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囚恨之无人知晓》 第1章 滇边之约 2022年六月,江南苏城,富春江小区。 夜里八点。 六栋十五楼的一个三居室里。 二十四岁的陈雪推开了电脑,用手按了按两鬓的穴位,蹙眉抱怨:“头好胀,这些读者也真是,看个文也要天天催。” 陈雪,晋江一个知名的女作家。 她是个白月光级别的女神,身高一米七三,皮肤白皙,五官绝美,被人视为“人形完美勾魂平台。” 但她虽是女神,但并不冷艳,一头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给人一种柔美和温婉的感觉。 相反,她很善良,很温柔,遇事先替别人着想,也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的求助,经常被她老公称作情商不在线型老好人综合症。 但在她身边的人,却总是能感到舒适和温暖。 因此她的朋友也多,但除了各种同学,基本都是各大网站的大神、编辑,没有一个闲杂。 她刚刚推开电脑,马上就有人就在微信群里艾特她了。 “天啊,我的创作灵感枯竭了,写不出来了,好着急啊。” “好想去云南腾冲找个民宿住一段时间,女神,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呼叫女神!” 在晋江作家群里,女神就是陈雪的代号。 艾特她的,是一个叫红袖茶妈的女作家。 紧接着,红袖茶妈又发了五六张民宿图片,果然山峦风景秀丽,民居古朴错落。 红袖茶妈还打出了一行美丽的文字:躺在民宿里,看桃源仙境、日出日落;看和顺夜空,璀璨星河。 又说:腾冲,可是极边第一城啊。 “茶茶,那地方,看起来真是美爆了。” 陈雪打了一行字过去,表达了自己的惊羡。 她没去过云南,腾冲在云南哪里,完全没有概念。不过,她觉得那图片里的地方,是真的好美。 红袖茶妈既是晋江的网文作家,又是她的铁杆书迷,家在沪监那边,平时很爱好茶叶。 她时常在休闲时,跑去云南那边采买新茶,所以很熟,经常自诩是个云南通。 七彩云南,确实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陈雪有点动心了,想去那边看看。 可是,就我们两个女人,会不会有点太孤单了点呢? 她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红袖茶妈觉得她说的有理,在群里又问,还有谁愿意一起啊?现在有我和女神两个了。 很快,群里就有作家回应了。 “我可以,云南我很熟啊。”一个男作家首先响应。 “不好意思,我们这次是去净化心灵,不要帅哥哦,下次啊。”红袖茶妈迅速开了滤镜。 “我家就是昆明的,算我一个。” “还有我,我也是昆明人。” 陈雪一看,居然不熟,是两个新进来的女作家。 但既然有四个了,那基本就没问题。四个女作家住在民宿里,大家可以无拘无束的交流一下创作心得,不是吗? “女神,看到了吗?现在有四个啦。” “好啊,什么时候出发?我跟我老公商量一下。”陈雪在群里又发了个消息。 “哎哟,大名鼎鼎的女神,居然还是个老公奴。” 然后,群里各种表情图都发了出来,赞赏的,窃笑的,撇嘴的,黑人惊讶的,二哈指人的,什么都有。 “不是啦,这叫互相尊重呢。”陈雪分辩。 她的老公叫孙宇,比她大三岁,是政府机关里的小职员,来自苏北农村,在苏城没一个亲戚,跟个上门女婿差不多。 孙宇此刻正躺在沙发上,起劲的玩着手机游戏,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 一看就知道玩得很上头了。 陈雪款款过去,坐在沙发边,柔声问:“老公,我和几个晋江的好朋友约好了,想去民宿住几天,你觉得行不行?” “去哪里?”孙宇眼睛盯着手机,随口问她。 “腾冲。” “去云南那边?”孙宇的眼睛终于离开了手机屏,看着她,一脸“你要跑这么远”的表情。 “嗯呐。” “去那么远,你确定等着你的一定是山清水秀吗?” “你就不怕半夜蹿出来个油腻大汉?把你拐卖到大山里去,成了那些山民的生育工具?” 孙宇坐了起来,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有你说的这么肮脏?何况又不是我一个人去,我们有七八个女作家一起,而且她们都是经常去云南那边的。” 陈雪脸红了,为了不让老公担心,她善意地撒了个谎,将同去的人多说了一倍。 “真的有七八个女的吗?”孙宇追问,不信之中,其实也信了几分。 “哎,你老婆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你把我这个人都骗回来了,还说没骗啊?”孙宇调侃了一句,他其实不是真的要管束老婆,只是担心而已。 “那你让我去不?”陈雪轻笑一声,顺势挽住老公的手臂,温柔撒娇:“我都答应她们啦。” “要不要和你爸妈说一下?”孙宇有点犹豫,开始找借口。 “我爸妈肯定不会让我去的啦,你不想我去就直说,找什么外援嘛?”陈雪不乐意了,蹙了眉头:“你就把你老婆常年关屋里,闷死她算了呗。” 她父母都是政府里的工作人员,年纪虽然不大,但在女儿面前,却像两个老顽固一样。在他们面前说这个,谁都不好使。 “那,要去多久?”孙宇心中生出几分内疚,终于松了口。 “一个礼拜,行不行?这个礼拜,我让妈去接彤彤,不要你管。”陈雪攀着老公的脖子,在他脸上啵了一下,作为他让步的奖励。 彤彤是他们的女儿,今年三岁,已经读幼儿园了。 “行、行吧。” 孙宇最架不住老婆这种温柔攻势了,终于同意。 “谢谢你老公,我先去收拾东西啦,等你小别之前胜新婚哦。”陈雪嫣然一笑,翩然进了卧室。又拿起手机,发了个信息问:“茶茶,哪天出发?” 红袖茶妈还在等她的回复,看到她发的信息,立马秒回:“就明天吧,大家买好明天的机票,在昆明集合,再一起飞去腾冲。” 那另外两个同行者,可能是睡了,并没有露面。 陈雪也不管她们,反正不怎么认识,就问红袖茶妈:“没有直飞的吗?” 她其实不大愿意转机,那样太麻烦了。 “没有哦,腾冲是个小地方。” “那行吧,我先买好机票,大家昆明见,如果明天没有票,你们就要等我一天哦。”陈雪知道已经是暑假了,回家的学生和旅游的老师忒多,能不能买到明天的票,她暂时没有把握。 “没有问题啊,反正昆明也很好玩。”红袖茶妈很爽快就答应了。 陈雪退出微信聊天,点开携程一查,明天几个航班居然都有票。 她很高兴,立即买了一张去腾冲的机票,然后又回到微信,告诉了红袖茶妈。 第2章 腾冲,我来了 上午,陈雪就坐上了去机场的滴滴车。她没胆子开车,孙宇那货也不敢,因此两人都没去考驾照,家里也没买车。 出行的办法,就是打车。 因为没车,她也没让孙宇送自己到机场去,觉得他一个人回来不方便,还会浪费钱。 孙宇是个很听话的好老公,不让他浪费钱,他就真不送了,只把她的行李塞进后备箱里,就捧着手机回家去了。 陈雪虽然不愿浪费,但看着老公上楼,心里还是有一丢丢失落,又有一丢丢抱怨。 但很快,她就开始高兴了,开始憧憬未来几天的愉悦之旅。 司机是个小哥哥,听说她去的地方是腾冲,特意转头瞄了一眼她的胸口,并有意无意的对她说起了缅北那边一些事。 司机说,缅北那边最近有点乱呢,骗妹子、噶腰子、抓苦力、养血奴,甚至还有奶场,反正闹得有点大。 缅北? 可我不是去缅北啊。 这司机小哥哥也真是,口气居然和孙宇一模一样,脑子里各种阴暗,是恐怖片看多了吗你? 陈雪笑盈盈的分辩,自己去的是腾冲,不是缅北。 司机小哥哥笑了笑,没再说缅北的事了,开始和她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如云南那边风景秀丽啦,民风淳朴啦、物产丰饶啦什么的。 然后,陈雪很惊讶地发现,这司机小哥好像去过很多地方,什么都懂,都能跟你接上话,还能聊个明明白白。 她心中又开始失落,好像全国的年轻人都去过很多地方,就自己一个人常年猫在家里码字,哦对,还有喜欢手机游戏的老公,他也没去过很多地方。 去机场是一条高速路,车流很快,也没堵。 很快,机场就到了。 陈雪付了车费后,就拉着行李箱,独自进了机场。先去了柜台办理登机手续,然后过了安检,就去了候机室等待。 等待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给孙宇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机场,等会儿就上飞机了。 孙宇很快就回了消息,告诉她到了目的地后,一定要给他发消息,免得他担心。 陈雪心里暖暖的,她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虽然孙宇平时不善言辞,但他真的很关心自己。 一个小时后,她就已经在高翔的飞机上了。 窗外,云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机舱内安静而舒适,只有偶尔传来的气流声和轻微的引擎轰鸣声,能让人想起自己是在飞机上。 所有的乘客都不说话,仿佛进入了静默模式,有的闭眼,有的看报,有的发呆。 陈雪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飘浮在半空中的一片云,自由而又宁静。 飞机穿过厚云层时,颠簸了一下,陈雪的手指不自主地去抓扶手。 不料,却抓着了别人手,慌得她急忙放开。 她身边,坐的是一个中年大叔,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是苏城人吗?”中年人问她。 陈雪笑了笑,轻轻点头,算是应答。 “是去旅游的吗?” 陈雪又点了点头,对方问了两句,她觉得不说话不礼貌了,就悄声问:“你呢?也是出来旅游的吗?” “不是,我回家去。” “哦,那你是昆明人吧?” “我是西双版纳的,你去过西双版纳没有?” “听说西双版纳非常漂亮,但我还没去过。”陈雪轻笑摇头,目光又往窗外瞄去。 “地方漂亮有什么用?你们苏城才好啊,很多大美女。像你这样的,在我们西双版纳,就找不出一个来。” 陈雪脸红了,瞥了对方一眼,迅速又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云彩。 这时,空姐端来了热腾腾的咖啡。 中年人接过两杯咖啡,又递给她一杯。陈雪微笑着道谢,然后拧开杯盖,小口品尝。 “美女你是去昆明旅游吗?”中年人又问了一句。 陈雪一边啜咖啡,一边摇头:“我去腾冲呢。”然后,她戴上了耳机,开始听歌,很快就沉浸在音乐的旋律中。 至于中年人再说了什么话,她就听不见了。 飞机,穿云破雾,一路往西。 ……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昆明机场降落了。 陈雪取下耳机,再次看向窗外。她知道,茶妈她们几个都是早上七点的飞机,这个时候,应该在等着自己了。 果然,陈雪一到出口,就看到了茶妈。 茶妈应该有三十五六岁了,肥肥胖胖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旅途的疲劳,但是比相片上显得老气。 她一眼就认出了陈雪,因为陈雪的微信头像就是她本人,很好认。 “陈雪,这里!”茶妈扬起手挥挥,脸上满是欢悦。 陈雪脸上露出了微笑,快步走过去,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茶茶,久等了吧?” 因为不知对方的真名,她就仍旧保持了网络称呼。 “没有呢,我也是刚到一小时,飞机延迟了。”茶妈拍拍陈雪的肩膀。 “她们呢?”陈雪没看到另外两个女作家,有点惊讶。 “她们到得早,说在腾冲等我们。” “那走吧,我们去验票登机,昆明去腾冲的飞机好像多。”陈雪并没多想。 从昆明飞腾冲很快,她们两个上了下午一点钟的飞机,两点不到,就在腾冲落地了。 茶妈叫了个车,在公路上颠簸了半小时,到了一个叫清境小筑的地方,这是茶妈早就预定的民宿。 清境小筑,就在离腾冲十几公里的一个小镇上,坐落于山水之间,是一座充满诗意的民宿。 一排排整齐的木制小屋,每一间小屋,都有独立的庭院,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蜂蝶飞舞,生机勃勃。 每一间小屋,都散发出来淡淡的木香,让你可以感受到家的温暖。四周,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仿佛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这真是一个心灵的栖息地。 关键是价格也不贵,包吃住每人每天一百块。 一百块钱在苏城,连个商务酒店都住不到,别说还包吃包住了。 陈雪又惊又喜,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立刻就陶醉了。 茶妈说,在这里,我们可以放下城市的喧嚣和繁忙,找回内心的那份平静,还有真正的自我。 这种物美价廉的地方,你从没体验过吧? 陈雪欢欣至极,说,茶妈,谢谢你带我来这个好地方,我感觉灵感都爆棚了。今天晚上,我就发个单章,说说我们在这民宿的美妙之旅。 茶妈眉开眼笑:“这样啊,那敢情好。” 第3章 遭暗算 两人交了费,拿了钥匙,等一切都安顿好了的时候,太阳也快落山了。 到这个时候,陈雪都没看见另外两个女作家过来露面,不禁觉得奇怪,就问茶妈,她们人呢? 茶妈说,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玩,估计是流连忘返了吧,晚点在微信问问。 陈雪没有太在意,来了这诗境一般的地方,留恋是正常的,于是建议:“茶妈,我们去山林那边转转吧?” 茶妈也有此意,愉快地答应了。 黄昏时分,山林里弥漫着淡淡的暮色,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蜿蜒的小径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微风轻轻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自己的故事。 偶尔还有几声鸟鸣从远处传来,清脆悦耳,给这宁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生动。 好美啊,自己在苏城根本就领略不到。 陈雪按耐不住心中的欢悦,转过身,高兴道:“茶茶,我也有点流连忘返,不想回去啦。” 茶妈笑了:“不想回去,索性就留在这里吧。” “好啊,你不回我就不回。” 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个小石屋,有点像城市里电闸房,连门都烂了。 茶妈说,过去坐坐,走得有点累了。 这就累了? 我怎么没半点感觉呢? 陈雪心中暗笑,但想茶妈比自己大了这么多,可能真是累。于是没有说什么,跟在茶妈身后,开始往石屋那边走。 两人在石屋前的石阶上坐下,撩开头发,吹着悠然的山风,别提有多惬意了。 茶妈指着西边那座山,说,你知道吗?山那边,就是缅北。更远的后面那条山脊,就是传闻中的野人山。 缅北?野人山?我没听错吧? 那可是只在书上才能看到的神秘地方。 书里说,那里的野人都很聪明,特别喜欢捉国民党女兵,捉到就拖回去作老婆。 那些野人,不叫畜生,不叫低等动物,它们头发丝里都长着心眼子。 可是,它离腾冲这么近吗? 陈雪看着那边的山,心中想起老公和那司机小哥的话,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悄声问:“茶茶,他们说那边很乱啊,我有点慌了,我们不会出有什么事吧?” 茶妈笑道:“乱是乱,可他们也过不来这里啊,你别担心,有边防在守着呢,过来就开枪突突了他们。” 陈雪一听,顿时释然,可不是嘛,边境地区部队特多,自己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罢了。 茶妈撩了撩头发,看着她说:“陈雪,你脸上都有灰尘了,来,给你擦一擦。”说罢,就好心好意的递给她一方雪白的手帕。 陈雪不疑有他,接过手帕展开,然后细心地擦拭自己的脸蛋。突然间,她就闻到了一股香香甜甜的气味。 这手帕真香。 这是什么气味? 不像是香水。 她没怎么在意,又在脸上擦了几下,正要还给茶妈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前的美景立刻模糊了。 我怎么了? 陈雪晃了晃头,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可她发现自己懒洋洋的,有点无法控制身体了,手一松,手帕就掉在了地上。 “茶妈、茶妈……” 陈雪是个作家,知道这种情况就是中了暗算,心知不妙,慌忙呼叫茶妈。 茶妈没有应声,好像不在身边了,不知去了哪里? 她恐惧极了,立刻又想张口呼救,可只是一瞬间,她觉得眼皮很重,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就连刚才呼唤茶妈那样的声音也无法发出。 这个时候,茶妈低低的话仿佛从天边传来:“快扶她进去,别让人看见了,今天晚上就走……” 茶妈,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晚上就走? 还怕人看见? 有个男人的声音也飘飘渺渺的响起:“我艹,我们发达了啊,这可是个万中无一的女神,模样真好看,卖去缅北,绝对能有个大价钱。” 陈雪并不笨,听到这句话时,立刻就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自己是被茶妈暗算了。 她想挣扎,但身体却就像被打了麻药一样无法动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她脑子里还有一点灵智,想起那个司机小哥的话:缅北那地方很乱,骗妹子、噶腰子、抓苦力、养血奴,甚至还有---奶场。 好怕!老公,快来救我!救命! 她试图呼喊,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寂静和黑暗,终于闭上了两眼,整个人向前歪去。 然后,她感觉两只很有力的胳膊抱起了自己,还碰到了自己胸口。她还想挣扎,想抗拒,但浑身瘫软如泥,就连动一下都难了。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此后,她的意识一直处在迷迷糊糊之中,说没知觉吧,她能感觉到有人在往自己口中灌水、喂食。有时候,却又拿什么物事敷在自己身上,柔柔糯糯的,敷处清凉透心。 说有知觉吧,她又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 很快,她就感觉有些颠簸,耳中又好像听到叽叽咕咕的车轱辘声,不知道身在何处。 “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有人在问话,声音忽轻忽重,忽远忽近,飘飘渺渺,如从天际外传来,仿佛是天上哪位神灵在说话一样。 “报告,这个女人病死了,是那边寨子的,要送回去。” 这个声音同样缥缈,悠悠忽忽,听起来不很真实。 陈雪心里大急,想出声,想呼救,我没有死啊,我好好的,只是被坏人算计了,你们快来救我啊。 然后一切如旧,没人来理会她。 恍惚中,她感觉颠簸依旧,有人又在往自己口中灌水。 过了一下子,她感觉又像有人背了自己,在山林间里急急穿行。 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躺在床上,好像还和老公在一起了,体会到了小别胜新婚那种小资情调,甚至感觉到了胸口痛。 她心里一阵惶恐,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但眼皮却异常沉重,说什么都睁不开。 终于,她脑子里嗡嗡一阵轰鸣,旋即又晕了过去,没了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浑身无力。 她努力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环境,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木床上,身处于一个阴暗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混杂着潮湿、尘土和木材的味道。 她挣扎着坐起,感觉这里完全陌生,自己从没来过,而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陌生人的,不是自己原来那件裙子。 窗外是茂密的热带雨林,阳光斑驳地洒在窗户上。 但房间内却依旧显得阴暗。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自己昏迷了几天? 程雪瞪大眼睛看着四周,心想打电话,赶紧打电话求救,必须将茶妈的恶行曝光,那种奸诈的女人,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她一摸身边,心里又凉了半截,不但手机没有了,连自己的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份证和别的证件都在包里。 她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知道自己到底会遭遇什么厄难,心中将茶妈诅咒了无数遍。 第4章 关地窖 突然,门被粗鲁地推开,一个身穿迷彩服的陌生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这家伙手持一把步枪,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狠厉。 程雪瞪大眼睛看着他,一种强烈的恐惧从心底升起,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男子走到床边,俯身狠狠地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漂亮婆娘,终于醒了吗?” 这人说的普通话,程雪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想不出来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她定定地看着对方,想质问他要干什么,但心中极度的恐慌,堵住了她的喉咙,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子嘿嘿冷笑:“婆娘,走吧,你该去一个好地方了。” 陈雪口里嗯嗯呜呜,拼命摇头,但她紧张的浑身无力,没办法爬起来,逃出门去。 来吧婆娘,男子突然抓住她的胸口,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程雪尖叫一声,开始手挠脚踢,拼命抗拒。 挣扭中,她感到自己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床沿上,痛得眼前直冒金星,差点晕厥过去。 对暴力的恐惧,使得她失去了胆气,也没有抗拒的力气了,蜷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往门外拖。 很快,陈雪就被拖到了一个更加阴暗的地窖上面,有人拿来一根绳子,命令她抓住绳子顶端的钩子,然后掀开木板,将她提起来,慢慢往地窖里放。 陈雪慌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最后还是没抓住,离地面还有半米的时候,她抓不住钩子了,重重的掉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痛。 地窖里没有风,也没有风扇,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陈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敢抬起头来,心惊胆战地打量这个地方。 这是个很大的地窖,四周都是石壁,壁上还布满了霉斑和青苔,不用问,旁边可能还有蓄水的地方,所以地窖里不是特别的热。 地窖没有门,只有顶上盖着块木板,透过木板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光亮。 这种地方,自己想逃都没有办法。 陈雪绝望了,扑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她和那个凶狠的家伙扭斗时并没有哭,被揪住头发在地上拖行也没有,但这时,她却哭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牢笼里,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父母、老公和女儿了。 地窖还有一个人,是个男人。 男人说话了,说的也是普通话:“妹子,别哭了,哭也没有用的,你省点力气吧。” 程雪咋听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这地窖中响起,立刻又大吓一跳,口里惊呼一声,两手拼命将脑袋捂住,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栗。 她现在明白,有男人的地方,就会有女人的磨难。 “你别怕,我和你一样,也是被他们捉来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男人放缓了语气,开始安慰她。但说上半句,嘴里就嘶嘶吸气,显然身上还痛。 这男人虽然说普通话,但口音中,又带了云贵当地的尾子。 他也是捉来的? 陈雪忍住害怕,也止住了哭泣,将信将疑地偷眼瞟去。 地窖的东南角,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无力地坐在那里,衣服烂得厉害,还有斑斑血迹,都已发黑了。 “啊!” 陈雪是个女人,处在这样的困境中,本来就已很恐惧了,这时又见了男人身上的血迹,哪里还敢看?慌得紧紧闭了眼睛。 女人,在关键时刻,是真不顶用。 “妹子,你是哪里人?也是被人骗来的缅北吗?” “我……” 陈雪摇了摇头,她脑子里有了点印象,自己应该是被茶妈骗到腾冲迷晕了,然后被人背来缅北的。 不对,这里就是缅北了吗? 她脑子里又想起那个司机小哥的话:那里乱的很,骗妹子…… 他们骗妹子做什么? 难道是要强迫女人做那种事吗? 想到这里,她一阵心悸,又一阵胆寒。 “妹子,你是被他们骗来的吧?”男人嘴里吸着气,又问她。 陈雪摇头:“是、是背过来的。”然后也问:“大哥,你、你呢?” 我?男子惨笑,我特么就是在山里采药,不知谁给了我一闷棍,醒来后就到这里了。 “他们把你脑袋打破了吗?” 说了几句话,陈雪胆子就大了一点,开始拿眼偷瞟对方衣衫上的血迹,心想外面那些家伙打人,会打得这么狠吗? 他们不会也打自己吧? “脑袋没破,但山里卵石多。”男人在她抬头的瞬间,就看清了她的容貌,顿时惊叹:“没想到他们还捉到了你这么漂亮的妹子。” 陈雪脸上一红,这人身上的血迹不是被人打的,是在山里拖行拖出来的,这让她放了一点心。 “大哥,这是哪里啊?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是缅北密支那,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是要拿去卖钱的啊妹子。”男人说起这话时,有些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 “啊?那、那会卖去哪里?” 陈雪虽然是个作家,脑子好用,但到了缅北这里,却也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了。骗妹子过来做那种事,不应该是这种地方。 这里明显就是个地狱啊! 男人叹了口气:“我是男人不值钱,会被卖去香蕉园做几年苦力,你太漂亮了,很可能会卖个百来万,然后,你得花几年时间,帮买你的人赚回几百万来。” 陈雪听得两眼一黑,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住提醒她:冷静、冷静,这人也是被捉来的,他说的不一定就对。 她拼命镇定下来,问:“大哥,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啊?” 男人苦笑:“妹子,你是哪的啊?缅北这些事,边境上的本地人,谁不知道?你看到上面那块木板没有?你以为那是用来通风的吗?那其实是方便卖家来看货出价的。” 陈雪这才明白,那个拿枪的家伙为什么会把自己丢进这个地窖里,自己即将在这里被卖掉,然后在异乡他国,变成个那种女人。 她崩溃了,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紧紧地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远离这个恐怖的现实。 男人挪了挪屁股,嘴里哀叹:“我现在倒希望早点被他们卖掉,省得在这里没吃没喝,整天活受罪。” 陈雪垂着头,眼泪又下来了。 她和这人的想法不一样,她害怕自己被卖掉,宁愿在这地窖里活受罪,饿就饿吧,就此饿死了都行,省得以后被那些陌生男人没日没夜的羞辱。 那样真的是生不如死。 男人说了两句话,就走到地窖壁边,开始嘘嘘。 “你、你……”陈雪惊得懵了,这人怎么这样没素质? 然后,她也感觉急了,毕竟好几天都没嘘嘘,真有点大大的急。 可是,这地窖里,怎么方便? 她无助地看着男人,脸上开始现出了惶恐。 终于,她耐不住了,低了头怯怯地问:“这位大哥,这里怎么方便啊?可以告诉他们,把我拉上去吗?” 男人小声说,拉上去?你想得真好,千万别跟他们瞎说,越说你越吃亏。要方便,自己蹲着,把裤子褪下来就行。 陈雪知道他说的是对的,看了看这个地窖,又看了看地窖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时候,也只有事急从权了。 她放弃了女神的矜持和忸怩,红着脸走到角落边上,将衣裙褪下,蹲在那里,一番畅快淋漓。 这一天,就在无比的尴尬中过去了。 第5章 经常有人被抓 天亮后,地窖的木板再次掀开,地窖里顿时明亮了很多。 陈雪以为是有人来看货了,慌忙把脸藏了起来,唯恐他们肯定自己的脸,会非常满意。 “狗日的,他们又抓到人了。”男人压着声音骂。 陈雪愕然,抓到人了?抓人有这么容易的吗? 很快,地窖里光线一暗,果然又有个人被绳子放了下来。 被丢进来的也是个男人,比最先进来的男人还年轻,只有三十岁不到,脸上全是绝望。 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先进来的男人又看着后来的男人小声问:“兄弟,你也是在山里转来转去,然后被他们暗算了吧?我和这个妹子也是,唉,真特么运气不好。” 陈雪虽然没看他们,但地窖毕竟只有这么大,耳中听他说个不停,不禁叹气,这人也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话多。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有种男人心理脆弱,必须像女人一样嘴碎,才能掩盖心中的那种恐惧,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是的。 她心思一岔,心中的悲伤奇迹般的淡了几分,忍不住偷眼去看。 后进来的那个男人哭丧着脸,颓废点头。 陈雪见先进来的那个男人竟然猜了个全对,心头就有点懵,这周围的山里,到底有多乱啊? “你去山里,那是挖药还是打猎?” 后进来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还是摇头,不肯轻易说话。 “朋友,你不会是在山里带那个吧?” 先前进来的男人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怪异了很多,连兄弟都不愿称呼了,并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开,有点不愿与他为伍的架势。 他说的那个,其实就是毒品。 “唉,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后来的男人又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不像,那你……” “我、我特么是在山里找老婆啊操。”后来的男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随口爆出来的粗话,暴露了他的无奈。 这是有瓜啊。 这一下,不光先进来的男人上了心,连悲痛欲绝的陈雪也跟着好奇起来。 “朋友,我姓王,你怎么称呼?” 陈雪猜得没错,先进来的这个男人真是需要不停的说话,说了这么多话出来,他的脸色好多了,嘴里也不那样频繁抽气了。 “我姓李。”后进来的男人低声说。 “老李,你老婆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到你的。” “就你?以为你谁啊?” 老李突然来了脾气,铁青着脸,你特么不和我一样,都被关在这里等着人来买? 老王不是那个“隔壁老王”,听到这话就有些惭得不行,呐呐地说:“我是没能力,只有去香蕉园做苦力的命,但她也许行啊。” 老李闻言,就抬头看了看陈雪,脸上写满了犹豫。 老王想了想,低声又问:“老李,你老婆是不是不见了?” 老李没说话,但脑袋垂得更低了,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显然他老婆是真的不见了。 “你确定她是来了缅北吗?”老王又问。 老李像跟谁有深仇大恨似的,突然间就变得咬牙切齿了,然后重重点头,承认他老婆真的是来了缅北。 老王抬起头来,看着陈雪招手:“妹子,你过来靠靠吧,趴在那里,上面的人一掀木板,就能看见你,万一那些狗日的见色起意了,他们就会抓着绳子下来,然后光天化日之下,就跟畜生一样,都不会避我和老李两个。 “昨天那个妹子,就……” 陈雪吓了一跳,啊?他们还会做那种羞耻的事?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着? 她来不及听对方说完,慌忙爬起身,躲瘟疫一样离开了木板正对着的地方,避到两个男人身后坐下。 老王唬住了陈雪,就低声说:“老李,女人来了缅北,就是那一档子事,你把你老婆的名字告诉这个妹子,她以后也许和你老婆在一个地方。” 陈雪听明白了这个老王的弦外之音,虽然她自己也能预料到以后的下场,但漂亮的脸还是瞬间变得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老李黑着脸,愤怒了,一字一句地低声骂:“老王,你个傻缺二百五,我特么要不是看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现在就弄死了你。” 老王则很委屈:“老李,你冲我发狠也没用啊,我是在帮你出主意,害你老婆的是他们那帮没有人性的。” 老李应该不笨,可能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眼里的怒气就慢慢消失了,半晌之后,终于对陈雪说:“妹子,我把老婆的名字告诉你,你记着吧。” 陈雪脸色更加白,心中更加惶恐:“我……” “她姓张,叫张曼琳,九六年出生,身高一米六四,比你矮一点,咽喉处有颗黑痣,好认。你以后要是遇到她了,求你关照一下。” 一米六四其实不矮了,但和一米七二的陈雪比,自然是矮一点。 陈雪摇头苦笑:“这位大哥,我也是被他们骗来的,你觉得我的下场就不会很凄惨吗?” 老王接话说:“妹子,你长得这样漂亮,说不定运气就会好些,很有可能会被人买去做电诈女,直播女或者荷官女,不会像普通女人那样,直接丢进夜店去卖。” 这话瞬间就让陈雪好受多了,自己只要不被卖进夜店去,做电诈女也好,直播女、荷官女也罢,自己都还是能够接受的。 大不了以后回国了,被国家追究责任,坐几年牢而已。这比起被卖进夜店,天天让各种各样的男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还是幸运多了。 嗯,他老婆叫张曼琳是吧,记住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以后能够遇见她。 但老李的一句话,又将她拉回了冰窟:“老王,不是长得越漂亮的妹子,就越容易被卖去夜店吗?要是长得歪瓜裂枣,哪个夜店会要?那不是找关门吗?” “那是一般的漂亮,这妹子可是女神,漂亮的不一般,有可能被买去做小三。” 该说不说,还是姓王的人会说话,怪不得总能出现在邻家隔壁。 陈雪的心又暖了一下下,希望老王说的才是对的,做小三总比进夜店好点。不是,做小三也不好,自己宁愿死了做鬼,也不愿做别人的小三。 但她还没来得及抱怨命运的捉弄,就看到了一个比鬼还恐怖的东西出来了,竟然是老鼠!一只毛茸茸的大老鼠! 那东西从地窖角落不知哪个洞里钻出来的,探着个尖尖的脑袋,两只小眼睛溜溜乱转。 天呐! 平时看见个蟑螂都怕得要死的陈雪,这下子直接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失声惊叫,往旁边一扭身,没命的扑入男人怀里,并将对方死死抱住。 这个时候,她顾不上这男人是老王还是老李了。 而老王和老李两个男人,居然不怕,没表现出半点恐惧,就好像老鼠只咬陈雪这个妹子,不咬他们似的。 老王一声吆喝,老鼠转身就跑掉了。 老李拍了拍陈雪的肩头,说:“妹子,没事了,老鼠跑了。” 战战兢兢的陈雪这才放开了他,心有余悸地问,这位大哥,你不怕它吗?好恐怖的东西! 老王在旁边插话,说,见多了,就不怕了,毕竟只是个老鼠。 陈雪听他说得漫不经心,定了定神,这才悄声抱怨,你们胆子大,刚才怎么不打死它啊?留着它,夜里又会出来的。 老王说,算了吧,都是一条命,而且它才是这里的主人,我们都是过客,打死它做什么? 老李问他:“你们在这里待多久了。” 老王苦笑,说我待五天了,这妹子是昨天来的,他们不凑齐十来个人,卖不到五六十万,就懒得到处去找买主,现在有这个妹子,也许我们仨会被卖得快一点。 陈雪默然。 这些人捉了自己,会卖多少钱,她觉得自己左右不了,也不敢去多想。她在心中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卖进夜店里去了,也不要做小三。 哪怕被卖去那些奶场里,自己都能接受,哪个女人不会那个? 毕竟不用被没完没了的折腾啊。 第6章 漂在缅北 渐渐地,三个人安静了,觉得都没什么好说。 陈雪是个美女,美女总是有想象力又爱做梦的。她好想这时候能奇迹出现,跳出来个见义勇为的大侠士,打死上面那几个家伙,然后拿条绳子垂下来,英雄救美。 而且,那个突如其来的大侠士,最好还是自己老公孙宇。 可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见上面有什么动静,大侠士没有从天而降。 而地窖里那点可怜的光亮,却在慢慢减弱,直到消失殆尽,然后是伸手不见五指。 没了光,陈雪怕那个老鼠趁机又会出来溜达几步,胆子立刻就变得只有芝麻粒那么大了,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吭,只想哭。 偏偏地窖老王和老李两个男人,这个时候又不说话了,地窖地安静得可怕。 陈雪很想说话,很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位大哥,你们、你们在想什么?\"她悄声开口问了出来,声音还有一丝颤栗。 \"我在想,这个时候要是在家里,那该多好,唉。\"老王最先响应,他也是那种受不了沉默的男人。 老李则重重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老李大哥,左右没事,你跟我们说说你老婆的事吧?\" 陈雪听声音,知道老李离自己最近,于是就低低的恳求他。至于老王,是不用管的,只要有话题,他就会插进来。 \"你……\"老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语气中,居然没有半点要暴怒的样子,有的只是同病相怜的无奈。 “你们都不说话,我好害怕啊。”陈雪终于露出了女人软弱的一面,无奈地分辩:“说别的,你们又说不了三句。” 老李叹了口气,又没话了。 老王在旁边怂恿:“老李,都落到了这步田地,我们三个以后能不能活着再见面,都说不好了。妹子想听,你就跟她说几句吧。” 老李沉默了一会,这才低低分辩:“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羞于启齿啊。” “虽然说家丑不外扬,但你别把我们当活人,你就当我和妹子都死了吧。反正我被卖进香蕉园,过不得几年,总会累死的,而妹子也会、也会……” “也会怎么?”老李追问。 陈雪心里又是一沉,下意识的留心去听。 老王却怕她听了就会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急忙岔开话题:“你别问那么多了,还是说自己的事吧。” 老李沉吟片刻,就说:“我是个小生意人,常年在腾冲摆了个摊子,卖小五金,没有经常在家陪老婆。” 老王安慰他:“那有什么了?我经常进山采个药材,都得出来个三五天,不能回家陪老婆。” “可我老婆很年轻,她一个人在家,久来久去,她就觉得孤单了……”说到这里,他住了嘴,看着陈雪欲言又止。 老王大感兴趣,问,孤单怎么了?我老婆也经常说孤单。 老李却看着陈雪:“美女,能说吗?” 陈雪轻轻摇头,你说自己老婆的事,却来问我做什么?世上的女人又不都是一样的,自己老公也经常去外地出差,但自己就不会觉得孤单。 老李唉声叹气:很快,她就学会了打麻将,半年时间就输了几十万,她可能觉得没法跟我交代,索性就不回家了,住到一个牌友家里去了。 老王这次没有打断他的话,默默地听着。 老李既然自己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了什么迟疑,又见陈雪两人一声不吭,听得很是专注,就继续说: “她那个牌友,是个离婚的男人,我父亲听到了风言风语,赶紧给我打电话,等我找上门去,我老婆和那个男人就都不见了,问他邻居,都说不知道,好几天都没见过了。 “后来,有个牌友告诉我,那男人经常在缅甸赌博,估计带着我老婆到了缅甸,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卖掉了。” 陈雪听得缩了缩身,老李说的话代入感太强,作为女人,她几乎感同身受,差点就要去对号入座了。 “我当时就惊得脸色苍白,差点晕了过去。” 老王愤愤地骂:“那个狗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拐卖别人老婆,还有没有天良了?眼里还有国家吗?不怕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老李叹气说:“那家伙不是一般人,常年在中缅边境走来走去,甚至泰国那边,都买了房子,国家的法律拿他没办法的。” 陈雪听得有点揪心,边境上的人,法治观念是真的淡薄,自己不也是刚到腾冲,还没来得及住上一晚,就被坏人暗算了吗? 老王追问:“后来呢?老李!” 老李继续说:“我当即把生意处理了,来了缅北这里,想寻回老婆,但是寻了一年多,也没有她的消息。” 老李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哽咽,显得十分可怜。 陈雪很是不解:“这位李大哥,你在缅北这里寻了一年多,都没有寻到她,你确定她是在缅北吗?” 老李没有作声,鼻子里有清晰的唏嘘声。 陈雪忍不住又问,你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老李平息了一下,就告诉她,自己在缅北这里一边找老婆,一边帮人打短工,这才没有饿死。 老王也问:“你寻了一年多,都没寻到她,这个、这个……你们原来有小孩没有呢?” 老李又不做声了,显然没有孩子。 陈雪是个女人,心思缜密多了,她听懂了老王的弦外之音:“你老婆和别人都待了一年,就算没有卖掉,只怕连孩子也生出来了,你们都没有孩子,她现在还是你的老婆吗?” 她叹了口气,也委婉的提醒:“这位李大哥,该放手就放手吧,回去另外再找个也行啊,总在缅北这里晃来晃去,那何时才是个头?” 老李摇头:“老婆找不到,我早就心灰意冷了,在哪里都是一样。” 陈雪又问:“你今天怎么就被他们给抓了?” 老李又叹了口气,说:“都怪昨夜没睡好,今天在路边刚打了盹,脑袋上就挨了一棒,醒后就到这里来了。不过无所吊谓,我反正是没有活路的。” 老王跟着叹气,似乎也是心如死灰。 陈雪也忍不住哀叹,没有活路的,岂止只有你们两个?我身为女人,才是真的生无可恋,现在就不想活了。 这时,地窖的木板又被掀开,有人在吆喝:“开饭了。” 接着,他就丢了几个生地瓜进来,每人分两个,这就是饭。 陈雪从北关进来到现在,总算能够有点东西吃了。 第7章 想寻短见 渐渐地,月亮升起来了,地窖里总算又有了点微弱光亮。 陈雪心里那股凄然总是萦绕不去,自己一个柔弱的女人,在异地他乡,没有前途,也没有后路,甚至连个渺茫的希望都看不到。 她开始后悔没有听老公的话,轻信了茶妈那样的女人,自己要是不来腾冲,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这时,一个犹豫了很久的念头又升了上来。 她觉得人生无非就是个梦,一切都虚无缥缈,就如过眼云烟,自己现在无路可走,不如就在这里了结算了,人世间那些事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再见了爸妈! 再见了老公! 女儿,再见了,原谅妈妈,如果有下辈子,我再做你的亲人吧。 陈雪起了求死的心思,接下来,自然就是怎么死的问题了。 上吊?吊不成,地窖光溜溜的,没地方可以吊挂,顶上那块木板太高,自己没办法。 撞壁?撞一下就会死? 陈雪知道那只是电影里的情节,现实情况是,就算你把自己撞晕了,也不会死,待会儿又会缓过气来,白白撞得自己痛苦一场,头痛欲裂而不裂。 服毒? 也没办法,这里只有老鼠,没有老鼠药。 那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抹脖子没刀子,挨子弹没枪子,咬舌头也没用。 陈雪想了半晌,唯一的办法就在老王和老李两人身上,求他们过来掐住自己脖子,然后不撒手,直接把自己送到奈何桥上去。 可是,他们两个愿意那样干吗? 老王肯定会担心,自己要是死了,他还得在这里受好久的罪。 她很无奈,忍了好久,还是看着老王两人,旁敲侧击地问:“两位大哥,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我帮得上吗?”老王抢答的速度总是第一,地窖之内无敌手。 “寻死可不行。” 老李断然拒绝,通过星月微光,他看见陈雪一下子抬头看地窖顶,一下子又转头看石墙壁,然后又盯着自己两个男人看,不活之心,已见一斑。 “谁、谁要寻死啦?”陈雪没好气的抢白,心中已经大失所望,但被人看破了心思,也只好嘴硬不认,免得没死成,还被他们来嘲笑。 “都睡吧,别想那么多,明天还得熬啊。” 老王叹了口气,他其实也知道陈雪想寻死了。女人到了这个地步,即将迎来那种高清无码的工作日子,寻死觅活那是必然的,问都不用问,谁说都不好使。 老李没吱声了,跟着闭上眼睛,很快就打起了鼻鼾,一阵接一阵。 紧接着,老王的鼾声也响起了。 陈雪上天无路,寻死无门,自然无可奈何,只好也闭眼装睡觉。 可她哪里睡得着? 这里的夜很是静谧,只有蛐蛐的声音不绝,从四面八方撞击着耳膜。 陈雪猜想,自己可能还在山里,远离了尘嚣,要不然,这个地窖怎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 她没法睡得着,心里凄然,想起自己的遭遇,差点又要落泪了。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这份寂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耗子,肯定又是耗子! 它要出来了,要来啃食自己三人吃剩的地瓜皮了。 果然,没片刻功夫,就听得几声吱吱的轻叫,那只老鼠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两只绿莹莹的小眼珠在滴溜溜地转,贼头贼脑地四处张望。 陈雪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跳急骤,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消失了,又恢复到惨白惨白那个样子。 她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叫出声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跟随着那只老鼠的身影,不敢移开。 这个场景仿佛被定格在了时间里,屋内的空气都充满了紧张和恐惧。 陈雪心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她多么希望这耗子是假的,是个玩具,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摆脱这个可怕的现实。 “别怕,还是那只耗子。”关键时刻,老王睁开眼说话了,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老鼠妈妈听到说话声,立刻受到了惊吓,一溜烟地飞窜而去,像一团滚动的凝尘。 但它不是窜回洞穴,而是沿着地窖壁,拼命的往上爬去。 但地窖顶端仿佛是个弧形罩,它的四爪再厉,却也抓不住,于是在即将掉下来的那一刻,突然间横空一掠,直直的又往陈雪身前蹿来。 陈雪人都麻了,什么也不管了,慌忙扑进老王怀里,像是小姑娘要寻求保护似的。 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响,老鼠结结实实掉在地上,又往角落里一窜,地窖里瞬间又安静了。 老王也像老李一样,拍了拍她的肩,但没说话,可能是怕吵醒老李。 陈雪没胆子马上离开,反而还趴在男人肩膀上,抽泣抽泣地哭了,但怕惊动上面那些家伙,她拼命压抑着不发出声音来。 女人,关键时刻还是得有个依靠啊,老王心里暗想,两只胳膊不由自主的往她腰上揽去,然后用力搂紧。 我艹,好秀巧,好温和!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结过婚了?根本不像啊。 话说回来,又温和又秀巧的漂亮女人,不被人算计,那才是老天爷瞎眼了。 唉,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逆来顺受吧,无非就是那么点事,寻死的念头,可千万不能总放在心里了。 陈雪哭了好一会,才不好意思地离开了男人的怀抱,往旁边坐开了点,闭上了两眼,默默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恍惚惚间,依稀看见公爹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前,冲自己瞪眼。 她神智未失,记得起公爹是死了的。 那一次,自己和老公孙宇一起租了辆车回去,刚好赶上还没闭棺,公爹穿着黑衣黑裤,躺在棺材里那个样子,让她懊悔了一年多,懊悔自己为什么凑过去看那糟心的一眼。 她虽然想寻死,但却很怕鬼。这时看到公爹到了身前,顿时就吓得毛骨悚然,浑身直颤,像打摆子一样,却又不敢闭眼不看。 她见公爹瞪了自己一会,老脸突然变幻,居然变得龇牙咧嘴,嘴里还长出了獠牙,十分吓人。 更要命的是,公爹的双手探出,直往自己脖子伸过来,手指甲足有三寸长。 他是想掐死自己! 陈雪骇得一声尖叫,顿时睁开了眼睛,却原来是在做梦,由于恐惧过度,脸上和手心全是冷汗。 老王和老李都被她恐惧的叫声惊醒,立刻凑过来,低声问:“妹子,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地窖上面的人也被惊醒了,有个家伙在破口大骂:“臭婆娘,三更半夜不睡觉,叫死叫魂啊操?劳资要不是怕回去交不了作业,现在就下来弄了你。” 陈雪惊得脸色像失血一般的惨白,咬着嘴唇,不敢吱声。 老王等上面没动静了,才悄声安慰:“妹子,你只是做噩梦了,我和老李都在这里,你不用怕。” 老李跟着也安慰了几句,跑到一边嘘嘘了一阵。 然后,两人很快又睡了,鼾声依旧,呼呼的,此起彼伏。 陈雪心有余悸,已是惊弓之鸟,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她害怕梦里的鬼魂没走,又怕那只老鼠过于勤劳,又要趁黑出来,一双剪水般的杏眼忽闪忽闪,看一下这里,看一下那里,战战兢兢到天亮。 第8章 路见不平的代价 天刚蒙蒙亮,老王和老李就醒了。 而陈雪,却是昏昏欲睡,困倦已极。她拼命忍着,提醒自己不要睡,以免被人看去本不应该被看去的睡姿。 她虽然不打呼噜,也不磨牙说梦话,但她却怕自己会梦到老公孙宇,然后在梦境中做出一些超乎常规的不堪之举。 比如求抱抱,比如抚兄。 因此,她只好拼命忍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困倦。 三个人被关在地窖之中,已经有一天了,但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异味始终不淡,说不上是臭味,也说不上是骚味,总之怪怪的。 不是说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味么? 真的是奇怪。 但她在心中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了,关在这地窖里面的人,堵在这里面嘘嘘,日积月累,应该就是这个气味了。 老王和老李都是男人,刚刚被抓进来时,他们还是有些害怕。但到了这时,也就不怕了,只是闷得发慌。于是开始找陈雪说话,又问她被抓进来的经过。 陈雪没有隐瞒,将茶妈算计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老王听了,觉得难以置信。女人,真就这么好骗的吗? 这种骗局,都是属于那种烂大街的了,可身边这个女人还是上了当。 不过,话又说回来,女人如果不容易上当,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贩子?看新闻报道,几乎每天都有女人失踪的,如果不是被杀死,那基本就是被人拐卖进大山里去了。 只是,这个女人就非常可惜,她这么漂亮,而且被卖来了缅北,听常年在边境上混的人私下里传说,这几年,被卖到缅北的女人成千上万,但几乎没有人能够回去的。 除了一个妹子,而那个妹子,她家里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四千多万。 四千多万,那是什么概念?一般人敢想吗? 他看了一眼昏昏然的陈雪,心说,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现在把她从地窖里放出去,她也走不上三里路,便会被寨子里各种各样的男人掳走。然后,这辈子只能待在那个地方,直到被摧残得人老珠黄,甚至是终老一生。 毕竟,那些野蛮的老缅,是经常撇开道理不讲的。这一点,他们比中国人差远了。 这时,地窖顶上的木板又被掀开了,刺目的光透进来,让刚刚合眼的陈雪又醒了过来。 “他们,又想干什么了?”陈雪有点担忧,无助地问。 老王说:“今天没有吃的,他们掀开木板,不是往上面吊人出去,就是从上面放人下来,不会是别的。” 他这句话,说得陈雪非常害怕,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 地窖上面有人恶狠狠的说话了:“你们老实点,别乱喊乱叫的,知道吗?把我惹毛了,我这枪支是不会长眼的。” 他说的是普通话,所以地窖里三个人都听得懂,心里叹息,这又是哪个倒霉蛋被他们抓来了,听那口气,好像还不止一个。 果然,没过半分钟,上面就吊下来一个老头,估计已经六十岁了,穿着打扮,和汉族不同,但看不出是什么民族。 地窖顶上的木板没有盖上,紧接着,地窖口光线一暗,又有个美女被放了下来。 美女年纪不大,估计只有十六岁左右。她穿一件圆领t恤,t恤里,还看不出有多少内容,除了身高,其他的就属于发育迟缓的那种。 陈雪看着这妹子,心中就真正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又是老王率先打破了沉寂:“老哥,你们应该是一对父女吧?” 陈雪也觉得没毛病,这俩人是被遗弃抓来的,不是父女,就是爷孙。 可老头却连连摇脑壳,说:“这个小姑娘,我不认识。” 地窖里先进来的陈雪三人,都大感意外,老王就问:“老哥,你是中国人吗?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老头仰天喟叹:“我老头子在边境市场卖东西,看到几个家伙在追这个小姑娘。我仗着自己是边境人,一时大意,拿起扁担打破了一个家伙的脑袋。然后,他们借口要上医院,把我两个骗进车里。就送这里来了。” 老王哦了一声,就看着小姑娘,又问:“那你呢?他们为什么追你?” 小姑娘也许是心智还不成熟,她并不像陈雪一样胆怯害怕。 听老王问她,想也没想,就告诉他们。她妈想让她嫁给一个大男人,她很不愿意,偷偷从家里逃了出来。 可是昨天吃饭的时候,她身上没有钱,然后就有一帮人起哄,说要卖了她还饭钱。她一听就跑,那些人大呼小叫的,追着她不放。 老王叹了口气,问她,就这,他们就把你抓来了? 小姑娘倔强地扬起头,说,抓我来这里也没用,我身上没有钱。 陈雪几个人都沉默了。 老李叹气说:“你这小姑娘比我还可怜啊,你是什么都不懂。那些抓你的人早就把饭钱付了,你也因此欠了别人的钱,然后利滚利,息滚息,不出三天,就得上十万,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堂而皇之的把你卖了。” 小姑娘还是不服气:“卖了我也没有用,我天天逃跑。” 老王大惊失色,马上劝她:“小姑娘啊,千万别那样想。你逃跑要是被他们抓回去,那可就惨了,不是砍手就是断脚,或者割了器官,然后拖去香蕉树下埋了。” 小姑娘听到砍手断脚、割器官活埋,这才有点害怕,脸上露出了几分恐惧。 陈雪很不忍心,忙将她搂过来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小妹妹,你就听老王大叔的话,以后千万别想着逃跑。” 话一出口,她又愣住了,自己呢?自己也是女人。如果不能逃跑的话,岂不是天天都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了?万一又是被卖进夜店,怎么办? 想到这里,本来还在安慰人的她,立刻又悲伤起来,小姑娘没哭,她自己却忍不住了,抽泣得跟泪人似的。 老王他们几个男人,又转过话题,都来安慰她了。 可陈雪是个成熟的女人,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低低哭了一会,不知不觉间,又沉沉睡去了。 第9章 三个女人 下午,等她醒来的时候,地窖里,居然又多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女人。 女人叫小琴,长得也挺秀气,一对眼睛特别灵活,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机灵的女人。 老王等人问她被抓来的原因时,她死活都不肯说,嘴紧得像条闭口蛇。 转眼又到了黄昏,一缕阳光透进来,微微带了点血色。 陈雪是个作家,她甚至不用看,就可以脑补出外面的情景:太阳快落山了,变成了一个深红的圆球,却把西边天际染成了火红色,并蔓延了半个天空。 她觉得,这个时候的晚霞,肯定有点灿烂,天空中,应该还飘浮着柔和清亮的白云,而晚风,则带了怡人的凉意,引导人们去领略这日暮的宁静。 但是,她忧郁的心,却一次次的被揪痛。 三个女人眼看快天黑了,自动离男人们远远的,缩到了地窖的另一边。 陈雪虽然已经生了孩子,但依旧眉如远山横黛,眼似秋水盈彻,脸蛋白里透红,容貌娇艳如昔,美得让人心醉。 小琴一直在看她,并在心里惊叹,真漂亮。 这时,她见几个男人在自顾自的说话叹息,没有人再来关注她们几个女人,这才悄悄告诉陈雪,自己是四川人,也是故意让那些人抓住的。 因为,她的妹妹上个月被人卖来了缅北,所以她想过来,把妹妹寻回去。 陈雪在心里惊呼,这小琴胆子是真的大。她就不知道来了缅北,自己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厄运吗?按照老王的说法,她这姿色不上不下,极有可能会被夜店买去的。 她连那种地方都不怕吗? 反观自己,这两天就像个没有头绪的苍蝇,一想到明天,就揪心,就恐惧,觉得天都塌了似的,甚至整天都是以泪洗面。 和这个小琴比起来,自己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她心中很好奇,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就低低的问:“小琴姐姐,你来缅北,就不怕被他们丢进夜店里面去吗?” 小琴偷眼看了看老王他们几个男人,咬着嘴唇,又不肯出声了。 陈雪悄声安慰:“你不用担心,他们跟我一样,都是被坏人抓进来的,绝对不会出卖你的。而且、而且……” 小琴看着她,眼神清亮,问:“你是想说,到了这个地步,出卖也没什么用了,是吧?” “是啊。”陈雪没有否认。 小琴又看了她几眼,忽地叹气,你是哪里人,竟然长得这样漂亮?我是个女人,看到你都觉得心动了。 陈雪脸红了,轻轻告诉她,自己是苏城人。 小琴很是惊讶,那么远的地方,他们也能把你秘密抓来吗?苏城的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脓包么? 陈雪苦笑,然后坦承,自己是被人骗来腾冲,然后又被迷晕了,这才来了缅北。 小琴点头,说这就难怪了,腾冲过来缅北,也就是隔着座大山而已。然后又问:“你这么漂亮,白月光一样的女人,他们抓住了你,有没有把你那个了?” 陈雪没听明白,看着她一脸的不解。 小琴附耳过去,小声说了一句咬耳朵的话。 陈雪脸上又红了,偷偷瞥了那边的男人一眼,连忙摇头否认。其实,她迷迷糊糊中,依稀记得是有人和自己做了那种只有跟老公在一起才能做的事,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应该有好几个。 然后她也问,小琴姐姐,那你呢? 小琴胆子比较大,居然轻轻点头,爽快承认了。 陈雪佩服她的同时,不禁又黯然神伤,在心里叹息:“都是天涯沦落女,又是缅北苦命人,女人要是被算计了,谁都逃不过男人编织的那张大网。” 而那个吃了饭不给钱的十六岁小姑娘,对她们俩心照不宣的话,如听天书一般,懵懵懂懂,不但没听明白半句,连嘴也插不上。 慢慢地,她居然睡着了,背靠着地窖壁,小脑袋却歪在陈雪肩头。 陈雪打心眼里羡慕她,觉得在她这个年纪的,自己也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那个时候,和女同学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是真的烂漫无比。 可现在,当年的女同学都在自己家里忙活,天天都能向老公撒娇。唯有自己,却像猪一样被人卖到了缅北,直面羞耻的厄运。 自己到了这里,老公肯定也靠不住了,他寻不到自己,应该就会移情别恋,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了。 自己一步走错,就什么都失去了,真是悔不该。 小琴看她脸现重忧,仿佛明白她心思似的,安慰她说,既然来了缅北,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下吧,别去想那么多了,想也没用。 陈雪惨然一笑,终究是对男人没有信心,于是悄声问:“小琴姐姐,你来缅北寻你妹妹,是和你老公商量好的吗?他也会等你回去的,是不是?” 小琴却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并没有丈夫,早就离婚了。 额,等于白问,陈雪叹了口气。 小琴问她:“你老公是做什么的?你很怕失去他,是吗?” 陈雪的泪水又涌上来了,咬着嘴唇不说话。作为女人,她当然不愿失去自己的老公,失去所有。 女人这一辈子,还是守着家人一起,安安静静的生活最好。 就算出来旅游什么的,也得和自己家人一起,不能单独出来。 茶妈当初接近自己,应该就是看准了自己没有防人之心的弱点,可惜,自己没能对她保持最起码的警惕。 陈雪吸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 夜里十点钟的时候,天上就下起了大雨,哗哗啦啦的。雨很大,从地窖口洒落进来,带进来一股潮湿,一股清凉。 陈雪因为昨夜没睡,这时却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下雨了。 小琴和逃婚的小姑娘连忙站起,并用手去拉陈雪。 陈雪这才从沉睡中惊醒,懵然抬头,差点都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了,还感觉屁股坐得生痛。 她身上沾了雨点,急忙站起,和别人一样贴壁而立。看着纷纷扬扬洒进来的雨滴,脑子里又想起一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想起自己的不幸遭遇,她心中又开始黯然神伤。 第10章 被赎了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这时,地窖的木板又被掀开了,所有人都以为是又有人被抓来了,谁也不去在意。 但这回却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只见那个身穿迷彩又持枪的家伙放下绳子,又探过脑袋,指着陈雪吆喝:“那婆娘,你上来!” 地窖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老王的眼里都是羡慕,羡慕她终于被人买去,不用再每天都吃地瓜了,而其余的人都是一脸同情。 陈雪自己则如闻晴天霹雳,吓得像塌了天一样,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她缩着身子,垂着头假装没听见,身子开始簌簌发抖。 “有人拿钱赎了你,你可以离开这里了,你不想上来,劳资可就不管你了啊,正忙着呢。”迷彩男黑着脸,嘴里说着威胁的话。 啊? 原来是这样! 陈雪如闻纶音,立时抬起了头,目光中有了一抹神采,是那种看到希望的光彩。 “妈的,你到底想不想上来?”迷彩男不耐烦了,作势就要关木板。 “哎,你等等。” 陈雪叫了一声,唯恐他真的会不管自己,急忙起身,过去抓住了绳子钩。 临别之际,她睁大眼睛,去看这些一同被关了几天的难友。 她第一眼,就去看那个老李,心说对不起啊老李大哥,我虽然是答应了帮你,可我明天就回国了,你老婆张曼琳的事,我没办法了,抱歉啊。 还有你老王,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受点罪也没什么,你很快就会被卖掉的,希望你不会累死在香蕉园里。 接着她又看了一眼小琴,并冲她笑了笑,还点了下头,加油小琴姐,祝愿你早点寻到妹妹,并带她回去。 至于你小姑娘,姐姐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也希望你能坚强,被社会险恶鞭打的时候,不要轻易倒下。哎,你只有一点点内容,甚至都还没发育好。 最后,她看向了那个老头,但还没做出相应的表情,迷彩男就开始往上面拽绳子了。 她只好用力抓住钩子,身子冉冉上升的时候,还冲那个老头笑了一下,以示慰勉。 再见了,各位难友! 我衷心祝福你们,都能逢凶化吉,都能遇难成祥! 现在好了,终于出了地窖,不用时时刻刻都闻着那股子尿骚味了。 陈雪深深吸了口气,还没问过来赎自己的是谁,就被迷彩男和另外一个彪形大汉扣住了两个手腕。 “喂,你放手,家里都来赎我了,又不会跑!”陈雪很生气,不高兴的抗议,并缩手挣扎。 “你跑不跑,放手,却也不必。”迷彩男咧嘴一笑:“走吧,就等你了。” 另一个家伙却有点恬不知耻,贼笑着调侃:“好漂亮的妹子,哥守候你好几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来来来,让哥也亲你一口。” 陈雪吃了一惊,生怕他真会要来亲自己,慌忙扭开了脸,又想挣脱他们,往旁边避开。 她担心会被远处的老公看见,万一那货盘问起来,很多事都说不清楚的,毕竟自己来缅北好几天了,若是按照常理推测,男人都可以挤满一屋子的。 如果来的是父亲,那还好点,顶多冲他们发一顿脾气,决不会来盘问女儿那种事的。 可她虽然想避开,无奈气力不如,两只手腕都被人扣住了,感觉像扣了两个紧箍咒一样,根本无法挣脱。 紧接着,一只铁臂就搂住了她的腰,这家伙用力很大,搂得她肋骨咔咔地响。 陈雪顿时不敢动了,怕自己回国前的最后时刻,会被人弄得骨折,从而出个大丑。 这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流氓,箍住她的腰,就凑过嘴脸,强行波了她一个。 陈雪又怕又气,拼力挣拒,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对方的纠缠,目光开始焦急地搜寻老公的身影。 前方两百米的地方,有几间茅草棚子,门口站了七八个男人,屋前面,还停了两台车。她匆匆往那边瞄了一眼,那些人都在看着自己,天幸的是,她没有看到自己老公的身影。 幸好老公不在,看不到那家伙亲自己。 但是,这和电影里的情节不一样啊,既然是赎人,不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陈雪心中有些发懵,情不自禁地想不走,但还是身不由己的被迷彩男两人拉着走过去。 五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一个人问:“赎的就是她吗?” 迷彩男放开了陈雪的手:“就是她,错不了,我们也是讲声誉的人。”然后冲她呶了呶嘴,示意她现在可以跟人走了。 陈雪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眼看这些人也是一个都不认识,不免有些心虚胆怯:“几位大哥,我老公呢?他怎么没来这里?” “你老公来不了,赎你的是我们。”一个男人用普通话淡然解释,言语之间,一点同胞之间的热情都没有。 陈雪并没介意对方的冷漠,她受过高等教育,知道这里是缅甸。要赎人,也只能是大使馆帮着赎。老公和父亲就算来了缅甸,也只能待在大使馆,谁也来不了这大山里,而且出入境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他们带很多现金出国的。 这样看来,这几个人就是国家大使馆的了。 算了,只要能回国就行,是不是老公来领自己,也不是很重要。 “那,我怎么回去?”陈雪释然了,抬手掠了掠鬓发,并挤出明媚的笑,温和地问对方。 “走吧,车上再说,我们回去以后,还得跑几个地方。”一个男人看了看手表,就开始催促她上车。 大使馆的人,那是应该很忙啊。 陈雪不担心了,于是就跟着他们五个男人,上了屋前的车。 她本来想进副驾驶的,但有个家伙问也没问她,好像没听过女士优先这句话似的,直接就拉开门坐了进去。 她无可奈何,只得坐到后座,然后两个男人分别从两边的车门钻进来,将她挤在中间,接着又挤进来一个。 五座的车,一共载了五个男人,加她一个女人,一共六个人。这要是在国内,必定被罚得找不着北,然后爹妈都不认识。 但在缅甸,应该没事。 可是后座真的很挤。 很快,车子启动,离开了这几间茅屋,身后扬起一路烟尘。 陈雪这几天被关在散发着骚味的地窖里,整天都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直到这时,才稍稍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开始斜过眼眸,偷偷打量这几个男人。 前面那个当司机的男人转过头来,看着她笑:“陈雪小姐,你真漂亮,我们那边找不出一个有你这么漂亮的。” “谢谢。” 陈雪心定了,自然也就恢复了优雅的气质,心想这人看来也喜欢自己美色。她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哪里,就问:“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我们要到木姐,你知道木姐吗?” “我没听过啊。” 陈雪摇了摇头,心想,难道中国政府驻缅大使馆就在木姐?不是应该在首都吗?可是缅甸的首都不是内比都吗? 她心中有了些疑问,很想问对方带自己去木姐做什么?转念一下,人家又没说要回大使馆,也许是老公或父亲就在木姐等着接自己。 这样一想,她心中又释然了。 司机说了几句,也不说话了,只是专心开车。 而挤在后座上的三个男人,一个个都像美国fbi间谍似的,板着个脸,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陈雪觉得很无聊,只好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沉沉睡着了。 第11章 路途波折 大约半小时后,陈雪又醒了,她是被别人的手肘给捅醒的。 缅北没有什么高速,车速很慢,照这样走法,两百公里也要走上一天才行。 她左边这人的手肘长得与众不同,很特别,总是抵着她兄口。 刚才就是兄口一痛,她才醒的。 因为车身很窄,车里人又实在太多,加上公路破破烂烂,车子总是颠颠簸簸,无论她怎么躲避,都没有用,没法躲。 后来,她也索性也不避了,都是中国同胞,爱咋咋了。 只要不被老公看见,没人吃醋就行。 孙宇那货就是个醋精,农民意识,独占欲很强,最容不得头上翻绿,一点点都不行。就算有条狗在路边冲他老婆摇尾巴,他都得跑过去,拧着狗耳朵批评半天。 那样一个男人,怎会容得下别人挨着他老婆的兄? 想到老公的醋意,陈雪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被人卖来缅北,他会不会就嫌弃自己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都不用问的。 手肘特别的男人听到她叹气,就往回缩了一下胳膊,并离她远了一点,但很快又被同伴给挤了回来,继续挨着。 嗯,虽然事出无奈,但他也算自觉了。 陈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溢出几分嘉许。 然后,她闭上眼睛,不一会又迷迷糊糊了。 晚上时,车到了一个小镇,镇上却传来隆隆的炮声和稀稀落落的枪声,就像中国人过年放鞭炮一样。 这说明,这里正在打仗。 陈雪来自于一个十分和平的世界,就连用鸟铳打群架的事都没有见过。听到枪声,不免就有些愕然和心慌。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说话了,他说,今年以来,这里发生了几百次战斗,死伤很多,路多半不好走了,得绕道。 这人好像是当官的,司机曾经叫了他一声王哥。 陈雪听了一次,就在心里记住了。 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魔窟,也怕路上会出意外,自己刚出狼窝,又进了虎穴,那就郁闷了。于是出声挺王哥,赞同这里的情况复杂,应该绕道。 几个男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不要冒险,决定绕道。 司机就将车拐了个弯,走上了一条砂石路。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到了一个大寨子前面,这才停了下来。 有个男人说,走了半天了,又没吃什么东西,下去买些东西吃吧,顺便找个人家睡一觉。 王哥想了想,没有作声。 陈雪心说,不愧是有严格纪律约束的人,野外这么多能吃的东西,又是昏天黑地,他们都没想过要去偷一些。换成是个普通老百姓,我管你那么多?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胳膊肘特别的这个男人烟瘾发作,忍耐不住,和两个男人打开车门,下车抽烟去了。 陈雪最不喜欢抽烟酗酒的男人,看到他们那个吐烟圈的陶醉样,不自禁的皱起了柳眉:不抽行不行?那玩意是在慢性自杀。 但转念一想,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感觉欣慰,毕竟他们见有女人在车上,都自觉到车外去抽烟,给了自己最起码的尊重。 司机说话了,问她:“大美女,晚上要是睡觉,大家就得挤一个屋子,你没问题吧?” 陈雪心中一凛,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心想这人不会是看自己漂亮,就忍不住那点男人心思了吧? 要真是那样,自己该怎么办?跑,跑不了,打,打不过。 王哥在旁边不急不慢的解释:“这里是缅北,你一个女人要是独住,估计风险太大,说不定第二天早上醒来,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要是不睡,不但我们都受不了,你也挺不住吧?” 陈雪一听,顿时又释然了,心中抱怨自己风声鹤唳,成了惊弓之鸟。 她抬手掠了掠头发,没有吱声,她是个女人,和五个男人滚在一起睡,自然非常不便。 而且她知道自己有个很致命的弱点,就是睡梦之中,容易混混僵僵,把别人当成了老公,会无意识的往别人怀里钻。 这个毛病,本来她是不知道的,从和孙宇结婚的那天,她才知道。 她和孙宇是在苏北农村结的婚,苏北那边有个新婚夜滚床的习俗,就是孙宇家要在近房中找一个男童做小陪客,这个人一般是新郎的侄子或弟弟,新婚这一夜,小陪客要睡在她床上。 偏偏孙宇家三代单传,没有弟弟,只有妹妹,没有其他的小辈,孙家找不到陪客,索性就从隔壁借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过来。结果自己稀里糊涂,就闹出了大笑话,为此孙宇的脸,阴沉了半个月。 今夜要是和这么多男人睡一张床,万一自己又混混僵僵、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被人将错就错,卿卿我我倒也算了。第二天早上,肯定又会被他们笑话死。 司机看陈雪不说话,就追着催促:“美女,你好歹说句话。” 陈雪终究是个明事理的女人,明白自己这个时候,还是身处险地,生死关头,只能放下那些男女之嫌,不去顾虑那么多了,毕竟自己平平安安到达木姐,见到老公或者父亲才是最重要的。 她没有说什么,冲两人笑了一下,纵是这样,仍觉心跳仍然加速,脸上红得像火烧云。 王哥手一挥,好,那就这样,现在锁好车门,去这里找户人家,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走。 经过几番周折,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只有两父子,没有女主人,屋里很穷,没有电灯,也没有吃的东西,只有一箱方便面。还是他们在外面做工,人家免费送的。 王哥付了钱,说,就吃它了。 陈雪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几乎没尝过什么苦滋味。像方便面这样的食品,她就从来没有吃过。 因此等屋主人泡好了,就尝了一口,居然觉得无比美味。 吃完方便面,几个男人就脱了外衣,穿着短裤和背心迅速上床,只留下最中间那个一尺左右的位置,还空着。 陈雪看得又是发懵又是钦佩,到底是受过训练的人,动作迅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她见屋主并没安排自己洗澡,就没有太多的扭捏,红着脸上床,乖乖地在中间那空位躺下。司机抬起头,呼的一下就吹熄了灯。 床倒是很宽,一米八的床,但住六个人,五个还是男人,那就捉襟见肘了,反正很挤,比车里更挤。 陈雪是平生第一次在脑子清醒的情况下,和这么多人睡在一张床上,心里既羞涩又紧张,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眼睛看着窗户,耳朵也在听外面的任何动静,不敢有丝毫松懈。 到了夜里,除了野外的虫鸣和风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旁边睡的就是胳膊肘特别的那人,紧紧挨着她,这让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担心对方夜里会偷偷伸手摸过来。 事实也印证了她的担心,刚开始还没什么,睡了个把时辰,男人在梦中翻了个身,就甩开了被子,开始乱睡了,嘴里还咕哝着梦话。 陈雪慢慢坐起身,费劲把压在自己身上的腿搬开,低头往床上一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几个人全是横七竖八的乱睡,不是这个睡歪了,就是那个伸腿了,好在这里天气热,他们还不至被冻坏。 她怕这些人半夜会受凉,就像母亲照顾自己孩子那样,好心地掀起被子,帮他们盖好。 只一会儿,她就觉得非常困顿了,意识慢慢模糊迟钝,很快就歪着脑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她就感觉自己回到了苏城那个两居室,而枕边并头而卧的正是自己老公孙宇,出于女子的天性,她下意识地张臂抱住,并往老公身上依偎了过去…… 这一夜,她感觉老公特别的爱自己,有一回没一回的,一个顶五个。 第二天早上,她就明白过来了,但事已至此,不好声张,幸好都是自己同胞,不是老缅,总之应了那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叹了口气,只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红着脸又跟了几个男人上车,各归各位,互相拥挤,继续前往木姐。 第12章 吃饭有大坑 几个男人昨夜都没睡好,除了司机,其余的很快又睡了。没几分钟,车里就响起一片呼噜声,此起彼伏。 陈雪左边这人倒是不打呼噜,但不知他是真的不会睡,还是有什么特别情节,总是斜着个肩膀,往她怀里歪。 而且,这人还流口水。 陈雪不愿自己身上沾口水,用手推了无数次,都没能推开,也就不去管他,任凭他歪在自己怀里酣睡。 不多时,她自己也挺不住了,毕竟一整夜都是半梦半醒的。不多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听到司机说,都醒醒,前面好像有人拦路。 陈雪醒来,掠了掠头发,这才去推歪在她怀里的男人。 但这人还是没睡醒,汽车拐弯的时候,颠簸了一下,又歪到她怀里了。 陈雪又好笑又好气,既然屡推都没用,她已懒得去理会了,就让他占点小便宜算了,毕竟大便宜也给他们占了。 幸亏他们都没来笑话自己,不然,都无地自容。 汽车上坡时,路边果然钻出了两个士兵来。 陈雪一直没推开的男人竟然醒了,霍地抬起脑袋,眯着眼往窗外看,连半句惊醒过来的懵懂话都没问,迅速从座位底下拿起了枪支,严阵以待。 “你们要去哪里?前面不能走了。”一个士兵做了个勒令停车的手势。 车窗关得很严,士兵的话听不见,司机放下了车窗,伸出脑袋,告诉对方自己要去木姐,并问他是怎么回事。 陈雪心说,缅甸真是一个不讲外交礼仪的国家,连大使馆的车都要拦。 士兵告诉司机,前面的大桥被德昂游击队砸断了,过不去了。 车上的人都吃了一惊,桥断了,那怎么办?这都走一天了,再掉头回去,岂不是又得一天? 司机嘀嘀咕咕骂了一句什么,没有办法,只好掉头倒车。 但士兵马上又告诉他,刚刚接到电话,这里所有的桥,昨夜都被游击队砸断了,要去木姐,现在没有路能通行,得等桥修好了才行。 车里几个男人听得面面相觑,陈雪更是花容失色,心想自己急着到木姐见老公或父亲,然后回国去,哪知路上却遇到了这样的事,真是太不幸了。 眼下无路可走,该怎么办? 王哥也觉得没办法,想了想,只好说,那就回昨夜睡觉那个地方,等一天再说吧。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个美女,不能让她落在老缅手里。 这一句话,又将陈雪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所以当车子再度颠起,左边这人又歪过来时,她甚至都没想要去推开了。 这就是她温柔、善解人意的地方。 但车上另外几个男人都不同意去昨夜那户人屋里,说那人家里太穷了,什么也没有,只有方便面,不如换条道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遇着个小镇,大家能住个宾馆,也吃好一点。 陈雪心说,那当然好啊,要是去了昨夜那人屋里,自己岂不又得和你们几个男人同床共枕了? 碍着这话是王哥说的,她没好意思站队,只装没听见。 王哥想了想,说,没有导航,那就走边境线吧。 于是,司机又将车开上了一条烂路,开始往东行驶。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过了一个小时,他们真的到了一个小镇,路边就有一家小宾馆。 司机将车开了进去。 老板是个老头,这个宾馆,就是他用自己的房子改装的。 因为是刚好碰上战火,住宿特别贵,这个宾馆虽然不怎么样,但一间房相当于要八百块人民币了,要是平时,顶多一百块,要是在国内,那就只值六十。 王哥沉吟片刻,看着陈雪问:“这次来密支那,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坎坷,身上没带很多钱,也不知道要住多久,还是要一个房间行吗?” 陈雪叹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话说?当然是省点钱最好,免得钱花完了,大家就只能住车上。自己昨夜就被他们占过便宜了,继续住一间房,不过是多一回罢了,多一回少一回,意义都已经不大。 王哥就只要了一个房间,当场把老头看愣了,嘴里嘀咕:“这么多人,你特么只要一间房?我艹!” 房子里装修也差,还有一股久不住人的霉味,很冲鼻,陈雪差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窖。 稍稍休息了一下,就到了中午,司机说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六个人走出宾馆,在镇上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就只有一家饭馆,别无二店。 王哥看陈雪穿的衣衫并不合身,就掏钱又给她买了两条连衣裙和一件内内,还好,这里的衣衫都是从隔壁的越南进口来的,非常便宜。 但就算便宜,也把陈雪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当即换了裙子,将原来的衣衫丢在店里。 他们进了饭店,找了个桌子坐下,王哥拿起菜谱一看,就没话了。 胳膊肘特别的男人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你倒是点菜啊王哥。 在路上走了一天,陈雪听他们互相称呼,已经知道他们的姓了,胳膊肘特别这人姓许,司机姓陈,另外两个分别是老周、老甄。 王哥摇摇头,把菜单递给了他,老许接过来一看,也傻了眼,惊呼:“这特么真贵啊,比木姐最好的酒店都贵。”说罢,又将菜单递给陈雪看。 陈雪没接,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一盘白菜的价格:一百八十八。 她也吓了一跳,心想这要是吃顿饭,没有三千块肯定下不来。 司机老陈叫来了老板,当即问他,大家都是同行,能不能打个折? 饭店老板笑问:“你们也是开饭店的吗?” 司机老陈冷笑:“不是,我们也是抢钱的!” 陈雪听得有趣,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搞得饭店老板非常尴尬,但还是坚决不肯降价,说到处都在打仗,食材都很贵,不想吃算了。 司机老陈真的就不想吃了,他建议自己去菜市场买点菜,然后回到宾馆自己煮,找那老头要个锅就行。 王哥也觉得这样划算,马上就同意了。 但当他们到了菜市场,才发现饭店老板的话并没说错,在市场里,白菜都要四十一斤,贵得吓人。 但就算东西再贵,大家也得吃饭不是?王哥咬咬牙,还是花了一千多块,买了几样菜。 回到宾馆时,老头已经不在,接替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这女人五官清秀,胸部微耸,皮肤也挺白净,咽喉处还有颗小黑痣,看上去让人也觉得很舒服。 司机老陈说了想借锅的事,女人很爽快就答应了,还允许用她的油盐酱醋。 第13章 张曼琳 陈雪自小就娇生惯养,在家里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不会炒菜,王哥他们是男人,也一个都不会。 宾馆这个女人见了,又主动过来帮他们的忙。 吃饭的时候,王哥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瓶六斤的洋酒来,让大家喝,又邀了宾馆这个女人一起。 陈雪不会喝酒,这个宾馆女人却会,气氛顿时就好了起来。 男人素来爱吹牛皮,爱说荤话,几杯酒下肚,平时都不苟言笑的几个人,都打开了话匣,露出了男人的劣根毛病。 最先耐不住的,就是老许。 他喝了一口酒,精神头大起,笑眯眯的问:“美女,你是哪里人?怎么称呼你?” 女人扬起脸,挽住披散在脸边的头发,说,我姓张啊,你可以叫我琳琳,这宾馆就是我家的。 老许笑道,原来是老板娘啊,失敬失敬。 陈雪却听得一怔,往她咽喉处又看了一眼,但没说什么,心说不会这么巧吧?自己在缅北碰到的第一个女人,居然就是她? 司机老陈也问:“琳琳,你们在这里开宾馆,怎么没看到那样的女人?” 琳琳瞥了陈雪一眼,嘻嘻一笑:“大哥,你们身边都有这样的女神了,怎么还想起来问别的女人?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是不?” 几个男人看她说到陈雪身上,就跟约好了似的,都不来话了。 王哥则很冷静,一直在冷眼旁观,甘做无名人士。 陈雪也假装没听见这句话,又目测了一下这个琳琳的身高,估计不会超过一米六五,心中就更加怀疑了,她就是老李的老婆,张曼琳。 她跟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离乡背井来到缅北,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不过,那个老头倒还有点良心,并没有卖了她。 那个老李也真是好笑,总在密支那寻老婆,他就不会走远点,沿着这条边境线来寻吗? 老甄几杯酒下肚,脸上就红了,看着这个琳琳说:“琳琳,你也是女神。” 陈雪在心中摇头,任何男人,都不要评价女人的长相和装扮,因为女人要的根本就不是客观而公正的评价,而是她需要的迎合。 但凡你说的直截了当一点,与她的想法相背时,她就会表露出人类的第二个特性——气急败坏。 老甄赞美的这个女人,正是老李的老婆张曼琳,她听老甄说话讨喜,就冲他嫣然而笑:“还是这位大哥会说话,来,我敬你一杯。” 老甄看了看碗里的菜,王哥买的菜不多,酒也不多,就是人多,没几下,碗就见了底,而六斤的酒瓶,也差不多见了底。 司机老陈放下空酒杯,笑道:“还是下次吧,下次我也和你喝。” 张曼琳很识趣,也不勉强老甄,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陈雪身为女人,不会做菜就已经不好意思了,见张曼琳开始收拾桌子,就也起身去帮忙。 张曼琳看了她一眼,又嘻笑对老甄几个男人说:“女神太漂亮了,跟仙女一样,你们这几个坏家伙,住在我店里,可都得收着点,别只顾着干那种好事,还把我的床弄脏了。” 她说到一半之后,便意识到自己的胡说八道,急忙闭了嘴。 陈雪脸上一红,想要反驳,却又无词,只得仍装哑巴。 张曼琳拿着碗筷,独自进厨房去了,陈雪跟了进去,轻轻悄声叫了一声:“张曼琳。” 她这一声轻轻呼唤,差点没让张曼琳手里的碗全部掉地上。 她怔了一怔,这才转过脸来,又惊讶又惊疑的看着陈雪,问:“你--认--识--我?” 陈雪摇了摇头,然后又忍不住,就悄声告诉她:“我遇到你老公了,他在密支那找了你一年了。” 张曼琳又是一怔,脸上迅速恢复了常态,淡淡地说:“我老公姓古,美女,你说的是不是另外一个张曼琳啊?” 陈雪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不会怎么在乎老李了,于是就没将老李被人抓住要卖的事说出来,假说也许这是凑巧了,然后急忙开溜。 回到房间门口,陈雪轻轻敲了敲,司机老陈过来开了门。 一进屋,就见王哥脱了衣衫,正在洗手间里洗澡,而老许四个人则都穿个短裤,仰面八叉的挤在一张床上。 这屋里,是个双人房,有两张床的。 但老许他们对另一张床熟视无睹,一边抽烟,一边在床上海吹,显然酒劲还在上头。 屋里有三个抽烟的,烟味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陈雪蹙了眉头,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跟男人混住,就是这一点不方便,但却谁也不能抱怨谁,只能说造物弄人罢了。 她定了定神,还是没有退出去,红着脸拿起王哥的衣服,轻轻丢进盆子里,准备尽一个女人的义务,帮他洗洗。 老许等人见状,纷纷要求:“女神,你会洗衣服吗?那帮我们的也洗了吧。” 王哥却在洗手间里探出了脑袋:“美女,你别洗了我的衣服,没带换的。” 陈雪瞥了他一眼,顿时脸热心跳,急忙将头转开。王哥是她来缅北这里,第二个看清楚的男人。 第一个是那个爱对着墙壁嘘嘘的地窖老王,刚好都是他们王家的。 她甚至怀疑,昨夜被自己迷迷糊糊当成老公的,也是王哥。 这时她听王哥阻止自己洗衣服,就不声不响地过去,又把他的衣服捡了出来,很细心的叠好,放进床边上。 王哥洗完澡出来,光溜着带着水滴的飞快上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嘴里叫道:“舒坦,真他娘的的舒坦。” 陈雪听他也口出痞话,就皱了皱眉头,没有看他,只是将他的短裤递了给他,光天化日之下,短裤总还是要穿的。 王哥接过短裤,在被子里摸索着穿,又对陈雪说:“你也去洗洗吧,你应该是连着好几天没洗了,放心,他们都睡了。” 果然,屋里本来还在海吹的老许几个,都已经打起了鼾,呼呼呼,呼呼呼。 陈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悄然摇头,屋里五个男人,虽然都是自己国家大使馆的人,但众目睽睽之下,再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做不到的。 “我去找琳琳老板娘想个办法。” 陈雪丢下一句,急匆匆的出门,看到张曼琳还在大堂里发怔,就过去请她帮自己想办法,找个地方洗澡。 张曼琳先是一愣:“你都和五个男人住一个房了,还怕这个?”想了一下,二话没说,就给她开了一个屋的门,开玩笑,我这么大一个宾馆,还没地方让你洗澡么? 她开了门,又问:“那几个男人都是干什么的?” 陈雪没有隐瞒,轻轻告诉她,那几个男人都是中国大使馆的,他们在密支那解救了自己。 张曼琳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陈雪洗了澡,刚刚出门,差点就和一个人碰了个满怀。 这人见有个妖魅一样漂亮的女人从屋里出来,立刻看呆了。心说,没想到这个小镇里,还有这种货色,实在是太漂亮了。 陈雪察觉了对方的异样,唯恐他会见色起意,说了声对不起,就扭着屁股慌忙走开。 男人看着她匆匆进屋,嘴角边露出了一抹淫笑。 陈雪回到房间里时,王哥还没入睡。 王哥见她头发湿湿的急急进来,就问她怎么了。 陈雪就说了刚才的情况,说起来还有些心虚。 王哥沉吟了一下,就趁机说:“你也赶紧来睡会吧,缅北这里坏人太多,只有睡好了觉,才有精力应付那些家伙。” 陈雪脸红了,但觉得对方说的很在理,在缅北这个乱世,自己绝对不能松懈,唉,到了木姐,见到老公就好了。 她擦干头发,就没再犹豫,低着头上了王哥这张床,和衣躺下,并背对着他。 然后,迷迷糊糊中,她又梦到了自己老公,还是那样特别爱他的老婆,一回接一回,根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第14章 第一场冲突 黄昏时分,太阳的余晖洒在大地,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陈雪等人正在老板娘的厨房里吃饭,她刚刚吃完,出门想去喝水,就见楼道上站了个蒙脸的人,不声不响地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怕对方是来抢劫的,慌得连水也不敢喝了,迅速躲进了房间。 过得一会,王哥等人才吃完回来。 陈雪立刻将楼道里出现个蒙面人的事告诉了他们,但奇怪的是,王哥他们谁也没看见蒙面人。 陈雪心中不安,哪有好好的人会蒙了脸面的?凭女人的直觉,她预感今天肯定会出事。 果然,天刚刚擦黑,楼道上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王哥第一个察觉到了异常,就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让老许他们别说话。 楼道里的脚步声直接就到了他们的门口,接着,有个人在外面敲了敲门,低低的问:“里面有人吗?” 陈雪吓得没了主意,立刻缩做一堆,她几乎可以肯定,外面就是刚才那个蒙面人和他的同伙。 老甄刚想张嘴喝骂,王哥冲他摇了摇头。 那人开始说来意了:“朋友,我知道你们都在里面,这样吧,把你们身边那个婆娘卖给我行不行?价钱好商量的。” 屋里,王哥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拔出了枪,对准门口。 门外那人眼看始终没人答话,就说:“我们是按照道上的规律来商量的,就是不想伤了和气,你们要是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老许忍不住了,冲着门口就开了一枪。 老甄和老周迅速闪到了门两边,以防对方会破门而入。 枪声响过后,楼下立刻传出老板娘张曼琳的惊呼声:“你们、你们干什么,我要报警了啊?” 听到老板娘要报警,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回答她的是,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大家都有枪,门外的人不敢进来,王哥几个也不敢贸然往外面冲,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但老许那一枪,不但惊动了老板娘张曼琳,还惊动了很多人,小镇上的人都在问原因,动静很大。 陈雪听到有人低声说了句:“撤,快撤。”对方显然是不敢被人看见,毕竟蒙了脸,容易被别人当成坏蛋。 王哥低声说:“赶紧收拾,我们换个地方。” 老许问:“他们不是撤了吗……” 司机老陈看了陈雪一眼,说道:“王哥是对的,都闹成这样了,你以为这里还能住吗?到了夜里,只怕他们会来更多的人,到时候,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紧张,收拾了一下,急急出门。 可是,几个人刚跑到宾馆门口,迎面就是砰砰几声枪响,老周捂着腹部倒在地上,而老甄则是直接被爆了头,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眉心,鲜血掺和着白白的脑浆,迅即流了一地。 司机老陈后知后觉,嘴里惊呼:“糟糕,我们中计了,他们是在引蛇出洞。” 王哥眼疾手快,抬手就是一枪,对面也传出一声惨呼。 陈雪可就不行了,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有人在自己眼前被开枪击毙,看到老甄死不瞑目的惨状,惊得口里尖叫一声,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顿时软倒在地,晕死过去。 司机老陈吃了一惊,立刻跑到她身边,掐她人中,按她胸口。 陈雪这才悠悠醒来,有了知觉,但闻到满鼻子的血腥味,胃里顿时又一阵翻滚,哗的一声,将夜里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老许骂道:“狗日的,他们堵住了门口,躲在暗处,我们可出不去。” 王哥避在墙后,指着墙壁上的线路,说,快,把电路切了,没有电灯,他们就看不见我们了。 老许应声起身,借着墙壁的掩护,跳起来只一扯,就扯断了线路,宾馆里顿时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门口伏着的几个黑影,通过路灯的映照,反而变得清晰了。 王哥和司机老陈不待对方做出反应,砰砰砰一连几枪,几个黑影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但对面那些活着的蒙面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对着王哥两人开了几枪,幸亏有墙壁做掩护,王哥他们才没中枪。 远处,响起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镇上的警察听到枪声,要过来了。 “这下好了,警察一来,那些家伙可就没办法对付我们了,也抢不到我们的女人了。”老许松了口气。 “好你妈个屁,给劳资闭嘴。”黑暗中,王哥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陈雪自从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他爆粗口,心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骂人,难道警察来了不好吗? 那些蒙面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瓶汽油,听到警笛声,立刻就将汽油丢在王哥他们车里,然后对着瓶子也是一枪。 汽车轰的一下,就燃了起来。 “糟糕,车要废了,怎么办?”老许转过脸来,着急地问。 王哥咬着牙齿,盯着起火的汽车,一声不吭。 司机老陈也开始恨恨地骂:“操他奶奶个逼,这是要断我们的后路,叫我们没办法跑啊。” 汽车大约燃了半分钟,突然发出震天价一声响,就爆炸了,还将一个匆匆跑来的人炸飞了好几丈远。 三辆警车也在这个时候,适时赶到,几柱强光也齐刷刷的照射过来,宾馆门口一片明亮。 紧接着,有个警察用喇叭在大声喊话:“hrtu!dgsf!@@##$!#!*$^&*%$@&*#……” 警察说的是缅语,陈雪一句话都听不懂。 张曼琳听到喊话声,立刻从柜台下面跑了出来,口里大叫:“别开枪,我是宾馆老板,我这就出来啦。” 老许看着王哥,问:“怎么办?我们出不出去?” 司机老陈说,他们可有狙击枪,还有催泪弹什么的,只怕躲不住。 陈雪吐了个昏天黑地,已经虚弱得不行了,听了司机老陈的话,就喘息着反驳他:“是他们……他们欺负……人……我们……是……自卫还击啊。” 她虽然还是心有余悸,不敢看死去老甄和老周。但还是有点脑子的,觉得自己这些人又没错,见了警察也不用怕,何况王哥他们还是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有一定的外交豁免权,根本就用不着躲啊。 王哥看了看她,沉吟了片刻,决定不再逞强,就收起了枪,说,都已经这样了,走吧,老许背着她,出去见见他们。 老许走了过来,将软泥一样的陈雪负在背上,跟在王哥和司机老陈两人身后,慢慢走出了宾馆。 门口的汽车还在熊熊燃烧,烧得车架已经严重弯曲了。 第15章 徒步奔逃 很快,陈雪他们就被带上了车,按要求坐好,几个警察就开始在宾馆进进出出,嘴里不时就大叫大嚷,将地上的尸体都拖到一起,排好。 陈雪全程懵圈,没听懂一句。 有个警察又从远处拖过来一具黝黑黝黑的尸体,正是被汽车炸飞的那个,老板娘张曼琳看了几眼,顿时就哭叫起来。 陈雪明白,被汽车炸飞死了的,就是那个老板古老头,那家伙在牌桌上拐跑别人的老婆,终于在异国他乡得到报应了。 司机老陈淡淡地问:“老板娘,那些个蒙面人,就是你老公叫来的吧?” 张曼琳不答,只是哭。 很快,警车开动,将他们几个带回了警察所,一个警察手里拿着本子和笔,挨个的问他们名字。 王哥和老板娘张曼琳他们会缅语,没出什么问题,警察一边问,一边还点头,脸上充满了同情。 问到陈雪时,这个警察见她竟然如此漂亮,就有点两眼发愣。 陈雪由于被过度惊吓,头发有点散乱,但看起来更加凄美,比平日增加了几分勾魂般的娇媚。 她对警察的话一句听不懂,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就像个哑巴似的。 “你是中国人吗?”警察开始用汉语问。 “是啊警官,我是被人拐卖来缅北的,前天才赎出来,赎我的是中国大使馆,我老公也在木姐那里等我。”陈雪将自己的情况如实说了。 警察看了看王哥三个人,迅速转身走到门口,冲外面哇啦哇啦说了一通话,声音又急又快。 门外,很快就跑进来两个警察,不由分说,就将陈雪单独带了出来。 陈雪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用普通话拼命解释都没用,被拖到警察所后面,关进了一个乌七八黑的屋子。 这屋子四墙坚实、没有灯,离地一丈多高的墙壁上,有个一尺见方的窗户,能透进来一点点光亮。 屋子里不通风,非常闷热。 陈雪的眼睛适应了以后,就看见这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床,没有凳子,地上只有几张散乱的草席。 估计是给被关进来的人睡觉用的。 陈雪惊得脸色苍白,几乎要哭了,她很害怕,害怕这屋里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老鼠、蟑螂、还有飘来飘去的幽灵。 她缩到了墙角,蜷着身子,睁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屋子的门。 幸好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她就被放了出来,看到王哥等人在门口等自己。 她松了口气,幸好王哥他们是大使馆的,警察不敢造次,要不然自己今夜就很麻烦,因为自己没有护照,没有身份证,算偷渡。 这个时候,我觉得王哥等人真的就跟自己亲人一样,心中激动得不行。 王哥没有她这么激动,抬头看了看夜色,决定立刻就离开这里,死去的老甄两人,也只好不管了。 老许问:“我们往哪里走?” 王哥想了想,说还是往南吧,过了那座被炸断的桥,就好办了。又看了一眼陈雪,又说,老许,你还是背着她。 老许说,好,我背着她。 陈雪没有忸怩,乖乖地趴到老许的背上,脸上浮出一抹晕红,眼波流动,说不出的妩媚娇柔。 王哥说走就走,领着陈雪三个沿了一条小路,悄悄没入黑暗,消失在夜幕里。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的角落中,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整个大山里漆黑一片,笼罩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不大一会,他们就进入了林子,在山间小路上穿行,脚步声沙沙轻响,偶尔有几只夜鸟被惊飞。 林子里的空气清新,没一点儿杂质,丝丝凉意,沁人心脾,极是惬意。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月亮,林子很黑,路好像也越走越窄。 走得一会,开始上了个缓坡,地上藤蔓草木茂盛,枝条斜生,几乎走不得人。 司机老陈捡了根枯枝,摸索着在前面拨棘开路,被他掰动的枝条发出刷刷的轻响,却如走马灯似的,又往后面的人脸上身上荡扫过来。 王哥和老许两人不管不顾,昂头而走,任凭棘条掠过。 陈雪虽然趴在老许背上,但她是个女人,最爱惜容貌,自然不敢像他们那般,只好将手心翻过来,挡在自己脸边,躲避枝叶的刮噌。 大约走了一小时,老许就开始喘不过气来了。 陈雪婷他喘息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急促,就不会意思再让他背,低声说,老许,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了。 老许立住脚步,问,能走? 陈雪肯定地点了点头,能走的。 于是,老许放下了她,并让她走自己前面。 陈雪虽然说了大话,但她从没黑夜里走过山路,看着黝黑的树林,听到呜呜作响的风声,不免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只好跟在王哥身后,战战兢兢的走。 走了几里路以后,月亮还没上来,但陈雪的情形似乎好了一点,但小状况还是时常发生。 正走间,一根拇指粗细的枝条被司机老陈掰开,又被王哥低头躲过。 但他们一过去,枝条却如弹弓般,往后横掠过来。 陈雪就走在王哥身后,她没什么身手,却是难以防范,枝条扫过来,啪的一下打在她胸口,特别精准。 她惊呼一声,但觉胸口痛痒到极处,麻麻辣辣,慌忙停住脚步。 老许见状,紧走一步,从旁边伸过右手,将枝叶压下。 陈雪还在发懵,僵着身子不知动弹。 这山路年久失修,不仅枝条乱横,鹅卵滚石也多,陈雪要留神袭击她的枝条,却忽视了脚下,不料一个不留神,就踩在滚石上,身子歪坐在地,顿时扭了脚踝。 那石头滚下斜坡,坠撞在另一石上,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王哥问:“怎么了?” “踩着滚石,扭到了脚踝。” 司机老陈停步不走,问:“严重吗?” 陈雪坐在地上,抚着脚踝,蹙眉不答。 老许黑暗中伸手抚住她的香肩,也问,还能走吗? 陈雪点头:“缓缓劲就好了。” 老许说,算了,你也别逞强了,还是我来背你吧。 陈雪想站起来,但却怕痛。 老许二话不说,攀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臂已从她股下抄过,将她捧了起来。嘴里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屁股有点重。” 陈雪不愿他这样来捧着自己,便轻扭抗拒,不用了,我自己走。 王哥头也不回的劝:“这路上滚石多,你又扭了脚,不要逞强,老许,你也要小心在意,哎唷……操他亲娘……” 陈雪知他也踩到了石头,听他情急之下,竟又口出秽言,就没再去在意老许捧着自己了,悄声叮嘱:“王哥,你小心点啊。” 老许气得骂娘,脚下也碰到一块石子,直接一脚踢飞,他力气大,石子斜刺里飞出,啪的一声落在数十丈开外。 第16章 山药也能生吃 陈雪心中惊叹,这人力气真大。 司机老陈不想走了,停下脚步,说:“我们休息一下吧,晚点月亮出来,那就没什么事了。” 王哥觉得这个地方离小镇不远,还是很危险,就问老许,打火机还在身上吗?有就可以点个火把,我们也能走得快点。 老许腾出一只手,在口袋边一摸,摸出个打火机来,但打了半天,都没冒火花,应该是不是没气体了。 王哥很无奈,说,那就坐下休息休息,等月亮出来。 陈雪知道自己这样不好看,就悄声说,老许,你放我下来。 老许嗯了一声,正要放下她,后面不远处的路上,突然一道强光射了过来,有人压着嗓子吆喝:“他们就在前面,大伙冲上去,妹子就是我们的了。” 那人声音圆润,依稀是宾馆老板娘张曼琳。 紧接着,就是几声枪响,子弹拖曳处一溜光芒,射了过来。 王哥三个人迅速蹲下。 司机老陈骂道:“我以为是宾馆那个死老头搞的鬼,没想到却是他婆娘,他娘的,原来是她在打我们主意,还假惺惺的报警。” 王哥冷冷说:“不是她报的警,是警察自己听到了枪声。”又说:“她身后,一定是个很出名的夜店,需要漂亮女人。” 陈雪受到惊吓,脸色变得异常惨白,这个时候碰上畏难,可就没有警察了。 王哥慢慢躲到路边的一块石头后面,回过头低声说,老许,你带了她先走,我和老陈掩护你们。 老许摇了摇头,说,那些家伙阴魂不散,我们跟他拼了。 王哥又骂了:“你的命才值几个钱?赶紧走,到八莫等着,我和老陈要是没事,明天就来找你。”说罢,往后面开了一枪,掩护老许。 老许挨了骂,也不生气,捧着陈雪,猫了腰就走。 陈雪慌忙放下女神矜持,倾身偎进对方胸膛,又伸臂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变捧为抱。 身后响起了一阵阵枪声,不大一会,枪声就远了。 但这条路确实是极不好走,老许抱着陈雪,不是绊着滚石,就是踩空了脚,他虽是男人,奈何眼不见物,跌跌撞撞,实在狼狈。 陈雪感觉自己好几次差点就摔跌了,吓得口里惊呼,情不自禁地将身子贴紧了对方,到了此时,男女之防,她已秫然难顾。 老许香泽微闻,柔软时触,虽是奔逃,却也有几分高兴,故意跌跌撞撞,偶尔又假意跌扑一下,吓得陈雪差点尖叫。 不多时,弯月就挂上了树梢,氤氲的月色透过树丛,轻柔地倾泻下来,给山林镀上了一层银霜,林中顿时明亮了。 老许松了口气,抱着女人,踏着月色,开始喘着气穿行。 陈雪其实只是轻微的扭了一下脚踝,并没伤筋动骨,这个时候已经不觉得疼痛,就让老许放开自己,试着下地自己走。 她抓着老许的胳膊,一瘸一瘸的走了几里路,渐渐又行动自如。 到天亮的时候,他们就走了三十多里路,上了大山高处,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很远的山下。 这时,天已破晓,视野渐开,方圆数里之内,人鸟绝迹。 而前后左右,都一派山势巍巍,不见平川。 陈雪到了这里,已经气喘吁吁,脸色发白,腰酸腿软,身子发沉,勉强走了几步,突觉眼前一阵阵发黑,百骸欲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地上坐了下来。 老许也感觉力竭精疲,实在太累,扑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 四周静静的,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在发出鸣叫,远远望去,升腾的晨雾宛若给郁郁葱葱的林海披上一袭纱衣。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是个野兽横行,人迹罕至的地方。 陈雪担忧王哥两人安危,就拼力爬起身,走到山边上,见刚刚走过的路上静悄悄的,没什么异常情况,心想,王哥两个要是没事,肯定是将张曼琳他们引到另外一条路上去了。 但如果王哥两人死了,他们迟早会追上来,要捉了自己去。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他们居然敢来大使馆的人手里抢,丢了几条人命也在所不惜,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那个张曼琳后面,真的有个夜店?他们想抓了自己去赚钱? 可自己能赚几条人命的钱吗? 她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同时又感觉匪夷所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从来没见这么拼命抢女人的。 她怕对方又会追上来,就多了个心眼,过去叫起老许,沿着山路继续走。 这时天色大亮,山上的雾也收起来了,老许看她一夜之间,脸上就没了血色,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又迈步往山下走。 他们接连爬了两座山,看到前面山坳里竹林掩映,露出飞檐一角,似乎是个屋子,这才停了下来。 老许说,不行了,留点力气,去那屋里歇歇吧。 陈雪也没了半点力气,就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他们脚下,还有条小路径直通过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路过去,走了半天,才到屋前,屋里还有柜子和床,但上面全是灰尘,檐头屋角也都结满了蛛网,显然很久都没住人了。 老许也不管别的,将木板床擦了擦,上去躺了下来,又招呼陈雪也上去。 陈雪摇了摇头,自己走到门边,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休息。 老许躺了一阵,觉得有了点精力,见屋角里有把生了锈的锄头,就坐起身,说:“你去床上躺,我出去找些东西回来吃。” 陈雪睁开疲惫的眼,点了点头:“那你别走远了,我一个人害怕。” 老许答应了,掩门出去,到屋前屋后去找吃的。 这山里人迹罕至,山药甚多,没过一时半刻,老许便挖出来两蔸,足有七八斤重。 他拿起山药,走到附近的溪水边洗净,这才回来。 陈雪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看他提了一蔸湿漉漉的藤蔓回来,藤下有弯弯曲曲的果实,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问:“是什么东西?” 老许告诉她,这是山药,很好吃,能迅速补充营养,恢复体力。 陈雪秀眉双蹙,又问,好是好,但你能生火吗? 老许叹气:“只能去了皮,生吃。” 陈雪心想,能生吃就好,这个时候,熟不熟真不重要了。 第17章 藏地穴 两人吃了几根山药,精力果然好了很多,只是过度疲累之后,两人身子还有些失力,手脚僵硬,活动困难。 陈雪知道这个老许没多少脑筋,不像王哥,忍不住就问,到八莫还有多远? 老许想了很久,然后才告诉她,自己也不知道。 陈雪心想,看来离八莫还远,张曼琳他们要是追来,这里可藏不住,自己非被他们抓去不可。 她是写小说的,懂一些生活常识,知道像这样离群独居的人,家里必有地穴什么的藏身之处,以免遇到歹徒,就没地方躲避。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许,希望他可以到处找找。 老许也是担心对方会追来,很痛快地答应了,走出门口,在屋前屋后寻了个遍,然后一脸失望的回来。 陈雪想了想,问他,床下会不会有? 老许觉得大有可能。 于是,两人费尽力气,将床挪开,老许在地面踩了好几个来回,然后又对陈雪摇头,表示啥也没有。 陈雪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这屋主人难道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或者是个避世高人? 她说什么也不信,就走到墙边,用手在墙上轻敲,看看有什么异常。 那边,老许又去移动柜子,墙壁上,赫然有个两尺见方的木门,他高兴得大叫:“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有,你真是料事如神。” 陈雪也很高兴,走过去说,你快打开门看看。 这个门不是一整块木板,而是有好几块半尺左右的木板,像门栓那样往两头插进去,然后一块一块把地穴口给封起来的。 老许没费力气,就拆了一块下来了,他看里面黑黝黝的,就悄声告诉陈雪,山里有时候住着强盗,这人说不定就是,弄不好,地穴里便是一堆金银。 陈雪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好歹也是国家大使馆的人,怎么和王哥他们差距这么大?在车里面率先占自己便宜不说,还这样贪财! 但她没敢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王哥他们不在这里,自己要是把这个老许惹毛了,他很有可能会撇下自己不管。 这大山里面,自己一个女人,就算是白天,也不敢轻易走的,毕竟山里有太多的野兽。 老许拆开了地穴门,低声说:“我先进去试试。” 陈雪点头答应了,见屋角有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就去拿了过来,递给老许,以防万一。 老许伸头往里面看了看,就弯腰钻了进去。 但他只在里面走了个来回,便伸出脑袋,说,就是个地穴,又狭又小,里面什么也没有。 陈雪问他,能藏两个人吗? 老许点头,那是能的,然后丢出柴刀,又抓着地穴门,用力钻了出来。 陈雪有点放心了,张曼琳他们要是追来,只要没有亲眼看到自己,那应该不会怀疑自己就藏在这地穴里的。 老许果然没什么脑筋,出来后,就要将地穴门封死。 陈雪马上阻止了他,说就那样敞着吧,危急时候,我们进去才方便。 老许觉得有理,就伸手拖过木柜,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这才作罢。 事实证明,陈雪的担心一点也没多余,才不到两个小时,外面就响起了噔噔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山里,听起来非常清晰。 陈雪两人立刻惊跳起来,老许迅速拔出了枪,陈雪则手忙脚乱的移开了柜子,然后就往地穴里钻。 老许飞快地跟了进来,又将柜子拖回门口堵住,然后将木板一块块的插进去,封住了地穴门。 地穴门一关,顿时黑暗无比,目不视物。 陈雪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伸手一探,已摸到地穴壁,原来真的很小。她转了个身,谁知老许正在她身后,两个人顿时贴紧。 陈雪是个女人,虽然秀巧,但还是鼓鼓的挺起了,两人身子一挨,恰到好处地贴住。 老许手里的枪立刻也顶住了她,然后,又迅速拿开。 陈雪口里轻呼:“这里面好小。” 老许点头:“是啊,就是好小,我们坐下,别说话了。” 陈雪嗯了一声,慢慢蹲下,坐在地上。 其实,这地窖虽狭却长,陈雪乍一进入,地窖黑暗,自然摸不清状况,挨着老许坐下,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两人肩挨着肩,静静坐着,不再说话。 过不得一时半刻,就听到脚步声变成了急促奔跑之声,并很快就到了屋门前,接着一个清悦的声音问:“屋里有人吗?” 陈雪听出来了,问话之人正是老李的老婆张曼琳。 接着,有人就不耐烦:“妈的,这是个空屋,我们赶紧往前追吧,别让那个婆娘跑了。” 又有人接话:“是啊,那婆娘可是老板亲自看中的人,不能让她跑了,老板为了堵她,连炸了好几座桥。” “老板炸那么多桥,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吗?修桥得多少钱啊?” “你傻啊,修桥那是政府的事,又不要老板掏钱,炸多少都行。” 陈雪听得很清楚,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估计自己从地窖里出来,这些人就开始行动了。打仗、炸桥,全是他们干的。 可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就为了自己这个中国女人? 这种事,打死她也不信。 又听张曼琳在外面也问:“你们炸桥,就为了那个女人?” “嘿嘿,白家看过那婆娘的相片,非常满意,没想到被魏家抢先一步买了,你也知道,白家和魏家素来就有冤仇,哪怕是买包烟,也要分个先后的。 “他们花了钱,要让魏家吐血不爽,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老板没有办法,索性就叫人将桥炸了,阻止他们回到老街去。” 陈雪听得懵了。 什么老街? 什么白家魏家? 他们难道没打听清楚,赎自己的就是老公孙宇吗?而且自己是去木姐见老公,并不是什么老街。 那些家伙完全弄错了。 陈雪低头思忖了一下,似乎明白了许多事,心说好险啊,只差那么一步,自己就被白家买去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纵有大使馆出面,都会很棘手的。 天幸! 她是个懂感恩的女人,也是个懂图报的女人,很感激地瞥了老许一眼,但地穴里黑乎乎的,对方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上面有人发现了地上新鲜的山药皮,顿时叫了起来。 张曼琳说:“看那样子,他们过去只有两个小时,并没跑远,我们走吧。” 听得屋里脚步声咚咚乱响,旋即安静下来。 老许轻轻咳了一声,陈雪心中那种危机感并没移除,听他咳嗽,立刻猜到他想说话了,急忙抬手,将他的嘴捂住。 凭女人的第六感,她知道那些人并没有真的往前追去,而是守在这屋子的门外,等着自己两人上当。 老许下意识的手一推,然后,就是一团软的。 过了一会,有个男人又说话了,这屋里真没人,走吧,赶紧追上去。 这一回,陈雪感觉心头轻松,舒畅多了,于是悄声说,他们真的走了。 老许很奇怪,附耳问她,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没走?真是神了。 陈雪低了头没吱声,她感觉到老许的手仍在,还捏了自己一下,知道男人都有这种毛病,就像自己的老公一样,很多时候,手脚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怎么受大脑控制。 她没有闪避,生死当前,哪还顾得了这些小节?而且地穴只有这么宽,也没法闪避。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在梦里和这人已经做过那种事了,再避着他,也是毫无意义,只要他们不往外乱说,自己就当没发生过。 老公的脑袋,总之是绿了的。 好在地穴里暗黑无边,也没人看得见。 老许又嗅到一股幽幽的体香,一种奇怪的本能渐渐被唤醒了,就继续附耳问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我们就在这里藏着,好好眯一会,养足精神晚上走,好不好?” 陈雪点头同意,仍没做声,如满月般的脸蛋上,渐渐就浮上一抹晕红,娇妍至极。 第18章 东墙西倒 但老许虽说了要眯一会,却并没有响起鼾声,而且,手也没动。 陈雪眯了一会眼睛,无法睡着,终于悄声问他,老许,你不是睡觉吗?怎么还不睡? 老许摇了摇头,说,睡不着。 陈雪吸了口气,又问,这里太黑了,我们出去吧? 老许没有应声,一只手摸摸索索,又摸出了那个打火机,手指一抡,嚓的一声轻响,这回居然亮了。 然后,打火机的火苗往上蹿了一下,又迅速变矮变弱,老许甩了一下,打火机就熄灭了。 等了一下,他又点燃了打火机。 地穴中,一只不知如何进来的飞蛾,突然飞来盘旋飞舞,几圈过后,竟猛地向火苗扑去,翅儿当即烧焦,跌在地上。 陈雪心有所感,轻轻惊呼:“糟糕,它死啦。” 老许吃了一惊,立刻就问:“谁死了?谁死了?”手指一松,打火机又即熄灭。 陈雪悄声说:“飞蛾扑火,被烧死啦。” 老许松了口气:“我当是说王哥他们呢,原来是只飞蛾。” 陈雪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其实世上的女人何尝又不是飞蛾?明知很多事不可为,却还是奋身蹈火,死不惜命。” 老许没明白她的意思,手顿了一下。 陈雪到了今天,便没像初见时那样羞涩,抱怨说:“我又不是张曼琳那样的女人,却跟着你躲进这二尺宽的地穴,这样大胆,难道不也是飞蛾赴火吗?” 老许连忙缩手,又去安慰:“这不是没办法吗?我们待在上面,还不得被他们看见了?” 陈雪低着头,又不吱声了,只是幽幽叹气。 老许以为她是不愿待在地穴里,就主动说:“他们都走远了,你既然想出去,我们就出去吧,出去也好,很明亮。”说罢,伸手抽下一块木板。 只抽了一块木板,地穴里就有了光亮。 老许看陈雪并没急着要出去,也就不再抽第二块木板,偏过脑袋,在她脸上端详了几下,说:“你太漂亮了,光洁如玉,像白月光,像女神。” 陈雪被他逗笑了,抬手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啐道:“瞎说。” 老许美色当前,不免心摇神驰,难以自抑,顺势就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陈雪没有抽出被他握的手,偏过俏脸,好奇地问:“我都结婚生子了,你们怎么还觉得我漂亮?是不是看见个女人都会这么说?” 她记得很清楚,老甄没死之前,曾经称赞过张曼琳也是女神。张曼琳也能算女神吗?她那模样,顶多就是有几分漂亮而已。 好色的男人,一般都情商高。 老许听她这样说话,当即摇头:“我见过的女人千千万万,但让我心悦诚服的,就是你一个,你不是女神,谁还配叫女神?” 陈雪低头一笑,芳心大悦,情不自禁的将身依了过去。 过了片刻,又想起了死去的老甄和老周两人,就问:“老甄他们死了,他们的遗体怎么办?” 老许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得看上面怎么办。 陈雪又问:“他们是为我而死的,为了保护本国老百姓,这样算烈士吗?” 老许看了她一眼,就假装没听见,避而不说老甄他们,马上岔开了话题,叹气说:“你长得这样漂亮,我怀疑到了八莫,还是会有很多黑道来打你主意的,王哥他们又都不在,怎么办?” 陈雪一听,也担心起来,仰脸问:“那、怎么办啊?” 美色当前,老许也像别的男人一样,机灵了许多,低声问:“要不,我们就假意扮成一对夫妻吧?” 陈雪横了他一眼:“那样就会安全了吗?” 老许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得继续编排:“你太漂亮,光扮夫妻可能还不够,还得往脸上涂点什么,遮掩一下风采。别人看你长得平庸,又有丈夫,估计就不会来打你主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脑子不好使,没有王哥那样聪明,就怕意外来了,保护不了你。” 陈雪低头想了一会,心说,这老许确实不如王哥他们聪明,他的担心是对的,万一来打自己主意的人很奸诈,他肯定不是对手。 而且,自己和这人那种事都做过了,假扮一下夫妻,还有什么要紧?顺顺利利赶到木姐,和老公一起回国才是最重要的。 她吐出一口气,就点头应允:“老许,我答应你。” 老许很高兴,说,好,现在来试试,看你像不像我老许的婆娘? 陈雪看着他,脸上的神态瞬间就变得似嗔似怨,妩媚异常。 老许继续要求:“东墙西倒,世事难料,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危,还是试试吧?” 陈雪想想也觉有理,就抬手打开自己满头长发,让满头秀发倾泻下来,披到肩上,然后美目莹莹,大胆地看着对方。 老许的目光在她脸上巡弋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又小心试探:“你敢在我老许面前衣衫不整么?” 陈雪脸上赧颜,抬手又捶了他一下。 老许进一步试探:“敢吗?” 陈雪有点忸怩:“干嘛要那样?” 老许忙又分说:“人有旦夕祸福,等碰到那些歹人,就怕你装不像,那时候想临时想抱佛脚,可能都来不及了。” 陈雪对女人的忠诚虽然很看重,但终究是个结婚生子的女人,在危机时刻,就如她自己所说的飞蛾那样,明知事不可为,却也得奋身不顾。 她看这人说得诚恳,又是和自己做过那种事,还是个用命保护自己的男人,犹豫稍许,就愿意了,抬手将领口扯开了一点,露出一小片肌肤,然后悄声问:“老许、这样行了吗?” 老许摇头:“不够。” 陈雪睁大了美目:“这样都不行呀?” 老许坚定无比,依然摇头。 陈雪有点气闷:“那不扮了。”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背过身子,将自己连衣裙的拉链拉到了腰部,然后掀开了一点,露出一丢丢咪咪肌肤,才又转过身来。 她虽然生了孩子,但并不是很突出那种,和结婚前一样,不大不小,算适中。 纵然这样,老许仍是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称赞;“你大方性感,美如天仙,真的是个女神啊,我老许祖上积德,居然能够和你假扮几天夫妻,实在心里高兴。” 陈雪脸又红了,心里却很舒坦,看着他轻笑:“老许,都是自己人,你就别哄我开心啦。” 老许赞了几句,就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陈雪没有抗拒,软软的靠了过去。 老许伸手搂住她的腰肢,低声说:“既然要扮夫妻,你就不能再叫老许了。” 陈雪横他一眼:“不叫你老许,那叫什么?我喊自己的真老公,也是叫他老孙的呀。” 老许看她温驯乖巧,又天真烂漫,就笑了:“你看,你也知道是老公,是老公就应该叫老公啊。” 陈雪轻轻摇头道:“才不那样叫……” 老许鼓励她:“平日里就得多叫,叫顺了嘴,那就不会有破绽了。” 陈雪扬起脖子,甩了甩垂到脸边的头发,然后扭脸轻笑:“叫不出口。” 老许既已说出话来,怎会半途而废?就去哄她:“生死攸关的事,你怎能马马虎虎?而且这里也没别人。” 陈雪又横了他一眼,就垂了头,轻声叫道:“老……”突然间咭的一声,掩了口只是嘻笑。 老许没有再勉强,似笑非笑的搂紧了她,一只手又有自己的想法了。 陈雪想起自己拉链都到了腰部,脸上一羞,就想挣开对方,悄声摇头:“你别总是这样呀。” 老许却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陈雪脸蛋有些发烧,扭了几下腰,就偎着他不再说话。 地穴里,突然就变得一片死寂。 第19章 吃蛇肉 陈雪从地穴中出来时,太阳已在中天。 老许说,我再去寻点东西回来吃吧,吃饱了,夜里才有精神赶路。 陈雪还是有点担心,让人不要走得太远。 老许笑道,不会走太远,就在这屋后,你也出来吧,捡点干柴生火。 陈雪答应了,心说,这山里都没人来,干柴那不多的是? 她跟在老许后面,提着裙摆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将地上枯干的树枝捡起,抱在怀里。 而老许仍是在屋前屋后,转悠来转悠去,不知在做什么。 不大一会,陈雪已经捡了一抱枯枝,走到屋檐下,将枯枝丢在地上,见老许还是在附近探头探脑,就问:“柴火捡回来啦,用来做什么的啊?” 老许走了回来,故弄玄虚地说:“吃的东西就在外面,保证你吃得舒服,嘿嘿,这就跟我走吧,去看看。” 他不说是什么东西,拿了锄头,往外就走。 陈雪听他招呼自己一起去看看,就跟在他身后。但心里奇怪,忍不住问:“老许,你拿把锄头,又是要去挖山药吗?” 老许:“不是,山药有什么好吃的?” 不好吃你也吃过好吧,陈雪摇了摇头,又问:“那是挖竹笋吗?”心想烤几个竹笋吃,那倒是比山药美味。 老许还是摇头:“你猜不到的,来看看就知道了。” 既不是挖山药,又不是挖竹笋,那还能挖什么?陈雪心中更加不明白,但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在后面跟着。 走到屋后一个长满茅草的地方时,她看到了一棵高大的椿树。 这颗椿树本身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但距离椿树三四十公分远,却有一个黑黝黝的土洞,洞口平滑而光亮,洞外还见到一些蛇蜕及脱落的鳞片之类,还有一些鸟羽、鼠毛,洞里发出一种特殊的腥臭味。 老许就指着那个洞,说,吃的东西就在里面。 陈雪吓了一跳,老许,你不会是要挖老鼠吧?你别恶心人,我不吃的啊。 老许回过头炫耀:“据我观察,这洞里有条大蛇,挖出来,你就有口福了。” 陈雪听他要捉蛇,脸色大变,扭身往后就跑。 她这辈子从没吃过蛇肉,也没见过有人捉蛇,天生就对蛇虫之类有种莫名的畏惧,看见那些东西都恶心。 老许立刻拉住了她,说蛇是最干净的,比世上任何一种食物都干净,你看到就明白了。 接着,他开始讲解怎么样捉蛇、挖蛇,说如果在白天捉蛇,最好是在冬天跟春天的时候,天气先要冷,要么就是下雨或下雪,过一段日子,然后猛地放一场太阳出来,在洞里的蛇就会爬出来晒太阳。 出来晒太阳的蛇,盘在那里基本上就不怎么会动,一晒就晒一大上午,甚至一直晒到阳光不再那么强烈。 特别好捉。 可惜这里是缅甸,看不见雪,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挖。 陈雪哪敢细听?看老许不让自己走,就只好转脸看着对面的山。 老许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轻提轻落,一边仔细查看蛇的踪迹,怕它意外地溜到外面来了。 陈雪成功被他吸引了,远远站开,瞪着美丽的眼睛,看着那个蛇洞,生怕蛇蹿了出来,对自己张开血盆大口。 老许没急着挖,先捡起地上的蛇蜕看了看,将拇指和食指弯成个半圆,对陈雪做了个手势。 陈雪明白他的意思,意思就是蛇有那么大,她慌忙往后面又退了一步。 老许丢下蛇皮,用泥土将旁边几个洞口全部封住,然后挥起锄头,对着蛇洞挖了起来。 这样挖了十来分钟,蛇洞渐渐变宽了。 老许停了手,低头去洞里察看,看了几眼,突然把手伸进洞里,很快就拖出一截蛇尾巴来。 那尾巴中间的鳞片呈一条黄线,两侧是黄褐色,尾巴又粗又长。 老许突然抬起脚,朝着蛇的腰身就踩了下去。 这蛇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不轻,反身张嘴就要去咬他的脚,老许也懒得管,用另一只脚把蛇的颈部踩下去,然后用手捏住了蛇的七寸部位。 他一手抓住蛇头,一手提着蛇尾,这才回过身来,笑眯眯的对陈雪显摆。 这真的是一条大蛇,体形修长,头向上昂着,蛇身足足里有锄头把那么粗,身长更是比老许还长,差不多有三四斤。 老许把蛇捉了出来,就倒提着蛇身,将蛇头用力往石头摔去,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大蛇被摔得七荤八素,身子瘫了。 陈雪像树桩似的呆站在那里,惊得眼珠子几乎滚出来了,见老许提了蛇转身回来,慌忙转身就走,生怕他到了自己身后。 回到屋里,老许用柴刀砍了蛇头,又麻利地剥了蛇皮,再用刀把蛇开肠剖肚,取出蛇胆,招呼陈雪吃。 陈雪吓得慌忙躲开,老许哈哈大笑,开始跟她炫耀吃蛇经。 他说,蛇如果年份不够的话,那肉会带些酸味,怎么烤都好吃不到哪里去。 但上了点年份的蛇,就不一样了,味道鲜美温润,能够补气血强筋骨,祛风除疾,美容美颜,滋养肌肤。 还有一种很令人心动的功能,多吃蛇肉,能增长男人个别地方的作用。 陈雪又脸红了,转过身去,捂着耳朵不听,口里娇嗔:“哎呀,你别说啦,我可不吃蛇肉。” 老许把蛇砍成了两段,木棍架起,然后立刻开始生火。 烤蛇肉很快,不一会,就飘出了浓浓的肉香,老许撕下一块尝了,连呼好吃,接着又撕下一块,递给陈雪。 陈雪本不敢吃蛇肉,但见香味格外诱人,架不住老许又殷殷相劝,加上半天没吃东西,肚子确实也饿了,不吃东西,难道等着挨饿不成? 她接过老许递过来的一块蛇肉,战战兢兢吃了一块。 谁知一尝之下,觉得果然鲜美爽口,远比山药竹笋好吃。于是不再害怕,安心吃了起来,只是没像老许那样连连赞美。 老许一边吃,还一边给她建议:“吃完了赶紧睡一觉,天黑我们就走。” 第20章 想扮个男人 下午,陈雪又钻进地穴,美美睡了一觉,老许这回没有跟着进去验证吃蛇的好处,他只是躺在床上睡。 陈雪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她出了地穴,就觉得山上的风大了起来,呼呼地在山林间扫荡,树木被吹得摇来晃去,发出一片呜咽。 这种天气,夜里会不会下雨? 问问老许。 但老许不在屋里,估计又出门做兼职猎人去了。 陈雪有些胆怯,就走到了门口,裙子被风刮得紧紧地贴在身上,散乱的长发也被撩起,在脑后轻舞飞扬。 老许就蹲在屋子不远的溪水边,在清洗什么。 陈雪看见了他,就不再害怕,静静地待在屋檐下,一任山风来身上肆虐,拂出撩人的婀娜体。 老许回头看见了她,就起身回来,两只手都捧着两团东西,黄黄的。 带他走近,陈雪就问,老许,这种天气,夜里会不会下雨啊? 老许笑道,山里就这样,晚上都多风,昨夜不也是吗?眯起眼睛端详了她一番,嘴里大赞,风一来,你妹妹都突出了。 陈雪横了他一眼,就问,你捧两团黄泥巴做什么? 老许又笑,反问,你觉得是两团泥巴? 难道不是吗?陈雪睁大了眼。 老许将黄泥巴放在地上,一边架柴火,一边说,下午闲着没事,去山里转了转,捉到两只野鸡。 原来是这样,做男人真好。 陈雪心中既感动又感慨,看着老许不断忙碌的身影,脑子里土地生出个大胆的想法:自己能不能扮做个男人? 小时候听妈妈说,外婆还没结婚时,曾经住过羊棚,为了安全起见,她就剪了头发,束了胸口,扮成一个男人,半年都没被人认出来。 自己也可以那样的,反正妹妹不是很突出。 要是真能行的话,都不用和老许假扮夫妻了,大家直接兄弟相称,多好。 她高兴起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老许看她的目光,就有点怪怪的,问她,你妹妹怎么办? “束起啊,我还会往脸上抹泥巴的,再盘起头发,戴个斗笠。” “这想法倒是不错,泥巴也多,可去哪里找斗笠呢?” 陈雪问他,这一路上,难道都没有人家吗? 老许点了点头,就跟她开玩笑,等看到人家再说吧,你不想做我老许的婆娘,也不是不可以。 陈雪轻轻一笑,老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心说,不扮做你的婆娘,可也没耽误你往我老公头上加帽子。 两人吃完了煨鸡,就没有留恋这个空屋,立刻出发。 这一回,他们没像昨夜那样死命奔逃,因为路上连个鬼也没碰着,追过去的张曼琳他们,也没见原路返回。 陈雪知道,他们肯定会在八莫寻找自己,八莫那地方,也是危机四伏了啊,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女扮男装的决心。 过了那天被炸断的桥,又走了两个小时,已到凌晨三点,陈雪的脚就坚持不住了,又胀又疼,老许只好又背着她。 凌晨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寨子,大概有几十户人家,寨子里没见高墙大院,都是些低矮瓦屋,看来都很贫穷。 这寨子风景优美,绿树盎然,寨子边还有条两米宽的小溪环绕,溪水哗哗地流淌,清澈见底,清纯透亮。 但寨子里里静悄悄的,没人这么早起。 陈雪很高兴,拖着疲惫的身子蹲在溪边,端详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模样,捧起清水,细细地洗起脸来。 爱美是女人天性,她不敢让自己过于邋遢,怕别人嫌弃,因此无论到了哪里,她都会第一时间清洁自己的脸,保持着光鲜艳丽。 老许在她身后笑道:“你扮男人的时候到了。” 陈雪点了点头,是啊,有人就好办啦。 老许拖长了声音又问,你蹲那里,是想洗干净脸呢,还是想往脸上涂些泥巴? 陈雪怔了一怔,两手顿住,不再往脸上抹水,任凭清水从脸上淌下来。 是啊,自己是要扮男人的,这时候该扮丑了。 老许,你是想笑话我吗? 陈雪咬了咬牙,从溪水边捧起一把湿泥沙,但心中却有万分的迟疑,不敢轻易就往脸上涂抹。 她有些担心,这些泥沙涂上去,自己的脸以后还能不能恢复现在这种清颜如冰的样子了? 老许在她身后笑了一声,悠然地说,扮男人可不是那样容易的,不乐意涂就算了吧。 陈雪悄声反问,扮你婆娘不也得涂吗? 这回轮到老许吃瘪,他自己忘了这茬,但他毕竟有几公分厚的脸皮,俄顷又叹,扮丑可不是那样容易的,不乐意涂也得涂啊。 德性! 陈雪嗔了一句,想起张曼琳他们很可能已经在八莫张网以待了,终于狠下心来,将泥沙涂抹在自己脸上,细细抹匀。 老许在她后面折了几根嫩树枝,挤出浆液,然后告诉她,你应该涂这个,很黏的,洗都洗不掉。 陈雪啐他,我只是扮丑,又不是毁容。 说罢,抢过对方递过来的树枝,恨恨地丢进溪中,心里叹气,自己要是天生容貌丑俗,在这个时候,那该多好啊。 老许没有介意她的小脾气,又提醒她,只要每天不洗……脸,不梳头,过得三五天,应该就有效果了。 他本来是想提醒她不洗澡的,但知那样一来,自己是得不偿失,因此临时改了口,让她不要洗脸。 “我是个男人,天天梳什么头?” 陈雪看着溪水里那张肮脏的脸,心情委实好不起来,大生闷气。 两人坐在寨子路边,休息了一会,才看到陆陆续续有人开门出来。 老许走进寨子,用缅语和人交流了一阵,就对陈雪招手,说,过来吧,老乡答应了。 陈雪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但听别人答应了,就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这户主人很热情,不但愿意用旧衣服换陈雪的连衣裙,还留着他们吃了早餐,并且不要钱。 吃完早餐以后,主人就拿来了一套打了很多补丁的灰色旧衣服,让陈雪去屋里试试。 陈雪进屋,过不多时,就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村妇。 她出来前还特地照了下镜子,感觉自己虽然漂亮没有完全遮住,虽然胸部有点挺,虽然屁股有点圆,虽然皮肤有点太嫩白,但只要不被人扒开衣服看,应该不会露了马脚。 她满怀希望,张开双臂在屋里转了个圈,问老许,怎么样? 老许笑道,不像大哥,但像大嫂,看得出的。 陈雪悄声分辩,我还没盘头发,没戴斗笠,没束……好不好? 主人看得也连连摇头,太漂亮了,不好扮。 陈雪脸上一红,长得漂亮,有时候也真是累赘。 第21章 女扮男装 老许看了陈雪一眼,就问主人,屋里有没有旧布带什么的。 屋主人说,布带没有,但有胶带,能行吗? 老许点头,是带子就行,能将就的。 屋主人没说什么,马上就拿了一卷胶布进来,递给老许,也不说话。 陈雪知道这屋主人误会自己和老许的关系了,脸上立刻有点发烧,二话没说,马上从老许手里拿过棉布,想躲进屋里去,自己动手渐解决。 屋主人是个很直率的人,马上告诉她,她自己没那么大力气,裹不好的,要是不弄成个飞机场,终究会被人看出来。 而且,他觉得陈雪的五官太过俏丽,就算想扮成个男人,费了很多努力,多半也属于那种妖类。 陈雪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力气小,难以裹紧,在这陌生人屋里,自己又不好喊老许进去帮忙。 屋主人好像明白了她和老许的关系,就出门叫来了一个女人,让她帮一帮陈雪。 谁知女人听清了缘由之后,掉头就走,说自己也没那样的力气,弄不好。 这就没办法了。 陈雪瞥了一眼老许,咬着嘴唇不说话,这个家伙,背了人是色狼,对着人装怂样,就是个吃草长大的。 老许咳了一声,说:“实在不行……” 屋主人立刻补刀:“你自己去吧。” 陈雪脸上马上变得绯红,但她虽然羞涩,还是没有退缩,这个节骨眼上,她无法再顾虑那些小节了。要是因为不小心,落到张曼琳他们手里,一定会被抓去卖掉,还害得老公在木姐白等一场。 她又看了一眼老许,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扭身进屋。 屋主人对老许呶了呶嘴,笑眯眯的。 老许只好跟着进屋。 陈雪站在屋里,眼神有点羞恼:“我真该去厨房里拿把刀子,像你们男人练葵花宝典那样决绝。” 老许笑道:“缅北这里,没人练那玩意。”然后拿起胶布,小声地说:“开始吧,我们还得赶路。” 陈雪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将衣服去掉,然后抬起两臂,等着对方过来帮忙。 老许不愧是男人,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裹住了她。又在她妹妹头上按了按,小声嘀咕:“幸亏是软的,不然可真麻烦。” 陈雪红着脸抱怨:“嫌弃我是吧?”感觉喘不过气来,吸了口气,低声提醒:“太紧了……” 老许一看,可不是嘛,都勒红了。 但他觉得应该没事,就安慰她:“不紧不行,不能有半点马虎。” 陈雪心想,确实,这时候不能当耍了,老公可等自己好多天了,万一自己迟迟没有音讯,他以为自己死了,就此掉头回国,自己上哪里哭去? 于是偏过脸,轻轻点头:“老许、我能坚持的。” 老许帮她解决了这个大难题,又去灶膛里抓了一把灰尘,在她脸上涂了几下,掩盖住她的肤色,然后再帮她将头发束住,全部塞进去,戴上一个破斗笠。 这么一打扮,从背后看,陈雪完完全全就是个乡里老百姓了。 屋主人看到再次从屋里走出来的陈雪,立刻翘起拇指,称赞她这样一扮,就已经马马虎虎了。 老许也觉得她扮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很不错了,再也难以更进一步。 他看着屋主人,又问这里去八莫还有多远。屋主人告诉他,不远了,也就二十来里路。 陈雪一听,心中很高兴,于是告别了屋主人,和老许出门赶路。 但这一回非同昨日,她女扮男装,在路上就吃尽了苦头。 首先,因为天气热,她身上缠了多层胶布,就等于穿了多件衣服,虽然这个时候还是初夏,但终究不是苏城,而是在缅甸。 她很快就受不住了,身上被捂得香汗淋漓,脸和脖子上全是汗水,被汗水流淌过的地方,就显出了雪白的肌肤。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平时从不束缚,现在突然被缠紧,身上直发麻,而且呼吸困难,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了不被老许笑话轻,她咬了牙拼命坚持。 走了二十几里路,就看到一个哨卡,哨卡前站了两个士兵。 陈雪从没看到过哨卡,心中不禁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缅北居然还有这玩意。 老许告诉她,过了哨卡,前面就是八莫,叫她不要慌,那里有熟人。 陈雪捱到这里,不免舒了口气,心想:“过了关卡,自己找个宾馆往里面一躲,等王哥他们来了,可就解放了,幸好没有被老许笑话。” 哨卡四周拦起了铁丝网,来来往往,只有一条路可通,士兵对来往的人盘查得很仔细,唯恐有游击队。 哨卡前面有几个老百姓,正在有条不紊地接受检查,没有喧闹,没有混乱,都很小心拘谨,唯恐一个不慎,就会招来灭顶之祸,被人当场枪杀。 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即将归家的欣喜,也有就要离家外出的哀愁。 老许大模大样,领着陈雪走了过去。 陈雪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有几分忧虑,也有几分害怕,还有几分不安和茫然。 但她一想老许是国家大使馆的,那颗惶惑的心很快又安定下来。 轮到她时,因为在缠了胶布,胸廓看起来像是畸形一样,又因为脸上香汗涔涔,有点怪模怪样。 查她的士兵鼻子又很灵,闻到一股女人体香,立刻就来了劲,看着她仔细打量。见她特别爱流汗,虽然灰头土脸,但两眼清亮如水,眉目间又透出一股女人才有的娇俏妩媚,便用缅语问她。 陈雪哪敢开口露出女声?只好一言不发,一颗心砰砰直跳,无助地看着老许,显得一筹莫展。 老许过去,用缅语说了几句话,陈雪听不懂。 但这个士兵立刻就恭敬起来,没有再问陈雪什么,客客气气让她过去。 等两人走了很远,他嘴里还在小声嘀咕:“那玩意明明是个女人,却扮成这个样子,妈的,这两口子真会玩。 “哪天放假回去了,自己和老婆也得这样玩一玩,嗯,包扎包扎,雾里看花,那样子一定很过瘾啊。” 第22章 白费心思了 翻过杂树林山和竹林坡后,便进入了宽阔平坦的八莫坝子。 远观八莫坝,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这里植被繁茂,风光秀丽。 终于到了八莫,陈雪自己松了口气。 老许好像对八莫很熟悉,领着她东拐西转,最后进了城南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七八个男人。 但还是没见到王哥和司机老陈他们两个现身。 陈雪心中很疑惑,怎么国家大使馆还有这种秘密联络点?搞得就像美国的间谍机关一样。 老许告诉她,到了这里,你就不用扮男人了。 陈雪心里直叹气,早知道八莫这么近,我还扮什么男人?这不纯粹是白费心思吗? 但她还是很担心,说,张曼琳他们一伙人肯定也追到这里来了,万一自己碰到他们了,怎么办? 老许说,你躲在这屋里,不去街上乱晃就行,先把脸洗干净吧? 陈雪却觉得太憋气,摇摇头说,不行,我要先松了胶带,你快去给我找把剪子来,都受不了啦。 老许没说什么,就叫人拿来了一把剪子,然后又指着一个屋子说,你进去吧,没事的。 陈雪怕这里有大使馆的领导,不敢过于放肆,就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刚才那些人都已经不见,没人过来窥视。 她沉吟片刻,就进屋躲到角落里,这屋的门没门拴,屋里什么摆设也没有,有三个窗户,靠窗下面是一排长铺,肯定是工作人员睡觉的屋。 看来,联络站这种地方也属于高度机密的单位,没人带家属,所以大家都是住在一起了。 她没有犹豫,迅速解开衣服,擦擦擦剪断了胶带,然后一层层放开。 揭了胶带,全身血液立刻通畅,还发麻发热,但真的很舒服。 她怕有人闯进来看见,不敢再里面待太久,忙又扣好衣服,走了出来。 有个人很快打了盆水进来,放在她身前。 陈雪说了声谢,就走过去,用清水洗干净了自己的脸。 洗去脸上的草灰,她那张妩媚迷人的脸蛋又恢复了光采,端水的人见她竟然如此漂亮,在旁边看得两眼发愣。 陈雪脸上湿湿的,看起来更加凄美,比平日增加了几分娇媚。 这人被她的美丽吸引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审视了半天,突然笑着说了一句缅语。 陈雪没听懂,就疑惑地看着老许,怎么国家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跟我说上缅语了?我看起来像缅甸人吗? 老许笑了笑,说,他在赞美你。 陈雪收回了疑惑的目光,向他伸了伸衣袖,因为是在国家大使馆的联络站,她不好意思什么话都说出来。 她其实是暗示老许,自己既然不扮男人了,那就不应该再穿着男人衣服了吧?你能不能陪我去试试衣服? 老许心领神会,笑道,你走了两夜的山路,先休息一会吧,吃完中饭,我去给你买裙子。 陈雪心说,你还不是一样?你也得休息好。但碍着这里还有别人在场,这话她就没说出来。只是问他,自己在哪个屋子休息? 老许指了指她刚才进去的屋,说,就那屋也行,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什么。 这时,有个男人从外面开车回来,是个大光头,老许见了,立刻跑了过去,那情形,说句恭恭敬敬一点也不为过。 陈雪心想,那应该是国家大使馆的领导了,再不济,也是老许的顶头上司吧?可上司为什么是个大光头呢?是天生的秃子吗? 光头也好,秃子也罢,他好歹是老许的上司,他回来了,自己可得注意点,一言一行都不能放肆。 她父母都在丈夫机关上班,知道政府里面那些弯弯绕,看老许并没叫自己过去,就只好装没看见,径自避进屋里,躺到了床上。 不一刻,她就睡着了。 她这一回没梦到自己老公,却梦见了密集的枪声,那子弹,仿佛都在往自己头上射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在梦里惊怕,就被人弄醒了,还是老许。外面也真有枪声,砰砰砰!砰砰砰!很密集,很激烈,很刺耳。 陈雪也是醉了,缅北怎么是这样的?是个法外狂徒的聚集之地吗?光天化日之下针对大使馆联络站搞枪战,也没人管吗? 她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问:“老许,外面又怎么啦?” 老许告诉她,外面还是张曼琳那帮子人,不过人数有点多,估计老街那边某个家族也掺和进来了,我们的人扛不住,已经死了三个了,得赶紧跑路。 陈雪说什么也不信,她听那个张曼琳亲口说过,白家只是和魏家有仇而已,但自己并不是被魏家买了,他们怎么还阴魂不散了呢? 连国家大使馆的联络站也敢围攻! 他们那些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吧? 话说回来,那些人的眼线也是真的厉害,自己和老许两人刚到八莫,屁股还没坐稳呢,他们就知道了。 而且,自己还是女扮男装,打扮得丑丑陋陋的。 她忍住心中的郁闷,问老许,那我们往哪里跑路啊? 老许说,先上车,到了车上再说,动作快点。 陈雪没有办法,只好马上起床,戴了斗笠,跟着老许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用手往斗笠里面塞头发。 枪声密集,但幸好有墙,子弹打不进来。 她没穿内内,虽不突出,但跑起来还是一跃一耸的,幸好身边是老许,她多少还能安慰自己一下。 老许说的车在后院,后院没有公路,只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车子就停在菜地旁边,是一辆黑色越野车。 车里已经有个司机在,老许拉了陈雪,飞快地钻进车里,车子迅速启动,从菜地里横压而过,然后上了最近的公路。 陈雪不禁佩服,这样开车跑掉,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想象不到,怪不得张曼琳那些人都忽视了。 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真是又奸又狗,大智慧。 车子加大马力,全速向前,开出了一段距离后,枪声就变得很小了,听上去就像谁家办喜事放鞭炮一样。 陈雪发现,这里每户人家的住宅都有个宽敞的庭院,院中栽种了细高的椰子树,阔叶的香蕉树,屋后还有巨伞样的大榕树,一派蓊郁苍翠。 路上看不到公交车或出租车,路边停放着三三两两的大三轮车,车斗都被棚了起来,看起来很休闲。 越野车开了一段路,但不见一个交通警察,各种各样的轿车、摩托车、自行车在路上同行并,看着杂乱,却也通行流畅,并不拥堵。 经过一个路口时,她看见那儿有个木支架,上面放着两个陶罐,里面盛满了清水,不知是什么用途。 老许告诉她,那是和尚或店家放在那里,供路人解渴的。 陈雪这就气闷了,这里的人对别人明明很好,却偏偏为难自己,不惜死人都想抓住自己去卖掉。 这也太没天理了。 公路两边走着很多人,都穿着人字拖鞋,不紧不慢地走,还有几个安闲平和,对她点头微笑,丝毫没有受到枪声的影响。 但陈雪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老许看她脸色怏怏,就告诉她,这里的人都信奉佛教,男孩必须送到寺庙做上一个时期的和尚,长大后才能获得尊重,才被允许从事体面的工作。 街上的妹子都扮了脸妆,但用的,好像不是脂粉。 她问老许,那些妹子脸上,涂的是什么?看起来好怪。 老许说,那是香楝木做的香料,早上我递给你的就是,在脸颊左右涂成淡黄色的圆,既能防晒又能驱走蚊虫。 陈雪心想,能洗掉吗?洗不掉才不涂。 越野车开过闹市,两边的屋子就稀疏起来,陈雪看见路边有个货摊,一个安静美丽的妹子守在那里,摊子上摆着一个恐怖的猴子头、熊掌……各种稀奇古怪的野物。 陈雪在心里叹息,这个八莫,做和尚的做和尚,杀动物的杀动物,打仗的打仗,卖人的卖人,真搞不懂是个什么神仙地方。 第23章 无人村 出了八莫之后,司机问老许,许哥,我们是等他们?还是直接去老街吧? 老许想了半晌,说,不能等了,直接去老街。 陈雪听得大吃一惊,心中就有些着急了,老公可在木姐等着自己,这个时候,怎么还能去老街?那不是和自己女扮男装一样,白白耽误工夫吗? 她毫不犹豫地表示了反对:“老许,你说了要去木姐的,怎么突然又变卦了?我不想去老街。” 然而,老许一句话就堵住了她,老许说:“木姐一定还有他们的人在埋伏等着我们,危险系数太大,我们得避开风头,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直接去老街算了。” 陈雪从没来过缅北,不知道去老街先就要经过木姐,以为是两个方向,一下子就没话了。 想了一下,她觉得先不去木姐也是有道理的,这个时候就应该出其不意,让对方万万意料不到。何况自己身上还穿着男人的旧衣服,要是被老公那个醋货看见了,他不得又要盘问自己半个月? 到了老街再买要求老许给自己买两件新衣服,老公见了,才不会那样怀疑,反正那种事水过无痕,自己死不承认,他过得几天,也就消停了。 于是,她也改了主意,点头同意:“那好吧,我听你的。” 然后,她又在心中一遍遍的祈祷:“老公你等着我,千万不要自己回国去啊,你老婆很快就来木姐跟你汇合了。” 越野车很快就离开了八莫,但走不到一个小时,眼前又是山峦叠嶂,林莽如海,而且是原始森林。 陈雪郁闷极了,遇山就意味着弯弯绕,公路盘来绕去,纵是越野车,你也开不快,除非你是急着去奈何桥上喝汤了。 果然,越野车一进山区,车速就慢了下来,已没有平地上的一半,开到中午,也不过才行驶了几十公里而已。 老许又睡着了,后座上只有她两个人,虽然不挤,但陈雪还是感觉到他的胳膊肘又开始特别起来。 由着他吧,都是自己人。 陈雪这样想着,也闭了眼,想眯上一会,但想起老公一个人在木姐等着,而自己却又无法尽快赶过去,哪里又睡得着? 到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寨子前面,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说,不行了,昨夜跑了一夜的山路,熬到现在也没睡合眼,太特么困,得眯会。 陈雪一直没有入睡,闻言就睁开眼,轻声说:“你困了就来后座,换老许去开啊。” 司机往车外看了一眼,淡淡说:“许哥不会开。” 陈雪看了老许一眼,结果发现,他也醒了,但就像没听到一样,根本不来响应自己。 都这个年代了,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有不会开车的? 陈雪心中很是奇怪,想问问老许,又觉得不好意思,最终没有问出来。 好吧,那就都眯会,自己好像也有点困了。 陈雪靠住座椅,正要闭眼,突地听到远处传出一声苍老的嚎哭,顿时被吓了个激灵,睡意一下子就全没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老许。 老许问司机,这到什么地方了? 但司机已经歪着脑袋,睡得呼呼的。 老许沉吟了一下,就对陈雪说,左右没事,我们去寨子里看看,顺便买点吃的回来吧。 陈雪今天还没吃过东西,也觉得有些饿,于是同意了。 两人打开车门,步行进寨子。 这寨子也不少,应该住着几十户人。但奇怪的是,这里屋子虽多,却没看到人走动,甚至连炊烟都不冒。 自己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哭啊,陈雪很纳闷,就问,老许,你刚才听到有人哭了没? 老许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对,就选了一个门户光鲜的人家,过去敲门。 屋里没人应声。 老许推了推门,发现是虚掩的。 他想了想,就把门推开,屋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冲了出来。 陈雪觉得一阵恶心,慌忙捂住了口鼻,低头一看,这户人家的惨状立刻把她惊呆了。 这户人已经全部死去。 一个女人吊在房梁上,不是寻常上吊那样吊,而是被吊了两只脚,头下脚上的那种。 女人蓬乱的头发倒披过来,遮住了脸庞,几乎看不到五官面目。但看皮肤,还是可以推测,她的年纪不算大。 令人胆寒的是,女人的妹妹已经不见了,干涸的血洞处,隐隐可见森森的胸骨。 很显然,她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以后,吊上去的。 吊着的女人旁边,有张桌子,桌上也躺着一个女人,头发垂直地飘在她脑袋下,腹部被剖开,肠子都流到了地上,人已死了,两眼都没闭上。 地上还倒卧着两具男尸,满脸血污,圆睁双眼,死状非常恐怖,都是被人用枪击毙的。 还有个小孩,头脸朝下被淹死在水缸里,两条腿都是直的。 陈雪陡然见到这般惨状,顿时惊得毛骨悚然,胃里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又狂呕不止。 老许也被眼前的惨状给惊住了,唯恐陈雪就此被吓死,连忙抱住她,飞步离开,片刻也不敢耽误。 陈雪脸色苍白,紧紧抓着对方的胳膊,死命不放,大热天的都像打摆子似的,浑身发冷。 老许毕竟是个男人,没像她这样害怕,离开了那户人家,就没敢再去推别的门。 他觉得,这村里应该是遭遇了大的变故,没有活人了。于是睁眼环顾左右,想找到那个哭的人,问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前面还有没有危险? 但眼前四野空空,根本没看到半个人影。 他沉吟片刻,就半搂半抱的带着陈雪,迈步走向寨子后面。 陈雪拼命挣扎,死活都不肯去,这时候的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无奈被老许抱住了,挣脱不开。 老许抱紧了她,到后面一看,纵然他胆大包天,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出了一身冷汗。 这里是一块空草坪,草坪上垒砌了几十个新堆的土包,还有不少刚挖的坑,看哪个长度和深度,自然都是用来埋人的。 草地上,还横着一把锄头和铁镐。 一个土坑边,叠着两具尸体,蒙身的白布被掀了一半,上面那具尸体皮肤黝黑,五短身材,是个侏儒。 下面的尸体却体型修长,玲珑有致,看得出是具女尸,显然是有人想掩埋他们,但又嫌辛苦,想将两具尸体叠起一并埋了。 老许嘴里自言自语,他妈的,这什么人干的?然后放下了陈雪。 听到动静,那个五短身材的侏儒却抬起了脑袋,两眼茫然的看着他们。 陈雪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没晕过去。 这明显是尸变啊! 山村老尸! 她没胆子跑开,慌忙躲到老许身后,没命的抱住了对方,战战兢兢的讲脸贴住他的后背,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老许安慰她说,别怕,大白天的不会闹鬼,而且自己身上有枪。然后看着那侏儒大声吆喝:“你是人是鬼?” 那侏儒没有说话,张嘴却又嚎了一声,听起来十分凄惨。 原来,他就是刚才发出嚎哭的人。 老许拍了拍陈雪的肩,就问侏儒,你是活着的人吧,你给我们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活人,又有老许壮胆,陈雪的胆子才大了一点,战战兢兢地伸出脑袋,往那边看了一眼。 那侏儒果然是个活的,此刻的他,在女尸上面坐了起来,但两眼茫然,脸上全是绝望的悲怆,看不出一点生气。 而那具女尸,则仰面躺在草席上,秀气的五官显出她生前也是个年轻女人,她脖子上有一个血糊糊的大创口,此外全身上下没有别的伤。 看来是被人割喉而死的。 这一回,陈雪看得很清楚,那侏儒虽然坐了起来,但他手里还抓着女尸的一个妹妹。 那情形,分明是在js啊。 这情景却让她觉得难堪,一阵脸红耳热。 她不知道那侏儒和女尸生前是什么关系,但可以肯定不是两夫妻,因为侏儒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肯定是个变态。 老许看侏儒不搭理自己,就上去提起他的胳膊,又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侏儒还是没答话,两眼也看不见半点生气。 老许二话不说,提起侏儒,迈步就往寨子外面走。 陈雪看他不管自己,吓得头皮发麻,慌忙跟上,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遇到这种惨状,要不是白天,她准得又被吓死过去。 第24章 司机泄漏了真相 回到车子旁边,司机还在呼呼酣睡,连眼皮都没睁一下。 老许提了侏儒,将他丢在路边。 侏儒还是一脸毫无生气的样子,既不惊怕,也不喊痛。 陈雪眼里不见那些尸体,胆子就回来了,看到侏儒这副神态,心里很不忍,抱怨了老许几句,就轻声问:“大爷,你不要这样悲痛了,你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这侏儒目光呆痴,看了她半天,愣愣的还是不知道搭腔,嘴里没事又嘶嚎一声。 陈雪叹了口气,这下子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已经不知道怎么跟他交流。 酣睡的司机终于被他给吵醒了,睁开眼问,这老家伙是怎么回事? 老许说,这里出事了,所有人都被杀了,除了这个已经被吓傻、不会说话的侏儒。 司机说,吓傻了是吧?这好办,打开出门出来,抓住侏儒的头发,狠狠地掀了他几个耳光。 侏儒这才像三魂回体似的,吼吼吼地哭了起来。 陈雪虽然觉得这司机动不动就打人,实在是过于残忍,但见侏儒居然清醒过来了,也就原谅了他,并瞥了老许一眼,心想你怎么就不会这样? 老许对她摊了摊手,看见了吧,我还是很客气的,没有打他。 司机打醒了侏儒,又回到车里,继续呼呼去了。 陈雪又去问侏儒,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侏儒低头想了一下,又抹了抹眼泪,开始断断续续的说原委。 原来这里叫白家寨,这侏儒就是白家寨的人,而那具女尸,则是他的孙媳妇,在这次屠杀中丧了命。 陈雪听了一会,渐渐就弄清了前前后后的原因。 过来行凶屠村的,就是魏家的士兵,原因是他们寨子不小心,杀了魏家三个少年。 她做梦也想不到,白魏两个家族的冤仇能结成这样,这种事在世界所有的国家中,都是难以想象的,除了缅甸。 但她现在已经能够明白,为什么白家为了抢夺自己这样一个普通女人,而不惜开战炸桥了,他们不想对方得到好处,哪怕是一点点。 老许过来蹲下,问侏儒有没有吃的,侏儒摇了摇头。 陈雪虽然饿,但却绝不会吃着村里的东西,开始催促老许上车。 这里虽然有许多尸体需要人帮忙掩埋,但她觉得,还是早一点赶到老街好些,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周围那些热心人算了。 老许想了想,就没有反对,上车推醒了司机,继续开车出发。 车子往前开了几公里,又停了,司机说,到曼西还要两个小时,路边这里有地瓜,让老许下去弄几个充充饥。 老许没说什么,开门走了下去,陈雪也想跟着下车,但司机叫住了她。 这个司机和司机老陈一样,不开车的时候,就有点话多。 他告诉陈雪,这里的山还是原始森林,是野人山的余脉,等过了木姐南坎,才算过了野人山。 陈雪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自己居然真的到了野人山,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司机的意思是,木姐就在前面? 她看着窗外的老许,心中那份疑虑,开始变得重了。 吃了点东西,又行驶了几十公里,夕阳开始变成了蛋红色,静静的悬在那里,残阳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渐渐地,天又黑了。 司机往前开了十多里路,在一个偏僻的山涧边停了下来。 车灯灭了,车内一片漆黑,靠着外面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一点东西。 山里也静得吓人,树木无风自动,深藏的林蛙一阵阵鸣叫。 司机老陈说,这里的温泉不错,你们想不想洗澡?洗澡的现在就去,下面是个温泉。 老许说,自己赶了好几天夜路,浑身黏糊糊的,要去泡个温泉。 陈雪是个女人,自然不好和他一起去泡温泉,但又觉得纳闷,问道:“难道这里的温泉是不收费吗?” 司机说,这里和中国不一样,温泉没人收费。 陈雪不说话了,心中还真有点羡慕,温泉都不收费,真的是太好了。 老许下了车,叮嘱司机和陈雪好好待在车里,然后往温泉那边走。 很快,车里就只有陈雪和这个司机了。 两人开始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司机就问陈雪:“你今年多大了?” 陈雪心想你作为大使馆的人,又是来送我去老街的,居然都不知道我的年龄,没看过我的资料履历吗? 那怎么可能? 她毕竟是个作家,不是蠢货,听司机这样一问,心中更加有了疑虑,强笑着问:“你不是大使馆的人吗?怎么没看过我的档案呢?” 司机一听,立刻闭嘴,不做声了。 但他这个情形,更加让陈雪心中疑虑丛生。 她是个女人,有很强的第六感,回想起老许他们赎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向自己出示证件,手里也没有什么大使馆的公文,心里突地一沉:“难道他们不是国家大使馆的人?是魏家的?” 她忍住心头的慌乱,开始试探:“司机大哥,你们是做什么的?” 司机不耐烦了:“你不说就不说,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陈雪心里一片冰凉:“他们肯定不是大使馆的,一定是魏家,怪不得那些白家的人总追着自己不放,那自己老公呢?难道他来缅甸赎自己,也是假的了?” 她忍不住了,立刻质问:“真是我老公委托你们来的吗?我老公叫什么名字,你能说说吗?” 司机目视前方,开启了选择性耳聋模式。 过得片刻,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陈雪:“我很喜欢你,如果跟你说了实话,到了前面,你能不能和我打一架?” 陈雪没好气:“好端端的打什么架?我一个女人能打得过你吗?” 司机伸头看了看车外,就压低了声音说:“是那种打架,打得嗯嗯啊啊、腰酸腿软的那种,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陈雪是个成熟的女人,自然秒懂了对方的意思,但她没有板着脸不理,也没有翻脸发作,只是白了一眼:“废话!” 现在,她心里完全可以肯定,自己是被魏家买了。 同时,她也明白这人为什么不去泡温泉了。 司机以为她答应了,就低声告诉她:“等许哥回来,你也假意要泡温泉,我在那里告诉你。” 陈雪咬着嘴唇,没有吱声。 男人也不说话了,车里死一样的沉默。 第25章 想逃 过了十多分钟,老许就回来了,嘴里连连说爽快、舒服。 司机斜过眼角,不住给陈雪使眼色。 陈雪也迫切想知道确切的真相,就看着老许,说:“老许,我身上都脏了,也要去泡一下。” 老许皱了眉头,问她,你刚才这么不说?我们一起去不好吗? 陈雪咬着嘴唇不吭声,司机则爽快答应。 老许没有刁难她,说,既然你也要去,那你们两个一起去吧,也好有个伴,这周围也没个人家,一不小心,就怕失足掉山沟里去。 陈雪知道他是要让司机监视自己。 她脑子里又想起来了,自己从离开地窖的那一刻起,从来就没有获得过独处的机会,连夜里睡觉,都是和他们五个人挤一起,那本来就不合常理。 现在看来,他们显然是在监视自己,怕自己趁机跑了。 陈雪默许了老许说的话,和这个司机一起,沿着山路,小心地往前走。 四周的山谷,黑黝黝的浑然一色,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吓人,毕竟还没走出原始森林。 两人走了大约五十丈远,就到了一口温泉边,司机说,这就是温泉了,上面那个不能泡,下面这个才行。 陈雪没有听他的,立住脚步,开始催促:“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机脸上有些尴尬,没再隐瞒她:“我们是魏家亨利公司的,恭喜你,明天到了老街,你就享福了。” 陈雪心中早就猜到了,脸上不动声色,问他:“你们亨利公司为什么来赎我?我又不认识你们,我老公也不认识你们,我家里谁也不认识你们。” 司机轻轻咳了一声:“你觉得是赎也行,买也行,反正都一样。” 陈雪听他这样说,确信自己是被卖了,顿时感觉掉进了冰窟似的,心中一阵发冷,自己这几天一直将老许他们当成国家大使馆的,哪知却是认贼作哥,完完全全想错了。 其实,张曼琳他们打来时,自己是有好多机会可以逃的,可自己却自以为是,还和他们患难与共,还心甘情愿和他们做了那种事。 老公说的没错,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蠢女人,有颜值无脑子的那种。 想起这几天的种种,她悔得连肠子都青了,甚至觉得自己走路都没力气,随时都会晕去一样,但看着眼前这个司机,她又气愤了,忍不住质问:“瞎说,他们明明告诉我,是我家里有人来赎了。” 司机笑了:“他们不哄着你,你肯定不会乖乖从地窖里上来的啊,这是他们的套路,不光对你,对所有人都会这样说。” 陈雪无言以对,但心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正是因为那些家伙这样说,自己才毫无戒心的出了地窖。 否则,自己定会宁死不从,除非对方保证不把自己卖给夜店。 想到夜店,她的心又揪紧了,就问司机,你们买了我,是要我做什么? 司机告诉她,亨利是个集团公司,里面做什么的都有,主播、电诈、荷官、扶手,甚至奶场。不过,他也怕吓死陈雪,马上又补了一句:“像你这样漂亮的,最适合做主播了。” 陈雪慌乱的心总算稳了一点,心想,要是做主播,无非就是在镜头前唱唱歌、跳跳舞,摆几个姿势,或者脱一下衣服,那倒还没什么。 司机说罢,瞟了她一眼,就想来抱她。 陈雪现在已将他们当成了对头,怎会让他抱住?立刻板着脸斥责,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来非礼,我就喊老许了。 司机果然被她唬住了,黑着脸质问:“你这个贼婆娘,居然敢骗我?” 陈雪也恼了:“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骗的人还少吗?一伙缺德的家伙。” 司机分辩:“我只是个司机,我骗什么人、缺什么德了?”但看陈雪不肯依从,他也是无可奈何,就问:“那你还泡不泡?” “你滚开点,要是敢过来欺负我,我就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全部向老许抖露出来。” 司机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胆也怯了,他知道乱说话的后果。 苍茫的大山,依然很宁静,远处,隐隐又传来了枪炮声。 司机看着远方,嘴里骂:“他妈的,天天就知道打打打,害得劳资钱都赚不到了。” 而在温泉池子里的陈雪,此刻脑子里想的是,出了这片原始森林以后,自己能不能在路上逃掉?万一他们买了自己,又不让自己去做主播呢? 那不是就惨了? 但她这个念头刚起,又想起了地窖老王对那个逃婚小姑娘说的话:千万别那样想。你逃跑要是被他们抓回去,那可就惨了,不是砍手就是断脚,或者割了器官,然后拖去香蕉树下埋了。 她心中又犹豫了,自己到底跑不跑?万一没跑掉的话,那可就很惨的,比进夜店还惨,还有可能连命都丢了。 十分钟过去了,她还在温水池子里发怔。 司机在附近忍不住了,就低声催她:“婆娘,你能不能快点啊?山里好多蚊子的。” 陈雪没什么好心情,就不理他,装没听见,只是在池子里静静地泡。 过得几分钟,司机又催了。 陈雪哼了一声,偏偏不理。 司机眼看催促不动,就开始吓唬:“婆娘,这里还是野人山,山里有很多席子怪,还有飞蚂蟥,很厉害的,要是钻你肚子里去,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陈雪不知道席子怪是什么东西,但听到蚂蟥,她可知道,老公的老家在乡下,她去过多次,有时候去水边玩,也被蚂蟥吸过。 那玩意吸起人血来,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真的还会钻肚子里来,好瘆人的。 她立刻怕了,慌慌张张地从温水里跑出来,溅落了一身水花。 她飞快地抹干水珠,往自己身上四处一抹,没有那种滑腻腻的东西,这才穿上衣服,悄悄跟在司机身后,迅速回到车里。 司机一声不响,迅速启动了车子,很担心陈雪会把自己说的话抖露出来,不时就从后视镜里看她。 但陈雪始终没有出卖他,她虽然是个老好人,但却并不笨,这司机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这种人得留着,将来有一天,或许用得上的。 所以,她始终隐忍,没有去质问老许为什么要骗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穿了又有什么用? 索性还是装不知道,说不定到了前面,还有逃跑的机会。 第26章 小村凶杀案 越野车过了曼西,就是一路下坡,连续几十公里,当天晚上九点,他们就到了南坎。 南坎是座古城,街道井井有条,民居典雅纯朴,还有古塔矗立,气度不凡,禅寺座座,辉煌壮观,掩映在绿树丝中,分外诱人。 陈雪一见之下就很喜欢,自己要是在这里写作,那还不得灵感爆棚?如果搞不了写作,在这里主播也行。 依着老许的意思,这里有白家的产业,又有南掸邦军、北掸邦军、德昂军、果敢同盟军、克钦独立军等民间武装,今年才过六个月,就已经打了一百多次仗了,情形太复杂,不能停留,必须连夜走。 陈雪虽然不愿意,想在这里待一天,但她说了不算。 于是,司机一脚油门,南坎就到了他们身后。 晚上的月亮又升起来了,银色的光芒洒满了大地,远处的山峦在这银色的光芒下,轮廓变得很柔和。 这样的夜晚,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起来,越野车行驶在路上,只听到细微的胎速声,安静,真的安静。 但到了十点钟的时候,这世界又不安静了,前面传来阵阵枪炮声,炸弹爆炸的火光,把小半个天空都染红了,显然无法再走。 路上也有十多个人从前面跑过来,一个个拖儿带女,慌慌忙忙。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让他们先走,但这些人刚刚过去,前方又响起了脚步声,不多久,又是几个人行色慌乱的跑了过去。 陈雪明白,这些人都是被打仗的人赶出来的,有家不能回了。 老许看了看情况,说,没办法,我们不往前走了,去附近找个有人的地方吧。 司机打起精神,将车往前面又开了一段路,就到了岔路口,老许说,往左,往左进去。 往左只走了一里多路,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村子,当地人说,这里是贵概镇曼班村。 幸运的是,老许他们在这个曼班村看到了王哥,他在这里有朋友,已经来这里一天了。 不幸的是,司机老陈死了,死在那天晚上的狙击中。王哥说,老陈身中三枪,神仙都没有办法活下来。 纵然如此,王哥和老许、司机见了面,仍然都很高兴。 不高兴的只有陈雪一个人,她知道,在这里碰到心思缜密的王哥,自己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怎么叫她高兴得起来?而且,她已经知道,王哥几个并不是国家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而是一伙社会人,而这货社会人,就是负责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这让她哪里还会有当初那种好感? 王哥并没察觉出她这些微小变化,仍是像从前那样和她说话。 屋主人姓钱,年纪和王哥老许他们差不多,对老许、陈雪三个人的态度也很热情,说了几句话,就吩咐他老婆煮饭。 吃饭的时候,老钱告诉他们,这里出了个杀人魔王,已经杀死了九个女人,因为打仗,警察出不来,凶手也就抓不住。 就在昨夜,又有个女人被害了,就死在村后的香蕉园里。 是被人活活掐死的,肚子也被划开了。 死了之后还被焚烧,现在连脸都无法辨认,尸体刚刚被拖去医院,老惨了。 他一边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一边拿眼看着陈雪。 陈雪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路逃过来,她几乎天天都碰到杀人的事,甚至像昨天那样,整个村都被人杀了。 她虽然怕鬼,对死却没感到有什么恐惧,在密支那地窖的时候,她甚至都想让老王和老李过来掐死自己。 听了屋主人老钱的话,不但不害怕,心里那个求死的念头,反而又萌生出来了,心说,自己要是没有逃跑的机会,让那个杀人魔掐死,也比去老街强。 但她脸上没露出半点声色,只是在心中计划。 老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昨夜那个女人是本村的吗? 老钱摇头说,脸都烧坏了,现在还没查出人。因为打仗,这里的人流大,很多人都逃了出来。 被杀死的那几个女人,基本也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而且,她们应该都是夜里才逃出来,那个杀人魔就等在路边。 陈雪心想,可不是,自己三人开车过来时,就碰到了好几起夜里逃难的人。 她觉得,那个杀人魔只挑女人下手,说明他如果不是个变态色魔,就是趁机在谋财害命。 而且还可以推断,杀人魔不是那种彪悍的男人,可能还体格瘦弱,只能对那些女人动手。 到了夜里,他就悄悄埋伏在大路边的灌木丛里,碰到单独的或走在最后的女人,就趁机跳出来下手。 老许又问,是谋财害命还是对女人那样? 老钱说,都会那样,昨夜那个女人,身上就只剩余一点纱笼。 司机气愤愤的接话,狗日的,那样就那样,也别杀了她们啊,卖到老街去赚钱不好吗…… 王哥立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司机的话,说,你特么不了解情况,不要插嘴好不好?该吃吃该喝喝,有话也不要胡乱说。 老许却觉得司机的话并不是胡乱说的,他觉得很有道理,正要出声附和,又被王哥瞪了一眼,立刻就闭了嘴。 陈雪心想,这个王哥看来还想瞒着自己,哼,自己又不是那种蠢到了家的女人,其实早就知道了。 吃完饭,已到十二点,该睡觉了。 屋主人老钱交代了几句话,因为搞不懂女人和男人的关系,他见陈雪身为女人,对夜里睡觉并没有特别的要求,也就不管那么多,自己回屋去睡了。 司机抢先进屋躺下,王哥和老许也准备睡了,唯独陈雪坐在屋里,一点睡的意思都没有。 王哥觉得奇怪,看了老许一眼,就问陈雪,这么晚了,你还不想睡吗? 陈雪将头垂得很低,很勉强的挤出笑容,说王哥,你们两个先睡吧,我心里有点烦闷,睡不着。 王哥脸色微变,又转头看着老许,目光中尽是“你这几天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的怀疑。 老许看懂了他的意思,摊了摊两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王哥又看了看司机,目光的疑虑不减,但司机已经呼呼了,不会理他。他不放心,只好又问陈雪,你刚才还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心里烦闷了? 陈雪不想跟他说实话,将头发拢到耳后,就找了个借口:“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心里特别烦闷,王哥,你不知道吗?你们不要管我,快去睡吧。” 王哥哦了一声,这才释然,女人每个月都会烦几天,作为早已结婚生子的成年人,他也懂。 他很快就上床躺下了,并不担心陈雪会逃跑,因为这村里连续有那么多的女人被杀死,他觉得,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没胆子在这种夜里逃跑,除非是那种活得不耐烦了的。 可他这回偏偏想错了,陈雪虽然不是那种活得不耐烦的女人,但想起自己很快就会厄难临头,但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求死之心却很坚决。 很快,屋里就悄然无声,出了男人打死也改变不了的鼾声外,没有任何动静。 第27章 梦见杀人魔 慢慢地,月上中天,散发出皎洁的银光,静静的泄在大地上,给这大地披上了银灰的纱裙,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陈雪听到王哥三个都发出了鼾声,确信他们已经睡熟,就抬起头来,望着窗外,心想,这个时候出去,应该会撞着那个杀人魔吧。 这个念头一起,她心中突地涌起一阵慌乱,到底要不要出去让那个杀人魔掐死,让她很是犹豫。 她想痛痛快快地死去,就是担心那个杀人魔不会让她如愿以偿,她怕自己被对方折磨的死去活来之后,才会被掐死。 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千万别出去,出去就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去了老街,也不一定就成为那种女人,被迫天天做很没自尊的事。 然后又有个声音对她说,出去吧,出去就如愿以偿了。你已经身陷囹圄,说什么也跑不掉,在这里被人掐死,肯定比去老街蒙羞要强得多。 你失踪了这么多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父母和女儿可能当你早就死了,你怎能为了苟活,就去做让他们蒙羞的事? 至于你的老公,你就别想他了,这个时候,他正在想着换老婆的事,唉,还是出去吧,一了百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你变成了鬼,甚至就可以回到国内,去找那个陷害你的红袖茶妈报仇,让她悲惨死去,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两个声音轮番在她脑子里说话。 陈雪捂着胸口,痛苦极了。 几经周折,让她出去的声音占了上风,她终于下定决心,自己应该在这里被人杀死,不能被他们送去老街。 她站起身,看了看王哥三人,毫不犹豫的轻轻开了门,然后义无反顾的翩然出屋,迅速走入月色中。 月朗星稀,夜色真美! 可自己去哪,才会遇到那个杀人魔? 前面还是后面? 村子周围静悄悄的,寂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夜风吹过乱草,发出刷刷的轻响,使人感到异常的恐怖。 她走了几步,忽然莫名其妙的就毛骨悚然,后背一阵阵冒凉气。 这里地势低矮,虽没大山,但也差不多是在山脚,四周都是阴阴森森的山林,多半有山精和鬼怪。 前面不敢去,阴森森的,后面太可怕,刚死过人。 她虽然不怕杀人魔,但实在是见不得鬼。 村里虽然有很多男女老少,但这个时候都已经睡了,没人来关注她这个一心要求死的可怜女人。 她看着黑乎乎的山林,胆怯了,害怕了,没胆子去晃荡,只想哭。 然后,她就像六月天踩了火堆似的,噌的一下就回到屋里,拴上了门,唯恐慢一点,就会隐藏在暗处的鬼怪给发现。 王哥几个正睡得香,丝毫没有被她惊扰到。 陈雪吁了口气,也不去弄醒三个男人,独自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不敢出门,因为外面有鬼,也不敢上床,因为屋里有狼。此刻的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她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百感交集的看着外面,不声不响,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村里传来一声公鸡的鸣叫。 她悚然一惊,时间过这么快?这就天亮了吗? 果然,天已麻麻发亮,只是村子还笼罩在宁静中。 雄鸡一唱百鬼退,她是写书的,知道这个。 她脑子里又生出那个求死的念头,可她知道,已经天亮了,那个杀人魔脑子没病,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再出来的。 自己要是想死的话,只能是今天晚上再出去寻他了。 陈雪心中非常沮丧,事到临头,自己怎么就胆怯了呢?要是勇敢走出去的话,这个时候,说不定就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她的脑海里闪出一个画面:森林边,草地上,自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安详平和,死了多时。 旁边则有一群人在围观,在议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路边还有恼羞成怒的王哥,以及气急败坏的老许。 陈雪微微笑了一下,自己死了,就是对王哥他们最大的嘲弄,他们白白花了钱,最后什么也没从自己身上捞到。 陈雪舒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还没死,还好端端的坐在凳子上想入非非。 这时的天空,已经露出微白,远处的山变成了墨蓝色,最后变成浅蓝。 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呈现出淡淡的嫣红。 远处又传来一阵枪炮声,撕破了黎明的宁静,前边还在打仗。 陈雪知道,今天肯定又是走不了,得在这里待着。 一阵困意袭来,很快,她就迷迷糊糊了。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将她推醒,睁眼一看,还是王哥。 王哥偏着脑袋,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昨夜是在凳子上坐着睡了一夜吗?” 陈雪揉了揉眼睛,感觉脑袋有点涨,知道自己顶多就睡了半个小时,听了王哥的话,就摇头:“没有呢,难过了一夜,鸡叫才睡。” 王哥指了指床,说,去床上吧,他们都已经醒了。 陈雪一看,果然,老许和司机已经坐了起来,都用奇怪的眼神在看自己。 她怕露馅,就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床边,侧身和衣躺下,闭眼又睡了过去。 她又做了个梦,不是梦到自己老公,而是梦见自己独自在野外走,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明月。 夜风呼呼的吹,浑身都觉得冷。 远处的丛林中,有个黑影若隐若现,就是那个杀人魔,但相距很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 梦中的她,下意识的想逃,想求生,结果发现自己两条腿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拽住了似的,根本迈不动步。 而那个杀人魔,张开瘦骨嶙峋的五爪,一蹦一跳的向她身前狂奔而来。 这一回,她看清了,那个杀人魔估计四十来岁,头发蓬乱、眉毛又歪又短,好像塌了半边似的,一双眼睛,射出很凶戾的光。 她很害怕,本能的想扭身逃开,可是两腿僵硬,无法逃。 杀人魔将她按在草地上,用膝盖顶住她胸口,伸出双手,狠狠地卡住了她的脖子。 陈雪胸腔里一阵窒息,几乎炸裂。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开始不管不顾的拼命挣扎,张口呼叫。 然后,她就醒了,感觉到了夏日的热浪。 但她醒来后,发现司机就在床边,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而自己脸上身上,全是冷汗。 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幸好穿的是旧男人衣服,虽没有内内,但无伤大雅。 司机看她醒了,没问她做了什么噩梦,居然吓得在梦中尖叫,迅速收起笑嘻嘻的样子,告诉她,准备起床吃中饭了。 并递给她一条天蓝色裙子,说是王哥和自己清早就跑到集市上去买的。 陈雪没去接裙子,迅速撑起身来,觉得脑袋还有些沉,有些重,好像还没睡够一样。 都中午了,前方的枪炮声还没停,双方打得真有点上头了。 第28章 恶魔居然是他 陈雪叹了口气,不再去想梦里的事,起床换了裙子,又准备洗漱,但心中突地生出一个抗拒念头,自己为什么要洗脸? 保持几分邋遢不好吗? 她毫不犹豫就放弃了梳洗打扮,直接蓬头素面,到了吃饭的屋子。 屋主老钱像请客一样,做了一桌子菜,叫了一桌子人,坐得满满当当的,只有王哥身边两个位置空着。 陈雪穿回了女装,女神的风采,顿时吸引了满桌男人的目光。 王哥听到脚步声,也回头看了一眼,见了她的情形,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在问:怎么也不束头发? 陈雪知道自己不是老钱的座上宾,加上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中又别扭,就不肯过去,推说不会喝酒,独自走出门口,坐在屋檐下。 老钱叫了好几声,她都不肯过去落座,宁愿等他们吃完了,再和老钱老婆一起吃点残羹冷饭。 又听见王哥说,老钱,算了,她这两天有事。 陈雪冷了脸,心说我有什么事?所有的烦恼都拜你们所赐。 中午的阳光,还没倾斜,即使是在这片小小的阴凉之地,热浪也是一阵阵的扑来,真的是闷热。 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却也没带走这股热气,她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在这闷热中寻找到一丝丝的平静。 远处,茂密的树木在酷日的照射下,都是恹恹的,没了夜晚那种生机勃勃。 而枪炮声还在继续,那些打炮的家伙,仿佛不用吃饭一样。 屋里的一桌男人,几杯酒下肚以后,嘴里说出来的话,立刻就带了荤腥,有点肆无忌惮。 他们说的都是汉语。 陈雪听他们好像提到了自己,更加觉得无聊,在心里做了决定,今夜不管怎么样,都要走到外面去,让那个杀人魔结束了自己。 老钱对面那个小院子的门开了,踏踏踏的走出来一个男人。 陈雪一见,差点惊得晕了过去。 那人头发蓬乱、眉毛又歪又短,好像塌了半边似的,正是她刚才梦见的杀人魔。 陈雪懵了,她没想到自己一个梦里的人,居然是个真的人,而且还是老钱的邻居。 自己为什么会梦见那个人?自己又从来没有见过啊。 难道他真的是杀人魔? 陈雪坐不住了,大热天的,背上又开始泛凉气。 那人也看见了她,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就冲她笑了一笑。 陈雪看清楚了,那人确凿无疑,是自己梦见的杀人魔,只是他眼里放出的光,没有梦中那样凶戾。 她不敢再坐在屋檐下,急忙回屋,歪到床上,脑子里还是百思不解,浮起了十万个为什么。 王哥心细,看她匆匆回屋,脸上的情形就跟撞见了活鬼似的,白得没了血色,而且话也不说一句,觉得很蹊跷,就冲老许使了个眼色。 老许跟了进来,问陈雪到底怎么了。 陈雪本不想说什么,但耐不住他百般盘问,只好告诉老许,自己刚才梦见了杀人魔,而且好像是对面那个人。 她不想老许他们来怀疑自己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所以没有说得很绝对,只说对面那个人像杀人魔。 老许笑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在替她梦见的人对号入座,这不妥妥的是庸人自扰,自己吓唬自己吗? 唉,女人终究是女人,一个噩梦就能把自己惊得不要不要的。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人多菜少,容易吃完。 他安慰了陈雪几句,急急忙忙就走了。 陈雪躺在床上,想来想去,对这一诡异之事,心中终于有了确切结论:那人就是杀人魔,而且,自己命中注定,会在这村里被他杀死。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再恐惧了,甚至还暗下决心,今天夜里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走出去,完成早死早投胎的壮举。 明天要是战火一停,那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她脑子也清楚了,直骂自己昨夜为什么不敢出去,在外面被那个杀人魔杀死和被山里的鬼怪吓死,那不都是一样吗? 她简直后悔死了。 过了一会,老钱的老婆进来了,招呼她一起出去吃饭。 男人们酒足饭饱,应老钱的邀请,都去了旁边的山里狩猎,王哥和司机也去了,屋里只留下个老许看着陈雪。 陈雪还是像从前一样假装不懂,让老许自己去休息,不用管自己。 但这回老许却一反常态,没有去床上躺着,因为王哥临走之前,悄悄跟他说了,女人这两天情形有点反常,让他小心守着,以免出乱子。 因此,他听了陈雪的话,并没走开去睡觉,而是坐到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两个女人聊天。 老钱的老婆是个第三代华侨,能说普通话,她还告诉陈雪,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华侨,都喜欢用人民币交易,用缅币的反而少。 女人很容易和女人沟通,没说几句,陈雪就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了对面那人身上,听得老许在门外暗笑,心说,她还是在纠结那个噩梦,还认定别人就是那个杀人魔。 老钱的老婆告诉陈雪,那人姓张叫张航,也是个华侨,爷爷是远征军的一个排长,死在野人山里,好像是苏城人。 还说,那人很可怜,几岁的时候,父母就都死了,是大家帮着养大的,他住的屋子,也是大家帮着建起的。 因为太穷,又没去庙里当过和尚,这辈子都不能娶老婆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陈雪却听得又惊呆了。 苏城人,那不是自己老乡吗? 自己走到这里就打仗,不能马上去老街,那个老乡又是个变态杀人魔,还能莫名其妙的跑进自己梦里,这一切除了命中注定,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不用怀疑了,他就是来送自己去见阎王的,自己也愿意死在他手里。 陈雪脸上不动声色,草草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她自己搬了条凳子,陪着老许在门口说话聊天,目光却总是偷偷往对面瞟去,想多看一眼即将杀死自己的恶魔老乡。 但对面那个杀人魔,却又不知道哪里去了,再也没见从屋里出来。 直到太阳落山,老钱他们都回来准备晚饭了,她都没看见对面那个人的身影出现。 陈雪知道杀人狂魔大都行踪不定,也就不再执着。 然后她发现,老钱老婆吃完饭,就将家里的绳子、刀子和农药,全部都收拾走了,显然是王哥对自己有了怀疑,怕自己寻短见。 有些事对聪明人来说,根本不用将话说出来的。 陈雪什么也不问,回屋里躺下,又美美的眯了一会,到天黑才醒。 夜幕总是过早地眷顾缅北这地方,天刚擦黑,就看不清路面了。今夜又没有月亮,估计还得等到三更半夜才会出来。 第29章 吓坏了对方 睡觉时,陈雪和昨夜一样,仍旧坐在凳子上,不愿去床头躺着。 老许问她,你还要坐一夜吗? 陈雪仍旧装郁闷,只是幽幽叹气,又摇头。 老许转头看着王哥,王哥有了昨夜的经历,知道女人都怕死,这里连着被杀了好几个女人,陈雪自然没胆子偷着跑。因此也就不管了,只是叮嘱她,如果觉得困,就来床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又到了夜里十二点。 陈雪见王哥三人已经眼翻嘴斜,涎水直流,还呼呼的,就站起身,又轻轻开了门,蹑手蹑脚的闪身出来。 有了白天的思想准备,她已经豁出去了,鬼怪出来也行,吓死就吓死,没被吓死就让那个老乡杀人魔弄死。 总之求死这件事,是不能再拖到明天了。 但她虽然想求死,但从没想过要逃,身为成熟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逃到哪里都没用,都会被人捉了去,然后落个和老街一样的下场。 惟有今夜死了,才会一了百了,彻底解脱。 她站在门口,吸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就走入黑暗中。 她没有去村前,也没有村后,而是很坚定的走向那个张航的家,古人说守株待兔,自己今夜就守着门口等恶魔了。 让她惊讶的是,那个张航屋里还亮着灯,因为打了几天仗,电路早就断了,人人都在用油灯。 他屋里这个时候还亮着灯,是故意遮人耳目还是确实在家里? 陈雪想了想,觉得大概率是个遮人耳目的空城计,让别人以为他在家,实际上早就不知躲藏在哪里了。 既然屋里没有人了,自己还要不要走过去?陈雪想了想,反正不远,先过去瞄一眼再说。 她没有犹豫,悄无声息的进了院门,走到窗前,伸头往里面一看,屋里居然有个男人,就是那个张航。 都快凌晨一点了,这人还没出去! 陈雪又懵了,他今天夜里是不想出去杀人吗? 张航在屋里可能听到了什么动静,迅速吹熄了油灯,少倾,就低声问:“外面是人还是鬼?是人你就敲咳嗽一声,是鬼就快快走开,我明天会去大槐树下面,烧点纸钱给你的,等着吧。” 陈雪听屋里传出的声音惊颤,显得胆子甚小,根本不像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这个张航还挺会装的。 也怪不得他装,就凭他连杀那么多女人的手段,要是被人抓住,那就会连命都没有了。 陈雪悄立窗下,既不咳嗽,也不走开。 屋里的张航又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陈雪撇了撇嘴,直接告诉他,自己是个来求死的女人,让他开门出来,马上将自己掐死。 屋里的张航等了一下,才问她:“你是什么人?我跟你又无冤无仇,掐死你做什么?” 陈雪心想,你掐死的女人还少吗?你这样说话,多半是摸不清别人的来路,还不敢露出恶魔面目罢了。 但她还没答话,就听那个张航很惊恐地又问:“你是那个被掐死的女人?” 陈雪一怔,听他声音都变腔调了,估计是怕那天被杀的女人来索命。于是连忙否认,说自己真是个走投无路的女人,不想活了。 屋里默然无声,那个张航居然连话也不说了。 陈雪既好气又吃惊,这人身为变态恶魔,居然对鬼也如此惊沭,说明这村里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应该还闹了不少灵异怪事,所以他才如此凛畏。 想到这里,她又感到害怕起来,后背升起一股凉气,心里一急,顿足催促:“张航大哥,我真的是人呀,你要是不信,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张航在屋里又吓了一跳,惊问:“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了?你是山里的狐狸精么?” 陈雪心里害怕,没有办法,只好豁了出去,着急地说:“我要是山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不来开门,难道就不会自己进来么?” 可能是她说的有理,等了一下,就听屋里有了脚步声。 紧接着,木门开了一条缝,张航探出半个脑袋,警声问:“你真是个走投无路迷路的女人?不是那些狐狸精么?” 陈雪只求得到对方信任,忙伸过右臂:“你摸摸我的手,都是温热的,怎会是狐狸精?” 张航疑惧地看着她,果真伸出手来,摸了一下她手背,可能感觉到温润如玉,也不冰凉,这才放心,将门完全打开,四处瞄了一眼,招手说:“既是人,三更半夜的,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快快进来。” 陈雪更不迟疑,闪身进去。 张航迅速将门关上了,似乎稍有迟缓,黑暗中就会有怪物接踵而至一般,屋里没有灯光,乌漆巴黑。 陈雪一进屋,鼻子里就闻到有股浓浓的草药味,却又看不清屋里的情形,摸黑往前迈了一步。 不料张航还在门口,并没有走开。 陈雪一迈步,几乎是一头撞进了对方怀里,两人身子紧紧贴住。 张航但觉温玉满怀,馨香扑鼻,顿时吓了一大跳,张开两臂,骇然惊呼:“大仙饶命!” 陈雪本来就已经心如死灰了,听了这话,却也忍俊不禁,忙退开身子,悄声抱怨:“什么大仙不大仙的,屋里这么黑,你快点灯呀。” 张航察觉到她已自动退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瓮声瓮气应了一下,过去点了油灯。 陈雪用眼角扫了一下,见屋里乱糟糟的,堆满了各种草药,除了这个忐忑的张航,屋里什么人也没有,不禁有些酸楚,心说,他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从小就缺爱,怪不得成了个变态杀人魔。 她猜到对方确实是害怕暴露身份,连忙分辩:“张航大哥,你现在看清楚,我是不是狐狸精呀?” 灯光下,张航却看清了她的容貌,突然几步跨开,伸手抓起一根木棒,厉声问:“你比狐狸精还好看,难道能是个凡人?当我好骗是吗?” 陈雪嫣然一笑,也不争辩,只是说,多谢你让我进屋,现在用你的木棒打我几下,看我会不会死?如果没死,那我才是狐狸精。 张航将信将疑,又追问她:“你真是走投无路,想出来寻死的吗?” 陈雪点了点头,悄声告诉他,自己被人骗来边境,又被迷晕了,还被卖到了老街去,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过来请他帮忙。 张航嘴里哦了一声,可能是见她进屋这么久,并没露出尖嘴獠牙的本相,开始有点信了,沉声问她:“我能帮你什么忙?” 陈雪理了理鬓发,伤心地告诉他,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这才过来让他掐死,用木棒也行,总之打死自己就对了。 张航越听就越不明白,哪敢随便就用木棒打死她?又问她,你既不是狐狸精怪,怎么三更半夜跑我屋里来寻死?你是想害死我吗? 陈雪嗔道:“你不是那个杀人魔吗?我要想死,不找你找谁?” 第30章 看错人了 张航听她称自己是杀人魔,更加是一头雾水,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盯着她,嘴里追问,谁是杀人魔? “你不就是吗?” 张航越听越是奇怪,不由得又开始怀疑她不是人了,但看她俏生生的,说话有声,腿后无尾,却又实在不是狐狸精。 于是,沉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雪,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陈雪故意用苏城话说了一句。 但是张航已经是离开苏城的第三代人,根本听不出乡音来,他想了想,就又去试探她,你肚子饿了么?会用筷子吃饭么?” 陈雪无法唤起对方的老乡情结,又急于想让他弄死自己,就问:“你还怀疑我是狐狸精吧?是不是亲眼见到我会用筷子,你就不怀疑了?” 张航不说话,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哎,寻个死都这么难。 陈雪叹了口气,很是无奈:“晚上没吃多少东西,也真是有点饿啦。” 张航指了指桌子,说:“你自己装点饭,吃给我看看。” 陈雪笑了笑:“吃了你的东西,可是我又没有什么钱。” 张航眼里闪出亮光,忙问:“你平时还用钱吗?用什么样的钱?” 他知道不管是什么山精,虽有变化通神,却都不会用钱,能用钱的必定是凡人。 陈雪没心思再和他磨叽,拿了个碗,就装了碗饭。 张航看他又会拿筷子,又会装饭,立马舒了口气,变了态度:“原来你真是凡人,是我没见识,都没什么菜了,我给你弄俩个去。” 陈雪反问:“你现在相信我了么?愿意成全我了吗?” 张航挠了挠头,心想,你这女人,要寻死怎么找上我了?我看起来像是喜欢杀人的吗? 他哪里知道?自己在这女人的梦里,已经掐过她一次脖子了,而且是特别凶狠的那种,绝对够得上变态杀人魔的称号。 陈雪看他不说话,又去央求:“张航大哥,你杀别的女人也是杀,杀我也是杀,而且我都不会怨恨你的。” 张航摇头:“我没杀过女人,不是什么杀人魔,前几天那个女人,大家都说是军方人杀死的,怎么你就觉得是我呢?” 陈雪一怔,你不是杀人魔,那怎么还跑梦里掐我脖子来了?她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审视这人是不是在撒谎。 张航也看着他,一脸坦然,手里的木棍早已放下。 陈雪只看了几眼,女人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人真不像个杀人魔。她还是有些不信,又去追问,你真没杀那个女人? 张航心里突然明白了,看来这女人不是走投无路,而是警方派来查案的人。当即问,你们警察怀疑是我杀的人吗? 陈雪听得又是一怔,警察?什么警察?谁是警察?这哪跟哪啊?我真是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好不好? 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似乎已经聊死了,她怀疑对方是个变态杀人魔,对方却觉得她是个警察,那今夜岂不是又白费工夫了? 话说回来,这人要真是个变态杀人魔,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应该下手了。 看来他真不是。 陈雪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问:“张航大哥,应该是我误会你了,但你能不能把我当成个半夜来勾引你的狐狸精,一棍子打死啊?” “如果在屋里不行,去外面也可以,就去被杀那女人躺的地方,刀砍、火烧、虐杀,你让我怎么死都可以,行吗?” “妹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何苦要寻短路呢。” 张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非死不可,心想难道她说自己被人拐卖到缅北来了,是真的? “你不明白的。” 陈雪说起这话时,差点掉泪了,但这人既然不是变态杀人魔,自己跟他说得再凄惨,那也是白说了。 他敢把自己弄死吗? 突然间,她想起了老钱老婆的话,这人很穷,又没当过和尚,一辈子都不能娶老婆,于是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又去试探:“张航大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张航看着她,没吱声,算是默许。 陈雪问他:“听说你从来没当过和尚,是真的吗?” 张航点了点头:“是真的。” 和尚不是正题,利益交换才是王道,陈雪又去试探:“大家都说,没当过和尚的男人,就不能讨老婆,是吧?” 张航又是点头,脸上略略有些尴尬。 陈雪压低了声音,很明显的暗示:“你只要肯杀死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张航没有半点犹豫,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要死?我不会答应你的。” 陈雪无话可说了,满怀希望的试探,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既然这人说不通,那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说不定那个变态杀人魔在暗处已经等得急了。 陈雪挤出笑容,装出一脸轻松的样子,冲他挥了挥手:“张航大哥,你早点睡吧,我得走了。”说罢,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张航仿佛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一把拉住了她,说:“这三更半夜,你不能乱走啊,村子外面真的有杀人魔,你一撞上去,可就没命了。” 陈雪扒开他的手,认真地蒙他:“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走,我是回老钱家去睡觉的。” 张航放开了她,说,老钱家就在对面,我陪你过去。 陈雪急忙找借口推辞:“我是从前门出来的,他们都不知道。你别跟过来了,三更半夜的,要是叫人看见了,他们还不得笑死?” 大凡女人拒绝男人,只要这样说,基本都是百试百灵,对脸皮薄的正人君子来说,无解。 果然,张航不再坚持要陪她过去,但还是低声告诉她,自己可以不陪,但会在后面看着,如果她往村外走,自己就会大声叫人出来。 陈雪又气又悔又无可奈何,自己这个寻死的心思,万万不能被王哥他们知道,否则就再也没了自由。听了这个张航的话,她只好不再耍心眼,乖乖地回到老钱家的前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这一夜,她又是枯坐凳子,直到眼皮像是被挂了两个铅球一样,不住的往下坠时,才靠着墙壁闭了眼。 等几个男人都起了床,她才像昨天那样,和衣躺到床头,酣然入睡。 第31章 唯恐露马脚 陈雪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屋里连空气都是热的。 耳听得吃饭那屋里老钱在说话:“这东西好,肉味鲜美,而且又多,都有好几十斤呢。” “我负责烧水,你们都去拔毛吧,我是好久都没吃过山里的野味了。” 这是司机的声音,话里透着几分不客气,不见外。 陈雪听得纳闷,急忙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心想他们大清早的又打了什么野味吗? 又听那边有人说:“今天也是运气好,出门就撞着这么个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屋里又会臭,正好用来招待贵客。” 陈雪心里一跳,这声音也熟,好像是那个短眉毛张航,他打到了猎物,却拿来老钱家做什么? 他不会是想来揭穿自己吧?毕竟昨夜那种事太荒唐了,半夜来个女人,还是从没见过的,除了在聊斋里读过,生活中有几人能碰到? 陈雪心下惴惴,再也在床上待不住了,就穿了鞋,一边挽头发,一边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老钱和王哥、老许他们都在,而那个短眉毛的家伙果然也在,他就站在门口,脚下是一只通体灰黄的死麂子。 那只麂子,显然就是老钱和司机嘴里的美味了。 见看到天仙一般的陈雪出来,张航深深看了她一眼,立刻就问:“这个大嫂好漂亮,是哪个贵客的老婆?” 陈雪听他称呼自己大嫂,心头就有些不爽,坠着眼皮当没听见,反正他不是杀人魔,自己也没必要再和他说什么。 王哥他们都不答,因为陈雪谁的老婆都不是,她只是个被买来的女人。 老钱也不答,转脸看着王哥,他是真不知道,从没问过。 张航见自己一句话,就将所有人都干沉默了,便咧嘴讪笑:“得罪得罪,我还以为是个大嫂呢,原来看错了。” 老钱开始打圆场,说,没事,这妹子刚来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是不好意思问而已。 陈雪听他这么一说,很明显是在装不认识自己,心中倒有些安定了。 但怕他等会又要来一句,就看着他,一语双关地说:“这位大哥,我是苏城人,被坏人从腾冲拐卖来的,这几位都是大使馆的,他们准备送我回国去。” 她这话一出,立刻就让司机和老钱两个人懵逼了。 司机心想,这婆娘真是会装,明明知道是魏家的人,她还是这样说,不过这样的话,自己倒是放心了,不然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老钱则听得莫名其妙,心说,我这个混社会的老王朋友,什么时候成大使馆的了?妈的,这其中必有蹊跷。 但陈雪这话只是暗示张航的,他们的反应就不怎么重要了,她发现张航听了之后,眉毛动了好几下,显然是相信自己的。 王哥和老许脸上都堆满了笑,也不出声否认。 张航打了个哈哈,说:“你这妹子,可真会开玩笑。”然后说:“钱哥,赶快烧火,我来剥皮切肉,今天就在你屋里打牙祭啦。”说罢,看了陈雪一眼,从身上摸出把牛耳尖刀,将麂子拖到了一边。 老钱高兴地答应了,开始叫他老婆过来,但他连喊了三声,也没人应,他老婆出门干活去了。 陈雪说,别喊大嫂啦,我也是女人,我来烧火吧。 司机赶紧摇手:“烧火的事交给我就行,你们都去拔毛。” 老钱笑道:“剥皮就不用拔毛了,都坐着吧,我去搬个炖肉的大铁锅来。” 说话间,张航已经用尖刀刺进麂子腹部,极其利索地剜了一下,将麂子的肚皮划开,露出下面白花花的肉。 陈雪无事可做,又看不得男人剥皮,就坐到门口,看着远处的山峦,脑子里还在思索,这人突然过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张航三下五除二就剥了麂子皮,接着又挖去内脏,砍头去足,然后一刀两断,用清水洗净了,提起来丢进黑乎乎的大铁锅里,又说:“我回家里换个衣服。” 老钱说,你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陈雪看着那张航进了屋,就伸手撩起脸边的鬓发,对老钱说:“那个大哥也真是大方,还好勤快的。” 老钱摇头叹息:“唉,他人还是很好的,就是太穷太苦,又太凄惨。” 老许在屋里问:“钱哥,昨天听大嫂说,那个朋友没有当过和尚,所以也讨不到老婆。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去当几天呢?又不花什么钱的。” 老钱叹气:“这都是命,没办法,他小时候喜欢抱不平,将庙里两个和尚的脑袋都打烂了。从那以后,和尚们就不允许他进去庙里,去远地方的庙都不行,和尚们都是互相有联系的。” “他这个人本事也有,只是因为没当过和尚,就不能去干体面的工作,也不能讨老婆,然后一直穷到现在了。” 陈雪因为那人昨夜阻止了自己赴死,又没说出自己担心的话,不免心里感动,暗想:“穷有什么关系?他这种情况,就应该回国去的啊,国内讨老婆,就不用当和尚的,能够跟他情投意合多的是啊。” 但她碍着自己是个女人,就没有去接男人的话,心说,那人现在这个年纪,倒还不是很大,有机会提醒他一下,回国去多好? 司机用铁夹将灶膛扒空,让柴火烧得很旺,不一会儿,大铁锅里就扑腾扑腾的响了,屋里弥漫开隐隐的香味。 老钱他们正说着话,那个张航就换好衣服过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坛子酒。 陈雪看他头发还冒着湿气,知道他回去必定是洗了个澡。 张航跨步进来,鼻子嗅了嗅,说道:“好香的肉,冬天下酒正好。” 老钱过去接过酒坛,然后招呼他坐。 张航没有坐,笑道:“你家的柴还不够!”卷起衣袖,劈了几块干柴,做一堆捧起放到灶膛前,这才坐到桌前,和大家说笑闲聊。 又煮了大半个小时,老钱打开锅盖,用筷子往肉上插了插,试了试熟烂的程度,就让司机抽出柴火,并踩熄,然后又闷了几分钟,这才掀开锅盖。 屋里顿时异香扑鼻。 陈雪坐在门外都闻到了。 现在还早,老钱的老婆也没回来,自然没有煮饭。 老钱将肉提到砧板上,切成一块块的,用大盆装了,往里面加了点盐,又拌了点葱蒜和酱油,弄了许久,才端到桌子上,招呼大家先吃点。 张航拍开酒坛的封泥,帮每个人都筛了一杯酒。 陈雪不愿吃野生动物,独自回到床上,刚刚侧身躺下,就听到男人们在那边谈论自己了。 她并没往心里去,也懒得去听。 因为她知道,对男人来说,野兽和美女,是个永恒的话题,最好就是现在这样,吃着野兽,说美女。 第32章 又有个女人被杀 陈雪刚刚闭上眼睛,想再眯会,又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叫大嚷,不得了,昨夜又有个女人被杀死了,好惨。 我晕,杀人魔昨夜又杀了一个吗? 陈雪一骨碌爬起来,不自禁往那边屋里瞥了一眼,心说,要不是那人拦着,现在死的必定是自己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百感交集。 老钱他们听到叫嚷,马上放下酒杯,都冲出门去问究竟,只有王哥一个人来到了陈雪这边。 陈雪知道他是怕自己趁乱跑了,索性就不想待在屋里,对他说,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自己也想去看看。 王哥在路上需要她配合,所以明面上还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看她下床,就点头说,行,我们去看看。 刚出门,就看到有个老头跑过来说,那个女人浮在塘里的水草中,只看到个大屁股和后脑勺,看不到脸。他没胆子过去翻看,只得跑回来叫大家。 陈雪听明白了,这老头是第一个发现水塘里有尸体的人,刚才大叫大嚷的,必定也是此人了。 老头说了几句话,就没有停留,蹬蹬蹬又跑别的门口去了,情形略略有点过头的兴奋。 老钱摇头叹息,那家伙也太特么的凶残了吧,这已经是第十个女人了,要是不把他抓住,以后村里谁还敢夜里出门? 张航说:“赶紧过去看看。”说罢,特意转头看了陈雪一眼,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陈雪明白对方的意思,可她并不怕死,见村里有几个女人也出来了,就和他们一起,跟在老钱等男人身后。 水塘在村子南边三百米的地方,孤零零的,四周都是水稻田,但再往前过去一百米,就是茂密的丛林了,很宽,约有几里路。 凶手杀完人,可以轻轻松松从林子里遁走,就算大家发现了他,没几十个人都可能抓不住。 水塘边,有不少男女比他们还先到,都看着水塘,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陈雪胆子小,不敢靠得太近,就站在塘角,远远看去,只见水塘边都是齐腰深的水草,长势非常好。 而靠南边那个塘角,水草倒了一片,中间伏着一具尸体,果然如那老头所说,只看到个圆圆的屁股和黑乎乎的后脑勺。 有人拿了根竹竿钩子过来,将那尸体勾了几下,尸体就漂到了塘边。 有个老头看起来像是这里的村长,只见他指着水草吩咐:“去几个得力的,把尸体提上来。” 男人们都围了过去,女人们胆小,纷纷往后面田边退开,甚至有些转过了头,不敢看。 几个男人下到水塘边,将尸体翻转,然后抓手的抓手,提脚的提脚,将尸体从水里提了起来。 陈雪慌忙转过脸不看,她来缅北虽然只有几天,但经历的死人场面却多,除了觉得心惊肉跳,不大敢看之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被吓晕过去了。 尸体一出水,围观的人群就不约而同的哦呵了一声,不知是惊呼还是惋惜。 有人开始小声嘀咕:“杀人魔真狠啊,她还年轻着呢。” “可不是,特么的你想那样,就那样得了,好歹给人留着命啊。” “杀了就杀了,也不用这样心狠手辣,你看那两个豁口,还有肚子又被剖了,如果还没死就被那样,谁受得了啊?” “马上告诉警察,一定要抓着那个变态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恨了。” “告诉警察有屁用,哪回死了人,没有告诉他们?你看他们来了吗?特么的,都怪政府军和游击队,屁大点的事,也要打上三五天,搞得民不聊生。” “必须抓到啊,不然我们以后谁还敢走路?” 陈雪听他们议论得有点怪,就大着胆子,偷眼看去,只见那女人不胖不瘦,身材甚是匀称,脑袋歪着,像是睡了一样。 她和侏儒村里那个女人一样,妹妹也不见了,只留下两个大大的豁口,腹部的裂伤被水泡得惨白惨白,没见一丝血痕。 除了那两个豁口和腹部裂痕,尸体身上没有半点伤痕,看来不是掐死的就是痛死的,杀人魔下手是真的狠。 陈雪看得有点心惊胆战,心想自己昨夜要是来了这村外面,眼前这女人就是自己的下场,不但会被人弄死,连妹妹都保不住,会很痛苦、很凄惨地死去。 想到这里,她甚至都觉得胸口发痛,两边都痛,几乎有些感同身受了。 她不自禁地又去看那个张航,心情非常复杂,都不知道是该感激他,还是该抱怨他了。 刚好张航的目光也射了过来,两人一对视,陈雪连忙将脸转开,看向别处。 几个男人提着尸体,一路快走,到了一块空地上,才将尸体轻轻放好。 那里已经放了一块烂床板,也不知道是谁拿来的,看来这里的人处理被杀死的尸体,已经有经验了。 女人的尸身就摆在上面,太阳光照在她身上,身上的水珠反射出一些诡异的光点,一大群苍蝇跟了过去,在尸体上方回绕盘旋,不肯飞开。 陈雪虽没吓晕,但终究还是觉得恐惧,就混在女人堆里,跟着她们走到离空地不远的地方,这才没有过去。 中午的南风热乎乎的吹过,一股死人身上发出的奇怪气味也飘了过来,让人觉得恶心,很不舒服。 很多女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又偏过脸去,掩了口鼻。 有个人又从他自己家里拿了块白布过来,盖住了女人的脸。 那个村长老头又把老钱他们几个喊到一边,简要地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分配他们干活,又派了个男人去警察所报案。 所有人都知道,天气这样热,只怕等不得警察过来,女人的尸身就会溃烂发臭,到时候只怕都无法掩埋。 那个村长老头显然想到了大家前面,只见几个人听了他的话以后,就跑到丛林边上,迅速砍了一些松柏藤蔓,拖过来做了个小棚子,遮在尸体上方,不让阳光直接暴晒。 做好这一切,所有的男人又都聚在一起,觉得林子里必然有杀人魔的落脚点,或者说是残害女人的地方,商量要进去走走,摸一摸变态杀人魔的进退路线。 他们都觉得,村里现在已经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不能再放纵这种事发生,不能再有女人在附近被虐杀了。不然,就怕有一天,会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不住。 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承受的。 他们商量了一阵,老钱就走了过来,邀请王哥和大家一起,进丛林里去寻找杀人魔的线索。 老许和司机都过来了,还有那个张航,手里提着一把砍刀也过来了。 王哥要守着陈雪,本不想答应他们,但陈雪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说,我虽然是个女人,但为了抓到那个变态,也愿意跟你们去。 其实不光是她一个,所有女人都愿意跟着村里的男人,去林子里寻找杀人魔的蛛丝马迹。 然后,王哥就没话了。 村里的人分成六个组,每个组都有七八个人。 陈雪他们几个做了一组,老钱、老许、司机、王哥、张航和她,还有老钱老婆,七个人跟着大伙去丛林。 张航走到丛林边上,用刀子砍了几根木棍,交给陈雪、司机和老钱两夫妻防身,而王哥和老许他们身上都有枪,用不着棍子。 前面十几公里远的地方,枪炮声还在响起。 第33章 蛛丝马迹 他们这一组,是从东北角进入林子的。 因为王哥觉得东北角最靠近两条路的交叉口,容易快速进出丛林,杀人魔应该会选择那附近的地方落脚,老许和司机都觉得有理。 老钱想了想,问他,这个地方离村里最远,你怎么猜想杀人魔会选择这里附近? 王哥看了一眼陈雪,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 老钱哦哦几声,立刻就赞同了他,选择从东北角进入林子。 这片林子并不很密,但处处都是古树枯藤,在中国属于要挂牌保护的那种,因此也能遮天蔽日。 人走在林子里,树木高大而茂密,树冠交错在一起,阳光很难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只有偶尔闪烁的斑驳光影透射进来。 而地面,除了野草和灌木,还覆盖着厚厚的腐叶,人人都能闻到潮湿和腐烂的气味。 丛林中几乎没有路,有时候要用砍刀。 林子里虽然看不见阳光,但却像个大蒸笼,灌木和野草又挡了风,热浪不知从哪里来的,让人觉得特别闷热。 树叶像走马灯似的,在他们脸边不停地掠过,发出刷刷的轻响。 几个男人不当回事,但陈雪和老钱老婆都是女人,怕割破脸,就把一只手心翻过来挡在自己脸旁,缩着头,躲避叶子的刮噌。 老钱怕热,率先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身上皮肤黝黑黝黑的,和那些标准的老缅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们七个人在林子里走了大约三百米,就看到一棵特别高大的古榕树,有36条气生根垂直而下、互相纠缠、盘于根部、扎入泥土,当地人称为美龙卡。 美龙卡翻译成汉语,就是独树成林的意思。 老钱说,这棵树已有一千多年了。 就是在这棵树的附近,他们发现了一些线索。 司机指着古树西边,叫道:“你们看。”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边有一小片倒伏的茅草,茅草是被人从根部踩断的,倒下去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在地上打了一个地铺。 那片草和周围的草不一样,差不多已经枯黄。 上面明显还有人滚压过的痕迹,还有个浅浅的圆坑,圆坑边还有几只脚印。 七个人除了张航,几乎都明白,那是人的屁股压出来的。 陈雪也是过来人了,她知道,杀人魔捉了女人进来,十有八九就是在这里落脚,凶狠地把人杀死。 老钱过去用脚踩了踩,又弯腰捡起两个熄了的烟头,骂道:“他妈的,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变态落脚的地方了,你们看这烟头。” 五个男人只有老许抽烟,他也走了过去,看了看烟头,说,这是白象烟,价格不高,卖得很好,很多人抽这个,因此看不出什么。 老钱笑道,我不是问你什么人会抽这个,而是告诉你,这烟头很新,就是昨夜杀人魔丢下的。 陈雪是写小说的,平时也看过不少侦探小说,见状就提醒老钱,不要破坏了现场的痕迹,这些东西应该留给警察。 这里面热的像蒸笼似的,密不透风,汗水顺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和脖颈直往下流,几乎浸透了衣衫、原形毕露。 她和老钱老婆都是女人,都没办法脱衣,只有不停地用手擦去汗水。 司机探头探脑了一会,也去提醒,烟头是新的无疑了,可别的东西并没看到啊,钱哥,你找找旁边看有没有? 老钱没明白他的意思,问,要找什么? 司机瞟了一眼陈雪和老钱老婆,就走过去,小声说,刚才看那女人尸体,不见了妹妹,得找找,看她妹妹是不是被丢在这里。 他一语提醒了梦中人,老钱听得连连点头,说,对对对,那女人两个妹妹都没看见,我得找找看,是不是也在这草丛里。 王哥在旁边说,不用费力了,绝对不是在这里。 老钱转头问他,老王,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陈雪自从知道王哥他们的底细以后,对他就有了很深的隔阂,听他一说话,忍不住就想反驳,心说,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那个变态杀人魔。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这家伙说得对啊,女人的妹妹要是在这里,只怕早就异味熏天、苍蝇满地了,可这里并没有那股怪味,也没见一个苍蝇飞过来。 于是,她也告诉老钱,这里没有异味,应该不是在这里,多半是被杀人魔丢在那个水塘里了。 张航却不同意她和王哥两人的说法,在一边也提醒,没有异味,说不定是被那个变态掩埋了,大家看看周围,有没有松软的土。 几个人都觉得有理,就在周围查看了一下,但都没有什么发现。 老钱想了想,就摇头,如果是丢在这里,又没有掩埋的话,早就被林中的野兽给吃了,再也不会有异味了。 司机又问,衣服呢?那尸体上可没看到一根纱。 张航说,是啊,衣服也没看见丢弃在这里,会不会是被杀人魔扒下来,又拿去店里卖了? 他这话一说,让陈雪心中紧张得直发毛,瞬间就觉得自己身上这条裙子也有点扎人了。 老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找了。大家都来分析分析,杀人魔到底是什么人,他是单独一人呢,还有是几个同伙? 王哥过去看了看烟蒂和脚印,说,这是个当兵的,不用怀疑了,这么热的天气,一般人穿的都是拖鞋,而这个脚印,显然不是拖鞋留下的。 同伙呢?有没有同伙?老钱追问。 “应该没有,他是一个人,估计是夜里溜号出来的,要不就是个逃兵。”王哥很肯定的告诉他。 老钱看着地上那脚印,说,真是一个人吗?那就好办多了,走,我们出去告诉村长,接下来到底怎么办,就看他了。 第34章 引蛇出洞 其时正值正午,天气酷热,他们七人又从原路返回。 一出丛林,立刻酷日当头,热风来袭,但陈雪反而觉得比林子里清爽多了。 因为要煮饭,老钱老婆决定先回家。 陈雪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被卖的女人,用不着在这里瞎凑热闹,也就想和老钱老婆一起回去。 然后王哥也跟着回家,老许有点饿,司机有点馋,最后就只有老钱和张航两个人一起去跟村长说自己看到的情况。 五个人没有在从摆放尸体的地方经过,而是绕了一下,转了个弯,才回到老钱的家。 老许和司机不用招呼,又坐到桌前喝酒去了。 陈雪眼前总是浮现女人那没了妹妹的尸体,胃口已经倒得干干净净,连中午饭都不想吃了,只是在床上躺着。 半个小时后,老钱和村长老头一起回来了,张航走在最后。 六个男人围坐在桌前,开始喝酒吃肉,觥筹交错。 很快,陈雪就听他们说到了自己,忍不住倾耳去听。 村长老头在反反复复强调杀人魔的凶残,不除难以安定人心。老钱则在大赞自己漂亮,绝对是杀人魔非常喜欢的。 老许和司机没说什么话,王哥在一力反对。 听了一会,陈雪就听明白了,村长老头和老钱希望自己能够委屈一下,夜里出去用美色吸引那个变态杀人魔,帮一回大伙。 而王哥说出了各种理由,坚决不肯答应帮忙。 这个时候,陈雪心中其实也很矛盾了,她不想去老街受辱,真的愿意让那个变态杀了自己,却又害怕死后变成水塘中那个女人,惨绝人寰。 但总的来说,她还是倾向求死,不过是想体面的死去。 那边屋里争执了好久,也没谁能说服谁。 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然后,村长老头在问,那个女人呢?叫她出来吃饭。 一阵踏踏脚步声响起,老钱老婆过来了,让陈雪去吃饭。 陈雪没说什么,一言不发的起了床。 屋里在座的是老钱、村长老头、张航、王哥、老许、司机,另外还有两个男人,陈雪还没见过的。 陈雪一坐下,争论立刻又开始了。 村长老头看了她几眼,还是打头炮,说了变态杀人魔的各种残忍,虽然村里还没死过女人,但他担心,总是这样放纵下去,很快就会轮到村里的女人了。 老钱没有什么大道理,看着陈雪直接问,妹子,你愿意帮我们吗? 陈雪想了想,就轻轻点了头,王哥这人越反对,她越愿意帮,就是存心要和他过不去。 王哥看她点头,当场就黑了脸,啪的一下放下了筷子,还是坚决不答应。 老钱可不和他客气了,问他,又不是你老婆,妹子自己都愿意了,你还在这里起个什么劲? 紧接着,张航也出声了,但他支持王哥。 陈雪心中明白,王哥只是怕自己偷偷跑了或者被人杀了,他回到老街没法交差,所以坚决反对。而张航则知道自己就是想求死的,他可能是不忍心。 然后几个男人又开始了七嘴八舌,老许、司机、张航都支持王哥的意见,村长老头、老钱和另外两个男人则站在另一边,又是一番不相上下的拉扯。 陈雪自己也不会买王哥他们的账,说,王哥,你们替我丈夫过来赎我,并护送我回国,我很感激你们,真的,非常感激。 但我们住在钱哥家里好几天了,他像家人一样招待我们,我无功不受禄,又无以为报,只能出点小力,帮他们除掉那个变态。 如果不帮,那也可以,但我不好意思再打扰钱哥了,吃了饭就立刻走吧。 她这番话就是吃准了王哥的软肋,故意不将真相戳穿,却又一口一口的喂他吃苍蝇,还让他无法招架。 首先,你们并不是我什么人,不应该这样说话。 其次,人家老钱很够朋友,热情招待了我们,你不敢让我帮忙,只想稀里糊涂的吃吃喝喝,作为朋友,这也是不应该的。 而要离开老钱家里的话,前面又在打仗,你也没那胆子去冒险。 好了,现在我说完了,你自己去跟老钱他们狡辩吧!她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王哥哼了一声,看着桌上的肉,就像看仇家似的。 老钱也不做声了,但他就是用自己的无声,来支持陈雪的话。 人家女人都知道知恩图报,你特么几个大男人在我家里白吃白喝,还不肯帮我们,好意思吗?不帮就趁早滚蛋吧! 让前面那些士兵收拾你! 狗日的!! 王哥不做声了,老许和司机不做声了,张航还想说两句,但觉得自己更加不是女人的什么人,也就闭了嘴巴。 村长老头很激动,说,没想到你个女人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真是了不起啊,来,我敬你一碗酒。 陈雪含笑推辞,表示自己不会,但也提了个要求,想买一件新衣服,身上这件衣服都穿了好几天,已经汗透了。 张航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自己愿意掏钱,让她买一件新衣服。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老钱让陈雪挑个人做同伴,下午就去外面晃荡一圈,四处招摇招摇,希望能让那个变态看到。 老王他们退而求其次,都想去陪着陈雪,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但陈雪想也没想,就挑了张航,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吃了他送来的野味,又让他掏钱买衣服,自己愿意跟他交个朋友。 司机可就有些不乐意了,假装不明白,问她,怎么不让钱哥去啊?他才是东道主好吧。 陈雪慌忙答话,老钱老婆在旁边,立刻咳嗽。 老许也是很不高兴,两个人白天出去晃荡,那就意味着要扮夫妻,牵手很寻常,打啵也是有可能的,这婆娘居然不选自己。 要命的是,那家伙还是个光棍汉,草。 王哥更是黑着脸,心中一股无名狂怒,但看老钱脸色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却又不好意思当场破脸,发作出来。 他只好忍气吞声,惟愿前面早点休战,自己带了这个婆娘立刻离开。 吃了中饭,陈雪就无视酷日的炙烤,和张航出了村子。 午后的太阳很亮,非常耀眼。 第35章 杀人魔现身 很快太阳就落山了,陈雪一个人还在曼班村附近走着。 路两边都是玉米地,到了夏天,长势喜人,叶子非常茂密。傍晚的热风吹过,卷起一股子浓香,像是发了酵的老酒,往四下里荡漾。 张航给她买了衣服,就从另一条路回了村,只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招摇。 陈雪没什么方向感,问明了路径之后,也就随他自己先回。 张航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让她独自逃走的,但陈雪不肯,她前两天亲眼见过那个侏儒村被屠戮尽净惨烈,不想连累曼班村这些人。 如果自己跑了,老钱这些人都被魏家报复的话,那将是灾难性的暴行,而不仅仅是个变态杀人魔的事了。 她不愿意为自己死很多人,那样的话,就算自己能够逃脱老街魏家的控制,这辈子也于心难安的。何况她猜想自己应该逃不到边境,又会被别的人抓去卖掉,死那么多人,最后还是白费心思。 只有自己被杀人魔掐死了,那才是一了百了。 张航劝不动她,只好作罢。 天虽然快黑了,但依然很热。 陈雪身上穿了件透气的天蓝色的t恤,下面是一条七分裤,优雅的体态自然流露,一头秀发柔和地扎在脑后,远远看去,非常有女人味。 但纵然这样,她还是热的满脸都是汗。 她看天色不早,料定那个变态不会这么早就现身,于是也不着急,就坐在路边,抬手掠开长发,一任晚风轻轻吹拂。 过了一会,天完全黑了,月亮也升起来了。 远处的玉米地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似乎是有人在里面。 陈雪听到玉米地里的异响,顿时就留了神。 很快,她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凭着女人的感觉,知道有人悄悄过来了,抬头一看,果然见一个家伙就站在离自己几丈远的地方,脸上尽是发现猎物那种暧昧的笑。 那人皮肤黝黑,长着一张马脸,样子有点不好恭维。 陈雪心里急跳,猜想这家伙就是那个变态杀人魔,不知道老钱他们是不是已经在林子埋伏好了,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月光下,马脸男人咳了一声,就开始发话了:“婆娘真白真漂亮,你也是前面村里的吗?” 杀人魔这么早就出现了,陈雪还没做好准备,只得慌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着对方,凛然问:“我就是这村里的,你是什么人?” 马脸男人并没有立刻冲过来,只是看着她试探:“婆娘,这村里死过很多女人,你都不知道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陈雪定了定神,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就开始装,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接着又很认真的去吓唬对方:“我是警察。” 马脸男人听她自称是警察,顿时就高兴了,挤出一脸的狞笑:“嘿嘿,婆娘一看就不是本地女人,你从边境那边过来的吧?还警察呢,这里的警察我全认识,没有一个女的。” 接着,又侧身指着玉米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声音很小,听不清。 陈雪眼看这里离老钱他们村那个路口还有距离,担心这家伙会拖了自己进去,这玉米叶如此茂密,别说是自己两个人,就是千军万马往里面一钻,顷刻间也是无影无踪。 外人走在路上,根本不知里面有人在虐杀自己。 她感觉有点不好,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像掉入冰窟一样发冷。 她并不是怕死,但想自己就是死了,也得要让这家伙受到惩罚才行,于是趁其不备,突然间转身就跑。 马脸男人正是喜欢虐杀女人的变态杀人魔,看她还想逃跑,嘴里冷笑一声,快步冲来。 两人一追一逃,在路上展开了拉力赛。 这时候,天更黑了,远处,曼班村的轮廓渐渐模糊。 陈雪身上冷汗直往外冒,明白自己腰细屁股大,根本跑不过男人。但她还是拼出了吃奶的力气,只想多跑一段路,离进林子那个路口越近越好。 变态杀人魔好像已将她当成了手到擒来的囊中之物,并没急着抓住她,只是冷笑着追在她身后一丈多的地方。 陈雪心中发慌,只顾没命地逃,两个小妹妹本来不大,此时却绷得老高,就像专跟她作对似的,一上一下,急速跳跃。 渐渐地,她两条腿就开始发沉,像灌了铅一样,速度也就缓了下来。 又跑了几步,她觉得两只粗壮的手臂从身后搂了过来,接着自己身子就往后急退。她人高重心也高,顿时就站立不稳,向后跌在对方怀里,再也挣扎不得。 她急极而叫,想发出声音,给老钱他们报讯。 但是变态杀人魔比她更有经验,就在她张口的那一瞬间,就捂住了她的嘴。 陈雪一听就放了一半的心,自己总算是跑到了靠近林子的路口,只要进了丛林,哪怕自己死了,这家伙也跑不掉。 但她为了不让这家伙起疑心,还是奋力抗拒挣扎。 变态杀人魔很兴奋,马上扯开了她的衣衫,又附耳说:“婆娘别叫,和我去林子里说说话。” 凭往日的经验,他知道只要扯开了女人的衣服,女人就会乖乖的,再也不敢胡乱叫喊了。 果然,陈雪没有再呼叫,只是拼命抗拒。 变态杀人魔一只手横在她的胸口,另一只手立即抄起她的大屁股,将她身子拦腰抱起,往林子边飞快奔去。 陈雪手足俱动,在对方身上拼命挣扭,不肯乖乖地让对方抱着自己进林子。 变态杀人魔喘着气说:“婆娘,别乱动了,树叶子也豁人呢,可别割破了你的脸。”脚下毫不停步,抱着她走得更快。 陈雪不怕死,却怕最怕破相,只得将脑袋偏起,缩进对方怀里,慌乱地央求他饶了自己。 变态杀人魔还是哄她:“你别动了,我就想跟你进林子去说说话,就说说话,不干别的事,你就放心。” 陈雪悄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干吗?我能信你吗?” 变态杀人魔嘿嘿而笑,再不解释,抱着她只是走,很快就进入了林子,外面的玉米地已完全看不见了。 整个过程动作很快,几乎是一分钟都没到。 林子里黑黢黢的,还是没有风,地上还腾起一股热浪,迎面袭来。 陈雪一边缩着头躲避树叶的刮蹭,一边翘动大屁股挣扎,还是悄声央求:“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去。” 但到了林子里,变态杀人魔就没有外面那么温和了,恶狠狠地吓唬她:“你再不听话,我就掐死了你。” 第36章 差点就被掐死了 但陈雪并不畏死,反而闭上眼睛,轻轻说,你快掐死我吧。心想你要杀我就早点动手,旁边可伏着人。 总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了,但要趁早。 变态杀人魔见她胆子有点大,自己居然吓不住她,嘴里哼了一声,抱着她走得更快了。 陈雪只道这个变态把自己抓进林子,老钱和王哥他们就会飞奔出来,一拥而上,将这个家伙制服。 但到了上午那棵美龙卡大树下面时,她失望地发现,四周静悄悄的,居然没有半点响动,好像没什么人一样。 她突然有些不放心了,这个时候,要是老钱他们还在家里喝酒,那自己可能要白死了,等老钱他们赶来时,只能看见自己僵硬的尸体,还是不知道变态杀人魔是谁。 她心里一急,将身子前仰后合,开始激烈挣扎起来。 她身高体长,情急之下,力气也不小,变态杀人魔没有她高,气力再大,一时也抱不住她,居然放开了手。 陈雪两腿着地,喘息着辨了下方向,扭身就往林子外面跑。 变态杀人魔哪里还会容她逃出去?一个箭步冲上,又抱住了她的后腰,马上将她按倒在地。 陈雪感觉一股大力按住了自己的两肩,身不由已地往后仰倒,然后透过微弱的月光,看到对方的马脸仿佛从半空中飞快地凑到了自己眼前,快得令她眩晕,令她难以置信。 “你掐死我吧。”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 变态杀人魔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立刻浮出了非常凶狠的狞笑,用膝盖压住她的细肩,迫使她的双臂不得不向两边张开,同时缓缓伸出两手,用力卡住了她的脖子。 陈雪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想先将自己掐死,这一下猝不及防,顿时无法呼吸,她无助地伸着脖子,口里发出几声嘶哑的呼叫。 但美龙卡大树周围,仍然是静悄悄的,没一点响动。 她很快就感觉到好像有个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胸口,使得呼吸更加困难,心跳却快得吓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变态杀人魔嘴里发出一阵桀桀乱笑,显得很兴奋,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陈雪感觉自己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两颗眼珠似乎也要爆眶而出,胸腔憋得也要爆炸,胃里一阵翻滚,有什么东西往上涌。 但她这个时候,却说什么也呕不出来,涌上来的胃液咕嘟嘟响了几声,又沉下去了,肺部却一下一下的抽搐。 然后,她脑子里开始一阵阵恍惚,一阵阵发晕。 她拼命睁大眼睛,两条腿下意识的在地上乱蹭乱蹬,很快就将脚下的腐叶和泥土蹬出了两条坑来。 眼前开始天旋地转,她知道,自己撑不过一分钟,就要和那些女人一样,去见阎王了。 算了,死就死吧,死后是不是也像别人那样非常难看,她觉得那并不重要,也不去在乎了。 就在她安心赴死的时候,大树东边突地射出一道强光。 “砰!” 随着强光的照射,树后面有人开了一枪。枪声撕破了林子里的宁静,惊得树上的雀鸟叽叽喳喳的都飞了。 “砰!”西边也有人跟着开枪。 紧接着,树上又有人一跃而下,嘴里怒喝,举起手里的砍刀,对着变态杀人魔当头就砍。 陈雪知道,开枪的是王哥,跃下来的肯定是张航。 变态杀人魔反应极快,当电筒光照射过来时,就知道不妙,急忙松开陈雪,往旁边一滚,那出其不意的第一枪,就只打中了他的左臂。 第二枪等于放了个空枪,射到了远处的树上。 而张航那一刀,也没砍着对方,差点还砍到躺着的陈雪身上。 老钱的声音在北边响起:“开枪!开枪!别让他逃了!” 砰砰砰砰! 七八个人都蹿了过来,打开手电筒,对着变态杀人魔滚去的方向,就是一阵乱枪。 远处,那个变态杀人魔惨呼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有人嘴里还骂骂咧咧:“草你奶奶的,劳资让你变态!让你杀女人!今天就要了你狗命!”然后砰的又是几枪。 陈雪知道那个变态的家伙铁定逃不掉,报复似的似的吸了口气,突然间眼前一黑,就昏厥过去。 她觉得自己身子轻忽忽的飞了起来,仿佛在云天中飘荡,又好像在地狱里游走,黑黝黝的没有边际也没有目的。 突然,听到天边有个声音在呼唤:“你醒醒、醒醒……” 她循声看去,却什么人也没有,接着就觉得樱唇痛疼,痛得她受不了,眼前的黑暗迅速游走,现出了灯光。 她又看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脸,但说什么也看不清楚是谁。 她拼命摇了摇头,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她看清了,自己已经躺在老钱家的床上,眼前这张脸就是老钱老婆。 她身后,还站了十多个男女,是村长老头、老钱、张航、黑着脸的王哥和老许他们。另外有些人,都是村里的,她就不认得了。 老钱老婆看她睁了眼,很是高兴,说,你终于醒了,真是把大家都吓坏了,还以为、还以为…… 陈雪吸了口气,感觉脖子处还有感觉,彷佛是箍了个铁圈一样,她费劲地扭了扭脖子,问,那个杀人魔,已经被打死了吗? 老钱老婆摇摇头,说,大家费了这么大的劲,还是让那个家伙跑了,唉,可能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吧。 那家伙居然没有死? 陈雪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些男人,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惜的是,自己也没被那个变态掐死。 村长老头走过来安慰她说,那家伙挨了几枪,虽然当场没有死,估计也活不了几天。再不济,他也不敢再来这周围行凶作恶了。 就为了这个,我们大家都很感激你。 老钱也过来说,那家伙手臂、肩膀、腰上都中了枪,跑不了多远,血就会流干的。等天亮了,我们就去路上寻他的尸体。 老钱老婆撇了撇嘴,什么路上,说不定就死在林子里了,既然挨了那么多枪,他还能活得了?不信,让我打你几枪试试! 第37章 胆怯了 连续两三天,曼班村的人都在林子里搜寻,但都一无所获,没有发现那个变态杀人魔的尸体,老钱就说,不用找了,估计已经被野兽给吃完了。 这几天,陈雪一直在床上躺着,受创的身体,慢慢得到了康复。 转眼之间,她来这曼班村就已经有六天了,前方的战火也停了下来,估计是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双方都没办法再打。 又住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王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陈雪离开了老钱家,继续开车往老街赶。 越野车很快就驶过了木姐,王哥说,过了贵慨,老街就近在咫尺了。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肺部未愈,陈雪突然就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厉害,又痛,还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呼吸也艰难,喘不过气来。 她歪在车后座上,捂着胸口,不停的闷哼。 就如一个死囚,被送到刑场砍头一样,心里头绝望极了。 老许看她脸色不对,就问:“你不舒服吗?” 陈雪点了点头,说,还有点喘不过气来。 王哥说,那家伙下手太重,你差点就死了,肺自然伤得重,估计没个半年时间,很难恢复。 陈雪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她现在除了喘不过气来,还特别想哭。 这个时候,她又恼恨了,恼恨那个变态杀人魔没有尽早将自己掐死。 老许提议说,她脸色不好,惨白惨白的,要不把车停下,让她下去透透气吧。 王哥点了点头,说,那就停一会,都快到老街了,可不能出差错。 陈雪下了车,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吸气。 王哥三人也下了车,老许在旁边抽烟,王哥和司机蹲在陈雪身前,看着她的情形,眉头都皱了起来。 陈雪知道他们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健康,也没有什么好心眼,就不想和他们说什么,于是扭开了身,慢慢调匀呼吸。 她坐在石头上,吹了十多分钟的风,开始逐渐好转,不再如刚才那样有窒息的感觉,就站起身来,重新回到车上靠着。 但她心中,总觉得自己就要进入魔窟了,心中患得患失,没多久,胸口那块石头又压回来了。 她再一次感觉到心跳骤紧,极度的发慌,说什么也喘不过气来。 老许担心陈雪出事,想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下,就让司机开快些,司机踩紧了油门,将越野车开到最快的速度。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叫皎古的地方,要了个钟点房,给了两个小时的钱。 陈雪一进屋,就躺到了床上,她的心又开始绞痛了。 王哥怕她是故意假装,其实想趁机会逃跑,始终不敢放松警惕,特别叮嘱老许不要睡觉,在旁边看着她。 老许答应了,看护陈雪这个女人,他很乐意,怎么的都觉得赏心悦目。 紧接着,王哥自己去外面买了份海鲜盖饭回来,让陈雪填一下肚子,也许吃点东西,她就会没事了。 陈雪只是吃了一点海鲜,就没有什么胃口了,只得重新躺下。 王哥他们急得心里直冒火,唯恐这个节骨眼上,她会出了什么意外。 两个小时后,他们又开始上车出发。 但陈雪已是惊弓之鸟,每接近老街一步,她的心就揪一下,呼吸也越来越短促,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剥离了一样,浑身软成了一摊泥。 悲观,绝望、恐惧,羞辱,各种情绪彻底将她包围了,久久地撕扯她虚弱的心。除了手脚还能活动一下,她脑子里几乎空空的,没有一点意识! 她经常写小说,也经常用行尸走肉来描绘书中的角色,但只有这一刻,她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行尸走肉,再也不是从前那样的浅薄。 老许坐在她旁边,不停地跟她说话安慰,陈雪听了,不但没有轻松,反而心头更郁闷,又开始弱弱的哀吟。 她在心中,又将茶妈那个女人诅咒了几十遍。 她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换句话说,这就叫崩溃。 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那个张航偷偷跟她说的话,想找村长出面,直接将王哥几个赶出村子,让她获得自由。 那个时候,她还是不愿连累曼班村的人,怕自己一辈子会过得不安生,惟愿离开了村子,前路还有求死的机会。 哪知道贵慨离老街实在太近,她再也没了那种机会。 越野车在飞驰,时间在流逝,下午三点多,他们就到了老街。 司机把车停好以后,陈雪已经算是瘫在车里,手脚冰凉,汗如雨下,根本无法下车。 老许见状,立刻过去,直接将她抱了出来。 陈雪浑身虚脱,木然的让他抱着,快步进了亨利公司的大楼,没哼也没哭。 司机跟着进来,问老许去哪里领车钱,得到老许的答复后,立刻又匆匆走开了,从那以后,陈雪再也没有见过他。 到了这时,她什么都不关心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丧尽天良的茶妈,你把我推进火炕,我要是被折腾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哥走了过去,静静地看着陈雪,并告诉她:“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实话,其实你老公没来缅甸,是亨利公司买了你。 “我和老许、老甄几个,只是他们花钱请的护送,原来是打算在木姐交人的,谁知道多走了这么远的路,不过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紧接着,他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惋惜:“等会亨利的人一来,我们就要回木姐去了,从此以后,你就自己好好保重吧,我也希望天无绝人之路。” 陈雪没有任何暴怒的表情,只是看着他,虚弱地央求:“王哥,你弄死我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 王哥摇头:“别说傻话了,那怎么可能?” 突然间,陈雪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来,伸出手,发疯般抓住他的衣服,拼命的央求:“王哥,我求求你,开枪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王哥掰开她的手指,急忙走开了。 这时,从楼上下来几个人,走到老许面前,冷冷地说:“把人放下吧,钱已经给你们打过去了,死了的人,你们也得自己解决。” 老许不说话,只是将陈雪放了下来。陈雪全身虚脱,软得像泥巴,双脚一挨地,就歪在地上。 亨利公司的几个人冷冷地看着她,并不伸手拉她,只是淡淡的催促:“站起来!这里没有人能帮你!” 陈雪尝试着用双手撑地,慢慢的挣动身子,试图让自己能够站起来,但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做到。 老许看了她一眼,也转身走了,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多说一句话,都算是冒犯,这个道理他懂。 第38章 欠了巨债 陈雪是被两个男人半搂半抱塞进电梯的,因为太恐惧,她始终没能自己站起来。 电梯载着他们,直接上了八楼,出电梯往前走了十几米,是8088房间。 一个男人推开门,冲里面说:“老板,人到了。” 就听里面有人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病了多年似的。 陈雪害怕得脑子里轰轰作响,拼命挣脱男人的控制,尝试着想要逃。 但她没跑两步,又软哒哒的跪在地上了。 两个男人也不说什么,架起她的手臂,将她推进屋里,然后咔嚓一声,就将门关了。 陈雪靠着墙壁,喘了几口气,这才偷偷去看,这屋里只有一个男人,正在低头剪指甲,很细心的那种,都没抬头看她。 她忍住心中的慌乱,掠了掠散乱的头发,心想,自己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这家伙不会立刻就要来将自己那个了吧? 她感觉自己又揪心了。 男人剪完一个指甲,又细心的削了削,这才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说,又低头去削指甲了。 两人就这样僵着,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寂。 过了许久,男人终于开口了,说:“我们花了一百万买你,加上一路保护你的钱,到了一百五十万,你要怎么还钱?自己想好了吗?” 陈雪被吓懵了,冷汗刷地一下就冒出来了,一百五十万?自己写十年小说,也存不了这么多,因为jj没什么流量。 而老公只是个普通的政府职员,他也没什么钱,何况刚刚买了房子,连父母的积蓄都花光了,银行里还欠着一百来万。 她脑子里木木的,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她很想说,我并没求你出钱来赎我啊,你们这样,就是助纣为虐。 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她不敢说。 “陈雪是吧?”男人丢了指甲剪,抬头问了她一声。 陈雪心无所依,脑子里也空空荡荡的,机械性的点了点头,没敢吱声。 男人不紧不慢地说:“你是苏城的吗?那离我老家也不远啊,我是沪监的,你应该没有去过那地方没吧?” 沪监?不就是和那个丧尽天良的茶妈是老乡吗? 陈雪摇了摇头,心里更加空荡,茶妈的老乡,会有几个好人?就如张航是缅侨的第三代了,但他骨子里那种苏城人的天性,一点都没改变过,自己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好人,除了梦里那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也赖不了,你家里要是不能帮你还钱,那就得靠自己挣钱了。”男人的话,依旧不急不慢。 陈雪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不听话似的发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颤声问:“怎、怎、怎么挣……” 男人笑了,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句话:“公司有个夜店,就在楼下,挣钱的地方你不要担心没有。” 陈雪彻底恐惧了,两腿一软,就坐在地上,垂着头,欲哭无泪。 男人换了个阴阳怪气调调,问:“怎么样,去夜店还行吧?” 陈雪摇了摇头,虚弱地央求:“大哥,你别让我去夜店好吗?我愿意给你做主播,也能挣钱还给你,你相信我啊。” 男人指着办公桌侧面的沙发,对她说,你过来坐吧,只要愿意还钱,那就一切好商量,毕竟都是中国人,我也不是不讲道理。 陈雪不敢不听,挣扎着走过去,战战兢兢地坐下,然后觉得自己怎么也坐不直,就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样。 眼看这个男人并没有立刻要来侵犯自己的样子,她就拼命稳住心神,轻声给对方保证,大哥,你们花的钱,我会全部还给你的。 “好啊,我为你花了一百多万,按照普通利息三分算,一年下来,利息是六十三万,这个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啊这、有这么多吗?” 陈雪又懵了,脸色惨白惨白的,那样算利息,自己一年不得要还两百多万?她问这话的时候,偷偷往窗户瞥了一眼。 实在不行,自己还是从这里跳下去得了。 “想试试跳楼的感觉吗?”男人问她这话的时候,有点像个小混混。 陈雪没有否认自己想跳下去的念头,苦着脸央求:“大哥,你能不能不那样算利息?那样算,我根本还不起啊。” 男人伸出几个指头,比划了一下,说:“不这样算利息,我怎么活?我也是要吃饭的嘛。闲话不多说了,你什么时候还清,我就什么时候让你回去,公平公正,童叟无欺,这样没毛病吧?” 陈雪无言以对。 勇哥拿起桌上一份合同,在手里扬了扬,说:“要是没问题的话,你就过来签了这份合同,明天就可以安排你去夜店上班。” 陈雪知道去了夜店意味着什么,自己模样越好,那些男人就越多,可自己又不是不锈钢的,一天顶多就对付个十个人,可万一有二十呢?三十呢?不用说,铁定会累死。 她没办法,只好又去央求:“大哥,你能不能不把我丢夜店去?” “??????” “我能做主播的。” 男人看了看她的脸蛋和身材,也有点兴趣,就问她,你以前做过主播吗? 陈雪摇了摇头,以前是没做过,但那不难啊。 男人又笑了,说,你除了脸蛋漂亮,还有什么特长吗?你光是脸蛋漂亮没有用的,美颜一开,哪怕是四五十岁的大妈,都能弄得非常漂亮,做主播最重要的是能浪能荡,你行吗?还有,你会唱歌跳舞吗? 陈雪只要不去夜店,别的什么就都顾不上了,连忙点头,我行,我会。 “都会些什么?” “孔雀舞、盘子舞、顶碗舞、现代舞……” “哦,那钢管呢?无上装甩乃、无上装抖乃呢?”男人显然有兴趣了,瞄了她一眼,又问。 “应、应该……也、也会一点……还会……打碟。” 陈雪知道钢管和无上装是什么意思,她根本就一窍不通,但为了不让对方将自己丢夜店去糟践,还是犹犹豫豫的给了一个肯定的定心丸。 男人兴趣更加大了,笑问,你还会打碟? “初、初中时候,跟老师……学了一年……” 陈雪当时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让她学习打碟,后来就慢慢明白了,她初中时就因为太漂亮,每天都接到很多男生的情书。 父母怕她早恋,就想了个办法,不断送她参加各种学习,让她没时间去考虑学习之外的事情。 打碟,就是在一个音乐店里学会的,她学了整整一年。 男人舒展了一下双臂,说,好吧,那就先不去夜店了,你去视频那边试一个月吧,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罢,又扬了扬手里的合同。 陈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放了一半的心,然后挣起虚脱无力的身子,过去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拿着合同看了几下,就在桌上按了下电钮,外面很快就进来一个穿保安服的人,估计有五十岁出头的样子。 男人指着陈雪,对他说,这个是新来的,你带她去楼上的宿舍,让李蕾有空的时候,教教她如何成为一个好主播。 保安答应了,转头就看着陈雪招手,跟我来吧,你住17楼宿舍去。 第39章 想做个主播 陈雪也想尽早离开这个办公室,就拼力挣起身,跟着这个保安,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出了门,保安就告诉她,这里是八楼,楼下是视频公司,楼上也是,一楼和二楼,都是夜店。 陈雪只是听着,没有做声。 她出了办公室,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走路没有什么问题了,甚至还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被丢去夜店,真的是老天开了眼。 进了电梯以后,她悄悄问这个保安,八楼办公室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保安告诉她,那是林总林清朝,是魏总的丈夫,知道魏总是谁吗?她叫魏榕,还有两个外号,一个叫温柔刀,还有一个叫缅北双煞。 陈雪的心颤了一下,又问,为什么让我们都住十七楼? 保安笑道,安全啊,十七楼呢,你们没还清钱之前,不能上天台,因为怕你们跳楼,你们的电梯卡只能来到十七楼。而且,你们想逃跑也是不大可能的,不用出电梯,就得被抓了回来。 陈雪心想,原来还是有人会逃跑,于是又问,逃跑的人,被抓回来以后,你们会怎么惩罚? “电击、鞭打,坐水牢,关黑屋,开火车、活埋,什么惩罚都有,就看他运气好不好了。” 陈雪知道电击鞭打、水牢黑屋,活埋也好理解,但她不知道什么是开火车,就看着保安又问。 保安嘿嘿一笑,将手伸了过去,捏了捏她,说:“一屋子的男人,坐火车就是主打一个多,你现在明白了吗?” 陈雪自然明白了,她退了一步,就低着头,没有刻意躲闪。 只要没进夜店去,她心中已是意外之喜了,至于让别人吃点豆腐,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一点,她觉得自己应该比老公要开明一些。 毕竟这里是缅北,是魔窟,常在河边站,你还想不湿鞋?那可能吗? 然后,他们两个就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下下,电梯就到了十七层,保安带着她到了一号房门口,说,你就住这里了,里面有个美女,和你一样,是女主播。 陈雪挤出了一丝笑容,算是对他将自己送上来的回报。 保安敲了敲门,里面有个女人应了一声,然后门就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美女,警惕地看着他们。 这美女二十七八岁,身高大约一米六的样子,纤细苗条,身材不错。 保安说,新来一个,林总特别关照,让你教教她。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没有了电梯里面那种赖皮。 陈雪冲女人笑了笑,说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将她让了进去,并告诉她,自己叫李蕾,从庆人。接着打量了她一下,就问:“阿雪,你真的好漂亮,皮肤也好白。” 陈雪苦笑摇头,自己在苏城,本来是个靠本事吃饭的女人,到了缅北这里,就成靠脸了。 李蕾看着她又问:“你欠了公司多少钱?” 陈雪没有隐瞒,告诉她是一百五十万。 李蕾点了点头,说,欠这么多钱,可不怎么好还,你接下来只有拼命干了。 陈雪初来乍到,知道自己很多都不懂,就很虚心的跟对方请教。 李蕾想了一下,就告诉她,在这里,最重要的就是完成业绩,要是完不成,会受到惩罚,挨一顿打,关几天小黑屋是常事。 你没完成业绩的时候,千万不要犯倔,态度要好一点,那么可能就是关个小黑屋,饿上几顿了事。 可你要是很倔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喝珍珠奶茶、开火车,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说罢,又往门外呶了呶嘴,外面那些家伙,可都饿得慌,折腾你的时候,就连吃奶的劲都会使出来,跟一伙神经病似的。 陈雪刚刚听那个保安说了开火车,但不知道珍珠奶茶是什么意思,少不得又去问。 李蕾没有说话,却用手势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说,你明白了吗?带电的,专门对付他们看不顺眼的男女。 她妹妹长得不错,大小差不多是陈雪的两倍。 陈雪又明白了,很担心自己会完不成业绩,惴惴又问:“他们定的业绩是什么标准?” 李蕾告诉她,这个没有固定的标准,他们也是看人来的,一般的女主播每月有个三十万,就算完成了业绩,不会受到惩罚。 陈雪知道,自己要想第一个月就完成三十万业绩,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非常担心,自己性子执拗,又不肯低眉顺眼的讨人欢心,到时候肯定会受到惩罚,甚至喝珍珠奶茶或坐火车。 李蕾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安慰她说,第一个月没完成业绩,一般是不会受到惩罚的,你只要够骚,够浪,就都能完成业绩,不会有问题,每个月还有几千块的提成。 公司有六十多个男女主播,也就一两个脑子缺根筋的,会被他们惩罚。 这么多主播吗?那一天靠打赏,得多少钱啊? 陈雪先是有点吃惊,然后又自动搜寻到了关键词,够骚,够浪,那不就和办公室那个林总是一个意思吗? 她清楚的记得,林总刚才就特意问了自己,会不会跳钢管舞,还有无上装甩抖舞。 当时她还是个魂不守舍的状态,脑瓜子里一堆浆糊,只知道唯唯诺诺。现在她可清醒多了,心说自己就算豁了出去,但妹妹这么秀巧,怎么甩、怎么抖呢? 别说甩了,怎么抖都抖不起来的啊! 而且,她还担心,自己戴了面罩,粉丝看不见自己的漂亮,又看到自己甩抖不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全部跑光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惨了。 她愁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仿佛看见了未来的某一天,一堆人都在围着自己,脸上全是瘆人的笑。 现在到了老街这里,自己想要寻死,估计也很难了,连这宿舍的窗户都用铁条焊死了,天台又上不去。 除非被他们处死。 但自己没还清他们的钱,他们怎会轻轻易易就弄死了自己? 如果有机会逃跑,最好还是偷偷跑了。 李蕾走了过来,指着一张空着的,说,你住这个床吧,这个床本来是慕容住的,可惜呀。 说罢,就轻轻叹气,貌似很无奈,很惋惜。 陈雪心里一跳,就问,慕容晚上回来,不还得住这床吗? 李蕾摇头说,你就睡吧,慕容不住这床了。 陈雪看她并不想说,也就不好意思总去问,但她虽然疲累,可心事重重,哪里又能够睡得着? 明天,就是明天,自己便成为一个女主播了,还必须是很浪的那种。 第40章 做主播也头痛 李蕾看陈雪毫无睡意,就又叹了口气,走到她床边坐下,问她,你第一天来,是不是心里有很多的事,还没问我? 陈雪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就是心里很不安,感觉没着没落的,可能是刚来的原因了。 李蕾握住她的手,说,我们现在是姐妹,你想问什么就问我好了,千万不要去问别人,宁做过头事、不说过头话,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陈雪犹豫片刻,终于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拿公司一分钱,是被人卖给他们的,一想起这些,心里就觉得委屈。 还是那么多钱! 李蕾说,不只你是这样,这里的中国人,无论男女,很多都是被买来的,大家就是行走的人民币,随便卖个几十万,就和好玩一样。 陈雪睁大了眼睛,很吃惊,男人也能卖几十万?那个地窖老王不是说,男人卖不起什么价钱,只能卖个几万块,去香蕉园干苦力吗? 李蕾说,原来连十万都卖不了,但自从边境严防死守以后,没有了偷渡客,很快就导致了价格暴涨。 到了现在,一个中国人卖出十万,根本不难,你想想,他们请个人打工,一个月得付多少薪水?不能低于一万吧?十万都不到一年的薪水,干个两三年,他们也能赚翻,哪怕是做苦力。 而且,有些优质的男人,三十万都有人要。 三十万? 陈雪眼睛睁得更大了。 李蕾点了点头,你没听错,就是三十万,加上各种费用和利息,估计没有五六十万,他们出不了缅北的。而有些人,这辈子可能都回不去,他们会死在这里。 陈雪的脸又白了,自己欠的,可是好几个五十万了。 李蕾说,还了钱能够回国,还算是好的,碰到讲信用的公司,你还了钱,他们还是会让你回去。 但如果你遇到丧尽天良的公司,你还了钱,他们也不会让你走的,转手再给你卖了,这种情况,在缅北这里也很多。 给你转手卖几次,你欠的钱就会越来越多。 我听他们说,白家那边有个女人,就多次被他们转卖,从最开始的三十万,最后卖到八十万,她自己都不知道被转卖了多少次。 大家说,那个女人还逃跑过,经历了无数次的殴打,强j,然后怀孕,被迫流产,最后被转卖。 但她被转卖到下一家公司后,又会继续重复这个过程,强j、怀孕、流产、被卖。 他们还、还要强j? 陈雪听得头都大了,那是什么公司啊?这么野蛮! 李蕾苦笑,缅北是个人间地狱,在这里,估计有几千个人,都是国家公安部悬赏的重大通缉犯,不少人身上还有好几起血案,你要是在夜店上班,一个晚上说不定能碰上三个。 所以,这里什么公司都是一样的,强j,就是个家常便饭。 陈雪心中一凛,忐忑地问,我们做主播的,不会被那样子吧? 她感觉在缅北这里,善良,很可能会限制到自己的想象。 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做主播和去夜店有什么分别?还有,那个老保安不会是个被通缉的人吧?很像! 李蕾转过脸,看着床里面,悄声说,这样跟你说吧,我们做主播,虽然不像夜店的扶手那样频繁,但也经常有艺术性的演示。而且到了月底,还会被公司当成奖品,奖励给那些业绩拔尖的员工。 什么是艺术性的演示? 陈雪小声问了一句,她懂什么叫奖品,所以无需多问。 “就是现场模拟各种小电影啊,相当于角色扮演那种,这主要是为了满足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粉丝,他们会在直播间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 啊? 陈雪不知道什么叫小电影,心想,做主播还要演电影吗? 那什么是角色扮演啊? “就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以后就知道了。” 李蕾虽然没少经历过那样的场面,但让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女人,无法启齿。 陈雪人都麻了,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李蕾又告诉她,做女主播,很多时候还要勾引粉丝,尤其是那些榜上排了名的,公司会要求你把他们骗到缅北来见面,然后抓住他,索要高额赎金,因为公司觉得他们都很有钱。 那不是助纣为虐吗? 那样做的话,以后回到国内,也是会被追究责任的,而且是诈骗、绑架、勒索,黑社会组织团伙,数罪并罚的那种。 陈雪心中一万个郁闷,差点就想揪光自己的头发了,偏偏自己还被囚禁在这里,逃跑无望,连死都死不成了。 李蕾说,好了,别说多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睡一觉吧,吃饭时我叫你,然后去看一下你的工作间,毕竟那些玩意你是要提前熟悉的,不然,你可能弄不好。 陈雪黯然摇头,说,都到这地步了,我怎么睡得着? 李蕾想了想,轻轻说:“你不想睡,那我再给你说说直播间的规律吧,你要是不知道,也很容易惹怒他们,连带着我也跑不了。” 她见陈雪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就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问她,你想听吗? 陈雪惨然一笑,你说吧,我听着的。 李蕾叹了口气,说,这里是法外之地,人间炼狱,所以他们把规矩看得很重要,你只要遵守规矩,就能保证我们两个人的安全。” “他们划了几条红线,越过红线,不管是谁,直接会被拖到手术台,割掉一个器官。” 陈雪低头听着,不敢大意,唯恐漏过任何一条,就会被割去器官。 李蕾说,第一,不允许把直播设备私自带走,利用他们公司的网络联系家人、亲戚和朋友。 第二,不能以任何形式透露自己的下落、或者向粉丝求救、让他们报警。 第三,哪怕在直播时,看到父叔兄弟,也得用尽手段,让他们掏钱打赏。 第四,不要怀孕。 第五,逃跑没得说,必被割了器官惩罚。 陈雪听完,前面四条还好理解,也知道联络家人没有用,只会徒增他们的烦恼,向人求救也没用,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也不担心会在直播间遇到父亲,父亲现在都还不知道抖音是个什么东西。 第四条是真让她担忧,被人强了,如果怀孕怎么办?也要割了自己器官吗? 还有第五条,也让她迷惑,就又问,割了器官,那人不就死了吗? 李蕾反问,割阑尾听说过没有? 他们割的时候,想让你死,你基本活不了,反过来说,他们不想让你死,你就还是活蹦乱跳,想死也死不成。 陈雪叹了口气,说,知道了,我不会连累你的。 她心中直发冷,要是哪天自己逃了,又被抓回来切割,结果还死不了,却要落个终身残疾,那样到底划不划算? 还有,自己要是逃了,这个李蕾不就倒霉了? 唉,算了,不要想着逃了,害死了别人,自己于心何忍? 这个时候,她已经万念俱灰,感觉只能俯首帖耳,一条可以让自己免于羞辱的路,都没有了。 第41章 只好降低底线 陈雪心中五味杂陈,终于还是没能睡得着。 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陈雪肚子也饿了,就低着头,跟着李蕾去食堂。 食堂在十七楼左侧尽头,是个公共食堂,已经有几十个人男女在排队打饭了,都是些俊男靓女。 陈雪往前面看了一眼,这食堂的饭菜也还可以,好像是二荤一素,每个人还可以打碗汤。 李蕾告诉她,这些人都是主播,主播和别的人不在一起吃,吃得比保安还好,吃得好的还有菠菜公司,电话公司吃得最差,和猪食差不多。 陈雪心想,人家也不是给你白吃的,每天不得用光鲜的颜值为他们赚钱吗?吃都吃不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几个妹子看到陈雪,知道是新来的,立刻围过来问她。 “是新来的吗?好漂亮啊。” “你身高多少,三围多少?胸是多少码的?” “你的胸好秀气。” “好可惜,你的胸差了一点,直播的时候,还得往里面塞东西才行。” “塞了也没用啊,万一要跳舞了呢?那不就直接穿帮了。” 这些妹子大都年纪比陈雪大一点,说得也很直接,基本都没结婚,属于国内那种大龄剩女,但说的话却让陈雪脸红心跳。 她几乎怀疑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是被拐卖来的,别人都不是。 这时,又有几个男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是主播助理,都问陈雪有没有挑好助理,没有的话,可以选择自己。 主播还有助理吗?助理是干什么用的? 陈雪从来就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她不愿和男人说话,就避到李蕾身后。 李蕾却和这些男人很熟,就告诉他们,新来的叫陈雪,还没有助理。并对其中一个人说,李鸣,你可以来做她的助理。 这个叫李铭的露出了笑容,说,好啊,别人三七,我只要二八。 陈雪看她帮自己也找了个姓李的,心说,你们不愧都是同姓人,这个也能偏心一下。 但她不明白三七和二八是什么意思,李蕾告诉她 ,那是分钱的路数,李铭这人年纪大了一点,虽然不优异,但二八这个价确实没的说。 李鸣立刻代入了角色,指着前面说,说,你们两个排队打饭,我去占个位置。 李蕾对他挥了挥手,让他去占位置。趁着排队的机会,陈雪问她,你们都是自愿来的吗?看起来很高兴。 李蕾说,哎,自不自愿都这样了,大家都没有自由,没有前途,就只剩下喜怒哀乐了,悲悲戚戚是一天,强颜欢笑也是一天啊。 你是新来的,一定要记住了,上播以后,千万不能愁眉苦脸,那样会很麻烦的,公司惩罚你就不说了,粉丝都会跑个精光,他们花钱,是不会看苦瓜脸的。 原来是这样。 陈雪在心中叹气,斜过眼眸,偷偷看了那个李鸣一眼,又问,助理是干什么的?必须要一个吗? 李蕾告诉她,助理一般都是帮她化妆、做发型、配衣服,还有维护设备。必要的时候,他们也是艺术性演示的男主角,毕竟有些事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还得是一男一女那种。 陈雪总算明白了助理的作用,她有些郁闷,就问,我能不要吗? 李蕾摇头,你不要不行啊,大家都得配一个,他们没办法自己做主播,就只能跟着我们这些主播赚钱还债。 而且,你刚来缅北这里,从没做过女主播,比我们更需要助理了,他知道如何让你尽快吸粉。 陈雪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只好默然。 她从昨天进入亨利公司开始,为了不去夜店,就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底线,心中底线都已经到了临界点,她不得不继续降低。 吃饭的时候,李鸣已经进入角色,抢先帮她擦了凳子,然后递筷,打汤,叮嘱她细嚼慢咽,以免噎着。 陈雪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居然做得比自己那个醋精老公还好。 李鸣也很会推销自己,说自己在宿舍里,做俯卧撑和仰卧是最厉害的一个,能做好几百,将别人远远抛在后面。边说,边握着拳头,举起手臂,让陈雪看他的强健肌肉。 眼看这人如此热情,陈雪就不好意思缄默不言,悄声问,你们宿舍有多少个人? 李鸣说,我们跟你两个比不了,宿舍里有二十个人。 李蕾则告诉陈雪,李鸣他们的宿舍,就在隔壁。 吃完饭,要去寻到陈雪的直播室,三人自然做了一路。 直播室也在十七楼,是个不大的房间,主播设备很专业,电脑、手机、耳机、手机支架、宽带、摄像头、独立声卡、背景音乐播放器、话筒、话筒线、桌面曲背话筒架,以及电容麦,什么都不缺。 房间里帘子、玩偶、背景墙贴及灯光,房间背景,都布置好了,干净简洁,一点也太杂乱。 这里面有个衣帽间,挂着各种镂空衣,还有个化妆间,摆满了各种化妆品,连美瞳,睫毛,烫头发的都有。 李蕾说,主播化妆,是对别人的一种礼貌,为了早点还清钱,一定要把自己作为女人身上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陈雪发现,这里真的有一张床,绝对是用来做艺术性演示的。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演示到什么级别,心说,等明天李蕾不在这里的时候,自己还是问问这个李鸣。 但很快,她就觉得不需要明天再问了。 李蕾给她介绍完各种设备的用法之后,就指着那张床,轻轻地告诉她,这张床,就是用来做艺术性演示的。 陈雪心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李鸣马上向她保证,自己从头到尾,都不会让那些粉丝失望的。 李蕾轻轻告诉他,陈雪是新来的,她还不知道艺术性演示是怎么回事,你跟她说吧。 李鸣倒是爽快,直接告诉陈雪,就是有些粉丝打赏,想看小电影。不过他立刻又补充说,不是所有的粉丝都会有那种要求。 陈雪的头又麻了,感觉自己脚又软了,心都开始滴血了。 她猜都能猜到,只要有一个粉丝有那种要求,就会引来一呼百应的效果,自己就不得不和这个李鸣一起满足他们,还是那种事。 要是有人用手机录下来,再发到网上去,自己这辈子还能怎么活? 李蕾看她脸色红了又白,就安慰她,人在屋檐下,自然要低头,大家来了缅北,谁还不是这样过的?看开点吧,为了早点还清欠公司的那笔钱,这些水过无痕的事只好不去计较了。 陈雪万念俱灰,只是想哭,连话都懒得再说一句。 这是水过无痕的事吗? 李鸣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担忧,说,你别害怕,有我呢,那样的时候戴上面罩,我还保证把你的妆化的面目全非,没人能够认得出来,就和两个人似的。 但陈雪脑子里空空荡荡,他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心里去。 对她来说,缅北这个地方,处处都是坑,你谨慎也好,不小心也好,总会一脚踩了进去,然后带着一身污泥出来。 但人在屋檐下,自己除了低头,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现在已经很明白,自己那个家,这辈子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原本属于她的那个醋精男,很快就会成了别人的老公。 第42章 慕容晗的不幸遭遇 回到宿舍,李蕾就开始忙活夜间上播的事了。 她告诉陈雪,自己夜里会很晚才回,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隔壁叫李鸣过来陪一下。他现在是你的助理,你没上播,他也只好闲着。 陈雪没有表态,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终于问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让人成功寻死的? 李蕾吃了一惊,问她,你想让公司来惩罚你啊?敢说这种话。 陈雪明白自己一个女人,根本无法逃出去,那么,寻死自然又上升到最迫切的祈求了,但她又没有办法。 她被囚禁在这十七楼了,连跳窗都无法做到,撞墙倒是随时可以。但她估计自己可能撞不死,顶多晕过去,然后被公司发现,接受惩罚。 李蕾看她这个情形,知道她真是想死,就到门口喊了李鸣过来,让他晚上给陈雪说说慕容的事。 李鸣看了陈雪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很漠然,就点头说,你去上播吧,这里交给我了。 李蕾挥了挥手,匆匆走了。 李鸣过去关了门。 陈雪很吃惊,问他,你关门做什么啊?公司还能允许你们男人在女宿舍逗留吗? 李鸣笑了笑,说,公司只要赚钱,给他们赚得越多越好,别的不管。 陈雪无语了,顿了一下下,才示意对方坐李蕾的床边,然后悄声问,那个慕容…… 李鸣告诉她,那个慕容,全名叫慕容晗,是陕西人。去年和丈夫来泰国旅游,在服装店试衣服时,着了道,被人劫来缅北,高价卖给了亨利公司。 刚来时,她又哭又闹,不肯去夜店上班。 林总叫人给她来了一顿珍珠奶茶,还开了一夜火车,她才变得老实了,去夜店做了个扶手女。 她的工作很单调,就是让那些来消费的老板们高兴。 她在夜店,每天需要工作十一个小时,因为长相还不错,得到了许多老板的青睐,有些客人来了夜店,会特意点名要她陪伴。 因此,她很快就成了夜店的金牌扶手,能享有一些特别待遇,公司特地安排她和李蕾单独住这间房,甚至还允许她在门口商店里买东西。 陈雪听出了疑问,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不对吧,这十七楼不都是主播们住的吗? 李鸣说,现在住的是主播,去年住这十七楼的,都是扶手。 陈雪看着他,问,李蕾呢?她是个主播,怎么还会和扶手住一起的? “好吧,我也不瞒你,李蕾不忙的话,也会去夜店兼职。” 原来是这样。 陈雪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看李蕾了,她是什么都敢干的啊,就是为了早点还清公司的钱吗? “对不起,我打断你的话了,还是说慕容吧。” “慕容晗是个很有主见很有心计的女人,她自由一些后,就开始在心中谋划逃跑的计划,有一天,她被老板派到了一家豪华酒店,陪一个有钱的老缅过夜。 “她趁老缅洗澡的机会,从二楼阳台爬了出去,在外面拦下了一辆私家车,恳求车主带自己离开这里。 “车主是个华侨后代,听了她的情况,心生同情,决定帮助她逃离。 “老缅洗完澡,很快就发觉慕容逃跑了,马上就联系在楼下等候的保安,保安吓得要死,急忙报告了林总。 “林总派出了几十个保安,开始到处捉拿慕容。 “公司还通过老街的武装势力,在整个老街公布了悬赏通告,这一招很灵,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有人在一个老光棍屋里捉住了慕容。 “原来慕容晗逃出宾馆之后,因为人生地不熟,她却没敢往外面逃,还是躲在老街这里。 “保安见到她时,凶狠狠地拿出腰带抽打她,听说抓回来的那天晚上,几十个保安都在开火车,一整夜。 “第二天,半死不活的慕容晗就被一辆皮卡车带走了,后来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现在都没人看到过她。” 陈雪虽然没有逃跑的经历,但也听得惊心动魄,看了李鸣一眼,悄声问他,会不会被拉去割器官了? 李鸣沉吟了一下,说:“你猜得没错,本来我们谁也不敢去打听,但过了几个月,有几个保安说漏了嘴,说慕容被拉去割了一个肾,然后公司又把她高价卖给了一个奶场,到底是哪个奶场,他们谁也说不清楚。 “你刚来这里,千万不要也想着逃跑,在老街这里,你说什么也逃不了的,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陈雪很郁闷,赌气说道:“大不了也被他们割一个腰子,然后卖去奶场,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冲她的胸呶了呶嘴,那意思很明显,你的妹妹,可没有哪个奶场会接受的。 陈雪明白他的意思,就蹙了眉头说,我也没想要逃跑啊! 李鸣不信地问,你没有逃跑的想法,怎么李蕾要我来给你说慕容晗的事了?我们大家都知道慕容晗,但一般谁也不说。 陈雪吸了口气,索性也不隐瞒这人了,说,我一想起莫名其妙欠了那么多钱就发慌,自己不想活了。 李鸣沉默了许久,才劝她说,公司经营了这么久,他们很有经验,在这里,你想寻死比逃跑还难,没有那个机会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陈雪心中气闷难遣,又不知道干什么才好,最后只好说,李鸣,你陪我去看看李蕾上播吧,我从没做过主播,怕到时候连说话都不会了。 李鸣很爽快就答应了,并告诉她,李蕾的直播室,也在这十七楼。 陈雪很奇怪,问他,十七楼这里又没有多少房间,连住带播,有那么多地方吗? 李鸣说,十七楼这里,就你们四五个女人有专门直播室,是因为公司非常看好。大部分女主播,只是用布隔出一个空间,绝对容得下的。 原来是这样。 陈雪说,那走吧,去看看李蕾。 两人出了宿舍往左,走过七八间屋,就听到一个房间里有轻细的音乐传出,李鸣说,这就是了。 陈雪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侧身进去,就见李蕾的助理竖起指头,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有个美女正对着镜头,在扬臂舞发,那美女是李蕾,又不像李蕾 李蕾跳的舞,就是林总说的那个无上装,现代舞,妹妹都成了活跃分子。 真正叫千般娇姿,万般媚风。 李鸣指着李蕾说,你看她那妆,你还认得出是李蕾吗? 陈雪摇了摇头,心说,自己要不是早就知道,还真认不出来,助理化妆的能力太厉害了。 李蕾的直播间里,粉丝的留言刷刷往上闪,很热闹,不上三五秒,屏幕里就飘出一栋城堡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李鸣附耳告诉她,那个叫梦幻城堡,一个就得三千块。 从没做过主播也从没去过直播间的陈雪,直接就惊了,一个三千块?那一个晚上要是有一百个的话…… 她仿佛看到了黑夜中的一线光明。 第43章 学习上播 这一夜,陈雪感触很多,辗转反侧,又难以入眠。 李蕾直播间的打赏,给了她鼓舞,她想,自己要是有她那么厉害的话,也许一年就能够还清欠公司的钱了。 如果明年这个时候能回到家里,那个醋精男或许还来不及另寻新欢,一切都能够留住。 只是自己要想让别人多打赏的话,估计也只能像李蕾那个样子,无装上阵,放飞妹妹。 还有那个绝难作假的艺术性演示。 就这一点,让她心中很是纠结,直到三更半夜,眼皮变得很沉重了,也还没有拿定个主意。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餐,陈雪就让李蕾叫李鸣来,说自己从没做过主播,想早点去熟悉上播。 李蕾听她这样说话,知道她昨夜多半是想通了,可不是嘛,女人来了缅北,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李鸣也很高兴,立刻换了衣服,和陈雪一起去直播室。 现在时间很早,所有的主播都在睡懒觉,公司连电闸都拉了,李鸣没有办法,只好又去找电工给电。 有了电以后,李鸣就将陈雪叫到化妆间,开始给她描眉画眼,半个小时之后,陈雪几乎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要命的是,因为脸部的底板太好,她的漂亮没有失去,还更加明艳了几分。 到了这时,她才真正放松了情绪,心想,别人认不出来自己,就算把自己录下来,发到网上去,那也不害怕了。 李鸣为她画好了妆,又开始给她讲解各种设备的用途,直到她完全懂了,才让她打开镜头,试试上镜的效果。 直播间是现成的,不需要管什么,直接上去播就行。 陈雪开了直播间,然后她自己都惊呆了,这个人是我吗?我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吗? 她有点不大相信,就转头去看李鸣,却发现这家伙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就差流口水了。 她不愿看到这人真的流口水,只好悄声提醒,你认真点啊,这是在直播室里好吧。 李鸣自然也没有真的流口水,说,我帮你再调调镜头。 他边说边调,还不停地帮陈雪调整姿势和位置,直到选定了最满意的角度,才告诉她,以后你上播的时候,就保持这个样子,不要换了。 陈雪点头答应,先把抖音名改了,然后播了首轻快的音乐,开始等着有人飞进来。 李鸣则在直播室里找东西,翻来翻去的那种,不知道在找什么。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进来,陈雪开始有点丧气,问李鸣,这里也没什么人啊。 李鸣告诉她,现在不是黄金时段,哪里会有人?人多的时候是中午和晚上,尤其是晚上,粉丝甚至有可能会缠着你,不准你下播。 陈雪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这样耗着,实在是无聊透顶。 于是,李鸣就趁这空档,开始给她说女主播怎么样才能获取到流量,要吃苦,要全力以赴。 他告诉陈雪,有些流量大的女主播,粉丝数量甚至达到了惊人的千万级别,特别的牛逼。 那样的女主播,只要一开播,直播间都有几万人。 陈雪想起李蕾直播间那些粉丝,就问,李蕾那里,有多少粉丝了? 李鸣想了想,说,她因为有特色,所以容易被粉丝拥戴,目前在公司也是业绩最高的一个,虽然不能和那些大主播比,但她一开播,几千粉丝还是有的。 陈雪悄声问,李蕾有什么特色? 李鸣反问,我可以随便说吗? 陈雪瞟了一眼门口,就冲他点了点头,屋里又没有别人,为什么不能随便说? 李鸣说,公司花了几十万,为她做了四轮定位,两个妹妹特别的漂亮,所以容易吸粉。 陈雪默然了,说来说去,男人都是不怎么喜欢小妹妹的。 紧接着,李鸣又跟她建议,说,你要是也去接受一次四轮定位,肯定会比李蕾更猛,更火爆的。 陈雪连连摇头,自己都欠公司两百多万了,哪还敢想加钱的事。再说了,她还是觉得天然的靠谱。 这时,直播间飞了个人进来,抖音名字叫那些年的骚情。 那些年的骚情:“我艹,这是谁家的小妖精啊?” 陈雪在镜头前只是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李鸣迅速在旁边打出一行字:是你的小妖啊。 这家伙显然也是个老油条,咔咔咔就打过来一行字:“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吗?这么好的天气,都不去外面和帅哥牵牵小手?秀秀小恩爱?” 李鸣:“外面的帅哥都死光光了,还是这里舒服。” 你会唱歌吗?会跳舞吗?那些年的骚情问她。 李鸣抬头看向陈雪,陈雪往旁边斜开身子,冲他摇了摇头。 李鸣:“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唱歌。” “那给哥跳个舞看看好不好?” 陈雪点了点头,换了个音乐,开始跳舞。 平平无奇的舞蹈,又是第一次在直播室里跳舞,屋里还有个李铭,陈雪就有些拘谨,手脚放不开,表情跟不上。 她只是跳了几个动作,又坐了下来,发现直播间里又来个人,叫做拿斧头的教书匠,也是临时蹿进来的,不是这个号的粉丝。 那些年的骚情也还没走,并且送了朵鲜花,然后才不见了。 拿斧头的教书匠既不说话,也不发表情,就像在旁边窥屏一样,很安静。 陈雪也不理会,自顾自的换回最初那个音乐,静静地倾听。 过得一会,拿斧头的教书匠也不见了,但也送了朵鲜花,还加了粉丝团。 这个号里有一百多个粉丝,李鸣非常怀疑,那都是些僵尸粉,永远不会动一下的那种。 两人在直播室又等了半个小时,但再也没飞进来一个家伙。 李鸣说,可以回宿舍了,你回去练练舞姿,让李蕾在旁边帮你看看,争取今天晚上就能吸一些粉。 陈雪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个舞没怎么跳好,但她觉得要是人多,自己肯定会跳得好一些的。 对于这个说法,李鸣没有跟她纠结什么,反而给了她一个赞许,毕竟是第一次在镜头前跳舞,只要敢跳,那就很不错,说明她心中那道坎已经跨过了,其余的事慢慢来就行。 不过最好不要慢慢来,公司可能没有那个耐心。 经过这么一回实操,陈雪也是有些长进的,至少在镜头前,她没有像别的菜鸟主播那样,手足无措,慌作一团。 第44章 没有粉丝 中午第一次正式播,直接就把陈雪打击的心灰意冷、怀疑人生了。 直播间里不断有人飞进来,但只停留一会,就消失不见了,彷佛从没来过一样。 还有几个说话留言的:“妈的,又碰到个假人。” “现在这些无良公司,什么都敢做,机器人都敢放上来忽悠人,狗日的机器人。” “一看就知道是虚拟up,真人哪有这么漂亮的?我艹,闪。” “闪了闪了,没意思。” 然后呼啦一下,人就不见了,连声再见都没有。 这下子,陈雪真的就傻了眼,什么假人?什么虚拟?自己明明是个活生生冒热气的真人啊! 她无奈地看向李铭,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明明是个真人。 李铭探头看了看留言,说,是你太耀眼了,让他们难以相信,不是没有人,奈何留不住。 “他们不信,这怎么办?” 李铭想了想,就说,主播刚开始的时候,都是想尽千方百计的吸粉,一天到晚的唱歌,一天到晚的跳舞,一天到晚的擦边。 还有的更猛,一天到晚的开车,直接五档弹射起步,甚至还开火车。 直播间也能开车? 陈雪睁大了眼看着对方。 她是写小说的,知道很多男女作家都喜欢在书里开车,有些人车速还很快,但她不知道主播也能开车,也不知道主播如何开车。 是说荤故事吗? 陈雪坦承,自己不会说那些荤段子。 李铭摇头说,你这个样子,就是能说荤段子,也没什么用,他们都没拿你当真人的,你还是先跳舞吧。 陈雪很犹豫,这怎么跳?还是没什么人啊。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讨论,那人问,情况如何? 陈雪一看,来的人是昨天送她上来那个老保安,心想,这家伙进自己直播室来做什么? 她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就看着他,没吱声,心虚得胸口一阵阵发紧。 李铭猜到对方应该是林总派来的,就说,松哥,这是刚开始,她还有点不熟悉,粉丝也不了解她,这得要几天时间。 陈雪心想,原来这保安叫松哥,他是林总的亲信,自己不能怠慢他,于是冲对方笑了笑。 保安过来看了一眼,见里面只有两三个粉丝,马上就不高兴了,你坐在镜头前面装菩萨,那会有粉丝进来吗?你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吗? 衣帽间那么多衣服,你也不去穿,是想和公司对着干吗? 陈雪怕被直播间的人看出破绽,慌忙关了镜头,又往衣帽间瞟了一眼,心说那衣服都是镂空的,怎么穿? 李铭在旁边解释,松哥,她从前没做过主播,刚开始就穿那种衣服,那更加不行,会顾此失彼的,得有个缓冲,一步一步来。 按他的设想,粉丝没有要求,你自己主动穿镂空,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因为粉丝没有成就感。 中国男人有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一个成功的主播,得把这个机会留给粉丝,只有让他们有了成就感,才会不吝打赏。 保安松哥是个粗坯,可没他这么多弯弯绕,斜眼看着陈雪,大剌剌的说,我才不管那么多,林总也不会管那么多的,你要是不行,我就下去跟林总再提议提议,让他直接把你丢夜店去得了。 陈雪最怕的就是去夜店,保安松哥这一番话,又把她吓得脑袋瓜子嗡嗡的,几乎要哭了。 李铭连忙陪好话,暗中又给陈雪使眼色,让她奉承对方几句。 “松哥……” 陈雪没明白李铭的意思,只是叫了对方一声,就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保安松哥看她一脸惧怕之色,心中似乎很满足,脸色也就好看了很多,说,你都没做过主播,偏偏又要来做主播,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去夜店陪男人,现在说不定已经赚到几千块、上万块了。 李铭一边赞同他的话,一边不停拍他马屁,让他在林总面前美言几句。 他这番马屁拍到了位,保安松哥的脸色更加温和了,想了想,就问陈雪:“我可以帮你在林总面前说好话,不让你去夜店陪男人……你会感激我吗?” 陈雪第一次来十七楼的时候,就被他很用力的问候过妹妹,这个时候,听对方直接问出来,又没有什么退路,只得跟他敷衍:“松哥,我肯定会的。” “那就好,林总问起来的时候,我就帮你打掩护,你自己也要努努力,过上十天半月,公司那边就会查数据的,到时候穿帮,我就没法了。” “放心吧,松哥,这个我懂,不会让你在林总面前难堪的。”李铭赶忙保证。 陈雪心想,你这家伙,拍马屁,居然拍得直溜,可见平时没少花心思。 保安松哥点了点头,这才出门走了。 陈雪松了口气,重新开了镜头,心说,幸好那家伙没当着李铭的面过来问候自己,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李铭告诉她,这个松哥是林总的什么亲戚,虽然本人没什么能耐,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林总很信赖他的,下次碰见他,你务必要对他好点。 陈雪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心想要怎么个好法?下次他还想来问候妹妹,我总不能自己撩起衣衫吧? “他这个人不抽烟不喝酒,就爱听个好话,属猪屎鸟的。” “什么是猪屎鸟?” “就是喜欢站高处的鸟,也叫四喜鸟,听你说几句好听的话,他就满足了,你看刚才。” 他还喜欢问候妹妹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陈雪脑子里又想起了李蕾的话,缅北这里的公司都一个样,会有强j的事发生,心说,那人不会哪天溜进来,强行下手吧? 想起这些,她的眉头再也没能舒展过。 两人又在直播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已经到下午一点,只好潦潦草草结束了第一次直播。 整个下午,陈雪都在为吸粉的事发愁,却又不好意思总是问李蕾,而且每当她一问,李蕾就会帮她叫李铭过来。 显然是嫌麻烦。 而李铭似乎已经成她们宿舍的常客了。 到了晚上,情况也没什么大的改善,稀稀拉拉来了十多个人,在直播间里问这问那。 陈雪有些晕镜头,想说话又怕说不好,只得依照李铭的安排,为他们跳了半个小时的舞蹈,其实说舞蹈也算不上,也就是扭扭脖子扭扭腰,甩甩胳膊的那种,好歹也收获了七八个粉丝。 这一来,连李铭都有点锁眉头了。 第45章 走光能吸粉 连续四五天,陈雪终于敢于开口说话,但直播间仍旧是个位数的粉丝,愁得她暗自叹气,夜夜辗转无眠。 每天早上,日上三竿了,她都没能爬起床来。 她开始提心吊胆,照这个样子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公司丢进夜店里,去伺候形形色色的男人。 怎么办?怎么办?? 陈雪思来想去,始终都没找到自己直播间空荡荡的原因。 说自己不能吃苦吧?只要有苦,都愿意吃。 说自己没有全身投入吧,自己吃了饭就在直播室,连休息时间都占用了。 说自己不够漂亮吧,那更是没人信,自己是亨利最漂亮的女主播,在直播间里,别人甚至直接将自己当成了虚拟人。 可一说到粉丝,自己就是个垫底,现在快一个礼拜了,粉丝都没破二百,这教人上哪说理去? 这天中午,吃完饭,她照例没休息,直接又去了直播室,李铭不用招呼,放下碗筷,随后跟去。 李蕾把陈雪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她心中忧急,沉吟了一下,就让自己的助理也去她直播室看看,帮她出谋划策。 李蕾的助理叫张东强,是西京人,脸上有一股浓浓的北方味道。 他向两人透露了当初李蕾粉丝暴涨的原因。他说李蕾刚开始直播的时候,也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光顾。 后来,她就想了个办法,故意让自己走光。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她的粉丝就涨到了几千人,现在都有七十万粉丝了。 她欠公司那些钱,这个月就能还清,下个月就能回国。如果她下个月继续在这里直播,连提成都会不一样,每月提个几十万,跟好玩一样。 陈雪听了,羡慕得直叹气。 李铭对涨粉的法子很感兴趣,就问,李蕾是怎么走光的?能不能复制一下? 张东强说,李蕾有一天晚上播到凌晨两点,她装作很疲惫的样子,跟粉丝说了再见以后,就像忘了还在直播一样,直接就脱衣上床睡觉了,还是什么也没穿的那种。 “就住直播室里住了?”李铭有些吃惊。 “是故意的,不然她怎么走光?这里的设备又不能带回宿舍。” 李铭拍了一下大腿,妈的,我原来只知道李蕾是因为做了四轮定位才被大家喜欢的,原来还有这么个小插曲。这就想得通她为什么有那么多铁粉了 没有主播一上来就会主动脱的。 太主动了也不好,原来国内也有主播故意穿个这样那样的衣服走光,结果非但没人买账,反而引来一片骂声,还被举报了。 不得不说,李蕾这一招是真高啊,窥屏永远是粉丝最强烈的爱好。 然后,他就看着陈雪,煞有介事的说:“几年前,一个熊孩子在家拍抖音,无意中拍到了他妈妈洗澡,然后被一百多万人观看。”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洋溢着无限期待,故意和意外,真的是有天壤之别的待遇,值得一试。 陈雪心里有些发虚,又不敢接他的话,就将目光转向它处。她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来得这么快,心中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雪妹妹,你欠了公司两百多万,再有几天就到月底了,你要不就是奖品,要不就会被丢进夜店去。” 李铭改变了策略,开始直言她面临的残酷现状。 要说还是搭档最懂搭档,他这一番话,直接击中了陈雪的软肋。 陈雪微红的脸蛋瞬间惨白,又开始揪心了,是啊,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丢进夜店,就算侥幸没去夜店,这个月也会被当成奖品了。 相比之下,走个光算什么? 她万般无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悄声说,我的又不大,就怕被人看见了,又会嫌弃的。 “现在火烧眉毛了,谁还顾得上大小?你听听隔壁她们,哪个直播间不是相当火爆的?” 唉,陈雪叹了口气,东边太阳西边雨,愁死也没有用啊,要不是欠了那么多钱……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思开始活络了,尤其是隔壁那些隐隐传来的一阵阵欢歌笑语,就抓着她的心一阵猛摇,让她不得不心动。 张东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你们倒也不用复制李蕾的创意,直接扮成两夫妻,夜里模仿一下小电影,也行啊。 “强哥,什么是小电影?”陈雪不明白,电影就是电影,怎么还分大小了? 张东强告诉她,现在的电影总是喜欢把一些重点且好看的部分省略掉,搞的像是观众不起那点流量一样。 比如洞房烛夜,刚躺下呢,外面天就亮了。再比如男主已经解开了女主的外衣,但下一秒,两个人就开始整理衣服了。 老百姓想看看喜闻乐见的东西,还得去找各种车牌。 这就是大电影,很拿观众当外人。 但是有些电影,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会把爱情故事片的加料那部分,详细地拍出来,什么也不省略,很实在。 这就是小电影了,就拿观众当自己人,不见外。 你们两个可以在下播之后不关镜头,然后模仿一下小电影。 这番话说得太形象,陈雪终于完完全全明白了什么叫小电影,她的脸瞬间又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李蕾那边已经上播了,张东强不能再待,就先告辞。临出门之前,还向她举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们先不扮两夫妻……” 陈雪目送张东强离开,立刻就看见李铭眼里炙热的光,慌忙化身人形灭火器,冲他摇手,泼出了一盆子凉水。 “扮黄世仁深夜入室吗?” 李铭觉得她已经动心了,所以还在这上面纠结,他觉得扮什么不重要,关键在于把粉丝逗进来,然后不让他们再溜出去。 陈雪摇了摇头,悄声说:“我还是像李蕾那样,下播之后,假装自己忘了关镜头,然后、然后……” 毕竟,欠公司的钱实实在在,已经容不得她推三阻四了,但还是不愿去和男人模仿小电影,觉得李蕾那样,是最自然的。 李铭这才明白她的心思,就笑问:“然后你就成了全真派弟子,供大家深夜观摩学习?” “就是不大,我怕粉丝都不会满意。” 陈雪犹豫了好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开玩笑,谁不担心费了一夜的劲,最后粉丝都不买账,自己成了竹篮打水。 “给我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吧?”李铭似笑非笑的问,自己如果知道她的大小,或许能帮她想到办法。 陈雪大窘,抬手打了他一下,就拿眼横着他,悄声抢白:“你想看,不会自己到直播间去看啊?”说罢,不自禁的看了那床一眼。 李铭笑了,说这倒也是,晚上我叫松哥他们几个一起,来做你的铁粉,专门负责震惊起哄。 他没想过要强迫看这女人的妹妹,心想,就算这样,凭她这份姿色,一夜过去,多半粉丝暴涨得比李蕾还要多。 陈雪听他居然还要叫上松哥他们一起,顿时又急了,啐道:“你别叫他啊。” 不知为什么,她对松哥有点发怵,不知是因为他和林总沾亲带故,还是因为他一见面,就问候了自己妹妹,而且手重。 她还担忧,松哥看到自己走光,会向别人炫耀,说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胡说八道来。 她怎么看,都觉得松哥就是那种人,要炫耀的。 李铭也是个实在人,当即摇头苦笑:“没有松哥出面,我们几个可不敢偷偷进直播间,被人抓住就麻烦大了。” 陈雪无语了,没话说了,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直播间来几个帮忙震惊的,有多重要。 那不仅仅是震惊,那是能将一锅凉水煮得滚烫的套路。 第46章 撬门贼 她提前下了播,回到宿舍,李蕾又被粉丝缠住了,宿舍里就她一个。 陈雪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脸,她感觉自己从直播室回来,脸一直都是火热火热的。 其实,无非就是走个光,让别人看自己的妹妹,幸好还能盖个被子,比起和李铭一起模仿小电影来,还是轻松很多。 她并不担心走光的事。 但她担心那个松哥,怕他看得兴起时,会大摇大摆的推门进来,自动扮演那个黄世仁入室。 她叹了口气,那人真要是偷摸着进来,自己也没办法,只好随他模仿一回小电影,捉着自己做艺术性的演示。 那种事,自己错将老许他们当成大使馆的人时,就已经有过了。 再多一回,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算了算了,今夜肯定会熬得很晚,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吧,免得明天要出熊猫眼。 她坐起身,脱了衣服,连澡也懒得去洗。 不知什么时候,她正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有种奇怪的异声,咔咔嚓嚓的,像老鼠在咬木板的声音。 她迅速醒了过来,侧头仔细去听,那声音咔嚓又响了几下,却又不像是老鼠在咬东西。 她吃了一惊,悄悄眯起眼,偷偷在宿舍里审视一圈,最终确认那声音是门缝里传出来的。 宿舍的门不是防盗门,门栓在右边,还有一条细细的门缝,此时有人正在什么东西在尝试开门,好像是铁丝,因为门缝里不时就有一截小铁丝冒出来,然后又缩了回去。 难道是李蕾回来了?刚好她又没带钥匙? 她舒了口气,光天化日之下,当然是李蕾呐,难道还会出贼不成? 可如果是李蕾,她怎么不叫自己开门呢? 陈雪心中突地一凛,外面绝对不是李蕾,哪有一个女人开门不用钥匙,而用铁丝的?看那做派,难道是松哥? 他贪图自己美色,忍不住白天就要来图谋不轨了? 这个时候宿舍还没人,他真会选时候。 陈雪紧张极了,睁大眼睛,看着那门闩一点一点的移动,犹豫着要不要喊李铭,但又担心他过来坏了松哥的好事,那就是自己害了他。 因为松哥必定会狗仗人势,报复他。 她听着那嘎吱声,心中没了半点主意,几乎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了。 门闩哗啦轻响了一下,嘎吱声就停了,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就像被风吹开了似的,一点响声也没有。 陈雪看见一个比宋小宝还黑乎的男人闪进屋来,悄悄地站在门边,伸着头四处张望,居然不是松哥,也没穿亨利的制服。 这个人不认识,绝对不认识。 这个男人手脚很轻,蹑手蹑脚的,根本听不到脚步响,只有脚关节咔咔响了两声。 陈雪要不是早就在屋里,根本听不懂半点动静。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小偷!这家伙肯定是个小偷。 她床外边摆了许多玩具,有些是慕容的,有些是李蕾的,玩具挡住了视线,她要是不抬头出声,外面进来的小偷就不会发现她。 但是,对方是个小偷,她就不怕了,说不定这小偷发现自己以后,还会用刀子捅了自己,那也算是得偿所愿,今夜都用不着走光了。 于是,她抬起头,睁眼看着对方,轻声问,你找谁? 男人猛然听到有声音,顿时吓了一大跳,转身就往门口蹿,因为速度过猛,嘭的一下就撞在门上。 陈雪看他胆小如鼠,心中不禁失望,也就不去管他。转念一想,李蕾等会要是回来,发现门锁都坏了,那还不得联想翩翩? 她不知真相,还以为是李铭撬门进宿舍来了呢! 没办法,只能叫喊了。 “抓贼啊!” 她喊了一声,然后发现外面没有任何反应,自己应该是叫得太轻了,不行。 她决定重新再来过,就鼓起一口气,冲门外大叫:“抓贼啊!抓贼啊!有人进来偷东西啊!” 她听到隔壁的门马上被拉开了,李铭迅速跑了过来,问,什么贼?在哪里? 陈雪告诉他,贼进屋里来了,刚跑。 李铭二话没说,走到护栏边,抓住铁栅栏,岔开嗓子大吼一声:“抓贼!在十七楼!”很快,就听到楼道里有了响动。 陈雪知道屋里很快就会涌进来很多人,而自己可没穿衣服,趁这当口,迅速套了件连衣裙,然后掀开被子一角,轻轻下床。 这时,一阵粗暴的叫骂声和呵斥声从走廊响了起来。 陈雪心中惴惴,就出门去看。 没过一会儿,只见十几个人就抓着那个小偷过来了,走在最前面那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又是松哥。 李铭跑了过去,对着那个小偷就是一脚。 只见那小偷手上戴了手铐,嘴里不停的求饶,说的什么话,陈雪也听不懂,但看那神态,就是在求饶。 松哥指着她的门,对小偷喝问:“是这间屋子吗?” 小偷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目光躲躲闪闪,飘来飘去。 陈雪上去说,就是这个人,他刚才用铁丝撬坏了我的门,吓得我都快崩溃了。 小偷没有否认,只是求饶。 松哥一巴掌过去,骂道:“他妈的,你小子倒是很有眼光,直接找了我们的亨利之花来偷,是骨头发骚了吧?快说,你把她怎么了?” 陈雪脸一红,分辩说,松哥,他一进来就被我吓跑了,你别这样乱说啊。 她心里却在想,幸好自己预先想到了这一着,及时穿好了衣服,要不然被他们看到,这个盗窃案就成强j案了,怎么都说不清楚的。 问了几句话后,他们就摸清了情况,这家伙是个遛街老缅,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混上来的,趁大家都在上播的时间,跑到宿舍里来想偷东西。 没想到被陈雪发现了。 所有的宿舍,都是那种简易门,他偷偷摸摸混进来,撬门入户,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这里的上班规律的。 陈雪心想,亨利公司内部,肯定有这小偷的同党,趁人不备,偷偷将他放进来了。 松哥一搜他身上,这家伙偷了一些身份证,还有银行卡。 李铭说,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卖钱的,一张普普通通的身份证,可以卖到三千块,而一张银行卡,至少是五千。 钱的事并不大,个人信息泄露了,那才是大事。 亨利公司是绝不会允许员工的信息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他们也怕有一天会东窗事发,被人清算。 如果信息泄露出去了,受累的不仅仅是亨利公司,这个员工也跟着倒霉了,要么回去坐牢,要么成为老缅,永远不回。 陈雪虽然没骗过什么人,但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个小偷交代,他在十六楼偷了两个宿舍,都是靠电梯边的,到十七楼继续偷的时候,却被陈雪发现了。 陈雪听他只偷电梯边的宿舍,这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撬自己宿舍的门了,自己宿舍可不就是对着电梯吗? 松哥在小偷身上搜出了东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吃人。 陈雪知道,这个老缅没好果子吃了,可能要挨一顿暴揍,慌忙说,松哥,你别在这里打他,嚎起来好瘆人的。 一边说,一边回屋,迅速关了屋门,并且捂了耳朵。 第47章 虐小偷 但松哥好像和她开玩笑一样,又推开了宿舍门,摆弄手里那根黑黝黝的电棍,笑道:“别怕别怕,我不打他,你快出来。” 陈雪看到手臂粗的电棍在眼前晃来晃去,立刻就很惶恐,唯恐他会趁人不注意,用那个东西偷偷问候自己一下,慌忙说,松哥,你别晃它啊。 松哥很得意,故意打开了电棍的开关,吱哒哒哒的,嘴里说,来来来,出来,这怕什么。 陈雪无可奈何,只好又走到门口,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偷,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松哥看了她一眼,就将电棍关了,又递给她,说:“雪妹妹,你先戳他一下玩玩。” 陈雪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一边后退一边摇手,我不来,你别找我。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连电棍都不敢摸一下,别说用这个东西打人了。 松哥凑近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就将她当成欺负你的强j犯,狠狠弄他一下,出一口恶气嘛。”说完,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陈雪还是摇手,说,松哥,他没有欺负我,你别总是这样说啊。 松哥最喜欢看她这副惶恐样子了,不由分说,就将电棍塞在她的手里,还恶作剧的打开了开关。 陈雪听到手里吱吱吱的轻响,脑子里一片空白,惊呼一声,闭着眼慌忙将电棍丢了,用手捂住了脸。 然后,她就听到松哥发出一声瘆人的怪叫,瞬间刺破了寂静的楼道。 她睁开眼一看,原本站在她身边的松哥,已经蹲了下去,电棍无巧不巧,刚好砸在他脚上。 不少主播听到怪叫声,也都伸头出来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松哥痛得龇牙咧嘴,嘴脸骂骂咧咧:“他妈的……你这婆娘……哎哟……痛死了……你成心啊……哎哟……” 所有的人都想笑,但都拼命憋着,没有笑出来,小偷脸上的神色更是古里古怪,既怕又想乐。 陈雪却是吓坏了,慌忙去扶松哥,连连道歉:“松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揉揉,你别怪我啊。” 松哥嘴里还在唉哟唉哟的叫:“揉揉……揉揉……哎哟……赶紧……”他一边攀着陈雪的肩,一边让人把小偷带办公室去。 陈雪扶着他进了宿舍,让他躺在李蕾床上,有人马上帮他们带上了门。 松哥还在龇牙咧嘴的叫:“右脚……右脚……快快……你这婆娘……下手是真没准头,不,真有准头啊……” 陈雪马上脱了他的鞋袜,发现他的脚背有一小块已经变了颜色,猩红猩红的,忙用手帮他推揉,一面继续分辩:“松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这样忙活了好一阵,松哥才不叫了,安静了,偷偷抬起左脚,拜访了一下她的小妹妹。 陈雪脸上浮出一抹轻红,她没有躲避,只装不知道,低了头仍然帮他轻轻推揉,只要这家伙不来怪自己,那就是烧了高香。 松哥不痛的时候,可就舒服了,舒服得嘴歪眼斜,鼻子里直哼哼。 “松哥,这里还痛吗?” “痛。” 松哥立刻收住哼哼,又开始龇牙咧嘴了,并悄悄翘起脚趾头,一弯一勾的动了几下。 陈雪这时候才闻到一股异味,就不动声色的捧起他的左脚,拉直了,用手轻轻按揉。 松哥哼哼两声,然后右脚抬起,又代替了左脚,继续发挥作用。 陈雪帮他揉了一阵,说,松哥,你这脚还要上药的,我现在扶你下去吧,接着又开玩笑,万一瘸了,我可赔不起的。 松哥舒服得嘴里哼哼,眯起了眼睛:“要是瘸了,这辈子你可别想跑,哥的养老送终,可就有着落了。” “松哥,你就别想美事啦,我还欠着公司两百多万呢,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还清。”说罢,站起身来,离开了松哥的右脚。 “咦,你怎么不揉了?”松哥抬起了脑袋。 “你该去敷药啦,还有那个小偷,你不去管管,万一被他们打死了,怎么办?”陈雪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松哥这才想起还抓了个小偷,说:“一个小偷,打死就打死了,没人管他,在缅北这里,人命如草芥,死人如死鸡。”接着又向她伸出一只胳膊:“你扶我下去,上点药水。” 陈雪走了过去,问他,我也能下楼去吗? “你扶了我,谁敢管你?平时只要没有触碰到公司的红线,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就行。”松哥抬起胳膊,攀住了她的细肩。 陈雪搀扶着他走到楼下,找医务室涂了点红药水,又拿了些消炎药,才又回到办公室。 安保办公室在五楼,里面围了一大堆人,空气里充斥肉焦的糊臭味。 那个小偷躺在地上,白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了,嘴里的呻吟声变得很小,差不多到了奄奄一息,嘴角还渗出来一抹鲜血。 陈雪不敢看这种惨烈场面,放开松哥,就想溜回十七楼去。 松哥脚不好,但手还快,立刻拉住了她,然后吩咐办公室的保安:“这狗日的还没死,接着打啊,停下来干什么?” 他的手劲出奇的大。 陈雪挣脱不开,只得不走,但实在于心不忍,就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心想,这人心狠手辣,在国内肯定是个被通缉的犯罪分子,半点都不用怀疑了。 保安队长凑过来,陪着笑说,松哥,再打就不行了,我们已经报了警,让警察去善后吧,万一这家伙死了,我们又要掏钱处理尸体。 陈雪看这情形,两个人的角色完全倒过来了,仿佛松哥才是保安队长,而他这个保安队长,只不过是松哥手下的一个保安似的。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吧,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中国人走到哪,人情就带到哪,历经五千年,亘古不变。 但,这更加让她觉得,松哥就是个被公安部通缉的罪犯分子,弄不好,他手上还有血案的。 松哥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省一笔钱,又攀着陈雪的肩头,走过去在小偷腿上踹了几脚。 小偷趴在地上,嘴里的呻吟声变得很细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死人,只有微微抽搐的四肢,表明他暂时还没有死。 陈雪是个女人,心软,天生就对弱势群体很同情,又怕这小偷会当场死去,就战战兢兢的劝,松哥,你别打了,他都快死啦。 松哥转过脸来,拍了拍她的肩,说:“你想在缅北这边生存,就得讲勇斗狠,你不狠,就站不稳,别人就会吃了你,明白吗?” 陈雪瞥了他一眼,心想,道理谁不明白啊?这是个向鬼讨钱的地方。可我只是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讲什么勇?斗什么狠嘛? 没一会儿,楼下警笛声大作,肯定是警察来了,陈雪不自禁的往后面避,怕被警察当成同案犯。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五六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就到了楼上,问了保安队长几句话,又给了他五千块钱,就把那个小偷抬出去了。 陈雪看懵了,心想,这里抓个小偷,打得半死,警察都不追究,居然还给奖金的?这要是在国内,不得判个致人重伤罪吗? 第48章 赏金猎人 警察走后,办公室的戾气就淡了许多,男人们开始说各种玩笑话,仿佛刚才谁都没打过人似的。 陈雪见地上有不少鲜血,想想自己是个女人,就去角落里拿了拖把,将地上的血都清理了。 松哥说话了,他说,今天抓了个小偷,还奖励了五千块,很高兴,大家出去撮一顿吧。 所有的保安都很高兴,陈雪知道自己是被卖的,这种事跟自己和李铭没关系,就冲他使了个眼色,低着头往门口走。 松哥又拉住了她,问,婆娘,你不想去吗? 陈雪挤出惨然的笑,摇头拒绝,松哥,我欠了公司那么多钱,不可以出去的。 松哥咳了一声,问保安队长,我们这么多人,能不能看住一个女人?不让她跑了? 保安队长脸上陪着笑,却不敢说话。 松哥说:“我们这样的人,来了缅北这里,没有人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也许,大家明天就死了,赚到的钱,也没人可以给,基本就是玩乐了。” “啊对对对,风吹鸡蛋壳,别管那么多。”有个保安立刻接话。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天会死谁。” 这时,有个保安说话了,松哥,你放心吧,我们帮你看住她,保证不能让她跑了。 陈雪看他一边说,一边拼命冲保安队长使眼色。 保安队长马上补刀:“对对对,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看不住她一个女人?没事的松哥。” 松哥这时才看着陈雪,问,大家都这么说,你又跑不了,怕什么? 陈雪还是摇头拒绝:“松哥,我没时间去,我要回宿舍休息一下,今天夜里会在直播室熬到很晚的。” “熬?熬什么?”松哥看了一眼陈雪,又将目光望向李铭,目光中全是疑惑。 李铭只是笑了笑,他什么也不好说。 松哥很不高兴,瞪眼骂他,亏我还把你小子当好人,还天天跟你们说好话,结果你狗日的有事,居然都不告诉我。 李铭无可奈何,看着陈雪说,这事不好瞒着松哥,他不同意的话,你就不能住在直播室里。 陈雪脸红了,知道自己注定得社死一回,这时就顾不上李铭会说什么了,低着头只顾往外走。 她刚刚走到电梯边,松哥就追了出来,拉住她的手,说,我当是什么事呢,你这招是李蕾指点的吧,她当时就是那么一出,很快吸引了无数的粉丝。 陈雪臊得脸红如血,低着头不说话,心中明白,瞒不住了,李铭已经将自己要走光的事告诉了这家伙。 “这里就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银行,你到了这里,有什么招只管使,不能像国内那样,穷人还守规则,就会永远穷下去。” 松哥说了几句大道理,又凑近陈雪耳畔,低声告诉她,自己夜里也去捧她的场。 既然瞒不住了,陈雪也就豁出去了,将脸扭向一边,悄声问,松哥,你还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刚才用电棍打了你啊。” 松哥笑了:“你这婆娘,还怪有心眼的,是不是我不说原谅你的话,你就一直不放心啊?走吧,跟我一起去吃饭。” 陈雪看他又这样说,只得依从,身为女人,她没办法再三拒绝男人的邀请。 她并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是有点怕这人,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他,就会惹祸上身,毕竟在亨利公司,这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比如让自己去夜店陪男人。 对他来说,就这么简单的。 这时,保安们都出来了,李铭跟在保安队长后面。 出公司门口的时候,保安队长把手里的门禁牌亮了一下,保安就让他们一行人出去了。 陈雪看得奇怪,出了大门,就问,队长,他们不都是你的手下吗,怎么你还要拿牌给他们看? 保安队长看了一眼松哥,解释说,在亨利,只认门禁牌不认人,没有门禁牌,你出不去。然后又补充一句,都是给监控看的,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陈雪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做给林总他们夫妻看的,就是所有人都不能无限制的进出公司。 李铭在旁边一语双关的告诉她,也有偷摸着出去的,那些人出去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跳楼,闭着眼睛往下面跳。 但他们跳楼的人,基本都是欠了公司太多的钱,是从外面买进来的。 陈雪白了他一眼,心说,我不就是买进来的,还欠了公司很多钱?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松哥大大摇头,说,跳楼不值得,跳下来基本都是个死,就算他狗日的不死,还能够跑,他也是跑不出去的。 陈雪听他也这么说,就问,为什么?他不是跳下来了,还能够跑吗?怎么就逃不出去了啊? 松哥对她说:“跳楼成功了也没用,公司发现有人逃了,马上就会发布悬赏令,那个时候,就不是钱的事了。 “首先,他回国需要身份证和护照,还要老街政府开的证明,就算他有护照,又花钱拿到了证明,也需要过五道关卡,才可以到中国边境。 “这五个关卡不好过,一关比一关麻烦,那里有很多的赏金猎人,你知道什么叫赏金猎人吗?” 陈雪心里凉了一截,她是写小说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赏金猎人?但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懂的。 松哥笑道:“赏金猎人就是专门抓这些逃跑的,抓住人以后,就把他送到指定地方,拿钱走人,这回你知道了吧?他们都隐藏在关卡边,而且个个都身手不凡,枪法很好。 陈雪强笑:“公司真是大方。” 她现在总算明白王哥和老许他们是干什么的了,他们就是木姐那边的赏金猎人,收钱办事,事情好了以后,就拿钱走人。 松哥说,你以为是公司出的钱吗?那你就错了,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知不知道?公司花再多的钱,也要把人抓回来,然后割了他部分器官,再把他卖给别的公司,赚来的钱,就填补了给赏金猎人的那些钱。 陈雪想起了那个慕容晗,她的情形和松哥说的一模一样,也是被抓回来割了一个肾,然后又被卖去了奶场,想来公司肯定给了赏金猎人很多的钱。 她在心里直叹气,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怪不得没有一个人能够跑回国去,这样子想回国,除非变成一只大鸟啊。 不对,就算变成了大鸟,你也还是飞不回去,因为那些赏金猎人都有枪,他们只需一枪把你磕下来,然后架柴生火,涂上葱姜蒜。 她知道松哥这家伙是故意跟自己说这些话的,用意就是让自己明白,在缅北这里想逃出去,简直是难如上青天,半点希望都没有。 她已经完全绝望了,再也没去想逃跑的事。 第49章 方便面很好吃 出了大门,他们走到对面的酒楼,要了一个大包间。 陈雪看人多,赶紧跑到李铭身边,坐了下来。 她怕松哥会拉着自己和他坐一起,因此想离他远点。 但有两个保安马上不乐意了,立刻起哄,要她坐松哥身边去。 这两个家伙一起哄,居然一呼百应,所有家伙都闹了起来,还有个甚至作出架势,要拖了她过去。 陈雪人在屋檐下,自己也没法,只好起身,坐到了松哥右边的位置,保安队长则在他左边。 其余的人都不客气,各自找位置坐了下来。 包间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了松哥,松哥看也没看,就将菜单给了陈雪。 他说:“美女优先,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陈雪点了几个菜,才将菜单放下,旁边的保安队长拿了过去,点了一个,然后又传给身边的保安。 打了个圈子后,已经满满的点了一桌菜。 服务员又问松哥,喝什么酒? 松哥想了想,说,那就来两瓶王者吧。 服务员答应了,转身走了出去。 保安们哗的一下,都发出了惊叹声,有人忍不住了,叫道,跟着松哥出来,果然要喝到好酒了。 陈雪是个女人,对好烟好酒没半点概念,但她记得李铭曾经说过的,松哥这人不喝酒不抽烟,只要有几句马屁,他就舒服了。 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一回事啊,这酒可是松哥自己要的。 她瞥了李铭一眼,心说,你说假话做什么啊? 松哥可能是看她脸上没什么惊羡的反应,就说:“王者白酒,是缅甸的国宴佳酿,地位和我们国家的茅台差不多,也是缅甸人追求尊贵享受的首选,婆娘,你不知道了吧?” 陈雪轻笑摇头:“我是不知道啊,我又不喝酒的。” 松哥也摇头说,不行,今天你也得喝几杯,不然我担心你事到临头会胆怯,又要变卦了,白白耽误一天时间。 你就是不安好心,因为我不知道? 陈雪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自己这辈子都没喝过酒,就连和老公结婚那天都没喝过,婆婆给她准备的是井水。 保安队长看她迟疑,就插话说:“在缅甸这里,王者白酒就是象征尊贵和权力的饮品,只有一些特定的场合、特定的人士才能享用,一般人喝不到,不允许。” 陈雪看了他一眼,心说,既然一般人不能喝,怎么你们又能买了?你们一群臭保安,难道还不是一般人? 这时,那个服务员把酒拿来了,两瓶。 陈雪一看,果然是王者,但包装和中国的酒差不多,红纸盒子、四四方方,没什么不同。 松哥拿起一瓶酒,对她说:“缅甸人都相信,白酒具有神秘的力量,能够给人带来好运,因此,他们会用白酒来祭祀神灵和祖先,以求得保佑和庇护,你如果喝几杯,也许今夜的运气就会好很多了。” 陈雪还是摇头推辞:“松哥,我真不会。” 松哥引诱她:“我也不会,今天却要喝几杯的,你陪我们喝几杯,改天就带你去山庄吃老虎、豹子肉。” 陈雪心绪有点纷乱,其实也不确定自己事到临头,会不会又退缩,如今求死很麻烦,逃跑也没希望,那剩下的,就只有大着胆子、豁出去干了。 而喝酒,听说就是可以壮胆的,不是有句话说了吗?酒壮怂人胆,自己今夜铁定是个怂人。 也许喝了酒,自己真的就不会有什么退缩之心。 这样一想,她就顺从了,没再说什么。 旁边一个保安立刻在她面前放了个小酒杯,松哥帮她倒了一杯酒。 等服务员开始上菜的时候,陈雪想起在小说中看到的饭局情节,就端起了酒杯,说,松哥,那我敬你一杯吧。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点吃惊,这样子说话,她从来没有对男人说过,但今天第一次说起来,居然也如此丝滑,就像个酒桌交际花一样。 松哥笑了,说,这才是对的啊,也不多说,仰头就喝了。 陈雪见他干了,就轻轻喝了一口,不料,入口辛辣之极,她立刻就受不住,捂着喉咙咳了起来,皱着眉头说,好苦。 松哥看她是真的不善于喝酒,就给她夹了块肉,点头道说,是,酒是有点苦,酒味以苦为美嘛。 这酒真的是辛辣,陈雪只喝了一杯,脸上就已泛出嫣艳的桃红色,这种王者酒,她是再也喝不下去了。 松哥一杯酒下去,脸上也红了,但还是好说歹说,又给陈雪加了一杯,并劝她多吃点菜。 保安们的酒量都好,三五个来回之后,一瓶酒就都见了底。 松哥喝了三杯酒,自己也不喝了,看陈雪眼波流动,说不出的妩媚娇柔,就问她,吃什么主食,米饭还是粉面? 陈雪也不知道吃什么好,想了好久,记起和老许他们在路上吃过的方便面,不禁还有些想吃,就说自己想要方便面。 松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问,方便面?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陈雪喝了几杯酒以后,胆子委实也大了不少,拿眼看着他,说,你别忽悠我,我都已经吃过一回了,非常好吃的。 吃过一回了? 松哥狐疑地看着她,慢慢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人从小到大,应该都是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的那种,连方便面也没吃过。 寻常男女,有谁这辈子只吃过一回方便面的? 康师傅都到中国多少年了?没吃个一二几百包、没有‘加料不加价’的那种,还是中国人吗? 可惜了,女人过得太顺,真的容易被人拐出来卖掉!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招了招手,叫服务员给陈雪拿了五碗方便面来,告诉她,既然觉得很好吃,那夜里直播饿了,就吃一碗。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个时候,所有的主播都开始忙活了。 陈雪脑子虽然晕晕乎乎的,却记着自己的工作,不敢再在外面逗留,叫了李铭就要走。 于是饭局结束,保安队长负责结账。 这一顿饭,花了两千多,警察给的五千块钱,已经吃掉一半。 陈雪回到宿舍,觉得浑身热得不行,脑子又晕乎乎的,只好先不去直播室,脱了衣服,走进洗手间,打开热水,拿起花洒就是一顿猛淋。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今天特别喜欢淋浴的感觉,可以完完全全的放空自己,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将心中的苦闷和负担全部丢掉了。 从今夜起,就要凭借自己的辛勤汗水,把欠公司的钱全部还上,早点回国内去。 热水从头顶顺着她的发梢滑落,她闭上两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洗礼一样,格外的轻松,格外的惬意。 她就这样不停的淋,不停的浇,久久不愿停下。 直到李铭在门外叫她,才结束了无休无止的淋浴。 洗完澡后,她把换下来的衣服直接丢进了桶里,擦干了头发,换上一套新衣服,圆领衫,七分裤,感觉特别清爽。 李铭见到浴后的美女,一双眼又瞪大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告诉陈雪,直播室的事办好了,松哥那边没事,她可以在直播室里睡一夜。 第50章 直播间变成了剧场 陈雪看着李铭,脸上莫名其妙又红了一下,就跟着他往直播室走,像去刑场似的,心情极其的复杂。 李铭打开直播室的门,笑问:“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了吧?会不会自己把自己吓晕乎?” 陈雪酒劲还在,见他精准猜着了自己的心思,就挺起胸,白了他一眼。 今夜即将要拿出限制级的画面,她自己也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那个勇气,毕竟隔壁哪个直播室里,还有松哥他们一群饥饿男。 她几乎可以肯定,今天一起吃饭的保安都会进直播室看自己,然后明天一早,他们就会私下里谈论自己妹妹,甚至还会生出些不轨之心来。 她很惶恐又没有办法,如今穷途末路,自己咬牙也得挺住。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就是没路走了。 李铭将她让进直播室,叮嘱说:“别怕,我会随时给你准备救心丸。” “&^$#^&*%##@@!&&&。” 陈雪没好气抢白了一句,撩了撩还有点湿的头发,在化妆间坐了下来。 “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你问我?”陈雪叹了口气,胸口突然一阵发紧,太阳穴突突的跳。 李铭立刻就闭嘴了,坐到助理位置上,开始帮她画眉修眼。 二十分钟之后,一切准备都做好了,陈雪转移阵地,到镜头坐下,李铭帮她打开了镜头。 然后,她发现,直播间一如既往的冷清,没一个人。 陈雪叹了口气,顺手开了音乐,安静地听。 不大一会,那个“那些年的骚情”飞了进来,不说话,陈雪也不打招呼,于是两人隔着屏幕对峙。 过了几分钟,又有几个进来了。 “妈的,又碰到这个虚拟货了,天天空守直播间,都快成望夫石了吧?” “这么一看,今夜更加漂亮了,这事儿有点邪门。” 陈雪看有人还怀疑自己是虚拟人,就马上起身,走到床边假装张罗被子。 她已经得到了一个小主播的指点,说如果有人怀疑你是虚拟人,你就起身走动一下,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因为虚拟主播是不会走的。 于是,她立刻就学会了。 “我艹,是真的啊!” “啧啧啧,居然是真人,加个粉丝团先。” “我又想看又不敢看,特么怕看多了,回家再看那个黄脸婆,那就连死的心都有了。” “哇塞,是真人,好激动好激动!!” “劳资多年前打出来一颗子弹,终于在多年后,正中雪儿主播屁屁!” “我艹,这么漂亮的主播,你也想开车?我特么要现实你!” “来。” “上帝应该懊悔没在人身上添一条能摇的狗尾巴,这特么的,减低了多少表情的效果啊。” 等陈雪重新坐回镜头前,满屏都是弹幕了,她扬起手,跟里面的粉丝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他们:“大家还是想看跳舞吗?” “跳舞吧,想看。” “想听唱歌,你也不会啊。” “跳舞跳舞,这么漂亮的真人主播,随便什么我都爱看。” “会说话,肯定是真人了,我特么错过了什么没有?” “废话是人际关系的第一句。” 陈雪笑了笑,就起身推开椅子,开始了甩胳膊扭腰的日常。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她才坐下来休息。然后,就看见弹幕依旧活跃,今夜这些人并没有走。 按照李铭的提醒,她开始邀请对方加粉丝团。 “老王,今天钓鱼回来这么早啊?” 有个叫“从小缺根筋”的在艾特一个姓王的网友,姓王的疑是那个“马驴脸猛鹿”的粉丝。 “收获怎么样啊?有鱼汤喝吗?” “从小缺根筋”很不高兴:“诶,你这家伙,怎么还装不认识我啊?就你这昵称,以为我记不住吗?” “马驴脸猛鹿”惊讶的问:“老李,居然是你?你不是跟我老婆在打麻将吗?怎么还跑直播间来了?” “从小缺根筋”:“啊?没有啊,我晚上都不去的,年纪大了,熬夜可不好啊。” “再说了,我只跟你老婆打过几次啊,谁有功夫天天打麻将啊?我每天还得去登山呢!” 这么一说,“马驴脸猛鹿”似乎懵的不行:“那是和刘大姐她们在打吗?她说整天跟你,刘大姐和老邹打麻将啊!” “什么啊,你别冤枉我好不好,我要是告诉你,刘大姐早就回老家带孙子去了,你有什么感想?” “我艹,这里居然有瓜,意外收获啊。” “马驴脸猛鹿”没再打字,似乎已经懵了,哪个男的受得了这绿帽子往自己的头上哐哐哐的扣? 陈雪身为主播,也看懵了,怎么的?把我直播间当剧场了吗?你俩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此刻,直播间虽然只有少数几个人,也还是直接炸裂了,敏锐的乐子人瞬间就开始发散思维。 “骑龙虾去潇洒”:“不对劲,老王,你老婆真的不对劲!” “女施主请留步”:“握草握草握草握草!嗅到了一丝大瓜的味道,老李诶!你个莽夫啊,太特么牛逼了!” “难为你长得像人”:“完了完了,我的心提起来了。” “骑龙虾去潇洒”:“老王好崩溃,白在隔壁走一回。” “难为你长得像人”:“我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了,隔壁老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哈哈,高兴!” “女施主请留步”:“所以,老王老婆不打麻将的话,每天在干什么?” “从小缺根筋”:“嗯嗯,打扑克行不?” “女施主请留步”:“我今天就不吃不喝的守直播间里了,太特么精彩,比电视剧好看!兄弟们谁都不许走啊。” 然而,“马驴脸猛鹿”没有听他的,悄然走了。 “从小缺根筋”说了一句话之后,也不见了,他这回是很机灵的规避了直播间的狂风暴雨。 但直播间里几个乐子人还没放过这个瓜,还在疯狂讨论,疯狂探究。 陈雪查看了一下,“从小缺根筋”和“马驴脸猛鹿”两个,都是自己的粉丝团成员。 作为刚入门的主播,她喜欢回护自己的粉丝,于是对着麦克风温柔提醒:“潇洒哥、留步哥、像人哥,大家别吵了行不行啊,雪儿都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了。骚情哥,你很喜欢窥屏吗?” 见谁都叫哥,这是李蕾告诉她的,说千万别乱叫,会伤粉丝的。 “是是是,我是来看雪儿的,雪儿跳舞吧,区区一顶绿帽子,也不够看的。” “雪儿,你也喜欢出轨吗?” “雪儿,你要出轨的时候,会说什么样的谎话?也是逛街或打麻将么?” “拜托,雪儿还没老公好不好?” 陈雪按照李铭的建议,开始撒谎,没承认自己结婚了,唉,没办法,自己身上可背负着两百多万的债,有些事不得不为。 “雪儿,你以后结婚了,也会喜欢出轨吗?” “雪儿,你结婚以后,想要出轨的时候,会说什么样的谎话啊?也是逛街或打麻将么?” 陈雪绽出温和的笑容,偏着头,用超级可爱的表情告诉他们:“我无法普度众生,难道还不可以来祸害苍生吗?” “女施主请留步”:“我艹,这么直接,是我喜欢的!” “冲我来,冲我来,说到出轨,我就服我自己。” “就是,人家老王的老婆都几十岁了,还各种玩失踪麻将。” 然后,屏幕里闪出一个“撩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个“热气球、真的爱你”。 “那些年的骚情”不窥屏了,刷刷刷打出一行字:“我也想说一句,可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也忘了。” 这家伙要么窥屏,要么还很幽默。 第51章 又心怯了 陈雪和直播间里这几个乐子人互动,始终没有走开。 渐渐地,时间已到深夜十二点,时候不早,一般的主播就该下播了。 这时候,陈雪感觉喝下去的酒没什么用,她现在又是慌的一批,小心脏乱跳的很,完全失去了自己该有的节奏。 并且还是那种连带着脑子也眩的发慌,胸口也是一阵阵的紧缩,像是被人拽着了什么似的,哪哪都不舒服。 “女施主请留步”:“雪儿,你是发烧了吗?脸怎么有点红啊?” “没有啊,一点也没有红……” 陈雪摇头否认,但感觉脸比刚才更滚烫了,好心慌! “难为你长得像人”:“是有点不对,像感冒了。” “骑龙虾去潇洒”:“感冒让人看起来更加漂亮,这个想想就开心。” 陈雪:“……” “那些年的骚情”仍在习惯性的窥屏,极少说话,但也没有离开直播间。 “你怎么了?” 李铭也察觉了陈雪的异常,就敲了敲墙壁,用口型发出一个问号。 陈雪不着痕迹的摇了下头,右手抬起,开始不停地掠头发,一下一下又一下,极力掩饰从脸上显露出来的慌。 李铭看了她好几眼,就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先离开镜头,过来旁边这里。 陈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直播间的人打了个招呼,说要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就离开了镜头。 李铭拉着她,直接进了化妆间。 “是不是心怯了?要变卦了?” 女人这个时候心怯变卦,是最容易成为既定事实的,这让人很不放心。 “就是好慌,像做贼被发现了一样。” 陈雪的脸更红了,感觉像是火烧了一样,趴在化妆台上,开始不断用手往脸上扇风,企图降温。 “你在担心什么?”李铭低声问。 “没有啊,就是慌。”陈雪极力否认自己在担心。 “你是不是想变卦了?”李铭继续追问,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放心。 陈雪:“&^$#^&*%##@@!&&&。” “??????”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雪觉得难以呼吸,把脸缩到两个手臂中间,趴在化妆台子上就是一阵无助的呻吟。 “来了老街的女人,一定要做到抢钱、抢粮、抢男人,不要心慈手软。” “我知道啊。”陈雪直起身,不住轻抚自己发热的脸。 “不,你不知道,你甚至会忘记还欠了公司两百多万,要是没有粉丝的话,你就要被丢夜店去了。” 李铭跟她相处几天,已经摸准了她的死穴,废话不多,立刻就开始给她摆事实、说残酷。 这话就像一粒救心丸,比什么都管用。 陈雪还红晕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急蹦乱跳的小心脏迅速恢复了常态,再也不慌了,还钱的坚定信念又回来了。 “李铭,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变卦的。”陈雪吁了口气,轻轻向对方保证。 “你刚才是担心什么?” 陈雪惨白的脸腾一下又红了,是很担心啊,自己都已经结婚生子,妹妹都是黑着脸的,别人一看还能不明白? 那样的走光,还会有用吗? “你欠了公司两百多万,很快就要被丢夜店去了。”李铭觉得这话就像反辐射导弹一样,打出来,就是个百发百中。 “那个……就是担心……没有李蕾那样……大……还、还……”陈雪心中没有半点主意,就期期艾艾的说了原委。 “你已经生过孩子了吗?”李铭没有问她“还”什么,就转了个弯。 陈雪拿眼看着他:“&^$#^&*%##@@!&&&。” “??????” 陈雪咬着嘴唇,赧颜点头。 “给小孩喂过饭饭没有?” “那没有……”陈雪吸了口气,悄声跟对方求证:“他们要是看出来,会不会就再也不来了?” “先给我看看,我就知道能不能留住粉丝了。”李铭嘴角勾出一抹坏笑,对她说了个要求。 “不行……” 陈雪漂亮的眼眸像是寒冬深湖,下意识的露出生人勿近那种表情来。 但她扬起脸,发现对方正很专注的盯着自己,两人目光一交汇,她立马就慌张躲开,缩的像个鹌鹑了。 “你欠了公司两百多万,很快就要被丢夜店去了。”李铭拿出百发百中的导弹,不厌其烦的往她头上打去。 “讨厌……” “那看一眼……” 陈雪坐直身子,脸上又像火烧云似的,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两只手搭在对方胳膊上。 这个时候,与他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李铭不愧是先来亨利公司的,也做了很长时间的主播助理,很有些不慌不忙的范了,把她揽在怀里,让圆圆满满的小妹妹狠狠撞向自己。 陈雪没再说话,靠着对方的胸膛,水润的眼眸睁了一下,又迅速闭上,然后就眯成了一条线,脸上是一副乖巧的表情。 友好交流。 纯粹是友好交流。 她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减轻了不少愧疚。 突然之间,她的眼睫毛颤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安静,什么也不去管了。 虽然她说过可以看一眼,但这一眼还是比较久,并不以眨眼为依据。 恍惚间,陈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苏城的家,贴着自己的这个家伙,其实就是家里的醋精男。 她的心瞬间就被融化。 甚至于,她把这个醋精男当成个小孩,连心中那点母性都激发了出来。 半晌之后,两人各归原位,保持了半尺距离。 陈雪看着眼前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伙,眼神润的像是有水色荡漾,活脱脱是个小鸟依人的傻傻小姑娘,一只手还紧紧拽着他的领子,都给扯变形了,也没想过要放手。 李铭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那个,到明天早上,都不会再黑着脸了,而且也不是特别小,你放心大胆的就行。” 陈雪脑子还是晕晕的,不自禁的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心说,这也真是邪门搞怪,黑脸居然变红脸了。 那以后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临阵磨一下枪就好了? 呸! 作妖啊你想?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为了还钱,也不能对不起家里的醋精男啊! 她摇了摇头,呼出几口浊气,就整好衣衫,走出化妆间。回到镜头前一看,直播间里只剩了一个粉丝,就是那个窥屏的“那些年的骚情”。 与此同时,游客倒进来了八九个,既不说话,也不刷屏,就像从前的农村人在草坪上等着看露天电影一样。 时间不早,李铭得去那边直播室了,他冲陈雪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就让她挡住镜头,迅速离开。 陈雪叹气,人都没了,就剩下那群没安好心的保安,还能有用吗? 第52章 你看天色我看云 李铭这边,是一个业绩最差主播的直播室,松哥他们一伙人早早就来了。 女主播叫叫小雨,她本来是不甘愿让的,毕竟直播间里还有四十多个粉丝,她有点舍不得。 但松哥可不惯着她,直接一顿呵斥,下个月总要去夜店了,月底还是个奖励,占着个直播室有什么用? 他这一番话,吓得小雨战战兢兢,掩面而逃。 于是,松哥他们都登录了抖音,去了陈雪直播间,并坐在大屏前等着。那边有点风吹草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过了十二点多,李铭也到了。 他已经问候了陈雪一次,这个时候,其实没必要再在直播间里看她走光,但碍着得罪不起松哥这些人,还是过来陪着。 松哥见他进来,就有些忍不得,劈面就问,她什么时候开始? 他其实也不在乎到直播间来看女人走光,他想问候女人,直接伸手就是,太简单不过,女人也不敢怎么反抗。 但他觉得那样的话,简单是简单,可少了一份偷窥的刺激,没有少年时隔窗偷看女人洗澡那样疯狂上头。 他就喜欢疯狂刺激,喜欢疯狂上头。 所以每当有女主播要加班开车时,他一准都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个女人,看得都疲了。 但今天这个不一样,这个特别漂亮,他特别想看。 “是啊,我们都等了好久,这老腰,都特么有点酸了。”有个保安附和。 李铭走近一看,直播间的女人已经将乌黑的秀发盘了起来,上身还是那件宽松的半袖白色汗衫,胸口也是有内容。 她还在镜头前拘谨,脸蛋红红的,很漂亮,很明艳。 但他相信,陈雪不会再有什么反复之心了。 “松哥,你别急啊,现在都过了十二点,她不会等很久的。”李铭低声安慰,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而直播间里的陈雪好像并不着急,一会儿抚脸,一会儿咬嘴,貌似在思忖怎么个开场。 保安们没事干,又开始猜测了。 “看那婆娘的样子,她妹妹并不大吧。” “大不了,没结婚的女人都这样,一身水灵灵的。我艹,说得我自己心都痒了。” “其实也不算小,你看,从这个角度看,隐隐有峰啊。” “她还没结婚吗?”保安队长转头问李铭。 李铭摊了摊手,只是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有人开始在直播间打字说荤段子,一语双关的艾特过去。 其实每次说荤段子,都是松哥带的头,但今天不是,打字的这家伙是个保安,三十多岁,还年轻。 陈雪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有人在直播间说荤话,也不避不走,咬着嘴唇,吃吃嘻嘻地笑。 保安们在这边看得都醉了。 打字的保安闹了一会,就开始暗示,夜深了,自己要睡觉了。 陈雪也发了两个字:“晚安。”然后,就起身离开了,消失在镜头前。 “她起身了,想干什么去?是嘘嘘么?妈的,这镜头也有问题,不能全方位啊。” 他这一嚷嚷,所有人的抬起了头,看着直播间。 李铭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仿佛过了几百年似的,陈雪才披头散发又现身出来,只见她掠了掠头发,又掩口打了个哈欠,然后走到墙角,抬手一按,那边的灯光就熄了。 直播间顿时暗了下来,只能勉强看到个女人。 李铭不禁大为佩服,到底是女人啊,一个小细节都把握得非常到位,还知道打个哈欠装迷糊。 保安们都看得眉飞色舞,松哥甚至笑得合不拢嘴了,保安队长则一个劲的握着拳头,像是帮陈雪鼓劲加油一样。 陈雪上了床,闭了眼躺下,好像轻轻叹了口气。 这在窥屏的保安们听来,就如感觉到她心头有千般怨愁,万种悲苦一般。 “妈的,这婆娘也太不爽快了。”一个心急的家伙耐不住了,开始抱怨。 “你特么闭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不知道?”保安队长及时批评了他。 而松哥瞪着两眼死死盯着直播间那张床,微微张着蛤蟆嘴,呼出的气粗一下浅一下的,显然要上头了。 终于,陈雪抬起了头,右手捏着衣衫,犹疑了一下,就缓缓坐起,抬起双臂脱了衣服,然后又侧身躺下,修长的体态,刚好对着镜头。 雪白的光,把直播间都映亮了许多。 大长腿、小蛇腰,精致的锁骨,绝美的五官,以及飘散在肩头周围的黑发,就两个字,完美。 “我艹,她的妹妹原来是这样子的,好看,漂亮,辣眼。” “你们看,其实也不小……那叫很小吗?” “不大不小,大小正好。” “冰雕玉砌,其白如雪,完美无缺。” 陈雪躺在床上,不时就动一下。虽没睡着,但可以想象,她睡着了也会那样乱动。 “我想和黄脸婆离婚了,和这婆娘一起还钱也行啊。”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声悠悠的喟叹。 “我知道你想那样,但你先别那样……唉,我特么也就想那样。” “狗日的,算盘打得震天响。” 夜已深,楼里也很安静,所有人似乎都已经睡了。 这个时候,陈雪又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镜头。 于是,又引来一阵无遮无拦的热议。 “这婆娘是懂开车的。” “她一个人那么一躺,就孤独了一个世界。” 李铭的注意力却不在陈雪身上,心说,你们看女人吧,我跟你们看的可不一样,你看天色我看云。 我要还钱,还要赚钱,得看看直播间有多少“别人”。 然后,他走了过去,跟一个保安换了位置,探头一看,直播间里安安静静的,而上面的人数显示,已经有五百多个游客挤了进来。 五百多个家伙,没一个乱说话的,就如老百姓在看露天电影。 而人数还在不断变化,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五三百…… 李铭看得心花怒放,就像看到了一堆黄澄澄的东西已经摆在自己眼前,不自禁的眉飞色舞起来。 没半个小时,直播间里就挤了五万多游客,大家都心有灵犀,谁也不说话,安静,一个比一个安静。 而飞进来的人数显示,还在飞速变化,就像在读秒表…… 李铭看着看着,自己就惊了。 果然真情没卵用,唯有开车得人心! 而比开车更得人心的是,女人毫无意识的马大哈式走光。 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保安队长转头问李铭:“那谁,她就这么一躺,勾进来多少个夹皮脑了?” “我先数一下,,三十七万多了。” “那到明天早上,不得上百万人啊?这这……” 刚才要和黄脸婆离婚的保安大惊,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突然觉得那婆娘虽然是被人拐卖来的,但自己好像和她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十个自己这样的男人绑一起,估计都配不上那个婆娘。 他心里哇凉哇凉的,瞬间又觉得屋里的黄脸婆和自己比较般配,还是不能丢掉。 “妈的,这婆娘也是个狠人啊,明天再来几招这样的,那铁定要火。” “队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啊,我们这楼上的女主播,哪一个不是靠这样得到的流量?各尽所能就是。” 保安队长笑了笑,没和对方争论,转头又问:“松哥,她到底欠公司多少钱来着?” 松哥盯着屏幕,头也没抬:“两百多万啊。” “特么每个人打赏十块,她就能还了公司的钱,这叫人上哪说理去?” 保安队长摇了摇头,给每人都丢了一根烟,说:“你们精力好,那就继续看吧,我要回去睡一会了,不然会耽误明天上班的。” 第53章 下雨割腕自杀 清晨,一觉醒来,陈雪就感觉身上冰凉冰凉的,这里虽然天气炎热,但一个晚上没盖被单,那也不好受。 她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镜头。 镜头还在闪烁红光。 她懵了一下,脑子里就想起昨夜种种,顿时睁大了眼,飞奔下床,迅速关了直播间,然后心急火燎的穿上衣服,坐在凳子上喘气。 天呐! 自己真的走光了,还是一整夜! 现在想想,真的是不可思议,太大胆了! 可是,有效果吗? 到底是白费心思还是收获满满,自己可得看看。 她平息了一下呼吸,伸出颤抖的手,重新打开了直播间,一看粉丝团的人数,眼睛顿时睁大,脑子里嗡嗡乱响。 那一瞬间,她几乎都不会呼吸了,血压骤然飙升到两百多。 一百二十七万! 天呐! 这样一个天文数字,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此刻居然变得非常真实。 陈雪晃了晃头,又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花眼了,睁大眼睛又数了一遍,一点也没错,是个百万级的数。 缓一下缓一下,别激动! 后台有未读消息在不停跳动,不会是平台要封号的通知吧? 那样的话,自己就只能被丢去夜店了。 她提心吊胆的点开一看,只是一堆礼物和一系列权限的开启通知。 没有被封号,那这些粉丝都是真的了,而且不是僵尸粉。 陈雪的心中腾起一股洋洋的暖意,从被拐卖到缅北以来,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喜悦,呆了一下下,就匆匆关了直播间,风风火火往外跑。 她刚刚回到宿舍门口,就碰到李铭从他宿舍里出来,李铭看她脸上那藏不住的意外和欢悦,就知道昨夜一定是丰收了。 “多少?” “一百二十七!万!” “我艹,真的假的?”李铭也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极其夸张的表情。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运气好,做了这个女人的助理,很快就能还清亨利公司那二十多万块钱了? 爽!这特么的是真爽! 陈雪心中的欢悦已经无处安放,情不自禁的跑过去,在对方脸上印了个小草莓,悄声说,谢谢你,李铭。 李铭心中那股狂喜之情,也是难以发泄,手臂搂过,狠狠用了一下力,搂得陈雪的腰肢喀喀的响。 两个漂泊异国、被卖进亨利的人就这样相对而笑,相对拥搂,用这种方式平息心中的喜悦。 紧接着,李铭就哭了,像女人一样的哭,哭得哽哽咽咽,泣不成声。 他是亨利公司花十五万买回来的,算上利息和别的开销,都已经二十多万了。 为了还钱,他也是提心吊胆了许多个日日夜夜,却一直没有什么突出的业绩,眼睁睁的看着利息都翻好几回了。 要不是自己机灵,平时总是拍松哥一点马屁,讨主播们一点欢心,恐怕早就被割了器官,成了个百无一用的废人。 现在好了,不用害怕了。 多亏老乡李蕾,多亏怀里这个长相绝美的女人,自己马上就要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了。 “你个男子汉,怎么还哭啦?”陈雪小声说着,然后抬起手帮他擦了擦眼睛。 男人哭,是真哭,泪水哗哗的滚出来。 李铭哽咽了几下,突然就把她挤到墙上,狠狠吻住她水润的小嘴,像发了疯似的不管不顾,把她的小嘴吻成各种形状。 陈雪懵了,下意识的挣了几下,然而在男人的狂暴面前,她的挣拒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 很快,她就闭着眼睛,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软软的不动,像是没了骨头的那种。 两人就在走廊里,这样的旁若无人,这样的肆无忌惮。 “喂,李铭,你们这样就不好了吧?” 一大早听到动静的李蕾开门探出了脑袋,及时叫停了两人的无所顾忌,问他们:“什么事值得你们这么忘形啊?” “蕾蕾,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雪的小嘴红红的,像涂了一层鲜艳的唇膏,脸上却是一派容光焕发,两眼如深潭一般的深邃。 李铭一脸的快乐:“老乡,谢谢你推荐了我,我特么马上就要咸鱼翻身了,今天太高兴!” 他自己心中明白,要论做助理的实力,自己虽然没有垫底,但也差了不少人一截,没有李蕾推荐,想做陈雪的助理,那是屁希望也没有。 李蕾翻了个白眼,马上就绽出七分笑意、三分促狭来,悄声招呼:“进来,进来亲她,狠狠的亲,别让人看到了。” “好。”李铭像脑子进了水一样答应,还很爽快。 “好什么好?你今天是疯啦?没个正经样。”陈雪捶了他一下,悄声抱怨,似乎忘记了今天是她先亲的别人。 她刚想进宿舍再躺一会,正在这时,旁边宿舍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天呐!小雨!你这是怎么啦?” 接着有个宿舍的门砰的打开,有个美女冲到门口,惊恐乱叫:“来人啊,救命啊,小雨她、她割了腕啦。” 紧接着,那宿舍里又冲出几个妹子,一脸的惊慌失措,口里都在叫嚷。 这是要出人命啊! 陈雪吃了一惊,心头那点高兴劲瞬间就去了爪哇国,急忙推了一下李铭,催促他:“要出人命了,你快过去。” 李铭二话没说,拔腿就冲了过去。 割腕会大出血,陈雪和李蕾都怕见血,就不敢过去协助抢救,只能远远的看着。 与此同时,几间宿舍的门都推开了,十几个人涌了出来,问:“怎么了?她怎么了?” “救命……”最先跑出来的美女已经瘫坐在地上了,手指着屋里,不停的倔强呼救。 电梯门也开了,松哥和一伙保安冲了过来,在保安们后面上来的那个人,是林清朝,他身后也跟着一个女人,是医务室的。 很快,几个保安就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出来了,快步走向电梯,又一股脑儿的下去了。 没有一路的滴血,不知道是血止住了,还是流干了。 楼道里,只留下这些心惊胆战的女主播和助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想着要自杀了? 和小雨同宿舍的有三个美女,她们也不知道原因,只是说一睁开眼,就看到小雨倒在地上,手腕割了一条口子,屋里很多血。 李铭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人,他出来时,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 李蕾拉住他,就问,李铭,人不会有事吧? 李铭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帮她止了血,她好像很抗拒我救她,死活在乱动。 陈雪眼里泪光隐隐,听到那个主播没有当场死去,才稍稍松了口气,看着李铭颤声问,整个楼都没有刀子,她是用什么东西割的? “在窗台上撬的瓷砖片,我进去的时候,她手里就握着半片瓷砖。” 李蕾叹了口气:“在公司自杀,这也怨不得谁,只能怪她自己了。哎,万般皆是命,自己选的路,就只能自己买单呀。” 李铭进屋脱了血衣,看了陈雪一眼,低声说:“正常人谁自杀啊,怎么说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公司没把我们当做人来看,或者说当成一条生命来看,我们自己总得珍惜啊。” 陈雪听了,内心挺不是滋味的,是啊,昨天之前,她也在想着要自杀。 两天不到的时间,这个不法之地就有了两次流血事件,她切切实实看到了生命的脆弱。 死亡,看起来离自己有那么远,实则就在身边。 一百多万粉丝给她带来的喜悦,没过一小时就已经荡然无存,这个上午,她整个人蔫儿吧唧,说话有气无力,大半天都没恢复好状态。 她中午还想去直播室,但是被李铭劝住了,让她晚上再去。 第54章 粉丝多了也不好 陈雪整个下午,都在宿舍里躺着,直到吃晚饭才起,整个人都躺得腰酸背痛的。 吃完饭,她没有回宿舍,直接就进了直播间,她实在想看看自己那一百多万的粉丝是不是还在里面。 李铭开始提醒,说,李蕾刚才告诉我,粉丝今天可能会揪住你走光的事不放,叫你早做准备。 陈雪不解:“就是不小心走光了一次,他们揪着我做什么?” “还想再看啊,你的粉丝至少一半是那种lsp,而你又需要他们的拼命打赏,李蕾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 陈雪看了他一眼,心想多半是那样子了,毕竟鱼咬钩就是冲着鱼饵来的,于是问他,要不今天就别上播了吧? 李铭摇头,总躲着不上播,也是不行的,你得趁热打铁,和粉丝打成一片才行,否则的话,你昨夜不就白走光了? 两人进了直播室,陈雪在镜头前迟疑纠结,始终没去打开,想了一下,又问李铭,如果他们真那样,怎么办? 李铭笑道:“想看就给他们看,但打赏要到位才行。” 陈雪蹙眉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李铭:“你可以给自己定个标准,比如十个嘉年华那样的,就脱一次。”看她脸又红了,马上补充一句: “你欠了公司两百多万,很快就要被丢夜店去了。” 他感觉这句话可以作为直播室的座右铭了,没事就得提醒这女人一下,关键是很好用,一击必中。 而且今天更好用,毕竟杀我才发生过女主播自杀的事,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恐吓效果是显着的。 中午直播的时候,美女们都在拼命。 果然,陈雪脸上的红晕立刻就淡了,脸色变得怪怪的,悄声说:“知道啦。” 李铭听她说话的声音,突然间就变了,变得又娇又嗲,又亲又甜,便如小姑娘在大哥哥面前撒娇。 不过话说回来,光按年纪的话,自己比她大了七八岁,确实是个大哥。唯一的区别是,自己光棍,而她结婚了。 陈雪平息了一下心情,就没再纠结,轻轻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里,没有一个人,就她自己。 陈雪有些烦闷,拿起鼠标在桌前拍了一下,气道:“还是没人啊。” 李铭觉得好笑,你刚开直播间,当然是没人的啊! 陈雪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播了一首音乐,开始静静的等。 没过两分钟,有个粉丝就跑了进来,还是“那些年的骚情”,熟的。 陈雪甩了甩头发,冲他笑了一下,并温柔招呼。 紧接着,“女施主请留步”又进来了,就像前脚跟着后脚。 “女施主请留步”先发了个问候表情,然后打过来一行字:“雪儿,昨夜你直播间爆了,你知不知道?” “??????” 陈雪装懵懂,打出个问号,表示不懂对方说的意思。 “你看看你的粉丝团人数,就知道了。” 陈雪应了一声,又去打开了粉丝团,结果发现粉丝团已经增加到一百四十多万了。 她没有像早上那么呆若木鸡和欣喜若狂,但还是配合了“女施主请留步”的情绪,脸上绽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天呐,怎么一下子就多了好多人?” “女施主请留步”果然很满意,连着发了好几个得意的表情过来,然后又发了一张截图,图中有个光屁屁的女人,正躺在床上睡觉。 因为女人是背对着镜头的,看不到五官面目。 陈雪又发了一组问号过去,然后又打出一行字,问他,怎么发这种图片? “女施主请留步”发了个坏笑表情,就不说话了。 然后,直播间噌噌噌的不断有人跑进来,短短几分钟,就来了好几百个。 转眼间,直播间里的留言和弹幕就飞起来了,直接让陈雪看了个目不暇接、呆若木鸡。 “哈咯~我们来咯。” “这个主播我喜欢,相见恨晚。” “播播哦!你真是太秀了。” “从昨夜开始,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早上到现在,我都是心不在焉的。” “想和你在一起,不分秋冬,不顾冷暖,想给你最好的爱情,不是早点睡,不是多喝水。” …… “我用主播的睡姿做了个视频,现在二十万人围观。” “你个老六,不愧是你啊,我特么马上也做个。” 然后,各种截图又都飘出来了,有人忍不住了,提议主播再给大家看一眼。 然后下面一堆疯狂点赞的。 果然都是些lsp。 陈雪开始抵死不认,后来看证据确凿,只得装吃惊,装羞涩,匆匆离开镜头躲起。 李铭用嘴型问她,怎么还跑开了?不正好趁热打铁么?要些打赏吗? 陈雪摇了摇头,你是男人,不懂女人最喜欢的“犹抱琵琶半遮面”,还不懂欲拒还迎、欲擒故纵那些套路。 更不懂那些lsp的心思。 就算我愿意在高压下低头,但这个头低得也要最大价值才行啊。 果然,她在化妆间待了十分钟,当再次坐到镜头前的时候,有人就开始问了,十个嘉年华行不行? 陈雪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他,就拿出了女人的柔媚,用尽各种办法在直播间东拉西扯、推三阻四。 今天心情也不好,睁眼闭眼都看到一滩血,她其实就不想那样。 后来,有粉丝威胁要取关,她各种央求、讨好都没用之后,才勉强松了口,答应夜里好好想想,明天给他们一个答复。 lsp们这才高兴,刷刷刷,各种礼物都出来了,不少人还是很慷慨。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松哥在外面探了个头进来,不停的招手,陈雪见状,连忙捂了镜头,示意李铭过去招呼。 李铭和松哥说了几句,回来就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林总叫你现在去办公室一趟。” 陈雪看到字条,心里一咯噔,听李蕾私下里说,林总这人看似随和,其实心黑手辣,杀机很重。说他右眼一瞪,草木皆兵,左眼一瞪,鬼神皆惊。 他这个时候找自己,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但松哥都上十七楼来了,自己也不能不去敷衍,于是就跟粉丝请了半小时假,关了镜头,忐忑地离开了直播室。 第55章 魏榕也是粉丝 陈雪跟着松哥到了八楼,8088房间有几个人在聊天,林清朝正慢条斯理的泡茶,气氛有点热闹。 办公室里,还有个打扮入时的微胖女人,模样不算很漂亮,但有些气质。 陈雪见到林清朝,还是有些胆怯的,就站在门口边等着,不敢过去靠近。 松哥进去说了一下,就掉头走了,他还有事要忙。 那个胖女人冲陈雪招了招手,说过来吧,都是公司的人,别紧张。 陈雪这才低着头走了过去,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莫名其妙的发慌,手脚实在不知道放哪里了。 胖女人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问:“雪儿是吧?我叫魏榕,我已经是你的粉丝了呢。” 啊? 魏榕? 缅北双煞之一的温柔刀? 林清朝的老婆,亨利公司的实际掌权人? 陈雪吓了一跳,心说,这可不敢当,别的粉丝都是粉丝,你这个粉丝肯定就是个粉刺,来监视我的。 还有,自己的睡姿截图,她不是也有了? 她没有答话,嘴边溢出一抹苦笑,迅速瞥了她的手机一眼。 “听说林总还没给你配备手机,我这个粉丝都看不过眼了,特地过来,要干预一下。”魏榕笑微微的说。 “不用配手机的魏总,我只是、我只是……”陈雪想告诉对方,自己只是个被拐卖来的女人,不配手机才是正常的。 但转念一想,这魏榕是亨利的董事长,她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底细?因此话只说到一半,就住了口。 魏榕马上起了身,对陈雪说:“雪儿,好好干,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具体事宜,就让林总和你谈。”说罢就出门走了。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一路脆响,但没有进电梯,陈雪猜她肯定也是在八楼办公。 “坐吧,别站着了。” 林清朝指了指魏榕刚刚坐过的凳子,对陈雪说。 陈雪摇了摇头,很小声地告诉他,自己还在上播。言下之意,有什么吩咐就早点说好了。 “好吧,我也不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为了表彰你昨夜那个背水狠战,孤注猛掷,魏总说,得给你配个手机。” 林清朝一边说,一边将茶台上一个新手机推了过来。 “谢谢魏总和林总的关心,我没有钱,这个用不起的。”陈雪轻轻摇头,婉言推辞。 她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个手机很贵,而且公司是绝不可能奖给自己的,买手机的钱,肯定会从自己以后的钱里扣掉。 她还担心,有了手机之后,公司会给她安排新的套路,就像李蕾说的那样,公司会要求自己去勾引粉丝,尤其是那些榜上排了名的,把他们骗到缅北来见面,然后索要高额赎金。 那样的话,自己就算回到国内,这辈子也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你现在有百多万粉丝了吧?”林清朝问她。 “是,有一百四十万了。” 陈雪没有撒谎,她也不敢撒谎,因为她知道,亨利公司很多人都来过自己直播间,魏总自己都说了。 这个林总也有可能没事就进来看一眼,自己有多少粉丝,他要想知道,一点也不难。 “有一百四十万粉丝的主播,还用不起一个手机?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就会让人笑掉大牙了。拿着拿着,魏总相信你的能力,不会做出让公司很难堪的事来。” 陈雪心想,我的睡姿图都在你们手机里,我敢那样胡来吗? 想到这里,她悚然一惊,糟糕,睡姿图已经成了自己的把柄,而这个把柄就捏在他们手里。 他们哪天要是看自己不高兴,只需要把图往醋精男和自己父母面前一放,可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上当了,自己自踏进亨利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一步步走进对方的圈套,无论是进夜店还是做主播,自己只要想急着还钱,那就非上当不可。 在夜店,他们也能轻松拿到自己类似于睡姿图这样的把柄。 这么一想,陈雪顿时感觉后背飕飕的发凉,心中一阵无力,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林清朝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就假惺惺的安慰她:“公司自成立以来,像你这样的主播走了一批又一批,有好多主播,我甚至都想不起她们的名字了,我们只要你还钱,别的不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们都、都死了吗?”陈雪觉得有些事不能马虎,还是问清楚了好。 因为缅北这里除了夜店和各种诈,还有割器官和奶场,自己妹妹秀巧,可以不用去奶场,可是割器官呢? 李蕾可说了,这里很多通缉犯,他们成立了很多公司,都不讲信誉。 听她问出这么胆大的话,林清朝摸着鼻子,一阵沉默,然后咳了一声,说,叫你拿着就拿着吧,还是那句话,你还清了公司的钱,告诉就会放你回去的。亨利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不靠信誉,能建得起来吗? 陈雪心想,靠鲜血也能建起来的,但见自己问了之后,这人并没有给个肯定答复,还有些不高兴。 她心中害怕,也就不敢再问别的了,伸手拿过手机,轻轻说了句谢谢。 林清朝这才又露出了笑容,说:“等下我让梆子给你个微信号,你自己登录上去就行。” 说完,就冲外面喊:“梆子,你进来下。” 很快,那个叫梆子的人就跑了过来,问,老板,什么事? 陈雪看了一眼这个梆子,只见他留着长发,瘦高瘦高的,有点像竹竿。 她看着对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梆子同样冲她点头,以示回应,并看了看她的新手机,说我先帮你下载配置和微信,登录了,你直接用就行。 说罢,拿着手机就到了一边去摆弄。 陈雪知道新手机上号其实也没什么,又不用养号,登在手机上别动它就行,基本上都不用管,这个梆子也做不了什么手脚。 林清朝看梆子在忙活,就指着一个男人对陈雪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黄主管,他负责夜店那边。 陈雪一听夜店,不自禁的又是心里一沉,他们莫非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林清朝接着说,你不是会打碟吗?刚好夜店那边缺一个,你每天夜里十二点,去那边半个小时,没有问题吧。 陈雪脸色微变,慌忙摇头,推说时间重叠,直播间这边走不开。 黄主管在旁边接话,说,林总跟我讲了,你不肯去夜店上班,但这个不是上班,只是帮忙,而且,只是打碟。 为了让你安心,林总也给我交待过了,客人给打碟的各种小费,公司一分都不要,全部给你。如何? 林清朝咳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到夜里十二点,你直播这边,基本都可以下播了,要是觉得时间不够,那也好商量,公司允许你提前上播,或者你打完碟回来,继续上播都行。 陈雪看这架势,已经没办拒绝,毕竟还有把柄在他们手里。 她心中突然又明白了,林总其实早就想要自己去夜店打碟,只是怕自己死活不答应,才等到今天才说,这人是真的阴险。 到了今天,自己还有得选择吗? 自己身在狼穴,再怎么慎独,都是没用的。 没办法,只能低头了。 第56章 用女人的方法麻醉自己 陈雪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 林清朝很高兴,立刻问梆子,你弄好了没有,雪儿时间很珍贵的,直播间还有一百多万粉丝在等着她呢。 梆子说,再等个五分钟就好了。 林清朝转过脸,又对陈雪笑道:“有了手机和微信以后,你白天就好玩了,想加谁就加谁,公司都不管你。” 陈雪心想,你这话是说得好听,可除了直播间那些粉丝,我敢乱加别人吗?再说了,你让我骗人就明说啊,偏说这么多假话。 但她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眼看着越陷越深了,以后的路,就听天由命吧。苏城那个家,肯定是再也回不去了。 几分钟后,梆子已经把各种软件下载好了,走过来说,都搞好了,现在就等号商发号过来。 陈雪又吃了一惊,不用自己身份证上号吗?买卖微信号,支付宝,银行卡,信用卡那些东西,可都是违法的,国家在严打。 说话间,梆子的手机微信就响了,应该是号商发来的消息。 陈雪偷眼一看,有人给梆子发过来三个字:“要什么号?” 梆子看着林总问,老板,要什么号?年号还是月号?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要年号!” 陈雪第一次听说这还分个年号和月号,心说,那有什么区别吗? 林清朝对她显摆:“在缅北这里,年号和月号是不一样的,价格和质量都不一样,年号质量很好,一般不会死号,这也是公司对你的信任,要上就直接上最好的。” 哦,原来是这样,这和中国确实不一样,陈雪心想。 她看见梆子直接回复了过去,上年号。 “七百八十块。” “欧啦!” 然后,她看到号商直接发了个微信号过来,让梆子先上微信,上完微信再给他打钱。 梆子拿着手机,登录了微信,加了号商好友,马上就看到号商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注意,三天之内不要修改任何东西,不要添加任何好友。三天后,你们才可以改密码。 没按要求弄的,出了任何问题,都是自己负责,我这里一律不售后、不补货,收到回复ok。 梆子在手机上打出一个ok,表示明白,然后退出界面,将手机递给陈雪,说,全部弄好了,你先不要管它,三天后,我再来帮你改设置。 陈雪拿着手机,轻声问:“林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清朝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了,你去忙你的吧,明天上午,黄主管来带你去夜店那边先试试,晚上正式打碟,具体的要求,你就听他的吧。 另外,马上到月底了,到时候公司会奖励一些业绩突出的员工,魏总觉得只有你,才配得上冠军的奖励,你提前做点准备吧。 陈雪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又成了一片空白,她明白奖励是什么意思,心中很不愿意,只是这个时候,她没胆子去摇头。 她怔了半晌,才木然的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传来了黄主管的声音:“这雪儿是真漂亮,她去打碟,估计那些客人都会发疯。” 紧接着,又听到林清朝发自内心的欢笑,显然很舒心。 她通过电梯,逃似的又回到了十七楼的直播室,人已经没半点精神,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是蔫的。 李铭还在,正坐在化妆间打盹,看见脸色不大对,马上就站起来问,林总叫你去做什么了? 陈雪心里乱极了,咬着嘴唇,只是轻轻摇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脑子里乱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想哭。 她开始怀疑,早上自杀那个小雨应该就是因为不愿做奖励,才狠心割了自己。她割腕以后,公司就把自己顶了上去。 “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别堵心里。” 李铭蹲下身,压低了声音问,对现在的他来说,陈雪无异于一尊母财神,他说什么都不想看到出岔子。 陈雪还是没说话,扭头看着别处,咬着下嘴唇,眼圈已泛红。 李铭抬起头,很仔细地打量她,在心中揣摩了几下,又问:“林总刚才,是不是欺负了你?” 陈雪迅速转过脸来,挤出非常勉强的笑容,低声说:“不是的,我没事,你别问了。” 她一说话,脸颊上滚下两颗泪珠,马上抬手擦去,吸了一下鼻子,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没有挤出来。 李铭叹了口气:“你不跟我说,我也没办法,那就凡事想开点吧。” 陈雪嗯了一声,突然就趴在桌上,两肩抽了几下,开始呜呜嘤嘤地哭。 李铭连忙起身,问:“你怎么哭了?你别在这里哭啊。” 他这么一说,伏在桌前的陈雪却哭得更厉害了,可能是怕人听见,她在拼命压抑。 李铭伸出手,轻抚她的头发,说:“你这样一哭,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是我在直播室里欺负你呢。” 这句话真有用。 陈雪吸了口气,就擦去泪水,低声倾诉:“他们要我直播,要我去夜店打碟,还要我做这个月的奖品。” 她虽然没哭了,却是一脸的凄然之色。 她试图深呼吸,试图想平静下来,但混乱的情绪就像潮水一样袭来,无法抵挡,让她无所适从。 李铭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老天不长眼,风水也不转。 他自己也是个朝不保夕的人,除了逆来顺受,就只有拼命去拍别人的马屁,想要抗争,那是在跟自己的器官过不去。 两人闷在直播室,都不说话了,气氛很是沉闷。 “李铭,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说。” “我也不想活了,你帮我好不好?” 李铭安慰她:“别说这种傻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想开点吧,公司所有的女人,其实都做过奖品,没有一个例外的,知道吗?” 心里却想,你太小看林清朝他们那些人了,他们是看你愿意在直播间脱衣,觉得你应该不会自杀了,才让你去的夜店。 夜店那边,和十七楼这里可完全不一样,你想要自杀,比这边容易很多。 但这话,他还是没说出来,犹豫片刻,又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了陈雪的细腰。 陈雪内心乱极了,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梦魇中,她试图找到一个出口,一个可以让自己逃离这一切的出口。 被男人抱住以后,她突然觉得,麻醉自己就是最好的出口。 她说话了,声音很低,细如蚊吟,李铭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 “什么?” “抱抱我……” 陈雪脸上又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桃子,连着瞟了他好几眼,口里无力央求:“抱抱我行吗?” “这不正抱着的吗?” “抱紧点,透不过气……”陈雪仰头望着他,脸上泪痕犹在,眼里却晶莹清亮,好像有波光流动。 李铭无声叹气,双臂用了力气,将她狠狠搂住。 “认命了……想变红了……”陈雪抚了抚小右妹妹。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浓雾中摸索,心无所依,需要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的情绪,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 这是她来了亨利以后,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让自己平静的港湾。 “哦,好。”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屋里立时又是一片寂静,只有化妆台有点移动时,才轻轻的嘎吱一下。 第57章 人在屋檐下 第二天上午,陈雪和李蕾两人还在睡梦中,有人就敲门来了。 李蕾不知原委,抬头问是哪个。 陈雪心中却是明白的,外面的人不是李铭就是那个黄主管,此外不会有别人。 她起床开了门,门口果然是笑嘻嘻的黄主管。 她叹了口气,也不问什么,转身就去了洗手间,李蕾也认识姓黄的,一见是他,急忙将头缩进被单里。 天气太热,她们夜里只能盖个被单。 几分钟后,陈雪就梳洗好了,跟着黄主管到了夜店。 夜店就在一楼后面,出了电梯,走十几米,就有一栋两层楼的建筑,装修得非常豪华,若非亲眼所见,陈雪绝不信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如此金碧辉煌的装修。 全金色的装饰显得富丽堂皇,除了装饰,还有四个狮身人面像的法老雕像,紧贴着楼层。 总之很豪华。 夜店有大堂、有包房,大堂有点大,没开灯,光线阴暗阴暗的。 黄主管冲里面喊了一声,不一会,就从包厢里跑出了个小矮人来。 这个小矮人三十岁上下,短手短脚,顶多有一米二高,但一颗脑袋却特别大,前额鼓出,两耳尖翘。 见到这人,陈雪不自禁的记起死人村里那个老侏儒,两人长得几乎完全一样,共血脉似的。 小矮人看见陈雪,脸上傻愣傻愣的,带着几分惊愕和意外。 陈雪见这小矮人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就挤出笑脸,冲对方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黄主管却一脚踢过去,骂道:“死矮子,看什么看?赶快去开灯。” 小矮人没敢生气,晃着小身子、甩着短腿儿跑到墙边,打开了所有的灯光。 大堂里一下就亮堂起来。 陈雪看清楚了,这大堂确实宽敞,摆了二十多个茶座,西墙上还有个投影,投影前面,是个高出地面一尺的底台,台上有套一米长的打碟机。 那架打碟机有点像电子琴,不是国内看到的那种。 陈雪心想到了深夜,将整个大堂当做狂欢歌舞场,真的是很合适。 她多年没摸过打碟机了,这时候看见,倒也有点亲切感,正想过去调试一下,黄主管却指着身前的一个茶座,说,坐吧。 “我得调试机子啊。”陈雪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解。 “你原来在夜场打过碟没有?”黄主管坐了下来,又指了指身前的位置,示意陈雪也坐下。 陈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干过,心说,这么大一个夜店,你自然不会让一个新手来打碟了。 想到这里,她如释重负,心中松了口气。 黄主管笑了笑,就转过脸,看着站在远处的小矮人,说,你去放个打碟的片,夜店专用的那种。 然后,他又转回头来,对陈雪解释:“原来都没有真人,只能放碟,这让公司非常烦恼,现在有你加盟,那就太好了。” 陈雪心想,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你要是没听清楚,我就再给你重复一次。 “黄主管,我从来都没在夜店干过的,是新手。”陈雪也坐了下来,抬手掠开脸边的黑发,悄声说。 “会打碟就行。” 新手也要用,陈雪就没话说了。 这时,墙上的屏幕闪了一下光,只过得两秒钟,铿铿锵锵的音乐就响了起来。 屏幕中有个金发美女在打碟,戴着耳机,摇摆着腰髋,非常的优雅,非常的投入。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夹克,没错,是夹克,还是不带纽扣的那种,小妹妹很柔和,看起来像增白版的木瓜。 晃来那个荡去,起伏那个不定。 优雅而又得体。 陈雪又傻眼了,国外都是这么打碟的吗?那不和疯马秀一样了? 她迅速低了头,不去看那让人脸热的场面。 她前夜装傻乎乎的马大哈,将将就就的走了一回光,但和那个金发一比,她感觉自己还是算不得什么,人家不用走都光。 黄主管却面带笑容,看得津津有味,右手伸到茶桌上,配着音乐,用五个指头轻轻磕打。 过了一会,他发现陈雪并没看着屏幕,就提醒她说,你得多看啊,这放出来就是让你学习的。 “我们中国人不会那样打碟,我不用看的。”陈雪红了脸,低着头,悄悄分辩了一句。 那种打碟法,她一刻也不想多看,要不是因为惧怕公司的惩罚,她肯定就会站起来,飞奔而出。 “这就是在外国,我们现在都算是外国人了,也得那样打碟才对,不然,人家凭什么来看你打碟?” 黄主管的声音冷了一多半,没了好声气。 他是个生意人,知道生意场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人拖拖拉拉,推三阻四,因此当即挑明。 陈雪的脸又白了,脑子里又成空白了,低着头不搭腔。 自从进了亨利这个公司,她脸上重复得最多的表情就是红白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从来没敢黑过一次。 黑着脸,是林总、松哥他们以及眼前这家伙的专利。 黄主管看她好像并没将自己的话当回事,立刻就不耐烦了,果然就黑了脸,当即揭破:“怕什么?你在床上是走光,这里也是走光,不都是一样吗?” 陈雪是个女人,哪会同意他这样的说法?心说,那能一样吗?这就像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喂饭饭时,哪怕旁边有许多人看着,她都能从容镇定,谈笑自如。 可要是抱着个男人喂饭饭,那还能从容吗? 但她不敢反驳对方,因为她知道,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睡姿图。 黄主管似乎也没打算跟她多费口舌,挥了挥手臂,就开始吓唬她:“要不要我打林总的电话,让他来跟你说?” 陈雪倏地抬起了脸,惊惶地看着对方,只过得片刻工夫,就拼命摇头。然后,脸色变得更白,眼眶却红了。 但她没哭,泪早已干涸。 她不得不承认,黄主管这家伙,也是懂威胁的。 自己在亨利公司,连黑脸的权利都没有,还能去挑战林总的权威? 人家只一拳,自己就九泉! 说不定,他还会叫松哥来剥了自己的皮! 苟到极处,只能折腰,再也没有别的路。 “这才对了吗?你别小看夜店打碟,每天的小费也是很可观的,你欠公司那么多钱,不得努力早点还了吗?放心,林总说了,小费都归你,夜店不抽红。” 黄主管看她摇头,就知道她算是点头了,马上就露出笑容,并安慰了她。 “黄主管,那我先回去了……” 陈雪低着头站了起来,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屏幕那边看一眼。 “急什么?你不得好好跟别人学学吗?再说了,我黄主管的话可还没说完。”黄主管并没动弹。 陈雪只好站在那里不动,她不敢走,也不愿坐,就只能站着了,想听对方还有什么要说的。 黄主管转脸又冲那个小矮人吆喝:“矮子,过来一下。” 小矮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问,主管,你有什么吩咐? 黄主管没再理他,指着他对陈雪说,这个矮子,以后他和你在夜店这里搭档,你们没事就多聊聊吧你。 小矮人脸上立刻放出光来,对着黄主管连连鞠躬。 陈雪又有点懵,打个碟而已,也要给我个搭档吗?那有什么用? 她想不明白。 “他和你搭档,随便分他一点钱就行。”黄主管这回说得很客气。 原来是这样。 陈雪心说,你不过是用这个小矮人从我这里拿些小费回去而已,何必用搭档来遮掩?直接说不就行了。 眼见这个小矮人五短身材,形状猥琐,衣服上都打满了补丁,简直比自己还惨,她心里不自禁的涌起一股怜悯,悄声说,嗯,我会给他一半。 小矮人听得更加高兴,转过身来,又冲她鞠躬。 他身躯虽然矮小,肚皮却很肥厚,鞠起躬来,实在有点滑稽。 陈雪要不是在亨利这个鬼地方,多半就会笑出声来的。 “坐下来学习学习,到十二点才回去吃饭。”黄主管安排完工作,又让她坐下来好好学习。 还叮嘱她说,有时候,你一个毫不经意的小动作,就会让客人突然怦然心动,然后他们就会很慷慨,和直播间那些男人是一样的,你应该多多琢磨那些细节的东西。 陈雪无话可说,又无可奈何,只得重新坐下,硬着头皮继续看。 紧接着,黄主管又让小矮人把打碟的装备拿出来,给陈雪展示一下。 陈雪看得人都麻了,小矮人拿出来的,真的是那种双边无扣黑色小夹克,还没有袖子。 第58章 只能低头 从夜店里回来,陈雪像失魂落魄似的,愁眉深锁,不说一句话,脸色惨白惨白。 吃中饭到时候,都没见她眉头有过短暂的舒展。很显然,她心里压着块大石头,还是搬不开的那种。 李铭无声叹气,没有像昨夜那样去安慰,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多碰,碰多了女人会崩溃,公司会暴躁,而自己,只会倒霉。 他现在最关心的事就是,陈雪什么时候能带自己还上钱。 直到进了直播室,他才低声去醍醐灌顶,要振作,要欢笑,不要让自己影响到粉丝的情绪。 “你欠了公司两百多万,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丢夜店去了,不只是打碟。” 陈雪犹如听到了当头棒喝,这才像游魂附体,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笑笑吧,你要知道,你比李蕾她们好多了,她们去夜店兼职的时候,都要干那种事,而你只不过是走光打碟而已。” “主要是你太漂亮了,公司想让每一分美丽都用到关键点上,让更多的人欣赏到你,明白吗?” “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逼你做李蕾她们曾经干过的事,纯粹就是供人欣赏而已。” “只要还清了钱,这样的日子就会结束的,我们加油。” 陈雪听着听着,脸上就有了一抹血色。 是啊,他们就是想榨干自己身上所有的价值,自己不应该一味的如丧考妣,而应该早日想办法早日把钱还清。 还了钱,自己就自由了。 她吸了口气,又晃了晃头,这才悄声说,谢谢你,李铭,没有你的提醒,我脑子就犯迷糊。 “别谢我,谁让我们是搭档呢。”李铭看了她一眼,又问:“要不要变红?” 陈雪迟疑片刻,就轻轻点头。 她虽然难堪,但也知道轻重缓急。 毕竟没有什么比粉丝的打赏还有用,为了赢取粉丝的好感,自己得豁出去。 而且,自己欠了公司那么多钱,如果没有了粉丝打赏,那就只能天天在夜店里待着了。 很快,两人就很默契地互相靠近,直到没有半点距离。 “哦对了,上午梆子来找我,说你的微信可以设置了,号商给你号之前,已经养过好几天,他怕你不满意,才说了谎话。” 陈雪没有太在意,只是嗯了一声。 “我说你跟着黄主管去了夜店那边,手机应该放在直播室里。梆子说,那去直播室看看,我帮她先设置好。” 陈雪这才想起,昨夜慌慌张张的,自己并没将手机拿回宿舍去,就搁在直播室里。 “他都弄好了吗?”陈雪低头看着他,悄声问。 “都弄好了,他还上了你的直播号,看到有八九个私聊你想加微信好友的,就帮你加上了三个。” “嗯,随便他加几个,反正我都不聊。” 陈雪吸了下鼻子,下意识的抗拒,她知道公司需要自己干什么,那就是用美色诈骗男人,都是些丧尽天良的事。 “不行啊,你得跟他们聊,你欠了公司两百多万……”李铭有些着急,立刻就抬起了头。 “该死,天天就拿这句话催我,你是公司派来的卧底吗?”陈雪捶了他一下,就偏过羞红的脸,将脸边的头发掠到耳后。 “梆子今天来的时候,脸上全是伤,说来真好笑。”李铭一边说话,一边又匍了下来。 “有什么好笑?”陈雪挺直腰身,靠对方更近了一点。 “他昨夜偷偷跑进一个公司的公共澡堂,蹑手蹑脚的,去偷看女人洗澡,本来以为没什么事,谁知却被松哥发现了,把他狠狠揍了一顿。”李铭说的时候,有些忍不住笑意。 “宿舍不是有洗手间吗?怎么还搞公共澡堂?”陈雪抚着他的头发,好奇地问。 “有些公司还没有赚到钱,别说洗手间了,甚至连宿舍都没有几间,几十个男女都混住在一起。” 那倒是,经济条件决定待遇。 陈雪想起了从前去老公家乡下时,夜里用水盆洗澡,好几回都被人从窗外偷看过,她虽然没看到别人的脸,但却听到了外面的呼吸声。 有几次,她甚至怀疑躲在外面的人就是公公,因为自己洗完澡,打开门往外倒水时,总看见公公从外面回来。 “那人好下作。” 陈雪小声地斥责,不知道骂的是梆子,还是当年偷看自己洗澡的人。 李铭顿了一下,就很小声地跟着谴责:“是是是,他真下作,也就是松哥,要是被我看见,一定挖了他的狗眼。” “你没有蹑手蹑脚的去偷看过吗?” 陈雪低头看着他,眼中浮起一抹狡黠。 也许因为友好交流的原因吧,她再也没了刚才那种失魂落魄的颓废,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幻,眉头忽而紧蹙,似乎内心痛苦,忽而舒开,好像又觉欢快。 这时的她,脸上又是红艳艳的了,胆子也大了很多。 李铭都看得发愣了。 女人心海底针,世上的男人,永远都明白不了。 他听陈雪这样问自己,就嗨了一声,断然否认:“我怎么可能去偷看呢?我就是想去,没人带着,连十七楼都不敢下。” 陈雪迅速扭开了脸,掩口浅浅而笑,继而又低了头,悄声问:“要是你也像那个梆子一样,能下去呢?” 李铭是个老实人,又是个男人,这下就无法保证了,嘴里开始支支吾吾。 陈雪噗嗤一笑,眉眼间甚是欢悦,多了几分风情嫣然。 紧接着,她又皱起了眉头,悄声抱怨:“松哥也是,他自己又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好意思去揍别人啊?”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的话还没落音,就听到松哥在外面叫门,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迅速推开了李铭,手忙脚乱地拉直了t恤。 李铭过去开了门,问:“松哥,有什么吩咐?” 松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陈雪,就笑眯眯的说,没什么事,我来看雪儿直播,手机里看不过瘾。 “松哥,你……” 陈雪整个人又麻了,她中午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就等着粉丝催促,诱惑,用丰厚的打赏拉她下水。 可这当口,松哥居然来了。 这个人,李铭是没胆子下逐客令的,自己也没胆。 那自己下水直播的时候,不是得袒然面对他们两个人?(偶尔来个错别字,没关系吧,小小的错一下。) 怎么办? 她无助地看着李铭,希望他能想到办法。 哪知李铭却对她说,松哥也不是别人,还请你喝过王者酒,他喜欢在这里待着,那也没关系啊。 陈雪听他也这么说,自然就无法可想,只得听之任之,索性不去管松哥了。 人在屋檐下,还是低头吧。 忍一时得过且过,退一步赧颜苟活。 第59章 开始自然了 在无数粉丝的强烈要求下,陈雪还是抛了女人的矜持,袒袒然然,和五万粉丝互动了三个小时才下播。 因为李铭的坚决要求,她还是把微信告诉了新鲜出炉的榜一大哥。 这一次直播,她收获了三十多万的礼物和打赏,小脑袋瓜子被整得懵懵的,晕晕乎乎,半天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关键是,她并没用到公司安排的托。 她的号加入的是国外最顶级工会,分成最高,差不多可以分到六成。 因为工会级别越高,分成比例也会越高,一般的工会,只能分到三成。 也就是说,她这一次直播,可以分到将近二十万。 松哥在直播间看得直叹气,只是播这一次,这女人已经成了公司的最红女主播,自己靠着裙带关系,在公司里威风八面,可每个月拿到手的,也就是那么几千毛而已。 李铭更是心中欣喜,因为陈雪说了,还是按别的主播和助理的分成方式,和他三七分成,这样算的话,他这三个小时的分成就会高达五六万。 这还只是中午,晚上的直播收益现在还不知道。 运气好的话,他过得三五天,就可以还清公司的欠款,甚至还能带着几万块钱,衣锦还乡,和家里的老婆孩子团聚。 至于留下来和陈雪继续搭档赚钱,他心中想都没想过。 因为他知道,像亨利这样的无良公司,是绝不可能会允许你赚很多钱走,弄不好,自己连小命都得搭上,只带个几万块钱,公司就不会在乎。 贪婪的人有千百种贪婪的手段,陈雪这个女人也是命不好,既然落在魏总和林总两夫妻手里,她越能赚钱,就越走不了,得一直在这里为他们赚钱。 回国?想都别想! 除非是哪一天,魏总和林总他们死了。 但这种话,他不敢直接告诉陈雪,只能藏在自己心里。 而这个时候的陈雪,整个人都飘起来了,脑子里又是晕晕乎乎,血压一直维持在高位下不来。 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赚钱也能这么轻松,在jj写小说,她每天的收益基本都维持在两百左右,和这个二十万自然有天壤之别。 原来,女人变坏就有钱,这句话是真的,虽然自己并没坏得像别人那样彻底,但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她回到宿舍,直接躺下了,李蕾早就下播了,但她居然不在。 很快,她的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下,有人在发消息。 她点开一看,微信里那几个少的可怜的好友,都发来了问候。 她实在不想诈骗别人,看着对方的留言,几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索性一个信息都不回。 可这些人都是粉丝,李铭还有今天的榜一哥,总不理睬,那也不好。 她没办法,只好叫来李铭,问他该怎么办? 李铭拿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就说:“你不用着急,就跟他们发个问候,实在不行了,尽量把回话说得简单一点,这样他们不但不会失望,反而还会觉得你下播以后,居然还很高冷,说不定更加喜欢你了。” 陈雪拿眼横着他:“我是问你这个吗?” “哦,那你坚守底线,不给他们人财两空的机会就行。” 李铭也不愿意成为同案犯,就压低声音,指点了一句,他觉得微信恋也不会太快,等陈雪和哪个男人水到渠成的时候,自己说不定已经在家里和老婆出双入对了。 那个时候要是有人被亨利公司骗了钱,还关自己卵事!! 陈雪对他说的非常首肯,哦了一声,就问,这样啊,那我能不能直接告诉他们不要上当,我只是要骗他们的钱? 李铭吓了一跳:“姑奶奶,你是从火星来的吧?这话你也敢说出来?他们可都是你的粉丝。” 陈雪横了他一眼,然后就抿嘴轻笑。 她也知道这样说不好,但不知为什么,她喜欢在这个男人面前展示自己很没脑子的一面。 李铭果然被蛊惑了,有点把持不住,开始老马识途,问候起她的小妹妹来。 陈雪没有拒绝,拿起手机,给每个人都发了个你好的炫酷表情,并问他们的真名。 微信那头纷纷回复:“你好雪儿,我是女施主请留步,真名叫郑峰。” “雪儿,我是骑龙虾去潇洒,真名刘志强,你可以叫我强哥。” “你好,我是难为你长得像人,真名张晨光。” “我是那些年的骚情,真名叫方浩然。” 而这个喜欢窥屏的骚情哥方浩然,就是中午的榜一哥,他一个人就打赏了十个嘉年华,三万块。 这让陈雪很感激,同时又觉得良心有点顶不住,毕竟那么多钱,都能去几十次夜店了,而他花在自己直播间里,不过是看了两个有点浪的小妹妹。 微信里都是熟人了,都是第一天晚上就飞进自己直播间的粉丝,来了之后,就没离开。 令陈雪没想到的是,那个“从小缺根筋”居然也成了她的微信好友,她原来只知道这人叫老李,现在知道他真名叫李金铭。 这个人让她很感兴趣,因为她实在好奇,那个老王的老婆除了打麻将,到底还干了多少别的事。 没办法,是女人就喜欢打探街头巷尾那些特八卦的花边事,与生俱来的毛病,谁都改不了。 但她决定现在还是不问那些花边事,因为李铭已经上来了,目光中射出男人很不好看的那种光。 陈雪连忙放下手机,悄声提醒:“李铭,这是在宿舍,李蕾会回来撞到的。” “那去直播室。”李铭也知道公司的规定,那就是工作归工作,不能和主播有实际性的事。 “我不想去。”陈雪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语气非常坚定。 “为什么?” “一去直播室,你肯定又想做那种事了。” “不会的,你放心吧。” “但你前天夜里就没忍住,昨夜也是,还三番两……” 不知道为什么,陈雪心中总有种被他拿捏了的感觉,下意识的想排斥,下意识的去抗拒,不愿家里的那个醋精男,每天都冤里冤枉的头顶着一大片草原出门。 “今天能忍住,你放心吧。”李铭有些猴急了,边说边往自己腿上瞟了一眼,企图掩饰。 陈雪目光一沉,早就看见了,有些东西,根本就是藏不住的,摆出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来,那都没用。 “真的,今天绝对能。”李铭又给了她一个保证。 陈雪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李铭看她无动于衷,突然就改变策略,变成了个君子人,君子人的原则,历来都是动口不动手的。 陈雪咭的一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生动,眼眸里像是有水在荡漾,而水波当中,全都是闪耀的星星。 过了一会,她突然就安静了,喜怒哀乐也平和了,觉得自己肯定没被这人拿捏住,那只是自己单方面的错觉而已。 于是,她坐起身来,悄声抱怨,又忘记拿手机了,得去直播室看看。 “你这么大个人,竟然总是丢三落四的,现在这个年代,手机不能离身知不知道?”李铭瞥了她枕下一眼,非常适时的提出了合理批评。 “知道啦。” 第60章 小矮人墩子 晚上七点,陈雪想起晚上还要打碟,吃完饭没多久,就开始上播了。 老套路,说袒然。 打赏收到手软,然后十一点下播。 她想提前去夜店,得和那个小矮人私下聊聊,了解一下夜店的行情,免得上场的时候,自己又稀里糊涂。 她感觉小矮人算是亨利公司最容易出话的一个,身上没有多少恶浊,比李铭还要真诚几分。 李铭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虽然提前了一个小时开播,又提前一个小时下播,但好像礼物也没比中午那一场少。 也就是说,自己今天能进项十多万,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向公司打报告回家,今天夜里,也终于可以完全放心了。 此刻的他,对陈雪真的是充满了感激,甚至又在心里犹豫,自己要不要提醒她,能逃就要逃,不然,她会被亨利公司完全榨干。 在国内,只要你不触犯法律,就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屈服。 而在缅北这里,无论你有没有触犯法律,都必须要向有权力的人屈服,必须跪着,低声下气的苟活。 而且,就算你低声下气的委曲求全了,你还不一定能保全自己的小命,说不定哪天,你就玩完。 但迟疑再三,他还是隐忍了,没敢把残酷的真相说出来,担心陈雪听了,会当场崩溃。 而陈雪的心思已经到了夜店那边,完全不知道他心中的矛盾纠结。 两人出了直播间,李铭回宿舍,陈雪则急匆匆的去了夜店。 夜店门口已经大变样,墙上贴了一张很大的海报,海报里是一个长发飘荡、袒袒然然,正在倾情打碟的自己,而自己身前,则是一群疯狂摇摆的男女。 她知道海报里的女人除了一张脸,其余都不是自己的,一眼假,因为自己并没有那么结实的腰和加长版的妹妹。 亨利公司用的应该是某种高网络技术。 虽然不是自己,但毕竟脸的辨识度还是很高,陈雪急忙低了头,扭身进去,生怕被人认出来。 这个时候,大堂里并没有什么人,客人都泡在包厢里,只有当时间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那些喜欢狂欢蹦跶的男女才会进来喝茶。 大堂里喝茶并不贵,贵的是酒。 黄主管说过,茶只要三十块一杯,酒呢,得看牌子了。 陈雪叫了一声哎,开始寻找小矮人的身影,她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只能是出个声象征一下。 小矮人缩在储物间里,也就是屏幕后面那个小屋子,听到动静,就伸出脑袋来看,见是陈雪,连忙跑了出来。 “雪姐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第一天打碟,得早点过来跟你请教一下,怕出错啊。” 陈雪并没介意他叫自己姐姐,虽然这个小矮人看起来比自己大几岁,但他确实是太小了,要是叫妹妹的话,自己都觉得别扭。 “你想了解什么?问我就行了。”小矮人高兴地仰起脑袋,一副“我很小,也很行”的样子。 “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陈雪游目四顾,觉得大堂里很显眼,小矮人会有顾忌,不适合说话。 “只有这个小屋子,我天天都蹲这里的。”小矮人指了指身后,又拉住了陈雪的手。 “嗯,也行。”陈雪往前后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走动,就点头同意了。 小矮人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费劲地推开了门。 这屋子确实小,又全是各种开关,服务器多得像是书架似的成排摆放,还有各种杂物。 一打开门,陈雪鼻子里就闻到一股怪怪的气味。 她经验丰富,猜想定是这个小矮人和夜店的女人,在这个小屋子里玩那种热火朝天的游戏。 她皱了皱眉头,用手在鼻子边轻轻扇了两下。 但她很容易理解人,也就是寻常说的善解人意,还是用手在鼻子边轻轻扇了扇,没有问对方半句很有可能会难堪的话。 小矮人一进屋,就甩开两条小短腿,搬了张凳子过来,让她坐。 陈雪吸了吸鼻子,接过凳子坐下,就故意问他,这是你的工作间吧? “这个,我也住这里的。” 是吗? 陈雪看向地面,那里有几块砖头、一大块木板、上面铺着一张床单。她很惊讶:“没看到床呀,你夜里怎么睡?” 小矮人搓了搓手,又开始挠脑袋:“黄主管给了我一张席子,有席子就可以睡了。” 可能是从小就受尽熬苦,他说话的时候,既没愤怒也没伤感,语气居然非常的平淡。 陈雪坐在凳子上,也还是比小矮人高了不少,看得她心里直发酸,暗骂黄主管卑鄙恶毒,变相虐待这个小残疾。 她眼看这屋里只有一条凳子,就侧起屁屁,腾出一半,悄声招呼小矮人过来并排坐,并且主动打开了话匣,问对方的名字和来历。 两人一问一答,陈雪总算了解到个大概。 原来这人叫墩子。 墩子是真的非常可怜,他很小的时候,就不长身体了,被父母狠心抛弃在野外,让他自生自灭,附近的老百姓看不过去,都愿意给他一点吃的,所以,他才没有活活饿死。 陈雪唏嘘不已,可怜这个小矮人,着实说了一大堆话去安慰他。 小矮人倒没觉得自己如何可怜,他习惯了。 但他见陈雪对自己非常友好,就打开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用纸包着的东西,还没打开,就弥漫出一股肉香。 陈雪自然不会吃他的东西,也吃不下,只是问他:“包着的是什么肉?” “上午买的狗头,很好吃的。” 小矮人又将纸包递过来,他身子实在太矮,两手举着那个纸包,只能递到陈雪肩边。 陈雪摇头:“我不吃那个的,你自己吃吧,别客气了。” 小矮人果然就没再客气了,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岔开两条小短腿,然后打开纸包,慢慢地啃狗头,啃得津津有味。 陈雪蹙了眉头,看着这人矮小的身子,脑海里又想起了无人村的老侏儒来,那人居然还有孙媳妇,真不知道他怎么讨的婆娘。 真是同人不同命! 那老侏儒的命,比起眼前这小矮人来,真是好得多了,那里已是无人村,不知道他后来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早就死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非常同情这些畸形人的艰辛,也怜悯他们孤苦,因此,小矮人虽然吃相不雅,她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看小矮人差不多吃完了,才悄声问:“墩子,他们为什么让你来跟我搭档?” 她并不是故意排斥这个小矮人墩子,纯粹就是过于同情,想知道他从自己这里分去的钱,会不会转眼间又进了黄主管口袋。 因为对方太矮小了,她一声“墩子哥”说什么也叫不出来,硬生生的咔做了两段,只叫他墩子。 第61章 恶浊 “黄主管让我去搞笑的,你负责打碟,我就在旁边负责捣乱,从前好几个打碟的姐姐,都是我合作的。” 原来是这样,陈雪立刻脑补了台上的情景,仿佛看见个小矮子在台上蹦来跳去,这种做法,在世界各地屡见不鲜,尤其是那些杂技团、马戏团。 她心中不禁感叹,老话说得好,物竞天择,人尽其用,这墩子虽然矮小,却也有他的长处,能用自己的小身子换来衣食。 她心中还是记挂着钱,悄声又问:“黄主管会把你的钱骗去吗?” 小矮人墩子摇了摇头,将吃得差不多的狗头又重新包好,放进了箱子里。 这下,就看得陈雪蹙眉头了,这小家伙是真的搞笑,包起狗头,下次又啃?就这个样子,他能把观众逗乐啦? “墩子,你一般会怎么样去逗观众发笑?像卓别林那样吗?” 陈雪心中实在好奇,忍不住又问,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这小矮人墩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自己就是来了解夜店的,这样也是了解。 “我就是负责蹦来蹦去,调戏你们女人,从前就是这样。” 调戏? 怎么调戏? 陈雪脑子里又是一阵发懵,疑心自己是听错了,自己打碟,旁边有个小矮人来捣乱一下,就能娱乐别人,那能让人相信吗? 她见这墩子形如小儿,心中不免轻视,就没什么忌惮,问他,怎么个调戏啊? “就是你们在摇摆,我就跳起来抓你们妹妹,这样大家就都乐了。” 陈雪现在就被他给气笑了,心说,你才多高,你就算跳起来,就能碰得到吗?这种该死的馊主意,估计只有黄主管那种人才想得出来了。 还要娱乐大家? 让她自己也想不到的是,这一回,她居然没有红白脸,也没有揪心郁闷,纯纯的只觉得搞笑,也没当一回事,心说,自己就在那里打碟,不让他碰到就行了。 至于观众乐不乐,关自己没什么事? 她认定这小矮人墩子拿自己没办法,顶多就是搞笑,所以仍然平和如水,没有疾言厉色的翻脸骂人。 两人坐在小屋里,开启了你问一句我答一句的聊天模式,过不多时,便渐渐熟络,话题也开始扯远。 小矮人墩子开始称赞从前那个张晓燕温柔大方,人又漂亮,不像那个王欣,虽然也还漂亮,但却跋扈,不会亲近人。 陈雪心里一动,暗想,这家伙还能念着谁好,说的多半不假了,就问他,张晓燕是做什么的? 小矮人墩子告诉她,张晓燕是个女人,第一个来这里打碟,在这里干了一年,突然就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连个招呼也没打。 陈雪问,她也是欠了公司的钱吗? 小矮人墩子却只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就是人很好。 “她怎么个好法?” 小矮人墩子想了想,还是告诉了陈雪,说自己太矮,有时候跳起来抓得很重,抓痛她了,但她从来没有骂过自己。不像那个王欣,看见自己就瞪眼睛,钱也分得很少,一成都不给自己。 陈雪有点明白了,这个墩子曾经和两个女人合作过,而他总念着那个张晓燕的好,估计就是分钱分得多,还有就是不和他计较。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黄主管在外面叫死矮子,小矮人墩子立刻就闭了嘴,不敢多说一个字。 陈雪看他这个畏惧样子,平时肯定没少挨黄主管的飞脚,可怜的人。 就听黄主管在问,女人来了没有? 小矮人墩子看了陈雪一眼,说,来了的。 陈雪眼看对方问到了自己,就站起身,走到门口亮了个相,但没怎么想跟对方说话。 黄主管并没走过来,远远看着她,说,你来了就好,再过二十分钟,就要打碟了,叫她马上做准备,以免临时乱了阵脚。 陈雪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就悄声提醒,黄主管,这里并没有人,这些茶位都是空的。 黄主管摆了摆手,让她别管。 陈雪心想,不管可以啊,可是没有喝茶的人,我们三个自己来一场吗?我打碟,小矮人蹦跳,你黄主管假扮客人? 黄主管又开始吩咐小矮人墩子开灯,十五分钟以后,再放音乐。 小矮人墩子二话没说,立刻将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暗沉沉的大堂里,顿时就灯火辉煌。 黄主管看了看灯光,没再说什么,一溜烟就进包房里去了。 灯一亮,不知从哪里又跑出来两女一男三个人,男人略胖,两个女人都很年轻,都不到三十岁。 小矮人墩子告诉陈雪,两个女人都是端茶的,男人是烧水的,接着就抖了抖手里的衣服,说,这是你的衣服。 陈雪没吱声,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暗中一捋,软乎乎的一团,没一点硬质,明白就是昨天那件,没有纽扣的。 过了几分钟,外面就像变戏法似的,呼啦涌进来一群男女,都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 陈雪眼看避无可避,又怕黄主管会找魏总、林总他们告状,就无可奈何,轻轻叹了口气,关了门准备换上打碟装。 小矮人墩子虽然还在屋里,但她觉得没什么关系,这和女人抱着婴儿喂饭饭的心态是一样一样的。 这么小的人,没有女人会怕他的。 小矮人墩子眼光一闪,很内行地告诉她,太秀气,台上不大好表演。 陈雪横了他一眼,人小鬼大了是吧? 小矮人墩子凑了过来,粗短粗短的手伸得直直的。 陈雪看这家伙身子矮得可笑,就往旁边避了一下,悄声问他,干什么啊,你个小东西,跟黄主管学得这么恶浊! 小矮人墩子说,雪姐姐,你别说话了,我的工作就是这个,不这样,黄主管他得干死我啊。 陈雪没做声了,感觉这小矮人又恶浊又可怜,于是,她坐回了凳子上。 接下来,小矮人墩子又很神秘地告诉她,自己没来亨利之前,还吃过很多乡里女人的饭饭,很甜的饭饭,还有股子小香味。 陈雪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忍不住逗他:“哎哟,小东西,那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呀。” 小矮人墩子看她脸上满是揶揄嘲弄,愣了一下,就有些气闷,转身蹲在地上,再也不肯说话。 陈雪眼角一瞥,见他一脸尴尬,低头在扒弄地上的箱子,模样更加可怜,心想,就是个苦命人,自己真不该戳烂他那点自尊。 她想让小矮人别生自己的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自己也是个苦命女人,处境并没有比这个小矮人更好。 这世上,苦命的人是真多,那个老婆被人拐跑的地窖老李、自己、小矮人、前些天那小偷、割腕的小雨,还有逃跑不成、被抓回来又割了器官的慕容。 一个比一个命苦。 第62章 他也是老缅吗 凌晨一点,陈雪才出了夜店,乘电梯回到十七楼。 李蕾早已躺在床上,闭了眼睛。 陈雪洗完澡,躺在床上之后,就看到了手机里一堆的信息,还有很多微信电话。 她不知道回复什么,也不知道该聊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眼下就是个不祥之人,搭理谁,谁就会是个倒霉蛋。 这道理,就和医院里医生查房一样,越不搭理你,你就安全,当他们围着那个人嘘寒问暖的时候,那人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那边,李蕾抬起头来,告诉陈雪,很多人发了微信电话,自己一个也没接,让她回过去。 真尬。 陈雪看着手机屏幕,暗自发呆。 李蕾问她,听李铭说,你去夜店那边了吗? 陈雪点了点头,说,是,打碟,不去都不行,自己害怕林总。 李蕾看着她,悄声问,那要是有人看上你了,你会怎么办? 陈雪看着手机屏幕,表情怔怔的,没有吱声,李蕾说的这个事,她确实从来没去想过。 李蕾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告诉她,李铭已经准备打报告了。 陈雪心里一跳,问,他打什么报告? 李蕾说,你赚钱这么厉害,给他的分成又高,他这个月就能还清欠公司的钱,自己是打报告准备回国了啊。 陈雪又怔住了,她刚来亨利,好不容易接受了李铭这个搭档,可还没半个月,他居然就想回国去。 身在缅北,能够回国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她不知道是该替李铭高兴,还是替自己惋惜,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痛,又开始五味杂陈。 幸好,这个时候有个微信电话打进来,让她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 电话是方浩然打来的,他已经打了好几个,这家伙在直播间豪横打赏,却基本不说话,长期窥屏,没想到在微信里倒挺活跃。 你想聊什么啊大哥? 大家毕竟才刚认识,你虽然是个男人,也是要能够自我保护,对女人有点防备心理才好啊。 你自己想想,这个时候你跟女人聊生活?合适吗? 聊感情?那更不可能啊。 我真不想让你人财两空,你懂吗? 李蕾在那边问,是谁? “是榜一。”陈雪轻轻告诉她,没有立刻按键。 “榜一不能冷淡了,你得接。”李蕾给了她一个很合理的建议。 “可是……” 陈雪很为难,心说,你不知道这样下去,我很快就成诈骗犯了吗? 但她不知道该不该对李蕾说这话,还是保持了谨慎。 宁做过头事、不说过头话。 因为她记得李蕾曾经提醒过自己,她说得很对,在亨利公司,对任何人都要警醒,这当然也包括了李蕾,免得自己吃亏。 “哎,雪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想害人,不想诈骗,我和你也是一样的,可我们毕竟欠了公司那么多钱,现在决不能冷淡了榜一。” “蕾蕾,我好怕他因为我的原因,成了个倒霉蛋。”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只是不冷淡他,不和他见面就行啦。你知不知道,在这里,他们管陪你聊天的叫养猪,过程就叫精聊。 “十五楼是电话公司,那里的人全是狗推,天天都在养猪,有个家伙还装女人养猪,他手里都噶了三个。” “噶?” 陈雪吃了一惊,她明白噶是什么意思,不是噶腰子,就是被人噶了喉管,总之跟噶牵扯上了,就都不好。 “他们私下里说,那里还有个狗推,刚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国内曾是人民教师,说什么也不肯养猪。 “然后保安队长就领着几个保安像吃饭一样,一天三顿的问候他,都给弄出后遗症了,那狗推一见他们,都不用说话,立马立正靠墙,腿肚子都直哆嗦,也是可怜到家了吧?” 哎,又多知道了一个可怜人。 “别冷淡他,也别见他,就这样若即若离,养着他,没事的。” 陈雪觉得这样子倒是可以接受,就下床走到阳台上,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因为还不是很熟,确实也不好聊,互相问候了几句,陈雪就说,时间不早,先休息吧。 方浩然答应了,于是陈雪挂了电话。 没过几秒钟,方浩然又发了个晚安的表情过来,还有一个520的小红包。 陈雪没有接红包,开始翻看他的朋友圈,发现他的座驾是宾利,住的也是大别墅,一看就像个做大生意的老板。 但是,那别墅不像是中国的别墅,对方做什么生意,在朋友圈里,她也看不出来。 去年她也遇到过一个这样的大款朋友,朋友圈全是豪车、海滨、美女,不过,她怕醋精男犯老毛病,后来还是以距离太远为借口,果断把对方删了。 他把方浩然的朋友圈翻出来给李蕾看了,问她,这种别墅是哪个国家的? 李蕾坐了起来,抱着肩膀,将小左小右两个妹妹拢得老高,看了几眼朋友圈,就说,这好像是泰国的,又像是缅甸这里的。 她顿了一下,忽然惊呼:“雪儿,他不会也住在老街这里吧?那你可得注意啊,万一露出马脚,你就遇到大麻烦了。” 陈雪听得心里一沉,瞬间一阵恶寒,天啊,我都可怜成这样了,还会有什么大麻烦啊? 李蕾告诉她,我们这些做直播的,都习惯把目标客户分成三个等级。 第一就是老板、企业高管、还有那些高学历的人,这些人普遍收入高,现金量也最大。 第二是是那些国家公务员,还得是中国公务员,他们收入水平中等,现金量不大,但贷款资质好。 第三就是一些打工人、大学生、失业者,这些人收入微薄,没什么用,除了个别的,一般都可以直接pass。 这三种人都能当猪养着。 但有一种人你要格外注意,他们高收入、经济好、现金量也大,可是,他们就是缅北人,或者说就是老街人,这种人你千万别碰,说不定哪天他就来了夜店,然后看见你倾情打碟。 陈雪啊了一声,问,然后呢? 李蕾叹了口气:“然后肯定不好看了啊,弄不好,你就直接身败名裂了,粉丝都会跑光,然后,你就只能去夜店啦。 “这还是最好的,万一碰到个恶的,把你抢了出去,用枪指着你脑袋,叫你还他的钱,你还不还?你拿什么还?” 陈雪心想,真要是这样,自己倒还是求之不得了,虽然是离了狼窝,又入虎穴,但好歹也从亨利这里跑了出去。 至于会不会遭遇一个比亨利更无良的公司,那就看命吧,好也行,坏也行,总之是贱人一个,贱命一条。 要人给他,要命也给他,要杀要剐都随他。 可万一运气好,碰到一个有点良心的人,自己的出头之日不就来了吗? 李蕾看她沉吟不语,就用手拍了拍床沿,悄声警告:“雪儿,你得离那个榜一远点呀,或者,你想办法问清楚,他是不是就住在缅北,如果是,立马拉黑微信,拉黑抖音,从此再不见他。” 陈雪心说,对不起啊,这回我要赌一把,就不听你的了。 但表面上,她还是笑了笑,说:“蕾蕾,那我哪天想办法盘他一下,要是缅北人,立刻就黑了他。” “这就对啦。” 李蕾说完,觉得困乏,又闭了眼。 陈雪呆呆的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心情很复杂,又矛盾,久久都没上床。 这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第63章 大祸临头 早上,陈雪被手机信息吵醒了,又是一大堆消息。 对面床上的李蕾又已经不见,估计是去了直播室。 陈雪没有回复所有人的消息,只给了方浩然一条消息,说自己刚刚起床,才洗完澡。 方浩然很快就回了信息,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问号,然后说能不能欣赏一下? 陈雪没有吝啬,给他发了一张浴后图,是前两天中午,李蕾帮她拍的。 图上的她,香肩溜滑,肌肤白皙,脸蛋上有几分潮红,秀丽的发梢上,还有些许水珠。 白色浴袍,裹住了她的凹凸有致,但裹不住万种风情。 而她身后,是一抹透射进来的金色阳光。 这个画面看上去,非常的魅惑。 这张图,曾让李铭忍不住咽了一大口,看的心猿意马,目不转睛! 不置可否,她是完美的。 看完图片后,方浩然先是夸赞了一下她的身材,然后就开始往“聊骚”的方面引导了。 进入正题后,在聊骚话术的引导下,慢慢的,他们之间聊天的尺度就大了很多。 方浩然希望,能够视频看看她,说照片光线不好,看得不立体。 陈雪来了亨利以后,在欠巨债的高压下,什么防线都突破了,相比于之前的拘谨,自然算是开放了不少。 看到对方的信息后,没有马上答应,只说那样害羞,不好意思。 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这让方浩然看到了希望,开始了乘胜追击,说:“傻瓜,我又不是别人,这有啥不能看的,说不定,以后你还要让我看一辈子呢。” 陈雪发了个羞笑的表情,说:“就你会说,嘴巴最甜。” 方浩然在那边大笑,马上发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陈雪没有接,果断按了拒绝,加上一个羞羞的表情。 方浩然估计已经精虫上脑了,立刻又发了一个过来。 这一次,陈雪躺在床上,没有按拒绝,而是按了接听键。 “这个时候,都还没起床?” “嗯,昨夜下播以后,和闺蜜吃夜宵去了,三点钟才回,你呢,你一般都起得很早吗?”陈雪一边说,一边掩口打了个哈欠。 “我看你怎么好像还没穿衣服的?”方浩然是个成熟的老司机,没有立刻说自己的器具习惯,而是继续问她。 “你知道的啊,我喜欢这样睡觉,不然怎么会走光?” “那是,你那样睡是很健康的。”方浩然奉承了一句,紧接着又问:“可以看看吗?” “不好看,又不大。”陈雪有点纠结。 “不吹不擂的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没有之一,你不去代言内衣广告真的可惜了。”然后又催:“给我看看吧,我已经茶饭不思,无法自拔了。” 陈雪犹豫了一下,就掀起一点被单,又将手机换了个角度。 方浩然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差点意思,又让她移开被单,开始有点肆无忌惮。 陈雪纠结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随了对方的愿,往里面翻了个身,被单自动滑落。 过了一会,她才关了视频。 方浩然很快又发来了消息:“雪儿,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心就行。” 陈雪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继续说:“没想到你还挺有觉悟,挺懂女孩子的,看来交往过不少女朋友啊。” 方浩然说自己并没有交往过很多女孩子,从前是有两个女朋友,大学的时候交往了一个,工作后交往了一个,其他的就没了。 陈雪表示不相信,说你这么帅,条件又好,身边可能不缺女孩子,追你的人应该一大堆,小心别让老婆看到啊。 过了许久,方浩然才发过来一条消息:“经历过两次失败,好像懂我的人越来越少了,没办法,只好不结婚了。” “你还没结婚吗?” 陈雪知道,这是男人故意挖的坑,让自己跳进去,但她还是装不知道。 这时,李铭推门进来了,因为李蕾出去时,陈雪还没醒,所以门没栓上,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陈雪马上发了个信息过去:“不好意思啊,我得吃点东西,先不和你说了。” 收消息的方浩然几乎是秒回:“你早餐一般都吃什么?” 陈雪又回复了一条消息:“自己煮个面就行了。” 方浩然:“哈哈,不错,好女人,你先去弄面条吃吧,别饿着肚子。” 陈雪回复了一个ok,就丢开手机,没再理会他,转脸没好气的又问李铭,听说你要打报告了?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李铭点了点头,过去坐在她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对不起,我想回家了,我走了以后,他们会安排更好的助理给你的。” 这个理由比天大。 陈雪本来憋了一肚子气,听了他的解释以后,所有的气愤都没了,都成了委屈了,扭过脸没再说话。 但眼眶里却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不听话地滑了出来。 李铭也没再说什么,凑过去,很温柔地将她的泪水抹掉,紧接着,就转移了挥斥之地。 陈雪缩着肩头,眼里水汪汪的,口里悄声抱怨:“光天化日……” 李铭的手忙得不亦乐乎,像饿虎扑食一般,嘴里低声哄她:“你放心吧,虽光天化日,却不是众目睽睽,没人看得见的。” 陈雪又怨又恨地看着他:“你胆子真大,忘记那个挨打的梆子了吗?” 她挣了几下,口里突然又低低轻笑,不住仰起下巴,肩头耸起,带着手臂直缩,可能想要起身。 但她发现,自己一到这个时候,力气就不知哪里去了,只好又去抱怨:“你老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吃乃的孩子?” 李铭不再吭气,一副埋头苦干的样,就像大公猪拱栏似的。 哼哼几声之后,陈雪脸上就多了一份娇羞和明艳,情不自禁的向对方伸出手臂,很温柔地搂住了他。 突然间,砰的一声,门就被人踢开了,松哥带着一伙保安闯了进来。 陈雪吓得失声惊呼,李铭却是懵了,连动一下都没有。 “妈的,你小子在干什么?”松哥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人了,瞪着一对死鱼眼,大声喝问李铭。 “咔咔咔。”最左边的那个保安队长,拿着手机就是一阵乱拍,留下了四肢相接的证据。 松哥右边那个保安过去,冲着李铭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 李铭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这一巴掌扇了出去,脑袋撞在墙上。 松哥指着他痛骂:“公司花了那么多钱,把你从人贩子手里搞出来,是让你来勾引公司的女人吗?” 陈雪吓坏了,带着哭腔帮李铭解释:“松哥,我们没有,我们就是……就是……” “去你妈的!”保安用手按住她的胸口,抬起脚又给了李铭一下。 “喜欢勾引女人是吧?” “是不是喜欢勾引?” 松哥一把抓住李铭的胳膊,拽着他往外就走,李铭不敢挣扎,嘴里只是解释:“松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没有勾引她。” 几个保安帮着从后面推搡,一伙人迅速走了。 宿舍里,只留下了陈雪独自一个人凌乱。 她明白,李铭就要大祸临头了,是自己害了他,而且,还是公司故意整他的。 她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披头散发就冲了出去。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不能害得李铭被捉去割了器官,应该去承担所有的过错,公司有什么惩罚,就冲自己来好了! 不然,自己这一辈子都很难安生的! 寻死的念头又在她脑海里浮了起来,既然自杀不成,自己就让他们弄死吧,反正是个死而已。 这时候的她,已经不怕惩罚了,再狠再恶,都不怕,要杀要剐,都随便。 第64章 坐火车很晕头 楼道里静悄悄的,陈雪不知道李铭被松哥他们带去了哪里,心想一定去了八楼办公室。 她跑到电梯旁边,毫不犹豫的按了八楼电梯。 刚好有个清洁工也下电梯,似乎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就低了头,悄悄告诉她,一楼。 陈雪愣了愣,平生第一回没有对别人的帮助说谢谢,她知道,在亨利这里,有时候不用说,也不能说。 她没有再去八楼,直接到了一楼,刚出电梯,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她沿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经过一间有玻璃窗的房间时,清清楚楚看见了保安们的身影。 魏榕两夫妻也在屋里,松哥和保安队长跟在他们身后。 李铭倒在地上,抱着脑袋,缩作了一团,嘴里一个劲的乱叫:“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几个保安则抡开了棒子,正在殴打他。 因为屋子不隔音,惨叫声,木棍和肉体的撞击声,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 陈雪想也没想,推门冲了进去,叫道:“你们别打了,都是我的错,你们打我吧。” 魏榕两人回过头,看着她,脸上有几分意外,似乎很惊讶她的胆气。 而松哥和保安队长则冲她使眼色,暗示她不要自己惹祸,毕竟魏榕的权威不容挑战。 “你来做什么?这不关你的事。”林清朝皱了眉头。 “林总,这不关李铭的事,是我勾引他的,你们不能打他,要杀要剐,都冲我来。”陈雪豁出去了。 她死都不怕了,也就不怕这个林总了。 “你说真的?”魏总笑盈盈的,很优雅的问她。 陈雪吸了口气,也看着她,对着这个缅北双煞之一的温柔刀,她目光中第一次没了惧色,心想自己死了,连那几百万都不用还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魏榕笑了一声,就走到房间里一张桌子前面, 那是张非常普通的桌子,但是,桌子四角都镶嵌了和监狱审讯椅一样的钢铐,这就显示出了它的不同寻常。 魏榕走了过去,拨弄了一下钢铐,又问:“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是我勾引他的。” “你就不怕公司的惩罚?谁给你的胆子?”魏榕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目光从林清朝和松哥几人脸上掠过。 “没有谁给我胆子,要杀要剐,都随你们。” 魏榕盯着她,她脸上没了一丝笑容,目光中却有了几分凶狠。 温柔刀的温柔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了刀子。 “魏总,她欠了公司的钱,估计是自己想死了,我们别上她的当。”松哥在林清朝身后提醒。 魏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陈雪说:“很好,如果是你勾引他,那你过来吧,自己躺上去。” 陈雪只是倔,不是傻,在事到临头,还是有点迟疑,自己虽是砧板的鱼,可也没见过鱼会自己跑砧板上去的。 她看着魏榕::“你还是用枪吧!” 魏榕哼了一声,一呶嘴,两个保安就走了过来,扭住陈雪的手臂就往桌子那边拖。 不就是割腰子、割器官吗? 除死无大事! 陈雪已经不怕了,她没有怎么挣扎,很顺从。 躺到桌上以后,保安迅速将她双臂拉直,‘咔嚓’两下,就锁住了她。 她闭上了眼睛,整个上半身,正好躺在桌面上,不至于掉下去。 魏榕被她的从容给惹毛了,看着保安队长,冷冷地说:“你去,把你们的人全部叫来。” 保安队长连忙走了出去,唯恐耽误一分钟,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魏榕将目光又看向松哥,松哥明白了,就走到桌前,伸出强健有力的手臂,抓住陈雪的领口,直接就撕。 “嗤!”陈雪的领口被扯开了一大块。 她没办法闭眼了,但她没有恐惧,咬着牙齿,转头去看墙壁。 但转眼间,她就觉得情形不对了,她发现松哥不是割腰子,而是又开始问候自己的妹妹。 “你不是喜欢勾引人吗?我今天满足你,屋里这些男人都让你勾引。”魏榕阴笑起来,丢下一句话,就往外面走。 林清朝连忙跟了出去,一步不落。 陈雪明白了,这魏榕果然不是人,她叫了人来,是要开火车了。 这个女魔头,一点人性都没有! 松哥扯碎了陈雪的衣衫后,整张脸都贴了过去。 门口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陈雪不用回头,就知道外面是些什么人。 “别碰我!不要这样,让你们割了我腰子,割死也行。” 陈雪开始蹬动双腿挣扎,想要躲开这些屈辱,但两个保安走过来,迅速制住了她的两条腿。 “割腰子我们都不会,我们只是听魏总的话,魏总说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 “别动了,你刚才得罪了魏总,这个惩罚是少不了的。”松哥劝她。 被打倒在地上的李铭,知道陈雪是在替自己受罚,就弓起后背,也想要爬起来帮她求情。 蓬! 蓬!蓬! 木棍毫不留情的落在他后背上,他眼前一阵昏黑,嘴里吐出一口血,就趴在了地上,没有再动弹。 这地方根本不讲理! 监狱也没残忍到这个地步! 这亨利公司比监狱还黑,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陈雪此刻就像是走那种过山车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晃动了起来,屋在晃,地在晃,还有眼前的保安也在晃。 屋里又像是涨了海潮,惊涛掀起一股弥天骇浪,向她直冲过来,一浪高过一浪。 她晕船了,感觉心口压了块巨石,压抑得她想吐,想透气,心中那种不适感很强烈,几乎令她窒息。 她希望能透透气,开始晕乎乎的晃头,带动乌黑的长发,在桌上拖来曳去,把她修长的脖子映衬得雪白无比。 终于,一股力量冲破了喉咙的禁锢,她张开小口,古里古怪的惨呼起来。 她怪里吧唧的惨呼声,整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保安们只过来了一半,还有一半在闲着学习。 当所有人还沉浸在亢奋当中时,就见林清朝下来了,对着松哥就是一脚,嘴里怒骂:“狗东西,你们要是弄死了她,她欠公司的钱,就归你们来还,谁特么来求都不好使。” 松哥吓了一跳,腿肚子直哆嗦,急忙分辩说:“这、这关我什么事?老板,我也没有钱啊。” 林清朝冷笑:“没钱就卖你们的器官、卖你们的血!一群狗日的。” 松哥怔了一怔,就转头怒叫:“停,都给我停下,老板的话没听到吗?一群狗日的!” 屋里,保安们突然就不笑了,就是那种戛然而止的突然。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正在做俯卧运动的保安却懵了,我这箭在弦上,你说停下就能停下?他发懵的时候,又往前冲了两下,是狠狠的那种。 松哥过去,一脚踢在他腿上,骂道:草泥马,天天就想癞蛤蟆的花事,你特么家里有几百万吗?你特么有葡萄腰子吗?没有就趁早给我滚下来。” 这个保安很强壮,但他挨了一脚,却也不敢吭气,拎着没系好的裤子蹲到一边硬憋,脸色极其不好看。 两个保安慌忙过去,打开了陈雪手腕上的钢铐,而这个时候的陈雪,两眼空泛,已经是稀里糊涂、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松哥讨好林清朝,指着李铭问:“老板,那小子怎么办?听说他老婆已经出发来边境,等着接他了。” 林清朝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恶狠狠的说,看在这个倔婆娘的份上,劳资不打他个半死了。他妈的,他家那婆娘还想来接他回去?你马上联系木姐那边,做十万块卖给他们了。 李铭趴在地上,听了林清朝的狠话,脑袋就动了一动,但最终还是没能抬起头来。 而陈雪脑子里混混僵僵,怎么被人背出屋子的,她都不知道,可松哥和林清朝的对话,她却记住了。 第65章 他们都是杀人犯 陈雪像喝醉了酒一样,等完全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床上了,她觉得浑身酸胀,还异常的口渴,就轻轻哼了一声。 李蕾正和两个女人在屋里帮她清理,那些不该依附在人身上的东西。 听到她出声,三个女人同时抬起了头看着她。 李蕾叹了口气,就悄声批评:“没人逼着你下去,你干嘛自己逼自己?傻倔呀!” 旁边的女人给了她一个“你怎么这样说话”的眼神,然后又冲陈雪点头,悄声安慰:“现在没事了。” “雪梅,你再去拿块毛巾来吧。”李蕾看了看陈雪,轻声对一个叫雪梅的女人说。 刚才阻止李蕾别乱说的女人就叫雪梅,她应了一声,就起身去了洗手间,拿了一个湿漉漉的白毛巾出来,递给李蕾的时候,说,这是最后一块了,狗日的,这得有多少个粗坯啊? 另外一个女人没好气的说:“十几个保安,你说有多少个?你上次被开火车,不也是他们吗?” “莉莉,你又没看见,瞎说什么呀。”李蕾扶着陈雪坐了起来,觉得还是坐起来有效果些。 陈雪晃了晃脑袋,又透了口气,才悄声问:“蕾蕾,有水吗?我口好渴。” 那个叫雪梅的女人赶紧应道:“有的,我马上给你端来。” 陈雪喝了一杯水,精神就长了一些,看外面还有阳光,就问李蕾她们:“我躺了多久?” “有半天了,现在快六点了。”李蕾轻声告诉她。 “雪儿,你别难过,我们所有的女人,都和你一样,被公司找借口,捉下去开过火车。你今天不冲下去,总有一天也会被他们找到借口。”雪梅小声地安慰。 陈雪摇了摇头,她以为只有自己才遭遇了这种惨事,没想到这里没一个女人能幸免,亨利公司真的是不把人当人。 “与其说是惩罚我们,还不如直接说安抚那些狂躁的保安,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卖狗命。”莉莉说得有些气愤愤的,又很无奈。 陈雪心想公司还有这种操作,怪不得松哥只是问候自己妹妹,从来没有更进一步,他是怕,他得等。 她想起了李铭,就问:“蕾蕾,我没事了,李铭呢,他没有被林总拖去割腰子吧?” 李蕾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实话,说李铭被松哥他们用车拖走了,听一个保安说,是送木姐那边去了。 你别难过,这也是他的命,自己找的,如果不是你冲下去,他就不是挨顿打的事了,说不定还真会被割掉一个器官。 你帮他担了一半多,知道吗? 陈雪得知李铭没有被割,倒也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难过,从此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俗语来:一日夫妻百日恩,李铭也算是自己的半个丈夫吗? 然后她也认出来了,雪梅和莉莉两人都是小雨的舍友,可能是为了报答李铭上次冲进去救小雨的事,特地过来帮忙的。 三个女人看陈雪渐渐恢复了常态,话题也就慢慢聊开了。 “我听说……有个保安还哭了。”莉莉说这话时,声音小了一半。 “还有这种事?他是喜欢上雪儿了吧?”雪梅觉得好奇。 “屁,听说他是弄到一半,就被松哥给赶下来了,觉得吃亏了。” “既然是开火车,松哥偏偏赶他一个人做什么?他们有隔阂吗?”雪梅很不解,从没听说过这种事的。 莉莉悄声说:“听说魏榕下了命令,让他们往死里整。林清朝却觉得雪儿的钱还没还上,如果被整坏了,他就要割了保安们的器官来还。 “松哥当时就吓坏了,才把那个保安给赶下来。听说,还有一半人在等着呢,要不然,一趟火车下来,雪儿能有这么轻松?” 雪梅切了一声,说,那也没事,让没轮到的保安晚上跟魏总去睡吧。 她看陈雪瞬间就睁大了眼,脸上很是纳闷,就悄声告诉她,魏榕喜欢那些身强力壮的保安,时常叫他们陪睡,林清朝头上也是一片草原。 莉莉也说:“没错,我听说林清朝是根软蜡烛,对这种事,他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去过问。” 男人还受得了这个? 陈雪心中更加不解了,她觉得,要是换成自己家那个醋精男,估计会气得从楼上跳下去,然后再爬上来跟自己拼命。 “魏榕不光和保安睡过,甚至这里长得好看的男人她也睡过,而且夜夜都那样,她就是魔女……”莉莉看了看门口,就凑过脑袋,很小声的说。 “不就是贪图新鲜么?按她的财力来说,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李蕾撇了撇嘴。 “也是啊,这个时代,还有谁会在乎感情呢?更别说我们了,在亨利,我们连奴隶都不如。”雪梅叹了口气。 “亨利公司太缺德了,翻脸不认人,连松哥那样的人,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的,你就别说我们了。” 陈雪感觉身上轻松多了,就拿过一件连衣裙套在身上。 雪梅和陈雪属于同一类人,这种小道消息,她只有听的份,当即不解:“他是林清朝的表哥吧?为什么也那样战战兢兢?” 莉莉:“松哥回不去的,他永远都回不去!” “为什么?” “他在国内,身上有好几条人命,这辈子只能跟着亨利混,林清朝哪天要是把他给赶出去,他只能烂在金三角这里,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松哥身上真有人命?也就是说,只要他回去,就会面临最严峻的刑罚。 这印证了陈雪最初的猜想,她突然又想起林总,就问李蕾:“林总呢?” 莉莉:“他和松哥一样。” “那个保安队长呢?” “也一样。” 陈雪问了这三个人以后,终于明白亨利为什么不拿自己这些女人当人了,全是些杀人放火的凶案犯,怎么可能怜香惜玉?何况还是在缅北这里! 她感觉天都塌了下来,叹了口气:“蕾蕾,莉莉、雪梅,亨利公司都是些这样的杀人犯,估计我们这辈子也回不去的。他们死了,也得拉着我们垫背啊。” 莉莉瞬间像醒酒了似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往下说了。 陈雪看着李蕾,问她:“蕾蕾,我躺在桌上晕头晕脑的时候,听林总说了一句话,他好像也知道李铭想打报告回国的事。可我记得,他只跟你说过,你又跟我说过,林总是怎么知道的?” 雪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有些捉摸不定,在亨利这里,内奸和卧底是最可怕的,说起害人来,那是一害一个准。 李蕾想了想,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开始咬牙切齿的骂:“李铭这个蠢货,他肯定是又去给松哥说了,松哥自然转眼就告诉了林清朝,所以今天才有了松哥带人闯进来捉你们的事。” 骂完之后,她心中突然浮起一种不祥之感,马上就能还清欠公司的钱了,但看到李铭的下场,她已经没了半点把握。 第66章 心懒了 人员不足的火车,并没有给陈雪带来多大的伤害,只过了三天,她就完全没事了。 因为火车,她耽误了三天的直播。 第四天夜里的直播,就只有她一个人独自进出,曾经的搭档再也不见,这让她多少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她很厌烦亨利公司的做派,很自然的生出了消极对抗,既然还了钱也回不去,何必为亨利赚那么多? 于是,她不再袒然,只想回归正常直播。 并且还在直播间做了个申明,希望大家理性互动,不要争夺什么榜一榜二,自己不愿接受超过的两个嘉年华。 没钱的学生和待业人,不要打赏。 不料,她这样一说,粉丝们反而更加沸了,平日里窥屏的都出来挺她。 半个小时都没减掉热度。 各种打赏纷至沓来,仿佛都在证明自己不是待业人一样。 陈雪叹了口气,这些粉丝都是有病,粉丝病! 刚过十点,她就下了播,刚出直播室,方浩然的微信电话就追过来了。 她没有接听对方的电话,反而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决定要淡一淡,说不定过上两个月,这人自然就不再惦记自己了。 她不想回宿舍,又没地方可去,就想到夜店去和小矮人说说话。 刚到夜店门口电梯,就碰到一个保安,她记得对方,就是那个被松哥从自己身上赶下去的家伙。 他现在没穿保安服。 陈雪原来对这群保安没有什么恶感,都是拿份工资,草草糊口的人,没有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现在看到这家伙就觉得浑身紧张,这些家伙都是些眼睛血红,头上长犄角的恶魔,身上半点人味儿都没有。 只有这副人类的外壳,还有一点点辨识度。 这个保安看到她,倒是很高兴的和她打招呼。 陈雪本想低了头装没看见,不理会这家伙,但依她的性子,确实做不出来,就轻轻应了一声。 保安说,自己和松哥几个要在这里喝酒唱歌,并邀请她一起去坐坐。 陈雪没有答应,她知道在夜场喝酒,还会连带着玩女人,她不想接触太多那样的女人。 近朱者赤,近妓者浪,这个道理她很相信,和夜店女人待久了,哪怕你原本是个贞洁烈女,也会觉得不过就是解个腰带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她不想去。 但她又觉得很奇怪,公司不是不允许员工发生那种关系吗?这些保安怎么也跑夜店了? 她忍不住,就问了对方。 保安说,只要有钱,只要是来夜店,公司就不管你,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但在楼上肯定就不行了,出去别的公司玩也不行,抓住就严惩。 陈雪点了点头,这就懂了,她为李铭感到冤,实在忍不住了,不会来夜店这里吗? 保安看着她摇头:“其实,你那个搭档一点都不冤,松哥说,你这么漂亮,换成是他肖松,天天和你猫在一个直播室里,也顶不住,就算是武松来了,都不成。” 这家伙能看穿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吗? 陈雪勉强挤出了笑容,悄声说,谢谢你的夸奖。 这个人说话还算真诚,没有油腔滑调,看起来不像是混社会的那种。 陈雪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问他,你在国内是做哪一行的? “苏北屠户,正儿八经的杀猪屠户。”保安自嘲地告诉了她。 苏北? 这人居然是醋精男的同乡! 陈雪的心有些发颤了,虽然这人在国内是个屠户,在这里是个保安,但她平生第一次没敢去攀老乡关系。 屠户接着又说:“松哥还在八楼和林总谈事,得晚点来,我们先进去坐坐吧?站门外可不好看。” 陈雪对他多了一分天然的好感,想了想,就没有再拒绝,说,那到大堂吧,位置多,也安静。 屠户点了点头,好的,听松哥说,你在这里打碟,应该很熟悉大堂这边的人了。 陈雪怔了一怔,心中又担心了,自己晚点可是要敞上装打碟,她不想被这些保安看见,于是立刻改了主意,问,你们订了哪个包房? “666,是黄主管亲自留的,还是去包房里舒服。” 包房里已经有个保安,正没事可干,坐在里面发呆。 他看到屠户同事居然和陈雪一起进来了,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请陈雪坐下。 这个保安叫癞子,是用棍子狠殴李铭的人之一,陈雪一见他,也就认出来了,心中不免有些芥蒂,就不肯和他多说,只答屠户的话。 说了一阵话之后,她就了解了屠户的来历,他来缅北这边的方式很独特,既不是被骗,也非他所愿,是被逼的无路可走了。 屠户来缅北之前,在苏北一个小县城还找了个女朋友,女朋友模样挺好,队他也好,就是爱花钱,是个销金窟。 lv包、酷奇鞋、普拉达衣、高级首饰和项链,只要她看上了,一准要从屠户身上榨取,就差把他塞进榨油机里去。 苏北一个小屠户,能有多少钱? 没多久,屠户家底儿就败了个精光,白干不说,还欠了几万块高利贷。 但他没有想到,两人谈婚嫁的时候就不行了,屠户掉链子了。 也不是别人故意骗他,姑娘家那边也是很认真的承认了他,婚前的操办也是一丝不苟,丝毫没有推三阻四。 可姑娘的父母开出了三十万的彩礼,还得在县里买套房才行。 屠户立刻就懵了,他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还欠了几万的高利贷,现在哪里还能拿得出彩礼? 这时候,他一个远房亲戚回老家来了,他们除了是拐弯抹角的亲戚,还是初中同学。 这亲戚回来很拽,开的是奥迪q7,车上坐了三个美女。 这下就把屠户勾得不行,当天晚上就请这个亲戚吃饭,并开口借三十万彩礼。这亲戚果然是财大气粗,当即甩给他三十万,眉头都没眨一下。 屠户自己都惊了,得知亲戚在老街这边做生意,非要跟着来这边混。 他付了二十万彩礼,答应余下的一年后再给,又用十万在县城付了个首付,算是把婚结了,结完婚就奔这边来了。 幸亏他来的时候还很早,缅北这里还没有起势,所以没有被亲戚当猪仔卖掉,而是在亨利公司做了个保安。 癞子听得哈哈大笑,说,屠户,你特么就是个大怨种,你屋里那个娘们可得讹你一辈子了。 屠户却摇头不认同,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老婆工夫好,只要两人在一起,她准把你伺候得舒服带拐弯。 陈雪听得脸红,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女人需要这么伺候男人的。 癞子却是不信,没好气儿的嘲弄:“哦嘞,还带拐弯啊操?” 屠户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一副“你又不是我老婆的丈夫,你屁都不懂”的不屑分辩样。 第67章 李铭老婆要遭殃 癞子晃了几下脑袋,也没和他再辩。 很显然,他在这地方看完了人是个什么样以后,已经是完全不信屠户老婆是因为爱情和他在一起的了。 “我艹,你们两个就特么干坐,都不带说点乐子话的啊?哦,雪儿也在啊?欢迎欢迎。” 松哥来了,他推开门,把脑袋探了进来,见陈雪也在,就打了个招呼,冲屠户和癞子两人勾了勾手。 屠户和癞子对视了一眼,就站起身来。 陈雪知道松哥身上是有命案的,不自禁的有些胆寒,慌忙起身,说,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坐这里了。 松哥马上就拦住了她,一语双关的说:“你既然来了,必须在这儿,只有你在这里,这狗日的两个才不会去找那些女人玩。” 不由分说,又拉了她坐下,并告诉她,你也不是外人了,迟早是会知道这事的,不用瞒着你。 “??????” 什么事不用瞒着我? 陈雪在心中琢磨,多半又是李铭的事了吧。 松哥看了一眼刚刚关上的房门,就安慰大家:“不用担心,老薛亲自去了,那两个婆娘不会跑的。” 陈雪一听不是李铭的事,顿时就失望了,至于松哥说的那个“不会跑的两个婆娘”,到底是什么人,她一点也不关心。 屠户眼睛发亮,问道:“松哥,钱能够批下来吗?” 松哥点了点头:“我往公司报的是从人贩子手里买人的正常价码,今天款子已经批下来了。” 屠户乐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十分兴奋的看着他,问:“松哥,也分雪儿一份吧?” 松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你个狗逼有钱就往家里打,拿着大家的钱就这样大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歪歪绕。 你小心啊,李铭就是你的榜样,你要是触怒了林总,我们都不介意送你去木姐。 “什么钱啊?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要!”陈雪听得不明所以,就问了一句。 癞子说:“你那个搭档的老婆两姐妹到了边境,模样都还挺漂亮的,老薛亲自去接她们了。” 啊!!! 陈雪惊得差点把茶杯掉落在地上,原来他们说的那个“不会跑的两个婆娘”,居然是李铭的老婆和她妹妹! 联想到刚才屠户的话,她很快就明白了,这些家伙是想保安变人贩子,又要霍霍女人了。 她心中很气愤,但却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事也做不了。唯有期盼李铭的老婆不会轻信保安那个什么老薛,只要不过边境,她还能没事。 转念一想,她又蹙起了眉头,边境那边也不安全了,自己和那个逃婚的小姑娘,可都是被人从边境那边弄过来的。 屠户突然有些担忧,说:“老板要是知道了我们这样搞,那怎么办?他可是六亲不认的。” 松哥不屑的说:“知道又能怎么样?公司去哪买人,都得花钱啊,这不是一样吗?” 癞子当即附和:“松哥说得对,我们赚的,那都是老薛的钱。” 屠户还是担心:“可是我们给的情报啊,而且这个情报没给老板,却给了老薛,老板要是知道,还不得生吃了我们?” 癞子不说话了,显然也是有些害怕。 松哥不高兴了,骂道:“狗日的脓包,你到底想不想要钱啊?不要的话就吱个声,劳资一个人拿着更滋润。” 屠户再也没二话了,当然要! 说话间,陈雪松哥看见笑了,说:“雪儿,你既然坐在这里,也算是参与了,她们两个来了以后,我也分你两万,但是,我们要在夜店这里给你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雪并不蠢,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这些家伙居心是真的毒,想把自己拉入他们这个人贩子团伙,却又还想占自己便宜。 一般人在夜店给女人钱,那自然是嫖资,自己要是拿钱,就得在包厢里陪他们玩,真的是缺德到家,自己又不是夜店小姐。 她像个被烫了嘴的猫一样,吓得惊跳起来,连连摇手:“我才不要那样的钱,你们也不要分我。” 说罢,急急忙忙起身就跑,想迅速离开这里,去找李蕾商量,看能不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来,阻止松哥他们的害人计划。 松哥一把又拉住了她,癞子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松哥,你没事总拉着我做什么啊?我真不要那样的钱。” 陈雪有些恼火,但觉手腕被松哥握住,就像那天一样,被扣了个钢铐,她怎么也挣不脱。 “这个时候说不要,就已经晚啦,你不是拿钱,兄弟们可就都担心你会去魏总那里告状了,你知道,在老街这里,谁都不能信的。” 松哥突然变了副嘴脸,指着沙发说:“坐下吧你,这还是在公司里,你担心什么?” 这时,有个女人推开了门,扭着屁股坐到松哥身边,屠户和癞子连忙起身避开,坐到了陈雪身边。 这个女人匍在松哥肩膀上,推了他几下,就抬头看见了陈雪,脸上闪过几分惊讶,接着眼里便射出敌视的光来。 女人凑在一起,最爱的就是攀比,比身价、比相貌、比三围,总之就是各种比,除非是闺蜜,不然就是各种不友好。 这倒不是说女人有多虚荣,只能说女人就这天性,与生俱来的。 陈雪也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其实姿色一般,她凭女人的感觉,知道这女人身上那股劲儿,很拿人。 这种女人,不看男人的时候,就跟男人不存在一样,可要是一看男人,一眼就能扎进男人的心里。 就这种女人,只要坐男人身边,随便抛几个媚眼、露出点不开心的表情,叫个哥哥,男人们都受不了。 “松哥,这回下来了多少钱啊?” 松哥笑道:“不多,两个加一起,也就一百来万吧。” “不对吧松哥?” 屠户怀疑的问他:“两个女人就算一个六十万,也应该是一百二十万才对,更何况还有个没结婚的,我们会不会被老薛给黑了?” 松哥笑了笑,说,老薛那人,虽然平时不怎么讲义气,但他最近吃了一次大亏,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个时候急需钱保命,不用担心他。 屠户还想说什么,癞子却在底下踩了他一脚。 陈雪自从知道来的两个女人都和李铭有关系,心思早就飞走了,她急着想要去找李蕾,偏偏却又跑不出去。 她现在看明白了,松哥这人并不像李铭说的那样,啥啥都不行,在八楼的时候,他是故意装的。实际上,他暗中也有一股自己的势力。 正在她心急如焚的想要离开时,突然听到黄主管在外面呼喝:“死矮子,看见那婆娘没有?” 她如蒙大赫般的站起来,说:“松哥,黄主管在找我,我得去上班了。” 松哥没再强留,挥了挥手,说,那去吧,记住,你什么也没看到,明白吗? 陈雪点了点头,急急忙忙跑出了包房。 第68章 她们明天会到 陈雪出了包房,差不多都崩溃了,打碟即将开始,她没办法立即就去找李蕾,将李铭老婆即将踏进陷阱的事告诉她。 在老街,她哭的时候崩溃过,怕的时候也崩溃过,现在,焦急也把她带进了崩溃的旋涡。 她是个来自中国江南的女人,也是个带着一股倔犟的女人。 倔犟的她,终于明白,自己不哭不闹,也会崩溃! 崩溃,不是简单的蹲在大街上的哭喊和叫骂,哭喊和叫骂,只是你自己感知到崩溃以后,疗伤口的药。 那个,只是情绪上的发泄而已。 崩溃是在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时,那份意外和错愕,压力无法承受之后,突如其来的崩塌,一瞬间的无法控制。 连招呼都不打的。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李铭的老婆要被人骗的时候,会如此上心,如此的心急如焚。 也许不是因为李铭,而是因为自己天生就容易同情弱者,虽然自己也是个弱者。 这一次的打碟,是她打碟以来,最失败的一次。 没有激情,难以投入,又时不时的走神,被小矮人墩子跳起来抓妹妹的时候,她一次都没能避过去。 墩子人矮,手重,真的很痛,两边都痛! 她时时刻刻都在走神,直到半小时后,打碟时间结束,这才换回衣服,急匆匆的想进电梯,回十七楼。 但是,松哥好像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一样,早已让屠户在大堂等她多时了。 陈雪看到他,刚来夜店的那种厌恶感没有了,还不自禁的慌了一下,转开脸装没看见。 这家伙是个屠户,也是个很强悍的男人。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不知世上还有强悍得如鬼如魔的人,直到那天,才知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不是他总在那里元素攻击,也不至于被松哥给赶了下去。 而且,他抓自己的妹妹时,手法也很特别,像是在抓猪耳朵。 他还能拐弯!! 陈雪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就冒出这句话来。 “那个小矮子的手,真特么的准。”屠户瞄了她一眼,嘴里就开始感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惋惜。 很显然,他还在懊恼那个关键时刻,自己被松哥赶了下来。 陈雪稳了稳情绪,才期期艾艾的问:“你们、不是在包房里喝酒吗?怎、怎么还出来了?” “已经不在包房了,松哥他们去了对面喝酒,叫我在这里等你,一起过去。” 陈雪蹙着眉头,怏怏问他,我能不去吗? “在亨利,你还是别得罪了松哥,反正已经下班了,你也没什么事,明天大把时间补觉。” 这家伙态度还可以,自己不如跟他过去,顺便摸摸李铭他老婆的情况。 陈雪想了一下,就答应了过去坐坐。 松哥还是在上次那个酒楼,要的也是那个包房。 包房里,有几个人已经坐在那里了,松哥、保安队长、癞子、女人。 很显然,这几个人加上屠户,都是同伙,还有那个自己没见过的老薛。 他们几个在谋划哄骗李铭的老婆过来,然后将她们卖给亨利公司,从中赚取一大笔钱。 “对不住松哥,我来晚了!” 陈雪一进去,就先给松哥说了声抱歉,松哥大马金刀坐在了椅子上,女人在他身边,她就很识趣,没有过去坐松哥身边,而是退到屠户身后。 等屠户落了座,就过去挨着他坐下。 松哥脸上有点不高兴:“财务那边太他妈费劲了,整点钱就跟我们要骗公司财产似的,这个核对一下,那个又核对一下,抠抠搜搜的。” 屠户问:“松哥,那件事不会有什么纰漏吧?毕竟那两个婆娘明天才能到,公司要是不给钱……” 松哥毫不在乎的说:“不会有纰漏的,就算是魏总知道了,又能怎么着啊?这是人家老薛的生意,公司从他那里买人,不付钱肯定不行的。” 陈雪听得很清楚,脸上不动声色,心想还好自己过来了,总算知道了李铭老婆她们的行程。 晚点等这个屠户喝了酒,得找个机会,再跟他打探一下详情,李铭老婆怎么就来了边境? “松哥说得对,这钱给谁不是给?何况我们也没给公司惹什么麻烦。”癞子出声附和。 松哥摆了摆手,说,人来齐了,不说废话了,转头冲外面喊:“上酒!” 服务员拿来的是一瓶xo。 陈雪不知道这酒多少钱一瓶,只是觉得瓶子好大。 这时不知道是谁在桌子底下伸脚,哐的一声,带得桌面都晃动了。 屠户嘴里叫道,桌子底下什么东西?好奇的掀起了桌布,往桌子底下看去,问都不用问,刚才伸脚的就是他。 “哎!哎!哎!” 癞子用筷子敲击着桌面,皮笑肉不笑的奚落:“屠户,你小子怎么比我松哥还色啊?趁机又去偷看雪儿裤衩吗?” 紧接着,他又冲陈雪打趣:“雪儿,那天他磨磨蹭蹭的,玩到一半就让松哥给撵下去了,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得给他补上。” 他这一番话,令整个桌面上的人都笑成了一团。 陈雪脸上一红,抓起身前的餐巾纸就扔了过去,但是没骂人。 “上菜上菜!” 很快,服务员就将菜端了上来,这一次的菜比上一次狂野了很多,鳄鱼、穿山甲、娃娃鱼、还有好几样珍稀野味…… 陈雪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在国内,这些东西随便挑出一样来,都够判个十年八年的了。 噗。 服务员打开了酒,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松哥端起酒杯,说:“兄弟们,话不多说了,来,干!” 陈雪瞥了那女人一眼,只见她也和男人一样,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速度甚至比男人还快。 此刻,她才算是彻底看清了,这几个人,都是和松哥一条心的,除了屠户没犯事以外,其余的都有可能是通缉犯,还包括这个女人,那个没见过的老薛。 松哥几个人喝完了酒,都拿眼看着她。 陈雪知道自己既然来了,就不好拒绝喝酒,于是也端起杯子,把酒喝了。 她感觉这酒和白酒不一样,好像更辣更烈,一杯酒下去,整个血脉都开始燃烧了,脑袋立刻就晕乎。 看她这一杯喝完,松哥才说:“来来来,吃点菜,再喝一杯!” 陈雪急着回宿舍,第二杯喝到口里,就装了一下,迅速扭头,‘哗’!直接吐了出来。 第69章 没有办法 陈雪吐了第二杯酒,就说自己顶不住,不肯再喝了。 松哥他们看她是真不行,也就不勉强她喝酒,他们几个继续觥筹交错。 陈雪抓心挠肝的捱了半个小时,就说自己脑子里晕的厉害,屋子都在转。 屠户站起来,说,自己愿意把她送回去。 松哥给了他一个‘劳资就知道’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送去木姐的人。 癞子说:“屠户,你小子别干那些歪邪的,以后有机会。” 陈雪听出来了,这癞子对屠户是真的好,唯恐他一个管控不住,也会被公司揪住尾巴,然后严惩。 她想拒绝对方的好意,但知松哥肯定不会让自己独自一人出酒楼的,只好什么也不说,跟在屠户身后,离开了包房。 屠户一出包房,就扣了她的手腕,走到酒店偏僻的角落里,便将她抱住了。 这家伙好像是醉了。 他是在借着酒劲,想耍酒疯。 陈雪没有怎么去挣扎,她的小右妹妹,又被对方像抓猪耳朵那样,给抓住了,她没法挣。 幸好这里是酒店,来来往往的食客挺不少,屠户抱住她,也只能使出抓猪耳朵的本事,别的不敢干。 过了一阵,他担心松哥几个会怀疑自己,也就放了陈雪,亲眼看着她进了电梯之后,才转身返回酒楼。 陈雪回到宿舍,马上就摇醒了李蕾,将李铭老婆的事告诉了她,并问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阻止松哥他们。 李蕾听了,只是叹气,自己两个被卖进亨利的女人,听到这种事,除了叹气同情,能有什么办法? 自己要是有办法,还不早就跑出去了? 但她和陈雪不一样,陈雪是个写小说的,属于脑洞活泛,但没有什么逻辑的那种,而她不用思考,就发现了里面一个大问题。 她抬起眼皮,问陈雪:“松哥他们那伙人是怎么知道李铭老婆会来边境的?而且还知道是两姐妹一起来?” 陈雪怔了一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 这就不用说了,这自然是李铭自己给透露出去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老婆的事。 李蕾又咬着牙齿,恼怒地骂:“自作孽,不可活,连老婆也跟着倒霉。” 陈雪有点难过:“蕾蕾……” 李蕾问她,难道不是吗?你跟他才搭档几天?就被公司奖励了火车。早知道他这样弱,我就不推荐给你了,让他在公司里慢慢熬着,还不起那些欠的钱,也比现在这样强啊。 说起这些,李蕾眼里流露出了几分自责,还用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对陈雪自责是真的,但揪头发就不是因为别人了。 因为,她窥到了一个很可怕、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那就是你还了公司的钱,也可能回不去。 没还清钱的时候,你在这里继续赚钱还债,还清以后,说不定要被他们卖掉,换个地方重新赚钱还债。 毕竟在这个谁也管不着的地方,只讲实力,不讲什么人权的。 这个事实自己早就应该看明白了。 外面那些无辜女人,他们都想尽千方百计的买进来,而自己这些早就被他们买了的女人,会放你走吗? 老街这里的无良公司,大都是这种套路,自己本来还以为亨利这么大,应该不会像别的公司那样,但从李铭这件事来看,他们都是一样的。 到了下个月,自己怎么办? 李蕾愁死了,他们如果要卖自己,可能会卖去哪里?自己今年是二十八周岁,再过一年多,可就三十了。 三十岁的女人,在缅北被卖上几回,最后的结局就只有一个地方-----奶场。 她叹了口气,说,雪儿,以后千万别拼命赚钱来还了,没有用的,他们不会放我们回去了。 陈雪坐了过去,这一点,她前几天灵光一闪,也想到了。 于是就告诉李蕾,自己白天就已经不让那些粉丝拼命打赏了,也不会再做无上装一类的表演。 她只是担心,自己要是做主播还不了钱,林总他们就会把自己丢夜店里去。 李蕾摇了摇头,说,怎么做都没有用,丢你去夜店,只是迟早的事。 紧接着,她又说了自己的经历,她是前年来的,刚来的时候,是在妙瓦底那边的kk园区里,被卖了五十万。 她当时吓坏了,拼命打电话找父母和亲朋好友,凑了五十万给园区。 园区收了钱,却改口说,还得要三十万。 可是她家再也没钱了。 当天晚上,园区那个李总就摸进了她的屋里,摁住了她。 第二天,她就被卖进了夜场。 陈雪心想,怪不得你做主播的时候敢去夜店兼职,原来从前就在夜店里做过了。她问,蕾蕾,你是怎么来的老街? 李蕾苦笑,怎么来的?自然是被卖过来的,他们担心女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染上脏病,一般干上七八个月,就会把你拿出去卖掉。 “真是无良缺德。”陈雪压着嗓子,怒骂了一句。 “这只是卖了你,还不算怎么缺德,你知道后面那几棵香蕉下面,埋了多少人吗?那些逃跑被抓回来的猪仔、狗推,还有得病被处理的女人,都在那里。 糖果李铭这件事,我彻底看明白了,他们不榨干你最后一滴血,是绝对不会放了你的。 陈雪默然,心在颤栗。 李蕾苦笑:“我这个月就能还清欠公司的钱,他们估计现在就已经盯住了我。” 陈雪问:“还要把你放夜店去吗?” 李蕾摇了摇头,夜店,应该不会去了,我马上就三十岁了,那些男人都喜欢更年轻的。 陈雪纳闷地看着她,那会去哪里? 李蕾说:“下面那个夜场里,我原来也有几个先来的姐妹,做了几个月以后,他们现在人在木姐,那里有几个大的奶场。 奶场吗? 陈雪看了一眼她的兄,心想,那些家伙是真的懂得物尽其用。 “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会被卖到那里去,从他们对李铭的态度,我已经能猜得到了。” 陈雪难过点头:“是,我也猜到了,如果我哪天进了夜店,要是没有病的话,不出几个月,最后应该也在奶场里。” 李蕾摇头叹气:“是啊,这里的人,都没有人性的。”接着,又苦笑:“你刚来又年轻,他们不会急着丢你进夜店,只会一点一点蚕食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只要你不逃,也不用担心被割了器官。” 陈雪还是担心李铭的老婆,忍不住又提起:“李铭的老婆明天要是到了,公司都批了松哥他们钱,两个人一百万。” 李蕾摇头,说,雪儿,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还不知道我们自己会怎么样呢。 第70章 无中生有的闺蜜 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陈雪一起床,外面已是艳阳满天,上午十点。 李蕾还靠在床头用手机聊天,今天,她没有出去。 陈雪心中装着李铭老婆的事,起床以后,特地走到阳台上,探头往下看了一眼。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摩托车来来往往,没有任何异常。 她想看到的,什么也没看到。 想起昨夜那些人说的话,她开始在肚里问候他们的十八代祖宗。 简单的洗漱后,她直接进了直播室,因为那里也有一张床,她想去直播室躺着,特别安静。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有几个未接的微信电话,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方浩然发来的。 别的人基本都是发问候,还不会发电话。 她躺到床上,点开手机,早上8点半的时候,方浩然就发了一条信息,问她起床了没。 见她没有回复,九点的时候,又发了消息过来。 然后就是一个又一个视频请求,陈雪奇怪,自己不是开了飞行模式吗?怎么还能接到微信视频电话? 她点开手机设置,发现不是飞行模式,只是静了音。 她拍了拍脑袋,自己是神经错乱了吧?明明记得开了飞行模式的。 很快,她看到方浩然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问她到底在干嘛。 她犹豫了一下,就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说心情不好,在逛街。 逛没逛街无所谓啊,只是个搪塞而已。 方浩然立马又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陈雪没接,不好接啊,因为她只是在床上躺着,并没在街头走来走去。 前两天,李蕾看了她和方浩然的聊天内容,说聊的挺好的,也把握的不错,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点一下他,看看他有没有被女人在网上骗过,没有的话,他的资质就很好了。 可是,陈雪不想骗别人。 她知道,方浩然如果不是中国人,那就说明他不好惹,有钱人在中国不算什么厉害人物,但在国外,那肯定算。 自己把别人的钱骗了过来,转身就给了亨利,然后等还清钱了,又被李铭那样卖掉,还背个女骗子的名。 那不是疯了吗? 方浩然看她没接电话,马上又发了个消息过来,问她,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陈雪回了信息,告诉他,没有啊,没有什么难题。 方浩然:“那为什么……” 陈雪想了想,觉得应该点他一下,免得他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总是这么热情满满的相信自己。 于是她告诉对方,自己有个闺蜜网恋,被人骗了,骗了五十万,自己这几天都在陪着她。 消息发出去后,等了好久,方浩然才回消息了,问,人没事吧?我就知道你遇到难题了,不然不会这样子。 陈雪:“拜托,不是我,是闺蜜。” 方浩然:“是你也没事,区区五十万,我给你补上,只要人没事就行。” 这家伙口气真大! 陈雪毕竟是女人,男人这样说话自然让她感动,心想,要真是这样,早几个月认识你,那不就好了?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在亨利这样的公司里,再也出不了头。 可话说回来,早几个月之前,自己还是jj的作家,怎么可能做主播?哪怕赚钱再容易,那个醋精男都不会允许的,不做主播,自己就不会认识到这个人。 她叹了口气,发了个信息过去,说,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我闺蜜有你这样的朋友就好了。要不,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吧?她人很好,很漂亮。 消息发出去以后,方浩然那边很久都没回她。 陈雪也不理会,开始闭目养神。 到十一点的时候,方浩然又发了个信息过来,问她,现在是不是准备吃中饭了? 陈雪撇了撇嘴,索性告诉他,自己在超市买了菜,正往家里走呢,和闺蜜一起。 方浩然自动屏蔽了闺蜜两个字,问她买了什么菜。 “西红柿,和鸡蛋啊。” 方浩然又问,你最拿手的菜就是番茄炒鸡蛋吧? 陈雪告诉他,是,自己是不怎么擅长做菜,但闺蜜厉害,做的菜可好吃了,又问他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方浩然发过来一个大笑的表情,然后说,叫你闺蜜吃一堑长一智,骗点钱不算什么,也许骗她钱的那些人,比她还可怜得多呢。 又问,你知不知道缅北? “?????” 陈雪没说自己知不知道,只是发了几个问号过去,心中开始嘀咕,这家伙果然很懂缅北。 方浩然:“你们都不知道缅北吗?” 陈雪告诉他,缅北是哪里啊,自己不知道。 方浩然就说,缅北那边有很多搞网络诈骗的人,都是从中国过去的,天天说的一句话就是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其实他们都在骗中国人。 陈雪:“……” 方浩然:“他们不但骗钱,还骗人,不但骗女人,连男人都骗,听说他们骗一个男人过去,价格最高的时候,能够卖到二三十万。 而骗一个女人过去,能够卖一百万,当然得是你这样漂亮的才行,一般的女人,顶多也就三五十万了。 只要你有本事把人骗到缅北,或者送过边境线,马上就有人给钱。 你闺蜜只是被骗了一点钱,那真的还算是走运。 你得叫她小心点哦,那些骗人的应该是盯上她了。说不定哪一天,又有人成了她的好友,然后把她骗到缅北卖掉,那可就麻烦了。 陈雪看得人都麻了,心说,这人不会和魏榕、林清朝他们是同行吧? 转而一想,她自己又否定了,应该不是,他如果也是个开公司诈骗的人,那告诉自己这些,是几个意思? 她发了信息过去,问他,你是缅北的人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方浩然说,我不是缅北的,但我知道那边很乱,所以给你闺蜜提个醒,不要再上当了。还有你自己,像你那样漂亮的,是他们千方百计都想骗的人。 陈雪又问:“这些事情,为什么我们中国人自己都不知道呢?” 方浩然又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来,说,你们是女孩,脑子里都是包包啊,首饰啊,裙子、化妆品、男朋友啊什么的,不去关心时局,自然就不知道了。 陈雪:“我不信,哪有那样的事?你是吓唬人的吧?” 方浩然问,我也要去吃饭了,你们到家没有? “到家啦,你快去吃饭吧。” “好,下次聊。” 于是,聊天中止。 陈雪想了好一会,都猜不透方浩然为什么要跟自己说缅北的事,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也很好骗?她打量了一下直播室,没错,自己是真的好骗。 不过,这样的话,自己也就放心了,那人很懂缅北这边的套路,自然不会轻易上当的,可以随便聊。 她觉得肚子有点饿,就走出直播室,进了食堂。 第71章 不怪人贩子 在食堂里,陈雪碰到了过来吃饭的李蕾,就将和方浩然的聊天记录又给她看了。 但李蕾也是个女人,虽然比陈雪精明一些,但对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她也是猜不透什么意思,只好告诉陈雪,不要去骗这个人的钱。 陈雪见她也猜不透对方的意思,心中那个气闷,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中午直播的时候,方浩然又进来了,但仍然和平时一样,只窥屏,一句话都不说。 直播到一半,陈雪就没什么心思了,匆匆下了播。 她坐电梯到了八楼,把聊天记录给林清朝看了。 所有人的聊天记录,公司都会定期检查,发现有删除聊天记录的,都会受到惩罚,所以她没必要藏着掖着。 但林清朝看了半天,也摸不清对方的身份,毕竟是榜一哥,牵涉到公司的巨大利益,可对方连买猪仔的价钱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也不敢轻率,就让陈雪去问黄主管。 陈雪二话不说,又到了夜店。 因为夜店在这栋楼后面,还有一堵高墙围着,没有人能翻出去,所以林清朝不用派人跟着她。 黄主管见她中午过来,很有些吃惊,问她,这个时间点,真是老板让你过来的? 陈雪说,是啊,不信你打他电话啊。 黄主管想了想,就说,好,量你也不敢再告诉里随便走动,我信你了,把记录给我看看吧。接着又喊:“死矮子,赶紧拿两瓶水过来。” 小矮人墩子没有应声,好像是不在店里。 陈雪怕这黄主管非要寻了小矮人出来,忙将手机递给了他,说,你看看,这就是那个人说的话。 黄主管看了两遍,说,不用怀疑了,这个人肯定住在缅北,说不定还就是老街。他不是人贩子,肯定也和人贩子很熟。 陈雪立刻紧张了,问他,那怎么办?能骗他的钱吗? 黄主管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你在亨利这样的公司里怕什么?在老街,魏家也能一手遮天,有自己的军队,那人就算是缅北的,那又能怎么样?他敢跟魏家硬碰硬吗? 陈雪还是担心,问他,那人不会跑到夜店来,把自己一刀给砍了吧? 黄主管看着她没吱声,心想,你特么都是个被拐卖的女人,落在魏榕林清朝手里,要是被人砍死,那才是运气好呢。 但这话,他也没胆子公开说出来,但看到眼前这个模样绝美的女人,他还是忍不住要放个钩子,说,雪儿,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要来我这边兼职啊?我这里全是饱暖思淫欲的家伙,包你赚钱更多。 陈雪没理睬他,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黄主管不以为意,说:“你不要以为夜店里的女人都是骗来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在缅北的夜店,很多女人都是自愿过来的,没有别的,就是因为这边好赚钱,而国内不允许。” 陈雪掠了掠头发,没有再瞪他,心说,国内扫黄倒是真的很严厉,你这家伙的话,能信最后一句。 “我这里的女人,她们原来在国内就什么都干过了,旅游陪游干过、职业情人干过、陪住保姆也干过,还有像什么海天盛筵啊,阿拉善英雄会啊,总之各种各样的古怪外衣下面,干的就是这个。” “你今夜来打碟的时候,我给你指两个人看看,他们是两夫妻,你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自愿来的。” “??????” 这话你都敢说?两夫妻会来这种地方? “真的,就是国内那种普通夫妻,还是原配的,女人来这里陪客人,她丈夫每天都送她过来,这还都是托人找了林总的关系,林总亲自同意的。” 陈雪听得匪夷所思,两眼瞪圆了,那个丈夫,他居然不吃醋的吗? “你还别不信,除了那两夫妻,这里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妹,都是模特,在国内被扫过许多次,都快被罚得活不下去了,就跟着人贩子一起来了缅北,生意还特别的好。” 陈雪自然不信,怀疑这家伙尽说些这样的女人,就是想给自己洗脑,心中拼命提醒自己,不能上当! “你不信?” 陈雪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信。 “你这都不信,那就没办法了。就拿你来自己说吧,你这么漂亮,在店里打碟,我有没有强迫你干什么了?有没有叫别人过来调戏你?” 陈雪瞥了他一眼,小矮人墩子那样拿我逗客人,不是你故意叫他来调戏?又一想,好像还真不算,那是工作,这句话是能信他的。 黄主管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声:“这人啊,一旦被生活逼得活不下去了,突破了底线,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了。特么什么道德、什么伦理,在生存面前,全都成了一句扯淡。” 陈雪听得又不信了,在国内,女人只要踏踏实实找个工作,每个月工资二千八,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黄主管知道她还是不信,就继续晓之以理:“国内对人贩子深恶痛绝,有时候我也觉得不理解,特意问了她们,她们自己都说,不是人贩子给她们骗来的,是她们自己求的人贩子。” 陈雪拿眼瞟着他,人贩子都不可恨了,你这是想了多久,才敢这样大放厥词?要是在国内,你这样胡说八道,不被人当场拍死,都算你祖上积德。 “这是真事,店里有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就因为不肯上班又爱花钱,和她妈吵了两句,她妈说:‘你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呢?这不干,那也不干,离开了父母,你在外面准得饿死’。” “就因为这一句话,小姑娘就逆反心爆棚,拼命的想离开父母,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人贩子,求他们帮忙弄了过来。” “你说,这算是人贩子骗她,还是她自己上赶子要来缅北的?” 陈雪无语了,年纪小的姑娘干出这种事,那是很有可能的,但还是应该怪人贩子啊,没有他们往邪路上领,小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黄主管看她脸上没了刚才那种怀疑的神色,就说得更加起劲了:“她来这里两年了,都不肯离开,现在她的妹妹比你还大。 “我有次也特地去问了她,我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猜她怎么说?” 陈雪轻轻摇头,说:“我、我哪知道她是怎么说的?” “小姑娘说:‘当时什么都没想,只要能离开家就行,去哪无所谓,干什么无所谓’,你听见了吗,人家小姑娘说的是,在哪干什么,都无所谓。” 黄主管说到这里,还感慨上了:“人呐,真的分了三六九等,不是别人排的等,是自己给自己排的。” 陈雪透了一口气,还是不以为然,谁不喜欢做第一等人?可她自己就是想排,也排不上啊。 这时,小矮人墩子出现在店门口,刚刚从外面回来。 黄主管骂了句你妈个壁,冲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顿时将小矮人打翻在地,打得他嗷嗷乱叫。 陈雪天生就同情弱者,最不忍听到这种侏儒被打得哀叫号哭,见这黄主管欺负人,慌忙过去拦住他,口里责备,你总欺负他干什么啊,他是这么个小人。 刚好这时候,黄主管有个电话打进来,他才停止了对小矮人的殴打,走到外面接电话去了,显然是电话内容有些过敏,不方便让人听见。 陈雪也不管他,扶起小矮人墩子,迅速避进小屋里,并马上拴上了门,以防黄主管打完电话,又要冲进来施暴。 小矮人墩子坐在地上,抬起粗短的胳膊,用手背不住抹泪。 陈雪蹲在小矮人旁边,轻轻的哄劝。 第72章 可怜的墩子 黄主管接了那个电话,就自顾自的走了,再也没有进来过。 因为不是营业时间,夜店里非常安静,除了小矮人的哭泣,几乎听不到别的人声。 陈雪唏嘘不已,心中可怜这个小畸形人的艰辛,着实像个大姐姐一般,说了很多话去安慰他。 小矮人墩子还在悲伤,但没有再哭了,垂着脑袋,只是看自己的小短腿。 陈雪叹了口气,问他,墩子,现在腿还痛吗? 她记得,黄主管在这个小矮人腿上踢了一脚,那一脚很重。 小矮人墩子点了点头,伸手捞起了裤管,露出一条有块淤青的短腿来。 陈雪感觉莫名的心酸,就挪过身子,坐到他脚前的地上,做出架势要帮他揉一揉。 小矮人墩子没说话,任由她捞起自己的腿,放在手里轻轻的推揉,跟着眼眶就开始发红了,把脸转了过去。 陈雪看得真切,知道这人从小就被父母遗弃,饱尝了世态炎凉,一个人独自苦熬,过得比自己还凄惨。 她恻隐之心大起,忍不住想过去抱抱这个可怜的人,给他一点温暖。 小矮人墩子却不习惯别人的关爱,没有让她抱,缩着身子往后退开,低着头也没看她。 陈雪见对方躲着自己,鼻子一酸,莫名其妙就想哭,手臂一伸,就将对方抱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她的泪水就下来了。 小矮人墩子将身使劲一缩,就挣开了她,又往后退开,低着头也哭。 陈雪泪流满面,又把他抱了过来。 两个可怜人就在这小屋子里,相拥而坐,相对而哭。 过了一小会,陈雪就不哭了,抬手擦去小矮人脸上的泪水,悄声说,墩子,你别哭了,让黄主管听见,他又会来打你的。 小矮人墩子点了点头,果然就不哭了,抹了抹泪水,就看着她发呆,样子显得更加可怜。 陈雪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手臂。 小矮人墩子很温驯,倚在她怀里没动,不多久,张嘴就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吗?”陈雪悄声问。 小矮人墩子摇了摇头,说没有,是被香气熏的,你身上很香。 陈雪看着他,两眼蕴满了清莹。 小矮人墩子扬起了脸,眼里突然有了一种企望,是那种男人的企望。 陈雪假装没看见,手臂用了点力,又抱紧了他。很快,她就感觉到了小矮人短臂的存在了。 有些动作,两人搭档打碟时,早就做惯了的。 陈雪笑了笑,对着这么个小侏儒,她一如既往的胆大,没有拒绝,也没有抱怨对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还用手轻轻把自己的t恤撩起。 小矮人墩子张开了嘴巴,直愣愣地看着她,短臂却又缩了回去,仿佛有点魔怔了。 陈雪眼里水莹莹的,也低头看着他,脸上荡漾着一股说不出的娇媚。 小矮人墩子晃了晃头,喃喃地说:“姐姐,你这样看着我,我脑袋里嗡嗡作响,坐都坐不稳了。” 陈雪无声一笑,甩了甩头发,伸出葱白的手指,羞了他一下,悄声说:“坐不稳就靠着姐姐,姐姐抱着你。” 小矮人墩子哭丧着脸,说,姐姐,你要是我妈妈就好了。 陈雪鼻子又酸了,连忙安慰他,没关系呀墩子,你将姐姐当成妈妈,姐姐就是妈妈了。 “真的可以吗?” “真的。”陈雪柔声点头。 “那你可以抱着我吗?” “姐姐抱着你了呀。”陈雪偏着脸将头发甩到一边,并将身子放低了一点,让自己的脸挨到小矮人脸上。 小矮人墩子仰了脸,又看着她,眼里露出了婴儿般的纯真。 陈雪明白了,又在他鼻梁上羞了一下,悄声娇嗔:“小东西,你真坏。”然后将对方身子打横抱起,让他的脑袋枕着自己手臂。 感觉这小矮人真的不重,满打满算也就五十来斤,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 陈雪心中更觉得酸楚,暗自叹气,用手在对方脸上掐了掐,接着就做出女人喂饭饭的姿势。 小矮人墩子被她母亲般的柔情感化了,偏过脑袋,立刻就化身当了她儿子。 陈雪眉目快速舒展,情不自禁的哼了一声。 渐渐地,陈雪就感觉抱的不是自己儿子了,而是个男人,脸上不禁有点发烧,心想这墩子也有三十岁了,只是身子没长开而已,自己一厢情愿地将他当成个小孩,真是不应该的。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了,于是拍了拍小矮人的脑袋,悄声去哄,墩子,可以啦,你坐起来,姐姐要回去了。 小矮人墩子好像没听见似的,靠在她臂弯里,又做君子,又做小人。 陈雪又过了几分钟,感觉有点抵不住侵过来的冷气,就放下小矮人,拉直了拉衣衫。 小矮人墩子坐在地上,嘴一撇,又流泪了。 陈雪只好又去哄他。 好不容易哄得小矮人墩子不哭了,她才拉开了门。 这时候,小矮人也站起身,一颠一颠地跟到门口。 陈雪知道这小矮人对自己还很依恋,看他走路还不灵便,就蹲下身来,伸出手又帮他揉。 小矮人墩子攀住她的肩,凑过脑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眼里慢慢又滚出一颗泪珠。 陈雪轻轻将他抱到怀里,口里柔声哄:“墩子别哭,姐姐晚上早点来陪你说话,好不好?” 小矮人墩子点了点头,这才不哭了。 陈雪起身出门,离开了夜店,一看手机,都到下午三点了。 进电梯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说:“雪儿,等等我们。” 她回头一看,就见松哥和一个男人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显然是要去八楼。 和松哥一起进来的男人,皮肤黝黑,长着一张马脸,眼里还射出凶戾的光,虽然是白天,他的模样也很吓人。 这副尊容,让陈雪感觉有点熟悉,她觉得奇怪,就垂了脸,在心中摸排。 松哥看她模样娇俏,白皙的脸上还有一抹娇羞的红晕,娇嫩得吹弹可破,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天花板,不禁奇怪,问她:“你刚才去哪里了?” 陈雪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脑袋垂得更低了。 马脸男人看着她,也赞了一句:“这婆娘,真妩媚!真漂亮!他妈的,感觉居然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一开口,陈雪顿时就想起来了,曼班村!变态杀人魔! 没错,就是这个人,虽然那天是夜里,但对方这一张马脸,还是很容易记住的。 他身上中了老钱他们好几枪,居然都没死? 还跑老街来了! 陈雪惊得脸都白了,心里砰砰一阵乱跳,生怕被对方认了出来,再也不敢抬一下头。 电梯上了八楼,松哥说:“老薛,到了,跟我进去吧。”说罢,和变态杀人魔出了电梯。 陈雪看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脑子里想起松哥刚才招呼对方的话,又觉得问题来了,这个变态杀人魔就是老薛? 可老薛不是个人贩子吗? 这个马脸确实个变态,抓住女人,就会当场虐杀,怎么就是个人贩子了? 有谁见过人贩子抓住女人不卖,反而下手杀掉的吗? 还有,他不是去边境哄骗李铭老婆她们了吗?怎么他来了亨利,却没看见李铭老婆两个?难道又被他给掐死了? 陈雪感觉自己脑袋里一团浆糊,稀里糊涂的,什么事都想不明白了,需要好好捋一捋。 第73章 公司奖励 陈雪虽然看见了那个老薛,但始终没看见他往亨利送女人,心想如果李铭老婆没死,那就是被老薛暂时藏在外面了。 这个事虽和她没多大干系,但在她心中却纠结了好几天,然后她看见杀人魔老薛和松哥一样,穿起了保安制服。 那家伙居然来亨利上班了。 这几天里,很多人发来加好友的请求,她一个也没添加,方浩然也聊得很少,基本就是一天一个问候,别的再也没说了。 但她并没有删除对方,方浩然也没拉她黑名单,两人的朋友圈都能让对方看见。 陈雪感觉自己两人之间好像有过什么事一样,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并没在乎自己和方浩然的淡然,鬼使神差的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小矮人墩子身上了,没事的时候就想去陪着他,给他大姐姐般的关爱。 至于是什么原因促使她这样做,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很快,就到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夜里十点,松哥让所有主播都下了播,到了二十楼一个很大的会议室。 公司的所有人包括财务、人事、司机、保安以及医务人员等,都在,魏榕和林清朝两人也在。 保安队长亲自过来,将李蕾、莉莉、和陈雪等十个女人带到一边排好,她们十个美女,对应的是十个业绩最突出的获奖者。 陈雪看见这场合,心中猛然想起,这是要开总结大会了。 而自己,就是这个月的奖品,奖品就等于女奴,她心中很不愿意,但是却又没办法。 亨利开会,总结就是总结,没有像国内那样,让每个领导都来长篇大论一番,从头到尾都是魏榕在讲话。 她拿出一份名单,表彰了业绩最高的十个人。 这十个人中,电诈的最多,有五个,占了半壁江山,菠菜的三个,主播这边,上了一个,还是个男人。 出乎陈雪意料的是,夜店排在第一位,黄主管统领着那些女人,这个月为公司挣了好几个千,后面九个的业绩,加一起还没他一半多。 陈雪的业绩排在第十八位,主播中第六,也受到了表彰,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成为奖品。 魏榕站在台上,扫视着所有人一眼,说:“这个月,有人通过不懈努力,做出了业绩。也有人一个月,还是无所事事,天天浑水摸鱼。 “努力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偷懒的人,他自己心知肚明,不要以为公司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既然来了公司,就应该做事赚钱啊,赚了钱,你想走就走,公司不会留。没赚到钱的,就没资格走了。 “我还告诉你们,公司不养闲人,不养废物,不能给公司创造价值的人,那么,他的人就是公司的价值,知道吗?” 台下鸦雀无声,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叫公司的价值,那就是割了你的器官去卖钱。 魏榕继续说:“这个月的业绩,其实是一塌糊涂的,比上个月减少了近一半,公司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接下来,就是发奖品了:“黄主管的夜店,获得了三十万元的奖励,可以任意挑选一个女人奖品,第二名获得了奖励两万奖励,外加一个美女奖品。第三名获得了一万五,第四名一万,第五名……” 陈雪很惊讶,心说,黄主管手下那么多女人,所有人的业绩加在一起,都归他一个人的,这谁能和他争?第一自然是非他莫属了。 她只是不明白,黄主管那样的业绩,也算业绩吗?公司这是明显的偏心啊。 后来,松哥等人告诉她,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黄主管是老街本地人,还是魏榕的初恋情人,自从黄主管来管了夜店以后,夜店也就算业绩了。 松哥和他的保安们听完魏榕念的人员,一个个最先鼓掌,表示祝贺,他们也只能祝贺,因为业绩和他们没半毛钱的关系。 黄主管领着小矮人墩子走了上去,站在林清朝身旁,小矮人手里提着个小麻袋,那麻袋几乎和他一样高。 魏榕亲手从桌上拿了三十万,一沓一沓递给黄主管,黄主管笑眯眯的接过,又装进小矮人墩子提来的小麻袋里。 然后,魏榕让他选个美女奖品,选中的美女,自然得无条件的服从他。 黄主管转过身来,看着陈雪她们十个人,尽管他保持淡定,但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将他内心的狂喜,暴露得一览无余。 陈雪怕他会选到自己,急忙低了头,拿眼看着自己脚尖,心中想起一句话:低头不见脚尖,才是人间绝色,而自己还差很多,随时随地都能看到脚尖,黄主管应该不会喜欢自己这一款。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只一瞬间,她就听到了暴雷一样的掌声,抬头一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魏榕也阴笑地看着自己。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心中一片混乱,黄主管那个家伙,果然就选了自己。 魏榕笑道:“恭喜黄主管,今夜她是你的人了,你想干什么都行,公司不会管的。” 黄主管欢天喜地的鞠躬:“感谢公司,感谢魏总,感谢林总。”说罢,对陈雪招了招手。 大庭广众之下,陈雪也说不出什么,只好红着脸,走到他身边站好。 会议室里,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看见,小矮人墩子的脸色立时变了,变得蜡黄蜡黄的,很难看。 魏榕笑道,黄主管,你业绩这么好,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心得和经验吧。 黄主管转过身,说:“其实做业绩没大家想的那么难,努力做就行了,大家一起加油,一起做出业绩!” 他说完,不知谁在下面嘀咕了一句:“你特么那种业绩,也太容易了。” 这一句话,大家谁也没去理会。 颁奖仪式结束以后,魏榕就开始总结,林清朝全程没说过一句话,这印证了大家私下里的传说,是个软蜡烛。 魏榕说:“马上就是新的月了,这个月没有业绩的,不要灰心丧气,下个月,我希望可以看到你站在台前领奖,并带走告诉最漂亮的女人。” “公司决定给所有人都搞个福利,放假休息一天,散会后,业绩超过十万的,统一外出聚餐,唱歌喝酒,结束后,想和女人玩的,人事安排你们去夜店。 “其他没有业绩的人员,每人发两百奖励,在宿舍里聚餐,不准外出,发现者,按逃跑处理。” 只半个小时不到,总结大会就结束了,不得不说,这真的很高效,要是在国内,没有半天,那肯定下不来。 黄主管笑嘻嘻的伸出手来,要牵陈雪。 陈雪间魏榕的目光看了过来,就叹了口气,只好让他牵着自己,和小矮人墩子,一起往外面走。 到了外面,陈雪就甩开了了对方的手,气道:“黄主管,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水啊,成心是吧?” 黄主管很得意:“你是公司的奖品,总得要陪一个男人的,我是第一名,你是最漂亮的,我选你不是很合理吗?” 陈雪“切”了一声,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看小矮人墩子还绷着脸,就问黄主管,你夜店拿了三十万奖金,墩子可以分多少啊? 黄主管很意外,看着她不说话,迷茫、不解,各种情绪都涌上了脑海,分奖金给墩子,这事他想都没想过。 陈雪很不高兴,就拿眼瞪着他:“你每个月都拿那么高的提成,墩子什么也没有,这点奖金,你也想独吞吗?” “我不管那么多,你不给墩子奖金,她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跟你走。” 黄主管不是公司老板,陈雪怼他,心中并不畏惧。 黄主管眼珠子转了几下,见她好像真有些不高兴,就很无奈地问,死矮子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帮他? 他也是见过大钱的人,想了一下,就说,我让他拿一万,行不行啊? 墩子烂着个脸,始终没说话。 第74章 跳舞 黄主管哪里都没去,直接进入了夜店,从小矮人手里拿过麻袋,又从里面摸出一沓钱,丢给他,就和陈雪一起往二楼走。 陈雪走到一半,回头看小矮人还在原地没动,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就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回屋里去,免得明天又被黄主管殴打。 二楼全是包厢。 在二楼最西边的尽头,有个小楼梯,沿着楼梯上去,还有一道门。 黄主管说,这是个小阁楼,自己就住在阁楼里。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门。 陈雪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家伙说的小阁楼其实有半套房子那么大,装修得也很好,还临街,窗户大,光线也很好,简直就是个偏安一隅的小天堂。 她装得很好奇的样子,问对方,你怎么住得这样好,还能免费。 黄主管很是得意,看着她反问,这地方还行吗?你看,有厨房,有浴室,还有一张很大的床。 陈雪四下里瞄了一眼,有个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这阁楼的窗户只有玻璃,没有用钢筋焊死,这让她的心里猛跳一下:这是二楼,不是十七楼。 她当即决定,今夜要尽心取悦这个黄主管,或者,自己也可以来夜店这里上班。 黄主管却不知她的心思,问她,喝酒吗? 陈雪摇了摇头,说不会,但只过了两秒,就又点头,说想喝。 她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因此她需要麻醉自己,也给自己一份勇气。 黄主管倒出两杯酒,递给她一杯,然后说,你要是来夜店这边干,绝对是豹子牌了。 陈雪一口就喝了半杯,才问他,什么是豹子牌? 黄主管告诉她:“夜店里的女人,也是分等级的,有a牌,b牌,c牌,然后就是豹子牌。 “每种牌,对应的女人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a牌的女人最普通,豹子牌最漂亮,像你这样的外貌,她们没得比,而且,你身材也是最好的。” 陈雪撇了撇嘴:“你每天去翻牌就是了,找我来干什么?” 黄主管笑道:“公司规定了,不能那样做。而且,我个人喜欢清纯一点的,就像你这样。” “你还是让我走吧,好不好?” “今天晚上,你回到十七楼去,那就是违反公司规定,是要惩罚的。” “我可以不回去啊。”陈雪撩了撩头发,拿眼瞟着他。 黄主管问:“那你去哪?” 陈雪将杯中酒喝完,然后就放下杯子,告诉他:“我去楼下墩子那里睡一夜,也行啊。” “欧嘞,没看出来啊,你口味居然那样重?”黄主管愣了一愣,开始嘲弄。 “什么啊,他就是个孩子!你不要想得那样龌龊好吧。”陈雪白了他一眼,但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因为她知道,墩子其实就不是个孩子。 “你家有个三十岁的孩子吗?”黄主管释然了,但仍是想怼她。 “反正,他就是个孩子,在我们中国, 他坐车买票,都是个半票,甚至还能免票的。” “……” 黄主管喝了几口酒,就放了张唱片,阁楼里传出了轻柔的音乐。 他摇头晃脑跟了几下节奏,就问,你喜欢跳舞吗? 陈雪仰起脸甩了乌黑的头发,说,一般啊,不是特别喜欢,也不讨厌,就是怕跳得不好。 其实,她先天条件优异,舞跳得很好。 黄主管过来,挨着她坐下,笑道:“我也跳得一般。” 陈雪心想,你管着这么大一个夜店,居然不会跳,你在开玩笑吧?忙说:“你是在谦虚吧,你一定跳得很好,我真是乱跳的。” 黄主管点了点头,说,也是,两人搂着走路,也没什么难的。” 陈雪往那窗户瞥了一眼,就扬起脸甜甜地笑了一下,柔声说:“那好呀,今夜我也只能听你吩咐,是没走好,你不准笑话我。” 黄主管坏笑,在她肩头拍了两下,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站在屋中间等着。 陈雪喝了酒,感觉真的好多了,脑子里有点晕乎,沉寂的春心开始泛出一圈圈涟漪,眼前的黄主管顿时就顺眼了很多。 她理了理头发,大方地站起身,俏生生地走到对方面前站好,并张开手臂,让对方来搂自己的细腰。 黄主管手臂搂住她腋下,另一只手就放在她腿上。 陈雪扭过脸去,无声地笑了一声,心想:“这家伙连姿势都弄错了,看来是一点也不会,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兴致,居然想要跳舞。” 她伸手搭住对方的肩膀,耐心地等待对方带动。 她身高腿长,舞姿轻盈,一转身一举手,都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和热情。 可惜黄主管是一点也不会跳,甚至可以说比谁都差,他紧紧搂住韩丽君的腿,一点也没放松。 偏偏他乐感又很差,步子还乱走,根本就走不对舞步,才一开步,就踩了陈雪一脚。 陈雪又好气又好笑,只好不听舞曲,勉强去跟随他的步伐,任凭他搂着自己在屋里转东再转西,胡乱地走。 好几次,她也踩到了对方的脚背。 偏偏黄主管兴致又很高,一点也不介意,继续搂着她在屋里乱走,女人的体香飘进鼻孔,别提有多舒服了。 陈雪走得几步,见对方开始出现斜眼歪嘴,耸肩蹬脚,怪姿百出,滑稽模样显得古怪之极,实在无法忍住,掩口笑了出来。 黄主管凑过脸来,嘴巴贴住她的耳朵,说:“不要笑啊,跳舞就是这个样子嘛,我们搂紧点不就好了?” 他呼出的酒气,像风一样吹进陈雪耳朵里。 陈雪只觉得耳垂痒酥酥的,忙缩了下头。 黄主管兴致大气,手臂一用力,就搂紧了她。 陈雪只好往后仰开上身,被搂得成了个反弓形,秀巧的兄往前耸了起来,她怕不好看,忙两手撑着对方肩头。 她吸了下鼻子,定住心神,决定用正确的舞步来引导他学,于是跟着舞曲迈步,不敢再跟着对方走。 走了几下,黄主管脚步果然被她带起来了。 但他摸准了舞步以后,却走得非常认真,昂首挺胸,在屋里大踏步前进,手也越搂越紧。 陈雪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明白,这家伙也在哪个家族里扛过枪,虽然不一定当过兵,但肯定受过训练。 黄主管毕竟不会跳舞,加上陈雪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不断挑拨他的神经,渐渐就迷失了,再也不记得迈步。 他步子一迟缓,一条腿就不听指挥了,重重的撞在陈雪腿上。 陈雪痛呼一声,重心再也稳不住,上身前倾,结结实实地扑到对方怀里。 黄主管本来就在使劲搂她,来不及收力,这一下被她仰面扑倒,两个人扭缠着倒在一起,跌了个满怀。 陈雪跌在对方怀里,忙用手撑起上半身,想爬起身来,可背上的手却像铁箍一样,怎么也起不了身。 黄主管呆呆地盯着她,突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按住她的双手,低着头像猪啃食一样,在她脸上拱来拱去。 陈雪没有乱动,也没有开口呼叫,因为今夜的她,本来就是公司的奖品,还有,她不愿楼下那个小矮人墩子听见。 这时,楼下的街道传来一阵货车的轰鸣声,好像就在窗外,声音很响,迅速盖过了屋内所有的动静。 第75章 第一次抽烟 外面那辆货车轰轰了半个小时才走了,只留下一股汽油味飘了进来。 半晌,黄主管坐了起来,说,你去放点热水,我要泡个澡。 陈雪抬起头,看了一眼浴室,就起身走了进去,结果发现,缅北这里的浴缸也和中国的不一样,还是圆的,挺大,可以容得下三个人。 她一边暗骂设计厂家没节操,一边将浴缸放满了水。 黄主管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了牛奶,侧头看着她说:“我要泡牛奶的。” “好啦,知道啦。” 陈雪把牛奶倒进了浴缸里,然后走了出来。 黄主管仍然躺在床上,说,给我按摩按摩,放松一下。接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问陈雪:“你会抽烟吗?” 陈雪摇了摇头,不会。 黄主管笑道,来,我教你不一样的抽烟方法。 陈雪一脸疑惑的问他,你想干嘛?但想起屋里这个二楼的窗户,她立刻就改了主意,从对方手里把烟拿了过来。 黄主管嘿嘿一笑,缓缓说:“把烟点上,再吸一口。” 陈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说,你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玩什么把戏? 她把烟点燃,然后在嘴里吸了一口,顿时就呛得咳了起来,这玩意比酒还难咽。 黄主管躺在床上,教了她几句吸烟的技巧,就对她张了张嘴,说现在明白了吗?夜店里这些女人可都会。 陈雪不是蠢货,自然明白,舒缓了几下呼吸,就很小心的吸了一口,挨近对方嘴边,将烟吐了进去,然后问他,是不是这样? 黄主管点了点头,又满意地闭上了眼,感受她湿润的嘴唇和芬芳的香气。 陈雪抬起头,又抽了一口,然后撬开了他的牙齿,缓缓把之前吸进肺里的烟雾吐到对方嘴里。 黄主管满意的胸腔都炸裂了,把她吐出的烟吸进了肺里,然后慢慢睁开眼,把肺里的烟雾缓缓吐了出来。 吐完烟雾后,他看着陈雪,一脸坏笑的问:“嘿嘿,是不是没有体验过这样抽烟?” 陈雪脸上微微发红,说:“还真没见过这样抽烟的,你这家伙可真会享受。” 黄主管继续调侃:“再来一次,你学得也挺快的。” 陈雪却慌慌张张的掐灭了香烟,告诉他,水已经泡好了,再不进去,可就凉了。 黄主管说,一起吧。 陈雪摇头不肯,她抽完烟后,感觉脑子里晕晕的,有点像醉酒,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只好在床上躺了下来,说,好像醉了。 黄主管见她躺在床上起不来,就走到了卫生间,用手摸了摸浴缸里水的温度,觉得并不凉,就走了进去,转过脸又招呼陈雪。 陈雪没办法,从床上起身,穿上拖鞋,径直走到了卫生间里,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黄主管体会到她的温柔,不禁大是感叹:“妈的,你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学东西这么快,你不来夜店,实在是太屈才了。” 陈雪微微一笑,眼神里春意盎然。 黄主管看着她,脸上又露出一个坏坏的表情,说:“进来一起吧。” 陈雪冲他眨了眨眼,又挑了挑眉毛,开始使出俏皮的手段。她本来是盘着头发的,这时已变得半披半挽,蓬蓬松松,极是魅惑。 黄主管被她婀娜的身姿挑拨的火烧火燎,一把抱住她,就将她拉入了浴缸里。 洗完澡后,黄主管躺在床上,已经露出很明显的困倦。 陈雪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给他按摩放松。 她虽然没做过,手法也单一稚嫩,但却很认真,从头到脚,由内而外,将他全身上下都摁了一遍。 黄主管原本疲惫的肌肉,迅速得到了放松,他迫不及待的告诉陈雪,涂点油,先涂点油。 陈雪没有反对,趴在床上,将他从脖子一直到脚踝,全都涂抹了精油。 涂抹完后,在黄主管的指点下,她开始在对方背上轻推游走,并反复在他脖子,后背,腰间推揉。 推完后背了,她用湿巾把精油全部擦干净,然后让他正面躺着。 但说了几次,黄主管都没应,陈雪低头一看,这家伙居然睡得呼呼了,很困、很香甜的那种。 她飞快地瞄了那窗户一眼,就用手轻轻推了推对方,不见这家伙有反应,又压着嗓子,唤了他几声。 但黄主管累了,只是嗯嗯哈哈的胡乱吱应,连眼皮都没睁开一下。 陈雪抚了抚胸口,让发慌的心平静下来,蹑手蹑脚的下床,走进窗户,往外面看去。 虽是夜里,但借着路灯,视线还是很好,连地上的草尖都看得清楚。 她发现这里离地面真的不高,而且窗外墙下,还有一堆细沙子,应该是刚才那辆车运来的。 难道这附近又要建一栋楼了吗? 陈雪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堆沙子,心说自己既然死不了,就得想办法逃出去。 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和夜店女人一样的行尸走肉,哪怕以后回到国内,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灵魂,也不可能再塞回躯壳里来了。 但今天晚上不行,自己要是冒冒失失的逃,绝对会被抓回来,然后又开火车,又割腰子,说不定,自己这条小命就此丢了。 就算侥幸没被抓回来,松哥说的那五个关卡怎么过?游走在老街各处的那些些赏金猎人,自己一个都对付不了。 最后还是得被抓回来,开火车割腰子,惨绝人寰。 她吸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回到床上,在黄主管身边躺下,心想一定要讨好这个人,明天或者哪一天,自己真可以找个时间,来夜店这里跟那些女人学点本事,像那些推拿、按摩、推油等等。 活到老,学到老,哪里都有老师,自己不好好学几手,估计很难取悦到这个黄主管。 她正在心里盘算,突然听到门口传出轻微的呼吸声,不知是男是女,但肯定是人,心里立刻警觉,连忙闭了眼睛,开始睡觉,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时候夜已深,她也有些困倦,不大一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怪的梦,梦见自己仿佛已经回到了苏北乡下,但总是找不到老公的那个村子,一个人在野外乱走,自己好像又怀孕了,肚子挺出来很显眼,妹妹也变了,前所未有的大。 山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很恐惧,恍惚中,公公突然出现了,就像知道自己肚子里是个野种一样,怒骂她水性杨花,随随便便就怀了别人的孩子,并凶猛地向她扑来。 她不敢让对方抓住自己,吓得转身就逃。 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又没力气了,两条腿像灌了似的,提起来有千斤重,她根本迈不动步。 公公很轻易就抓住了她,将她按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踹她腹部,极其凶狠,脸上尽是瘆人的狞笑。 突然间,公公又不见了,她好像进了一个屋子,有点像被开火车那个屋,屋里还有两个保安,仔细一看,却是那个屠户和变态杀人魔老薛。 老薛不分青红皂白,冲过来抓住了她,屠户则提着一把大杀猪刀,要来割她的腰子。 陈雪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用刀子在自己身上割开一条大裂口,很痛,却没有流出血来。 她吓得魂不附体,正想呼叫救命时,突然听到几声沉闷的咳嗽,一下子就惊醒了。 她定了定神,眯起眼睛往旁边看去,只见黄主管的脑袋歪在自己身上,嘴巴微微张开,睡得正香。 而窗外,已经有了微白的光。 她感觉自己身上全是汗水,床单都被打湿了,胸口发闷,妹妹也胀胀的,哪哪都不舒服。 第76章 包房分钱 清晨醒来,黄主管又玩了一次花活,完了以后,他就开始学小孩子吃饭饭,趴在床上不动。 陈雪心中有盘算,就继续昨天的话题,问他:“哎,夜店的女人都是从哪来的?不会真有那么多人自愿吧?” 黄主管笑了,说,你不信吗?现在网络发达,整个时代都加速了,人心都很浮躁,我可以给你好好说说。 陈雪点了点头,你说啊。 黄主管开始描述,他说出了一个陈雪从来就没听说过的贩卖圈子,那个圈子里,居然只卖女人。 他说,最开始的那几年,网络监管的还没到位,qq上一大把情人群,二奶群什么,一般人想要入群,需要交费。 但群里面没有真的女人,只有些冒充女人的小号,玩的也基本都是花活,没事说些荤话,发点照片什么的,全是虚的,也不用付出什么东西。 但后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因为真有女人进来。 这些真的女人,不但敢开真人视频,还直接告诉群主,她们就是要做情儿,并且主动报价。 你说,这还用骗么? 陈雪默然,是啊,这要是真的,就不用骗了。 黄主管说,于是,群主手里就有了自愿,他们干脆就当起了介绍人,将这些女人介绍给那些有需要的男人。 慢慢地,他们觉得这样挣钱,还是太慢了,开始将目光盯着一些来钱快的,比如海天盛筵、阿拉善什么的。 这个时候,人贩子就开始进场了,他们手里的资源更广,张嘴就敢自称月入百万。 人贩子的胡说八道,让很多女人都迷失心性,心里那个潘多拉魔盒就已经打开了,有月入百万的野路子,谁还去干每月三千的工作? 两手一劈,屁屁一撅,钱就有了。 但国内可不行,抓得很严,于是,人贩子就开始将目光转向了国外,距离很近的东南亚,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就是这样,很多女人就来了缅甸,她们甚至心甘情愿被人贩子卖过来,然后安安心心在这边赚钱。 来了这里上班的女人,就像是受了汤婆婆的魔法,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只记得自己叫欣欣、娜娜、香香、梦柔什么的。 不过她们虽然忘了名字,但还是有梦想的,比如攒够了钱,回国去找个老实的憨厚大哥…… 陈雪有点发愣,被狠狠刷了一次三观,自己天天宅在家里写小说,没想到社会竟然发展成这样子了,听来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人性啊,有时候你真不知道它是带动物本能的。 “她们还能回去吗?”陈雪问。 黄主管支支吾吾了一下,才告诉她,这种来夜店的女人,不属于公司管,她们直接属于人贩子或者是本地的黑鸡头,久了容易生病,自然可以放回去。 陈雪马上就听出了华点,自己这些属于亨利公司管的人,不会放回去,说白了,还是个无良公司。 黄主管怕她想远了,马上就说:“但这只是一种情况,是女人想出来赚更多的钱回去。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女人遇到了麻烦,有些是生活困苦,有些事则犯了事,就想办法跑到这边来。这些人出来,是为了生存,而那些犯了事的,永远都不会回去,死也死这里了。” 陈雪没话了,只好问他,有棒子、日子、湾子、坡子那边的女人过来这样干吗? 黄主管摇头,没有。 为什么? 不知道啊,我也纳闷呢,难道他们那边没什么女人?黄主管抱了抱她。 陈雪昨夜做了一夜的梦,根本没睡好,这时候又觉得困乏,就闭了眼,很快又睡着了。 不知不觉间,阁楼里已经很热,陈雪被热醒过来,这才发现,已是中午时分,黄主管也不在阁楼里,估计开始忙活去了。 她离开了夜店,刚进电梯,就碰到了满腔骚情无处安放的屠户,要从电梯里出去。 屠户问她,昨夜当回奖品,特畅快了吧? 陈雪脸上红了一下,本不想搭理这个家伙。 但她想起那个梦,想起那个李铭的老婆,又想起那个变态杀人魔老薛,就忍不住问他,那个老薛怎么还来亨利干上保安了? “我跟你说,女人还是离不开男人的,要没男人,你活着都没什么意思。”屠户急于和她畅谈人生,对于老薛,他暂时没想提。 “那个保安,他是什么人?” 陈雪没有介意这家伙的答非所问,好脾气的又问。 “这栋楼里,一整夜都散发着骚情,简直让人夜不能寐,还有,我们那一次可不算啊,你哪天得给我补上。”屠户继续牛头不对马嘴,话说得有点昏头昏脑。 陈雪无语了,却又无可奈何。 但屠户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她,伸出手又把她控住了,直到电梯上了十七楼,才察觉自己是要出电梯的,于是强行拉了她,又回了一楼。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陈雪气坏了,对这种野蛮又不讲理的家伙毫无办法,会拐弯的脑子,智商容易被清零。 屠户这才告诉她,松哥和老薛他们都在夜店那个包房里,正说事,今天全部放假,没事一起过去看看吧。 陈雪悄声质问,瞎说,我刚从……怎么不知道? 她不想让这人知道,自己昨夜就和黄主管住在夜店,而且刚刚才从那里过来,她觉得,那个小阁楼,或许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不能轻易对人提起。 于是,就省略了半句话没说,温驯地跟着对方又回了夜店。 松哥他们几个真的在,还有那个女人。 陈雪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阿诺。她估计这个阿诺,就是茶妈那样的女人,专门负责在国内哄骗像自己这样的女人,又漂亮又天真的蠢婆娘。 他们这次要的,是个很豪华的包厢里,里面有个小套房,包厢的茶几上,放着一块用红布盖着的木板。 不知包了什么东西。 松哥看屠户拖了陈雪进去,就笑了笑,说,你小子,还真是惦记着她啊,分钱都没心思,非要寻了她来。 癞子笑道,雪儿,屠户喜欢你,都喜欢得疯了,你让他高兴一回得了,刚好今天放假,公司管不着你,也不怕中奖。 中奖的意思,人人都明白。 陈雪的脸又红了,飞快地瞥了屠户一眼,发现这家伙居然还咧嘴直乐,老底被癞子一把揭了,也不否认。 骚情满满的家伙,果然智商容易被清零。 阿诺不怀好意的撺掇,没事的,等会去里面屋弄了她就行。 陈雪很不自在,就想走,但屠户一直扣着她的手腕没放,她挣不开。 松哥说,人都来了,分钱吧,今天这只是下来四分之一,二十五万。说罢,掀开红布,里面果然是一沓一沓的钞票,共二十五沓。 他也不小气,随手拿起一沓丢给陈雪,说:“分个彩头。” 陈雪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松哥,这钱我真不要,你们自己分了吧。 她明白,这都分钱了,李铭老婆和她妹妹,多半已经遭殃,被老薛藏在哪里了。 松哥每人都发了五沓,剩他自己时,就只有四沓了。屠户说,松哥,要不我今天少拿一沓吧?下次再补给我就行。 “滚一边去。” 他分完钱,就转过脸,冲外面喊:“上女人!” 他说上女人的时候,和说上酒上菜是一个口吻。 服务员进来的时候,癞子就抽出几张钞票,一把扯开她的领口,将钱往里面塞了进去。 刚开始,这个服务员还不乐意,想抗拒,但看到是钱时,就很谄媚很乖巧了,甚至主动拉开自己的领口,差点让妹妹蹦出来。 松哥哈哈大笑,也抽出一把,往她领口里塞,手抽回来以后,还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场面顿时就有点不堪入目。 第77章 熟人不好那样吧 陈雪感觉接下来可能会更加不好看,急着又想离开这里,偏偏屠户就只拖着她,不去调戏服务员。 “拿最好的酒!” 老薛兴奋地叫,叫了一声,然后就是一番龇牙咧嘴。 陈雪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的枪伤还没好,心说,这家伙要不是挨了几枪,估计现在还是个变态杀人魔,绝不会改行卖女人。 老薛话音刚落,却有几个女人走了进来,因为松哥喊话在先,女人自然比酒先到。 陈雪瞥了一眼,这些女人都和自己差不多高,最矮的也有一米七,个顶个的肤白貌美,应该都是豹子牌的。 这些女人的妹妹比自己好,走起路都还晃悠,皮肤也很白,比戏台上的二皮脸都白,看起来有点瘆人,但却能吸引无数迷失在黑夜之中的男士。 松哥拍桌子喊,随便啊,都别客气,特么没火车开,又都憋好几天了。 癞子迫不及待的挑了一个,直接就摁沙发上了,瞬息之间,就落了个满嘴都是口红。 松哥和保安队长也都选了一个,接着老薛也出手了。 陈雪看场面渐渐热闹,慌忙甩手,想摆脱屠户,口里急呼:“你放了我,快去选啊。” 屠户恍若未闻,就是不放。 松哥看着他,笑问,你小子,今天就缠死了雪儿是吧?只想免费玩奖品吗? 屠户对松哥的奚落也不理会,笑眯眯的不放手。 陈雪摆脱不了屠户,急得直骂傻逼,怂货,二百五。 哪知屠户不但没生气,反而越听越高兴,索性就抱住了他,使出抓猪耳朵的本事,和癞子一个德性了。 陈雪怎么抗拒都没用,在会拐弯的屠户面前,她力气太小了点,属于螳臂挡车的那种。 阿诺这下就愣住了,张嘴就问:“艹,你们这些狗东西,都不管老娘的啊?” 屠户坏笑:“你那玩意和我们都不一样,大家这么熟了,又不好下手。” 阿诺一脚踢在在茶几上,发泄她的气愤:“艹,你抱着的那个骚婆娘,不特么也是个熟人?给老娘玩什么双标?” 屠户脸皮厚如城墙,恬不知耻的摇头:“她是个半生不熟的,等我这回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基本也就熟了。” 屋里几个男女都笑了起来,连陈雪自己都没能忍住。 就在这时,包厢门让两个小帅哥给推开了。 这俩一看就是服务生,黑裤子白衬衫,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一堆瓜子花生和水果。 阿诺眼睛一亮,冲他们问:“小弟弟,想挣钱么?”抓起一沓钱,就拍在果盘上,气势逼人。 后面那个帅哥有经验,一听这话,撒腿就跑了,还有个估计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直接就呆了。 屋里的松哥几个男人都很意外,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卿卿我我,纷纷拿眼看着她。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阿诺大喜,扑过去拉着这个帅哥的手,就往套房里跑,进去之后,还听见小帅哥在极力分辩:“大姐,我不是……”然后就没了声音。 陈雪又好气又好笑,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看来这话也是真的。 因为阿诺的强势,导致这个故事有点悲伤。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第一个抱了女人进去。 所有人都在一片腌臜声中,硬挺着。 过了一会,松哥抱着女人,骂骂咧咧的出门了,然后是保安队长、癞子、老薛。 屠户问陈雪,怎么办?我们也走吧? 陈雪低了头,悄声抱怨:“你放我出去,我又不是夜店的女人。”一边抱怨,一边伸出手指去掐他,就掐一点的那种。 屠户哈哈一笑,将她打横抱起,火急火燎的追了出去。 所有人都上了二楼,因为是中午,二楼这里基本没什么人,房间大都空着。 陈雪看见松哥一脚踢开了001的门,然后保安队长002,癞子003,老薛004,她正在看时,发现自己就被屠户抱到了005门口。 她知道,自己在屠户手里,铁定是躲不过去了,因此只是象征性的挣了两下,也就老实了。 很快,十五分钟就过去了 003房,癞子就坐在床上,扣着手指头,时不时就听一下隔壁房间的动静。 床上,拥有高级技术的女人,则开始无聊地玩起了手机。心里在骂,都已经完事儿十分钟了,这家伙硬是不让走,毛病真多。 可她哪里知道男人的小算盘,在这种情况之下,谁要是先出去,谁就是个软怂,这是男人的竞争! 这样熬着,又是十分钟过去了,002的保安队长也有点坐不住了。 二十五分钟,这该差不多了啊,松哥那家伙有那么猛吗?狗日的,该不会也在暗中等着,让我先出去吧? 劳资可不做这个大怨种,打死也不出去,都熬着! 001的松哥和他想的一模一样,肚里在暗骂,艹,都跟劳资一样,想装是吧,就你们那点操蛋本事,谁还不知道谁? 好啊,都不肯第一个出来,那就比比看,看到底是那个狗日的先开门! 只有004房间的老薛那是真苦,他没听到开门声,而隔壁005的交响乐却是如假包换的不断传来,我艹,屠户那个狗逼,这都半小时了。 都是兄弟,别开玩笑好吧! 但他尽管急得挠头挠耳,却也不敢第一个出去,只好无数次的将手指头竖起,在嘴边嘘上一声,然后悄声说,补钱补钱,这样才安抚了急于出去的女人。 四十分钟过去了,一扇门都没开。 五十分钟过去了,还是一扇门都没开。 一个小时过去了…… 松哥和癞子响起了呼噜声,保安队长在昏昏欲睡的边缘,只有004的老薛还在一边看表,一边我艹。 就在他不断骂娘的时候,救命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边境那边一位手下打来的,说是发现了两个婆娘,被三个老缅给拖屋里去了,都半天了,还没出来冒头。 三个武松打两个老虎是吧? 老薛忍不住怒骂起来,狗日的老缅,想从我嘴里抢食还是咋的? “弄死他们,有什么问题,劳资给你顶着!不要装傻充愣,赶紧去!” 他吩咐了一句,然后就听到隔壁003的房门推开了,得,狗日的没熬住。于是他也不耗着了,迈步走了出去。 紧接着,松哥和保安队长也走了出来,四个人见面就是一顿互夸。 松哥天赋秉异! 队长骨骼惊奇! 老薛勇猛过人! 癞子骁勇善战! 屠户也不太差! 此时,四个女人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彼此对视一眼,都掩口呵呵而笑,然后就都看着005,脸上尽有点懵懂,有些凌乱。 005房间,依旧在响着旋律,悠长而又永恒。 “我特么就不信了,那家伙虽然也有点厉害,但哪有这个本事?”癞子可不惯着屠户,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迟疑了一下,抬脚就想踢门。 松哥连忙跑过去,阻住了癞子,然后用手将门轻轻推开,无声无息。 然后,几个男人就都睁大了眼,面面相觑。 屋里,屠户像抓猪耳朵一样,抓着陈雪,依旧在暴烈发飙。 而陈雪是真有点惨,看她那个样子,估计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第78章 去年的癞子 “吃饭了啊艹!” 癞子冷不丁的吆喝一声,然后掉头就跑。 屋里的屠户被这么突如其来的唬了一下,很快就完犊子了。 中午吃饭,他们没去外面,而是打电话叫的饭,陈雪成了所有人的笑料。 吃完没多久,老薛又接了个电话,然后叫上松哥几个匆匆走了,只留了屠户在这里陪着陈雪。 陈雪自觉尴尬,就让屠户跟松哥他们去忙,自己准备回去睡觉。 但屠户这人油盐不进,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经历了方才那一出之后,他老实多了。 陈雪没办法,只好闭嘴,心想有个人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回宿舍要好。 两个人在这里也不能光喝茶不是,还得说话聊天啊。 刚开始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着说着,陈雪就对屠户热乎多了,话题也扯到了老薛身上。 这自然是因为她心中那份好奇心,因为她亲眼见到过被老薛杀了的女人,而她自己,也几乎死在老薛手底下。 屠户还是不肯说老薛,将话题又转移到了癞子身上,他说癞子家就在边境的一个小寨子里,属中国管辖。 他来了亨利以后,也想去忽悠几个女人,赚个几十万的奖励,而且还真的联系了一个,只是那女人太聪明了,没上他当。 是吧? 陈雪对癞子骗人的事不感兴趣,但见自己问了好几次老薛,屠户都避开了,知道有些人是真不能打听,于是也就不再问。 “癞子和我关系挺好,他和那个女人聊天的记录我也看过。”屠户说这话的时候,情形有点想笑。 好吧,你说,陈雪掠了掠头发,端起茶喝了一口,疯狂过后,她的嗓子有点沙哑,也有点干渴。 “癞子和那女人聊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早上好啊,吃早饭了没有?’ “那个女人问他:‘你加我好友,有什么事吗?’ “癞子说,没什么事,就是想交个朋友。 “女人马上回复了他:‘抱歉了,我不想和离自己很远的人交朋友,也感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能浪费你的时间。’ “癞子给女人回了个信息:‘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女人说,我不想浪费时间投入到一段没有结果的交往中,更不喜欢柏拉图,也不适合异地恋,谢谢你啊。” 陈雪听得很惊讶,这情景她熟啊,原来自己就是屠户嘴里那个‘太聪明的女人’。 她记得去年夏天,有个陌生人加自己好友,当时并没在意,但有些好奇对方是干什么的,于是就翻了一下对方的朋友圈。 没想到那人是个富二代,朋友圈尽是些豪车、海滨、美女,任谁一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豪门公子哥。 但是,她怕醋精男吃醋,就没好意思理会对方,敢情那个豪门公子哥,是这个癞子啊。 那就是说,他本人相片是假的,豪车海滨都是假的,只有美女多,随便拉个主播或夜店的女人出来,都是能够羡慕死很多人。 她没吱声,脸上也不动声色。 “我觉着,那女人很可能是段位高,要给他玩欲迎还拒那一套。 “可接下来……” 接下来,陈雪都不用听他说,因为记忆尤深啊。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就告诉过对方,自己父母都是本地的政府职员,还说了自己是个教师,(当然,这是假话。)把所有精力都投在工作上,争取出人头地,从没想过要靠任何人。 癞子说,美女,你还真是……励志啊。 陈雪跟他打趣,帅哥,你要是不加省略号,我真觉得你是在夸我。 癞子:“不是不是,你很独立,很独特。” 陈雪一点机会都没给他留:“是吗?那希望老天爷让我下辈子也投个好胎吧,当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要不然也挺累的。” “我能见见你吗?” “不能。” 开玩笑,这样就想见面?你当我家醋精男宝宝吃的是干饭?陈雪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果断拒绝了对方。 她甚至还给出了很合理的借口:“帅哥,我既不想活在有钱婆婆的阴影下,也不想婚后吵架的时候,抬不起头来。” 紧接着,她又劝对方:“其实一开始,我就和你明说了,你不应该来接触我。我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就算你很有钱,你可以改变我的生活,我也不会动心,必须强迫自己和你保持距离。” “因为我不信你会爱我,会超过爱你妈,而且,婆媳矛盾是不可更改的,而我以这为前提向前反推,已经看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你明白吗?” 她记得,癞子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以后碰见像我这样的陌生人加你好友时,你千万别加,弄不好就被骗。” 而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感谢,感谢完,就删除了对方,因为,她的微信里只有同学和那些网文作家,没有一个陌生人。 她没想到那人居然是癞子,而癞子加自己好友,就是想骗自己过来卖掉。 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像癞子那样的,自己是个小保安,又没什么文化,可居然敢把牛吹上天!将朋友圈塞了一堆的豪车美女。 然后假装个豪门公子,到处骗美女。 想到这里,陈雪心想,肯定是自己朋友圈那些相片,虽然没有露胳膊腿,又没有比基尼,还是勾起了很多男人的觊觎之心。 自己怎么可能会被陌生人给骗了?那不是笑话吗? 转眼间,她又苦笑了。 自己虽然没有被癞子成功骗到手,但‘太聪明的女人’还是被茶妈那样的熟人给骗了,最后还是没逃过被卖来缅北的命运。 刚才还差点被这个会拐弯的屠户一举弄死,还有,她感觉这家伙是真的会拐弯,半点都没掺假。 那个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魂魂都出窍了,像在天际上飞翔,眼前恍然有五光十色的色彩绽放,脑海里却又空空荡荡,只剩下空蒙蒙的一片。 恍恍惚惚,就好像过了几百年似的,难捱! 她发誓,这个会拐弯的屠户,以后还是不能太接近,太恐怖了。 但话说回来,这家伙真有点让女人迷恋,一般的女人落到他手里,只要经历一次,估计就会爱上他,弄不好还会倒贴。 屠户说了半天的唾沫子,看她低着头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就问,你听我说话了吗? 陈雪懵然回神,看了他一眼,悄声答话,我听着的啊,不就是癞子骗一个美女没成功吗?那有什么奇怪的,你看他满头都是癞子皮,谁会喜欢啊? 不是,你怎么跟我说这个?确定真的听了吗? 屠户站起来,说,松哥刚刚打电话来,说快到门口了。 第79章 小琪和小涵 陈雪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你明明在说我和癞子微信聊天的事,什么时候松哥就打你电话了?我怎么没听见啊? 但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问,他们在哪了? 屠户说,估计还有几分钟就到门口了吧,我得过去看一看,你呢?是在这里还是回十七楼去? 他要是不这么说,陈雪自然会回十七楼去,因为她正想离这个家伙远点,但听对方这么说,竟然有点始乱终弃的意思了,就像想要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一样。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受不了,心中很恼火,气道:“我也要去看看。” “好,那我们过去吧。”屠户很爽快就答应了。 陈雪怔了一怔,这又不像是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样子,于是立马又改口:“我不去了,我要回十七楼。” 屠户也是懵了,女人虽说善变,也没这么变的吧? 两人走出夜店时,陈雪特地往那小屋子看了一眼,屋门是关着的,小矮人墩子应该在里面睡觉。 她陡然间想起,这个时候还睡觉,那自己昨夜听到的门外呼吸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俗话说矮子鬼多,小矮子也是那样的吗? 她叹了口气,心中隐隐又升起一丝怜悯。 亨利门口,松哥正在指挥一辆皮卡停车,车停好以后,陈雪就看见车内走下两个满眼疑虑的女人,后面那个女人,还背着一个很显稚嫩的双肩包。 两个女人五官很像,皮肤也白,都有几分姿色,年纪也没到三十岁,前面那个略微显得有点大,但估计大不了一岁。 她们像是刚从娘胎里出来似的,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都有些懵懂,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薛哥!我送她们来了!” 开车的家伙矮矮墩墩,扬手跟老薛打招呼,而对松哥和保安队长则视而不见,陈雪也没见过他,显然不是亨利公司的员工。 老薛立刻跑了过去,拉着前面那女人的手臂,就不管不顾了,连拉带拽的想往楼里弄。紧接着,癞子也跑了过去。 陈雪看不下去,无奈地转过了身,耳朵里全是那个女人的惊问惊呼。 “大哥,你是谁啊?我老公呢?” 老薛则在拼命哄劝女人:“你老公在忙着呢,他让我来接你。” 陈雪一听,就知道那女人是李铭的老婆了,她应该以为自己老公会出来接的,哪知看到的却是一张马脸。 “那你别拽我!哎呀,我自己会走的。”女人的惊叫中还伴有略微的抗拒。 “你流氓,小琪,我不进去了!” 陈雪听得心里一跳,忍不住斜过眼眸,往那边瞥了一眼。 只见背双肩包的女人往地上一蹲,就捂住脸不肯再走了。她低着头,蓬松的长发如云般从脑后倾泻过来,遮着她的眼睛,垂在她胸前。 陈雪心中恍然明白,女人应该是被癞子突然袭击,问候了妹妹,这才蹲着不敢再走。而那个叫小琪的,就是李铭的老婆。 小琪回过头去一看,显然也有点明白了,急忙挣脱了老薛的拉扯,跑到双肩包女人身边。问:“小涵,怎么了?” 叫小涵的女人怯怯地瞟了癞子一眼,红着脸没说话。 小琪抬起头来,怒视着癞子,而癞子一脸的毫不在乎,站在小涵身边,随时准备把她拖进去。 老薛骂骂咧咧的又转身过去,拖住了小琪,嘴里怪笑:“就是问候了一下妹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三个老缅拖了你们两个去家里,难道不是扮演三个武松打两个老虎么?” 陈雪看见,他一边说,一边突然出手,就问候了小琪的小左妹妹。 小琪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再也不敢怒视任何一个男人了,缩着身子,躲到了小涵后面。 “小琪……”叫小涵的女人也惊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妈的,磨磨蹭蹭做什么,快点把她们弄进来,林总都等急了。”松哥不耐烦了,在门口大声催促。 于是,癞子又拖住了小涵,老薛则揪住了小琪,四个人登时扭在一起,往门口而来。 “呜呜,我要报警!”小涵胆子小,立刻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这一幕陈雪见过,不久前,就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当时,她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是被老许给背进亨利的。 一时间,她耳朵里全是两个女人惊叫,还有老薛他们的狞笑。 松哥回过头来,看着屠户说,去帮一下,别让她们在门口哭哭叫叫的。 屠户马上撇下陈雪,也跑了过去,拖住了小琪的另一只手臂,和老薛一起将她往门口弄。 小琪尖叫起来,翘着屁屁往后挣扎,这个姿势让她的衣衫往前荡空,衣服下摆和身体之间有了半尺远的距离。 她的妹妹很有内容,她挣一下,就悠三下。 她是最先被弄进门口的,屠户和老许架着她,很快就进了电梯,然后屠户又退了出来,毕竟进了电梯以后,女人再狠,都跑不掉了。 屠户出来,走向还在喝癞子挣扭的小涵。 小涵一边战战兢兢的抗拒,一边哭着问:“你们为什么抓我和姐姐进去?”她显然想跑,但却担心姐姐,又被癞子缠住了,跑不掉。 松哥等人都笑了起来,陈雪看他那副样子,就明白他想说的话:这没见过世面的婆娘,就是好玩啊! 所以他们笑的,差不多快要笑疯,眼泪都要出来了。 屠户走了过去,说:“妹妹,走,进去和你姐姐一起。” 小涵看见他,知道他也会像拖姐姐一样来拖自己,惊恐万状的挣脱了癞子,拼命往后躲。 屠户走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顺势蹲身,将她往肩膀一抗,这是绝对的利索。 小涵哭叫一声,就只能用后脑勺贴着他后背,再也没法抗拒,只有两只脚在屠户腿上乱伸乱踢,做着无谓的挣扎, 癞子跟着过去,用两手抓住了小涵的脚,然后笑嘻嘻的捧着,迅速走进大门,进入电梯。 陈雪亲眼目睹了这残酷无情的一幕,看着两个女人是怎么从鲜活变得惊恐万状,又怎么从惊恐万状变得心如死灰的。 她仿佛看到了这里的全部轮回,但只能凄然叹气,就像李蕾说的那样,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候的她,再也没心思待在这里了,心说,还是回十七楼去,把这事告诉李蕾吧。 但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看着松哥说:“松哥……” 松哥摆了摆手,说,你心里有什么话我都知道,你是觉得我这人不地道吧? 陈雪没吱声,心说,你们卖了李铭不算,又把他的老婆骗来老街,跟地道还挨得上一毛钱边吗? 松哥想了想,分辩说:“这两个女人,都是把脑子装在膝盖里的那种,就算我不骗他,也一定会有人骗她们的!结果都是一样。” 陈雪默然,自己也是属于把脑子装在膝盖上的女人,在老街这里受苦受难,有什么能力同情别人?谁又能帮到自己?唉,还是自求多福吧。 她再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电梯。 第80章 李蕾不见了 陈雪心灰意冷的回到宿舍,发现李蕾还没回来。 她一腔郁闷无人倾诉,心中就更加郁闷了,无可奈何,只好倒床上睡觉。 但这一回,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会,只好又坐了起来,拿起手机看微信好友发来的留言。 方浩然还是少搭理一下,听李蕾的建议应该没错。 陈雪略过了方浩然,接着往下翻,然后她看到了那个“从小缺根筋”的李金铭,心中又想起他和那个老王老婆打麻将的事,不免又来了好奇。 自己虽然是个脑子装在膝盖上的女人,但这人不也是从小就缺根筋吗?正好和这人聊聊,她马上发了个消息过去。 “在吗?” “在啊,美女你一直不理我,今天怎么就想起我老李来了?” “今天心情很不好。” “怎么了?” “我闺蜜两姐妹失踪了,听知情人说,她们好像都被人拐卖到缅北去了。” “哦呵,那这个时候,都开上车了吧?”李金铭回过来的消息里,没有半点关切,反而透出了一股子兴奋。 虽然他没说出来,但陈雪还是感觉到了他隐藏的欢愉。 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一提起裤裆里那点事就来劲! 陈雪沉吟了一下,还是发了个消息过去:“那个,老李,这几天怎么没看到老王了?” “呵呵,是想老王了?” “不是啊,就是看到你,就突然想起了。” “他这段时间有点乱,估计暂时不会来你直播间了。” “忙?他是大领导吗?是大老板吗?”陈雪假装什么都不清楚,开始盲猜。 “……” “说话啊,不说我就出去逛街去了,今天好烦的。” “老王既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什么大老板,唉,怎么说呢?是他老婆最近又惹事了。” “??????” “唉,老王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年总是绿运当头,他老婆总出墙,不停的给他往家里拿帽子。” 陈雪发了个微笑过去,然后问他:“他老婆出墙的人是你吧?我怎么感觉是你啊?” “怎么可能?我是个老实人,只是和她打打麻将。” “我有个朋友,就是打麻将跟人跑了的,连老公都不要了。” 陈雪心中想起了那个张曼琳,心说,毕竟相识一场,不是好朋友,说朋友不算过分,毕竟仇人都说是朋友的。 “我后来都不打麻将了,你并不知道吧?” “是吗?你们怎么突然又想起要去爬山的?” “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那婆娘这两年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变得很生猛,我可顶不住,何况我和老王还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有些事不能干的。” “是吧?那她和几个牌友好过了?” “好吧,我跟你说说,反正你也不认识她。” 李金铭开始说起了老王的老婆,说来其实也不出奇,就是普普通通的出轨,只不过是年纪有点大,听起来让人觉得搞笑的同时,还有些不可思议而已。 陈雪渐渐就没了兴趣,推说要接个电话,匆匆结束了这次聊天。 这个时候,都快吃晚饭了,李蕾还没回来,宿舍外面,说话的人已经明显多了起来。 陈雪心里憋着李铭老婆小琪的事,就等李蕾不见,心中就有些焦躁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陈雪打开门一看,门外不是李蕾,而是松哥,他身后跟着个女人,正是李铭的老婆小琪。 怎么回事啊?他带小琪来自己宿舍做什么? 陈雪站在门口,眼神不怎么友好,问,怎么把人带我这里来了? 松哥说,这两个婆娘和你当初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都不肯去夜店,都要做主播,特么好像主播就特别容易赚钱似的。 “那,小涵呢?” 松哥说:“林总自然不答应,说顶多分开一下,你们两个只能有一人做主播,然后,那个小涵自愿去了夜店,让她姐姐来十七楼,林总让她过来和你作伴,要你带带她。” ?????? 陈雪不解:“松哥,林总是不是忘了,我这里没有床,就两张,我和李蕾都住着的。” 松哥看了她一会,才告诉她:“你还不知道吧?李蕾已经回国去了,一大早就跟公司把账结清楚了的,还是魏总亲自给她派的车,一起回去的还有好几个。” 陈雪想起李蕾前天才说过的话,自然不信他,再说了,魏榕怎会有那么好?这里面,肯定藏着猫腻。 “松哥,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吧,公司是不是又把李蕾她们卖了?”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站在门口,目光始终没从对方的身上挪开,唯恐眨一下眼,就逃过了这家伙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 “她钱都还了,公司怎么会卖了她?真的是回国了啊。”松哥神色不变,嘴里信誓旦旦,就差发誓赌咒。 陈雪已经知道松哥这人嘴巴坚实,自己在他这里可能套不出话,又觉得李蕾毕竟也算是漂亮女人,还是有价值的,就算没有回国,林清朝也不会真正毁了她,至少现在还不会。 她很无奈,只得不追问李蕾的事,将身子让开,又去拉小琪的手,说: “小琪,快进来吧,你刚来老街,先在宿舍里休息,晚点我带你去食堂。”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自己这番话,和刚来时李蕾说的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一点区别,而就是这么一个月不到,她却不见了。 小琪脸上挤出一丝苦惨笑,没有说什么,低着头进屋。 松哥没有进宿舍,对陈雪说:“这婆娘也有些犟,你和她好好说说公司的规律,不要到时候受了罚,都不知道是如何触犯的。” “你放心吧,我会跟她说。”陈雪淡淡地应承,然后给了对方一个后背。 松哥没说什么,马上转身走了。 陈雪毫关好门,叹了口气,就走到小琪身边,问她,小琪姐,你第一天来,是不是心里有很多的事想问?想问就问我好了,没关系的。 她心里想想,这还是第一天李蕾和自己说的话,唉,这地方太单调太枯燥了,对一个新人来说,这应该就是套话了吧? 小琪先是摇了摇头,然后问,他们说我老公在这边生意做得很大,可是我来了这里,他却没有出现,我心里很不安,他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这里的人好吓人,他们都有枪的。 陈雪握住她的手,劝她说,小琪姐,你来了这里,就先别想他了,自己好好保重吧,以后,你有什么事就问我,千万不要去问别人,一定要记住,知道吗?你要是触犯了告诉的底线,会受到惩罚的。 小琪显然也很害怕,看着她半晌,问,他们会怎么惩罚? “给你上珍珠奶茶,还有开火车。” 小琪低着头不做声了,显然知道什么是珍珠奶茶,什么是开火车。 陈雪瞬间明白,她居然知道开火车? 她有些奇怪,又有很多疑问难以解开,犹豫片刻,又问:“李铭跟你说了什么,你居然自己就跑到边境来了?” 小琪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冰川融化一般,有了希望的光彩,立刻问她,你知道我老公在做什么吗? 第81章 挑自己老婆下手 陈雪自然知道李铭是被公司卖了,但她有过刚来时要死要活的惨痛经历,自然不敢再往这女人身上撒盐,看在李铭也曾经是自己男人的份上,她只好撒谎,说,公司很器重李铭,派他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小琪也不笨,立即问她,李铭既然在公司干得好,那公司为什么还会骗了自己过来干这种事? 陈雪又叹了口气,只好瞎编:“小琪姐,不是公司骗你,是你上了人贩子的当,他们把你卖给了公司,这个事,你千万不要让李铭知道了,明白吗?以后看到他回来了,你就赶紧躲起,不要被他看到。” 小琪双眼含泪,愣怔了一会,终于点了头,显然楚楚可怜。 陈雪趁机又问起了她来的原因和经过。 小琪想了想,就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小琪和李铭结婚已经有好几年了,还生了小孩,因为双方家庭都不富裕,他们过得也就穷了点,生了孩子以后,两人就将孩子交给了爷爷奶奶带,让李铭放手在外面做生意。 而小琪也没在家里闲着,只是因为学历低了一点,而身材却还不错,就去一家大型商超做了服装推销。 后来,李铭突然失联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小琪打电话到处找他,终于有人告诉她,说李铭应该是去了缅甸,听说那边好赚钱,而具体的事,那人也不清楚。 小琪没有办法,只好一边上班,一边继续打听老公的下落。 就在前不久的一个下午,小琪突然就接到了李铭的电话。 李铭告诉她,自己就在缅甸,只是因为打仗,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话,所以没办法和她联络。 喜极而泣的小琪,立刻就原谅了老公的失踪。 李铭还告诉她,因为生意做得大,资金周转有点困难,让她在家里想想办法,帮自己凑个十万八万的。 陈雪听到这里,心中就明白了,李铭打这电话时,一定是被林清朝他们威胁了,不对,她是松哥几个人贩子骗来的,林清朝应该不知道。 那威胁李铭的,一定是松哥、保安队长、癞子、屠户和那个女人阿诺,是他们五个人,想在卖了李铭之前,偷偷敲他一笔钱。 而变态杀人魔老薛,那个时候,还没来亨利公司。 她很气愤,心说,李铭怎么这样啊,就算是死,也不能骗自己老婆啊。转念一想,李铭那时可被几个保安打得遍体鳞伤,像个生意做得很好的人吗? 她脸上不动声色,轻声问,你当时看到他的人了吗? 小琪点了点头,说,我们打的是视频电话,李铭当时坐在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的,办公室也很气派。 说了一阵话之后,他才挂了电话,这期间,我都是看着他的。 陈雪心想,这就难怪了,亲眼看到老公干得这么好,任何女人都会高兴得降了智商 ,老公说什么都会相信。 而松哥他们为了骗几万块钱,肯定又趁哪个老总不在,偷偷用了他的办公室,但肯定不是林清朝的办公室。 她为了不让小琪疑心,就点了点头,说,李铭这两年确实是做大了,但他也没让你来缅北啊?你怎么就…… 小琪说,到了晚上,李铭又给自己打了个电话来,还是视频电话。 她当时刚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条短裤,她知道李铭身边没别人,也就没去在意,还安慰他,说自己明天就去借点钱,让他等一天。 陈雪心想,这可能就要坏事了,一定是松哥他们看到她的美色,临时又生出了一个毒计。李铭啊李铭,你知道自己老婆来了缅北,会做什么生意,还敢骗她过来,简直就不是个人。 同时,她也很不解,不知道松哥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李铭如此恐惧,连自己的老婆都骗。 果然,就听小琪说,李铭这次打电话的时候,又告诉她,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不用借了,但希望她也来缅北这里,两夫妻一起打拼。 小琪根本就没有半点怀疑,很高兴地答应了,说过两天结算一下工资,就可以动身。 陈雪暗自摇头,小琪是真冤,但话说回来,她被自己的丈夫骗来,倒是情理之中。自己被茶妈给骗过来,还被卖到了缅北,比她更冤。 “小琪姐,后来呢?” 小琪看了她一眼,难过地说,我想帮他做得更好一点,就把妹妹小涵也叫上了,一起过来打拼。 陈雪点头,安慰她说,小琪姐,你应该这样,自己亲姐妹啊,当然得叫过来一起帮忙了,又问,你们是怎么被人贩子盯上的? 小琪呆了一下,才说,我们快到边境时,给李铭打了个电话,叫他来接,李铭说,他现在走不开,但他会派个人过来接我们。 陈雪心想,原来是这样,李铭这么一说,变态杀人魔老薛就可以大摇大摆到边境去接她们了。这个套路虽然简单,却也是天衣无缝,骗什么人都是个准。 她看着小琪,问她,你们是这样就跟着人贩子来了吗?心中却在想,换了自己,为了早点见到醋精男,肯定会跟着人贩子走的。 小琪低下了头,说,当天夜里,小涵就有点怀疑了,李铭派来接我们的那人长着一张马脸,样子很凶,而且,他晚上还要和我们住一起。 陈雪心说,人贩子都是这样啊,上了钩的女人,他们是绝对不会让你再跑了的,不但人贩子是这样,赏金猎人也是这样,松时时刻刻都会守着你。 “小涵当时就不高兴了,质问他是不是想欺负女人,那个马脸解释说,缅北这里治安不好,他不能离开我们,还说这是李总亲口吩咐过的。 “我马上又拨了李铭电话,但这一回,却接不通了。马脸说,李总一天忙到晚,这个时候肯定是睡觉了,并跟我和小涵保证,他夜里就睡地板,不会睡床上,让我们放心。 “我和小涵看他虽是个男人,可只是一个人,所以就不怕。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里毕竟是真刀真枪的在打仗,为了自己老婆的安全,说不定李铭真是这样安排的,于是就答应了他。 “当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住在一个房子里,可是、可是……” 陈雪问,怎么了? “睡到半夜,那个马脸看小涵已经睡着了,就偷偷抱着我去了阳台,我怕小涵看见,便没有吱声…… “其实,小涵在他摁住我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她是装睡的。第二天早上,她悄悄让我去缠住马脸,她要偷偷给李铭打电话,问问他派来接的人,到底是不是这个人。 陈雪知道李铭的电话自然又打不通了,但不想小琪怀疑自己的丈夫,就说,那几天刚好打仗,估计电话打不通了。 小琪点了点头,说,小涵打了十几次,都没打通李铭的电话,但她很怀疑,说马脸绝对不是个好人。 “我也觉得马脸不是个好人,于是,我们就趁马脸不备,偷偷往山里跑了。” 陈雪没再问什么,因为接下来的事,她都知道,小琪两姐妹跑到山里,遇到三个老缅,然后就被拖屋里去了,再然后,马脸的手下就发现了她们。 毕竟她们两个女人第一次来缅甸,又是在山里跑,那是怎么也跑不远的。老薛只要喊几个人在那周围去寻,自然很容易就能发现她们的身影。 陈雪记得,自己昨天和屠户酣战之时,仿佛就听到老薛在隔壁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吩咐手下将老缅干掉。 那几个老缅自然被干掉了,所以没过两小时,小琪和小涵才出现在亨利门口。 陈雪有点惋惜,心说,你们两姐妹要是真跟了那几个老缅,只要他们不卖了你,反而还是走运,现在被卖给亨利公司,什么都不好说了。 但她也明白,都是天涯沦落人,自己这种处境,也由不得自己说什么,只好继续哄着这个小琪,让她在这里安心盼望了。 至于男女那些事,她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应该也会和自己一样,都看得开了。毕竟女人没有老公在身边,有时候也会有点想法的,要不然,干柴烈火这个词,那就是胡说八道。 第82章 真相 不知不觉,很快就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小琪像当初的陈雪一样,被亨利公司一点一点的剥去了遮羞的外衣,敢袒然,敢艺术性演示,到了月底,还老老实实做了次奖品。 表面看起来,她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内心的真实想法,谁也不知道。 陈雪心中也有个结,一直解不开,那就是李蕾的去向。 李蕾自从做了那次奖品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另外几个主播也是。 陈雪怀疑,她也和李铭一样,被亨利公司转手给卖了,毕竟就那么一转手,就是几十甚至上百万,亨利怎么会不动心? 关键是把人卖了,还什么事都没有,没有谁敢抓他们坐牢,顶多是在半夜醒来的那一刻,心中会有一点点良心发现。 也许,他们连一丝良心发现都不会有。 这让陈雪很焦虑。 但她虽然怀疑,却又没有证据,因为在亨利公司,谁都不会告诉她真话,包括那个擅长拐弯的屠户。 她心里很怕,怕自己还清了亨利的钱以后,亨利就会将自己转手又卖掉,然后周而复始,在缅北这里被人卖来卖去,无休无止。 她恐惧,她害怕,想知道真相,但没人告诉她真相。 于是,她开始在心中排查,松哥和屠户不会说的,那个女人阿诺她不熟,老薛是个变态杀人魔,她不敢去打交道,自己熟悉又可能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两个人了,癞子和黄主管。 她想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将目标锁定了黄主管,不仅因为他可能知道亨利的很多内幕,还因为他阁楼有个窗户。 她觉得,自己应该和黄主管走近一点才对。 有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她吃过早餐,就假装有事要请教,又到了夜店门口。 门是小矮人墩子过来开的,陈雪自从做了一回奖品之后,黄主管就没再让墩子和她搭档打碟,墩子又成了个门童一样的人。 墩子最近好像对她也有了误会,几乎很少和她说话,也许,曾经的大姐姐在他心里已经淡去了。 陈雪倒没将墩子的冷淡放心里去,弯下腰问他,黄主管在不在店里,墩子只是嗯了一声,就走开了,话没多说。 她知道墩子心里那个结,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在意,径直走上二楼,到了阁楼门前,轻轻地磕了几下。 屋里,有人哼了一声,她知道黄主管还在睡觉,就又敲了几下。 不一会,黄主管起来开了门,却是两眼血红,头发蓬乱,上身就穿了个短裤,看得清结结实实的一团。 陈雪从没见过他堕落懒散、邋邋遢遢的一面,见他不穿衣衫,也就不敢进去,只是咬着嘴唇笑。 黄主管见是她来了,倒也有些出乎意料,连忙又转身穿好衣衫,这才过来问陈雪,你有什么事吗? 陈雪悄然而笑,转脸看着走廊,说,没事啊,想找你说说话,你要是有事,我就不打扰啦。说罢,转身就走。 “别别别,我什么事的。” 黄主管见她主动来找自己,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还以为这婆娘几个月没有丈夫,自己熬不住,开始老马识途了。这也说明,在亨利公司,出了那次开火车,还没人单独碰过这婆娘。 霎时之间,他脸上就挤满促狭的笑,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陈雪。 陈雪被他拖进了屋里,脸上还有些不自然,悄声问:“黄主管,你还没吃早餐吧?我可以帮你煎个鸡蛋。” 黄主管笑眯眯的摇头,表示不饿。 陈雪嗔道:“不饿你就不吃早餐吗?” 黄主管咽了下唾沫,过去搂住她的腰,这才笑道,你一来,我就能吃饱了。 陈雪一个旋身,就避开了对方,说,黄主管,你的衣服都脏了吧,我帮你洗了好不好?”知道男人和自己家那个醋精男一样,都喜欢把穿臭了的衣服随意捂在枕头下,就走过去翻开,果然有几件汗臭了的衣服。 黄主管收了笑脸,狐疑的问她:“你来我这里,只是想洗衣服吗?” 陈雪将衣服拿在手里,看这家伙起了疑心,索性就不转弯了,直截了当的问他:“黄主管,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他们把李蕾卖到哪里去了?你是公司的高管,又和魏总关系那么好,应该知道的吧?” 黄主管眯起了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当然得问啊,她还欠我两万块钱没还。” “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原来就是欠了你两万块,这着什么急,我给你两万就是了。” “切,我凭什么要你的钱?你要是怕林总,就不用告诉我啦,我问问他们去,松哥他们肯定都知道的。”陈雪以退为进,又丢过去一个激将法。 黄主管呵呵一笑,连发四问,我怕他?我为什么怕他?你知不知道我是本地人?知不知道我和魏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你知道又不敢说,算什么大男人”的表情。 黄主管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问她,雪儿,我明白你的小心思,也可以告诉你真相,可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准备怎么谢我? 他拍了拍床沿,暗示陈雪过去,心里却想,我告诉你个假地方,你就算知道了,那也屁用也没有啊。 他万万没有想到,陈雪只是故意使了个迂回,她根本不需要知道李蕾被卖哪里去了,她就想确定李蕾是不是被卖了。 陈雪看他拍床板,也没忸怩,就跟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女人这个态度,自然说明了一切,是男人就不用再问了。 然后,黄主管就上了个恶当,他告诉陈雪,李蕾确实是被卖到妙瓦底的kk园区去了。 陈雪心想,你这家伙随口就撒谎,李蕾都是亨利公司从kk园区买来的,这你还能骗得了我吗? 但她还是不露声色,问,你敢发誓说的是真话? “当然了,我愿以身为诅,以血为咒,以魂起誓,要是说一句假话,三魂散于天地,七魄飞向荒蛮,永世坠地狱,再不来人间。” 他一边发誓,一边暗中侥幸,心说,总共才一句话,我只说了半句假的,那就不算了哦,发什么誓统统都不算。 身为逢场作戏惯了的老司机,早就知道你婆娘会来这一手,哼,这还能难得住我? 陈雪心里一阵发凉,坠入冰窟的她,终于可以完全肯定,李蕾确实是被公司卖了,而且铁定也是和李铭一样,被卖去了木姐那边。 她忍着心中那股恐慌,两只手臂同时伸出,绕过了黄主管的脖子,再不设防,还主动抱住了对方的脑袋。 只一瞬间,黄主管就完全被融化了。 水乳交融!水乳交融!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和谐! 第83章 魏白两家要和好 都陈雪感觉阁楼里开始热了,就离开了黄主管,回到一楼时,看见小矮人墩子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一脸的哭丧表情。 她心中对残疾人的怜悯,油然又生,忍不住走了过去,弯下腰身,抚着他的肩膀,温柔地问:“墩子,你不舒服吗?” 墩子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但陈雪细心的发现,他是有话想说的,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于是又问:“墩子,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小矮人墩子又看了看她,犹疑片刻,才嘟嚷了一句:“我想要个姐姐。” 要个姐姐? 你把我当姐姐就行啊! 陈雪心里一热,悄声问他,你这小东西,不想再认我当姐姐了,想另外要一个了么? 小矮人墩子鼻子里哧哧两声,低着头没说话,然后,又起身往屋里走,有点气冲冲的,并迅速关了门。 陈雪惊讶地看着他进了屋,将自己独自一人撇在外面,心说,这小东西怎么回事,连一点礼貌都没有了? 眼看时候不早,已经到吃饭的时候了,中午还有一场直播,陈雪没再过多耽误,急匆匆的离开了夜店。 刚刚走到电梯边,却又碰到了老薛,他是去八楼的。 陈雪不由自主的就有些胆寒。 在亨利公司,她最怕的人,不是魏榕,不是林清朝,而是屠户和这个变态老薛了,因为她曾经差点就死在这人手里,而且还做了个噩梦,在那个梦里,就是这人和屠户,手握大砍刀,割了自己腰子。 她在电梯门口畏缩了,不敢和对方一起进去。 “咦,你怎么不进来?” 老薛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感觉这婆娘第一次看到自己时,就隐隐有一种敌意,而自己,一直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就是他娘的想不起来。 陈雪见了对方的眼光,心中一凛,只好跟着走进电梯。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老薛眼看电梯里只有自己两人,终于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当然见过啦,你不是叫老薛吗?饭都吃两次了。”陈雪用了个偷梁换柱的法子抵赖,矢口不认。 “不是在亨利,是别的地方。” 陈雪摇了摇头,说,自己一来缅北这里,就被卖到亨利公司来了,其他地方都没去过。 老薛大惑不解,心想,这婆娘说得倒是没错,自己以前很少来老街,而这婆娘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从边境到这里,不过半天路程,根本不用到处招摇。 自己怎么可能在别的地方见过她了? 可要命的是,自己就是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 然后,这女人对自己的敌意,好像是自己把她拐卖来的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左思右想,总是难以明白,就拿眼不住打量身边这个女人。 他这眼神,让陈雪感到心里发冷,还有些发毛,不自禁的往后退开。 幸好到二楼的时候,松哥和癞子进来了,她才松了口气,松哥这人虽说也背了几条人命,但他年纪大,善于隐藏锋芒,所以陈雪感觉不到他摄人的压力,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林总叫我们到八楼去,又有什么事了?”老薛问松哥。 “这几天形势不对,魏总说,山里的同盟军最近活动得非常频繁,很有些不对劲。”松哥瞟了一眼陈雪,还是漏了半句。 “那些手下败将,又想做翻天的梦了?” “果敢那边,一家当地媒体办公室被突击搜查了!” “老街到木姐的车费,已经从缅币涨至缅币一个人了。” “昨夜,南坎有一户人,全家都被杀了,那户人家姓魏。” “老街去果敢、八莫和妙瓦底的路,都被封死了,这两个月,我们哪里都去不成了。” 癞子喋喋不休的一连说了四个地方。 “他妈的,幸好……” 松哥咳了一声,老薛就打住了,没再说下去。 陈雪不用想都知道,松哥这声咳嗽,又阻止了一个劲爆内幕,他不想让自己知道。 “白家现在有点坐不住,想和魏家把关系搞好。”松哥缓缓的说,然后又看了陈雪一眼。 陈雪装得漠不关心一样,将脸转开,不和他对视。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叫我们去八楼?我们只是保安吧。”老薛瞪大了眼睛,很纳闷。 癞子说:“听说白家中午要请魏家老爷子吃饭,魏总和林总也去,估计要带上我们当保镖吧,这是好事啊,能捞一顿好的。” “真的假的?他们两家以后不打仗了?”老薛没听癞子的,却看着松哥问。 “不知道,应该不会再打了吧。”松哥摇了摇头。 电梯到了八楼,他们几个就都出去了。 陈雪在电梯里终于吁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白家和魏家以后不打仗,要和好了,那自己这些被拐卖来的女人,哪天会不会又被卖给白家? 她觉得自己一只地虫,生活在黑暗的泥土之中,总是见不着一丝曙光,逃!坚决要逃! 到了十七楼,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食堂吃饭,这顿饭,她没什么胃口,吃得味同嚼蜡。 然后,她又不想去中午直播了,觉得没什么用,自己还了钱也回不去,还不如就这么拖着,还能相安无事。 她决定,以后中午就睡觉,于是吃完饭就回了宿舍。 今天太阳特别猛,中午的时候,宿舍里很热,陈雪索性把外衣都脱了,就穿了个内内,这才觉得凉快了一些。 但还是热得睡不着,她就拿起手机,看微信好友的留言。 微信里,清一色都是催她去上播的。 “女施主请留步”:今天中午去哪了?还在外面逛街吗? “难为你长得像人”:美女,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这都中午了…… “骑龙虾去潇洒”:快点上播了,大家都在等着呢,进不去啊! …… 陈雪一一作了回复:“今天心情不好,中午不想去,大家别等我了。” 方浩然又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陈雪没接,按掉之后,换成了信电话又拨了过去。 她哎了一声,还没听到对方说话呢,门外边就有了响动,好像是有人在偷听。 陈雪连忙挂了电话,打开门一看,又是屠户。 屠户手里提着瓶洋酒,看样子是喝得五迷三道了,眼睛都是红的,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嘴里还在叨咕:“不就是讨婆娘时,还欠岳母娘几万块吗?” “不就是怕那婆娘奚落吗?” “抬不起头又能怎么样,他还是我婆娘。” “又不是倒插门,我特么非要赌那口气,跑这边来做什么?” “这回好了,来的时候朗朗乾坤,现在回不去了。” 陈雪看他醉成这样,倒是前所未见,就过去想扶起了他,浑然忘记自己身上只穿了个内内。 屠户站了起来,自动往她宿舍里迈步,一边走,还一边转脸对她念叨:“你--也--回、回--不--去--了……” 要你说? 陈雪白了他一眼,她只是出于不好意思,这才出来扶起了这家伙,但看他还想进自己宿舍,忙放开他, 这家伙胆子一向很大,陈雪真担心他会突然扑上来,捉住了自己。于是悄声质问,你怎么跑我们十七楼来啦?你该回哪屋就回哪屋去啊! 屠户恍若未闻,陈雪不扶他,他就自己走。 第84章 李蕾的去向 屠户没说话了,站在屋门口,向她招了招手。 陈雪走了过去,抢下他手里的酒瓶,提醒说:“你喝成这样子,要是被林总看见,你就完蛋了。” 屠户看着她,突然间出手,只用一只手,就牢牢控制了她。 沮丧的屠户和酒后的屠户,已和常人差不多,会拐弯的本事暂时拿不出来,就那么扑腾了一阵,完犊子收工。 陈雪心中暗呼侥幸,小琪没有回来,魏总他们随林清朝去了外面,要不然这家伙今天铁定会很惨。 当屠户运动完毕,还躺在她床上赖着。 “你又是多少天没碰女人了?张牙舞爪的。” 陈雪对他产生了怀疑,这家伙动作粗暴,就像个常年没碰过女人的流浪汉一样。 屠户没回答,翻过身,给自己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别在我这里抽烟。” 陈雪很小女人的将他嘴里的烟抢走,丢进了卫生间。 “过来帮我按按脑袋好不好?有点发晕。” “你该出去了,小心被人碰见,你忘了李铭吗?” 陈雪很担心,开始劝这家伙快点出去,最好离开十七楼,要是被人发现,自己说不定有事一顿火车。 “今天没事,我当队长了。” “什么意思?你这家伙升官啦?”陈雪没好气地抢白。 “过来吧,今天这楼里,就我和梆子管着你们。” “松哥他们都不在吗?” “都跟着林清朝去了外面,暂时回不来。” 陈雪心想,怪不得你这样有恃无恐,敢跑到十七楼来胡作非为。这个时候魏榕两夫妻都不在,要是逃跑,可真是个好机会,可惜是白天,没办法跑得掉。 她走了过去,很敷衍地帮对方按摩脑袋。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她的按摩技能有了长足的进步,轻柔有度,指法灵动。 屠户像他平时宰的猪一样,闭了眼睛哼哼,然后,又伸出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上寻猪耳朵抓。 不大一会,陈雪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了。 “你这婆娘,总是问我老薛做什么?”屠户的手抓到了猪耳朵,然后闷声问她。 “没什么啊,就是好奇啦。”陈雪心中一沉,不动声色的否认。 “那家伙原来是个运毒的,但不在老街这边活动,听说也杀过人。”屠户喝得有些忘乎所以,喘着气的告诉她。 陈雪心想,我自然知道,他原来是个变态杀人魔,主要是在南坎那边,还杀死了十个女人。 但她很高兴,屠户这家伙,今天好像要酒后吐真言了,看来酒这玩意儿真得少喝,不光干啥啥不行,还总会说稀里糊涂的话。 正好问问他!就从老薛身上开始。 陈雪在屠户身上轻轻挠了一下,眼眸横过去,给了他三分妩媚,然后问他,老薛不是运毒的吗?那生意很赚钱啊,怎么又不干了? “他在运毒的时候,被游击队打了好几枪,连走路都困难,没死就谢天谢地了,还能干个屁?” 是这样啊?陈雪假装不明白,眨了眨眼,又问,那他怎么又跑亨利来了?还做了个保安? “那不是因为李铭……”屠户说到一半,突然打住。 “不想说就算了啊,我还不愿意听呢。”陈雪假装生气了,立刻起身,作势就要下床。 屠户又拉回了她,说,有些事还是不说好点,你知道了没好处的。 “有什么啊,不就是把李铭卖给了老薛吗?我早就猜到了。” “你居然知道?”屠户睁大了眼睛,有点吃惊,接着又问,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好不好?李铭刚刚被公司卖掉,老薛就跑来了,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蚤子,明摆着的吗?” “他娘的,你这婆娘还真聪明,是,没错,老薛中枪以后,那些运毒同伙就抛弃了他,他只好去了木姐,又很需要钱。” “所以你们就让他联系木姐那边的人,把他当猪仔卖了,还吓唬他,顺带着把他老婆也骗来了。” “他们夫妻玩得花,打电话都不穿衣服的,松哥自然就动心了。” “我真是好奇了,你们是怎么吓唬李铭的?他居然连自己老婆都骗?”陈雪假装好奇,开始追问过去,顺便又装成个小女人似的,抓住他的手,放到了他最喜欢的地方。 “没吓唬他啊。”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陈雪自然不信,没有看到比死还恐惧的东西,李铭会去骗自己老婆?他又不是神经病发作! “真没有吓唬他,松哥就是把他的兄弟用绳子绑了,然后吊在门槛上,没一个小时,他就挺不住了,愿意骗他老婆过来。” 陈雪知道李铭的兄弟是哪个,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你们都想要他做公公了,那不仅仅是威胁,还是要人家老命的威胁好吧? “那李蕾她们几个呢?是不是也被卖到木姐去了?” 屠户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她们都去了木姐的奶场,而李铭那小子,没卖上高价,就八万块被一个香蕉园的老板买去了。” 陈雪完全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并没有怎么吃惊和恐惧,她现在想的,以后要对黄主管更好一点,他那个窗户,是自己出逃的唯一希望。 屠户说完了,就仰面躺着,开始用手摸她的头发,说,你真是年轻,脸上干净得很,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大了呢? 陈雪目光流波,悄声反问,依你看,我应该有多大了呀? 屠户侧了脑袋,仔细地打量着她,突然就开起了玩笑:“有b杯吧? 去死吧你! 陈雪假装生气,狠狠掐了他一把。 屠户龇牙咧嘴,马上就老实了,说:“你这模样,看起来十八岁不到,又像是十八岁出头,总之,非常的年轻水灵。” 陈雪听得很开心,撩了撩头发,轻声问:“真的吗?我都不像是二十岁的人吗?” 二十岁是女人的黄金年龄,但她却已经走过了那个年纪,今年二十四岁。 屠户坚定点头:“的的确确,你都还没有发育好,不过,比刚来的时候还是好得多,都快晃了。” 陈雪又扬起小拳,捶了他一下。 晃荡是万变之源,是女人的天敌,所有女人的妇化,都是从晃荡开始的,她并不喜欢。 说了一阵子话,陈雪怕小琪会下播回来闯见,就又开始催促对方,你快走吧,李铭老婆马上要回来了,可别让魏榕和林清朝他们作的恶,最后报应到我们两个头上。 屠户不解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报应?在老街这里,有人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吗?” 陈雪可就不敢和他再作争辩了,一把拉了他起来,又帮他穿好衣服,然后往门外推搡。 屠户嘴里骂骂咧咧,很不情愿的下了楼。 第85章 小涵走了 陈雪又提早下播,到了夜店,想在大堂里安安静静坐下来喝杯茶。 她现在对直播赚钱,越来越消极了。 “等到春夏秋冬都过了,难道还不够?其实是因为我的心,有一个缺口!” “欢聚的时候,诉说我久别的情怀……” “啊啊啊,这就是……青藏高---原……” 包房里,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让陈雪烦闷的心,更加的又烦又闷,她皱了皱眉头,觉得这里并不安静,站起身来又想离开。 还是回宿舍安静,或者躺在直播室里,谁也不会来打扰。 小矮人墩子已经帮她拿来了一杯水茶,陈雪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夜店泡茶师的水平高超,泡茶的功夫出神入化,泡出来的茶水呈淡黄色,还有几片白色的茶花悬浮杯中,散发着幽幽的花香,非常诱人。 轻啜一口,清冽甘甜,细细品味一下,甜中又带着丝丝苦味,令人精神陡提,头脑清明,淡淡花香萦留在唇齿间,极是惬意。 陈雪几乎醉了,开始沉浸在这芬芳的茶韵之中。 没多大工夫,一个女人从包房里出来,陈雪认识她,是小琪的妹妹小涵,她被林清朝丢来了夜店。 她身上的装束已经变了,上身是一个露沟小吊带、下面是条露腿小短裙,腿上还有一双黑色丝袜。 小涵显然也认出了她,怔了一下,就站在原地没走了。 “小涵。” 陈雪很友好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小涵转头看了看包房,就飞快过来,急急的问,你认识我姐姐吗? 陈雪点了点头,说,你还好吗?坐会吧,我和小琪住在同一个宿舍里,都很熟。 小琪摇了摇头,说,我不能坐这里,我的地方在包房那边。 陈雪无语了,心里却在颤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对自己灵魂的放弃。 小涵又看了看身后,然后蹲了下来,让茶座替她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急急问陈雪,你帮我姐姐带句话好吗? “什么话?” 小涵又往四周看了看,神情很有些紧张,就好像隔墙有耳一样。 陈雪看她的神色,知道有点郑重,忙让小矮人熄了灯光,拉住她的手,悄声说,走,到屋里来。 “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我姐姐?就说我已经跑了?”小涵进了屋,就没有了在外面那样的紧张,悄声问。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陈雪,神情漫不经心,显得非常正常,正常到不会让任何人产生联想。 而陈雪却听得心里一愣,急忙提醒她:“小涵,你不能跑,被抓回来了,会很惨的。” “还能怎么惨啊?这里的人都不是人,是恶魔。” 小涵没有争辩,只是很淡然、很安静的捞起了裙子。 陈雪清晰的看见她大腿是全是针眼、烫伤、咬痕,到处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伤痕,有些青紫,有些淡黄,密密麻麻,星罗棋布。 紧接着,小涵又撩起了吊带裙,一点也不在乎小矮人墩子就在旁边。 她的兄口,有很大的两团青紫,青紫的边沿,有些发黑,有些发黄,定睛一看,个别地方还有些难以描述的裂伤。 陈雪惊呆了,这叫惨不忍睹,是一点都不为过。 她来的时候,可是好人一个,健健康康的! 陈雪怎么也想不到,才两个月的时间,小涵就遭遇了这样非人的摧残,这真的不是人干的,简直就是畜生,是魔鬼! “求你了。” 这个时候,小涵才有点哽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下一秒,陈雪就看到她眼中的所有生机都消失了,像是跟这个世界告别一样,目光中,已经没有半点悲伤了。 她明白了,明白小涵说的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理解小涵,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换谁也熬不下去,但还是想劝,劝她想开点,不要做傻事。 可是晚了,还没等她想好措辞,小涵就对她鞠了一躬:“谢谢你了。” 陈雪冲动之下,差一点就将藏在心里的那个窗户说出来了,但想小矮人墩子就在旁边,有些话不能说,等哪天没有别人了,自己再偷偷跟小涵说一下,跑的话有个伴,自己也不会害怕。 她急急补了一句:“小涵,我明天有话跟你说,你别干傻事啊。” 小涵已经走远了,连头都没回一下。陈雪甚至怀疑,她有没有听到自己这句话。 “无论我像风一样,升腾漂泊在何方……”有个家伙还在歇斯底地的吼,五音参差得连陈雪都想找根绳子来上吊算了。 她定了定神,就问小矮人,你知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矮人墩子想了想,说,她好像是想逃跑。 陈雪吃了一惊,急忙捂住他的嘴,狠巴巴的凶他,墩子,你瞎说就会害死人的,知道吗? 小矮人墩子点了点头,答应不说。 陈雪这才放开他的嘴巴,又叮嘱他:“你千万别跟黄主管说,不然,他以后欺负你的时候,我就不会帮你了。” 小矮人墩子又开始点头,说,他天天都打我,我很讨厌他,绝对不会跟他说。 陈雪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真乖,哪天等姐姐有空了,又来陪你说话好不好? 小矮人墩子这回是重重的点头,脸上也露出了陈雪很久都没看到过的笑容,看得她鼻子一阵发酸。 哎,世上怎么有这样可怜的人啊! 她安抚了小矮人几句,又出来坐回到原位,慢慢喝茶。 突然间,楼道深处有个家伙发出了一声惨叫:“死人啦,来人啊,死了人啦!” 然后是很多男人的怒骂狼嚎和女人的惊呼声。 陈雪惊得脸色大变,死人了?不会是…… 但她不敢起身去看,反而吓得跑进了小矮人墩子的屋里,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一颗心砰砰往外跳,就像要跳出来似的。 她虽然捂了耳朵,但外面的动静还是自动往她耳朵里钻,想不听都不行。 紧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看见脸色煞白的黄主管和几个夜店的保安都跑了过去。 “特么是谁?” “妈的,人在哪?” “在洗手间里,用皮带把自己挂在门把手上,脖子都给卡折了,我特么的服了,这是个真狠人。” “快快,解开皮带啊操!”黄主管连叫带骂,十分粗暴,也不管说话的是不是客人了。 “皮带解不开,是个死结!”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鼻子都出血了……” “不行了,晚了,唉,可怜……” “今天夜里是谁点的她?给劳资站出来!”黄主管在那边咆哮了。 “大哥,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冤啊,这婆娘刚才喝了几杯酒,说是去洗手间一下,还是高高兴兴去的,我可没说半句假话。”有个家伙哀嚎起来。 “是啊,她还挺高兴,在走廊里连蹦带跳,还吹着口哨,是真的,我绝对可以发誓。”另外一个家伙马上补刀。 “你们几个,都别回去了,等会跟我去看监控,他妈的,但愿不关你们的事。” “估计这小娘们是扛不住了,腿上全是伤痕呢。妈的,劳资本来想出来寻个开心的,谁想到会碰到这种事……” 是扛不住了么? 陈雪脸色又变了,变得异常惨白,她基本能够确定自杀的是谁,难受得心都碎了。 一阵忙乱之后,脚步声就往大堂这边来了。 墩子二话不说,一头钻进了她怀里,像个寻求保护的胆怯孩子。 陈雪知道,人抬出来了。 她麻着胆子,战战兢兢的想目送小涵最后一程,却看见一大群人用茶几抬着一具被白桌布盖着的尸体奔出来,推开大门急急走了。 除了那块白布,她什么也没看见。 陈雪用力闭上了双眼,这一刻,她禁不住又流泪了,在老街这里,在亨利公司,她又一次真真实实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她的心在颤,手在颤,身子都在颤。 第86章 恐惧的一夜 没几分钟时间,女人们就都被保安带走了,寻欢作乐的客人,也都吓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所有的灯都熄了,偌大的夜店变得死寂死寂的,没有一点生气。 陈雪知道,今天晚上的打碟,肯定会取消,自己可以回宿舍去了。 但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胆子从门口出去,因为,小涵才刚刚从那里走了出去。 她胆怯,她怕! 小矮人墩子也怕,死活都不敢离开她怀里,别说陪她出屋了。 陈雪没办法,只好盼望黄主管他们早点回来。 但黄主管就像跟她作对似的,到凌晨十二点多了,都没见着他的身影,只有野外的夜风吹进来,在大堂里打旋旋,让整个夜店都多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陈雪想让小矮人墩子把灯打开,以便能够壮壮胆子,但墩子却说什么也不肯,担心那样会很清楚的看到鬼魂。 他说,听乡下老人说过,人刚死,鬼魂是不会离开的,肯定还在店里哪个角落里猫着。 陈雪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加害怕,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连话都不敢悄悄的说,迅速将小矮人抱起,缩到墙角里坐了下来,心里不停的骂,该死的黄主管,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突然间,这杂物间的门不知什么原因,吱的响了一下,就开了一条门缝,仿佛有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门开了,屋里却又没有声息。 陈雪察觉到了,身子打了个激灵,不自禁的将小矮人墩子抱得更紧。 小矮人墩子是个男人,这个时候,他虽然也很害怕,但却没什么事干,鼻子里一股淡淡的女人幽香,不免又开始神魂颠倒,悄声叫道:“姐姐……” 陈雪甩了甩头发,用蚊子似的的声音应了一声,嗯。 小矮人墩子身子拱了几下,就往左斜开,想将大脑袋枕住她的左臂弯。 陈雪并没介意,吸了口气,捞起这个小矮人,又将他五十斤的身子打横抱起,然后靠着墙角,微微闭了两眼。 小矮人墩子很老实但不客气的又问候起来。 洪荒之力! 很快,陈雪就觉得自己像个妈妈了,心头那股恐惧也淡了许多,虽然还是提着心,但没有在像刚才那样吊着胆了。 黑暗中,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脚被舔了一下,两眼立时睁开,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墩子。 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往前探摸过去,不料却摸到了一团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不凉,还暖呼呼的。 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下,只吓得她后背直发麻,冷汗嗖嗖直往外冒,脑子也跟着嗡嗡作响。 她抱住墩子,拼命想忍住害怕,不料眼前突然就金星乱冒,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像是灵魂出了窍一般,前后左右没了一点依靠,口里闷哼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隐听到几下喵喵声,声音幽幽的,软软的,时远时近,远的时候像是从天边飘过来,近的时候仿佛就在自己耳边。 她知道那是一只猫在叫,拼命想看清楚它在哪里,无奈满眼尽是云涌雾罩,根本看不到什么。 紧接着,她感到一股风吹了过来,自己似乎处身在一个大风口里,心里一急,立刻就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她发现,自己刚才真的晕过去了,此刻已经歪倒在地上,而墩子还很专注的在干他的事,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晕过。 这时候,耳畔又是一声软软的猫叫。 陈雪怔了一怔,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摸到的,并不是女人的头发,而是猫猫的毛发,算是杯弓蛇影,自己吓晕了自己。 她吁了口气,想重新坐起来,可是刚才被吓晕,身上的力气也如脱体的灵魂一样,早已和身子剥离,手脚异常的酸软,根本无法起身。 她无可奈何,只得仍旧躺着,轻轻闭上两眼。 此刻的小矮人墩子,就像一只巨大的屎壳郎,正在不遗余力的滚球球,还乐此不疲。 只过了一会,陈雪就感觉到屋里没风了,很闷很热,好像中午似的,只有脱了t恤才会舒服一点 但她最终没有那样,不仅仅是因为软弱无力,还因为脑子又迷糊了,心头的恐惧也淡了一半。 而胸腔里,好像却有一股机情,随时都会冲到喉头,绷发出来。 时间仿佛已经把他们遗忘。 小矮人墩子还在没完没了,像模像样的。 陈雪感到屋子里已经要命的燥热,俏美的脸蛋红的似苹果一般,渐渐就已经抵不住,没有风,太热了。 此时此刻,她对鬼魂的惧怕早已全部消失,身上的力气没恢复,但胆气却先回来了。 “墩子。” “唔?” “你胆子怎么这样大?” “我不知道啊,挨一下挨一下就不怕了。” “你是个好人。” “嗯?” “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 小矮人墩子终究本领稀松,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滚了两分钟的粪球,就不怎么完美的收官了。 但纵然这样,他心中却非常高兴,三十年受人鄙视、猥猥诺诺的压抑,终于在这时候得到了官宣。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一刻,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谁敢质疑? “墩子,你真的会蜻蜓点水……” 陈雪无声一笑,很快就觉得好困,脑子里迷迷糊糊,眼皮直发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小矮人墩子一直没睡,一直在闹腾。 她没有再醒来,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夜店里,墩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他却足够重要,自己要跑路的时候,他得过来开门。 这个也真长。 终于,远处一声公鸡长鸣,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陈雪立时醒了,看着身边这个小矮人,心情有点小复杂,她来亨利公司两个月,这是第二回没在十七楼的宿舍睡,第一回也是在这夜店,但那一回是做了奖品,自己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这一回…… 这回是被吓的,陈雪这样安慰自己。 她现在已不再怎么顾忌醋精男头上的帽子颜色了,因为她不笨,觉得自己再过几个月不回国,醋精男应该就成了别人的老公,不会属于自己。 而她呢,想起即将成为别人老公的醋精男,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痛不欲生,醋精男不再是从前的醋精男,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了,这个时候的她,心头多了一份随波逐流的无奈。 很快,天就亮了。 陈雪知道黄主管昨夜一直没有回来,怕天亮以后,自己出门刚好有撞到他,然后被他大大的笑话一番,于是赶紧穿好衣服,又哄了小矮人墩子几句,就推门走了出来。 天亮了,小矮人墩子也不怕了,陪着陈雪走到门外,看她走了好远,这才关了门,回去继续睡觉。 第87章 上街的机会 陈雪出门的时候还很早,东方的天际,刚刚浮出一层层鱼鳞云,隐隐透出些火红,远处的野人山看起来有些清晰,成了墨蓝色。 她很快就回到了十七楼,刚出电梯,就看见了小琪,正和她的助理并排而走,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这个时候,是早上六点。 陈雪在心里犹豫,要不要把小涵的事告诉她,就悄悄的跟了过去。 小琪和助理一边说话一边走,很快就走过了食堂,好像是要去直播室。 陈雪心想,直播室里可就事多了,看这这样,他们和自己当初跟着李铭进直播室一样,会做那种事的。 她没有再跟过去,小涵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告诉小琪,并不急于这一时,或者说,自己不告诉她,也许会更好。 小琪两人很快就到了直播室门口,就在快进门时,陈雪突然看见那个助理的手在小琪屁股上捏了一把。 而小琪面向着直播室的门,表情看不清楚,不过,没怎么抗拒。 干柴烈火! 陈雪看食堂的门已经开了,就径直走了进去,要了一碗稀饭。 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没怎么起床,食堂里只有陈雪。 她刚刚吃了一半,松哥就进来了,告诉她,林总有事要找她,叫她现在就去办公室。 陈雪心想,一定是小涵的事,也许林清朝很不愿意让小琪知道,毕竟这边楼只有自己一个人去过夜店,所以想喊自己过去叮嘱一番。 她们什么事,稀饭也不吃了,起身跟着松哥下了楼。 林清朝的办公室里有不少人,魏榕在,梆子在,老薛他们也在,还有黄主管,此刻的他,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万事不理。 林清朝铁青着脸,看来很不高兴,见了陈雪,也不说话,只是呶了呶嘴,示意她坐。 陈雪没有坐,见了这么多人,她有些畏惧。 “雪儿,你认识小涵吗?”魏榕开口问了,很淡然,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 “认识,她第一天来,我就在门口见过她了。” 陈雪实话实说了,因为松哥和老薛他们都在,自己也就没必要说假话。 “你和她交流得多吗?”魏榕又问。 “我和小琪是一个宿舍,我们交流得多,小涵在夜店,和她没有什么交流。” “嗯,你们这几天见过面、说过话吗?”魏榕还是那个语气,不急不缓,不急不慢。 陈雪怔了一怔,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没急着回答。 “说吧,但是不要说假话,我要听实话。”魏榕在椅子里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中有一抹捉摸不定的光。 陈雪正要否认自己和小涵见过面,转眼就看到松哥他们毫无表情的面孔,脑子里突地就想起黄主管昨夜威胁点了小涵那个人的话。 这里是可以查监控的。 这个魏榕,肯定是在监控里看到自己和小涵说话了。 于是,她立马改了主意,说,我昨夜下播很早,在夜店喝了一杯茶,小涵从包房里出来,她看到我了,就走了过来。 “哦,她跟你说话了?” “是啊,说了几句话,因为我和小琪住在一个宿舍,不理她不好意思。”陈雪想也没想,立刻实话实说。 “说什么了?” 魏榕眼里那抹难以捉摸的光不见了,又恢复了最初的那种淡然。 “她问我认不认识小琪,我说认识,我们住在一个宿舍,然后她就央求我给小琪带句话。” “什么话?” “她让我告诉小琪,她想跑路,就是这么一句。” “我怕她这样胡说八道,会被人听见,就拉着她进了杂物间,劝她别去逃跑,说被抓回来可就惨了。她没听我的,自己就走了。我以为她只是想逃跑,可没想到她会那样跑路,当时,真的很吓人。” 陈雪一边说,一边做出想起来还很恐惧的样子。 这时,她看见屠户到了门口边,但没进来,很显然,他心里也是发虚,生怕昨天酒后说错了什么话,自己会向魏榕举报。 魏榕站了起来,说,我先忙去了,你们继续聊吧。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今天应该又换了一双高跟鞋,鞋跟踩着地面的声音一路响过去。 “林总,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昨夜吓得没睡好,上午得补一下,中午还要上播。” 陈雪心中有些不安,就开始以退为进。 她不想待在这个办公室,感觉林清朝每次叫自己来,都没有什么好事。 “别急啊,小涵昨夜死了,公司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她姐姐知道最好,你明不明白?” 林清朝看了她一眼,就倒了一杯茶给她,并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我不会乱说的。” 陈雪没想喝他的茶,就只装没看见,所以连句谢谢也不说。 “好,你这样识大体、懂大局就好。” 林清朝假惺惺的表扬了她一句,然后话锋又转了:“还有一件事,也需要你识大体、懂大局,你应该不会给公司丢脸吧?” 陈雪没接话,只是睁了眼看着他,等他说出下文。心中却有个预感,这家伙又要出幺蛾子了。 林清朝干笑一声,说,今天是八月十五,也是白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生日,老爷子已经邀请了我夫妻,我和魏总想带着你一起过去,帮他庆生,因为你是公司的第一朵花。 陈雪没有理会他给自己戴的假桂冠,但明白带自己过去意味着什么。心说,果然又不是好事,你魏家想讨好白家,却来打我主意。 但她不敢抗议,去就去吧,反正不过就是那么点事,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比自己父亲还大,也没什么好怕的。 电视剧里,那些老头和年轻漂亮女人的故事,自己可看得多了,几乎没有一个有真本事的老头子,能赶上小矮人墩子都算不错。 自己要是答应,就能够离开亨利半天,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说不定,夜里还能找到机会逃离亨利,而这个机会,是自己等了很久的。 她答应了,并问对方,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吗? 林清朝说,别的不用准备了,就是个庆生而已。不过,可不能来亲戚,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没有来亲戚吧? 陈雪点了点头,大方承认,女人来亲戚,又不是什么丑事。 林清朝很高兴,说,今天不用上播了,你好好休息,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免得到时候白老爷子又不高兴。 松哥在旁边不解,老板,白所成的父亲白光华,他不是早就死了吗?哪里又冒出来个七十岁的白老爷子了? 林清朝冲他瞪了瞪眼,说你知道什么?这是白所成的亲叔叔,白光球白老爷子,今天是他的七十岁大寿。 你别到时候又傻乎乎的分不清楚,给我闹笑话。 陈雪不想和他说再多的话,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办公室。 第88章 显赫的白家 陈雪回到了十七楼,心情很沮丧。 从小到大,每逢中秋,她就是个公主,几乎都能收到同学和朋友送的小礼物,结婚以后,醋精男每年也会送礼物给她,用各种办法讨她开心。 可今年不同了,她没有收到任何礼物,自己还被当成了礼物,让魏榕两夫妻送去取悦别人。 她躺回床上,闷闷不乐的睡了一觉。 起床后,她就去了直播室,自己又打破了自己前不久才刚刚宣布,中午不直播的惯例,然后收割了一大拨礼物。 微信里,方浩然还给她发了三个1314的红包,然后又发了十块的,说是代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陈雪并不怎么很高兴,这些礼物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管是微信还是抖音,她一个银行卡都没有的人,根本拿不到,全是亨利公司的。 但她还是装得很开心的样子,分别跟粉丝们和方浩然说谢谢。 下播以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她把自己关进洗手间里,洗了大半个小时,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 敲门的是松哥,他来是告诉陈雪,魏总和林总都在等她了,得早点过去。 陈雪换了件衣服,就跟着松哥到了一楼,魏榕没过几分钟,也就下来了。 楼下有一辆防弹车,负责送我们去,松哥开车,保安队长、屠户和老薛他们都在。 车子启动,缓缓离开亨利大楼,上了街道马路。 汽车一直往西,没有转过弯。 路上,保安队长说起了国内的新闻,他说,某地一伙农民联合起来,骗了银行几十个亿,转身就逃之夭夭了,银行找不到人,急得焦头烂额…… 然后,又说某地某地,有个老赖借了银行二十万,已经被起诉。 松哥也兴致勃勃的说,国内有个帅哥,特么找了十几个女朋友,但她们都不知道男朋友这么花心,直到有一天,那家伙开车出了车祸,十几个女朋友都到了医院,才发现被骗了。 特么就是带劲! 癞子笑嘻嘻的来了一句:那种蠢女人,就算松哥不骗她,也一定会有人骗她的! 松哥笑骂,曹尼玛、必!会说话不? 他骂了一句粗话以后,这才想起魏榕也在车上,连忙道歉:“董事长,对不起啊,一激动就忘记你也在车上了。” 魏榕依旧很淡然,说,没事的,我不介意,你们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 陈雪心想,这些保安都和你睡过觉,都是你的男人,你怎么可能会介意?真正要介意的是林清朝好吧,他整个人都是绿的。 汽车东转西转,穿行在丛林之中,车窗外,亚热带的植物漫山遍野,陈雪感觉仿佛又到了八莫那边的野人山一样。 一个小时后,汽车终于在一座建在群山之中的中式园林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个别墅很大,光是花园大概就有十多亩。 陈雪吃了一惊,心说这也太气派了,要是北上广深,这样的别墅的价值至少在十个以上,而且还只高不低。 别墅四周,有一道很高很高的围墙,围墙四面都挂满了红灯笼,说明这里再办喜事,墙上还有碉楼,每个碉楼里,都有几个荷枪实弹的保安。 这个地方,喜气遮不住杀气,陈雪知道,自己在这里想要逃跑,难度恐怕比亨利大楼还高。 还没进大门,她就已经噤若寒蝉,收起了想趁机逃跑的念头。 她暗自叹气,没办法,明知不可为,就只好不做那梦了。 汽车缓缓进入大门,就停下了,松哥不敢太靠近别墅。 远处,有两个戴墨镜、打赤膊男人大步过来,一看那走路姿势,一般人都能容易明白,两个家伙都是当过兵的,是白家的护院保镖。 林清朝转头,看着陈雪说,你先下去,跟着他们进去就行,什么都不用管,完了我再叫老薛来叫你回去。 紧接着,他又来一句:“你要是把白家老爷子哄好了,回来就给你论功行赏,公司打个板给你供起来都行,一天三顿香,给叫人你磕头,管你叫祖婆。” 他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笑了,但在陈雪听来,却很别扭,这些家伙都是在嘲笑自己,自己再蠢,也不会信这种空头话! 她坐在后排最中间,左边是屠户,右边是老薛,这待遇和离开密支那时,是一样的。 听了林清朝的吩咐,屠户和老薛同时都缩起了腿,让陈雪能够走出车门。 别看他们平时很嚣张,但在这个别墅里,他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甚至连踩到地上去的胆子都没有,包括松哥。 陈雪看在眼里,心中突然有了几分快感,哼,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你们几个家伙,和我一样,都是个命不好的怂货。 陈雪忍住心中的紧张,看也没看老薛一眼,弯腰从他身边走过,钻出了汽车。 有个制服向她招了招手,问:“婆娘,你是干什么的?” 陈雪一看,说话这个家伙是个典型的肌肉男,不但当过兵,还可能是练过泰拳什么的,一身腱子肌肉特别明显,除了没有腹肌之外,他身上的肌肉,已经到了不用特意去挤,随便一动,就能让人看出来的程度。 林清朝在车里大作手势,男人看了他几眼,就笑了,说跟我来吧。 陈雪快步跟了过去,后面又响起了开车的动静。她回头一看,另外一个穿制服的家伙,正指挥魏榕的车往前开,他们身后,又来了三辆车,都等着进门口。 她心里开始在想,这白家,到底还是比魏家会摆谱,不知道白家人去魏家,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们家这么有钱,这个老头要是很喜欢自己,强行把自己留下来,魏榕和林清朝肯定也没有什么办法的。 正想间,已到别墅门口,门口贴了个很大的喜字,男人把她领到这里,转身又走开了。 别墅里面,又出来一个女人,走路时一荡一荡的,陈雪一看,还是个熟人,这女人就是追了她几天的张曼琳。 这女人害了两个老公,势利冷血,陈雪对她完全没有什么好感。 张曼琳过来,脸上尽是不怀好意的笑,说,美女,我们又见面了,让魏家把你送来做礼物,还是我跟老板建议的呢,你没想到吧? 陈雪冲她笑了笑,心里在骂,是吧,你居然还没挨枪子,那我就谢你八辈子祖宗了。 张曼琳没有过多的奚落她,转身对着一道门说了句话,才领她走了进去。 陈雪没听清楚她到底说了句什么话,眼看她这么小心,不禁暗想,难道这个这门口,还有什么暗哨不成? 她跟着张曼琳东走西走,脑袋都差不多被转晕了,才到了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屋门前,还没推开门,她就感觉到了热气扑面,很不舒服。 张曼琳看了看手表,说,美女,这是个入户温泉,你先进去,好好的泡个澡吧,我还有点事,等半个小时再来。 她说完,转身就走,但只走了几步,又回头提醒陈雪:“在这里,你要老实一点,千万别到处乱跑,要是出了事,我都帮不了你的,知道吗?” 第89章 又被迷一次 陈雪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到了这里,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了。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屋里,发现这整个屋子都是个池子,别的什么都没有,但每个墙角,都有监控镜头对着池子。 她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都有人在暗处看着。 她解除了自己的束缚,慢慢进入池子里,乖巧地坐了下来。 她来之前,已经在洗手间淋浴了大半个小时,身上很干净,在这池子里,不过是个意思而已。 她闭上了两眼,像冥想一样,什么也不去管了…… 半个小时以后,张曼琳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美女,你可以出来了。 陈雪穿好衣服,跟着张曼琳又到了一个小厅里,这里有两个女人,像是菲佣那种,小厅里还有还有一张桌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张曼琳说,我们先吃点东西吧,老爷子他们还在喝酒,估计还有两个小时才能见你。 陈雪心想,我只是个礼物,又不是什么客人,我管他见不见我?他不见我更好啊,我饭都不吃他家的,掉头就可以回亨利去。 但她没敢把想法写在脸上,乖巧地坐了下来。 张曼琳又问:“喝酒吗?” 陈雪摇了摇头,说,不会喝,也用不着。 张曼琳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吩咐旁边一个女人装饭。 她看陈雪只顾低头吃饭,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就问她,你为什么不想说话?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吧,亨利公司是不是虐待你了? 陈雪摇了摇头,说没有。 张曼琳说:“在缅北这个地方,军队是最大的,我们白家的军队最多,所以,我们比魏家强,你在亨利公司里面,没有出来接触,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事。” “在这里,白家可以拿着枪往死里突突你,也可以把你打一顿,然后关在小黑屋,什么时候你彻底服从了,像一只狗了,才给你放出来。” 陈雪还是埋头吃饭,没有搭腔,心说,你又不姓白。 张曼琳继续说:“老街的夜场、赌场,幕后的老板,其实就是军方,白家魏家,都有自己的军队。” “从中国买来的人,能帮他们赚钱的,他们就会看重你,要是赚不到钱,这也赚不到,那也赚不到,可就对不住了……” 对不住什么? 陈雪看着她,用目光询问。 张曼琳撇了撇嘴,说:“会拉你出去验血!或者去公海的船上。” “??????” 张曼琳告诉她,去公海的船上是嘎腰子、卸角膜,拉你去验血,那叫提前配型,以后只要需要了,就会把你送到血牛库,榨干你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嘎腰子、卸角膜、验血? 陈雪早就听别人说过这些话,这时再听一遍,不免有有些胆寒,觉得街头那些开枪或砍人的事,都已经不叫什么残忍了。 “老板娘,他们抓那么多人来,都不放他们回去的吗?”陈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女人,只好继续用从前的称呼,叫她老板娘。 张曼琳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怕你知道,在老街这地方,没有放人的说法。 你既然来了,要是不想死得快,就要乖乖听话,明白吗? 陈雪心想,你原来就是想要我在白老爷子面前乖巧些,何必说得这么吓人?但这一番话,却是更加坚定了她要逃的决心。 因为,想要魏榕他们那样的人放自己回去,估计是在做梦了,要想重出生天,必须逃离亨利。 吃完饭,张曼琳给陈雪又说了一通话,就叫她身后那个女人端茶上来。 “美女,时间快到了,你把这茶喝了吧!喝完茶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全交给我就行。” “???????” 陈雪心虚似的抬起头望向了她,什么意思啊? “喝吧。”张曼琳起身,走到她身边,笑眯眯的说。 这里面有猫腻! 绝对有猫腻! 陈雪看着这个张曼琳,心想,多半是那种让女人喝了就情不自禁的药? 她一口气闷在了胸口,小心脏砰砰砰砰,跳动速度都快要撞开胸膛了。这些人是怕自己烈性,会冒犯白家这个老头子,所以才想出这一招,把自己弄得骚情满满,然后皆大欢喜。 她本不想喝这杯茶,但见对方是三个人,而自己却是势单力孤的一个人,想要拒绝不喝,估计很难做到,反而还有可能招来一顿羞辱。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喝就喝了吧。 她默默的看了女人一眼,就接过那杯茶,慢慢喝了下去。 张曼琳这才看着两个女人,笑道:“好了,没事了,你们都去忙吧。” 陈雪喝了水,只过了几分钟,就感觉非常犯困,头重心慌,掩口打了个哈欠,悄声问,老板娘,我怎么好困的了? 张曼琳笑道:“没事,困就对了,我就扶你去床上躺躺。” 陈雪摇了摇头,正想再说句什么,但感觉一股倦意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困得连话也懒得再说,跟着又打了个哈欠。 她感觉这杯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而是……像当初刚到腾冲时,被茶妈迷晕前的那种感觉。 她吃了一惊! 茶里面有迷药,自己又被迷了! 很快,她就感觉眼皮变得异常沉重,似乎睁不开,就用手在额头上揉了揉,眼前的一切仿佛一下子变得模糊了。 她怕自己跌倒,忙用手扶住桌子,这个时候,身子虚虚飘飘的,头重脚轻,已经站立不住了。 张曼琳看到她药力已经发作了,顿时就眉开眼笑,问她:“美女,你是真的困了吧,困了就休息一下,我扶你去床上。” 陈雪重重地晃了晃脑袋,扭转身子,歪歪扭扭就想往床上走,但她不知道床在哪里,还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身子一歪,差点跌倒。 张曼琳连忙过去搀着她,转了个身,却往另一个门边走去。 陈雪懒洋洋的靠在她身上,就像懵懵懂懂睡不醒似的,还没等走到门边,便已经歪头睡着了。 第90章 生日礼 陈雪醒来后,发现自己是躺着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了,整个人还被一块洁白的布盖住,有人在推着往前走。 自己这是死了吗? 感觉身上冰凉冰凉的,全身上下都有东西,不能动,还盖上白布了!他们是推自己去香蕉地掩埋吗? 她晃动了一下脑袋,并用后脑勺磕了一下,嗯,痛,有知觉。 自己没死! 那就是要割腰子了吧? 嗯,这样死也好! 她突然觉得一阵心定,自己原来一直求死不能,今天终于要死了,就死在白家这里。 就是太晃荡了,晃得都有些头晕目眩。 这时,有人开始大声唱人人都熟的生日歌,是张曼琳和几个男女,他们都围在自己身边。 陈雪又想起来了,今天是白家的一个老头子生日,自己不是要被抓去割腰子,而是真的被当做了生日礼物,就在这个中秋之夜。 生日歌唱完,她又听到一阵苍老的笑,笑的是个老头,她看不见人,但能猜到应该是过生日的那个。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过之后,又听到轻轻关门的声音,屋里马上就变得非常的安静。 陈雪明白,张曼琳他们这是出去回避了。 她听到有脚步声缓缓向自己走了过来,很快,有人就揭开了自己身上的白布。 她看到了一张黝黑黝黑的老人脸,这是个穿着白衬衫、弓着后背的缅北老人,很普通,不怎么吓人。 老人看着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轻轻赞美:“你真漂亮,皮肤真白,和蛋糕一样白。” 陈雪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张餐车上,手和脚都被向下固定了,衣服也不见了,身上还放着各种小糕点,中间还有块小蛋糕。 原来有钱人喜欢这样的生日礼物! 她斜过眼眸,往自己身上瞄了一眼,立时臊得连耳朵根子都红了,下意识地想缩起身子。 老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这么大个人,能缩得起来吗?” 陈雪脸上发烧,很不自然的扭过脸,避开了对方的目光,拼命掩饰心中的慌乱。 屋里非常安静,连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 老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背着手又踱到她另一边,目光始终盯着她看,又问:“你是被人骗卖来这里的吗?” 陈雪感觉他能将自己看穿,心中开始砰砰直跳起来,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惶惶然的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做我的生日礼物,你觉得高兴吗?” 老人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玩味。 陈雪怯怯看着他,想说话却又胆怯,都这样子了,还能说什么? 老人伸手拈起一块点心,放进他自己嘴里,接着,手又伸了过来,然后声音响起:“倾垂桐子,乍擘莲房,好东西啊!” 缅甸人和小日子一样,真是变态。 陈雪深深吸了口长气,只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堪死了。 老人胃口很好,迅速吃完了东西,起身又拿过来一瓶酒,开始往她身上倒,酒水冰凉,让她很是紧张。 陈雪又听到了对方轻轻的赞赏声:“紧凑,是个天然温酒器啊。” 老人的把控度很好,酒水即将外溢时,就不再注酒。 陈雪感觉自己心花都开了,不安地动了一下。 酒水虽然冰凉,但她体内却有一股热气在升腾,那股热气一路涌动,最后上了脸,直达耳根,热烘烘的。 此时此刻,她的脸比天边的彩霞更加红艳。 她将脸扭开,拼命闭着眼,不敢睁开一丁点。 老人没有马上凑过来喝酒,而是静静地等着。 慢慢地,酒水已不再冰凉,开始有了温暖,而且,陈雪也有了那种喝酒的微醺感觉。 她明白酒水已开始渗透。 老人把时间算得也很准,凑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咂了几下嘴巴,不住口的赞叹。 陈雪盼望着他能一口气喝完,然后自己就可以放松了,可是老人只喝了一口酒,居然又停了下来。 她正想央求对方,耳中又听到门响,一看,是张曼琳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白盘。 盘子里有四片猪肉,两片瘦的,两片肥的,还冒着热气,还有几片蔬菜绿叶,一个铮亮的银夹,但没看到有筷子。 有筷子,他怎么吃菜?我又不明白了。 张曼琳轻言细语的笑问:“老爷子,菜来了,需要帮你摆上么?” 老人唔了一声,手指就离开了陈雪。 张曼琳含笑点头,将盘子放下,用那个夹子夹起一片肉来。 那肉片方方正正,长宽约有十多厘米,很薄,显得松松垮垮。 陈雪突然明白过来,听说小日子那边有种吃法叫女替圣,这老人不会是想模仿吧?怪不得没有筷子。 缅北这里的男人,也喜欢那样吃吗? 她顾不得羞涩,忙睁开眼,看着对方央求:“老爷子,我不要这样,油腻腻的呀。” 可是老人没有理会她,凑过来又喝了一口酒。 张曼琳夹起的一块瘦肉片,铺在陈雪身上,为了摆整齐,她不住的在使用夹子。 夹子很凉,肉片却滚热,陈雪没尝过这种冷热交加的滋味,又不敢动,顿时倒抽了一口颤悠悠的凉气。 张曼琳动作很熟练,她摊好一片肉,马上又夹起了一片肥肉片,仍然铺在陈雪身上。 铺完两片肉,她才住了手,说:“老爷子,我那边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刘爷盯着已经喝了两口的酒,头也没抬一下,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尽管自便去。 张曼琳走了,头也没回。 屋里又只留下老人一个。 陈雪知道他是时候要连吃带喝了,毕竟吃饭就是吃喝二字。 老人开吃了,他吃得很慢,细细的咬猪肉边边吃,打着圈咬,像老鼠一样。 咬几口肉以后,他又喝一口酒,很是悠然。 半个小时过去了,两片肉还剩下一大半。 陈雪知道他是故意这么慢吞吞吃的,但是她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动一下。 老人喝酒却快,几乎是一口酒一口肉,很快就喝完了好几回。 酒一喝完,他就拿起酒瓶,又倒满了。 大约过了一小时,他终于喝完了一瓶酒,吃完了四片猪肉。 老人满意地舒展了一下四肢,这才拈起盘子里的几片蔬菜叶子,擦抹陈雪身上的油汁。 不知怎么的,仅仅只是一小时,陈雪就不再羞涩了,偏过脸,用含水的眼眸大胆看着他。 老人嗅了嗅蔬菜叶的油香味,然后送入嘴里,像牛吃草一样的大嚼。 他一边吃蔬菜,一边又伸出爪子来,用力的压,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真好,真好,吃完了,意犹未尽啊。 陈雪浅浅一笑,就垂下眼帘,去看他五指连动。 很快,老人就放开了她。 陈雪感觉自己又是个妈妈了,又是个妻子了,她像患了感冒一样,鼻子有点塞,只能用口呼吸。 她预料到了这个夜晚会很长,但是,真没想到会这么长,就像过了一百年似的,天才慢慢的亮了。 第91章 老许他们来了 陈雪是第二天才回的亨利,林清朝的态度果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虽然没有将她供起来磕头,但却大幅提升了她的自由,并亲口告诉她,欠公司的钱不要紧,什么时候还都行,公司不催她。 甚至,他还给陈雪在五楼配了个茶室,冰箱彩电、厨房、洗手间一应俱全。茶室里,还有个大卧房,规格仅次于他自己的。 于是,陈雪从宿舍里搬了出来,住进了五楼。 但她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不是魏榕和林清朝突然就良心发现了,而是白家那个老人对自己很满意,魏家只能善待自己,以便随时都能讨好对方。 但让她不明白的是,魏家为什么突然就这样讨好白家了呢?两个月之前,不还是你死我活的对头吗? 因为她后面有白家老头撑腰,所以在亨利这里,连名字都变了。 从前,松哥他们都称她雪儿,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连黄主管见了她,都会叫她一声雪姐,虽然陈雪年纪比他小很多。 看来,慕强并不只是女人的专利。 男人也一样也会慕强。 过得几天,她发现,有变化的不止她一个,松哥和保安队长也跟着有了变化。 在亨利公司,几乎一天都很难看到他两人的身影,天天都是早出晚归,来去匆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而老薛,则提升上来,当了保安队长。 可是没过几天,老薛就和松哥他们一样,也开始了早出晚归,屠户又成了保安队长。 而魏榕和林清朝更是离谱,几乎都不见人了,有时候连着好几天,都看不到他们在公司出现。 陈雪不是笨蛋,她虽然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心中猜想,魏榕两夫妻可能遇到了很不利的事,或者可以说,他们又在谋划一个更大的生意了。 可她没敢去尝试逃跑,她知道,魏榕两夫妻虽然很少再在公司露面,但是楼里的保安人数却多了很多。 原来是不到二十个保安,现在差不多有五十个了,人数增加了一倍多,而且都配了枪。 这是典型的外松内紧。 这个时候,谁敢轻易去逃跑?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她现在的工作时间也改了,不再去直播室,而是将直播设备都搬到了茶室,高兴的时候,就进直播间跟粉丝聊一下,向他们展示自己这个工作环境。 她倒不是想吹牛,想诈骗,心思很简单,就是要掩饰一下,不想让别人把自己只当成个平平无奇的主播女。 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只泡茶。 因为林清朝放了很多茶在这里,不夸张的说,两年都泡不完。 她的茶室,很自然的也成了屠户他们最喜欢待的地方。 屠户当了保安队长,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就喜欢待在她茶室里吹牛皮、侃大山,从早嗨到晚。 陈雪也喜欢屠户这些人过来陪着自己,她出不去,但可以从保安们的嘴里,听到很多外面的新鲜事。 而屠户他们这些保安,也从没让她失望过。 有一天,屠户和癞子两人走了进来,癞子告诉她,大家都觉得,老街这里可能要出大事了。 陈雪不以为然,心说,你神秘兮兮的,又来胡说八道,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能出什么大事? 癞子没分辩什么,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很像中国政府红头文件那样的纸来,说,你看看,这里面是怎么说的? 陈雪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中国某地外事办公室的公开信。 公开信里,明确的督促了,要求缅北各方面送还在缅北进行电诈和从事各种非法活动的人员。 她笑了笑,帮他们倒了两杯茶,然后问癞子,你觉得缅北这里会听话吗? 癞子想了想,说,不大可能听他们的,但估计也会做做样子,送几个没有用处的废物回去,然后大家就都相安无事了。 屠户喝了一口茶,慢吞吞的问:“你们这段时间,看到魏总和林总他们两个来公司了吗?” 癞子摇了摇头,说,好几天都没看到了,连松哥和老薛几个也没看到。 屠户告诉他,那就是要出事了,连魏总他们都很紧张。听松哥说,他们几个天天都在卧虎山庄里面碰头。 癞子哦了一声,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陈雪看着屠户,悄声问,卧虎山庄又是什么地方啊? 癞子说,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雪抢白了一句:“我都出不了这个楼,上哪里知道去?” 屠户说话了:“卧虎山庄可不是什么休闲度假村,而是明家设立的一处诈骗园区,在那个园区里面,关着几千个中国被骗来的人。 “前两天,有人告诉明家,说有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准备偷袭卧虎山庄,所以这两天四大家族都去卧虎山庄开会。” “哪里来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啦?”陈雪问。 屠户告诉她,魏总他们都怀疑武装分子其实是在山里打游击的彭德仁一伙,想对明家动手了。 “彭德仁又是谁啊?” 屠户笑了,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跟你个婆娘说不明白,你特么看来是从不关心政治的。 正在这时,松哥进来了,对屠户说,招了二十多个人,魏总交待了,暂时都在公司当保安,你们下来点点人数。 屠户和癞子一起跟着松哥出去了。 过了好一阵,陈雪看到他们又进来了,这回进来的不是屠户两个,而是四个,跟着他们进来的,赫然是在木姐那边活动的王哥和老许。 陈雪一见就纳闷了,这俩人不是在木姐那边做赏金猎人吗?怎么也来亨利公司当保安了?真是阴魂不散! 王哥和老许两人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这么好,心里自然比她更加纳闷,看着她很久都没有说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 陈雪招呼他们坐下,又倒了两杯茶,这才问:“王哥、老许,你们怎么也跑老街来了?不想在木姐那边混了吗?” 王哥摇了摇头,说:“那边现在炮弹乱飞,边境附近的人贩子,也在一夜之间,好像都被抓了起来,缅北这里,也不去那边买人了,我们没有生意。” 老许也连连摇头:“没办法,没办法,没生意我们就活不下去,听说亨利这里招个人就给十万,我和老王便找到松哥,所以来了亨利。” 陈雪又高兴又吃惊,吃惊的是,原来松哥和老薛他们都在忙着干这种事,而魏榕招个保安就给十万,说明她也是忌惮那伙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会来偷袭。 她高兴的是,赏金猎人都施展不开拳脚了,不得不选择跑路。看来国内已经出手整治,魏榕他们想继续骗人来缅北,比从前就难多了。 还有一点也让她高兴,要是那些武装分子真的来袭击亨利,就再好不过,自己正好趁着混乱时机,偷偷的逃出去。 第92章 有人要逃跑 想起逃跑,陈雪不得不又盘算了一下,结果,她悲哀的发现,这个计划真的很难。 首先,自己得有黄主管阁楼的钥匙,不然根本进不去,外面再乱都不行。 就算进了屋,自己有没有本事从窗户跳出去,那也是个大问题。 万一跌断腿、扭断腰了,怎么打开?虽然有堆沙子,可在沙子上扭断腰的人比比皆是。 就算成功跳了出去,又没断腿断腰,可岗哨要是发现开枪了,那怎么办?就算自己点儿正,子弹都绕着走,可出去之后呢? 自己只知道这儿叫老街,东南西北都是什么地方,自己一整个的就是懵圈,该往哪跑? 是直接上山奔林子里钻,还是去警察局? 而且,自己身上没一毛钱现金,手里没钱,出去以后怎么活啊? 没钱是最重要的,自己跑出去了,就等于用两条腿和他们的汽车比速度,空着肚子和肚满肠肥的追兵比耐力,那还比什么? 必死无疑啊! 她蹙起了眉头,眼前这些家伙,谁也不会帮自己,在老街,在亨利,自己能信任的,其实就只有那个小矮人墩子。 可墩子虽然能够信任,按他的能力,也弄不到现金的。 去哪里能想出办法来? 陈雪又帮屠户、老许等人加满了茶,脑子里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自禁的轻轻叹气。 老许看她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打趣说:“哟,没想到缅北第一美女,居然还有不开心的时候啊?” 接着又说,故人相见,中午我请你两个喝酒去,好不好? 陈雪摇头回绝,推说自己不能出这栋楼,心里却想,什么故人?你们骗了我那么多天,没算仇人就算不错了。 这时,一个保安又跑了进来,告诉屠户一个劲爆的消息,公司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从大门口逃跑,女人被截住了,那个男的跑了,魏总和林总两人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陈雪吃了一惊,还有人这样强行逃跑的吗?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屠户一听,就跳了起来,陈雪笑道,不用你们去大费周章,那家伙铁定跑不掉,迟早会抓了回来。 屠户迟疑片刻,还是下去了,紧接着,王哥和老许三个也跟了去。 陈雪独自坐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关上门,也到了一楼。 魏榕和林清朝已经回来了,正在大门口听保安们说当时的情况,屠户说,铁定跑不掉的,除非他现在就是个死人了,否则非把他抓回来不可。接着又骂,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陈雪没有凑过去,但屠户的话却听得很清楚,就撇了撇嘴,人都还没抓回来,吹牛有什么用? 屠户说,为什么说他跑不掉呢?因为缅甸这里的警察很明白事理,他们吃着几个家族的饭,会乖乖把逃跑的人送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在老街,连警察都不能信。 屠户一席话,让陈雪陷入了沉思。 她表面上平静如水,但暗中却留了心,自己哪天要是逃出去了,无论碰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去找警察帮忙。 林清朝脸色铁青,双眼目露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陈雪知道,这家伙已经动了杀机,两个逃跑的,一定会有一个血淋淋的代价,剥皮碎骨,都有可能。 她站远了点,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惹到那家伙了。 果然,没等一分钟,林清朝就问,那个女人呢? 屠户说,已经关起来了,在小黑屋里。 林清朝狠狠地说,把她拖出来,交给你们处理,知道该怎么惩罚了吗? 屠户点了点头,然后对癞子和老许等人说,走,开火车去。 林清朝补了一句:“先把她拖到门口来!” 这句话,连陈雪都感受了凛凛寒意,她明白林清朝说的是什么意思,逃跑的女人可能有顿毒打。 整个过程,魏榕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和从前判若两人,这让陈雪看得很不解。 不一会,陈雪就听到远处传出哭叫声,哭腔中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和软软的求饶。 “大哥,我真没有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这样啊?呜呜。”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音越来越近。 屠户显然并未理会她,因为女人的哭叫求饶一直就没停过。 林清朝早已从一个保安的手里掏出了电棍,恶狠狠的看着那边。 很快,陈雪就看见屠户和癞子拖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这女人不是主播,她不认识,看来是电话那边的。 那女人一边哭叫,一边挣扎,试图不让自己被拖过来,可能她自己也知道,如果被拉出来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在两个男人手里,她这纤弱的身子无论怎么抗拒,都是螳臂当车,屠户两人很轻松就把她拉了过来。 “臭婆娘,你敢逃跑?那个家伙跑哪里去了?你乖乖的说出来,我就让你好过一点。”林清朝目露凶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陈雪进来亨利几个月,都没看到这个家伙亲自对谁动手,心中不禁替女人捏了一把汗。 屠户两人一用力,就将女人推倒在地,女人抬头看到了黑黝黝的电棍,浑身顿时就哆嗦了,双手撑地,一边喊我不知道,一边往后挪动身子退缩。 林清朝咬着牙齿,一步一步逼过去。 女人退到了墙边,已经退无可退,看着步步逼近的男人,突然间发疯一般挥舞双手,右脚也抬起来往前胡乱踹踢,嘴里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这种哀嚎,若不是亲耳听见,陈雪几乎都不敢相信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林清朝的淫威,已经激发出了女人灵魂深处的恐惧。 林清朝对女人的哀叫置之不理,对着她的右腿就是一棍。 “啪。” 女人惨叫一声,右腿一缩,就挨了地,身子也缩了起来。 紧接着,林清朝又是一棍,打在女人丰满的屁股上,没等女人叫出声来,电棍就对着她的肩、腰、兄、腹不停的打去。 “啪!啪!啪!” 片刻之间,女人的惨叫声和哀嚎声就传到外面去了。 陈雪明白自己迟早也会逃跑,看得简直是感同身受,心中也在滴血,只好默默的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们,不敢再看。 终于,女人的惨呼声弱了下来, 陈雪转过身子,看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真不知道她是晕了,还是死了。 林清朝打得也是气喘吁吁,纵然这样,他也没有罢休,还是一下一下往女人身上打去又打了几下,才丢下了电棍。 女人的嘴里,已经渗出了鲜血。 屠户走了过去,弯腰看了看女人,又用手探了下鼻息,就对癞子说:“去打盆水来。” 等癞子端来水以后,屠户给他使了个眼色,癞子二话不说,端起水就往女人脸上泼去 在冷水的刺激下,女人醒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还是懵的状态,似乎在确认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看了屠户一眼,脑袋就向左歪了。 但陈雪看她面色惨白,双眼黯淡无光,已和一个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第93章 追逃 女人被打了个半死,自然不能再开火车了,屠户几个男人就将她拖回了小黑屋,继续关着。 林清朝看着老许问:“老许,你说说看,那个家伙跑出去以后,会藏在哪里?” 老许摇了摇头,没吱声。 林清朝又看着陈雪,但陈雪早已将目光转开,假装没看见。 梆子想了想,就反问,那家伙会不会跑到深山老林里躲起来了呀? 魏榕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他跑不了那么远。 林清朝又问:“那家伙是从这大门口跑的吗?” “看了监控,是从这里跑出去的,那女人也想跑,被我们拦住了,大家猜测,他们可能也是两夫妻,因为女人是护着那男人的。” “我觉得魏总说得对,这么短的时间,那家伙肯定跑不了多远,应该是躲在哪个酒店里。 “队长已经派出三拨保安去外面寻找了,所有的酒店,都有了布控,但目前还是没发现他的踪迹。” 这期间,亨利公司重金找人,因此陆陆续续都有人进来当保安,有干过士兵的,干过赏金猎人的,有四号客,他们杀人放火,偷蒙拐骗,什么都干过。 毫不夸张的说,亨利公司现在是人才济济。 这些人去找那个逃跑的,估计不到半天工夫,也就行了。 林清朝说,好,我知道了,然后转头看向门口两个保安。 两个保安自知情形不妙,又躲不过去,只好低着头走了过来。 林清朝冷笑一声:“没用的废物!”一棒就挥了过去。 一声闷响过后,两个保安当场就倒了一个,另一个则捂着大腿,张嘴大叫起来。 林清朝骂道:“好啊,你这家伙还敢装?没打着你也倒地,特么太狡猾了,劳资让你装!。”电棍扬起,对着倒在地上的保安后背,又是一下,打得那个保安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子。 几个从夜店那边过来的女人见我们凑在一堆,不禁好奇,在远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梆子听到动静,就回头冷冷看着她们,说,你们皮子也紧了是吧? 几个吃瓜女人吓了一跳,立刻慌里慌张的做了鸟兽散,生怕魏榕和林清朝哪根筋不对,就会把火撒在她们身上。 这时,有个人走了进来,对魏榕说,老板,人找着了,在寨子里。 林清朝两眼立刻放出光来,问他,怎么没带那家伙回来? 来人说,人是找到了,不过就是……说罢,又特地看了陈雪一眼。 林清朝催他,你特么放心说吧,她知道没事的。 来人这才说,那家伙在寨子里,被我们盯住了,但他不知从哪里买到了枪,兄弟们人不多,也不敢乱动,所以让我回来找援兵。 林清朝急不可耐的想去看看了,说,叫上人,我们走! 梆子立刻就跑开叫人去了。 陈雪眼看欢喜收场了,看看又到了吃饭时间,于是,就不想再待在下面,转身往电梯边走。 魏榕叫住了她,说,一起去看看。 陈雪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这女人玩的是杀鸡儆猴,自己就是那只猴,他们杀鸡的时候,不会让猴子在屋里睡大觉的。 她只好停下脚步,没再进电梯。 魏榕脸上没什么表情,问梆子,钱都准备好了吗? 林清朝点了点头,说,车上有十一万现金,够了。 魏榕惊讶问他,怎么还多准备了一万? 回来报讯这人抢着说,自己有个眼线,是女人,就是她提供的线索,得给她一万块,这也是老板亲口给我说的,我就是按老板的意思放出去的消息。 陈雪脑子里又惊了一下,心说,看来这家伙从前也是赏金猎人,他在很多地方都有眼线,自己以后要逃了,可得小心在意。 魏榕这才点头,又看着他说:“挑几个勇悍的,一起去。” 这时,梆子叫了屠户他们,匆匆赶过来了。 魏榕看着屠户吩咐,你和癞子、老王、老许四个人,跟我们去山上吧,都带好枪。 屠户点了点头,说,枪已经准备好了。 魏榕:“好,那你们就出发!” 屠户对癞子说了几句话,癞子就跑出去了,不一会,有辆黑色的商务车就横在门口,屠户等人连忙跑了过去。 令人惊讶的是,魏榕却转身进了电梯,她不去山上。 陈雪跟着林清朝他们挤上了车,林清朝坐在副驾驶,王哥和老许坐在前面那排座位上。 陈雪和报讯这人坐在最后排。 癞子负责开车,车子往东出了老街,开始加速行驶。 陈雪看那人逃的方向,说明他是想逃去边境的。 可惜的是,赏金猎人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做,去这个方向,赏金猎人特别多,他们留下的暗线也特别多,几乎没人能逃得过去。 她心中暗自庆幸,好脚不去踩臭狗屎,逃跑这人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自己哪天要是跑出来了,豁出命也得往西、往北跑,跑到密支那,从那里想办法回腾冲去。 马路弯弯曲曲,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四十分钟,才在一个寨子前停下。 有两个赏金猎人看到车子,立刻就跑了过来,气急败坏的说,老板,你们来晚了,现在人没了。 林清朝两眼一瞪:“怎么?狗日的居然自杀了?” 两个赏金猎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半个小时前,疑是卧虎山庄的人从这里经过,他们不知怎么就知道这里跑来了一个猪仔,于是就买通那户人家,趁逃跑那家伙不备,直接将他打晕,带回老街去了。 我只有两个人在这里,就不敢乱动。 林清朝气得大叫一声:“什么?” 陈雪一听,心想边境这里不光要过五道关卡、碰到很多赏金猎人,居然还有别的公司偷偷抢人,这真是让人郁闷,如果他们这样玩,谁跑得掉?更别说自己一个女人了。 有个家伙安慰说,老板,你别生气了,生气也没用,估计他们已经回了老街,我们赶回去问他们要人吧? 屠户摇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抹抹嘴巴子,在想怎么样撒赖,才可以不认账。 林清朝抬头望着老街,气得脑袋都歪了。 王哥咳了一声,插嘴说,林总,这也没什么,他们抢我们的人,我们就抢他们的回来顶数,他抢我们一个,我们就去抢两个,这样算来,我们还是赚的。 他这样一说,盯着逃跑那人的三个赏金猎人都出声赞赏,然后齐齐看着林清朝,眼里都充满了期待。 因为这样一来,他们赏金猎人就又有钱赚了。 林清朝转脸问王哥,钱不是问题,你能进得了卧虎山庄? 王哥笑道:“别人进不了,但我们赏金猎人想要进去,那还是轻而易举的,都是熟人。” 林清朝想了一会,挥手说,先回去,讨人估计是不现实了,那就抢他几个人,不然,这口恶气总是咽不下。 第94章 借刀杀人 一切都是那样的阴差阳错。 就在陈雪他们回城的半路上,几辆大皮卡停在路边,貌似有一辆车子是抛锚了。 从村里回来的赏金猎人开着他们自己的车,看到这几辆车以后,突然也将车停了下来,癞子不明所以,跟着踩了刹车。 林清朝问,怎么不走了? 癞子晚上,老板,前面那辆车停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这时,陈雪看见一个人赏金猎人下了车,然后走过来,指着那几辆皮卡,对林清朝说,老板,就是这些人,逃跑那个家伙肯定在他们车上。 林清朝立刻就睁大了眼,哼了一声,推开了车门说,都下车,跟我过去看看。 屠户和老许几个,纷纷跟着下车,陈雪坐在他们中间,眼看他们不便出去,也只好下了车。 林清朝眼睛迈开步子,向那几辆车边走。 陈雪站在车边,看屠户他们都跟着林清朝,犹豫了一下,也就跟了过去。 对方那些人看林清朝他们靠近过来,立刻就警觉了,为首那个家伙看着林清朝喝问:“喂,你们干什么的?” 这家伙剪了个平头,显得挺精神,看起来也是个当兵的,只是级别还低,平时枪弹里来,枪弹里去,暂时还没实力结交权贵,所以不认识林清朝。 林清朝板着脸,不搭理他。 王哥在旁边接话:“狗日的,你眼瞎了吗?这是我们亨利公司的老板,林总,不认识吗?” 林清朝这才说话,问对方,你们是干什么的? 小平头看着他,也问,你们有什么事吗?很显然,亨利公司林老板的名头还没能够吓住他。 林清朝火了,从腰里拔出手枪,就顶住了对方,喝问:“你明家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抢我魏家的人?” 陈雪身材较高,拿眼一瞄,第三辆车身,果然横着个五花大绑的家伙,不用说就是逃跑那人。心想这下人赃并获,对方要有麻烦了,按林清朝的德性,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人多都没用。 被抢顶着脑袋的小平头对他大吼,你凭什么说是劳资抢了你的人?劳资是警察部队二十一营的排长,今天在边境地区执行任务抓到的逃犯,你特么就说是你魏家的,你有证据吗? 林清朝被怼了一下,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他明白,这还真拿不出证据,逃跑那个家伙虽然能开口,但估计他死活也不会承认是从亨利跑出来的。 小平头带来的人有十多个,见了这个阵势,马上都拔出了枪,指着林清朝。 屠户等人不甘示弱,也都拔枪相向,指着对方。 这下子,两方都僵着了。 小平头冷冷一笑,又说话了:“你狗日的要是有种,就开枪打死劳资!来来来,往这儿打。” 林清朝被骂了一句狗日的,就瞪着他,气得脸都青了。 可偏偏是对方拿着道理,他一时疏忽,没有把逃跑这家伙的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带出来,证明不了那家伙是自己亨利的人,这就一步错,步步错了。 小平头继续奚落他:“别人怕你魏家,劳资可不怕,别说劳资人多欺负你人少,你敢开枪,劳资保证你一个都跑不了,全是死的。” 林清朝看敌众我寡,只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无奈地收起了枪。屠户等人也都把枪口放下了,但对方那些人,仍然用枪指着他们。 陈雪看这情形大大不对,急忙扭身走开,想回到车里面去。 她这么一转身,可就引来了注意。 “站住,贼婆娘还想往哪里跑?”小平头在她背后发出一声断喝。 陈雪只好站住脚,回身看着对方,说,你们男人的事,我一个小女人,不想跟着瞎掺和。 “哟呵,这还有个明白事理的嘞!” 小平头回过头去,对他的人调侃了一句,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陈雪,眼里就射出了不好的光。 陈雪心里又砰砰跳了起来,这家伙连林清朝都没放在眼里,胆子比天还大,他不会想抓了自己吧? “妈的,婆娘居然生得这样漂亮,是这狗日的小情人么?”小平头撇下林清朝,走过去看着她,坏笑着问。 陈雪抬手掠了掠头发,强笑着分辩,这位大排长,你看错啦,我只是林总公司的小职员。他那么大的人物,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她听到对方是警察营的人,就不敢说自己只是个被拐卖的女人,然后又被亨利买了的。 她在缅北第一次见警察,就被关过小黑屋,她不想再被抓进去关一回了。 小平头围着她前前后后转了三个圈子,然后一脸的不信:“小婆娘,你可别想在这里骗人,我怎么看,你都是个花瓶子。”接着又问林清朝:“是男人的话,你就说句实话,她是不是你养的小三?” 林清朝脸上铁青,咬着牙关,理也不理他。 陈雪仍然挤出笑容,说:“大排长,我真没说假话。” 小平头盯着她看了好久,终于信了她,咧嘴邪笑:“哦,我就说他是个狗日的,那是半点没错啊,你这样漂亮的女人,他居然都看不上,不就是妥妥的狗眼看人低吗?” 陈雪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奚落林清朝,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咬着嘴唇,拼命的忍,才忍住想笑的冲动。 小平头又问:“你在狗日的亨利公司,是干什么的?” 陈雪还在拼命忍笑,就咬着嘴唇不答他,模样异常妩媚。 小平头再也忍耐不住,马上就对她伸了手,像点穴一样,很准,也很有劲。 陈雪轻呼一声,将身子蹲了下来,依然还在拼命忍笑。 她是真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的手都像长了眼睛似的,问候自己时,从不带迷路的,实在是令人费解。 屠户他们都习以为常,跟没看见一样,每一个出声呵斥的。而警察营的人,人人脸上都笑嘻嘻的。 小平头跟着蹲下身,问陈雪,你是怎么弄的,肿那么大一个包?是在哪里摔了一跤吗? “没有啊!我哪里肿了啊?” 陈雪一脸懵逼,自己昨夜都好好的,什么时候摔成那样了? 小平头的手又伸了过去,还是像长了眼睛似的,只是没有刚才那样用力。 陈雪没有躲避,也没有抗拒,心说,你再去多骂林清朝几句,或者索性打他一顿,让你吃点豆腐,我真的心甘情愿。 警察营的人都开始起哄,不嫌事小。 小平头笑道:“乖乖,我还以为肿了个包呢,原来是两个小妹妹。”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本正经,只是手欠点。 陈雪怕这家伙会突然用力,就低着头,抓住他的手,没有说一句话。 小平头动了几下手,就拉住陈雪,走到林清朝跟前,然后对他带来的人说:“兄弟们,我怀疑这女人是被拐卖的中国人,你们说说,要不要带她回去审问审问?” 警察营的人还没说话,屠户就忍不住了,刚说了一句喂,林清朝迅速伸手扯了一下,屠户就闭了嘴。 陈雪看见,林清朝的脸上不但没有愤怒,还有一种幸灾乐祸。 她看得一愣,心想我好歹还欠着你亨利公司的钱,明家的人要抢我,你居然都不恼火,反而有些恨不得似的,到底是为什么? 你明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一个逃跑的男人都耿耿于怀! 但只过得瞬间,她就明白过来,林清朝这家伙是想玩借刀杀人了,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刚被抓进卧虎山庄,他就会和魏榕跑到白家去,然后就是一番添油加醋、挑拨是非。 白家那个老头也许只是纯粹的把自己看成是个生日礼物,并不会怎么在意,甚至还有可能忘了。可他也会像一般男人那样,很在意自己家族的脸面。 光明磊落的人不可怕,但就怕告黑状的小人,要是林清朝和魏榕跑去胡言乱语一番,卧虎山庄再狠,也必定是要吃个哑巴亏的。 林清朝这人,是真的奸诈。 这时,小平头看着林清朝喝道:“狗日的还不滚,想让劳资送你吗?” 林清朝看了他一眼,然后昂着头,撇下陈雪,领着屠户等人转身就走,一句屁话都没。 第95章 出人意料的反转 等林清朝等人启动汽车,走出了很远,抛锚的车也修好了。 小平头对陈雪做了个手势,说,小婆娘,请吧。 陈雪问他,大排长,你真要带我回卧虎山庄吗? 小平头吹了个口哨,笑问:“你不相信?” “你不后悔?”陈雪决定吓唬这家伙一下,反正林清朝已经走了,他看不见。 “兄弟们,这婆娘居然问我后不后悔?” 小平头做了个夸张的姿势,在原地打了个转身,然后又恶狠狠的催促:“臭婆娘,赶紧上车。” 陈雪浅浅一笑,没说什么,抬腿上了一辆皮卡,小平头跟着也跳了上来,挤在她身边。 过了一阵,陈雪偏过脸,又问小平头:“大排长,你知道刚才那个林清朝为什么不喜欢我吗?” 小平头想想也觉得奇怪,就问:“是啊,为什么啊?按理说你这么迷死人的小婆娘,他没道理不喜欢啊。”顿了一下,又问:“难道他狗日的不是个男人?” 陈雪收了笑容,很正经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他--是--不--敢!” “不敢?他狗日的还怕老婆?”小平头来了兴趣,立刻追问,眉眼间全是促狭的笑。 陈雪仰脸甩了甩头发,没有回答小平头不怀好意的话,又问他,大排长,白家的白光宾老头子,你听说过吗? 小平头想也没想,大刺刺的说,自然知道的啊,老街这里的人谁不知道白老爷子?紧接着就眯起了眼,问她,你提起白老爷子做什么? 陈雪冲他嫣然而笑:“前两天老头子七十大寿,我和他一起过的。” 小平头刚刚眯缝的眼瞬间就睁大了,白光宾的生日他知道,当时明家的大小姐明珍珍也想去祝贺,被拒绝了,只邀请了明家的家主一个人。 他开始变得小心起来,狐疑地问,小婆娘,那天你也去了? 陈雪看着他,悄声说,吃蛋糕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白家的老头和自己两人,没有第三个人。 小平头怔了一怔,看着她不做声,似乎在审视。 眼前这个婆娘皮肤白皙,五官俏丽,身材高挑,美丽如仙子,说她是中老年男人的收割机一点都不为过。 他有点信了,脸上流露出几分忐忑。 他信奉一句俗语,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床上躺着个什么样的男人。 陈雪看他神色救知道这家伙胆怯了,就笑盈盈的告诉他:“你被林清朝给耍啦,他就是想让你抓我回去,所以一句话也不说,让你明家直接跟白家干上。” 小平头盯着她:“难道不是怕我以众欺寡?吃了眼前亏?” 陈雪淡淡地说:“你们抓了亨利一个逃出来的猪仔,而且明明看到你们有那么多人,他都敢过来用枪顶着你,你觉得他是真怕?” 小平头也不是蠢货,仔细一回想,脸色立刻就变了,右手一摆,大叫:“停车!特么的停车!” 车子嘎的一下,就停在路边。 小平头看也不看陈雪,托的一下就跳了下去,挥手叫了几个兄弟,在路边低声商量起来。 几个人一起回忆林清朝当时的表情,越说越觉得是魏家的圈套,这婆娘已经是个烫手的山芋了。 有个家伙提议,不如就在这里将婆娘赶了下去,那样的话,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旁边有人立刻抬手拍了他脑壳一下,骂道:“你特么有没有脑子?现在把婆娘赶下去,你知道她会不会回亨利。亨利公司要是见不到这婆娘,还不是又会跑去白家告状,让白家过来问我们要人。” 这家伙缩了下脑袋,问小平头,大哥,那现在怎么办啊? 小平头也发愁了,真他娘的大意,现在拿着这山芋,烫手啊。 刚才敲脑壳那人想了想,说,大哥,这荒郊野外,不能赶她下去,放是不行的,带回去也麻烦,闹起来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要赔礼道歉,花上一大笔冤枉钱呐! 小平头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懊恼极了。 又有个家伙一拍脑门,说大哥,这简单啊,既然放野不行,抓也不行,那就送回去啊。 小平头瞪着他,问,怎么的?还要送吗? 这人贱兮兮的笑道,我们就把这婆娘送到亨利门口,亲眼看到她进了有监控的地方,那魏家想赖我们,可就没道理了。 要是闹起来了,大家一查监控,就能看到这婆娘是活生生回去的。到那时候,该花几万块赔礼道歉的,是他们魏家啊。 小平头越想越对,妈的,这个好办法,自己可真想不出来,还得是三个臭皮匠,气死诸葛亮啊。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小平头当即上车,喝令司机不要回卧虎山庄,直接将车开到亨利公司门口去。 陈雪明白了他的意图,也不做声,当不知道。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几辆皮卡就已经停在亨利门前。 小平头低声喝道:“你,小婆娘!下车!” 陈雪噗嗤一笑,问他,大排长,你是不是傻?就这样让我下车? 小平头瞪眼看着她,婆娘,你什么意思啊?我都客客气气送你回来了,让你下车都不下吗? 陈雪指了指公司门口的镜头,告诉他,你的皮卡没有车篷,监控都拍到车上逃跑那个家伙了,你还想带他回卧虎山庄去吗? 小平头狠了狠心,罢了,这婆娘都送回来了,索性给她个人情,算兄弟们白忙活吧。 他一挥手,说,兄弟们,把那家伙抬下来,回! 这时,林清朝和屠户、老许他们都看到了陈雪,不禁满脸惊讶,小平头他们唯恐走得不快,几辆皮卡立刻启动,扬尘而去。 林清朝一脸不可思议的走了过来,还没问什么,陈雪就先问了:“老板,逃跑这人是我带回来的,公司能不能饶他这一回,不把他拖去活埋了?” 她不是什么圣母,只是听不得那些歇斯底地的惨叫。 屠户今天是亲自参与了这件事,也亲眼看到林清朝吃瘪,眼看陈雪一个女人就把人带了回来,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看林清朝没答话,就在一边提醒: “老板,现在都买不到人了,埋了这家伙,就等于埋了几百万啊。再说,这是雪姐带回来的人,这点面子,你得给她,不然以后不好服众了。” 陈雪冲他笑了笑,暗中竖起拇指,赞他关键时候能帮自己说话。 林清朝虽然心狠手辣,但眼下是个非常时期,他也不能不顾及手下人的意见,想了想,就过去在逃跑那人身上狠狠踢了一脚,骂道:“狗日的,这次就饶了你,要是再敢跑,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给。”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第96章 饭局 陈雪没有逗留,也跟着林清朝往电梯里走。 林清朝可能对她刚才那个要求很有些恼火,全程一句话没说,甚至也没看她一眼。 陈雪也不在乎他什么态度,她知道,只要白家那个老头子不死,林清朝暂时还不会对自己下手。 到了五楼,她象征性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走出了电梯。 没一会儿功夫,她听到一楼那里传来撕心裂肺、又无助又凄凉的哭叫。 她知道,林清朝虽然放过了逃跑那个家伙,可他没有放过那女人。 于是,一列崭新的火车,又开动了! 听着那声音,陈雪莫名其妙的一阵发慌,心里空落落的。 她也是个非常成熟的女人,今天被那个小平头调戏了一番,心中一直有只小兔兔在蹦跳,还有种小心思在荡漾,久久不褪。 女人的哭叫,让她也觉得迷惘、恐慌,有了一种难遣的愁闷。 平生第一次,她坐在茶室里,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觉得都是灰色的,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干。 又过了半个小时,林清朝一边接电话,一边走了进来,嗯嗯哈哈说了一阵子话后,就跟陈雪说:“晚上一起去吃饭吧。” 陈雪看着他,从心底里不愿相信,这家伙居然肯带自己去外面了? 林清朝吁了口气,解释说:“是白家老爷子的意思,他应该是想你了吧。” 陈雪却很明白,那个白家老头肯定是忘了自己,今天却被林清朝提醒了,这才又记了起来。 她想了想,就答应了,说,那我现在去洗澡换衣服吧。 林清朝告诉她,抓紧点,车已经准备好了。 陈雪点了点头,拿起一套刚洗的衣服,进了洗手间,洗了半个小时,才穿衣出来。 林清朝果然在下面等着了,今天开车的是老薛。 车队在路上开了二十分钟,就在一个酒店前停了下来。 陈雪下了车,就走到林清朝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身为女人,她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惹怒了这家伙,所以特地显示出女人温柔的一面,反正魏榕没来。 林清朝显然很满意,对她笑了笑,扭头就往里面走,老薛没有跟来,他在车里等。 酒店里空空荡荡,没一个客人。 她知道,不管是什么地方,大佬们出来吃饭,都喜欢搞个排场,让酒店先清场,把客人全部赶跑。 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包房前面,然后推开了门。 屋里坐了五个男人,还有个穿军装的。陈雪只认识那个白家老头白光宾,其余的都不认识,一时之间,就不敢往里迈步。 白光宾坐在最中间,对陈雪招了招手,说,都不是外人,过来坐吧。 林清朝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对陈雪说:“你今天是老爷子的人,不用招呼我的,在老爷子面前,我就不算什么了。” 这话听着倒是爽,哼,林清朝,你也有今天! 陈雪有点高兴,嘴角边的笑,说什么也没忍住,然后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在白光宾身边。 白光宾笑道,几天没见,你又漂亮许多了。 陈雪只是笑了笑,没好意思答话,今天下午,她心中都有一团小火苗在燃烧,怕自己一说话,就会不自禁的流露出风情。 他们早就点好了菜,没说上几句话,就见十几个服务员就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上菜的速度,是真快。 服务员都离开后,门就关了,屋里立刻安静。 陈雪见屋里就自己一个女人,桌上放着一瓶洋酒,就不用招呼,站起来想给他们倒酒。 她身边的军官站了起来,笑呵呵的从她手里抢了酒过去,帮大家都倒上了酒。 说实话,陈雪是个女人,也喜欢这样的场面,喜欢看着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男人,露出谄媚的哈巴狗样。 这样的场面,一天来一次更好。 一天一次,她能迅速忘记,自己只是一个被拐卖来的悲怆女人。 军官倒上了酒,又看着陈雪打趣:“美女,你和老爷子模样是真像,这都有夫妻相了。” 无事献殷勤,这家伙肯定有事。 陈雪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什么呀,老爷子是老街之王,他才不会喜欢跟我有夫妻相呢。” 白光宾脸上露出了微笑,显然很满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就将手放在她腿上,慢慢摩挲。 男人们都装没看见,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 陈雪没有躲避,低头喝了一杯酒,然后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了。 这顿饭是怎么吃完的,喝酒的时候,男人们都说了什么,她全不知道,只记得吃完之后,穿军装的男人结了账,就先走了。 紧接着,林清朝和其余几个男人也都走了,但没带她一起回去。 偌大一个包厢,很快就只有她和白光宾两个人。 陈雪默默无语,心中做好了跟这个老男人走的准备,心说,你有什么本事,就都使出来吧,在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今天会特别温柔。 有个服务员走进来,问白光宾,楼上的房间有热水,要不要现在就上去。 白光宾对陈雪呶了呶嘴,示意服务员叫两个女人过来,扶她上楼。 服务员对门口叫了一声,很快又走进一个服务员,两人一起搀着晕头晕脑的陈雪,到了十八楼的房间。 夜里,陈雪觉得自己真的很温柔,将过去几年欠醋精男的温柔全部使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终于回归。 她发现,外面居然天亮了,白光宾已经不在,房间里,整整齐齐放着两沓钱,估计有两万。 透过窗户,她看到了一片灰色的天空,水汽和尘埃将云层拉得很低,让人窒息。 她怕有人会撞进来,忙跑进洗漱间,又洗了个澡,这才出来穿衣。 白光宾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但居然还身强体壮,这让她做梦都没想到。 而且她晕晕乎乎,白光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半点都不清楚。 她虽然有二十四岁了,但其实还算单纯,并不知道世上还有sildenafil那样的东西,觉得有些七十岁的男人,也能令人刮目相看。 她走出酒店的时候,发现老薛和屠户正坐在大堂里聊天,显然是在等自己下楼,而且等了多时。心中暗想,林清朝是真够狡诈,这么早就派人过来堵自己,唯恐自己趁机逃了出去。 但是,自己迟早会逃的,昨夜要是没喝酒的话,这个时候,都不知道在哪片林子里躲着了。 而且,现金也有一点了,跑到外面,不至于被饿死。 第97章 今夜就跑 回到亨利以后,陈雪刚刚坐下来,魏榕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包茶叶送给她,然后又匆匆走了,离开了亨利大楼。 陈雪感觉到,现在的魏榕,明显也对自己好了不少。 但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她只想回国,回到醋精男身边去,回到父母身边去。 在这种无法无天、不是人待的地方,自己多一天,都是煎熬。 就为这个,她刻意准备了很久,如今就等一个机会,那就是黄主管夜里不在阁楼,而且自己还有他阁楼的钥匙。 她觉得需要黄主管不在阁楼,是不难,但要他给自己钥匙,那就难如上青天了。 必须得想个好办法。 其实她脑子里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喝酒,找几个喝酒厉害的,把黄主管灌得一塌糊涂,那就没事了。 刚好,自己手机里还有十几万,而自己肯定也不敢拿着手机一起逃,那些钱终归用不上。 找人也不能乱找,不是林清朝的亲信,自己逃了以后,多半要跟着倒霉的。 应该找谁? 可惜松哥不在公司。 那第一个肯定是梆子,那家伙是林清朝的铁杆。 老薛虽然还算不上亲信,但自己必须叫上他,他要是倒了霉,正好给被他杀死的那些女人报个仇。 还有他那几个好朋友,加上黄主管,六七个人也能凑一桌了。 屠户就不喊了,他手上没有人命,林清朝始终和他保持了距离。 王哥和老许也算了,他们虽然骗了自己,但他们那是为了赚钱,主观上,并不是他们把自己拐卖来的。 这事宜早不宜迟了,趁着魏榕和林清朝又不在公司,就今晚先试试吧,万一成功了呢? 陈雪在心中打定主意,便走出茶室,又到了夜店。 这个上午,她索求无度,几乎把黄主管迷得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了。 她知道,这样的黄主管,是很容易醉酒的。 吃了中饭,她就开始约人。 屠户和老许几个刚好在她办公室喝茶,看她约人吃饭,居然都不叫自己,一个个就很不高兴。尤其是屠户,脸色都变了,瞪着一双眼睛,就差指着她的鼻子去问,为什么不叫他? 老许自觉无趣,找了个借口,低头出了茶室。 陈雪也不管他,依然我行我素,心说,你们全部走了更好,明天就会明白,我这是为你们好。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把人约好了,毕竟有好吃的,大家都乐意接受,何况又是雪姐这样的大美女请客。 梆子立刻帮忙定了个包厢,吃饭的地方,就是亨利后面的夜店里。 因为自从出了个逃跑的家伙,林清朝就严令,以后他和魏榕不在公司的时候,谁也不许踏出亨利大门,违者严惩。 看陈雪放下了电话,屠户和王哥几个都讪着脸走了,这女人始终不提让自己也去吃饭,谁也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碍眼。 陈雪没有和他们客气,茶室没别人了,她正好可以睡一觉,真要是能够成功逃出去,夜里肯定没办法睡觉的。 她起身过去,关了门,然后奔进卧室,仰头躺下。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甜,连梦都没做。 醒来的时候,外面却已放晴,只是已经夕阳西下了,漫天晚霞映得天空一片金黄,浩浩数千里,尽是金光。 这个时候,已是深秋,被风吹落的枯叶铺满了街道,处处显示出秋意萧索。 陈雪触景生情,不禁叹气。 离吃饭时间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她想了想,就翻出一条四角内内,将白光宾留下的钱分出一半,很细心的缝了进去。 出去以后,自己就靠这两万块钱生活了,不能不特别的谨慎。 做好了这一切,她才走出茶室,往后面的夜店走去。 黄主管不负她望,才几杯酒下去,就舌头大了,说话开始颠三倒四。 陈雪还不放心,又撺掇梆子灌了他两杯,直到见他趴在桌上不动了,才叫上老薛,一起将黄主管往阁楼里扶。 进了阁楼,陈雪装作很关心的样子,帮黄主管冲了一杯茶水,准备给他醒酒,又将毛巾浸湿,一边帮他擦拭手脚,一边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对老薛说:“老薛,这里没事了,你去喝酒吧。” 老薛酒没喝够,巴不得离开这个阁楼,听了她的话,连忙转身跑了。 陈雪等他一走,迅速关了阁楼的门,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窗户,探头看去。 楼下那堆沙子越来越高,差不多快到墙的一半了,从二楼窗口跳下去,其实也就一丈来高。 陈雪明白,除非是自己跳下去摔断了腿,不然,成功几率很大。 这时,黄主管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叫:“水、水……” 陈雪急忙走了过去,喂他半杯水,然后又去轻轻叫他。 但黄主管歪着脑袋,就像头死猪一样,再也没应过一声。 陈雪重新走近窗户,抚住胸口,努力想让急跳的心脏平缓下来,心说,不能再等了,不能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能不能跑出去,就赌这一次。 她将窗户全部推开,小心翼翼的上了窗台,用手抓住窗框,伸头偷偷观察安静的街道,发现这路上已经没人。 然后,她将目光又看向那堆沙子,脑子里记着沙子的位置,麻着胆子,两条腿用力蹬踏,闭上眼,拼出全身之力,往外面跳了出去。 呼! 双耳灌风! 自由落体!急速下落! 嗤! 她的身子悄没声息的跌进了沙子堆,强劲的惯性使得她向后仰躺下来,脚后跟一阵阵发麻。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移动了,心脏也堵到了嗓子眼,几乎想呕。 她奋力爬起身,检查了一下手脚和腰。 值得庆幸的是,她发现自己并没受伤,心中就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第一步是成功了,回头看了一眼阁楼,便手爬脚踩,像猿猴一样,爬下了沙子堆。 到了水泥地面,她拍掉衣服上的沙子,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头也不回的往黑暗中跑去。 第98章 跑得越远越好 这一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陈雪觉得自己简直是脚下生了风,这辈子从没跑这么快过。 和醋精男结婚那天,几个lsp准备闹洞房,自己偷偷逃跑时,也没这么快过。 这种速度,简直是……兔子都成儿子了。 她往西跑过街道,跑过繁华,渐渐地,城里的路灯变得遥远了。 看着越来越黑的暗夜,她忍住胆怯,咬牙继续逃,虽然跌跌撞撞,但没有倒下。 不一会,就看见林子了,这是一片很大很密的丛林,黑夜中,犹如一只守株待兔的吞人巨兽,张着嘴,仿佛等待她逃进去似的。 她毫不迟疑,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周围的一切立刻被黑暗吞噬,森森的灌木像极了一个个幽灵,无边的恐惧,令人有些心惊胆寒。 夜鬼也好,山魔也好,都不怕了,豁出命了! 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得越远越好,逃到天涯海角、山崖绝顶,让魏榕的人永远找不到。 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有一线生机。 她麻着胆子,摸黑逃向丛林深处,心想,这丛林越大越好,自己看准方向,就不怕迷路。 她打定主意,不管脚下是沟壑密林,有路无路,只以最高那个山头为准,往那边玩命的跑。 突然间,她脚下不知绊住了什么东西,身子往前一扑,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摔,只摔得她眼冒金星,手掌、膝盖、腹部、胸口、嘴脸,五处皆痛。 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在这里挖棵树,然后坑都没填。 陈雪摸了摸脸,没觉得刺痛,知道没有被刺破,就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又跑。 不一刻功夫,她已奔入丛林深处,开始头昏眼花,胸口像要炸裂一般,呼吸一下,都非常困难。 她知道自己的肺活量到了能承受的最大限度,该缓口气,不能再跑了。 于是,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挣命似的急剧喘气。 凉爽被瞬间驱赶走了,热汗一下子就滚涌出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衣衫都透了,就像刚从水池子里爬上来一样。 头发也是湿漉漉的、黏糊糊的,贴住了脸。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到夜里什么时候了,担心亨利的人会悄无声息的摸过来,坐了一阵,就起身咬牙又逃。 谁知不休息还好,休息之后再跑,她感觉身子松松垮垮,手脚像灌了铅一样,已不听使唤。 每跨出一步都很费劲,像要付出洪荒之力一般。 她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这一下子,身体、手脚、胸口,都各有各的想法,不听指挥了。 但是,再怎么艰难,她也不敢停下,毕竟,这是在逃命啊,又不是开玩笑的,这个时候停下,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她凭着一腔求生意志,仍旧拖着沉重的双腿,后背都挺不直的佝偻着向前,东倒西歪,在丛林里蹒跚奔行。 幸好,林子里没有什么暗哨,这个时候,要是有杆枪伸出来,自己铁定就活不成了。 终于,她翻过了第一个最高的山头,然后往下跑,又是丛林。 不知什么时候,林子里开始起雾了。 水雾如同被蒸发一样,直往她身上漫,合着一身的汗水,她感觉自己好像刚从水塘里出来一样,整个人都黏糊糊的。 她这才发现,丛林变得越来越茂密,好像越来越原始,她的视线已经无法穿透林子的遮碍,唯一和她相伴的,就是脚下这条崎岖的小路。 自己……不会跑丢了吧? 她胆怯了。 她开始环顾四周,想从这林子里绕出去,想寻一条公路,再不济,有个寨子也好啊。 突然,她看到远处的夜幕里,有十几支手电筒的光束在照射,在晃耀,在移动。 那是人! 不用问,肯定是亨利公司的人追来了,毕竟自己跑了这么久,老薛他们几个喝酒的男人,见自己总不出阁楼,觉得合起来没意思,去黄主管那里喊几声,也是很正常的。 而黄主管多半也酒醒了一点,于是,他们发现,有人已经逃了。 然后他们赶紧打电话给林清朝,屠户开始组织人追寻自己。 她害怕了,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迅速升起,突然觉得嗓子发痒,很想咳嗽。 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盯着那些晃耀的手电筒光束,心里焦虑极了。 公路在哪啊? 寨子在哪啊! 自己不能死在这东南亚的丛林里啊! 可这林子,看起来还是无边无垠,就跟长进眼睛里一样,让人躲不掉也绕不开。 轰轰轰! 此时,一辆汽车轰鸣声传过来,陈雪急忙向山脚下看去,远处,有辆车正在山地中缓缓前行,好像是装沙子之类的翻斗车。 翻斗车拐了弯,巨大远光灯照射过来,瞬息之间,周遭的一切就亮如白昼。 陈雪吓得脸色苍白,一时之间,不知道往哪里躲才好?想来想去,只好选了个最茂密的灌木丛,悄悄过去蹲下,等待远光灯再转向别处。 谁知这块地是软的,她刚蹲下身,就觉得地面开始下陷,连带着她一起下坠。 咕咚。 她掉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大坑里,跌得屁股蛋子生痛。 她知道这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猎人挖的陷阱,结果野猪、麂子没抓到,却差点把自己害死。 她惊惶中用手一摸,没有竹签、没有树尖,也没有刀片,心中庆幸,幸好什么都没有,要不然,自己非被刺穿了不可。 她顾不得浑身酸痛,起身想要爬出去,谁知脑子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就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醒来后,她发现,居然已经天亮了。 而此时的她,像在地里摸爬打滚了一天似的,一身土。 她很庆幸自己昏迷以后,亨利的人没有能够发现自己,要是他们昨夜紧追不舍,自己困在这陷阱里,就是条死鱼,轻轻松松捡回去就行了。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往头顶看了看,发现果然是个陷阱。 这陷阱挖得很巧妙,刚好掩在灌木之后,周围灌木丛生,若非心细之人,很难发现。 陷阱的出口很圆,也狭窄,看起来就像个大蛇洞,要是野猪掉进来,说什么也蹿不出去,非在这里面饿死不可。 陷阱出口其实并不高,离地不过八尺,她只需踮起脚尖,伸出手臂,完全可以攀沿出去。 昨夜是天黑夜暗,自己惊乱之下,乱抓乱爬,才爬不出去。 她吸了口气,小心地踮起脚尖,想先出去再说。 第99章 无处遁形 “好好看看,有没有人?” “有脚印,没看见人!” “那不对啊,从监控上看,那婆娘肯定是从这个方向进山的,仔细找找,说不定藏在哪个石头缝里。” 陈雪刚想探脑袋出去,陡然间听到人声,而且好像就在几百米开外,顿时惊得脑袋发晕,脸色惨白,差点瘫软在地。 完了,他们这个时候过来,自己还是一条死鱼。 “放心吧队长,必须搜得细细的,五百万赏金,谁不想要啊?” 陈雪听出来了,说这话的是王哥。 五百万赏金! 她的头都麻了,这么高的赏金,再加上王哥那那些心思缜密的赏金猎人,自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那是说什么也跑不掉的。 “雪婆娘是亨利有史以来,赏金出得最高的了,妈的,五百万呐!这是挖地三尺都要找到人的钱啊。” “那是当然了,听说白家的那个糟老头子很喜欢雪婆娘,如今跑了,亨利手里没有讨好白家的牌了,魏总怎不急赤白脸?” “妈的,别墨迹了,分头去搜!我跟你们说啊,不管是谁找到了她,功劳都是一起的,赏金也是一起分,知道吗?” 说这话的人,是屠户。 陈雪听到人声越来越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她很想再晕过去,什么都听不见才好。 可是,现在偏偏又不晕了。 “队长,你觉得和雪婆娘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会不会要倒个大霉了?魏总把他们都关起来了,听说要狠狠惩罚。” 陈雪又听到了老许的声音,他在问屠户。 “雪婆娘讲道义啊,她拎得清好坏的,对我们几个确实是太好了。”王哥发出一声感叹。 “这话怎么说?”癞子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你想想,我们昨天都在她茶室里,她约人吃饭,居然都不理我们,而是约了和林清朝走得近的梆子他们几个,很显然,那是不安好心了。” 按照王哥的习惯,陈雪可以脑补出来,他说这话时,肯定是一边说,一边抬头在看周围的山。心说,你看起来那么聪明,怎么还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啦? “是啊,她那时候就想跑了!” “这样说的话,我觉得她是一片大大的好心啊。”癞子叫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没话了,空山陷入了寂静。 “你们想啊,她昨天要是约了我们去,那现在被关起来要惩罚的,肯定就是我们了,他妈的,这是仗义啊。” “兄弟,你这脑瓜子还挺好使的。”王哥表扬了一句。 “我好感动,突然就不想抓她回去了,多好的婆娘啊。” “老许,你这家伙五百万都不要,肯定是喜欢上雪婆娘了吧?这话要是让魏总听见,她非割了你舌头不可。” 说话声越来越近,很快,陈雪感觉他们就像是到了身边似的,慌得躲在陷阱里,缩成了一团,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老许走啊,继续往前啊,你磨叽什么?” “你们看,这里有个小洞,洞口还坍塌了一块,他娘的,不会是有野猪掉进去了吧?” “真的呢,肯定进东西了,你快去看看!” 陈雪脑子一阵发晕,心想,完了,这回说什么也跑不掉了,五百万赏金啊!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觉得陷阱里光线一暗,耳畔就听到了人的呼吸声。 她害怕极了,情不自禁的睁开了眼,只见上面探出了个脑袋来,正是老许那个家伙。 两个人都惊呆了,四只眼睛都看着对方,一动不动,仿佛都塑化了。 “妈的,看你这情形,里面是真有野猪了吧?”屠户在远处问。 “黑乎乎的,看不见,也没听到野猪哼哼唧唧。” 老许脸上一瞬间就幻出了多种表情,脸上的神色都怪怪的,然后又偏了头,假装侧耳细听。 陈雪见这个老许并没有马上说出自己,不知道他弄什么玄虚,心想玩猫捉老鼠是吧?随便你,既然没跑掉,死就死了! 她缩在陷阱里,胸腔起伏,呼出一口浊气,心中反而没刚才那样怕了,心说,来吧,都来吧,让你们捉去领赏。 王哥笑骂:“看你那认真的样,好像真有野猪似的。” 屠户和癞子则没吱声,可能在附近搜寻。 陈雪看见,老许又缩回了脑袋,不见了。 她很纳闷,心说这个老许明明看见自己了,怎么没说?他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独吞那五百万赏金? 是的,一定是的! 她缩在洞里,听王哥又骂了起来:“他妈的,那婆娘腿够快的,咱们都追到这儿来了,硬是没找到她的人影。” 稍倾,癞子开口了:“屠户哥,我看雪婆娘是往东跑了,这个时候,说不定在过关卡了吧?” 老许还在念叨:“妈的,婆娘那么好心,吃饭都不叫我们……” 又听见屠户说,那婆娘腿长,他妈的,硬是跑得比我们大家快啊。 王哥咳了一声:“腿快有什么用?婆娘要是往西边钻,前面就到野人山边了,几十里内,可都没人烟的,别到时候碰着野兽,飞都飞出不来。” “屠户哥,那婆娘敢一头扎进大山里去吗?” “那不可能,你不知道前面是野人山吗?林子里看起来漂亮的青蛙、蛇、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虫,都能让那婆娘丢掉小命,再也起不来。” “赶紧追吧,万一那婆娘被野兽吃了,那五百万可就……” “屠户哥,我们别耽搁了,追雪婆娘要紧呐,五百万呢。” “那还磨叽什么?赶紧追啊,今天早上,魏家的私兵也都出来了,绝不能让他们那些狗日的先抓到雪婆娘。” “那是,队长,我猜雪婆娘会不会往东边跑了,毕竟那里是边境,她就是想回国的。” “不会吧,监控里看到她是王这边跑了。” “那婆娘胆子才多大?她敢真的往深山老林里逃吗?我猜她肯定是搞了个疑兵计,把我们引这边来,她自己半路上却偷偷转了个方向。” “好像也有道理!分一半兄弟,赶紧追过去!不能让私兵抢了先。” 紧接着,陈雪就听到脚步都走了,老许还在扯开喉咙大叫:“兄弟们,雪婆娘可能往东边跑了,去几个人看看!” 陈雪瘫在陷阱里,无力的闭上了眼。 自始至终,她都没出过一声。 “队长,雪婆娘要是跑到了边境,那怎么办?那边山里全是私兵啊。” “边境那边别去了,盯着其他地方啊队长!雪婆娘说不定往南跑了。” “你他娘的说得也有道理,南边也去几个人吧。” 丛林里,很快又恢复了寂静,躲在草间树上的虫子和知了,开始鸣叫起来,长一声短一声的。 不一会,陈雪又察觉有脚步声轻轻过来了,她明白,来的这个一定是老许,他要独吞五百万。 很快,老许的脑袋又出现在陷阱上面,并冲她笑了笑。 陈雪看着他:“你……” 老许却没说话,掏出一把手枪,啪的一声,就丢进陷阱里,跟着又从腿上解下一把匕首,也丢了下去。 然后自言自语,这些钱,好像过期了,没有用了吧。 第100章 跌下悬崖 顷刻间,老许又走了。 陈雪脑袋有点懵,这家伙难道不要拿五百万,想放了自己? 她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无论是野人山还是魏家的兵,只要进去了或遭遇了,自己这条小命基本玩完。 松哥原来就说过,毕竟那边有五道关卡,放行需要老街政府的通行证,还有赏金猎人,还有魏家的私兵,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去。 还是继续往西吧,就算进了野人山,只要不进深山老林,自己现在有刀有枪,却也不怕。 往西到了南坎,如果能寻到曼班村,那就好了。 她感觉,那里的村长、老钱和张航都是好人,自己只要找到他们,就能够潜伏下来,然后慢慢想办法回国去。 哎,要是自己会开车就好了,不管白天黑夜,都能一往直前。 现在呢,只好等天亮再说,屠户他们已经搜过了这里,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伸出哆嗦的手,捡起了地上的刀枪和钞票,然后闭上了眼睛…… 终于,远处传来了鸡鸣,不多久,陷阱里就有了点光亮。 陈雪踮起脚尖,奋力爬出了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陷阱。 这时,天色新晴,晨风徐徐吹来,清新扑面,很是舒坦。 她强打精神,拖着疲惫的腿往西坡爬。 走了只一个小时,她回头一看,就看见刚才那片林子里,又出现了几十个背着枪的士兵,一声不吭的在缓缓搜索。 陈雪明白,那就是魏家的私兵,他们估计是在关卡那边没看到自己,开始到处搜索了。 远处的山脚下,她终于看到了大路,可是,大路上来来往往的,是一辆辆呼啸而过的皮卡军车。 看到这种架势,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女人而已,就算漂亮一点,可值得魏榕他们这样大动干戈吗? 还五百万! 她叹了口气,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开枪,从枪套里摸出老许留下的手枪,麻着胆子往丛林里钻。 反正聊胜于无,用来壮胆。 但是,总有汽车的轰鸣声从身后传来,她又开始心惊胆战了,就像是尾巴上拴了鞭炮的小鸡,总觉得危险就在身后,根本无法分辨路线,只能往反着太阳走。 等她好不容易到了另外一座山上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另外一群私兵也被数辆皮卡车送了过来,开始搜索斜对面的那个山了。 自己算是选对了方向,一直往西靠近野人山,是对的。 幸好天上有太阳,不然,这些山都长一个样,自己肯定分不清东南西北。 嘘!嘘!嘘! 她听到了自己这座山的东南面,响起了清晰的哨声。 她感觉到了恐惧,只好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慌慌张张的往西边狂走,几乎是连奔带爬。 每走一步路、都用手拉扯着树木藤条,以便可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至于一路滚下去。 那样的话,就算那些私兵都是些斗鸡眼,也能看见自己的。 过得一会,山坡上出现了一片没有任何遮挡的平地,就像是癞子头上的斑秃,没有树,没有藤,也没有灌木,是个很容易暴露的地方。 陈雪看了看,这片平地大约有一百米左右,自己直接走过去,和滚下山坡没什么区别。 但仔细一看,她看到了一排排的坟冢和墓碑。一块碑歪倒了,碑的下半截将黄土撬起,坟堆已经被撬出了一个黑洞,像是有老鼠和蛇之类的东西从里面破土爬出来过一样。 她怕鬼,吓得两腿直打摆子,又想转身退回,却害怕遭遇那些私兵,无可奈何,只好忍住心里的害怕,将身子趴在地上,慢慢往前面爬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爬过了这片空地,又进入了丛林。 这边近西偏南,按道理是最荫凉的地方,可奇怪的是,她觉得很热,感觉连树荫里都能掀起潮湿的热浪。 还有,她觉得口很渴了,嗓子有点冒烟。 跑了这么久,她没看见山里有一道山泉,倒是树上经常有野果,红彤彤的,叫不出什么名字。 但是,她又不敢吃,只能硬扛着。 “排长,那边刚才闪了一下,是不是有个人啊?” 陈雪又吓了一跳,不自禁的扭头去看,却根本没看到有什么身影。 这山上林子太密,随便你走到哪里,身躯都会被绿叶完全遮掩,而且私兵们穿的,又都是绿色军装。 “真的假的,你看见什么了?” “就看见白影一闪,就不见了,没怎么看清。” 陈雪急忙缩身,掩在树后不敢动,她穿的衣服,刚好是一件白色的t恤。 “狗日的,那边是片墓地,你特么不会是看见鬼了吧?” “我艹,哪有白日见鬼的?” “妈的,不管是人是鬼,我们往那边打一梭子。” 砰! 哒哒哒! 枪声响了起来。 陈雪躲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看到周遭全是被子弹溅起的尘土、被子弹击落的树叶,幸好隔得很远,射过来的子弹都没有准头。 “他妈的,别浪费子弹了,大家往东边搜搜!” 陈雪抹了把汗,就弯了腰, 只往幽暗森森的深处钻,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气喘吁吁。 脚下的腐叶败草渐渐多了,有些地方还堆积得很厚,层层叠叠的,一脚踩上去便没到了小腿,发出嚓嚓的声音。 但搜过来的虽是私兵,却绝不是草包,丛林经验十分丰富,他们通过陈雪拉扯的藤蔓,还是发现了线索,开始往她逃走的方向聚拢过来。 陈雪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前面没路了,后面又有追兵。 陈雪心惊胆颤地往悬崖下看了一眼,悬崖并不很高,只有那么三五丈,但晃得她脑袋直发晕,耳听得私兵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慌得不自禁的往悬崖边靠。 极度的疲惫和极度的焦渴,让她脑子里一阵恍惚,没提防一脚踩空,就跌下了悬崖。 她知道自己完了,跌到悬崖下,绝无生理,必将粉身碎骨。 正在万念俱灰的时候,身子噗的一声落进厚厚的枯叶里,瞬间就被卷起的败叶掩埋,鼻子里吸进一股浓浓的发酵霉味,一口气差点就跟不上来。 这下面居然全是落叶! 自己没被摔死! 而且也没有断手断脚! 她又惊又喜,慌忙爬起身,吐掉嘴里的枯叶,踏着枯叶急急跑开,战战兢兢的避入灌木丛后面,想了一下,又脱了t恤。 她从悬崖上跌下来,却反而因祸得福,完美无缺地隐匿了踪迹。 不一会,几个私兵就寻到了悬崖边,却再也没找到有人曾经逃过来的蛛丝马迹。 私兵们并不在意能不能真的抓到女人,坐在悬崖边上,抽了一根烟,说了一阵子话,就全部走了。 第101章 空屋不见人 陈雪等了好久,直到再也听不见私兵们说话的声音了,才敢离开灌木丛,穿上衣衫,拖着笨重的两腿往前走。 这里没路,她只好避开陡峭的山崖,依着参天的树木,攀着粗壮的藤索,艰难地穿过荆棘林,走了好几个小时,始终没再听到私兵说话,知道现在真的很安全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多久,她走到一条山谷里,居然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这里水声清脆,怪石林立,清风徐徐吹来,令人身神俱醉,她伸展了一下四肢,差点想躺下来。 但是前面又有一块巨石挡住去路,巨石旁边,是一条长满了荆刺的深沟,自然是山水冲到这里,被巨石挡住,从而冲刷出来的。 深沟里阴森森的,陈雪无法判断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东西,所以不敢去钻,只好将目光又转向这块巨石。 巨石中部略凸,光滑而陡峭。 她走到石头边,从上往下看,脑壳又发发晕了,这巨石高高离沟底足有十几丈,旁边却有一根大藤垂直而下,还有人攀登的痕迹。 果然,没有人去钻深沟,都是从这里攀下去的。 而从巨石上攀下去,对这个时候的她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一念生,一念死。 但她也来了狠劲,与其被捉回去割器官、开火车,落个生不如死,还不如在这里摔死,好歹也落个痛快不是? 她狠了心,鼓足勇气,心惊胆颤地攀藤而下,就在她堪堪力尽,心中一片绝望的时候,双脚已经着地。 她奔过去喝了几口水,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亡命逃了这么久,已是披头散发,鬓乱钗横,狼狈之态,再也无法掩饰。 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坐在地上,拍着胸口,暗自庆幸,又没摔死。 山谷里高树林立,阳光稀少,显得阴森潮湿。 东倒西歪、连跌带爬又走了几里路,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七零八落的石头,有的像狮子,有的像大象,有的像水牛,有的头碰头、有的肩并肩。高低不一、错落别致。 绕过这些石头,再走一阵,眼前山势豁然就开朗了,冷风拂面而来,一条小路蜿蜒曲折绕到远方,前方,还有一户人家。 陈雪眼里闪出几分兴奋来,总算找到人家了。 可这个当口,不争气的肚子仿佛是要验证不幸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样,咕嘟嘟一阵大响,然后就拧着劲儿的疼。 绞痛! 她忍痛走到一块石头后面,褪了裤子蹲下,紧接着又知道了跟着“连夜雨”一起来的更加不幸之事。 自己拉肚子了。 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跑了,而是需要休息,需要食物、需要水。 还需要一处藏身之所,让自己能够休息。 她将目光看向那户人家,待肚子稍稍好了一点,就蹒跚着走过去,心中期盼那屋里有人,而不是像当初自己和老许那样,遇到的只是个空屋。 走近时,她不敢冒冒失失的过去,就猫了腰,隐在旁边一棵树后面,伸头往门口张望。 她又失望了,这户人家虽然有三间屋,但门前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野草漫生,很显然又是个空屋,没人。 唉,没人就没人吧,总比没屋子好。 陈雪闪身出来,走了过去,想把门推开,自己进去好好休息。不料,却见门上有把大锁。 空屋还锁着? 那这屋里到底有没有人啊? 有锁就应该有人吧? 她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就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想等主人回来。 因为太过疲累,她刚坐下,不知不觉的,脑子里又迷糊了,就想睡觉。 但她知道,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自己不能睡。 可是瞌睡不听她的。 她很快就进入梦乡,并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的女儿彤彤,胖乎乎的非常可爱,正看着自己笑。 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女儿的眉眼,居然有点像屠户。 她心里掠过几分愕然,久违的母爱如潮水般涌上来,一把搂过女儿又哭又笑地亲,抱在怀里死命不放,生怕一松手,女儿就没了。 但是,彤彤今天好像特别调皮,在她怀里很不安分,好像是想吃饭饭的那种。 陈雪许久没见女儿了,心里实在是愧疚万分,并没想女儿已经三岁,怎么还这样?反而很情愿的撩起了t恤。 可转眼间,怀里的女儿就变了,又幻成了小矮人墩子的脸。 陈雪这就有点不大愿意了,小矮人虽然可怜,但也不能和自己女儿比啊,于是用手轻轻地推了几下,居然没推动,无奈,也就由着他了。 突然间,家里的醋精男就出现了,陈雪冷不丁的看见自己老公,心中既急且慌,连忙又推了几下,这才将小矮人墩子推开,想跟醋精男分辩几句,这可怜的小矮人,其实就是个孩子。 醋精男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睁着两只满是醋意的眼睛,拿起一把大锤,就对着她腹部,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 肚子好痛! 陈雪口里痛呼一声,睁开眼睛就醒了。 眼前却没有小矮人墩子,也没有醋精男老公。 唯有空山寂寂,山风悠悠。 她这才恍然,自己又做了个梦,想起在梦里的女儿,不禁幽幽叹气,这么久没见,自己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没想到今天居然来给妈妈托梦了。 哎,女儿真是懂事! 陈雪在心里凄凄了一番。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头都已经偏西了,但屋主人还没回来。 她肚子一阵轰鸣,知道自己又要拉了,没办法,只好走到屋后边,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解决了。 她拉完肚子,心中一腔郁闷无处发泄,就起身走到门边,恨恨地扭了扭那把锁。哪知稍稍用了点力,门锁就应手而开了。 原来锁是坏的,只能骗骗人而已。 陈雪推开了门,走进屋里。 这个屋子,和上次她和老许进的那屋子又不一样,这屋里什么都有,床,被子,碗柜,桌子,油盐酱醋,应有尽有,甚至连生火的火柴都有。 家具上没有一点灰尘,屋里却有一堆地瓜。 种种迹象表明,这屋里还是有人的,如果主人今天不回来,那一定是刚离去不久,不是在山里突然跌死了,就是去山外面走亲戚、打工啊做生意啊什么的,短时间估计也回不来。 陈雪看得两眼都睁大了。 屋里有没有人,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屋里要有东西,能住下来生活。 而这个屋子,显然是可以住下来生活的。 不知道有没有地穴?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真的也有个地穴,在屋里挖地穴,似乎是山里人约定的习惯了。 她脑子里想起当初和老许一起夜逃的情景来,心中突地又醒悟了,自己虽然躲在这屋里,还得要小心谨慎,不能住在床上才对。 她拴了门,拆开了地穴板,又将床上的席子抽出来,再铺到地穴里,自己钻了进去,捂着肚子睡了。 她希望能够在梦中再看到女儿,哪怕最后又变成屠户、墩子,那都行。 但这一回,她睡得安安然然,谁也没再入梦来。 醒来时,天已大黑,没有月亮。 她今天没吃过一点东西,这时候觉得饿得很急,就爬出地窖,生起火,煮了一锅地瓜,狼吞虎咽的填饱了肚子。 吃饱以后,她肚子又痛了,总有一种稍不注意就会喷薄的感觉,急需畅快。 黑夜里,她本来是不敢独自出门的,很怕鬼。 但身为女人,她又不好意思拉在别人屋里,无可奈何,只好摸黑出了门,又蹲到屋后边。 她昨夜在林子里走了一夜,并没碰到什么山精鬼怪,不免开始怀疑世上是不是真有鬼了,所以也不是特别的骇怕。 不料,她正畅快时,偶一抬头,却看到了比鬼怪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第102章 暗夜惊魂 这时,屋子的左前方坡上,有两团绿森森的光,在缓缓移动。 陈雪虽然疲惫,但听力还是很好的,她听到了像狗一样的低低嘶声,情形非常不对。 那是什么怪物? 难道真的有山魈?或者说,真的有鬼怪? 她惊得花容失色,心房骤然紧缩,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死盯着那团幽光,便如僵住一般。 不过瞬间之后,她就明白了,糟糕了,那好像是狼啊! 狼会吃人的! 她头皮一阵发麻,慌忙拿出了匕首,并挪动身子,后背紧贴墙壁,慢慢往后退缩。 她不敢走得太快,因为腰腿还酸得厉害,实在走不快。又担心自己要是走得快,那家伙就会立刻扑上来。 那团绿光悄悄逼近,却在十余丈处顿住,并不过来。 陈雪看得真切,这才心神稍定,心想,它坐在那里,没过来了,自己可得快点进屋,进屋生堆火,就安全了。 转而一想,它是不是在等别的狼过来? 她一步一步退回到屋里,立刻拴上门,这才松了口气,但身子已如虚脱一般,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然后,她察觉,狼也来到屋檐下了。 她二话没说,立刻搬出干柴,生了一堆火。 狼并没马上发动攻击,反而昂起头来,嗷呜嗥叫。 这种叫声,悠长平顺,转音却悲怆凄厉,非常瘆人,听得陈雪赶紧捂了耳朵。 她明白,这只狼在召唤狼群。 狼群! 陈雪心中一悸,急忙添柴,把火生得更旺。 这只狼叫了几声之后,只转眼功夫,四周山里就传出了嗷呜嗷呜声,就像风撼长林,万木齐振一般。 紧接着,陈雪感觉从远处窜过来好几只狼了。 她摸出了手枪,大着胆子从窗口探头看去,只见屋檐下的狼蜂拥来去,狼头攒动,足足有七八头,吓人得很。 她有生以来,都是生活在江南,哪里见过如此多狼?这一下吓得连忙想开枪,吓唬一下这些狼。 可她扣了几下扳机,都扣不动,到这时候,她才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开枪。 这时,星月渐起,山中微亮。 陈雪甚至看见了那些狼咧嘴龇牙的狰狞情状,心中不寒而栗。 一只狼甚至已经将前爪搭上了窗台,嘴里呜呜低吼,急着想挤进屋里来。 自己明明生了火啊。 难道缅甸的狼不怕火? 陈雪心中骇怕,麻着胆子一刀戳去,那狼受惊,一个转身,就退开了,但转眼间,另一只狼又到了窗前。 而另外有两只,已经开始撞门。 嘭! 嘭嘭! 陈雪自少娇生惯养,这种惊险要命的事,从来未遇到过。 她眼见吓不住这些狼,连忙转身,钻进了地穴,手忙脚乱的地穴门封死,躲在里面簌簌发抖。 这么一折腾,她居然没有再拉肚子,肚子也不痛了,真的是很奇怪。 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听到山里有人在吆喝:“天狼、追风,猎豹,你们去哪里了?快回来!” 天狼?追风?猎豹? 不是狼? 陈雪懵了,敢情闹了半天,外面只是一群狼狗? 刚才说话那人,是夜里出来赶山的猎人? 然后,几声呜呜之后,外面就没有动静了,呜呜声又到了山里。 陈雪透出一口气,脱力一般瘫坐下来。心中暗自抱怨那家伙,三更半夜连狗都不管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吓唬自己。 她暗骂了几句,就闭上眼睛,想好好睡上一觉,恢复一些体力。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附近有人低声咋呼:“连长,刚才有人在说话,我急急忙忙跑过来,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远处,马上响起了脚步声,有人问:“在哪?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男人声音!” “你奶奶的,我们要找的是女人,你告诉我你听到男人说话了,你特么到底有没有脑子?” 陈雪只听了两句,就知道那些私兵又寻过来了,一下子又惊得花容失色,情不自禁的缩成一团,紧张地听外面的动静,生怕对方会来自己藏身的这个屋子。 这个时候,她又懊悔起来,早知道那些是狼狗,自己就不在屋里生堆火了。 那些狼狗走了,真正的狼却来了。 魏家的这些私兵,一个个都是恶狼,甚至比恶狼更可怕。 她战战兢兢的从腰上拔出了手枪,举在手里,自己虽然不会开枪,但这玩意吓唬人还是可以的啊。 其实,她看过电影,知道开枪前要搂扳机,可不管她怎么折腾,怎么比划,都搂不动扳机。 她气得无语了。 耳听山里那人嚷嚷着又说话了:“连长,那边还有个屋子,你看。” 后来的几个就嘲笑他:“就你小子那点能耐,也就是来山里吓唬一下老实人罢了,碰着个猎人都没办法。” “真有个屋子,你们看。” “连长,我们过去看看吧,说不定那婆娘就藏在里面。” “就是,过去看看吧?” 陈雪听说话声越来越近,这一下只吓得魂不附体,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说这回是真的完了,来的是私兵,不是屠户那伙保安。 有人突地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绿幽幽的!” “狼!” “妈呀!真是狼啊!好多只!” 接着有人扑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自然是吓的。 “他娘的,赶紧开枪啊,怕什么?”有个人低声怒骂。 “连长,老板再三交代了,不能开枪啊,一开枪就让魏家的人知道我们也在找那个婆娘了。” “过来,我们一起往回走!他妈的,这山上居然有狼!” “那婆娘就算跑这里来了,估计也被狼吃得只剩一堆骨头了吧?” “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过来,一起撤。” 有人还在抱怨:“连长,我们在这边寻来寻去,都是瞎耽误功夫啊,你看魏家的人都在边境那边搜,说明那丫头真的往那里跑了。” 几个人马上也跟着抱怨,说话声越来越远,不一会,山里又是一片寂静。 陈雪知道又是那些狼狗吓退了私兵,无形中帮了自己一回,这下子就没再抱怨了,反而还有那么一点感激。 从刚才那些人的对话中,她知道对方不是魏家的私兵,心中就郁闷了,那会是什么人?白家吗?明家吗? 他们也掺进来做什么? 就为了那五百万赏金吗? 陈雪想了好一会,都没想出个眉目来,然后肚子又痛了,比原来痛得还厉害些。 她明白,这个屋子不能再待了,明天肯定还会有人搜过来,实在是危机重重,要不是肚子痛,现在就应该离开。 第103章 遇到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雪就醒了,肚子里一阵空鸣,又想拉。 她昨夜拉了不下于十次,老话说,好汉也架不住三泼稀,所以她现在身上几乎没一点力气了。 纵然是这样,她也不敢再躲在这屋里,拼出剩余的那点力气,从地穴里爬了出来。 清晨,山里空气真的很清新,凉风也很清爽,还送来了阵阵花草香。 天气也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正是趁凉快赶路的时机。 陈雪挣扎着煮了一锅红薯,吃了一点,就准备离开这里,突地想起前方肯定还有不少危险,自己又应该女扮男装才好一点。 她打开屋里的箱柜,发现里面真有半箱子旧衣服,是山里人经常穿的那种青色衣。 她二话没说,就挑出一套打了补丁的,在屋里换了,将换下来的女装包好,又盘起了头发,然后再戴了个破斗笠。 屋里没人帮忙,她无法像前次那样束兄,只好这样马马虎虎算了,接着走到门外,又往脸上抹了几把泥土。 这个装扮,虽然遮不住耸耸的兄,好在衣服破旧,脸上又脏,一般人就算知道她是个女人,估计也不肯多看一眼。 陈雪做好这一切,才佝偻着背,缩着胸,慢慢上路。 这一路上,基本不会有人觊觎自己了吧? 既然装成了个男人,她就不去翻山越岭了,只是沿着路往前走。 只是肚痛依旧、又头昏眼花,两腿也像灌了铅一样乏力,大大延缓了她走路的速度,半个小时下来,才走出几里路而已。 这时,肚子又闹腾了。 她游目四顾,很快便看到前方坡下有个山洞,只得拼力加快了脚步。 这个洞不深,洞口被一丛藤蔓覆盖了一半,陈雪急得很了,全然不管山洞里有什么的情况,弯腰钻了进去。 她发现,自己连蹲下都有点困难,两条腿又僵又硬,还发抖发虚,腰上也生不出力气来,就像不是自己的腰一样。 她只好扶着山洞的石壁,艰难蹲下。 蹲好以后,她的手还不敢放开,怕自己一旦没了依托,就会往后仰倒在地。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肿了。 畅快之后,她拼命又站了起来,低头钻出了洞口。 突然间,她心中一阵气短,眼前金星乱冒,好像山也动了,在往旁边倾斜。 她已经有经验,知道自己要晕了。 别晕,这时候不能晕啊! 扑通! 她没了知觉,世界很安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自己醒了过来,挣扎着继续往前走。 这一天,她只走了十几里,又拉了十几次。 走在路上,两腿越来越沉,脚心又像有人用针刺一样,钻心的痛,她拼尽全力,跌跌撞撞走到半下午,就再也走不动了。 没办法了,她只好坐在路边的草地上,休息一下。 但屁股刚刚触碰到松软的草皮,咬牙支撑的劲儿便被彻底抽离了,无尽的疲惫和满身疼痛,顺着她的骨头缝往外涌。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躺下来好好休息。 而在躺下之后,她的眼皮就合上了,彻底睡了过去,就在路边。 如果不是感觉到有东西在触碰自己,她根本不会醒。 她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原来是一个男人,正低头看着自己,还不断用脚尖蹭过来。 她吓了一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顿时坐了起来,惊问:“你、你是谁……” 她一边问,一边奋力摸出匕首,做出了哆哆嗦嗦的防御的姿态,一点也没有“空山孤旅遇到人”的那种欣喜。 “别打,我没有恶意!” 这男人说的是竟然也是中文,嘴里还分辩:“你倒在路边,我以为是个死的!” “你才是死的呢!”陈雪听这家伙不会说话,心中更加气闷,双手握刀,仍然指着对方。 “这位兄弟,你是什么人?怎么跑这个深山老林里来了?”男人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就退了一步,好奇地问她。 兄弟? 陈雪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在女扮男装。 自己真的扮得很像吗? 她定了定神,见这人穿着朴实,五官黝黑,说话也很和气,猜想是个地地道道的山里人,不是亨利公司的,这才放了一半的心。 但仍然举着刀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失望,怏怏地说:“你既看不起人,我也不好再问,算了算了,你继续睡吧。”一边说,一边迈步就走。 说实话,陈雪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很想知道这家伙是哪里人,前面有没有什么寨子? 这时,见他抬脚就走,显然不是什么歹人,偏偏这路上又没什么其他人再过来,自己不能错过照顾机会。 她沉吟片刻,就侧转身,大起胆子,看着对方轻轻问:“这位兄弟,我能问你个事吗?” 她考虑到自己是个女扮男装的人,生怕露出原形,所以也就跟着地方喊兄弟,还故意粗了嗓子。 男人听她喊自己,就停下脚步,问她:“兄弟,你是在等人吗?有事你就说吧。” 他站在路边,比陈雪矮了大半个头。 陈雪移开目光,又轻轻的问:“你是哪里人?前面有、有寨子吗?” 男人更加好奇,也问她:“看你脸上好白,你是山外面的人吧?” 陈雪一愣,心想自己不是涂了泥巴吗?怎么这人还说自己好白? 因为要跟对方问路,听他问及自己是不是山外面的人时,还是点了点头,承认自己不是山里人。 男人看她点头,这才高兴了,说,我就是前面寨子的。 “远吗?” “不远啊,就前面五里路。” 陈雪苦闷极了,要是在平时,五里路真的不远,可自己眼下这情形,五里路估计得走到半夜。 男人见她一脸愁苦,想着她刚才的无礼,也不愿过多的搭理,就说:“兄弟,我先走了,你也赶快去找个人家住一夜吧,眼下是秋天,山里不太平,野兽很多,可别碰上了。” 陈雪本来还有点犹豫,要不要跟这人求助,这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更害怕了,又见他说走就走,没有半点做作,慌得忙喊:“兄弟……” 男人又立住脚,回头看着她。 陈雪以手撑地,拼命站了起来,轻声坦承:“我、我也想找个地方住一晚,可是却迷路了,还拉了肚子,走不动。” 男人沉默了,看她真的是颤颤巍巍在发抖,就问:“兄弟,你是走多久了?竟然累成这个样子?” “两、两天啊,又拉肚子。” 陈雪身形晃了几下,终于站稳了,但一说话,又差点晃了个趔趄。 男人看她不像是伪装,终于走了回来,伸手扶住了她。叹气说,兄弟啊,都走了两天,还拉肚子,你不要再走了,会没命的。 陈雪见他扶着自己的腰,又盯着自己打量,不禁俏脸发热,摇头说,没办法啊,我怕在山里遇着野兽,又没有亲戚朋友,只好拼命的走了。 男人想了想,就拍着胸膛,说:“都有为难的时候,这样吧兄弟,你就去我家睡一夜,明天再走。” 陈雪听得又感动,又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太阳快落山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放眼远远望去,天边是一团团似山似房、似马似虎、千奇百怪又被夕阳染红的晚霞。 远方的山上,浮起一溜似云似烟的轻雾,却变得更加清晰了。 第104章 到了老匡家 陈雪怔怔地看着天边的晚霞,就像傻了一样。 她脑子里想起了小琪和小涵两姐妹来缅北时的情景,她们一进山,就被三个老缅拖进屋里,然后三个武松打两个老虎。 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走到这一步了。 去这人家里吧?可自己终究是个女人,他要是也来玩武松打虎怎么办? 不去吧?这里的山可不像老街旁边的山,有野兽! 她心里很惶恐,忍不住泪水滚涌。 男人见她突然伤心垂泪,愕然之余,顾不得问她为什么哭了,连忙安慰:“兄弟,你别这样,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抢了你钱呢。” 陈雪不听他劝,依然故我,哭泣不停。 男人挠了挠头皮,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流泪。心想,说不定这人是嫌弃自己家里粗陋吧? 陈雪哭了一会,见这家伙始终没有丢下自己不管,像是个真诚男人,又想,就算是去当一回老虎,总比被野兽吃了强啊。 于是,她没再犹豫,为难地说:“兄弟……大哥,我、我是从妙瓦底来的,走了好多天的路,又拉肚子,现在脚起泡了,走不动了,我、我好怕……” 她实在是不习惯男人这样的叫法,叫了对方几声兄弟以后,就自动改口喊大哥了。 “没事兄弟,我扶着你走。” 男人慷慨地表态,他就没去想过,从妙瓦底到这里有千多里路程,一个孤身女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陈雪很明白自己的体力,就没再说什么,把手给了对方。 男人牵着她,往前走了几百米,心中就气闷了,这速度,堪比山龟啊,这怎么行? 他心里这样想,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点。 但陈雪只跟了几步,突然两腿失力,又往前栽去,她第一反应就抬手抓住自己的破斗笠,以免斗笠掉落,头发披散,立刻就会露馅。 她这么一个操作,要不是男人力气大,手脚也快,就得扑个嘴啃泥。 男人又开始挠头,走路都走不动了,那怎么办?总不能自己背着这家伙翻山越岭吧?那不得累死去?不能那样! 他也是一筹莫展,无奈的说:“这就非常麻烦了,现在天都快黑了啊。” 陈雪低了头,又开始抽泣。 男人真不知道眼前这家伙为什么这样爱哭,抬头看了看天色,就横下心来,自己吃点亏算了,背这家伙回去,就当积个阴德。 他蹲下身躯,背对着陈雪,说,来吧,兄弟,我背你。 陈雪一呆,也很为难:“大哥,我、我……这……” 男人不高兴了,说,别磨叽了,天黑了可真麻烦,还有五里路啊。 陈雪见他始终没看破自己的女身,知道这家伙可能没见过什么古里古怪的女人,这个时候,保命还是最要紧吧。 她想了想,就没再忸怩,乖巧地趴到他背上。悄声问:“大哥,你是个中国人吧,贵姓啊?” 男人背着她一边大步走,一边说:“我姓匡叫匡琰,我父亲是中国的知青,七十年代就过来了,躲在这山里安家。”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中国话说的很流利了。 陈雪笑了笑,说:“匡大哥,谢谢你,要不是在这里碰着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匡琰感觉她身子在下滑,就捞着她往上面颠了颠,笑道:“你们城里人都细皮嫩肉,太娇贵,走不得很远的路。” 陈雪连忙紧了紧斗笠,说,匡大哥,其实我不是城里人,你看我穿的衣服,还有,我也没有那么娇贵啊。” 匡琰摇了摇头,说,虽然你穿了破旧衣服,但手脚和脖子都白,这时装不来的,所以你也是娇贵人。而且你身上还软乎乎的,跟个女人一样,你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走远路啊。 只这一句话,就说的陈雪脸色赧然,心说,这家伙说傻不傻,说精不精,他居然看清楚了自己手脚和脖子是洁白的。 紧接着,她肚子又痛了起来。 但现在身边有了个男人,她已不敢随便找个地方去蹲下,只得强忍,能忍多久就忍多久。 实在不行了,或者把裤子弄脏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在这个匡琰长期在山里生活,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完全没有因为背上负了陈雪这一百多斤,而让脚步缓慢。 这时,夕阳慢慢落下,天边泛起一片金黄,似火一样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匡琰走得是真的快,不一会,陈雪就看到了一个小村落,不是寨子。 说明住在那里的人,都不是本地的掸族或别的古怪民族。 远远看去,那里只住着十几户人家。 等他们到了时,这时天渐渐黑了起来,家家户户都透出灯光,外面已没什么人走动。 陈雪已经忍不住了,看到旁边有个茅屋,连忙出声恳求,让匡琰把自己放过去。 匡琰知道她拉肚子,二话没说,就把她背到了茅屋门口,这才放下她。 陈雪脚一落地,那种针刺的感觉又回来了,差点失声痛呼。 匡琰屋里没有亮灯,他放下陈雪,就推门进了屋,放下担子,先点起了煤油灯。伸着脑袋说:“兄弟,你好了就进屋,我去给你寻点大蒜和艾叶来。” 陈雪蹲在茅屋里,没好意思答话。 匡琰也不磨叽,蹬蹬蹬地走了,半晌才回,手里果然拿着一把艾叶和几个大蒜。 陈雪已经坐在凳子上了。 她有点感动,就从包里摸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说:“匡大哥,谢谢你了,我给你钱,你看够不够?” 匡琰将艾叶放进铁锅里,然后就只顾低着头剥蒜,对陈雪递来的钱看也没看,说:“兄弟,我们乡下人家,用点艾叶和蒜,还要钱做什么?这都是我从他们家里拿来的,没花钱。” 陈雪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又问:“匡大哥,你家大嫂呢?这么晚了,她都不回家的吗?” 她看屋里没别的人,就有点惴惴不安,心说这家要有个女人,自己才能定心,孤男寡女的被人撞见,那可说不清楚。 但这心思只是闪了一下,转念又想,自己现在是个男人,别人就算撞见,也不算是孤男寡女吧? 匡琰抬起脸来,见她在屋里还戴着斗笠,有些怪里吧唧的,不禁诧异,想要提醒一下,但想这兄弟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所以就忍住没说,只是摇头:“我们这里穷,又偏僻,没人愿意嫁进来的。” 陈雪眼眸莹润,盯着他只是看,见这人始终在低头剥蒜,对自己瞧也没瞧一眼,心想,是自己的兄太小,还是扮得太真了? 或者说,这家伙是个梁山伯一样的睁眼瞎? 过了一会,匡琰就做好了饭,说是饭,其实只是一锅粥,按他的话说,陈雪拉肚子,是不能吃得太硬的,必须喝这样的东西。接着,又举起她带出来的地瓜,告诉她,尤其不能吃这种东西,一吃就会加重。 陈雪立刻就信了他的话,心想自己不就是大饿之后,又吃了地瓜,才拉得这样严重的吗? 喝了两碗粥,她的体力就恢复了不少。 匡琰又拿起那些蒜,捣成了蒜泥,又对陈雪说,这些蒜泥,是敷肚子眼的,治拉肚子很有效果,你到床上躺下吧。 第105章 刺血泡 陈雪知道用蒜泥敷肚脐眼,自己铁定露馅,便不动声色,将对方手里的蒜泥接了过来,说,匡大哥,不能总麻烦你,这个我自己就能做啦。 匡琰也没坚持,他还要帮陈雪烧一锅艾叶水。 于是,就递给陈雪一块胶布,让她自己去床上躺着,并告诉她,把蒜泥敷上,然后用胶布贴住就行了,很简单。 陈雪起身离了凳子,蹒跚地往屋里走去。 匡琰在后面跟着进来,抢先一步到了床边,点亮屋里的灯,然后才出去烧水。 陈雪坐到床边,摘下斗笠,撑着床慢慢躺下,然后撩起衣服,用手抓起蒜泥,敷在肚脐眼处,感觉所敷之处,先是一片冰凉,没几下又变成了火辣辣的麻热,那股热度,直渗入肌肤深处。 她将所有的蒜泥全部敷好,才用匡琰给她的胶布,将肚挤眼处封住,忙忙的坐起,又将斗笠戴好。 刚刚做好这一切,匡琰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说,兄弟,都弄好了吗?现在来泡泡脚,消消肿。 陈雪依着他的指点,坐在床边将鞋袜脱了,她为了出逃方便,就特意穿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这种鞋子,只要不看大小,基本不分男女。 她鞋袜一脱,一双脚就露出了原形,油灯下看去,如雪之白、如玉之润。这样漂亮的脚,任三岁小孩看见,都会觉得跟乡下山里人,是没有关系的。 果然,匡琰只往她脚上看了一眼,目光就移不开了,心说,这家伙,白的欺霜赛雪,是个城里人还不认,这下子就没话说了吧。 陈雪一看他的眼光,心里就直呼糟糕,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变色。 但这个时候想要遮掩,早就来不及了。 她只好不去做那些欲盖弥彰的天真事,装出一副啥事没有的样子,将脚心翻过来,然后告诉对方,脚背好肿,脚心好痛。 匡琰蹲下身,握住她的右脚,就觉得入手温软,又滑又嫩,手感非常舒服,定神一看,脚底下果然有好几个血泡,心想,都这样了,能不痛吗? 他告诉陈雪,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个血泡,接着摇头感叹,兄弟,你真是个狠人,我就算是逃命,连跑一天一夜,都跑不出这么多血泡。 陈雪挤出一抹笑容,也不分辩,只是问他,这个多久能好啊? 匡琰又看了看她的脚板心,说脚板肉厚,用针刺破血泡,把脓血挤出来,明天歇一天,后天就应该没事了。 然后又说,你拉肚子,也得后天才能完全好。 这样的话,那明天不是就走不成? 陈雪暗自叹气,又没有办法,只得说:“匡大哥,那就再辛苦你一回,帮我把血泡刺破吧?” 匡琰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外面走。嘴里说,我屋里没钢针,要去找几根枣树的刺来才行。 陈雪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屋里,就很紧张地问:“远吗?” 匡琰将手往窗外一指,说,就在门口,我自己前年栽了两棵枣树,枣子没有看到,树上全是刺。 陈雪抿嘴而笑,说,匡大哥,那你去吧,我自己先泡一泡。 不多一会,匡琰就握着十多根枣树刺回来了,看她在泡脚,就不急着帮她刺血泡,又见她在屋里总戴着斗笠,始终都不取下来,终于忍不住好奇,就问,兄弟,你在屋里还要戴着斗笠的吗? 关于在屋里戴斗笠这事,陈雪早已想好了借口。 她瞥了一眼,就很认真的告诉对方,自己从小就生过怪病,又怕日光又怕风,必须常年戴着帽子才行,不然就会倒在地上抽羊角风的。 这两天在山里把帽子跑悬崖下去了,没办法,只好临时拿了个斗笠充充数,以免在山里就疯掉。 匡琰从没听说过这种怪病,但看她说得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不免也有三分相信,另外七分想的却是,这兄弟多半是个癞痢头,或者是个秃子,怕被人嫌弃,这才戴着斗笠不敢取下。 其实,自己一个山里人,怎会嫌弃城里的呢? 他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但嘴上还是说,我父亲生前有个帽子,好多年没人戴了,等会我就拿来送给你,在屋里戴斗笠不好看的。 陈雪心想,戴个帽子,那还是会露出头发啊,没有用啊。 她想了一下,又问,匡大哥,那你家里还有毛巾吗?必须要帽子加毛巾,才能挡住日头和风,你看我脖子这样白,其实就是捂出来的。 匡琰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立刻雪亮并无比肯定:“不用怀疑半点,这人就是个秃子。” 他答应了,看陈雪泡了这么久,就拿起一根刺,说,还是先帮你把血泡刺破吧。 陈雪没有反对,用手撑住床沿,将右脚伸了过去。 匡琰握住她的脚,说,夜里光线不好,我眼睛也差了点,万一刺伤了你,你不要怪我才好。 陈雪却是怕痛的,知道这人眼神是真的不好,就斜起眼角看着他,想了一会,还是点了头。 匡琰果然是个粗心、眼神不好,又没干过针线活的人,刺第一下,就刺得深了,不光刺破了血泡,还刺到了血泡下面的肉。 陈雪痛得直哆嗦,扬起了脖子,口里嘶嘶抽气,差点张口哀叫。 匡琰一脸的歉疚,没有办法,只好凑过脑袋仔细地端详。 陈雪是个女人,却是会针线活的,看他又做出了架势,就低头紧张地看着,小嘴微微张开,做好了随时叫痛的准备。 果然,匡琰握着针慢慢地刺,刺进去一大半的时候,又碰到了肉,这回不像刚才,这回他是认真的,小心翼翼的,所以扎的特别痛。 陈雪只觉得脚心里面咯了一下,哪里受得了,脸色一下就变了,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到了脚心,痛感也伴随着升到了极限。 她咬紧牙关,又不敢叫痛,两手抓住了床沿,声嘶力竭地拼命抽气,泪水簌簌滚下。 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哆嗦。 匡琰换过一根枣树刺,愧疚地安慰:“兄弟,你忍着点,弄破就好了。” 陈雪凄惨而又绝望地看着他,气急又无奈的提醒,你斜着刺进去,不就刺不到肉了吗? 但匡琰是个纯男人,从没干过这种精细活,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点拨得了的?没几下,又把她刺得脸上失色,泪水直流。 终于,换到左脚的时候,陈雪受不住了,纵然痛得咬牙彻齿,还是不敢出声叫唤,只是泪眼婆娑的哀求他,算了哥,不刺了,血泡就血泡……” 匡琰小心地陪着笑,安慰说:“兄弟,痛一下比天天痛好,你说是吧?” 不过,刺了这么几下,他也摸出了个好办法,那就是只刺破一点皮,待冒出血水后,马上收手,然后把脓血挤出来就行了。 他想通了这一点,刺得就顺利多了,陈雪脚心不痛,也消停了。 第106章 真正的扮男 脚心肉多,血泡的愈合非常快。 第二天早上,陈雪起床下地,感觉踩在地上,脚底只有一点点痛痒,只要不是没日没夜的走路,肯定是无妨了。 肚脐眼敷过一夜的蒜泥之后,拉稀的毛病也好了,不用时不时就晕一下了。 现在缺的是,好完之后的完全复原。 她很高兴,开门出来,见匡琰的屋门还关着,知道他还没起床,又感激这人对自己的照顾,就自告奋勇,帮他煮了一碗面条。 匡琰尝了一口,感觉特别香甜,心中大叹,这城里人和山里人就是不一样啊,煮的面条都这么好吃。 吃完早餐,他要去赶山,就叮嘱陈雪自己在这里休息,不要乱走,并说这山里有几处禁地,外面的人闯进去,不死都会很麻烦。 陈雪不用他叮嘱,这样的大山里,自己身体又没好,哪敢轻易离开? 她没有当即离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姓匡的家伙不辨男女,自己住在这里,很安心。 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这一头长发,白天会露馅。 她其实不怕匡琰会发现自己的女身,但怕自己离开这里以后,前路上会遇见形形色色的男人,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陷阱,她担心那些。 因此,等匡琰出门以后,她立刻就关了大门,毫不犹豫地走进厨房,就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她将割下来的头发细心地束好,放进自己包里,心中松了口气,现在没了一头长发,如果能晒黑的话,穿t恤她都敢。 上午坐着没事干,太无聊,她想了想,就翻出了匡琰仍在床上的脏衣服,丢在盆子里洗。 但还没洗上三件,她就觉得身心疲累了,毕竟昨天拉肚子太频繁,身子已经虚了很多。 她叹了口气,只好丢下衣服不管,又躺回了床上,脑子里很快就晕晕乎乎,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朦胧之中,她听到有人在低低地唤她:“兄弟、兄弟……” 她实在困得要命,就不肯睁眼,也不愿应声。 稍顷,就感觉有双手伸过来,帮自己盖好了被子,然后就出了屋。 她气息滞了一下,立刻就醒了,晃了晃脑袋,一看外面,猜想应该到了中午,刚才是匡琰回来了。 她不好意思再睡,忙翻身爬起,穿鞋下床。 匡琰正在门口劈柴。 屋里的灶台上,正烧着柴火,黑乎乎的铁锅里,好像在炖什么肉,屋里开始漫出香味。 陈雪走了过去,轻声说:“匡大哥,本来想帮你把衣服洗了的,后来突然觉得好累,只好去床上躺着,没想到又睡了过去,我现在马上帮你洗了。” 匡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今天没包毛巾,两鬓露出来的短发乱七八糟,像狗啃了似的,就摆手说,兄弟,你别出来,外面风大,你今天就戴了帽子,没包毛巾,可别让风伤着了。 陈雪眼看这人如此相信自己的诡话,还这样体贴,倒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好告诉他,中午的风,没什么妨碍,因为气温高。 说完,她又坐到水盆前,帮对方洗衣服。 匡琰觉得更加奇怪,看了几眼,就问,兄弟,你们城里人连衣服都会洗,用不着女人吗? 陈雪笑道,是啊,我们都是自己洗衣服的,接着又故意反问过去:“匡大哥,你们这里都是女人洗衣服吗?” 匡琰脸色变了一下,就摇头说,我们这里就住着十六个男人,没有女人。 陈雪看得心中一凛,又很好奇,你们这里没女人,自己又不会洗衣服,那衣服脏了谁洗啊? 匡琰笑道,山那边就有个苗家寨子,寨子里有女人,衣服脏了,会有苗子来挑去那边一起洗,我们用打来的野味酬谢。 陈雪听得人都麻了,敢情这人没真正见过女人啊?怪不得他辩不出自己,无法无天的缅北,居然还有这种没女人的地方。 奇怪的是,他们这些男人居然还都不出去,山外面的世界不是很精彩吗? 她感觉自己到了个谜一样的地方。 匡琰没在意她在想什么,用力劈了几块柴,就说:“兄弟,很快就可以吃饭了,吃了饭再洗吧,昨夜老三打了只野猪,分了一块给我,我都炖了。” 陈雪莞尔一笑,柔声问:“匡大哥,你们那个老三是不是养了很多狼狗?” “是啊,七条。” 匡琰并没有盘问她怎么问起老三来了?一边说话,一边挥舞着健壮的胳膊,运起斧头,将干柴一劈而开。 陈雪明白了,原来前天晚上,是那个老三的狗救了自己一回。 她没再做声,目光看过去,见了对方发达的肌肉,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就有些怦然,还有些眼热心跳,只好不去看对方,低头专心洗衣服。 匡琰劈了几块干柴,做一堆捧起,进屋又坐到灶台前烧火,一边烧火,一边和陈雪闲聊。 屋里漫出的香味越来越浓。 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匡琰就抽出柴火踩熄,又闷了几分钟,这才掀开了锅盖,问:“兄弟,饿了吧?准备吃饭。” 陈雪自然是饿了,闻到异香扑鼻,肚子里馋虫大动,便放下了衣服。 匡琰用个大盆将肉装了,在砧板上切成一块块的,往里面加了点盐,又拌了点葱蒜和辣椒,弄了许久,才端到桌子上,招呼她一起吃。 陈雪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匡琰问她,你那个怪病,喝酒没有事吧? 陈雪怕自己酒后失态,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来,就连忙摇头,说医生叮嘱过,一滴酒都不能喝的。 匡琰没有勉强她,自己筛了杯酒,慢慢的喝。 陈雪自从逃离亨利这几天来,除了空屋那顿地瓜以外,一直就是吃不饱睡不好,此时面对佳肴,自然不会客气,夹起一块肉,就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匡琰看得直摇头,将嘴里的肉咽下,问她:“兄弟,你们城里人吃东西也斯文,那能吃出味道来吗?” 陈雪横过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匡琰也不多说,夹起一块肉送入嘴里,大嚼几下,就咽了下去,然后指着自己,说,看见没有?我们山里人都是这样吃肉的,所以才身体好,走两天的路都不会脚起泡。 陈雪抿嘴一笑:“匡大哥,你们山里人,嘴巴都大些,我们不行的,只能小口小口的吃了啊。”说完,鼻子里闻到一股酒香,就去夸赞: “匡大哥,你的酒好香啊,是自己酿的吗?” 匡琰点头:“这酒是泡得不错,放了不少灵草在里面,闻着香,喝起来带点苦味,这种酒,就是以苦为美。”然后客气招呼:“你不能喝酒,就多吃点肉,补身体的。” 陈雪也想多吃点肉,但她昨天还在拉稀,知道肉吃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吃了几块,就放下了筷子。 想想没什么事可做,就又过去洗衣服。 她屈身洗衣服时,很自然的偏了头,伸长白嫩的脖子。 匡琰还在自顾自喝酒吃肉,偶然间抬头一瞥,看到她脖子白得如同玉脂一般,晶莹剔透,没有一丁点的瑕疵,宛然透出莲荷般的清新,不免心中直叹,城里人真是让人羡慕,连脖子都生得这样好看。 他食量很大,将盆里的肉几乎吃了一半,才算罢休。在屋里坐了一会,又出门去了。 陈雪怕有人会过来串门,匡琰一走,她就闩了门,一个人躲到屋角落里,偷偷摸摸洗了个澡。 这两天没日没夜的奔逃,出汗太多,自己身上都臭了吧? 要不然,这姓匡的再笨再粗心,也应该分得清男女啊! 他就算没见过女人,总也见过自己母亲的! 第107章 做四号的掸寨 嘡!嘡!嘡! 天刚刚擦黑,远处有人就敲锣,很响。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雪心里一紧,目光向匡琰看去。 匡琰却站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好久没听到锣声了,接着又问陈雪,兄弟,你去不去?可以赚一笔钱的。 去哪? 去干什么? 陈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们旁边有个掸寨,是个产四号的地方,如果接到了很大的出货量,就会把周围所有的人都雇去帮着做,以锣声为号。不过那是十多年前了,后来很久都没有响过锣,今天居然又听到了。” 四号? 什么是四号? 陈雪看着他,还是发懵。 匡琰问,你不知道四号?那听说过四号客吗? 陈雪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哦,就是做毒品,海洛因,冰毒什么的。” 毒品啊! 陈雪摇头,匡大哥,我不想去,你也别去了。 匡琰想了想,说:“你不想去,那就在我家里住几天,等伤好了以后才走吧。” 陈雪点了点头,说,匡大哥,谢谢你了。 两人正说话间,一束手电照了进来,有人大声说,所有人听好了,现在需要你们去寨子里帮忙,一直帮到明天,负责搬抬、熬制,一天有五十美金。” 这声音好熟。 陈雪见匡琰的眼都亮了,毫不犹豫的说:“算我一个吧。” “不是算你一个,是有一个算一个,你们两个都要去。” 陈雪听出来了,说这话的人,居然是亨利公司那个保安队长! 她头皮都麻了! 自己在山里逃了几天,结果还是没逃出亨利的势力范围。 她低了头,不敢去看对方。 保安队长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心中明白,看来这家伙在这里混过很多年了。 怪不得最近都不见他在亨利露面,原来是来了这里,没想到他还是个制毒贩毒的人。 他知道自己逃了吗? 保安队长显然没认出她来,用电筒照了她一下,问:“你不是这村子的吧?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陈雪忙将脸移开,这个时候,她没了一头长发,戴着帽子,虽然五官姣好,和她很熟的保安队长居然也没认出来。 匡琰站起来替她遮掩,说,这是我表弟。 保安队长:“哦,他是哪里人?” 陈雪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开口一说话,那就会露出马脚,保安队长可不比匡琰,不好糊弄的。 于是,她立刻就用上了国际通用语言,还配合着她自己也不懂的手势,粗着嗓子叫:“阿巴!” 保安队长和匡琰同时都睁大了眼,保安队长惊奇,匡琰则是懵了。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陈雪是个写小说的,她笔下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角色,一通连说带比划,学哑巴学了个惟妙惟肖。 最后,她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在伸出手掌,不停摆动。 匡琰反应过来了,在身旁问:“加布里,他就是个哑巴,哑巴没什么用,不必去了吧?” 加布里? 陈雪不知道保安队长为什么也改了名字,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加布里”,其实也是个中国人,手上还有命案。 保安队长看了看陈雪,突然就高兴了,说:“妈的,是哑巴那就更好啊,你们要都是哑巴,那该多好?走,一起走!” 陈雪知道自己跑不掉,无奈,只好和匡琰一起出了门,跟着保安队长往村子外面走。 这村里包括匡琰在内的十五个男人都集中了,加上陈雪,才是十六个,应该还有一个没有来。 陈雪发现,这里的男人大都年轻,只有三个老年人,还真的没看到一个女人,连个老婆婆都没有。 这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是在大山里吗? 陈雪打心眼里都不信,掸族、佤族和很多民族,不都是住在山里吗? 为什么就匡琰着村子里没有女人? 一定有什么古怪。 保安队长“加布里”领着他们走进了山岭之间的谷底,然后顺着谷底的山路,一路向前。 谷底里,断断续续都有人在走,开始有了女人。他们和陈雪一样,都要去那个制毒的掸寨。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他们又开始往峰上走,不过四里路,就看见一座巨大的村寨,横拦在山腰中间,后面没见山峦,估计下了坡就是平地。 “人来了!” “赶紧开门!” 村寨的门很快就打开了,一百多人很有秩序的鱼贯而入。 果然不是第一天来。 陈雪偷眼看去,在寨子里来来往往的,全是荷枪实弹的私兵,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他们似乎都很匆忙,眼不斜视的。 只有几个当官的,站在村寨各处,嘴里叼着烟,他们还会时不时的往我们这边看上一眼,不过看一眼之后,就会将头扭开,好像早就习惯了。 “准备开工!” “男人们都跟我来,女人去锅那边!都给我认真点。” 有人开始分配人员了,也不说让他们做什么,仿佛那些制衣厂、电子厂,安排熟练工上岗似的,偏偏所有人都懂,只有陈雪一个人懵圈。 她看到很多女人走向了架在火上的大锅,靠近后,便开始用棍子搅拌,几乎都不看一眼,熟得很。 那些锅里,都是满满的黑色物体,像是在熬糖。 陈雪明白了,这就是匡琰说的掸寨,这里在制作黑乎乎的四号。 她也猜到了这样分配的意义,那就是男人干的活要粗重一些,因此也想去女人那边,担心自己干不了男人的活。 但她这时候是个男人,因此只敢想想,不敢迈步,心中却很是纠结,无助地拉住匡琰的衣服下摆。 匡琰微微侧过脸,将声音压到极低,说:“别怕,今夜的活,累不死人的,你们城里人都能干。” 陈雪装哑巴不能说话,只好鼓起勇气,跟着他一步步走进了旁边的房屋。 这屋子很大,是仓库,里面堆放了几百个编织袋,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有人扛起一个袋子,就往外搬,步履轻快。 看起来,那东西还真的不重,陈雪松了口气。 轮到她时,她吸了口气,也像别人那样,抓起一个袋子就扛。不料,身子往旁边一歪,就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凭手感,袋子大概三十多斤,但她就是扛不起,因为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体力活,总觉得扛不稳。 她这一趔趄,很多人都将目光射了过来。 陈雪慌忙稳住身形,跟在匡琰身后,迈步走了出去。 外面也没人引领,男人们扛着袋子,都自动走向一个四面都敞开的草棚子下面,然后将袋子放在桌上。 陈雪看了一眼,草棚里摆了很多张长条桌。 草棚一侧,有三个女人过来了,边走边脱衣服,看那花里胡俏的装束,都是掸族的女人。 第108章 骡子运走了 陈雪身后的男人凑了上来,笑嘻嘻的说:“兄弟,觉得漂亮吗?她们必须什么也不穿,才可以进棚子。” 脱衣服上班? 陈雪是装哑巴进来的,于是就装没听见,但是她又看懵了,明显感觉男人们的步子慢了很多,一个个进去,将袋子摆放在桌面上。 很快,整个草棚子里都堆满了袋子,满到进去堆放的男人都没地方下脚了,保安队长“加布里”就叫停了所有男人,让他们就地休息。 陈雪这些已放下袋子、还没离开草棚的人,则不能走远,只能蹲在棚子边上。 这时,又有七个女人来到了草棚边,老套路,每个人都把衣服叠好了,放在棚子边,听到吆喝以后,才走了进去,很熟练地拿起两个机器。 刚才和陈雪说话的男人蹲在她左边,又跟她叨叨,那是克重称和压膜机,称重的那个女人屁屁圆,压膜的那女人妹妹好。 陈雪脸上没有半点反应,这家伙是个陌生男人,自己又是在装哑巴,怎能乱去搭腔? 她装听不见,只是看着自己右边的匡琰。 匡琰往那边看了一眼,却点头称赞:“这位兄弟说得对,眼光和我一样。”接着又问男人:“兄弟,你是哪个村子的?” 陈雪都晕了,敢情这两人并不熟悉,自己左边这个家伙,只是个自来熟。 左边这人马上自我介绍,说自己叫迪普,是从中国那边入赘来的,就住在北边的山上,老婆家里是克钦族。 匡琰可能听他是中国来的,立刻就热情了,马上告诉他,自己叫匡琰,父亲是中国的知青,所以自己也是个中国人。 迪普和匡琰说了几句,又看着陈雪问,兄弟,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雪指了指自己的小嘴,粗着嗓子,阿巴阿巴了几声。 匡琰连忙替她打掩护,告诉对方,他是我兄弟,但是个哑巴,你这样和他说话,他是听不见的。 保安队长“加布里”听到有人说话,马上吆喝,匡琰和迪普立刻就闭嘴了。 十个女人拆袋子的速度很快,满袋子的东西,在她们手里就像变戏法似的,飞快地变成了油黄色的条状物,细长细长的。 一小时过去了,草棚里空了三分之一。 又有男人扛着袋子进去,放桌子上摆好。 而陈雪这些人在棚子边蹲着的人,才被允许离开草棚边,腾出了原来那地方,往前走。 陈雪已经蹲得腰酸腿麻了,心想,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完?于是转头看着匡琰,拼命做手势。 但她不懂哑语,匡琰也不懂,虽然做了半天手势,匡琰愣是一点也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陈雪总算明白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了,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左边的迪普凑近过来,目光闪烁,对她伸出了两个指头,并连着比划了三下。 ?????? 陈雪看着他,心里很惊讶,这家伙伸出两个指头做什么?难道他绝顶聪明,连自己独创的哑语也懂? 可自己要是光看手势,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一小时之后,他们就蹲到仓库墙下了。 陈雪伸头往里一看,仓库空了一半,自己这些人是夜里十点到的,按这个速度,凌晨两点就能完成。 她现在明白,左边这个迪普为什么对自己伸出两个指头了,这家伙是真的聪明,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关注? 这一瞬间,她就像背上爬了一条毛毛虫似的,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这个人,不会还看破了自己的女身吧? 他总粘着自己干什么? 自己在哪里露出过破绽没有? 她想来想去,自己连话也没说,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唯一出了状况的地方,就是刚扛袋子时,那一趔趄。 就那么个小意外,他就能看出自己来?那也太恐怖了。 她开始变得更加谨慎,面向匡琰,只给了对方一个后背。 但过不了几下,又觉得自己的细腰和大屁股会出卖自己,无奈又转过身,给了对方一个侧面。 总算熬过了两个小时,这个仓库的袋子已经分装完毕。 所有的人开始起身,走向第二个茅草屋。 陈雪腿麻了,只晚了几步,保安队长“加布里”就骂骂咧咧的赶过来,在她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 匡琰和迪普两人连忙说好话,幸好保安队长“加布里”以为陈雪真是个聋哑人,骂了几句,就放过了她。 陈雪看保安队长“加布里”走了以后,这个迪普就开始小声嘀咕:“弄个聋哑人进来,真是麻烦。” 她听得很真切,这一下,就安心了,原来刚才自己的猜测都是错误的,这家伙并没有看破自己。 而且,他伸两个指头到底什么意思?现在都凌晨两点了,可活并没干完。 第二个仓库里,装的也是编织袋,所有人的活根第一个仓库是一样的。 陈雪干了一遍之后,现在不用教,也已经熟了。 他们扛着袋子,再次摆放在凉棚下,女人们也开始了再次开始分装,用得依然是克重称和压膜机。 陈雪看到走在自己前面的迪普,一边扛袋子,一边去问候他身侧那个的女人,迈动脚步时,差点将那个女人拉扯倒地。 就为这个,保安队长“加布里”过来踢了他两脚。 幸好那些私兵要么在走来走去,要么堵在密切监视山林里的动向,没空过来教训他,不然的话,随便给他一枪托,估计这家伙也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这一回,寨子里突然牵进来百多头骡子,都是来运货的。 陈雪他们被分出了一半人,将分装好的四号货从凉棚里搬出来,整整齐齐码到骡子上。 所有的骡子都放上四号客以后,用防雨布一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了掸寨,消失在夜幕里。 寨子外面静寂无声,只有骡子踩在地上的蹄声慢慢响起,还有丛林中的小虫子,也在一声接一声地叫。 没人知道骡子把那些四号东西运去了哪里。 可陈雪知道,这个地方,会源源不断的生产四号货。 不多久,天就亮了。 陈雪很惊讶,自己居然扛了一夜,虽然觉得疲累,却没累趴下。 也许。 她觉得也许是对未知的深深恐惧,让自己支撑到了现在。 第109章 继续西逃 不多久,阳光就透过淡淡的白云,洒在寨子的地上,晨风轻轻飘荡,那是大自然的清晨问候。 “吃饭了,吃饭了!” 几十个私兵端着木桶,走了过来,还有人抬着木质的碗和勺子。 男人们迅速排起了队。 吃完饭以后,保安队长“加布里”就大声宣布,可以休息了,一小时之后再接着干。 于是,草棚下面睡了一圈人,男男女女都随便躺着,没人去管自己身边,是不是还躺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陈雪却不敢睡着,怕自己睡下去以后,会露出原形来,毕竟男人和女人的睡姿差别很大,穿什么衣服都没有用。 她就坐在仓库墙下,匡琰也没去,坐到她身边。 紧接着,迪普也凑了过来,坐在她另一边。 陈雪气结,这家伙怎么就像跟自己耗上了似的,哪里都有他。 要是在平时,她肯定跑开,对陌生人敬而远之。 但在这掸寨,她不敢乱动,叹了口气,就背靠墙壁,闭上了眼睛。 一小时的睡眠非常短暂,陈雪感觉自己不过是合了下眼而已,耳中就听到哨声响了起来。 再次醒来,活儿依旧,该熬罂粟的熬罂粟,该卖力的,接着卖苦力。 而令她惊奇的是,从村子里叫来的一百多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苦说累的,都是心甘情愿在出卖自己的劳动,老实而又安静。 难道就为了那张五十? 陈雪叹了口气,毒品毒害了世上人,你们这些人可都是帮凶。 就这样熬到中午,所有人才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有个男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沓钱,保安队长“加布里”和一个私兵跟在她后面。 陈雪没去拿钱,她不敢走到保安队长身前,唯恐唤醒他脑子里那一根沉睡的神经,于是,匡琰帮她代领了。 当所有人都拿了钱以后,草棚里那些女人也穿上了衣服,走出来领钱。 此刻,寨子外面,又有一伙人进来了,看装扮,都是私兵,一个个风尘仆仆的,也像是熬了一夜。 发钱那个男人问:“抓到那婆娘了么?” “他娘的,去哪抓?咱们这个点全是林子,进去抓头野猪倒是容易,抓个婆娘出来,可就难了。” “那就算了吧,不过就是个婆娘而已,还五百万呢,我看魏总就是想忽悠白家的,根本没那个婆娘。” “不算了又能怎么办?” 保安队长“加布里”说,魏总不会骗白家,也不会骗我们,那婆娘我还认识,长得是真漂亮,正因为白家老爷子喜欢她,魏总才出了五百万赏金。 陈雪心中一咯噔,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紧张得坐在仓库墙下,一动也不敢动。 “是吧?她会不会已经逃去木姐了?” “不可能!” “你怎么这样肯定?” “那婆娘要想从西向逃出去,我们这里是必经之路,可兄弟们在林子里蹲两天了,都没见到她人。” 陈雪又听明白了,敢情亨利那些人算准自己如果逃向西边,前天就会从这里过,他们早就安排了人手在路上等着了。 她心中一阵后怕,真是万幸,自己要不是走不动,要不是拉肚子,刚好就自投罗网,撞到这一群人手里。 这个地方不能久待,必须尽早离开才行。 “那就别管了,爱谁谁吧!正事要紧。” 此时,那些女人也领到了钱,男人说:“行了,都回吧,这两天不要乱往东边走,知道吗?” 陈雪明白,他这样说话,就表明那些骡子都去了东边,他不让人往东边走,无非就是怕他们去告密,而这些人不听的话,必定是走一个死一个。 现在,她似乎也明白匡琰他们村为什么没有女人了,因为没有几个女人愿意在枪口下这样赚钱。而周围的人又不去山外,因为他们一离开,对毒枭来说,就意味着背叛。 这样看来,毒品不但害人,还会让人断子绝孙! 她心中不禁可怜起匡琰他们来,他父亲当年来缅北这里,怎么就找了个深山老林安家了? 刚好这时候,匡琰回过头来,看着她,将手往外面一指。意思是可以走了。 陈雪赶紧起身,走到他身后,慢慢往寨子外面走。 出了寨子以后,又在谷底走了一段路,看看离掸寨远了,匡琰才将陈雪那份钱递给她,陈雪不要,说你留着吧。 她实在也没怎么看上这张钱,她裤子里有两万,完全够她走到密支那的。 这时,那个迪普又凑了过来,问,你原来不是哑巴啊?说话还这么好听。 陈雪吓了一跳,这家伙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但匡琰好像和这人谈得来,不但没生气,还显得很高兴,说了一阵子话以后,又邀请对方去自己家里喝酒。 迪普很爽快就答应了。 陈雪心中却是老大的不高兴,但她也没有办法,人家匡琰邀客,而她自己也只是个客人,自然不好去管主人了。 于是,迪普就和他们做了一路,走过几个分叉口,谷底就剩下他们十多个人了。 出了谷底,匡琰村里那些人直接去了林子里忙活,而匡琰却因为邀了客人,就只能不去,和陈雪三人先回了家里。 陈雪急着要早点离开这里,也就不去管他们两个是聊天还是喝酒了,拴了门,一觉直接睡到中午。 吃中饭时,迪普已经不在这里,陈雪匆匆吃了点东西,就拿起自己的包袱,向匡琰告辞。 匡琰其实不知道她要去哪里,问了几句,听她说要去木姐,就提醒她,路上不太平,山里有野兽,要不还是等明天清早再走吧。 陈雪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挽留,自己在这地方,始终是个战战兢兢,寝食难安。 与其这样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早点离开。 匡琰眼看留不住,也就没有过多挽留了,只是说,兄弟,以后路过这里了,就进屋里来坐坐。 这家伙,自始至终都在把自己照顾乔装的女人当兄弟。 陈雪既好笑又感动,点头说行啊,以后路过时,一定会来看你,边说边迈步往外走。 匡琰将她送出一里路,指点了西行的方向,这才回去。 陈雪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看了看前面葱葱郁郁的林子,就又蹲下身,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泥土,然后一个人独自往前走。 丛林里仍是静悄悄的,连蝉和蛙都歇气了,像死一样的静,山间雾霭缭绕,如炊烟一般漫过来,又飘了过去。 走了几里路,快到一个山谷时,突听身后有人高喊:“兄弟,等等我,一起走有个伴啊。” 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居然又是那个迪普。 第110章 同路人 陈雪觉得这人就是个投机者分子,见他又找上了自己,心中一阵失望,又是一阵懊恼,本不想理会,但听到对方最后一句,却有点动心了。 是啊,要是有个伴,这条路就好走多了。 她停住了脚步,看对方匆匆跑了过来,就问,迪大哥,你这是回家还是去哪里? 迪普其实是个人贩子,边境开始联合打击拐卖人口时,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赢得了本地一个寡妇的欢心,潜伏在克钦族寨子里,很幸运地逃过了打击。 昨天在掸寨,陈雪扛麻袋那一个趔趄,他就看出来了,知道这人肯定是个婆娘,再一看五官,发现这女人长得还很漂亮,只是故意在脸上涂了泥灰,皮肤不白而已。 因为人多,他并没点破,只是不动声色地接近他们两个,拉一些交情。 而匡琰心地淳朴,又没看出陈雪其实是个女人,他很容易就成功了。 他本来以为陈雪要再在匡琰家里住一天的,于是和匡琰喝了一阵酒,就告辞回家了。 没想到这婆娘也狠气,吃过中饭就跑了,幸亏自己又来盯了一下,这才能追上来和她一起走。 这时,听她这样问自己,瞬间就明白了她心思,就告诉她,自己老婆去了她外婆家,要去接回来。并问她,兄弟你去哪里? 陈雪随口告诉他,自己去木姐。 迪普很高兴,看了她一眼,说这可就巧了,我老婆的外婆家,就在木姐。 陈雪微微一笑,心说,巧什么巧?等出了老街这个范围,不用再在林子里躲着走了,我立刻就拐道去南坎,你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木姐吧。 迪普说了几句话,就催她开始赶路。 前面又是一座大山,路在山中穿过,通向高处。 两人很快就走了进去,这座山并不是孤山,山后面层层叠叠,全是崇山峻岭,仿佛有几百里长一样,看了就让人心慌。 而且,这座山已经接近原始林,路边全是藤蔓草木,几乎将路都淹没了,根本走不得,还好这条路并不是很狭窄,走在路上,不会被荆刺刮到。 这座山上,空气清新得如从深井里抽出的纯净水,没有一点儿杂质,沁人心脾。 陈雪虽和对方结伴,但心里还是很警觉的,不愿和对方多说话。 迪普看她脸色,明显有些生分,但知道女人都是这样,还难不倒自己。 他很快就写好了主意,开始挖空心思,搜肠刮肚,跟陈雪说些缅北这边山里的奇闻异事,极力消除她的戒心。 他为人机敏,口才便给,先说些隐事,勾起陈雪的好奇心,关键时刻,又说出几句奉承的话,大拍马屁,极尽机巧。 陈雪终究是女人心性,听得又新鲜又好奇,心里那种别扭果然消除了,渐渐就变得友善起来。 迪普叽叽呱呱,一路上说个不停,说得花样翻新,绝不重复。 时间一久,陈雪更加觉得和这家伙一起走,真的是一点也不孤单了,心里一高兴,就将初见时那些生分,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走啊走啊,很快就看到太阳下山了,天色也渐暗下来。 而林子还没走到尽头。 陈雪跟在迪普身后,看着渐渐变得阴暗的山林,心里突然就没着没落了,心想:“天黑之前要是走不出这片山,那怎么过夜啊?山里绝对有野兽的!” 而且,这座山上没有人家,这个迪普要是起了坏心歹念,自己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弄不好又会被他卖回老街去,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有点心慌胆怯,紧走几步,不放心地问:“迪大哥,这座山还有多远啊?感觉阴森森的,好吓人。” 迪普头也不回,告诉她,这片山有四十里,现在还没走一半,自己原来就走过几次,要是天黑前走不出去,前面还有个屋,可以住一夜,反正晚上不能走路了,有狼和豹子。” 其实他知道,这座山拐道往左,或者往右下山,不出几里路,就是公路,在路上拦个车,花点小钱,几个小时就能到木姐。 但他有自己的算盘,不想让陈雪知道这些,因此领着她一路往前,直插老林深处。 陈雪本来就没什么方向感,前几天在山里也是乱走一气,要不是得了屠户和老许他们的指点,她说不定一转一转,又会转回老街去。 这时,听迪普这样一说,郁闷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过了半晌,又去和迪普商量:“迪大哥,我们走快点,不过夜好不好?” 迪普摇头说:“天都快黑下来了,遇到财狼,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雪自然害怕路边会窜出个吃人的野兽来,看着一直往前走的男人,转而一想,他这个时候也没来侵犯自己,说不定和匡琰一样,也是粗心之人,看不出自己是个女人,不用怕。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因此虽然担心山中野兽,但却没担心眼前这个男人,大胆地跟着他往前走。 再走得一会,前方真的出现了一个屋子,大约有一里路左右。 而这时,太阳刚刚在山那边隐没。 凭这几天积累起来的经验,陈雪知道,这里的山和老街附近的山是真不一样,自己再也不能往前走了。 太阳一落山,就像天空中突然飘来一层乌云似的,山林里迅速变得黑暗了许多。 迪普说,兄弟,我们快走,免得出现意外。 陈雪被他一吓,本来就不大的胆子,变得更加小了,不自禁地拉住对方的衣衫下摆,并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屋子前面。 这是个石头屋,很结实,可能是要抵御山里的野兽,连门扇都是用一块圆木板做的,比那种原木茶桌还厚了许多,门口还堆了几捆干柴。 石头屋里,却没什么用具,只有两条做工粗糙的长凳,一个土灶,灶上放了点可以煮吃的东西,角落里,有个清水缸,旁边竖着一捆破烂的草席。 迪普说,这屋子没有主人,是政府出钱建的,专供路人歇脚用。接着就问:“我是不敢走了,你呢?” 这时,天完全黑了,林子上空,只有淡淡的月光映照,现出妖境一般的黝黑。 陈雪没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什么? 她只犹豫了一下,就怏怏地抱怨:“连屋子都得用石头建,这山上得有多猛的野兽啊?” 她走了这半天,有些口渴了,就问,迪大哥,这水可以喝吗? 迪普说:“水很干净,就是给路人喝的。” 他飞快地关了屋门,又摸出火柴,烧了堆柴火,石屋里登时一片明亮。 第111章 真豹子 石头屋没有窗户,只有两个四四方方的小通风口,虽是山里,也很闷热。 估摸着是闻到了生人之气,外面飞进来几个蚊子,在屋里嗡嗡乱飞,只一下子,陈雪的手腕就被咬了一口。 她记起屠户他们说过的话,山里一个蚊子,也能让自己起不来,不禁脸上变色,叫道:“糟啦,进蚊子了,这里没法待啊。” 迪普也被咬了,他安慰陈雪,说没事,有我呢,明天寻点草药喝了,那就没事。 说完就站起身来,迅速脱了衣服,光着上身站在凳子上,抬手堵住一个通风口,不让蚊子再飞进来。 接着又开始脱裤子,准备堵另外一个。 陈雪吓了一跳,连忙叫住他,过去打开自己包袱,将自己逃出来穿的牛仔裤递给他。 迪普二话没说,接过去塞进通风口,然后又将凳子移开,在屋里蹦蹦跳跳,追打屋里的蚊子。 屋子里登时一片噼里啪啦声,又清又脆。 陈雪偏过脑袋,好笑地看着这家伙挥掌扬臂,追来赶去。 石屋里没有多少腾挪余地,迪普在屋里追打了一会,蚊子倒是打死了几只,却也转晕了脑壳,脚下一个趔趄,直往陈雪身前歪过来。 陈雪登时有点发窘,连忙往旁边避开,低声劝他:“迪大哥,你别折腾啦,等蚊子落下来再说啊。” 正说间,一只蚊子嗡嗡叫着,落在她后脖上,陈雪反手一拍,果然拍了个正着,手掌里一滩血肉,她也不觉得恶心,伸出手,说,你看。 但山里的蚊子常年吸食野兽的血,毒性堪比大马蜂,陈雪的手被咬了一下,慢慢就有点发肿,又痒又疼,非常难忍,她忍不住抓挠了一下。 然后,感觉手腕更加肿了。 迪普心知肚明,问她,是不是肿了?又痒又疼? 陈雪叹了口气,低头察看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迪普不急不缓地拿起一根树枝丢进火里,说:“山里的蚊子阴性重,毒性大,现在只是肿了,到得明天,只怕连肉都会溃烂,弄不好还会打摆子。” 陈雪吓了一跳,惴惴地问,那怎么办?她不想打摆子。 迪普说,忍忍吧,等天亮了,我们就出去寻草药,这玩意和被狗咬了一样,有个二十四小时的界定。 陈雪哦了一声,将凳子往火堆边挪了过来,说,迪大哥,这里有山药,煨几个吃行不行? 火光中,一张俏脸妩媚娇俏,荡漾出水灵灵的韵味。 迪普看了她一眼,心中直呼我艹,就说,你丢几个进来吧,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给过路人准备的,只不过我们吃了以后,明天早上要去外面挖些回来补上。 陈雪点了点头,拿起两个丢进火堆里,然后伸手又去拿。 她坐着没动,手臂抬起,身子倾俯,腋下一团软物绷起衣衫,已经非常显眼。 迪普看在眼里,差点就把持不住。 石头屋的通风口被堵了,和密封一样,变得非常闷热,才一会儿,两人脸上就流下细密的汗。 迪普看着她问:“这屋里虽然安全,却是太热,兄弟热成那样子,怎么也不脱掉衣服?” 陈雪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迅速移开目光,强辩说,不觉得很热啊。 迪普正欲再说几句,哄着她脱了外衣,但一想现在同在一个屋檐下,倒也不用担心她能够跑掉。 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有了怪声,有东西在附近嘶吼,听那声音,不像狼,更不像狼狗。 迪普嘘了一声,说野兽出来了,可能是豹子。 陈雪有点胆怯,情不自禁的往他身边靠,紧张地看着门口,细听外面的动静,生怕那门会挡不住。 很快,那东西就来了门口,在门上挠了几下,粗重的喘气声又到右边,接着是后面、左边,最后又回到门口,再挠了几下。 迪普地低声告诉她,真是豹子。 陈雪听得人都麻了,暗自庆幸身边还有个男人,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几条狼狗都曾经把自己惊得魂飞天外。 野兽的听觉很灵敏,可能是听到有人在屋里说话,突然就在外面狂吼一声,伸出爪子在门上乱挠,又急又重。 陈雪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往迪普怀里扑,就像倦鸟归林一般。 迪普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别怕,它进不来,很快就会走的,不像狼。 陈雪战战兢兢地问,狼会怎么样? 迪普说,如果是狼,会叫来所有的亲戚朋友,一直守在门口,绝对不走。 陈雪听他这么一说,就安定了不少,心中在祈祷,夜里最好不要又来几只狼,不然都没办法睡觉了。 果然,外面那东西闹了好一阵,眼看没有办法,就吭哧吭哧,慢慢走开了,林中又变得声息俱无。 陈雪心想,那东西一定是在骂骂咧咧。 她确信那个东西已经走远,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离开迪普身边,又在凳子上坐好,偷眼去看对方,暗自担心,自己刚才扑进他怀里,这家伙还搂了自己的腰,他会不会就此察觉了? 迪普将山药扒出来,递给她一个,又拿了个空头支票去安慰她:“放心吧,野兽要是弄破了门,我就过去让它吃了,它吃饱以后,便不会再来吃你。到了明天,你自己一个人出去就好。” 这种体贴话,陈雪在缅北这里从没听过,立时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扭过身去,差点垂泪。 她善良的脑瓜子里,就没有想过,说到底,自己和这人也是个萍水相逢,他怎么会对自己这样好呢? 她没有想这些,却很感动,眼见这个迪普如亲人一般回护自己,忍不住真的就将他当成了亲人,差点又忍不住要扑到他怀里痛哭,并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全部倾诉出来。 她忍了好久,才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两人坐在石屋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 这样过了半个小时,一直没有过来野兽,陈雪不免觉得自己又行了,胆子又大了起来。 迪普填饱了肚子,将身躯往后一靠,舒展了一下四肢,笑道:“兄弟,闲着无事,我们来说笑话好不好?” 陈雪咬了一口山药,正在细嚼慢咽,听了他的话,立刻就有了兴致,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笑道,好啊,迪大哥你说,我喜欢听的。 她小时候最喜欢听邻居他们讲笑话了,时常被逗得咯咯大笑,很多笑话现在都还记得。 第112章 梁山伯女扮男装 迪普清了清嗓子,说,从前有一户人家,媳妇生下个孙子,公公很高兴,整天都围着打转,可那孙子什么都好,可有一点让他不满意,吃饭饭时,总是哭哭闹闹,不肯吃。 他很想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帮。 有一天,他见孙子又在闹,媳妇一点办法也没有,脑子里突然想起小孩子如果不吃饭时,大人一般就会在边上说快吃快吃啊,再不吃我就吃了之类的话,小孩子一听自然就很快吃了。 于是,他就对着小孙子说,宝宝乖啊,快吃啊,你再不吃,爹可就吃了哟。 迪普一口气说完,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 陈雪却没笑出来。 她听者有心,以为这家伙已看破了自己身份,故意说些这样的话来调侃自己,就白了他一眼,低声抱怨,迪大哥,你是胡说八道的吧,世上哪有那种人?跑去看孙子吃饭饭,还弄错自己的辈分。 旋即又想,自己每次回醋精男老家去时,他那里的人都来开玩笑,说又可以扒灰了,又可以扒灰了。 她知道扒灰是什么意思,说是开玩笑都信,说是捕风捉影也行。但一个地方,总有那么几个怪里吧唧的长辈,会搞出些笑料来,要不然,这风和影,也没办法捕捉啊! 这家伙说的笑话,应该是半真半假,倒也不全是无中生有。 迪普看她情形,既有几分不信,又有几分赧然,就连忙分辩,那人一时情急,也是有的。 陈雪横了他一眼,立刻嘴硬,你就是胡说乱编!我才不信! 迪普眼珠一转,笑问,兄弟,你既然不信,那就算了,我再说一个你听不听? 陈雪眼见屋里就自己两个人,说些这样的笑话,也没有他人知晓,便点头答应,你说啊。 迪普低头想了一会,又讲,从前,有个女人非常能睡,经常睡得没日没夜,有一天,她的邻居恶作剧,偷偷摸摸赏了她一个茄子。 女人睡醒以后,看见茄子,知道被别人暗算了,心中很是恼火,就起身跑到门口,骂了大半天。 她一个邻居老婆婆听见了,就劝她,这样的丑事,你怎么还敢到处张扬?快快闭嘴吧。 女人气愤愤的分辩,不是你这样说的,今天是茄儿,我要是不骂那鬼东西个狗血淋头,他以后胆子不就更大了,说不定会把冬瓜、葫芦一股脑儿都给我弄来! 他说得十分冷静,不急不慢地抖包袱。 陈雪以手背掩口,睁大了美目,抬头望向屋顶,只想憋着不笑,可终究没能忍住,咭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既娇且脆,很自然就露出女人的圆润清脆。 迪普却没有拆穿她,用指头在嘴边嘘了一声,低声说,兄弟,你不要笑得太大声,小心又招来那头豹子,可就不好了。 陈雪抹去脸上的汗珠,低声抱怨,你什么意思啊?自己说了笑话,还不许别人笑啊? 但她毕竟也不想再次招来豹子,就没再放肆,用手捂住了发烫的脸。 迪普咧嘴笑了笑,就从怀里摸出一根雪茄,递给陈雪,陈雪推了没要,他伸到火堆里点燃,然后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陈雪蹙了眉头,说,迪大哥,你别抽烟啊,这屋里空气不好。 迪普掐灭了雪茄,说,我讲了两个笑话,兄弟,你也来说个听听。 陈雪见他真的掐灭了烟,还算是尊重自己,就偏头想了想,说,我不会说那些笑话,就会讲故事,迪大哥,你听说过梁山伯、祝英台吗? 她此刻已将这人当成了自己的大哥,仅存的那点防范,早就烟消云散了,心里突然又涌上一股冲动,就想假借梁祝的传说,来暗示对方,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男人,而是个乔装改扮的女人。 至于露出了女身之后,又会有什么事发生,她已无暇去多想,因为屋里只有一张破席子。 她知道,只要自己两人一躺下去,估计就会立刻露馅,还不如现在主动一点,让这人明白。 迪普却像吓了一跳似的,急忙阻住,兄弟,你千万别说,那又不是笑话,两个人还都死了,下场很悲惨。 陈雪眼珠一转,委婉地问,你怕什么呀?那梁山伯女扮男装,好几年都没人认出来,不也很好笑吗? 迪普连忙帮她纠正,兄弟,女扮男装的,是那个祝英台。 陈雪拍了拍额头,自己的脑瓜子,居然稀里糊涂,哎,都是这几天没日没夜逃命给闹的。 她接过对方的话,说,对呀,那祝英台浑水摸鱼、女扮男装,过了好几年,也没人认出来啊,还不好笑吗? 迪普嘿嘿一笑,说,这说得过去啊,那个祝英台肯定是生得不好看,又像穆桂英和花木兰她们一样,五大三粗的,大家才都看走了眼。 陈雪怔了一怔,还有这种说法?好像真说得过去。 迪普顿了一顿,又去拍她马屁,奉承说,兄弟,你其实就生得很好看了,那个祝英台要是有你这样的相貌,随便她怎么装扮,都会被人看出来。 陈雪又是一愣,心想,他难道早就看出自己是个女人了? 但迪普依然装傻,笑道,你看你的眼睛、鼻子、嘴巴,都生得非常好看啊,你要是去扮成个女人,我估计,一百个男人中,都不会有一个怀疑你是假扮的。 陈雪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敢情这人也和那匡琰一个样,傻乎乎的,认不出女人,又自以为是,比起瞎眼的梁山伯来,实在没好到哪里去。 这样看来,他虽然是个中国人,但估计也是在大山里面讨生活的农民了,都没什么见识。 眼看这人并没识破自己的女身,就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看着他,杏目如水,俏丽之极。 迪普看了她几眼,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就假装奇怪地问,兄弟,你在屋里,怎么还戴个帽子?难道是个癞痢头吗? 陈雪心说,幸好那天剪了头发。 她半点也不慌乱,解释说,上个月,剪头发那人突然死了,是匡琰大哥帮我剪的,剪得好难看,只好戴个帽子遮一遮。 迪普说,取下来吧,屋里很热的。 陈雪点了点头,就取了帽子,露出狗啃了一样的短头发来。 迪普看着她端详:“兄弟,你还别说,你真的是男生女相,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要是扮成个女人,就这样走出去,我敢保证,没一个人会说你是个男人。” 陈雪抿嘴一笑,抬手打了一下,作为他信口开河的代价。 迪普丝毫没有在意,继续说:“等明天出了山,我们去买个假发吧,说不定你扮成个女人,还会有那种不长眼的蠢货,想要调戏你呢。” 陈雪啼笑皆非,心里骂他,你才是个不长眼的蠢货呢,别人可没你这么蠢,我穿不穿女装都一样,只要被他们撞到,立刻就被识破。 但这家伙如此粗心,她也无可奈何,只好打消用梁祝去暗示对方的想法。 第113章 石屋来客 石屋里不通风,又烧了火,温度变得越来越高。 渐渐地,陈雪觉得燥热难当,都有些头昏脑涨了,就扯了扯领口,去跟对方商量:“迪大哥,能不能别生火啊?热死人了。” 迪普说,不生火,屋里就是一团漆黑,你要是热不过,就脱了上衣吧,你看我,脱了衣衫,就没有像你那样难受。 陈雪自然不敢脱衣,愣怔了半晌,就不高兴的抱怨,这个鬼山,怎么连点阴风都没有啊? 迪普装得很不解,问她,我们都是男人,你居然都不肯脱了衣衫,你莫非还是那种…… 陈雪白了他一眼,啐道,你才是那种男人呢! 迪普装憨傻,挠了挠头,苦笑道,我可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陈雪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反问过去,你不是那种男人,为什么总想要我脱了衣衫?我看就是,绝对跑不了。 迪普装出很无奈的样,说,好吧,是我的错,你就捂着吧,明天早上,一准捂出满身的痱子。 陈雪幽幽叹气,到了这时,她确实已没有什么隐瞒之心了,沉吟了一下,又去暗示:“迪大哥,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我生得有点奇特,要是像你那样,就怕你看见了,会来笑话啊。” 迪普又看了她一眼,假意惊讶:“你哪里生得奇特了?我看了半天,你除了比我英俊好看,又特别白嫩,再也没有奇特的地方啊。” 陈雪又好气又好笑,咬着嘴唇,迟疑片刻,终于大了胆子,悄声告诉他,自己不知是怎么回事,跟个女人一样,胸肌好大的,穿了衣衫都……”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出口了,只是挺起了兄口,以示自己说得不假。 迪普心里暗笑,脸上却假装吃惊:“兄弟,你平时很喜欢健身吧?” 陈雪没加辩解,问他,你怎么知道? 迪普笑了,说,我当然知道了,我们村里就有个家伙,从小就喜欢举石锁,一年四季天天举,他的兄就比你的还大。 陈雪也笑了笑,也许是我很喜欢吃肥肉吧。 迪普抚住她的手,开始哄劝:“兄弟,你既然说出来了,我怎么还来笑话你?别犹豫了,赶紧解开吧。” 陈雪低了头,抿嘴而笑,并没把手抽出来。 迪普仍然极力撺掇:“你要是热死在这个屋子里,未免有点太冤。” 陈雪拗不过他连连催促,就拿眼看着他,不放心迪追问:“迪大哥,你真的不会来笑话吗?” 迪普坚定点头,说,不过是胸肌大一点,那有什么好笑了?我村里那个家伙,才叫真正的大。 陈雪看他说得如此果断,迟疑片刻,就侧过身子,将外衣扣子解了一半,并用手扇了扇风,这才转过身来,说,真的好得多啦。 迪普见她衣衫缝隙错开,现出一点内内,就睁大了眼,嘴里咦了一声,惊讶地问:“你怎么还穿上女人那种衣服了?” 陈雪心里暗呼:“糟糕,自己晕头晕脑的,居然又忘了这一节,这下子,他就看出来了。”没办法,只好胡乱抵赖,没有啊,是你看错了。 迪普一把将她的领口扯开,得意地说,这下有赃有证,你就没话说了吧。 陈雪低头嗤嗤一笑,又去狡辩:“迪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带了点钱出来,又怕被人抢,所以、所以……你说过不来笑话的。” 迪普目光闪烁,压低了声音,很怀疑地问,你就为了藏钱在里面,居然敢穿个女人衣服吗? 陈雪悄声反问,我这个办法好不好啊?那些出来抢劫的家伙,他们说什么也想不到了吧? 迪普咧嘴而笑,称赞说,兄弟这办法高,是真高。但一转眼,他又开始摇头:“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陈雪心里一跳:“怎么又不对啦?” 迪普压低了声音,笑眯眯的问她:“你这样装扮,是不是就想扮成个女人,来个浑水摸鱼,夜里和别的女人一起睡?” 陈雪美目一横,啐他,胡说八道,谁想那样了? 这时,屋里的柴燃得差不多了,火光处在将灭未灭的边沿,迪普伸手拿起一根干柴,就想放进去烧。 陈雪急忙伸手去阻他,说,迪大哥,时候不早了,该休息啦,明天还要赶路,夜里休息不好,脚上容易长血泡。 迪普见她伸手之时,衣衫敞开了个大缝,已露出蓬勃,但没见钞票,不免瞟了好几眼,一边将柴丢回原处,嘴里说,好吧,那就不烧火了。 陈雪连忙起身,和他一起打开席子,铺在地上。 迪普抢先躺了下来,嘴里直叹,走了半天山路,躺下来是真舒服啊,真他娘的舒服。接着,又在拍了拍身边,示意陈雪也来躺好。 陈雪脸上红彤彤的,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避不开了,暗自叹了口气,就准备过去躺下。 就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 迪普耳朵灵敏,立刻就听见了,就翻身坐起,嘴里咦了一声,目光就看向门口。 陈雪见他神色怪怪的,忙问,怎么了? 迪普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是有人来了。 陈雪自然不信,这个时候还在山里走?居然没碰到那个豹子?但她竖起耳朵一听,外面那沙沙的脚步声,果然和野兽不一样,真的是人。 她心中又喜又忧,要是真来了人,自己就不用和迪大哥躺一起了,毕竟只有一张席子,自己完全可以谦让一下,坐角落里对付一夜。 但她又有些忧虑,要是来几个贼精的人,自己露出了马脚,那这个山峰上,就会开出一列火车来,嘟嘟响。 她还担心,如果来的是亨利的人或者是私兵,那自己就是瓮中之鳖,再也没地方跑了,因为那只豹子还在林子里游荡。 深夜的山里,万籁俱静,所以脚步声很清晰,很快就到了石屋前面,连喘气声都听清楚了,很明显不是一个人。 陈雪手忙脚乱的扣好衣衫,又想戴上帽子,但稍稍犹豫,又放回了原处。 很快,门口就有人推了推门,可能是推不开,猜到屋里有人,就问:“屋里的兄弟,我走错路了,能够方便一下吗?” 迪普正要答话,陈雪急忙捂住他的嘴,附耳叮嘱:“迪大哥,你先问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我怕他们不是好人。” 迪普会意,就问,门口的朋友,是人是鬼?什么来路? 门口回话说,山里人,打猎的。 陈雪看着迪普,眼里似乎在求问,那家伙的话能信吗? 迪普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冲她摊开手臂,好像告诉她,有没看到人,这谁能确定? 陈雪难以确定外面那人到底是不是打猎的,心中很是忌惮,死命拉着迪普,不让他过去开门。 这时,外面又有个女人说话了,她说,兄弟,我们真是打猎的,休息一阵就走,你开门吧。 女人一说话,陈雪心中更加不信了,这世上还有女猎人吗? 但她知道,既然有女人,那就肯定不是亨利公司的,在亨利,所有女人都是为魏榕赚钱的工具,同时也无法到处走动。 她呼出一口气,只要不是亨利的人,就没那么害怕,于是不再拉着迪普,想了想,又从包里掏出匕首,交给了他,以防万一。 迪普过去开了门,一股山风旋卷进来,屋里顿时就凉爽多了。 陈雪看清楚了,门口站着五个男人,还有两个是女人,一共有七个人,有个家伙手里还拖着一头野猪。 这些人原来真是打猎的。 怪不得他们敢深夜在林子里走来走去,连老虎豹子都不怕。 第114章 可疑的人 大家打过招呼后,迪普将刀子还给陈雪,重新烧起了柴火。 火光中,陈雪看见这些人中,有一个非常熟悉,在心中想了想,慢慢记起了,他是方浩然! 天啊,这人居然是方浩然!! 他果然是个缅北人,可他不是个富豪吗?看他今夜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怎么不像啊。 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乔装了? 方浩然可能觉察到陈雪在暗中打量自己,就转过脸,冲她笑了一笑。 陈雪忙低了头,不去和他对视。 她害怕碰着亨利的人,可在山里碰到这个方浩然,同样让她心中忌惮,毕竟,这家伙看过自己袒袒然的样子,要是被他认出来,那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她几乎难以想象。 方浩然这些人一到,石屋里的气氛就热烈多了。 有个男人问迪普,兄弟,喜欢吃猪肉吗? 迪普笑了,说,那敢情好啊,只是白吃你们的,有点不好意思。 这人又转头看着陈雪,说,兄弟,借刀子用用! 他话音刚落,有个女人就嗤嗤而笑,陈雪立刻明白她看破了自己,不禁脸上一红,忙将匕首递给那人。 既然是方浩然的同伴,她就不畏惧,借匕首也行。 那人接过匕首,用嘴咬住,就走到门外,几下就剖开猪腹,挖出肚肠下水,丢到一边,也不去毛,又用匕首把野猪分割成四段,两根长棍穿了两段,然后架在火上烧烤。 猪毛浓密,遇火就燃,刹那间,屋里一片焦臭漫开。 陈雪闻到那股焦臭味,心里很不适应,就掩了鼻子,连连咳嗽。 方浩然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瓶酒来,说,老话说,相请不如偶遇,两位兄弟,也喜欢喝酒吗? 迪普是个有多年贩子经验的人,行事历来小心谨慎,他敢吃猪肉,却不敢喝别人的酒,第一怕醉,第二怕毒,因此就有些迟疑,没有答话。 陈雪是相信方浩然不会在酒里下毒的,但她不会喝酒,所以也就装没听见。 方浩然显然是个老江湖,见陈雪两人不答话,就没有强邀,笑道,两位既然不喝酒,那就只好我们自己喝了。 接着,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啵的一下,便将酒瓶开了。 酒香溢出,和焦臭味两相混杂,满屋弥漫开来,陈雪感觉这股气味更加难闻了,不禁蹙起了眉头。 石屋是封闭的,气味出不去,愈来愈浓烈。 陈雪实在是闻不得,只好站到凳子上,把堵通风口的衣服扯下来,希望屋里的气味迅速飘出去。 刚才发笑的女人走过去,帮她按住凳子,防止她摔倒。 方浩然几个人已经坐在一起,开始高声谈论,说的逸兴横飞,听的兴致勃勃,一时之间,屋子里好不热闹。 只有那个烤肉的不谈不笑,专心致志地伺弄猪肉,一会儿涂涂抹抹,一会儿撒撒翻翻,忙得不亦乐乎。 只过得一会儿,焦臭味就变成了肉香,勾得人食欲大动。 迪普对陈雪招手说,兄弟,他们也是山里人,热情好客,你也来一起吃点。” 陈雪瞥见发笑的女人闻声抬头,很惊讶地看了自己一眼,但什么也没问。 她轻轻一笑,转过脸去,假装没听见,心说,你这家伙,野猪又不是你打来的,怎么还喧宾夺主了? 方浩然看她对谁都不愿理睬,可就有些不高兴了:“那位兄弟,你酒也不喝,肉也不吃,是看不起我们吗?” 陈雪急忙分辩,说,没有啊,我真的是不会喝酒。 方浩然不以为然,心想,还有山里人真的不会喝酒吗?但听她没有说不会吃肉,就说,那过来一起吃点猪肉吧。 陈雪低头一笑,就走了过去,在发笑的女人身边坐了下来,称赞说,这位大哥,你的酒好香啊。 方浩然看她眉目俊美,举止文秀,心中生出了几分好感,又递过酒瓶,问她,喝点吧? 陈雪想了想,便接了过来,呡了一小口,才还给他。 烤肉的男人看她肯喝酒,马上就撕下一大块猪肉递给她,说,兄弟好酒量啊,来来来,吃块肉吧。 陈雪不过是喝了那么一点点酒,他就出声赞扬,并称她酒量好,显然是看她敢喝自己这些陌生人的酒,觉得她是个从善如流的人,故意要抬高一下,暗中去奚落迪普。 陈雪身边的女人听了,低头又笑。 男人终于忍不得了,睁眼问她,玛玛丹,我有这么好笑吗? 这个叫玛玛丹的女人笑道,没有啊,我就是自己觉得好笑,难道不行吗?说完,又看了陈雪一眼。 陈雪明白这玛玛丹在笑他们有眼无珠,也就装不知道,见男人递肉的手还伸在自己身前,便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立刻朝对方竖起了大拇指,说,真香,这位大哥,你的手艺真好。 男人眉花眼笑,立刻追问:“烤得还巴适么?” 陈雪是写小说的,知道“巴适”是川话,就是正宗的意思,看来这人是个四川人,或者祖上是四川的,于是笑道,巴适得很啊。 男人更加高兴,热情地说,你再喝口酒,感觉就更妙了。 陈雪摇头说,大哥,我是真不会喝啊,但看对方诚意满满,还是接过来,又喝了一小口。 迪普受了这些人的冷落,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自己撕下一块猪肉,吃得鸡啄米似的,嘴里还嗯嗯出声,以示味道很好。 这头野猪也真是小野猪,估计只有八十来斤,烤了一半,除去骨肉什么的,肉并不算多,九个人一起动嘴,很快就吃光了。 方浩然等人喝完酒,吃完肉,喝了一些水,又说了一会话,这才起身出门。 临走之前,他还很好心的给陈雪两人留了一段猪肉,让他们明天吃,并吩咐玛玛丹将地上清扫干净。 他虽然说话和气,但言语之间,颐指气使,自有一番气度。 陈雪看他的做派,实在不像是个寻常山里人,很想问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当着迪普的面,她始终没敢问出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七个人离开。 经历了这么一出,夜已经很深了。 她关了石屋门,回头看见迪普又堵好了通风口,仰面八叉地躺了下来,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她熄了柴火,也不忸怩,悄然过去,和迪普并头躺下,耳畔就听到这家伙发出了鼾声。 男人困成这个样子,让她高兴,很安心,睡得也踏实。 可是,还没等她入睡,外面就又有了吭哧吭哧的动静,好像是什么野兽又过来了,在吞吃方浩然他们丢在门外的猪下水。 她毕竟是个女人,听到野兽就在门外,立刻又惊怕了,可又不好意思叫醒迪普,只好将身缩作一堆,紧紧靠住男人。 这一夜,她睡得一点都不好,醒醒睡睡,睡睡醒醒,而且噩梦不断,一会梦到醋精男老公,一会儿又梦到这个迪普大哥。 在梦里头,这两个人都问候了自己,就像疯子一样。 然后,她又自己醒了,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115章 我是女人啊 早上,陈雪睡意正浓,迷迷糊糊被一股香气吸引,立刻醒了过来,见迪普早已起床,正在烤那块野猪肉。 她发现屋里多了几把翠绿的青草,估计是治疗被蚊子咬伤的草药,免得会溃烂。 石屋的门也打开了,白天大概率没有野兽会蹿进来,除非是饿疯了的狼。 今天好像没有太阳,天空被厚重的乌云覆盖了,风在树梢之间呼啸。 陈雪看自己躺着,一派玲珑体态,暗呼糟糕,忙翻身坐起,稳住心神,温柔招呼:“迪大哥,你好早呀。” 但迪普好像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见她醒了,就告诉她,今天不能赶路了,可能要下大雨。 陈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下雨还能怎么样?自己又没带雨伞,只要自己的手腕不溃烂,那就满足了。 很快,两人刚刚吃了点烤肉,一场雨就已经如期而至。 雨滴开始落下,初如细丝,后如钢珠,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响,渐渐又变得磅礴。 而林中则腾起了一片云雾,和雨水相应和,把个茂密的山林整得更加神秘,视野也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雨林中的蚊子,却能找准方向,像渴马奔泉一样,纷纷飞入石屋里来了,慌得陈雪关门不迭,连连抱怨。 但关紧了门,石屋里的温度直线蹿升,很快又变得闷热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 不愧是个热带季风气候的地方。 边下雨!边刮风!还很热! 迪普倒是什么也不怕,索性脱了衣衫,跑进雨里,淋了个落汤鸡回来,他觉得很畅快,很凉爽,就撺掇陈雪也去试试。 陈雪只是笑了笑,坐着没有动,只是解开了两颗纽扣。 迪普笑问,兄弟,刚才用手抓肉,你不出去洗个手吗? 陈雪心想,这倒应该,手上都油腻了。于是起身走到门口,向雨中伸出了双手。 不料,迪普突然恶作剧似的,在她后面猛力一推,她身不由己的就冲进了雨幕。 她傻了,懵了,低着头,抱住兄,在雨中不知所措。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大雨挟着风势,狠狠地吹打在她脸上,打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很快就成了个落汤鸡,身上的衣服吸了水,紧紧贴住身子,全身都透出显而易见的玲珑剔透来。 迪普跟着又跑了出来,高兴地问,怎么样兄弟?现在凉爽多了吧? 陈雪又嗔又恼,扑上去抓住他,又掐又捶,迪普哈哈笑着跑回了屋里,陈雪只好跟着也进了屋,坐到火堆边,准备烤干湿衣服。 迪普关了门,过来提醒她,兄弟,衣服都湿了,赶紧脱下来啊,这山里的雨也带毒,会拉肚子的。 陈雪脸上瞬间就红彤彤的,忸怩不理,她既怕脱衣服,又怕拉肚子,前两天刚拉过肚子,她不想再领略一遍。 迪普故意问她,咦,你怎么还脸红了? 陈雪抬手又捶了过去,嗔道:“你这样恶作剧,就是想看我笑话。” 迪普假装不解,兄弟,大家都是男人,我笑话你的做什么?接着又装出恍然大悟的样,说:“我明白了,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你兄弟叫疲小短吧?” 陈雪白了他一眼,口里悄声抱怨:“你兄弟才叫疲小短呢。” 她口中虽然抱怨,心里却在想:“自己都淋成这样了,这家伙还没看出来,这份傻气,也算是万中无一了吧?他和匡琰比,到底谁更加傻一些?” 迪普偏着脑袋看了看她,嘴里感叹:“还别说,兄弟,你这个兄是真的大啊,和我村里那个家伙比起来,只小了一点点。我虽然不会来笑话你,但却十分惊奇,百思难解。” 陈雪脸上更红了,拿眼横着他,右手不自禁的掩上,拉紧了领口缝隙,兄口也在一起一伏。 迪普看得有趣,手一伸,就把她拉了过来,说,你再不脱了湿衣服,不但会打摆子,还会把钱全部废了,你也是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怎么还扭扭捏捏,跟没见过大世面似的。 陈雪噗嗤一笑,缩起了脑袋,心说,就你这样的家伙,也好意思来说我,到底谁没见过大世面啊? 迪普这个时候,已经耐不住了,也不多说,马上就帮她解扣子,心说,本来昨夜就会水到渠成的,只是没想到有那个插曲,平白无故地吃了一顿烤猪肉。 陈雪双肩一耸,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就如林中那种惊惊乍乍未长毛发的雏鸟,分外的惊惶。 但很快,她就没再躲避,心想这人就跟自己亲大哥一样,对自己也很好,到这个时候,索性给他挑明算了。 她忍住慌乱,屏住呼吸,任凭对方解扣子,低头看着他的手。 迪普解开了口子,就睁眼看着,既不吱声,也不发问,就像懵懂了一样。 陈雪大惑不解,低声问他,迪大哥,你怎么啦? 迪普假装愣怔半晌,才吐了口气出来,故意问,兄弟,你白成了这样子,不是我们山里人吧? 陈雪满脸忸怩,口里胡乱推诿,又不是我一个人白啊,你也很白的。 迪普挺起略带古铜色的胸膛,说,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 陈雪嘻的一笑,就跟他撒赖,说,就是一样白啊,哪里有不同啦? 迪普手指微动,嘴里说,厉害厉害,当真厉害,只怕比我村里那家伙还大,他都练了半辈子了,还是比不上你。 陈雪又好羞又好笑,突然扭开身,问他,迪大哥,要是那个毒寨的人来这里了,又想抓我们,你怎么办啊? 迪普是个人贩子,心思早已通灵了,听她这么一问,就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当即一拍胸脯,开始装豪迈:“那有什么好说的,我就跟他们拼死搏斗,掩护你逃走,让他们只能抓到我一个。” 陈雪又感动了,她这样问对方,其实也就是想让自己感动一下,走到下一步时,才会坦然不怕。 “真的吗?” 迪普肚里暗笑,举起右掌,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们要是想抓我们,我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纵然丢了性命,也要保护你跑掉。” 陈雪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就抓住他的胳膊,柔声责备:“傻乎乎的,才不让你那样莽撞……”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悄声坦白,自己其实是个女人。 第116章 梁山伯的二大爷 迪普一听,就推开了她,又抓住她两肩,假装愕然的问:“什、什么,你说什么?” 陈雪咬着嘴唇,斜过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 迪普歪着脑袋,将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又问,你说----你是个女人?开什么玩笑?” 陈雪双瞳剪水,大胆地看着这家伙。 她说了真话,心里并不惊悚,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之感。 迪普仍假装不信,怀疑地问:“兄弟,你可别开玩笑啊,我又不是匡琰那样的睁眼瞎,我目光如炬,怎么会认不出女人?” 陈雪白了他一眼,嗔道:“切,这时候还敢大吹法螺,你牛皮吹破了天,大家也知道你是个睁眼瞎子啦。”又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老婆啊?” 迪普装出尴尬,一边挠头,一边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好吧,我承认了,我和匡琰是一样的,都是、都是…… 陈雪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迪普只尴尬了一下,马上又摇头说:“不对啊,兄弟,你可别是猜到我没有老婆,就故意编这样的瞎话来开玩笑,我不会上当的。” 陈雪没去跟他争辩上不上当的无谓事,收住笑容,温柔地说:“迪大哥,我一个人在山里走,害怕被那些老缅看见,这才剪了头发,穿了男装,不是要故意和你开玩笑,你、你也不要生气……” 迪普又仔细打量她,见她眉目清纯,就像一泓秋水,呆了一下,还是摇头,我铁定不信,你就是开玩笑的。 陈雪好奇地问:“我自己都这样承认了,你为什么还不信?” 迪普想了想,说,除非你让我眼见为实,那才能信。 陈雪摇头拒绝,不能那样乱看。 迪普假意着急,说,你像变戏法一样,忽而男,忽而女,这样稀奇古怪的大事,我自然想看明白了,不然总是跟做梦一样,脑子里是稀里糊涂的。 陈雪低声抱怨,你榆木脑袋啊?人家自己都说了,你还不信,不信拉倒。 迪普陪笑说:“实在是空口无凭,我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这个……泰国那边来了很多人妖,嘿嘿。” 陈雪又好气又好笑,扭开脸抢白,人妖就人妖,反正不给你眼见为实。 迪普不再逼她,眼珠一转,开始以退为进。 他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匪夷所思!岂有此理,匪夷所思!岂有此理! 不料,他转了几圈,突然就跪在地上,恳求说,兄弟,我给你跪下了,你不让我看个明白,我这辈子都会挂在心里。 陈雪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扶:“迪大哥,你别这样,快起来呀。” 张啸天抬起脸来,问道:“贤弟答应了么?” 陈雪仍然摇头,说,才不上你的当,你看了以后,肯定会、肯定会…… 迪普跪行过来,像公狗一般翘起屁股,向她连连保证,决计不会,定然不会,万万不会。 叶婉霓忍俊不禁,就狡黠问他,你什么决计不会?定然不会?万万不会? 迪普装出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毫不犹豫的保证,你说什么不会,我就什么不会。 陈雪心软了,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已婚女人,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给这家伙看一眼,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幽幽叹气:“哎,碰到你这样一个老实愚昧的大呆瓜,真是没办法。” 迪普听得暗暗好笑,居然有女人抱怨自己老实愚昧,当真是稀罕之至,闻所未闻。 陈雪咬着嘴唇,似是下了决心,没再犹疑,将内内飞快扒开,眨眼间又放下原处来,轻笑着问他,大呆瓜,看清楚了么? 迪普不以为然,你手脚这么快,我可没看到一星半点。 陈雪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气道:“没看见算了,没看见拉倒!” 迪普仍然陪着笑脸,再三再四的央求。 陈雪拗他不过,终于又顺从了他,大呆瓜,现在好好看看。 迪普仍是不以为然,摇头说,你喜欢健身,和我村里那个家伙一样,自然会大些,这有什么稀奇?半点也不稀奇。 陈雪眼见这家伙蠢得如此难以救药,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恼道:“不给你看了,榆木脑袋,看了也不明白。” 迪普连忙哄她,又伸手过去,开始亲切问候,嘴里还在念叨:“这真是出人意料,岂有此理!” 陈雪双颊飞起一片红晕,宛如天边的晚霞。 过得一会,陈雪渐渐忘乎所以,便不再捂脸,低头看着对方的手,悄声问:“傻大哥,现在辨出来了么?” 迪普仍旧装傻:“又像男,又像女,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陈雪抬手捶了他一下,你脑子坏了呀?哪有男人是这样子的?她玉臂扬起,兄口微微有点晃。 迪普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瞎编:“那可说不准啊,我可听老人说了,那祝英台身为女子,便没什么兄,梁山伯反而柔媚绰态,胸膛高挺,非常像个女人。” 陈雪拿他丝毫没有办法,口里只是叹气:“你呀,就是个大笨蛋!大傻子!睁眼瞎的大呆瓜!” 眼看这家伙实在是太笨,就将内内解了,刹那间兄光大缷。 《没事编个错别字玩玩。》 迪普知道这个时候再装痴傻,她必定会生气的,便假装相信了,嘴里惊叹,兄弟,我现在信了。 陈雪低低一笑,就拿眼瞟着他,这下看清楚啦? 迪普点了点头,伸手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拉。 陈雪知道最后必然会这样,也就没有拒绝,垂下螓首,倚了过去。 迪普做了一阵小人之后,开始感叹,唉,我经常哎外面吹牛皮,这回也被你当场拆穿了,跟头栽得太大,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可再也没脸装腔作势了。” 陈雪忍俊不禁,嗤的一声又笑,嗔道:“谁要故意瞒你啦?是你自己傻里傻气好不好,你就是个糊涂蛋,大呆瓜……梁山伯他二大爷。” 迪普手指滑过,坏笑问她,你说我像梁山伯一样蠢,那还马马虎虎,我无话可说,可我怎么还成了他二大爷? 陈雪目若水杏,狡黠反问:“人家梁山伯可只有二十岁啊,我就问你这个傻子迪,今年多大了呀?还是十八岁吗?” 迪普仰头大笑:“也是,我的年纪比那兄弟大得多,做他二大爷,倒也不算太冤,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贴了过去。 陈雪脑子已经变得很简单了,撩着衣衫,悄声问:“大呆瓜,你这个样子,还想来吃饭饭呀?” 迪普笑眯眯的问:“可以吗?” 陈雪翻手将他的嘴捂住,悄然摇头,不行,你又不是我丈夫,也想吃饭饭,才不理你。” 迪普笑嘻嘻的分辩:“我也是丈夫啊。” 陈雪白了他一眼:“不害臊,我才不认呢。” 迪普笑道:“我迪普就是个堂堂男子汉,常言道:男子汉大、大……嗯……大什么来着呢?他奶奶的,突然就想不起了。” 他假意想不起来,侧脸沉吟:“到底大什么来着?刚刚还记得。” 陈雪目光流动,轻笑接口:“丈夫。” 迪普伸出大拇指:“对啦,是丈夫,这你亲口承认了。” 陈雪嗤的一笑,很快,她就体会到当妈妈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很安心,很舒服。 第117章 在山里打转转 陈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她脑子木木的,头歪在一边,无奈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经此一夜,她也有点迷恋这家伙的温柔。 人贩子的能耐,毕竟不是乱盖的,没有几个女人能逃得过。 迪普早就醒了,看她醒来,就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丢给她,说,今天没雨了,我们可以早点赶路。 “你急什么啊?这不还是早晨吗?” 迪普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心想自己当初为了娶那个克钦族女人,跟别人借了不少钱,缅北边境这条线,差不多都借完了。 眼下时局紧张,生意不好做,一时半刻,欠的钱也还不上。 刚好这婆娘年轻漂亮,最好赚钱,不如偷偷骗着她做做那种事,自己得点实惠,好歹也将欠的钱还了。 唉,自己要不是被通缉了,没胆子出这片大山,索性就把她卖到老街或果敢去,卖个五六十万,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如今没办法,只能骗着这女人,在这周围赚点小钱。 话说回来,一天赚个几百上千的,时间一久,那也很可观啊。 这山里,自己先找谁呢? 他想来想去,首先就想起了人贩子丁石匠,自己欠了他三万块。 那狗日的较真,跟自己催要过好多次了,还差点翻脸,闹到自己老婆身边去。 对,自己就拿这个漂亮女人,送他个人情,消消他的气,堵堵他的嘴,最好是抵了那笔钱,十天半月都行啊。 就这样了,自己带着女人在山里胡乱转几圈,转到天黑,就去丁石匠家过几夜,只要他免了自己那点债就行。 但是白天可不能去,毕竟这个女人还没调娇(错别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有把她转得晕头转向、精疲力尽、倒床上就迷糊才行。 陈雪不知身边这个“迪大哥”坏了心思,欣欣然跟着他上路,一路上随着翻山越岭,谈谈说说,极尽温柔。 迪普在山里走惯了,这一回,他开始不走寻常路了,而是走的不是人能走的地方,哪里荆棘茂密,他就往哪里钻,哪脚下打滑,他走向那里过去。 这一路上,陈雪可就受苦了,连扎带摔,差点又两眼发黑。 当她又一次摔倒,被迪普扶起后,就瞪着他质问:“你怎么总挑这不好下脚的地方走啊?” “这是近路,我听老人说,去木姐最近,而且也没用不好下脚啊,你看我,不是走的挺好吗?” 陈雪没话了,这家伙上蹿下跳,连蹦带跑的,一次都没摔过,只怕真的是自己太娇惯了。 她开始怀疑,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慢慢走吧,再走几天,自己肯定也能习惯。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赶路。 迪普也怕会摔坏这个女人,那就亏大了,因此再也不像刚才那样,这回老老实实捡了一条蜿蜒小道走。 他领着陈雪从这山翻到那山,西边走到东边,待过得几处山坳,斜刺里又折身转回,就这么在周围山里七转八拐。 陈雪素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跟着男人翻山越岭,只道已走了很远,哪想得到走了半天,离昨夜那个地方,其实不过十几里路远而已。 中午的时候,陈雪就已经疲惫不堪了,迪普就找了个山洞。 陈雪在里面睡了一觉,又吃了点带出来的烤肉,这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下午,又接着在山里转圈圈。 走到太阳偏西、黄昏将近的时候,吹到身上的山风,已经变得凉飕飕的了,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山里,开始传出了夜出的兽吼。 陈雪看着渐渐变黑的山林,又害怕了,这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山洞都没有啊。 这时,迪普才顿住了脚,假惺惺的说:“天黑了,我们不能再走了。” 陈雪往四周看了一眼,视野内除了山林树木,什么也没有,只好问:“迪大哥,这山里没有人家,也没有古庙,我们不走,能去哪里?晚上住山洞里吗?” 迪普看了她一眼,就指着前面,说:“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看到前面那座山没有?” “看到了啊,那里连树都没有,全是突突兀兀的石头。” 迪普不慌不忙的说:“翻过那道山梁,我有个朋友就住在那里,他是个石匠,今夜去他家住一宿吧?” 陈雪眼里放出一抹喜色,问:“那是个寨子还是村子?” 她知道,要是寨子的话,自己就不好去,因为老缅他们都不讲道理,容易生出波折,还不如在荒野里寻个山洞住一夜呢。 迪普告诉她,自己那朋友是个石匠,单独住在石头山里,他屋里宽敞,住宿也很方便的。 陈雪觉得要是个独门独户的话,自己住进去,还是容易发生两个武松打一只老虎的,心中犹豫,就不接话。 迪普知道她担心什么,就安慰她,你放心吧,我虽是山里人,也知道礼仪,住在朋友家里,我肯定不会来动手动脚,让你没了面子。而且,石匠也是个很老实的人。 陈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准骗我。” 迪普笑道:“我们山里人一言,也是驷马难追。” 陈雪今天走了一天,感觉两条腿又肿又胀,腰背又不是自己的了,就相信了他,打起精神,跟着他往那边山上走去。 刚刚翻过山梁,山谷就开始变得黑黝黝的,眼前出现了三间低矮石屋。 迪普冲着石屋大声喊:“石匠,石匠,你特么在屋里没有?” 陈雪忙闪到他身后,低了头偷眼去看。 石屋无门,只用一块破草席做了个门帘。 听到叫嚷声,一个年纪跟迪普差不多的粗壮男人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个烟斗。 陈雪瞥了一眼,见对方圆头大脸,头发一根根竖起,大脑袋连着肩膀,居然没看到有一点脖子,身材只有一米六多,身板却异常宽阔,膀大腰壮,两腿像树桩似的粗大。 那人虽然个头不高,却是横着长的,浑身都是发达的肌腱子,紧绷绷的,让人看了,心里也有点生畏。 陈雪只看一眼,立刻又缩到迪普身后。 丁石匠出来,一看是迪普,就气冲冲地嚷嚷:“我艹,原来是你小子在鬼叫,赶紧还我钱……” 迪普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小子,嘴里就没一句好话,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可是赶了几十里路,要在你屋住一宿。”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往自己身后暗指,并大使眼色。 丁石匠见他又使眼色又伸指头,情形大是古怪,就往他身后一瞧,发现后面还有个人,眼珠一转,马上就把烟杆从嘴里取出来,在石头墙上敲了几下,问:“你个狗日的了不起啊,这种时局,还能拐……” 迪普知道他是想说,这种时局,你还能拐个男人回来卖,真是牛批了。 他怕这家伙说漏了嘴,急忙又打断他的话,说,你别胡说八道了,这可是我妹子,她是女扮男装的。” 丁石匠一看,妈的,细肩纤腰大屁屁,可不就是个女人?这婆娘藏得好,看不到脸,但条子很好,至少有一米七啊。 他顿时就没了火气,脸上堆出笑容,说,兄弟,难得你还记得我,过门就是客,快进屋吧。 第118章 移花接木 这丁石匠本来就是个石匠,生意也一直做得不错,后来边境地区贩卖嚣张,很赚钱。他又做起了人贩子,赚了不少钱。 几个国家联手打击以后,他和迪普一样,也不敢再在原地居住,索性便搬来了这个石头上,重新做起了石匠。 迪普领着陈雪进屋,嘴里大声嚷嚷:“石匠,快快点灯啊,有什么好吃的,统统都拿出来。” 丁石匠点起两枝松明,板着脸哼了一声:“还想好吃的?要不是看在你妹子的份上,劳资都不让你进屋。” 陈雪一笑:“多谢丁大哥啦。”然后又问:“丁大哥,你是个缅甸人吗?” 丁石匠说,不,我父亲是以前逃荒过来的,后来在这边生了我,一直没再回去。 陈雪心想,那和匡琰的情况差不多,但听这人不是老缅,顿时就放了心,只要不是老缅,她就不担心对方会做出两个武松打一只老虎的事来。 丁石匠的石屋比昨夜那个石屋更加牢固,屋里也更热,陈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就抬手取下帽子,轻轻扇动。 松明点起来了,照得屋里透亮。 丁石匠看她取下帽子,露出个光脑袋,立时就惊了:“你、你的头发……”心想,迪普这狗日的,可别弄个有什么病的女人来吧? 陈雪看他如此失态,连忙解释:“丁大哥,我是逃跑出来的,自己在路上把头发剪啦。” 丁石匠虽然粗鲁,但却狡诈,听了她的解释,就笑道:“我就是觉得奇怪,你们女人都是最爱惜头发的。没想到你没了头发,也是个仙女一样的人。” 迪普大拇指一翘,说,你还很有眼光。 丁石匠没理他,眼珠一转,看着陈雪探问:“你这样仙子一样的女人,怎么还从家里逃出来?是他们逼你乱嫁人吗?” 陈雪第一次和这个丁石匠打交道,不知道对方奸诈,但被他大大奉承了一番,心里也觉得高兴,就跟他实话实说:“不是啊,我是在腾冲玩,被那里的人贩子暗算了,然后我就逃了出来。” 她刻意隐瞒了自己被卖到亨利公司的那段经历,没有说出来。 丁石匠摸了摸脑门,心想,你这婆娘,就真是运气不好了,在那边遇着人贩子,在这边也遇着人贩子。嘿嘿,这叫什么?这就叫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我老丁得恭喜你了。 迪普走了一天,在路上就吃了些烤肉,这时候肚子又饿了,就摸出雪茄点上,不耐烦地催促,你他娘的老墨叽,饭菜又不做。 现在他有不耐烦的底气了,因为他看见了丁石匠骨子里的那种骚动,心想,不好意思,欠你的几万块,从此没了。 丁石匠瞪了他一眼,对陈雪掩饰说,仙女驾到,我真是高兴得脑子发晕了,饭是做好了,我马上去炒几个菜,屋里酒也有。 陈雪马上捅了一下迪普,怪他在朋友家太过放肆,又绽出笑脸,说,丁大哥,我是女人,还是我来炒菜吧。 丁石匠哈哈一笑,说,那就有劳了,心说,这也是个被人卖了以后,还会帮着数钱的漂亮蠢婆娘。 陈雪进了厨房,灶盘子里的火还没有熄。 她赶紧往里面放了两根干柴,又找到了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几个鸡蛋,一把蔬菜,心想,自己就帮丁大哥炒个鸡蛋和青菜吧。 她刚刷了锅,斜眼一瞥,就见迪普将丁石匠拉到了一边,正在说悄悄话。 丁石匠满脸喜色,还不住的点头。 她以为是迪普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在给对方说好话或许诺好处,也就没怎么在意。 丁石匠说完话,进来看她炒了鸡蛋和青菜,觉得菜不够,又亲自动手,煮了两碗腊肉。 吃饭的时候,他又从床底下捧出一坛酒来,说,这是自己藏了十多年的虎骨酒,壮筋骨的,在中国喝不到。 迪普心有灵犀,就劝陈雪喝几杯,说她筋骨很弱,太需要补一补了。 陈雪没喝过虎骨酒,但知道虎骨酒的价值,也愿意尝一点,于是就被灌了两大杯,晚饭还没吃完,就已不胜酒力。 迪普看她一张俏脸变得绯红,说话也不如平常那般利索了,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你是累了吗?” 陈雪摇了摇头,见丁石匠两眼放光,正看着自己,顿时有点难为情,忙将迪普的手扒开。 迪普又说,要是累了,就去床上休息吧。” 丁石匠也笑眯眯的劝:去吧去吧,不要见外,你兄妹两个累了一天,是应该早点休息,住最里面那个屋就好。 陈雪冲他笑了笑,刚刚起身,却因身上发软,差点就摔倒在地。 迪普一把拉住了她,然后拦腰抱起,噔噔噔进屋去了。 山里黑黝黝的,四周看不见有一点光亮,也听不到熟悉的蝉鸣和蛙叫,甚至听不到一声犬吠,像死一样的静。 陈雪在山里走了一天,又喝多了酒,早已支撑不住,躺在床上,两眼一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正睡得香甜时,丁石匠就推门进来了。 他用手推了推睡熟的女人,见她没什么反应,就热血奔涌的躺了下来。 陈雪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一动没动, 她夜里喝得太多了,酒精强烈地刺激着她的感官,脑袋昏昏糊糊的,已不能正常思维,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只觉得自己彷佛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全身非常燥热,很想洗个凉水澡。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好像又梦到了女儿,正在自己怀里吃饭饭,但不知怎么的,自己总是看不见彤彤在哪里。 这个梦,有点半真半幻,不像平时那样有既视感。 陈雪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紧紧抱住了“女儿”,极尽温柔,但不久她又觉得,自己手臂软软的,根本就没抬起来。 恍然间,女儿好像又变成了醋精男,醋精男今天很男人,就像个不可一世、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床上玩! 渐渐地,陈雪渐渐恢复了一点意识,幻境远去,她想起了自己是在缅北,还住在丁石匠家里,那这个人自然就不是醋精男了。 肯定又是迪大哥偷偷摸摸进来了,他不是答应过自己,不这样吗?他真是喜欢出尔反尔。 等等,好像又不是迪大哥,感觉好沉重,与平时不一样。 她脑子里闪过一点点纳闷,自己怎么了?自己在哪里? 但她很快就又明白了,嗯,自己应该还是在做梦吧,梦里的事,是当不得真的,醒后就没事了。 到了后半夜,她就彻底酒醒了,感觉口渴得要命,只想喝水,喝凉水。 她坐了起来,却惊觉自己的衣服不在身上,妹妹还有些异感,不禁怔了一怔,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那个不可一世、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不是醋精男,而是迪普迪大哥。 她将手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迪普并没睡在自己床上! 很明显,那样子之后,他立刻就跑了。 陈雪又好气又好笑,迪大哥这人又当又立,他以为小心一点,人家丁大哥就不知道了吗?真是自以为是,真是幼稚! 她在心里抱怨了迪普几句,但始终没有去怀疑,自己睡在床上,身边却匪夷所思的换了人。 第119章 迪普死了 第二日,陈雪醒来,生怕丁石匠也知道昨夜的事,会笑话自己,早早就拿起了包袱,等着迪普告辞。 可迪普和丁石匠两人,迟迟都没见起床。 陈雪没办法,只好坐在屋里继续等着。 终于,丁石匠打着哈欠出来了,看见陈雪已经起床,就笑嘻嘻的和她打招呼。 陈雪往里面瞥了几眼,总是不见迪普出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丁大哥,迪大哥昨夜睡得不好吗?怎么还没起床? 丁石匠却一脸的惊讶,说:“他不是和你一起睡的吗?我昨夜吃完饭就睡着了,不知道他啊!” 陈雪听得心中一凛,立刻就浮起了不好的感觉,心想,迪大哥不会是丢下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吧? 丁石匠看她脸色不对,就安慰她说,别急,那家伙也许是一大早就在外面溜达,等会就回来了。 陈雪点了点头,但心里总觉得不安,好象被塞了猪毛一般,乱糟糟的。 但迪普没回来,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坐在屋里继续等着。 丁石匠却像没事一样,到厨房做了两碗面条,每碗面条都摊了一条半尺长的小鲤鱼。 陈雪很好奇,心想,这山梁上还有水塘吗? 她也真是有点饥饿,便不和丁石匠客气,凑过鼻子闻了一下,但觉异香扑鼻,真的是鲜美异常,心情这才好了一点,称赞说,好香,味道一定不错。 就这又问:“丁大哥,你从哪里捉来的鱼?” 丁石匠笑道:“左边山坳里,就有个大水潭,潭里全是鱼,我一个人怎么捉,都捉不完。” 陈雪勉强绽出笑容,说,你住在这里真好。 她吃了几口面条,突然就觉得不对了,这丁石匠怎么只做两碗面条?不是还有迪大哥吗?难道…… 她一颗心迅速下沉,热乎乎的面条瞬间就不香了,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丁大哥,你给我说实话吧,迪大哥是不是自己走了?” 问这话时,她的眼眶都红了。 丁石匠摇头否认,说,不会的不会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要是撇下你,怎么也得跟我说声吧? 陈雪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再也无心吃东西,就放下筷子,说,丁大哥,我们去外面找找吧? 丁石匠答应了,说,好,我们去喊他回来。 两人推开门,走出石屋。 因为远离了人群的喧闹,山里显得静悄悄的。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蔚蓝色的天空一尘不染,阳光非常灿烂,几朵白云在遥远的天边飘来,从山峰后面隐了过去,真正有那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意境。 丁石匠冲着周围喊了几声,不见回音,就带着陈雪在附近找了起来。 招了大约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了迪普。 迪普伏在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背后插着一把短刀,刀子插得很深,几乎是透胸而过,只有刀柄露在外面。 丁石匠叫了一声不好,跑过去一看,就回头说,他死了。 陈雪惊得脑子嗡嗡直响,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丁石匠,一言不发。 迪大哥突然死在外面,她觉得就是这个丁石匠下的手,但她没有证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丁石匠摊了摊两臂,对她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啊,这又不是我干的,我和他是好朋友,无冤无仇,不会下这种毒手。 陈雪看着他,还是一言不发。 丁石匠看她不信,又分辩说,好吧,我给你说实话,他昨夜喝完酒就出去了,到天亮都没有回来。 陈雪眼睛瞬间睁大,脑子里更加懵了,迪大哥昨夜一直没有回来,那夜里又是谁摸自己屋里来了? 屋里来来去去只有两个人,迪大哥要是吃完饭就出了门,那住在屋里的,就只有这个丁石匠。 她彻底凌乱了。 过了半晌,她才叹了口气,说,丁大哥,迪大哥死了,那现在怎么办? 迪普死了,她并不是特别的难过,毕竟这人不是自己丈夫,也不是真的亲大哥,只是个同路人,自己和他感情好一点而已。 丁石匠摇头喟叹,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把他埋了吧,这年头,人命最不值钱,很多人莫名其妙就死了。 陈雪心想,哪有莫名其妙就惨遭横死的人,分明就是你杀的,但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女人,要是触怒了这个石匠,只怕也活不过一时半刻。 两人回到石屋,拿了锄头铲子,走到另一个山峰的半山腰上,丁石匠甩掉衣服,开始挖坑。 陈雪见这个丁石匠舞动锄头,黑黝黝的手臂肌肉动来动去,比别人的大腿还粗,上半身高高突起,活像只大夜叉,心想这人身矮体壮,一身横力,怪不得那样凶猛。 丁石匠很快就挖了个坑,用席草和塑料膜把迪普的尸体绑紧,放了进去。 陈雪心中黯然,这个土坑,就是迪大哥最后的归宿了。 她始终不知道迪普其实是个劣迹斑斑的人贩子,看他的尸体躺在土坑里,可怜巴巴的,也为他鞠了一把泪。 丁石匠填好土,又烧了一把钱纸,然后跪在土堆前,嘴里念念有词,在小声地祈告,陈雪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也不想去关心。 一股山风吹来,纸钱迅速燃尽,灰烬被风一卷,就在土堆前飞舞盘旋。 忙完了迪普的后事,两人回到石屋时,已经到了中午。 陈雪想要离开,但丁石匠说什么也不放她,还吓唬她说,山里野兽太多,她一个女人,绝对走不到半天,就会被野兽吃掉,到时候,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 接着,又安慰她,好好在这里待着,等过几天,自己有时间了,亲自就送她出去,去哪里都没问题。 陈雪这一路来,就亲历过豹子出没,也不敢肚子离开,又怕这人会把自己也一刀杀了,离开的话就再也不敢说出来。 丁石匠让她先去屋里休息,自己马上做饭。 陈雪无言点头,起身进屋,在床上躺了下来。 过不得一会,丁石匠就进来了,还打着个赤膊,露出满胸黑毛。 陈雪心里一跳,悄声问:“丁大哥,你……” 她的声音恹恹弱弱,没有一点力气,仿佛很艰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还在生大病的人,又或者是还在为迪普的死难过,没有恢复过来一样。 丁石匠笑嘻嘻的说,自己那边的席草都给了迪普那个死鬼,没有席草,那个床就不能睡了,只好来这边挤一挤,饭还没熟,自己也来躺会。 陈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做声,怕惹得他性情暴戾,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了半张床。 丁石匠躺了下来,他虽然不高,但体格雄健,身板差不多比陈雪宽了一半,又粗又壮,像个大树桩子,一躺下来,床上就显得很拥挤。 他将右手搭在陈雪的腰上,慢慢上移,低声问:“妹子,这一天都匆匆忙忙,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陈雪握住了他的手,没有隐瞒,轻声告诉了他。 丁石匠脸上眉飞色舞,又装出一副神秘样儿,又问:“迪普那死鬼,是你丈夫吧?现在他死了,你还年轻漂亮,以后怎么办?” 陈雪摇了摇头,俏脸立刻变得红彤彤的,艳若朝霞。 很快,她就觉得一座大山倾倒了,好重! 果然就是昨夜那种感觉! 第120章 春风潭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是附近的山民要建房,来定做条石的。 丁石匠一听是生意上门,这才放开了陈雪,骂骂咧咧的去开了门。 陈雪躺在床上,半天才回过神来。 来人说了半天的话,定好了工钱和价格,这才走了。 丁石匠有点饿,就没再继续刚才的事,炒了两个菜,才喊陈雪吃饭。 吃完中饭,他就提了个桶子,对陈雪说,去水潭那里抓几条鱼回来吧,顺便洗个澡。 陈雪不想去,虽然她也天性爱洁,但怕丁石匠发脾气,还是点了头。 于是两人出了石屋,沿着山梁往南走了两百米,就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丁石匠带着陈雪,开始往山梁先走,一直走到半山腰。 这半山腰像被人锯断了一样,显出了一片悬崖。 悬崖下面,就是水潭,水潭紧贴着悬涯内壁,潭水极其清澈,象一块清澈碧透的玉石,静静地躺在峻岭之下。 丁石匠说,这里从前其实没有潭,这个水潭,叫春风潭,是别人挖玉石挖出来的,而这个名字,则是他自己起的。 陈雪没有说话,抬头望着悬崖。 悬崖顶上,一串银白夺目的飞流一路下坠,从几十丈高的山腰倾泄下来,像条通天的水帘一样,从天而降,缓缓地落入潭中,碎成一朵朵雪白的水花,周围腾起淡淡的水雾。 水声悦耳动听,如一首永不停止的歌。 潭中心也是水雾蒙蒙,水汽漫开,恍如仙境。 陈雪有点心动了,眼里闪耀出清莹的光。 丁石匠往水潭里扔了几块石头吧,说是要先把鱼惊动,然后脱了衣服,亟不可待地扎进潭里去了。 陈雪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岸边,感受着这凉丝丝的气息。 丁石匠在水里招呼:“你也下来吧,很舒畅的。” 陈雪虽然很想下去,但不想和这家伙一起洗澡,就还是摇头,推说自己不怎么习水性。 丁石匠问,水才到脖子这里,要什么水性了?你就当在水里走几步啊。 陈雪只是笑了笑,拒不配合。 不一会,突然听到丁石匠大叫一声:“什么东西?他妈的,咬着我了!” 陈雪吓了一跳,慌忙往身后退开,唯恐里面有个水猴子,会弄死丁石匠,她不敢看到丁石匠在水里扑腾挣扎的惨状。 丁石匠却没她这么慌张,伸出手在水里专注的摸捞,很快就捞出一个锅盖大的东西来。 那东西外壳黑黝黝的,就如一个老树桩子,在丁石匠手里,拼命舞动四爪,果然是个大王八,已经有锅盖那么大小。 看起来,它至少活了百多年,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 丁石匠嘴里大呼小叫,捧着老王八,水淋淋的爬上岸来,一把丢在地上,马上掀起王八屁股,将它的头颈部往地上用力按。 王八颈部受痛,脑袋马上就缩了进去。 丁石匠在地上扯了几根树藤,在那王八背上夹头夹脑地扎了个十字,这一下,王八的头就伸不出来了。 陈雪睁大了眼睛,她出生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王八,她担心这东西已经成精,连忙就劝丁石匠,把这个王八放回水里去。 丁石匠却不信这一套,说,不行,不听你的,劳资今天就要煮了它,给你好好补补,说罢,突然往陈雪身前扑去。 陈雪急问,你干什么啊? 丁石匠话不多说,嘴里哈哈一笑,迅速将她捧起,在潭边转了两圈,就将她往潭里抛去。 陈雪腾云驾雾一般,扑通一声跌进水里,水花溅起一米多高。 还好潭水不深,她一落水,丁石匠迅速跳下,抱住了她的纤腰。 陈雪来自江南水乡,并不是旱鸭子,自然不会呛到水,但被男人抱住了,又和对方贴面相抱,胸腹相接,又闻到成熟男子的气息,却令她脑子一阵昏眩,差点真的呛水。 她慌乱之下,只好将脸转开,攀紧了对方的肩膀。 两人就这样贴在潭里,一动不动。 陈雪站在水中,感觉潭水浸过来,浑身凉飕飕的,连忙低头,见自己衣服被水一泡,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无遗。 尤其是妹妹,跟两个蔓头似的,很清晰,她立时象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站在水里发怔。 丁石匠抱了她一下,就离开了她,嘴里叫道,来啊,来啊,过来啊。 陈雪白了他一眼,扭头就往潭边走。 不料,她还没走上两步,突见眼前白茫茫一片,无数水珠劈头盖脸一样的泼来。 她吃了一惊,慌忙捂住了脸,水珠泼过,一半打在她手上。 她又好气又好笑,气道:“好呀,你敢泼我。”屏住呼吸,用手舀起清水,也往对方身上泼去,要来个以牙还牙。 丁石匠哈哈大笑,身子一矮,就在水里迅速游开了。 陈雪泼出去的水,尽数落在潭面上,没泼着对方,只是溅起一片涟漪。 她很不甘心:“你快过来,也让我泼你一脸。” 丁石匠远远蹲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笑嘻嘻的看着她,似乎在说,有本事,你过来啊。 陈雪无法泼水过去,愈加气恼,就慢慢伸足,往前探去,又使出激将法:“你男人丈夫,顶天立地,敢作不敢当吗?” 但丁石匠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陈雪进一尺,他就退一尺,始终保持着几米距离。 陈雪气晕了,终于使出性子,问他,你到底过不过来? 丁石匠本来就是想跟她打闹一番,这时看她脸有愠色,只好慢慢游走过来。 陈雪等他靠近,忙舀起水泼了他一头一脸,兀自不肯罢休,接连泼了三拨水,这才消了气,捧起潭水,细细的洗脸。 丁石匠就蹲在她身前的水中,没有走开,也没趁机伸手。 但见她一洗脸,就像变戏法似的,刹那间便玉容丽色,娇妍如花,漂亮得不可方物,生平连做梦也想像不到。 他一看之下,顿时呆住了,嘴唇大大地张开,半天都合不拢来,嘴里惊呼:“你你你……” 陈雪转身回来,美目一横,嗔道:“你什么你?看见鬼啦?” 丁石匠回过神来,喃喃地说:“他妈的,我只以为你漂亮,却没想到如此漂亮,生得比仙女还好看,简直是惊世骇俗啊,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陈雪看他如此神魂颠倒,惊诧之极,心里也有些得意,对这人的恶感就淡了几分,也不再生气他把自己丢下水里来了。 这时,一条梭子鱼游过来,簌的一下钻进陈雪的裤管,在裤子里扑腾甩尾。 陈雪急忙蹲下身子,用手去抓,鱼却哧溜一下,又窜出去了。 她是被丁石匠丢下来的,还穿着长衣长裤,小鱼最喜欢了。不大一会,又有一条小鱼钻进了天的衣服,尾巴在她腹部快速地扫了一下,扫得她痒痒的。 她又好气又好笑,就用手掩住衣服,想把这条小鱼捉出来。 但她衣服一贴身,鱼立刻就受惊了,在她肚子甩了两下尾巴,就突然蹿高,从她扣子的缝隙里又窜了出来,在空中跃出老远,啪的一下落进水里。 她跟着向前一扑,水花四溅,灌了水的衣服立刻膨胀,水的浮力又把她的衣服往上托起,一下子掀到她了她腋下,像被人掀起来一样。 丁石匠在水里游走,很快又摸到一条大鱼,丢到地面上去。 陈雪沥水上岸,用刀子将鱼洗剥干净,又找了些干柴枯枝,在离水潭较远的地方生了堆火,将鱼串在一根树枝之上,放在火堆上烧烤,顺便想将衣衫烘干。 这时正值午时,太阳火烈,山风劲吹,加上又有柴火,不一会儿,她的衣衫就干了,便移过身子,挡住山风,让柴火烧烤鱼身。 这鱼甚肥,鱼油落在火堆之中,发出嗤嗤之声,香气一阵阵的冒出。 陈雪见丁石匠还在水里游得很欢,就叫了他一声,告诉他鱼熟了。 丁石匠这才爬出水潭,湿淋淋的走了过来,在火堆边坐下。 陈雪飞快瞥了一眼,看这家伙腿上毛发浓密,直漫到胸腹,牵出了一条浓浓的毛发,不禁吃了一惊,顿时又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过不多时,空中飞过几只清鸣的白鹤,放晴的天气突然变了。 刚刚还阳光明媚,转眼又变得乌云沉沉了,四周的树木挟着风势,呜呜直响。 两人踩熄了火堆,匆匆忙忙往回赶,生怕被雨淋了。 第121章 要去纳迦山 仿佛只是眨眼间,陈雪就在石屋里待了二十多天。 她心中叹息,时间过得真快,迪大哥那坟上的草都长出来了吧? 她本来急着要逃去南坎,投奔张航他们的,但迪普死了之后,这石屋里没有什么危险,丁石匠对她也很好,她就将去南坎的事抛到了脑后,再也没有提起过。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丁石匠也是个人贩子,凡是人贩子,都是她命里的魔星,现在的她,正一步步走向对方设下陷阱。 但她也留了个心眼,看到丁石匠家里有几盒子弹,心想自己有枪,可没有这么多子弹,就趁他没注意,偷偷拿了两盒,放在自己包里。 “你真是从亨利公司逃出来,要去木姐那边吗?”一天中午,丁石匠斜眼问她。 啊! 我说什么了? 陈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告诉对方的,难道是昏头昏脑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了?幸亏没把南坎说出来,好歹还保留了一点秘密。 她有点忐忑不安,想起亨利公司那五百万赏金,就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丁大哥,你会把我送回老街去吗?” 丁石匠一拍胸膛,问,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心里想的却是,我特么这辈子还敢出山吗?要是可以出山,你能在我这里待这么多天? 陈雪笑了,也放心了,主动给了他一定甜头。 好一阵后,丁石匠又问,你在木姐那边有熟人吗? 陈雪没有隐瞒他,就摇了摇头,熟人是有,李铭和李蕾他们都在木姐,可自己能去那种地方露面吗? 丁石匠想了想,就煞有介事迪说:“没有熟人,还是不要去木姐了,那边也很乱,天天都在打仗,而且这里也离中国边境不远,你先在我这里躲躲,老街那边寻不到你的。” 陈雪心想,我不在你这里躲着行吗?你不会让我走啊。 她现在也没有了太大的愿望,就想找个隐秘的地方住下来,等缅北这边不打仗了,而丁石匠这个石屋,自然也是很适合的。 丁石匠终究是个人贩子,陈雪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他的新鲜感也就过去了,加上一天三顿,他的体力也迅速消耗,于是那种重操旧业的歪念头,就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觉得这女人年轻漂亮,谁看了都喜欢,自己睡了这么多天,也够了,不如将她骗到纳迦山上去卖掉,自己大赚一笔,谁也不会知道。 于是他告诉陈雪,其实,自己这石屋也不是很安全,有时候,也有游击队跑到这里打一仗。 尤其是今年六月,这里打过五六仗,都是老街的四大家族和游击队打,然后游击队又和南掸邦军队打。 陈雪对这里也不熟悉,听他一说,就不自禁的心悸紧张,还下意识的瞄了门口几眼。 丁石匠接着又说,有个地方倒是非常隐秘,估计连游击队都找不到,就怕你吃不得苦,不敢进去。 陈雪动心了,问他,那地方是原始森林里吗? 丁石匠摇头说,不是原始森林,但比原始森林还高,真的是与世隔绝,进出一回,就要两三天时间,现在只有十几户人住在那里,空屋却很多,安全就不用说了,外面的人基本找不到那里。” 他说的那个地方叫在纳迦山,在群山之巅,紧靠着原始森林,村里住着的人,祖辈都是从前造反失败或作奸犯科被捉拿的人,民风彪悍野蛮,戒备心也很强,从不轻易跟山外面的人来往打交道。 但他却有个人贩子好朋友,家里就是那山上的,这么多年,也赚了很多钱。 今年边境严打的时候,好朋友还想逃跑,被政府军开枪打死了。 好朋友人死了,钱没花掉。 而且,他觉得好朋友既然死了,他父亲肯定想再生个孩子出来传宗接代,而要生孩子,怎能没有女人? 所以他决定骗了陈雪,去纳迦山试试,可以的话,正好把她卖掉,然后自己把好朋友家的钱全部都骗回来,想想也真是件乐子事,活该自己发横财。 陈雪不知深浅,一点也没察觉到对方的险恶用心,以为那里又不是原始森林,再偏僻,顶多也就和这里一样,不过是离外面的世界更远而已。 她马上钻了圈套,说,那好呀,有那种好地方,我也不去木姐了,丁大哥,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丁石匠等她表明了态度,这才说:“去是可以去,但那里没有什么年轻的男人,年轻人都出来了,里面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你这样年轻漂亮,要有个心里准备才行啊。” 他知道落到这步田地的女人,时刻都在想着保命,心里提防别人,又非常警觉,所以特地把丑话说在前面,打消她天生的畏惧心理。 陈雪不是笨女人,自然听明白了,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心离却想,我住在你家里,还不是天天也得让你折腾?有什么区别吗? 她摇了摇头,悄声说:“丁大哥,我们只是去躲一阵子,过两个月,等战乱停了,就可以出来啦。” 丁石匠看她已经心动,就拍了一下大腿,说:“好,你既然不怕,我们明天就去。” 陈雪甩了甩头发,说:“有你在,就不怕他们了。” 她的头发其实不是剪的,是自己用刀子割断的,留得也多,到现在,又长成了齐耳短发,有点小规模了。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慎重一些,就跟对方央求:“丁大哥,我们假扮兄妹进去吧,别人看到我们俩是兄妹,也就不会来打主意了。” 丁石匠笑道:“要扮也是扮夫妻才行,扮个兄妹没什么用,他们只有看到你有丈夫,才不会来动歪心思,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做一对夫妻吧。” 陈雪深觉有理,也不忸怩,点头答应了,反正天天都在让这家伙折腾,和夫妻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个名义而已。 这一夜,她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回到了匡琰那个幽静安详的村子,自己正在和他纠缠,不料,匡琰忽然变成一个巨大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嘴,好像要一口就吞下自己。 她吓坏了,尖叫着掉头就逃,那怪物却又变成了一条金色小鲤鱼,飘在空中,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在对她笑。 她舒了一口气,觉得这条小鲤鱼很可爱,就想回去摸摸它,忽觉有人在自己胳膊上捅了几下,心里一惊,慌忙睁开了眼。 天还没亮,屋里黑漆漆的。 而丁石匠,已经穿戴整齐,做好了准备,并告诉她,路上要走两天,还得早点走,不然两天都赶不到。 第122章 发誓不卖你 两人还没天亮,就离开了石屋。 丁石匠带了足够吃两天的东西,背了满满一大包。 这时天还没亮,到处灰蒙蒙的,四周寂静的怕人。 陈雪跟着行走在山里,看着黑麻麻阴森森的森林,总担心会蹿出个豹子来,心里害怕得七上八下。 走了一阵,她脚下发虚,心口发紧,终于还是抵不住恐惧,开始去挽对方的胳膊,就如小鸟依人,还不停的问,有没有豹子啊?有没有老虎啊? 丁石匠安慰她说,自己知道豹子在哪里出没,让她不要害怕。 陈雪看他说得这么有把握,这才稍稍心定。 过了一阵,天际渐渐露出蛋白,淡青色的天空慢慢变得清晰了。 山里的风荡过来,吹入路边的草丛,平静的草面飘起柔和的绿波,簌簌细响。 微白的天空下,四周的山还显得苍黑似铁,屹然不动。 不多时,山腰里又泛起了乳白色的雾霭。 路上还是非常僻静,一个行人都没有,乱草丛里,不时就蹿出几只老鼠,吱吱乱叫,故意吓人。 太阳很快就出来了,陈雪看到阳光,这才彻底不怕,放开了丁石匠的胳膊,扭着屁股跟在他身后走。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丁石匠就指着前面一条路,告诉陈雪,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两天,就到纳迦山了。 陈雪一看那路一直往上,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就像一条弯弯扭扭的丝带,直通向崇山至高处,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路的两边,又是望不到边的森林,显得特别的阴森可怖。 天路啊? 她想起了自己离开苏城的那天晚上,醋精男老公对自己说的话,现在还是言犹在耳,醋精男说,你就不怕半夜蹿出来个油腻大汉?把你拐卖到大山里去,成了那些山民的生育工具? 眼下大山有了,油腻大汉也有了,还是个满胸黑毛的。 只是山民还没看到。 这家伙要是把自己拐卖进大山里去,自己偷偷摸摸的离开,自己这辈子还能出的来吗? 那不就是,只能做那些山民的生育工具? 眼看越来越进了深山,她锁着眉头,突然就非常畏惧,不想去了,站在路边就不敢再挪步。 心想自己现在得问清楚,不能老是糊里糊涂上别人的当。 被茶妈骗一次就够了,怎能再三被人骗去卖掉? 丁石匠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不走了,立即站住脚,看着她问:“你是要反悔了吗?” 陈雪狐疑地看着他,小声地试探:“丁大哥,你是想把我骗到山里去,然后卖给别人生孩子吗?你一定是那样想的,我现在不跟你去了。” 丁石匠看她这样警觉,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强笑着分辩:“你这婆娘,脑子里瞎想什么?山里人那样穷,谁买得起你这样的漂亮女人?把你卖给他们生孩子,还不如我自己留着呢。” 陈雪看着他,还是不肯往前挪步,想了想,就说:“那你现在发个誓,我才敢相信你。”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相信男人发誓赌咒,哪怕是句假话,也信。 丁石匠十分不耐:“这用得着发什么誓嘛,真是多出来的名堂。” 可女人起了疑心,这光天化日之下,她要是不跟着来,自己也不好去强拖,记得这女人的包里,是有把刀子的。 因为陈雪不会开枪,从没把枪露出来,所以丁石匠不知道她有枪,但知道她有刀子。 陈雪见他不肯发誓,心中就更加怀疑,忙往后面退开,以防这人会扑过来,固执地坚持:“你发誓不卖我去给别人生孩子,我才跟你去。” 山风拂过,她鬓边几缕不安份的秀发,开始随着微风飞扬。 丁石匠急切之间,欲辨无词,欲拖不敢,无奈只好发誓:“我发誓,如果把你卖给别人生孩子,那就死在你的刀下。” 陈雪听他说了毒誓,不像是作假,这才相信了他,毕竟都是成年人,答应了的事不好反悔,于是又去催促:“行啦,现在相信你了,快走吧!” 秋季已经走了,但冬天也是热得如火如荼,清晨的时候还稍稍清凉一点,但一到晌午,酷热马上袭来,大山里也不例外。 陈雪赶了这么久的路,热得更是不行,只好将短发扎起,又解开了领口,露出修长细嫩的脖子。 这个时候,她还能勉强跟着。 又走了一个小时,她就再也熬不住了,两手撑在膝盖上,弯着细腰,有气没力地问:“丁大哥,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我热死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丁石匠回头看她衣领敞开了,笑了一下,说:“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了,这条路要走上两天,现在只是开了个头而已,今天走到天黑,就可以走一半。” 陈雪吓了一跳,蹙起了眉头,问他:“那晚上怎么办?这山里没有一个人,夜里住山洞吗?” 丁石匠说:“没办法,今天晚上肯定是没地方住的,我们随便找个什么地方猫一夜,明天就到了。” 陈雪呆了呆,想说句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丁石匠侧头看着她,见山风撩开她的短发,肤色白嫩又带着红晕,脸蛋越来越娇俏了,就忍不住伸手去问候:“你别总喊我丁大哥啊,我们可是扮夫妻的,怎么连老公也不喊一声?” 陈雪忙撑着膝盖,直起腰来,口里轻笑:“我们是假扮的好不好?才不那样喊你,你别看着我,没洗脸。” 她没有躲避对方的问候,因为她觉得,都住了这么久,自己在这人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 丁石匠心情很好,笑嘻嘻的去调侃:“不喊是不行的,要是让那里的人看出破绽来,你以后可就要遭殃了,嘿嘿。” 陈雪嗔道:“现在又没人来看我们。” 丁石匠摇头说:“习惯成自然才好。” 这句话,陈雪当初和老许一起在山里逃的时候,就听那家伙说过,也知道了习惯的重要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哪天称呼错了,那也真是得不偿失。 她无可奈何,只好像小女人似的撒了下娇,点头说:“好吧,要我那样喊也行,但不许你答应。” 丁石匠听她答应,就更加来劲了:“你先喊一句试试,免得到时候喊不出来,那就麻烦了。” 陈雪瞥了他一眼,鼓起了勇气,悄声说:“知道啦,孩、孩子他爹……” 丁石匠大笑:“这称呼也不错,你再喊一声来听听。” 陈雪明艳地笑了笑,又喊了他一声孩子他爹。 丁石匠眉飞色舞:“好,果然有点老夫老妻的味道了。” 第123章 纳迦寨子 两人走一阵,歇一阵,慢慢往高山上走,路越来越陡峭。 山里的黄昏来得特别快,林子里被阳光蒸发起的水气还没消散,太阳就挂上了西山,东边的山峦,都披上了晚霞的彩衣。 天边,那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山野里的岚风带着淡淡的凉意,开始幽灵般的向山下游荡。 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就变得晦暗起来。 丁石匠并不着急,一边走,还一边去采集路边的野菜。 陈雪已经疲累不堪,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走到天黑时,居然看到路边有间孤零零的空屋,因为光线暗了,看不清是瓦房还是茅房,黑漆漆静卧的如同怪兽。 丁石匠说,那个屋子,也是专门给进出山的人,在这里过夜准备的,屋里还可以生火做饭。 陈雪有气没力的揶揄:“切,怪不得你突然就开始采野菜了。” 她住过石屋,知道山里人有这个习惯,也就不用多问什么了,反正只要是屋子,山里的野兽就别想闯进来,自己不用怕。 她爬了一天的陡坡,到这个时候,浑身酸痛不已,尤其是脚后跟,好像断裂了似的,太想躺下来,舒舒服服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走。 陈雪推门走了进去,丁石匠马上点亮了屋里的青油灯,一点也不摸瞎,他知道女人身子骨弱,就招呼陈雪去床上躺着。 这个时候,陈雪怎么还会要他招呼?早在床上歪着了,愁眉苦脸的在揉脚后跟,毫不在意床上有没有灰尘。 丁石匠安置好了女人,就将路上采摘的野菜拿在手里,在水缸边洗净,然后用铁锅煮了,俩人将就着吃了一锅野菜和带来的食物。 有荤有素,也算丰富。 陈雪匆匆吃了点东西,又躺回床上去了。 丁石匠看时候不早,就大喇喇的坐了过去,握住陈雪的手腕,坏笑道:“老婆,陪你走了一天,人都累死了,我们早点洞房吧?” 陈雪吓得往床里面一滚,慌忙摆手:“我都累成狗了,你还是饶了我吧。” 丁石匠本来就是调侃她的,见她居然吓成这样,哈哈一笑,就放了她,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这一夜,两人虽然住在一张床上,但却很难得的都安静,秋毫无犯。 第二天清早,陈雪还是腰酸背痛,死活都不肯起床赶路。 丁石匠连续问候了她二十多天,昨天又走了一天的山路,这个时候,也觉得力有不逮,就没有坚持要走。 于是,两人继续在这空屋里躺着。 丁石匠躺了两个小时,就出去在林子里转了一圈,不费什么劲就捉了好几斤林蛙和石蛙回来,在屋里煮了一大锅美味。 到下午的时候,有个老头突然就闯了进来。 陈雪和丁石匠两个,正在夫妻双双床上玩,看到有人进来,陈雪惊得不知所措,慌忙推开丁石匠,蜷成了一堆。 这老头其实早已到了门外,听到屋里动静特异,愣了一愣,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怕搅了别人好事,本不欲进屋,但却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毕竟谁也没有胆子摸黑走夜路。 他在门外等了好久,哪知屋里的动静无休无止,实在没有耐心了,只好强行进去,用实际行动打断了屋里的动静。 这老头显然是个老老实实的山里人,身上带着根木棒子,并没有趁陈雪两人忙活之际,悄悄摸进去,给丁石匠当头一棒。 但他强行闯进屋,无疑也等于给了陈雪两人重重一棒子,老话叫做棒打鸳鸯散。 丁石匠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跟对方打招呼。 老头讪笑:“兄弟,不好意思啊,居然这么巧,但是我保证,什么也没看到。”说罢,又瞟了女人一眼,心里暗呼,真他娘的白,不是山里人。 但看丁石匠正值壮年,倒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陈雪仿佛惊傻了似的,蜷着身子,将脸埋得深深的,一点也不敢动。 丁石匠是个人贩子,这种事干得多,只要不是阎王爷来了,他就决不会在乎,镇定自若的问他,老哥,你也是纳迦族人吧? 老头说,是啊,我是,你们也是去纳迦寨子? 丁石匠说,是的,我们去那里拜访朋友,接着,又说了好朋友的名字。 老头听了他提及的名字,就叹了口气,说,你们别去了,那娃不走正道,已经死在外面了。 丁石匠笑道,我知道他死了,但我和他的交情很好,这回是特地过去看望他父亲的。 老头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抽空又往床上瞥去,发现陈雪已经穿上了裤子,但上衣还没来得及,小右妹妹仍然看得清楚。 纤纤巧巧!不大不小……大小正好! 他咳了一声,用纳迦族的土话说,兄弟,你老婆好年轻的,长得比你还高。见丁石匠不懂,又用汉语说了一遍。 陈雪听得很吃惊,心想,这山里的纳迦族人了不起啊,居然也会汉语。 丁石匠不以为忤,仰头哈哈一笑,冲对方竖起了大拇指,赞他老眼不花,眼力不差。 陈雪心中很是恼火,走过来踢了他一脚,才又躺回床上。 老头指着丁石匠,笑得合不拢嘴。 丁石匠和老头说了一阵子荤话,这才各各躺下。 当夜,三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虽然老头和丁石匠两个男人睡的是地铺,但陈雪还是心里发虚,提心吊胆睡在床上。 这一夜,她无论如何都没法入睡。 第二天起床,她感觉不好意思再在这里逗留,就强打精神,催着丁石匠继续往纳迦寨子赶。 让陈雪郁闷的是,那老头居然和他们同路,而且手脚好用,慢也跟得上,快也跟得上,陈雪郁闷得头都麻了。 到黄昏的时候,他们三人终于看到了纳迦寨子。 陈雪留心看了一下,这里的地势正如丁石匠说的那样,海拔三千多米高,真的是群峰之巅,放眼看去,再没有比这里更高的山了。 也许是因为到了黄昏,寨子周围云雾缭绕,飘飘渺渺,真如仙境一般。 寨子里都是木房子,密密麻麻,安安静静,如同冬日里蹲在高岭上打盹的老人,萧索困乏,而又没精打采。 但这个寨子却很大,住的人也多,好像有几百户人家,这就和丁石匠说的大不一样了,不时就有人冒出来,定睛一看,年纪也并不很老,走路都是提着刀子,雄赳赳,气昂昂的。 陈雪瞟了一眼身边的丁石匠,无声质问,你管这叫人少?到底是故意瞎说还是真不知道? 同路回来的老头扯了扯她的衣角,告诉她,这寨子是纳迦族第八个部落,部落里的不少人,已经翻过野人山,去了印度那边,那边的纳迦人更多。 陈雪嗯嗯两声,没怎么理会他,继续去看这个寨子。 寨子正面有一个大塘,是防止起火用的,再前面是一片平平整整的山田,都种满了小麦和蚕豆,放眼望去,山坡上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已经长到人的小腿那么高,麦秆也还粗壮。 可见已经蕴足了养分,只等春风一到而已。 但丁石匠一句话就让她的想法碎了,丁石匠说,这些麦苗,已经长了小半年,因为地势高,光照少,所以生长得很慢。 第124章 他好像在说谎 天色越来越暗淡。 他们进了寨,娜迦寨里的狗齐声大叫,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同路老头领着丁石匠和陈雪到了他好朋友家,寨里人都已经在家里吃饭,没有人出来看他们。 家家户户都透着昏红的灯光,不知道点的是松明还是煤油灯。 丁石匠朋友家的屋子并不大,也矮,但收拾的还是干净,木头墙上,挂了一排的牛头骨,还连着两只牛角,看起来有些吓人。 这人的门口,也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有的开了花,有的结着果,好像还有一个水井,一堆没燃完的残火。 丁石匠好朋友的父亲并不老,估计还没到五十岁。 他正在家里做饭,看到丁石匠,也认识,见他带了个年轻女人进屋,眼里瞬间就放出了光。 他是知道自己儿子行当的,也知道丁石匠吃的是哪碗饭,心中就明白这女人不是他的老婆,而是领出来卖的。 他盯着陈雪看了一眼,这女人年轻漂亮,妹挺屁屁翘,蝶骨小蜂腰,心中欢喜得不要不要的,连忙重新烧火做饭,准备热情款待。 还在屋里点了两盏油灯,搞得很亮堂。 陈雪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发现屋子的正墙上,挂着一张古代画像,画像是一个娜迦族的老人,下面有个骷髅头,看上去枯枯的,白白的,还有点腐朽了。 她不知道古代娜迦族的人有猎人头的习惯,以为那只是个工艺品吧,决不是真人头骨,所以也不怎么害怕。 丁石匠好朋友的屋子算大,但没有什么家具,还都显出了黑色。 陈雪知道这里绝对安全,自己在这里肯定碰不着亨利的人,心中有些喜欢,见主人一个人在忙活,心想自己是个女人,不好闲着。 于是,她瞟着丁石匠,悄声问:“他爹,我去帮他的忙吧?” 丁石匠却在一边,假装没听见,也不应她。 陈雪犹疑了一下,还是走进厨房,帮忙烧火,但这里烧的都是木柴,用不着专门去烧。 她就站在厨房里,旁敲侧击地探听情况。 屋主人口音很怪,说起话来,不是很容易懂。 陈雪知道自己以后将在这寨子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就不停地问这问那,了解寨子里的情况。 很快,她就搞清楚了,屋主人叫紧那罗,早些年死了老婆,今年又死了儿子,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着实凄惨。 紧那罗说,这寨子里有三百多人口,大半人都是光棍。 陈雪听得有点愕然,心想,这倒和丁石匠说的大致一样,幸好自己听了他的话,跟他扮了夫妻。 这紧那罗家的厨房是长方型的,就是一条三尺来宽的通道,里面起了个土灶,本就不宽,厨房里还放了个碗柜什么的,更加就显得狭窄。 紧那罗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一不小心,陈雪就被他给顶着了,她吓了一跳,心想这人平白无故的,怎么还焕发了? 她忍着没吱声,连忙扭身跑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她还想问问丁石匠,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假话,这里明明很多人,但想自己都已经来了,只能依靠着对方。 有些事再问清楚,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村里的狗叫声惊动了不少人,加上那个同路老头可能是个喇叭,寨子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了,紧那罗家里来了个漂亮女人,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紧那罗家里很快就聚集了二三十个男女,都盯着陈雪看,目光非常放肆,还七嘴八舌地说着让人半懂不懂的土话。 陈雪被看得浑身汗毛直竖,只好挪动凳子,避到丁石匠背后。 这场面,和她第一次去醋精男老家那情景,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个昨日重现。 这让她很不习惯。 紧那罗却非常高兴,也很得意,看到这么多人来了,特意点起三盏油灯,将屋里照得透亮。 这下子,陈雪可就躲不住了,身上映照得毫发毕现,连衣服上哪个地方有个小小的皱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见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看,甚至感觉到了一种不怀好意,臊得连忙低了头,就像个没过门的小媳妇,跟在苏北那年一样,没有长进过半点。 正慌乱时,她感觉丁石匠捅了自己一下,斜眼一看,他正在跟自己使眼色,那神情,好像要自己大方点。 这个时候,她自然做不到落落大方,要是在苏北醋精男老家那地方,她还行,可这是缅北,是一个无法无天、还能随意杀人的地方。 她觉得胸口一阵发堵,心中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轻信丁石匠,跟着他来到这个偏僻的寨子。 自己要是在这里住着,那不得天天都被吓个半死啊? 丁石匠又偷偷踩了她一脚,还是跟她使眼色。 陈雪很无奈,只好稳定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抬起头,并挤出笑容。 丁石匠满意了,起身搬过凳子,招呼进来的人坐下,还和他们说话,显得游刃有余。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来看热闹的人才一一散去。 陈雪看他们都走了,才吁了口气。 丁石匠关了门,拉着紧那罗进了一个屋,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事,偶尔还传出几句争执。 陈雪预感到他们在讨论自己和丁石匠要在这里住的事,就没有竖起耳朵去听,心想,只要寨子里有空屋,那不是很简单吗?大不了给点钱啊。 实在没空屋,这个紧那罗家里,不也能住吗? 过了一阵,丁石匠和紧那罗就出来了,两人脸上都是笑容,很默契的那种,显然他们解决了争执,达成了一致。 陈雪挤出笑容,问丁石匠:“丁大哥,怎么样啊?这里有空屋吗?人家愿意让我们在这里住下吗?” 丁石匠说,没有问题啊,有空屋,他都答应了,就这么点事,大家又都是好朋友,能不答应吗? 陈雪放心了,又问,要不要给他点钱呢?叫你好朋友的父亲帮忙买些粮食什么的?我们不能总住在他家里啊。 丁石匠说,你不用管了,我会安排好的。 三人又说了一阵话,听寨子里一片安静,紧那罗就开始安排两人休息。 他让出了一间屋子,让他们两个住下,但细心的陈雪却发现,这个紧那罗的眼里,隐隐有一抹不甘,还是被人戴了帽子的那种,让人很惊愕。 这天夜里,丁石匠居然规规律律,手脚很老实。 陈雪心想,这家伙倒是讲究,毕竟是在好朋友家里,能不弄出那种动静自然最好,第一夜在娜迦寨子里住着,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人很重要。 她很快就忘了刚才被人围观的尴尬,闭了眼入睡,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她睡得很香甜,眼睛一闭一睁,就天亮了。 她晃了晃头,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探,没人,很显然,丁石匠早就起了床。 突然间,她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莫名其妙的心悸,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急忙下床,想到外面去看丁石匠。 第125章 又被卖了 屋里,只有一个紧那罗在忙活,没看到丁石匠的身影。 陈雪抚了抚胸口,忍住慌乱,轻轻咳了一声。 紧那罗听到动静,马上抬起头来,笑问:“你起床了?” 陈雪没月光扫视了一圈,确定丁石匠不在屋里,心想多半是去了空屋,毕竟不能总住好朋友家。于是,就问:“那个,丁大哥呢?他是一个人去收拾房子吗?” 紧那罗摇头笑道,他走了,都走两个小时了。 他走了? 陈雪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接下来的情形,令她更加不知所措。 “是啊,他拿了我二十万块钱,把你留下来给我当老婆,然后就自己走了。” 二十万? 自己又被卖了! 陈雪听得花容失色,心里开始滴血,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 没想到丁石匠真的是个小人,自己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他却捅了自己一刀。 这下完了,这种偏远的地方,自己一个女人,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去。 不行,趁着那家伙还没走远,自己必须追上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丧尽天良的对待自己? 她有点六神无主,又感觉如芒刺背,很不甘心就这样俯首听命,瞥了紧那罗一眼,突然就迈开步子,想往外面跑。 但紧那罗好像已经猜到她要跑似的,一个箭步,就堵到了门口,冷着脸问:“婆娘,你是想逃吗?” “别拦着我,我要去追他回来。” 陈雪慌得差点就要哭了,低着头,不顾一切的想往外面跑。 “哼,来了我这里,你还想跑吗?信不信我会砍断你一条腿?”紧那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说话的语气立刻凶狠了许多。 “紧那罗大哥,你不能这样,我是有丈夫的人啊,我、我还要回去的。” 陈雪吓得噤若寒蝉,几乎是哀求了。 她知道,不说是娜迦族的人,就是林清朝那样的,都会把砍女人的腿,当做家常便饭,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紧那罗像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听她说,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手迅速关了门,接着又拖着她往房间里走。 他早已从丁石匠嘴里得知,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又被人追得没地方可以藏身了,睡了她以后,什么事都没有了。 反正在自己家里,也容不得她不从。 陈雪尖叫起来,开始拼命挣扎,拼命反抗。 娜迦族是个野蛮的民族,她这样挣扎,立刻就激发了紧那罗的戾气,啪的一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 陈雪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再也站立不稳,一下子歪在对方怀里。 紧那罗一脸愠怒的连抱带拖,迅速把她弄进了屋里,从外面锁了门,再也不让她出屋。 这娜迦寨子孤单独落,又在人迹罕至的深山最高处,白天也和黑夜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外人进来。 陈雪又惊又怕,如坠深渊,周身被一股深深的恐惧包围,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一点出头之日,身上就像被抽去脊梁骨一般发软,悲从中来,捂着脸呜呜咽咽直哭,死活不肯吃东西。 紧那罗也不进来劝她,他觉得女人嫁到别人家里来,总是要哭几下的,那就由得她哭好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串鞭炮,点燃了丢到门口,嘴里高声地唱起一首歌来,歌声短促豪迈,又没有什么旋律,倒像是在吼叫。 门口噼噼叭叭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简直把个娜迦寨子闹翻了,屋里也漫进来浓烈的硝烟味。 陈雪没哭了,在想这人为什么放鞭炮。 很快有人开门出来,大声地吆喝着祝贺。 陈雪听到祝贺声,这才明白,紧那罗应该是在告诉寨子里的其他人,他又有老婆了。 她突然担心,那家伙唱完歌,就会进来强迫自己。 这娜迦寨的人应该有那么野蛮! 果然,不大一会,紧那罗的歌就唱完了,紧接着开始关门窗。 陈雪听到关门的声音,仿佛看到对方笑眯眯的进来了,心里慌得砰砰乱跳。 一时之间,慌乱和害怕、羞耻和不甘等许多种感觉一齐在心头涌起,全身血液沸腾起来,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张开了。 她慌忙打开包袱,将手枪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又放了进去,拿起了匕首。 她不会开枪,也不敢真的杀死紧那罗,枪,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匕首不一样,明晃晃的刀锋,可以吓唬对方不敢乱来。 紧那罗果然进来了,但没再打她,反而笑眯眯的说:“娘子,大家现在都知道了。你就是我老婆。” 大家都知道?知道什么? 还有……娘子? 娘子这个称呼,都不知是中国哪个年代的称呼了?陈雪惊惶之下,又觉得这家伙荒谬,见他边说边凑了过来,慌忙举起刀子,对准了他。 但想了想,又倒转刀柄,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别啊……” 紧那罗看到她这个架势,着实吃了一惊,担心这女人要是想不开,用刀子戳进胸口,自己的几十万不免打了水漂。 他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决绝,心中大骂丁石匠提供虚假信息,眼看事急,连忙叫她放下,态度瞬间又好了许多。 “紧那罗,你放我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追他,把你的钱追回来。” “你先把刀子放下,别刺伤了自己。” 但陈雪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将刀尖对准自己心口,还往肉里刺了一下,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痛。 “你滚出去!” “好,我先出去,你放下刀子。”紧那罗无奈,只得退出卧房。 陈雪用自杀的方式无巧不巧的抓住了紧那罗的软肋,就不敢怠慢,拿起包袱,急忙就想逃出去。 这个时候能够跑出去,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追上丁石匠的。 为了能回国,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紧那罗肯定不敢让她就这样跑掉,见她出了门口,急得在屋里大喊大叫:“快来人啊,婆娘要跑了。” 他的叫喊声惊动了不少人,纷纷开门出来看个究竟,有人笑骂:“紧那罗,你搞什么鬼?一个女人而已,你追上去捉住她不就行了?” 紧那罗跑出门,看到陈雪正扭着屁屁,在往前面逃,就扯开嗓子大叫:“婆娘有刀子啊,快来人呐,伽楼罗!伽楼罗……” 有人听他说女人跑了,转头一看,果然没错,于是也跟着大叫:“花了那么多钱,别让她跑了,伽楼罗!伽楼罗!快出来拦住她!” 陈雪逃去的前面,马上就有几户人家开门出来,乱哄哄的吆喝。 陈雪听到有人要过来拦住自己,更是惊惶失措,扭着屁股奔得更快,但她堪堪跑到一个木屋前处,突然看见一个男人两手叉腰,迎面拦住了去路。 她情急拼命,也不问好歹,握着刀子就想冲过去。 那人往旁边闪开一步,却用起乡下人打输了架的无赖法子,喝道:“漂亮婆娘,你给我站住!再冲过来,我就要脱裤子啦!” 陈雪横了心,暗想,光天化日之下,你肯定不敢那样,因为你们寨子里也有女人和孩子。 因此她听了对方的话,就假装没听见,仍然冲了过去,想夺路而逃。 那家伙大叫大嚷,双手拉住裤腰,果然将裤裤褪下了,露出吓人的兄弟。 陈雪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下流的男人,立时惊得呆了。 第126章 决不妥协 她是个女人,又不泼辣,哪里敢这样跟男人对峙?慌忙停住了脚步,就想往其他地方逃出去。 可还没等她逃出五丈远,就看见前面居然站了一排男人,而且都像刚才那人一样,将裤裤褪到脚踝处,亮出了身份。 陈雪没想到这里的人全都下流无耻,顿时惊得心里乱跳,不敢再往那边跑过去,也不敢往后面跑。 耳听后面那人哒哒哒地跑过来,嘴里得意地吆喝:“不信我娜迦寨这么多人,还治不了你个婆娘,马上回紧那罗屋里去,好好听话,不然今天就有你好看。” 陈雪进退维谷,没有路可逃,只好蹲下身子,单手掩住脸面,捂着脸不看。 这时,紧那罗就跑了过来,高兴地叫道:“多谢多谢,还是伽楼罗厉害,一出面就惊住了这个该死的婆娘,多来几个人啊,这样婆娘就逃不掉了。” 又听得脚步声踏踏乱响,十几个男人纷纷奔过来,按东南西北方位站好,一个个全脱了裤子,跟着亮出身份来。 远处,很多人在哄然大笑。 陈雪走投无路,只吓得吓得五内俱焚,心想,这下子跑不掉,肯定要被砍断腿了,没想到自己竟会死在这里。 她脊梁骨冒出一股寒意,一颗心却直往下沉。 只是瞬息之间,紧那罗就扑了过来。 陈雪心慌意乱之下,被一股大力推得仰面倒地,手里的刀子甩出去老远。 紧那罗迅速揪住了她的手臂,另外一个人也扑了上来,抓住她另一只胳膊。 陈雪尖叫出声,拚命扭着身子想挣扎,无奈两臂分成左右,已被男人牢牢扣住,哪里还挣得脱?只得乱骂。“淫贼……放手……” 远处有人高叫:“紧那罗,抓紧了,别让她再跑了,那婆娘带刺。” 紧那罗恼羞成怒,顿时生出了恶念,凶狠狠的骂道:“今天不砍断你一条腿,我他娘的这口气都出不了,伽楼罗,给我把刀子拿来。” 伽楼罗将刀子捡起来,递给了他,说,紧那罗,这就对了,砍了这婆娘一条腿,她这辈子都别想跑出去。 陈雪又惊又怕,索性也豁出去了,悲愤叫道:“紧那罗,你来砍吧,我反正不想活了,愿意让你一刀砍死,反正你那几十万也没有了。” 紧那罗怔了一怔,脑子里如同当头棒喝,顿时又记起自己那几十万来,心中暗骂自己,妈的,光顾着恼火了,差点又落个人财两空,这婆娘可能真的烈性,只好先不砍她了。 陈雪一脸的不甘和屈辱,突然间,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右腿蜷起,一脚就将紧那罗踢倒在地。 紧那罗大叫一声,捂住腹部蹲在地上。 旁边有人看紧那罗倒地,急忙过来,七八只胳膊一齐伸到,抓住了陈雪,拽脚踝的拽脚踝,提手的提手,抬起她就往紧那罗屋里跑。 这情景,和当初曼班村那些人提那个女尸,是一样一样的。 “快抬回去,抬回去让紧那罗先跟她洞房,洞房完了,她自然就老实了。”有人大声出馊主意,听声音是个女人。 有个家伙跟在陈雪身边跑,听到这话,手一伸,就问候住她的妹妹。 陈雪脑子轰然一声,顿时变得一片空白,身子有如被击中了什么要害一般,猛然挺起了兄口。 就这样,她被几个男人抬回了紧那罗家,丢进了卧房床上,一个个才出门走了。 紧那罗随后进屋,就差个前后脚。 陈雪喘了几口气,趴在床上侧过身,像看仇人一样,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口里还在挑衅:“紧那罗,你来啊,来砍了我的腿吧,反正死也不做你老婆。” 紧那罗知道女人都有些矜持,一般不肯轻易做别人的老婆,但她们却又没什么主见,往往让男人苦口婆心哄骗几句,也就应了。 他眼珠一转,开始劝解起来,说你是个女人,却已经逃无可逃,做了我老婆,也就有了安身之地,你在这里好好做人,什么也不耽误啊。 再说,女人嫁男人,嫁谁还不是一样?对你好就行了。 陈雪愤恨地看着他,对他说的话,半句都没听进去,脸上全是难解的怒气,心里却倍觉孤苦。 “你放心,我不会真砍你腿的,那只是气头上的话。” “你来啊,剐了我都行,反正活不成了。” 陈雪听他亲口说出不砍自己腿的话,这才松了口气,没有了刚才那种恐惧,只是嘴上还是死犟,不肯服软。 但她心里还是很清楚,自己被卖到这个娜迦寨,说什么也是逃不出去的,只要这人不来残害自己,自己也就应该借坡下驴,不要再把他当仇敌成,以免酿成大祸,毕竟这里是缅北。 紧那罗好说歹说,又说了半天的话,见她脸色终于缓了下来,脑子里又想起一个人,心说,这真是活教材。就问她,娘子,你知道卡吉利吗? 陈雪硬邦邦的抢白:“你别叫娘子,难听死了。” “好,不叫就不叫,你知道卡吉利吗?” 陈雪像受过惊的猫一样,又炸毛了,警惕地问,卡吉利是谁? “妈的,我忘了她没有那么大的名气,你可能是不知道她,但你知道当年的罂粟皇后吗?” 陈雪迟疑片刻,才轻轻点头。 罂粟皇后她当然知道了,国家有部电影叫《湄公河行动》,里面就有个罂粟皇后,天生丽质,美丽动人,是贩毒组织里的老二。 当年,我国出手打击掉贩毒组织后,卡吉利却不见了,一直不见下落,有人说她死了,还有人说她回了阿联酋,她的生死一直是个谜。 她看着眼前的紧那罗,问他,你跟我提起那个卡吉利做什么?我又不认识,而且她都死了。 紧那罗笑眯眯的告诉她,你知道吗?卡吉利没有死,她就在这寨子里,已经躲十多年了,全世界的的警察,都无法找到她。 ????? 陈雪不可置信的又睁大了眼睛,罂粟皇后竟然躲在这里? 紧那罗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千真万确,那年她来的时候,寨子里喝了三天酒,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叫她过来和你认识一下。 陈雪信了,罂粟皇后躲在这种原始落后的寨子里,别说警察要在山里走上几天才能抓住她,就算来了,他们也无法从这个娜迦寨把人带走。 她记得国内曾经有篇报道,说是一个女大学生被人卖进了大山里。 多年以后,家里人知道了她的下落,和警察一起去解救时,就遭到了村民的围攻,警察最终都没能救出那个可怜的女人。 所以,罂粟皇后躲在这里,自然是最安全的。 紧那罗早已从丁石匠嘴里知道了陈雪的脾气,于是就按照他的提示,又进一步去诱惑:“她是大毒枭,这辈子只能躲这里了,永远不敢出去。但你和她不一样,我以后是可以送你出去的。” 真的?你愿意送我出去? 陈雪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立刻在床上坐了起来,虽然心中将信将疑,但语气却是完全软了。 但是,转眼之间,她又谨慎起来,心想,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人?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条件的。 于是又追问过去:“你真的愿意送我出去吗?” 第127章 妥协 紧那罗看这法子果然有点效果,为了安抚她的情绪,马上就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那好啊,我们现在出去,还能追上那个丁石匠,我帮你把钱追回来。” 紧那罗又摇头了,说:“你现在还不能出去,边境那边实在太乱,你就算出去了,也会被别人捉回去做老婆的,与其那样,还不如省点力气,在这里做我的老婆算了。” 陈雪咬着嘴唇,没有反驳对方,她也知道这家伙说的对,自己现在出去,也无法越过边境线,小琪和小涵初来缅北的遭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你什么时候送我出去?” 紧那罗说:“我儿子今年死了,只要你在这里待一两年,帮我生个儿子,我就愿意送你出去。真的,我不会骗你,这山上没有很多的粮食,我有儿子就行,再养个老婆,那就是累赘了。” 陈雪又拉下了脸,说:“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心。” “唉,我也是个苦命人啊,老婆死了,现在也儿子死了,一个人活着,都没什么意思。” 陈雪面色犹豫,看着他不做声。 紧那罗立刻又给她吃定心丸,说,你相信我吧,只要你跟我生个儿子,我保证会送你出去的。 陈雪暗自叹气,心想看这架势,自己不答应也不行,这家伙会用男人的办法,强行让自己给他生个儿子,自己一个女人,怎么抗拒也白搭。 他说得也对,缅北这里到处在打仗,一年半载能够停火,都算是很快的了。 而自己给他生个儿子,顶多也就一年的时间,而且,自己早就生过女儿了,在这里再生一个,也没人知道。 只要他信守诺言,一年之后,自己能踏上故土,那也不错。 自己失踪这么久,家里的醋精男多半是靠不住了,但父母和女儿终究都是自己的亲人,需要自己回到他们身边。 她动心了,瞥了对方几眼,又问,紧那罗,可我要是生不出呢?或者生了个女儿,你也愿意送我出去吗? 紧那罗察言观色,知道她已经有些愿意了,就说,我身体很棒,生孩子肯定没问题的,如果是个女儿,那是你手气不好,就得又多待一年了。 陈雪看了他好久,终于点了点头。 紧那罗顿时如释重负,立刻将手里的刀子放到一边,迫不及待的就扑了过去。 陈雪忙不迭的缩起胸,又伸出两手推拒,慌忙叫道:“你等等……” 紧那罗的手臂在空中转了个弯,跟着一伸一缩,就准确地问候到了,笑嘻嘻的说:“娘子,你就答应哥哥吧,哥哥是真忍不住,好多年都没有碰过女人了。” 这时,寨子里传出一阵大肥猪凄厉的嚎叫声,有人在杀猪。 陈雪想起一件事来,紧那罗推开了他的手,悄声说,紧那罗,我愿意答应你,也是有条件的。 紧那罗顺势匍了过去,嘴里允诺:“你说吧,只要我紧那罗做得到的,都可以答应你。” 陈雪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急急的说,我虽然只待一年,但也要像那个罂粟卡吉利一样,你得摆三天酒才行的,不然你就算把我剁成肉酱,也不跟你生孩子。 紧那罗笑了,说,你听到杀猪没有?那就是帮我们杀的,我今天不但会摆酒,还要他们来闹洞房呢。 ?????? 陈雪又有点着急了,摇头拒绝:“我只是当你一年的老婆而已,你别喊他们来那样,我不喜欢。” 紧那罗狠狠的拧了她一把,摇头说,不行啊,按照我们娜迦族人的习惯,讨老婆不闹洞房,是很不吉利的。 陈雪兄口吃痛,轻叫一声,说,我不要那么吉利。 紧那罗问她:“你原来被人闹过洞房没有?” 陈雪偏过脸去,咬着嘴唇不答。 她原来结婚时,是在苏城市里办的仪式,因为醋精男实在过于小气,又没有几个亲朋好友,亲朋好友都是自己这边的,大家都觉得不好闹,所以喝完酒,就都回去了,根本没有闹过洞房。 后来去了苏北乡下,但那已经是结婚一个多月了,虽然请醋精男村里的人吃了个饭,但因为没有别的仪式,别人也凑不起那个事。 说到闹房,她其实在心里埋怨了醋精男好久,什么仪式都没有,差不多等于白结一次婚,自己根本没有那种当新娘的感觉。 但是,事情过了这么几年,她也就看开了,而且,她就算愿意别人来闹洞房,却也不敢让娜迦族的人闹,担心这里的人很野蛮,会把自己往死里整。 自己被人卖来卖去,已经够惨了。 紧那罗说,你运气这么差,肯定是原来嫁人的时候,没有让人闹过洞房吧? 陈雪又有了做妈妈的感觉,她吸了口气,就不服气的抢白,我运气好不好,跟闹洞房有什么关系? 但话是这样说,她心里却是凛了一下。 她记得小时候,隔壁邻居娶媳妇,邻居家都是知识分子,就不愿大家去闹,爷爷那时候是个工厂里的车间主任,就过去跟他们说了一些嫁娶之夕、男女无别、不以为羞、反以为荣之类的话。 当时她不懂,后来年纪大了,才明白爷爷当时说的,其实就是闹洞房。 她记得,邻居一家还很不高兴,问爷爷,说,要是有人闹你这个孙女,你心中会怎么样想? 爷爷却告诉他们,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甚至还说,人不闹,鬼就会闹,洞房里的动静,人不听,鬼就会听。 那邻居听了爷爷的话,一家人商量了一下,终于还是同意了。 现在听这个紧那罗一说,她心里又没了主意,心说,按照这个紧那罗的说法,自己被人迷晕,卖到缅北来,只怕还真是没闹洞房的原因了。 而按爷爷的说法,那就是人不闹,鬼来闹,俗称闹鬼,自己这么倒霉,会不会真是被鬼给闹的? 这么一想,还真是让人害怕。 那现在答应他们补闹一次,还会有用吗? 她想了想,觉得这紧那罗的话虽然没有根据,但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她愿意相信自己爷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索性让他们闹一次吧,自己也尝尝做新娘的滋味,估计这辈子,再也不会有闹洞房的事了,与其白做一回女人,不如像别的女人那样,体验一次。 她叹了口气,就伸出手臂抱住紧那罗,悄声说:“那好吧,我答应你,让他们来闹好了。” 她说了这句话,马上又很担心,惴惴地问:“他们不会动手动脚吧?” 紧那罗想了想,说,多半会,我们这里的习俗就是不分大小,来的人越高兴,我家运气就越好,他们就越会尊重我。 这家伙说得还挺自然! 他显然没有把自己当老婆看,估计一年之后,真的会送自己回国去。 陈雪这回放心了,只要能够回去,她就不怕闹。 作为女人,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在苏城,她还是听说过,男人闹房的时候,多少都会做些出格的事,甚至荤的素的一起上。 而被闹的女人也都能隐忍,不会因为被占了便宜而破脸。 这当口,紧那罗已经取下了她的t恤,在手里舞了个圈圈,然后顺手一抛,t恤就飘到角落里去了。 紧接着,又开始脱她的裤裤。 陈雪马上抓住了他的胳膊,蹙眉问:“那个卡吉利刚来的时候,你们也去闹过她的房吗?” 紧那罗立刻来劲了,笑道:“怎么没闹?卡吉利开始不高兴,几个男人就抓着她,卡吉利气都喘不过来。” 陈雪想了想,就抬起了屁屁,说,紧那罗,你去把那个卡吉利叫来好不好?我想和她说说话。 她心里想,卡吉利被他们闹过一次了,现在一定有办法可以对付。 紧那罗把她的裤裤也丢在地上,然后挪动身躯,不住向两边晃,排挤她的腿,嘴里笑道,这没问题,等会就喊她来,她在这里,可乖巧了。 陈雪感受到了做妈妈的幸福,就仰起兄口,摆出了给这家伙生孩子的姿势。 自己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既然无法跑掉,而生了孩子又能回国的话,她觉得,自然是越早越好了。 第128章 昔日的罂粟皇后 “噼里啪啦!” 外面又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比紧那罗开始放的更响,简直是震耳欲聋,一阵紧似一阵。 陈雪捂住了耳朵,知道放鞭炮的不止一个人。 紧那罗则欢天喜地的跑出去开了门,并提醒她,准备出来招待大家。 陈雪心想既然达成了协议,那这一年,自己就是紧那罗家的女主人,自然不能像早上那样要死要活的了,因此听了紧那罗的话,就没有反对。 她走出卧房时,紧那罗家里已经全是人了,黑压压的,有点水泄不通的架势,有男人、女人、还有小孩。 屋里的角落上,是一大堆菜,各种各样的都有,桌子上,还有两扇刚刚被砍开的猪肉。 没有人再提陈雪逃跑的事,仿佛根本就没有那回事似的,既然紧那罗不想砍断女人一条腿,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所有来的男人都不以为然,心想,女人是不能娇惯的,她敢逃跑,你不砍断她的腿,好歹也打她一顿啊。 打得她死去活来,或者打断她的肋骨,她以后就老实了。 但女人要是被打断了肋骨,今天喝完喜酒,可就闹不得洞房了。 因此,大家都在想,砍腿、断肋骨的事,还是过了今天再说,紧那罗做得是对的,寨子里十多年都没闹过女人了。 于是,他们都开始在帮忙张罗酒席,男人搬桌子,女人借碗筷,还在门口做了两个大灶,已经架起了大锅。 一个个都忙得喜笑颜开,不亦乐乎。 这场面,和中国农村办喜事的习俗,基本都是一样的。 陈雪不清楚这些人都在想着要毒打自己,先放了一半的心,既然习俗一样,那闹房也应该差不多,不会太离谱吧? 昨天同路来的那个老头也来了,他年纪大,和几个老头一样,居然备受尊重,什么都不用干。 他坐在桌前,看着紧那罗说:“紧那罗,我们这个寨子,十年都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你好不容易讨了个老婆,大家一定要好好帮你闹闹。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没闹房了。” 他明着是对紧那罗说话,眼睛却瞟着陈雪,其实是暗示她,不要让人吃一下豆腐,就在屋里又哭又闹。 陈雪对这人有点忌惮,因为他亲眼看见过自己和丁石匠做那种事,唯恐他会说给别人听,说给紧那罗听,她倒不在乎,紧那罗能够想得到的,毕竟自己昨夜还和丁石匠睡在一张床上。 她自然也听懂了这同路老人的话,脸上红红的透出一股艳丽的妩媚,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做声。 紧那罗答应了,说,是啊,我们寨子十多年都没办过喜事了,提婆多,叫大家都来吧,我很高兴呢。 原来这同路老头叫提婆多。 陈雪心想,娜迦族人的名字都好怪。又想,他们十多年没闹过洞房了,自己今天晚上,可能就不大好过了。 提婆多马上就撇开紧那罗,又直接叮嘱她:“漂亮新娘子,你千万记住啊,不管大家怎么闹,你都不能哭不能骂,不然,大家就会把你当泼妇看,连紧那罗也会被人看不起的。” 陈雪本来不好意思和他说话,但见他目光烁烁的看着自己,不禁心里又发虚,只好装得没事一样,说,我又不是小女孩了呀。 提婆多笑道,在我提婆多看来,你新娘子就是个小女孩,嘿嘿。 另外有个老头大笑,附和说:“晚上闹房的时候,我那迦肯定是要闹几下新娘子的,新娘子的两个妹妹……嘿嘿,我手都痒痒了。” 紧那罗连连点头,对他说得这么露骨,一点也没在意,反而满脸欢喜。 陈雪慌得只想翻白眼。 屋里人很多,她自然不敢真的翻白眼, 但她开始有点胆怯了,不住的打退堂鼓,只想找个机会,一个人去别人家里躲躲,到了夜里,如果让他们捉住了,那没法子,只好由他们来闹,要是侥幸躲了过去,那就太好了。 可问题是,自己在这个娜迦寨,一个人也不认识。 她想起了那个罂粟皇后卡吉利,就将紧那罗拉到一边,要他去把卡吉利喊来。 谁知紧那罗并没有出去,冲一个女人叫道:“卡吉利!卡吉利!” 有个正在烧火的女人答应了一声,就抬起头来问:“紧那罗,我在这里呢,什么事啊?” 陈雪一看,不禁大失所望,这女人衣着普通,头发纷乱,明明就是个普通的阿拉伯女人,怎么也没法将她和当年的女毒枭联系在一起。 紧那罗说,卡吉利,我老婆想和你说话,你别烧火了吧? 卡吉利说,好啊,你老婆想和我说什么?说罢,又看了陈雪一眼。 说实话,这要是在十多年前,陈雪这么直接的想要和她说话,那等着她的说不定就是一梭子。 因为毒枭的疑心都特别的重,特别的警醒,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自己最亲信的心腹,他们都会时时刻刻盯着。 但卡吉利现在不一样了,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娜迦寨生活了十多年,心性已改,和从前确实是判若两人。 此时此刻,在她身上,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摄人的气场。 她听陈雪要和自己说话,就很高兴的答应了,站起身来,两只手在身上擦了擦,就走了进来。 陈雪过去挽住了她的胳膊,眼睛往屋外瞟了一下,就说,卡吉利姐姐,我们去你家说话好不好? 提婆多洞察秋毫,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立刻就堵了她的后路,说:“卡吉利,去你家也可以,但得把人看好了,别让新娘子躲了起来,不然,我们夜里找不到新娘子,可要拿你出来代替。” 卡吉利笑呵呵地答应了,说:“提婆多,你就放心吧,我们这里与世隔绝,新娘子的胆子才多大啊?准跑不了的,晚上就看你们的了。” 心想她一个女人,在这里还能跑到哪里去?山里的野狼豹子那么多,吓都吓死了她。 陈雪被提婆多戳中了小算盘,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强笑掩饰。 她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因为她知道,闹房的时候,紧那罗帮不了自己,反而还巴不得,以便能赢得族里人的尊重。能给自己保驾护航的,只有娘家人,可自己是个被拐卖到缅北的女人,去哪里找个娘家人出来? “噼里啪啦……” 外面又响起了鞭炮声,又有人在门口放鞭炮。 屋里已经人满为患,陈雪趁机挽着卡吉利,出了这个屋子。 两人绕过紧那罗的木屋,往北走了一阵,陈雪回头一看,在她们身后,远远跟着三个男人,手里也都提着刀。 她知道是紧那罗不放心,怕自己还是会逃,所以特地安排了几个人,在后面盯着自己。 她没胆子一个人逃跑,也就不去理会后面那几个人,在卡吉利屋里说了半天的话,直到吃中午饭,才和卡吉利一起回来。 这个娜迦寨子的人很齐心,几乎都来了紧那罗家里吃饭,陈雪暗中数了一下,这些人坐了十二桌,推杯换盏,喝酒吃肉,显得非常热闹。 这场面,真有点紧那罗讨老婆、自己嫁人的气氛。 第128章 娜迦族闹房(一) 卡吉利等几个女人,整个下午都在陪着陈雪,帮她做头发,描眉施妆,一个个居然还都有点专长。 有个叫乾闼婆的女人告诉陈雪,要她小心提防伽楼罗、摩呼罗迦两个人,说这俩人十多年前讨老婆的时候,就数紧那罗闹得最狠。 而那个摩呼罗迦,就是卡吉利的丈夫,年纪和提婆多老头差不多,两人也属于那种老夫少妻型。 乾闼婆又说,因为紧那罗讨第一个老婆在先,他们没办法礼尚往来,现在紧那罗又要讨老婆了,他们很可能钻出来还点颜色。 因为他们这里还有个习俗,闹洞房越狠的人,越有人喜欢。 还有个叫阿修罗的女人幸灾乐祸的笑,说,我们这里十多年没办喜酒了,男人们都憋坏了,所以今夜的节目一定很好看的,很精彩。 阿修罗很瘦,前不见兄,后不见臀,模样长得就刻薄。 这俩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陈雪心中七上八下,退堂鼓猛打,只想又去卡吉利家里躲起来。 卡吉利就告诉她,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最后那个节目很难熬。 陈雪忙问,是哪个? 卡吉利说,吃花生。 陈雪不解,卡吉利只是笑,也不说,阿修罗却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晚上就知道了啊,陈雪就没再问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黄昏。 这里的太阳迟起早落,很快就沉向山边,像困在这里的陈雪一样,失去了光华,变成一个深红的圆球,把西边天际染成了火红色,蔓延了半个天空。 凄美的晚霞变得有点灿烂,天空中飘浮着柔和清亮的空气,晚风带着怡人的凉意吹过来,让人舍不下这日暮的宁静。 夕阳渐落,山里变得半是明亮半是隐晦,也许是被最后一抹阳光陶醉了,暮色还带着酡红。 在地里劳作的人都干完了活,三三两两走在路上。 娜迦寨的日子安逸清闲,干完农活的人都无事可做,早早就聚过来了,紧那罗家已贴上了喜字和红联,还点了几对红蜡烛,屋里屋外,一派喜庆。 晚饭开始了,陈雪和紧那罗两人还有几个老头坐在一桌,这里做首席的,不看辈分,也不叫亲戚,只看谁的年纪最大。 陈雪心想,这样的话,和国内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她是新娘子,所以被人灌了两杯酒,但喝酒的人看她马上就变得绯红满脸,知道她没什么酒量,就放过了她,只去找紧卡吉利。 卡吉利酒量很好,几乎都是来者不拒,而且脸不红心不跳,这个时候,才显出来她的与众不同。 喝了几杯酒,坐在门口边有个猥琐男就开始怀好意的发话了,紧那罗,你讨了个天仙样的老婆,福气真好,等会过门槛,我们会好好帮忙的,哈哈! 说完,就看着紧那罗。 紧那罗哈哈一笑,说,没事啊,看你本事。 “嘻嘻,等就有戏看了,老规矩,越是漂亮的婆子越要好好整。” “新娘子没有公公,那吃花生怎么搞?” 陈雪脑袋云里雾里,但听到吃花生时,还是心里一醒,竖起了耳朵去听。 坐在中间那桌的摩呼罗迦说:放心放心,我可以代一下。 他还还没说话,卡吉利就看了他一眼。 伽楼罗马上发笑:哟,卡吉利吃醋啦?想当年你嫁来的时候,紧那罗可是和你一起过门槛的,妈的,那事让紧那罗威风了好多年。” 卡吉利笑道,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摩呼罗迦,今天让你去威风吧。 百多个男女都笑了起来,紧那罗笑得很自豪,陈雪也跟着他们笑,但她笑得很勉强了。 有几个男人马上就将矛头对准看紧那罗,只跟他喝酒,卡吉利和乾闼婆两人则拉了陈雪去卧房里洗澡换衣,整个忙活了大半个小时。 陈雪再次出来时,晚饭已经吃完,屋里的桌椅就被搬出去了,很快就空出了场地,而卧房里那张床,也已经被人搬了出来,放在屋子的左角落里。 她看见众人的眼睛马上就发亮了,顿时预感到了什么,心里狂跳,急忙又转身躲进了卧房。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一阵啪啪啪的鞭炮声后,有人高喊拜堂了拜堂了,新娘子出来拜紧那罗的父亲了。 陈雪听得吓了一跳,又慌了手脚,没想到这里的婚俗习惯和自己国家一模一样,自己还要拜堂。 在她心中,仍然把自己当成是醋精男那边的孙家人,和这个娜迦族的紧那罗只不过是有个生子的一年约定而已。 但她知道拜堂是要慎重的,只要一拜堂,自己就算真的嫁给了他,心中说什么也不愿意,因此躲在卧房里,死活不肯出去。 但女人进了男人的门,就犹如死囚被押上了杀场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由不得她了。 卡吉利等几个女人见她总是躲着不出,以为她是故意装害羞,立刻跑进卧房,不由分说,就将红盖头罩在她头上。 然后几人拖的拖、推的推,死拉硬拽,硬是把她给弄了出来。 陈雪脱不开身,又无法可想,只好听天由命,尽管心里很不情愿,还是和紧那罗站在了一起,脸的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提婆多老头自告奋勇,走到紧那罗家里摆放的那颗骷髅头面前,嘴里念念有词,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完全和国内那些祭祖的玩意一样。 祭拜完骷髅头以后,提婆多就转过身来,清了下嗓子,说:“好了,酒妹喝好的、饭妹吃饱的,明天接着吃、接着喝,现在可以让紧那罗和新娘子拜堂了。” 他话还没说完,屋里已经是狼叫一般的狂嚎。 摩呼罗迦也说,屋里顶多只能站四十多个人,女人带着孩子的、是老人的、有事要早睡的,就请先回吧。” 可是谁会理会这个呢? 所有的一齐都想往屋里涌,有人还进了卧房,有女人也想看的,就抱着孩子往屋里挤,真比赶着投胎还激动。 阿修罗叫道:“你和提婆多就是老人啊。” 提婆多哈哈一笑,说,我有事,这里不能没有我啊,接着,他就扯长了声音,高声叫道:“现在正是好时辰,紧那罗和新娘,一拜天地。” 紧那罗脸上醉醺醺的,立刻躬身作揖,朝天而拜。 陈雪心不甘情不愿,却拜不下去,等到紧那罗直起腰来了,才装模作样的对着门口天外拜了一拜。 阿修罗立刻问她:“新娘子,你知道拜堂的规律不?” 陈雪斜过眼眸,瞟着她反问:“又怎么啦?” 阿修罗说:“他也拜,你也拜,拜个堂还要分个男先女后么?” 提婆多也笑:“就是,拜个堂还分先后,太不像话了。” 陈雪咬着嘴唇笑了笑,就抬起头看看他:“我就是这样蠢,你要是不满意,喊大家早点回去睡好了。” 阿修罗说:“那怎么行?眼下可还没拜完堂,进洞房早得很呢,你急什么嘛。” 提婆多摆了摆手,说:“先拜堂、先拜堂,接下来拜高堂,也就是拜祖先牌位,新娘子,你可不能再落后了,不然不算的。” 陈雪点头答应了,看他说完拜高堂时,马上就弯腰拜了下去。 这一回,她比身边的紧那罗又快了半拍。 阿修罗很有些不满,就故意戏弄她:“新娘子,你怎么拜那样快啊?是急着洞房去吗?” 陈雪眼神清亮,分辩说,拜晚了你不满意,拜早你也不满意,要怪也是怪他啊,他为什么那么慢?谁慢怪谁啊。” 提婆多哈哈大笑,点头说:“这回算新娘子有理。” 陈雪在心里说,本来就是。 她知道拜了堂以后,很快就会闹洞房了,心里一直在紧张、在犯愁,很想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才好。 第129章 娜迦族闹房(二) “我说新娘子……” 陈雪听到提婆多在叫自己,就抬起头看着他。 提婆多说,你现在也是我们娜迦寨的人了,我们这里的规矩她们也给你说了,都是我们寨子里的自己人,今天是你和紧那罗的大喜日子,怎么玩都是喜庆,不会丢人的。” 陈雪有点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就给紧那罗戴绿帽、蒙眼睛了。”提婆多叫道。 他话音刚落,卡吉利就笑嘻嘻的将一个绿色的高帽戴在紧那罗就头上,阿修罗则用一条绿色的布带蒙住了紧那罗的两眼。 紧那罗被几个男人灌多了酒,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任凭卡吉利和阿修罗怎么摆布。 陈雪很奇怪,闹房就闹房啊,怎么还把紧那罗的眼睛都蒙起来了?不让他看见吗?她心里倏然又紧张起来。 “现在好了,新郎已经戴了绿帽,又被蒙了眼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新娘子,你今天嫁进我们寨子,先得给你公公老许跪下进茶。” 众人开始了哄闹,自觉地围成了个圈子。 陈雪接过卡吉利端来的一杯茶水,老老实实的走到那个骷髅头面前,跪下来,举起了茶杯。 坐在椅子上的摩呼罗迦却说,这里,这里,老紧那罗他不会喝了,我代他。 陈雪转头看了卡吉利一眼,卡吉利则笑嘻嘻的看着她。 不知什么时候,摩呼罗迦居然就换了衣服,现在只穿了个短衩,汗背心,叉开两腿坐在椅子上,一脸不正经的看着眼前的陈雪。 旁边的阿修罗突然过来,夺过陈雪手中的小茶杯,顺手往前一泼,茶水全泼在摩呼罗迦肚皮上,顺着腹部往下流。 陈雪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就看着阿修罗,意思是你干什么啊? 乾闼婆叫道:“不好了!福气茶都泼掉了,这个要是泼了,新娘子婚后怕是要遭小人啊。” “啊!那怎么办呢?” 围观男女像是约好了似的,齐声问她。 “只能自己吃进去了!摩呼罗迦,你能把新娘子泼在你身上的茶水,自己吃进肚子里去么?”乾闼婆问。 “那怎么行呢?这水是泼在我身上的,我最近手脚又不大好,我怎么吃?”摩呼罗迦装无辜的说。 乾闼婆笑道:“那只能这样了,我说新娘子,水是你泼掉的,你现在趁着你他身上的茶水没干,你把茶水抹在手里,送到他嘴里去。” 陈雪咬着嘴唇,说,不是我泼的。 “谁说不是你?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你,就是你。” 阿修罗大声指证,她说完,屋里的人都纷纷支持,说没错,就是新娘子泼的,现在办法让她自己来想。 陈雪知道闹洞房的人故意挖了个坑,就是要让自己为难,低头犹豫了一下,就伸出玉雕一般的手指和掌心,将沾在摩呼罗迦腿上的茶水抹到手心里,然后又送到他嘴边。 摩呼罗迦毫不客气,一把抓过她的玉手,当着众人的面,低头都喝她手心里那一丁点茶水。 阿修罗说,还有那条腿,上面有茶水。 陈雪抹了一点茶水让摩呼罗迦喝了以后,眼见这并不难,胆子也就大了,蹲下身,又去抹摩呼罗迦另一条腿上的茶水。 这时,阿修罗又发话了:“摩呼罗迦,你裤子上还有许多茶水,没干之前,也要吃光才好啊!” 屋里的人发出一阵哄笑,都支持她的话。 摩呼罗迦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脸上就很得意的看着陈雪。 陈雪头都麻了,知道躲不过去,停顿了一下,就没说什么,乖乖的伸出手掌,又抹了过去。 当她把好不容易才收集起来的一点茶水送到摩呼罗迦嘴边时,这一关才算过去。 “好了好了,不勉强新娘子了。” 提婆多出来圆场,他说:“现在请新娘子给公公尽尽孝心,换衣擦身,然后扶公公上床休息。” 陈雪睁着眼,目光看向摩呼罗迦,这家伙身上有点变化,石更了,她站在屋中间,开始推脱,不想那样,就低着头往卡吉利她们女人堆里躲。 阿修罗女人立刻抗议,新娘子,你可别乱躲,他们会闹你的。一边说,一边把她往回推。 陈雪知道闹是什么意思,卡吉利以前就曾经被人闹过,听说被好几个男人抓着了,白天都没放。她无法可想,只好垂下眼帘,乖乖照做了。 但这一关还没过去。 有人又发难了,大声嚷嚷说,这么热的天,新娘子怎么穿那么多衣服,又不是孵蛋,看她捂得满脸汗水,也不觉得热,真是莫名其妙,你们帮她把衣服脱了不好吗?” 他话音一落,马上有人接口指责,说陈雪衣服穿得太多,故意与众人背道而驰,不免太不像话。 陈雪生怕别人真要来脱了自己衣服,忙挤出笑容,分辩说,晚上又不热啊,你们也都是这么穿的。 摩呼罗迦可就不同意了,说,新娘子你睁开勾人的眼好好看看,我是这么穿的,说吧,还拍了拍肚皮上长毛的恶心肥膘。 陈雪也知道自己的衣服是穿多了点,但这是乾闼婆特地提醒的,到了现在,她就明白了,这也是个坑,是乾闼婆挖的。 阿修罗和乾闼婆两人是特地安排来给新娘子帮忙的,这时候就责无旁贷,嬉皮笑脸地走了上来,捉住陈雪的两手,笑道:“新娘子,大家可是第一次打交道,做人要清白实在,你遮遮掩掩干嘛?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两人手下不停,开始脱她的外衣。 陈雪对着她两个,立刻就穷于应付,只得不动,让两人将自己的外衣脱了。 屋里有人又起哄,说索性将新娘子扒光,好好凉快一下吧。 乾闼婆不同意,说扒光了新娘,那不是便宜了老的紧那罗吗? 说罢,就瞥了摩呼罗迦一眼,因为他是代的,今天晚上,他才是紧那罗的父亲----老的紧那罗。 乾闼婆的话又引来一阵叽叽喳喳的不满,说乾闼婆,人家的媳妇不便宜扒灰老子,难道还便宜你啊?你都没什么东西。 阿修罗则趁人没注意,偷偷问候了一下陈雪。 陈雪被她吃了豆腐,也不好埋怨,急忙掰开她的手。 阿修罗就拿着她的外衣,在手里晃了晃,说现在大家都一样了,新娘子清清白白,你们不要有想法了, 陈雪外衣一除,身上就只有一件短袖汗衫,汗衫领口开得低,又很贴身,配合着牛仔裤,腰肢看起来特别纤细的腰,她又长得高,看起来飘然出尘,美丽得不可方物。 屋里的人见了,都在想,这女人美若天仙,不知怎么就跑自己这寨子里来了,这真是毫无天理之至,莫名其妙之极。 有人开始故意问,新娘子那里藏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好鼓。 乾闼婆笑道,是枣子啊,你没吃过枣子吗? 那人摇头,说,我这个人懒,不想爬树,还真没吃过,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吃枣子啊?新娘子家的枣听大的。 另外有个男人马上告诉他,你说新娘子敬过茶之后,应该是唱唱歌、跳跳舞,再过日子、带孩子什么的吧?吃枣子还早哦。 陈雪懂得唱唱歌、跳跳舞是什么意思,但闹房时过日子、带孩子,那是怎么玩,她脑子里就难以明白。 第130章 娜迦族闹房(三) 但很快,陈雪就明白什么是过日子、带孩子了。 唱了歌,跳了舞之后,就是过日子。 过日子是女人们的专利,男人不许沾边。 紧那罗的母亲也不在了,这个婆婆就由寨子里一个年纪最长的老婆婆代替,让她负责教会新娘子陈雪过日子。 这个老婆婆已经没有名字了,所有人都叫她卤子婆婆。 过日子也很简单,就是新娘子躺床上,卤子婆婆拿个鸡蛋,从她领口放进去,然后一路滚,一路滚,最后从裤脚下滚出来,鸡蛋还不能烂。 因为都是女人,这一关反而最好过,还有很多人鼓掌叫好。 只是有一点不好,陈雪从床上起来,脸上火红火红,身上火烧火燎,穿了个汗衫还很热,她觉得应该是屋里人多的原因。 过完日子之后,就是带孩子。 陈雪有点懵逼,带孩子?怎么带啊? 卡吉利已经抱了个一岁多的孩子过来,走近她身边,笑嘻嘻的要交给她,陈雪心中不明白,就不敢接过来。 而阿修罗则对她做了个撩衣的动作,像是妈妈喂饭饭。 闹洞房还得那样?陈雪心想,这里的习俗也太奇怪了吧?她自然不肯,就问提婆多,说换一个好不好? 屋里无论男女,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似的,齐声告诉她,不好。 陈雪低头一笑,就躲去紧那罗身后,紧那罗已经睡着了。 屋外的人开始你推我搡,往这边挤过来,不多时,陈雪就被夹在几个男人中间了,后边的人还在不断往前面挤,周围再也没有一点空隙。 纷乱中,一只手从侧面探了过来。 陈雪猝不及防,顿时就被问候了一下,她吓得赶紧又跑回原来的地方。 她只要不乱跑,屋里的人就不乱挤,一个个都约好了一样,让人十分气闷。 陈雪没有办法了,只好老老实实从卡吉利手里接过孩子,坐在凳子上,犹豫了一下,就将孩子的小脑袋枕在自己臂弯里,比划出喂饭饭的样子。 屋里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齐刷刷的都站了起来,对着同一个方向,虔诚唱道:“一看新娘艿,二看新娘腰……” 陈雪又看懵了,这又不像闹房啊,这个像祭祀什么东西,心想这个祭祀也很奇怪,多半是必须在闹房时才能进行。 而自己则需要抱个孩子,当这个祭品。 所有人都还在唱,但曲调相同,歌词却已经听不懂,而且,都是对着陈雪唱了,都在看着她,似乎在等待。 陈雪看见,阿修罗和乾闼婆边唱,边对自己做手势,连卡吉利也在做手势。 她虽说是新娘,但实际上早就是个女人,嫁男人生孩子,什么都没耽误,眼见这些人唱得认真,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凛畏来,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触怒这寨子里的神灵,犹豫片刻,就低着头撩起了汗衫。 她衣衫一撩起,歌声就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唱了,纷纷看着她。 而这个时候,提婆多又站了出来,面对那张古代画像,高举双臂,一个人唱起刚才那个歌来。 陈雪不知道那张画像里到底是个什么人,看得心中很是纳闷,但却明白,这果然是一种祭祀,可能是祭祀食神。 后来,她就知道了,画像里那人就是娜迦族的始祖,而且祭祀时,新娘子其实可以穿戴整齐,只要抱着孩子、做个样子就可以。 但娜迦寨十多年没闹房了,阿修罗等几个女人看陈雪是个被卖来的女人,什么都不懂,就自作主张,拼命怂恿她,才有撩衣的一幕。 提婆多唱完歌,闹房继续。 这一回就是吃枣子了。 用阿修罗的话说,是抢枣,马上走到陈雪身边,将她的汗衫全部塞进腰带里,扎好。 提婆多就问了:“我说新娘子,我辛苦了这么半天,又是个长辈,你准备用什么好东西孝敬我啊?” 陈雪茫然,她手里没东西,阿修罗突然扯开她的领口,放了几个干枣子进去。 提婆多却装没看见,嘴里催促:“说吧。” 陈雪明白了,就低头笑了笑,悄声说:“红枣。” 提婆多笑了,装傻一样又问:“在哪?你身上好像也没有兜啊?” 陈雪被闹到这个时候,脑子里也晕晕乎乎了,心想索性配合他们吧,他们满意了,就会早点回去休息的。 她低了头,往自己腹部呶了呶嘴。 提婆多笑道,既然准备了好东西,你就拿出来啊。 陈雪心想,这也没什么难的,便点头答应。 不料,还没等她抬起手臂,阿修罗和乾闼婆两人就抓住了她的手,让她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提婆多又笑了,说,看来是要我自己来取出来了,新娘子真是调皮。 很多人都笑了起来,眼珠子都似乎要爆炸似的,都盯着陈雪。 陈雪想躲,但阿修罗和乾闼婆两人却推着她,反而到了提婆多身前。 突然间,屋里的几支松明一同熄灭,也不知道是谁搞的鬼,而阿修罗和乾闼婆两人一起用力,将她推到了提婆多身上。 这一下太突然了,陈雪吃了一惊,知道不妙,慌忙蹲了下去。 然后,黑暗中有无数只手伸了过来,像是沙漠中搜寻甘泉的旅人,屋里顿时变得乱糟糟的。 陈雪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一两秒的时间,都觉得是这样的漫长。 卡吉利等几个女人也在低声笑骂,估计是有人在浑水摸鱼,趁着屋黑,捉不到新娘子,那就捉到哪个就哪个了。 很快,有人又点亮了松明,围在陈雪身边的人闹轰轰地散开了,她这才得以站起身,但一头短发,已乱得像鸡窝了。 卡吉利的模样也很狼狈,阿修罗的头发乱纷纷的,乾闼婆捂着妹妹蹲在地上,阿修罗则在角落里转过了身,背着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提婆多对陈雪摊开两手,说,新娘子,刚才灯熄了,现在我可要来拿枣子了哦。 陈雪总算明白什么叫抢枣子了,听了提婆多的话,还没来得及分辩什么,阿修罗就嘻笑着转过了身来。 她说,提婆多,今天是新娘子的洞房,你放心去拿吧,她不会说你的,你把她妹妹的枣子吃了都行。 提婆多也笑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手去,老实不客气的扯开了陈雪的领口。 这里的习俗太荒唐了。 陈雪脸上露出十分无助的眼神,微微闭了两眼,将头扭向一边,她不敢躲开,担心又会招来更多的人。 这样过了一会,阿修罗又问:“提婆多,你找到枣子没有?” 提婆多嘴里沉吟:“找是找到了一个枣子,不过扯不下来啊,新娘子很小气,不肯孝敬长辈。” 屋里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乾闼婆乐不可支,立刻帮他出主意:“提婆多,枣子扯不下来,那换一边找啊,没准那边的好扯。” 此时的紧那罗还是被蒙着眼,靠在新房的角落打盹了,大家好像也忘了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提婆多寻枣子。 阿修罗暗中将一个枣子递了过去,提婆多会意,马上拿起,举在手上说,找到一个了。 阿修罗马上就说,既然找到了,新娘子就献枣吧。”说罢,就拿过枣子,让陈雪用嘴含着,并告诉她,自己不能吃了,得让长辈来吃。 陈雪没有拒绝,口里咬着枣,俏生生地站在提婆多身前。 这枣子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陈雪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口臭,伴随着浓烈的烟草味,熏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只好屏住呼吸,拼命支撑,俏脸憋得通红,鼻翼张开,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而提婆多吭哧吭哧咬了许久,才咬掉那个枣子。 屋里的人又开始起哄。 第131章 娜迦族闹房(四) 夜深了,闹洞房还在继续。 寨子里几个年老的人怕熬夜,开始陆陆续续回了家。 但提婆多却还没回,他虽然年纪大,但架不住兴致高,见屋里还有一半的人,就说,行,现在让新娘子找新郎了。 找新郎的事,那就很简单了吧,陈雪吁了口气,不自禁的瞥了墙角那边一眼。 但事实又出乎她的意料。 紧那罗是正主,他无权参与,被提婆多一口否决了。 阿修罗找来了一条毛巾,不由分说就将陈雪的两眼给蒙住。 然后,她就选出了几个男人来,说是让新娘子找。 陈雪哭笑不得,这样找,最后找到谁,都不是紧那罗啊。 但这是闹房,她没有办法,只好仍然照办,结果找来找去,却找到了伽楼罗,就是她白天逃跑时,那个脱了裤裤,成功吓阻了她的家伙。 她下午就听乾闼婆说过,要小心这个伽楼罗和卡吉利的丈夫摩呼罗迦,眼看自己居然把这个家伙找了出来,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伽楼罗其实不是她找出来的,而是自己凑上来的。 陈雪当时被蒙了双眼,无法看清人,一下子抓着了一个。心想,反正找谁都不是紧那罗,那就不用太麻烦,找到哪个算哪个。 阿修罗看她居然自己找出这个伽楼罗来,立刻就对她打趣,你真的是找对人了,找了个好贴心人出来。心里却想,等会就有你好受的了。 陈雪咬着嘴唇没有吭声,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人都找出来了,后悔也不行,闹房的人不会答应啊。 整个闹房的过程中,她都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像个木偶一般,被闹房的人呼来喝去,百依百顺。 这不仅因为她脾气温和,还因为她心中有些感动,中午时,卡吉利告诉她,紧那罗今天的的确确是放过了她,还说,娜迦人现在虽然不好意思再砍头了,但是会砍腿。 按他们这个八部落的做派,她今天不被砍腿,也得断几根肋骨才行。 陈雪默然,就冲这一点,她也只能配合这些人,不就是闹房吗?又不要命。 所以找出来个伽楼罗,她也不再去节外生枝。 提婆多说话了,他说,现在找到了新郎,就到了闹房的最后环节,也是最新娘子喜欢的一关---吃花生。 卡吉利在她身边安慰,过了这最后的一关后,她就属于紧那罗一个人的。 陈雪只是笑笑,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个过客,谁也不属于,不属于紧那罗,甚至也不再属于家里的那个醋精男。 眼下这条路,不管怎么走,自己都是个孤家寡人,已经注定了。 伽楼罗却很不乐意:“我不想吃花生,那没意思,我要吃点别的。” 阿修罗很感兴趣,嚷嚷着问,伽楼罗,那你想吃什么? 伽楼罗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葡萄干。 阿修罗立刻就乐了,说,伽楼罗,你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吧?连葡萄干都带着,这玩意又小又粘,新娘子还不得让你吃个痛快?” 屋里所有人都支持伽楼罗,说,真是个好主意,并撺掇他立即上床去。 陈雪却不明白吃花生和吃葡萄干到底有什么不同,当卡吉利领着她往床边走时,她还是没想明白一丁点。 卡吉利说,新娘子,这一关最吉祥,你去躺着吧,爬进被窝,然后留个小裤裤就行。 这是要一口一口把自己身上的葡萄干吃干净啊?葡萄干粘性很大的,不像花生那样,一骨碌就溜床上去了。 这和糟蹋自己有什么区别? 说实话,被人糟蹋还好,除了那种开火车,基本都得背着人,事后谁也不知道,可这是当着多少人的面啊? 陈雪人都麻了。 但闹到这个时候,她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知道自己要是不照办,他们就会闹得更凶,还不如大大方方由着他们闹,捱一会就完成了。 屋子里,出奇了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欣赏今夜最后的疯闹。 她呼出一口气,低头上床,爬进了被窝,又躺在早已躺好的伽楼罗身边。 这时候,有人将松明移了过来,照亮了她绯红的脸。 被窝里,陈雪缓慢的去掉了自己的t恤,光着胳膊拎着它,递给了床边的卡吉利,然后蜷起脚,又去掉了牛仔裤。 当她递出自己内内时,寂静的屋子里,又爆发出一阵喝彩。 有人就想了,敢情这新娘子也是个水煮蛋,外面看着挺白,里面其实挺黄啊。 此刻的陈雪,除了唯一的小裤裤外,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闪烁的松明,照亮了她美丽的脸庞,她闭了眼,很安静,如同画里的女神一样。 阿修罗掀开被子的一小角,手里握着一把葡萄,慢慢伸了进去,从上到下,把葡萄干撒遍了她的全身。 陈雪闭了眼,感觉自己兄口被撒得最多,知道是阿修罗在故意使坏,但这种使坏,她无法说出来抗议。 很快,伽楼罗动了,他缩进了被窝,像猪拱白菜一样,开始探寻撒落的葡萄干。 陈雪皱紧了眉头,将脸扭向一边。 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甚至连地上掉根针都听得见,所有人都在看伽楼罗的脑袋,看他怎么移动。 但伽楼罗仿佛已经石化了,脑袋凑在一个地方,半天都不动,但脑袋旁边的被子,却在来回拱动。 屋里,慢慢响起了怪声,那声音,像夜里的老鼠出来觅食,哧溜哧溜……不对,要更正一下,应该是吱遛吱遛。 很快,陈雪就咬着嘴唇了,她虽然闭了眼,但眼睫毛也在微微颤动,两条秀气的眉毛不时就皱一下。 她又有了做妈妈的感觉,这感觉让她有点醉。 娜迦寨里很久没有人讨过老婆了,所以没几个小孩,基本都是成年人,看到新娘子这动静,就明白,伽楼罗在被子里,肯定是既做君子,又做小人。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有人开始羡慕嫉妒恨了,说,伽楼罗真像个长不大的吃艿孩子,大家看,他都不带动一下的。 十分钟后,伽楼罗的脑袋移动了,开始往下。 陈雪神色开始变幻不定,紧咬着贝齿,脸色却越来越娇妍,像是能掐出水来的那种。 谁都知道伽楼罗在干什么,也知道他在寻什么。 被窝里,陈雪忍不住了,在被子里伸长手臂,不停的轻拍伽楼罗脑袋,好像要提醒他什么,又像是无声的催促什么。 伽楼罗依然我行我素,根本没有反应,显然很是专注。 渐渐地,陈雪咬着嘴唇,情形也很专注了,一个劲的仰头去看屋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伽楼罗终于从被子的另一角出来了,笑嘻嘻的说:“他娘的,葡萄干太难找了。” 他一出来,这最后一个节目,就算圆满完成。 新娘子进了被窝,自然也就没办法再闹房,卡吉利她们几个女人,眼看已是深夜,就没再逗留,都带着自己丈夫回家睡觉去了, 接下来,提婆多就走到床边,对陈雪说,好了,闹房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新娘子,你以后就是寨子里的人了,别再去惹怒紧那罗,那样对你很不好。 陈雪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逃跑的事,今天没有被砍下一条腿来,实属走运,如果紧那罗不心疼那几十万块钱,会变成竹篮打水,自己此刻已经是个血糊糊的废人了。 还有几个男人不肯回家,但看新娘子都蒙头蒙脸了,只好作罢,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也就各回各家了。 陈雪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去得远了,这才匆匆掀开被子,顾不得有人会躲在黑暗处偷看,急急忙忙跑过去关了门。 她才躺下不久,寨子里就传出了第一声鸡鸣。 黑夜即将过去,就要天亮了。 第132章 教我打枪吧? 转眼就过了三天,新婚结束了,紧那罗得去山里干活了。 娜迦寨的女人也得干活,男人们赶山时,他们就得在后面跟着壮声势。 但陈雪跑不动,别看她从亨利逃出来时,在山里跑得挺快的,但那是心中有一股求生欲在支撑着她。 现在跟着男人后面去赶山,她就不行了,不是摔跤,就是失足,严重阻碍寨子里人赶山的效率。 她也不会干农活,自小就生活在大城市苏城,根本没干过一天农活,干活的时候,完全是懵圈,说什么也不会。 紧那罗没有办法,只好让她待在家里,又怕她会趁自己不在家,就会逃跑,出去赶山时,就委托提婆多和另一个老头艾萨拉过来帮忙守着自己家的女人。 因为提婆多和艾萨拉两人年纪大,不用赶山,也不用干活。 他还承诺,只要轮流帮自己守着就行,两天一换,中午可以在自己家里吃,让女人做给他们吃。 其实他不知道,娜迦寨这样的地方,就是有人给陈雪一百个胆子,她一个人也万万不敢走过那片阴森森吓死人的原始森林,她逃跑的概率几乎没有。 而陈雪呢,早就放弃了那种侥幸,安安心心等着怀上孩子,然后一年之后,让紧那罗送自己出去。 所以她每天都是全力配合紧那罗,敞开心胸,不顾忌一点。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过了两个月。 说来也怪,不知是陈雪运气不好,还是紧那罗注定无子,她的肚子一直就没有反应,始终平坦如缎。 这说明,原本一年的约定,现在变成了一年零两个月。 如果这一年都怀不上孩子,那就是两年,两年怀不上,那就是三年,十年没怀上,那就是一辈子…… 陈雪整个人都麻了,她无法想象自己在这里过一辈子,心中又开始萌生出逃跑的念头来,只是没那胆子。 可是,就算她有那个胆子,她也没一点机会,因为提婆多老头每天都来守着她,从不间断一天,阴晴无缺,雷打不动。 她要逃跑,就得想办法干掉提婆多才行,可惜的是,她又没办法杀人,同样是没那胆子。 左右都没胆子,那就只好寄托在寨子外面的人身上了。 偏偏这个娜迦寨,是真正的原始村寨,根本就和与世隔绝一样,两个月来,她没看到一个陌生人进来过,每天在村里晃荡的都是寨子里的人。 也就是说,永远都不会有人连着走两天的山路,来这里解救她。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想要逃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她只能待在这寨子里,将就着过一天算一天,每天起床,就坐在门口,望着东边的群山出神。 提婆多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和紧那罗的一年契约,见她总是这样,就问她,是不是又想妈妈啦? 陈雪现在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这个讨厌的提婆多,从自己来这里的第四天开始,就天天来门口坐着。 而且很积极,艾萨拉隔一天来一天,他每天都来,还来得比艾萨拉早,走得却比艾萨拉又晚,每天中午都在自己家里吃,简直就是那种游手好闲的人。 还有,他背了人的时候,还敢伸手问候。 陈雪曾经很委婉的给紧那罗透露过,但紧那罗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并不生气发怒,一切还是照旧。 于是她明白了,在紧那罗心中,自己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从那以后,她便不去得罪这个提婆多,反而还刻意的讨好他,怕他会去紧那罗面前煽阴火,火点多了,自己迟早会惹来一顿毒打,甚至是被打断肋骨。 所以从表面上看,她和提婆多老头的关系一直很好。 紧那罗是个很勤快的男人,每天早上只要鸡一叫,他就跟着大家进山围猎去了,以便能将分到更多的野味。 陈雪却无所事事,喜欢在屋里睡到自然醒。 山里的太阳比外面来得晚很多,只要从山尖上露出头来,其实就是半晌午了。 而这个时候,她一般还赖在床上,享受着山风的凉爽,看着太阳一点点从山边出来。 这两个月下来,她感觉自己都胖了,每次照镜子,她都觉得两个妹妹和从前很不一样,居然不可思议地膨胀了,变得有坠感了。 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快就到了元旦这天,娜迦寨的人没有过元旦节的习俗,紧那罗一如既往,又早早的出去了。 陈雪在床上躺了老半天,见时候不早,就翻身在床上坐起,外面太阳一出来,天气似乎变得有些热。 她一边起身下床,一边打开了蓬勃的头发。 这两个月,她的头发已经齐肩了,披散开来,给她增添了无穷的魅力,人看起来更加漂亮。 洗涮完后,她又匆匆忙忙吃了点东西,知道再等一会,提婆多就该来守自己了。 果然,没过十分钟,闲着没事的提婆多就到了门口,探头问她,今天又起床了啊? “是啊,提婆多,你今天又来守我了吗?”陈雪右手抬起,将身靠在门口,似笑非笑的揶揄。 “没有没有,你怎么那样想?我就是来晒晒太阳的,反正没事。” 因为提婆多年纪大了,喜欢靠南墙、晒太阳,而紧那罗家的门口,正对着南边。 所以提婆多来这里,不光是替紧那罗守老婆,而是一方两便。 陈雪也没什么事,看看做饭还早,于是也坐到门口,帮紧那罗洗掉换下来的脏衣服。 提婆多翻起眼皮,看着她笑道:“你妹妹又大了啊,照这样下去,等到紧那罗的儿子出来时,就不会饿着了。” 他闹房时,曾经在陈雪身上寻过红枣,因此屋边没别人时,他就喜欢说些荤话,调调口味,甚至再寻一寻红枣。 他相信,紧那罗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自己毕竟在帮他守老婆。 “是吧?你都看见啦?” 陈雪刚来这里时,和一般女人刚刚嫁到丈夫家一样,不敢乱说乱动,生怕给人留下风骚的印象,每当提婆多说这种荤话时,她只是低头嘻笑,装没听见。 艾萨拉也喜欢说荤话。 但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婆娘,你虽然嫁给了紧那罗,但每天都陪在你身边的,却是我和提婆多两人,干柴烈火天天堆在一起,说几句荤话过分吗?” 陈雪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实情确实如此。 这个鬼寨子远离尘世,要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自然很孤单,很寂寞,闷也闷死了,这么一想,幸好还有提婆多和艾萨拉。 她后来再听到提婆多说这种厚脸皮的荤话时,就不觉得别扭了,背着人,也敢回撩几句。 “你穿得那么薄,妹妹动来动去的,还能看不见么?” 陈雪探过身子,抬手就作势要捶他,提婆多笑眯眯的送上一只胳膊,让她捶打,仿佛很乐意这样。 这时,远处的山林里,隐隐传出几声枪声。 提婆多显然听到了枪声,就望着远山,对陈雪叹气,自己年轻时,曾经一个人打死过老虎。 陈雪心中一动,就问他,你是用刀用枪?还是用拳头? 提婆多说,当然是用枪啊,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用拳头去跟老虎打? 陈雪假装羡慕,说,没想到你还会打枪,真是厉害。接着又去试探:“提婆多,你可以教我打枪吗?在屋里太无聊啦,我其实很喜欢打兔子山鸡。” 提婆多不以为然,说,打枪算什么?我们娜迦寨人人都会。 “提婆多,你教我好不好?” “我没子弹,那玩意费钱,还要去外面买,很麻烦。” “我有,还有枪呢。” 第133章 娜迦寨要打仗 提婆多转脸看着她,似乎有点不大相信。 陈雪将手里的衣服放下,说,提婆多,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有的。 在缅北这种地方,有枪很奇怪吗? 提婆多笑了,说,嫁来寨子里的女人,只有卡吉利是带了枪进来的,你是第二个。 紧接着,他又问,你要学打枪干什么? 陈雪坦然地指着前方,说:“在屋里很无聊的,我也想去林子边上找兔子打,跟他们一样。” 说话间,刚才响枪的林子里,突然冒出一团火光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声,又是一团火光。 提婆多站了起来,看着那地方,脸色就很郑重了:“婆娘,那不是打兔子,那是在打仗。” 打仗? 丁石匠不是说,这里远离尘世,不会打仗的吗? 陈雪看那边,有点半信半疑。 提婆多低声说,赶紧进屋,做点东西吃,今天可能要进山。 陈雪心里一跳,问他,提婆多,怎么啦? 提婆多:“你听,那枪声在移动,好像往我们寨子这边来了,不知道谁要败,估计又是山南那边的游击队。” 陈雪二话不说,慌忙进屋,准备做饭。 提婆多大声唱起歌来,似乎在提醒大家,有情况了。 留在寨子里的人立刻有了反应,有人怒骂,有人高喊,有人奔跑,有人敲门,乱糟糟的,像炸开了锅一样。 提婆多唱了几分钟,就进屋关了门,站在窗户往外看,说,果然是往我们寨子这边来了。 陈雪刻就露出了女人的怯弱,往灶里放了几根干柴,也跑过去往外面张望。 她心里一紧张,就忘了男女之嫌,站在提婆多身后,用手撑着他的肩膀,身子贴得很近,几乎是擦边。 这两个月,她天天和这人凑在一个屋檐下,磕磕碰碰,挨挨擦擦,尴尬的事多,现在都有点习惯了。 尽管隔着衣衫,提婆多还是感觉到了女人的温柔,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隔着衣衫,眉花眼笑的,又开始探寻红枣。 陈雪锤了他一下,也没避开,看着前方问:“他们离这里还有多远?” 提婆多盘算了一下,就告诉她,被打败的那些人跑得快,大约还有十来里路,做饭只怕来不及了,家里有没有紧那罗进山吃的东西? “有几个饭团。” “带上,我们现在就进山去。” 陈雪二话没说,急忙将屋里可以带着吃的东西收集起来,用纸包好,放进自己包袱里。 留在寨子里的人动作很快,已经收拾好东西,都在往山里走,刹那间,就走了大半。 速度非常快,显然不是经历一回两回了。 陈雪正想跑过去跟他们汇合,提婆多却拉住了她,说,大家都是分散躲的,我们往西,西峰上有个山洞,可以躲几个人。 陈雪想了想,就跟着他往西边走。 不料,因为走得着急,还没跑十几步,陈雪脚下不知道绊住了什么东西,身子就往前俯冲过去。 她百忙之中,拉住了提婆多的衣袖,两人一起滚到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半天起不得身。 提婆多爬起身来,嘴里就笑骂:“你这婆娘,既不会干活,又不会走路,就是长得漂亮,养眼。” 陈雪还歪在地上,听了他的嘲笑,就气恼地伸过右脚,踢了他一下。 提婆多拉起了她,转头又去看前方。 远处,有几十个看起来像蚂蚁一样的人,正在山里飞快的往这边跑来,都穿着军装。 陈雪也看见了,说,他们跑得好快。 提婆多说,老虎追来了,连跛子都能飞起来,知道不? 说罢,拉了陈雪,径直往山边走,走过一个小水潭,他就撇了路,从一条小路进了山,往山顶上爬。 山路毕竟不是直来直去的平路,寻常人走在山里,都会喘不过气,陈雪爬了一阵,口里又气喘吁吁了。 提婆多只好抱着她的腰肢和屁屁,努力往山上爬。 两人摇摇晃晃地跑到了半山腰,才在一处凸出的坡前停了下来,提婆多伸手扒开丛生的灌木,只见后面露出个黑幽幽的小洞口, 他拉了陈雪,猫着腰小心地进洞。 陈雪因为跑得急,脸上全是汗水,看起来很苍白,一进洞,就已脱力,往地上一坐,挣命似的喘起气来。 这是个人工洞穴,也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令陈雪没想到的是,这里有锅有灶,还有张木床,床脚有点腐朽,床栏上的红漆斑斑驳驳,已经很旧了。 陈雪是个女人,一看洞里这架势,便知道这个提婆多有猫腻,斜眼看着他,气喘吁吁的问,提婆多,你经常和哪个女人来这个地窖啊? 提婆多也不遮掩,说,我们娜迦族的人都快绝种了,以多生孩子为主,别的都没人去在乎。 陈雪这下才明白,怪不得自己告诉紧那罗,这个提婆多很不老实,而紧那罗居然不当回事,原来是这样的。 她靠在洞壁上,一边喘气,一边问:“提婆多,这里打仗的人,也会抢女人和东西吗?” 提婆多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们一来,我们就躲,毕竟是两队杀人如麻的家伙,我们不敢和他们打交道。 陈雪点了点头,喘息了一阵,便摇摇晃晃挣扎着起身,悄然走到洞口,探头往外看去。 这洞口隐秘,又在高处,看得很远,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见,一队身穿灰色军装的家伙,离寨子只有三五里路了,大约有三十个,而林子里的追兵,则看不见。 提婆多呼出一口长气,说:“你这个婆娘,胆子还挺大啊。” 但他刚赞完,陈雪就给他上眼药了,伸着脑袋去看洞壁上的青砖,问他,这是你家里挖的地窖吗?怎么还用砖头砌? 提婆多笑道,不,这不是地窖,是个老墓坑。 陈雪脸上的情形突然变得很特异,透着一份古怪的煞白,啊?老墓坑? 她开始觉得毛骨悚然,脸上直冒冷汗。 提婆多嘿了一下,就告诉她,自己小时候放牛,遇到了大雨,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当时,这里面还有口腐朽枯烂的棺木呢。 成年以后,他就跑进来丢了棺木,在这里面做了张床,经常和寨子里相好的女人进来幽会。 你是收账鬼吧?来这种地方幽会? 她抬起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墓穴,仍然感觉很害怕,哪里敢久待?无奈地央求:“提婆多,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好不好?” 提婆多摇了摇头,说,不好,除了这里,没地方去。 陈雪不甘心地问,不是有山洞吗? 提婆多告诉她,山洞里大多是野猪、猩猩之类的东西,它们喜欢把山洞当成自己的家。又说,这有什么可怕的?卤子婆婆、卡吉利和乾闼婆她们都没怕过。 陈雪没好气地抢白:“提婆多,卤子婆婆今年都多大啦?你带她进来这里,也是要和她生孩子啊?” “卤子婆婆第一次进来时,也是你这个年纪。” 陈雪没话说了,叹了口气,硬撑着在洞穴边坐下。 过不多久,寨子里就传来了吆喝声,动静非常大。 她大着胆子,偷偷张望了一眼,只见几十个人都跑进了寨子,而远处,有一百多人从林子里闪出来,飞快地往寨子里逼近。 这情形很糟糕,娜迦寨今天要成为战场了。 她看着提婆多,悄声问:“紧那罗他们不知道寨子里在打仗,等围猎完了,他们都跑回去,那怎么办?” 提婆多说,他们知道的,等会打起来,有枪声。 第134章 躲进老墓穴 阳光透过茅草照进来,墓洞半阴半阳,更显得阴森森的。 陈雪看着这个老墓,还是很担心,又问,他们要是在寨子里打上三天三夜,那怎么办啊? 提婆多说,那样的话,我们也只好在这里躲几天了,反正有床睡,只要不生火,别人也发现不了。 陈雪心里直犯愁,那样的话,不得和你躺一张床上?连忙摇头说,不行,我是紧那罗的老婆,你别来和我那样。 提婆多看着她,笑道,紧那罗有问题了,他和你生不出孩子。 陈雪很不服气:“提婆多,你又怎么知道?” “你们天天那样,也没见你肚子大一点啊,就是妹妹变得大了。” 陈雪无话可说,想了想,就打开包袱,拿出老许给的手枪,说,提婆多,你教我这个啊。 提婆多并不是个好教官,觉得这多简单的事啊?于是告诉她,装上子弹,打开保险,再扣扳机就行。 陈雪看过电影,听他一说,顿时就想了起来,拼出力气,将套筒往后一拉,就听到咔嚓一声轻响,枪上膛了。 提婆多吓了一跳,急忙过来,说,姑奶奶,你千万别走火了,你的枪一响,我们两个保准会被打成筛子。 陈雪收起了枪,看着他揶揄,你不更喜欢吗?我死了,却和你死在一起。 提婆多瞪了她一眼:“没死就在一起,不更好吗?”把枪拿了过去,关闭了扳机保险栓,然后拉动套筒,退出了子弹,才还给她。 陈雪展颜一笑,把枪又放回包里。 两人说了一阵话,提婆多就拉住陈雪的手,说,你去床上躺一会吧。 陈雪心里一跳,问他,那你呢? 提婆多说,我在洞口盯着,万一有情况,也好往山后面跑,等会你睡醒了,你就来盯着。 陈雪低头看了看那张床,怕床上有鬼气,哪肯先去躺下?摇头说,提婆多,你年纪大,还是你先睡吧,我来放哨,等你醒了我再睡。 这时,寨子里开始响枪了,噼里啪啦,密密集集,像陈雪刚来那天,闹房人放的鞭炮一样。 陈雪听得心惊肉跳,没再理会提婆多,悄然又走到洞口,大着胆子去看那些打仗的人。 刚刚被打败的那些人都跑进了村,用寨子里的木房子作掩护,在狙击追来的对手。 而追到寨子外面的那些人,都躲在田埂下,土坡后,向里面攻击。陈雪掰着指头数了一下,人数不止一百多,可能到两百。 她突然想起,寨子里的房子都是木头的,这要是扔去几个手榴弹,那会不会起火了? 她想问提婆多,但转头一看,提婆多躺在床上,貌似已经睡着了。 老而昏庸!说的就是提婆多这种人了。 陈雪摇了摇头,转头又去看寨子外面的人,这回她又发现了一个情况,就是躲在寨子里的人,好像没多少子弹,都在放冷枪。 密密集集的枪声,全是外面那些人放的,而且,他们还开始分散包抄,从东南北三边,像个扇形一样,慢慢围了过去。 双方都在僵持,寨子里面的人在抵抗,外面的人也没有冲锋。 放哨这事,其实挺枯燥的。 陈雪听得久了,也就不怕了,激烈枪声仿佛都成了鞭炮声,盯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就开始有点犯困。 眼皮打架了。 她拼命提醒自己,不能睡,不能睡,自己还在放哨呢,这要命的当口,决不能有一点麻痹大意。 但她的脑子又不听指挥了,意识慢慢模糊迟钝,外面的枪声仿佛从天边传来似的,时断时续,又飘飘忽忽。 她将身靠着墓穴壁,歪着脑袋,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她好像听到提婆多在低低地唤自己:“婆娘、婆娘……” 她实在困得要命,就不愿应声,也不愿睁眼。 稍顷,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有双手到了自己兄口,领口下面的第一颗纽扣就松开了。 她的气息滞了一下。 她从亨利公司逃出来时,就没带什么换洗衣服,跟着紧那罗去赶山时,摔了几跤,圆领汗衫也被荆刺划开了好几条大口子,不能穿了。 紧那罗就花钱让阿修罗给她缝了几件,都是娜迦族女人穿的衣衫,斜襟紧身,开口完全不同,一排纽扣从脖领到腋下,再延伸到腰部,她平时脱衣时,都得把扣子全部解开。 她感觉纽扣被解开了,一定是提婆多睡醒了,来自己这里捣乱。 因为这洞里没有别的人,只有提婆多。 她轻轻皱起眉头,屏住呼吸,人也就醒了,但没睁眼。 外面的枪声好像停了,山里又变得静悄悄的,连鸟叫都听不见。 第二颗纽扣又松了,她猜到提婆多想要干什么,秀美的耳朵开始微微发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二次了。 上个月,自己正在做饭,突然窜出个耗子,大摇大摆的窜堂而过。 屋里只有她和提婆多两人,艾萨拉基本不在她家里吃饭。 她生来就惧怕这些爬行的小东西,只要看到,必然惶恐趋避,就会不管不顾,在地窖里就曾经惊得缩在男人怀里,半天都不敢动。 那一回,她的胆子并没有变大,被吓得心里狂跳,两眼一抹黑,就扎进了提婆多怀里。 紧那罗不在家里,她和提婆多接触多了,经常都会碰到些小尴尬,比如身子走光、挨肩擦背什么的,都在情理之中。 但那一次,她是结结实实抱住了提婆多。 提婆多不去赶老鼠,老实不客气地在她脖子上印了棵草莓,然后就松她的纽扣,像个孩子似的,让她感觉自己又成了个妈妈。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她心里很迷糊,莫名其妙的就涌出愿意当他妈妈的冲动。 要不是艾萨拉刚好哼着歌从屋后走来, 一定会被撞见,然后出个大洋相。 事后,她想了很久,觉得应该都怪紧那罗,夜夜像个蛮牛一样,让自己第二天还抵不住提婆多的调戏。 这一次,孤男寡女躲在这个墓穴里,陈雪知道,这个提婆多肯定又想惹是生非了。 她还是没有睁眼,只是将脖子往上扬了一下,避开了对方喷出的异味,感觉那双手一刻也没停,纽扣很快就都松开,紧接着,做妈妈的感觉又来了。 她微微仰起头,将眼睛眯缝成一条线,悄悄去看,果然是提婆多,正在问候小右妹妹。 紧那罗不在这里,她有些忌惮,怕这个提婆多也会打自己,因为再好的男人,被激怒的时候,都会霸蛮。 而且,自己如果不能吓退他,一切可就是明着来了。 明着来,那就是偷晴啊! 她想来想去,觉得娜迦族人习俗很怪,喜欢交叉点拨,那就应了一句老话,狗窝里,还能存得住剩骨头吗? 反正紧那罗也不会在乎,既然这样,那就又当一回他的妈妈算了,当一回谁也不来打扰的喂饭饭妈妈。 只要自己醒着的时候,他不来捣乱就行。 而且,她很相信,提婆多都这么大年纪了,他应该很难将自己从当他的妈妈变成当他的女人,不用太担心。 她打定了主意,就闭着眼睛,仍然装睡,只是因为憋气而起伏的兄部,以及渐渐飞上脸蛋的红云,再也无法掩饰。 …… 砰砰砰! 啪啪啪! 寨子外面,又响起了一阵枪声,原来被追逐的人还没被消灭,战斗仍然在继续。 第135章 更隐秘的独龙寨 “轰!” “轰轰!” 糟糕,是手雷爆炸了! 几声爆炸震走了陈雪当妈妈的感觉,她睁了眼,推开了提婆多的嘴脸。 “提婆多,他们在用手雷,寨子里的房要起火了。” 提婆多见过的战斗场面比她多,听他一说,登时就有点愣,二话不说,急忙走到洞口前去看。 果然,有两三个木屋已经起火,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冒烟的屋子冲出了几个男人,蹿进后面的屋子里,继续抵抗。 “提婆多,屋子会不会被烧光啊,那些被追着打的,他们会不会逃出来啊?” “我刚才看到,好像三面都围住了,他们会不会往我们这边逃走啊?” 提婆多看了一下,脸色就凝重起来,突然转身,急急对陈雪说,赶紧穿衣,我们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雪吓了一跳,问,他们会把我们也当敌人打死吗? 提婆多说,就怕你的担心是对的,寨子肯定保不住了,那些人要是逃出来,必定会往我们这边跑,万一他们杀红了眼,把我们也当成敌人想击毙,那就麻烦了,得赶紧走远点,快快! 陈雪拼出力气坐了起来,又问:“我们往哪跑?” 提婆多告诉告诉她,前面山里,有个地方叫槐树寨,只有两户独龙族人,是自己外婆的后代,跑那里去躲几天,应该是安全的。 陈雪却有些担心,站起身来,继续追问,那地方远吗?紧那罗找不到我怎么办? 提婆多不及多想,安慰她说,别怕,寨子要毁了,谁也回不去,等他们打完仗,过得几天,我们就回来。 并给她壮胆,只要你和寨子里的人在一起,紧那罗就不会打你的。 陈雪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拿起包袱,就跟着他出了这个老墓穴,一刻也没再停留。 寨子里,有七八间屋子已经起火,但没有人扑灭,陈雪知道,山上风大,多半不用半天,寨子里就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提婆多不敢往山下走,而是带着她翻过了这座山峰,往南边走去。 很快,陈雪就没了方向,只觉得自己越往前走,山势越是险恶,山中鸟兽绝迹,人烟罕见,担心提婆多会带自己去钻野人山,不免心里害怕。 可到了这个时候,不跟着走也不行。 她咬紧牙关,跟着提婆多一连翻过了十八个山头,渐渐又觉得头昏眼花了,胸口堵得发紧,呼吸非常困难。 她咬着牙关,跟随提婆多又翻过了一个山头。 她终于力尽,身上香汗淋漓,透了衣衫,头上长发半湿,像刚淋过雨一样,黏糊糊的贴在她的脸边,身子更是松垮垮的,每跨出一步,都像要付出千钧之力一般。 走了这么半天,他们终于在一座陡峰前停下,但脚下已没了去路。 陈雪估计,自己两人在山里应该走了二十多里路,因为拦阻的山峰太多,枪声已经听不见了。 提婆多指着一个黑黝黝的山洞,告诉她,过了这个穿山洞,那就快到了。 什么人住得这么隐秘?还要穿山过洞? 那能是好人家吗? 陈雪害怕了,就不肯摸黑进洞,提婆多怎么说也没用,只好霸蛮将她背了起来,慢慢进洞。 在洞中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就看到了亮光,走出穿山洞,四面又全是山峰。 陈雪胆怯惊呼:“天呐,提婆多,这是什么地方啊?简直是野人山啊!” 提婆多喘着粗气,说,婆娘,这就是野人山,你不知道吗?娜迦寨也在野人山里啊。 陈雪没话说了,敢情自己在野人山里住了两个月。 提婆多背了她往右走了十几米,又钻进了一个山洞。 这样一连过了三个洞,眼前豁然开朗,居然又是一个世界,仿佛已到了山外,视野非常开阔。 前方出现一溜斜坡,斜坡尽头是一片断崖,有一正两横的几间土砖茅草房,和娜迦寨不一样,但也是又低又矮的屋子。 提婆多指着那几个屋子,说那就是槐树寨了。 这也能叫寨子吗? 陈雪摇了摇头,但想自己躲在这个地方,外面再怎么打仗,估计都波及不了,而且,自己要是不回娜迦寨去,紧那罗多半也找不到。 她心中开始有了新的计划,不想再让提婆多背着,让他放下了自己。 这槐树寨比娜迦寨小得多了,安安静静的,几乎没什么人声。 陈雪怀疑,这里早已没什么人住了。 提婆多领着她走近过去,就扯着嗓子扬声吆喝,很快,屋里就出来一个老头,见是他来了,很是惊奇,忙过来打招呼。 提婆多对陈雪说,这就是自己的亲戚,名字叫马竿,人很好。 陈雪看对方年纪比提婆多小,是个瘦高瘦高的老人,估计五十多的样子,真的像马竿,知道马竿这个名字,肯定是个外号。 但提婆多没说对方的名字,她也只好称呼马竿大叔。 马竿脸上还是很惊讶,问道,提婆多,这个漂亮婆娘是什么人啊? 提婆多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回身搂着陈雪的腰,然后告诉马竿,我老婆。 陈雪吃了一惊,正想骂他几句,忽觉提婆多暗中在自己腰上掐了一下,这才忍住了,没有出声。 提婆多说了陈雪的身份以后,这才对她说,你该叫马竿大哥的。 陈雪心想,这提婆多应该是不想别人来打自己主意,所以才说自己是他的老婆,这里没有女人,他这样称呼自己,倒是方便多了,不能拆穿了他。 她笑了笑,随即改了称呼:“马竿哥。” 马竿老人倒没什么尴尬,笑眯眯的点头答应。 寨子里还有别的人,听到有女人说话,急忙走到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究竟。 陈雪数了一下,一个古稀老头加三个中年男人,没有一个女人,空屋也有几间。 提婆多对这里很熟,指着一个凑过来的男人对她说:“他叫煨火,是马竿表弟的堂弟,都是一家人。” 陈雪抬眼看去,见这人穿着一件泛出了白色的青袍,个头也不高,脸上黑乎乎的,一双眼睛却又红又潮,似乎刚刚被烟火熏过一样,名字十分形象。 她有些忍俊不禁,忙扭过脸去,抿着嘴微笑。 煨火见她不和自己招呼,也不介意,嘿嘿笑了几声,盯着她只是打量,像是非常好奇。 提婆多又指着另外一个出来的男人,说:“他叫琅南,和煨火是亲兄弟,也是我提婆多的表堂兄弟。” 这个叫琅南的男人猥琐地笑了起来,他年纪不大,嘴里却少了颗门牙,一说话,活像开了个小黑洞。 最后那个男人,也是瘦瘦的,叫阿速,煨火、琅南和阿速三人是亲兄弟。 马竿在堂兄弟中年纪最大,煨火老二,琅南第三,阿速最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 陈雪目光瞟过,见门槛上还坐了一个男人,正垂着脑袋在看地上的蚂蚁搬家,似乎对自己的到来毫不关心,提婆多也没有介绍那人。 双方寒暄了几句,马竿弄清楚了提婆多的来意,就招呼煨火三个,帮忙收拾了一间空屋子,让陈雪两人住了进去。 陈雪今天累坏了,看见提婆多开始吹牛皮,举不管他们,自己进屋,蒙头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她就和提婆多开玩笑说,自己以后可不可以不回娜迦寨去了? 提婆多问她,婆娘,你不回娜迦寨,那想干什么啊? 陈雪就去试探,你不是说,我就是你老婆吗?你也别回了好不好? 提婆多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陈雪也就适可而止,不说娜迦寨了,真的像老婆一样,侍候他洗了脚,然后和他并头躺下,虽然床上没被窝,但因是夏天,夜里倒还不冷。 提婆多吹完牛皮,自然得有真家伙。 于是,这个只有两户人的独龙族寨子,传出了多少年都没有听过的怪声,那一张床板,忽而咚咚响,忽而吱呀叫。 陈雪住在屋里,清楚听到了外面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声,知道隔墙有耳,她想收敛一些,但管不了提婆多。 这一夜,偏居一隅的独龙寨,终于有了春天,也有了希望和活力。 第136章 不想回娜迦寨 早上起床,提婆多就要回娜迦寨去。 陈雪以为他是回去告诉紧那罗,就不甘心,拉住他衣袖不放,并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提婆多告诉她,自己要回去看看,娜迦寨到底有没有被烧光了,同时也得告诉紧那罗,自己看寨子里要打仗了,就跑山里躲了起来。 而他老婆,则可能跑是丢了,应该在山里多找找,可别让野兽给吃了。 陈雪一听,知道这老头动心了,这才放开了他,并叮嘱他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提婆多临走之前,托付马竿老人帮忙照看一下陈雪,并暗示他,这老婆是自己花钱买的,千万别让她偷偷跑了。 马竿老人拍着胸膛,满口答应,让他放心回去。 陈雪是个女人,又年轻漂亮,来了这里,自然是很吸引眼球。 提婆多前脚一离开,几个男人后脚就到了,马竿老人受人委托,自然顺理成章要来守着,因此来得最早。 陈雪初来乍到,身边没了提婆多,独自对着这几个男人,心中委实也有些凛畏,听到脚步声过来了,也只好出门打招呼。 她刚刚洗漱完,脸上分外洁净,仍然透出水亮的肤色。 女人天性,她想给这些新邻居留个好印象。 于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件白花色紧身衣,浓密的头发用一根皮套扎了起来,衬托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透出一种非常柔和的美。 马竿老人搬起凳子,挪到门前空地上坐下,笑问:“多嫂子,刚来我们这里,肯定不习惯吧,我们这里住的人不多,没有娜迦寨那么热闹。” 他因为年纪比提婆多小一点,得称呼陈雪为嫂子。 陈雪对这个称呼很别扭,脸上就有点发烧,出于礼貌,还是很温和的说:“没有啊,我喜欢安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马竿老人还没说第二句话,其余煨火、琅南和阿速三人就接踵而至,琅南坐在凳子,煨火则直接坐在门口的石头上。 陈雪看到他们都来了门口,自己正好闲着没事,就表示为了感谢他们的收留,愿意帮他们洗衣服。 马竿老人很高兴,迅速拿来了他自己的衣服。 陈雪接过脏衣服,放进盆子里泡着,然后坐到门槛上,一边洗,一边陪他们说话。 琅南见状,忙将凳子让出来给她坐,自己也坐到了门口旁边的石头上。 他可能对老夫少妻非常好奇,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陈雪:“多嫂嫂,你这样年轻漂亮,怎么就愿意嫁给提婆多老哥哥了呢?我记得他好像比我马竿哥还大十多岁吧?” 马竿老人马上帮他纠正:“没有十多岁,就是十岁而已,他七十三,我六十三。” 煨火却笑了起来,说:“老二啊,你没屁事就爱刨根问底,人家提婆多老哥哥眼不花嘴没歪,不少胳膊不缺腿,为什么就不能娶年轻老婆了?要你来多嘴?” 阿速也笑话他:“二哥,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酸?可惜啊,我们都没提婆多老哥哥那个好命。” 琅南对亲哥的挖苦毫不在意,讪笑着附和:“是是是,我们哪有提婆多老哥哥那好命?再逼他年轻,也不做那个梦了,嘿嘿,只求每年的年景好,就谢天谢地,吃饱喝足,慢慢等死咯。” 他说的话一语双关,既说了自己年轻,又去提醒陈雪,提婆多年纪太大,若是哪天死了,她就得守寡。 这话一说,马竿老人和煨火立时默然,因为他俩也年纪大,在这个小小的寨子里,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二。 陈雪没去分辨对方的弦外之音,见马竿老人闭口不说话了,知道琅南戳到了他的痛处,心里有些不忍,便温柔安慰: “马竿哥,你看起来也很年轻的,活到百二十岁都没问题,还有煨火哥,你都没有五十岁吧。” 要是按年纪的话,马竿老人比他父亲年纪都大,应该叫大伯才对,煨火也是个大叔了。 但这些人都喊她嫂子,她就不好意思再装小,只能顺着他们喊大哥,尽管心里别扭。 马竿老人还没说话,阿速哈的一声就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年纪并不大,居然没去外面谋条生路。 陈雪知道他为什么发笑,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又低头洗衣服,别人和她说话时,才答一句。 说了一阵子话,山里的太阳就升得老高了。 马竿老人开始把话题扯到旁边,就此瞎扯,从南扯到北,又从天扯到地,说得兴致勃勃。 煨火咳了一声,忍不住问:“多嫂子,提婆多老哥哥应该到了吧?” 陈雪抬起头,掠了掠头发,摇头说:“还到不了,回去都是上坡路,很难走。” 煨火又问,你和提婆多老哥哥结婚多久了?生了孩子吗? 马竿老人碍着陈雪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刨根问底,现在看煨火问了,不免正中下怀。 陈雪有点为难,这话该怎么说啊?生孩子那么大的事。 自己要说还没有孩子,只怕这些男人会有想法,要说生了孩子,又怕他们去年或前年去过提婆多家,随便瞎说多半会穿帮。 她想了想,就变被动为主动,去问马竿老人:“马竿哥,煨火哥,你们多少年没来娜迦寨了?怎么提婆多也没请你们喝酒呢?” 马竿老人说,怎么算都有五六年了吧。 阿速却说,半年前还从娜迦寨后来路过,刚好又碰到了提婆多老哥哥,还要请我喝几杯,但我那次没有去寨子。 陈雪心想要是说两个月,自己这女人体态可瞒不住,还是说一年吧。 于是就说,我去娜迦寨,已经一年多啦,本来住得好好的,昨天就碰到打仗了,这回估计整个寨子都保不住。 煨火笑眯眯的说:“那没事,你们就住我独龙寨好了,我这里一般人找不到。” 陈雪抿嘴笑了笑,轻轻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马竿老人很快就做好了饭,招呼陈雪一起去吃。 陈雪犹豫了,这些男人虽然是提婆多的亲戚,但眼下提婆多却不在。 煨火说,去吧,我们独龙族历来有招待素不相识过路人的习惯,对过路和投宿的人,只要来到家中,我们都会热情款待的。 琅南也说:“我们独龙族觉得,有饭不给客人吃,天黑不留客人住,那是见不得人的事。” 陈雪屋里还没生火,听他们都这么劝,也就没有再客气,在马竿老人屋里,她看到了那个不爱凑热闹的人。 马竿老人说是他亲弟弟,叫阿贵。 陈雪打了个招呼,对方却看着她傻笑,也不接话,原来是个傻乎乎的人。 下午,那个阿速去了山里砍柴,马竿三个没事干,睡了一觉,继续又来门口闲坐说话,陈雪则坐在门口陪着他们。 马竿老人只坐了一阵,看看天气不热,就提着桶子出去给菜地浇水,煨火和琅南却没走开。 陈雪在马竿老人屋里吃了顿饭,自然就跟他亲近一些,又担心他不在旁边,这俩兄弟便会趁机来挑拨自己,连忙过去帮忙。 马竿老人挑水,她就浇菜,直到把菜地浇完,才收工回来。 到天黑时,提婆多还没有过来。 第137章 提婆多没回来 晚上,陈雪突然看到月光照了进来。 原来这个屋子很多年没人住了,屋檐下居然有个两尺见方的缺口,不知道那几块砖被谁弄走了。 她明白这样的缺口,男人是能够摸进来的。 自己一个女人独睡,可能有些不大稳妥。 但初来乍到,她又无法可想,只好忍着心里的害怕,早早就在屋里睡了,连澡也不敢洗。 凌晨五点多钟的样子,她就醒了,睡不着了,看着屋里的月光慢慢消失,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又担心会有人摸进来,再也没有合眼。 独龙寨这几个男人还算老实,夜里并没偷偷爬进屋来。 天亮以后,她才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直到晌午才醒。 夜里相安无事,让她安心了很多,和马竿老人他们说话时,就没有昨天那么拘谨,开始大方了不少。 但有一件事让她发愁,她和提婆多住到这里来,是真正意义上的提包入住,什么都没有,连一粒米都没有。 就算现种,也来不及。 马竿老人安慰她,我们独龙寨的人不说这个,大家有吃的,你就有吃的,并指着四面的山峰,说,这山里什么都有,大到各种野物,小到野果蘑菇,不会饿死你们两个的。 阿速也说,对啊,什么都有的,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去打几只野兔回来。 陈雪连忙摇头,敬谢不敏,说自己不怎么喜欢吃肉,怕发胖,只愿意吃些蔬菜什么的。 她其实不是不喜欢吃肉,只是不愿白吃别人的东西,记起昨天帮马竿老人淋水的时候,看到旁边有片松林,林子里有不少蘑菇。 山里的野生蘑菇味道鲜美,她在苏城时最爱吃了,只是苏城的很贵,稀有一点的,就要两百多一斤,她吃得并不多。 马竿老人说,蔬菜也有啊,山里各种野菜,你想吃,我就叫阿贵去采点回来。 陈雪还是摇头,说,不能麻烦阿贵大哥,自己正好闲着没事,正好去采点蘑菇回来。 马竿老人笑道,那也好,只是你刚来,这大山里的东西都不熟悉你,我得跟着才行。 陈雪答应了,挎着篮子,走出门去采蘑菇,顺便还想挖点野菜。 山上蘑菇虽多,但要赶早采摘,不然就会老化。 这山里少有人迹,清清幽幽,野花东一簇,西一簇,有白有红还有蓝,而小雨伞一样的蘑菇到处都是,新鲜娇嫩。 这就是个世外桃源。 被卖到缅北这里来,陈雪终于又高兴了一回,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像少姑娘一般雀跃。 她收获颇丰,不大一会,就摘了一篮子蘑菇。 马竿老人跟在她后面,看了看,就说,这可有不少毒蘑菇,于是挑出一半多,丢进了山溪,并指点她哪些蘑菇菜可以吃。 采完蘑菇回来,煨火已经挑了两桶山泉水放在陈雪门口,说是让她洗澡用。 陈雪猜想自己昨天跑得满身大汗,昨夜又没洗澡,可能被这人闻着了汗味,脸上红了一下,只好关了门,躲到角落里洗了个澡。 中午,又是在马竿老人家里吃的,煨火三兄弟拿出家里存的野鸡蛋和腊肉,也来凑了个热闹。 到了下午,还没见提婆多回来。 陈雪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因为从娜迦寨到这里,并没有那么远的路程,再怎么走,中午都应该到这里。 她预感那人出事了,毕竟山里有人在打仗,还有野兽。 马竿老人也觉得提婆多有蹊跷,心说不应该啊,他老婆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想了想,就让阿刺去娜迦寨那边探一下情况。 陈雪暗呼糟糕,心想阿速一去娜迦寨,自己的事不就暴露了?他们肯定会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提婆多的老婆。 怎么办? 她想阻止马竿老人让阿刺去娜迦寨的想法,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无可奈何,只好又编假话,说其实是提婆多欠了别人一大笔钱,债主要卖掉自己,提婆多不得已,才带自己躲到这里来。 他现在还没回来,那一定是被人家扣住了,自己没办法,只好回去找他,债主就是要卖自己,让他们卖掉算了。 马竿老人猜想,这就对了,提婆多定是为了讨好这个漂亮的小婆娘,让她过好日子,这才跟别人借钱,直到还不起了,才偷偷跑到这里来躲债的。 琅南却知道那种场合,女人是万万去不得了,连忙开口劝阻。 陈雪自然是不敢回娜迦寨,听他劝自己,马上又改口说,既然提婆多被人扣住了,自己没办法再在这里住,央求马竿老人他们送自己回娘家去,并愿意付他们一点辛苦费。 她逃出亨利公司时,带出来的钱一分也没动,付得起这笔酬劳费。 但马竿老人不傻,知道她说得虽然轻松,一旦回了娘家,就可能跟提婆多再也没关系了,说不定过不得十天半月,她就会重新嫁人。 自己这些人都是亲戚,人家提婆多把婆娘托给自己照看,要是就这么送走了,那就等于拆散了他的家。 哪天他要是来了,自己如何交待? 世上只有做媒的,没有拆家的,那种事万万做不得。 他出于好心,就劝陈雪看在夫妻情份上,绝对不能回娘家去,毕竟只是欠了人家的钱而已。 自古欠债还钱,没有欠债还命的道理。 也许过得几天,债主就会放了提婆多回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煨火三兄弟和提婆多虽也沾亲带故,但毕竟又隔了一层,对方是生是死,却也不会如何放在心上。 提婆多回不来最好,要是被弄死了就更好,这漂亮女人单独在这里住,给大家养养眼毒好啊,毕竟这里没有女人。 他三兄弟都是一个心思,于是就跟着做好人,力劝陈雪不可把心思散了。 陈雪胆子不大,又分不清东南西北,没人答应护送,自然就不敢独自出山,万般无奈,只好答应他们,自己愿意在这里再等几天,先不回娘家了。 提婆多是生是死,不免成了他们几个人心头的心结。 马竿老人趁陈雪没注意,迅速给阿速递了个眼色,暗示他马上去娜迦寨一趟。 阿速会意,假说去山里捉兔子,不动声色的就跑了。 马竿老人为了让陈雪安心住下,当场表态,要帮她开荒种地,保证她不饿肚子。 煨火和琅南也都出声赞同。 他们并说干就干,立刻在山边划了一大块荒地出来,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特别的有干劲。 第138章 你女儿呢? 陈雪看着他们在山边忙活得热火朝天,心中感动,自然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于是也走到荒地边,说道:“马竿大哥,我也来帮忙吧。” 马竿老人直起腰,摇手说:“多嫂子,没多少活,不用你来了,你要是愿意,以后就负责做饭吧。” “好啊,你们两家的饭,我都做。” 陈雪答应了,眼看翻过来的土里草根太多,就迈步过去,弯腰拣了出来,丢到土坡下。 三个男人看她弯腰捡杂草的时候,两个妹妹兜在衣服里,有点悬晃。 这谁能受得了?何况还是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女人的男人。 三双眼睛首先露出马脚,齐刷刷的都盯了过去,怎么忍都忍不住,就是不听指挥。 陈雪也发现他们的眼神在往自己身上瞟,就直起身子,拉了拉自己衣服,尽量遮掩。 煨火眼睛不方便,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就站在地头,用脚蹭了蹭明光闪亮的锄板,便将胳膊撑在锄头把上,嘴里说:“多嫂子,你出来怎么也不戴个斗笠啊?这样容易晒黑。” 琅南附和:“是啊,容易晒黑。” 陈雪瞟了一眼,见他们三人的眼光都往自己身上扫,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既然说了来帮忙,也不好意思就此走开,只好装没看见。 过了一会,三人还是老样子,目光不时就瞥了过来,仿佛能将她看透一样。 陈雪也忍不住了,就用手在身上拍了几下,问他们:“我身上沾了什么东西吗?你们怎么都看着我呀?” 在一起吃了几顿饭,彼此之间已熟,她说话就有点随意。 煨火脸上似笑非笑,摇头说,没有没有,你身上干净着呢。 琅南在脸上擦了一把汗,索性放下锄头,坐到路边卷起了旱烟,眼睛也看着她,嘴里堂而皇之地说:“多嫂嫂,这里就你一个女人,大家不看你,却还能看谁去?嘿嘿。” 提婆多不在,他就少了很多顾忌。 陈雪勉强笑了笑,说:“你们都这样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回家去,不在这里了。” 她明白这些人因为没见过世面,都很老实,但终究又是男人,男人那副德行也会在他们脑子里作祟,谁也没办法收敛。 男女相处久了,自然而然,都会变得放肆。 人的天性就是这样,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开了。 她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回走。 可是琅南尝到了小甜头,就有些不愿让她回家了,马上开口恳求:“多嫂嫂,提婆多老哥又不在屋里,没人管束你,你在这里陪我们说说话吧。 “是啊,老话说得好,男女得搭配,干活才不累。” 马竿老人也说:“是是是,大家在这里开开玩笑,日子就过得快。” 陈雪转过脸,冲他浅浅一笑,就停住脚步不走,扭过腰身,抬手掠了掠头发,俏生生地说:“马竿大哥,我又不会开玩笑的。” 她这个毫不经意的转身扭腰、掠鬓回眼的动作,俏生生的,更加显出了无限娇媚的风韵。 她并不是特意想在几个男人面前卖弄身姿,但天性使然,男人没办法改变,女人也没办法。 三人都盯着她,目光中都透出一股子挽留味,显然都不愿她回家。 陈雪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好吧,那我还在这里帮忙。” 三个男人看她回身,脸上都显出了喜色。 琅南惬意地吐了一口烟,用手拍了拍身边长草的地方,说:“多嫂嫂,这就对了,你什么也不用干的,过来这里坐坐吧。” 陈雪却没好意思过去,走到新翻的地里,弯下腰身,又捡起几蔸草根根,丢去了坡下。 煨火仰起脸,看着她隆起的兄部,又问:“多嫂子,你到底和提婆多老哥哥生过孩子没有?” 这个问题,他昨天就问过了,但陈雪什么也没说,在心里忍了一夜,终于又问了出来。 陈雪咬着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一副“你很好奇么”的表情。 煨火连忙解释,说说不碍事,说说不碍事,这不聊天嘛?我们都知道,提婆多老哥哥没有孩子,要是你给他生了一个,那该多好啊! 陈雪扭头轻笑,顺手将刚捡起来的草根跟丢了。 马竿老人和天打了个招呼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 他虽然是提婆多的表弟,但煨火几个可都是堂兄弟,比提婆多更亲,看两兄弟这架势,是想说荤话了,他嘴上没说什么,其实也有点儿盼望。 陈雪本来不愿说这种话,但架不住煨火连哄带劝,只得告诉他,自己已经生了个女儿。 但她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隐私全部抖露出来,就没说女儿是和谁生的,因为,那牵涉到另外一个男人。 煨火张大了嘴,愣了好一阵,才叹息说,提婆多老哥哥是真的命好,居然有孩子了。 陈雪嘻嘻一笑,没有纠正他的误会。 琅南猛抽了几口烟,起身拍了拍屁股,又去摸锄头,并开玩笑一样的问:“多嫂嫂,你们两个躲出来,怎么也不带着女儿呢?她那么小,毕竟、毕竟还是要……是吧?” 他记得,陈雪嫁到娜迦寨,只有一年多,那满打满算,她和提婆多生的女儿,还没有一岁,那样的孩子,是离不开妈妈的。 陈雪婷他说话语焉不详,一时没明白过来,问他,毕竟要什么? 琅南嘿嘿一笑,往她兄口呶了呶嘴,意思很明显。 煨火也想起来了,说,是啊,那么小的女儿,得喂饭饭啊。 陈雪抿嘴又笑,说:“早就不喂啦,现在给她奶奶带着。” 琅南看她胆子并不小,忍不住又问:“多嫂嫂,听说娜迦寨那里的习俗很怪的,进门还要闹洞房,唱歌跳舞就不说了,还有过门槛、敬茶、过日子、吃红枣、吃花生,我一次也没见过,你能跟我们说说么?” 煨火顿时也记了起来,说,对啊,提婆多老哥哥可能看我们几个没讨老婆,怕还不起人情,所以你们结婚,他就没来告诉我们,不然的话,我就可以亲眼看看娜迦寨闹房了。 陈雪睁眼否认,没有啊,就是唱歌跳舞,还说故事,琅南哥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 煨火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闹房还说故事? 琅南却抓住了重点,问,多嫂嫂,你会唱歌,那也给我们唱一个吧。 陈雪假装没听见,没答话。 琅南连忙解释:“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们三兄弟,你唱上几句,无妨的。”紧接着又问马竿老人:“马竿哥,你说是不是?” 马竿没说话,但目光灼热的看着陈雪,眼里早就表明了态度。 陈雪心想这些人住在这大山里,几十年都没离开过,估计这么多年,都没听到女人唱的歌。 自己住在这里,要仰仗他们的地方很多,唱几首歌让他们高兴高兴,倒也没什么,想了想,就说:“好啊,那我给你们唱一个。” 马竿老人挖了一阵土,只觉得口渴,就放下锄头,想去溪边喝泉水,走了几步,就回过头来说:“多嫂子,现在不要唱,等我回来再唱。” 煨火拄着锄头,看着他打趣:“马竿哥,你是懒人屎尿多,没得也要屙。” “胡说八道,我就是口渴,去喝点水。” 琅南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煨火笑嘻嘻的说:“马竿哥,我当你是去屙屎躲懒呢,不就是喝几口水嘛,又何必走那么远?” 马竿老人回头问:“没有茶水,不去溪边,哪有水喝?” 煨火睁着一对烂红眼看着陈雪,很认真地说:“多嫂子,我们都是亲戚人,你就给他点水喝吧。” 陈雪抚额叫道:“我都忘了,没烧茶水。” 琅南知兄莫若弟,在一边打趣:“多嫂嫂,你还不明白我大哥的意思吗?他是想说,你的水都在兄口,给马竿哥喝就是,嘿嘿。” 陈雪听他话里露出了调戏的意思,脸上迅速飘红,伸手捻起几根茅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139章 唱歌娱人 煨火哈哈一笑,大喇喇地问:“多嫂子,我们好歹也是邻居了,平时开开小玩笑,不算过分吧?” 陈雪抬手掠了掠头发,横过眼眸看着他,像是幽怨,又像是羞涩。过得片刻,终于又绽出了笑容:“没事啊,开玩笑有什么关系?” 身为女人,她知道着几个男人算是老实人了,要换成丁石匠那样的人,昨夜就不会让自己消停。 煨火很满意:“我就说嘛,多嫂子不是那种小气人,偏偏马竿哥不信。” 琅南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话我是信的。” 马竿老人往溪边走了几步,回头笑骂:“你两个家伙,提婆多老哥哥不在,立刻就胡说八道,也不怕他回来拿刀剁了你。” 煨火眨了眨眼,却说:“我们和提婆多老哥只是沾亲,要是偷吃了作富嫂子的茶水,自然会挨刀剁。你却不同了,你们是正宗亲戚,就是捉着多嫂子去床上睡了,他也不会剁你的。” 陈雪虽然只有二十出头,但已被拐卖过两次了,自然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小女人,听他们说话越来越出格,就横了煨火一眼,抱怨他:“煨火哥,这里就你喜欢瞎三话四,什么话都敢说……” 煨火却一本正经的问:“多嫂子,难道我说错了么?” 陈雪低头一笑,没有理他,眼见马竿老人走开了,便过去握着他这把锄头。 琅南文,多嫂嫂,你也想挖土吗? 陈雪嗔道,不行吗?笨手笨脚,当即挖了一锄。 不料她拿捏的地方不对,一锄下去,锄刀在土里一歪,锄把反弹回来,直接撞到胸口上。 她痛叫一声,慌忙丢了锄头,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脸上差点失色。 煨火呵呵大笑,狗日的,这锄头把看来也成了精,想喝作富嫂子的水了,哈哈!哈哈! 琅南却没笑,径直走到陈雪身前,假意关心地问:“多嫂嫂,妹妹撞痛了吧?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陈雪看他凑了过来,忙缩起两肩,苦着脸不住抽气。 这一下撞得她是真痛! 煨火转头见马竿老人果然去了溪边,就唆使说:“是啊,撞到妹妹可不得了,又肿又痛,老二,你赶紧帮多嫂子看看。” 琅南嘴里问,多嫂嫂,你痛么? 陈雪连忙摇头,不觉得痛啊,你快去挖土吧。 马竿老人可能急着听歌,也可能是怕自己不在,煨火他们会肆无忌惮,过不多时,就走了回来。 琅南一见,就迫不及待地催促,懒鬼屙屎回来了,多嫂嫂,你可以唱歌了。 煨火嘲笑他,老二,寨子里就数你最骚鸡。”转过脸去,也说:“多嫂子,你可以唱歌了。” 陈雪吸了几口气,才感觉疼痛减弱了,挤出笑容,说:“我唱得不好,你们可不许笑话。” 她坐到琅南刚才抽烟的地方,清了清嗓子,低声唱了一首四季歌。 她虽然嗓子一般,唱功也一般,但三个马竿老人三个都是土鳖,久居深山,隔绝人世,从没出过门口。 这时,听了女人的歌,都觉得好听极了,三张嘴齐齐张大,六只眼睛一眨不眨,都忘了继续挖土。 陈雪寄人篱下,自然也想取悦他们,连着唱了四五首歌,才住口不唱。 马竿三个男人还是如醉如痴,回不过神来。 良久,马竿老人内心激荡,叹气说,多嫂子,你唱歌如此好听,唱得人心里懒洋洋的,空荡荡的,都活不得了啊。 煨火抬手揉了揉红眼,跟着也叹,人又漂亮,歌也好听,你可真是要人命的女人啊! 琅南虽没说话,但看陈雪的目光,已有些异样。 陈雪没想到自己这种唱功,也能让他们如此赞美,也禁不住的芳心大慰。 人人都希望自己讨人喜欢,她也不例外。 煨火摇头说,我可是说真的,听了歌,挖土都没力气了。 陈雪笑道:“那我以后不唱啦。” 琅南立刻就去嘲讽煨火:“老大,你那是贪色好淫,灵魂出窍,才挖不动锄头好吧。” 煨火立刻反击过去:“你还挖得动?那挖几锄我看看。” 琅南怔了怔:“你让我挖,我就挖么?如今偏偏不挖了,可不是挖不动。” 煨火大笑。 马竿老人说:“你们两兄弟别吵吵了,挖得累了,就坐着歇一歇,抽袋烟,好好听多嫂子唱歌吧。” 说吧,就丢开锄头,坐在草地上,从身上摸出了烟杆,显然也是不想挖土了。 陈雪摇头,我不会别的了。 煨火拿过他的烟袋,也卷了一根,又将烟袋递给琅南,暗中给他递了个眼色。 琅南心领神会,说:“多嫂嫂,你不会别的,就把刚才这些歌再唱一次吧,真的好听。” 马竿老人也看着陈雪,说:“多嫂子,你继续唱吧,大家都喜欢听。” 煨火点头:“就是就是,边吸烟边听歌,这才舒服,你说是不是?” 琅南将烟袋还给马竿老人,说:“作富嫂子,你唱歌吧,没事,土总挖得完的,用不了三两天。” 陈雪没再推却,轻启樱唇,又开始曼声而唱。 煨火听不到三句,就啪啪啪地鼓掌称赞。 陈雪掠了掠鬓发,扭开了脸,抿嘴轻笑,突然有点唱不下去的感觉。 马竿老人专心听歌,脑袋跟着一点一点的,甚是入神。 琅南听了几句,就怅然叹气,多嫂嫂,提婆多老哥真是命好啊,居然讨了你做婆娘,又漂亮又会唱歌,唉唉。 “哪里呀?我就是胡乱哼哼几句,唱得也不怎么好听。” 马竿老人很不高兴,就对他们抗议:“你们老公家伙,别总打断行不行?我还没听过瘾呢?” 煨火干笑一声:“好好好,我不说了,现在专心听歌。”说罢,果然睁着一对老花眼,一眨不眨的看。 陈雪噗嗤一笑,扬脸甩了甩头发,又唱了起来。 煨火趁她唱歌时,就弯腰抓起一小块土疙瘩,扬手一丢,不偏不倚,刚好丢在她胸口。 陈雪深潭般的美目看着他,住口不唱了,但也不做声。 煨火实在忍耐不得,伸手又去抓土疙瘩。 陈雪假装生气,啐了一口,很不服气的跑过去打他。 煨火转身就跑,嘴里嘿嘿哈哈,十分高兴。 陈雪不肯罢休,扭着屁股就追。 她在国内时,因为醋精男太那个,从来不敢和男人打闹,被卖来缅北以后,接触的男人多,还做过女主播,胆子自然也大了,眼看煨火调戏了自己,非要抓住他不可。 马竿老人和琅南看他们两人打闹起来,便都撑着锄头,笑眯眯的看。 琅南唯恐天下不乱,扯开嗓子叫:“多嫂嫂,我和马竿哥都给你胆子,你去捉住他,脱下他的裤子阉了,看他还骚不骚。” 陈雪追了几圈,始终追不上煨火,只好作罢,气喘吁吁的回来坐下。 马竿老人猜她没有生气,便假惺惺的安慰哄劝,顺便又说了几句笑话,显得其乐融融。 果然是男女搭配不累人,他们很快就挖出了两分荒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日落黄昏,山峰仿佛披上了一层单薄的金装,闪着暗红的光芒。 夕阳渐落,陈雪的影子被拉的冗长,覆盖在地上,留下一片深暮和静谧,天空依然呈现着苍茫无垠的蔚蓝。 这个时候,提婆多依然没见回来。 马竿老人他们吃了饭,眼看明月当空,山风飒飒,就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继续要求陈雪唱歌来听。 陈雪没有推辞,又唱了几首。 几个男人听得如痴如醉,恋恋不舍,连那个傻子阿贵都跑了过来,对着陈雪傻笑。 直到夜深,才各回各屋睡觉。 第140章 娜迦寨到处找人 早上,陈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出门,看马竿老人他们都在挖土了,就没再过去,挎着篮子,穿过路边齐腰深的草丛,径直走进昨天那片松树林。 那树下野生蘑菇很多,昨天并没有摘多少,今天要是没枯萎,一定会长得更肥美,她实在有点舍不得。 也不知道是怎么生长的,松树林的蘑菇总是又鲜嫩又水灵,拿在手里颤颤晃晃的,让人无比喜爱。 天上晴空朗朗,白云朵朵,灿烂的太阳射出霞光。 林子上面有几只燕子在盘旋,有的飞得高,有的飞得低,却都没有飞远,时不时地看着这个漂亮女人。 她一进林子,就看到那个阿贵在林子里捉鸟,只穿着一条短裤,这树爬上,那树爬下,身手非常敏捷。 她非常担心,就叫了几声阿贵,劝他不要去爬树。 但傻子阿贵不理她,跟没听见似的。 陈雪没法,只好自己采蘑菇,只采了一会儿,蘑菇就盖住了篮子底。 她看看周围没有什么蘑菇了,心想再走远点吧,蘑菇这东西好吃,却没什么料,看起来有一篮子,炒熟了也就是一碗。 根本不够几个人吃的。 这时,天听见了脚步声,目光一瞥,却见傻子阿贵也在采蘑菇了。 她知道傻人的智商一般只有几岁左右,见他不再爬树了,就没再去在意,正要走开时,听到阿贵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给你……我摘的……” 她连忙回头去看。 阿贵脸上全是天真,手里捧着一大把蘑菇,往她身前递。 陈雪乐了,笑盈盈地问:“阿贵,你是给我的吗?谢谢你呀。” 阿贵不说话,只是冲她傻笑。 陈雪递过篮子接了过来,见他头发乱蓬蓬的,里面还有很多草梢,就伸手过去,很细心的帮他扒掉。 两人很快就采了一篮子蘑菇,陈雪这才出了林子,回家给马竿他们去烧茶水,她觉得,总喝泉水容易结石。 傻子阿贵开始黏她了,跟在她身后回来,却不进屋,坐在门槛上,看着她嘻嘻笑。 陈雪一边烧水煮茶,一边去逗他说话,但傻子最擅长的,就是傻笑。 不多久,阿速回来了,见马竿老人他们在挖地,直接就走了过去。 陈雪昨天明明听见这个阿速要去打兔子,但却去了一整夜,回来时,手里也没有兔子,怀疑阿速其实去了娜迦寨,不禁心中一凛。 她知道,阿速要是真去了娜迦寨,自己所有的隐秘,就都瞒不住了。 可心中一想,也不对,阿速去了娜迦寨,怎么没和提婆多一起回来?难道他真是去打兔子了?或者说,提婆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她心中开始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就提了茶水,匆匆往地里走去。 煨火等人都坐在草地上,在听阿速说话,人人脸上都笑眯眯的,似觉十分有趣。 陈雪看他们那种神态,心里一咯噔,暗想,糟糕,阿速真的去了娜迦寨,而且提婆多真的出意外了。 她走了过去,阿速却告诉她,提婆多暂时是回不来了。 原来娜迦寨被烧了一半,紧那罗在山里躲了一天,回屋不见了老婆,立刻就问提婆多。 提婆多却说,寨子里打仗了,自己赶紧去山里躲了起来,并没看到陈雪,因为大家都是分散躲的,生死关头,不能怪自己。 娜迦寨丢了女人,自然是大事,有人开始怀疑是被打仗的人捉走了。 但也有人说,他亲眼看见打仗的人跑进山里,没有捉女人。 于是,娜迦寨所有人都出动了,满天满地的在山里找,希望陈雪没有被野兽吃了,还能找到。 提婆多做贼心虚,就不敢轻易离开娜迦寨,和大家一起在山里找,等风头过了,才来独龙寨。 陈雪听提婆多不敢回来,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心想,娜迦寨很野蛮,提婆多打死也不会承认他和自己来了独龙寨,永远不会把自己藏身之地说出来的。 他只要不露马脚,自己在这里就很安稳。 这下子机会来了,自己得想个办法,彻底摆脱娜迦寨才对。 但她知道,阿速一回来,另外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又出来了,自己并不是提婆多的什么人,而是紧那罗的老婆。 马竿老人几个都知道了,她原来是紧那罗的老婆,只是和提婆多私奔出来了而已,碍着大家沾亲带故,几人嘴上都不提。 陈雪心知肚明,只好把自己被拐卖的事说了一遍,又说提婆多只是同情自己,这才帮自己逃了出来。 她说得几乎声泪俱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煨火几个听得唏嘘不已,立刻发誓要保护好她,坚决不让她被娜迦寨的人找到。 马竿老人叹气说,早知道这样,就不让阿速去娜迦寨了。 他这一去亮相,就是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陈雪躲在我们独龙寨。 他担心,这一回要是惹怒了娜迦族人,他们会重新拾起祖宗的猎人头癖好,将自己这几人全部砍了脑袋。 陈雪也吓得噤若寒蝉,娜迦寨人这回要是抓住了自己,肯定要被砍断一腿,说什么都躲不过去的。 琅南却不以为然,说,阿速就是听说娜迦寨被烧了,去关心一下亲戚,这很正常的,没什么可怀疑的,相信娜迦寨人的亲戚都会去问一下。 阿速点头说,是啊,我去的时候,娜迦寨很多人的亲戚都去了,不但帮着寻找女人,还帮着砍树,要重新建房子。 听他这么一说,马竿老人才有点放心,转头开始安慰陈雪,让她放心在这里住着,不用怕,自己这个寨子,除了提婆多自己带路,否则,娜迦寨的其他人都是找不到的。 陈雪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无法完全安心,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想早点去南坎,找那个老钱和张航,求他们送自己到边境。 但她看马竿老人几个的神色,也明白他们肯定不会送自己离开,毕竟他们也得对提婆多有个交代。 她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猜得一点都没错,马竿老人他们几个的想法是一样的,虽然都知道她不是提婆多的老婆,但都担心没办法对提婆多交代,就劝她安心在这里住着,等提婆多以后来了再说。 陈雪没办法离开这个独龙寨,也只好听他们的,继续在这里住下来,为几个男人洗衣做饭。 但她感觉到,煨火、琅南和阿速三人看自己的目光,和昨天明显已经不一样了,有点闪烁。 她是个女人,自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但想提婆多好歹也是他们亲戚,应该不会来欺负自己的。 第141章 疯狂的傻子 陈雪心中发虚,放下水罐,借口回家做饭,连忙离开。 阿速走了远路,也得休息,就和她一起走。 路上,刚好碰到了傻子阿贵。 不知怎么的,阿速就和傻子开起了玩笑,问他想不想讨老婆。 傻子阿贵连连点头,并冲他直笑,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似乎突然之间就大了舌头一样。 阿速笑了,指着陈雪,对傻子阿贵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你老婆了,你老婆还有饭饭呢。” 阿贵果然信以为真,脸上傻乎乎地笑,看着陈雪直嚷嚷:“是老婆、是老婆,吃饭饭。”并张开手臂,迅速扑了过来,作势就要吃饭饭。 陈雪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和阿贵较真,下意识的拉了拉衣襟下摆,低头一笑,就想跑开。 阿贵傻乎乎的非常高兴,几步赶上,就拦住了她的去路,咧开嘴冲她直笑,差点要流口水了。 陈雪没想到傻子也这样涩涩,怕他真会来调戏自己,见他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只好转身又往回走,想躲开他一下,娇羞的就像个小姑娘。 这是条山里的小路,不宽,阿速在她后面,无形中又堵住了路,阿速如果不侧身让到路边,她就过不去。 陈雪看阿速站着不动,只好自己侧身,想从路边跑过去。 阿速笑嘻嘻的问:“多嫂子,阿贵是个傻的,提婆多老哥又不在这里,你怕什么?” 陈雪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温言去哄傻子:“阿贵哥,他是骗你的,我不是你老婆,你让我过去好不好?” 阿贵看着她,只是傻笑,张开两臂不让她过去,嘴里还在嘟嚷:“是老婆、是老婆,吃饭饭。” 陈雪一边哄,一边警觉地看着这个傻子,生怕他会突然扑过来。 阿速见傻子竟然真的会拦女人,不免大出意料之外,这下子就来兴致了,不住口的唆使:“阿贵,你要是抱住你老婆,她一定会让你吃饭饭的。” 傻子阿贵看着陈雪,开始有点蠢蠢欲动。 陈雪苦于傻子无可理喻,不知道怎么跟他讲道理,知道这傻子能爬树,手脚很敏捷,自己一个女人,嬉闹起来,万万不是他的对手,真要是被他捉住来调戏,可就不好意思了。 男人都喜欢吃女人豆腐,这个阿速绝对不会帮自己的。 她不敢和傻子打闹,只得继续去哄劝。 但傻子似乎就认一个事,任你怎么哄,他都不让路,嘴里还是那句话:“是老婆、是老婆,吃饭饭,嘿嘿,吃饭饭。” 陈雪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往屋里奔。 傻子阿贵一侧身,伸出胳膊,就抱住了她。 陈雪身子一缩,就低着头笑了起来,心头慌得如小鹿一般乱撞。 傻子阿贵人傻没脑子,却有大把力气,箍得她动弹不得,口里喘不过气来,高耸的兄部往前面突出,显出了轮廓。 阿速在一边坏笑,嘴里半真半假,还在唆使:“阿贵真是了不起,你抱着老婆不要放了,快回屋里去吃饭饭,哈哈。” 陈雪挣扎不得,只好不停的去跟着傻子分辩:“阿贵哥,他是骗你的,我不是你老婆呀,你快放手……” 阿贵不理她,抱了她大步往屋里走,傻笑着还在嚷嚷:“是老婆、是老婆,吃饭饭,吃饭饭。” 陈雪又心慌又紧张,这下子,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抓住着傻子的肩膀,生怕他傻性发作,就会突然把自己丢在地上,然后摁住。 煨火在地里看见了,笑呵呵的直摇头。 琅南叹道:“这阿贵兄弟,什么都不懂,居然也懂得要女人当老婆,唉唉。” 他幸灾乐祸,反正提婆多不在这里,大家打闹一下,也不太要紧,自己几个不好意思拉下脸,这个傻子要是会调戏,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马竿老人也想看自己兄弟是不是真的会涩涩,象征性的骂了两句,也不做声了,反而还兴致勃勃,想看看陈雪怎么摆脱。 阿速紧紧跟在后面,不停的去挑唆,开始教阿贵怎么吃饭饭。 傻子嘴里荷荷笑着,抱着陈雪,很快就到了门口,大步走到石头边,把她放了下来,然后按住她浑圆的香肩,毛手毛脚就要扯她的领口。 这法子,自然是阿速教的。 因为天热,陈雪第一颗纽扣没有扣,顿时就被闹了个手足无措。 她慌忙捂着领口躲避傻子,扭头又对阿速抱怨:“阿速哥,你要死呀,这样来骗他……你……快来拉开他呀……” 阿速也还是那句话,笑眯眯的说,多嫂子,提婆多老哥不在,你怕什么? 接着,他又提醒傻子:“阿贵,你老婆的饭饭就在衣服里,最软的那一坨,你先找一下,看找不找得到啊?找不到就说明你真的很傻了。” 傻子阿贵荷荷直笑:“找得到、找得到,就是这里,饭饭。” 阿速大笑,说,阿贵啊,你真聪明,一点不傻。 陈雪见他一个正常人,总是这样来恶作剧,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歪过身子,就想捡个小石子,给他来一下。 傻子阿贵居然会看时机,趁她伸手之际,突然扯住她的领口,手掌探进去,准确地找到了妹妹,就像平时捉鸟一样,抓住了。 陈雪再也顾不了去打阿速,缩起脖子,口里尖笑出声。 琅南在地里看得真切,忍不住哈哈大笑:“马竿哥,这个阿贵,倒很会占女人便宜,他到底是不是傻啊?哈哈。” 煨火则担心陈雪会翻脸发火,就大声的劝:“多嫂子,打打闹闹,你千万别跟傻子一般见识啊。” 韩丽君哪里还顾得上答他的话,既推不动这傻子,又奈不何他,只好缩着脖子,惶惑解释:“阿贵哥,我不是你的老婆呀……你们……快喊开他……” 她突然感觉到兄口来了一股大力,怕这傻子会抓伤痛自己,只好不动。 傻子阿贵得寸进尺,嘴里乐呵呵的嚷:“饭饭,荷荷,饭饭……” 陈雪慌得将身子躬了起来,口里开始求饶投降。 阿速却在旁边落井下石,阿贵啊,你居然真的找得到饭饭,这辈子真是没有白活。 傻子阿贵仰起脑袋,快乐地大笑。 马竿老人怕陈雪以后会向提婆多告状,弄得大家老脸无光,连忙走回去,连哄带劝,这才拉开了傻子阿贵。 陈雪趁机起身,迅速逃进了屋里,脸上那一抹红晕,非常娇妍。 马竿老人等了一会,就跟着进屋,想哄她几句,免得大家不好看。 第142章 傻子还是疯子? 陈雪自然不会和傻子阿贵一般见识,很快又走了出来,去马竿老人家里做饭。 因为煨火的提议,现在都在一起吃了,和大锅饭差不多。 阿贵傻乎乎的又跟了过去,但被马竿老人骂走了。 阿速是始作俑者,什么话也没说,只有琅南在抱怨马竿,对自己傻弟弟经常这样喝骂,是不对的。 陈雪掠了掠头发,挤出一丝笑容,也说:“马竿哥,大家都知道阿贵哥傻,我也不会生气的,你别骂他了。” 她觉得,该骂的人是这个阿速,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马竿老人和阿速都对她伸出了大拇指,赞她大人有大量,不和阿贵计较,果然是心胸不同一般。 煨火知道陈雪不是个小气的女人,就看着她笑,问道:“多嫂子,阿贵很会找饭饭吃吧?” 陈雪给了他一个白眼:“他是个傻子,懂得什么?” 煨火笑着说,那也是。 吃完饭,陈雪有点犯困,独自回屋睡觉。 马竿老人几个也是一样,睡了一会,才扛着锄头,又去开荒挖土。 阿贵傻子吃了饭以后,就一直在松林里捉鸟,没见踪影。 陈雪本来还想去林子里采野菜,但知道傻子在那里,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去,坐在屋门口洗马竿老人他们的衣服。 洗完衣服,她又走进马竿老人屋里,去帮男人们烧茶水。 松林边,傻子阿贵提着几只鸟,飞快往家里跑。 琅南恰好抬起头来,看到了他,就笑道,阿贵哥又回家了,你们猜,他会不会又找多嫂嫂要饭饭吃啊? 马竿老人摇头说,不会吧,上午我都差点打他了。 煨火却不觉得他是对的,说,那可不一定,等下就知道了。 马竿老人觉得也有可能,忙放下锄头,就想往家里赶。煨火一把拉住了他,问,马竿哥,你干什么去啊? 马竿老人说:“阿贵那个样子,我不得去骂他几句吗?万一女人以后告诉提婆多老哥哥了,大家亲戚还来不来往了?” 煨火笑问,提婆多老哥那么在乎这个女人吗?那他怎么不带回娜迦寨去呢? 马竿老人没明白他的意思,问,你什么意思啊。 阿速马上强调:“马竿哥,女人不是提婆多老哥的老婆,是另外一个人的,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马竿老人摇头,毕竟是提婆多老哥带过来的,他那么相信我们,我们怎么好要是眼巴巴看着阿贵去折腾人家? 琅南也站出来反驳他了,说,提婆多老哥真的那样相信我们吗?可他怎么又不和我们说实话呢?我觉得他是没别的地方可以藏女人而已。 马竿老人皱眉说,提婆多老哥不是告诉阿速了吗? 阿速也摇头,说,不是提婆多老哥告诉我的,是娜迦寨应该女人跟我说的。 那女人叫阿修罗,她说紧那罗的漂亮老婆走丢了,他很着急,大家都在寻找,提婆多老哥也在帮着寻,可能是被那些打仗的捉走了。 马竿老人没话了,抬头看着已经到了屋边的傻弟弟阿贵,有点担心:“那也不能由着阿贵傻乎乎的乱来啊,这要是让提婆多老哥知道了,多不好意思。” 煨火笑道:“阿贵就是个傻子,他不过是想吃女人的饭饭,又不是要抢女人,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女人多半也愿意呢。” 山里很安静,只有南边不时传出几声鸟叫,咕咕咕,咕咕咕,不知是什么鸟。 马竿老人看傻弟弟进了屋,知道女人斗不过男人,也怕自己几个人不在,傻弟弟真的会伤了陈雪的脸面,忙迈开步子,就要回家去。 突然,听到屋里传出了女人的嘻笑声,又清脆又急促,阿贵也在傻笑,貌似又在缠着陈雪,要饭饭吃了。 煨火笑道,马竿哥,你听,女人不会和阿贵一般见识的,不过是打一打、闹一闹而已,你何苦回去又骂阿贵呢? 马竿老人也犹豫了,看着自己屋子没做声,是啊,自己那个弟弟不过是个傻子,他什么都不懂的。 煨火三兄弟也不挖土了,笑嘻嘻的看着马竿老人屋门口。 很快,陈雪就低头跑了出来,没几步,阿贵也出来了,在后面傻乎乎的追,嘴里还在傻笑:“饭饭,饭饭。” 陈雪边跑边回头去张望,口里气急地叫:“阿贵哥,你是好人,别追了好不好?求你啦,嘻嘻,哎呀……” 她跑得急,又连奔带跑,慌慌张张的,一个不慎,差点就一跤跌到地上。 好在阿贵看见了马竿老人,就不敢追了,只站在原地,看着陈雪傻笑。 煨火高叫:“多嫂子,马竿哥刚刚准备要去打阿贵,你就跑了出来,可怜的傻阿贵,这回又扑了个空。” 陈雪也不愿马竿老人盛怒之下,将傻子阿贵揍个半死,犹疑片刻,就腆着脸,往这边跑了过来。 马竿老人喊道:“多嫂子,你慢点跑,别滚沟里去了。” 阿速却看着陈雪,一脸的乐不可支:“多嫂子,这回可就不是我唆使的了,是阿贵自己想吃饭饭。” 陈雪迅速跑了过来,脸上红扑扑的,兄口剧烈起伏。 煨火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多嫂子,男人嘴大吃四方,女人妹大福气旺,其实,你给阿贵吃点饭饭,也没人笑话你,大家都可怜他。” 陈雪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就扒开垂到眼前的头发,白了他一眼,悄声抱怨:“瞎三话四……你们都喜欢看我笑话。” 煨火断定她决不是那种心眼小的女人,就煞有介事的告诉她,大家不是看她笑话,按照独龙族人的古老说法,谁要是被阿贵这样的人骂,他就非倒大霉不可。 但阿贵要是亲近谁,讨好谁,那个人就开始来好运了,千万别骂走了他。 陈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屋门口不敢过来的阿贵,什么话也没说。 阿速在旁边帮忙证实:“我大哥说的倒是真话,多嫂子,你不要骂阿贵,你要是给他吃一回饭饭,今年一定会走好运的,只怕连提婆多老哥也能跟着你沾光走运,赚一笔大钱。” 陈雪不信他,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看着马竿老人,心有余悸的问:“马竿哥,阿贵哥怎么老是这样啊?” 马竿老人苦笑,叹气说,多嫂子,我也不知道这傻兄弟的脑瓜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那么涩涩。 煨火知道是自己老三阿速挑唆起来的,眼珠一转,开始编排,阿贵变成这样,还不是让那个木巴老婆惯坏的。 马竿老人看着他,问,木巴老婆又怎么了? 琅南马上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连忙附和:“木巴老婆嫁给木巴以后,总是抱怨运气不好,就经常哄阿贵,还给他喂饭饭。” 陈雪一脸懵逼,木巴是谁啊? 马竿老人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木巴后来运气那么好,和他老婆一起住木姐去了。 ????? 陈雪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他,马竿哥,木巴是什么人啊? 第143章 阿贵又傻又疯 马竿老人说,多嫂子,木巴就是你住那屋子的主人,他也是我和煨火的堂兄弟,他老婆对阿贵很好,阿贵也对他老婆很好。 所以他运气越来越好,把我们的好运气都吸去了,而我和煨火几个,就讨不到老婆了。 但他没有告诉陈雪,他说的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只有二十多岁,阿贵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阿速则没出生,大家的父母都在。 陈雪看着他,真的吗?真有那种古怪的说法? 马竿老人又点头,说,不光我们独龙族有那种说法啊,娜迦族也都是那样认为的,傻子就是把双刃剑,好也是他,坏也是他。 陈雪开始半信半疑,缅甸这些住在大山里的小民族,连信仰都是怪怪的,他们相信傻子能给人带来好运,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煨火为了让她深信不疑,继续意味深长的信口开河。 琅南看陈雪脸上的犹豫之色,也去连哄带骗:“多嫂嫂,这习俗由来已久,你信则有,不信也有,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让福贵吃几下饭饭而已,你们女人喂个饭饭,又不掉块肉,吃上几回,你的好运气真的就会来了。” 陈雪听到他们众口一词,终于又信了他们几分,心想,是啊,自己又不掉块肉,何必忌惮那个傻子? 她身为一个女人,心中明镜似的,提婆多不在村里,这些男人要想动坏心思,其实用不着编假话哄自己,自己势单力弱,说什么也得让他们来欺负。 看来,那种说法是真的,至少这些男人都是信的。 话说回来,自己从被拐卖到缅北这里来,运气真的是太差了,不知道自己是太笨了,还是撞邪了。 这时候,阿速又说话了,他说:“多嫂子,你被那些人贩子卖到我们这里来,运气是太不好了,这个时候,得和木巴老婆一样,多亲近亲近阿贵才对。” 陈雪低头掠了掠鬓发,没有吱声。 那样多难堪? 就算傻子阿贵真的会带来好运气,自己也没那胆子的,那个木巴老婆,胆子也太大了。 正说话间,琅南突然发现,马竿老人家里蹿出了火苗,浓烟滚滚而出,就和前几天被烧的娜迦寨一样。 原来陈雪正在生火煮茶,没提防傻子阿贵跑了进来,一番纠缠之后,她摆脱了阿贵,迅速跑开,却忘了灶盘子里还烧着柴火,没有踩熄。 很快,灶盘子里的火开始蔓延,并迅速引燃了灶边的柴火,火苗蹿上屋瓦,开始借风势,然后浓烟滚滚。 马竿老人几个大惊失色,二话不说,飞快地往家里跑。 幸亏屋后有个泉水眼,储满了水,又因为几个人灭火及时,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只烧了马竿老人家的厨房,没有波及到卧室。 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等火势扑灭,陈雪已经愧疚得无地自容了,觉得这场大火,就是自己引发的,虽然跟阿贵也有关系,但人家阿贵却是个傻子。 你能指望一个傻子有防火意识吗? 倒是马竿老人并没有说什么,反而不住的安慰她,让她不用那样想,屋子烧了,也不能全怪她一个人。 这样一来,陈雪就只能在自己这边为几个男人做菜做饭了。 夜里,又是明月高悬,一片明亮。 今天这场火,一点也没影响马竿几个听歌的兴致,吃完饭就坐好了,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陈雪洗完碗出来。 陈雪没有拒绝,刚唱了两首歌,转头看到阿贵又过来了,她怕那人还把自己当老婆,连忙住口不唱。 阿贵站在旁边嘻嘻笑,傻乎乎的非常高兴,看得出,他还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老婆。 阿速不像马竿老人那样持重,看阿贵来了,立即恶作剧地又去逗他:“阿贵哥,你又来找漂亮老婆吃饭饭了吧?” 陈雪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襟下摆。 阿贵人傻天真,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要跃跃欲试了。 陈雪啐道:“阿速,你好讨厌的,老是骗他傻子干什么啊?马竿大哥,你也不管管?” 但是,马竿老人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雪没听到马竿老人出声,知道煨火三个不会帮自己,慌忙站起身往屋里躲。 阿贵动作很快,一侧身,伸出胳膊又抱住了她。 陈雪臊得双颊飞红,芳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拼力甩开了傻子,迅速往屋里躲避。 阿贵大步追进屋里,张开手臂,嘴里荷荷吆喝,就像农村人赶猪羊进圈一样将陈雪往角落里赶。 他常年在山上崖上攀爬惯了,手脚灵便,比陈雪敏捷得多。 陈雪自然不敢对着干,只好往墙角里躲。 阿贵捉得非常认真,就像平时捉鸟一样,张臂直扑过去,毫不费劲就将陈雪堵在屋角里,贴面抱住,又往外走。 陈雪情不自禁地扬起脖子,哧哧而笑。 阿贵傻子大笑大叫,又将她霸蛮地抱了出来,放到凳子上坐着。 煨火笑道:“我阿贵兄弟,今天硬是想调戏多嫂子了,呵呵。” 陈雪惶乱之中,瞟了一眼几个男人,见他们脸上全是笑眯眯的,顿时明白他们都想看乐子了,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扬起脸恨声埋怨:“阿贵哥,你傻不傻呀……” 阿贵却很兴奋,手臂前伸,立刻就抓着陈雪的领口,右手也跟着伸过去,要问候她。 陈雪下意识的往后退却,不料身子一歪,咕咚一声跌坐在地,屁股生痛。 她实在想不出女人遇到这种傻子,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怕痒似的缩着脖子,两手乱推乱拒,口里吃吃乱笑。 阿速又开始教唆:“阿贵哥,你老婆有饭饭,你想吃饭饭吗?哈哈。” 阿贵傻笑点头,双手一伸,又抓着了陈雪的衣衫下摆,作势便往上掀。 煨火三兄弟看得兴致勃勃,全是幸灾乐祸的心态,没人出来喝止。 陈雪奈不何这个傻子,口里只是嘻笑乱叫:“马竿大哥,快来……救命呀……嘻嘻……” 她坐在地上,急切之间,身子失了力,没法护住衣衫下摆,只好攀着阿贵傻子的胳膊,想站起身子逃开。 阿贵许久没看到饭饭,顿时被激发了傻性,双手拼命一扯,就听得嗤拉几下,陈雪从脖子到腰部的纽扣,全部被扯开了。 煨火当即被亮眯了眼。 琅南看得哈哈大笑,打趣说:“我这傻子哥倒也有些聪明,今天偏就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要吃多嫂嫂的饭饭。” 陈雪仰面躺着,蹙了眉头,口里啐道:“该死的……我要生气啦。” 她在亨利时,被人这样调戏的事经历得太多,说要生气,其实也没来真的,何况刚刚又烧了马竿老人的屋。 傻子阿贵兴奋得嘴里乱嚷,不管她生不生气,就像一条饿狗似的,扑住了她,又啃又咬。 陈雪扬起细长的脖子,口里尖笑起来,声播远壑,方圆数里都听得见。 这是真正的吃饭饭! 而煨火三兄弟坐在石头上,看的津津有味。 陈雪断断续续又笑了几声,怕阿贵会咬自己,只得不抗拒,紧咬住下唇,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种怡然和怅然来,还有一抹无法释然的羞涩。 这时候,马竿老人回来了。 陈雪躺在阿贵身下,忙向他求援:“救命……马竿哥……” 马竿老人看到她的惨状,吃了一惊,就要拉开自己的傻弟弟,阿速却是个没节操的,存心要看热闹,一把将他就拖了过来。 第144章 方浩然受伤 第二天早上,阿贵不知道用的什么傻办法,居然在山里捉了好几只肥山鸡,而且是活的,都咕咕叫。 马竿老人全部交给陈雪,让她给大家做,并再次劝她,不要跟傻子一般见识。 陈雪昨夜晚上是真生气了,忍了好久,总算看在马竿老人的面子上,才隐忍没发。 所以马竿老人让她做山鸡,她也没说什么。 吃过早饭,马竿老人他们又去挖地,这两天挖下来,其实也挖得很宽了。但他看陈雪好像很不高兴,寒着煨火三兄弟又去了地里。 陈雪没再去地里帮忙,提了篮子,还是去山里采蘑菇。 她今天没去松林,而是穿过山洞,到了北边一个林子边,这里也有不少蘑菇,还有野葱。 “帮我……” 采了一阵蘑菇,她突然听到草丛里传出有轻微的声音,不禁吓了一跳,连忙顺着声音看过去。 草丛里,趴着两个人。 陈雪生怕是娜迦寨的人,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忙就想掉头回去。 “请你帮我……” 陈雪婷清楚了,这是在向自己求援,应该不是娜迦寨的人,娜迦寨谁还不认识自己? 她停下脚步,回头仔细一看,说话的是个女人,披头散发的。 她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在山里那个石屋见过一回,夜里和方浩然他们一起进来的,叫玛玛丹。 而玛玛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方浩然,他紧闭着眼睛,已经半死不活了。 陈雪懵了,又欢喜又紧张,这是她被丁石匠卖到娜迦寨以后,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人,而且还是熟人。 但看见他们这个狼狈样,分明是遭了难,心中又吃了一惊,急忙过去,扶着玛玛丹,问她:“你们……这是怎么啦?” 玛玛丹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想说句什么,但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陈雪心想,自己没什么力气,连个玛玛丹都扶不起,别说方浩然了。于是站起来,跑过山洞,去叫马竿老人他们。 马竿老人和煨火三兄弟听了缘由,都跑过来,背起方浩然和玛玛丹就走,他们独龙族的人,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四个人背了方浩然两人,一溜小跑,将方浩然放在阿速床上,玛玛丹是女人,就放在陈雪床上。 玛玛丹还好,她只是累晕过去了。 方浩然就有点严重了,他腰上有伤,因为在山里走得太久,伤口崩裂了,还在流血,马竿老人说,那是枪伤,有点麻烦。 枪伤? 陈雪脑子里立刻就浮起了前几天的那次战斗,这样看来,方浩然他们肯定属于其中的一伙。 她不用问,也有点明白了,方浩然这些人和别人打仗,他受了伤,玛玛丹扶着他在山里躲了好几天,只是不知怎么就到了独龙寨后面。 陈雪也不着急,心说,等玛玛丹睡一会,自己再去问她吧。 人命关天之际,马竿老人不敢有半点马虎,急忙拿出家里传了几代的药书,一页一页的找,想找个靠得住的秘方。 他翻了几页,一边念叨,一边不时拿眼瞟向煨火。 煨火三兄弟都不识字,在一边急问:“马竿哥,书里有什么好法子?” 马竿老人说,这是枪伤,书里面没有什么好法子,看他这个样子,得用草药敷几天,再去请个医生回来才行。 救人如救火,哪能迟延?煨火马上点头,问他,用什么药?这山里有吗? 至于医生,他就不好意思问了,他知道,医生一来,必定会要钱的。而他呢,就是没钱。 “马竿哥,请医生倒是可以,但我们没钱啊。” 马竿老人也是没什么钱,看着床上的方浩然,脸上尽是为难之色,请医生的话就没再说出来。 陈雪说:“马竿大哥,人命关天,你得救他……” 她明白,自己要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眼下就是个机会,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把方浩然的伤治好,然后求他带自己离开。 他醒来后,看到自己这副没扮丑的模样,肯定也能认出来的。 “我怎么救他?唉!” “去请医生来啊。” 马竿老人沉吟了一下,就指着书中的秘方,告诉她:“书里说……” “我有钱。” “你……”马竿老人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怀疑,好像不相信她会真的有钱一样。 “我真有钱,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陈雪不知道哪里有医生,按道理说,这种地方,是没有医生的,哪个医生会在这大山里猫一辈子? “从南边下山,走十多里路,就是木姐镇了,那里有医生,不过是真要钱。”马竿老人看着她说。 下山就是木姐? 自己在山里连着走了好几天,居然离开了老街,到木姐这边了? 而且,下坡路走十多里就能到! 陈雪心中又是一阵狂跳,眼中流露出一抹希望的光,看着马竿老人说,马竿哥,你让阿速哥去叫医生来吧,钱的事不用操心,我真的有钱。 说罢,还怕马竿老人他们不信,立刻走到角落里,从衣衫中取出几张钱来,给他们看了看。 “事不宜迟,阿速,还是你去走一趟吧。”马竿老人只瞥了一眼,马上就对阿速说。 “好,我去。”阿速也没迟疑,立刻就答应了。 陈雪走过去,塞给他一张一百的,说:“阿速哥,你到了山下,也吃点东西,还有,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们两个。” 阿速也没推让,借过钱,换了身衣服,急急忙忙出门走了。 煨火也说,我这就去山里采点草药,先给他消炎止血。 这时,太阳升高,天气渐热,树上的蝉又鸣叫起来,叫得异常尖厉刺耳。 陈雪听得头都大了,不愧是缅甸,冬天也有蝉。 不知什么时候,傻子阿贵又溜了回来,斜靠在门框上,指着她傻傻地笑:“老婆饭饭……老婆,饭饭……” 他笑得眼泪口水都往下流,但看见马竿老人也在屋里,就没有像昨夜那样,立刻扑过来抓陈雪。 陈雪却很忌惮他,一见不对,就慌忙避到马竿老人身后,说:“马竿大哥,阿贵哥……他又来啦。” 琅南高兴坏了,又在旁边唆使:“阿贵哥,你还想吃饭饭不?” 马竿老人哼了一声,说,琅南,屋里还有外人呢,不好看。 琅南被他提醒,也知自己说错了时机,忙合掌道歉:“是是是,这回是我不该,多嫂嫂千万莫怪。” 马竿老人看着阿贵,说,阿贵,你再去山里,看能不能抓几只山鸡回来。 阿贵傻乎乎地答应,立刻又跑了。 陈雪看阿贵跑远,这才松了口气,掠了掠垂到眼前的头发,坐在凳子上,目光看向闭眼躺着的方浩然。 她觉得这人的身份真是个迷,又有钱,又喜欢打仗,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自己救了他,要是能够带自己离开就好了。可是,要是引火烧身怎么办?毕竟不知道他的来历。 自己救他,其实就是在赌!在博! 第145章 和方浩然不熟 “玛玛丹,你醒醒,快吃饭了。” 中午时,陈雪叫醒了玛玛丹,就像当初她自己累晕在路边,被匡琰叫醒一样。 她知道,方浩然要是醒了,肯定会认出自己,所以也就不转弯抹角,直接叫了玛玛丹的名字。 ?????? 玛玛丹睁开了眼,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看着陈雪懵圈了。 陈雪说:“玛玛丹,这里是独龙寨,是他们背你回来的。” 玛玛丹听她还叫出自己的名字,更加惊掉了下巴,还是懵懵的看着她。 陈雪笑了笑,轻声说,玛玛丹,那天夜里,我吃过你们的野猪肉啊。 玛玛丹想起来了,问,你是石屋里那个女人? 陈雪点了点头。 玛玛丹貌似松了口气,看着她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漂亮,又问,你是独龙寨的人吗? 陈雪摇了摇头,说自己也是躲进来的。 玛玛丹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打量这个屋子,没看到方浩然,就问陈雪,我那个同伴呢? 陈雪把方浩然的情况说了,紧接着又问:“你们两人怎么也来了这里?” 按照提婆多的说法,外人是怎么也发现不了这里的。 她有点想不明白。 玛玛丹叹了口气,就告诉她,自己两人在山里兜兜转转,发现这里冒烟,冒烟的地方多半就有人,所以就找过来了。 但她找了好久,看到了冒烟的地方,却怎么也靠近不了,没路,只有山洞。 陈雪心想,那可不是,谁会相信这山洞是通的?只有穿过了山洞,走到另一边,才能看见世外桃源。 这时,马竿老人在外面催促:“吃饭了,吃饭了,多嫂子。” 陈雪挽住玛玛丹的胳膊,问,你能起来自己走路吗?在她的印象里,累成了这样,一般都没力气走路。 玛玛丹笑了笑,说自己能行。 陈雪说:“那好,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玛玛丹在山里转了好几天,估计也是没吃什么东西,二话没说,立刻就跟着陈雪出了屋。 陈雪看她果然走得动,不禁羡慕,心想,看来这个玛玛丹,也是长期在山里生活的,体力很好。 吃完饭以后,马竿老人和煨火、琅南又去挖土,陈雪就和玛玛丹在屋里照看方浩然。 陈雪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浩然,有意无意地说起了前几天发生在娜迦寨的那场战斗,暗中套问玛玛丹他们的来历。 玛玛丹看她善良,也就不瞒她,承认自己是山里的游击队,前几天因为出了叛徒。被几百个敌人包围,差点全军覆没。 陈雪曾经听松哥他们提起过,说山里的游击队最近活动很频繁,因此才导致白家、魏家和解。看来,游击队是和魏家他们作对的。 她顿时高兴了,说,自己也想参加游击队。 玛玛丹却没做声,只是看着她,意思是你在这里活得好好的,参加游击队做什么? 陈雪只好告诉她,自己其实是中国人,是被人贩子拐卖来了缅北,好不容易才从亨利公司逃出来,并说,两个月钱,自己碰着他们时,正好是逃跑的路上。 玛玛丹听她是中国人,眼睛立刻就亮了,告诉她,游击队里也有十几个中国人,刚好也是被人贩子弄到缅北来的。 但她没有马上答应陈雪想加入游击队的事,说,这事要领导同意,并向躺着的方浩然呶了呶嘴,暗示他就是游击队的领导。 陈雪笑道,我认识他啊,他叫方浩然,我们还是微信好友。 玛玛丹摇头说,不对,方浩然副队长虽然用手机,但他没有时间和女人聊微信啊,他很忙的。 陈雪就没做声了,有些话她说不出口,自己那段主播经历,并不怎么光彩,又担心会影响这个方浩然在游击队的形象。 他毕竟是为了看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主播,才进自己直播间的,还因为大额打赏,又成了微信好友。 玛玛丹想了一下,突然叫道,我知道是谁了,你认识的那个,是方副队长的弟弟,他们是双胞胎。 这一下,就轮到陈雪愕然了,还有这种事?自己认识的,居然不是眼前这个人,谁才是方浩然? 玛玛丹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那人叫方浩东。 陈雪没说话,心想,这人要是不认识自己,会不会同意自己加入游击队?退一步说,他愿不愿意领着自己离开这里? 她蹙起了眉头,心中没有把握,有点忐忑不安。 下午,阿速就领着一个三十岁的医生回来了。 方浩然还躺在床头,模样有点憔悴,嘴唇也成了灰白色。 医生是木姐镇的人,看了方浩然的伤势,就神色凝重,不住摇头,说感染发烧了,有点严重。 玛玛丹吓了一跳,说医生,你快想想办法吧。 医生慢条斯理地说,他挨了一枪,又长期辛劳过度,最近还受了风寒,导致气血尽亏,中气不足,诸邪内侵,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陈雪在旁边听明白了,这货居然还会中医。 医生一边说话,一边从箱子里拿出针药,帮方浩然打了一针,又问,子弹取出来没有? 玛玛丹说,还好子弹射得不深,前天已经挖出来了。 医生再没问什么,坐了下来,拿出几盒西药和一扎纱布,递给了玛玛丹,叮嘱说,让他卧床休息,按时吃药就行。 陈雪就问他,多少钱? 医生想也没想,对她伸出了一个指头,陈雪递给他一千块,但玛玛丹又把钱给拿了回来,说自己身上带了钱的。 医生拿了钱,看天色不早,就急匆匆走了。 阿速在屋里,没有说话,马竿老人他们自始至终也没回来。 方浩然很快就醒了,艰难地仰起脑袋,目光从几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看着玛玛丹,迟疑问:“这是哪里……” 玛玛丹走过去,把情况给他说了。 方浩然得知情由,就跟陈雪和阿速道谢,并吩咐玛玛丹给点钱。 陈雪知道这人不认识自己,就不好意思过去,只是问他,你饿了没?先吃点东西吧? 方浩然看着她,嘴角牵出一丝笑容,然后摇了摇头,闭了眼不再说话。 时间过得好快,天色又黑了下来。 月亮悄悄的爬上了山尖,如雾如烟的月色泻满山林,这个小小的独龙寨,显得格外的宁静怡人。 夜里,陈雪和玛玛丹一起睡在床上,看着月光从墙上那坡口透进来,第一次睡得很安心,再也不用担心有男人会从那里爬进来。 第146章 豁出去了 第二天早晨,方浩然就能起床活动了,虽然还是佝偻着背,走路也是一拐一拐的,但只一天工夫就能恢复成这样,着实也让陈雪吃惊。 她连忙提醒方浩然,说医生叮嘱了,让他卧床休息,不要到处走动。 但玛玛丹好像忘了医生的话,并没有阻止对方,看他精神头不错,就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并说了陈雪的情况和她的想法。 方浩然看着陈雪,一言不发,貌似在打量她。 陈雪被看得有点不知所措。 玛玛丹又说,她和方浩东挺熟的,是好朋友。 终于,方浩然问她,这位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陈雪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又说了一次自己的不幸遭遇,说得差点流泪。 方浩然盯着她又问,游击队很苦的,住在深山老林里面,吃都吃不好,你这么漂亮,也能吃苦吗? 陈雪差点被他给说乐了,反问,方队长,吃苦和漂亮也有关系吗? 方浩然点了点头,看着在远处挖地的几个男人,说,他们可能不会放你走的。 陈雪默然,这些独龙寨的男人原来就不愿意送自己出去,他们只想对提婆多有个交代,自己要是参加游击队,他们肯定不高兴了。 玛玛丹可就不乐意了,说凭什么啊,陈雪又不是他们的老婆,他们要是来阻拦,我就一枪崩了他们。 方浩然瞪了她一眼,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玛玛丹立刻就蔫了,说,我就是看不过,说句气话而已。 陈雪心想,你们可真会照本宣科,连中国游击队用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会。想了想,就安慰玛玛丹,不怕,我还不是游击队的人,谁要是想来欺负我,我也是一枪。 方浩然和玛玛丹都看着她,似乎不信她这么娇滴滴的,也会开枪。 陈雪二话不说,进屋把枪拿了出来,将套筒往后一拉,对着前方那片石崖,就要扣动扳机。 她虽然从没开过枪,但知道错过这个机会,自己将被困在这个地方,永远也出不去,所以就算是死,这一枪她也得开。 方浩然一看她举枪那个生涩样子,就知道她是真没开过枪,生怕她会走火,连忙阻止了她。 玛玛丹也看出来了,笑道,你从来没开过枪,居然有这个胆子,也真的是了不起。 陈雪不解,就问她,玛玛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玛玛丹冲她笑了笑,就转头问方浩然:“副队长,我们游击队现在人不多,你就让她参加吧,我有个直觉,她肯定不是魏家派来的卧底。” 陈雪睁圆了美丽的眼睛,心里有点吃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方浩然居然会怀疑自己是魏家的卧底? 然后,她就开始有些恼怒了,忍不住想要质问对方几句,是不是需要自己发誓赌咒? 方浩然其实并没怀疑陈雪是魏家派来的卧底,要查她的来历也很简单,派个人去亨利一打听,她是不是逃跑出来的,马上就会知道。 他只是担心这女人吃不了苦,又担心独龙寨这些男人不肯放她走,自己虽然来这里不久,但看得出,独龙寨这几个男人,都喜欢她。 眼看陈雪脸上有点愤愤然,就摆了摆手,对玛玛丹说,先别想着让她加入我们游击队,这样,你先教教她怎么瞄准,然后带她去跑跑山,练练体力,看她能坚持几天吧? 玛玛丹很高兴地答应了,走到陈雪身边,告诉她如何拔枪,怎么瞄准、手臂不要伸得太直等等一系列入门的功夫。 陈雪太想加入游击队了,所以学得很认真,只是一袋烟功夫,就基本学会,拔枪瞄准的时候,已经像模像样。 双手托枪,瞄准射击。 现在的她,甚至想对着前面那个石崖,真的开一枪。 方浩然看她学得快,也忍不住想表扬她,但只说了一句,就感觉伤口有点痛了,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 陈雪和玛玛丹知道他不能久坐,连忙扶他进屋躺下,又安排他吃了点药。 方浩然躺在床上,又闭上了眼睛。 玛玛丹出门,四处看了看,就指着西边的山坡,说,陈雪,我们现在爬那个山吧,爬上去三回,再下来三回。 陈雪吓了一跳,心说,这才是第一天呢大姐,你别累死自己行不行? 玛玛丹摇头,说,你想参加我们游击队,就得学会逃跑的功夫,敌人追来时,才不能轻易抓住你。 而且,你还得多练练腕力和臂力,不然,就是给你一把枪,你也打不准的。 陈雪心想,为了回国,吃点苦,受点累都没什么,豁出去了,拼吧! 她咬了咬牙,就答应了。 玛玛丹点点头,二话不说,率先就往山上跑去,陈雪在后面紧紧跟着。 马竿老人几个看她俩人直往山上跑,都有些纳闷,大声问她,多嫂子,你们在干什么啊?怎么还往山上跑? 陈雪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说,我和玛玛姐练轻功呢,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啊? 马竿老人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明白她练什么轻功,商量了一下,索性派阿速去盯着,看她们到底搞什么鬼。 阿速很高兴地答应了,连蹦带跳的过去,心中乐不可支。 陈雪明白,马竿老人他们是让阿速来看着自己,她什么话也没说,到了山脚,马上就往山上跑。 她跑了一会,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山里没日没夜逃跑了几天,居然还真有效,肺活量和体力大大提高了,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一鼓作气的跑到半山腰,才开始喘气。 她很高兴,心说,要是在原来,自己顶多跑到三十丈高,就会软了。 玛玛丹本来以为她没什么体力,但没想到她体力和肺活量居然这样好,立刻对她伸出了大拇指。 这个时候,陈雪白净的脸,又开始浮出一抹红晕,看起来朝气勃勃。 阿速这货人如其名,速度和耐力很不一般,都到了半山腰,还显得轻松自如,甚至跑到了玛玛丹前头。 陈雪很惊讶,抬头望了望山顶,还很遥远,就叹了口气,咬牙往上面跑。 大不了累死! 当她连跌带爬的到了山顶后,整个人都软了,不管不顾的扑在地上,任凭脸上的汗水涌出。 这个时候,别说再往山下跑了,就是走几步,她都觉得有些困难。 阿速是第三个冲到山顶的,他一上来,还高兴得翻了个筋斗,看得陈雪直接就是个羡慕嫉妒恨。 她心里想,什么时候,自己能赶上这个阿速的体力,那就好了。 没两分钟,玛玛丹就说,现在应该跑下去,这样提升你体力的上限,才最有效果。 阿速有些不明白,问陈雪,多嫂子,你们到底是跑上来干什么的?是闲着没事干不? 陈雪拼力起身,说,就是练功夫啊,你不都知道了吗? 第147章 遇到了阻碍 说实话,陈雪这次跑上来虽然吃力,虽然气喘,但没有如她自己想象的那样累。 但下坡就不一样了,因为腿长,因为腿发抖。 她跑得战战兢兢,还有些炫目。 而阿速完全不同,三步并作两步,弓着腰又窜又跳。玛玛丹跑得也很快,往山下冲时,惯性带起的山风撩开了她的头发,在身后高高扬起。 陈雪看得羡慕死了,但她知道,自己跑下坡路,肯定达不到他们那个速度。 没办法,硬着头皮跑吧。 等她好不容易从山上跑下来时,阿速和玛玛丹已经坐了好久。 玛玛丹告诉她,让她跑的时候,假想身后全是亨利公司的人,而她则需要逃命,这样的话,效果就会好了。 陈雪在心中想象了一下,只觉背后生寒,还真是,只想跑快点。 阿速不知道亨利公司,就问,亨利公司是什么东西? 玛玛丹说,这个你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时,方浩然又出来了,问陈雪,感觉如何? 陈雪扬起脸冲他笑了笑,心说,差点忘了,这家伙就是故意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的。 再跑时,她开始想象那些假想敌,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往山上跑,就像原来刚从亨利逃出来时那样。 但这一回,可就不比第一回了,疲累过的身体,变得更加疲累。 很快,她的腰就发软发沉,两腿像灌了铅似的,开始迈不动了。 跑到山腰时,就觉得胸口发堵,呼吸非常困难,鼻子已经无法满足呼吸的需要,只能张着嘴拼命吸气。 她万般无奈,只好停下来,扶着身边一棵树,回头又去看山下的方浩然。 玛玛丹看她不动了,跟着也一屁股坐下。 阿速则不住催促,你们快跑啊,快逃啊,亨利公司追来了。 “尽瞎说,你知道亨利公司是什么?” 陈雪啐了一口,但真的就想起来亨利了,顿时不知从哪里又来了力气,站起身来,又往山上拼命的跑。 跌跌撞撞又跑了一阵,她浑身已像散了架似的,两个腿肚子直打哆嗦。 就在两眼快要发黑时,她终于到了山顶。 这一回,她的长发全部被汗水浸湿,就像淋过雨似的,黏糊糊的贴在脸上,小脸惨白惨白的。 她的力气早已用尽,手脚好像不听她使唤了,身子东倒西歪的,每跨出一步,都像要付出千钧之力一般的费劲。 玛玛丹虽然也是累得够呛,但还是不断给她加油鼓劲。 阿速虽是男人,跑第二回也是挺不住了,躺在地上,嘴里发出牛喘一样的声音。 陈雪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躺在地上难以动弹,大约十分钟以后,才慢慢缓过了劲。 但她身上仍有一种脱力以后的虚弱感,说不出的累乏。 这种感觉,她只有从亨利公司逃跑出来时,才经历过一回。心想,就算被人开三天三夜的火车,也不过如此了。 山峰下面,又传来了方浩然的咳嗽声,玛玛丹怕他伤势出问题,立刻就拉着陈雪又往山下跑。 跑这第二回,马竿老人他们几个也看出不对了,都从地里走回来,想问问陈雪是怎么回事。 陈雪也没瞒着掖着,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准备参加游击队了。 马竿老人吃了一惊,拿眼看着她,碍着方浩然和玛玛丹都在,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煨火咳了一声,将陈雪拉到一边,说:“多嫂子,这样可不好啊,提婆多老哥哥那边……” 陈雪回头看了一眼方浩然两人,就告诉他,自己又不是提婆多的老婆,他管不着自己。 煨火很为难:“多嫂子,提婆多老哥哥把你交给我们几个照顾,这个……他以后会问我们要人的,你要是去了游击队,我们没法给他交代啊。” 陈雪极力分辩:“我又不是偷偷跑了,游击队光明正大,就在山里,提婆多以后要是来了,你就叫他来游击队找我啊。” 煨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总觉得她这样一走,终究是非常不妥,提婆多要是来了,非大大发一通脾气不可。 马竿老人看煨火的神态,知道他没能劝好陈雪,也走了过来,也走了过来,问:“多嫂子,你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游击队?” 煨火连忙附和:“是啊,提婆多老哥哥要是来了,他找不着你,肯定会发一顿大脾气。” 马竿老人摇头:“光是发一顿脾气倒还好,他要是让我们几个赔他个漂亮老婆,那怎么办?你多嫂子去了游击队,我几个还能把你拖回来不成?” “那肯定不行的,游击队根本不会搭理我们!” “你真要是和提婆多老哥哥有个孩子,我们也能做个人情。” 陈雪心里很郁闷,真想冲他们也发顿脾气,但考虑到方浩然还在这里养伤,大家就撕破脸皮,肯定不好。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想了想,只得又把话说回来:“我就是练练体力,也不是非要参加游击队啊,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 方浩然可能也感觉到了一些隐情,就一瘸一瘸的过来,又将马竿老人和煨火领到另一边,很小声地交流。 陈雪没有跟过去,立刻叫了玛玛丹又去跑山。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打枪,就算自己无法参加游击队,只要胆子够大,也能顺着阿速去叫医生那条路,偷偷的跑到木姐去。 毕竟去木姐镇,只有十多里路了。 第三回跑山,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居然一股风似的冲上了峰顶,只是仍然累得够呛。 她坐在山顶,想起马竿老人他们的态度,心中又没了把握,就很无奈的问玛玛丹:“玛玛姐,他们几个男人要是死活不肯让我去游击队,那怎么办啊?” 玛玛丹迟疑片刻,就问她,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陈雪看着她,很坚定地告诉她,自己很想去游击队。 玛玛丹低头想了想,说,方副队长要是碍着他们几个人的面子,不愿伤了和气,那也有办法,大不了我把他送回游击队以后,又回来找你,夜里偷偷跑。 陈雪听她这么说,明白他们俩都不好意思和马竿老人几个撕破脸,心中掠过一抹失望,憋着的那股气顿时就泄了。 第148章 傻子天天喊老婆 方浩然和马竿老人他们,并没商量个什么结果出来。 马竿老人他们始终不愿让陈雪加入游击队,方浩然虽觉他们强行扣着应该女人不让走,于理不合,却也不好勉强。 毕竟他还在这里养伤,而且这几个男人都对自己有恩。 但陈雪不管这么多,她早已做好了两手打算,因此,仍然拉着玛玛丹去跑山,至于阿速,他愿意就来,不来,陈雪也不叫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陈雪和玛玛丹每天都跑,毫不间断。 很快就过了七八天时间。 第八天起床,她突然就觉得神清气爽、一身轻松,真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穿衣起床后,她发现自己站得更加直了,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总觉得要飞。 陈雪明白,自己度过了要命的生理疲劳期。 玛玛丹也看出来了,说,陈雪,你真不容易,第一步总算是熬出来了,我也为你高兴。接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要是他们肯放你,那就更好了。 陈雪现在也不在乎马竿老人他们放不放自己了,心说,今天跑山,应该不会那样吃力了吧? “玛玛姐,我们走。” 她拉住玛玛丹的手,就往门外走,想验证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一口气跑上山去。 “干嘛啊陈雪?大清早的,你不是还得做饭吗?” 玛玛丹一脸纳闷的问她。 陈雪告诉她,我想去跑山了,大清早也试一回,玛玛姐,你陪我一起啊。 玛玛丹大惊失色,慌忙摇手,说,别啊陈雪,我都没洗脸的,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出门? 陈雪还是兴致勃勃,说:“怕什么?我不也没洗脸吗?” 玛玛丹走到她身前,堵住了门,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陈雪,我不能跟你比啊,你是女神,洗不洗脸都耀眼。 “我可不行了,我只是天上的小星星,没云的时候,还能发出一丁点微光,但哪怕是一片薄薄的云飘过来,都能将我遮住,你知道吗?” 陈雪啼笑皆非,立刻给她灌定心丸:“玛玛姐,你怎么就不耀眼了?我昨天还看见那个阿速偷偷瞄你来着。” 玛玛丹的脑瓜子一下子没转过来,还是怀疑:“是吗?我怎么觉得他是在瞄你呢?难道他就喜欢我这种不漂亮的?” 陈雪一本正经的告诉她:“真的,我都注意好几天了,他天天都瞄着你。上坡他跑在你后面,下坡他也在你后面,生怕你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滚到屋前了。” 玛玛丹总算明白了,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是你跑不过他,他又跑不过我,好吧?” 陈雪嘻嘻一笑,伸手在她腰上呵了一下,说,真的,他要是想看我,还不会把脚步放慢一点吗? 玛玛丹愣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就告诉她,你就等我五分钟吧,我扑一点水,立刻就陪你去跑。” 陈雪:“……” 这一次,她真的如愿以偿,从山脚下开始跑,一鼓作气就上了顶峰,丝毫没有落在玛玛丹后面。 玛玛丹很高兴,说,不错不错,如履平地,今天上午开始,我们就可以去跑三座山了。 三座山? 陈雪看着她,眼里又来了疑问。 玛玛丹也没多解释,只是问她,你觉得敌人追你逃过一座山,然后就不追了吗?要是每座山都有敌人呢?你有什么办法逃吗? 陈雪想了想,每座山都有敌人,那自己真没办法逃,非被捉住不可。 玛玛丹笑道,这就回吧,等吃了饭以后,我们就开始跑三座山,进一步提升体力。 陈雪回到屋前,发现方浩然已经开了门,正在门口漱口呢。 他起得是真的早,比马竿老人他们都早。 她微笑打了个招呼,准备就去煨火家里做早饭,方浩然却叫住了她,说,你们两个,过来试试这个玩意,看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陈雪问,方副队长,你有什么指示了? 这话她本来是不会说的,但再不会,在国内总看过几场电视剧,知道“指示”这个词,是说给领导听的。 方浩然显然很满意,咧嘴一笑,就拿起几个扁扁的布包,向她丢了过来。 陈雪低头一看,这东西不但扁,而且用针线缝了许多条小格子,每条格子都鼓鼓囊囊,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布包的四角,都缝了一条布带,中间更是缝了四条,一共八条布带。 她很不解,问,方副队长,你这是弄什么啊?给我这个做什么? 玛玛丹却明白了,告诉陈雪,这是沙绑腿,里面都是细沙子,你提起来试试,看有几斤? 陈雪疑惑地问,用沙绑腿做什么?绑住自己不准跑么? 方浩然笑道,这是用来绑在腿上的,每个有四斤,你绑上这个,看能不能一口气从山脚跑到山顶? 玛玛丹笑道,方副队长,她今天刚刚过疲劳期,你就来加码了,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陈雪不信,问,方副队长,这到处都是山,你哪来的细沙了? 方浩然抬起头来,冲远处的山溪呶了呶嘴。 玛玛丹笑道:“方副队长,怪不得昨天下午看见你在溪边蹲着,原来是找沙子去了。” 陈雪却很担心,问道:“方副队长,你的伤……没事了吧?” 方浩然看她居然很会关心人,就告诉她,再有个十天半月,新肉都长出来了,没什么事了。 这时,马竿老人也起床了,看到陈雪手里的沙绑腿,也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陈雪抬手将沙绑腿丢给了他,说,绑腿上的,然后急忙去了煨火屋里坐早饭。 马竿老人提起掂了一下,说,这东西有点重,起码有三斤呢,接着又狐疑地问方浩然:“她们绑上这个,还能跑到山顶去吗?” 方浩然笑道,正想让陈雪试试,玛玛丹是没问题的。在我们游击队,每个人都可以绑上这种沙绑腿,在山里跑五公里,一点事都没有。 马竿老人往煨火厨房里看了看,为难地说,多嫂子她不能去游击队,我怕提婆多老哥哥会来找她的。 到现在为止,他始终不知道陈雪是从老街逃跑过来的,只知道是娜迦寨有人买了她做老婆,然后提婆多找机会,带了她一起躲自己这里来了。 玛玛丹看他又提起这种事来,怕陈雪听了会不开心,连忙接话说:“没关系的啊,你们让不让陈雪来我们游击队,都不妨碍她跑山啊。 “这种功夫要是练好了,你们以后打猎啊、赶山啊什么的,都很有用的。” 马竿老人并不是死脑筋,觉得这话倒也有理,于是就不再多说,只要这俩人不把多嫂子弄去游击队,那他就能安心的。 这时,傻子阿贵也起床出来了,傍着煨火家的门框,冲屋里傻笑:“老婆,吃饭饭,嘿嘿,吃饭饭……” 然后就看到陈雪急忙忙的冲了出来,避进了自己屋里,饭都不去做。 玛玛丹可就忍不住了,便问马竿老人,他是在喊老婆吗? 她觉得吃饭饭自己懂,那是肚子饿了,不用问。 马竿老人脸色尴尬,支吾道,那是我亲兄弟,他、他只是个傻子而已,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 是傻子没错,可他什么都不懂吗? 他天天都在喊老婆啊,自己听到都不止一回两回了! 玛玛丹那天一来,就看出了阿贵是个傻子,她只是有一点不明白,那个傻子为什么天天喊陈雪是老婆呢? 莫非…… 玛玛丹心想,这事肯定不简单的,看陈雪慌慌忙忙的跑出来躲那个傻子,就能看出一点端倪了。 等会跑山的时候,找个机会问问她,怎么会畏傻子如虎? 第149章 毒箭传说 吃了早饭,又说了一阵话,玛玛丹和陈雪就开始准备跑山。 但陈雪很想体验一下跑几个山头的感觉,就没绑沙绑腿,只是轻装跑。 听到今天会跑几个山的时候,阿速又来了兴趣,说自己很想试试。 玛玛丹不用问,就知道他肯定是听了谁的指使,担负起了监视女人的任务,所以没有说什么。 来就来呗,陈雪光明正大,又不是真的要跑。 马竿老人、煨火、琅南已经挖完了土,好像也对看他们三个跑山有兴趣,于是搬了桌椅出来,和方浩然一道,一边喝茶,一边观看。 陈雪看到这个架势,有意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脑子里开始去想亨利的人,暗中鼓起了劲。 所以三个人中,玛玛丹和阿速是跑山,只有她,更像是读书时参加学校运动会一样,打起了百倍精神。 跑第一座山时,阿速充分发挥了身瘦如猴的优点,连蹦带跳的,迅速将陈雪和玛玛丹两人拉在了后面,遥遥领先。 跑第二座山时,玛玛丹发力了,渐渐追上了他,陈雪也拉近了一段距离。 等到跑第三座山时,阿速慢了下来,体力逼近了极限,被玛玛丹反超,甚至落到了陈雪身边。 陈雪也不行了,又感受到第一次跑山时,那种有肺也无法呼吸的情况,腿肚子抖得尤其厉害。 过了半山腰,跑到一棵大树边时,她又伸出了手,想借着大树缓一缓。 “别碰那棵树,小心。” 阿速正斜眼看她,刚好就看到了,立刻叫了起来。 陈雪吓了一跳,转脸看着他,心说,这是树,又不是鬼,你这样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那是见血封喉树,你不知道吗?”阿速跑到了前面,见她貌似很不高兴的样子,就大声提醒。 陈雪又吓了一跳,她原来也听说过,山里有种树木的汁液,含有剧毒。人要是身上有伤口的话,一经接触,立刻就会封闭血管,凝固血液,很快死亡,所以称之为“见血封喉”。 她没想到自己今天就碰到了一棵,尽管身上没有伤口,还是急忙离开了,跟着往山上跑。 在这座山上,她见到了五棵那样的“见血封喉”树,排着长出来的,比一般的树有规律。 真有那么大的毒性吗? 陈雪半信半疑,到了山顶以后,就坐在地上,又去看那几棵树。 阿速凑了过来,跟她讲起了“见血封喉”的故事,说得有些神乎其神。 他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古时候,缅北这块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一次大洪水。 陈雪摇头不信,就这高山野岭?还洪水?从哪里来的? 阿速分辩,我爷爷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爷爷说,洪水过后,大家就都上山伐木,准备重建家园。 不料,林子里有很多老虎,老虎伤人无数,又凶又猛,大家无法捕杀。 这时候,有个男人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神仙告诉他,要想除去虎患,必须这样那样,知道吗? 男人醒后,一点也没有怀疑神仙的话,自己毫不犹豫的跑到高山上,服下了许多毒药。 并告诉大家,他死后,身边会长出一棵树来,用那棵树的汁液涂过的箭,有“见血封喉”的效果,能够快速杀死山里的老虎。 很快,他就被毒死了,血浸入到地里。 第二天,果然就在他死的那个地方,长出了一棵树来,迅速长大,几天之后,就长到十多丈高了。 因为吸收了男人的毒血,那棵树的树枝中就含有剧毒,这种含有剧毒的枝,可以杀死林中的凶兽。 大家都很高兴,过去剥开树皮,挤出汁液涂在箭头上,没几天时间,就把山里的老虎都杀了。 陈雪静静地听着,心想,听说云南贵州那边的少数民族,也都会制作那种箭,没想到缅北这边的人,也会。 玛玛丹也很惊奇,说,还有这种故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阿速笑问,你也是独龙族吗? 玛玛丹摇了摇头,说自己是果敢族。 阿速又看着陈雪,很自豪的说,娜迦族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只有我们独龙族的才知道。 玛玛丹说,知道故事又怎么的?你还能把毒树的汁液挤出来,一点一点喂给山里的野猪兔子吃吗? 阿速摇头,喂什么?直接涂在箭头上,射死它。并告诉她,马竿老人家里,还有一把自己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小弓弩。 从前专门用来杀猛兽的,这几年没有那么猛兽了,才收了起来。 陈雪想起中国古代人用的袖箭,立刻来了兴趣,问他,有多小? 阿速用手比划了一下。 陈雪明白了,那就是古代中国人用的袖箭,武侠小说里经常提到,自己去年看的那本小说《双剑下江南》,里面有个人就有袖箭。 阿速继续说,那种箭很简单,就是在手臂上绑个机铦,机栝是请人专门打造出来的硬铁做的。 发射就更简单了,抬起手臂,指哪打哪,出其不意,神鬼莫测,一次二十支箭。 陈雪听得眼睛发亮,心都颤了,就差垂涎。心想,自己要是能够拿着那东西,去找个铁匠依葫芦画瓢,做出个钢的机栝,那该多好啊? 她实在忍不住,就问:“阿速,你们那个弓弩,能给我看看吗?” 阿速说,这种东西,是他们祖传的,已经传了好多代,保守得很,估计马竿老人不会拿出来。 玛玛丹不以为然,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保守呢?能有枪这么好吗?枪法准的,一枪一个。 阿速对她的说法一点也不赞同,问她,枪有很大的用吗? 万一子弹用完了,打光了,无处可逃了,你怎么办? 你能搬个楼梯上天么? 而我们家藏着的弓弩可就不一样了,基本都没声音的,一百步之内,随便杀人,只情形完全不同。 陈雪听得又担心了,自己要是决意跟着方浩然和玛玛丹去游击队,马竿老人急怒之下,会不会就把那个弓弩拿出来,给自己来一下“见血封喉”? 她有些胆怯了,那么大的毒,自己挨上一箭,岂不完蛋了?连看医生都来不及的啊! 第150章 可以借你用用 那天一回家,陈雪就偷偷去问马竿老人,想看看那个小袖箭装置。 但马竿老人打死都不承认有那东西,说那是阿速瞎编的,没影的事。 可陈雪这回不信他了。 一连几天,抽空就问,锲而不舍。 她不但问马竿老人,还偷摸着问煨火、琅南和阿速三兄弟。 煨火三人都是异口同声,那东西就在马竿大哥家里。 马竿老人没办法,只好从屋里拿出那个东西,给大家看了一下。 作为高度文明国家过来的、又写过小说的陈雪,只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一具泛红色的小铜管,扁扁的,估计有六寸长,像一只缩小到极致的火铳,箭装在筒中,里面有弹簧,一按机括,箭就射出去了。 玛玛丹看了却很惊奇,问,这玩意也能杀猛兽? 马竿老人是不支持陈雪加入游击队的,也想抓住这个机会,树一下自己的威风。 于是,他将袖箭绑在小臂上,对着前面的小树,一按机括,铜管里就飞出一支小箭来,“嗖”的一下,射在树上,入木三分。 那只箭,比铜管更短一点,大概四寸长。 这要是涂上“见血封喉”的毒汁,说是个杀器,一点也不过分,比枪支更隐蔽,因为不冒火光,也没声音。 可以说,中箭的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方浩然竖起拇指,连声称赞,说这玩意很好,能杀人于无形,可惜现在的铁匠都不会做了。 煨火笑道,这东西,只有我们独龙寨的祖先会做,不过……他瞥了方浩然一眼,遗憾地说,现在还真失传了,可惜啊。 玛玛丹看得也变了脸色,她也感觉到了这东西的厉害。 马竿老人很得意,抬起手臂,指哪打哪,百发百中,神鬼都惊。 他说,这东西一次可以装二十支箭,躲在暗处,一次可以杀二十个人。 陈雪却唯恐它毒性不大,要是遇到危险了,给对方射一箭,他却半天不死,岂不糟糕透顶? 于是就问,马竿哥,这东西配上山里那种毒树汁,毒性究竟有多大啊? 马竿老人看了阿速一眼,就反问,多嫂子,你也知道那几棵“见血封喉”了? 当然呐。 陈雪说,那种树又不是只这里才有,我们国家都有很多的,古代打仗的时候,经常用来涂箭头。 马竿老人看着她,这么给你说吧,我们这里有句俗语,七上八下、九不活。 陈雪问,七上八下还有九,那又是什么意思? 马竿老人接着说,只要把毒液涂在箭头上,一旦射中野兽,它在奔逃过程中,如果是上坡路的话,它最多就跑七步。 如果是下坡路,它最多也只能跑到八步,到第九步的时候,哪怕是老虎豹子,也一定会呜呼哀哉的。 是吧? 陈雪又问,如果是坏人呢? 马竿老人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见血封喉!” 这真是厉害了! 陈雪看着那个小铜管,心中不免更加喜欢。 玛玛丹脸色都白了,问,那么大的毒,有没有解药? 马竿老人看着前面那山,说,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有毒,就肯定有解毒的啊。 在长毒树的山上,就有一种草,叫红背竹竿,是专门克制它的,“见血封喉”的毒性虽猛强,有它就能解了。 陈雪问,马竿哥,真的假的?刚才那山上也有吗? 阿速也问,多嫂子,你都跑了好几天,难道就没看见?那些树旁边,全部都是红背竹竿草,把树都围了的。 马竿老人说,这个红背竹竿草,找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很方便。 玛玛丹心里最藏不住话,立刻就问:“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藏起来不用,&%@!&……%¥&*¥……是吧?” 陈雪听得实在好笑,心想,你都说了什么话,谁也听不懂。 煨火问玛玛丹,你说的是什么?半句也听不清楚啊。 玛玛丹又问他,你们藏着这个东西不用,以后见了棺老爷,是带着一起去吗?你们都没有后代,是吧? 煨火有点懵,棺老爷?谁是棺老爷? 玛玛丹笑得很开心,说,就是棺材板老爷啦。 煨火瞥了陈雪一眼,然后就看着马竿老人,那情形似乎在说,她说得很对啊,我们没有儿子,没有后代。 马竿老人可能举得玛玛丹会打主意了,就不愿让她两人多看,也不答她的话,转身又进了屋,要把东西藏起来。 陈雪不管那么多,见马竿老人进去了半分钟,就跑过去看,偏偏要看他藏在什么地方。 屋里,马竿老人正踩在凳子上,拿着铜管,往墙上应该缝隙里塞。 陈雪抿嘴一笑,就悄然过去,压低声音问,马竿哥,那里能藏得住吗? 马竿老人可能没想到她会不按套路出牌,跟进来偷看自己藏东西,听到声音,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陈雪身形高,连忙用肩头顶住了他。 这下子,藏东西的地方暴露了。 马竿老人很不高兴,瞪眼问她,多嫂子,你怎么偷偷进来了? 陈雪笑道,马竿哥,我就是故意的。 马竿老人看着她,心说,你故意进来偷看,怎么还有胆子说出来? 陈雪将脸一端,悄悄告诉他,不让自己去游击队,自己以后就要偷了这个东西,然后夜里逃跑。 马竿老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婆娘,连想偷东西的想法都说出来,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自己吗? 陈雪又笑了,说,马竿哥,你让我去了游击队,以后就没人知道你藏东西的地方,我在外面也不会乱说的。 而且,我走了之后,你还可以换个地方藏的。 马竿老人眼睛看着她,脑子里却想起了玛玛丹的话,觉得游击队那婆娘说得真是对,自己又没有后代,这玩意再宝贝,也没个卵用。 要生孩子,眼前就有个现成的多嫂子,还是这样漂亮迷人的。 对,明天就让阿速跑过去,跟提婆多老哥商量商量,能不能借多嫂子的肚子,给自己独龙寨也生两个孩子出来? 但要生孩子,就得想办法留住这婆娘,绝对不能让她去了游击队。 想到这里,他就笑了笑,说,多嫂子,只要你不去游击队,这东西我就可以借给你用。 陈雪一听,这就正中下怀了,连忙追问,真的吗马竿哥? 马竿老人看她这神色,心里也高兴了,下了凳子,就一拍胸膛:“你放心,我说话肯定算数。” 第151章 我也想生孩子 转眼又过了四五天,方浩然的伤势就好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得回游击队去。 煨火几个心里憋着劲,看死了陈雪,生怕她会跟着跑。 一天早上,刚刚起床,方浩然就准备离开。 玛玛丹立刻就去询问马竿老人几个,问他们到底让不让陈雪跟自己去游击队。 煨火当场就有点发急,说,提婆多老哥要是来了,看不到老婆,肯定会找自己几个麻烦的,去游击队?不行不行不行! 马竿老人心里有底,就不慌不忙:“这是多嫂子的事,她自己做主就行。” 煨火更加着急了,问他:“马竿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对得起提婆多老哥吗?他可是将自己老婆亲手交给你的。” 马竿老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没底,生怕上了陈雪的当,就不言语了,让煨火他们去阻止。 但煨火三兄弟看他再不说话,摸不透他的意思,就都和他一样,也不说话了,所有人都看着陈雪。 陈雪这几天也有了新的想法,就玛玛丹说,玛玛姐,谢谢你,游击队那么苦,我感觉自己还是吃不得苦,所以就不去了。 马竿老人几个一听,顿时喜形于色。 方浩然笑了,这女人不去游击队,大家就不会尴尬,于是对马竿老人抱拳,感谢他们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 玛玛丹亲耳听陈雪说吃不了苦,也就没办法,说了几句自己保重的话,就和方浩然一道走了。 眨眼之间,这个独龙寨,又只剩下陈雪和几个男人。 马竿老人也不食言,马上从墙上取出袖箭,交给陈雪,说,这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玩玩可以,千万别弄丢了。 煨火几个吃了一惊,急忙想问,但马竿老人早就知道他们的心思,不等煨火开口,就给他们丢了个眼色。 陈雪十分高兴,将袖箭绑在右手上,就拿出沙绑腿,拉了阿速,又准备往山上跑。 煨火忍不住了,就问她,多嫂子,你都不去游击队了,还弄得自己那么累干什么?快别去跑了。 但陈雪却有自己的理由,不去游击队,就不用锻炼体力了吗? 煨火没话了,等陈雪和阿速一跑远,就急不可耐的拉住马竿老人,质问他为什么将袖箭给了多嫂子。 那可是只传内不传外的东西。 马竿老人笑了笑,问他,你有儿子吗? 煨火愣愣地答,没有啊,这和你把袖箭给多嫂子有什么关系? 马竿老人又问,如果多嫂子愿意给我们生几个孩子呢?那她自然也就算内了啊。 传内又不违祖训啊! 煨火只听得匪夷所思,又问,多嫂子的意思呢,她愿意跟我们也生孩子了吗?提婆多老哥要是问起来…… 马竿老人悠悠地说,明天就让阿速过去问问,我们不要多嫂子,但她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提婆多老哥要是看重大家的亲情,肯定会同意的。 琅南也问,要是提婆多老哥不看重这个亲情呢? 马竿老人笑而不答。 煨火骂道,你个蠢货,提婆多老哥要是不看重这份亲情,我们还看重什么?自己不会强行把多嫂子办了么? 这意思就是说,不管提婆多老哥看不看重这份亲情,和多嫂子生孩子的事,只怕都跑不了的。 琅南又问:“老大,那样的话,孩子生出来算谁的?” 琅南明白了,眼里瞬间就放出了光,马上说,不用阿速了,我现在就去,天黑前就能回来。 煨火问他,你跑过去,天黑前也能回来吗? “老大,看你说的,这种事跑得起来,得多带劲啊!” 琅南站起身来,已经跃跃欲试了。 其实,他是有自己的小算盘,提婆多现在连人都不敢过来,自己都不用去问他,反正他也是带着人家的婆娘私逃出来的,就是明天来了,自己几个不把多嫂子还给他,他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决定去旁边十几里的寨子里找朋友聊聊天,说说话,然后天黑前赶回来,告诉大家,提婆多老哥万分同意。 马竿老人笑道,你既然这样有把握,那就去娜迦寨跑一趟吧,记得好好跟提婆多老哥哥说。 琅南回屋换了双鞋子,立刻就跑了。 煨火立刻拉着马竿老人坐下,两人都觉得多嫂子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兄弟们齐心协力,自己独龙寨现在有希望了。 按照煨火的想法,就算是提婆多老哥哥来了,也绝不能把多嫂子再还给他。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几个都帮他照顾了这么久,按见面分一半的道理,自己几个每人分一半,提婆多老哥哥也分不回多嫂子半条腿。 肥水不流外人田! 管内不管外! 而马竿老人也有自己的算盘,他想先下手为强,毕竟自己才是年纪最大的,多嫂子生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自己的最好。 他瞟了陈雪屋檐下那个破洞一眼,心里盘算,得想个什么法子,第一个把生米煮成熟饭。 这么一想,他开始担心阿速了,阿速此刻正和多嫂子在跑山,要是趁多嫂子累了,就那么扑上去,自己能够得到的,就只是个空篮子了。 马竿老人说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要排第一。 但煨火却不这么想,他担心多嫂子要是和马竿久了,就会生出依恋他的心思,那自己三兄弟岂不白忙活一场? 所以,他告诉马竿老人,只要是独龙寨的后代,那就是天赐之子,不分你的我的,都是好的。 马竿老人却有些犯愁,说,就算是那样,也不能一拥而上啊。 煨火没吱声,心说,一拥而上怎么了?兄弟们都冲上去,多嫂子生孩子就会更快。 两人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因为琅南还没回来,他们不好先起内讧,商量来商量去,有一点还是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不能跟多嫂子挑明,一切都悄悄展开,这样的好事,得瞒着她。 直到生出孩子来。 这个时候,陈雪和阿速已经跑到了第三座山峰,她怎么也想不到,玛玛丹一句话,就刺痛了独龙寨人的神经。 两人前脚刚离开,一场大的阴谋就准备向她袭过来了。 第152章 第一次露出锋芒 陈雪跑完山回来,很快就察觉出有点不对了。 首先是马竿老人和她说话时很怪,有些语焉不详,眼神乱飘,总是往不该飘的地方飘。 煨火就搞笑,拿出了家藏几代的大砍刀,在磨刀石上一遍又一遍地磨,磨得铮亮,像是要准备和谁打架似的。 而从不外出的琅南,一直都没看到人影。 偷偷一问,马竿老人说打猎去了,煨火说看朋友去了,两人说的牛头不对马嘴。 陈雪有点明白了,这些男人多半要动自己心思。 她其实也想到了,方浩然两人一回游击队,这些人估计就会想和自己玩点别的。从他们怂恿傻子阿贵来纠缠自己,就能看出一斑。 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才是自己恢复独居的第一天啊。 她虽然有点惶恐,但并不惧怕。 除了没办法和傻子阿贵计较,煨火这些男人她可以应付得了。 因为,她学会了打枪,已经今非昔比了。 她决定,吃了中饭以后,先让马竿老人他们帮自己把墙上那个破窟窿堵住,以免自己睡得无知无觉之时,有人会偷偷爬进来。 煨火磨好了刀,就双手捧了,在屋前来来回回的比划,举刀拙笨,看起来有些吃力。 看来那刀子不轻。 陈雪美目清亮,看他舞弄了几下,忍不住便问:“煨火哥,你老是拿着刀做什么?” 煨火往左虚劈一刀,喘着气说:“我练练刀子,练练力气,男人得有力气。以后若是坏人来了,我好歹得砍他几刀。”转脸又看着她问:“多嫂子,你看我这个刀法、这份力气如何?能抵得住十来个人吗?” 陈雪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你举刀都困难,这个样子,不被人抢去刀子反砍几刀就不错了,还想砍别人,当真好笑。” 但对方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就不好说什么,只是提醒:“煨火哥,你别拿着刀子啦,小心伤了自己。” 煨火双手握刀,又劈出一刀,说:“感觉这刀子越来越重,比你多嫂子生小孩还辛苦,再不练练,就荒废了。” 陈雪轻轻一笑,拿眼横着他。 煨火似乎回过神来,连连拍额头,问道:“看我这没脑子的记性,都忘了你其实不是多嫂子,对了,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陈雪婷他不肯再承认自己是多嫂子,心中就更加雪亮了,也不戳穿,顺着他的话说:“他叫紧那罗。” “对,你是那罗嫂子。” 马竿老人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就在一边笑骂,骂他胡说八道,多嫂子就是多嫂子,哪来的那罗嫂子了? 阿速一直在陪着陈雪跑山,没有参与密谋,这时听得好笑,哈的一下,又笑出声来。 他看陈雪身形窈窕,衣薄兄耸,便想看她跳个舞,就问:“多嫂子,闲着没事,你跳个舞来看看,好不好?” 陈雪摇头:“我跳得不好看,今天也不想跳。” 煨火感觉喘不过气来了,就收住刀子,说:“好看的,好看的,你跳什么都好看。” 陈雪看他收了刀子,趁机去探问:“马竿哥,煨火哥,你们下午都来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马竿老人还没说,煨火就连忙答应:“帮个忙算什么?你说是什么忙?” 陈雪指着墙上那个大窟窿,说,你们下午帮我把这个窟窿堵上吧,我怕下雨的时候,夜里会进蚊子。 马竿老人一怔,说:“多嫂子,那个窟窿不用堵,是用来通风的。不然,到了夏天,夜里会很热。” 他今天刚刚起了个心思,想要先下手为强的话,夜里可以偷偷从那个窟窿里爬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因此,他不愿陈雪把窟窿堵住。 刚好煨火和他心思一样,也想好好利用一下这个窟窿,就说,“没事堵窟窿干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怕的。” 陈雪一试,就试出了两人的马脚,心中就更明白了,还是没有戳穿他们,转身走进煨火屋里去做饭。 饭后,她睡了一觉,没有再去跑山,而是从包里拿出手枪,在屋前对着几棵树瞄来瞄去。 她虽然有枪,但从没开过枪。 但她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非开一枪不可了,哪怕会引来一些意外之人,那也顾不得了。 不然,今天夜里会生出很多变故来。 她不愿面对那样的事,但又不想和几个男人伤了和气,毕竟,这些人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自己稍稍露点锋芒,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行。 她前几天练枪的时候,马竿老人几个都在挖土,没有看见,这时见她手里居然有枪,都很惊讶的凑过来观看。 煨火问:“那罗嫂子,游击队还给了你一把枪吗?他们对你真好。” 马竿老人也很好奇,问她,多嫂子,你会开枪吗? 陈雪对他笑了笑,说:“会呀。” “真的假的?那你可就了不起啦。”煨火一脸羡艳。 陈雪不动声色,拉动了套筒,然后,侧过脸来,左眼闭上,睁开右眼,拿着枪又瞄来瞄去。 煨火见她素面未梳,乌黑的长发蓬蓬松松,将散未散,将松未松,整个人看上去慵懒至极,也妩媚至极。 他脑子里马上就幻出一副儿童不宜的画面来,不禁酥了半边身子,怂恿说:“那你开一枪看看。” 马竿老人不相信她真的已经脱胎换骨,也说,对对对,开一枪。 陈雪脸上含笑,仍然用枪瞄来瞄去,暗中将手臂微微弯曲,待两人凑到最近时,突然一扣扳机。 “砰!” 前方一棵小树应声而倒。 马竿老人猝不及防,立刻就被枪声给震懵了,脑子里嗡嗡响,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连心脏都不跳动了。 而煨火反应快点,吓得打了个趔趄,往后连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被烧了一半的屋边边,傻子阿贵也在惊骇而逃。 陈雪却兴奋了,不知怎么的,心中突地涌出一股按耐不住的冲动,举着枪连开两枪,然后回头一看。 马竿老人脸色苍白,都快不行了。 煨火坐在地上,举手捂住耳朵,一对被惊的眼睛睁得老大,完全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懵懂样子。 这三声枪响,把他们刚刚萌生出的色心立刻就震到爪哇国去了。 两人都明白了,眼前这个多嫂子就算留下来,自己也划拉不了什么算盘,除非是,她自己愿意。 陈雪一看他们惊成了这个样子,就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第153章 打不成主意了 陈雪乐不可支,笑嘻嘻的过去,拉起了呆坐在地的煨火,又对马竿老人说:“马竿哥,你别害怕,我这枪只打坏人,不会打你们的。” 马竿老人听到她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心想,那可不一定,好人坏人,那有标准吗? 陈雪不管他们,将手枪插在腰里,又喊了阿速一起跑山去了。 她今天准备跑远点,跑五六个山头。 她没有和阿速商量,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停下来,阿速就必定得跟着来,想都不用想。 果然,跑上第三座山时,阿速就习惯性的停了下来。 而陈雪却没管,越过峰顶,毫不停留的又往前跑。 阿速有点吃惊,追上来问她,多嫂子,这就是第三座峰,现在应该往回跑了。 陈雪一边跑一边告诉他,自己今天心情很好,准备跑五六七八九座峰了,挑战一下新的极限。 阿速很不高兴,瞄了一眼她腰里的手枪,无可奈何的跟着继续跑。 陈雪脚步不停,一座座山峰都被她踩在了脚下。 第五峰越过…… 第六峰越过…… 第七峰越过…… 终于,当他们气喘吁吁的跑上一座陡峰、放眼望去时,山势豁然大开,眼前的景象顿时也辽阔了。 再往前,已经没有更高的峰,只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半空中,白云悠悠。 天空下,丛林像风平浪静的海一样平静,又像一个硕大无比的绿色的大圆盘,苍茫浩渺,无数个村落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圆盘里,显得渺小却又清晰。 此时此刻,自己身边只有温馨恬静的阳光,和熙轻柔的微风。 陈雪知道,再往前跑过去,就是木姐,困了自己几个月的深林大山,今天终于被突破了。 她心里一股激动直冲胸臆,不由自主的张开手臂,只想大声地欢呼出来。 过了好久,她才平息了心里的激动,转头问:“阿速哥,那前面就是木姐了吧?” 阿速知道到了这里,不承认也不行,就点了点头。 陈雪笑盈盈的又问:“阿速哥,我们明天去木姐玩一下,好不好?” 阿速的心降到了冰点,这可真是要命了,眼前这个多嫂子有枪有箭,又有体力,拦都拦不住啊。 他看着陈雪,心里犹犹豫豫,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想去玩,但却怕把这个多嫂子玩丢了,回家没办法交代。 陈雪也没说别的,抬起右脚,说,鞋子快烂了,你的也是,我们得去买鞋,早上去,中午请你吃顿好吃的,下午就能回独龙寨。 阿速两眼一亮:“下午就能回吗?你不骗我?” “人生地不熟啊,不回能去哪里?” 陈雪知道,自己就算到了木姐,晚上还是要回独龙寨的。 她不熟悉边境,又势单力孤,就不敢立刻跑掉,担心碰到那些赏金猎人。 自己虽然有枪有箭,可一旦失手,后果就很严重,极有可能又被卖掉,甚至是割去器官,再也逃跑不成。 回国的路还很长。 那就慢慢来吧,不急。 其实不去投奔张航和老钱他们也好,晚上就回独龙寨,来来回回跑上几十里山里,还能更好的锻炼体力。 阿速放心了,这样的话,他就敢去。于是决定瞒着几个大哥,偷偷和这个多嫂子去木姐玩玩。 两人站在峰顶,开始谋划明天去了木姐,要怎么玩才会开心的事。 而在独龙寨,马竿老人和煨火两个心里可郁闷了。 煨火转头看着陈雪屋檐下那个硕大的窟窿,对马竿老人说:“马竿哥,那个窟窿多半没什么用。” 马竿老人只是嗯了一声,什么话也不想说。 多嫂子今天一改往日的温和,露出了麟角,甚至还敢公开告诉自己,她的枪,是会打坏人的。 什么是坏人? 白天像傻子亲弟弟那样强行去要饭饭吃,夜里又偷偷摸摸从窟窿里爬进她的屋,自然都是坏人了。 郁闷的是,对付坏人,她会开枪啊。 马竿老人这时候觉得,自己拼命把多嫂子挽留下来,似乎得不到半点好处,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开枪。 弓弩袖箭还好说,自己寻个借口,收回来保管就是。 他叹了口气,看多嫂子这个样子,只怕提婆多老哥哥亲自来了,也会被她用好人坏人来衡量衡量,然后把他赶到阿速床上。 唉,还是娜迦寨人说得对啊,打断她的肋骨,砍掉她一条腿,女人才会服服帖帖的爱你。 但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你打断她的肋骨,得赔上一条老命,砍断她的腿,也得赔上一条老命,不划算。 煨火看他一副深度沉思的样,就凑到他跟前问:“马竿哥,你在想什么?多嫂子那事……” “别想了,如果你还想多活两天,那就老老实实吧。”马竿老人说的很是无奈。 “唉唉,千算万算,没算到多嫂子会打枪了。” 煨火懂马竿老人的意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心想,都怪那两个游击队的,短短一个月,就把多嫂子教坏了。 他又往马竿老人跟前凑了凑,问,马竿哥,那现在真的没有好办法了吗? 马竿老人顿时抬头,问他,你有什么好办法?偷了她的枪吗? 几十年的堂兄弟了,不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但煨火翘起个屁屁,马竿老人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了。 煨火摇头说,多嫂子既然把枪亮出来了,想偷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你想说什么?” 煨火看了看在松林里活动的傻子阿贵,问道,马竿哥,能不能还是用阿贵去纠缠多嫂子?她的性子我们都摸清了,不会和傻子一般见识的。 马竿老人看着他,然后呢? 煨火笑道,多嫂子再厉害,也是个女人啊,喂阿贵吃饭饭的事,一回两回还没什么,可要是天天玩,玩多了,她自己都会起搔心的。 对啊,马竿老人一拍大腿,你说的真是兄弟话。 煨火又说:“就算多嫂子自己不起搔心,但只要阿贵摁住了她,我们去把她的枪拿过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么?她只要没了枪,那就是一只拔了毛的凤凰。” 对啊,马竿老人又拍大腿,你说的真是兄弟话。 煨火又笑了,说,既然你马竿哥也同意,等多嫂子回来了,我们就暗中唆使阿贵去吃饭饭,然后……不等今夜……哈哈……成了…… 马竿老人再拍大腿:“我看行,多嫂子躲不过阿贵那一招。” 正说话间,前方山头就出现了陈雪婀娜的身影,阿速反而落在她后面。 两人相视一笑,觉得好事可为,就开始大声呼唤起傻子阿贵来。 令人扼腕的是,傻子阿贵也被那个枪声吓懵了,更傻了。 等陈雪回来以后,任凭两人怎么挑唆,怎么引诱,傻子阿贵都不敢再去找陈雪这个“老婆”要饭饭吃。 马竿老人和煨火这下子就彻底傻眼了。 哪怕琅南急匆匆从“娜迦寨”赶回来,高兴地告诉他们,提婆多老哥哥万分愿意,两人都没能提起一点精神头。 第154章 八马寨有奶场 这一夜,无惊无险。 第二天一大早,陈雪帮他们做好早饭,就叫了阿速,仍然装作跑山的样子,出门往山上跑。 刚刚跑了两座山,他们就不跑了,开始沿着出山的路,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 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屋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 身后的独龙寨已隐在云端深处,显得有点缥缥缈缈。 脚下的路越来越平缓。 终于,两人出了山,到了平地。 山里和山外的确是两个世界,悠然的微风吹起泥土的芳香,散发出清新的气息,把大片大片的庄稼吹得如涟波荡漾。 陈雪被困大山几个月,今天是第一次走出来,心情很畅快,立刻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虽然从山里出来了,眼前的乡村路却阡陌纵横,好像有千百条一样,让人发晕。 她不知道到底该往哪条路走,只好跟着阿速。 阿速自然是知道路的,可以说熟门熟路。 他领着陈雪走上了一条最宽的路,走不过三四里,往右一转,就上了马路。 马路前方,已经看到了不少高楼。 这条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已经不再是陈雪和阿速两人了。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木姐。 陈雪感觉肚子有点饿,这才想起没吃早餐就出来了,就问阿速:“阿速哥,你肚子饿了没有?” 因为她急着出来,阿速也是没吃什么东西,自然也是饿的。 两人看到路边有小吃铺,就走过去,要了两碗面。 两人一身山里人打扮,很快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陈雪本来就非常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在山里待了几个月,她肌肤更加白嫩,处处透出少妇的妩媚和柔美。 尤其是兄,走路的时候,已经学会颤悠了。 再加上一米七的身高,袅袅婷婷,整个人格外令人眼馋。 这木姐镇上,有个二流子,外号叫大脑壳,恰巧路过。 大脑壳看到了陈雪,见她风韵艳丽,一身娜迦寨人的装扮,而她身边的男人却又特么的是个独龙族人。 他就猜了,这两对男女肯定什么都不懂。 于是,他就打起了坏主意,心想,这真是天上掉了馅饼,这女人生得漂亮,是一条好财路啊。 他们是山里人,在木姐肯定没什么熟人朋友,不如过去忽悠忽悠。 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定然可以让这两人深信不疑,乖乖地跟着自己走。 到了僻静地方,杀男留女,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他挤出一脸坏笑,慢悠悠的过去,大摇大摆坐到陈雪两人旁边,近距离将她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 陈雪专心吃东西,根本没留神自己桌上多了一个男人。 大脑壳见她吃得甚是斯文秀气,脸蛋如桃花般娇艳,樱唇性感,秀鼻丰挺,还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他看得心花怒放,全身都酥了。 这女人,太特么漂亮。 他忍住心中的激动,咳了一声,问陈雪:“妹子,吃夫妻面呐?” 陈雪和阿速听到有人说话,同时抬起了头,脑子里同时挤出了个大大的问号,夫妻面? “我们这里的面条可有来头了,你们很少吃的吧?” 陈雪看了阿速一眼,见他好像不愿和人说话,就冲大脑壳笑了笑,问他,有什么来头?不就是面条吗?” 大脑壳看她并不怕自己这个生人,心想,果然是个没见识又没有戒心的的山里人,肯定好骗。 他开始笑嘻嘻的胡说八道:“我们这里的面,如果是夫妻吃,就叫夫妻面,如果是姐妹吃,就叫姐妹面,如果是全家吃,那叫全家福。” 陈雪明白了,这不是个好人,本来不想理会,但想自己身上有枪有箭,怕他做什么? 于是揶揄:“如果是大头脑壳吃呢?是不是就叫大头面啊?” 大脑壳愣了一下,这婆娘是在讽刺自己,有证据。 但他没生气,反而更高兴了,继续试探:“你们两夫妻,是从山里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们穿着山里人的衣服啊,你是娜迦族,他是独龙族,这还看不出来吗?” 阿速也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就一边吃面条,一边呛他:“我们是来木姐玩的,吃完还得到处转转,没空理你。” 大脑壳听他对自己很不客气,就假装没听见,又问陈雪:“妹子,你想去哪里转?我很熟啊。” “谢谢你,我大哥说了,没空理你,你还是去忙自己的吧?” “是你大哥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那这面就叫……” 陈雪皱起了眉头,咬着嘴唇,脸上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街上有几个男人见大脑壳在泡女人,好像还搭上了边,就都走过来,有些想打秋风,有些想看热闹。 “你们两兄妹,是想来这里做生意的吗?” 陈雪没再搭理他,任凭他问。 大脑壳眼珠一转,又开始忽悠:“如果是做生意,我也很熟,我们这里管得松,生意特别好做,住店也便宜。” 旁边有人打趣:“大脑壳,我们这里可以做什么生意?人家两个是山里来的,应该不会懂吧?” 大脑壳转头笑道说:“晚上住下来,自然就有生意的,有我大脑壳出马,还担心什么?不管是谁,我都能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陈雪明白那是什么生意,心里暗怒,差点就要将面碗砸了过去。 “我姐夫的弟弟的同学的小舅子的邻居的儿子,在这里还有个奶场呢,女人进去,只要签了合同,马上就能拿到好几十万。” 陈雪吃完了面,刚想和阿速离开,但听对方说出奶场,立刻就记起了李蕾几个失踪的女主播来。 心想,李蕾她们也被卖来了木姐,自己不妨听这家伙吹吹。 她没有起身,看着身前这个大脑壳,故意装不懂,问他,奶场的挤奶工也有那么多钱拿吗? 挤奶工? 大脑壳听得又是一愣,旋即就知道了,这特么真是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女人啊,特纯!好哄! 他马上顺着陈雪的话说:“当然啊,在奶场里,每个人都能拿到几十万,轻轻松松的。” 陈雪装出一副神往的样子,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天真地问他,大哥,我也想去,那地方在哪啊?很远吗? 旁边看的人见女人入套,很多男人眼里都放光了,也有人就开始惋惜,嘴里很小声的念叨,似乎想提醒一下。 “不远,就在城北八马寨里面。”大脑壳怕被人捣乱,立刻就说了,声音很大,盖过了任何杂音。 陈雪挤出很高兴的样子,说:“我知道了,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明天就去那里看看。” “妹子,为什么不现在去啊?现在就去看看嘛。” “不行啊,我们今天是出来玩的,还没好好玩呢,阿速哥,我们走吧。” 陈雪再不和这个大脑壳磨叽,叫了阿速,立刻走了。 大脑壳跟了出来,但没有追着陈雪去纠缠,看着她袅袅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得赶紧去叫一帮兄弟,盯住这女人,送上门来的好生意,可千万别黄了。 第155章 犯险 阿速走了好长一段路,回头一看,那个大脑壳还在原地,正在和人说话呢。 但说的什么,听不清楚。 他想了想,就说,多嫂子,你太漂亮了,很招人,那家伙多半还会来寻你的,木姐这里,什么人都有。 陈雪却胸有成竹一样,告诉阿速,看到有衣服店就进去,自己要扮成个男人,这样那家伙就认不出自己了。 好在木姐卖衣服的多,甚至都不用进店,街边就有很多卖衣服的。 陈雪过去,挑了两套迷彩服,又买了两双鞋、两顶帽子,两副魔镜,外加一卷缠布。 又走一阵,看到有人卖假发,连忙买了一个。 然后,她和阿速分别走进男女厕,将衣服换了。 她对女扮男装很有经验,从厕所出来时,兄已经平了,真就像是个来街上晃荡的高个子士兵。 可惜街上没枪卖。 阿速从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本事,看她弄得像模像样,不禁也有点佩服,盯着兄口,不住的看。 木姐并不大,来来回回就八九条街,过不得一会,他们就看到那个大脑壳领着七八个男人跑过去了。 他们的脸上,都是懵圈的表情,似乎在纳闷,特么的,女人跑哪里去了? 陈雪见他们人多,就不敢和他们打照面,和阿速跑进一个小茶楼,坐下来装模作样的喝茶聊天。 在这个茶楼,她看见了一个熟人,松哥! 松哥也在喝茶,但他好像在等人,喝一口茶,就抬头望着门口,然后又看看手表。 陈雪心想,好久没见这家伙了,他来木姐这里,肯定没有好事,说不定,他又是来帮亨利公司卖人的。 她决定好好盯一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在卖人。 反正,自己现在穿了男装,又戴了墨镜,他认不出自己。 她悄悄将情况告诉了阿速。 阿速不愧是山里人,胆子小,一听就很害怕,连忙想走。 陈雪连忙拉住了他,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拍了拍藏在右臂上的袖箭,暗中给他打气。 阿速这才像刚想起来似的,马上又露出吃惊的神色。 那玩意见血封喉,你还敢杀人啊? 陈雪笑了笑,心说,松哥要是真的在卖人,自己杀了他,把那些人救下来,可不就多几个帮手吗? 自己虽然杀了松哥,可这是在缅北,国内谁知道? 无人知晓! 但她什么也没说,帮阿速加满了茶,又抬手叫来服务员,要了几碟点心。 松哥等的人一直没出现,期间,他去了一趟厕所,又喝了两壶茶。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往陈雪这桌看。 过了大半个小时,门口进来一个戴墨镜、提箱子的男人。 凭女人的感觉,陈雪知道这是松哥要等的人。 果然,松哥站起来,朝墨镜男扬了扬手,神态貌似还很亲热。 一看就是老客户! 陈雪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在谈什么。 可惜的是,他们两桌隔得远,无论怎么上心,都听不见说话的内容。 墨镜男喝了几杯茶,说了大约十分钟的话,两人就起了身,一起往外面走。 陈雪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她咬咬牙,今天一定要看看松哥在干什么勾当。 她马上结了账,和阿速一起,远远的跟着。 街上人多,跟踪起来,不招人注目。 松哥和那个墨镜男头也没回,沿着街道,一直往北走,期间,还回头往后面看了几眼。 不多久,他们就进了一条巷子,在巷子里东走西走,最后出了巷子,又走进一个院子。 院子很隐秘,在巷子最后。 陈雪不知道院子里有多少人,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跟进院子里面去。 于是,和阿速假装从门口路过,偷偷往里面瞥了一眼。 然后她就不敢再迈步了。 糟糕透顶,跟踪被发现。 松哥端了一把自动步枪,墨镜男握着手枪,冷冰冰的枪口正对着他们两人。 墨镜男提的箱子,就放在他脚边。 墨镜男:“举起手,都别动!” 陈雪毕竟是个女人,从没和人拿着枪正面交锋。 这一下,吓得她心里怦怦跳,只好按照对方的吩咐,举起了两手。 阿速比她更加没有战斗力。 他见了这阵势,两腿都软了,嘴唇直打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 松哥看他们两人一个被吓瘫了,一个在抖腿,居然是两个怂包,顿时就放了心,连枪口都低了几公分。 “朋友,你们跟了我一路,进来吧。” 陈雪粗了嗓子,颤声说:“误、误会,我们……就是……路过……” 她还能跑,但不忍心丢下阿速。 因为她知道,松哥杀起人来,是不会眨眼的。 “进来,废什么话!”墨镜男恶狠狠的说。 陈雪没办法,只好俯身去拉阿速。 但阿速是个软的,她说什么也拉不起来。 墨镜男看他们两人实在是太脓包了,就很不耐烦,大步过来,伸手抓住阿速的头发,就往院子里面拖。 阿速胆子都吓破了,又痛又怕,嘴里大声号叫起来。 陈雪眼看又要落入虎口,生死俄顷之际,也只好和他们拼了。 她咬了咬牙,暗中将右臂对准墨镜男的屁屁,叮的一下,哆哆嗦嗦射了一箭。 墨镜男屁屁疼痛,就用手摸了一下,转头往门口看去,想看看是谁在暗算自己。 直到倒下的那一刻,他都没看陈雪一眼,觉得她就是个怂包,暗算自己的,肯定不会是怂包。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女怂包,将他送去了阎王殿。 还有个松哥! 既然动手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陈雪又对着松哥放了一箭,袖箭飞出,射在他右腿上。 松哥却看清楚了,对面这个怂包射了自己一箭,低头一看,还是小孩子玩具一样的小箭,不禁又怒又笑:“你特么……” 但他话没落音,墨镜男已经倒了。 他惊怒了,指着陈雪,想要大骂,但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想开枪,毙了这两个怂包。 可他突然发现,枪不知道哪里去了。 手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有脚……都没有了。 他圆睁两眼,死死地盯着陈雪,眼前忽然漫过一片黑光,跟着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身子往前一扑,闷声倒地。 陈雪虽然发了两箭,但她自己也慌得手脚发了软,再也站立不住,和阿速一样,软倒在地。 她很想拿了松哥两人的枪,以及那个箱子,和阿速赶紧离开这里,可惜两条腿已经罢工了,就是不听指挥。 还有心脏好像也停摆了,一口气几乎吸不上来。 这情形,就像她自己也中了一箭似的。 院子里四个人,趴了两个,软了两个,再没有一个能够站起来。 这时,院里有个屋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哗啦! 有人在拉动枪栓,能清晰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第156章 救了小琪 陈雪想逃开,可手脚实在不给力,她费了老大的劲,都没能挪动半点。 “砰!” 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肩头飞过,就差那么一粒米的宽度,她就会被子弹给洞穿肩膀。 屋里,又传出几声女人的惊叫声。 陈雪也几乎被惊懵了。 幸亏对方的准头不行。 紧接着,又是一颗子弹伴随着女人的惊呼从陈雪头顶上飞过,射入院墙。 这一颗子弹,又把她从懵逼给惊回了现实,力气似乎也回来了一点,她往旁边一歪,身子扑倒。 子弹不长眼! 会要命的! 自己要是死了,这个阿速肯定也活不成! 阿速要是死了,自己再也不好回独龙寨去,容身之地也没有了! 陈雪咬紧牙关,抬起了右臂,噗,一支箭飞出,但也是准头大失,只射在窗棱上。 屋里的人似乎吃了一惊,将枪口缩回,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陈雪也拔出了手枪,想拉套筒,但手上没力气,没拉动。 她看到墨镜男丢下的枪就在自己身边,慌忙捡起,也不去对准任何方向,砰砰开了两枪。 阿速好像回过力了,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到墙下躲起,然后背靠着墙壁,像挣命一样的喘气,脸上全是冷汗。 这种场面,他从没经历过。 他这样子,立刻就给陈雪提了个醒。 陈雪也像他一样,抖索着跑到墙根,避开对方的瞄准。 奇怪的是,枪声响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警察出现,这有点离谱。 屋里那支枪,再也没伸到窗口。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一小会,陈雪脑子也冷静了不少,感觉屋里就只有一个男人,想起经常和松哥在一起的人,不是癞子就是老薛。 论枪法,老薛不可能两枪都打不着自己的。 那躲在屋里的人,只能是癞子了。 自己不妨试试运气。 “屋里是癞子吗?” 她呼出一口气,拼命压住哆嗦,小声问了一句。 “你是谁?”屋里有人马上问。 听声音,果然是癞子。 “我是陈雪。”陈雪没再隐瞒,说了自己名字,紧接着又说:“我不会杀你的,你出来吧。” 屋里传出有东西坠地的声音。 然后,门开了,有个女人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脑袋,是小琪。 可能是没看到那个长发飘飘的女神,小琪就看着陈雪,疑惑地问:“陈雪呢?” 陈雪冲她笑了笑,取下帽子,又摘了假发。 小琪一见,马上就回过头去,对屋里嚷嚷,真的是陈雪。 她话音刚落,门口又接二连三的跑出来三个女人。 有两个和陈雪曾经说过话,雪梅和莉莉。 小琪和雪梅两人迅速过来,扶起了陈雪,又替她拍干净身上的灰尘。 陈雪定了定神,问,你们怎么都来了木姐?心里一想,就明白了,她们是被亨利公司转手卖来了木姐的。 莉莉跑过去,又扶起了阿速,还有个女人则提起墨镜男的箱子,接着又去拿松哥的枪。 最后从屋里伸出脑袋的,就是癞子,他手里还握着一支枪。 他看着陈雪,问她,雪姐,你杀了松哥? “你们干了那么多坏事,还不该杀吗?” 雪梅立刻反问他,目光中还有一层深意,似乎在说,你这家伙可还活着呢。 “是啊,这里还有一个。” 小琪想起了自己刚来老街,被这家伙调戏的事,顿时就睁圆了眼,气愤地盯着癞子。 癞子吓了一跳,连忙又想往屋里躲。 陈雪叫住了他,说,癞子,不用怕,我今天不会杀你。 癞子很尴尬,只好说,雪姐,你那么厉害,只要不杀我,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陈雪跑隔壁有人会过来看,毕竟刚才响了几枪。 于是就指了指院子里两具尸体,告诉他,你过去把尸体藏起来,别让人看见了。 雪梅冷冷地说,缴枪才不杀。 受尽蹂躏的她,在活得自由以后,也开始露出爪牙了。 癞子看了看射在松哥腿上那支小箭,又回过头来看着陈雪,似乎想说,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将枪给了莉莉,然后过去拖松哥的尸体。 小琪几个看到松哥死了,自己四个人自由了,都很高兴。 她们也都听说过她从公司逃跑的事,将陈雪拥进屋里,立刻就七嘴八舌的问她。 这个问,雪姐,你是从哪里跑的? 那个说,那么多人都没搜到你,你真是厉害啊。 最后又问她,雪姐,现在就住木姐吗? 小琪和雪梅几个女人,年纪都比陈雪大,但陈雪没跑之前,因为有白家撑腰,所有人都称她雪姐。 阿速是个山里人,眼看两个男人都死了,屋里又有几个美女,心中就不再那么害怕,反而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 他眼都花了,马上告诉小琪她们,多嫂子就住在自己独龙寨。 多嫂子? 小琪和雪梅几个听得有点发懵,似乎没办法将陈雪和多嫂子联系在一起。 陈雪笑了笑,说,我的事以后再说吧,小琪姐,你把那个箱子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隐隐感觉,墨镜男是提着钱来买女人的。 要是没猜错的话,箱子里肯定有不少钱。 小琪答应了,将巷子放在地上打开,果然,里面全是美金,一沓一沓的,大概有一百多沓。 陈雪她们都是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女人,这下子都和阿速一样,看得眼花缭乱。 这是,要发财了吗? 陈雪叫不出名字的女人叫王晓萍,她叹气,说,那个家伙是奶场的人,居然带了这么多钱来。 今天要不是雪姐救了我们,我们几个肯定又惨了。 说不了两句,眼圈都红了。 陈雪叹了口气,都是被卖到缅北的人,谁不惨? 癞子藏好了两具尸体,走进来将几支短箭递给她。 又问,雪姐,现在怎么办?和我们一起来木姐的,还有老薛几个,他们白天去了边境。 要不要等他们回来,出其不意的都杀了? 陈雪吓了一跳,心想,自己终究是心思不够缜密,老薛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回来,自己肯定就跑不掉。 她急急站起,说,小琪姐,大家赶紧离开这里吧,等老薛他们回来,那就麻烦了。 小琪问,雪姐,我们去哪里?心说,不会去独龙寨吧? 她刚才就记得这个男人说了,多嫂子就住在他们独龙寨。 可独龙寨住的都是老缅啊。 她现在对老缅的三个武松打老虎很有阴影,毕竟连陈雪这么厉害的女人,都成了多嫂子。 陈雪想了想,说,先离开这里再说,去哪里都行。 雪梅问她,我们把这些枪都带上吧? 癞子也巴巴的问,雪姐,那我呢?现在松哥死了,她们都跑了,我回亨利肯定没好果子吃,不死也得剥了皮。 小琪恨恨地骂:“那是你活该。” 雪梅马上提醒,先别说那么多了,赶快离开是正经,就算老薛不回来,警察都要来了。 第157章 回独龙寨 五个女人和阿速,提着箱子,迅速离开了院子。 松哥那支枪,此刻就挂在阿速身上,看上去真的像士兵了。 陈雪这一次,杀了两个男人,缴了一支自动步枪,还有墨镜男那支手枪,还有一箱子钱。 这一天出来,居然收获了这么多。 这是陈雪做梦也没想到的,现在回想起来,她还心有余悸。 自己要不是有袖箭,要不是还有点胆子,今天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按松哥的脾气,他意外抓到自己,自然不会送回亨利去,肯定是连带着将自己也卖去奶场,赚一笔算一笔。 他们出了院子,走了好远,就听到远处警笛声响了起来。 陈雪心里好笑,看来木姐的警察可能是被吓怕了,变得很识趣。 她回头一看,警车没看到,却看见癞子端着他那支自动步枪,还跟在后面。 她装没看见,口里悄声提醒,大家别慌,当没事一样,看见酒楼,就进去找个包厢吃饭。 有事没事,反正先躲起来再说。 阿速听到饭店,就最激动了,他从出生以来,就没进木姐饭店里吃过一顿好东西。今天,他要开洋荤了。 那可是一箱子钱啊! 他瞄了一眼,箱子是两个女人一起提的,看起来还吃力。 小琪走在最前面,看到左边街上有个中国菜馆,立刻走了进去,要了一个大包厢。 别看这些女人在亨利公司里低眉顺眼,像是可怜巴巴的最低等人一样,其实,他们被卖来缅北之前,在国内也是什么场面都见过。 现在突然间获得了自由,她们立刻就放飞自我了。 叽叽喳喳的,一个个还挺会装逼,连这个饭店老板都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陈雪把菜单先递给阿速,让他先点几个菜,今天被惊吓了一回,现在想吃什么都可以。 阿速从没和这么多女人一起吃饭,有些受宠若惊,将菜单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要了六个他很想吃的菜。 陈雪又让雪梅她们加了七八个菜。 小琪又看见了癞子,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质问他,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啊?是不是想把我们再抓回去卖钱? 过了这么久,癞子也记起她的软肋了,很小声地告诉她,自己知道李铭在哪里。 小琪有点发怔,就不说话了。 她和陈雪的想法可不一样,陈雪是担心自己的老公,以后还会不会是老公?心中没有把握。 而她呢,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因为她是被自己老公骗来的缅北,还害得妹妹小涵把命都丢了。 眼看这家伙知道自己老公的下落,那多少还是有点价值,所以她不再针对癞子。 陈雪趁还没上菜这个当口,要阿速出去买几套迷彩服回来,自己这一群人走在一起,就像几个当兵的在参与贩卖女人一样,容易吸人眼球。 要是全穿迷彩服,反而没人会注意了。 阿速答应了,迷彩服好买,瞄了一眼小琪几个,心想都是女人,买最小的号保证不会错。 癞子也愿意一起去,但让陈雪叫回来了。 她怕两人一起去,要是刚好碰到老薛他们,那可有些不妙。 陈雪看小琪她们都对自己今天突然出现在木姐很好奇,就没有隐瞒,跟他们说了自己从亨利逃跑的经过。 只是没说自己又被人拐卖了一次,只说了独龙寨的情况,并邀请她们都去。 她知道,小琪她们都没地方去,不如将她们带到独龙寨,和自己住一起,对她们是个好事,对自己也是个好事。 一举两得啊。 雪梅几个好不容易脱离了虎口,也知道缅北举步维艰,想也没想,都愿意住到独龙寨去。 小琪觉得自己几个抱成团不是坏事,看大家都答应了,也就不再想别的。 吃完饭,他们立刻就往独龙寨出发。 马竿老人几个中午不见陈雪回来做饭,都以为她是偷偷和阿速跑了,整个下午都在互相埋怨,又骂阿速不地道。 不料,还没到太阳落山,就看到陈雪和阿速带了四五个人从外面回来,而且其中四个还是漂亮女人,立刻懵了。 他们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跟做梦一样。 阿速一回来,马竿老人立刻拉着他走到一边,黑着脸问:“怎么回事,你真把多嫂子带外面去了?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提婆多老哥哥以后来了,你怎么解释? “还有,这么多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还来了独龙寨?” 阿速笑嘻嘻的将今天的经过说了一遍,又递过自动步枪让他看,还指着癞子提的箱子说:“那箱子里,都是钱!” 马竿老人信了,心想,这多嫂子可真不是个善茬,没让她去游击队,她自己就去外面晃悠上了。 看来,让她生孩子的事,多半没什么指望。 他心中很遗憾。 但煨火、琅南和他想的却不一样,眼看来了这么多男女,别提有多高兴了,很热情地过去打招呼,就和平时家里来贵客一样。 陈雪给他们三兄弟做了介绍,又说这几个都是自己的好姐妹,从现在起,就要一起住这里了。 但她毕竟不是独龙寨的女人,说得非常客气,并强调如果独龙寨不方便,自己就和几个姐妹住外面去。 毕竟现在有钱了。 有钱就有胆啊,去木姐租个院子,还不是很简单的事? 马竿老人哪可能让她离开?何况来的又都是女人,所以很爽快就答应了,几个人立刻动手,帮忙安置小琪几个住进陈雪屋里。 床暂时没有,那也不要紧,马竿老人把自己的床让了出来,让女人们住。 他自己,夜里只能和傻子阿贵挤一挤了。 仅有的一个男人癞子,就和阿速一起住。 小琪眼看这个独龙寨就两户人,很是吃惊,心说,这也能叫寨子吗? 但质疑归质疑,她心中那份担忧,也已经烟消云散。 小小的独龙寨多了几个人,变得人满为患,热闹极了。 第158章 粮食不够吃 松哥被击毙、所有女人都去向不明的消息,随着老薛几人晚上回到老街,亨利公司马上就知道了。 林清朝都懵了,这特么什么情况? 强盗手上,也有人敢打劫,都穷疯了吗? 魏榕则觉得异常肉痛,六个人,几百万的钱,已经打了水漂。 关键是,对方没收到人,却花了钱,这官司还有的打。弄不好,亨利公司在道上的声誉,就都完了。 她痛定思痛之后,开始怀疑是老薛几个黑吃黑,把女人偷偷卖了。 于是,她密令保安队长“加布里”带人过去查问。 当天夜里,“加布里”就打来了电话,说老薛他们确实都去了边境,不在院子里。 “加布里”报告说,木姐警方的朋友还透露了一个没解密的情报,松哥两人都不是死于枪弹,而是死于严重中毒。 也就是说,有人用毒药毒死了松哥。 “加布里”还说,老薛原来倒是运过毒,但此毒非彼毒,他不会用别的毒。 最有嫌疑的是癞子,他和松哥一起留在院子里,松哥死了,他失踪了。 很多证据都指向了癞子,是他做了内贼,和外人勾结,用毒药毒死松哥,抢走了女人和钱。 而和他暗中勾结的,多半是山里的游击队,因为他们很缺钱。 魏榕放下电话,脑子里都是愤怒。 癞子! 居然是那个癞子! 她讲情况告诉了林清朝,两夫妻立刻要来了癞子的简历。 一看又懵了。 癞子的家就在边境的一个小寨子里,他虽然属中国管辖,但那个寨子有一半是中国的,一半是缅甸的。 癞子来缅北,只需要走到邻居的屋檐下就行。 这样的寨子,林清朝不知道怎么去报复,因为现在的风声很紧。 而寨子里属于中国的那一半,肯定驻扎了中国的武装力量。 可魏榕不怕,并且铁了心。 她觉得就是派人在缅甸这边开枪,流弹飞过边境线,打死了癞子全家,中国那边也没办法算自己的账。 现在出了这种事,如果不狠狠报复一下,以后很多人都会和癞子一样,把公司挖垮。 她甚至还有个泄恨的想法,不但要狠狠报复癞子全家,还要把他全家被杀的照片都拍下来,发给公司的所有人。 林清朝不说话了,为了公司的利益,他知道老婆做得对。 魏榕叫来了老薛,把这个任务交给他,让他去找几个赏金猎人。 并打电话命令魏家的私兵,让他们寻找山里的游击队,希望能够把被抢去的钱拿回来。 …… 第二天早晨,独龙寨。 又是一个大晴天,山里有点热,没有风,也非常安静。 丛林里有一群寻找食物的野鸟,迎着旭日,从这座山飞到另一座山,很快又飞出山林,飞上天空,飞过这很多年都不曾热闹过的独龙寨。 陈雪绑上沙绑腿,开始叫阿速一起去跑山。 小琪等女人看她腿上绑了东西,都觉得好奇怪,围过来叽叽喳喳的问。 陈雪告诉她们,自己这是练体力,每天都要坚持跑几个山头。 并跟她们开玩笑,自己就是想以后被人追的时候,能够逃得快点。 王晓萍很是纳闷,伸手摸了摸沙绑腿,问她:“雪姐,这样子跑来跑去,真的能逃得快吗?” 陈雪笑道:“这是山里游击队的法子,他们在林子里蹿来蹿去,可以来无影去无踪,走得比风还快。” 王晓萍听得两眼放光,十分欢喜,说,小琪姐、雪梅姐、莉莉姐,那我们也按雪姐这个法子去跑跑吧? 万一哪天亨利公司的人围过来了,我们也能逃得快,不至于很容易就被他们给捉回去啊。 五个女人中,小琪年纪最大,她看着那些山峰,有点犹豫,问道,我们能跑得上去吗? 雪梅却说,雪姐是从江南城市里来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她都能跑上去,我们为什么不能? 陈雪则实话实说:“小琪姐,跑不上去很正常啊,我从亨利公司逃出来的时候,根本跑不动,跑得腿都肿了,脚也烂了。 “但为了逃命,没有办法,只能豁出去。 “就算是这样,我第一次跑前面那座山时,也只能跑上去一半,就不行了。 “跑了大约半个月,情况才开始好转,现在跑上去,基本不费什么力气。” 王晓萍说,是啊,我们几个现在是逃出来了,可回不了国,万一碰到亨利公司那样的人,逃都逃不掉。 小琪姐,你跑不跑,我不管啊,我要跟着雪姐去跑山。 小琪笑骂,你怎么这样狠毒啊?你是想亨利公司的人追来了,就只捉了我一个人吧? 不行,要跑大家都跑! 莉莉卷起袖子,说,大不了就豁出这条命,谁不跑谁是小狗。 这时,马竿老人也过来了,将陈雪拉到一边,悄悄说,现在多了五个人,自己家里没有那么多粮食,估计撑不了几天,就会吃光了。 他问陈雪能不能想个办法,多买些粮食回来。 因为阿速昨天就跟他说了,这多嫂子抢了别人一箱子钱。 陈雪心想,也是,自己一个人在这独龙寨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现在却有六个在这里白吃的。 马竿哥他们只是普通的山民,哪能养得起这么多人? 她想了想,就问,马竿哥,这附近山里有粮食卖吗?我给工钱,让他们帮我们送些粮食来。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她明白,自己和小琪都是外来的女人,在这山里,不但买不到什么粮食,还有可能被别人捉去家里去。 癞子虽然是个男人,他对这里也不熟。 唯有马竿老人、煨火、琅南他们,能够在附近找到粮食。 而自己又不好意思白白使唤他们几个,因此就暗示他,自己愿意出工钱。 反正昨天抢了一箱子钱,不花白不花。 马竿老人犹豫片刻,说,那这样,我今天就和煨火到附近的寨子里去问问,看能不能买到粮食。 如果山里买不到,就得去木姐想办法了。 陈雪心想,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和小琪她们几个住木姐去,连粮食都不用买了,天天去饭店吃都行。 但她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先让马竿老人他们去附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筹到一点粮食。 第159章 李蕾卖去了奶场 跑一趟山,小琪几个和最初的陈雪一样,都是连滚带爬的回来,回来后就歪在床上,再也不动了。 陈雪和阿速、癞子没有闲着,又去马竿老人他们挖出来的地里种蔬菜。 昨天在木姐街上,她买了几包种子。 阿速陪着这么多美女跑山,心里那股高兴劲实在无处安放,就告诉陈雪,种些蔬菜是可以,肉就不用到处买了,这山里多。 在山坳里挖几个陷阱,第二天去捡东西就行,不但有兔子、山羊,有时候还有野猪。 陈雪不信,住了这么久,并没见你们打过野猪啊。 阿速笑道,我们吃了几十年,早都吃腻了,春夏都不想猎。 到秋冬的时候,山里的东西吃得肥了,就挖几个坑,不上一个月,全年的肉都有了。 原来是这样。 种了一片蔬菜之后,阿速就和癞子说,我们现在去寻点好东西回来吃。 癞子答应了,阿速就叫琅南送个麻袋来。 两人就扛了锄头,沿着山路往南边的竹林走去。 这时的天气,正是竹子生长正旺的季节。 陈雪好奇,也跟了过去,心说,你能寻到什么好吃的? 阿速看她也走了过来,更加有劲了,在竹林里找着一丛叶子发黄的竹子,然后就在地上四处查看。 看了一阵,就用锄头顺着竹子根部挖了起来。 陈雪不信这竹子底下能藏着山羊兔子什么的,凑了过去,问,这竹子都快死了,有什么好挖的? 阿速一边挖,一边讲解。 陈雪婷他一说,原来这家伙是想挖竹鼠。 阿速说,竹鼠是吃竹子根的,吃起来还特别的贪,会将竹子的嫩根全部掏空,没了根的竹子这才开始变黄。 所以,只有发黄的竹子地下,才有竹鼠。 癞子在边境这里生活久了,也懂不少。 他说竹鼠是一种打洞钻土的动物,它们在吃竹根的时候,会把洞口封住,过着地下穴居生活。 但是洞口虽然封住了,有经验的猎人,还是能凭地上的粪便和地面的变化,找出它们的下落。 他也开始挥着锄头挖。 两人的速度很快,挖了一会,在不太深的地下边,就挖到了一条小小的隧道。 阿速叫开了癞子,循着隧道很小心向前挖,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两只缩在洞中,肥肥的竹鼠。 陈雪见竹鼠长得和老鼠也就差不多,模样十分丑陋,看得只想作呕。 癞子见状,立刻打开麻袋等着。 阿速紧盯着竹鼠,突然间伸出手,迅速捏住一只竹鼠的尾巴,迅速扔进了麻袋里。 癞子这才告诉陈雪,这竹鼠常年生活在地下,眼睛基本是瞎的,牙却非常锋利,能一口咬断人的手指。 所以不会捉的人千万不要乱动。 陈雪心想,谁吃了饭没事干,捉这种玩意? 癞子提着竹鼠迅速跑回,去向雪梅她们炫耀,不料,几个女人胆子比陈雪更差,被竹鼠那副尊容吓得连声惊呼。 果然,几个女人吃中饭时,都嫌弃竹鼠丑,宁愿饿着,也不肯动筷子。 两只竹鼠,只是便宜了阿速、癞子和傻子阿贵。 傻子阿贵自从陈雪开了枪以后,再也没缠她要饭饭吃。 反而是陈雪对他好得多了,觉得他真会给自己带来好运气,要是运气不好,怎么会第一次去木姐,就碰着小琪她们了,还得了一大笔钱。 吃完中饭,小琪就拖了癞子走到一边,低声和他说话,脸色不是很好看。 陈雪不用问都知道小琪在了解什么,因为昨天在饭店时,癞子就说了,他知道李铭在哪里。 她记得,小琪两姐妹被骗来以后,她曾经也问过自己,李铭到底在哪里,但被自己一番美丽的谎言给搪塞了。 就因为那个谎言,她感觉真有些不好意思。 等癞子走开了,她就装出一副淡淡然然的样,拉着小琪的手,到了寨子前面那片坪石上,说,小琪姐,我当初是怕你着急想不开,才没有给你说真话,你不会怪我吧? 紧接着,她就问,癞子刚才都告诉你了吗? 小琪点了点头,神色也很淡然。 陈雪又问,李铭就在木姐? 小琪叹了口气,开始左顾而言他:“雪姐,要不是你救了我和雪梅几个,现在多半也在奶场里了。” 陈雪却会错了意,暗吃一惊:“李铭也在木姐的奶场吗?” 她想不明白,奶场里买个男人进去做什么?男人那种小黄豆,也能产生出什么效益来? 难道不是吗? 人不光有高矮胖瘦之分,还有男女之分,大小之分,你买个男人丢奶场里去,那算什么? 小琪抬起眼睛看着她,还是没提李铭。 她说:“雪姐,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在缅北这里,估计是已经走到头了,这辈子可能都回不去。” 她说这话时,像是在抱怨,却又没有抱怨。 但她那无助的目光,还是告诉了陈雪,她很想怨天尤人。 陈雪安慰她说,小琪姐,你别着急,我们下次去木姐的时候,去奶场那里打听打听,李铭不会有事的。 小琪低头苦笑,没有吱声。 她来了缅北之后,立刻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毕竟,她是被自己老公亲口骗来的缅北。 自己要是有怨恨,第一个就应该怨恨自己的老公,没有他,亨利公司再心狠手辣,也难以把手伸到中国来。 陈雪和小琪说李铭的时候,脑子里又想起了李蕾,心想,癞子既然知道李铭的下落,那应该也知道李蕾的下落吧? 她见小琪兴致不高,就拍了拍她的肩,这才又去找癞子打听。 癞子果然是知道的,他告诉陈雪,李蕾确实被卖去了木姐奶场,过了这么几个月,估计肚子都大了。 而李铭,则卖在一个香蕉园做苦力,香蕉园也在木姐。 陈雪听了,心中就很不明白,小琪既然打听到了李铭在香蕉园,怎么又不愿和自己提起呢? 难道自己逃出亨利以后,亨利公司有人故意或者无意的告诉了她,自己和李铭有过那种事? 毕竟李铭也是因为和自己在玩那种事时,被亨利公司抓住现场惩罚的,当时就闹得人尽皆知。 小琪知道的话,就真的尴尬了。 这个下午,她心里很虚,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小琪。 马竿老人和煨火中午都没回来吃饭,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才领着十来个挑粮食的人回来。 陈雪不愿别人看见自己,就关了门,和小琪几个女人都躲了起来,只让阿速去结账付钱。 这一次运气不坏,马竿老人他们大概买回来八百斤大米,完全够他们这些人吃一阵子了。 第160章 洞里有野猪 经过半夜的辗转反侧,陈雪下了个决心,想办法去木姐那个香蕉园试试,看能不能把李铭弄出来。 带谁去呢? 阿速胆子太小,这回没必要带他了吧。 癞子比阿速好一点,可也没好到哪里去,而且他不是被人卖进亨利的,到了木姐,会不会当街反水,都说不准。 小琪?雪梅?莉莉?王晓萍? 她们好像都帮不了什么,去了是累赘。 算了,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先看看这几个人。 天亮后,陈雪的眼睛就带了点熊猫影子,显示昨夜根本没睡好。 砰! 砰! 砰!砰! 根据癞子的建议,陈雪跑完山以后,就跟着阿速进了个山洞,开始练枪法。 癞子说,好枪法是拿子弹喂出来的,要多射击,反正又不缺钱,他在木姐也有买子弹的渠道。 陈雪本来是不愿意没事开枪的,毕竟山里安静,你天天开枪,谁知道会引来些什么好奇的人? 阿速说,没事啊,去山洞里开枪,枪声就传不远。 刚好第四座山下,就有个山洞。 陈雪等人跟着阿速进了洞,才发现这洞很大很深,在这里面打枪,枪声确实传不开,确实是个好地方。 小琪几个远远蹲着,没有靠近。 陈雪对着洞壁开了几枪,小琪几个女人听了枪声,比昨天好多了,没有人再发出尖叫惊呼。 王晓萍还很兴奋,对陈雪说,雪姐,我也能学开枪吗? 她居然胆子挺大。 陈雪笑了笑,就把枪递给了她。 王晓萍果然有胆子,拿到枪以后,立刻就像陈雪一样,眯起一只眼,对着了洞壁。 癞子一看她握枪的姿势,急忙过去,不停的帮她调整:“这个,腕要绷直,手臂放松……” 雪梅在旁边发出疑问:“不对吧,手绷直了还怎么放松?放松了还怎么绷直?” 癞子拿出了极高的耐心,帮她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的手臂绷直后,就放松下来,别让整个人都僵着。” “眼睛看着三点一线,调整呼吸,在最稳定的时候,才能扣扳机。” “这样,再这样……” 砰! 王晓萍射击了,枪口喷吐出一溜火舌,前方的洞壁又多了个弹孔。 她很高兴,一个劲的说,我会开枪了,我会开枪了。 癞子说,开枪不算本事,敢杀人才行。 王晓萍转脸看着他,很自信的说,我想报仇,肯定敢的,不信你现在就站过去,让我开一枪。 癞子脸都白了。 阿速则在旁边怂恿说,你再打一枪。 砰! 王晓萍开枪毫不犹豫,胆气比陈雪第一次开枪时,差不了多少。 陈雪第一次开枪,那都是被几个男人给逼出来的胆子,没办法了,放在这种场合,估计她犹豫半天,都扣不动扳机。 雪梅很好奇,问,晓萍,你居然敢开枪,怎么有那个胆子了? 王晓萍告诉她,自己被骗卖到缅北之前,在国内当过一年的民兵。 原来是摸过枪的,这就怪不得了。 陈雪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 雪梅动心了,说,我也来试试,学会打枪,以后就不用只是没命的逃了,谁追我,我就打谁。 王晓萍把枪递了过去,雪梅闭着眼睛,一扣扳机,没响。 枪里没子弹了。 陈雪早就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五颗子弹交给王晓萍。 王晓萍装上子弹,重新把枪递给雪梅。癞子又过去说了下细节,纠正她举枪的姿势,并再三叮嘱她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开一枪而已,你至于那样婆婆妈妈?” 莉莉瞥了他一眼,她不敢开枪,但并不妨碍挖苦人。 癞子也不介意,说:“开枪时肯定要冷静啊,我跟你们说个事,你就不会觉得我磨叽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事。 癞子说,他曾经看见魏家练新兵的时候,见过把手雷扔进自己衣服里,又将自己炸死的人,所以动这种能要人命的东西时,要特别冷静。 王晓萍就纳闷了:“手雷怎么能扔到自己衣服里?” 陈雪也觉得,这话听着不靠谱。 癞子没有多说,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往前一扔,不知怎么的,石头却是往上撇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转身就跑,当身上的衣衫被风吹起,领口打开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像鼓了个大包。 石头是没落进去。 但整个过程,几个男女看得清清楚楚,幻想着一个新兵转身想跑,却恰好被手雷落到了衣服里的画面。 随后,癞子才转过身看着大家,说:“就是这样。” 莉莉撇了撇嘴,说:“那家伙也真够背的。” “砰!” 雪梅也开枪了,突兀的枪声把癞子吓了一跳,而雪梅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显然,这一枪也攒尽了她所有的胆量。 枪声终于惊动了洞里的东西,山洞深处,忽地窜出一个黑乎乎的大玩意来。 “是野猪!”阿速大叫。 野猪冲出来,但并没逃出去,而是弓着背,伸出长嘴,对众人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这头野猪很大,大约有三百斤以上,嘴尖而长,还长着一对狰狞的獠牙,嘴巴里哼哼唧唧发出叫声。 野猪的出现,吓得陈雪几个女人魂不附体,缩做一堆,整个人都麻了。 阿速让大家慢慢退到一起,说野猪不好惹,尤其是这么大的野猪。 这家伙,昨天直接吓瘫,现在对着野猪,胆子反而大了。 陈雪觉得莫名其妙,都是要命的玩意,这阿速的胆子居然忽大忽小,让人百思不解。 她迅速冷静,对野猪抬起了右臂。 王晓萍也回过神来了,伸手拿过雪梅手里的枪,瞄准野猪脑袋。 “用枪打,箭头太毒了。”阿速看到陈雪的动作,连忙提醒。 王晓萍扣了扳机,枪声一响,野猪猛地往前一蹿,接着就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哼哼。 “给我刀子。”阿速向后伸出手。 陈雪又从腿上拔出匕首,递给他。 阿速走过去,拿着刀子直接割下了野猪的脑袋,然后又在它肚皮上一划,野猪的肚皮就开了。 不过一盏茶工夫,这头三百斤的野猪,就成了一堆零碎。 陈雪他们七个人,每人捧一块,兴高采烈的往家里走,准备中午就炖野猪肉吃。 第161章 遭遇加布里 在独龙寨只待了两天,小琪几个就想去木姐了。 她们被卖来木姐的时候,亨利公司并没让她们带上换洗的衣服。 而穿出来的那身衣服,倒是都在,但没有换的内内。 每天都在跑山,每天都大量出汗,内内只能穿一天,就得换下来,偏偏小琪、雪梅她们几个的妹妹都比陈雪大,晃来晃去的,实在是不雅观。 陈雪心想,好不容易出去一趟,索性多带点钱,除了买女人内内什么的,也去买几箱子弹吧。 万一哪天被魏家的私兵盯上,自己几个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她把想法跟大家说了。 王晓萍第一个支持,说要是有枪卖,那就更好了。 癞子说,子弹应该有,枪就要碰运气了,因为老枪太多,轻易不要出手。 “那就买点子弹回来吧,我们已经有了四把枪。”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没有太阳,但也没下雨,是个阴天。 几个人吃了早餐,就开始出山,这回,陈雪没再带阿速一起。 他毕竟是独龙寨的人,和自己这些人不一样,能不拖他们下水,那就最好不拖,免得麻烦。 阿速其实很想一起又到木姐玩一玩,但被陈雪劝住了。 马竿老人也没有出来劝阻,他知道,现在的多嫂子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她身边的人比自己多,还有枪。 陈雪几个在路上走了三个小时,就到了木姐。 小琪她们买了几个不同款式的内内,小裤子,然后又买了些涂脸的、描眉的。 雪梅眼看小东西买得多,就跑到旁边的报摊前,买了张报纸,准备把描笔、化妆瓶全部包起来。 她不认识缅文,但看今天的头版头条,居然是一张被枪杀之人的血腥照,不禁心惊。 包好买来的小东西,她很小心的放进塑料袋里。 陈雪心想,该去买子弹了,于是冲癞子呶了呶嘴。 癞子会意,话都不说,立刻带头往前走。 走不多远,就见有五六个士兵迎面走来。 王晓萍眼尖,立刻看清楚了为首那人的面目,居然不是别人,是保安队长“加布里”。 她暗呼不好,急忙抢上一步,拉住了癞子,又蹙眉对陈雪说,雪姐,碰到保安队长了啊。 ?????? 陈雪抬眼看去,心里一咯噔,糟糕,真碰到那个“加布里”了。 狭路相逢啊这是。 陈雪马上叮嘱,大家别看他,躲一边躲一边,往巷子里走,快快! 雪梅和和小琪三个也猛醒过来,不再迟疑,迈步就往斜刺里走。 可是已经晚了,保安队长“加布里”已经看到了癞子,马上叫道:“癞子。” 癞子装没听见,脚下加快了步伐。 “抓住他,他是癞子,还有那几个女人。” 保安队长“加布里”不但认出了癞子,还认出了陈雪、小琪几个,顿时就惊喜交加,大声吆喝。 陈雪也经历了几回短兵相接,不再像从前那样慌张,拔出手枪,对着保安队长“加布里”就是一枪。 可惜,她的枪法实在太烂,这一枪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并没伤着对方一根汗毛。 保安队长“加布里”没想到陈雪这婆娘招呼都不打,说开枪就开枪,不禁吓了一跳,待定下神来时,癞子等人已经跑进了巷子。 这一枪,把周围的老百姓都吓坏了,一窝蜂的都往巷子里挤。 陈雪侧身靠着巷子口的墙,主动掩护。 王晓萍迟疑了一下,就握着手枪,跟在她后面。 癞子虽是男人,但很怕死,听到外面几人在大呼小叫,慌得连脸色都白了。 陈雪转过脸去,低声说,晓萍,你和癞子带着雪梅她们快跑,我阻他们一下,就来追你们。 王晓萍拉住她的衣襟,说,不行,你一个留下来,肯定会被打死,我们一起快跑吧! 正在这时,就听得保安队长“加布里”大声嚷嚷:“抓活的,抓活的,抓到一个女人,告诉奖励十万。” 陈雪二话不说,伸出手臂,放了个空枪,以求吓阻他们,又对癞子说:“把晓萍带走,快,他们不会杀死我的,我跑得快,追得上你们。” 小琪和雪梅三个已经跑远。 癞子迟疑片刻,就拉了王晓萍的手,往巷子里狂奔。 跑了十多米,王晓萍又回过头来,说,雪姐,你早点过来,我们在进山那里等你。 陈雪答应了,对着前面又放了一枪。 在独龙寨跑了一个多月的山,可不是跑着好玩的,这个时候,正好排上了用场。 陈雪趁对方还没冒头,迅速又装了子弹,右臂伸到墙边,对着保安队长他们那边又开了一枪。 枪声响过,有人大声嚎叫起来。 这一枪,瞄都没瞄,居然打中了。 有人在大叫,先躲好,婆娘没那么多子弹,她跑不掉。 这时,小巷子里已经没人,惊慌失措的老百姓都跑远了。 陈雪骂了一句,看癞子和王晓萍两人已经跑到了巷子尽头,于是一攒劲,迈开两腿,飞一般往前。 她跑到巷子尽头,又躲到墙后,看到两个私兵端着枪,刚刚冒头出来,立刻又是一枪。 砰! 一颗子弹蹿着火星子就飞了过来,紧接着,枪声就接二连三的响了。 陈雪躲在墙边,私兵们也打不到她。 但私兵也都不急着过来,都知道她就躲在墙后。 双方就这样僵持。 过了一会儿,陈雪觉得小琪她们应该跑远了,又怕保安队长会派人包抄自己,这才悄悄转身,迅速离开小巷子。 果不其然,她跑不到一百米,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叫:“是那个婆娘,她没子弹了吧?” 癞子刚好又跑回来找她,跑得满头汗水。 陈雪急问,小琪她们呢?你怎么把她们丢下了? 癞子摇头说,丢不了,我叫她们先进山,如果碰到魏家的人,那个王晓萍也会开枪的。 身后的士兵一阵怪叫,一边开枪,一边追来。 陈雪心中着急,往后面开了一枪,低声催促,我们快跑。 她的枪一响,那些士兵知道她还有子弹,就不敢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了,开始四散躲避,趴路面、躲树后、藏暗处。 一时之间,乱糟糟的。 癞子用很意外的眼神看了她几眼,一边跑,一边问她,你没事吧? 陈雪没工夫说别的,只是叮嘱他跟上。 没几步,癞子就落在了她后面,追来的私兵都端着枪,更加跑不过她,距离越拉越远。 好在木姐这里小巷子多,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陈雪钻了几个小巷子,兜了几个圈子,然后发现,身后的私兵都不见了。 跑到一个院子门口时,癞子脚步缓了下来,对陈雪说,这屋里是克钦军的一个供应站,有子弹卖。 陈雪想也没想,立刻就不跑了,站在门口,一边平静呼吸,一边看那些私兵有没有追上来。 第162章 你玩躲猫猫吗 这条巷子不长,但不靠大街,巷子里走动的人就不多,只有几个男女从外面匆匆回来,然后砰的一下,关了大门。 显然,他们都被街上的枪声给惊着了。 陈雪心想,小琪她们既然已经进山,自己就不用担心了,于是对癞子说,我们进去,买点子弹就回。 癞子抬手敲了敲院门,他跑得急赤白脸,气喘得也急,暂时还平息不了。 陈雪的情形比他好得多,只是一脸的汗,很快就不再气喘。 听到敲门声,院子里有人应了一声,过来开了门。 癞子对这里挺熟,对陈雪说,这人叫阿波。 开门的阿波认识他,只看了陈雪一眼,就什么话也没说,将他们两人放了进去,又迅速关上门。 陈雪进了院子,感觉这个院不小,比松哥他们租的那个要大一些。 院子里,还栽了两排不怎么高的香蕉树,树上全是没熟的香蕉。 堪堪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屋里有女人在嘻笑,好像还不止一个女人,笑得很那个。 她瞥了癞子一眼,癞子也在看她,那情形似乎在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阿波走到门口,伸手推开了门,然后对陈雪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陈雪不解,就看着癞子。 癞子低声说,买东西的规律是这样的,只有买家一个人进去谈,跟班的只能在外面,连价钱都是很保密的。 陈雪吸了口气,就走进屋里,眼前的情景立刻让她目瞪口呆。 屋里有四五个女人,都安静地站着,有的一声不吭,有的掩口偷笑。 还有一个男人,被蒙了眼睛,正张开手臂,往四下里探摸,很像那个取经路上的猪八戒。 他们居然在屋里玩猫捉老鼠,仿佛根本没听到外面刚才还响了枪。 蒙眼男人听到了脚步声,就问,朋友是谁?来买东西的吗? 陈雪定了定神,轻声说,是的,我来买些枪弹。 蒙眼男人听她口吐清音,是个女人,立刻有些发懵,问,你个婆娘,也是买家? 陈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蒙眼男人取下眼罩,看了她兄口一眼,眼里又掠过几分惊讶,马上就说,我叫亚丹,婆娘一起玩躲猫猫吗? 陈雪摇了摇头,说,亚丹,我只买东西。 蒙眼男人亚丹似乎很扫兴,说,我这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卖,婆娘,你找错人了。 陈雪瞥了一眼门口,告诉他,自己是他的老客户介绍来的。 亚丹没再说什么,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坐。 陈雪心想自己是买家,买家就是上帝,当下也不客气,大大方方过去坐了下来。 亚丹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问,婆娘,你很眼生啊,你是帮谁买的?是果敢那边的游击队吗? “我自己买啊。” 亚丹冷笑:“你自己?你买东西做什么?在木姐道上混的,可从没见过你婆娘这一号人物!” “对不起婆娘,我亚丹并不认识你,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阿波,你小子怎么回事?什么人都往屋里带!送客了!” 陈雪心中郁闷极了,这家伙,明显是在吃生。 但对方不给面子,她也没办法,只好怏怏的站起身来,准备走人。 阿波走了进来,过去在亚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亚丹唔唔了几声,就挥手让他出去,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雪问:“婆娘,你是魏家的人?” 陈雪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脸上就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亚丹一挥手,说:“婆娘坐,你陪我玩一会躲猫猫,我就卖点东西给你,价钱都好说,给你最低价。” “你是要枪,还是要弹?” “子弹啊。” “可以,我这里是有点多余的子弹,还有手雷呢。” 陈雪虽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但她温柔驯良,不擅长拒绝,听对方愿意卖东西,还给了个最低价,就没再去反对。 躲猫猫,她小时候自然也玩过,只不过,那时年纪小,是和邻居家大哥哥他们一起玩的。 那时候,因为谁都不懂得男女之道,所以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这是成人版的躲猫猫。 自己要是被抓住了,他有可能就会给自己一点颜色看,比如那种泛黄的。 但她又想,这家伙蒙了眼睛,总不能那么巧,偏偏就抓住了自己。 “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许了哦。” 亚丹有些等不及想玩躲猫猫了,眼前这婆娘虽然穿了一身迷彩服,但突突翘的妹妹,还是遮掩不住,看得出行迹的。 陈雪笑了笑,问他:“能不能先看看东西?或者说说价钱?” 她对手雷很有兴趣,但不知道那玩意贵不贵,又担心自己带的钱不够。 “你还不信我这里吗?这样吧,玩一回躲猫猫,我就送你个手雷,要是……就送你四个,行不行?” “那你先拿一个手雷来。” “阿波,去库里拿四个手雷。” “对不起,我只要一个,多了可不奉陪。” 亚丹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冲一个女人招了招手。 女人笑嘻嘻的过来,又给他一副新眼罩,然后飘然走开。 趁阿波去拿手雷的功夫,亚丹又说起了荤段子,屋里几个女人听得都笑嘻嘻的,不时还出言挑逗过去。 陈雪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些女人和自己在亨利公司时一样,胆子都特别的大。 她们真的是克钦军的女兵吗? 她虽然年轻,但终究是生了孩子的女人,醋精男不在,自然少了些拘谨,所以并没有避走。 村野之人,都喜欢打闹,亚丹刚开始还只是说些下流话,到了后来,可能被哪个女人触动了神经,开始去女人身上挨擦,碰一下兄部或屁股。 这情景,看得陈雪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不多时,阿波拿来了几颗手雷,放在桌上。 陈雪拿起一颗看了看,这玩意她从没接触过,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用,只好小心地问这个阿波。 阿波没想到她连这个都不会,看了亚丹一眼,见他一脸的似笑非笑,就老老实实告诉了陈雪。 第163章 成年版躲猫猫 这个时候,亚丹已经蒙了眼睛,张开两臂就往陈雪坐的地方扑去。 陈雪早有防备,身形一旋,就离开了座位。 屋里几个女人挤眉弄眼,口里嘻嘻哈哈,同时跑开。 亚丹蒙了眼睛,开始昂着头,像猪八戒那样,张开双臂乱扑乱抓,脸上还乐呵呵的。 有个圆脸女人胆子挺大,悄悄跟到亚丹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亚丹当即返身一捞,自然什么也没有。 陈雪缩到了角落里,只看着他们嬉闹,不出一声。 她之所以愿意参与这种无聊至极的事,就是因为那颗手雷。 亚丹显得很兴奋,一边摸索,一边又去跟女人们扯闲话。 这些女人好像都和他天天这样玩似的,并不胆怯,都是吃吃嘻嘻的,但位置也变得飞快。 陈雪没有答话,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方位。 十几分钟以后,亚丹仍然没抓到一个女人。 那个圆脸女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好像是笑话他昨夜玩得太过头,现在骚而无用,就是个软蜡烛了。 亚丹趁她说话之际,突然间将两脚一顿,迅速起身,就往她所在的位置扑去。 圆脸女人缩身躲避,但没躲过,被亚丹抓住了。 两人嘻嘻哈哈,迅速纠缠在一起。 旁边有个女人见亚丹大逞威风,就笑嘻嘻的过去帮忙,一个劲搔他的痒。 被亚丹抱住的圆脸女人趁机挣开跑了,不料,她一边跑,一边继续笑话他就是没用的骚鸡公。 亚丹追了过去,作势又去抓她。 圆脸女人一边嘻嘻哈哈地笑,一边在屋里东躲西藏。 亚丹追了几个来回,已有些喘不过气来,仍然没追到那圆脸女人。 但圆脸女人不住的笑,并故意往陈雪站的角落里躲来。 陈雪猜到了她的用意,连忙蹑手蹑脚跑开,不和她站一起。 亚丹扑过去,又捉住了圆脸女人,并将她按倒在地,像八爪鱼一样的问候。 场面开始变得不清不楚起来。 陈雪躲在一边,只看得眼热心跳。 她就知道,这是成人版的躲猫猫,不然,哪有躲猫猫还这样玩的?圆脸女人的上衣,差不多都敞开了。 圆脸女人的妹妹,其实都不能叫妹妹了,很大很大,就是两堆。 亚丹摁住了圆脸女人,马上向她展示,自己并不是什么软蜡烛。 但是,他努力了好一会,结果还是软蜡烛,圆脸女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屋里的女人见状,都涌了过去,将亚丹掀翻在地,嘻嘻哈哈的就脱他衣服。 果然都是玩熟了的。 陈雪不敢再多看一眼,心中惦记着小琪她们,眼看躲猫猫玩了这么久,应该也差不多到尾声了,就走到桌边,拿了那个手雷。 她很怕这家伙会变卦,毕竟是一个手雷。 这玩意,能卖不少钱的。 有个女人看她拿了东西,就取下了亚丹的眼罩,并用手指了指陈雪。 亚丹眨了眨眼,问,婆娘,你做什么? 陈雪咳了一声,说,亚丹,现在躲猫猫也陪你玩过了,我现在要买子弹啦,还得早点赶回去。 亚丹提起裤子,走了过来问,你赶什么路?你们魏家的人,不都是住在木姐街头吗? 陈雪很想告诉这个家伙,住木姐的是亨利公司的人,可不是自己。 但是,这话在她咽喉处滚了好几下,又咽了回去。 还是让他以为自己是魏家的人吧,就算是为了以后买东西方便,应该告诉他真话,也得等到买完子弹再说了。 亚丹很大度的说,我说话算话,这个手雷就送你了,但你真的不想要四个手雷吗? 陈雪脑子一抽,鬼使神差的瞥了他大腿一眼。 这一眼,立刻就将她心头的那一点点想法暴露无遗。 亚丹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行,那四个手雷我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要了,就什么时候过来拿走。 陈雪笑了笑,问,亚丹,我能看看你的武器库吗? 亚丹说,既然会卖东西给你,自然可以看看,跟我一起去吧。 “去哪?不在这里吗?” “在地下室。” 陈雪一听地下室,就有些犹豫了,又问,亚丹,你不会只想卖一些受潮的东西给我吧? “你这婆娘,疑神疑鬼的,要不是经常合作的魏家,又长得这么漂亮迷人,我都不带搭理你。” 陈雪低头一笑,再也没说什么。 亚丹拉住了她的手,说,跟我来。 陈雪假意擦汗,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 亚丹走到楼梯间,不知按了个什么机关,墙壁嘎嘎几声响过,就露出几级往下的台阶来。 他对陈雪做了个手势,让她下去。 陈雪却怕他把自己关在里面囚禁起来,自然不会先下,反而走到他身后。 婆娘就是婆娘,关键时候怕这怕那,畏首畏尾。 亚丹嘿嘿一笑,率先下去。 陈雪跟着他走进地下室,顿时就看了个眼花缭乱。 这地下室很大,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枪,有长的有短的。屋中间,摆了十几个长木箱,木箱堆成了个台子,上面架着几挺崭新的机关枪。 不用说,木箱子里面,也是枪支了。 这说明,整个屋子,都是枪支,当之无愧的是个武器库。 地下室的东北角,还有一门小钢炮,不过,好像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炮筒上全是红锈。 锈钢炮旁边,也堆了几十个小木箱子,几乎堆到了天花板,箱子的外包装上,清晰印了一颗放大了的子弹图画。 亚丹很得意,问她,怎么样,我这地下室? 陈雪心想,可不能乱说话,不能让这家伙把自己当成了外行。 于是,她撇了撇嘴,说,子弹我没看到,但你这些枪,都是多少年前做出来的吧?打起仗来,还能瞄得准吗?子弹不卡壳吗? 亚丹冲她伸出大拇指,说,婆娘倒有些眼光,你要什么枪用的子弹? “什么价啊?”陈雪把自己的手枪给他看了看,又说:“步枪子弹也要的。” “每发十块,给你们魏家的,一律是这个价,最低了。” 陈雪看着他,有这么贵吗? 其实,她觉得这个价不错了,本来还以为要五十块,才能买到一发子弹呢。 “美金呢?” “说的就是美金。” “那个……手雷呢?” “五十块,手雷比较贵的。” 陈雪在心里算了一下,买五百发子弹,二十个手雷就可以了,再多自己拿不动,而且自己几个人只有四条枪,也用不着很多子弹的。 她没说自己拿不动,怕这家伙看不起小买卖,就只说先买几百发回去看看,如果子弹都很好,下回再来多买一点。 亚丹有点发愣,问她,我和你们魏家,不是合作很多年了吗? 陈雪笑了笑,索性直接告诉他:“我就是我,我不认识魏家的人,跟他们没有半点瓜葛。” 亚丹一愣:“外面那个男人,都来好几回了,他就是魏家的人,婆娘,你是想骗我吧?” “没错啊,他原来是魏家的,但昨天来我这里了啊。” 亚丹立刻就不高兴了,说:“婆娘,你骗人啊……” 心里却想,他妈的,早知道你不是魏家的人,刚才躲猫猫,就得抓你一回,不用小心翼翼的试探了。 陈雪看着他,也不高兴了,你卖东西,我买东西,大家公平交易就行了,我犯的着要骗你吗? 军火交易,在哪里都是敏感的生意,特别在乎保密,在木姐也是一样,买卖双方基本都是熟人,唯恐走漏了消息,会被人摸过来一窝端了。 亚丹本来想赶了陈雪出去,但看到她漂亮得让人炫目的脸,心中突然就有点舍不得。 算了算了,卖点东西给这个婆娘吧,等她离开以后,自己立马换个新地方。 哪怕是搬到对门,她以后都找不到。 “好吧,看在你陪我玩了一回躲猫猫的份上,今天就破例一回,你要多少?” “子弹五百发,手雷二十个就好。” 亚丹听得脑子直发晕,别的买家,谁不是几万发、几万发的买?你就给我买个五百发子弹? 果然,跟婆娘做生意,是不靠谱的。 第164章 晓萍失踪 陈雪两人揣着五百发子弹和二十个手雷一路急赶,在半路上就看见了小琪她们几个。 小琪、雪梅、莉莉三个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一个个都是汗透衣衫。 但是,却没看见王晓萍。 陈雪跑过去,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随口问,晓萍呢? 她以为王晓萍可能是去旁边的山溪喝水,或者是躲在灌木丛后面嘘嘘。 小琪却一脸惊讶,反问她:“雪姐,晓萍不是回去找你们了吗?怎么你们回来了,她还没回呢?” 癞子说,我不是叮嘱你们四个一起先回独龙寨吗? 雪梅则分辨:“她说对方人多,不放心你们两个,要回来帮你们,然后她就一个人跑回去了。” 陈雪心里一咯噔,脸色立刻变了,脑瓜子直发麻,自己一路过来,并没看见晓萍啊,她肯定遇到了意外。 如果遇到的是“加布里”他们的人…… 她几乎不敢再往下想了。 现在怎么办? 小琪和癞子四个人都有点发慌,一齐看着她。 陈雪明白,自己是遇到考验了,王晓萍必须得去找回来,不把她找回来,不用两天,她不是出现在夜店,就会被送去奶场。 自己不能听任她落入魔窟不管,毕竟是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的姐妹。 可是,木姐这么大,去哪找她? 纯纯的大海捞针啊! 自己这些人又不像在国内一样有手机,人在哪里,打个电话一问就知道了。 不管了,自己得尽快回去,多耽搁一下,王晓萍就多一分危险。 陈雪叹了口气,对癞子说,癞子,你们几个先回独龙寨吧,我去找找晓萍,看她在哪里。 小琪急忙劝阻:“雪姐,你别去了,木姐那么大,去哪里找啊?” 雪梅也说,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万一晓萍没找回来,还把自己也搭进去,那就麻烦了。 陈雪摇头:“我们就这么几个姐妹,我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就沿着刚才那条路去找,晓萍肯定在那路上,她既然去找我,绝对不会乱跑的。” “如果我也被他们抓住了,你们也不要慌,就在独龙寨住着,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回国去。” 雪梅有些着急,说,那我们一起去啊,人多力量大。 陈雪还是摇头,人多是力量大,可那得是精英才行啊,眼下这个样子,包括自己在内,几乎个顶个的都是累赘。 自己也是仗着腿长跑得快,还有见血封喉的袖箭,才敢再回木姐去。 癞子看着她,欲言又止。 陈雪瞥眼看见,立刻问他,你有话要说吗? 癞子想了想,还是提醒她,雪姐,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你找不到晓萍,可以去请亚丹他们帮忙,他们在木姐的人脉很广的。 陈雪苦笑:“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吧。” 她知道,亚丹也不是什么善茬,自己找他帮忙,肯定就是送货上门,还得把自己洗干净了才行。 但为了找到晓萍,山穷水尽之时,也只好不去顾脸面什么的了,咬咬牙也得捱他一阵子。 逢场作戏而已,谁还不会啊? 她没有再多说,拿了五十发子弹和两个手雷,掉头就往回走。 小琪也没有再劝她,对雪梅几个说,我们先回独龙寨吧。 陈雪往回走了一阵,心中很希望,希望自己走着走着,就会听到枪声,然后看到晓萍在街头和人开火。 可现实情况是,她差不多都回到了亚丹那个秘密武器库,也没听到有什么枪声响起来。 整个木姐镇,居然变得很和谐了。 陈雪越走越没底,越走越没力气,这才想起,这都到半下午了,自己还没吃过中饭。 偏偏这个时候,又下起了雨。 她不敢淋雨,看到街边有个小面馆,就走了进去,在僻静的角落拣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碗面条。 面馆、酒楼、小吃摊这种地方,历来都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场所。 面馆里,已经有两桌人在吃面。 有两个家伙见陈雪虽然穿一身迷彩,但肌肤白嫩光润,容貌绝美,就像个仙女似的,一时魔怔,看得十分入神。 陈雪知道男人都是这种德性,也不去理会。 这时,有个黑脸男人说话了,有意无意,好像是说给陈雪听的。 他说,现在这个世道,已经没了天理,你说人家一个女人,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惹到那些流氓了?” 他身边那个瘦子问:“你是说刚才那个穿迷彩服的女人吗?” “对啊,就是穿迷彩服那个。” 黑脸一边说,一边还瞟了陈雪一眼。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看上她了嘛,你没见那女人生得也好看吗?听说,还是个中国女人,被那些流氓撞见,还能放过她么?” 陈雪一愣,他们说的女人,就是王晓萍吗? 她留了神,暗中竖起了耳朵。 瘦子说,那女人也真是可怜啊,跟着那两个家伙去了酒店,这个时候,只怕正开着火车啦。” “唉,那女人也是,三言两语,就上当了。” 另外那桌的吃面的人都听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 有人问,那些流氓带了女人,去哪个酒店了? “就在前面那个椰树酒店,进去都快一小时了。” “一小时怎么了?也许人家是去谈什么生意的吧?就你们着几个家伙,一天天都在唯恐天下太平。” 面馆老板娘端了陈雪要的面条,走过来插了一句。 原来这几个都是熟客。 “老板娘,你可真不晓事,这种事还用问吗?八马寨那个奶场,有一半都是捉进去的女人。” 老板娘尖了嗓子,对说话之人揶揄:“唉哟,有那种好事,你们几个还闲着干什么,也去捉几个女人啊,马上不就发财了?” 陈雪猜想必定是王晓萍被人骗了进去,时间也对得上,心里一着急,连吃面的心思都没有了。 那个黑脸男人看着她,又开始有意无意的提醒:“在木姐这里,只要是个年轻婆娘,人又漂亮,那就可得防着点了,可被人哄骗了。” 陈雪明知对方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没好意思去搭腔,心想:“等雨停了,自己马上就过去。” 可是,这场雨好像和她作对一样,淅淅沥沥下个不休,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再过一会,居然又开始打雷了。 陈雪蹙了眉头,雨不停,自己不能总在这面馆里躲雨,想这王晓萍的遭遇,她心一横,冒雨走出了面馆。 走了一阵,脑子里想起那个黑脸男人说的话,就蹲下身,在路边捧了些黑泥水,又涂在自己脸上和头发上。 走过一条小巷子时,看见一户人家门口晾了两件女人的衣服,衣服在不住的滴水,知道主人一定外出没回。 她不动声色,将衣服拿过,看左右没人,前面又有个厕所,就不管是男厕还是女厕了,飞快地跑进去,将衣服换下来。 然后,她又把换下来的迷彩服送回了那家人门口。 反正是一换一,这户人家不吃亏,自己也不算偷。 第165章 碰到个老乞丐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清凉的让人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陈雪浑身上下淋了个湿透,身上的衣服吸了水,又透出了清晰的肉色,尤其是前胸。 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冒着雨,很快就走到一个三叉路口。 她想问一下别人,椰树酒店怎么去,可路上的打伞男女见了她,就像看见神经病一样,都远远的躲开。 居然没有一个人敢跟她答话。 陈雪尝到了伪神经女的心酸,没办法,只好自己慢慢去找。 这样走了半天,她裤管上都沾满了泥巴。 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飘,雨点落在地上,地面腾起一片水雾,连路面都几乎看不清楚。 整个宇宙仿佛只剩下天地和哗哗的雨水,其余别的事物都已经不存在了。 陈雪无法再走,只好跑到屋檐下去躲雨。 因为雨下得太大太猛,街上迅速积满了水,呈现着一种又浑浊又发黄的颜色,就是俗称的洪水。 这时,突听屋檐下有人怪叫,接着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乞丐,形色很是仓皇。 乞丐身后,又有几个男人在后面急追,都没打伞。 风雨中,那乞丐跑得不快,很快就被追上,有人飞起一脚,将他踢倒。 几个男人蜂拥而上,对着乞丐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死叫花子,让你偷东西,你个老不死的……” 倒地的乞丐毫无还手之力,抱着头缩在地上,嘴里低声哀叫:“哎哟,腿断啦,出人命啦……” 陈雪见有人被这样欺凌,心里很是不忍,便想过去劝解。 那几个人看见了她,叫道:“这里还有个女叫花子,肯定是个同伙,打她。” 陈雪吓了一跳,急忙摇手分辨,你们别误会,我是个躲雨的。 有个家伙已经冲到了她跟前,可能看她是个女人,粗壮的拳脚终于没有落下,骂骂咧咧又去揍那个倒地的乞丐。 他们也没想真打出人命来,打了乞丐一顿,就都走了。 挨打的乞丐身子蜷做一堆,在雨地里慢慢蠕动,嘴里还在哀哀地喊叫,人却始终没爬起来。 泥水里混着一摊血水,显出淡红的颜色。 陈雪看他始终倒地不起,也不知什么地方受伤了,心中就生出一腔恻隐怜悯,走了过去,老着嗓子,低声地问:“你--没事吧?” 这乞丐身子瘦小,看起来也有七十多了,头发稀疏,却有半尺长,脑袋上全是泥巴和污垢,还结满了黑疙瘩,显得非常肮脏。 他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衣袖和裤管已烂得不成个样子,露出那精瘦的胳膊和干巴巴的麻杆腿,身躯全是泥水,活生生像只落水狗。 陈雪见他和自己爷爷年纪差不多,是个老乞丐,都这个年纪了,还在街头讨饭,不免更是同情。 老乞丐呻吟了几下,在地上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就看着她,哀哀地叫:“不行了,腿被打断啦。” 他显得非常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活像个被阉了的太监。 陈雪暗骂那几个家伙狠辣,叹了口气,就伸手去扶他。 老乞丐伸出哆嗦颤抖的胳膊,想抓她的小腿,看样子是要支撑身子坐起来。 陈雪看他哆嗦嗦的手伸过来,心里登时发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老乞丐没抓住她的裤腿,身下往下一扑,咕咚一声,再次趴到地上,嘴里哎呦哎呦叫个不休,还不住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似有什么东西咳不出来。 陈雪终究不忍心,就蹲下身去,将他扶起坐好,低头去察看他的伤势。 老乞丐的腿骨并没有断,看来那几个人只是要揍他一顿,并不是真的要打死他,有可能哪个地方骨折了,所以有血流出来。 她看了几眼,又撩起这老乞丐的衣服,见他背上和肚腹上也有几处破口,鲜血不停地渗出,伸手一摸,也没有骨折。 老乞丐呻吟着坐在泥水里,喘了几口气,又咳了起来。 他咳得很是严重,羸弱的身子向前拼命躬起,胸腔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嘶嘶声,很有些吓人。 过了好一阵,老乞丐才平息了咳嗽,翻起浑浊的老眼看着她。 这时的天空,由乌黑色渐渐变得灰亮,雷在云中轰响,时而隆隆地滚动,有时突然一声炸响,强烈的闪光跟着划破长空,叫人胆颤心惊, 陈雪见老乞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就笑了笑,安慰他:“你的伤并不严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好好保重吧。” 心想这叫花子的伤也没什么要紧,现在天色不早,自己还要赶去那个酒店,不能瞎耽误功夫。 万一去得晚了,那些流氓把王晓萍转移个地方,那就得不偿失。 老乞丐坐在地上,用手拍着身下的泥水,嘶声喝问:“你要去哪里?” 陈雪回头看着他,又去安慰:“我还有事,要赶路呢,你的伤不要紧啊,都没有骨折,没事的。” 老乞丐很不高兴:“你见了绝门朋友受难,怎能还袖手不理?咳咳咳……” 陈雪好奇地问:“什么绝门啊?” 老乞丐眯缝着眼:“你不是婆子门的人吗?” 陈雪猜想对方可能将自己也当成了乞丐,觉得好笑,就摇头说:“我不是什么门中的,我还有急事,不能再耽搁,得赶紧走啦。” 老乞丐满脸不信,看她走了几步,突然又问;“你是急着去贩生口?还是捞猪仔?咳咳咳……” 陈雪听不懂这些江湖黑话,也不想问什么是贩生口、捞猪仔,就去随口敷衍:“都不是,我就是有急事。” 老乞丐不甘心,又问:“那你这么急着赶去,到底是去做百蔓?还是叫口?还是开外差?” 陈雪见这老叫花子喜欢纠缠人,终于不高兴了:“什么百蔓叫口、开外差啊?我都不懂你说的话。” 老乞丐见她全然不懂,眼里露出失望之色,似乎很是遗憾。 陈雪挥了挥手,说:“大伯,你自己保重吧。” 她不知道,中国古时候,江湖上就有九巾,十八汉,七十二寡门,叫花子被称为将门弟子佛门后,就属于七十二寡门。 那时候,叫花子的地位还在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娼这些下九流之上。 而在叫花子行中,又分得很细,分了八八六十四门,比如诡门、奇门、法门、佛门、花门、道门、绝子门、绝户门、婆子门等等。 各门各派都有不同的道,都有切口黑话。 按常理来说,一般行当使用切口,多数时候为了盘道,而当乞丐用切口的时候,那是要害人的。 比如两个互不相识的叫花子遇到一处,一般不会直接搭话,而是打暗号说切口,外人根本听不明白,很是隐晦。 当一个叫花子又是做手势,又是讲切口,而另一个傻呵呵的全然不懂,那一定是吃生米的,轻则会被暴打一顿,赶出地盘,重则直接弄死。 无论什么时候,死个要饭的跟死条野狗也就差不多,根本没人来管。 后来解放了,那些稀奇古怪的行当才在中国大陆消失。 但不知为什么,缅北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保留。 陈雪心系王晓萍的安危,急着要寻到那个酒店,就再不理会老乞丐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走开。 老乞丐想挣扎着站起,不料,身躯一挣动,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嗓子眼发甜,张嘴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第166章 容身之庙 陈雪听到身后有异常响动,回头一看,老乞丐又瘫在地上了,身前一大滩鲜血。 她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这老乞丐伤得很重。 叫花子虽然低贱,但也是一条人命啊。 她叹了口气,只好先不离开,回身过来,又去扶他:“没想到你居然伤得这样重,我还是先扶你起来吧?” 老乞丐虚弱摇头,说,咳咳咳,别动我,先让我躺会。 接着也喟叹:“没想到你这个婆娘,心肠还真好,咳咳。” 陈雪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应答,但眼神却总是下意识的往远处瞟,寻找那个椰树酒店。 老乞丐艰难地问,你急着离开,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陈雪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就告诉他,不久前,自己有个朋友被人抓去了,听说关在一个酒店里。 老乞丐又问:“是不是游击队的?咳咳,穿着一身迷彩服的女人?” 陈雪一听,两眼顿时睁大,仿佛看到了旭光似的,抓住他的胳膊急问,大伯,你见过她是吗?你能告诉我,那个椰树酒店在哪里吗? 王晓萍虽然不是什么游击队的,但她穿着迷彩服啊,这老叫花子嘴里问的女人,一定是她。 老乞丐又摇头,说,你来晚了,那个女人已经不在酒店里了。 “又、又去了哪里?你亲眼、亲眼看见的吗?” 陈雪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马上又灭了一半,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她脑子里掠过,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 “咳咳,我老叫花刚好在椰树酒店那边要饭,亲眼看见几个流氓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带出来,上了一辆面包车,那女人是真有几分姿色,水灵灵的,咳咳……” 陈雪的心有些发紧,这老叫花子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自己不就很难再找到王晓萍了吗? “你知道、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但只要他们没离开木姐,我可以帮你打听出来,咳咳……”老乞丐说了这么多话,咳得腰背都弓了起来。 陈雪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心说,你都快被人打吐血了,有什么本事能够打听到那些人的下落? 老乞丐抬眼看到她不信的表情,就说:“我老叫花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在木姐要了一辈子饭,有好几十个徒子徒孙……” 陈雪的眼睛又睁大了,她怎么样没想到,这老叫花子居然有几十个徒子徒孙! 几十个叫花子分散在木姐的角角落落,那简直就是无数个远程监控,这木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自己一时心善,又遇着贵人了。 她决定帮人帮到底,吸了口气,很温柔的问:“大伯,你住在哪里?我还是先扶你回去吧?” 老乞丐摇了摇头,还不肯立刻起来。 但听她叫自己大伯,脸上又肮脏得看不出年纪,就问:“咳咳,你今年多大了?那个被抓的女人,是你妹妹还是……咳咳……” 陈雪知他将自己当成了年纪大的邋遢妇女,就压着嗓子,粗声粗气地说:“我今年都好几十了呢。” 老乞丐看她不肯透露真实的年纪,就耷拉着脑袋,虚弱又问:“那有没有五十岁啊?”接着又说,扶我起来吧。 陈雪笑了笑,就随着他的话说:“年纪便差不多,还生得很丑呢。”伸手抓着对方的胳膊,用力拉扯,想扯他起身。 老乞丐咳了好几声,才道:“原来是个老嫂子,这个年代,生得丑就没事,反而是福气。” 他哼哼唧唧了半天,虽有陈雪帮忙,但身子颤栗,始终没能站起来。 陈雪没有在意他将自己当成个中年妇女,一边拉扯,一边催促:“你用力呀。” 老乞丐摇头说:“腿断啦,站不起来。” 陈雪没法,就将自己半湿的衣服扯直,把头发掠到脑后,然后慢慢蹲了下来,伸出两手去搀扶对方。 老乞丐抬起手臂,腋下立刻发出一股刺鼻的怪味,十分难闻。 陈雪一闻之下,胃水往上直冒,差点当场呕吐。 老乞丐在她的帮助下,用了一会力,终于颤微微地站了起来。 “老嫂子,你真是菩萨心肠,发了善心,叫花子命贱,回去烤干衣服,吃点草药就不会死,咳咳咳……” 他说了几句,捂着嘴又剧烈地咳,身子拼命躬起,往前歪了一下,差点又摔回地上去。 陈雪怕他再次跌倒,又将他扶住,悄声问:“你住在哪里?很远吗?” 老乞丐抬起哆哆嗦嗦的胳膊,往北边一指:“叫花子住在一个废弃的破庙里,倒是不远。” 陈雪心想你虽是叫花子,好歹有个破庙能容身,可比我强多了。 突地,她脑子里又想起这老叫花子的徒子徒孙来,忍不住有些忌惮,又问:“大伯,你们有很多人住在那庙里吧?” 老乞丐咳了一阵,身上抖得更厉害,眼睛抬起看着她,摇头说:“这几天都说要打仗了,很多人挤到一起,那是容易饿死的,所以只有老叫化就一个人住。 “要是有几个徒孙在,刚才那些家伙还敢欺负我吗?咳咳,也算今天倒霉,看到一只落汤鸡,就想顺了回去。 “你知道我们叫花子的爱好,偷鸡摸狗是经常干的,咳咳……” 陈雪听他并没和徒子徒孙一起住庙里,顿时就不忌惮了,心想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庙里,自己就不用怕。 他伤成这样,都快要死了,应该不会来打自己主意,就算他想打主意,也没那个体力能斗得过自己。 她胆子大了,见老乞丐还在盯着自己在打量,就仰起脸,迎着对方的目光,轻声责备:“大伯,你做什么不好?干嘛非去偷人家的鸡呀,还好他们刚才没对你下狠手,这样好啦,我扶你回庙里去吧。” 老乞丐点头:“老嫂子,谢谢你了,你对老叫花这么好,明天……咳咳……我也帮你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哎哟哎哟,咳咳……” 他颤巍巍地走了几步,右腿一歪,嘴里哀叫一声,又往地上歪倒。 陈雪忙用髋部顶住他身躯,一只手搀着他的腰,扶着他往前走。 两人身子挨紧,老乞丐身上的泥浆立刻在她身上抹上了一层。 好在雨虽然少了,还没停,两人身上的泥浆很快就被雨水冲洗掉了,露出衣衫的本来面目。 韩丽君屏住呼吸,又搀起他一只胳膊,往前面慢慢挪步。 她比老乞丐高了很多,手却没力,只能搀着对方走。 街头不少行人,看见两个脏兮兮的男女搀扶着在走,都投来惊异的目光。 有些人经常看到老乞丐在这里要饭,心中就更惊讶了:“这老东西身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女人啦?” 陈雪只是搀着老乞丐,不去看别人射过来的眼光。 老乞丐艰难地走了一阵,可能是又扯动了创口,右腿一软,身躯就往地上滑,一个肩膀就靠到她兄口,感觉柔柔软软的,很舒服,于是靠住不放。 陈雪感到他的肩胛骨很硬,自己被顶得有些痛,但知这老乞丐并不是故意要吃自己豆腐,又担心他会摔倒,就不好意思放手退开,咬牙继续挺着。 雨水刚小了一点,现在又渐渐大了。 走了一阵,陈雪终于承受不起,就停住脚步,挺起一边腰髋,将对方的身体顶住,口里轻轻吩咐:“大伯,你不要太用力,抓着我肩头,我们互相扶着走,就好很多啦。” 老乞丐一边咳嗽,一边答应。 陈雪微微弯了身,用自己的右肩撑住他的胳肢窝,以便他的左手能攀住自己左肩。 老乞丐攀住她肩头,一步一步往前挪,嘴里又跟她保证:“老嫂子,你这么心好,我一定要帮你打听出那个女人的下落。” 陈雪挤出一抹笑容,悄声道:“举手之劳,也没什么啊,你愿意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还会给你钱的。” 但对方亲口允诺帮自己打听王晓萍的下落,她自然很高兴,搀扶得更加用心了。 老乞丐身躯虽然干枯猥琐,但好歹是个人,百把斤的体重吊在她身上,也是非同小可的,几乎将她身子弯成一个深深的弧形。 陈雪终于顶不住对方躯体,只好用手去抱他的腰。 老乞丐腰上只有一层皮,松弛得非常厉害,她的手绕上去,就跟着皮肤上下滑动,几乎搀不住,忙用手臂夹紧了对方。 这样走了半里路,老乞丐又不行了,左手渐渐抓不住她的肩头,就歪过身躯,抓住了她的领口,然后独脚跳似的,一瘸一瘸地跟着迈步。 他这样抓着陈雪,等于是在往一边扒她的衣服。 陈雪的领口立刻就被扯开,她有点狼狈,却没有退缩,心里只是想:“情非得已,不能怪他。” 两人顶风冒雨走了一阵,天色慢慢发暗,雨也停了。 陈雪感觉腰酸背痛,气喘吁吁,再也难以挪步,只好说:“大伯,我没力气了,要歇息一下。” 老乞丐也是力尽,应道:“好,歇息一下。” 陈雪搀着对方,慢慢站好,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不料,她还没放开对方,老乞丐却站立不住,往她怀里直歪过来,又下意识的张开五指,无巧不巧,刚刚好…… 反正懂的都懂。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一瞬间,都有点愣。 稍顷,陈雪红着脸看了看四周,悄声提醒:“大伯,你捏着我啦,快放手。” 老乞丐哦哦松手,瘫坐在地,又低着头用力咳。 陈雪知他并非是有意调戏自己,也就没好意思再介意,默然作罢。 老乞丐意犹未尽,看着她问:“老嫂子,叫花子有句话很想说,你愿不愿听?” 陈雪喘了口气,点头道:“你说就是啦。” 老乞丐也不掩饰,低声说:“叫花子方才无巧不巧,抓了你的妹妹,觉得实在是有点大啊。” 陈雪脸上发热,掠了掠头发,不去分辨,扭脸看着远处的丛林。 老乞丐还是好心提醒她:“你虽然年纪大,但妹妹生得好,也不要到处乱跑了,容易惹祸啊。” 陈雪心虚地看了看自己,艰涩分辨:“你刚才不是说了,生的丑就没什么事吗?” 老乞丐迟疑摇头:“这世道太乱,就算生得很丑,可能也不管用,有些家伙光棍久了,看到母猪都觉得漂亮。” 陈雪无言以对,只好叹气。 两人坐在地上,说了好一阵闲话。 陈雪见乌云越来越浓,暴雨又将来临,只好扶持着老乞丐又走。 他们很快就到了郊外,穿过一片庄稼地,就见丛林边,果然现出一座荒败的庙来。 陈雪知道到了老叫花子的落脚之处,这才松了口气。 这庙并不大,山门大开,庙前的小路很久没有人走,满是乱草。 虽有四五间屋子,还有一个长满青草的大院子,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连门窗的框子都朽了,地上全是破砖烂瓦。 这个庙,不知荒废了多少年。 陈雪见这个庙虽然破败,屋瓦却完整无缺,可以遮风挡雨,也可以容身,寻常人谁也不会进来这里,不由得暗暗佩服叫花子会找地方。 她看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只见雨又大了起来,路上没有人走动,就一鼓作气,搀着老乞丐走进庙去。 庙里蛛网尘封,蒿茂草长,草丛里,还有几根横七竖八的木头。 她把老乞丐搀扶到神堂前坐好,这才去推着庙门慢慢地关上,庙门的门轴已经极度腐朽,也没有门闩,估计是哪个人拿自己家里去了。 庙里只供奉着一尊大神,金甲金身,手提金鞭,双目大张,神威凛凛,但没有神位,不知道是个什么神。 神堂前有个供桌,地上生了堆火,还没熄灭,旁边还有一大堆没烧的干柴。 陈雪不认识庙里供奉的这尊神,也就不去拜他,整了整湿透的衣服,就想问老乞丐,准备怎么帮自己找人。 老乞丐坐在地上,拿起干柴往火里放,又趴着瘦弱的身躯,像条狗似的,鼓起腮帮去吹。 韩丽君见他吹一口气,只扬起一点点木灰,连火星子都没亮一下,不禁又好笑又心酸,就自告奋勇:“大伯,让我来吧。” 她不敢像老乞丐那样做狗趴,屈腿蹲在地上,对着火堆吹气,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还在往下面滴水。 她虽然满脸泥浆,肮脏不堪,但从后背看去,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大美女。 第167章 老乞丐重病在身 很快,柴火大燃,哔啵作响。 陈雪知道老乞丐伤势严重,万万耽误不得,就屏住呼吸,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说:“你的伤势不能耽搁,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吧。” 老乞丐看她浑身湿透,蹲在自己身前,顿时就热血上涌,嘴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急忙转开脸,伸出干瘦的胳膊往火上加了一把柴,嘶声说:“老嫂子,桌子底下有烂衣服,你撕点来就可以,咳咳咳……” 陈雪过去掀开供桌布,见底下果然放了几件破烂衣服,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免好笑,真不知道这老叫花子从哪里偷来的。 她拿起一件,用力撕开,又帮老乞丐脱了上衣,准备包扎。 老乞丐的上身,只有几块青瘀,不用包扎。 一阵风夹着雨点打过来,陈雪缩了缩脖子,蹙眉道:“这鬼天气,雨下个不停了。” 老乞丐也往火堆边移了移,眼睛眯成一条缝,又往她脸上看去。 陈雪在他腿上探了几下,然后拿起布条,把他裤腿一起绑住。 老乞丐大腿一伸,嘴里发出杀猪般的痛嚎。 陈雪吃了一惊,知道他腿上伤得最重,忙扒下他的长裤子,想看看他腿上的伤口有多深。 不料,这老乞丐除了一条裤子,居然连内内都没穿,立刻原形毕露。 陈雪吃了一惊,忙扭过脸不看,伸出的手也不敢再往下扒对方裤子。 老乞丐自己慢慢将裤子脱了,岔开两条精细的腿,才去拉她的衣角,恳求说:“老嫂子,现在好了,辛苦你,给老叫花包扎吧。” 陈雪本不想往对方那里瞧,但却没办法回避,心想还指望这老叫花子帮自己呢,既然已经管了他,也不好半途而废。 她为自己鼓气,大起胆子看去。 老乞丐大腿外侧,豁开了一个血口子,内侧也有几条,也不是特别的严重。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碰那伤口,老乞丐立刻就张嘴嚎叫。 陈雪吁了口气,丢下女人的矜持,专心帮他包扎。 但她不是医生,没办法用药,就想抓点草木灰洒在他伤口上面。 老乞丐却是个自疗的行家里手,立刻指点她:“老嫂子,你去墙角寻几个白色蜘蛛包过来,贴住伤口就行。” “那也有用吗?”陈雪不相信。 “我们叫花子都用那东西治伤,很有作用的。” 陈雪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到庙后墙,去寻找白色的蜘蛛包。 你别说,还真有不少,被封在蜘蛛网里面。 陈雪拿了四五个,并将他背上的伤口用布条扎住,接着又蹲下身来,将两个白蜘蛛包敷在伤口上,然后很小心的用布扎紧。 老乞丐又告诉陈雪,供桌底下有个小罐子,你帮我拿过来吧。 陈雪也没说什么,将罐子拿出来,放在他身前。 老乞丐哆嗦着伸手进去,在里面一阵摸索,手出来时,就多了一颗乌沉沉的药丸。 “这是我们叫花子专用的跌打丸,很有神效,叫花子只要回到庙里,那就铁定死不了。” 说罢,将药丸吞下,又在火边翻出几个红薯,给了陈雪两个,他自己吃一个。 陈雪还不饿,就没吃红薯,见老乞丐一边烤衣服,一边偷着用眼看自己,就笑了一下,轻轻提醒:“大伯,你先穿上裤子,这样好难看的。” 老乞丐说:“老嫂子,你别见怪,我们叫花子虽然下贱,可从来不敢穿湿衣服,万一伤风感冒了,那就只能等死,不但没钱去治,也没人愿意给我治,你多担着点吧,咳咳咳……” 陈雪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叫花子要是生了病,那是谁也不会帮他们医治,只能在路边躺着等死,没奈何,只好不说他了。 老乞丐吃了药丸,情形果然好转,也来了点精神,说:“老嫂子,你坐火边上,赶紧烤干衣服,咳咳……” 陈雪脸上一红,理了理头发,依言往火堆边移了移,片刻之间,身上就冒出了一缕缕水蒸气。 老乞丐又劝:“你脸上全是泥巴,也该好好洗洗才是,你不是婆子门的人,其实不用往脸上涂泥巴的,虽然年纪大了,但终归是个女人,平时还是要好好打扮才是,咳咳咳……” 陈雪仰起脸,甩了下头发,冲他笑了一下,说:“我生得丑,反正不好看,怎么打扮都是白搭的。” 老乞丐摇头:“谁说的?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你打扮一下,自然好看了。” 陈雪听他这样说,知道泥巴真的遮掩了自己的容颜,很是放心,于是就问:“大伯,马上就要天黑了,我得去寻个宾馆住下,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老乞丐指了指外面的雨幕:“下这么大的雨……咳……” 陈雪也想在探听一下这老叫花子的底细,就笑道:“好吧,那我等雨停了再走。” 老乞丐说:“老叫化一个人孤单,你老嫂子要是愿意,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吧。” 陈雪看了看天色,沉吟片刻,就答应了。 老乞丐眼里有一丝遮掩不住的喜色,就开始说到正题了,看着她问:“老嫂子,你们是什么人?他们都说那女人是游击队的,你也是吗?” 陈雪摇了摇头,谎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山里女人,喜欢来木姐街上玩而已。 老乞丐这就惊讶了,又问:“你那个穿迷彩服的朋友,也是个山里女人吗?她怎么没和你一起走?” 心里却想,那女人皮肤白得很,可不像一般的山里女人啊。 陈雪抿嘴笑了笑,没有隐瞒他,将自己在街头碰到仇家的事说了。 老乞丐像是释然了,捂着嘴不住咳嗽,嘴角居然又溢出血来了。 陈雪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握着粉拳帮他轻轻捶打,口里抱怨:“你都这么大年纪了,那些家伙怎么下得了手呀?” 半晌之后,老乞丐不咳嗽了,摇头说,现在老了,油尽灯枯了,咳出血的毛病,上个月就落下了,不是他们打的。 陈雪听得心中一凛,这老叫花子吐血,又不是被人打的,那是病了啊,而且还有可能是肺病! 她怕这个老叫花子病上加伤,今天就会呜呼哀哉,连忙问:“大伯,我送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老乞丐一脸的苦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叫花子,没有人愿意给我们看病的。” 陈雪听得心中难过,可又没办法,毕竟自己现在也和叫花子差不多,就是把这个老叫花子送到医院门口,大概也会被人赶了出来。 “那怎么办?你有治咳嗽的药吗?这样不行啊,会出人命的。” “我叫花子也活够了,听天由命吧!” 陈雪心想,这哪行啊?万一你半夜里一口气上不来,我明天上哪找王晓萍的下落去?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街头给这个老叫花子找个医生过来。 先把脸上和头上的泥浆洗干净了再说。 她想了想,确定不会有人轻易进这个庙里来,就没有再犹豫,起身走到神像后面,将身上刚刚烤干的衣服脱了下来,又解开配枪、手雷和袖箭,轻轻打开了后门。 第168章 无药可医 雨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 陈雪走到门边,伸手接了点雨水,觉得不是太凉,就低着头,抱住妹妹走进雨幕里。 天空白茫茫的一片,大雨挟着风势,狠狠地吹打在她脸上。 陈雪眼睛都睁不开了,雨水顺着她头发,飞快地流淌到胸背上,又从胸背顺着两腿冲刷下去。 她吁了口气,任凭雨水冲洗身上的肮脏泥浆。 雨幕中,她寸缕不沾的肌肤,如玉脂一般的柔滑。 老乞丐看她一声不吭就去了后面,猜不透她在做什么,心中不免好奇,就挣扎着站起身,蹒跚走到后门口。 陈雪并没有掩后门。 老乞丐虽然不是什么坏人,可终究是个男人,他先看到了陈雪放在门口的枪弹等武器,就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又往雨幕中看去。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像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样,目光再也转不开了。 然后脑瓜子嗡嗡的,热血上涌,喉头发甜。 但他这回没咳,咬紧牙关,硬生生将一口血咽了回去。 陈雪察觉到了动静,就把头发掠到脑后,眯起眼缝看了一眼,并没怎么惊怕,只是悄声说:“大伯,你先去烤火吧,我很快就好啦。” 老乞丐嗯嗯几声,这才不好意思再看她,缓缓走开。 陈雪在雨里洗了十来分钟,只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就没有再洗,忙忙的用手在身上擦了两遍,连忙跑回庙里穿衣。 她脸上的泥斑洗去,已经露出清秀娇美的容颜。 老乞丐见她变戏法似的,刹那间便玉容丽色,娇艳如花,漂亮得不可方物,生平连做梦也想象不到。 他乍看之下,顿时呆住了,嘴唇大大地张开,半天都合不拢来,嘴角边,又溢出一抹血色。 “你、你你居然……”老乞丐回过神来,低声惊呼。 陈雪没看见他咽血的事,见他嘴角溢血,也没惊惶,咬着嘴唇轻笑,说,大伯,我得去帮你请个医生回来啦。 老乞丐回过神来,没有分辨什么,嘴里喃喃地说:“老天爷哪,老叫花不知你如此漂亮,简直生得比仙女还好看,简直是惊世骇俗啊,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了。” 陈雪看他如此神魂颠倒,惊诧之极,心里也有些得意,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就偏过俏脸,悄声说:“大伯,我对木姐不熟,你得告诉我医院怎么走啊。” 老乞丐吃惊之下,差点就露了马脚,一口老血几乎又要崩出来。 他呼出几口气,这才平息了一点,嘴里叹气:“你别去了,那些医生都很势利,他们不会来帮我治病的。” 开玩笑,哪里的医生不势利?就算是在国内,也没有医生愿意给叫花子或流浪汉看病的,除非到了媒体面前,才会装出个样子来。 陈雪没有听他的,只是催促,让他快说医院的位置。 老乞丐拗她不过,就告诉她,自己刚才挨打的地方,往左过去一百米,就有小个医院,里面只有三个医生。 陈雪正要走,但老乞丐又叫住了她,说,等会吧,等雨停了再去,你这样娇滴滴的,别再去淋雨了。 陈雪没有固执,心说,反正离得也不远,天黑之前雨停就行。 她一边撩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又在火堆边坐了下来。 老乞丐还在盯着她看,嘴里喟叹:“你真是天女下凡,驾临破庙,我老叫花子有你陪着,就算是吐血死了,也可以瞑目啊。” 陈雪绽出笑容,安慰他:“你放心啦,你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的。” 也许是天从人愿,不一会,雨真的停了。 陈雪立刻起身出庙,往街头跑去。 很快,她就回到了老乞丐挨打的地方,顺着街道往左走了一百米左右,真的就看到了医院。 她走了进去,谎称自己大伯患了肺病,又吐血又咳嗽,恳求医生跟自己过去看看,并从身上摸出一百块钱递给对方。 医生看她年轻漂亮,本就在惊叹造物弄人,又见她出手大方,自然愿意跟她走一趟。 陈雪利用女人的漂亮,轻轻巧巧就把医生给骗了出来。 老乞丐说的没错,这医生看到陈雪进庙,本来就心里嘀咕了,这时看到是个老叫花子,脸色都绿了,话也不说,掉头就往外面走。 陈雪哪里会这样放他走?一把拉住了他,立刻开启泫然欲泣、连哄带劝的模式,一边又递给他两百块钱。 这个医生看她确实又漂亮又大方,实在是没办法去拒绝她,只好咬着牙关,蹲下来为老乞丐把脉。 他一边把脉,一边看人,看一眼老乞丐,又看一眼陈雪,脑子里稀里糊涂的,说什么也没办法把这么漂亮的美女和一个老叫花子联系在一起。 难道他们居然是父女? 那也太特么扯淡了吧? 过了一会,他才站起身来,从医疗箱里拿出几样药,留给老乞丐,然后冲陈雪使了个眼色。 陈雪会意,也没有多问什么,一言不发的送他出庙。 到了庙外,医生才告诉陈雪,老乞丐的脉象已经乱了,出现了油尽灯枯的势头,让她不要再费心了。 如果吐血止不住,如果受到什么刺激,那就是今夜的事。 说罢,摇了摇头,独自走了,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看陈雪一眼,然后又摇头,这女人太漂亮了,那老叫花子太丑了。 陈雪听得又沮丧又着急,她没想到老乞丐已经油尽灯枯,连明天早晨都不一定熬得到,可他要是死了,自己还有什么办法找到王晓萍? 她情形复杂地回到庙里,看着老乞丐,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乞丐倒很豁达,对她笑道,如果我叫花子夜里死了,你会害怕吗?怕就不用管我,自己去找个宾馆住下吧。 他对陈雪的表现倒是很满意,没有再称呼她婆娘,也没有再像个睁眼瞎似的,叫她老嫂子。 要换成是从前,在苏城的时候,陈雪自然是很害怕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被她亲手杀死的人,都有两个。 于是,她又坐了下来,悄声安慰:“大伯,医生刚才跟我说啦,你不会有事的,不要胡思乱想啊。” 老乞丐叹了口气,说,我自己的病,自己还能不清楚么?接着,又用手指着外面:“你还是走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了,免得吓坏了你。” 陈雪笑了笑,还是说假话安慰他:“难道医生还会骗人吗?” 第169章 林黑儿的后代 老乞丐看她这神色,似是不肯舍了自己离开,就去吓唬她:“老叫花可不是吓你,告诉你一件事吧,上个月,王家寨有个寡妇,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夜里睡在谷场守谷,半夜三更时,十几个流氓都过去了……” 这话果然击中了陈雪的软肋,悄声问:“她夜里住谷场去做什么?” 老乞丐为了要她相信,叹气说:“她是个寡妇,当然得自己去守稻谷,那些流氓本来就是去偷谷子的,谁知道居然撞到她了。” 陈雪本来是害怕,但转眼又记起自己身上可有几件杀器,区区几个流氓,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拍了拍腰,说:“我可不怕他们。” 老乞丐这才想起,眼前这女人不但有枪,还有手雷。 他觉得奇怪,就问,你一个普通的山里女人,身上怎么带着枪了? 陈雪抿嘴笑了笑,眼看左右没事,就跟他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她知道这老乞丐命不久矣,所以什么都没有隐瞒,就连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都一股脑儿的说了。 老乞丐听得有些发怔,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经历了那么多坎坷,真是不容易。 陈雪趁机又告诉他,那个被流氓带走的女人,就是自己同伴,叫王晓萍,自己回到木姐来,就是要找到她。 老乞丐点了点头:“如果老叫花子能够挺过这两天,一定帮你把人找出来,绝对丢不了的。” 接着,他又对陈雪说:“你将自己的遭遇都告诉了我,我叫花子不白听,也把自己来历给你说说。” 陈雪阻道:“大伯,你别说话了,还是躺着不动好些,就怕、就怕……” 她想说的是,你话说多了,就怕又会吐血,一个人身体里才有多少血?吐完了也就嘎了。 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只是不愿对方多说。 老乞丐明白她的意思,摇头说:“老叫花子总之是不行的了,早一刻晚一刻,也无所谓,只要撑到明天就好。” 陈雪也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躺着总是好些啊。” 老乞丐这回没有坚持,点头答应了:“好,躺着就躺着,躺着也能说话。”说罢,挣扎着就要起身。 陈雪就在旁边,连忙扶住了他。 老乞丐说,我就住在供桌底下,你扶我进去吧。 陈雪没说什么,抬手掀开了桌布,将老乞丐送进了供桌。 老乞丐躺了下来,说,你也进来吧,进来好说话些。 陈雪犹豫了一下,就弯腰钻了进去。 供桌底下大有讲究,这老乞丐因为伤过肺气,常年四季都怕受凉,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床棉被铺在地上。 被子崭新崭新的,质地柔和绵软,看样子被他拿来还没多久。 被子上虽然也有股气味,但闻了几下,也就淡了。 老乞丐咳了一阵,就问:“你也是中国人,原来听说过张德成这个名字没有?” 陈雪没答话,脑子里拼命回想,到底谁是张德成,可惜她年轻识浅,实在想不起那张德成是何方神圣。 不但不知道,连听都没听过。 她摇了下头,老老实实承认:“我没听过” 老乞丐又问:“那曹福田、林黑儿呢?咳咳咳……你总该知道吧?” “林黑儿我知道的啊,是以前那个红灯照的黄莲圣母啊,听老人说,她法术很厉害,能够飞檐走壁,呼风唤雨。” 老乞丐笑了,说,我还以为林黑儿的名气没有张德成那么响亮呢,没想到居然猜错了。 咳了几声,然后告诉陈雪,林黑儿就是我奶奶,我父亲是林黑儿第五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 陈雪这回真的是又吃一惊:“大伯,你居然是……” 这老叫花子居然是林黑儿的后代?而且还潜逃来了缅北! 她知道这人的经历一说出来,势必惊世骇俗。 义和团后来被清政府消灭,烟消云散,那曹福田、张德成和林黑儿也都被斩首了,这人说的要是真话,倒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缅北的? 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老乞丐说:“这些事闷在我心里几十年了,从没说跟人起过,反正如今清朝没了,我叫花子也快死了,今天就都跟你说了吧。奶奶当年威名远播,四海周知,在天津弄红灯照,带着好几万女人,杀洋人烧教堂…… “连慈禧老妖婆都对她们礼让三分,要跟她们联手灭洋,可惜,奶奶她们最后还是被老妖婆给算计了。” 他说起林黑儿从前的往事,脸上顿时就变得神态激扬,居然没咳一声。 突然之间,他脑袋一仰,嘴里又喷出一大块鲜血来。 陈雪想起医生的话,惊得脸上失色,慌得急忙过去,将他的脑袋抱住,用手掌心在他胸口慢慢推揉。 并让他别再说话,也别想从前那些事了。 老乞丐哼了几声,暂时是没说话了。但眼神贼亮,显然还在回想奶奶当年,也回想自己这辈子走过的路。 陈雪知道他很麻烦了,口里不住的问:“大伯,你有什么感觉?舒服一点没有?” 老乞丐动了动脑袋,睁着老眼,虚弱地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心口里面好痒,嗓子好甜,咳咳咳……” 他一张嘴说话,立刻又咳了起来,嘴边的鲜血像涌泉一般。 陈雪吓得手足无措,脑子里想起医生留下的药,连忙放下老乞丐,迅速钻出供桌,将药拿了进来,手忙脚乱的拧开瓶盖,给老乞丐吃了几粒。 可她不知道的是,医生留下的药,并不是对症止血,而是用来安眠的。目的就是不让病人多说话,也不让他受到任何刺激。 人一睡过去,自然不会再说话,再不会受到什么刺激了。 老乞丐吃了药后,很快就沉沉睡了,只是一张老脸异常苍白。 陈雪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又是愁闷又是着急,生怕他熬不过半夜,就会撒手走了,自己寻找王晓萍的下落就会变得异常艰难。 她今天碰着保安队长他们一伙人,逃了小半天,实在也是身心疲惫,支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困乏到了极点,便将脑袋靠着墙壁,闭上眼睛。 谁知才一闭眼,她脑中就飘过一阵迷糊,眼皮变得异常沉重,怎么也睁不开了。 她心里着急,反反复复的念叨:“不要睡、不要睡,千万不要睡,自己得照看好这个叫花子老伯伯。” 奈何脑子又不听指挥了,她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供桌地下,顿时就变得异常安静,神堂上烧着的那堆火,慢慢也就弱了,最后熄灭。 破庙外面,仍然是大雨滂沱,天穹似乎被捅了个大窟窿一样,雨水倾盆而下,砸在地上哗哗作响,溅起一朵朵细碎的水花。 第170章 体温也没用 不知是夜里什么时候,陈雪被老乞丐哆嗦的脚蹬了一下,她立刻就醒了。 她伸手一摸,老乞丐的脚很凉,还抖得厉害,像打摆子一样。 她不明白老乞丐为什么会打摆子,便挪过身子,悄声问:“大伯,你怎么啦?是不舒服吗?” 老乞丐闭目不应,身上盖着被子,全身却都在哆嗦。 一摸他额头,也凉,像是冬天在雪原野外挨了冻似的。 陈雪心中掠过一种不好的感觉,急忙又去呼唤:“大伯,你醒醒!醒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冷……好冷……好冷……” “……妈……好冷……下雪……” 好冷? 陈雪有点发懵,自己还觉得往外冒汗呢。 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老乞丐这是没血了,体温在降低。 怎么办? 这里是个破庙,什么东西也没有,连那堆火都熄灭了,根本烧不得开水。三更半夜的,又不能去别人家里讨杯开水。 可王晓萍还没寻到,自己不能看着他立刻就死啊。 陈雪无法可想,就咬了咬牙,迅速去了衣服,钻进被窝,用手又在对方心口轻轻推揉。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 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体温,延续一下对方的生命之光。 忙活良久,老乞丐的胸膛才有了点热度,嘴里也不乱说冷了,但身体的哆嗦始终没有停下。 陈雪生怕他油尽灯枯,熬不得多久,就贴近对方,张臂轻轻抱住。 过了一会,老乞丐突然咳了起来,胸腔里也发出奇怪的嘶嘶声,似是临死时抽气一般。 陈雪着急忙慌,将他抱在自己怀里,伸手去他后背拍打,口里不住的呼唤。 这样又忙活了一阵,老乞丐终于睁开了眼,但只是嗯嗯了两声,什么话也没说出来,马上脑袋一歪,又昏睡过去。 陈雪心里凉了半截,这个时候,她恨不得把这破庙一把火给点了,换一点热度给这老叫花子。 病急乱投医,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解开了老乞丐的衣服,贴兄紧紧抱住。 老乞丐常年在外面乞讨,身躯异常干瘦,胸膛上的皮一层一层地耷拉着,根本没几两肉。 陈雪心里直发酸。低头想了想,也脱光了钻进被窝,将对方紧紧抱住,用身子温暖对方。 这法子也许真管用,不久,老乞丐终于又睁开了眼,黑暗之中,没认出她来,脑袋动了一动,艰难地问:“你、你是谁?叫花子已经死了吗?” 陈雪见他开口说话,心里有点紧张不安,条件反射般的缩起了肩头,马上又欢喜地问:“大伯,你终于睡醒啦?真是谢天谢地。” “好黑……把灯点起吧。” 陈雪摇了摇头,说,大伯,我没有打火机,也没有火柴。 老乞丐告诉了她放打火机的地方。 陈雪摸到打火机,擦的一下,打着了火,四处看了一眼,就看见一盏灯挂在墙壁上,便凑过去点上。 老乞丐两眼无神,看了她良久,脸上才堆出一点惊讶,极其虚弱地问:“你很热吗……怎么还……还……咳咳咳咳……” 他嘴里有气无力地说话,说半句就停顿一下,喉咙里咳得却很激烈。 他想说的是,你怎么还不穿点什么。 陈雪顾不上男女之嫌,又将身子偎过去,贴住对方,悄声问:“大伯,你还觉得冷吗?” 老乞丐身上打摆子似的抖动,但比起先前来,情形还是好得多了。 两人身子一贴紧,老乞丐立刻打出几个喷嚏,通了心窍,气也不喘了,脑子清醒了很多。 可能是不习惯被女人抱着,他想起身,无奈手脚僵得重如千斤,始终挣不起来。 陈雪俏脸发烫,紧了紧玉臂,口里蚊声安慰:“大伯,你别动了。” 老乞丐怔怔地看着她,老实了,不动了。 “大伯,你还觉得冷吗?” 老乞丐身子不动,嘴里喃喃说:“是……有点冷……这样……唉……”说到最后,又开始抽气,再也说不下去。 这老乞丐真是个好人,居然没有动手来问候自己。 陈雪红了脸,将他抱在兄口,附耳问:“这样呢?” 老乞丐灰白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喘息了一会,可能是想将她看清楚点,挣扎着又要坐起来。 但陈雪不想他吐血,不肯让他动。 老乞丐似乎明白了她的好心,用力吸了口气,艰难地说:“谢谢你……” 说罢,就闭上两眼,又昏然欲睡。 陈雪唯恐他会一睡不醒,就抱着他,口里轻轻地呼唤:“大伯,你别睡啊,跟我说话啊,马上就天亮了。” 老乞丐闭目不动,似乎这个时候,天塌下来,也没有睡觉重要。 陈雪眼看唤不醒他,心一横,就将小右妹妹送了过去。 老乞丐的嘴唇异常冰冷,几乎没有一点热气,但他男人天性,嘴唇居然动了一动。 陈雪见微知着,立时感觉到了,连忙悄声呼唤:“大伯,你别睡……” 老乞丐鼻子里嗯了一声,又睁眼看着她,嘴唇嚅动,似乎想说话,却没说出来。 很快,陈雪又有了当妈妈喂饭饭的感觉,只是较弱。 她俏美的脸蛋红的似苹果一般,悄声叮嘱:“你别睡……” 庙里,又变得悄然无声。 过了很久很久,远处传出一声鸡鸣。 老乞丐扭开了脸,低声说:“老叫花……这辈子都……都……不知道……女人……现在……死也瞑目……” 陈雪又将他脑袋贴胸抱住,悄声安慰:“大伯,你别这样说丧气话,养好身子,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老乞丐摇了摇头,艰难地抬起手,指着那个装药的匣子,说:“我要走了……答应你的事……没做到……那匣子里……有把短剑……是我奶奶……当年用的……送给你了……” 说着说着,胸腔里又开始咕咕怪响。 陈雪明白他在交待后事,就连忙劝,先好好躺着,别说话了。 老乞丐不理会她,嘶声说:“你拿着剑……这里的……叫化子都认得……让他们帮你找人……” 陈雪右臂抱着他,左手将匣子拉了过来。 匣子里真有把一尺多长的剑,刀鞘古朴斑驳,抽出来一看,短剑黑黝黝的有如钨铁,没一点光华,并不是什么惊世神器。 陈雪放心了,就没有拒绝,又将小左妹妹贴了过去。 老乞丐吃了一阵饭饭,眼睛突地往上一翻,瞬间就睁得老大,胸腔里又是咕咕响了一阵,嘴角渗出了一股黑血来。 陈雪见他两眼已空洞无神,知道他油尽灯枯,纵有回天之术,也难救治,刚才只是回光返照而已,现在就要走了。 她并不害怕,轻轻将老乞丐的脑袋放开,让他平躺,又将他嘴角的血擦去。 老乞丐张着嘴,嚅动了几下,说出来的话已经细不可闻。 叶婉霓见情势不对,就偏着脑袋贴住他胸膛,仔细地听。 她听见老乞丐在说,帮我照顾点他们。 她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 老乞丐脑袋这才歪开,细看时,瞳孔已经扩散,嘴唇张得像一个黑洞,鼻孔也变得异常的大。 陈雪连忙钻出被窝,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坐到旁边用手摸了一下,就觉老乞丐身躯已经僵硬。 她心里哀伤,守着老乞丐的尸体直到天亮,才去街上买了把锄头,又花了半天功夫,在庙后南墙边挖了个大坑,准备把他埋了。 但她想了一下,又觉得还是应该喊几个叫花子过来,让他们亲手把老乞丐埋了才对。 于是,她没有再去动老乞丐的尸体,将他用被子裹好,放上供桌,以免被野狗蹿过来撕了。 第171章 抓人泄愤 陈雪拿起老乞丐留给自己的短剑,走出了庙门。 这是信物,没有它,自己说什么,叫花子们可能都不会信的。 这里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现在早已停了,天上又是艳阳高照。 她拿着短剑,一路往前,走到一家早餐店门口时,见拐角处蹲着一个乞丐,就径直过去。 她发现,这乞丐果然盯着自己手里的短剑,眼睛一眨不眨,满是惊愕。 她没有避忌,也没说什么切口,轻轻告诉对方,老叫花子已经死了。 这乞丐脸上惊疑不定,问她,婆娘,你是谁? 陈雪不答,只是说,他就在破庙里,你赶紧去通知一下别的人。 乞丐愣了片刻,就起身跑了。 陈雪这才走进早餐店,要了一碗稀饭。 她喝完稀饭,大概花了二十分钟,不敢耽搁,马上结了账,又匆匆忙忙往破庙那边走。 破庙里,已经到了四五个乞丐,都是满脸悲戚。 见到陈雪,几个乞丐就围了过来,纷纷盘问。 “婆娘,你是什么人?” “你怎么认识我师父的?” “你是看着师父他老人家去世的吗?” 有乞丐垂泪,说早知道这样,自己昨天就不该去集市那边要饭,结果饭没要到,师父还死了。 陈雪说自己叫雪姐,并拿出短剑,递给他们看,还将老乞丐昨天被人暴揍一顿的遭遇,都告诉了他们。 但她也说了医生的话,老乞丐是死于肺血管破裂,并不是被打死的。 几个乞丐听了脸色铁青,咬着牙关,都没说什么。远处,还有三个乞丐抬着一副薄棺材,飞快的过来。 这些叫花子居然不缺钱。 几个乞丐七手八脚为老乞丐换上了寿衣,将他抬起放进棺材里,合上棺材盖,并没急着抬去埋了。 陈雪以为,他们是在等所有叫花子都赶回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的天真了,一个中年乞丐过来问她,能不能认出昨天动手的那几个人。 陈雪点了点头,她认得出一个,就是那个把她当成老乞丐同伙,冲到她跟前,要揍她的人。 她以为这些乞丐要为老乞丐报仇,也知道老乞丐的死,和那顿暴揍没有多大关系,他是死于肺病。 对老乞丐拳打脚踢的那几个家伙,确实也不是什么善类,杀了他们偿命,也没什么关系。 陈雪没有反对,带着几个年轻的乞丐就往街上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男人,陈雪立刻就认出来了其中一个,转头对身后的乞丐说,就是他们。 那两个家伙见陈雪一个漂亮的女人居然带着几个乞丐,还觉得好笑,一点也没有没有警醒。 有一个还在笑嘻嘻的说,今天要去夜店,咱哥们奋战一回,不眠不休。 陈雪几个面对面走了过去,还有五米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停了下来,看着陈雪问,婆娘,你长得很漂亮,知不知道? 这家伙说话的声音,陈雪还觉得熟悉,这就错不了。 她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我漂亮我自然知道,但你两个马上就要死了,你又知不知道? 双方距离大概还有两米的时候,对方一个家伙可能看出了不妙,急问:“怎么了,你们?” 几个乞丐不答,迅速扑了过去。 昨天要揍陈雪的家伙反应很快,把同伴猛的朝几个乞丐推了过来。 由于距离太近,他那同伴直接和一个乞丐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扑通。” 一声闷响过后,两人双双歪倒在地,乞丐迅速翻过身,出手制住了对方。 推同伴的那家伙见事不对,嘴里嗷的一声,往后撒腿就跑,三个乞丐立刻朝他扑了过去。 陈雪一点也不担心乞丐们会吃亏,今天不同昨天,毕竟乞丐人多,那家伙双拳难敌四手。 他只是个普通男人,又不是什么中国战狼。 转眼间,几个乞丐就追上了那家伙,有个乞丐腾空跃去,飞起一脚,就踹在他背后。 那家伙大叫一声,就扑在地上,几个乞丐迅速扑上,如暴雨般的拳头重重砸落在他的身上。 “砰砰砰!” “啊啊啊……干什么……妈啊……无冤无仇……救命……” 这个时候,没人再管什么道义不道义了,能最快的打到对方服,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用出来。 剧烈的疼痛,让那家伙直接瘫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妈的,无冤无仇是吧?劳资打的就是你个无冤无仇的东西!” “还叫,越叫越揍你个狗日的!” “昨天打人的劲呢,拿出来劳资看看。” “砰砰砰!” “啊啊啊!” 陈雪在一边看着,没有靠近过去,她不愿有血滴溅到自己身上。 拳头到底不是吃素的。 两个家伙上天无地,下地无门,很快就缩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叫了。 陈雪怕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看见,那可有点不妙,毕竟是几个乞丐在暴打两个本地人。 本地人要是都来帮忙,自己几个绝对不是对手。 她喝止了几个乞丐,说,先别打了,把他们弄庙里去。 乞丐们住了手,拖起了两人,两个家伙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个眼眶青了,一个鼻子歪了。 “走,去庙里。” 两个家伙的腿都软了,被乞丐们拖着,机械迈步,没走出几丈远,一个家伙双腿一软,就扑倒在地上。 光天化日,不能这样拖拖拉拉。 陈雪低声提醒,背上他们,赶快走,别让本地人看见了。 乞丐们都觉得有理,二话不说,背起挨打的两人,如飞的往庙里跑。 到了破庙,昨天打人的那个家伙一看到棺材,吓得魂都没了,全身发抖,趴在地上拼命磕头,嘴里只叫饶命。 庙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乞丐,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 有个叫大彪的乞丐像是老乞丐的大弟子,看着这家伙冷笑:“狗日的,打死了人,才知道怕了吗?晚了!” “各位爷,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死啊,我要是知道,一根汗毛都不会动的,求求你们给我个机会,别杀我,我真知道错了,求求你们。” 大彪冷冷看着他,骂道:“现在说这些太迟了,狗日的,你必须偿命!” 打人的家伙像海豚一样一点一点往前爬,爬到他脚边:“爷,求求你别杀我,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求求你,给我次机会,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你留给我一条贱命,真的,求你了。” “好,我可以给你个赎罪的机会,把昨天打人的家伙都给我说来,应该也不许漏掉,漏掉一个,劳资就把你丢河里喂鱼去。” 第172章 丢河里喂鱼去 不多时,十几个乞丐就揪着四个男人走了进来。 此刻,庙里的乞丐都怒火填膺,眼里全是仇恨,咬牙切齿的恨! 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将他们千刀万剐! 陈雪相信,这些乞丐都要疯了,红眼了,估计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呜呜呜呜。” “放开,放开我,啊,放开我,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啊!” 被抓进来的几个男人一见黑漆漆的棺材,都吓坏了,开始疯狂的挣扎,试图从乞丐们手里挣脱! 他们如同被猫吓破了胆的老鼠一样,早已没有了昨天的威风。 但乞丐们死死的将他们抓住,不肯松开。 大彪面色铁青,缓缓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师父被你们几个家伙打死了,这笔账,得找你们算算。” 被抓来的几个人不挣扎了,都跪在地上,只求饶命。 有个家伙扬起手掌,拼命的抽自己嘴巴。 另外一个家伙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嘴里哭道:“各位爷,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其实没有下死手,只是跟着张三去看了个热闹,在后面吆喝了几句。” 有个乞丐怒不可遏,拿起一根木棒就砸了过去。 那家伙不敢躲,跪在地上,还是磕头,不到两分钟,额头上就肿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 大彪问他们:“为主的是这个张三?” 所有人又都不做声了,但没有一个人反驳,那就不用说,为主的肯定是张三了。 老乞丐想偷的鸡,应该就是他家的。 最先被抓进来的家伙就叫张三,此刻已经面如死灰,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鸡是谁家的?也是他家的吗?” “你们想要命吗?” 几个人都点头不迭,表示要命。 大彪说,我们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除了这个张三,想要活命的,拿出十万块做赔偿,再砍掉一只手,这事就过去了。 不想要命的说声,劳资可以把他丢河里喂鱼去,跟这个张三作伴。 几个家伙跪在地上,都不说话了。 陈雪心想,这些乞丐不会真的要把人丢河里去吧?他们不怕警察吗? 大彪问,都不说话,那就是不肯赔钱了?不赔钱也行,兄弟们把这几个家伙都捆好,夜里就丢河里去。 几个乞丐答应一声,拿着绳子就扑了上去。 一人不想送命,没等乞丐们捆住自己,嘴里大叫,我愿意赔钱,愿意赔钱,只求大爷们饶命。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个也都学样,都愿意赔钱了。 大彪点了点头,说,赔钱有赔钱的路,我现在就可以放你们回去,今天下午五点前,给劳资把钱送过来,过时交命。 说吧,就对陈雪一伸手:“雪姐,借短剑用用。” 陈雪猜他要剁几个手指,二话没说,就将老许留给自己的那把匕首递了过去。 大彪拿起匕首只是看了看,没吱声,又将手伸了过来。 陈雪这才想起,老乞丐挨了他们一顿打,如今人死了,要报仇剁手指的话,自然得用他的刀,见刀如见人,也等于他自己亲手报了仇。 她抿嘴笑了笑,又把老乞丐留下的刀子抽出来,递了过去。 大彪将短剑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随手往匕首上一挥,但听得擦的一下轻响,匕首被切成了两截。 明晃晃的匕首,遇到短剑,便似纸糊草扎一般,毫不经事。 他刷刷刷连挥七八剑,将匕首削成了一堆破钢烂铁。 老乞丐留的短剑,居然削铁如泥、锋锐绝伦。 陈雪看得欣喜万分,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有了这把短剑,以后就是再碰到使枪用棒的恶贼,都不害怕了。 昨天打人的几个都缩成一团,腿肚子直打抖,惊恐地看着大彪手里的短剑。 大彪挥了挥短剑,问他们,是自己过来动手剁呢?还是要人帮忙? 几个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大彪不耐烦了,喝道,去几个兄弟,把那个张三先抓过来祭刀。 三个乞丐冲过去,揪住张三,将他送到大彪跟前。 大彪手里的短剑寒光一闪,地上就掉了一截血糊糊的手指。 张三没了个手指,嘴里惊天动地的惨嚎起来,马上就被乞丐们堵住嘴巴,给拖了下去。 陈雪虽然也杀过人,但乍听那个张三的惨嚎,心中也是很不舒服。 张三被堵了口鼻拖走了,余下的人都惊得魂不附体,现在激活,打人的时候只图痛快,到自己出血时,就蔫了,没一个有胆子的。 乞丐们也不管他,一个一个的捉出来,让大彪剁下一根手指。 大彪收拾了几个家伙,就打发他们回去拿钱,并警告他们,谁要是胆敢走漏张三的消息,他们几个就都得死。 有个乞丐将几根手指整整齐齐放在棺材前面,默默祷告了一番,就让大伙将老乞丐下葬。 老乞丐的葬礼很简单,没有哀乐,没有鞭炮,就是几个乞丐抬着棺材,放进陈雪挖好的坑里,然后掩土。 甚至,连坟堆都没有。 因为乞丐们都觉得,身为乞丐,没能光宗耀祖,愧对列祖列宗,不管有没有后代,死后都不需要祭拜了。 老乞丐的坟还没填好,就有个断了手指的家伙送钱来了,好老老实实地跪在坟墓前,磕了三个头。 乞丐们没有再为难这个家伙,只是不肯放过那个张三,决定等天黑以后,用麻袋装了,再绑块石头,偷偷丢河里去。 等忙完老乞丐的事,已经到半下午了。 大彪找到陈雪,将老乞丐送的短剑还给她,并感谢她对老乞丐一夜的照顾,态度很友好。 陈雪趁机恳求他,帮自己找出王晓萍的下落,担心对方不会给自己面子,特意强调这也是老乞丐的遗愿。 大彪似笑非笑的问:“师父没有跟你说,这短剑的用途吗?” “啊,他没有说啊,这剑有什么用途?” 大彪沉吟了一下,说:“现在虽然不时兴从前那种帮会之类的了,但我们这几十个叫花子,可都曾经发过誓,要终生听命于这把短剑……” 陈雪吓了一跳,这事就有点大了,自己虽然是个流落在缅北的女人,但没想过要做叫花子,更没想过要做叫花子的头。 她想也没想,忙将短剑往对方手里塞,连说这么贵重的东西,那我可不能要。 大彪顿时不高兴了,说,雪姐,我们虽是叫花子,可也都是赤胆忠心、恩怨分明的人,你这样做,太看不起人了。 第173章 住进椰树宾馆 陈雪还是很为难,说大彪哥,我都不是叫花子,不能要这把短剑,而且无功也不受禄啊。 大彪问她,谁说非得要是叫花子才能有这把剑?说到功,你有很大的功啊,你为师父他老人家送终,不就是大功吗? 陈雪心想,你这样算的话,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彪叫来破庙里的乞丐,说了陈雪要打听的人,问大家有没有线索。 这些乞丐果然都是些爱憎分明的男子汉,风格都很简单,看到陈雪拥有了短剑,不但不嫉妒,反而立刻就踊跃了。 “我昨天就蹲在那个宾馆门口,看见了那个女人,还有他们的车,车牌号是mdy ff-4852。”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就找那辆车,问问司机,昨天都去哪里了?” “你这家伙,想问就问啊?你怎么知道人家会愿意告诉你?” “不愿意没关系啊,我可以孝敬他一回。” “???????” “我觉得还是请他出来,用拳脚问候一番了事。” “问候问候,你就知道问候,我们只是叫花子,又不是暴力人。” “哦,那还是你说。” “我们把司机哥请到一个空屋子里做客,天天吃咸菜,又不给水喝,夜夜不让他睡觉,我们轮流守着他,只问一句话,昨天去了哪里。” “……” “这个办法是好,妈的,找到司机,就得请出来做客。” 大彪一拍大腿:“就这么办,大家今夜就去把那辆车给寻出来。” 有个乞丐慢悠悠的说:“不用去找,那辆车长期停在椰树宾馆门口,一停就三五天都不动,我经常看见。” “他妈的,那是有长期业务啊。” 陈雪听得又是高兴又是感动,说,我去宾馆开个房间,大家帮忙把司机请那里去吧。 大彪说:“可以,我们几个都跟你去。” “那就别耽误了,小夜,赶紧去看那辆车回没回来,回来就砸了他玻璃,不怕他不出来。” 那个叫小夜的乞丐答应了,领着几个往外面走,离开了破庙。 其余的乞丐也没再逗留在破庙里,他们负责盯住椰树宾馆二公里之内的所有街口。 陈雪看着剩下的几个乞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就问,几位大哥,我们去哪个宾馆方便一点? 几个乞丐互相看了一眼,齐声说:“椰树宾馆。” 陈雪怀疑自己听错了,狐疑地问:“椰树宾馆和那帮子人,说不定是一伙的啊,我们能去吗?” “主要是方便……” 大彪凑近陈雪,低低说了一番话。 他的意思就是,怕司机那伙人躲起来不肯露面,那就必须得给他们来个引蛇出洞。 而乞丐们都是男人,引不了蛇,能够引的,只有陈雪这样的漂亮女人。 陈雪听明白了,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有几十个叫花子在,她觉得,自己就算是去引蛇出洞,其实也不用怕椰树宾馆和骗走王晓萍的那帮子人了。 她和几个乞丐一起,走了几里路,就到了椰树宾馆。 说的是宾馆,但陈雪眼前看到的,分明是一家小旅馆,招牌也很小,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寻不出来。 她睁大了眼睛,这种破地方,也能叫宾馆吗?怪不得自己昨天一路走过来,硬是没能找到这个椰树宾馆。 不出大彪所料,椰树宾馆门口的那辆车,被先赶到的乞丐砸烂了玻璃,但也没人出来呵骂。 仿佛就是一辆无主的废弃车辆。 这,真的就需要引蛇出洞了。 大彪用眼色支走了门口的小夜他们,悄声说,雪姐,你在窗台上挂个东西,要是东西没有了,我们立刻就冲进来。 陈雪没有说什么,吸了口长气,独自一人走进椰树宾馆。 这个椰树宾馆的老板是个中年胖男,腰里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他也是个会玩枪的人。 陈雪走进去,说自己要开房。 胖男人看了她几眼,眼里就有点发晃,直放涩涩的光。 这女人十分漂亮,皮肤白嫩水灵,是个十里八乡也挑不出的绝色美人,只是不知道身边为什么没有男人陪着,一个人孤孤单单就跑来旅店。 陈雪看到对方大喇喇的眼光,心里直发毛。 她心中有个预感,椰树宾馆的这个老板,才是真正的蛇,在街上拦截王晓萍的那几个流氓,也许只是这人手下的混混而已。 她脸上挤出怨恨的神色,说自己住在城南,丈夫前几天被人开枪打死了,今天又跟婆婆大吵了一架,现在被赶出来,又没地方去,要在这里住一夜。 这个老板看她一个漂亮女人过来开房,本来就觉得蹊跷,心中多少还有些忌惮,现在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没了一半怀疑。 是啊,木姐这里死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了,警察都不怎么管的。 他满脸都堆了笑,递过一张名片,并殷勤招呼:“小嫂子,你要住什么房,我这里什么房都有,你随便挑,喏,这是价钱。” 陈雪接过名片一看,这家伙的名字就叫王椰树,心想,怪不得这小旅店的名字是椰树宾馆了。 她给了钱,要了三楼一个房子,上楼的时候,故意扭腰扭髋的,走出一副柔媚入骨的风情姿态。 宾馆老板王椰树眼里的绿光,立时又变得火辣辣起来,心想,这婆娘穿着很朴素,原来也是个小风骚货,怪不得她婆婆要赶了她出来,这特么谁受得了? 陈雪进了房间,迅速解下内内,用衣钩挂在窗台上。 她昨夜陪着老乞丐,一点也没睡好,今天又熬了一天,自然很疲累,瘫在床上,身上懒洋洋再也不想起身。 慢慢地,外面天黑了。 陈雪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有人在轻轻的敲门。 她起床开了门,门口正是王椰树,手里端着几样饭菜,饭菜非常丰盛,几个盘子盛满了鱼肉什么的。 她见这家伙亲自端饭菜过来,估计这店里生意不是很好,这家伙肯定还走了什么偏门,于是假装很高兴,连声道谢。 王椰树进屋放下饭菜,在她身上瞄了几眼,说了些安慰她话,就转身出门去了,连门也没给她关。 陈雪假装没看见,也不去关门。 她中午没吃东西,肚子里饥饿已极,但怕这家伙像当初的茶妈一样,会给自己下迷药,自然不敢轻易去吃,用筷子扒拉了一半的饭菜,倒进塑料袋里,塞进了床底下。 过了一会,王椰树又提着一壶开水,出现在门口,说:“美女,开水给你送来了,你还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好了,我就在楼下候着。” 陈雪装出一副困倦到了极点的样子,趴在桌上,蚊声道:“你放这里吧,我什么也不需要了。” 王椰树提着水壶走进屋来,放到桌上,然后又出门走了,这一回,居然帮她带上了门。 傍晚的喧嚣,在这时也平静了,外面很少再听到人们说话赶路的声音,大家都忙碌了一天,早早就都回家了。 陈雪心想,天黑以后,这些家伙就该动手了吧?好不容易开个房,先洗个澡再说,昨天跑得太多,出了一身大汗。 第174章 请君入套 陈雪走进洗手间,开了热水,等热水喷了一阵,才去掉自己衣衫,藏好枪支和袖箭,走进了洗手间。 正在这时,她耳朵里听到隔壁传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她抬头看了几眼,四面都是墙壁,连个窗户也没有,呼吸声是隔壁传来的。 她猜想,隔壁应该藏了几个男人,而自己屋里的一切,他们可能都看得见。 她不动声色,继续搓洗自己,暗中竖起耳朵,偷偷去听隔壁的动静。 隔壁的呼吸声很明显,时粗时细,时短时长,但却非常真实,一点也没掩饰,真的有人在隔壁房里,而且还不止一个。 她觉得这屋里应该有暗门,隔壁那些家伙随时都会闯进来。 她没有再洗,迅速跑出洗手间,顾不得走光,抱着妹妹就去阳台上拿下了内内。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墙壁吱呀响了一下,有人走了进来。 果然是有暗门。 陈雪急忙回头,只见屋里多了五个光溜溜的男人,为首的那个,正是这个旅店的老板王椰树。 王椰树身后,就是那个脑袋很大的家伙,几个人果然是一伙的。 陈雪吃了一惊,心里砰砰乱跳,大脑一下子像是短了路似的,瞪圆了漂亮的双眼看着进来的几个男人,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这些家伙可以从暗门进来,这是她事先没有想到的。 王椰树走在最前面,睁着难看的三角眼,眼里射出贪婪又渴望的光芒,脸上全是下流而淫猥的表情。 他身上没有一根纱,满身的肥肉让人望而生畏。 陈雪知道自己必须拖延时间,拖到叫花子们进来,才能安全,因此装出一副恐惧的样子,缩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墙边退。 王椰树看着她坏笑:“他妈的,婆娘居然生得千娇百媚,好货色,真他娘的是个好货色啊,现在好了,老子要会会你这个小嫂货。” 大脑壳也笑嘻嘻的说:“我早几天就看见这漂亮婆娘了,她是个傻得可爱的山里女人,狗屁都不懂,很适合卖到奶场去。可惜,那天居然让她跑了。” “可不是傻乎乎的吗?这世上,哪有孤单单一个女人出来住宾馆的?妈的,这不是自己送货上门吗?哈哈!” “王哥、脑壳哥,开火车,先开她的火车!” “必须的!和昨天那个女人一样,开了火车再卖奶场去,妈的,又是几十万到手。” “哈哈!哈哈!” 几个男人都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仿佛眼前这个漂亮婆娘已是他们手里的猎物,再也难以逃脱了。 陈雪心想,王晓萍果然被他们卖了,她想拖延时间,就压低了声音,口里央求:“你们别过来……不要这样……出去呀……” 她担心对方几个男人立刻会蜂拥上来,自己撑不住叫花子们到来的时刻,就会被人用生米煮饭。 王椰树低了头,发红的眼睛只是盯着她,嘴里干笑:“小嫂货,出去做什么?劳资亲自来侍侯你,你还不高兴么?” 他一边说,一边向陈雪逼近。 陈雪只觉得恶心,遍体直流冒冷汗。 她身后,已经是冷冰冰的墙壁了,无法再退一步,除非是逃去阳台。 她抱着兄,弓着腰就想跑去阳台。 但有个混混先她一步,已经将阳台门堵住了,嘴里还调笑:“漂亮婆娘,去阳台可不好,会遭万人围观哦。” 王椰树飞步蹿了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陈雪口里嘤呢一声,拼命挣了几次,都没能挣开。 王椰树腆着个大肚子,拼命磨蹭陈雪,嘴里称赞:“小嫂货滑腻腻的,长得真是水灵,本钱很足啊。” 几个流氓又贼笑起来。 大脑壳回过脸,表功似的问:“兄弟们,我脑壳哥可没骗你们吧?你看连王哥都是赞不绝口的。 “特么那天要不是她那个独龙寨的丈夫也在,脑壳哥我那天就把她弄过来了,一刻都不带耽误的。” 王椰树一愣,问:“这婆娘的丈夫是独龙寨人?”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婆娘亲口告诉自己,她就住在城南,可城南哪有什么独龙族的? 大脑壳笑嘻嘻的证实:“是啊王哥,他丈夫的穿着打扮,就是独龙族的,这婆娘是娜迦族,错不了。” 这婆娘是娜迦族? 她还是个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货! 这情形有点不对了! 王椰树心中一惊,立即放开陈雪,伸手捏住她的小右妹妹,嘴里恶狠狠的问:“小嫂货,你到底是住在城南还是独龙寨?” 陈雪掠了掠头发,捂着兄不答他。 大脑壳陪笑凑近,说:“王哥,别管她哪里人了,你先给她点厉害的。” 王椰树一巴掌呼过去,骂道:“厉害厉害,你特么就知道耍厉害,这婆娘说不定是来要命的,知不知道?” 他想了想,立即吩咐:“都出去穿好衣服,拿上家伙,去门口盯着点,看见可疑的人靠近过来,就做了他。” 大脑壳连忙答应,吆喝几声,转身就要出去。 陈雪知道叫花子们都在外面,自然不愿他们做准备,突然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甩开了王椰树,扭身就想往外面跑。 王椰树骂道:“妈的,到了劳资这宾馆,小嫂货还想跑吗?”饿虎般扑向她,又把她紧紧抱起,丢向床上。 陈雪仰面跌在床上,急得口里乱骂起来。 王椰树脸上狞笑,迅速扑上,开始问候。 陈雪被扑得四肢发酸,屁屁深深陷进了床垫,知道叫花子们再不进来,自己铁定逃脱不了,她被对方贴面压住,只好伸出手,紧紧抓住床沿。 大脑壳走到门边,还回过头来坏笑:“小嫂货,好好伺候王哥啊,脑壳哥出去一下,等会再来。” 他一边说笑,一边拉开了门。 门一开,就冲进来十多个壮年乞丐,高高矮矮的堵住了门口,怒目圆睁的看着他,好像有仇似的。 大脑壳大惊失色,来不及退开,急问:“各位朋友,有什么指教?” 乞丐们一拥而上,迅速将四人控制住了。 有两个乞丐见陈雪的情形危急,箭步过去,提起了正准备正儿八经扑腾一番的王椰树,将他丢在大彪跟前。 陈雪翻过身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大彪一脚将王椰树踢倒,凶狠狠的问:“说吧,昨天那个女人,被你们卖哪里去了?” 王椰树惊慌失措,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连忙抵赖:“大哥,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陈雪穿好了衣服,将短剑递给大彪,说,不用多问了,他要是不好好说,就切了他的手指头。 大彪接过短剑,用嘴吹了口气,看着几个全真的流氓,冷冷地说,谁要是说出来,我就不切他的手指头,不说,他就是榜样。 说罢,短剑一挥,王椰树右手的中指就掉到了地上。 王椰树嘴里发出了野猪般的嚎叫,幸亏这旅店没什么人住,要不然,都得被他吓跑了不可。 第175章 奶场是白家的 这一下真把几个流氓惊住了,自己平日里从来不正眼的叫花子,原来这样凶狠? 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几个流氓毕竟只是流氓,不是亡命徒,再也不敢隐瞒。 大脑壳脸色苍白,知道自己落在别人手里,只好自叹倒霉了,于是趴在地上连声说:“我说,我说,我全说。” 大彪用短剑指着他的脑袋,好啊,那你说吧。 大脑壳很害怕,想避免一下短剑指头的痛苦,脑袋又缩又扭,无奈脑壳实在是太大,怎么也躲不过被短剑指着。 “那女人自称是游击队的,来木姐这里,想找黑路买点武器回去,我们、我们就说可以给她介绍,然后把她骗这里来了。” 游击队的? 王晓萍会这样说话吗? 陈雪听得纳闷,转念一想,她也许是想拿点势力,吓唬一下对方,让对方不敢打自己主意吧? 可惜,她最后还是上当了,到了这房间,她就算能飞,都飞不出去。 大彪问:“后来呢?” 大脑壳说话开始吞吞吐吐:“后来、后来……我们几个……就说买武器……哄她……上了车,送……八马寨去了……” “你们卖了多少钱?” “四……四十……万……我们还钱……” “很好,劳资说话算话,不削你手指头了,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去八马寨给劳资把人赎回来。” 大彪一边说,一边转动黑黝黝的剑锋,又丢下一句话:“不然,就拿你们这几条狗命抵数。” “这、这这……” 大脑壳说话,又结结巴巴起来。 “嗯?不愿意去赎是吧?”小夜在旁边踢了他一脚。 大脑壳苦着脸,说:“不是不愿意,那个奶场势力太大,我们不敢……不不,我们就算去赎,也赎不回来的,他们不会理睬我们。” 势力很大吗? 陈雪忍不住插嘴问:“老板是什么人?” 有个被摁在地上的混混抢先说:“是白家和刘家合伙的,里面有百多个女人,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来说!” “而且,女人进去两天,很多针都打过了,四十万……这个……也不够赎金了啊。” 大彪不懂,就问:“打什么针?有什么用?” 混混说:“都是助孕、催产的针,听说很贵的。” 大彪这才懂了,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陈雪,想看她怎么办。 王椰树捂着流血的手指,不知这些人要如何折磨自己,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眼珠一转,就有了个恶毒主意。 暗想:“你们这些杂碎不敢去碰白家,就只欺负劳资是吧?不行,劳资非要骗你们去吃个亏不可,就要将计就计,给你们说点假东西,让你们过去送死,也好出了这口恶气。” 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告诉陈雪,赎肯定是赎不回了,但有个办法,可以去奶场把女人抢回来,因为奶场里的保卫不多,就十来个人而已。 “还有,你们要去抢人,可得趁早去,过几天,女人可能就怀上孩子了。” 大彪短剑一递,厉声追问:“你狗日的想哄骗我们去抢奶场,到底是什么居心?” 陈雪也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王椰树咬着牙关,装出一副可怜样,说:“我们几个,不过是赚了点钱而已,现在既然败露了,只求将功赎罪,请各位爷饶了我们,所以不会说假话。” 陈雪哼了一声,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她心中很纠结,去抢人吧?自己和这些叫花子都没什么能耐,多半也抢不到,还会有人送了性命。 不去抢吧?她又不甘心眼睁睁看着王晓萍被奶场摧残,毕竟,王晓萍是为了支援自己,才返回木姐的。 “我虽然没有什么用,帮不上什么忙,但可以把进去的口令告诉你们,不会有半句虚……半句虚……那个……半句虚……” 王椰树说到这里,立刻打住,心想:“说点假话还可以,发誓却是不必了,万一灵验呢。” 陈雪听他说到一半,就吞吞吐吐,目光中又起了狐疑,冷冷地催促:“你发誓啊,怎么不发啦?你不发誓,说什么都是假话。” 大脑壳怕她发恶,忙用脚蹭了一下王椰树:“王哥,你快发誓啊。” 王椰树无可奈何,只得发了个毒誓。 他看陈雪的神色,似乎还不大相信,一心又想促成她过去送死,便又使了个激将法,说:“不过,奶场的人虽然不多,但防范却很严的,你们要去抢人,说不定还要赔上性命。 “你们自己拿主意,别到时候吃了亏,又来怪我。” 陈雪将信将疑,转头去看大彪。 大彪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奶场有十多个保卫,每人都有枪。 王椰树察言观色,忙做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去恳求:“几位爷,我已跟你们说了真话。你们有言在先,不会来为难我了吧?” 陈雪突然冲他冷笑:“你这家伙想骗我去奶场抢人,然后你转身就给他们打电话告密,他娘的,你这招借刀杀人很高明啊!” 王椰树被她看破小心思,顿时吓了一跳,知道一个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这些人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他害怕陈雪翻脸,急忙举手分辩:“冤枉啊,口令是我说出来的,要是走漏了风声,白家和明家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我跑都跑不赢,怎么还会去告密?” 心里却在想:“劳资可没那么笨,你们要去奶场抢人,肯定是死路一条,劳资告不告密,你们都死定了。 “你们要是不死,劳资就偷偷去告诉警察,再花点小钱,让警察出来收拾你们。” 大彪想了想,就说:“好,劳资就信你一次,说口令。” “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小夜看着陈雪问:“雪姐,现在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意思。” 他只是个普通叫花子,没什么经验,这就泄露了陈雪的名字。 王椰树马上就将这个名字记住了,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记住这女人的名字,至于这些叫花子,那更是好辨认,木姐街头,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先把他们捆起来吧,我要好好想想。” 大彪听陈雪这样说话,猜她真想去奶场抢人,而她又对师父有恩,自己这些人,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他想了想,就吩咐:“今夜都不走了,都住这里。这几个家伙,每个房间放一个,只要跑了一个,其余的就都弄死。” 他这么一句话,就把几个流氓吓得心惊肉跳。 王椰树唯恐有人会逃跑,连忙表示,自己几个人愿意在一个房间,有人要是想跑,自己就出声喊人。 第176章 寻找赏金猎人 刚入夜,亚丹的院子里就很热闹了,十多个民工手推肩扛,移出来无数个木箱子,有长的有短的,还有高的矮的。 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移出来的箱子,全部装车上了。 阿波看着所有的箱子,嘴里不住的叮嘱:“轻点,轻点放。” 他们要搬家。 因为意外,亨利公司的癞子带来过一个陌生女客户,还特么非常的小气。 那就是个意外。 亚丹是个特别谨慎的人,怀疑那个女客户是来钓鱼的,事后越想越不安,为防万一,决定还是换个地方稳妥点。 这自然不是他谨慎过头,当年,如果不是他这份谨慎,克钦军也不可能派他来负责这个小仓库。 谁都知道,现在的世道太乱,谁有武器弹药,谁就是各方势力眼中的香饽饽。也许哪天一觉醒来,脑袋就被枪口顶着了。 用中国的话说,就更好懂了,那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亚丹深深知道这个理。 但搬这种东西,还不能白天搬。 今天是搬家的第二个晚上,就这一趟,东西算是基本搬完,今天晚上,自己又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眼看所有的箱子都装满了,他舒了口气,满脸笑容的钻进路边的小汽车,心中还有点小小的遗憾,那个婆娘,实在是生得太漂亮了。 他摇了摇头,启动汽车,缓缓往西郊驶去。 …… 椰树宾馆,三楼。 陈雪一觉醒来,发现阳光明媚,又是个好天气。 她穿衣起床,走到阳台上,舒展了一下四肢,就眯起眼看着南边的山脊,心中掠过一片阴云。 据大脑壳他们交代,那片山脊下面,就是八马寨。 现在的八马寨是个空寨子,里面没有老百姓,都被赶跑了,整个寨子都成了白家的奶场。 那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离城有十多公里,开车的话,应该要二十多分钟吧。 昨夜,她和大彪等人讨论了半夜,乞丐们都觉得王晓萍是个讲义气的好女人,不能看着她沉沦在奶场里不管,应该救出来。 可问题是,老乞丐的徒子徒孙不肯让她一个人去冒险,而这些叫花子虽多,但几乎都不会开枪。 现学肯定也不行。 他们要是去了,真的就是送死。 陈雪不忍心那样,脑子里闪过自己在缅北认识的人,首先就忽略了娜迦寨那些,独龙寨的也不行。 她想起了匡琰和他村子里那十几个兄弟,那些人常年在山中打猎,枪法肯定是没的说。 要是能花一笔钱,请他们过来帮个忙,加上自己神出鬼没的袖箭,应该还是有胜算的。 自己在缅北这里没几个朋友,唯有找他们碰碰运气了。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陈雪知道必定是大彪他们几个,于是就过去开了门。 几个乞丐拿着十多支长短枪走了进来,说是在椰树宾馆收银台寻到的。 大彪很高兴,现在有了枪,大家可以去奶场了。 陈雪却知道只有枪还远远不够,就问他们,那些家伙卖王晓萍的钱追回来没有? 大彪说,这很容易,今天就能够追回来。 陈雪又问,你们知不知道大山里有个叫小红岗的村子? 大彪几个都摇了摇头,他们都在木姐这里活动,对山里却不熟悉。 陈雪郁闷极了,果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找不到人帮忙,自己就没办法能够救出王晓萍。 再过几天,王晓萍肯定就会变成个孕妇了。 陈雪咬着嘴唇,紧皱眉头,心中一点办法有没有,却又很不甘心,目光总是望着那片山脊。 就算千难万难,她也不愿让王晓萍受尽磨难,沦为奶场的牺牲品。 有个乞丐看出了她的苦闷,就出主意说,木姐这里,还有几十个赏金猎人,只要有钱,就可以请他们帮忙救人。 陈雪就如醍醐灌顶似的,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那些赏金猎人呢?他们都是自由人,不属于缅北任何家属,只要给钱,什么事都敢干。 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是雇佣兵出身的,比起匡琰他们更牛。 眼下,生意都不好做,他们活得也有些艰难吧? 她没有多想,立刻问大彪,能找到赏金猎人吗?不需要很多,有十个赏金猎人就足够了。 大彪拍了拍胸膛:“找赏金猎人容易,我叫小夜他们立刻去找。” 陈雪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说:“赏金猎人就是要钱,大彪哥,马上把这几个家伙的四十万都追回来吧?” “四十万哪里行?最低要他们拿八十万出来,没有就剁手指。” 陈雪噗嗤一笑,点头说,那你快去,有了钱才能稳住赏金猎人。顺便给每个人买套迷彩服回来,这么多乞丐聚在一起,别人也会怀疑的。 大彪二话没说,立刻走了。 只过了半个小时,小夜就领着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男人走了进来。 陈雪一看这人的气势,就知道是个赏金猎人,绝对不假的。 她并不转弯,也不问对方名字,直接说自己想对白家出手,问对方敢不敢接这个活? 她怕对方不敢得罪白家,所以没说动手的地方是八马寨奶场。 “我们赏金猎人没有敢不敢接的活,只是看值不值得,您是东家,您愿意出多少钱?” 这个赏金猎人说话很卑微,没有陈雪初来缅北时,见到的那种张扬跋扈。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做东家的好处。 “我手里有一百万,需要十个人,如果谁被对方打死了,我再加他五万安抚费。” “没问题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带人来见您。” “好,那我等你们。” 这个赏金猎人做事很干脆,多余的话一句也不问,对陈雪拱了拱手,转身就出去了。 陈雪知道时间很紧迫,自己得赶在赏金猎人到齐之前,就拿出个可行的方案来。 她马上叫来几个比较持重的乞丐,又将王椰树带了过来,让他仔细说说八马寨里的各种。 王椰树瞟了她一眼,嘴里犹犹豫豫,貌似不肯多说什么。 陈雪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想捣鬼,立刻翻脸:“不想说是吧?小夜!送他回家,用刀子,光天化日之下,别惊动了邻居!” 好嘞。 小夜马上拔出明晃晃的刀子,抵住王椰树的胸膛,作势就要往里面捅一下子。 王椰树哪里敢玩命?顿时被吓瘫了,身子滚在地上,嘴里一个劲的乱叫,说,我说…… 陈雪冷冷地提醒他,只要说得有一个地方不对,他就会丢掉小命,让他仔细想想,千万不能说错了。 第177章 准备袭击奶场 王椰树磕头如捣蒜,没口子的答应要实话实说,反正自己也是要撺掇他们去奶场送死的。 陈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这才说:“好啊,你现在说说。” 王椰树急忙点头,说,那里都是大妹妹的女人,个顶个的大,你们是没见过,都不相信…… 小夜一脚过去,信你妈,让你说这个了吗? 王椰树腰上挨了一脚,痛得龇牙咧嘴,嘶嘶抽气,但不敢躲。 “各位爷,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行不行?我一定说。” 王椰树挨了一脚,突然就机灵了,开始变得很识相。 “算你识相,那你先告诉我,奶场里到底有多少保安?” “十多个,有十多个,我经常去,很熟悉。” 王椰树答话很快,陈雪问的话刚刚落音,他就迫不及待的说了,那速度,已经堪比鉴宝栏目中的抢答。 “八马寨个很神秘的村子,一般人都进不去……” 陈雪很不高兴,不就是要口令吗?你昨天都说了,现在说点别的,人员、武器、岗哨什么的。 “人就那么十多个,但不排除突然增减,进门就有个门岗,门岗那里,有两挺重机枪,四个人。” 王椰树接着说,进去要口令,还要看车辆,他们有个名单,只有肯定名单上的车,才会放你进去,你们要去的话,我的车就可以。 陈雪点了点头,说,那可就谢谢你了。 有个乞丐直犯嘀咕,问,那么大一个奶场,真的就只有十多个保安?他妈的,你这消息到底准不准? 王椰树吓了一跳,急忙分辩:“也许、也许还有些人,如果都藏在屋子里,我就看不到……” 他脑子不笨,马上就将自己撇清了。 陈雪也有点不信,这时听这家伙一分辩,心里就没底了。 是啊,他们要是还有人藏在暗处,那就是龙潭虎穴,自己想去抢回王晓萍,无异于上刀山下火海,千难万难了。 弄不好,自己这些人就会全部报销。 她顿时没了主意,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夜又是一脚踢过去,喝问,你特么到底知不知道? “明面上的,就是那十几个人了,别的人、别的人……我是真没看见,真不知道啊,各位爷。” 小夜看着陈雪,问:“雪姐……” 陈雪挥了挥手,小夜,让他继续说吧,越详细越好。 王椰树又说了些弹药库、值班室、人员换岗以及奶场里那些女人的情况,然后,他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新东西了。 陈雪听他说了一会废话,自己都不耐烦了,这才让他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图。 王椰树不敢不依,就爬起身,用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圈圈,说,这是一堵围墙,围墙很高,里面的女人跳不出来,接着又来一句,外面的女人跳不进去。 说罢,不自禁的看了陈雪一眼,眼里不要命的闪过她被奶场捉住,强迫怀孕的场面。 心想这婆娘漂亮是漂亮,就是妹妹还不够很大,奶场捉了她,也赚不到很多钱。 这种漂亮婆娘,还是适合去夜店。 小夜很不高兴,作势又要踢他,但让陈雪拉住了,说,让他继续画图。 王椰树知道自己差点又挨一脚。 他连忙收回了心思,指着图纸说:“正西这里,就是八马寨唯一的大门,大门边有个门岗,还有两挺看起来很吓人的重机枪。 “这个门岗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每八小时换一次班。 “奶场里面,还有个巡逻队,是四个人,人人都有枪。” 陈雪好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听出破绽来了。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从门口换岗的频率来看,那奶场里,肯定不止十多个人,因为光门岗一天换三班,就得十二个了。 从门岗换下来的保安,基本上不会又派去干别的事。 加上巡逻队、各栋楼的看守,就是按最低的人数来算,都不会少于二十个。 王椰树继续说,奶场里还有十几个苦力,也都是花钱买来的,白天在寨子里干活,晚上帮着往各个房间里推机器。 机器? 什么机器? 那里还有挖掘机吗? 陈雪有点好奇,忍不住又问。 王椰树挤出谄媚的笑,告诉她,都是你们女人用的机器,奶场专属。 陈雪看了他一眼,就没再问。 王椰树拍了下脑门,又说:“还有几辆送人送奶的车,每辆车都有两个男人,他们也有枪。” 要晕了。 那就是多了十个有枪的人啊。 “还有五个医生……” 屋里的人都不说话,脸色都有点凝重了。 陈雪明白,在八马寨奶场里,会动枪的人至少三十个,弄不好,就是三十五个。 跟这家伙嘴里说的十多个人,几乎相差了一倍,自己要救王晓萍出来,就得以一敌四,还不排除会有很大的损伤。 她非常恼火,狠狠地瞪了王椰树一眼,就想发脾气了。 这时,十个赏金猎人全部已到,齐刷刷的站在门口,但看陈雪在屋里和乞丐们说话,就没进来。 陈雪心想,这些赏金猎人倒是很守信誉,这么快就过来了。 她让小夜将王椰树带了出去,然后招呼赏金猎人们进屋。 她眼看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隐瞒,坦然告诉他们,这次要请他们帮忙动手的地方是八马寨奶场。 最先来的那个赏金猎人想也没想,说,既然是动手,那就不分在哪里了,奶场也好,夜店也好,都是一样的,有钱就行。 陈雪点了点头,又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奶场里的情况都给赏金猎人们如实说了。 并问他们,奶场里至少三十个人有枪,有没有把握把他们全部吃掉? 最先来的赏金猎人看着桌上的简易地图沉吟了,半晌才说,这样的话,难度还是很大的。 但我们也有个优势,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要是可以偷袭的话,问题就不大。 另一个赏金猎人接着他的话就反驳了: “什么叫可以?这种情况就只能偷袭,因为白家放在奶场里的人,战力肯定是不弱的。我们只有偷偷摸进去,出其不意的先干掉他们几个才行。” 最先来的赏金猎人笑道:“兄弟,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有个乞丐也凑过来,说,我们叫花子也有七八十个人,就守在暗处,负责接应你们。 陈雪知道叫花子们跟着去,实在是没什么用,而且问题也来了,椰树宾馆只有一辆车,这么多人怎么去? 赏金猎人坐车,让叫花子们跑步吗? 还有,如果很幸运的端了奶场,那些可怜的大肚子女人怎么办?自己忍心丢下她们不管吗? 可要管她们,自己又能怎么管? 她们的人数更多,都大着肚子走路离开八马寨么? 陈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看似简单的一件事,揣摩起来,却是每一步都很难走。 第178章 偷袭门岗 刚刚送走了王椰树,大彪就和几个乞丐回来了,两个乞丐抬着一大纸箱的衣服,而大彪则抓着那个大脑壳。 “雪姐,这个脑壳大的家伙已经还了钱,他说,他有个重要机密要告诉你。 陈雪正纳闷着呢,听了他的话,就问大脑壳,是什么机密,你先说说看。 大脑壳看了看屋里的赏金猎人,脸上却又犹豫了,显然是怕别人知道是自己交待的。 “你说吧,这里都是自己人了。” 小夜过去踢了他一脚,到底有什么机密,赶紧都说出来,我们可没时间陪着你瞎扯淡。 大脑壳咬了咬牙,这才告诉他们,在奶场侧面,有个排水口,可以爬人进去,并说那里很隐秘,又没有什么路,所以无人看守,算是奶场的漏洞。 小夜问,到底是靠哪一边? “东边,东边,我是有一回偶然过去嘘嘘,才发现的。” 陈雪点了点头,示意小夜把他弄走。 大脑壳扑通一下,又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恳求饶他这条狗命。 果然是人怕到极处,什么都可以用来保命,包括磕头,世上人人都这样,几乎没有什么例外。 陈雪告诉他,你已经还了钱,我不会要你狗命,但会留你在这里再住一两天。 看小夜弄走了大脑壳,陈雪立刻就对大彪说了自己的担心,她就是担心人太多,去的时候不整齐,回的时候又扶女携妇、拖拖拉拉。 大彪也觉得是问题,在屋里只是挠头。 最先到的赏金猎人却说,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愿意掏钱,自己可以去外面租几辆大客车来,赏金猎人经常这么干。 好了,那就能解决了。 陈雪很高兴,都没有问价钱,立刻让他去外面帮忙租几辆大车回来。 只一个小时不到,外面就听到了滴滴、滴滴的喇叭声。 陈雪走到阳台是一看,宾馆门口开过来三辆大客车,挤巴挤巴的话,每辆车都可以坐进去几十个人。 陈雪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可以去吃晚饭了。 大彪说,吃点东西,天黑就可以出发。 这顿饭吃得最早,但人数却又最多,陈雪怕树大招风,就将人分成了好几伙,分散去各个饭店吃。 乞丐们都换上了崭新的迷彩服,普通人不知道内情,还以为他们都是个什么组织的人呢。 陈雪则和大彪几个乞丐,陪着赏金猎人、司机一起吃饭,十几个人坐了满满的两桌。 至于被关押在宾馆的那几个家伙,大彪说,没事的,他们很耐饿。 赏金猎人都很自律,吃饭时,既不喝酒,也不说话,一个个只是低头扒饭。 陈雪心中又高兴又紧张,跟他们说了自己的计划。 她希望能够先控制住门岗,然后再悄悄的往里面摸,悄无声息的见人就杀,用刀子先干掉对方一些保安,那就太好了。 她对自己还是有把握的,因为有“见血封喉”的袖箭,又是黑夜,而且,自己还是个女人。 保安看见是个女人在奶场里走来走去,大概不会怎么怀疑。 而赏金猎人们干暗杀这种事,也是家常便饭,当即都同意她的建议,只需要乞丐们守住门岗就行。 三个司机则吓坏了,怔怔的看着他们说杀人的事,一个个脸色发白,不敢吱声。 大彪安慰他们说,不用你们进去,你们把车停在外面就行,租金给双倍,但一定守住自己的嘴巴。 果然,吃完饭,天就黑了。 所有的人又回到了椰树宾馆,乞丐们也不在门口拥挤,自行钻进了大客车,在里面等着出发。 而八九个赏金猎人,也进了大脑壳他们那辆被砸烂了车窗玻璃的面包车。 什么人从宾馆门口过,都不知道这里藏了几十个男人,他们看到的,依旧是门可罗雀、生意清淡的椰树宾馆。 大彪又上到三楼,问出了王椰树放子弹的地方,拿出来几百发子弹,分给赏金猎人们。 陈雪怕自己一支手枪不够用,就多拿了一支。 这个夜里,天公也作美,月亮钻进了云层里,就再也没有露出来,四野黑漆漆的一片。 一个赏金猎人缓缓启动车子,离开了宾馆门口。 陈雪也在这辆面包车上,她坐副驾驶。 去八马寨的路径,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虽然不远,可路是一点也不好走,全是坑坑洼洼,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四十多分钟,才算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奶场。 面包车在离奶场一里路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三辆大客车也不动了,还熄了灯。 因为八马寨里,灯火通明,远远看去,都可以看到里面的树很高很密,外面那堵墙,更是高得显眼。 能出入八马寨的,果然只有一条路。 八马寨和王椰树描述的一样,门口有个门岗,还有关卡和栏杆,四个带枪的保安。 外人要是不知道,光看门口,就和军事驻地一模一样。 陈雪不隐瞒了,对车里的赏金猎人说,自己有暗器,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保安,你们呢,就别让他倒地,假装很热情,将他扶到路边去,自己再想办法去杀下一个。 几个赏金猎人都很惊讶,你有什么暗器?靠谱吗? 陈雪扬了扬右臂,说,是独龙族的见血封喉。 几个赏金猎人顿时振奋起来,他们也听说过见血封喉,都想,这婆娘要真有那种东西,今夜之事,可就好办多了。 可是,用什么理由靠近门岗呢? 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冒充送女人进来比较好,因为车里真的有陈雪这个女人,年轻而且漂亮,正是奶场最喜欢的年纪。 至于为什么来的不是王椰树或大脑壳,而是陌生人,那就说是王椰树的好朋友,车子是他特地借出来的。 这时,几辆豪车从他们的面包车边上驶过去,很快就到了门岗。 陈雪看见,那几辆车并没有遭到丝毫的阻拦,很顺利的就进入了八马寨奶场。 很显然,那几辆车经常来奶场这里。 弄不好,今夜又会多一些对头。 他们又商议了一下,才启动面包车,缓缓到了门岗前,门口两个保安挥手示意,将他们拦了下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啊!” 一个保安晃悠着过来,斜过目光,在陈雪身上来回的瞄。 “朋友,我们是来送婆娘的,麻烦通行一下。你看,这个婆娘很漂亮吧?她还是自愿的呢。” 开车的赏金猎人伸出脑袋,好脾气的介绍陈雪,顺手递过去一包烟。 “妈的,你小子还很有眼光,我帮你看看这个婆娘。” 保安看着陈雪,脸上就挤出了坏坏的笑,他没接烟,却伸出一只胳膊,往陈雪兄口就探。 还有三个家伙在门岗里没露面,陈雪咬着嘴唇,没有抗拒,任他来问候自己。 “他娘的,这婆娘可以哦,不但漂亮,妹妹长得还蛮结实的,卧靠,还没喂过饭饭的吧?” 保安忍不住用了点力。 陈雪吃痛,只好缩起肩头,避了一下。 这时,又出来一个保安,探头探脑的问,送婆娘的吗?让她出来看看,劳资帮你先过一眼。 开车的赏金猎人转头看着陈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往外面呶了呶嘴。 陈雪有点紧张,但她拼命让自己平静,挤出妩媚的笑,轻轻推开了车门,走到车前。 司机故意不熄灯,后面两个赏金猎人跟着也下了车。 车灯射过,将她的身影拖曳得很长很长。 探头探脑的保安也过来了,而第一个走过来的保安,还在问候陈雪。 陈雪暗中举起了右臂,对准两个保安,一人赏了一箭。 旁边的赏金猎人听见嗖嗖两声轻响,两个保安身子僵了只是一下,脸上的神色就不对了,知道女人已经得手。 两人连忙靠过去,一人扶住一个还没咽气的保安,嘴里大说好话。 陈雪则像没事一样,靠近了门岗,口里甜甜的招呼:“两位大哥……” “妈的,这婆娘还怪懂事的嘞……快快,进来让哥看看你。” 门岗里两个保安一齐坏笑起来,眼看两个同事在路边和人亲切交谈,就招呼陈雪进去。 然后,两人的耳朵里都很清晰的听见了嗖嗖两声,像是夜风轻掠竹林。 第179章 包了他们的饺子 陈雪悄无声息干掉了门岗的四个保安,刚刚拿回射出去的箭,旁边就迅速蹿过来几条人影。 她知道是大彪等人,连忙低声说:“大彪哥,把枪都捡起来。” 这时,车里的赏金猎人都下来了,聚到了门口。 “大家别弄出动静,用刀先杀他一阵子,每个人再杀一个保安,这奶场基本就拿下了。” “就是这样,大家分散行动。” “好,走。” 一行人快速碰了个头,正准备潜入奶场里去,不料,奶场里面却突然间响起了枪声。 砰! 砰砰! 哒哒哒! 什么情况? 难道奶场发现了自己这些人? 这么快的反应,也太厉害了吧! 陈雪等人都懵了,脑子里反应不过来,一个个迅速散开躲起,用高墙和门岗做掩护。 哒哒哒!哒哒哒…… 里面的枪声,依旧在继续。 大彪凑近陈雪,低声说,雪姐,好像不是打我们的,里面有两伙人在火拼。 陈雪低头想了一下,好像是的,里面有人在火拼,而且打得很激烈。 她脑子里很快就闪过刚才那几辆豪车。 一定是那几辆车! 他们进奶场的目的,难道和自己这些人一样,也是来抢人的? 赏金猎人们也回过了神,又凑了过来,说,里面在动手,既然这样,那就等他们先拼一下吧。 陈雪心想,坐山观虎斗并不是好办法,要是知道那一伙人的来历,自己和他们联合起来,那就好了。 借他们的力,能轻轻松松拿下这个奶场。 可那一伙人究竟是什么人? 陈雪郁闷极了,她很想进去窥看一下,可是又欠了那么一点胆子,毕竟子弹是不长眼的啊。 正在这时,西边有栋楼突然亮了灯,接着就是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 陈雪等人听到情况异常,迅速藏好,偷偷伸头去看。 很快,楼里就冲出二十多个保安来,往响枪的那边跑去,人人手里都有家伙。 这时跑去支援的! 居然有二十多个人! 陈雪心中一寒,里面还在激烈火拼,这奶场里,到底有多少保安? “快快快,他们顶不住了,大家快点过去。” “他妈的,好像是游击队!” “管他是谁,统统杀死,老板说了,不能有一个活口跑出去。” “兄弟们,杀了他们,有一百万奖金。” 是游击队? 保安们说话很大声,陈雪听得真切,心想,游击队跑奶场干什么来了?还这么巧!自己这些人刚刚动手,他们就来坏事! 她现在和游击队也算是有一点渊源了,当初,是她救了方浩然和玛玛丹两人,同时又是玛玛丹教会了她许多东西。 可以说,没有玛玛丹和方浩然,现在的她,只能住在独龙寨里,每天都听傻子阿贵来嚷嚷着吃饭饭。 陈雪觉得,如果是方浩然他们,自己就不能置身事外,应该偷偷摸过去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他们。 她叮嘱大彪等人守住门岗,不要乱动,然后对赏金猎人招了招手,悄声说,留下一个会用机枪的,其余都跟着我,摸进去看看。 说罢,率先往奶场里面跑。 赏金猎人拿她钱财,自然没有什么说的,每个人都是左手刀、右手枪,悄然跟在她身后。 奶场里,火拼的人数一多,枪声更加激烈了。 陈雪等人利用树荫和屋角,躲躲闪闪,只往响枪的地方靠过去。 火拼的地方,是在一栋三层楼前,一伙人躲在楼里,一伙人堵在外面,外面的大约有四十多个人。 “他妈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丢下武器,出来投降吧。” “投降就不杀你们。” “狗日的游击队,你们是活腻了吧?” 里面的人也说话了:“有本事,你们就打进来!劳资游击队没有怕死的。” 陈雪他们躲在暗处,但分不清哪伙人才是奶场的保安,因此不敢轻易动手。 但这时听到他们双方喊话,立刻就明白了,游击队被逼进了楼道,堵在外面的,是奶场的保安。 但是,自己这些人一到,形势可就变了,奶场的保安腹背受敌,等于被包了饺子。 她二话不说,悄悄爬近过去,暗中抬起右臂,就对准一个家伙的后背,嗖的放了一箭。 那人哼也没哼一声,脑袋就耷了。 陈雪没有停顿,立刻又瞄准了另一个家伙。 这袖箭无声无息,见血封喉,不到一分钟,就被她弄死了五六人。 跟在她身后的赏金猎人一看时机到了,纷纷从后面开枪射击。 砰砰砰! 嗖! 刹那间,枪声大作,惨呼声不断,只有陈雪放箭的声音听不见了。 “不好,他们后面有人!” “妈的,我们被包饺子了,赶紧撤啊!” “兄弟们别慌,跟他们拼了!”一人嘴里大叫。 这个时候,他们被十多支枪瞄着,想撤和想打都没那么容易了,一阵枪声过后,他们就躺下了二十多人。 但保安们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趴在地上,对他们开枪还击。 这样互射是最不理智的,没有掩体遮挡,又有路灯照着,一般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不比谁有优势。 很快,陈雪右边的一个赏金猎人就被爆头,见了阎王爷。 陈雪刚刚抬起右臂,想射对方,一颗子弹就飞了过来,擦着手臂掠过去,吓得她急忙将手臂收回。 楼里面的游击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开火搞懵了,搞不懂陈雪他们是什么来路,竟然停止了放枪。 陈雪可不管那么多,眼看情势危急,自己人少要遭,忍不住大叫,方浩然!玛玛丹!我是陈雪,你们快出来包他们饺子啊。 她这么一叫,奶场和游击队的人就更懵了,谁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女人。 但游击队的人很快就振奋起来,因为那女人叫了方副队长和玛玛丹的名字,自然是自己人无疑。 只过了片刻,就有人大声命令:“兄弟们,是我们的朋友来了,大家跟我冲出去。” 刹那间,枪声就像爆豆一样,变得异常激烈。 只几分钟之后,枪声就停了下来,陈雪等人和楼里冲出来的人都伏在地上,只有被堵在中间的奶场里的保安们,变成了躺下。 游击队的人问了陈雪几句话,确信她是友非敌,就站了起来。 游击队有个小队长说了来意,他们果然是方浩然的手下,用那几辆豪车做掩护,混进来抢人的。 他们也没想到奶场里有这么多保安,差点就全军覆没。 只不过,令陈雪十分惊讶的是,他们闯进来要抢的人,居然是玛玛丹。 第180章 女人的复仇意志 陈雪还没说什么,就见楼里突然冲出来一大群披头散发的女人,哭哭啼啼的,有不少还是大肚子。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没有哭,正是玛玛丹。 她在楼上肯定也听到了对话,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队长,立刻说,阿龙,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她的面容有些憔悴,很显然,这两天在奶场里受了不少磨难。 很快,她又看见了陈雪,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就是一脸的惊喜,跑过来抱住她,高兴地问,阿雪,你终于参加了我们游击队吗? 陈雪轻笑摇头,玛玛丹,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啊。 她一边说话,一边在女人里搜了几眼,可没看见王晓萍的身影,反而看见大彪一群叫花子都进来了,正在清理地上的东西。 王晓萍呢? 怎么就没看见她? 陈雪的心顿时凉了一下。 意外遇见玛玛丹,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没看到自己要抢的王晓萍,她的高兴不免多了点复杂因素。 游击队小队长阿龙走了过来,对陈雪说,阿雪是吧,谢谢你们今天的援手,你们要找的人,现在找到了吗? 陈雪摇了摇头,拼命挤出笑容,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心里的不安。 玛玛丹觉得很意外,问阿龙,你们是在这里碰到的吗?我还以为阿雪参加我们游击队了呢。 陈雪以笑作答,没有吱声。 紧接着,玛玛丹又问:“阿雪,你来找什么人?” 陈雪没有隐瞒,把王晓萍的事告诉了她。 阿龙在旁边等不及了,催促说,阿雪,玛玛丹,我们得赶紧离开了,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陈雪摇了摇头,说,玛玛丹,你们先走吧,我还没找到她。 玛玛丹看了看跑出来的女人们,就问阿龙,这些女人怎么办?丢下她们会死的,她们没有钱,很多还是卖进来的。 阿龙很为难,挠头说,按道理,我们不能丢下她们,可我们就只有几辆小汽车,带不了那么多人的。 陈雪马上安慰他两人,没事啊,我们租了几辆大客车,可以把她们带出去的,不用担心。 阿龙大喜,说,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枪支弹药我拿一半,和玛玛丹还要回山里去,只能先走了。 陈雪点了点头,玛玛丹看着她,嘴里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很快就和游击队的人钻进车里,消失在夜幕中。 这时,十几个人突然从暗处跑了过来。 陈雪吃了一惊,正要准备开枪,但很快又放下了枪,因为她发现,跑来的都是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男人。 很显然,他们不是奶场的保安,而是一些苦力。 屋里跑出来的女人越来越多,场面乱哄哄的。 陈雪很意外地看到了李蕾的身影,顿时惊喜交加。 她没有再理会那些苦力,吩咐大肚子的女人都坐在空地上不动,让大彪他们在旁边保护一下,然后大叫:“李蕾,我是陈雪啊。” 李蕾也看见了她,却有些发懵,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但眼里流出的两行热泪,却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陈雪没办法在很短的时间里,给她解释自己的经历,只是拥抱着她,说,李蕾,我们今天都自由啦。 李蕾回过神来,高兴得又哭又笑,抹了,就说,阿雪,奶场的老板躲在办公室里,应该去把那家伙抓出来,千刀万剐。 她这么一说,很多女人就都出声附和,一时间,莺声大起,乌泱泱的。 陈雪一听,立刻问,李蕾,你知道老板的办公室在哪吗? 李蕾点了点头,转脸往一栋楼看去。 于是,陈雪和几十个女人二话不说,又乌泱泱的冲向那栋楼。 这情景,像极了当年的打土豪分田地,还有斗地主。 奶场老板办公室没有警卫,只有两个保镖跟着他。 女人们很容易就冲进了办公室,堵住了正在往两个大箱子里装美元、还没来得及逃跑的老板---白总。 这家伙在白家算是第三代,人还很年轻,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要是走在街上,你怎么也没办法将他和丧尽天良的奶场老板联系起来。 这家伙看来没有急着逃跑,因为他早已知道,游击队那几个人都被困住了。 当她看到一大群女人冲进来时,直接就懵了,抓在手里的钱一张张散落,被小风一吹,地上到处都是。 屋里还有个大保险柜,里面全是一沓一沓的钱,还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天然大钻和帝皇翡翠。 陈雪并不认识钻石和翡翠,这是后来有人告诉她的,说这些东西,价值连城。 “你们……” 年轻白总的脸色很苍白,两个保镖看到满屋子的年轻女人,也是无所适从。 “白总,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善恶到头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姐妹们,报仇了。”李蕾尖着嗓子大叫。 她话音没落,女人们就都冲了上去,屋里顿时就传出一连串的怪嚎声:“臭婆娘,你们搞什么?日你姥姥!” “日你先人?姑奶奶被你们这些杂碎凌霸了好几年,今天要算总账!” “我艹,你们别压,这么多人,哎哟……” “贼婆娘,你还大着肚子,我艹,我喘不过气来……” “姐妹们,死劲压啊,压死这几个狗日的畜生。” 说话这个女人还大着肚子,她就岔开两腿,毫不客气地坐在男人的嘴脸上,体验以势压人的无上快感。 她胯下,正是年轻的白总,此时此刻,他的脸却憋得通红,算是彻底辜负了自己那个‘白’姓。 屋里别的女人听了大肚子女人的话,一个劲的涌上去,紧紧叠在一堆,死死压着趴在地上的家伙。 冲在后面的,已经坐不上去了,于是,她们就在旁边帮着按手按脚按脑袋,不遗余力。 这么多女人的体重加一起,有没有几个小吨? 陈雪一下子也算不出来,反正觉得眼前很乱。 很快,年轻的白总就淹没在一堆女人身下,消失不见了,仅仅露出个短头发的脑门心。 而两个保镖也不轻松,下场和他们年轻的白总一模一样。 “你别骑我脸上,妈的……” “救命!贼婆娘!婆娘!娘!松一下、松一下,呜呜呜,投降……” “不能饶了这些家伙,都不是好人,姑奶奶就是在街头被他们迷昏的,现在为他们赚了两年钱了。” “姐妹们,千万别手软,叫这些人渣都去死!” “对,他们不死,大家就压死他们。” 女人们平日里莺莺燕燕,但真要复起仇来,还是很齐心给力的,尤其是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时候,那真叫一个不客气。 这种画风,实在让人目瞪口呆,始料不及。 陈雪想笑又不好意思,握枪的右手慢慢放下,她不想动枪了,还是让女人们自己出一口恶气吧。 这时,大彪走了进来,低声说,雪姐,我问遍了所有的女人,她们都说没听说过王晓萍, 还有,赏金猎人告诉我,这个地方不要待久了。 陈雪看了一眼满地的钱,以及那个保险柜,就让他叫些乞丐来,把钱全部捡起,统统带回去。 很快,被压住的三个家伙没了动静,都安静了。 屋里弥漫出一股子浓浓的屎臭味。 第181章 没找到王晓萍 陈雪掩住口鼻,心想,三个家伙应该差不多到黄泉路上了吧? “李蕾,姐妹们,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大家一起走。” 陈雪小声招呼。 女人们听了她的话,都很自觉的站了起来。她们身下,三个家伙已经瘫了,但都还有一口气。 “各位……大姐……饶……饶了我……我……是个好人……” 白总趴在地上,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就有气没力的乞求。 “小雪,这家伙坏事做尽,我们不能饶了他啊。”李蕾气恨恨的告诉陈雪,生怕她这时候会不忍心。 “是啊,好人会开这种惨无人道的奶场吗?” “他们为了赚钱,没有半点人性,很多姐妹都丢了性命。” “对,让他偿命,千刀万剐。”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还在血泪声讨,绝不善罢甘休。 陈雪也不想再耽搁,哼了一声,先给了两个保镖一人一箭,然后就对准了这个年轻的白总。 李蕾抬起头,向她要求:“小雪,让我来好不好?” 陈雪想也没想,就给了她一把手枪,说,好的,让你来。 说罢,又教她如何开枪。 李蕾学了几下,就学会了。 陈雪怕血溅到自己身上,就往后退开了几步,告诉李蕾,瞄不准也没事,多开几枪,他总会死的。 李蕾恨恨地说,我还不想一枪就打死他呢。 女人们都怕见血,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外面走,又都挤在门口看着,她们要亲眼看到这家伙惨死的下场。 年轻的白总在死亡的压迫下,终于绝望了,拼命挣扎着还想爬起来,想逃命。 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能爬起。 砰! 李蕾扣动了扳机,这一枪刚好射中他的肩膀。 他犹如被钉子钉住了一样,一只手臂往前伸出,但抬不起来了。 砰砰! 李蕾又连开两枪。 年轻的白总脑袋上挨了一枪,扑在地上,彻底消停了。 这时,大彪带着几个乞丐挤到了门口,迅速捡起地上的钱,然后装进钱箱,提了过来,满满两大箱子的钱,自然不能留下。 这些钱拿回去,每个女人都能分上十来万了。 大彪看着挤在一起的女人,嘴里念叨:“这些女人又怎么办?他娘的,一个个的都好可怜,还有那么多大肚子的,她们可回不了家,留下来又是死路一条。” 他这么一说,很多女人都看着陈雪。 可能因为陈雪也是个女人的缘故,这些女人都愿意相信她。 陈雪因为早就想到了她们,这时也不慌乱,告诉李蕾,外面有几辆大客车,让大家都去外面等着,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有个女人很高兴,就问陈雪,这么多姐妹,会不会有点挤啊? 李蕾说,挤就挤一下吧,大家保护好挺着肚子的姐妹,别丢下她们。 女人们获得了生机,一个个都很听话,乖巧地跟着陈雪往外走。 刚才打仗的地方,保安的尸体早就被清理了。 这个时候,停着三辆大客车,车灯都开着,黑夜里射出去好远。 奶场里,还有几辆运女人用的面包车,乞丐们又从死去的司机身上找出了钥匙。 赏金猎人都会开车。 奶场的女人都出来了,清点了一下人数,有一百一十七个。奶场里,还有十四个苦力。 大彪他们开始组织女人们上了车,大肚子的女人坐着,其余的女人有座就坐,没座的全部站着。 而一起来的乞丐和苦力,都和陈雪一样,挤面包车,幸好奶场里有几辆,不然,真坐不完。 三辆大客车再加几辆面包车,挤是挤了一点,好在回城的路并不远,只有十多里,挤一挤,很快也能到了。 陈雪看着这么一大车队的人,感觉像做梦一样,头都麻了。 王晓萍没抢回来,却抢回李蕾和这么多的女人,她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哎,幸亏有个椰树宾馆,不然都没地方睡觉。 事到如今,只能让王椰树大出血。 她很快就有了主意,心想,能够回家的缅甸女人,就让她们住在椰树宾馆,休息一两天,再慢慢回去。 而那些被骗卖来的,像自己一样的可怜女人,暂时还无法回家,就带去独龙寨安置吧。 独龙寨没有那么多的房子,就买些好一点的帐篷回去。 可王晓萍呢? 她到底被卖哪里去了? 陈雪咬着牙关,决定回到椰树宾馆,就好好的教训一下那几个流氓,让他们老实交代,到底把王晓萍卖去了哪里。 车子缓缓开动,离开了八马寨奶场。 一百多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全部安静下来,都不说话了。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几辆车终于停在了椰树宾馆门口。 陈雪眼看人数实在太多,就先拿出钱来,分给了赏金猎人,让他们回家。 这一场偷袭,因为游击队突然出现的缘故,他们也被迫暴露了,十个赏金猎人死了三个,伤了一个。 按照最初的约定,死了的赏金猎人,陈雪每人多给了五万,受伤的那个,她也多给了两万块。 陈雪安置好抢回来的女人以后,立刻就将大脑壳几个抓了过来,二话不说,叫大彪几个狠揍。 她一定要问出王晓萍的下落来,不然,她自己都觉得没脸回独龙寨去。 几个倒霉的流氓被打了个半死,都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得罪了这帮叫花子瘟神。 陈雪见打得差不多了,才问他们,你们到底把女人卖去哪里了?再不老实说出来,就要你们的小命。 几个流氓自然没办法再进一步老实。 他们一口咬定,女人就卖在八马寨,还是自己几个亲自送过去的。 陈雪看他们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假话,这下就彻底懵了,实在想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 无缘无故的,王晓萍怎么就找不到呢? 难道是奶场那边买了她之后,结果又发现她妹妹有问题,不适合在奶场,又把她转手卖给别的地方了? 有个乞丐很机灵,见陈雪犯难,立刻让几个流氓好好描述一下,他们卖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样子。 大脑壳等人哭丧着脸,说了那个女人的特征。 陈雪一听,整个人又麻了,这几个家伙描述的女人,分明是玛玛丹啊。 这就是说,他们根本没碰到王晓萍!而是骗了玛玛丹。 自己在木姐忙活这几天,等于是白费功夫。 那王晓萍呢?到底去了哪里? 第182章 打仗了 陈雪心中焦虑,几乎一夜无眠,感觉刚一闭眼,外面天就亮了。 她觉得,自己没办法马上就去寻找王晓萍。 都是些可怜的姐妹,自己得先安置好抢出来的这些女人才行。 清早起床,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 陈雪第一件事就是让大彪他们分头行动,去摸排女人们的来历,看有哪些是自愿的? 她决定遣散那些自愿来的、又是木姐附近的女人,因为她们不需要去边境冒险。 乞丐人多,人多力量大,只半个小时不到,就已经摸排好了。 自愿去奶场的女人,大约占了一半多,有六十几个。 而被骗卖进去的女人,还有五十来个。 陈雪把自己的想法给大彪等人说了,也希望他们能够帮忙护送一下,毕竟这五十多个女人中,有些是大肚子的。 大肚子的女人,几乎没办法用自己的双脚走上独龙寨。 同时,她又给了小夜一些钱,叫他带几个乞丐,去帮忙采购一批女人的日常用品和容身的帐篷,还有几十人吃的粮食。 粮食不能少,至少得备上一个月的。 等小夜走后,她又指着那两个大箱子,告诉大彪几个,这些钱,除了给每个回家的女人发些路费,剩下的,她准备给他们一半。 大彪几个乞丐商量了一下,就拒绝了,说自己这些人都是乞丐,乞丐用不着什么钱,而她,则需要很多钱。 到了这个时候,大彪等人都看出来了,她闹出了这件大事,从此以后,只怕再难有安稳的日子。 至少,白家和明家那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这一点,她用钱的地方就多。 对了,还有枪! 大彪告诉她,打下这个奶场,游击队那边拿走了十杆枪和一挺机枪,剩下的还有三十来支,加上从王椰树这里搜出来的,有四十多支枪。 陈雪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不语。 身为一个中国女人,她并不想在缅北这里拉起一支队伍来反抗白、魏几个家族,她只想回国,回到父母、女儿身边去。 但现在这个形势,她也知道,自己这些女人,也到了抱成一团,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了。 因为别人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不说几个家族动用武装力量,就是花钱请几个赏金猎人过来,也能让自己这些女人全部血染大山。 那样的话,自己把几十个女人安置在独龙寨,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自己不想杀人,毕竟杀人不像杀猫杀狗一样简单。 但眼下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局势,要是不想出现那种情况,就只有一条路了。 拿起武器,保卫自己。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那些枪支。 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女人们的自由,只能咬牙狠心了。 大彪在旁边又问:“雪姐,有十几个怀孕不久的女人,都不想要孩子,是不是带她们去医院做了?” 陈雪心想,都不想要孩子了,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要做了,哪个女人愿意生下无法找到丈夫的孩子? 那不是妥妥的作孽吗? 她点了点头,就问大彪,除去那些自愿的,无法做掉孩子的女人有多少? 按照一般的常识,不足八个月的,其实都可以把孩子做掉。 大彪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说,有两三个女人,看那样子,只能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陈雪舒了口气,只有两三个女人的话,她还是稳得住的。 她没有过多的犹豫,将这件事拜托给了一个叫阿成的乞丐,让他带那些能够做掉孩子的女人去医院,把孩子做了,都别生。 不然,大家的小命都不好说。 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木姐街头形势突变。 远处,一溜儿的开过来几十辆军车,每辆军车都载着二三十个身着迷彩的士兵,隔几百米,就跳下来两个,笔挺地站到路边,端着枪警戒。 再隔几百米,又跳下来两个。 大彪一看之下,顿时变了脸色,说:“糟糕,木姐要军管了,进出城的路都会被封锁,看来白家和明家开始要动手了。” 他这句话,把陈雪吓了一跳。 她在国内看过很多抗日神剧,天天都有日本鬼子搜寻地下党的场面,不免心中着急,忙问,大彪哥,他们会不会还要挨家挨户来问话? 然后将我们这些没有身份证合护照的外国女人,统统都给抓了起来,再交回给白家处理。 大彪摇头说,那倒不会,只要我们在宾馆里不乱跑就行。 旁边有个乞丐看了几眼,说这个架势,他们是要打仗,不像是追查我们的。 是吧? 陈雪不放心地追问,你确定他们只是想打仗吗? 乞丐点头说,应该是,不出意外的话,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听到枪炮声。如果没打起来,那我们就要格外小心了。 另外有个乞丐则低声抱怨,这该死的木姐,打仗就和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争夺什么些东西。 陈雪想起去医院的那些女人,脸色都变了,又问,去医院的那些姐妹,不会出什么事吧? 大彪还没答话,说打仗的那个乞丐就抢着说了,不会的,他们只是军管木姐,又不是要弄死木姐城里这些人。 大彪点了点头:“他说得很对,军管只是比平时吓人而已,他们要防备的,不是女人,而是那些敌对势力,防止他们进来烧杀抢掠。” 陈雪听他们这样说,就稍稍放了心。 过了一会,突然一阵隆隆炮声从城南传来,仿佛天崩地裂一般,非常吓人。 很快,炮声就开始蔓延,城东那边也响起了轰轰声,持续不断。 看来乞丐猜得对,真是要打仗了。 陈雪快步走上阳台,往前方看去。 这个阳台靠东,看不到南边,而东边的郊外,好像是有部队在攻山头,炮火很猛,半空中拖出一条条耀眼的火龙。 炮弹落地炸开,又腾起一团团火光,炸得地动山摇,有没有血肉横飞,可就看不清了。 此刻的陈雪,胆气确实大了不少,再没有像从前那样心惊肉跳。 大彪他们几个也出来了,站在阳台上,默默无言。 陈雪问,他们大概会打多久? 一个乞丐说,这个还真不知道,反正这里经常打,有时候十天半月,有时候几天,打一下就走的也有,全看运气。 陈雪又蹙了眉头,万分郁闷的诉苦,要是这样打仗的话,买粮食可就很不方便了。 大彪安慰她说,这个倒不是大问题,我们这些叫花子可以帮你去买粮食,隔三差五就送到山里来。 第183章 奶场女人不一样 转眼间,就过了两天。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木姐军管的局势,就只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下午,城外的枪炮声就停了。 紧接着,负责街道警戒的士兵,也都撤了回去。 木姐的街道,又恢复成了前天那个样子。 陈雪等人大惑不解,但个个都是满心欢畅,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就可以悄悄出发,回独龙寨去了。 趁着天还没黑。 大彪知道她的心思,将无路可走的女人都造了个册子,一共五十八个,外加从奶场出来的十三个男苦力,也只能一起去独龙寨。 陈雪看着名册,心中又高兴又担忧,独龙寨终究只是个小地方,虽然有帐篷,她还是担心会容不下。 这些人加上小琪她们几个,差不多八十个,用电视神剧里的说法,这都已经能凑成一个连队了。 但这都是些可怜的人,只要离群,就和等死的孤雁一样。 她不忍心丢下任何一个。 大彪提了个建议,出城的时候,为了防止太引人注目,大家还是三个三个的分开走最好,两个女人加一个乞丐,万一有事,也好照应。 出了城之后,在进山的地方汇合就是。 陈雪也觉得这样最稳妥,和大彪几个一起,很仔细地将人分了组,并说了汇合的地方。 女人们和苦力都不熟悉木姐,但乞丐们却是轻车熟路,一说就知道那个地方。 陈雪放心了,留下阿成等十多个乞丐照应即将回家去的女人,就和大彪等人分头走出椰树宾馆。 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意外,只过了半个小时,所有人都到了汇合地点。 大彪给每个人都发了手电筒,就不做停留,立刻往山里走。 陈雪心情愉快,行走如风。 而从奶场抢出来的女人们,却没有她这样的矫健,尤其是几个大肚子的,走不得一会,就不行了。 乞丐们就用帐篷做成简单的担架,抬着她们走。 渐渐地,已近黄昏。 西边天际,夺目地悬浮起一座斑斓的彩虹,那丝丝缕缕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浑然天成,在天边久久不隐,美得不可方物。 夕阳慢慢隐入西山,天边泛起了一片金黄,似火一样,染红了半边天空。 黑夜即将降下帷幕时,陈雪他们才回到独龙寨。 小琪几个看到她在外面几天,居然带了这么多人回来,都高兴坏了,老远就迎了过来。 陈雪在他们几个当中,意外地看到了王晓萍的身影。 原来王晓萍真的没有遇到大脑壳他们,她在木姐街上转了一会,没看到陈雪和癞子两人,自己就回来了。 陈雪又高兴又叹气,自己为了救她,带着那些赏金猎人夜战奶场,差点就把小命丢那里面。 心情十分复杂的是马竿老人、煨火他们几个,独龙寨来了这么多男女,有了从没有过的人气,这让他们由衷高兴。 但看到多嫂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再也难以控制,他们心中不免生出一种无力感。 但事已至此,他们毫无办法,只能顺其自然了。 大彪和乞丐们夜里还要赶回木姐,连口气都没喘,立即准备支帐篷。 按陈雪本来的意思,她想将帐篷都支到那片岩石上,毕竟那地方平坦宽敞,采光也好。 但马竿老人却觉得岩石上不适合,他告诉陈雪,这么多的帐篷,还不如放到山洞里去,虽然山洞里采光略差,但也宽敞,还不惧风雨。 马竿老人还告诉她,从她发现方浩然和玛玛丹的那个地方开始,往左走百多米,那里排了七八个山洞,支多少帐篷都够了。 不信,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陈雪听了他的话,就和大家一起过去勘查,走近山洞时,往左看去,果然看见有很多山洞。 这些山洞其实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洞,因为并不深邃,叫石窟或山窟更加贴切,每个窟都有几间屋子那么大,果然是个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大彪等人二话不说,立刻开始支帐篷。 陈雪算了一下,觉得男女分开住最好,苦力们还是和癞子挤自己那屋,自己和女人都住山窟这里来。 按四人共一个帐篷算的话,有十六顶帐篷就足够了,每个山窟支起五个帐篷,马马虎虎用三个窟就行。 这时,有个女人低低说了声好胀,就蹲在山窟边上,低头撩起了衣衫,嗤嗤哧哧一阵轻响。 陈雪转脸看去,两眼立时睁大了。 这女人丰腴有致,两个妹妹很大,不是一般的大,莹润如玉,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还可看见一条条青筋。 尤其是妹妹的脑袋,惊人的支起。 女人撩起衣衫,手里用力,水水,有点像喷泉。 陈雪偷偷瞟了一眼,咬着嘴唇没做声,但脑子里浮现出乃牛两个字,在看清那女人的五官时,她像摸了电门似的,浑身又都麻了。 这女人有点熟悉,好像是曾经在亨利楼上割腕自杀的那个女主播小雨。 陈雪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小雨,就轻轻叫了一声:“小雨?” 嗯? 女人回过头来,应了一声:雪姐,什么事? 真的是小雨! 此刻的她,体态丰翘,早已不是在亨利时的模样,已经是个很标准的女人了。 陈雪连忙摇头,说,没事,前两天一直没注意看,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你,这真是太好了。 小雨笑了笑:“雪姐,谢谢你救了我出来,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陈雪笑了笑,说,大家都是姐妹,没有牛马。 小雨一带头,马上就有好几个女人忍不住了,跟着学样,都蹲在山窟边上,大肆畅快。 那些正在支帐篷的乞丐和马竿老人、煨火几个,差不多都叫一个看直了眼,眼睛都转不动了。 陈雪暗自叹了口气,毕竟都是男人,喜欢看女人是天性,小雨她们这个样子,已经怪不得男人半点。 她心里还想,明天要是让傻子阿贵看到,那会怎么样?会不会也缠着她们想吃饭饭?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妹妹也生出了怪怪的掻痒,有如被毒蝎蜇了一般,痒得她差点窒息,忍不住想抓挠几下。 她晃了晃脑袋,急忙转开心思。 她在奶场大开杀戒的时候不知道,在宾馆的时候也不知道,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奶场了。 那个八马寨,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等到了明天,自己还是问问马竿老人,看有没有什么草药,让小雨这些女人都恢复到正常才好。 第184章 鼠尾草 过不得一会,大彪等人就支好了十多个帐篷,再没有停留,悄无声息的离开独龙寨,回木姐去了。 他们明天要去买粮食,后天要送进山里来。 耽误不得。 陈雪昨夜没怎么睡,眼看没什么事了,就和李蕾、小琪和王晓萍一起钻进了帐篷。 山里的月光照进来,照得她那张俏脸雪白纯净,犹如冰玉一般,美丽动人。 隔壁帐篷里,有几个女人因为在奶场里被弄乱了生物钟,一下子睡不着,还在窃窃私语。 一个女人可能是因为脱离了魔窟,心里很高兴,就开始躺着讲鬼故事。 她说,从前在她村里,有个鬼在夜里摸黑出来,贴着土墙慢慢移动,不料却被人看到了,几个人大声喊叫着去追,那鬼飘到一个人屋檐下,就突然不见,那人家的孩子夜里就死了。 女人讲得绘声绘色,说那鬼只有三尺来高,黑发遮着脸面,不让凡人看见,总是从墙角或阴暗的地方出现,黑乎乎的像个黑影子。 听她描述,那鬼就像是昨天夜里出现的一样,听得陈雪背上一阵发凉。 女人胆小,都有怕鬼的通病。 帐篷里,几个女人听得惊跳起来,有人悄声抱怨:“哎呀,你别说这个,夜里好恐怖、好吓人的。” 王晓萍伸出脑袋,低声说,你们别讲鬼故事,说点笑话吧。 小琪也靠过去,出声附和。 陈雪没听见李蕾说话,就抬起头看她,却见她眉头拧成一条直线,紧紧皱起,脸上神色又似痛楚又似着急,两臂有意无意地缩着,心里就有点明白了。 她眼睛里马上闪出探询的目光。 李蕾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好偏过头去,看着山窟外面。 陈雪靠了过去,悄声叮嘱:“蕾蕾,胀了就去方便吧,大家都是女人,没关系的。” 李蕾果然是有点难受,她咬牙捱了这么久,实在无法忍受了,只好说:“我去外面方便一下。” 她也不等陈雪回答,起身就出了帐篷。 陈雪看她忙忙的跑到山窟边上,蹲了下去。 她有点想不明白,李蕾被亨利卖到奶场,前前后后应该没超过半年,她怎么就会? 她脑子里想起王椰树手下那个流氓说的话,女人进了奶场,都会打针。 难道,奶场里还有什么都能催的针吗? 李蕾被卖到亨利之前,多半也和自己一样,是和人结过婚了。 陈雪暗下决心,到了明天,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些姐妹早点恢复正常。 山窟最里面那个帐篷中,有个女人在讲笑话。 “……’古时候有个傻子,什么都不会,但他的父亲不甘心,总想教儿子聪明一点。 “有一天教他儿子:‘以后凡与人说话,你得说活脱些,不能一句说死。’ “傻子问,什么叫活脱? “这时正巧邻居来借东西,父亲就教导说: ‘譬如邻居来借东西,你就不可说都有或都无,只说有的放在家里,也有的没放在家里,这样就活脱了。凡事都可照此类推,知道了吗?’ “傻子记住了。 “没过几天,有位客人过来拜访,问:‘令尊大人在家吗?’ “傻子答道:‘有在家的,也有不在家的……’” 女人说的虽然很低声,但她普通话很好,讲起笑话来,语气也比较连贯流畅,山窟里都听得清楚。 许多女人都吃吃嘻嘻笑了起来。 陈雪也是个年轻女人,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这些姐妹,一个个都很天真,很可爱,可恶的白家和明家,他们怎么就能做出惨无人道的事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皮变得沉重,很快就昏昏入睡。 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很多女人都出了帐篷,正站在一起欣赏山里清晨的美景,一个个都在惊叹。 山里林间,雾霭泛起,就像一条薄薄的纱巾,把山绕了起来,只剩下青色山峰的顶端,就像一幅笔墨清淡、疏密有致的山水画。 湛蓝的天空中,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去朵,呈现出火一般的嫣红。 前面的屋子里,传出了马竿老人的山歌声,歌声中洋溢着一种愉悦,煨火几个也在应和。 陈雪听到人声,就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走出了帐篷。 早已起床的女人都跟她打招呼,有几个还跑过来问她,雪姐,我们今天该干点什么? 陈雪绽出几分笑容,说姐妹们刚刚做过手术,先好好休息吧,这里也没什么事干。 有个女人说,她前两个月就生了孩子,这次并没做手术,如果跟着在这里白吃白喝,心里会过意不去。 陈雪想了想,就点了头,告诉她们,前天没作手术的,可以和自己一起去山里打打猎,看能不能捞些野兔什么的回来,也好让姐妹们补一补。 她这么一说,很多女人都凑过来,表示要和她一起去。 也有女人担心自己从来没有打过猎,进了山,除了满眼茅草之外,根本看不到别的东西。 王晓萍马上告诉她们,打猎有人教,大家跟着去学几天,很快就会了。 屋子那边,马竿老人唱了几句,就不唱了,嘴里大声喊:“阿贵,天亮了,跟哥去捉鸟了!” 陈雪想起要跟他打听山里的草药,连忙跑过去,她身后,有跟了一大群女人。 马竿老人脸上笑眯眯的,浑身的高兴劲根本藏不住,还没等她开口,就直直的问她,现在来了这么多人,早上怎么煮东西吃?独龙寨没有大锅啊。 没有大锅,那就只能多煮几次了。 这种事,她不用管,让姐妹们自己想办法。 幸好昨天叫小夜还买了十几箱方便面。 陈雪觉得方便面好吃,她特别喜欢吃,那是人间美味,甚至都不用做臊子,有调味包就行了。 她笑了一下,悄声问:“马竿哥,这些姐妹都是从奶场出来的,山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大家迅速恢复正常的?” 马竿老人很惊讶,问她,奶场那些人如狼似虎,他们居然愿意让大家出来? 说罢,往她身后那些女人身上瞄了几眼,见她们个个都是兄口饱满,果然都是些哺乳女人。 他信了,想起她们还带回来很多条枪,就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说,自己要回去翻翻书才知道。 陈雪身后有个女人立刻问,大爷,你们这里有鼠尾草吗?有那种药就行了。 “有的!” 陈雪一脸惊喜,问她,姐姐,你知道? “我原来就是个医生啊,自然是知道的。” “那太好了,大家等会上山”的时候,一边跟着阿速打猎,一边寻那种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