爱，也能窥见些许天机。再说了，你如今也是位小神君，把我和容绍他们单独划分出来，不太好吧。」


    云栀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动了动唇，刚想说着什么，又听见谛勛开口：「不过，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是你把云宴救回来的吗？」


    云栀明显愣了下。


    「如果你说的云宴，是我的阿娘云晚嫣，那应该是。」


    她看着谛勛歇了大半的气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也参与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此话一出，谛勛顿觉如芒在背，：「当然不是，本君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才不会如此下作。」


    「只是...本君有可能是这些事情的背后推手。」


    他语气越来越弱，却还是没忍住强调：「当然，我不是故意的，我当初喝了酒，完全没想到这一档子事。」


    云栀的笑容缓缓收起。


    谛勛察觉到她的变化，也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骤然沉重。


    他就这么立在原地，英挺俊朗的面容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


    云栀安静地看了他许久，终是先打破了沉寂：「罢了，神君也是无心之失，不必太过苛责。」


    她顿了顿:「但若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其实可以弥补。」


    谛勛一听，眼底闪过一抹希冀，连忙道：「弥补是要弥补的。」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这似乎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时机。


    云栀想了想，索性道：「既然神君开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我阿娘回到仙界，你给她赔礼道歉，然后送一壶你酿得最好最值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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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谛勛一口答应：「好，没问题，不过是好酒，我有的是。」


    云栀脸上多了点笑容：「要九霄醉。」


    谛勛胸口一闷，咬牙答应：「可以，除此之外还有吗？」


    云栀抬眉，见他又问，从容地点了点头：「神君既然问了，那我就继续说了。」


    谛勛：「？」


    所以可以不问的是吗？


    啧。


    他非得多这个嘴。


    烦死了。


    「行，你继续。」他欲哭无泪。


    云栀继续：「还有一个是，最近抓紧时间，有空的时候把九川损耗的大地灵脉什么的，好好修復一下。」


    「九川只是浮生中的一个小世界，那里的生灵修炼本来就难，仙界之人下去布的那些局，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于仙界而言，于神族而言，他们只是蝼蚁般弱小的众生，但是对他们而言，九川继续这样下去，势必会生灵涂炭。九川曾经已经受过一次重创，也受不了这一遭。」


    「所以，还望神君费心。」


    谛勛听着少女的要求，顿觉压力山大。


    可瞧见云栀冷淡的眼神时，他的喉咙处又像是被什么堵住般，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


    也行。


    他应该答应的，毕竟有因必有果。


    当初他的一言之失，差点要了云栀和那些凡人的命。


    纵然各个小世界都有各自的生死循环，但那些事，对九川的众生确实不公平。


    谛勛一一应下。


    他本以为这样做，云栀的心情能好一点。


    可他答应之后，少女依旧不言不语，她只是垂着眼眸，长睫遮去眼底情绪，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谛勛一个没忍住，出言打断：「我都答应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了。」云栀收回目光，「神君还有什么事吗？」


    谛勛：「没有。」


    「我就是想问问，你就这些要求？」


    云栀反问：「不然呢？」


    谛勛被少女的直白噎住：「你自己...就没有想做的事情？」


    「你不妨多要求我一些...我可是有挺多本领的。」


    「而且，你现在还没授予真正的神职，虽说是作至高神的接班者培养，但还没正式上去。」


    「一旦你有了正式的神职和荣称，日后可是再也没有自由休沐的机会，除非...你一口气工作三百年，才有小小的一次休沐时间。」


    「我现在有出入三千世界的权限，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


    谛勛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堆。


    可少女仍然不为所动。


    见少女久久不言，他嘆息一声，索性将问题抛给她：「你自己考虑几天，不过也不能太久，你的神职会在十日后正式授予，建议你好好考虑。」


    「虽然我能力没有至高神和战神强，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能看出，你的前尘缘还没彻底断。要做一个好神君，可是要彻底了却前尘缘的。」


    「丑话我说在前头了，给你三日时间，你自己考虑考虑。」


    第549章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间，已经过了两日。


    那日谛勛离开时，什么话都没说。


    云栀回寝殿睡了整整半日，才着手忙无名一事。


    夜里她抱着小白蛇在苍云殿的朝月宫坐了一夜，斟酌许久，云栀才决定到时候用玄墨掉落的尾尖鳞。


    云栀从来不捨得自己的契约兽为自己做太多的牺牲。


    拔鳞太疼，之于玄墨，尾尖鳞虽远远比不上护心麟重要，但若是生拔，玄墨的修为可能要倒退几年。


    好在玄天曾经收集了不少他掉落的鳞片，而云栀进秘境小屋的时候，就按部位仔细划分了一番。


    那些鳞片都被好好收藏在秘境小屋的寒冰阁中，届时取来直接用便可。


    这一件事算是已经落实。


    翌日清晨，云栀便又和往常一般，早早去长明神殿。


    只是与前几日不同，这两日益算星君和上生星君都有各自的要事。


    云栀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宫中。


    偶有各宫的仙君来递各宫的工作日志，也没有停留太久，汇报完便回了各宫。


    到了晌午，沈怀州偶尔会来。


    偶尔带些花坊司新制的鲜花糕点，也有时带些甜羹糖水，给云栀缓解一些压力。


    虽说平日没有用餐的需要，但是云栀并不拒绝有好吃的甜甜嘴。


    又是一日下午，长明神殿静得可怕。


    这几日她已经将至高神所学要领全部精通，加上无人打扰，云栀的工作和学习几乎都是事半功倍。


    日光西斜，殿门从外推开。


    云栀仰头一看，便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你来了？」


    「我正好把上午的摺子全部批了。」


    「你先坐一会。」


    云栀将手中的硃砂笔收起，稍微整理了下凌乱的桌面，才起身往下走。


    来人倒也没有过分客气。


    他「嗯」了一声，就近坐下，掌心摊开，一道青色的微光从指尖闪过，眨眼的功夫，一个精緻漂亮的食盒便出现在了长案前。


    「今日去外城，路过给你带了些芙蓉糕。」


    云栀应了声：「好。」


    她嗅见食盒中传出的熟悉香气，恍然想起从前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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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外城哪家铺子买的？」


    「我好像记得，上界的芙蓉糕不是这个味道。」


    青年抬眸，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都被你闻出来了？」


    「鼻子挺灵。」


    「昭宁你还记得吗？你之前和我常提的那位。」


    「这家铺子是她没来神宫前开的，知道你喜欢，特意写了方子，让现在的老闆做了一屉。」


    他认真地端详着少女的神情。


    只见她愣了两秒，一双漂亮的杏眼眨巴两下，浓密的卷睫颤了颤，都没遮住她眼底闪过的亮光。


    「她竟然记得。」


    「等下我得好好尝尝。」


    云栀粲然一笑，她走到沈怀州身边，坐到他身侧的位置。


    刚想抬手打开食盒，却被沈怀州的声音叫停：「等等。」


    「我有一事要问你。」


    「啊」云栀澄澈的眸子中写满了疑惑，「何事？」


    她扭头看他，想从他的神情中觅得一二。


    然而沈怀州面容平静，云栀望了许久，光瞧出他容貌生得好看，除此之外，几乎没得到任何结论。


    她有些气馁，揭开食盒，取出一块芙蓉糕咬了口，嘟哝道：「吊人胃口。」


    语气中净是不满。


    沈怀州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唇角不受控制的翘起。


    「谛勛问你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云栀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怀州道：「昨夜遇到谛勛了。」


    「他和我说，务必让你好好考虑。」


    云栀捻起一块花瓣形状的芙蓉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还没想清楚。」


    「我记得，私自下界有违天规。」


    沈怀州眉梢轻抬，眼底闪过一丝不贊同：「但是，有释仙令便可去。」


    「释仙令持有者，在规定期间，可通行三道六界，不限次数。」


    「只有连续在任三百年以上的神君，才可得到一枚，第一枚期限三日，往后每增一枚，期限延长两日。」


    「栀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第550章 回归篇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几个字如雷贯耳，云栀怔了一瞬，长睫轻轻地颤了颤。


    「而且，不用太担心会不会违规。」


    「你回去，不会和他们真正见面。」


    云栀的杏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什么意思？」


    青年托着下巴，精緻漂亮的唇轻轻勾起，潋滟的眼眸中仿佛倒映了细碎璀璨的星光。


    「新神初归，你只能在梦中见他们。」


    「谛勛带着你，也不能待太久。」


    「最多三日。」


    「他不会让你错过授封大典的，大典之后，仙界之内，每一人都需要听你号令。」


    「栀栀，在正式接管之前，你确实需要斩断一些关于前尘的纷扰。」


    云栀的心顿时像被什么拧紧了一般，有些无法唿吸。


    斩断前尘的纷扰。


    那是不是意味着，大典之后，从前的一切都会被封存。


    云栀垂眸，浓密的卷睫遮去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住太多的心思。


    然而沈怀州却勘破了她的心思：「栀栀，为君者，太过优柔寡断，怀念过往，是做不好任何事的。」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需要对自己负责。」


    「那你呢？」云栀深深唿出一口气，仿佛释然了一般，「那你会忘记从前之事吗？」


    沈怀州似乎有些意外，唇角的笑容淡了些。


    他起身，侧过脸，视线望向窗外：「你授封那日，我在下界的记忆也会彻底清除。」


    沈怀州似乎早已习惯，他站在那，如一支挺拔隽秀的青竹。


    「所以，我不打算再回去了。」


    「灵魂归位的时候，关于沈怀州的所有事，就已经慢慢淡去了。」


    「在上界，我是淮昼。」


    「对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云栀反问：「何事？」


    沈怀州敛下眼眸，仿佛有些为难。


    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古怪。


    他安静很久，才道：「你授封大典后，我也会彻底清除记忆。」


    「关于下界，关于你。」


    「所以，之前的话，可能不太能做得数了。」


    这一幕好像在脑海中上演过无数次。


    他轻轻道出这句话，好像在谈论一些无比稀疏平常的小事。


    云栀与他相熟，也猜出了七八分。


    他能说出这句话，应该也在心中演练了很久。


    云栀只觉鼻头有些酸涩，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原来如此。


    在长明神殿学习的这些日子，应该是他们之间拥有共同回忆的倒计时。


    只是这些事，他先前从未提起。


    云栀眸光一暗，口中的芙蓉糕好像失去了原本清甜香气，只剩满满的苦涩。


    她将半块糕点咽下，然后端起桌上干净的清茶，慢慢饮完一杯。


    过后，才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晓了。」


    声音淡淡，语气清浅，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


    青年靠在殿内的金漆麒麟游龙柱旁，眸光又轻又慢地扫过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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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所以，还想去吗？」


    云栀道：「当然想。」


    「虽然这些日子，好像总是在忘记从前的事，但是，我应该要在彻底忘掉之前，重回故地。」


    「如此，也不算忘本。」


    青年面色沉了沉，笑容淡了下来，他错开云栀的目光，低声道：「那就提前祝贺小殿下了。」


    云栀倒是沉静：「不谢。」


    「倒是谢谢淮昼神君的芙蓉糕了，不知日后为仙界之君，还能不能尝到这么适口的糕点了。」


    沈怀州心头一哽，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你想吃，也可以唤我去买。」


    云栀摇头：「不用打扰。」


    「既然如此，云栀从前与淮昼神君说的玩笑话，应该也不能作数了。」


    「神君当我说着玩，不用太放在心上。」


    云栀起身，修长细白的手指轻轻放下杯子，往前一推。


    「我还有事，先不在这里陪神君了。」


    「有时间再见。」


    云栀转身离开，背影有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沈怀州终于正色起来。


    他取下腰间繫着的双鱼青玉珏，看着上面萦绕着的淡淡青光，对着那边道：「满意了吗？」


    里面传出一道压着气的低沉男声：「当然满意。」


    「授封大典结束后，离我家阿栀远一点。」


    「没事的话，尽量不要见面。」


    沈怀州斜睨他一眼：「容绍，别太过分。」


    「你的职权，只够监督我清除记忆。」


    容绍咬牙切齿：「本君堂堂一届至高神，还管不了你了？」


    沈怀州侧过脸，望着殿台之后，墙上新多出来的幼龙图腾，以及在右上角盛放的栀子花图腾，缓缓道：「我说了，你的那些权，压得了别人，压不了我。」


    「再者，大典后，你虽为至高神，但与我是平级。」


    「再多干涉，我找云晏评理，没记错的话，授封大典那日，她也会回归。」


    他话音方落，青玉珏上便浮出一张有些扭曲的俊脸。


    「你少威胁我。」


    沈怀州握住玉玦，遮住那张讨人厌的脸：「承让。」


    「神君殿下威胁在先。」


    容绍：「你，淮昼，你仔细想想你多大岁数了？」


    「你多大，云栀才多大，你你你！」


    然而，没等到那边说完，青年指尖轻轻一划，掐断两人间的联繫。


    他起身，望着打开的殿门，目光沉了下去。


    耀眼的日光落在身上。


    他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觉指尖发凉。


    窗侧，那盆栀子花像是被日光晒蔫儿了，柔软的花瓣泛起黄色，末端还打着小卷。


    他摊开右手，青光淡淡盪开，一枚精美漂亮的冷银色徽章出现在掌心。


    徽章中心，分明写着一个令字。


    他敛下眼眸，望了很久，才攥紧手。


    徽章的钝边硌得掌心有些疼，沈怀州左手的指尖微抬，一幅偌大的山河图瞬间出现在眼前。


    山河图的东南方，一处光点闪烁其中。


    青年修长的指尖从上方扫过，淡青色的神力便汇聚其中。


    剎那间，天地皆暗。


    光与暗交错的那一瞬间，周遭已经变了天地。


    风声从身畔唿啸而过，青年行走在黑暗中，挺拔高挑的身影仿佛要被吞噬。


    远处亮起淡淡的白光，沈怀州抬眸，又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谛勛神君，您能走快点吗？」


    依旧是记忆中娇俏活泼的音调，沈怀州莞尔，又听到后者唉声嘆气的回答：


    「小殿下，我已经很快了。」


    「您不用这么赶啊，又不能真正见上一面。」


    少女不满地轻哼一声，道：「你懂什么。」


    「我要见的人很多。」


    「只有三日时间，我要不快点，就见不到他们了。」


    谛勛小声嘟哝：「就见你最想见的那几个不就行了。」


    少女果断拒绝：「我才不要。」


    两人的声音忽远忽近。


    可听着她的声音，沈怀州的唇角总是克制不住的上扬。


    这是最后一次，带着沈怀州的记忆陪她了吧。


    下次再见面，就要重新再认识了。


    他穿梭在回溯的时光中，周遭的黑暗仿佛不再存在。


    亮光越来越盛，少女的声音淡去。


    再睁眼，周围已经是长风浩荡，天地辽阔。


    朔朔疾风掀起了他的袍角，他抬眸望去，瞧见一抹淡青色身影。


    他还没靠近，一抹纯白色身影已经扑了过去。


    少女激动又兴奋地环住女子的腰，声音止不住地发抖「：「师姐！」


    第551章 回忆篇之青川溯梦1


    九川的风一如从前那般清冽。


    头顶是湛蓝的天，底下是连绵数里的青翠丛林。


    清澈江水自西向东奔腾而去，偶尔飞下数尺，溅起层层白色水花。


    少女穿着一身漂亮的流光罗裙，每走一步，仿佛有云层从脚下飘过。


    青衣女子似乎被忽然出现的少女惊住，她低头望向那双澄澈好看的茶眸，愣愣道：「栀.....栀？」


    「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栀摇头，粲然一笑：「没有，就是想师姐了，想来最近有空，回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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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有些受宠若惊。


    可听到少女的回答，还是忍不住皱眉。


    她拉住云栀柔软白皙的手，担忧开口：「真的没骗我？」


    语罢，又拉着云栀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等确认少女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才松了口气。


    「幸好。」


    「看来你也过得很好。」


    「虽然你错过了及笄，但师姐还是为你高兴。」


    说到这里，云若薇心中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她是在做梦吗？


    可为何会如此真实。


    云栀走后的那些天，她纵然思念，可每每合眼休息，都梦不到她半分。


    云若薇从剑上站起来，又望向脚下，见自己身处天际，心中的疑惑升起一瞬，又很快消散。


    应该不是梦。


    这几日她应了掌门的请求，准备前去蓬莱，替问剑宗送一份贺礼。


    而她又因为前段时间日夜忙碌，有些没休息好，所以就在半路休息片刻。


    没成想刚醒，就瞧见了云栀。


    思来，云若薇心下放松许多。


    而这边，云栀听到云若薇的话，也深感诧异。


    「师姐，为何我都走了，还要办及笄礼？」


    云若薇失笑：「当然要办。」


    「你的身上始终留着云家的血液，前半生你在外孤苦伶仃，我们却没有及时将你带回，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终归是隆重些。」


    「只是没想到，你来得晚，离开得又早，虽说你少年飞升，云家理应高兴，但是做阿姐的，还是有私心的。」


    「私心，阿姐的私心是什么？」云栀有些惊讶。


    她好像从未听过师姐说过这个词。


    云若薇笑了笑，她望向远处的山水，思绪飘远。


    云若薇曾经很少道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从来都觉得这些语言太过肉麻，表达出来也无济于事。


    但是云栀走了的那些天，她站在云栀安静的小院内，看着她曾经种下的花花草草，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那种酸楚在心口堵了很久，最后只能化成一团郁气，勉强咽下。


    她曾祝她飞更高，可等这一日真正来临时，她忽然有希望她的小师妹只是个寻常的小姑娘。


    她不用太过出彩，学剑也可以只是为了兴趣，高兴了就练剑，不高兴了就找几个同龄的师姐妹游山玩水，恣肆逍遥。


    她不用太过争强好胜，不用为了至亲冒险博出路，亦不用寄人篱下，颠沛流离，饱受皮肉之苦。


    她可以做问剑宗第十峰最受宠的小师妹，也可以做云家最无忧无虑的小小姐。


    但，这些都是虚妄。


    她的栀栀，不是只愿躲在羽翼下的公主。


    她有雄心，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庇佑一方百姓，能护住云家，护住宗门，护住千千万万片曾经哺育过她的土地。


    第552章 青川溯梦2:礼物


    周围清风拂过。


    初夏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云若薇回过头，看着身后笑盈盈的少女，还是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她忍不住问。


    少女回头，眼眸中似有流光划过：「不会很久，我看完你们就走。」


    「阿姐，我走之后，师父和师兄他们一切都好吗？」


    「还有祖父和舅舅，他们又见到阿娘吗？」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又没忍住蹭过来。


    她双手环住云若薇的胳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肩膀，然后仰着头，絮絮叨叨地问道：「还有阿姐你，近来有好好休息吧？」


    「他们一切都好。」


    「姑姑回家之后，待了些许时日，又和大家告别了。祖父这次也了结了心愿，加上姑姑给他调理了几日，身体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修为也恢復了大半。」


    「祖父如今已经有年轻时的大半实力，已经到了半步化神。小叔的婚礼会在今年冬日举办，你可能看不到。」


    「至于我......」


    云若薇怔了一瞬，眼眸闪了闪，似乎有些心虚。


    「我有好好休息。」


    云栀瞧见她的模样，心里便知晓了答案，她摇摇头，不满道：「师姐骗我。」


    「你眼下有淡淡青黑，想必最近也没有睡太好。」


    「阿姐，如今宗门许多事情他人已经接手，修仙界的隐患也解决大半，如今四域和平，妖魔两界也不再来犯，九川灵气復甦，你是不是应该，多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了？」


    云栀摇摇她的胳膊，眸中溢满了心疼：「师姐。」


    「你如此劳累，我放心不下你。」


    如果说阿姐这个称唿给云若薇带来了独属于亲人的亲昵和温暖。


    那么这声师姐，便是唤醒了她从前教导时小姑娘的心软和疼惜。


    她见不得云栀难过，也受不住她撒娇。


    「我知道了，这次之后，我就休息休息，去做自己的事情。」


    云若薇温声应下，白皙修长的手没忍住覆上少女的发顶。


    刚来时，她还是只到自己腰际的黄毛小丫头。


    那时候的她瘦弱无比，一张脸却是白白净净，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始终记得，初见那日，她玩笑般地给幼猫似的小姑娘施展完清净术，就瞧见她那双眼。


    杏目圆圆，眸色如茶，眼里的光微弱，可看向自己时格外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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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个小孩，可她觉得她闪闪发光。


    那时她能在偶有的肌肤接触中，窥得她三两片细碎的过往。


    后来将她带在身边后，她不再使用过一次这种能力。


    但不用接触，她也明白小姑娘的心。


    那些她乖巧又争气的所有时光里，她没有一次，是真正地，全心全意地依赖她们。


    思及此，云若薇不免嘆息一声：「你年纪小小，操心的倒是不少。」


    「我虽不知你怎么回来的，但作为你曾经的师姐，我想告诉你,以后真正融入上界后，绝对不许再回九川半步。」


    云栀一惊：「为何！」


    云若薇不知上界是什么样，又是什么规矩，只道：「这是师姐对你最后的一个要求。」


    「朝前看，忘记所有凡尘事。」


    「连同我。」


    修道有言，人有七情六慾，若想得大道，必须斩断前尘事。


    有牵挂者，言左右，顾其他，心绪不宁。


    如果她记得太多，并不是一个好事。


    如若她以后不能再回来，以她的性格，定然会在午夜梦回时，想着从前的事独自黯然。


    她重情义，但云若薇却不希望她太过重情义。


    「师姐，我——」云栀急了，她欲言又止，眼角好像湿润许多。


    云若薇眷恋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地笑了笑：「我是为你好。」


    「如果你会忘记我们，我们不会怪你。」


    「对了，在你离开之前，我想送你一件东西。」


    云栀刚想说些什么，话题就被转开。


    她明显懵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开口：「什么东西。」


    一道灵光从脑海中恍然划过，云栀眨眨眼，下一瞬，一支通透漂亮的高冰阳水绿髮簪出现在面前。


    女子指若葱削，被翡翠衬托得愈发白皙。


    而那支翡翠髮簪，被女子温润柔软的指腹托着，上面的雕花愈发流光溢彩。


    第553章 青川溯梦3


    云栀定眼一看。


    通透的簪身上，雕刻着几抹飘逸的云纹，云纹之中，似有龙纹藏匿其中，若有若无的龙尾随着光线变化，在云纹中穿梭游荡。


    簪首则是一只涅槃而起的凤凰，与之前的簪子不一样，这次的翡翠簪子的凤凰呈现翱翔之姿，通透碧绿的翅膀下，好似又遮掩着什么。


    云栀反手一看。


    光线折射，云栀瞧见凤凰之下，似乎躺着一只沉睡的幼龙。


    其工艺精巧，若不仔细观察，完全瞧不出半点。


    云栀眼眸一亮。


    「好看吗？」云若薇温声询问。


    云栀点点头，脆声道：「当然好看。」


    「那就好。」


    云若薇顿了顿，「这支簪子，本是想及笄的时候送你的，但是没来得及。」


    「翡翠料子，是你在苍穹楼那几年我寻的，那个时候完成了一次歷练，偶然得到，就觉得很适合你。」


    云若薇温声说完，堵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她伸手覆上云栀的发顶，轻柔地扶正少女有些乱了的髮髻，低声道：「栀栀，谢谢你。」


    云栀有些茫然：「为何要谢我？」


    少女眨眨眼，澄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懵懂。


    云若薇望着少女的天真模样，不由得失笑：「谢谢你，让祖父了结了心愿。」


    「也谢谢你，为大家做的一切。」


    云栀走后，她曾在她维护过的灵眼附近巡察。


    与往年不同，云栀走后，附近已经不再有妖兽出没，同时，从前那几个濒临枯竭的灵眼，如今也重焕生机。


    这些地方的灵气，相比半年前，已经恢復了太多太多。


    大抵是整个九川的灵气都浓郁起来，云家老爷子的身体也是愈发健硕，许多年前落下的伤病，最近慢慢有缓解。


    尤其是姑姑回来为祖父医治过后，祖父的身心愈发愉悦，容貌都年轻不少。


    只是这些，云栀都不知晓。


    云栀也不知道，她走后，及笄礼还是照常举办。


    老爷子在云家大操大办，摆了一百八十八桌宴请四方来客，就为了告诉大家，云家添了个新囡囡，已值及笄年华。


    只是囡囡天赋太过，及笄不到，便已飞升成仙。


    为此，四方来宾无一不是羡慕。


    云栀虽不在，但那些流程依然举办，她住的小院，不仅为她留住了，甚至还扩建了百余亩，来打造后花园。


    云若薇先前劝过老爷子，然而对方只是大手一挥，乐呵呵道：「我乐意。」


    「栀栀是飞升了，说不定她哪天突发奇想，想回来看看，就沖这一点，我也得好好打理一下。」


    「她年纪小，找回得又晚，在我身边没待过一两日就走了，我这做外祖父的，心里总觉得不得劲，你说要是栀栀回来，看见自己的小院却不喜欢，那该怎么办呢？」


    云老爷子说完，便兴沖沖地开始摆弄那些全九川寻来的奇珍异草。


    云若薇望着他那股劲，沉默了很久，终究是没出声。


    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初给云栀在第十峰留的小院，她从来没有对外开放，一直都是自己打理。


    她太想云栀了。


    午夜梦回，总觉得她还是当初那个月夜里扯着她袖子，目光坚定，又带着几分哀求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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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若薇思绪纷杂，殊不知自己脑海中上闪过的一幕幕，如戏剧般从天空中闪过。


    而站在她旁边的少女，则是看着周遭不断切换交错的画面，鼻子忽然酸了起来。


    她曾以为，在面对这种时刻，她总会淡定一些。


    但只是看着这一幕，她的心就像被拧紧了一般，疼得说不出话。


    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云栀深吸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一道缥缈凛冽的声音打断——


    「云栀，你在此梦境情绪波动太大，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神魂，建议马上撤退。」


    「否则，她的神魂便会受损，修为倒退二十年。」


    谛勛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传来，云栀闻言，到眼眶边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马上就走。」她连忙起身，带着哭腔的嗓音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那这个簪子，我能带走吗？」


    谛勛嘆了口气：「本来回归梦境，是不能留迹的。」


    「但念在你初为新神没多久，所以可以破个例。」


    「当然，你也可以留下一件你想留的。」


    云栀走的时候，可是从神殿薅了不少好东西，谛勛看她当时那个样子，便已经猜出她的心思。


    云栀想也没想，将自己在殿内找出来的青竹魂晶放在剑上。


    「那就留这个吧。」


    青竹与云若薇所修属性相合，这青竹魂晶，便是长明神殿旁，那丛日日被仙泉浇灌万年的青竹所结出的魂晶，对寻常修士的修为提升大有裨益。


    谛勛一噎，无奈道：「行吧。」


    此行特殊，他就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第554章 青川溯梦4


    云栀也没逗留太久，她将青竹魂晶悄悄放进云若薇腰间的芥子囊中。


    「师姐，我走啦。」


    云栀悄悄说一声，然后隐匿身形，转头朝身后的虚空看了一眼。


    谛勛嘆息一声，手一挥，云栀便从云若薇的梦境中脱离。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重感将云栀全身包裹，她只觉自己坠入无边黑暗，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谛勛身边。


    当对方满含探寻意味的目光扫来时，云栀皱起眉，问道：「干嘛？」


    「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


    谛勛挑了挑眉，有些意想不到地开口：「没什么，就是在想，你竟然没有哭。」


    云栀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又不是小孩。」


    她移开目光，停顿了一会，又嘆了口气：「再说了，伤心与否都不能改变什么，与其哭哭啼啼，还不如给他们留些有助修炼的东西。」


    毕竟，以后回来，也不一定能想起从前的事了。


    她或许要努力很久，才有拥有全部记忆的资格。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没什么好抱怨的，继续加油吧。


    云栀认命地嘆了口气。


    旁边的谛勛抬了抬眉，问道：「下一个，想找谁？」


    云栀想也没想：「去看看问剑宗的各位吧。」


    谛勛闻言，嘴角没忍住抽了抽：「具体点。」


    云栀鼓了鼓腮帮子，闷闷道：「不具体，就问剑宗的一起呗。」


    「先回宗门看看，再去云家。」


    其实，回宗门要见的人也不多，最主要的还是师门中的那几位。


    师父，几位师兄。


    其他峰的，还有苏隽和上官遥，以及...秦师姐。


    正好一起吧。


    谛勛托着下巴，不由得陷入深思。


    「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同时见到她们。」


    云栀抬眼，头顶的呆毛迎风招展了一下。


    谛勛察觉到她好奇的目光，扫她一眼，语气骄傲了起来。


    「想知道，求我？」


    云栀脑袋上的呆毛瞬间趴了下来，她轻轻哦了一声，凉凉道：「那算了。」


    「一个一个来呗，虽然时间紧，但安排得当也能全部见个遍。」


    「反正，耗费的不是我的神力。」


    云栀吹起了口哨。


    谛勛看着她风轻云淡，且......有些吊儿郎当地模样，终是没按捺住：「好吧，告诉你。」


    「我只将他们拉入同一个梦境就可以了。」


    「操纵多人梦境虽然有些耗费念力，但于本君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云栀作星星眼状，捧场道：「哇，那您也太厉害了吧。」


    「神君殿下，咱们就切入主题吧。」


    谛勛看着她浮夸的神情，只觉胸口堵了口闷气。


    这死小孩！


    亏他之前还觉得有几分像云宴！


    *


    云栀也顾不得揣测谛勛的心理活动。


    她闭上眼等待片刻，周围神力波动一瞬，再睁开眼，人已经到了问剑宗的山脚。


    不过是数月不见，问剑宗的山门好像有了极大的变化。


    昔日只是用刻字大石充作大门的山门，如今已经变成了三米高二十米宽的古青玉云纹大门，而问剑宗三个大字，则是採取了鎏金工艺，阳光一照，那几个字就变得灿烂无比。


    差点亮瞎她。


    她走之后，问剑宗就已经变得这么阔气了吗？


    云栀怀着一肚子疑惑踏进山门，差点忘记自己还可以使用法诀。


    在爬了两里地后，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法随心生，恍神的功夫，人已经到了第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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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云栀？」


    刚登上峰顶，旁边就响起一道惊奇的女声。


    云栀回头一看，是秦依依。


    她穿着初见那日的同款兰色衣袍，腰间被月白色系带轻轻一束，纤细的柳腰就被勾勒得极为好看。


    云栀没想到谛勛节奏安排得这么紧凑，她愣了一愣，随后灿烂一笑：「秦师姐，好久不见。」


    秦依依看着笑得生动明媚的小姑娘，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往前走了几步，凑近道：「真是栀栀？」


    「我还以为我瞧错了。」


    确认过眼神，云栀是她要找的人。


    秦依依一下就激动起来，她一把抱住云栀，将她的脑袋压到胸前，激动又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回来了！」


    「是咱们宗门在上面给你丢脸了吗？」


    「还是你要带我们一起飞升上界？」


    「不对啊...我该不会在做梦吧？」


    第555章 青川溯梦5:发觉


    说到这里，秦依依总觉得自己的猜测挺合理。


    一定是她太累了，才会梦见栀栀。


    毕竟她那些话本子当中，有很多情节也像如此。


    秦依依越想越觉得合理，正犹豫着，不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高唿。


    「秦师姐，好久不见！」


    「你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只听见一道剑气划破长空，抬眼的瞬间，少年已经运剑行到眼前。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从剑上一跃而下，霁雪色的衣衫被风吹起，耀眼的阳光照在他的眉眼，衬得他越发唇红齿白。


    秦依依嘴角抽了抽，愈发觉得这个梦荒唐至极。


    萧策怎么也来了？


    「难得见你来第一峰。」


    「怎么，你的弟子令又丢了？」


    少年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师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不能来第一峰做客了？」


    「我之前和掌门打了赌，要是哪天能一口气通关五十层，就可以来领我上次输给他的玉佩。」


    「这不，我这次闯了七十八层，就来找掌门兑现承诺了。」


    少年走近，定眼一看，愈发觉得她身侧的少女眼熟。


    只是她身上穿的衣裙，样式和料子华贵得都不像九川时下能产出的料子。


    萧策越靠越近，等彻底看清少女的脸时，脸色终于不再淡定。


    「栀栀？」


    「不是，咱们宗门何时有这么像我师妹的弟子了？还是说，这是师姐你新做成的傀儡？」


    秦依依近来迷上了傀儡术，前些日子，在第八峰和第九峰的交界处放了一堆傀儡，来监督两峰的晨夕训练。


    萧策下意识便认定这是秦依依的傀儡术，却不想后者只是翻了个白眼，上手重重掐了他一把。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传来，萧策疼得呲牙咧嘴：「啊啊啊啊，不是，秦师姐你要谋杀同门啊？！」


    「这手劲一天比一天大，疼死我了。」


    秦依依听着萧策真实的嚎叫，瞬间有些怀疑自己。


    没做梦？


    她掐了自己一把。


    嗯，痛感很明显。


    再转头看旁边，乌髮少女仰着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认真地盯着她，十分诚恳地开口：


    「我不是假的。」


    「我是回来看你们的。」


    秦依依这才发觉，云栀有哪里不对。


    她从前发色是偏黄，被日光一晃，金灿灿的，好像秋日里深山枝头掉落的让人眼馋的栗子 。


    这次看，她的发色好像深了许多。


    原本就好看的眉眼愈发生动。


    秦依依望着她甜美的笑容，终于没克制住，惊唿出声：「真是你！」


    她一把抱住云栀，温温软软的小姑娘也环抱住她，笑盈盈道：「师姐瘦了。」


    「是修炼太苦了还是恋爱太苦了？」


    云栀打趣道。


    秦依依一听，默默红了耳尖。


    「说什么呢，师姐的玩笑你也敢开了？」


    云栀嘿嘿一笑，然后从怀里取出几块晶石。


    晶石五光十色，在自然光线下，也璀璨夺目，漂亮无比。


    「送你和四师兄的。」


    「白梅晶给依依师姐，青松晶给四师兄，剩下的紫湖晶，槐火晶，绿柏晶分别给遥遥师姐，五师兄，和苏隽。」


    云栀细细分完，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将晶石塞到他们手里。


    「好啦，四师兄，依依师姐，我去找找其他人。」


    时间紧迫，梦境中不能耽搁太久。


    云栀转头沖萧策眨眨眼，后者愣了一瞬，赶紧追上。


    「诶，小师妹你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萧策不敢耽误一秒，伸手就把云栀揽到剑上，强制同行。


    就剩秦依依留在原地，她看着躺在手心里，散发着一股冷香的通透晶石，一时有些傻眼。


    这好像不是普通的晶石。


    秦依依调动灵力，尝试感应。


    晶石中的浓郁能量聚集在尖端，一股炽热的感觉从指腹传来，秦依依差点被烫个正着。


    她下意识将晶石揣到芥子囊中，可往腰间一摸，什么都没摸到。


    不可能啊。


    她往日出行都会携带芥子囊，只有在沐浴更衣，亦或是夜里休憩时才会取下。


    除非……


    秦依依意识到什么，她在心中默念口诀，强行将自己从梦境中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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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释放，抽离的瞬间，秦依依只觉太阳穴一阵剧痛。


    她勐然睁开眼，周围已经换了一幅场景。


    窗外溪水潺潺，月色正好。


    一轮圆月挂在静谧深蓝的夜空，冷银色月光透过红楹木窗，洒到柔滑的锦被上。


    她抬眼望向窗外，意识慢慢回笼。


    刚刚的一切，好像真的是梦。


    可既然是梦，为何痛感如此真切？


    还有云栀…就好像真的回来了一样。


    秦依依不太舒服地翻了个身，本想继续回味，腰间却忽然传来一阵钝痛。


    她不信邪地又翻了个身。


    还是疼。


    好像有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不偏不倚地抵在她腰下。


    秦依依的睡意一扫而空，她一个鲤鱼打挺，勐然起身，然后掀开被子，借着床前小灯一照——


    一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晶石就躺在她香香软软的被窝里。


    秦依依：？？？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晶石，正懵逼着，床头小柜上放着的通讯玉牌，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秦依依接过玉牌，柔软的指腹覆上光亮之处，淡淡灵力盪开。


    一道清冷熟悉的女声从中传来：「依依，睡了吗？」


    「我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想和你说。」


    秦依依仿佛猜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努力道：「我也有。」


    那边的声音一顿：「那你先说。」


    秦依依：「不，你先说。」


    对方沉吟一会：「那我们一起说。」


    秦依依道：「好，我数三二一，咱们一起说。」


    「三，二——」


    一字还没道出，两人已经不约而同地开口：「我梦到云栀了。」


    两个人都惊了一下，又开始异口同声:


    「她还给了我一块石头。」


    秦依依呆了。


    那边的云若薇也难得沉默。


    还是秦依依先沉不住气，她拣起床上那块晶石，嗓音有些干涩：「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


    「这石头…是个啥玩意？」


    第556章 青川溯梦6


    秦依依迷濛的声音从玉牌那头传来。


    云若薇想起那个真实的梦境，沉吟半晌，道：「似乎是有助修炼的。」


    「我刚刚感受了一下，这块晶石中的灵力很纯粹，而且...似乎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总之，就是很深不可测，这块晶石，估计是云栀特意选的。」


    「你看看你的那块。」


    云若薇声音淡淡。


    她垂眸望着手中萦绕着淡淡青光的魂晶，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哇，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发现，我这块也是一样！」


    「对了，若薇，你那个梦持续了多久？」


    云若薇认真思考一下：「梦境很短，但持续的时间比较久。」


    「从进入梦境到醒来，大概有三个时辰。」


    这么一说，秦依依倒是想起来了。


    她看向床边的沙漏，见上面流失的刻度，有些惊奇道：「我感觉也就做了一小会，怎么就过去一个时辰了？」


    「那我刚刚还梦见萧策了，该不会……」


    秦依依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栀栀在以这种方式，和我们再见一面？」


    「那现在萧策估计还在梦境里，薇薇，需要我去看看吗？」


    需要去看看吗？


    云若薇在心中重复完这句话，一时有些愣神。


    少女梦中对她说过的话又在耳畔迴荡，她抿了抿，神色沉了下来：


    「不必。」


    以这种方式回来，想必她不太方便。


    上界和九川有别，还是不打扰的好。


    至于这块魂晶…她得好好把握。


    对面的秦依依听见这句话，语气有一瞬间的落寞：「好吧。」


    她其实还挺想去看看的。


    只是这次有些特殊，她也怕冥冥之中违背什么。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秦依依失落归失落，也对手中这块晶石起了兴趣。


    白梅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小师妹送她的礼物，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东西吗？


    *


    另一边，九川虚空之上。


    谛勛望着面前浮现的蓝幕，以及里面发生的一切，不由得啧啧称奇。


    「不得不说，小殿下在九川，的确是个很受欢迎的存在呢。」


    他浮在虚空之中，身旁无一人，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人缘好得，我都羡慕。」


    「你说呢，淮昼殿下？」


    谛勛若有所指地看向旁边的虚无，不免嘆息一声：「我说你，来就一起来嘛，何必躲躲藏藏。」


    「我问你，你是不是惹小殿下生气了？」


    谛勛话音方落，旁边的黑暗之中，蓦地逸出一抹青光。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暗色中探了出来。


    淡淡华光浮现，青年披着一席夜行衣，高大的身形彻底从虚空之中显露出来。


    谛勛啧了一声，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道：「躲得还挺隐蔽。」


    「从殿内出来我就知道你在后面，瞧你这身行头，准备得还挺周全。」


    「淮昼，你下去经歷一趟，好像人都不一样了。」


    谛勛难得找到打趣的机会，根本没想过要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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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戏嚯地说完，又抬手，将蓝色光幕放大了些。


    「要不要过来看，她和这些小鬼头的关系，似乎比你好。」


    淮昼终于有所动容，他摘下夜行衣的宽大帽檐，露出清冷好看的面容。


    昔日潋滟漂亮的桃花眼在此时变得幽冷深邃。


    他扫了眼面前的骚包男人，淡淡道：「只是看着而已。」


    谛勛最受不了他这副冷冷淡淡、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白了一眼，转过头看：


    「反正我现在觉得，小殿下还是先把心思放在正经为好。」


    「就你这死鸭子嘴硬的性格，就应该多晾你几年。」


    他自顾自地说了许久，半晌才发觉旁边的青年没有搭话。


    他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容貌清隽的男子望着蓝幕上亭亭玉立的少女，眸光温和柔软，仿若一汪春水。


    谛勛瞬间沉默下来。


    他也不是傻瓜。


    那样的眼神，任谁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谛勛默默地移开视线，看向蓝幕上的少女。


    未来的发展，会是怎样的呢？


    她是不是真的如天道预示的那般，能带领仙界，走上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谛勛不得而知。


    他沉思了许久，还是摇摇头。


    想太远了。


    再看吧。


    *


    这边，云栀的进程已经完成大半。


    将怀里的礼物分发给见过的旧友后，云栀跑到凌霄殿，将怀里最后一件礼物小心放到江青玄的门口。


    许是担心江青玄看不到，她抬手凝力，在装满晶石和宝物的礼盒上写下一行漂亮精巧的簪花小楷。


    「师父，见字如晤。此次归来，是为与您好好告别，为您之徒两三年，虽日子短暂，但收穫颇多。此礼盒是徒儿赠您的离别之礼。」


    「谢谢师父悉心培养，予我功法，予我机会，予我自由，予我一切。」


    「愿此后师父仙途坦荡，一切顺遂。」


    「也望师父替我祝愿问剑宗的诸位，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徒弟云栀参上。」


    云栀将心中所要说的耐心写完，又讲另外一只礼盒，放到旁边。


    「此礼盒赠给吾宗之主，姜平掌门。」


    「望师父替我转赠。」


    第557章 青川溯梦7


    云栀写写停停,终是将心底想说的一切倾诉个干净。


    她起身往外走。


    许是梦境与外界相反，此时的凌霄殿正是艷阳天。


    耀眼的日光倾泻下来，照得云栀全身都暖洋洋的。


    她抬头望着殿外的梧桐树，以及庭院中的花花草草，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年她来，几个师兄仿佛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


    不过几百日的时光，昔日在峰顶上追逐打闹的几人，如今已经各自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剑修。


    这一趟回来，时间过得短暂又飞快。


    她看到了如从前一样漂亮的秦依依，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的萧策，愈发开朗外向的苏隽，剑法突飞勐进甚至能够独立带队的上官遥，以及愈发妥帖温和的顾明驰。


    大家好像和从前一样，又好像变了许多。


    云栀走在他们身侧的时候，心里总会升起一丝让人难捱的不舍。


    但如今踏进凌霄殿，她的心好像一下子宁静了起来。


    天地辽阔，相识之人，必会离散。


    当然，离散并不意味着再也不见。


    而是各自踏进各自的人生轨道，然后歷练成长。


    曾经能并肩同行之人，他日相逢，也一样的能再做朋友。


    她有耐心，她等得起。


    也愿意相信。


    云栀走出殿门，绕过亭台水榭，绕开那些曾经为她遮过烈日风雨的花花树树，绕开那些在梦境中淡去的身影，朝虚无中走去。


    从前在宗门的过往仿佛在此刻一笔勾销，少女衣衫单薄，她行到水穷处，仰头望向虚空。


    「谛勛神君，最后一站，带我回云家看看吧。」


    那是她思念最后的寄存之处。


    此行过后，她就是真正的小神君。


    *


    云家。


    栀子花已经谢了一半，又争先恐后地开了起来。


    云苍涯在栀子园中心的凉亭坐着，他靠在黄木藤椅上，手中把玩着当初云栀赠他的拐杖。


    才几个月的时间，他早就不再需要拐杖来助力行走。


    如今的他健步如飞，偶尔还是会取出那柄拐杖，在园中独看一夜。


    「老爷子，花茶来了。」


    「更深露重，饮完这壶玫瑰饮，就歇息吧。」


    金管家将一杯煮得滚烫的玫瑰花茶端到他左手旁的圆桌上，温声劝道。


    玫瑰花茶熬得香浓，馥郁的气息飘散在空中，将老爷子的心绪抚平。


    云苍涯抬手晃了两下，闭目摇头：「玫瑰饮放下，你先下去，我要在这休息下。」


    月色清冷，金管家看着云老爷子闭目养神的模样，也不像是心情不好。


    他嘆息一声，应了下来：「也行。」


    「你要回房了再喊我。」


    他低声说完，转身退了下去。


    云苍涯躺在摇椅上，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眼皮慢慢沉重下来。


    奇怪。


    这困意这么说来就来。


    云苍涯在心中嘀咕一声，意识慢慢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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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仿佛睡了，又好像在一片亮光中醒来了。


    云苍涯睁开眼，自己仍然在花香四溢的栀子园中。


    他起身，下意识想抓住拐杖，却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物。


    有的，只是一只藤木编织而成的桌子。


    「老金，老金？」


    云苍涯觉得奇怪，他撑着身体站起来，本以为身体会有些沉重，却没想到不仅十分轻盈，动作还利落许多。


    云苍涯一愣，似乎意识到不对。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只见从前布满沟壑皱纹的粗糙大手，不知何时变得修长细腻，皮肤白皙很多，掌心的肌肤柔软，只有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


    云苍涯：「？」


    他虽然身体康復很多，修为也回了大半，但也不可能想常年修习驻颜术那般，一下回到青年时啊？


    云苍涯心中嘀咕一声，手不由得抚上下巴。


    触感光滑，偶有没刮干净的胡茬。


    他心中又是一惊。


    察觉到不对，他借灵力，凝出一面镜子。


    对镜一照，吓了一跳。


    只见镜中站着个三十岁出头青年，他面容英气俊朗，眉眼坚毅，唇边围着一圈淡淡的青色，似乎刚刮完鬍鬚没多久。


    这好像是他，初为人父的模样。


    云苍涯不信邪地做了几个动作，镜中之人也随他而动。


    他扯出一个笑容。


    镜中人亦是如此。


    云苍涯皱眉，终是觉得不适。


    他都快百岁的人了，怎么还会这么细皮嫩肉？真是古怪。


    莫非，他这是在做噩梦？


    云苍涯背过手，转身要往外走。


    他刚踏出凉亭，栀子园外，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唿唤——


    「祖父！」


    「我回来啦！」


    那声音响亮又清脆，云苍涯一听，就猜到了来人。


    梦到云栀，那应该不是噩梦。


    云苍涯加快步伐往园门走去，那小女孩却快他一步，她抱着一堆比自己还高的精緻盒子，嫩生生的手拖着底，走得飞快。


    「祖父，祖父，上次及笄礼没赶回来，孙女给您送赔礼来了。」


    云栀随她姐一起唤祖父。


    云苍涯早就见怪不怪。


    在他心中，不论是儿子的孩子，还是闺女的孩子，都称他祖父才是最好。


    一个外字，总怕伤到彼此的心，让人感觉生分。


    「来就来，送什么礼？」


    他赶紧走过去，接过云栀手中大大小小的盒子，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盒子会洒一地，然后惊醒他的美梦。


    怀里的东西被接走，小丫头乐呵呵一笑，笑得牙不见眼。


    「祖父，您最近年轻不少呀，想必近来心情不错吧。」


    云苍涯被逗乐了：「当然不错，我想到自己有个这么厉害的孙女，天天高兴得能吃两碗饭。」


    他没将云栀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自己是胡思乱想，才会在梦中变成年轻时的模样。


    「倒是你，特意跑过来吃了没，要不要祖父带你去好好吃一顿。」


    「你看你这脸瘦得，跟你姐小时候一样。」


    云栀呲牙一笑，赶紧罢手：「不用不用。」


    「我就在这和您说说话。」


    「之前我走都没您好好说一声，害您还挂念我。」


    「祖父，栀栀对不起您，这两年都没好好陪您，您莫怪。」


    云苍涯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他将小丫头拉到身边，责怪道：「你瞧你，小小年纪说的什么话，祖父还能怪你？」


    「你只要来看祖父，祖父就高兴的不得了。」


    「你个小丫头，不要想太多，等下好好一小孩，脸上都要凭空长出几条皱纹。」


    云苍涯语气责怪，但话中全是关切。


    「好好好，祖父不怪我，那是最好。」


    只见小姑娘眉眼弯弯，继续开口：「我只希望祖父每天开开心心的，身体健康，长命千千岁。」


    「云栀还希望，祖父能重拾年轻时的鸿鹄青云志，在往后的日子，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希望您不止做我们的祖父，也能在康復之后，做回自己。」


    「祖父，您答应我，好不好？」


    少女说得笃定又认真，容不得他拒绝。


    云老爷子看着小孙女乖巧可爱的脸，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是梦，又好像不是梦。


    他总觉得答应了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


    云苍涯犹豫一瞬，小孙女的催促声又传了过来：「祖父，您答不答应？」


    他被催得紧，只得作罢，点头应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等我康復之后，我重拾年轻时的青云梦，做回曾经的逍遥修士。」


    小姑娘似乎很满意：「那就好。」


    「对了。」


    对面的小姑娘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沖身后打了个响指。


    不一会，几道熟悉的身影也走了出来。


    云苍涯定眼一瞧，这不是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吗？


    「你们怎么来了？」


    云苍涯哼了一声，佯装不乐意。


    对面的兄弟几个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也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啊，一睁眼就到家了。」


    「我本来还在北域和我四哥喝酒呢，咋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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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我还瞧见云栀了。」


    兄弟几个讨论一番，末了才看向老爷子。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兄弟几个皆是虎躯一震，异口同声道：「爹，您怎么年轻了？」


    云苍涯见怪不怪，他走到兄弟几人身边，一人重重敲了一个响栗，嫌弃道：「笨，老子的梦里，老子想干嘛干嘛？」


    「乖孙女，你说是不是？」


    云栀小鸡啄米式点头，「对！」


    「但是祖父您轻一点，这等下要是敲鼓包了，舅舅们出门在外会很丢脸的。」


    云苍涯没有细想：「这有啥好丢脸的，又不是真的。」


    只不过，他的手确实蛮疼的。


    第558章 青川溯梦8


    云苍涯没觉得不对。


    这边，云栀看着自家几个舅舅，将怀中最后的东西取出来，递给几人。


    「舅舅，云栀这次回来也没带什么好礼物。」


    「这捧魂晶是我精心给你们挑选的，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灵根选择。」


    「还有这块寒冰铁，是我给四舅舅准备的，到时候舅舅可以带回宗门铸剑。」


    「其他的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法器，舅舅你们自己分一下。」


    「还有，这两个盒子里面的，要麻烦三舅舅到时候走的时候帮我送到苍穹楼，紫色锦盒里装了天锦沉香是给扶鸢前辈的」


    云栀絮絮叨叨地说完，将怀中的一股脑塞过去。


    对面的云苍涯见状，赶紧走过来：「你还小，给你舅舅他们塞这么多作甚，这些你自己带回去，你一人在外，肯定更需要。」


    「你舅舅他们老大一人了，怎么好腆着脸收你的东西。」


    云苍涯满脸不贊同。


    云栀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笑出声。


    「祖父，舅舅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舅舅待我一分好，云栀也应回报，您放心，我有钱着呢。」


    云栀确实没说假话。


    她刚进上界，苍云殿的库房就已经被塞得堆不下。


    除去她亲爹在她上界帐目存下的数不清的仙石，还有天道赐予的嘉赏。


    云栀被那些东西弄得头晕，后面便将帐本移交给专门的仙君负责。


    这次归来，从谛勛提起开始，她便躲进库房，搜寻了许多能够在九川使用的东西。


    然而这些东西中，魂晶占了大半。


    云栀一一细分好。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交代太多，将这些放完，便急匆匆地要走。


    云明亦几人被礼物塞了个满怀，还没反应过来，少女便沖他们粲然一笑，然后招手告别。


    「祖父，舅舅，那我就先走啦。」


    「对啦舅舅，日后我不回来了，你们一定要多回家看看祖父，不要再像从前那样过家门而不入啦，不论身在何处，终归是要多回来瞧瞧的。」


    「还有，我的院子不用再留着了，日后舅舅要是有了自己的小宝宝，那几间小院就给她们。」


    「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虽然我在云家待的时间不长，但一直以来，谢谢你们的照顾。」


    她一一道完，转身朝外走去。


    离她最近的云明亦眼睁睁地看着少女从自己身边经过，原本沉静的心勐地一跳。


    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做梦。


    云明亦清晰地记得，他本在江州的湖畔，陪沈瑶君饮酒。


    才刚喝到微醺，他眼前忽然一黑，被迫陷入沉睡。


    再睁眼时，人已经回到了千里外的云家。


    而那原本已不在九川的小侄女，也出现在了父亲的栀子园中。


    他原先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可触及到这冰凉的晶石后，他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点。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梦。


    他的脑海中，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就好像...这个梦之后，他将再也见不到云栀。


    云明亦握着手中的晶石，准备追上云栀，好好问个明白。


    可还未动身，他的双脚便如同灌了水泥一般，怎么也迈不开腿。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的身影远去，模煳，然后彻底消失。


    周围的一切也像是被定格，陷入可怕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其释放。


    云明亦双腿的束缚松开，一抹亮光从眼前闪过，再睁开眼，已经回到湖畔。


    「明亦，明亦？」


    关切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云明亦看着无边的夜空，已经那轮落到天边，依旧明亮得瘆人的圆月，思绪慢慢回笼。


    「你说你什么酒量，不过是半杯，你就睡了快两个时辰。」


    「马上就要天亮了，你快起来吧。」


    「咱们回客栈睡。」


    温暖的馨香随风而来，云明亦应了一声，任由沈瑶君扶起自己。


    「砰。」


    他起身的那一刻，怀中忽然像是落下了什么。


    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在空中尤为明显。


    沈瑶君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她顺着声源看过去，只见盈盈月色下，一只巴掌大的精緻小盒静静躺在地上。


    而它的旁边，赫然放着几只 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柔和光亮的剔透晶石。


    「这是哪来的？」


    沈瑶君惊讶。


    云明亦也死死地盯着脚边的小盒，脑海中浮出之前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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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是梦。


    云栀，真的回来过。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弯腰将地上的晶石和盒子拾起，喉结滚动一下，艰难地道出几个字：


    「是栀栀送的。」


    「她回来过。」


    如果那是真的，那梦中变年轻的父亲，难道也是真的？


    云明亦压住心中的惊诧，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后抬起眼，对上女子的水眸，道：「瑶君，咱们回去一趟。」


    他得亲自去验证一下。


    *


    时间一晃，转眼便到了傍晚。


    云明亦带着沈瑶君，风风火火地赶回家，还没登进云家门，就被同时赶回来的云明飞和云明跃二人拦在外面。


    「怎么回事，你也回来了？」


    「你不是还在西北的湖畔游玩吗？怎么就回来了？」


    云明飞皱眉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他在等云明亦的答案。


    而后者显然也能感受到。


    云明亦也不藏着掖着：「梦见云栀和老爷子了，正好回来看看。」


    「你们呢？」


    云明飞一听，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侧过头，和云明跃对视一眼，眉梢没忍住抬了抬。


    「和你一样。」


    「我不仅梦到他们，还梦到你们了。」


    云明飞顿了顿，顺便强调了个重点：「对了，梦里的老爷子，好像还年轻了不少，和我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云明跃跟着点头：「我也是。」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云明飞想起早上掉落在自己身边的晶石，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到底是梦，还是真正发生的？」


    云明跃摇头，云明亦沉默。


    两人都没说话。


    一侧的沈瑶君听得一脸茫然，她左看看，右瞧瞧，终是忍不住开口：「明亦不是说，栀栀回来过？」


    「她该不会，是从梦里回来的吧？」


    沈瑶君大胆猜测。


    见几人久久不吱声，她心头勐地一跳，没忍住道：「老天爷啊，真是啊？」


    「明亦昨晚收到的东西，也是她赠的嘛？」


    「那你们几个不就成了被神祝福过的人？这不是好事嘛？你们一个个板着个脸干啥？」


    沈瑶君轻松的语气沖淡了有些压抑的气氛。


    云明亦思索片刻，还是转换了个心态：「先进去看看吧。」


    「我总觉得，这个梦像是在激励我。」


    云明飞深有同感。


    他转身踏进云府，人还没完全进去，就被一道强烈的掌风迎面击飞。


    「握草，什么玩意？」


    云明飞连忙运力抵挡，才避免了被拍飞十里地的尴尬。


    他连滚带爬地飞回来，往云府门口一看。


    只见昔日步伐蹒跚的老爷子，不知何时恢復了年轻时的倜傥模样。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气定神闲地靠在门口，略微嫌弃地开口：「臭小子，真没用。」


    「还扛不过我一巴掌，日后要是我认真起来，你们几个小崽子，还追不上我这老爷子。」


    「你们还得加把劲啊，否则啊，我可能要在你们前面飞升了！」


    云明飞被惊得说不出话。


    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才将那看起来三十多的英俊青年，和自己的亲爹彻底结合起来。


    天爷诶。


    他家老爷子返老还童了！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相对云明飞，云明跃还是淡定许多。


    他望着自家父亲，先是行礼，喊了声父亲，才温声 应道：「父亲所言极是。」


    「如今九川灵气復甦，咱们更应加把劲才对。」


    「儿子尽量好好修炼，早日振兴宗门，还望父亲有空之时，多来儿子的宗门，帮忙上上课。」


    言已至此，云明亦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云栀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们。


    九川灵气復甦在即。


    仙界之门，已经重新向封闭多年的九川敞开。


    若得契机，总会有重逢的一日。


    她在邀请他们，重新进入她的世界。


    第559章 授封


    这次的行程有点超乎谛勛预料。


    他原以为，以云栀对那些人的依恋，多多少少会在这里待满三天。


    然而第二夜的凌晨刚过不久，她就走到自己身边，轻松开口:「我处理好了，回去吧。」


    云栀的语气不算冷淡，但也没有什么波澜。


    谛勛看着她不同往常的安静模样，想说的话到嘴转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


    他本想告诉他，淮昼悄悄看了她一路的。


    但她似乎不太想听。


    谛勛若有所思地跟着云栀，然后穿过虚无，回到上界。


    没到神宫，云栀匆匆道了句谢，转身就回了苍云殿。


    此后几天，都没瞧到过她的身影。


    一直到授予神格那日，谛勛坐在庄严开阔的苍远神台上，才看到少女披着一席低调内敛，却矜贵无比的至尊玄色天锦袍，被众仙簇拥着登到台上。


    她的气质，与刚来上界的时候很不一样。


    那时的云栀多少带着点初为神君的稚嫩，纵然日日待在长明神殿，也保留了几分少女的天真烂漫。


    可现下的她，似乎将从前的亲和天真尽数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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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姝丽精緻的五官清冷漂亮，一种让人臣服的庄严感萦绕在眉间。


    她神色冷淡，似乎目空一切。


    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头顶的日光愈来愈耀眼。


    遥远的空中传来一声沉重的撞钟声，剎那间，一股耀眼的金色光芒将广阔天空一分为二。


    耀眼的金光悉数落在少女的眉眼，衣角，裙摆。


    冥冥之中，好像在宣誓着什么。


    谛勛站在神台一侧，看着少女从人群中走出，步伐坚定，又沉稳地登上高台之上。


    忽然之间，一道清越的龙吟划破天际，引得底下的众仙纷纷抬头。


    只见一条白金色游龙从灿烂的金光里矫健游出，在高台上空盘旋一刻，化作一团耀眼的光球，落到少女的眉心。


    顷刻间，一道如烈焰般夺目，如红莲般耀眼的印记，缓缓浮现在少女光洁的额间。


    而神台前立着的硕大青玉石上，也慢慢浮出几行恢弘大字。


    「羲华神君。」


    「承至高神之任，掌日月，掌天地，掌苍生。」


    寥寥数字，道尽天机。


    谛勛细细品着这几个字，莫名有些心惊。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一些，但真正看见这几个字时，还是有些缓不过神。


    看来，天道的确很看好她。


    「怎么，你看到她的封号，似乎不太满意。」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谛勛被吓了一跳，有些震惊的扭过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穿着绛色仙裙的女子站在自己身侧，气定神闲地注视着神台上的少女，眼底写满了赞赏和宠溺。


    谛勛看着女子明艷生动的容貌，不由瞪大了眼。


    「不是，你怎么回来的？」


    他不可置信地说完，又不信邪地往女子身后看去。


    空无一人。


    谛勛松了口气，道：「你们俩又轮值了？」


    女子眉梢一抬：「没有。」


    谛勛：「？」


    他疑惑地看着云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刚想说些什么，他的左侧冷不丁响起一道男声：「找我？」


    「我才刚回来。」


    「谛勛，多日不见，你就这么想我？」


    带着几分笑意的低沉嗓音落入耳中，谛勛一听，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是，你们俩口子耍我呢？」


    「我差点以为云栀继任后，你俩要被逐出神族了。」


    容绍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一把揽过谛勛，没好气道：「你堂堂神君，就这么容不下我？」


    「这么一说，你不欢迎我们阿宴回来？」


    「不对，应该是说...你不会想趁着我们不在，偷偷带坏我女儿吧？」


    容绍凤眸一眯，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淡淡的凉意从脚底升起，谛勛响起容绍从前管理神界的雷厉风行，以及自己干过的亏心事，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顶着两道探寻的目光，他撇了撇嘴，讪讪开口：「我怎么敢啊。」


    「作为优秀的臣子，我应该辅佐华羲神君，好好掌管仙界。」


    他声音越来越小，「而且，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帮你盯住了淮昼。」


    「在我的监督下，他关于云栀的记忆也是彻底封印了。」


    「殿下，您应该感谢我的。」


    容绍：「......也是。」


    他沉默半晌，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没忍住抬起手，给了谛勛后脑勺一下。


    「你没拦住他点？彻底封印，你也不怕栀栀难受？」


    谛勛欲哭无泪：「你也没说啊？」


    「殿下，你不是说栀栀还小，要想她恋爱，还得等个三千年吗？」


    「而且，淮昼的记忆只是封印了，封印嘛，时间一过总会想起来的，但是栀栀就不一样了。」


    「栀栀的记忆，可是会清空的。」


    「到时候谁伤心还不知道呢。」


    此言一出，容绍难得沉默下来。


    他扭头和一侧的云宴对视一眼，心情终于是好了点。


    「行吧。」


    容绍轻松一笑，松开手，往神台旁的八稜柱上一靠，然后扭过头，望向神台对面，一人独坐的白衣男子。


    不得不说，淮昼的容颜，确实为仙界一绝。


    清隽俊逸，有时候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不难猜出，为何在九川时，云栀独独会看上他一个。


    罢了，三千年后的事谁说得准。


    要是他们二人三千年后还能结缘，且淮昼容貌依旧，洁身自好。


    他还能考虑考虑，同意这门亲事。


    随缘吧。


    容绍这么一想，顿觉天高云阔。


    彼时，云宴也不知何时，绕开了谛勛，走到自己身侧，温声开口：「还担心吗？我倒是很看好他们。」


    容绍摇头：「不担心了。」


    他侧目看向云宴温柔沉静的神色，没忍住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握。


    「你别只看他们。」


    「多看看我。」


    第560章 【大结局】:我们来日方长


    仪式结束，神台之上。


    少女立在中央，垂眸望向底下。


    众仙已经慢慢散去，还有几个小仙童趴在神台底部，崇拜又仰慕地仰视她。


    「华羲神君真的好好看的样子。」


    「皮相都是外在的，你难道不觉得，华羲神君特别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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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是史上最年轻的新神诶。」


    羡慕的话语从底下传来，云栀听得一清二楚。


    她勾唇笑了笑，手腕微抬，一朵纯净的金色重瓣栀子花凝结在掌心。


    云栀轻轻将栀子花挑下，清风一吹，将那朵重瓣栀子吹散。


    耀眼的花瓣和皎洁的花蕊化作数不清的光点，融进那几个小仙童的眉间。


    一股融融暖意在识海铺开，化作无数滋养的仙力，几个仙童感受着这一变化，有些受宠若惊地跪下，不约而同的，朝着云栀行了个大礼。


    「叩谢神君赐福。」


    「愿华羲神君千秋万岁，福泽绵延。」


    陌生又悦耳的童声传入耳中，让云栀有些空白的大脑清醒了些许。


    她眨眨眼，揉揉有些胀痛地太阳穴，正欲离去，一个穿着仙服的青年便迎了过来。


    「见过华羲神君，神君有令，此次由小的护送您回去。」


    云栀望着他，有些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只得问：「哪位神君？」


    威严目光落在身上。


    青年只觉如芒在背，他不敢直视她，只能低下头，小声道：「回神君，是淮昼神君。」


    淮昼。


    这个名字陌生又耳熟。


    云栀对他有一点印象。


    似乎是那位住在神宫内，常年深居简出的战神。


    都说他战功赫赫，容颜清绝，乃仙界最受女仙欢迎的神君。


    但...在她心中，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


    云栀又将这两字在心中念了一遍。


    似乎有什么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云栀来不及捕捉，那些细碎的片段便已经消失不见。


    云栀想不起来，也不愿回想。


    她有些头疼：「那便送我回去吧。」


    青年应了一声，便虔诚地托起她皓白的手，送她离开。


    台上的风很大。


    云栀走时，腰间繫着的丝质配饰不慎被风吹落。


    她下意识抬手去抓，然风却一卷，将其吹到神台的另一端。


    小仙欲去寻，却不想另一端站着的青年，已经将那配饰攥在手中。


    「华羲神君，我去取回来。」


    小仙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询问云栀的意见。


    云栀摇摇头：「算了。」


    「一个配饰而已。」


    「走吧。」


    小仙嗫嚅：「可是......」


    他犹豫开口，可话还未说完，那位攥住配饰的青年已经瞬移到眼前。


    小仙抬头，定睛一看，有些错愕：「淮昼神君？」


    「您不是说有事要先走了吗？」


    「这个配饰，您先交给我吧。」


    来人嗓音清冷：「有事耽搁了。」


    「不妨，既然华羲神君在此，本君就亲自交给她。」


    简短两三句，将云栀的注意力吸引。


    她抬眸望向青年。


    只见他着一袭简单的雪色衣袍，身姿笔挺，长身玉立。


    宽肩，窄腰，容貌清冷俊美。


    算得上是一等一。


    「多谢淮昼神君。」


    云栀多看一眼，然后敛下眼眸，伸手欲接回配饰。


    怎知手快要触及配饰，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轻轻一避。


    「就算只是一个配饰，小殿下也应该好好保存才对。」


    「授封日的配饰，也是他们精心挑选搭配的。」


    云栀皱眉，没忍住抬眸望向他：「可配饰那么多，丢了一个又何妨？」


    「再者，我本就不需要。」


    淮昼似是被这句话刺到，他轻轻皱了皱眉，反问道：「不需要吗？」


    「这个配饰，本君选的。」


    云栀语塞。


    既然是他选的，那自己这么说话，好像有点伤人了。


    对方还是个神君，想必也要点脸面。


    「好吧，是我抱歉。」


    云栀咬咬唇，也顾不得面子，她朝他摊开掌心，软下声来：「既然如此，神君还我吧。」


    淮昼半晌没有回答。


    站在旁边的小仙也倍感压力。


    神台上的风越来越大。


    吹得云栀的手腕有些发凉。


    对方久久不说话，也磨掉了云栀的耐心。


    她皱着眉，有些不高兴地收回手，转身欲离。


    淮昼却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风大，本君送你回去。」


    云栀错愕。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淮昼已经将配饰塞到她另一只手中。


    不等她拒绝，这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神君，已经握着她的手，把她送到苍云殿前。


    只是眨眼的瞬间。


    云栀还有些没缓过神。


    她望着熟悉的宫殿，以及在殿内追逐打闹的小灵宠，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到家了，殿下。」


    「我先走了。」


    淮昼开口，声音依旧清冽好听。


    云栀觉得他声音有些熟悉，也忘了指责。


    只得点头：「嗯，那你回去吧。」


    「路上慢点。」


    大抵是习惯，关心的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青年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他盯了她半晌，最终也点了点头。


    「好。」


    云栀听到肯定的回答，才松了口气，转身向殿内走去。


    然而才刚走几步，身后那人又把她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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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云栀疑惑回头：「怎么了？」


    只见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立在不远的身后。


    潋滟的桃花眼微垂，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殿下，我们来日方长。」


    云栀莫名有些心悸。


    来日方长。


    似乎很久之前，她也听过这样的话。


    云栀想不起来说话的是谁。


    只能点点头，小声又谨慎地敷衍道：「好，来日方长。」


    她说完最后一句，然后提着裙子，飞快跑进殿内。


    好像有些怕他。


    不对，确切的是，是不想和他说话。


    淮昼望着她的背影，淡淡地收回目光。


    不着急。


    未来还很长。


    他有的是时间，让这位小殿下接纳他。


    *


    两人各怀心思离开。


    殊不知，远处宫殿的拐角处，正躲着两个行踪诡异的仙君。


    「司命仙君，华羲神君和淮昼神君的姻缘真的断了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紧张兮兮地询问。


    旁边的男子闻言，淡淡地扫了眼命簿上的姻缘格。


    「没有。」


    「两位神君的姻缘线，是容云两位殿下当初阴差阳错结下的。」


    「剪不断，理还乱，怎么会了断。」


    「昭宁，你问点靠谱的。」


    被叫做昭宁的女子放下心来，继续追问：「那什么时候，会再开始？」


    司命仙君板着脸，严肃开口：「天机不可泄露。」


    「你只需知道，此二人，佳偶天成之象。」


    这世上，无人会比他们更般配。


    第561章 番外 【华羲x蝶】身在苍云间（一）


    几千年时间转瞬即逝。


    许是新神治理有方，这千年间，整个仙界愈发欣欣向荣。


    同时，这些年来，下界的飞升者也增加了不少。


    其中，九川的占大多数。


    每百年间，仙界就要接收五至六位来自九川的新成员。


    以至于这千年间，守在仙门登记的小仙使每每看到飞升者铭牌上的九川二字，心都会勐跳一下。


    毕竟，谁不知道这九川人杰地灵，至高神在此歷练，新神在此诞生，其灵气自恢復之后，便从众小千世界中脱颖而出，跻身第一。


    最重要的是，这九川的奇才众多。


    这几百年内，能进神宫和六大宫的散仙里，来自九川的占了大半。


    眼看着那几个后来的小仙都去六大宫，亦或是长明神宫轮值了，他这个小仙使，依然还是个被司命仙君发落天门的登记员。


    不过，登记员也有登记员的好处。


    身在这个位置，小仙使看过的俊男靓女，比他们谁都多，比谁都早。


    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位置，八卦也很方便。


    就比如...他知道，新神飞升上界那天，是和淮昼神君一起回来的。


    又比如说，华羲神君授封后，最常去长明神殿，替神君分忧最多的也是淮昼神君。


    华羲神君去北荒参加盛典的时候，淮昼神君还跟在她身后，护了一路。


    护送就护送吧，淮昼神君发现他瞧见了后，还给他丢了块上等紫仙玉，作为封口费。


    关键是，这种事情还不止发生一次。


    时间一长，这封口费也慢慢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紫仙玉的购买力多强啊，一块紫仙玉，能顶一万红仙玉。


    如今他小金库越来越多，搞得他都不想离开这个位置了。


    有时他还会想，淮昼神君出手如此大方，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收钱被发现，他会不会被那些仙君抓进天水牢里审问。


    想到这里，小仙使不由得在内心祈祷。


    *


    今日又是一片晴好。


    小仙使坐在自己的小竹屋里，抱着纸，拿着笔，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仙门之处，安静的很。


    这里一般没什么人走动，此处的仙门，也是几十上百年才开一次。


    毕竟是飞升者必经之道嘛。


    寻常的神君从此经过，也只需在他的工作私牌上轻轻勾一笔。


    除了他和最顶级的仙君，无人可以查阅神君的行踪记录。


    所以，他常常觉得，自己虽身在冷清之处，但还是蛮厉害的。


    小仙使自我夸奖了一番，见窗外只有小小的麻雀和蝴蝶飞过，便放下笔，拿起旁边的小册子翻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不知从何时开始，仙界也开始流行了一些小画册，小读本。


    一些散仙闲来无事，拿着苍生术纸，在上面创作一些小短文，小绘图。


    那绘图画得栩栩如生，落在苍生纸上，连起来，便会慢慢串联，变得生动起来。


    好似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那小读本就更不用说了，发售的时候，上面还只有寥寥几行字，但是每看完一段，苍生纸上面就会闪过一道微光，自动浮现新的内容。


    小仙使的事不多，无聊之际，便偷偷藏一本小册子在桌上，用厚厚的簿子一遮，悄悄得看起来。


    和往常一样，他翻开泛黄的苍生术纸，津津有味地看完一段，刚想再瞧下一段，竹窗边挂着的小铃铛，便被晃响。


    小仙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遮住小册子。


    「谁？！」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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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青涩的声音自窗外响起。


    小仙使往外一看。


    是一个五官精緻，妆容奇特，穿着可爱的小姑娘。


    年龄不大，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


    一身深蓝色半袖裙装，裙装华丽精緻，长度刚刚过膝。长发乌黑，但又透着幽幽的蓝，蓬松柔软，又带着微微的卷。


    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可爱，但细看之下，又透着些许的...奇异。


    小仙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腰间悬着块小小的发光的蓝玉铭牌，顿时瞭然。


    「飞升者？」


    少女点点头：「是。」


    「来自何处？」


    少女瞧了一眼铭牌，小声道：「九川。」


    小仙使：「......」


    嗯，他已经麻木了。


    「什么身份？」


    少女有些胆怯：「我...我是蝶妖。」


    小仙使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妖？」


    少女瑟缩地点点头。


    「那你有什么擅长的？」


    少女：「别的不会，我就会莳花弄草，酿酿花露。」


    小仙使沉默了一瞬，一时有些无语：「那你是怎么飞升的。」


    少女「哦」了一声，小声道：「我是蓝羽蝶血脉最纯正的，修炼很简单的。」


    小仙使默不作声。


    罢了，就当她是低调吧。


    「铭牌给我一下，我帮你登记。」


    「仙力若是纯粹，最近可以先去神宫那边帮帮忙，百花仙君手下最近缺人，当然，你若是不想去，也可以选择做散仙。」


    「看你自己选择。」


    此言一出，少女连忙道：「我去帮忙。」


    她小心翼翼地把铭牌递给小仙使，等待一瞬，便得到了答案。


    「仙力竟然有八级？天赋不错啊，挺纯粹的。」


    「像你这样的，多加努力，等修为达到，便可去参加六宫选考了。」


    小仙使已经练就了平常心，他将少女的铭牌信息扫进去，便还了回去。


    「跟着铭牌的指示走，去领十万红色仙玉，那是仙界发放的新仙补贴，可用于你们的初步生活，你找个落脚点，到时候有需要会通知你。」


    「三个时辰没收到，你就需要自力更生了，仙界买卖靠仙玉，十万红色仙玉只够你生活三个月，记得要节省一点。」


    许是少女看起来太过人畜无害，仙使没忍住多叮嘱两句。


    只见那小姑娘眨了眨懵懂的大眼，怯怯地道了声谢谢后，就转过身，朝前方走去。


    刚没走出几步，仙使放在桌上的青色令牌忽然亮了起来。


    仙使一愣，赶紧接过。


    「是飞升登记处吗？我是百花仙君。」


    「刚刚植入的那条新仙信息，情况属实吗？」


    仙使赶紧道：「属实啊，她刚还在这，没走几步。」


    那头的百花仙君一听，赶紧道：「那你用铭牌下通知，让铭牌带她去长明神殿。」


    「华羲殿下的生辰晏在即，神殿也需人手，我看那小仙仙力纯粹，经验满点，修的类目也对口，适合我们这，你直接帮我调过来吧，我懒得去筛了。」


    「对了，新来的小散仙没经验，你记得送个法器给她，定好位置，别让她迷路了。」


    *


    不同于六大宫的选拔模式，百花宫更倾向于专业和天赋。


    还有经验。


    以往那些人才都需要她精挑细选。


    今天运气好，她一看就找到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了。


    百花仙君风风火火的说完，语罢便掐断联繫。


    小仙使也赶紧从茫然中醒过来，从抽屉里抽了个传送法器，便急匆匆地跑出去，叫住那个小姑娘。


    「蓝诗羽，你等一下。」


    蓝衣小姑娘走到一半，懵懵地回过头。


    「接住！这传送法器给你，位置定好了，你按下青色按钮就可以去神宫了。」


    蓝诗羽下意识接过迎面落下的法器。


    手里的铭牌也适时响了起来。


    「职业确定，蓝诗羽，蝶龄三千三百岁，化形骨龄两千七百三十三岁，折合仙龄一千岁，少年期小仙，实习莳花师，入驻百花宫。今日任务已下达，请即刻前往长明神殿。」


    蓝诗羽慢吞吞地反应过来。


    就入驻百花宫了？


    这效率......好快哦。


    少女慢吞吞地想着，那小仙的催促声又传了过来。


    「赶紧走呀，别耽误。」


    「还有几天就是华羲神君的生辰宴了，你赶快去。」


    蓝诗羽被催得有些恍惚，她顺着仙使的话，按下那个青色按钮——


    一阵巨大的吸力自脚下传来，她低头，只见脚下展开一道六角的青色法阵。


    青光盪开，巨大吸力将她包裹，眨眼的瞬间，蓝诗羽已经到了目的地。


    热闹喧譁，人声鼎沸。


    身边的人朝气蓬勃，她们穿着样式相同，颜色各异的柔软长裙，一人拿着一张牛皮纸一支青笔，往对应的地区填入相应的鲜花。


    「我这块设计好了，先去搬了。」


    「你先走吧，我再改改。」


    「华羲殿下生辰，定然不能马虎。」


    「诶，仙宁，你再帮我看看，我这个怎么样，殿下会喜欢吗？」


    几位女子语气温软又亲昵，她们抱着牛皮纸商量着，旁边的小仙侍抱着花盆来来往往，她们全然不觉，仿佛丝毫没有被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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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诗羽站在一旁　，只觉得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你好，我——」


    她小心翼翼的出声，可声音太细，人家还没听见，就已经被周围的热闹淹没。


    好在，有个深紫色裙装的女子瞧见了她。


    「你是百花仙君喊过来的？」


    「别傻站着，仙君刚去苍云殿，你去找她。」


    「跟着她走就行。」


    蓝诗羽指着自己，有些疑惑：「你在对我说？」


    女子笑了，瞧见她是新面孔，耐住心思，脆声道：「对，就是叫你呢。」


    「你是不是还不太会这里的仙法？晚点再教你，我先送你过去。」


    「站好了啊。」


    紫色是蓝诗羽熟悉的颜色。


    看见那女子穿着和故人差不多颜色的裙装，蓝诗羽心中莫名添了几分信赖感。


    她乖乖点头，任由女子的紫色法力落到自己身上。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伴随着淡雅清幽的紫藤萝香气，蓝诗羽又到了苍云殿。


    苍云苍云。


    这个名字也很熟悉。


    蓝诗羽便是在苍穹楼长大的。


    在那段时间，她交了很多好朋友。


    只是，后面那些朋友，都慢慢走散了。


    曾经庇佑她的姐姐去了远方，会给她投餵花露的道君，也了却心愿后，寿终正寝，离她远去。


    只有她，带着懵懂的祝福和期盼后，磕磕绊绊地踏上修仙路。


    或许是扶鸢姐姐留下的东西起了作用，她吸收了那块属于她的魂晶，几经走火入魔，又重回正轨，濒临死亡，又绝处逢生。


    有朝一日，被她窃得契机，在承受了千道雷劫后，来到了这里。


    几千年的时间，沖淡了她很多记忆。


    但是她仍旧记得，当初在苍穹楼，那个少女立在朝阳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地练着剑法。


    她记得那个少女歷经波折后飞升了。


    飞升后，便在仙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说，她成了神。


    也有人说，她就是个普通的小仙。


    也有眼红的人说，她飞升失败，早就灰飞烟灭了。


    但不论别人如何说，她只信心中的那个她。


    在她的心中，曾经的那个少女，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第一。她总觉得，纵然在人才济济的仙界，她也一定是耀眼璀璨的存在。


    所以她来了。


    「你就是蓝诗羽？」


    「刚刚在仙门口的，是你没错吧？」


    一道爽利清朗的女声传来，引得蓝诗羽侧目。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


    她容貌生得艷丽又明媚，可细细一看，眉宇间好似有流淌着几分英气。


    这英气与长相併不矛盾，相反，也就是这股英气，衬得她愈发有魅力。


    蓝诗羽心知，这就是将她唤过来的仙君。


    「见过百花仙君。」


    蓝诗羽生涩地行了个礼。


    仙君思涯望着她傻愣愣的行礼，十分不给面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不必多礼。」


    「我看你第一次来，就打算亲手带你。」


    「我叫思涯，你平日叫我思涯仙君便可。」


    「刚好，华羲殿下也在，她看了你的简录，觉得不错，也想看看你。」


    华羲殿下？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个称谓了。


    她好像，是很厉害的存在。


    那这位殿下，会是自己想见的人吗？


    蓝诗羽压住心中掀起的波澜，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跟上思涯。


    思涯身为仙君，似乎没什么架子。


    她望着少女天生的蓝发蓝眸，笑了笑，便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不必紧张，华羲神君很温柔。」


    「你很幸运哦，刚来上界，就得到华羲神君的青睐了，要知道，第一天登仙门，便收到传召，这种机会，可是别人挤破脑袋都得不到的喔。」


    「不过很巧，华羲神君挺看眼缘的，当初初见她时，她说我合她眼缘，让我好好努力，后来过了一千年，我真的成了一宫之主，厉害吧？」


    思涯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全然不怕神君责怪。


    蓝诗羽心想，这位仙君真是随和。


    然后，便深深地低下头，跟着思涯绕开亭台水榭，曲折长廊，来到寝殿深处。


    最后，登过高高的阶梯，绕开缭绕的雾气，前面的思涯停下了脚步。


    「见过华羲神君。」


    「殿下，你刚刚想见的那个小仙，我给你带过来了。」


    第562章 番外 【华羲x蝶】身在苍云间（二）


    这是蓝诗羽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到她。


    记忆中的那个稚嫩漂亮的少女，如今已经长成明艷逼人，不可直视的姝丽神明。


    蓝诗羽平日胆怯，可今日顶着威压，还是没忍住抬起眼，悄悄望向她。


    思涯似乎察觉到她的举动，不由侧过眸，低声提醒道：「还不见过华羲神君。」


    蓝诗羽反应过来，赶紧跪下，顺着从前在九川的礼仪，朝着殿前的女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跪拜礼。


    「见过华羲神君。」


    殿前的女人勾唇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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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吧。」


    不再是记忆中稚嫩清脆的嗓音。


    她的声线温柔，却又透着几分不可接近的威严。


    一如窖藏多年的美酒，温和，醇厚，让人流连忘返，难以忘却。


    蓝诗羽只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极快。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又没忍住抬起头，悄悄再瞥她一眼。


    「你叫蓝诗羽？」


    殿前的女子坐在雅致的长案前，她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潋滟的眼眸微微眯起。


    长睫微敛，遮去眼底的情绪。


    蓝诗羽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道：「是我。」


    「你看起来很眼熟，」华羲轻轻一笑，似乎瞧出了她的紧张，顿了顿，道：「放轻松些，这不是在长明殿，本君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蓝诗羽有些羞愧，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小声回覆：「殿下，我没有紧张。」


    「我就是...见到您，有一点点激动。」


    华羲美眸睁大了些许，唇角没忍住扬起：「你见　过本君？」


    蓝诗羽轻轻的「嗯」了一声。


    「很多很多年前见过。」


    只是那个时候，它尚未化形，而高座上的女子也还只是个明媚动人，不谙世事的少女。


    华羲托着下巴，眼尾上挑，心情很是愉悦：「怪不得很眼熟。」


    「不过，从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大清了。」


    彼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响。


    像是有人在轻叩殿门。


    华羲看向殿外，指尖微微抬起，一只半透明的小人就从外面急急忙忙地飞过来。


    「栀栀，栀栀，是淮昼神君来了。」


    小人不大，堪堪高过蓝诗羽的掌心。


    他急忙忙地从两人身边飞过，路过蓝诗羽时，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嘆。


    「咦？」


    「这不是下界那只小蝴蝶吗？」


    「怎么，她也飞升了？」


    蓝诗羽听着他的声音，这才瞧清小人的模样。


    他身形不过巴掌大，一头墨发乌黑光亮，五官小巧俊朗，生得粉雕玉琢的，配着那一身书生气十足的衣裳，看起来很是可爱。


    蓝诗羽记不起他，却又觉得他有些熟悉。


    「唔，瞧这呆呆傻傻的模样，还不一定能看见我。」


    无名撇了撇嘴，然后越过她，飞到高座上的女子身边。


    「栀栀我和你说，刚刚我可是拦了他好一会，可就是没拦住他。」


    「淮昼神君好像还说，什么三千年到了。」


    「栀栀，你说他在讲什么，真的很无语，说又不说明白，吞吞吐吐的。」


    无名叽叽喳喳地说着。


    底下的思涯听见关键词，不由得伸出手，捂住蓝诗羽的耳朵。


    蓝诗羽抬头，满眼困惑地　望向思涯仙君。


    后者却是无奈地笑了笑，沖她比了个噤声的手指。


    这个时候确实安静一点比较好。


    不过，淮昼神君...是当初那个叫沈怀州的少年吗？


    他竟然也是神君。


    蓝诗羽捂住嘴，好像发现了什么。


    *


    台上，云栀望着底下的少女，脑海中好似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


    只是还来不及捕捉，那些细碎片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少女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


    她总觉得自己与她是旧识。


    眼下无名飞过来，云栀听着他嘴里的碎碎念，一时有些恍惚。


    这是什么意思？


    云栀也来不及细想自己与那小少女的关系，她直起身，秀眉微微拧起。


    「他来做什么？」


    「殿外的禁制对他没用？」


    无名闻言，顿时蔫了下来。


    「这事是我不对，上次我下禁制的时候走神了，然后还碰掉了您留下的封印印记。」


    云栀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下禁制的时候，又和流萤聊天去了？」


    无名心虚的低下脑袋。


    云栀嘆了声气：「罢了，不是你的错。」


    「我去会会他。」


    底下的两人听着云栀的话，不敢大声喘气。


    她们只能望着座上的女子起身往下走，只是还没走出几步，门口就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


    「殿下不欢迎我？」


    「您可真是绝情。」


    云栀闻言，笑容瞬间消失。


    「淮昼神君，您可真是厚脸皮。」


    底下的思涯:「……」


    怎么办。


    她是不是应该抱着怀里的小蝴蝶遁入地底？


    这可不兴听啊。


    第563章 番外 【蝶】身在苍云间（三）


    苍云殿热闹得不像话。


    蓝诗羽被思涯的手捂得有些唿吸不畅。


    但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她眨眨眼，往思涯怀中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思涯笑了，没忍住传音给她：「话说，飞升后保持记忆的，真的挺少的。」


    「不过，九川飞升上来的例外很多，倒也不惊讶。」


    蓝诗羽疑惑，她回头看思涯，传音回復道：「还有谁？」


    思涯道：「曾经的殿下呀，后面虽然也有，但是在仙界待半日就忘了。」


    「你今日记得，明日睡醒说不定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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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心愿了却之后，执念就消失了，以前那几个都是这样。」


    「他们似乎也是殿下在九川的旧识，不过还好，那几个后辈能力都不错，就算记忆消失了，但凭藉实力，还是在几大宫坐稳了地位，而且，他们如今和殿下的关系也挺好。」


    「我呢，就想着他们能力都不错，你从九川来，应该也不会太差。」


    「希望你能满足我的期望。」


    思涯爽朗的声音在识海中迴荡，蓝诗羽反应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回了她：「好。」


    不过...思涯仙君的意思是，若薇道友和萧策道友他们可能都失去记忆了吗？


    蓝诗羽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思涯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没忍住垂下眸，轻轻颳了刮她的鼻子，传音道：「嘘，别走神。」


    「眼睛也不要乱瞟。」


    为什么不能乱瞟？


    蓝诗羽刚想问，但很快就得到答案。


    只见外面云雾茫茫，一道玄色的身影，慢步踏进殿内。


    来人身姿颀长，宽肩窄腰，容貌生得一等一的好。


    光是远远瞧一眼，就会被男子通身的矜贵气质震慑住。


    蓝诗羽默默闭上了嘴。


    确实和她的猜测不谋而合了。


    那位神君，就是曾经那个少年。


    那个常常披着夜色，不顾夜间寒冷与否，总是会尽可能的挤出时间，去见小姑娘的少年。


    而且，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里，他没有一次是空手而来的。


    纵然过去许多年，蓝诗羽依旧记得那样的场景。


    也就是那个时候，它发现了一个很多人都会没发现过的秘密，那就是──


    那个少年，从来没想过要缺席云栀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环节。


    每每有要疏离的预兆，他都会想尽办法。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蓝诗羽迷迷煳煳的想着，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思涯察觉到蓝诗羽的走神，没忍住抬手戳了戳她，用气音道：「要不要走？」


    「我与殿下关系好，下次和她解释解释便可。」


    思涯小声说着。


    温暖的馨香钻进鼻尖，蓝诗羽瞬间回过神来。


    她小心翼翼地摇摇头，小声道：「不用。」


    思涯倒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沖她笑了笑，便转头望向高座上的少女。


    她依旧是端坐着，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容貌镀上一层细腻柔和的光。


    思涯被惊艷，她敛下眼眸，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过殿下。」


    清隽男子立在殿前。


    云栀没说话。


    只是给思涯传了一道密音。


    「带着她去熟悉一下吧，明日再来见我。」


    思涯惊讶，她沖云栀福了福身，又对淮昼行了个礼。


    不等殿中的人反应过来，便提着旁边的小姑娘，一熘烟地跑出苍云殿。


    熟悉的威压感让蓝诗羽瞪大了眼.


    等出了苍云殿，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不是。


    那位神君在底下就用惯　了赶人的套路。


    怎么到了上面还这样！


    什么话都不说，光站在那不说话，就把人赶走了。


    虽是华羲神君下的令，但也很讨人厌！！


    蓝诗羽在心底将淮昼吐槽了一万遍，才仰头看向身侧的女人。


    嗯，思涯是那种典型的明艷美女。


    放在现在的修仙界来说，她是一位顶级御姐。


    嗯，这是几百年前流行的词，不知道是哪个宗门新选的弟子，一进门就满口听不懂的话。


    后来那些话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忽然就流传了起来。


    蓝诗羽向来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便多关注了些。


    所以，在看到思涯的第一眼，她脑子里就蹦出来这个词。


    蓝诗羽就这么看着思涯，幽蓝色的眼眸被上界的日光照得亮晶晶的。


    思涯看着她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傻站着干嘛，干活去。」


    她抬手轻轻地弹了弹蓝诗羽的额头，不等她反抗，就将她拉到偏殿。


    「喏，这些花都需要你照料一下。」


    偏殿的庭院採光极好，这里也是溪水潺潺，里面的造景清新雅致，瞧着十分不错。


    而庭院中央，摆着一盆盆没见过的，或明艷或淡雅的鲜花。


    花香顺风而来，碰了蓝诗羽满鼻子香。


    「这些花，都由我来？」


    思涯眉梢一抬：「当然，你不行吗？」


    蓝诗羽摇头：「当然可以。」


    「那不就得了，这批花是那边新培育过来的，有些可能状况不太好，你逐一打理打理，我忙完这边，就带你去逛逛。」


    思涯爽朗一笑，刚说完，腰间的令牌便震动一声。


    思涯拿起一看，笑容瞬间凝固。


    「思涯！！！你搁哪玩呢，不是，你怎么又来拨了三百万紫仙石，之前不是都说好预算了吗？！！你也太不讲信用了吧！」


    思涯尴尬了一下：「那个，萧策，你别着急啊，你听我说。」


    「那天谛勛神君和我一起去看布景，心血来潮就...又新进了一批花。」


    「当然，不止是花，还有很多实用的。」


    「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嘛，华羲神君好不容易办一次生辰宴，必须得好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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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都是几位神君商议好的~我哪敢不遵从？」


    对面的男子一听，清朗的声音顿时炸了：「你这让我怎么办？御膳宫的还没拨下去呢！」


    思涯听得耳朵疼。


    「诶诶诶，听不到了，忙完再说~」


    思涯飞快地切断联繫，叫旁边的蓝诗羽听得目瞪口呆。


    她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让你看笑话了。」


    「其实呢，萧仙君人哪哪都好，就是太容易咋唿了，加上又是头次策划生辰宴，所以哪里都想尽善尽美。」


    「但就是太抠了。」思涯末了补了一句。


    蓝诗羽闻言，没忍住笑出声。


    「噗嗤。」


    这一笑十分清脆，惹得思涯侧目。


    「怎么了？」


    蓝诗羽摇摇头：「没事。」


    「萧仙君，就是叫萧策嘛？」


    「他好像一贯如此。」


    思涯来了兴趣：「怎么，你们从前认识？」


    蓝诗羽道：「见过。」


    「那个时候，他是华羲神君的师兄，对她极好极好。」


    「没想到多年不见，他还是如此。」


    思涯一脸不可思议：「怪不得呢，我就说他刚来的时候，殿下为何如此照顾他。」


    「看来，殿下虽然忘记了往事，但骨子里还是没忘掉那些情谊的。」


    「嗯，缘分果然是奇妙的事。」


    思涯越想越起劲，她托着下巴，思绪越来越清晰。


    「这么一说，司命宫的那个清冷大美人也应该和神君沾点过往。」


    「对，那日同宫的主簿仙君，应该也是。」


    蓝诗羽听着她一桩桩的细数，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大家都好厉害。


    当初云栀走后，好像大家都改去了从前的吊儿郎当，一个个修炼得比谁都认真。


    然后他们一个个飞升，一个个离去。


    九川新生的面孔越来越多，苍穹楼上，问剑宗前，年年都有神采飞扬的少年少女。


    但...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


    她算是最后一个来这的吧。


    蓝诗羽听着思涯的碎碎念，没忍住转身，望向浮云之中，被太阳照得格外耀眼的宫殿。


    真好。


    大家又重逢了，在这片蓝天之下。


    若不是她，自己今日可能还是一只懵懂无知的小小蝴蝶。


    蓝诗羽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曾经几近走火入魔，险丢性命之时，是靠着那个少女留下的魂晶，才侥倖觅回理智，捡回一条命。


    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那年春雪消融，她捧着自己冻伤的蝴蝶翅膀，小心翼翼地上药。


    「小蝴蝶，你要快快修炼。」


    「这么脆弱，以后可是人人都能欺负你的喔。」


    当时她还傻兮兮的回嘴：「可是，你在，扶鸢姐姐在，还有连江大人在，我怎会被欺负？」


    少女轻轻一笑，头一回没有弹她。


    「笨。」


    「要是哪天，我们都不在呢？我们都不在的话，你一人势单力薄，你能依靠谁，而谁又能做你的避风港？」


    「如今你何事都不用愁，就应该好好修炼，有绝对的实力，将来落魄之时，也没有人能伤到你。」


    当时她听得懵懵懂懂，心中还有些不服。


    可后来她一个人从温暖的中域流落到寒冷的北域，才明白，那些道理并不假。


    并不是所有的路都平坦敞亮，有些路坎坷崎岖，她走得艰辛，有时能逢上一个靠谱的同伴，与她并肩同行，但更多的时候，都会遇见那些恨不得把她炼化做成丹药的坏蛋。


    而这些年，那个少女一直是自己的灯塔。


    是她唯一可以再见到的人。


    所以，逢难之际，她也能咬牙扛过。


    她很喜欢云栀。


    很期待和她见面。


    有人说，她只是只蝴蝶，充其量只是灵兽，就算修炼，也只能往妖族算，怎能修炼成仙。


    但她就是成了。


    飞升之时，她想起了从前的种种。


    千重雷劫过后，识海中的那道念头愈发强烈。


    她们又相遇了。


    纵然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华羲神君。


    而自己只是个刚入上界的小仙。


    但她很开心。


    因为，她好像看到云栀幸福了。


    她记得的。


    曾有一夜，清风明月。


    少女任由她停留在指尖，而自己却是仰头望着那轮明亮的弦月，小声开口——


    「小蝴蝶，其实我好喜欢他呀。」


    「但，我现在好像还不能说。」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她不能说，却又悄悄说了很多遍。


    心事是藏不住的。


    看见那人的时候，那些话就算没说出口，也会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真傻。


    蓝诗羽想到方才殿中的氛围，没忍住弯了眉眼。


    但还好，云栀与他还在一起。


    而且，两人依然很登对。


    从前的记忆虽然没有，但这几千年的陪伴，定然胜过了从前。


    这样也好。


    这次，她能亲自看到了。


    第564章 番外 【高甜】关关雎鸠，在河之洲1


    时间好似白驹过隙，一晃便是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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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唤了几千年的华羲神君，云栀几乎要忘掉自己的本名。


    只有每次回到苍云殿，听到无名兴沖沖地喊自己「栀栀」时，才勉强唤起一点零星的记忆。


    但这记忆，仅限于无名它们。


    她依稀记得这些灵兽剑灵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也记得它们的名字，但什么都记得，独独忘了它们怎么出现的，又是如何留在自己身边的。


    当然，除此之外，她记得自己叫云栀，也记得自己还有对至高神爹娘。


    只是，她的爹娘似乎总是瞧不见踪影。


    就比如这几千年里，他们好像没约过会似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出去游玩的。


    也不能说是游玩，这样显得太没有责任心。


    他们是游歷。


    对，游歷山河人间，然后把重担全丢给她。


    他们偶尔会回来看望一下她，留下一些从小千世界搜罗过来的新鲜玩意，然后热心体贴地关心她几日，最后又消失不见。


    云栀很是无奈。


    因为每次他们回来，两人都要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念叨很久。


    母亲还好，一般只是笑着注视她，问她最近有没有吃好睡好。


    最为聒噪的还当是她的爹。


    一日的时间，他能喋喋不休地讲上三四个时辰。


    累了就喝口水，馋了就让底下的仙娥送点精緻的点心小食。


    讲的内容，无非就是路上遇见的一些趣事。


    哦，谈及趣事时，还会有意无意地秀秀恩爱。


    嗯，秀恩爱占大多数。


    云栀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对上亲爹幽深但诚挚的目光时，她内心藏着的反抗话语，又悉数咽了回去。


    直觉告诉自己，她从前很少和父母亲待在一起。


    像这种亲昵又温馨的场合，应该是少之又少。


    再者，不知道为何，云栀总觉得爹爹退居幕后的这些年，目光似乎愚蠢，哦不，清澈了很多。


    如果她爹有尾巴的话，云栀觉得，每次看到阿娘的时候，他爹爹的尾巴肯定摇得很欢快。


    像大黄。


    大黄。


    脑袋里蹦出的憨厚狗脸让云栀不由得一怔。


    照理说，仙界都没有那般憨厚可爱，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犬。


    云栀几乎没见过。


    但为何脑子里，会有一只很具体的，足白体黄，毛如绸缎，眼如浓墨的大黄犬的形象。


    云栀握笔的指尖一顿。


    她抬眸望向窗外。


    只见窗外夜色融融。


    幽蓝色的天空沉得如墨，明月高悬，一两点星辰稀疏的分布在旁边。


    夜风轻柔，轻巧的钻过鲛纱帘，吹进殿内。


    原本的闷沉一下被吹散，连气息都活跃清爽了起来。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云栀放下笔侧目，见窗外无一物，才意识到，是风铃。


    那串风铃，好像是流萤挂的。


    她是秋水剑的剑灵，性格温婉，可爱，细腻。


    平日里总是喜欢抱着仙娥送来的小玩意，在殿内飘来飘去，愉快又开心的装饰好每一个角落。


    虽说云栀如今不喜八卦，也不爱乱点鸳鸯谱。


    但她还是能察觉到，无名那小鬼，似乎对这个温温柔柔的小流萤有点意思。


    但云栀不太想撮合。


    流萤就是一个非常灵巧细腻的小女孩，加上仙龄又小，刚来上界的时候脆弱得跟个花骨朵似的，适应了很久，才愿意出来。


    无名傻乎乎的。


    年纪还大。


    虽然看不出来，但云栀总觉得，那么精巧漂亮，又乖乖巧巧的小闺女，还是不懂这些事为好。


    所以，云栀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做做棒打鸳鸯的狠心主人，将无名关在书房修习，将两只小剑灵分割开来。


    偏偏流萤是个没心眼的傻白甜。


    无名被关，她总是会温温柔柔地来问她。


    搞得云栀觉得自己很像什么心狠的封建大家长，内心愧疚的很。


    云栀想到这里，莫名有些一怔。


    她爹爹好像也不太喜欢自己和淮昼来往。


    淮昼，淮昼。


    云栀曾经看过关于他的神歷簿，才发现这位战神，曾经好像和自己有一点点小小的交集。


    大概是她还没成神时，在凡间差点陨落。


    他那时刚好接了天道之任，路过帮了一把。


    如此，才有现在的她。


    不然，现在她不是仙界最小的神君，而是游荡人间，哦不，也可能是魂飞魄散的孤魂野鬼。


    云栀开始便对他有点莫名的好感，那日授封典礼，他立在台上，身姿清正颀长，容貌隽秀俊朗，气质干净，一双桃花眼潋滟动人，给云栀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当时以为，他不过十七八岁。


    但后来爹爹一直不想让自己接近他。


    不是说他年岁大，便是说他早年在三界战场浴血奋战，身上的杀气太重，会影响她成长。


    但，在云栀的眼里，他不太像战神。


    毕竟他白净又好看，身姿挺拔，又喜欢穿些素净的颜色。


    站在一树雪色的梨树下，竟是半点都不逊色。


    这么干净的人，似乎和血腥沾不上边。


    云栀不讨厌他，但早期出于谨慎，以及对爹爹的尊重，便不怎么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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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致宫中人常说，华羲神与战神不对付。


    不然怎么连正眼都不给人家一个。


    但看过谛勛不小心漏出来的神歷簿后，心中不免有些酸涩愧疚。


    好像有点不应该。


    但是做神君的，又不能将　心事挂在脸上。


    她在仙界，手握重权，平日里应该威严庄重，优雅矜贵。


    如此以来，便不能轻易和人家道歉了。


    这么一来，云栀心中歉意愈盛。


    后来淮昼来帮她处理事务，她不再推脱拒绝，只命人端上几样茶点，泡杯好茶，无人时和颜悦色地招待招待人家。


    不过，淮昼似乎对她的那些茶点很是满意。


    云栀喜欢芙蓉糕，玫瑰糕，桂花糕，以及一些花香的，亦或是茶香的糕点，或外酥内软，或软糯香醇，甜得恰到好处，咬上一口，配上清茶，唇齿芳香。


    这些点心，都是她让昭宁写了方子，和御膳司好声叮嘱过的。


    但，淮昼一来，她的口粮都有些不够了。


    她又不好说出口，


    好在淮昼是个会来事的，每每来，都会不动声色地给她带点新鲜好吃的零嘴。


    也不让别人知晓。


    毕竟神君处理事务还喜欢吃点小零嘴，传出去很丢脸。


    这么一来一往，云栀和淮昼私底下愈发熟络。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没当神仙的时候，是不是和他关系很好。


    因为他与自己总是十分合拍，默契得不可思议。


    不过，云栀有时意识到自己和他太过亲近，也会刻意地拉远距离。


    毕竟，自己的爹爹平日里看着高冷寡言，关起门来，能抱着她娘念叨她很久。


    什么爹爹不容易，什么爹爹很伤心。


    嚎得云栀都头痛。


    回来一次嚎一次，云栀都心疼自己的耳朵。


    好在她爹爹最近不在。


    不然她忙得抽不开身，还得给阿娘使眼色，一起配合着哄哄好大爹。


    *


    夜里静谧的很。


    云栀收回思绪，揉了揉有些发酸地手腕。


    她在这里已经坐了两三个时辰了。


    虽说今日没去长明殿，但也没闲着过。


    放松下吧。


    云栀起身，听到窗边叮铃一声，又没忍住转过头，再细细地看一眼。


    还是没人。


    他今日不来吗？


    不是说好，今天要给她带酒吗？


    云栀想到今早桌上的纸笺，以及上面隽永遒劲的字迹，在心底哼了声。


    不来就不来吧，她又不是很馋嘴的人。


    云栀简单地活动了下筋骨，便走下去，轻快利落地合上了窗。


    但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她在后殿，梨花木门整日都是敞开的。


    外面起了点雾气，云栀转身，想去软榻那里将就一夜，却没料到刚扭头，就撞进一个清冽的怀抱。


    像是冬日的淡雪气息，又混合着一点雨后松针的香气。


    细嗅之间，还能闻见一点点醇香的酒味，和殿外的时令花香。


    但更多的是夜色浸染的冷寒之气。


    这气息很是很好闻，云栀多嗅了几下，确定了来人。


    她有些雀跃地仰起头望他，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殷切，只得扫一眼，又转过脸。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白日，我不是故意在思涯面前下你面子的。」


    「只是传出去不好听，你也知道，那个小姑娘刚来上界，思涯还是我爹娘的人，要是我们私交甚笃的消息传出去了，不太好。」


    云栀说着，又抬起头。


    她如今长高了很多，却还是比淮昼矮了一个头，嗯，是一个半。


    也没说神君还会长个啊？还是说，她从前的感觉都错了。


    此时自己站在这，仰起头，也只能看到他流畅清晰的下巴。


    他肤色冷白，云栀克制了一下，才忍住没有咬上一口。


    有点诱人了。


    淮昼似乎察觉到云栀有些灼热地视线，他低下头，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水润的薄唇轻轻勾起。


    「你似乎很担心别人对我们的关系妄下定论。」


    距离一下拉近。


    云栀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好像明白了什么。


    以前都是他低头吗。


    她淡定地眨了眨眼，内心已然炸开了锅。


    「没有担心。」


    淮昼轻轻「嗯」了一声，喉结似乎还滚动了一下。


    他骨骼本就生得好看，脖颈线条流畅好看，腰肩比也是恰道好处，直戳云栀心动的点。


    云栀不争气的移开眼，又拉开了距离。


    「不是说给我带了酒吗，酒呢？」


    不得不说，云栀如今的礼仪愈发得当。


    她姿态从容的找个位坐下，面上镇定自若，看不出一点慌乱。


    如今的她喜怒不形于色，叫人猜不出心思。


    但她对面的是谁。


    是淮昼。


    对她了如指掌的淮昼。


    比她爹娘还了解她的淮昼。


    「酒带了，放心。」


    「下酒的吃食也带了。」


    「不用紧张。」


    淮昼语气淡淡，眸光不经意地落在她脸上。


    她今日眉间舒展，看起来心情不错。


    「今天很高兴？」


    云栀点头：「当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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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我找谛勛查看了一些东西，发现今日来我殿内的，曾经也和我有交集，图腾上面的光点虽然亮了一个，但亮的吓人。」


    「我觉得那个小女孩，以前和我关系不错。」


    云栀虽不记得往事，但是能靠查看自己的神歷簿中的关系简图，找到每一个亮起的光点。


    凭着这些光点，云栀能窥见一些细碎的过往。


    她能感受到自己识海中，对那些人封存的好感。


    当然，这些好感，只跟亲情友情有关。


    而除这两种情感之外的光点，几乎没有出现过。


    确切的说，是很弱。


    那个光点似乎被有些之人特意蒙蔽过，云栀瞧不见。


    但是她　潜意识觉得，那可能和淮昼有关。


    毕竟，在仙界，他是自己唯一心动过的存在。


    不过，爹爹常说，淮昼长于她，算是长辈。


    云栀不下百次地在心中反驳，最多算前辈吧。


    想到这里，云栀心中一慌，一个气没喘匀，就呛得咳嗽起来。


    「我应该没问什么过分的话吧？」


    「倒也不必这么激动。」


    说话的间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落到身后。


    淡淡的暖意从后背渗进，一缕温和的神力悄然钻进云栀的身体。


    那股呛意逐渐平息。


    云栀扭头，上挑的眼尾染上淡淡的粉。


    「多谢，不然我觉得我要咳死在这了。」


    淮昼垂眸，唇角上翘了些许。


    「没那么严重。」


    他在云栀对面的软蒲团上落座，然后不疾不徐地取出玉青色酒壶搁置茶案上，指尖一晃，又变出一只精緻的食盒。


    食盒有七层，每一层里都装了些小食。


    雪衣花生，豉汁凤爪，芙蓉虾球，酥炸乳鸽，红米肠，香芋小排，以及一碟烫得翠绿清爽，浇了酱汁的小菜。


    云栀许久没吃过宵夜，看见这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吃食，不免有些意动。


    淮昼瞧出她的心思，为她摆好餐具，斟了杯醇酒，道：「先垫垫肚子吧。」


    云栀没什么太多的爱好。


    享受美食是一项。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晓。


    云栀不客气地饮了酒，然后吃了起来。


    尝出今日的宵夜味道不同，她不由得停筷：「今日的小食谁做的？」


    淮昼抬眉：「吃出来了？」


    「六宫中有个主簿，如今在御膳司兼任主厨。」


    「一月有两三日当值，今日是他做的。」


    云栀有印象：「是那位顾姓仙君？」


    「味道好熟悉。」


    淮昼为自己斟了杯酒，「正常。」


    「你从前吃过。」


    云栀没放在心上，轻轻「哦」了一声，低头夹菜。


    可吃了好几口，又发觉不对劲。


    「不对，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你怎么知道，我从前吃过？」


    他怎么知道？


    淮昼听着女子的反问，眸光沉了些许。


    「不用在意这些。」


    他贴心地给云栀布菜，挑的都是云栀喜欢的。


    就比如最软糯的那块香芋，带了脆骨的小排，沾了点甘梅汁的乳鸽腿，雪衣最多的花生。


    云栀愉快地吃着，酒饮了一杯又一杯。


    许是心情不错，云栀没数自己喝了多少，一直到头晕脑热，才将将停筷。


    夜里的风带了些清冷。


    但酒水暖身，云栀只觉得热得慌。


    她眨眨眼，托着沉重的脑袋，目光落在对方的碗筷上。


    淮昼的碗碟干净的很，玉筷上面，似乎只有给她夹菜的痕迹。


    他自己没吃多少，反倒是一直在伺候云栀。


    「你没吃吗？」


    淮昼摇头，道：「吃了点。」


    他大抵也是有些醉意。


    昔日漂亮的眼眸，眼下愈发水光潋滟，动人无比。


    但他的眼神中，好像又有着几分克制和清醒。


    一股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升起，云栀托着下巴，心跳愈发得快。


    她视线缓缓上移，落在淮昼透着漂亮光泽，甚至还有点粉润的唇上。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能吃。」


    淮昼：「不会。」


    「左不过几日吃一次，有时候两三月才吃一次，算不了什么。」


    醉意上头时，无论是人是神，情绪总是脆弱的可怕。


    云栀觉得自己多愁善感了很多。


    她对上淮昼的眼眸，有些眼泪汪汪：「我是不是最馋的神君啊？」


    「上次夜里，我听到有个仙君说，以前御膳司从来都不会在夜间开放的。」


    「还说我爹爹执掌仙界时，御膳司常年冷清，里面的仙使都悠闲的很。」


    白日总是要端着，要威严，要庄重。


    眼下无他人，云栀难免有些情绪外放。


    淮昼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遂抬起手，将她拧着的秀眉，一点一点揉散开来。


    「谁说你馋了？累了吃点东西怎么了？这是能让你开心的事情，没必要困惑。」


    「再者，你是华羲神，御膳司的一听到你想吃，全司上下，没有一个是不开心的。」


    「你没事差人问问，如今御膳司是不是每年巡考，意向人数最多的一个地方？大家都很喜欢殿下，想让殿下吃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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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你不是馋，这都是我喜欢你，想带给你吃的，若是旁人问及，你就说是淮昼神君塞的。」


    淮昼语重心长，宛若在哄小孩。


    云栀被他捧着脸，忽然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样的场景，她好像曾经歷过。


    可她又确定，这是第一次和他如此亲昵。


    当然，排除那些意外的场合。


    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淮昼。」


    后者嗯了一声。


    云栀望着他漂亮得过分的眉眼，挺直的鼻子，水润的唇，一低头就能看到的精緻锁骨，以及引诱人犯罪的颈窝。


    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啪嗒」一下，断裂开来。


    她鬼使神差的欺身而上，温软水艷的唇，情不自禁地吻上他冷白的肌肤。


    红唇不偏不倚地停在颈窝，云栀伸出粉嫩的舌，试探性地轻.舔了下。


    她像是不满足的小兽，没忍住又咬了一口，然后含.住。


    轻吻落下，再离开时，雪色肌肤上赫然绽开一朵姝丽的红梅。


    这无疑是勾.引。


    还是赤.裸.裸的那种。


    第565章 番外 【高甜】关关雎鸠，在河之洲2


    夜色渐浓。


    微风轻拂，乌色的云慢慢遮住明月的光辉。


    室内的气温逐渐攀升。


    许是醉意上心头，云栀垂眸望着那抹姝色，眸光闪了闪，长睫遮去眼底的神色，她安静的凝望了许久，红唇缓缓下移，贝齿叼.住男子的锁骨。


    清隽男子的嵴背彻底僵住。


    他只感觉到锁骨有些冰凉，然后...一股尖锐的痛感从肌肤传来。


    淮昼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一下，幽深的眸底闪过一道不知所措。


    「殿下，我们——」


    淮昼修长的手指覆上女子的肩，仿佛要制止她下一步动作。


    然而云栀置若罔闻，她细细的啃咬着那处冷白肌肤，长卷的睫毛扑闪几下，在锁骨前侧留下一阵痒意。


    她没有停下的意思，红唇如蜻蜓点水般，温柔，跳跃又轻缓的一路向下。


    淮昼攥紧手。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许许多多的画面从眼前闪过，让他愈发昏沉。


    舒.服又难.耐的痒意从腰.腹。间传来，淮昼艰难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眸中的水光愈来愈盛。


    云栀抬眸时，瞧见他眼尾泛上的淡淡桃粉，以及眼底遮不住的热意，忽然玩心大起。


    「叫我栀栀也可以的。」


    「要是忍不住的话，也可以发出声音。」


    气氛粘稠又暧.昧。


    此时此刻，女子甜蜜温柔的关切，无疑是火上浇油。


    淮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啃噬自己仅存的意识，他眉心微微皱了皱，终是没忍住，伸手止住她作乱的手。


    「栀栀，不能再继续了。」


    云栀仰头，「为何？」


    「你不喜欢我吗？」


    「这些年里，你为我考虑周全，鞍前马后，不是心悦于我？」


    云栀勾起唇，漂亮的杏眸弯成月牙。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佻与俏皮。


    他从未见过这一面。


    记忆中那个漂亮的少女，不知在何时长成了明媚艷丽的女子。


    举手投足间，净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妩媚之意。


    淮昼知道她是故意的。


    若不是故意，她绝对不会在此时此刻挑明他的心意。


    淮昼薄唇紧抿，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她。


    可云栀像是非要和他作对，他转到哪，云栀的目光就跟到哪。


    云栀见他躲闪，不免有些烦躁。


    她伸手捧住淮昼的脸，强行将他掰正。


    「怎么了？难不成本君会吃人？」


    「躲什么？」


    云栀语气娇蛮，可眸光中又有着说不出的认真。


    云栀身上少有的上位者的专制独裁在此时尽显。


    淮昼望着她的眼，竟然拒绝不了。


    他忽然意识到。


    眼前的女子早就从当初天真的小白花，长成了娇艷漂亮，还带刺的玫瑰。


    「殿下，我没有躲。」


    他声线向来清冽。


    低身说话时，总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云栀开始荒　　唐起来。


    她想让他哭。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执掌天地时，我为君，你为臣。」


    「既为人臣，是不是都该听我的。」


    淮昼破天荒地点了点头：「是。」


    云栀眉开眼笑。


    她仰起脸，在淮昼唇上重重一吻。


    素手扯开他的衣衫，流畅自然地环住他的腰肢。


    环住之前，她还在腹部停留了一瞬。


    一二三.....


    诶，有八块。


    青年唿吸一沉。


    云栀瞳孔微微放大，她自顾自地回想着方才的触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过火。


    也就是这惊诧的瞬间，淮昼悄然拿回主动权。


    「那殿下小心点。」


    「手放在我肩上。」


    不容她拒绝，淮昼纠正她的姿势，然后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托着她的.臀，轻松的将她抱起。


    室内灯火幽暗，云栀看着灯下颀长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


    他刚刚不是...还很害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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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迷迷煳煳地想，可对方早已反守为攻。


    她被小心放到软榻上，还没说话，殿内的灯不知被何物熄灭。


    灯火通明的偌大宫殿一下变得幽暗。


    清冽香气袭来，云栀只感觉自己被人抱住。


    温软的唇被一抹薄凉含住。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意识越发迷离......


    窗外明月时隐时现，殿外的花悄然绽放。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眨眼间，竟过去一夜。


    第566章 番外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3


    云栀醒来时，已经破晓。


    天边泛起浅浅的鱼肚白。


    云栀在柔软的长榻上起来，刚起身，头部便传来一阵坠胀的疼痛。


    云栀没忍住揉了揉头，一抬手，就发觉了不对。


    不是。


    她的床榻上，何时多了一人？


    云栀心道不好。


    昨夜的记忆慢慢在脑海中浮现，她回想着那些细碎的片段，脑子又一瞬间的卡壳。


    ……


    那竟然不是梦？


    云栀不敢置信。


    她好像记得，昨夜的自己非常亢奋。


    仗着二两酒量，一连喝了好多杯。


    然后，就壮了胆子，把淮昼...推倒了。


    这是个不太好的消息。


    云栀的心跳得飞快，她努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荒唐事。


    然后转过头，不敢置信地扫视了一眼昨夜激烈的战况。


    昨晚...好像体验感不错。


    云栀记得自己不服输地拉着他来了一次又一次。


    她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绪有多复杂，只觉昨夜的自己实在荒唐的过分。


    她怎么就把人给推倒了呢？


    难不成是平日里连轴转，忙碌太多压力太大，所　以一个没忍住就把人那什么了？


    云栀悄悄瞥了眼淮昼出挑的五官，默默的移开了眼。


    她要怎么处理呢……


    她只记得之前答应过爹娘，过完三千岁的生辰礼，再去考虑这等子事。


    可现在，她好像食言了。


    云栀的心脏砰砰跳的极快。


    她大脑飞速运转，纠结许久，终是下了决定。


    对。


    跑。


    先装傻充愣熬过这几天，等过几日生辰礼结束，再好好淮昼解释解释。


    云栀看着淮昼，心中有些愧疚。


    可想到他醒来之后的尴尬场面，又不知如何应对。


    她咬了咬牙，心下一狠，便小心下了床，从中指上的朱玉纳戒中取出一套崭新干净的浮光裙利落穿好。


    然后飞快地挽了髮髻，将残局收拾完，仓皇出逃。


    问她去哪？


    她也不知，云栀随手在后殿下了道除了淮昼无人能进出的禁制，便跑得远远的。


    一连几日都没回过寝宫。


    *


    又是一日晴好。


    长明殿，云栀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仰起了脑袋。


    殿外热闹的很。


    云栀没什么精　神，她看着桌上堆成山的处理过的摺子，唇边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辛苦两天两夜，终于将这一个月的摺子提前批完。


    大抵是这几天熬的太狠，而前几日又纵.欲过度，云栀眼底都泛了一圈淡淡的青色。


    她揉揉有些发胀的眼睛，直起身，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几道交谈声。


    云栀听着不对，赶紧站起，拍开衣衫上的褶皱，急匆匆地往殿外走去。


    然而刚到门口，合上的木门便从外推开。


    「宝贝女儿，来休息一下~」


    「栀栀，阿娘给你带了生辰礼~」


    门外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外面倾泻而下的日光照得云栀有些睁不开眼，她冲来人粲然一笑，然后心虚得往右边女人的怀里扑去。


    「阿娘这次怎么走这么久，栀栀好想您呀。」


    「阿娘，你不要总是陪爹爹，多陪陪我行不行~」


    云栀飞快的说完。


    方才还一脸高兴的容绍：「？？？」


    不是，这小姑娘怎么一来就抢他媳妇？


    第567章 番外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4


    云栀熟练地抱着自家阿娘，然后将脑袋瓜彻底埋进云宴怀中，将自家亲爹的鬼叫隔绝在外。


    见父女俩又快掐起来，云宴无奈地嘆了声气：「栀栀还小呢，你跟她计较什么？」


    「再者，咱们确实出去太久了，你看着这么久没看见她，她这小脸瘦成啥样了。」


    「这下巴尖的，脸也小了一大圈，还有这，都有黑眼圈了。」


    云宴将女儿从怀里揪出来，伸手抚上她柔软的脸颊。


    「上次回来，脸上还有二两肉，这次脸都捏不起来了。」


    「栀栀，你最近没吃点心吗？」


    温柔关切入耳，让云栀有些不好意思。


    她摇摇头，小声道：「没有的阿娘，我偶尔吃了点。」


    「吃不吃都无所谓嘛，和我胖瘦没什么太多的关系。」


    「主要是吧，最近这事务太多了，我一个人都忙不过来。」


    云栀语气委婉，容绍一听，不由得扬起眉：「点我呢？」


    「不对啊，以前淮昼不是会帮你吗？还有谛勛也会协助你处理，怎么着，你最近和他们关系闹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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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绍说得太过理直气壮，搞得云栀都有些语塞。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人家淮昼神君和谛勛神君也不是日日有空的，」云栀声音越说越小，「再者，人家本来也不需要处理这些呀。」


    「我总不能老烦人家。」


    云栀闷闷地说完，然后仰起头，蹭蹭自家阿娘，委屈嘟哝道：「阿娘，要不您就让爹爹帮我几日嘛~」


    「您看，我都连轴转了好几千年了，没有一天歇息呢，我刚来上界的时候，我爹爹还说，肯定会手把手地教我，就算日后忙，也会时常过来帮我。」


    「但是他日日都去找你，哪还记得帮我呀，阿娘，我真的好累喔，您让我休息一两个月好不好？」


    云栀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毕竟过完这次生辰，她就彻底值满了三千年。


    按仙界的规矩来说，云栀执掌三千年，期间仙界风调雨顺，蒸蒸日上，结合她的政绩和原有的假期，此次可以休息一个月。


    但是若有人代她执掌仙界，这假期又能适当延长一点点。


    云栀几乎很少说累。


    这是唯一的一次。


    思来，云宴不由得点了点头，认可道：「这么一说，你确实该休息了，不然闷太久了也不好。」


    云栀终归是个小姑娘。


    在下界的时候，因为自己和容绍的失职，就没能让她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和人生，导致云栀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早熟和坚韧。


    这么几千年，她这是唯一一次为了私人需求抱着她撒娇，想到这里，云宴愈发心疼。


    「阿宴，你别听她的。」


    容绍弱弱说着，结果只换来一记白眼。


    云宴道：「我仔细想想，确实是我们做爹娘的失职。」


    云栀环着她的腰，乖巧地贴在她怀里，听到这句话，又仰起头，懂事开口：「阿娘，不是你失职。」


    「您以前多累呀，一个人带着我在下界吃了好多苦 。」


    「而且，在上界的时候，阿娘常常会趁我睡着，帮我把桌上的摺子批好。」


    「我打瞌睡醒来就瞧见您的字迹了~您没说，我就没问，但是我一直都记得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末了，还补了一句：「爹爹就不像您。」


    「都说父爱无声，我想确实是的，这么久了，我一个响都没听见。」


    容绍：「？？？」


    他一脸疑惑，那表情好似在说，死丫头又在点我？


    但迫于妻子的威压，他只能轻哼一声，道：「行了别说了，我帮你代值一个月。」


    云栀耳朵尖，一听到这话，立马眉开眼笑。


    「爹爹，这是不是不太好？」


    容绍罢罢手：「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把你的笑容收敛一点，太明显了。」


    「不过答应归答应，今日虽是你生辰，但我还是得问你一句话。」


    云栀心中警铃大作：「什么话？」


    容绍也不拐弯抹角：「我听谛勛说，前几日的一个夜里，淮昼去找你喝酒了？」


    「还一夜未归？」


    云栀的心悬了起来，但面上仍旧在装傻：「啊？有吗？」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根本没有的事。」


    容绍哼了一声：「我才不信。」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馋。」


    「虽说淮昼这些年的酿酒手艺不错，但你也不能抱着酒罈子和人家喝一宿吧？多大个姑娘了，没点危机意识。」


    「那淮昼好歹也是个男性。」


    云栀顿时松了口气：「哎呀，喝个酒，没事的。」


    「没事什么没事？爹爹不是和你说过吗？这天底下，除了爹爹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其他的，都是坏男人。」


    容绍说到一半，瞧见云栀这如释重负的模样，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皱起眉，愈发觉得不对劲：「不是，你这丫头不对劲啊？你都觉得喝酒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你该不会在和淮昼谈情说爱吧？」


    云栀笑容一僵，尴尬地移开视线：「当然没有。」


    就...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也没有谈情说爱吧。


    谈情说爱，这词多暧昧啊。


    第568章 番外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5-撮合


    云栀的神情太过心虚。


    但因为有云宴在，容绍又不能做什么。


    他思索半晌，语气还是软了下来：「行吧，爹爹就信你一次。」


    「怎么样，夜里就要举办生辰礼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


    云栀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脑海中灵光一闪：「我可以申请免妆吗？」


    「每次生辰礼的礼节太繁琐了，我想简单一点。」


    云宴想点头。


    但容绍第一个不同意：「当然不行，今天是你三千岁生辰，当然得大操大办。」


    「在仙界，仙龄三千岁也就顶凡人的二十岁，二十岁难道不应该好好举办一场？」


    「栀栀，为父发现你越来越懒了啊，这是你仙途中最重要最年轻最耀眼的一个年纪，你绝对不能不当回事。」


    容绍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过了今夜，你要是喜欢哪个仙君，瞧上了哪家的少年郎，爹爹都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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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栀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小声嘀咕道：「同意什么呀。」


    「别说了，我还没想这回事呢。」


    「行了，行了，不提这些事了，阿绍，你少说几句，栀栀不喜欢听。」云宴拉起云栀的手，趁其不备，往她手腕上套了个晴水绿的手镯，「之前的那块帝王绿不戴了？」


    「不戴也好，换个新鲜的样式，栀栀，你看这个喜不喜欢，阿娘觉得也挺好看的。」


    云宴在下界的时候就喜欢玩玉石翡翠灵石一类的东西。


    所以每次回来，总是带回许许多多稀见难寻的上乘原石玩。


    开出好颜色的翡翠玉石，想也不想便是给云栀打首饰，制法器。


    这么些年下来，云栀的苍云殿扩建了十倍，光是放首饰和法器的屋子，都有十余间。


    云栀总觉得如此太过浪费，便悉数收着。


    那些私交甚笃的姐姐妹妹喜欢就挑一两件，其余全部放宝匣里，留给下一任新神——


    云栀总觉得以后还会有新神。


    不然，这往后岂不是一直逮着她值任？


    云栀待了数千年，也觉得有一点点无聊了。


    她收回思绪，任由云宴带着自己看完一件件生辰礼，试完一件件衣裙和首饰。


    等云宴过完给女儿打扮的瘾之后，她才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马上就要夜里了，阿娘给你梳髮髻。」


    外面已经是彩霞漫天。


    云栀有些疲乏地回到自己的寝殿，刚躺下休息一会，云宴又兴致盎然地举起梳子。


    云栀连连拒绝，怎知云宴不肯听，自顾自地拉起云栀，道：「年轻人，说什么累不累。」


    「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得多打扮。」


    彼时容绍已经回了自己的寝宫。


    偌大的宫殿中，云宴将女儿安置在软椅上，然后解下她原有的髮髻，为她梳顺墨发。


    与从前相比，云栀的发色深了不少。


    指尖拂过，如同柔滑的绸缎。


    云宴沉下心，一边为她挽发，一边问：「栀栀，阿娘给你梳个灵蛇髻？」


    云栀打了个哈欠，睏倦道：「都行。」


    「您看着来。」


    云宴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穿过云栀乌黑的秀髮，指尖微勾，一个灵巧的髮髻已经初露雏形。


    云栀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觉得脑袋很舒服。


    她眼皮愈发沉重，哈欠一个接一个。


    殿内静悄悄的，就在她眼皮差点合上的时候，云宴冷不丁地开口：「栀栀，那日淮昼在此留宿，你做了措施没？」


    云栀一个激灵，差点没被这个惊世骇俗的问题吓一跳。


    她瞌睡醒了大半，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慌张：「不是，阿娘您开什么玩笑？」


    云宴看着云栀的反应，美眸中闪过一丝瞭然。


    「别紧张，阿娘曾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这事不大，阿娘不反对，你在下界无依无靠的时候，淮昼确实照顾你不少。」


    「但你应该不记得，毕竟那个时候，他不唤淮昼这个名字，而是叫沈怀州。」


    云栀一愣。


    「那阿娘为何会记得？」


    云宴笑了笑：「等你到我这个时候，自然会知晓了。」


    「总之呢，你和淮昼的缘，大抵是从那年我在俗世受伤开始，那个时候我没有在仙界的记忆，淮昼偶然路过九川俗世，也暗中帮了我一把。」


    「后来，我没想到他也去了九川，成了个小少年，还救了多年后的你。」


    「我最开始以为，你与他不过就在下界有些情谊，等飞升了可能就断了，但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会走在一起。」


    「天意不可违，阿娘从来没想阻拦过你。」


    「阿娘就希望，你能直视本心。」


    直视本心。


    真的可以吗？


    云栀有些纠结。


    她是觉得自己对淮昼的感觉有些特别。


    但有时候，又很摇摆。


    因为在前几百年，她的心思总是会被一个女仙君吸引。


    云栀对那个女仙君的关注度，有时候还胜过淮昼。


    导致云栀时常怀疑，自己会不会是个......


    嗯，难以启齿。


    云栀在心底否掉这个想法，她仰头看向对面的铜镜，以及镜中那熟悉的容颜，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阿娘，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位女仙君吗，入仙界不到百年，就稳坐日同宫宫主之位。」


    「后来因为不喜欢，又转到其他宫了。」


    「五百年前，我因为好奇，查了自己的神歷簿，忽然发现她在下界时，与我有过交集，只是，那个时候我怎么看都看不到自己的关系。」


    「阿娘，你记得吗？」


    云宴梳发的手一顿，有些惊异：「你还记得？」


    「看来记忆没清干净啊。」她低声道。


    云栀眨眨眼：「什么没清干净？」


    云宴摇头：「没事。」


    「你说的那个仙君，是不是唤作若薇？」


    云栀点头：「对，就是她。」


    云宴失笑：「她是你在下界时的阿姐，是我为云晚嫣时的侄女。」


    「她曾待你很好，不比淮昼差的那种，那个时候，若不是她和淮昼一起，你应该已经魂飞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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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时常觉得她熟悉。」


    云栀恍然大悟。


    她就说之前怎么怪怪的。


    「那她这次会来我的生辰礼吗？」


    云宴：「当然，请柬是我亲自送的。」


    「别想那么多了，那些未尽的缘分，总会有机会再续。」


    「你今日，就安安心心的。」


    「若是喜欢淮昼，就在一起，我说了很多遍了，淮昼是个不错的孩子。」


    不错的孩子。


    听着咋这么怪呢。


    云栀觉得云宴的语气颇像那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她眨了眨眼：「阿娘，下次再说吧。」


    云宴嘆息：「你看你，总是逃避。」


    「怪不得淮昼常常见我就欲言又止。」


    云栀脸颊一热。


    她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镜中，低声道：「我也不是逃避吧。」


    「我就是...还没准备好。」


    第569章 番外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6


    今夜註定是个不眠之夜。


    神宫之内，繁花似锦，灯火熠熠。


    苍云殿，臣门如市。


    「哇，华羲神君的生辰礼布置的也太漂亮了吧。」


    「上一次这么隆重，还是殿下的两千岁生辰礼吧，那时北荒南荒的境主都来了，要知道，这两位最是难请。」


    「你快别说了，那两位在一千岁生辰时就送过大礼，我隐约记得，当初容绍神君在任时，他们可是从不来往的。」


    「诶，你小声点，容绍神君在任他们不来，可云宴神君生辰礼的时候他们来了呀。」


    「我记得云宴神君在任期间，那两位来的可殷勤了，当时底下还有传闻，说守在南北荒的仙君都心悦她。」


    「嘘嘘嘘，你赶紧小声点，要是被容绍神君听到了，你仔细了你的皮。」


    几个小女仙嬉笑玩闹，她们从偏殿的净灵台走过，清风拂过，头顶的藤蔓架飘下几片淡紫色的花瓣。


    女仙仰头，正好瞧见停驻在花瓣上的蓝色小蝴蝶。


    她睁大眼，有些惊异：「殿下的净灵台旁，何时有这蓝羽蝶了？」


    「好像整个仙界都没有几只，上一次，还是两万年前在某座废弃宫殿外面瞧到的。」


    紫衫女仙「噗嗤」一下笑出声：「你不知道吗？百花宫来了个小蝶仙，长得可标緻了，据说她原来是只蓝羽蝶，偶得仙机，飞升上来就被思涯仙君当人才招揽过去了。」


    「都说蓝羽蝶修炼可难了，我觉得这小蝴蝶应该挺厉害的，这小蓝蝶应该出自她手笔。」


    粉衫女仙：「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好奇。」


    「不过，我听守门的小律说，她也来自九川。」


    「九川，那不是殿下出生的地方吗？这些年好像有很多新仙都是从那里来的。」


    「萧策仙君也是九川的吧？还有那位明驰仙君，不过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就只能从小律那里问问。」


    「若薇仙君也是......不是九川吃这么好吗？这几位都成神殿热门仙君了，上次各宫选拔中，这几个都好出挑。」


    粉衫女仙钦佩得满眼星星，她托着下巴，脸颊微微泛红：「我真的好喜欢若薇仙君，太美了，在我心里，华羲神君第一，她第二。」


    紫衫女仙咦了一声，没忍住戳戳她的包子脸：「锦春，你呀要是心思多放在正事上，早就和若薇仙君做同僚了。」


    锦春女仙苦着脸：「但我实在没兴趣呀。」


    「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幸福的，偶尔能近距离服务一下华羲神君，跑跑腿就超开心了。」


    「你别说，战神殿那边除了冷清，其实还挺好的，战神殿下吧，他没事都去长明殿了，我就在书库整理整理落灰的书本就可以，对了，有件八卦你们要不要听。」


    锦春圆眼瞪大，神秘兮兮地凑到小姐妹身边。


    紫衫女子忙不迭点头：「你快说，别卖关子。」


    「你们再过来殿」，锦春弯了弯眉眼，压低声音，「我上次打扫书库，发现战神殿下靠阳面的书桌上，摆着几封信。」


    「有一封信是拆开的，信纸青绿色，底端有栀子暗纹，上面写着，卿卿如晤。」


    「你们说，这个卿卿如晤的卿卿会是谁呀？」


    紫衫女子惊了一下，她先是捂住锦春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后压低声音，震惊道：「你这也敢往外说啊？」


    锦春呜呜两声，挣扎开来：「这也不好说，我总觉得，战神殿下希望我看见呀。」


    「他也不是很想隐瞒吧。」


    毕竟，他在书库外种了满园的栀子。


    每逢夏日，锦春靠在窗边，光是闻着花香都要睡好几回。


    紫衫女子细想一下，点了点头：「也确实。」


    「那个卿卿都不用说，肯定是华羲神君的。」


    「华羲神君本姓云，小名栀栀，大家都知道呀。」


    锦春道：「我也这么想。」


    她挽上小姐妹的胳膊，还想说些什么。


    倏然，一抹淡青色的神力自眼前闪过。


    锦春一愣，赶紧闭上嘴。


    喔靠。


    刚刚应该是战神殿下路过吧。


    「紫薴，现在什么时辰了？」


    紫薴道：「戌时一刻。」


    锦春：「！」


    「那华羲神君要出来了啊，战神殿下不会去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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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刚刚八卦好像被本尊听到了。


    *


    事实上，不只是路过的淮昼听见了。


    就连原本在梳妆的云栀也听到了。


    小女仙语气烂漫天真，一听便知不谙世事。


    云栀权当没听见。


    只是那句卿卿如晤，还是不合时宜的钻进脑子里。


    云栀想着这四个字，颇觉耳热。


    她起身往外走，满头珠玉撞得叮噹作响。


    未到殿外，那人已翩然而至。


    「殿下万安。」


    来人着一袭雪色长袍，衣服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腰带，上面缀着一枚白玉，外面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被冷银色月光一扫，愈发清冷柔亮。


    清冷俊美的容颜被阴影掩去几分，他就这么逆着月光，朝她望了过来。


    云栀望着他风帽上挂着的水珠，以及些许尚为融化的雪粒，莫名有些怔愣。


    「你...刚从北荒过来的。」


    青年微微颔首。


    云栀眨眨眼：「怎么今日跑到那边去了？」


    淮昼垂眸，墨色长睫似被雪水濡湿。


    「北境主有一女，尚在北荒，他托我去接她过来。」


    一女？


    云栀想起来了。


    四百年前，她确实见过一次。


    那位境主的小女生得冰雪聪明，银髮浅茶眸，漂亮得像是精心雕琢过的娃娃。


    曾经常有人道，那位境主的女儿，和如今神宫中的华羲神有几分相似。


    他不会是.....


    云栀的心跳勐地漏了一拍。


    她压下心头掠过的那一抹微微的酸涩，平静开口：「喔。」


    「怎么也没听你提过。」


    「北境主为何不和她同来？」


    青年莞尔。


    「北境主说，那位小少主娇纵，不愿同他前来，除非我去接。」


    云栀舒展的眉瞬间拧紧。


    「那不来不就好了？」


    她下意识开口，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


    云栀气闷，索性移开眼不再看他。


    「不同你说了，戌时了，我要出去了。」


    她提着裙子，快步迈出宫殿。


    路过淮昼时，连眼神都没分他半分。


    淮昼窥见她鼓起的腮帮子，回首望向她气沖沖的背影，眸光幽深些许。


    他解开大氅，随手丢进殿内，转身追过去。


    无名刚好路过，还没吭声，就被大氅盖趴下。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钻出来，小脸皱成一团。


    「有病吧？」


    他不爽地哼唧一声，然后费力地拖起大氅，放到云栀小憩的软榻上。


    「打情骂俏，伤及无辜。」


    「啊啊啊啊啊，淮昼神君你真是！」


    心机可深了！


    无名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帮他。


    谁叫栀栀也喜欢他呢！


    那小丫头要面子，要是再不帮着点，到时候真被北荒小少主挖了墙角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