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缠着要嫁给我》 第1页 [穿越重生] 《摄政王他缠着要嫁给我》作者:圆予【完结】 正经文案 杭有枝第一天穿越开始搞事业,第二天就在竹林中捡回个俊美无俦的少年。 少年贼乖,叫砍竹子不夺笋,叫往南走不往北。 不仅吃苦耐劳,是个优质的免费劳动力,还会弯着那双漂亮的杏眼问她:「你是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有枝,怎不知我心悦你?」 杭有枝顶看不起吃软饭的,但看着眼前这乖巧无比,小狗狗般的傻白甜少年…… 这软饭……也不是不能吃! 「之之,我看你漂泊无依的,不如留下,然后嫁给我!」一日,杭有枝数着票票,郑重其事。 「嫁?」少年唇边带笑,拢了漫天晚霞。 「对!通俗来说就是入赘!」 「好啊,你何日娶我?」 他们定了婚期,他却突然离开,只留信:「家中有事,归期不定,大婚之前,我会回来……」 然而,她进京行商,却于茶楼之上,见他紫衣金冠,当街打马而过,路人皆退避三舍。 茶楼老闆告诉她,这便是十五平定漠北逼宫夺位,专政恣睢的当朝摄政王,傅誉之。 杭有枝:???我不仅不砍完竹子不给摄政王饭吃,还让摄政王给我当上门女婿? 快逃!!! 结果还是落入了追兵的重围,他果然是来报復她的!该死的白切黑! 不料那少年立于眼前,黑甲艷艷,却双眸黯淡,小狗失落:「枝枝,你这是不要我了吗?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杭有枝:?! 后来某日,红妆十里,万人空巷。 「听说了没听说了没!摄政王那小子今日出嫁!」 杭有枝红衣白马,看着她那坐在喜轿内,掀开红盖头偷看她的傅娇娇:真是没办法,你们摄政王他缠着要嫁给我…… 2、《穿越日记》 第一页:穿越了,穷哭了,搞事业,狠狠搞! 第二页:捡了个男的回来,还挺好看。 第三页:那傢伙醒了,很想丢出去,但我缺人帮我干活,很好,留下了,给我打工。 …… 最后一页:今天,我,杭·汝阳竹编人·天下首富·有枝,娶了傅·九清峰少年·大林摄政王·誉之。 ps:傅娇娇天下第一可爱! 3、枝之前期相处模式: 杭有枝关爱打工人。 傅之之开心转圈圈:看到没,她超爱!又是给我打竹床,又是给我买新衣服! 暗卫地铁老爷爷手机:几个时辰不见,少爷挖了九十年野菜…… 杭有枝:员工宿舍,工作服。 1、男主第三章出场,有一定篇幅搞事业 2、感情线纯甜,事业线简单开挂 3、沙雕财迷黑切白x心机纯爱高岭花 4、文中所有竹编知识均参考来源于网际网路 5、本文因女主穿越陷入困境后重振竹编事业重获人生发展,参加「成长·逆袭」(东山再起 绝地反击)活动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成长 傲娇 高岭之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杭有枝,傅誉之 ┃ 配角:风雨二人组 ┃ 其它:下一本《夏日重返》求收藏ovo 一句话简介:高岭之花挖野菜 立意:逆境成长 第1章 债主打上门 「嘭嘭嘭——」 「常晚云,快开门!你有本事不还钱,你有本事开门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男人杭良平死前借的十两银子早该还了,看你们寡母可怜的份上才宽限到今天,今天这钱说什么也得给我还了!」 屋外,叫门声来势汹汹。 屋内,杭有枝刚睁开眼,脑子里就跳出了无数个问号。 黄泥墙?木轩窗?交领白布睡衣? 还有,她脑子是被车撞坏了吗?怎么突然挤进来了一大堆陌生的记忆? 杭有枝:我在哪?我是谁? 这不对劲!!! 杭有枝内心隐隐有了一个推测。 她迅速咬了咬唇,明晃晃的痛感让她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她穿越了?! 杭有枝从床上坐了起来,微微嘆了口气。 说实话,她内心有亿丢丢绝望。 想她堂堂21世纪的非遗竹编大师,过马路被创飞也就算了,还穿到了这个鬼地方,成了个家徒四壁的农家女。 至于这个农家女,也不是一般的农家女,而是个奇惨无比的农家女。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父亲杭良平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却在去年冬天进山打猎时被老虎咬死,尸骨无存,只给原主留下了病弱的娘,年幼的弟弟,以及十两银子的债务。 而这十两银子,是杭良平为了给原主娘治病才借的,约定年底卖了庄稼还,结果遇到洪灾庄稼颗粒无收,杭良平走投无路,这才进山打猎遇害…… 杭良平死后,原主身为家中长女,主动挑起了家中重担,日夜帮人浆洗缝补赚钱,只希望早日还清债务。 谁料还没赚到几个钱,原主就在洗衣时不慎跌入池塘,就此昏迷不醒。 这不,才昏迷不醒了没多久,债主就打上门来了。 真是世事无常,雪上加冰雹。 偏她还挑了这么个好时候穿过来…… 杭有枝感嘆着抬起双眸,陡然窥见了一线天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正是初春时节,窗外的日光明净无比,映着屋后的青翠茂密。 风过郁林捲起千层浪,伴随着阵阵清香,几片竹叶从窗外掠了进来。 杭有枝看着地上打着旋儿的竹叶,内心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屋外又传来了几丝女人的声音。 是她娘常晚云的声音! 便立马趿拉着鞋下了床,套上外衫往屋外赶去。 借了原主的身子重活一世,自然也要为原主尽到责任。 常晚云身子弱又性子柔,肯定应付不来,她得赶紧过去帮忙! 待杭有枝赶到门边,正好看到常晚云在债主跟前低声下气的场面。 「李二哥李二媳妇,我家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是真的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常晚云荆钗布裙,声音虚弱,掩袖咳了两声,从袖中取出个钱袋子,递给李二,「钱我是一定会还的,但现在只有这么多,你们先拿着,剩下的,我会尽快还上……」 李二接过钱袋子数了,当即便道:「不成!才两吊半钱,等你还完那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我家小子马上要上学堂了,你今天就算是借钱也得把我那十两银子给还了!」 常晚云听到上学堂,倏地抬起了眼,最后还是低下头来,苦苦哀求着。 「求……求求你们……再宽限几日……」 常晚云体弱多病,本就是在强撑着,此时勉强把句子拼凑完,就再也撑不住,勐地弯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娘!」 杭有枝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常晚云,轻拍着常晚云的背帮忙顺气。 常晚云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惊,待止住咳嗽直起身,偏头见着杭有枝,不由大喜。 「有枝!你……你醒过来了!」 常晚云蛾眉螓首,才三十出头,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此时眼中正流动着温柔的光。 杭有枝眼角有些发酸,但还是笑了笑,安慰道:「娘别担心,女儿一切安好。」 刚说完,一道声音便插了进来。 「都说有枝长得俊,这大病一场过后,瞧着倒是越发标緻了。」 杭有枝天青外衫,高挑如竹,病中消减,反倒多了几分弱柳扶风之姿。 弱柳扶风的杭有枝摧柳折风地转过头,是李二媳妇郑氏。 这女人一直不见吭声,这时倒跳了出来,眼珠子还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杭有枝眉微蹙,感到有些不适。 郑氏脸上堆笑,又道:「常嫂子,你要实在拿不出钱,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 杭有枝听了,便知不怀好意,果不其然,那郑氏下一句便是: 「有枝今年也十五了,该为她寻个好人家了,镇上的黄老爷正重金纳美妾,我看把有枝嫁过去正好,你还能享几年清福……」 那黄老爷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四十多岁,家里太有钱,多娶了几个老婆,她要是嫁过去,估计就该成第三十八房姨娘。 杭有枝一个白眼翻上了天,正要反驳,却被一道声音抢了先。 「你休想!我家就是穷死,也绝不会把我姐卖给别人当小妾!」 杭有枝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一少年,是她的弟弟杭无辛。 杭无辛不过十二岁,生得眉清目秀,灰带束髮,麻衣布鞋,背上背着个竹篓,肩上还挑着一担竹柴,肩膀几乎要被压垮了,依然坚定不移。 杭有枝看着杭无辛瘦弱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杭无辛挑着担子,走到她面前,一贯冷峻的脸上,也露出欢欣的笑来。 「姐!」 「嗯。」 杭有枝应了一声,眼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上前帮杭无辛把担子卸了下来。 「无辛回来啦。」郑氏见到杭无辛,微微嘆了口气,「嫂子就是不为自个儿考虑,也该为无辛考虑考虑,无辛天资那般高,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儿,应当好生栽培栽培,同柱儿一样去上学才是。」 杭无辛六岁赋诗,得夫子赏识,入学分文不取,本该是前程一片大好,突逢丧父,只得辍学回家务农。 「婶婶此言差矣。」杭无辛抬起头看着郑氏,「读书人顶天立地,断不会舍人为己,考取功名六十岁不迟,但阿姐我只有这一个。」 杭有枝心中一暖,上前把常晚云和杭无辛挡在身后,看着郑氏,扬唇一笑,声音带着点戏嚯。 「我听闻那黄老爷男女不忌,我看婶婶不如把你家柱儿送去当男妾,你也能享几年清福。」 郑氏一听,立时兴奋不已,甚至还往前几步凑到了杭有枝身边。 「还有这等好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快详细说说!」 郑氏说完,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不说话了。 杭有枝瞳孔直接炸裂。 你们古代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柱儿真不是你从地里捡来的? 李二简直没眼看,把媳妇郑氏扯到了身后,对杭有枝不耐烦道:「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还钱!再不还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杭有枝收了收表情,心中早有了盘算。 「李叔,您之前肯借钱给我父亲,也没有在我父亲死后立刻要求还钱,我们全家都很感激您。」 「我们一直都想尽早把钱还上,只可惜家道艰难,我又出了意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方才我娘给您的,已经是全部家当了,我家这种情况,出去借钱肯定也借不到,所以今日只能还这么多了。」 李二拧起了眉头,打断道:「这些你都不用再说了,我就问你,剩下的钱你打算怎么还?」 杭有枝余光瞥到竹篓里的竹笋,以及地上的竹柴,心里多了几分底气,挺了挺背,将目光重新投向李二。 「我现在病好了,自然就能出去赚钱还债,李叔可否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再宽限十日。」 李二立马拒绝:「不行!十日太长,柱儿三日后开学,只能给你三日时间。」 「好,三日便三日,三日之内,我一定把钱全部还清,绝不会耽误了柱儿上学。」杭有枝一口答应。 「若三日之内,你还不上钱,又当如何?」李二又提出了质疑。 杭有枝笑意清浅,双眸含光。 「若三日之内,我还不上钱,便以身还债。」 「这怎么行!」杭无辛连忙制止。 常晚云也扯了扯杭有枝的衣袖。 杭有枝转头弯了弯眼,语气平静,「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谁料才安抚完常晚云和杭无辛,郑氏又跳了出来。 「我不同意!」 「?」 「?」 「?」 「?」 郑氏十分气愤,「你要以身还债,我还不愿意呢!」 「……」 杭有枝扶额,「我是说,给黄老爷当妾还债……」 李二尴尬不已,很快就答应了。 「好的好的,杭丫头,就依你说的办,但丑话说在前头,若三日之内还不上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就逃也似的拉着郑氏往外走,「快别在这让人看笑话了,赶紧跟我回家去,我还得做饭呢,柱儿都该饿了。」 杭有枝站在院门口,看着李二夫妇消失的背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日近正午,周围的人家渐渐升起了炊烟,饭菜的香味从四面八方飘来。 杭有枝咽了咽口水,往回走了几步,弯腰从竹篓里捡起了砍刀。 常晚云闻到煳味,想起灶上还煮着野菜汤,着急忙慌跑进屋去了。 井边,杭无辛正在洗笋子,见杭有枝往外走,抬起了头。 「姐,你要去哪?」 杭有枝回过头。 「去砍竹子。」 …… 绕过竹篱,来到屋后。 杭有枝从前见过许多竹子,但见到这么多竹子,还是第一次。 这里位于东州府汝阳城,闻风镇听竹村,而出现在杭有枝眼前的,也就是她家屋后的这座山,正是东州第一峰——千青峰。 此处山高水长,日照云流,参天绿竹从山底排列而上,望不到顶点,清溪从山涧蜿蜒而下,像一条银线。 竹林漫山遍野,终年常绿不问春冬,山风簌簌翻涌,远近飘去十里清香,可谓风月无边。 杭有枝觉得这地儿特别护眼,除了绿色还是绿色,除了竹子还是竹子。 她开心得快要哭了。 呜呜呜,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有了这一座竹山,重回她的竹编事业巅峰,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凭着她的竹编手艺,编一些篮子篓子什么的卖钱,欠李二叔的债也能迎刃而解了! 第2章 第一个竹篮 杭有枝砍了一堆竹子,又挖了几颗笋,就收工回家了。 家里没米下锅很久,中午吃的照旧是菜汤和炒笋。 杭有枝坐在饭桌前,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着菜汤。 常晚云和杭无辛刚刚都没来得及问,现在看着杭有枝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都快急死了。 饭桌上安静得过分,最是折磨人心,两人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杭有枝喝完了汤,刚伸手要再盛一碗,就被常晚云按住了手。 常晚云扯过她的手,满目焦急,「有枝,你怎么能答应以身还债,要是还不上钱,那可如何是好!」 杭无辛也丢下碗筷,一脸严肃,「是啊,姐,那可不是小数目,你打算怎么还钱?」 杭有枝定了片刻,左右看了看两人。 「你们听说过竹编吗?」 杭无辛:「?」 常晚云:「?」 吃完饭,杭有枝就来到院子里,开始了她的表演。 首先是破篾,将竹子架在长凳上,锯成合适长度,一节一节抹平竹节,再沿竹茎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依此类推,削去竹隔,噼出一根根竹条,一根竹条又可以片出青篾,分出黄篾,甚至拉成丝,就得到了用于编织的竹篾。 然后是编织,竹编有九大基本编法,杭有枝用的是菊底编法,取适量竹篾,固定中心点,放射状排列,再用竹篾一上一下绕圆编织,圈圈交错,向外绕出篮底,向上绕出篮身,最后收口,装上提手,修理,就编成了一个竹篮。 杭有枝托着竹篮,剪断最后一根多余的篾条,眼中闪现出喜悦的光芒来。 常晚云和杭无辛站在一旁,看着杭有枝将一根竹子变成一把竹篾,再变成一个精巧的竹篮,都惊呆了。 杭有枝坐在小凳子上,提起竹篮笑了笑:「我编些竹篮卖掉,就有钱还债了。」 「姐,你好厉害!」杭无辛走了过去,接过竹篮欣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来,「这么好看的篮子,一定能卖出大价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那是当然!」杭有枝笑着点了点头。 常晚云早有疑惑萦绕心头,此时更是浓云密布,有枝自醒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还无师自通了竹编,站在原地思量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 「有枝,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杭有枝不光编竹篮熟练,编谎也很熟练,脸上笑意不止,瞎话张口就来。 「这是我没醒过来的时候,在梦中一个老神仙教我的!老神仙还告诉我只要好好传承竹编手艺,我们家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古代人多少有些迷信,常晚云听了立时云开雾散,「真是神仙保佑!」 杭无辛也目光一亮,「姐,你快教教我和娘!我们学会了就能帮你了!也能早些把债还清!」 「也是,有枝,你快教教我们。」常晚云跟着附和道。 杭有枝等的就是这一句。 「好!」 杭有枝又细緻地演示了一遍,手把手教两人破篾和编织。 为了快速赚钱还债,杭有枝编的是粗丝圆提篮,这种竹篮由宽竹篾编成,提手是一根竹条,款式简洁大方,对篾条精度要求不高,上手快速适合新手入门。 经过简单教学,杭无辛和常晚云很快就能开始干活了。 随后,三人进行分工。 破竹篾耗时耗力,杭无辛力气大就专门负责破竹篾。 编竹篮需要细緻耐心,常晚云身子弱,平日里虽下不了田,也经常在家干些手工活,此时编起竹篮来问题也不大。 杭有枝则两边忙活着,一边编竹篮一边还要盯着噼竹篾。 起初,杭无辛破出的竹篾有些粗细薄厚不均,常晚云刚学会动作也十分生疏,但好在熟能生巧,慢慢的两人掌握了技巧,质量和速度也提了上来。 杭有枝换了一副身子,有些不适应,编完一两个竹篮后,逐渐找到了手感,效率也恢復到了前世的峰值。 三人干劲十足,一直忙活到了天黑。 晚饭过后,杭有枝又点着油灯继续编竹篮,一直编到了后半夜,才盖了被子睡下。 她累了一天,睡得沉,屋后一夜大风,倒也没察觉出什么动静来。 睡了不到三个时辰,起来洗了把脸,又出门赶集去了。 听竹村离闻风镇不远,不过一刻半钟脚程。 杭有枝带着一堆竹篮来到闻风镇市集上时,天刚蒙蒙亮,一抹橙黄挂在长街尽头。 市集上只有零星摊贩,空位还很多,杭有枝得以选了个十字路口的好位置。 杭有枝摆起摊子,把竹篮整齐码放好,就取出竹篾,一边编竹篮一边叫卖了起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手工竹篮,便宜好看又耐用,五十文一个!」 很快,杭有枝迎来了她的第一个顾客。 「姑娘,这篮子都是用竹子编的?」一个中年女人提起一个竹篮问道。 杭有枝正埋头绕竹篾,手上动作没停,抬起头来笑道:「是呀!纯手工编织竹篮,不好用不要钱,娘子要不要买一个试试看?」 「那便买一个!」女人笑了笑,十分中意的样子,很快挑了一个付钱走了。 虽然才卖出去一个,杭有枝也感受到了收穫的喜悦,把五十枚铜钱数了又数,才开开心心地继续摆摊。 太阳慢慢升起,集市上渐渐热闹了起来,十字路口的人流量更是尤为巨大。 由于市集上卖竹篮的只此一家,摊主人又当街花式编竹篮,杭有枝的摊位上很快就围满了人。 「这竹篮好看又扎实,真是稀罕呀!」 「是呀是呀!瞧这造型,别提多别致了!」 「这看着比我家的麦杆篮子要好上不少,我得多买几个回去屯着!」 众人看着竹篾在少女手中纷飞,不过片刻功夫,就变成了一个竹篮,纷纷拍手称喝,评论也逐渐被带偏。 「好!」 「竹编耍的不错!」 「这姑娘真是人美艺高!」 甚至还有人丢了几个铜板到竹篮里。 杭有枝:? 我怀疑你们只是喜欢看我编竹篮,而且还有证据。 然后下一秒。 杭有枝端起竹篮,开始接钱。 「瞧一瞧,看一看,独家竹编手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买个竹篮!」 晃了一圈接了一篮底铜板,又卖出去十几个竹篮,杭有枝直接把竹篾翻成了风火轮,更叫卖力地吆喝了起来。 一边编篮子一边吆喝,还要一边回答路人的问题。 「这竹篮有什么用?」 杭有枝:「这竹篮不光能装蔬菜装水果,还能装春花装秋月,简直是居家必备,恋爱皆宜,相公要是买了回去,必得娘子夸赞!」 小相公恍然大悟:「买!」 「这竹篮能保佑我科举顺利吗?」 杭有枝:「那就得提前恭祝公子蟾宫折桂了!编织这竹篮所用的竹子取自千青峰,乃风灵玉秀之地,求仙问道之所,而我本人也日日斋戒,祝福祈祷,因此这竹篮集天地之灵气,能助人时来运转,公子要是提着这个竹篮去科考,必得神仙保佑!」 小书生福至心灵:「买!」 「这竹篮能配裙子吗?」 杭有枝:「当然能!小娘子貌美如花,配什么都好看!这个黄篾竹编小提篮,搭配上小娘子身上这条水色长裙,更是合适得不得了,真真是清丽无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小娘子心花怒放:「买!」 …… 竹篮很快兜售一空。 杭有枝也累瘫在了原地。 这届顾客真难带。 但是,她,杭·非遗竹编人·推销大师·有枝,才不会轻易认输! 杭有枝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开始数钱。 今天卖出去了四十多个竹篮,再加上路人打赏的钱,一共赚了两千五百二十一文。 一两是一千文,卖三日竹篮,还李二叔的债,应该是够的。 但常晚云常年抱病,杭无辛又年幼辍学,一日三餐吃的还都是菜汤炒笋…… 钱,她真的需要很多钱,得趁着现在生意好,多编些竹篮卖掉才行。 可单是「多编些竹篮」这五个字,就没有那么简单。 竹编从噼篾到编织都很耗时耗力,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就算是熟练工,每日的产出也是有限的,盲目地追求速度只会导致产品质量的下降。 唯一的办法,是加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生产力。 但一时间,她不光付不起僱人的工钱,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杭有枝嘆了口气,从小板凳上撑起身,把摊子收拾干净了,从闻风镇返回听竹村。 回到家时,杭无辛正在檐下噼竹篾,常晚云则坐在屋内编竹篮,地上已经堆了一大堆噼好竹篾和十几个编好的竹篮。 杭有枝内心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眼睛不自觉地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形,加快步子往檐下走去。 「姐,你回来啦!竹篮都卖完了?」杭无辛看杭有枝两手空空,高兴地跑过来迎接。 「嗯。」杭有枝笑着应了,从袖中取出钱袋子递给杭无辛。 「有枝,外面太阳晒,快进屋歇歇!」常晚云站在门内,笑着朝她招手。 看到常晚云的笑容,杭有枝感觉日晒的炎热都散去了不少。 两人一起进了屋,三人一同在桌边坐下。 刚一坐下,杭无辛就迫不及待地把钱从袋子里全倒了出来。 杭有枝坐在桌边喝水,看杭无辛和常晚云数着钱两眼放光,忍不住柳眉一扬,开始展望未来。 「这点钱不算什么,我们不光很快就能把债还清,以后也一定能赚到更多的钱!到时候请大夫把娘的身子调理好,无辛也能继续去上学了!」 两人瞬间星星眼,连连猫猫点头,纷纷表示会全力支持杭有枝的竹编事业! …… 午后,杭有枝带着杭无辛去屋后砍竹子。 家里竹子已经用完了,今日天气好,正好多砍些回去屯着。 天空澄明如洗,白云卷卷缓缓。 昨夜大风,竹叶堆积层层叠叠。 杭有枝专心砍竹子,没留心脚下。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圈住了她的脚踝,湿湿的,热热的,还越来越紧…… 第3章 捡回个少年 「啊——」 惊声响破竹林,鸟雀乱叫四散,本就寂静的千青峰下,此刻显得更加寂静。 杭无辛连忙赶了过来。 「姐,怎么了?我来保护你了!」 「有……有只手……」 「?」 「脚……脚上。」 杭有枝一直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完全不敢动,现在更是不忍地闭上了眼。 说实话,她有些无语。 方才,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恐怖电影剧情,什么深山老妖,竹林惊魂,恶鬼缠身,都想好了提起竹刀一顿砍。 结果低头一看,是一只血凝泥污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而除了这只手,余下的都掩在厚厚的竹叶下面。 该死,怎么不按剧情来,还跟她玩神秘…… 杭无辛视线往下,看到那只手,立马一脸惊恐。 然后下一秒,往后退了两步。 杭有枝:「?」 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这就是亲弟弟吗…… 两人就这样定在原地,不敢动。 幸好,一阵风救了他们。 风,颳起一阵大风,飞沙走叶。 杭有枝不得已抬起衣袖挡风。 待风停下,抓住她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垂落在地,露出光洁的腕子。 在她脚边,厚厚的竹叶被吹散,现出一个英姿俊秀的紫衣少年来。 杭有枝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蹲下身来细细查看。 少年墨发高束,长眉入鬓,外双杏眼,高挺鼻樑,薄唇雪肤。 这般脱凡的相貌,就是出场方式有点吓人,命也不大好。 且不说衣袍濡血,颜色染污,就是此刻陷入昏迷,眉心也微微蹙着,手中还紧紧握着把长剑。 杭有枝伸手探了探少年的唿吸。 「还有气。」唿吸均匀,应该伤的不重。 她向来对美色没有抵抗力,忍不住向上抚平少年的眉心,轻轻拍去他衣发上的竹叶。 杭无辛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姐,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把他带回去呗。」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杭有枝说着就抬起了少年的手臂,转头看向呆在一旁的杭无辛。 「还愣着干嘛,快来帮忙。」 「哦。」 …… 两人连扛带抬,把人带了回去。 抬到床上,检查伤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伤势确实不重,看着衣服上都是血,其实全是皮外擦伤,基本都止血结痂了,额头也不烫,没有发热的迹象。 一切都很正常,唯一的问题是,迟迟不见少年醒来。 杭有枝没太在意,抱了小板凳和竹篾进来,坐在少年床边开始编竹篮。 毕竟,家里现在吃饭都困难,赚钱第一位。 常晚云见他们捡回来个陌生男子,也没说什么,只嘆这人年纪轻轻的怪可怜的,还好心地端了几碗汤汤水水来给人灌下。 到了晚上,杭有枝编的竹篮都堆成一座小山了,床上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继续守在床边,生怕这人晚上又有什么三长两短。 然而并没有,一夜无事。 …… 第二日,杭有枝卖完竹篮回到家时,杭无辛正坐屋里剥笋子。 「醒了没?」杭有枝一进屋就问。 杭无辛往房里看了眼,摇了摇头。 「没。」 杭有枝嘆了口气,灌了两杯水走进房内,捡过地上的竹丝,坐少年床边继续编竹篮。 她昨夜在这里守了一夜,守着守着就睡着了,竹篮没编几个,竹丝散了一地。 话说这人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要不要请个大夫? 但请大夫吧,她又没钱…… 杭有枝正纠结着,杭无辛一手提板凳一手提竹篓,进来坐到了她对面。 「姐,他要是一直不醒该怎么办?」杭无辛看着她,手上剥笋子的动作不停。 「一直不醒……」杭有枝刚编完一个竹篮丢到一旁,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顺口道,「一直不醒,就丢出去。」 才说完,床上人的手指动了动。 下一秒,少年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偏头看着她。 目睹这一切的杭有枝:「……」 昨日给他找衣服时,由于这人身高比较高,杭无辛的衣服太短,只能把杭良平的旧衣服给他换上。 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把脸擦干净,确实比战损版俊秀了不少。 就是此刻这人黑衣黑髮,眼睛又漆如点墨,看起来特别像蛰伏在暗夜里的刺客,随时随地会给人一刀的那种,就很,阴沉。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一双大大的杏眼,还这么的有,攻击性。 杭有枝觉得保命要紧,连忙解释。 「你……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是……」杭有枝从脑子里搜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藉口,「是把你送去官府!」 捡到不明人口可不就得送去警察局! 杭有枝感觉自己的脑子贼灵光,结果偏头一看,杭无辛的表情,就很妙不可言。 「……」 怎么还越描越黑了…… 好在少年不是刺客,也没太在意。冷冽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她身上,而是在房间里扫视着。 片刻,才重新看向她,说出了醒后的第一句话。 「我衣服呢?」 这声音没什么情绪,明显带着点冷。 「他衣服呢?」 杭有枝看向杭无辛。 突然被提到的杭无辛:「……」 接着,杭无辛起身,从床底拖出来了一套血衣和一把长剑。 血衣已经干透,暗红的痕迹浸染在紫色的锦衣上,透出妖冶的光泽。长剑沾了些许泥污,依然锋利无比,不见黯然无光。 少年把长剑靠床边,快速接过衣服翻找,随后摸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杭有枝看少年透出一丝柔软,立马见缝插针。 「还未问过你,你叫什么?又为什么会浑身带血地出现在我家屋后?」 少年背对着她,从血衣中取出什么塞进胸口,才转过身来看她,却并不言语。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杭有枝看了眼杭无辛,感觉指望不上,只能再次出场。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先说了。」 「我叫杭有枝,一苇杭之的杭,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有枝。」 「这里是我家,昨天在千青峰下的竹林中,你满手带血,突然抓住我脚踝,真是吓死人了,还好我和我弟把你捡了回来,不然你就要横尸荒野了。」 「哦,忘了介绍了,那边剥笋子的是我弟,杭无辛。」 「你身上没什么重伤,却睡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才醒……」 她一袭青衫素净绰约,坐在窗边逆着光,头髮丝都金灿灿的,双眸盈满了清澈和明亮,挑着柳眉,扬着红唇,将最直白也最简单的话语娓娓道来。 少年坐在她对面,忽然觉得,自己一次性听人说了这么多废话,真是很久没有过。 杭有枝见一直没人接话,只好不断地东扯西拉。 突然间,她看到少年极为清浅地,笑了一下? 少年杏目稍扬,唇红齿白,拱手朝他们拜了两拜。 「在下傅誉之,行至此地路遇山贼,不慎落下山崖,幸得姑娘相救。」 「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但终究想对杭姑娘你表示感谢。」 路遇山贼?落下山崖? 结果不但没死,还只受了点皮外伤? 兄弟你这命还挺大的…… 杭有枝正震惊着。 接着,就听到傅誉之又说: 「作为报答,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 杭有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杭无辛:「!」 傅誉之看着眼前的少女,眼角带着点笑,心情还算不错,边说边伸手往血衣里摸索着。 结果,摸了个空。 …… 傅誉之顿了一下,神色不变,扬唇继续往下说。 「黄金万两,是没有的,还得请杭姑娘再收留我几日。」 杭无辛:「……」 杭有枝:「……」 合着是一分钱也没有啊…… 你这傢伙是懂欲扬先抑的…… 杭有枝感到十分无语,现在就想把这人丢出去。 但转念一想,把这人留下也不是毫无好处。 今日出摊卖了三千六百三十六文,生意依旧火爆,竹篮没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问题还是供不应求,产量不足。 但就是这将近七十个竹篮,也已经是他们娘三个不舍昼夜,赶工赶点的最大生产量了。 想要再提高产量,只能僱人。 她正愁付不起工钱也找不到人。 这不就来了个现成的! 眼前这人,不光年轻力壮,还只用包吃包住,不用发工资,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优质免费劳动力!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是时候啊! 杭有枝眸光一闪,扬起唇角,看着他笑了笑。 「要我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傅誉之抬睫看着她,淡淡开口。 「不过,你得干活。」杭有枝笑容愈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艷丽。 傅誉之觉得无可厚非,长眉微扬,随意应了声。 「嗯。」 杭有枝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只继续编着竹篮,时不时地抬头看傅誉之几眼,暗自琢磨给他安排点啥活儿比较好。 砍竹子?这人摔下山崖刚醒会不会太过分了? 噼竹篾?这剑看起来挺锋利的应该比她家刀好使。 编竹篮?这手既修长又白皙的不编竹篮简直就是浪费! 杭无辛觉得他姐现在的表情十分可怕,赶紧抱着篓子熘了。 傅誉之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只觉得身上疼得厉害,躺下闭上了眼。 半个时辰后,他知道了。 第4章 仁慈资本家 杭有枝就这样收留了傅誉之,经过杭无辛的有力传播,常晚云也差不多知道了这件事。 中午饭熟了菜炒好了,杭无辛来喊两人吃饭。 「姐,傅公子,吃饭了!」 傅誉之闻声,睁开眼,起身下了床。 杭有枝看他动作利落,面色无虞,估摸着他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顿时觉得下午就要他开始干活一点也不过分,自己真是一个仁慈的资本家。 杭有枝在前,傅誉之在后,两人走出房门,来到饭桌前。 圆木桌上,饭菜已经摆好了,碗筷也端了过来。 为了招待傅誉之,常晚云不仅买了三斗米和二两肉,还跟隔壁王二娘借了两个蛋,特意做了三菜一汤,笋丝炒肉、韭菜炒蛋、炒青菜和萝蔔汤。 杭有枝有些嫉妒,要知道,她已经吃了整整两天的菜汤炒笋菜汤炒笋。 当即决定要提前宣布对这傢伙的判决。 常晚云和杭无辛已经坐下了,就等着人到齐开饭。 常晚云看到傅誉之,连忙笑着招唿他上桌:「傅公子是吧,一天一夜只喝了点汤水肯定都饿了,来了就是客,快别干站着了,赶紧坐下吃饭。」 「谢过杭夫人,傅某感激不尽。」傅誉之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朝三人一一拱手拜谢,就要拉开椅子坐下。 杭有枝早就坐下了,看傅誉之要坐下,立马伸手按住了他的椅子。 她的身子微微侧倾,天青色袖摆滑落臂弯,露出光洁的手臂,像掩于荷叶中的一截藕。 傅誉之看到搭在椅背上的白皙手腕,顺着手腕横过来的方向,偏头看向杭有枝。 接着,就见少女挑了挑眉,笑着说出了残忍的话。 「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穷,养不起闲人,这顿饭就算了,当是招待过你了。」 「但是,你要想留在我家,从下午开始,就要开始干活。」 「下午,一百根竹子,不砍完不许吃饭。」 「姐,我没听错吧?一百根竹子?」杭无辛震惊,取碗筷的手顿在了半空。 要知道,他今天上午砍了一上午竹子,也才砍了五十根不到,一下午一百根竹子,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有枝,快别说这些了,先吃饭。」常晚云试图岔开话题,盛了一碗饭,递给了杭有枝。 杭有枝接过米饭,收回了拦住傅誉之的手。 常晚云立马热情地招唿傅誉之坐下,「傅公子,快坐。」 「这么多饭够不够,锅里还有,不够再添。」接着递给了傅誉之一碗饭。 傅誉之没接。 他立在桌边,旁观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又将目光重新投向杭有枝。神色基本没什么变化,一直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就一百根竹子是吧?」 听到这话,杭有枝有些意外,她以为傅誉之会难以接受,然后其实还能再商量商量,结果对面给她来了句,就一百根竹子…… 杭有枝微愣了一下,接着也没什么表情地,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少年轻微扬了一下眉,长睫扑闪了一瞬,双眸带出些微光亮,薄唇轻启。 「可以。」 这应该是答应的意思了。 杭有枝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这明明是最符合她利益的结果,但看着少年清澈的双眸,内心又会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如丝如缕的愧疚如炊烟般升起,扰人心乱。 果然,当资本家还是要心狠。 杭有枝面上不显,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轻轻点了下桌子,发了话。 「吃饭吧。」 吃完饭后,傅誉之就提着砍刀往屋后去了。 屋内,杭有枝和杭无辛照旧分工赶制竹篮。 「姐,傅公子来歷不明的,我们就这样收留了他,会不会太草率了。」杭无辛片着竹篾,问杭有枝。 杭有枝抬起头,反问道:「你觉得他像坏人吗?」 杭无辛思考了一下,「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那个少年看起来很冷攻击性很强,但到底没做过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 「我觉得不太像。」杭有枝笃定道。 坏人那有这么乖的,叫砍竹子就去砍竹子,都不带讨价还价。 况且,要真是不怀好意,他能图啥呢? 图钱?感觉他那把剑就价值不菲,应该看不上她家这十两银子的债。 图色?那好像是他比较危险。 杭有枝这下也迷惑了。 「要是傅公子没砍完一百根竹子,你真的会不给他饭吃吗?」杭无辛回味着中午香喷喷的饭菜,还是觉得不给饭吃太过分了。 「那倒不会。」杭有枝头也没抬。 「这就好这就好。」杭无辛松了口气,心想她姐终归还是有点仁慈在的。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仁慈的姐姐又道: 「最多把他赶出去。」 杭无辛:「……」 他姐果然还是他姐,仁慈,不存在的。 「所以你收留傅公子,只是想要他帮我们干活?」 杭有枝觉得杭无辛今天话很多,有些不耐烦。 「你这不是废话。」 「那你要不要去给他送点水,这天怪热的。」杭无辛整理完了噼好的竹篾,正站在桌边倒水喝。 杭有枝看着门外湛蓝的天,手上的动作顿了几秒,转头看杭无辛。 「为什么?他渴了不会自己回来喝吗?」 杭无辛坐在桌边,默默喝了口水,「我怕他受不了了,不干了直接跑路了。」 「……」 你这也没比我善良多少啊。 杭有枝虽懒得动,但也觉得杭无辛说的有些道理。 作为一个仁慈的资本家,慰问一下户外作业劳动者也是应该的。 于是编竹篮编得有些累了,杭有枝就拎着水壶去了屋后。 杭有枝走到屋后时,地上已经整齐堆放了好些竹子。 远处,竹林清幽寂然,竹叶簌簌而落。 而傅誉之,正靠坐在竹林下,闭目养神。 杭有枝踩着竹叶,悄悄走了过去。 少年双臂枕头,嘴边还叼着一片竹叶,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日光浮动徐徐缓缓,在他的俊颜上斑斑驳驳。 美人美景,赏心悦目。 杭有枝欣赏了很一会儿,忍不住将柳叶眼弯起。 本以为他会跑路,结果他还挺悠闲的。 竹子砍一半不砍了,直接开始享受午后慢时光。 不过看地上堆的,竹子已经砍了很多了,估摸着至少有四十根,日头还早,按照这个进度,晚饭前砍完一百根应该没问题。休息一下也无可厚非。 看来一下午一百根竹子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那她也不算过分了。 杭有枝的愧疚顿时消解了不少。 既然傅誉之没有跑路也能按时完成工作,那么她此行的任务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杭有枝打算把水壶放下就回去。 结果刚一弯下腰,就倏然对上了少年清亮的眼眸。 杭有枝吓得急忙直起了身。 傅誉之姿势未动,依旧靠坐着,微微挑起眉笑道:「怎么,来监工了?」 杭有枝被一语道破,有些心虚,「不……不是,我是来送水的。」 接着迅速把水壶从身后拿了出来,递给傅誉之,「喏,水。」 傅誉之接过水壶,打开仰头喝了几口,笑她,「送水就送水,怎么还偷偷摸摸的不吱声,我还以为是黄鼠狼窜林子里来了。」 ? 这是在说她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你别喝了。 建议直接渴死。 杭有枝直接脸黑,语气也不好。 「喝完了?」 傅誉之仰着脸,眼中还带着笑意。 「嗯?」 杭有枝只是礼貌性地问一句,根本不管他喝没喝完,直接一把抢过水壶。 「走了。」 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出了竹林。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气唿唿地转过身,长发被风任情恣性地扬起,高挑的背影消失得越来越快,忍不住干笑了几声。 然后撑起身,提起砍刀继续砍竹子。 「咔、咔、咔、咔、咔——」 杭有枝一回去,就把水壶丢到了桌上。 「不送了,以后这水谁爱送谁送!」 杭无辛:「……」 不得不说,这傅誉之也是个人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杭有枝直接开启了目中无人编竹篮模式,一整个下午都没再说几句话。 直到傍晚,傅誉之陆陆续续扛了一百多根竹子回来,才稍稍消了点气。 但即便如此,杭有枝对傅誉之的态度依旧不是很好。 晚饭过后,傅誉之帮忙噼竹篾噼到了深夜,正准备歇下。 结果刚走到房门口,就丢出来了一床被褥。 傅誉之手疾眼快,稳稳接住,然后就见杭有枝面无表情地挡在房门口。 「这是我房间,昨天看你昏迷不醒才借你躺,家里没多的床,你去我弟房间睡。」 接着,「哐——」的一声,门直接被无情地关上了。 傅誉之抱着被褥,看着紧闭的门嘆了口气,转身去了对面房间。 对面房间,杭无辛正坐在灯下看书。 像是早就预料到,给他留了一半床铺。 傅誉之铺好被褥,坐到桌边擦拭长剑,不自觉地,目光飘到了对面少年的书页上。 他比杭无辛高很多,能够清楚地看到书中的内容。 忽然,傅誉之问了句:「今年多少岁了?」 杭无辛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傅誉之。 「十二,傅公子呢?」 「十七。」 当晚,傅誉之上床时,杭无辛依旧在下面看书。 夜阑人静间,傅誉之看着烛光中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终于将浮在半空的一颗心稳稳放下。 意外又不意外的,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躺在窄小的硬板床上,听着风打竹叶声,他睡得很沉很沉。 第二天,杭有枝起的比以往都要早。 今天就是还债的日子了,她想早点赶到市集上把篮子卖完,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她打着哈欠摸出房间,觉得自己一定是家里起的最早的。 结果,睁开眼,屋门大开,世界明亮。 屋外,空气中浮着的细密的薄雾,天地白茫茫一片。 而院中桃花树下,傅誉之正在舞剑,落琼点点。 他见了她,立时收剑入鞘,像是等了她很久。 「你要去卖篮子吗?」 「我跟你一起去。」 第5章 从小砍到大 杭有枝求之不得。 这两天都是她一个人把竹篮挑到闻风镇上去,来去二三四里路五六七八十个竹篮,简直快累死了。 此时见傅誉之主动要求干活,顿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杭有枝挑起秀眉,眸光一亮,「行啊,那今天挑篮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傅誉之几步入檐,杏眼微扬,露出了一个黎晓般的笑,「尽日炎炎,不知家中可有帷帽?」 杭有枝听了眸光微敛,心想你一个男的怎么就这么娇气,出个门还怕太阳晒要戴帽子,她自己都没帽子戴…… 但看在有人帮她挑篮子的份上也没多说什么,进屋把常晚云的白帷帽取来给了他。 随后两人就上了路。 东方欲晓之际,群山溪谷之间,少女青衫乌髮,负手于前,少年素帽墨衣,挑篮于后。 杭有枝路上无聊,想到昨天杭无辛说这人来路不明,还是觉得盘问一下比较好。 于是她转过身倒着走,一边看着傅誉之,一边开始闲扯。 「傅誉之,你多少岁啊?」少女负手笑问。 「十七。」少年语气不咸不淡,脸被帷帽挡着看不出表情。 「哦,那我只比你小两岁。」杭有枝睫微垂,若有所思,半晌又抬起头问道,「你家又在哪里呢?你怎么不回家?」 「在京城。」她看到少年帽檐微仰,声音里带着明朗的笑意,「平生逍遥,经年远游,四海为家。」 听这形容,应该是个江湖人士? 杭有枝想起昨天看到他黑衣黑髮时的第一感觉,内心有什么答案唿之欲出,迫不及待又问:「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这次傅誉之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是如坠空谷的沉。 「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罢了。」 ! 她果然没猜错! 杭有枝直觉不该再深入,于是火速转开了话题。 「昨天你一下午就砍了一百多根竹子,是跟常年习武有关吗?」 一般来说,熟练的砍竹工一天八小时最多只能砍一百多根竹子,但傅誉之且不说效率是别人的两倍,就单看竹子的刀口,碗口般粗的竹子几乎是一刀一个,可见臂力惊人。 就是此时走在路上,他挑着满满一担子竹篮,步子也比她快,也就是傅誉之刻意放慢了速度,两人才能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杭有枝强烈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当即决定回去要加强锻鍊。 傅誉之语气轻快,随意答了句,「是也不是。」 杭有枝:「?」 「竹子,我从小砍到大,一下午一百根竹子,根本就不够看。」 「……」 很好,被凡尔赛到了,今天加到两百根。 两人出了山谷,行至市镇。 傅誉之帮杭有枝把摊子摆好,就表示要自己到处逛逛。 「我第一次到这汝阳城来,想四处走走。」 杭有枝寻思着把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准了。 「行,你逛完了记得回来找我,别走丢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杭有枝说完,瞅见了对面摊子上的糖面人,想到傅誉之身上没钱,逛街碰见喜欢的物件也买不了。 但他今天表现还算不错,作为老闆,给员工一点奖励也是应该的。 便一把拉过他的手,取了几十个铜板塞给他。 「倘若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就自己买!」 傅誉之突然被拉过手,有些猝不及防。 少女的手热热的,几十个铜板拍到他手心沉甸甸的,连带着他的一颗心,也热热的,沉甸甸的。 待杭有枝移开手,傅誉之看着手中的几十个铜板,忽然感觉有些好笑。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需要别人给他零花钱。 但他抬起眼,见到眼前少女脸上热烈洋溢的笑容,如骄阳般让人挪不开眼。 不知怎的,又有些开心。 傅誉之杏眼明澈如许,薄唇勾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 说完便要走,但还有些不放心,回头又加了句。 「我会很快回来的。」 看到杭有枝点了点头,他才又笑着转过身,没入了人来人往的市集。 送走了傅誉之,杭有枝便开始如从前般,一边编竹篮一边叫卖。 结果屁股都坐痛了,竹篾搓出了火星子,嗓子也喊哑了,竹篮还没卖出去十个。 十个竹篮五百文,加上前两日赚的钱,根本不够还李二叔的债。 杭有枝不想去黄府当妾,只想快点赚到还债的钱,早点回家去。 于是开始主动揽客,看到路人经过,就笑着招徕。 「小娘子,买个提篮吧,精緻又好看,配你这身衣裳再好不过!」 「这话,姑娘你昨日是不是说过一遍了?」少女嗔笑着从身侧提出一个竹篮,跟杭有枝摊子上摆的一模一样的,「你看看你,昨日已经买过一个了,今日又框我买!」 「……」懂了,连夜开发新话术,哦不,新款式。 「小公子,买个竹篮吧,轻巧又便携,还能帮助祈福消灾呢!」 「可以是可以,但最好不要。」小书生提起竹篮,指指点点,「这竹篮装本书都费劲,我昨日提去书院,感觉高低要被同窗笑话三年。」 「……」懂了,大中小号立马安排上。 「小相公,买个竹篮吧,实用又多能,居家送礼不二之选哦!」 「嗯……」小郎君似是不善言辞,站在原地有些为难,「上次我买了九个回家送我娘子,我娘子说我买的很好,下次别买了。」 「……」懂了,连夜研制送礼精品。 「阿姐,买个竹篮吧,便宜又扎实,只要五十文一个!」 女子立马双眼圆睁,「五十文一个?你怎么不去抢?」 这人嗓门很大,一时间半条街上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杭有枝瞬间社恐,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害怕,但还是试着反驳。 「怎……怎么了?我这几日都是卖五十文一个啊。」 「姑娘你这不是奸商是什么!西市那老头,一模一样的竹篮,只卖四十文一个!一条街不到半里路,就隔了十文钱!」 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太不像话了。」 「亏我昨日还在这里买了一个,奸商退钱!」 杭有枝感觉自己在这条街上是混不下去了,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好在骂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也没多少真要她退钱的,人很快就散了。 随后摊位清冷不已,这下一个也卖不出去了。 杭有枝瘫在原地,有些颓丧,这才没开张多久,就有人低价倾销的,现在该怎么办。 降价,还是降价? 杭有枝不甘心地纠结了三秒钟,开始把新的价格喊出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手工竹篮,便宜好看又耐用……」 突然,从街市的一头,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朝她扑了过来?! 杭有枝非常确定那群人的目标就是她,因为那四五十号人都齐齐盯着她,还有她的竹篮? 她承认,那一刻她害怕极了,这气势,感觉是来找她退钱的,最后那一句「四十文一个」硬是被她憋了下去。 果然,五秒后,那一群女子在她的摊位前站定。 为首的女子乌髮金钿,红裙白貂,摺扇轻摇,端的是富贵无边,国色天香,恐怕整个汝阳城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你就是杭有枝?」 女子声音凌厉,但并不刻薄。 杭有枝当然不会觉得她温柔,支支吾吾,「是,是……」 女子从身后侍女手中取出一个竹篮,与她摊位上卖的一般无二。 「这篮子是你这买的?」 呜呜呜,这跟鞭尸有什么区别。 杭有枝不想面对但必须面对,继续支支吾吾,「是,是……」 「多少钱一个?」 「五……五十文一个。」 杭有枝终于硬气了一回,但内心已经在哭了。 结果,那女子下一句却是: 「这么便宜?」 杭有枝:「?」 女子又爽快道:「你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杭有枝:「???」 红裙女子看杭有枝一脸惊恐,连忙笑着解释。 「姑娘你别害怕,前儿初九在你这买了个竹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众女子笑着推出那个名唤初九的姑娘,杭有枝瞧着有些眼熟,确实是在她这买过竹篮。 「我们众姐妹都觉着,这篮子嗑瓜子装糕点什么的都很方便,所以趁着今日出游想多买些回去。」 杭有枝总算明白了过来,原来不是来砸场子的,是来团购的! 呜呜呜,我错了,姐,你是我的姐,你是我最温柔的姐! 杭有枝快速点了点剩下的篮子,然后弯着星星眼,甜甜地回復红裙女子。 「姐,我这还剩八十八个篮子,给你抹个零,给我四千文就成了。」 这时,路过一个登徒子。 「哟,红烟娘子买篮子呢?西市那老头可只卖四十文一个呢,你可别被这小姑娘给骗了!」 为首的那个红裙女子,也就是红烟扬过头,看到那男的,立时就啐了一口。 「我黄府家大业大,不差那几两银子,也就是你,可要小心自个的眼睛,什么货色,也敢四处乱瞟。」 登徒子悻悻逃了。 杭有枝:呜呜呜,姐姐好帅我好爱! 但那登徒子说的也是实话,杭有枝想到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但还是决定诚信经营,于是对红烟坦白。 「姐,西市那老头确实卖的比我便宜,但你买的多,我四十文一个也卖得。」 「不必了,咱该什么价就什么价,你个小姑娘赚钱也不容易,瞧瞧这竹篮编的手都糙了。」红烟摆了摆手,果断婉拒,「再说了,便宜没好货,为了十文钱走到西市去也不值当。」 杭有枝:就是就是,什么路还要我姐亲自走! 呜呜呜,感动得快哭了,从今以后,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好的,姐,我这就帮你把篮子捆好,你们也方便带回去。」 杭有枝感动完就开始干活,綑扎得十万分认真。 众婆子们提过篮子,红烟的侍女把钱付给了杭有枝。 足足一袋银子,杭有枝光掂量着就感觉重量就不对,打开一数一共有十两。 杭有枝立马把多的银子还给了红烟,「姐,你银子给多了。」 不料红烟却笑着,把银子推给了她。 「八十八个篮子,这可不够,家中一共有三十八个姐妹,一人五个,凑个整在你这买两百个,剩下的篮子,你过几日赶制好了,送到东安街黄府就成了。」 两百个竹篮?! 从天而降的大单子已经够让杭有枝找不着北的了。 但她还是注意到了这两个关键词。 三十八个姐妹?东安街黄府? 怎么会这么凑巧? 难不成,那东安街黄府…… 「那东安街黄府可是黄汝阳黄老爷的府邸?」杭有枝忍不住问了。 黄汝阳并非名为黄汝阳,而是众人只知那东州第一富姓黄,居于汝阳城,所以称其为黄汝阳。 前日李二媳妇提议的杭有枝嫁去给镇上黄老爷当妾,那当中的黄老爷,说的就是这黄汝阳。 没有人知道黄汝阳真名叫什么,也鲜少有人见过黄汝阳。 而他流传最广的轶事,便是家中一房接一房的姨娘,昨儿听说刚娶到第三十八房。 黄府姨娘出街那可是整个汝阳城的人都见过的。 虽然杭有枝没见过。 但此时红烟直接承认了,「正是。」 「虽为人妾,但黄府亦无正妻,吃喝不愁,随性恣睢,也没什么不好的。」 红烟眼中光彩斐然,身上金堆玉叠是实实在在的。 杭有枝顿时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了。 呜呜呜,李二婶婶,我错怪你了,这黄府果真是富贵无边,还有这么多漂亮姐姐。 就是说,她还有机会吗?好想给漂亮姐姐当妹妹。 然后,她就直接多了一个大主顾,还是一次性团购三十八份不还价的那种。 杭有枝简直哭死。 为什么她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她对钱爱的深沉。 …… 目送走黄府姐妹团,杭有枝也忘了傅誉之,收拾完摊子就要去找西市那老头算帐。 都是这老头,害得她今天差点在这条街上混不下去,她今天不好好跟这老头讲讲道理她就不姓杭! 结果,等她冲到西市,找到了卖竹篮的那老头,却在那老头摊位前,看到了傅誉之? 傅誉之身高体长,白帷帽黑衣发,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而他此刻站在老头摊位前,身子微微前倾越过竹篮,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扶着帷帽,凑头跟那老头说着什么,特别像村口大娘唠嗑。 不是,兄弟,你跟这老头这么熟的吗? 你知道我卖竹篮他也卖竹篮,他卖的还比我便宜,你老闆我和这老头是竞争对手,有十文钱的不共戴天之仇吗? 合着你逛街就逛到这来了啊! 杭有枝又想到刚刚被社恐,被当街围观,被骂奸商退钱。 还想到早上给钱让傅誉之去逛街。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于是直接冲着那黑衣白影吼了一嗓子。 「傅!誉!之!」 第6章 一忘皆空笑 一刻钟前。 傅誉之从竹摊转到东市,又从东市转到西市,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那人扮成了个老叟,坐那儿卖竹篮。 别说,扮的还挺像,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大男人,白头巾,灰布短衫,黑布鞋,三件套很齐全,穿的破破烂烂不说,甚至还在脸上抹了两把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摊子边围了一大圈人,提起竹篮掂量好坏,问东问西,都抢着要买。 而当朝军中无人不知的扶峰大人,竟在那勾着个腰,口舌笨拙,满头大汗。 「老头儿,这竹篮多少钱一个?」 「五十文。」 「这么贵,便宜一点成不成?」 「人东市小姑娘卖五十文你也卖五十文,你这怎么卖得出去,便宜一点呗!」 「就是就是,人家会编竹篮你还不会!」 「那,四十文?」 「好嘞!四十文就四十文,给我拿两个!」 「我要三个!」 「我要四个!」 「诶诶诶!别抢别抢!」 傅誉之站在一旁看着,笑得想死。 他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本是不打算过去的。 但想到要早些回去找杭有枝,还是耐着性子,凑近了些,甚至还开了口。 「来个竹篮。」 傅誉之个子高,身形出众,带着个白帷帽,声音又十万分熟悉,想不注意都难。 扶峰很快就认出了他,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沉了下去。 呜呜呜,他找了三天三夜,可算是找到少爷了。 但买竹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排在傅誉之前面的大有人在,扶峰实在走不开,只能一边应付着,一边用眼神跟傅誉之交流。 前后左右都是人,杭有枝给他的帷帽都被撞歪了。 傅誉之开始有些烦了。 行,可以,很好,三天不见,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我走? 扶峰顶着傅誉之的灼灼目光,继续强颜欢笑卖竹篮,内心其实已经在哭了。 他爹的,都怪羽京那傢伙出的馊主意,回去打一架是没跑的了。 又看到傅誉之微微侧身,有掉头要走的意思,扶峰立马急了。 再把这位爷搞丢了,他麻烦可就大了。 便立马要收摊子。 「不卖了不卖了!散了吧散了吧!」 听到这话,众人立时就不干了。 「怎么不卖了,刚不还卖的好好的!」 「就是就是!你这老头怎么说话不算数!」 扶峰只能硬着头皮收竹篮。 「不卖了,就是不卖了!」 一阵鸡飞狗跳。 好不容易把这一群大爷送走,另一位大爷可算是回来了。 傅誉之重新回到摊位前,身子前倾,扶着帷帽,薄唇轻启。 「哟,三天不见,扶峰大人改行了?」 扶峰听这语气,就知道免不了一顿刻薄。 但好歹见到人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位爷这次没耍性子,接下来好好跟着就成了。 正要开口解释,把锅甩给羽京。 突然,从街市一头,传来了一声怒吼。 「傅!誉!之!」 傅誉之和扶峰齐齐转过头。 只见一天青色衣衫的高挑少女,正风风火火地朝他们冲来。 扶峰不认识杭有枝,也不知道这女子跟他家少爷是什么关系,但看这架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得,又来了一位爷。 傅誉之直接忽视了那声音里的怒意,一见到杭有枝,就以为杭有枝是来接他回家的。 便掀开帷帽,露出了柔和的一双杏眼,「你来了,竹篮都卖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扶峰:「???」 真的无语,川剧变脸都没你快。 还「你来了」「那我们回去吧」,简直没眼看。 ! 等等!这不对劲!他家少爷怎么可能这么柔和?! 扶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眼花,看了看傅誉之,又看了看傅誉之对面的少女。 仔仔细细,明明白白,恍恍惚惚。 恍。然。大。悟。 不是,哥,三天不见,你坠入爱河了? 杭有枝只觉得怒火中烧。 回什么回,今儿你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就别回去了。 于是看着傅誉之,冷着脸问:「你不是往东市逛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傅誉之以为杭有枝是在气他跑远了找不见人,便解释,「我逛着逛着,就逛到西市来了。」 杭有枝觉得傅誉之说了等于没说,抿着唇压住怒意,从老头摊位上提起了个竹篮。 只看了一眼,便看出来跟她的篮子一模一样的。 可恶!这不是模仿是什么! 便又抬头看着傅誉之,冷声问。 「你这是在买竹篮吗?」 扶峰看情况不对劲,连忙笑着打圆场,「对对对,这位公子就是在买我的竹篮!」 不料傅誉之立马反驳。 「没有。」 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冷很沉很兇。 凭着多年的经验,扶峰秒懂。 这眼神的意思是,「闭嘴」。 扶峰:「……」 好的,懂了,再见。 杭有枝看了看傅誉之,又看了看那老头,只觉得满腹狐疑。 但究竟看不懂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只好暂时不跟傅誉之计较,将火力转向那老头。 这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你就是他们说的西市那老头?」杭有枝看向扶峰,扬起眉冷声问。 傅誉之见这事跟扶峰有关,连连给扶峰递眼色。 扶峰听到这话,直接懵了,你们俩的事,怎么突然把我给扯进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这姑娘一看就很兇,扶峰只想提篮跑路,但在傅誉之的逼视下,只好含泪点头。 「你的竹篮只卖四十文一个?」 傅誉之逼视。 扶峰含泪点头。 「太过分了!」 傅誉之逼视。 扶峰含泪点头。 说实话,扶峰内心已经泪流成河了,只想快点把这姑娘应付走。 反正看他家少爷这眼神,横竖是不能惹的,两边都是爷,扶·左右为难·路人·峰只能把头点成木鱼敲子。 杭有枝看扶峰穿的破破烂烂的,感觉也不容易,搞不好家里还有孙子孙女要养活。 非遗竹编手艺赚不到钱一直是个大问题,这也是竹编手艺世代传承的难点所在。 她想要将这门精巧绝伦的手艺长长久久地流传光大下去,无论古今,但前提是,传承者们确实能靠这门手艺赚到钱,过上好日子。 而这,就需要将竹编产品卖出应有的价钱,让消费者认可竹编工艺的价值。 杭有枝嘆了口气,放下了篮子,看着扶峰,神色也变得柔和。 「价格这么低,怎么养家餬口,咱手艺人要认可自身手艺的价值,才能让别人认可竹编工艺的价值,在这里低价售卖,价钱只会越卖越低。」 「这位大爷,我看你这手艺也不错,要是愿意的话,咱以后可以一起卖竹篮。」 扶峰听完这一长段话,一脸惊恐。 他哪敢啊。玩了个角色扮演总不能真转行吧。 况且这玩意他也不会啊。 他爹的,都怪羽京。 扶峰一边在心里面骂骂咧咧,一边在口头上笑着拒绝。 「不了不了,这篮子并不是我编的,我也不过是帮人照看罢了,姑娘的话,我一定会转给编这篮子的人的。」 说完,就顶着傅誉之的目光,提着篮子一熘烟跑了。 杭有枝:「???」 合着她说半天白说了。无语。 还有,你一六十岁老头,怎么跑的这么快? 傅誉之仰头,见扶峰隐于暗处,放下心来,便垂下眸子,拍了拍杭有枝的肩膀。 「回去吧。」 杭有枝回过神来,想起来还没找傅誉之算帐,便扬起眉来问:「你跟那老头很熟吗?」 「不认识。」 「哦?」 傅誉之差不多摸清楚了杭有枝的点。 「我看他也卖竹篮,还跟你卖的一模一样的,便去看了两眼,想着回去告诉你。」 这还像点话。 杭有枝满意地点了点头。 解除了误会,两人便一同往家走去。 临近正午,天空是没有一丝云彩的纯净湛蓝,太阳点在天空高处让人难以直视。 两人走在田埂上,两边是绿上加黄的油菜花田,无遮无拦,无边无际。 在这一整片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杭有枝走的有些累了,出了一头汗,边走边抬起手,用衣袖挡住额头遮阳。 傅誉之便把白帷帽取了下来,戴在了杭有枝头上。 一顶帷帽忽然落在头顶,带来了一片猝不及防的清凉。 杭有枝转过头,帷帽下的白纱帘随之翻动,露出了她英丽的脸来。 长而挺的弯月眉,明而亮的柳叶眼,鼻子是柔和而俏丽的弧度,一点唇也是恰到好处的红。 傅誉之只觉一阵清风拂过,而她,与这一望无垠的油菜花田正相衬。 他不自觉就弯起了那双明澈的杏眼,一忘皆空地笑了起来。 好像他也可以抛下过往的一切,然后一心修往逍遥道。 他听到眼前的少女问他。 「傅誉之,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杭有枝想着要是待不了几日,也就没必要为他收拾房间了。 傅誉之敛起眸来想了想,如果可以,他想要很久很久,但他不确定。 不确定他可以。 但还是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强。 「不知道,但暂时不会走。」 「嗯。」 杭有枝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她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毕竟,暂时来说,她还很需要他。 需要他砍竹子。 …… 两人回到家。 吃过饭,傅誉之照常去屋后砍竹子。 他刚一刀落下,一根竹子应声倒地,眼前便闪来了一个黑影。 是扶峰。 「少爷。」扶峰俯首行礼。 傅誉之直接从胸口取出来一封信件,交给扶峰,吩咐道:「把这个交给薛明泽,他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就继续背过身砍竹子。 「咔咔咔——」 扶峰接过信件,看着傅誉之忙碌的背影,十分迷惑不解。 咱就是说,什么竹子还要您亲自砍,当年在九清峰砍了那么多年还没砍够? 于是又试探着问:「少爷,我们何日启程回京?」 这次那个少年停下了砍竹子的动作,垂下砍刀,望着眼前参天的竹树,没有说话。 良久,才飘出来一句。 「暂时不回去了。」 扶峰:「?」 「???」 第7章 算来十二年 扶峰简直要疯了。 这位爷,你又在搞什么啊! 「少爷,你要是不回去的话,我们该怎么跟侯爷和夫人交代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傅誉之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扶峰,「阿爹和阿娘那里,我自会写信说明,怪罪不到你们头上,让傅圆圆那丫头少闯点祸就成了。」 扶峰觉得很荒唐。 「那朝政呢?你也不管了?皇上才十二岁啊!」 一提到这个,傅誉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烛光中的那个瘦弱身影,也是十二岁,已经能熟读那般艰深的策论了。 且如今边乱已平,吏治清明,国库充盈,一切都井然有序。 所以,他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十二岁了,也该亲政了。」 「阿姐垂帘听政,自会把持朝纲,明泽多谋善断,大小事务皆能,真出了大乱子,再叫我回去也不迟。」 少年立于林中,墨发纷扬,竹叶萧萧,仿佛有着无边的孤寂。 但还是扬起那双杏眼,清明透彻,笑得肆意坦荡。 扶峰差不多听懂了,这位爷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了。 说实话,他很迷惑,他家少爷放着京城的权势无边、富贵连天不要,搁这闹什么啊? 但就是,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那边傅誉之却主动开口了。 「扶峰,你记得去年除夕那日,我说过什么吗?」 扶峰的思绪很快就飘到了那个雪夜。 去年除夕那日,他家少爷与薛大人在屋内议事议了一整天。薛大人来时是五更天,走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家少爷披着狐皮大氅,打了帘子出来,屋外正下着大雪。 用过晚膳,侯爷和夫人带着小姐出门看烟花去了。府里静悄悄的,院中一众人都不敢出声。 他家少爷立在檐下,看着院墙上空的烟花,很久很久。 扶峰在一旁看着,很是心疼。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家少爷只能在这里一个人看烟花。 明明已经护住了所有想要保护的人,穷尽了所有能够做到的事情,走到了功成名就的顶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寂寥。 扶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少爷,夜深了,进屋歇着吧。」 傅誉之转过身,掀帘进屋前,抬眸看了扶峰一眼,说了句:「等这件事了结了,我想休息一段时日。」 而他们此行秘密南下,便是为了这件事——东州贪墨大案。 去年九月,东州暴雨一下就是半个多月,工部耗时三年花费几十万两白银修的大堤,几天之内全绝了口子,千顷良田被淹,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举朝震惊。 这固然是天灾,但更多是人祸。 跟傅誉之斗了数年的奸党,也终于落了马,只待将最后的关键证据——贪墨密信带回去,此案便可了结。 谁料奸党贼心不死,竟提前探知了消息,在他们返程途中行刺。 那天夜里行至千青峰中,突然遇袭,对方人手是他们的数倍之多,实在招架不及,这才跟傅誉之走散。 好在我方无人伤亡,贼人已被尽数擒拿,傅誉之此时也安然无恙。 扶峰如今想来,才知道他家少爷竟是早就起了隐退之意,一时思绪万千,不知道说什么。 傅誉之看扶峰呆在原地,扬起眼笑了笑,「怎么,现在连你也跟我生疏了吗?」 扶峰立马屈身拱手,「扶峰不敢,无论少爷作何选择,扶峰都会追随左右。」 傅誉之将扶峰扶了起来,随意问了句,「扶峰,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扶峰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傅誉之时的情景。 当时傅誉之只有五岁,便被送上九清峰,由几个老顽固教养,在终年无夏的山上没日没夜地练剑修习,一过就是七年。 再后来,下山入朝,三年漠北,两年京都。 而今,大林朝摄政王傅誉之,已经十七岁了。 算起来,十二年了。 这十二年来,傅誉之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为所有人都铺好路,看似风光绝顶,实则满地寥落。 侯爷、夫人和太后表面上关心备至,可实际上的心思,谁又知道呢。对这个从小不在身边的儿子,阔别多年的亲弟,多少是生了几分忌惮的。 众人都畏他惧他,可在扶峰看来,他始终都是那个在九清峰上孤傲清绝的少年。 十二年未曾变过。 「十二年。」扶峰突然很是心酸。 傅誉之拍了拍扶峰的肩膀,笑了笑,「是的,十二年了,十二年都没有休息过一日,你也跟着我一起放个假吧,扶峰大人。」 「是。」扶峰有些想哭,行了个礼,又问:「少爷接下来作何打算?可是要回九清峰?前些日子师祖来信说想你了。」 傅誉之头一偏,十分果断。 「不回,让那些老头子们想着吧。」 扶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回京城,不回九清峰,这位爷还能去哪? 「既然不回九清峰,那少爷可是有别的去处?」 结果傅誉之随手夹住一片旋落的竹叶,仰头看着山边的白飘带般的溪涧,笑道:「此处风水宜人,休养一些时日甚好。」 扶峰:「……」 不是,你恋爱脑你早说啊,不就是看上人姑娘了,亏我还真情实感了半天。 扶峰脸一垮,转身就要走。 傅誉之:「等等,竹子砍了。」 扶·放假·峰,不情不愿转过身,重操老本行——替傅誉之砍竹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傅誉之撑膝坐在竹树下,看着扶峰砍竹子,心情有些好。 他终于迈出了那一步,短暂地做出了自己想要的选择。 年少时,他以为手中之剑,可以平復世间一切。 但后来,他只觉得,一切的一切,尔虞我诈,争权夺位,皆是无休无止的,望不到尽头。 走在这条谋逆的路上,他好像得到了一切,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因为他最大的愿望,是一生逍遥。 那天夜里,他解决了十几个刺客后,一个人在山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天上浓云遮月,一颗星子也没有,周围很静很静,只听见风声阵阵,流水潺潺。 终于,他坚持不住了,倒在了这片竹林中。 他躺在满地的竹叶上,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周身瀰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这些血,都是别人的。 九清峰第一,在剑道一事上,从没有输过。 他杀过很多人,其中没有一个是不想置他于死地的,没有一个是不该杀的。 但忽然间,他觉得很厌恶。 他很累了,他想歇一歇。 然后第二天,天亮了,竹林中来了个少女,他抓住了她,她将他带回了家。 至于为什么想要继续待在这里,他想,可能是此处的山高水长流,谷间的风林打叶声,甚至空气中飘飘荡荡的竹香,都让他觉得十分平静。 就好像,能一直无忧无虑。 砍竹子的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岁之前,在九清峰上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问,只需要一直挥剑,再落下,便能得偿所愿,剑去竹倒。 偶尔,他还会想起那个少女的直白话语和清亮眼眸,简单,干净而又明确。 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即使并不是那么的真诚。 但就还,挺好玩的。 可能是心诚则灵,傅誉之刚想到杭有枝,杭有枝就来了。 银铃般清脆的女声从竹林前方传来。 她在叫着他的名字。 「傅誉之!」 …… 半个时辰前,杭有枝去李二家还了债。 她不光还了剩下的七两半银子,还添了几分利息。 李二婶子全程都很客气,知道她卖竹篮赚了钱,想要分一杯羹。 杭有枝认真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有更多的人想要学习竹编技艺,她打心底里是欢迎的。 但她现在没有精力搞竹编培训,便拒绝了。 不过她也说了,以后生意做大了,肯定不会忘了他们一家子。 毕竟,她确确实实欠了人家的恩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李二婶子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有些唯利是图。 在李二家喝了一盏茶,杭有枝又回到家。 门内,杭无辛依旧在噼竹篾。 杭有枝站在门外,看着门内那个瘦弱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进屋走到了杭无辛面前,平静开口。 「明日起,你不用噼竹篾了。」 杭无辛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那我干什么?编竹篮吗?」 杭有枝眼角微扬,温声道:「明日开学,你跟柱儿一起去上学吧。」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该去上学的。 况且她的弟弟,不光有天赋,还那么努力,每日噼完了竹篾,还看书看到凌晨。 杭无辛表情严肃,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你怎么办?谁来给你噼竹篾?」 常晚云身子不大好,根本干不了噼竹篾的活,编竹篮效率更是比不上杭有枝的一半。 杭无辛要是去上学了,家里赚钱维持生计的事儿,就都要落到杭有枝一个人头上了。 「你放心啦!我自己可以的。」杭有枝笑着,拍了拍杭无辛的肩膀,「再说了,不是还有傅誉之,他说他暂时不会走。」 杭无辛一听这话,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傅誉之?你不要命啦?」 杭有枝:「?」 第8章 我不要命了 杭无辛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后来越想就越是觉得傅誉之很危险。 刚见到时,傅誉之便浑身带血,身上却只受了点轻伤,他当时没多想,只当是傅誉之身体好恢復能力强,结果今天白天他们不在,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方才吃饭的时候,他没敢说,现在趁着傅誉之不在,他终于能全部告诉杭有枝了。 「我今天洗衣服时,想着帮他把血衣洗了还能再穿,结果一翻开衣服,就发现衣服里面的血迹比外面的浅。」杭无辛倒了杯水,严肃道。 杭有枝也跟着坐了下来,凑过头去,小心问道:「你的意思是?」 「衣服上的血不是从里面渗出来的,而是从外面溅上去的。」杭无辛喝了口水,总结道,「也就是说,那血不是他的,是别人的,他杀了不少人。」 杭有枝坐直了身,很是不屑,「哦,就这啊。」 「???」杭无辛很不理解,他姐怎么这个反应,「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杭有枝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今天路上他都跟我说了,他以前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杭无辛不理解,但杭无辛大为震撼,「你都知道了,怎么还敢把他留在家里啊!」 杭有枝蹙起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可这也不是他的错啊,他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了他,再说了,他也没伤害过我们,不光有礼貌,还肯帮忙砍竹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说实话,她对古代世界的了解,几乎都来源于武侠电视剧,刀光剑影,人人自危的那种。 杀人这件事,对她这个现代人的价值观冲击还是挺大的,但站在这个时代背景里,从私心里讲,她还是愿意去相信那个清澈坦荡的少年的。 毕竟,他真的很乖。 杭无辛听了,觉得这话似乎没问题,但还是给出进一步佐证,证明傅誉之不能留。 「他武艺那般高强,出门却要带帷帽,肯定是外面仇家遍地,怕别人看到他的脸,若是把他留下,搞不好我们一家人都会遭殃。」 昨日傅誉之一下午就砍了一百多根竹子,今日天还没亮又习惯性地起来练剑,可见是个习武之人,并且很厉害。 血衣不光织金着锦,还是紫色的,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这样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本,本应该是肆意张扬的,却要留在他家这个小破屋里,干着砍竹子的累活,小心翼翼。 要是没有隐情,那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杭有枝俊眉一扬,笑了笑,「这个你可以放心,他就是单纯怕晒,回来的时候还把帽子给我戴了。」 把帽子给她戴了,就不是怕别人看到他的脸。 有仇家的话,也应该早就找上门来了。 其实杭无辛还有证据,他从第一次看到傅誉之起,就觉得傅誉之看他姐的眼神不太对劲。 但他不太想说,因为有可能,他姐才是贪图人家美色的那个。 毕竟,他姐看傅誉之的表情,真的很可怕,特别像,猫子看耗子。 把这些综合起来一看,杭无辛觉得很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只能单方面理解为,傅誉之脑子有问题。 算了,留下便留下吧,他多看着点便是了。 杭无辛嘆了口气,有些心累。 又想到杭有枝说,他去上学后还有傅誉之,也就是要傅誉之噼竹篾的意思,杭无辛便又问:「我去上学后你是打算让傅誉之噼竹篾吗?」 杭有枝点了点头。 「对。」 「那砍竹子呢?」 「也是他砍啊。」杭有枝想都没想,「上午噼竹篾,下午砍竹子,我都安排好了。」 「……」 杭无辛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听到杭有枝说出来,还是十分震惊。 工钱没有,工作加倍,他姐是懂剥削的。 都这样了,要傅誉之还肯答应,那可能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杭无辛正了正神色,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无语,「你跟傅誉之说过了吗?他肯答应?」 「没。」杭有枝很果断,「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现在就去跟他说。」 说完,杭有枝就起身要出门。 「等等。」杭无辛叫住了她。 杭有枝回过头:「?」 少年坐在桌边,垂首提壶倒完一杯水,才抬头看着她,表情严肃,颇为语重心长,「你喝杯水再走,我怕你没命回来。」 杭有枝乐了,低头笑出了声。 有时候真的觉得,杭无辛一点都不像是十二岁,反而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大爷一样,有时候还婆婆妈妈的。 她走过去,端起杯中水,一饮而尽,笑容肆意又张扬。 「命是什么,不要了!」 转手又提过了水壶,仰身出门去,只留一句话飘在空中。 「你还提醒我了,正好给他送点水。」 杭无辛:「……」 是谁昨日说的,以后这水谁爱送谁送。 …… 「傅誉之!」 杭有枝提着水壶盪到屋后,心情很是不错。 她抬眼看去,傅誉之正安静地坐在竹树下,一腿抻直,一腿屈起,骨节分明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屈起膝盖上。 还是那么赏心悦目,果然招个帅点的员工对眼睛有好处。 然而,就在傅誉之身后,突然窜过去了一个黑影。 杭有枝双眼一亮,目光瞬间就全被吸引过去了。 那是什么?还挺大一只? 本着永远保持好奇心的人生理念,杭有枝丢下水壶就要过去追。 傅誉之闻声缓缓偏过头,却见杭有枝站在竹林前,把水壶一丢,就要往竹林深处跑去,全程看都没看他一眼。 ? 这是要直接略过我了? 不是来给我送水的吗? 傅誉之立马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臂,眉微微蹙起,「你要去哪?」 「诶,你别拉我,我看你后面窜过去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杭有枝很急,真的很急,此时被迫停下,一边使劲想把手臂抽出来,一边还抻着脖子往竹林深处张望。 傅誉之听了,猜到那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眉头一拧,拉她的手立马更紧了,「别追了,应该是黄鼠狼。」 杭有枝一听,更兴奋了,「那我更要追了!我还没看过黄鼠狼呢!今天非要抓到不可!」 说着就要把傅誉之的手扯开。 扶·一团黑色的东西·黄鼠狼·峰没想到这地方会突然有人来,周围还都是竹子,一点遮蔽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闪到竹子密集点的地方躲起来。 此时他猫着腰,躲在竹子后面,瞅着杭有枝那猫见了耗子的表情,背上直冒冷汗。 要被这姑奶奶逮着了,下场估计会很惨。 但又不得不感嘆,这姑娘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平常女子听了黄鼠狼跑还来不及,这姑娘还给她整兴奋了。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抿了下唇,十分无奈。 得赶紧引开她的注意力才行,索性趁杭有枝不注意,手上一松,身子就往后倒。 杭有枝感觉到手臂被松开,就要往竹林深处追去,结果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叫唤。 「啊——」 回过头,就见傅誉之倒在地上捂着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看样子应该是方才抽出手的时候没注意,把他给误伤了。 杭有枝只好弯下身,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傅誉之微微弓着身,仰头扬唇笑了笑,内心总算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旧伤復发了,回去休息一些时日就好了。」 杭有枝看傅誉之都这个样子了,也不好走开,只能把人扶着往家走。 得,男人只会耽误她探索世界的速度。 黄鼠狼没追着,还人把给整工伤了,造孽啊。 偏她作为老闆,还要适时地对员工表示出关心,「是腰不好吗?」 傅誉之听着这表述,总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否认的很果断。 「不是。」 杭有枝这下疑惑了,「那你是哪里痛啊?」 傅誉之是有些旧伤在身上,前几天对付刺客也受了点伤,此时还没好全,只是他一直注意休养,疼了也惯能忍的,所以是没什么大碍的。 但现在杭有枝这样问了,他突然就不想忍了,于是身上哪哪都疼了起来。 「嘶——」 杭有枝就听不得这声音,「你又怎么了?」 「肩膀疼。」 杭有枝帮他捏了捏肩膀,刚要收手,傅誉之又叫唤了起来。 「嘶——」 「手臂也疼。」 少年黑衣清冷,高高束起墨发的从耳侧垂下,杏眸微敛,长睫轻颤,语气很低。 看起来就,很可怜。 但杭有枝不会同情,只会无语,「你昨日不还好好的?竹子一砍就是一百多根?」 「就是昨日砍竹子砍的。」 「你不说你从小砍到大,怎么还不熟练了?」 傅誉之睁着那双大大的杏眼看着杭有枝,声音清冽如泉,直击心底,「这几年没砍,生疏了。」 杭有枝受不了了。 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放技能啊。 该死,在美貌攻势下,她就是有再多的狠话,对着这张脸,也说不出来了。 只好紧紧抓着傅誉之的胳膊,赶忙扶着人往家走,一路无话。 傅誉之感觉杭有枝靠他很近,手也牢牢地抓着他,掌心的热度透过衣物传来,仿佛能够抚平伤痛,心里有些高兴。 得逞了。 第一次示弱,没想到这么好用。 杭有枝把傅誉之扶进屋,又出去给他倒水。 傅誉之看着她的背影,眼角忍不住高高扬起,久久不平。 等到杭有枝快回来了,他又把小被子往上拉了拉,还咳嗽了几声。 还真把自己当成病患了。 扶峰趴在对面的房顶上,透过木窗,看的一清二楚。 还演上瘾了是吧。 真想让京城的文武百官都看一看,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大林朝摄政王傅誉之,竟在这里对着一小姑娘矫情的要死。 扶峰立时就要掏出小本本记录在册。 突然,瓦檐轻响,房顶上又落下来了一个白影。 第9章 二月二十二 扶峰抬头一看,来人细皮嫩脸,书生长相,白衣翩翩,黑髮扬扬,还捏着把羽扇在那一摇一摇的。 不是羽京又是谁。 这傢伙倒是逍遥,现在才来。 再低头瞅瞅自己,砍完竹子衣服灰扑扑的不说,方才为了躲杭有枝还搞了一身汗,顿时心里极度不平衡。 扶峰脸一冷,就偏过头继续写东西。 羽京见扶峰不待见自己,连忙把扇子一收,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哟,几个时辰不见,扶峰大人改行了?怎么还舞文弄墨起来了?」 扶峰今日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想到上午被羽京坑了一把,瞬间就想跟这小子打一架。 但终究顾及到底下还是别人家的屋子,公然斗殴,不好。 扶峰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忍了下去,沉声问道:「不是留了记号吗?你怎么现在才来?」 羽京点了点扇子,笑容很是畅快,「哦,这啊,西市那老头跟我聊的投机,非要拉我去他家吃烧鸡。」 「还请你喝了几杯酒是吧。」扶峰看着羽京,面带假笑。 他都看到羽京唇边的油光,闻到羽京身上的酒味了,也就他,从上午到现在,跟着少爷到听竹村,又砍了半天竹子,连水都没喝一口,肚子还饿着。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去吃酒留我在这里饿肚子,饭都不带一碗。 晚上,别下值了,打一架。 羽京见扶峰满脸写着不高兴,连忙调转话头,说到正事上,「主子呢?你怎么趴在这儿?」 扶峰头也没抬,低头边写边说,「少爷把密信给了我,说不回去了要放个假,在这小破村待一段时日。」 「?」 羽京虽然没预料到,但也没太惊讶,很快就接受了。 毕竟那位爷向来说一不二,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也没有他做不了的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况且,奸党已倒,薛明泽风头正盛,东州贪墨案一结,朝中便太平无事,江山稳固,休息一段时日,也没什么毛病。 在这小山村待着,可比成日去昭狱审人轻松太多。 可问题是,他们住哪儿? 「那主子人呢?」羽京把扇子往手上一打,又问。 扶峰将头一扬,「喏。」 羽京顺着扶峰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青瓦檐下,黄泥墙上嵌着个小木窗,窗内,模模煳煳的一团。 这是傅誉之? 他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忍不住低头问扶峰,「这你也能看清楚?」 扶峰早就知道羽京近视,抬起头来笑得很欢快,「能啊,我看的贼清楚啊,你不能吗?」 「……」 羽京很气,抿着唇,闭了下眼。 气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又把眼睛睁开,忽然瞅到了扶峰小本本上写的字,瞬间眼前一亮。 等等! 这是什么? 扶峰看羽京那气的冒烟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羽京眼疾手快,趁扶峰不注意,迅速把小本本抽了过来,然后读了起来。 「二月二十二,晴,大林摄政王傅誉之竟公然碰瓷,没病装病,卧床假睡,只为博佳人怜惜。」 「???」 「!!!」 …… 窗内。 傅誉之见杭有枝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又把拉上的被子踢开,闭上了双眼。 结果杭有枝把水往桌上一放,看都没看她,转身就出了房门。 「???」 傅誉之微仰起头,看着杭有枝的背影,眸光变得有些暗。 他躺在床上,望着空洞洞的屋顶,微微嘆了口气,自己把被子拉好,闭上了双眼。 杭有枝出了房门,就继续赶制红烟订购的竹篮。 她打算把这一批粗丝圆提篮编完,就不编了,改编些别的卖。 出现一个西市那老头,就会出现无数个西市那老头,卖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竞争力低下的竹编制品,是没有出路的。 她这几天大致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的民众还是挺有钱的,消费水平不差,卖些优质高价的创意竹编制品,应该会有人买单。 对于接下来的产品设计,她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卖了这几日竹篮,又还了李二叔的债,还剩下七八两银子,再赚些钱,差不多就能开个竹编小铺子了。 市场、设计和资金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还是在生产环节,她只有一双手,一个人干不了那么多活。 杭无辛上学,常晚云体弱,现在唯一能帮她干活的,只有傅誉之。 但看到傅誉之旧伤復发,躺在床上,她秉着一丝尚未泯灭的良心,根本开不了口。 得赶快帮傅誉之把身子养好才行。 她编着竹篮想了很久,既然是旧伤,那肯定是经年累月留下的慢性疾病,治不好的,只能依靠好好养生。 以她匮乏的养生知识,她唯一能想到的有益于身体健康的办法是——多喝热水。 于是,杭有枝编完一堆竹篮,起身捏了捏手指,就抱着一大壶热水进了傅誉之房间。 傅誉之听见动静,缓缓掀开了眼,只见杭有枝正站在床边的小几边,微垂着首,葱白般的手指提着白瓷壶,清亮的白水倾倒而下,落到瓷杯中发出「哗哗」的声响,腾起一片热气。 即使在东州,二月末的时节还是有些冷,可此时窗外的日光正盛,照在她身上,碎发毛茸茸的,侧颜也被勾勒上了一圈华彩,分明暖和的很。 傅誉之眨了下眼,唇角轻弯,「你怎么来了。」 杭有枝倒完一杯水,转过头来看着他,轻笑着,语气很是自然,「你既然身子不好,那就要,多喝热水。」 说着就把热水往他眼前推。 傅誉之眸中一亮,点了点头。 「嗯。」 杭有枝十分满意。 真乖! 她笑了笑,又嘱咐着。 「一定要喝完哦!」 傅誉之又点了点头,笑容很是纯净。 「嗯嗯。」 杭有枝感觉有点被击中。 然后短暂地爱了他两秒。 俯身帮他把被子拉了拉。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靠近,明丽的眼眸在他眼前变得很柔和,还把他的手塞到了被子里,帮他把被子拉得很紧很牢,瞬间就觉得。 之前她一眼都没看他,转身就走的失落,被填满了。 杭有枝直起身,看着傅誉之被她安置得很好,感觉本次慰问伤员的任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完成。 于是就打算摆驾回堂屋,继续编竹篮,临行前,还不忘露出标志性微笑,表达着最官方的告别语。 「傅誉之,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復,我先走了。」 傅誉之又又点了点头,感觉很爱。 「嗯嗯嗯。」 然后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呆在严严实实的被子里,露出个漂亮乖巧的脑袋,看着她的背影在门外消失。 杭有枝走了一会儿后,傅誉之喝起了热水。 他趴在床边的小几旁,双手交叠垫着下巴,眼前放着那杯热水,就这么静静地盯着,生怕一不留神水就凉了。 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嘴角微微扬起。 每隔一会儿,就伸手摸一下杯子,每隔一会儿,就伸手摸一下杯子,等到刚好入口的温度,就一口气喝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然后再倒一杯,喝下,再倒一杯,喝下,再倒一杯,喝下,直到把壶里的水都喝完。 到最后,他几乎已经计算出了一杯水的冷却时间是,九磅十五便士。 但是令傅誉之没有想到的是,杭有枝会来得这么频繁,并且按时。 申时初。杭有枝又来了。 「多喝热水。」 「早日康復。」 申时中。杭有枝又又来了。 「多喝热水。」 「早日康復。」 申时末。杭有枝又又又来了。 「多喝热水。」 「早日康復。」 然后,傅誉之这一个下午就,喝了很多热水,感觉身体好的不能再好了…… 杭有枝觉得番茄工作法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每半个时辰就起身休息会,然后去探望伤员送热水,随便观测美丽的面部构造,不仅有益于提高工作效率,体现出她作为老闆良好的人文关怀,还能愉悦身心护眼提神。 酉时初,杭有枝又又又又要去送热水,傅誉之却从房内出来了。 傅誉之很高,又黑衣黑髮,如果没看到那张脸,大概都会觉得很有压迫性。 可偏偏,就生了那一双杏眼,平常时候,会很柔软。 杭有枝坐在小凳子上,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你要去哪?」 傅誉之长睫微动,看向她。 「如厕。」 「……」 杭有枝有些心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扯了扯唇。 傅誉之平静地望着她,看见她脸上的小表情,有些失笑,杏眼微扬,又道:「顺便去洗澡。」 杭有枝蹙了下眉,这不问她还忘了。 这傢伙爱洁的很,每日都要洗澡。 昨日太阳快要落山时,她见他带着一身寒气回来,气息清冽,额发上还滴着水珠,颜色是深溪一般的冷,雪山一般的白,一眼就被惊艷到。 然后一问,是去后山洗澡了,她瞬间就很是震惊。 现在是二月里,人人身上都还穿着夹棉衣服,后山的山泉水不说是冷,至少是冰了。 这也能洗的下去?冬泳冠军转世? 强,是真强。 她本来是不打算管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身体不好带着伤还洗冷水澡,不要命了? 就是你不要命了,我还想要你为我健康工作五十年呢,这点老闆爱还是要有的。 去后山洗澡,想都不要想。 杭有枝立马就叫住了他:「等等。」 傅誉之一条腿刚迈出门,回过头看着她:「?」 「洗冷水澡,对身体不好。」杭有枝说着就丢了竹篮,起身往灶房走去,「我去帮你烧水。」 傅誉之:「!」 第10章 面子是什么 然后所谓的帮他烧水是,傅誉之刷锅,傅誉之提水,傅誉之砍柴,傅誉之烧火。 烧水是不可能烧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烧水。 给一男的烧洗澡水,她不要面子的吗。 杭有枝坐在灶台边的矮桌上,腿一盪一盪的,双手撑在桌沿上,指挥傅誉之烧火。 「看你砍竹子挺利索的,怎么烧个火都不会。」 「火没烧起来,你柴放的太多了,赶紧拨一下。」 「灶里已经没火了,再拨也拨不着,你快点个竹叶引一下。」 忙活了半天,灶中明明灭灭,不光火没烧着,还搞了一屋子烟。 灶中的竹柴被拨得七零八落,焦黑的边缘还在往上冒着烟。 傅誉之坐在灶前,看着灶中黑绿混合的一团,眉头微微皱着,耐着性子拿着火钳,往里面夹着刚点着的竹叶,平生第一次生出挫败感来。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区区烧火难倒。 毕竟,他没烧过,他也不会。 这感觉,就很不好。 火燎的竹叶塞了进去,「轰」的一下,火点着了。 然后下一秒,熄了。 他眼中映照着的火光,只一秒,也熄了。 傅誉之抿了下唇,盯着黑洞洞的灶,面无表情了半天。 杭有枝在一旁看半天,坐不住了。 她都这样教了,就差手把手将他抵在灶前点火了,结果还是没烧着。 更离谱的是,刚刚明明就烧起来了,怎么三秒都没撑住又熄了。 她感觉傅誉之可能是与火无缘,就是把火炫他手里,他也烧不着…… 算了,还是得她亲自出马。 面子是什么,不要了。 杭有枝双脚点地,快步走了过去。 「起开。」 傅誉之仰起头看了她一眼,迅速把位置让了出来。 杭有枝坐下,提起火钳,往灶里捅了几下。 下一秒,火来,火从四面八方来。 火,熊熊大火。 杭有枝望着高涨盛然的火焰,转头看向傅誉之,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得意过。 看见没,同样是烧火,我烧火和你烧火。 就是说,我只需要略微出手…… 火光源源不绝,打在少年脸上,染上炽热的温暖与柔和。 傅誉之站在原地看着她,唇微微抿着,长睫在暖光下扑闪扑闪的,整个人都透着不开心,高高束起的头髮好像也垂的更低了。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不经意就扬起了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就还,挺可爱的,好想调戏。 锅底开始冒起气泡,杭有枝眼看任务差不多完成了,就打算回去继续编竹篮。 杭有枝收了收心神,起身把位置让给傅誉之,笑着问道:「放柴会吧?就是把柴往灶里放。」 傅誉之听了,更不开心了,脸一冷,就要侧身越过杭有枝,坐下继续烧火。 却被杭有枝叫住了。 「等等。」 傅誉之转过头,然后就看到。 杭有枝踮起脚,身子前倾着,慢慢凑近,皎好的面颊在他眼中迅速放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也变得异常明耀。 眼眸与眼眸的距离,鼻尖与鼻尖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很近。 那一刻,傅誉之感觉心在狂跳,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升起,目光也灼灼。 然后下一秒,她伸出指尖,在他眼底,轻轻划了一下。 几乎是一闪而过,就迅速抽身,站回原地。 傅誉之睫毛轻颤了一下,再次掀起眼,恢復了眸中的清明,平静而温和。 杭有枝站在他眼前,勾着唇,笑容十分澈然,语气也平和。 「刚刚你脸上蹭到灰了,现在,我帮你擦下来了。」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闪亮的眼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觉得心乱如麻。 杭有枝撩完人,见傅誉之呆在原地,感觉傅誉之更可爱了,颇为留恋地多看了两秒,才缓缓开口。 「你好好烧火,我走啦!」 然后也没等傅誉之做出反应,直接意满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誉之站在原地,看着杭有枝离去的方向,很久,才微微扬起眼,笑了一下。 接着带着满眼的柔和,转过身继续烧火。 …… 灶房窗外,扶峰和羽京早就换了一处屋顶蹲点。 羽京几个时辰的功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千里望,趴屋顶上跟扶峰一起实时观看傅誉之单向恋爱日常。 两人看到刚刚那一幕,都十分骇然。 「我去,亲上了!」扶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看杭有枝离开傅誉之待在原地,没什么看头了,连忙掏出小本本要记上,边记还边颇为欣慰地笑着感嘆,「不愧是少爷,进展这么快!」 羽京从镜筒处抬起头,转头看着扶峰,像看傻子一样。 然后,他就看见扶峰埋头在小本本上写下了两行字。 【相识不过数天,少爷甚得杭姑娘心悦。】 【傍晚,厨房,杭姑娘亲了少爷一下。】 羽京瞬间瞳孔放大,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子按住了扶峰的笔,皱眉提醒道:「别乱写!」 扶峰转过头:「?」 看到羽京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扶峰连忙辩解,「当然要记录啊!少爷又不是天天谈恋爱!」 扶峰把小本本合上收进怀里,又道:「再说了,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既能採风又能看少爷谈恋爱,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虽说傅誉之是给他放了假,但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从七岁起就跟着傅誉之,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在这日夜守着,也放心些。 羽京觉得扶峰不光对採风的理解有问题,还有眼疾,很无奈地皱起了眉,「我又不是说这个,你记录总要讲点根据吧,你哪只眼睛看见亲了啊?」 「况且,我看主子应该是单相思,这个杭姑娘,根本不上心!」羽京越说越觉得火大,抽出扇子来扇风,试图心平气和。 扶峰望着厨房的那扇窗,摸着头仔细回想着,「可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刚刚两个人的脸,明明就碰了一下。」 羽京颇为无语,「一秒钟也算?」 扶峰:「嗯……怎么不算呢?」 「……」 打一架吧。羽京内心就这一个想法。 但他好像又,打不过……就…… 羽京快气炸了。 然后,羽京又看见扶峰抬起头,对他犹豫道:「你这么怀疑,要不,你去问问?」 「???」 不是,我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还这么心机呢? 羽京脸一拉,立马推诿,「我不去。你去吧,你跟主子从小长到大,主子应该捨不得打死你。」 扶峰撑着下巴,低下眼思索了片刻。 说实话,他也不太确定,毕竟距离隔得远,难免角度有偏差。 但是这个答案,对他又很重要,感觉今天不搞个清楚,晚饭都吃不下了。 还有什么比磕cp没磕明白更令人抓心挠肝的? 于是随口说了句。 「也不是不行。」 羽京:「!!!」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的声音有点大,你小子是真能处,有问题是真敢去问。 解决完这个问题,羽京又想到那个决然离去的背影,于是问道:「这个杭姑娘,是个什么来歷啊?怎么会认识主子?」 「我稍微打听了一下,是这听竹村的一处农户女,家中很是穷困。」扶峰抬起眼,又推量了一会儿,「至于少爷,我猜着是少爷那夜受了伤,被这杭姑娘捡了回去。」 毕竟衣服都换了,他们那几日在林子里到处找也没找到。 「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扶峰点了点头,总结着。 羽京听了,十分嫌弃,「这也太老土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美救英雄,以身相许,京城的话本子早八百年就不这么写了。 但转念一想,第一次见主子对一姑娘这么上心,瞧那站门口望半天的,都快成望妻石了。 他是受过他提携之恩的人,自然也不愿意看他为情所困,算了,还是得他亲自出马。 …… 屋内。 「你慢慢洗,等下吃饭了叫你!」 杭有枝把傅誉之安置好,就带上门走了。 哐—— 关门的声音在房间里迴荡着,没一会儿便无影无踪。 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水汽在默默氤氲着。 傅誉之抬袖站在浴桶前,看着水中不断飘起的热气,有片刻出神。 说实话,他几乎不洗热水澡。 当年去到九清峰时,便只有后山的山泉可以沐浴,他起初还不适应,觉得那几个老头子真是修道把脑子修坏了,还要拉他受这罪。 但七年寒雪,终岁无夏,渐渐的,也习惯了,甚至还喜欢上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每日都冷却一次,时间就可以在他身上冻结,他对家的思念永不停止,然后阿爹、阿娘和阿姐,也就还在他身边。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以为。 当他再次回到家时,阿爹和阿娘给他生了个新妹妹,叫傅圆圆,粉雕玉琢的一只,千娇万宠还来不及,又怎会像他一样,年仅五岁,就被送去九清峰那种苦寒之地。 一向疼爱他的阿姐,也给他添了个小侄子,有了新的疼爱对象。 所以,一直停在过去思念的,只有他自己。 后来在漠北的三年,他每天都想洗去身上的沙尘和血污,也只有夜晚,饮马苏里湖边,风声在耳边唿唿作响,偶尔飘来几点芦花,繁星在天幕无声闪烁,他才会觉得,他还能如以往般风清月霁。 苏里湖畔的水是清澈的碧蓝色,湖底有些光滑的小石头,然后他身上的尘和血,随着微微波动的水流,只片刻,就无迹可寻。 秋冬时节的苏里湖,水会很凉,比九清峰上的还凉,然后他的心,也变得无波无澜,他的剑,更是愈发锋利。 只是,手中之剑,不是为了惩奸除恶,而是为了除去所有与他作对的人。 京城的四季繁盛不绝,熙熙攘攘,长宁街末的摄政王府终年霜雪,来去匆匆。 这两年里,他除掉了很多人,不是紫衣金冠,掀帘入轿,在前去议事的路上,就是黑衣夜行,提剑映血,干着杀人的勾当。 他已经不再需要洗去尘和血,只嫌风不够烈,剑不够快。 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日常,寒凉濯身,拂衣了去,一夜清明,第二天太阳升起,他又是那个的权倾朝野大林摄政王。 薛明泽总说他太心软,但其实,薛明泽才是心软的那个。 十二年,他早已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人。 但此刻,他感受着从水中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热,也想对自己心软。 傅誉之提起衣袖,将指尖触到水中。 水有一点点烫,他的指尖变得微微发红,但突然间,他很喜欢这种滚热的感觉,忍不住又把手全部伸了进去,拂了拂水面,激起一阵清亮的声响。 他不自觉地,就弯起了眼角。 待解开衣发,将身子全部泡到水中,他就感觉,他被温暖,包围了。 傅誉之靠在浴桶中,静静地闭着双眼,脑子被完全放空,疲惫被渐渐消解,内心也渐渐柔软了起来。 也许是许久都没有过这么放松的时刻,于是他泡着泡着就…… 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咚咚咚—— 「傅誉之。」 「傅誉之,你在吗?我来给你送衣服了!」 「傅誉之,你怎么不说话啊?再不说话我就自己进来啦!」 接着,「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傅誉之被吵醒,皱眉转过头。 是杭有枝。 第11章 有几分姿色 杭有枝站在门口,一手抱着衣服,另一手推门推到一半,僵住了。 只见门内雾气缭绕,傅誉之背对着她靠在浴桶内,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背,墨发被打湿,浮出些凌乱的光泽,空气寂静,房间空旷,更是给他添上了几分清冷飘然的气息。 就很绝。 杭有枝:「!!!」 她哪见过这场面啊,这不得抓紧时间多看几眼! 结果还没看到两秒,就见傅誉之折过颈,一张让人无限遐想的脸呈现在她眼前。 她的心也折了。 少年的发一缕缕从脸侧垂下,比平常显得温润了不少,长眉墨染呈现出更为浓烈的色彩,鸦羽般的长睫被濡湿微微敛着,杏眸似水空明澄净,却倒映着她。 杭有枝虽然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但被他这样看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很是有些尴尬。 知道你小子有几分姿色在身上,但就能不能收一收啊。 你这么明目张胆,真的会,引人犯罪。 杭有枝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然后,脸就控制不住地染上了红晕。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脸微微泛红的样子,扬唇低笑了一声,总算开了口。 「把衣服放下吧。」 杭有枝听到这话,终于得到了解脱。 接着就逃也似的,把衣服丢门边的凳子上,立马关上门跑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还好还好,她临危不乱的形象,保持住了。 傅誉之浴毕穿衣,忍不住回想起方才少女一脸羞涩的模样。 没想到她平时风风火火的,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于是他想着想着,也就觉得容貌是个好东西。 再低头看看他身上这一身衣裳,纯黑,太单调了,一点装饰也没有,粗棉,没光泽不说,精緻程度也不够。 不行,这肯定不行。 傅誉之一边繫着衣带,一边就走到了窗前。 他推开窗子,朝对面的房檐上看了一眼。 接着,身边就落下了一个黑影。 「少爷,有何吩咐?」扶峰行礼问道。 「准备几套衣裳。」傅誉之低眼整理着衣服,淡道。 「要什么样式的,可有特殊要求?」 傅誉之沉思了几秒,吩咐道:「不要太招摇,就在京城最常穿的那几套就好。」 扶峰:「?」 在京城最常穿的那几套,各类花样繁复的累金丝髮冠,多种重工刺绣的织金云锦紫袍,就连黑靴也要有暗纹的…… 还不要太招摇,这都直接是花枝招展,招摇过市了好不好!!! 扶峰犹豫了好半天,才要笑不笑地问出口,「少爷,你现在入乡简居,会不会,太华丽了?」 傅誉之只眉一挑,笑道:「就是华丽点才好看。」 「……」 扶峰无语,扶峰卑微。 只能照旧回答。 「是。」 片刻钟后,傅誉之都整理好衣服,准备拉门出去了,却见扶峰还站在原地。 以为扶峰还有事务要禀报,便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结果扶峰却抬起眼来,一脸纠结的样子,半天才开口,「是有一点小事要找少爷求证。」 傅誉之微微掀了下眼皮,「你说。」 「那我说了你别生气。」扶峰立马道。 傅誉之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现在只想赶紧去吃饭。 「好,说。」 「真的?」 「说。」 「那我说了,羽京说下午在厨房杭姑娘亲了你一下,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扶峰语速很快,生怕人听懂了似的。 然后傅誉之还是听懂了,脸瞬间就冷若冰霜,语气也是。 「扶峰大人,我觉得你跟羽京大人最近应该是太闲了,有这时间,不如多多给大林朝的江山社稷添砖加瓦,出京前薛明泽还说昭狱的人手不够,想从我这借几个人使使,我看不如……」 傅誉之话还没说完,扶峰就闪没影了。 懂了,没亲,再见。 磕了假糖不说,还输给了羽京那小子一顿饭…… 扶峰败兴而去,按照吩咐置办衣裳,只是没想到,傅誉之打脸会那么快。 …… 第二天。 杭有枝起来时,太阳正从群山万壑间升起,给天际晕染了一层暖和的黄。 屋外,高树正新绿,桃枝始含苞,一切都蕴含着无限生机。 院子里,傅誉之已经练了好一会儿剑了。 杭有枝坐在门口的墩子上,见他身姿矫健,剑法凌厉,不得不感嘆多喝热水的神奇功效。 看见没,多喝热水,包治百病。 昨天还要死要活的,今天这不就好好的了。 但使唤他干活前,杭有枝还是象徵性地问了句:「你腰没事了吧?」 傅誉之继续舞着剑法,只脸一冷,语气十分坚决,「没。一直好得很。」 杭有枝忍不住低笑了几声,然后起身去屋内把帷帽拿了出来,伸手将帷帽递给傅誉之。 「没事就好,帽子带上,竹篮挑了,走吧。」 傅誉之停下动作,将剑收入剑鞘,抬头看了一眼那帷帽。 「不戴。」 杭有枝:「?」 昨天不还主动找她要帷帽戴的? 傅誉之掀了下眼,微微抿着唇,表情有点纠结,「不好看。」 昨日是怕扶峰他们行刺一事没解决完,路上会遇到漏网之鱼,才要戴帷帽掩护一下。 今日,自然是不用了。 况且,这帽子,都遮起来了,不好看。 「……」 杭有枝感觉自己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帅哥对自身严苛的外貌管理。 但今儿,这帷帽你是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 因为昨晚杭无辛才跟她说,隔壁王大娘告诉他,中午才来了个黑衣男的打听他们家,下午又来了个白衣男的打听她…… 她惜命。 所以,大哥你还是收一收吧。 杭有枝这样想着,就提着帷帽几步走到傅誉之面前,微扬起眼,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傅誉之。」 傅誉之听了,垂眸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结果杭有枝就这样趁他不注意,直接踮起脚把帽子扣在了他头上,接着帮他整理帽檐下的白纱,边理还边笑着跟他说:「戴好,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傅誉之看着白纱后少女朦胧柔嫩的脸庞,感受着她的手在他耳侧窸窣动作着,直接呆住了。 杭有枝帮傅誉之整理好帷帽,退后看了一下,严严实实,一丝不乱,根本看不清脸。 白帷帽还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质,比方才一身黑顺眼多了。 杭有枝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工作成果感到很满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很好,就这样。」 杭有枝完成了出门准备工作,接着就转身进了屋,去叫杭无辛跟他们一起走。 傅誉之站在原地,又掀眼看着帽檐,自己伸手把帷帽扶了扶。 确定戴好了,不会晒黑。 然后杭有枝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年人挺高一个子,却在睁着大大的杏眼向上张望着,两手还小心翼翼地扶着帽檐。 就会有一种,笨拙的可爱。 杭无辛背着书袋,跟着杭有枝一起出来,看到傅誉之幼稚的动作,又看到杭有枝幼稚的表情,会有一种不忍猝看的感觉。 「……」 幼稚,太幼稚了。 便直接抛下杭有枝和傅誉之,径直往院外走去。 傅誉之注意到两人,着急忙慌放下手,恢復成一贯平静的神情。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扬了扬眼,然后抬步去追杭无辛。 傅誉之挑起竹篮,紧跟其后。 待走到路上,杭无辛又刻意退后了几步,走到了两人中间。 禁止贴贴,贴贴危险,还是密接。 我怕你们俩的幼稚,会传染。 正常人,至少要有一个吧。 一路无话。 走到闻风镇,两人和杭无辛分开。 两人往东去东安街,杭无辛往南去书塾。 杭有枝带着傅誉之,先把竹篮送去了黄府,又去铁匠铺订购了一批竹编工具,到菜市场买了些米和肉。 最后,两人停在了一排成衣铺子前。 「你要买衣裳吗?」傅誉之一手扛着米袋子,一手提着一吊肉,转头问杭有枝。 杭有枝正观察着眼前一排铺子的招牌,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去哪一家好,也不知道哪一家价格最便宜,闻言侧过身打量了傅誉之几秒,摇了摇头。 「不,给你买。」 傅誉之:「!」 杭有枝没注意傅誉之的反应,继续仰头挑选着,想着速战速决,最后盯上了街市角落里,人最少,店面最小,还没有招牌的一家店。 一看就不会很贵。 「走吧。」 杭有枝转头看了傅誉之一眼,就径直往店内走去。 其实她也不是真心实意地想给傅誉之买衣服。 她没那么好心。 毕竟,她自己都穿的旧衣服。 这一切,都怪她昨晚做了一个梦。 昨天杭无辛说了那许多,她虽然表面上选择相信傅誉之,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傅誉之是号危险人物,再加上傍晚去送衣服时冒犯了他,又熬夜编竹篮编到了凌晨。 然后她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就被鬼压床了。 说起来,那个梦有点荒唐。 梦里,那只鬼,也就是傅誉之,站在她床前,依旧黑衣冷然,墨发高束,微微扬着那双漂亮明亮的杏眼,俊美无俦。 她见了他,笑了笑,正要打招唿。 结果那少年脸色一变,从腰间抽出长剑,抵上了她的脖子。 却气鼓鼓地,撒娇似地对她说:「你摸了我的脸,还看了我的身子,要对我负责!」 然后她,就在凌晨笑醒在了床上,感觉再也无法直视傅誉之了。 所以她今儿,就准备好好对他负负责。 第12章 她怎么忍心 杭有枝觉着。 傅誉之身无分文的,又被她收留在她家,给她无偿打工,因此她身为老闆,给他置办身工作服的责任还是要尽到的。 而且,那傢伙整天黑衣黑髮的,看起来怪阴沉的,不光白瞎了那副好皮囊,不够赏心悦目,还容易给人留下阴影,增加做噩梦的风险。 再说了,穿着杭良平的旧衣服,终归还是不吉利。 因此,为了彰显关爱员工,愉悦身心健康,玄学招财进宝。 不就是买套衣服? 买! 杭有枝心疼了自己的钱袋子两秒,然后一进店,直接让伙计拿了件最便宜的。 「你去换上,然后出来给我看一下。」杭有枝提着一套白色交领直裾,看向傅誉之道。 傅誉之才进店,就见杭有枝给他选好了件新衣裳,不自觉就将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扬起。 「好。」 趁着傅誉之去换衣服的空当,杭有枝在店里转了一圈,然后她就发现,她失策了。 这家店从外面看起来小,但实际上和隔壁三个铺子是打通在一起的,上面还有三四层也是他们家的,又因着铺面小,所以没挂上招牌,伙计也比较少…… 一打听,正是汝阳城最贵的成衣店,浮华阁是也。 再一问价,伙计刚刚给她拿的那件,店里最便宜的,素的不能再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裳,也要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她要编二十个竹篮才能赚到,可以买三百多斤大米…… 还真的是,浮华阁。 明明可以去抢,但还是给了你一件衣服。 杭有枝立马就想换家店,正要去看看傅誉之有没有开始换衣服,还没换就直接走,换了就换回去再走,结果傅誉之换好了出来了。 少年身长玉立,白衣翩翩,从一众花花绿绿的衣裳掩映中走了出来,显得出尘绝世,宛如谪仙。 他来到她跟前,甚至还抬袖转了个圈圈给她看,扬起长眉,弯着那双漂亮的杏眼,问她,「好看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杭有枝感觉,谪仙可能刚上幼儿园。 然后他特别像一只,快乐的小白蝴蝶。 所以,他眼睛那么亮,神色那么期待,她怎么忍心啊。 怎么忍心看他眸光黯淡,看他小脸一垮。 呜呜呜呜。 她没哭,她真的没哭。 杭有枝也就哭了十秒,然后含泪笑着夸夸。 「好看,特别好看!」 一两银子,不好看也得给我好看。 接着,杭有枝又上到三楼,选了好几套华贵的衣服,堆到了傅誉之手里。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去试试看。」 一两银子肯定是要花出去的,可不能亏了。 让傅誉之多试几套,她也能饱饱眼福。 傅誉之扬起唇角,开心地抱着衣服去里间,一件件试过。 杭有枝坐在店中,看着傅誉之换着不同的衣服走出来转圈圈,感觉自己在玩真人版开心换装乐。 红衣裳。转圈圈。杏眼。 「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绿衣裳。转圈圈。杏眼。 「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蓝衣裳。转圈圈。杏眼。 「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她真的没有说违心的话。 傅誉之这傢伙可能是天生的衣架子,感觉像是卖家秀诈骗犯一样,就连亮粉这种死亡萤光色穿出来也能把人惊艷到。 杭有枝又在一楼细细逛了一下。 最终,将目光锁定到了伙计刚从楼上扛下来的一套衣裳。 那套衣裳的华丽程度,可以说是闪瞎了她的眼。 是比水还光滑的紫缎,款式考究精细,内里也完美无暇,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简约但张扬的纹样,活灵活现,熠熠生辉,即使处在室内,也在无声地流动着明耀的色泽。 总结,充满了金钱的颜色。 杭有枝想起了第一次见傅誉之时,他穿的便是紫衣,于是便向伙计问道:「请问,这件衣服可以试一下吗?」 伙计见她要试,没有分毫怠慢,连忙热情介绍着,「当然可以!这位姑娘,你眼光真是太好了,这是昨儿连夜从京城运来的,今天早上才到我们店里,这样子的款式和做工,就是放眼整个大林朝,也找不出第五套来。」 杭有枝一听伙计这话就有些好奇,不一般都是孤品?你们怎么还搞限量版啊? 便问: 「那还有三套在哪?」 「还有三套,自然是贵人要的货!这剩下的一套,是我们掌柜就特意求来的,镇店!」 「……」 照这样说,你们店也不怎么样啊,拿别人採购剩下的货镇店。 杭有枝正腹诽着,恰见傅誉之换衣服出来了,便对伙计道:「行吧,麻烦你把这套衣裳从架子上取下来,给那位公子试一下。」 「好嘞!」 待傅誉之再次换完衣服出来,杭有枝抬起眼一看,瞬间被美呆了。 这套衣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将他的贵气和恣意十分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杭有枝顿时就觉得,之前试的所有衣服都是垃圾,这一套才是最适合他的。 也只有这样的衣服,才不会辜负他的美貌。 但她穷,她买不起。 还是不死心地转过头,低声向伙计问价。 「问一下,这套要多少钱?」 伙计站在柜檯后面,只是笑道:「不贵的!」然后埋头在算盘上拨了几下。 杭有枝数了三遍,还是睁大双眼,忍不住问道:「三千三百三十三两?」 「正是。」 「……」 杭有枝不说话了,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贫富差异。 这么多钱,就算是去抢也抢不来啊。 所以,到底是哪个大冤种,不光买了这衣服,还一次性买了三套? 傅誉之见杭有枝一直没发表评价,于是主动走了过来,笑着问她:「这件好看吗?」 杭有枝还处于哑然状态,随意点了点头。 「嗯嗯。」 傅誉之挑起眉,勾着那对长睫看着她,「那你,不给我买吗?」 杭有枝翻了个白眼,从袖中取出轻飘飘的钱袋子,提起来向傅誉之扬了扬。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不高兴的样子,有些好笑,内心起了点坏心思。 于是掀了下眼,失落道:「所以,你是一件都不打算给我买咯?」 杭有枝有些无奈。 「买!倾家荡产也要给你买!」 真是拿你没办法。 然后转头把钱袋子放到了柜檯上,推到伙计身前,吩咐道:「要第一套那个白色的。」 并且对傅誉之进行了一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洗脑。 「那件白色的更衬你,配上白帷帽正好。」 「而且,紫色实在太招摇了,不好。」 傅誉之眼中盈满了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他无所谓她给他买那件,重要的是,她给他买。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浮华阁,似乎是他的私产。 …… 两人回到家吃过饭,傅誉之习惯性地要去屋后砍竹子。 杭有枝见他提着砍刀往竹篱外走,连忙叫住了他。 「等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傅誉之转过头:「?」 「今天下午不砍竹子,噼竹篾。」 然后,杭有枝就带着傅誉之回到屋里,开始教傅誉之噼竹篾。 鑑于傅誉之烧火都不会,估摸着噼竹篾对他而言应该也很困难,杭有枝教的很慢。 杭有枝完成锯竹子,抹竹节的准备工作,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教,将竹子沿竹茎一分为二。 傅誉之有样学样,一分为二。 杭有枝二分四。 有样学样,二分四。 杭有枝四分八。 四分八。 杭有枝捡起傅誉之噼的竹条一看,分毫不差,精准度极高。 「?」 没想到你这傢伙在噼竹篾上还有点天赋。 杭有枝加大难度,两倍数八分十六。 噼完就看着傅誉之,等着傅誉之的下一步动作,结果傅誉之把竹刀一放,转身就进了屋。 杭有枝:「?」 这就不行了?也不要放弃的这么快吧…… 杭有枝等了几秒,正想着要不要进屋去哄哄傅誉之,傅誉之却回来了。 不光回来了,还提着他的长剑。 杭有枝瞬间就联想到了昨天杭无辛说的她不要命啦,还有昨晚做的那个梦。 危险危险危险!!! 杭有枝下意识地,就提着竹刀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傅誉之以为杭有枝是在给他腾位置,等着看他噼竹篾。 于是一言不发,直接抽出长剑,举一反三,给杭有枝表演了个三倍速八分三十二。 噼完竹篾,才抬眸看着杭有枝,解释道:「刀有点钝,不好使。」 本打算提刀自卫的杭有枝:「……」 杭有枝默了两秒,进行了一个快速的心理疏导,然后本着效益第一位的原则,继续教傅誉之片青篾,分黄篾。 傅誉之在噼竹篾上好像能够无师自通一样,才学了半个下午,效率和精度就几乎跟杭有枝差不多了。 杭有枝这下放心了,傅誉之不光产出比杭无辛多,工作质量还比杭无辛高。 有了傅誉之噼竹篾,她就只用专注编竹编,也能省不少力气。 于是更加觉得,当初把傅誉之捡回来给她打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两人干了一会儿活,坐桌边休息。 杭有枝喝了一口水,抬眼看着傅誉之,随口问道:「傅誉之,话说,噼竹篾你也是从小噼到大吗?」 「……」 傅誉之其实不太想回答,但喝完一杯水,还是淡道:「没噼过竹篾,但噼过竹叶。」 杭有枝:「?」 第13章 还挺懂事的 「竹叶?」杭有枝端瓷杯的手顿住了,满眼疑惑地看着傅誉之,「那么小一片,能噼?」 傅誉之落手将空水杯放到桌上,掀起眼,转头看向她,唇轻启。 「你想看吗?」 …… 两人来到屋后。 杭有枝站在竹林前,只见碧玉铺天,黄蝶为地,疏叶萧萧。 少年置身其中,白衣墨发,提剑侧立,仰见春光,明眸澈然,在阳光下无声闪烁着。 忽一阵风起,摇下点点竹叶,少年拔剑而起,白衣飘飞,墨发纷扬,与叶齐舞。 银光铮铮,素影翩翩。 杭有枝只觉傅誉之舞剑行云流水,又令人眼花缭乱,反正就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并且姿态翩若惊鸿,矫若游,美观程度极高,完全可以当做艺术表演来观赏,考虑着是不是可以把他拉来跟她组个竹编杂技二人转。 待傅誉之停剑落地,杭有枝走到他身边,捻起地上的碎竹叶一看,瞬间就懂了他为什么噼竹篾噼的那么好。 满地的细长碎叶,都尽数被他从中央叶脉处一分为二,分毫不差。 她不懂习武,但也知道,要练就这般水平,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他还这般年轻,才十七岁。 杭有枝盯着手中的半片竹叶,又抬眸看着眼前负剑而立的俊美少年,忽然就想到了一桩事。 他武功这般高,又路遇山贼且全身而退,这天下怕是没几个人能伤他分毫,也没有几个人是他杀不了的。 所以,若他要害她,也只是眨眨眼的事,何必虚与委蛇。 但他既无惧寻仇,又为什么主动留下,是图她每日使唤他干活,还是图她撞见他洗澡,她不明白。 傅誉之见杭有枝愣了神,伸手抽走了她指尖的半片竹叶,羽睫微动,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杭有枝指尖落了空,将手垂下,抬眸看着傅誉之。 他的杏眼那般透亮,完完全全映着她,明净无暇。 杭有枝莫名有些心颤,又有些心虚。 半晌才应了句。 「没……没什么。」 她都没夸他。 傅誉之其实有一点点失落,但还是弯了弯眼,笑道:「既然没什么,那就快点回去吧,这里太阳晒,而且,你中午不是说要编新东西的。」 杭有枝被傅誉之提醒,回过神来,应道:「也是,走吧。」 她说完就转身往回走,结果走了几步却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一转头,傅誉之还站在原地。 「你怎么不走?」杭有枝向他挑了挑眉。 傅誉之提了提手中的长剑,扬唇道:「家里地方小,竹篾快堆不下了,我就在这里噼竹篾,顺便砍点竹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好!那就辛苦你了!」杭有枝弯着眼,点了点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还挺懂事的,学会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了,这下她都不用提,砍竹子和噼竹篾的活就都解决了。 杭有枝收回眼正要走,傅誉之又叫住了她。 「你会给我送水吗?」语气无波无澜,随意至极,好像并没有期待回应。 杭有枝抬眸望去,少年立在竹林中,高束的发被风扬起,身后一片寂静。 可他本身的存在,便是如天际的骄阳一般耀眼,可以目空一切,傲然不群。 也可以全不在乎。 他可能只是随口一问,但她一点也不想让他失望,于是眼如弯月,积极回应着。 「当然!你等等我!」 傅誉之望着少女明媚的笑,觉得二月底的骄阳不过如此。 而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回应呢。 …… 杭有枝刚走,傅誉之在竹林中站了没三秒,花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买下三套衣裳的大冤种就来了。 「少爷,衣服准备好了。」扶峰将背上的包袱卸了下来,送到傅誉之眼前。 不料傅誉之看都没看一眼,便道:「不要了,太招摇了,不好。」 背着衣裳走了三里路还飞上飞下的扶峰:「……」 你昨儿可不是这样说的…… 傅誉之又抖了抖白衣上的竹叶,在扶峰跟前走了两步,挑眉笑道:「还有,你怎么知道她给我买了新衣裳。」 还抱着三套新衣裳的扶峰:「……」 当事人表示现在就是无语,无语至极。 扶峰脸一冷,就要转身走,「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不料傅誉之却道:「谁说没事了,有事。」 扶峰停下步子:「?」 「你不总羡慕我剑法好,今儿趁着有空,正好教教你。」傅誉之提起剑,向扶峰挑了挑眉。 「???」 扶峰更迷惑了,这位爷有耐心教他剑法?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稀奇。 傅誉之剑法好这一点他承认,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对自己狠心,但指点别人这件事,除非是心情特别特别好,不然就是喝多了。 他这瞅着,也不像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扶峰还是跟着傅誉之的指示动作。 只是他动着动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先砍一根竹子。」 傅誉之在九清峰就是跟竹子对练,这个动作倒也常规。 扶峰砍下一根竹子。 「将竹子沿竹茎一分二。」 这个动作好像没见他练过,不过,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呢? 扶峰一分二。 「二分三十二。」 这不刚趴别人家房顶上看到的,杭有枝教傅誉之噼竹篾的流程?还快进了? 扶峰:「……」 他要再不知道傅誉之想干什么就真成傻子了…… 不是,傅誉之你现在使唤人可真够高级啊,还拿教人剑法当藉口…… 可以预见,以后这种事儿还多着呢。 不行,这个苦不能他一个人受。 扶峰立马发声。 「少爷!」 正靠竹子边上的傅誉之:「?」 「羽京说他仰慕你的剑术已久,早就想求你指点他一下,我看不如……」 傅誉之听都没听下文,「准了。」 扶峰仰头看向杭有枝家房顶上的羽京,满脸热情。 「羽京!」 方才还笑得满地找牙的羽京:「???!!!」 快乐,消失了…… 羽京被两人盯着,不得不下去,但还是挥着扇子摊开手,试图垂死挣扎:「主子,主要我也,没剑啊……」 傅誉之抱臂靠着竹子,瞥向一旁地上的砍刀,随意扬了扬眼,「砍刀也一样。」 「你们看了一下午,应该也会了,噼吧。」 羽京:「……」 合着你对我,是欲盖弥彰都不欲盖弥彰一下是吧…… …… 屋内,杭有枝正在编织新品,竹帷帽。 上午去黄府送货的路上她就观察到了,汝阳当地气候温暖,多阳少雨,才二月底,太阳就已经很烈了,街上女子皆打着伞。 至于戴帽子的,倒是不多,就算有,款式也不够美观和轻巧。 针对这一情况,她特意编织了一种轻型镂空竹帽。 这款竹帽的主体採用圆口编织法,先取四条竹篾,依次重迭散开,再不断增加竹篾进行交织,逐渐在中心形成一个匀称密緻的圆口,然后在空心圆外圈加竹框收口,就完成了竹编部分工作。 镂空竹帽自然是不能防晒的,于是她上午出了浮华阁,又布庄去扯了几匹白纱,此时将白纱裁成合适大小,进行简单收边,再缝于竹帽圆口处,翻开覆盖帽顶,自然飘垂,一个美观轻便的竹帷帽就制成了。 杭有枝缝完最后一针,收了线,一手拿着竹帷帽,一手理着白纱端详着,感觉有些不对,又加上了一个防风绳,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完成作品自然都想找人炫耀一下,于是去屋后找傅誉之,顺便去给他送水。 杭有枝哼着曲儿,一手提着水,一手盘着竹帷帽去到屋后时,扶峰和羽京都听见了动静,早早躲到了屋顶上。 只见青衣少女站在竹林前朝白衣少年挥了挥手,白衣少年便停下并不存在的噼竹篾动作,将剑一收,走到了青衣少女跟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杭有枝本是想来找傅誉之炫耀的,但看见他一袭白衣朝她走来,又觉得手中的竹帷帽与他甚为相配。 于是他一走到她跟前,她就抬手将竹帷帽戴到了他头上,又从他发间抽出防风绳,低头认认真真地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傅誉之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对于杭有枝的突然靠近已经习以为常,此时垂睫看着杭有枝一脸专注的模样,眼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她繫结时,指尖不小心触到了他的颈,然后他的喉,也跟着动了一下。 可能再多少次,他也很难习以为常。 杭有枝系好蝴蝶结,抬眸细细打量着竹帷帽的佩戴效果。 这款竹帷帽是空顶的,正好可以把束冠露出来,不像常晚云那顶斗笠式的,会将髮型弄乱。 又往后几步。 眼前。 翠竹为幕,白衣少年临风而立,垂帷向两侧分拂,隐隐浮动,仙气飘飘。 而他微微仰着头,神色淡然地望着帽顶的镂空编织花纹,日光透光竹帽上的白纱,给他的杏眸蒙上了一层,洁白的莹亮。 杭有枝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微愣神。 不愧是傅誉之,随随便便穿个素净衣裳都能这么好看,瞬间就把竹帽戴成了买不起的样子。 想着想着,就觉得他,给她当模特应该不错。 ! 又发掘出了新价值! 杭有枝垂着眸,还在细细思索着,忽然感觉眼前一凉。 抬起眼,只见傅誉之早已偏过头,目光如水,挑眉问她: 「这顶帷帽,是送给我的吗?」 第14章 真的生气了 杭有枝:「?」 我能说不是,然后我只是来找你炫耀一下,顺便让你给我当一下展示模特吗? 呜呜呜,不能,当然不能。 她好像就是,根本无法拒绝他。 杭有枝含泪点头。 「当然,我,拿帷帽来,就是为了,送你。」 于是,等杭有枝走后,本来靠竹子边上休息的傅誉之,开启了监工模式。 所谓监工模式,就是白衣竹帽,在扶峰和羽京旁边晃来晃去。 浑身上下,从衣摆到头髮丝都写满了两个字,「得意」。 正在噼竹篾的扶峰:「……」 正在砍竹子的羽京:「……」 烦死了烦死了,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位爷这么,虚荣。 「扶峰大人。」羽京受不了了,垂下砍刀,偏头看着扶峰,面无表情。 扶峰停下手中动作,偏过头:「?」 「採风?嗯?」羽京撇了撇地上的竹篾。 「嗯。」扶峰含泪点头。 「看谈恋爱?嗯?」又撇了撇旁边那个无声嘚瑟的白影。 「嗯。」含泪点头。 自己选的cp,跪着也要磕完。 傅誉之对扶峰和羽京造成工伤还不够,立志于将此消息最大化传播。 到了晚饭时间,傅誉之一进门,杭无辛见他一身素色,觉得顺眼非常,便随口夸道:「傅公子买新衣裳了?还挺合适的。」 傅誉之提起衣摆迈过门槛,又伸手扶了扶竹帽,走到桌边端起水来喝,挑眉笑道:「嗯,你怎么知道你姐给我买了新衣裳,还给我编了新帽子?」 正坐桌边喝水的杭无辛:「……」 端着菜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常晚云:「……」 刚赶到案发现场的杭有枝:「……」 于是,只有傅誉之开心的世界达成了。 …… 所造成的影响是,杭有枝的名誉大为受损。 晚饭过后杭有枝去到杭无辛房间,打算关心一下亲弟弟的学习情况。 结果杭无辛一见到她,便摇了摇头又嘆了口气,低头坐书桌边上,继续从书袋里取书出来,只悠悠飘出来了句。 「姐,你堕落了。」 杭有枝:「?」 怎么回事,你好像对我,很失望? 没等他问,杭无辛又抬起头来,愤然道:「你居然给傅誉之买衣服,还给他编竹帽,都没有给我买衣服,都没有给我编竹帽。」 杭有枝:「……」 就这啊,幼不幼稚,幼不幼稚…… 「不就是衣服,赶明儿也给你买几身,至于竹帽,我编了一下午,屋里还多的是呢,你随便拿一个不就完了。」杭有枝站在书桌边,拿起本杭无辛的书翻了翻,随意道。 「说吧,你给他买衣裳花了多少钱,我看那衣裳应该挺贵的。」杭无辛稍微平復了一下心理,心平气和问道。 「没多贵,一两银子吧。」杭有枝把书放下,抬了下睫。 杭无辛震惊:「一两银子?」 「你疯了,你绝对是疯了。」杭无辛已经不想跟杭有枝说话了,低下头兀自翻书。 杭有枝点了几下书桌,眉一挑,眼角稍弯,笑道:「是吗,其实我觉得,这一两银子花的,还挺值的。」 杭无辛:「???」 然后杭有枝就带着杭无辛来到屋后,看着眼前堆成山的竹篾,扬了扬眉,神色十分得意。 「喏,他下午噼的。」 「……」 杭无辛无话可说,只觉得他姐是个伟大的教育家,给她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么多竹篾,要是换做他噼,估计至少要噼三天三夜……而傅誉之,一下午,恐怖如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果然,压榨劳工,还得看他姐…… 不就一两银子,早回本了…… 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傅誉之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的…… 他现在已经不再怀疑傅誉之会带来危险,而是怀疑傅誉之是不是摔下山崖脑子摔坏了。 …… 并且后续的事实证明着,压榨劳工是没有底线的,买卖是一本万利的。 而傅誉之,果然很好哄。 第二天,杭有枝带傅誉之去卖竹帽。 摆好摊子,杭有枝就坐小板凳上开始编竹帽。 傅誉之站一旁,见杭有枝只带了一个凳子自己坐,以为是要他把竹帽挑过来,就回去噼竹篾,便低下睫,看向杭有枝道:「我回去噼竹篾了。」 杭有枝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你别走,今天早上不用噼竹篾。」 「?」傅誉之转过身,眸微敛,「那我坐哪,你是只带了一个小板凳自己坐吗?」 「你站着。」 「?」 傅誉之抿着唇,安静站一旁,看杭有枝编竹帽,没再说话。 过了没一会儿,他知道了杭有枝要他站着的深意。 今日是个好天气,晨雾散去,日照炫目。 杭有枝的竹帽契合了大太阳天的遮阳需要,并且款式漂亮做工精细,旁边还站着个现成的佩戴效果展示模特,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很快就有人来问价。 「姑娘,这位公子头上戴的帷帽,多少钱一个?」 杭有枝抬起头,不假思索。 「五百文。」 「五百文?这么贵?」 杭有枝早就料到会有人嫌贵,于是拿起一个竹帽,起身展示了起来。 「阿姐你别看我这竹帽卖的贵,但是它质量上乘啊!」 杭有枝说着就把竹帽在空中抛了两下,「你看啊,这帽子首先就是重量很轻,戴头上负担小。」 又把竹帽用用力折了折,竹帽变形后瞬间就恢復成了原状,「强折不弯,韧性极强,经久耐用。」 接着展平白纱,透出竹帽上精巧的编织花纹,「精纱白帷,做工精良,镂空设计,透气舒适。」 就这样实物展示还嫌不够生动,又将模特拎了出来。 杭有枝走到傅誉之身旁,开始一顿鼓吹,「然后你再看看这位公子,带上我这帷帽是不是马上不一样了,气质直接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虽然傅誉之本来就气质出众…… 拂了拂傅誉之的面前白纱,「这白帷,不光能防晒,还让人看起来有一种朦胧质朴的美。」 虽然白纱下的脸更美…… 她又站在傅誉之面前,伸手将他颈边的防风绳拉松,低声说了句,「转过去。」 经过杭有枝前面一系列操作,傅誉之的脸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但不想当众拆她的台,还是配合地转了身,背向观众。 杭有枝将帷帽拉到他背后,得以继续介绍着,「并且这竹帽不戴的时候还能背在身后,美观又便携。」 最后轻拍了下傅誉之的肩,傅誉之又适时地转过身,面向观众。 于是看到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就真以为,是这竹帽赋予了眼前少年无边的美丽。 是人是鬼都得心动,没有人能逃得过杭有枝的推销。 「买!」 「对的,喜欢就是要买!」 「我要十个!」 「好嘞,您走好,下次再来!」 「可以问一下这位公子的家庭地址吗?」 「不可以。」 新产品一经上市就大获成功,竹帽没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 杭有枝寻思着傅誉之站半天也辛苦了,把小板凳让给傅誉之坐,自己坐摆摊的碎花布上数钱。 果然有了产品设计和gg营销加成就是不一样,除去买辅料白纱的成本,今儿的这些竹帽一共浅赚了二十多两银子,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暴富了。 钱是赚到了,就是眼前的傅某人,好像有点不高兴。 杭有枝抬起眼,只见傅誉之摘下了帷帽,坐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墨发从额角垂下,修长分明的手捏着一方帕子,正认真擦拭着他的佩剑。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 杭有枝弯起眼,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傅誉之。」 傅誉之闻声停下手中动作,掀起眼看着杭有枝,眼中却是旁人难以洞悉的晦暗不明。 方才他像个提线木偶般,被她摆弄来摆弄去,内心似乎也像提线木偶般,变得空洞起来。 所以,她有一点点在乎过他吗。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沉郁的双眸,感到一丝不妙。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生气了,轻则罢工,重则跑路,后果不堪设想。 要不,哄哄? 于是杭有枝拉着他的袖子开始晃,还刻意地,声音变得很慢,语调拉得很长。 「傅誉之,别生气啦,我也是想赶紧把竹帽卖出去嘛,那样就能快些赚点钱开个小店了。」 傅誉之看着她,纹丝不动。 解释不听,利诱? 杭有枝继续拉着他晃。 「而且你也缺衣裳穿,我赚了钱就能给你买衣裳了,要不,我今天再给你买一套衣裳?」 傅誉之掀了下眼,纹丝不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再给你编个竹帽,让你换着戴?」 傅誉之看了眼刚摘下竹帽,纹丝不动。 杭有枝这次松开了手,起身摊子也没收,走了。 傅誉之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睫,有点失落。 这就,放弃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就在傅誉之想要走了的时候,杭有枝回来了。 杭有枝从对面朝他走来,手背在身后,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等到她走到他面前,又弯下腰,献宝似的把东西举了出来。 「傅之之,别生气啦,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傅誉之安静地看着她,她却十分生动。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唇角是一个漂亮的弧度,笑容很是甜美。 他垂下睫,手中早已被塞了满怀,是一个面人。 是一个白衣黑髮的少年,手中还负着一把长剑。 是他。 然后她叫他,傅之之。 第15章 今晚醉仙楼 一刻钟前,对街酒家二楼临窗。 「我怎么觉得杭姑娘现在很危险的样子,毕竟我上次看到主子这样擦剑,还是上次,两年前那次。」羽京望着对街的两人,扇子一下一下地点着桌子,神情无不担忧。 虽然他平时挺看不上杭有枝的,但现在还是为两人的关系感到揪心。 扶峰收回眼,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才缓缓摇了摇头,并不贊同。 「那你还是看太少了,少爷从不会在杀人前擦剑。」 羽京转过头眉一挑,展开扇子摇了摇,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反正看这架势,今天是好不了了。」 扶峰将空茶盏在手中转了转,抬眉看向羽京,笑道:「要不要打个赌。」 羽京一听这个就来劲了,前天那顿饭他到现在还馋着呢,「赌什么?」 「今晚,醉仙楼。」前天那顿饭花了扶峰半个月俸禄,他到现在还肉疼,这一次,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羽京眼一扬,将扇子一收在桌上一敲。 「成!」 接着两人看到杭有枝起身离开,都忍不住暗自盘算起来。 羽京想着今晚点些什么菜比较好,前天没点的千丝万缕好像挺贵的。 扶峰数了数自己的所剩无几的小钱钱,很是捏了一把汗,忍不住在内心悔恨,呜呜呜,傅誉之,你欠我的要拿什么还…… 等到见到杭有枝藏着个面人返回。 羽京更觉得胜券在握,一笑置之。 「她不会真以为区区面人就能讨好主子吧?」 这位爷什么没见过,又有什么买不到的。 扶峰终于放下心来,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悠悠看向羽京。 「我觉得能。」 然后此时,对面街头。 傅誉之低眼看了一会儿手中的面人,终于弯起一个浅淡的笑来,抬眸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女,出了声。 「杭有枝。」 杭有枝眨了一下眼,笑意很是明媚。 「嗯?」 「这是我吗?」傅誉之举起手中的面人,杏眼明亮透彻,薄唇微微扬起。 杭有枝立马弯眼做出确认。 「肯定啊,不是你还能是谁!」 唇红齿白,热烈分明。 傅誉之又低头转着面人看了几眼,而后掀起长睫来,很是沉静俊美的模样,缓缓开口。 「不好看。一点也不像我。」 许是时间仓促的缘故,面人的五官很是抽象,两条黑色的上扬线是眉,两个黑色的小圆点是眼,鼻子是一个小小的小红点,嘴巴则是一个红色的小弧圆。 这么圆这么钝,他哪有这么可爱。 眼角还带着笑呢,还说不好看。 口是心非。 杭有枝暗自腹诽着,唇角微微上扬,只一秒,又立马将笑意一收,腮帮子一鼓,一脸生气了不哄了爱要不爱的样子,把手一伸假装要把面人拿回来。 「那你还我。」 傅誉之见状连忙将面人往怀里一藏,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看着她,小孩子似的。 「不要,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少年的剑眉又黑又直,杏眼又圆又钝,红唇微微抿着,透着清澈的单纯。 还说不像你呢。 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可爱。 杭有枝不自觉就带出点笑意,将头一歪,挑起眉来,问他。 「那你是接受喽?」 拿了我的面人,就是接受了我的道歉,不能再生气了。 傅誉之没做正面回答,直接带上帷帽,提剑起身,背向她往听竹村的方向抬步走去,说了句。 「回家吧。」 杭有枝望着他颀长的背影,扬起眼露出笑,就要把摊子一卷跟上去。 「诶,傅之之,你等等我!」 傅誉之走得很慢,杭有枝几步就追上他了。 结果等她蹦跳到他身边,他又忽然转过头看着她,神色和语气皆察觉不出情绪。 「等等。」 杭有枝提着碎花包袱,剎下步子,睁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盯着他:「?」 又变卦了?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变幻着的表情,有些失笑。 然后杭有枝便见到,眼前的白衣少年扬起眼,清澈明亮,语气很是平和,却带着些傲娇的意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新衣服,新竹帽,我都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杭有枝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弯起唇,拉起他的衣袖摇晃着顺毛。 「好,给你,都给你!」 傅誉之看着她的笑,眼中透出柔和来。 觉着,今日应是满载而归。 然后楼上羽京和扶峰看到的就是,方才还相持不下的两人,因为一个面人,又因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现在相视一笑冰消雪融,肩并肩一起走了。 羽京看着那一青一白的一双背影,皱起眉,十分不解:「刚刚杭姑娘究竟说了什么啊?怎么画风变得这么快?」 他现在已经不在意晚上要被扶峰宰了,只想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这个杭有枝究竟有什么神奇能力,居然能化腐朽为神奇,让铁树开花枯木发芽。 就他来看,傅誉之在杭有枝身边这几日露出笑容的次数,几乎比他认识傅誉之的四年半加起来都多,并且理智和智商也有大大下降的趋势。 扶峰喝着茶,记起了上次,随意笑道:「要不,你去问问?」 羽京见那一对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转回身脸一垮,否决地十分干脆,十分冷漠。 「我不。」 …… 杭有枝最后给傅誉之买了一套缥色衣裳,方便搭配展示竹编工业品。 又分别给常晚云和杭无辛添置了两身春装,就要去医馆给常晚云买药。 傅誉之抱着包袱,见杭有枝付钱要离开成衣店,忍不住抬睫问道:「你不给自己买身衣裳吗?」 眼前少女,青丝素挽,天成逸然,弯眉如月,其神扬扬,眸似柳叶,半含秋水,红唇雪肤,光华潋滟,即使一直穿的都是那两三套或浅或淡的天青色旧衣裙,也掩不住仙姿玉貌。 倘若稍加装扮,定是极美极美的。 杭有枝闻言转过身,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我衣服够穿的。」 虽然更真实的原因是,没有钱…… 算了,成功女人,才不会为及时行乐绊住脚步,她的目标,是攒钱!开铺子!买大宅子! 给常晚云和杭无辛改善下生活条件就行了,至于她自己,以后再说吧,现有的几套衣裳颜色越洗越淡还挺顺眼的。 接下来的几日,杭有枝都带着傅誉之去摆摊卖竹帽。 与第一日卖竹帽不同的是,她带了两个小凳子。 傅誉之就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有人时帮她收钱,没人时帮她整理摊位噼竹篾。 过路人看着她身边这丰神俊秀的小郎君,多多少少都能被吸引几分,宣传展示效果倒也不差,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 只是好景不长,摆摊第五日,市集上又出现了同款竹帽,当天销售额直接砍半。 而且这一次不止西市那老头,越来越多的摊贩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杭有枝暂时也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毕竟竹编技艺代代相承,是全体劳动人民共有的文化遗产,并不是她个人独占。 竹帽上即使有个人设计,也十分简单,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 因此,她数了数这些时日赚的钱,差不多够开一个竹编小铺子了,又将剩下的竹帽全部卖光,就开始忙活开铺子的事情。 开铺子最重要的是产品,可不能再像之前摆摊一样卖单一的竹帽或竹篮。 于是杭有枝综合运用多种竹编技法,辅以布艺,根据以往顾客建议,昼夜不停地开发了一批设计简洁,款式多样,规格不一的竹编精品。 主要是竹包,竹扇,竹香囊等精细度高价值也高的配饰。 用了三四天编好了一批样子,剩下的便是照着样子重复性生产。 杭有枝打算每种先编三十个,然后再根据开张后的销售情况进行调整。 傅誉之噼竹篾的速度本就极快,用上剑门、刮刀和竹凿等竹编工具后,速度更是得到了极大提升。 杭有枝编竹包的速度赶不上傅誉之噼竹篾的速度,以至于屋里屋外都堆满了成山的竹丝,再也堆不下了。 于是,杭有枝便抽空教起了竹编,打算开发一下傅誉之的新潜能。 只是这一次,傅誉之似乎并没有展现出像砍竹子噼竹篾那般的天赋。 …… 这一日,是个晴好天气,远空的鱼鳞云大片大片,阳光从云隙透射出来,将边缘染成烤馍般诱人的金黄色。 地面上倒是忽阴忽照,并不晒人,竹编小课堂便开设在午后的院子里。 常晚云坐在门内,腿边是针线篓,一手穿针引线,一手捏着米色棉布和镂空竹包收口边缘,将棉布内里缝进竹包里,不时还望向门外围桌而坐的三人。 自从吃药调养后,常晚云身子好多了,并且之前生产竹帽时杭有枝也发现,比起竹编,常晚云更擅长刺绣女红,便让常晚云专门负责竹编制品的布艺缝合和打络子。 门外。 圆桌上。 杭有枝教的是最为简单的一挑一编法,将经线在桌上整齐排列好,取纬线一上一下交织,织就紧密规整的面,待编好竹包的长方形底部后,又将竹篾向上翻折编出竹包主体,修剪掉多余的竹篾,再收口,差不多就完成了竹编部分。 接着只需要安装上竹质提手,或者编上用于提挎的带子,并缝上棉布内里,一个竹包就制作完成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杭有枝慢动作示范兼讲解,杭无辛和傅誉之就在一旁跟着编。 夫子今日吃酒去了,不授课,是故杭无辛也在。 杭无辛把书摊在桌边,一边看书一边摆弄着竹篾,还一边向一旁的傅誉之投出,同情的目光? 毕竟,他都快编好了,而傅誉之,还在编竹包的底部,并且看起来,很困难的样子? 傅誉之不比杭无辛编过竹篮,是第一次接触竹编,编出的东西总有织合不齐整或者编挑错漏的地方,因此每次编进去几支竹篾,就要回头调整一番。 此时他正低着睫,一手固定住编好的竹面,一手小心地把一支编错的竹篾抽出来。 杭有枝早就编好了竹包,久坐腰疼,便起身活动了一下,顺便倒水喝。 她端着杯子站傅誉之旁边看了半天,看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于是打算亲自进行一下,手把手教学。 杭有枝将喝完的空水杯放到桌上,又另取了个杯子倒了杯水,放到傅誉之手边。 接着便站到傅誉之身后,要拿过傅誉之的竹编半成品开始教学。 习武之人都有些警觉在身上,傅誉之本来在埋头专心致志编竹篾,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动静,忽然感觉有人从他身后靠近,一转头,便猝然对上了少女的清亮眼眸。 只是那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身前的竹编半成品上。 傅誉之正疑惑着,头顶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喝点水,看我编。」 声音沁朗舒润,没有一丝杂质。 他回过头,便见到手边有一杯水,瓷杯洁白莹净,水中,映着两人的倒影。 是他和她。 第16章 应该在桌底 「嗯。」 傅誉之应了一声,便端起水杯,安静地看着杭有枝进行竹编教学。 「看好了,我再教一次,都是有技巧的。」 只见少女剥葱般的十指在竹篾上轻拢慢挑,穿梭往復,齐整严合的编织竹面在他眼前一点点成形。 随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清晰。 她从身后环绕着他,散发出些许温度,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竹香,恰如新雨刚过,春笋疯长。 南风入境,天上的羊群慢慢迁徙着,耳边,她的长髮肆意纷飞,偶有几缕拂过他的脸侧,伴随着衣料的细微声响,窸窸窣窣。 邻家的高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在圆桌上覆下半边婆娑摇曳的阴影,一片树叶被摇了下来,飘过竹篱,落到了他眼前。 然后,她的声音也落了下来。 「看清楚了没,这就编好了,你自己再编一遍。」 傅誉之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并且学习能力超强,但显然,不适用于此时。 于是,一看就会,一编就废。 取了几支新竹篾编了半天,还是出现了跟原来一样的错误,一个竹包底部还是没成形。 「要不,你再教我一遍?」傅誉之编完,仰头看着杭有枝,挑眉笑道。 「……」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编了不如不编的成品,感受到了作为老师的失败,于是便觉得,这个钢不要也罢,当个会砍竹子噼竹篾的铁也不错。 「不了,你已经很棒了,咱们慢慢来,下次再学。」 杭有枝连忙笑着推拒,就要熘回座位继续赶制竹包。 傅誉之却穷追不捨,睁着那双大大的杏眼看着她。 「真的吗?」 杭有枝只想快点熘,连连点头。 「真的,真的特别好!」 傅誉之又扯着她的衣袖,眸光明亮,唇角微弯,语气认真。 「那你,下次一定要教我。」 杭有枝第一次觉得傅誉之这么难缠,继续笑着应付下去。 「好的,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 坐一旁的杭无辛:「……」 我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桌里…… 趴房顶的扶峰和羽京:「!!!」 咱应该在房底,不应该在房顶!!! 门内的常晚云望向门外一站一坐的小儿女,眼角只是多了几分温柔的笑。 两人还在继续对线着。 「等等,你之前说给我编的新竹帽,一直都没编,我前几天问你,你说的也是下次一定,竹帽呢?」 「竹……竹帽……我,我忘了。」 「杭有枝。」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过几天有空了就给你编!」 呜呜呜,我投降我投降,放过我。 我天天哄你干活,我容易么我。 算了算了,为了不发工资,我忍。 杭无辛冷眼看着这两人,好端端的白开水,不知怎的,品出了些茶味。 他实在受不了了,今天这个声他必须要发。 便放下瓷盏,肃道:「傅誉之,你别烦我姐了,她的意思是,你编太差了,不如不编。」 傅誉之转过头,看向杭无辛,抿了抿唇,而后垂下睫,继续安静地编竹篾。 看起来就很,弱小,可怜,又无助…… 杭有枝:「……」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等下还不是得我哄他……何必,何必…… 看戏看得戛然而止,扶峰和羽京面面相觑,又齐齐对杭无辛投向同情的目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你小子,不要命了? …… 几个时辰后,屋后竹林,残阳半卷。 「又编错了,你真是笨死了,不如不编!」 「哟,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一个面都没编完,下午没认真看?看什么去了?」 傅誉之坐地上编着竹包,看着眼前这阴阳怪气的两人,内心就两个字,聒噪。 「扶峰。」 两人听到傅誉之低沉的声音,顿时噤若寒蝉。 玩火一时爽,一直玩火火葬场。 扶峰立马就规矩了。 「在呢,少爷有什么吩咐。」 傅誉之低着眼,还在慢条斯理地编着手中的竹包。 「昨晚醉仙楼,羽京是不是给你吃太饱了。」 他也是前些日子有事吩咐,结果找不见人,出去一看,两人趴房顶上醉的找不着北,还在说着煳话,一问,醉仙楼刚回。 成,还挺逍遥。 昨晚听着动静,多半又去了。 不得不说,扶峰日日跟着羽京鬼混,是越发没个正经了。 扶峰一听这个倒也不太想谦虚,毕竟他最近赌场还挺得意的。 「也没吧,白少主家大业大,我也就浅吃了个百八十两银子,而且,他前儿还说,要把他家山庄里八二年的陈酿,挖出来了给我尝尝呢。」 傅誉之闻言低笑了一声。 「你们倒是,一个敢挖,一个敢尝。」 不明真相的扶峰:「?」 问心有愧的羽京:「……」 傅誉之没打算揭羽京的短,转向羽京,继续问道:「衣裳准备好了?」 羽京听到这个就心疼,那天不光被抓包了,还很是被框了一笔。 但他堂堂归玉山庄少庄主,不要面子的吗。 因而还是将扇子一扬,挑眉豪爽道:「九千两一匹的留光锦,要多少有多少。」 「那是准备好了?」傅誉之埋头修剪多余的竹篾,随意问道。 羽京很果断:「没。」 傅誉之抬起眸:「?」 羽京把扇子一收,很是无语。 「你尺寸都没给我,我怎么让绣娘裁衣裳?」 傅誉之:「……」 杭有枝的旧衣服都洗缩了水,根本不能作为参考,尺寸,确实是个问题…… 一说起这个,羽京和扶峰都万分嫌弃。 喜欢人姑娘这么久,没个名分不说,连人家尺寸都不知道。 啧啧啧。 于是继续玩火。 「天都黑了,快编吧快编吧,等下杭姑娘该来喊你回去吃饭了。」 「就是就是,可别再让杭家那小子看不起了。」 接着,一生好强的大林摄政王,为爱苦练竹编的傅誉之,将竹包收口处最后一支竹篾剪断,炫耀式提起竹包:「编。好。了。」 扶峰摇头:啧啧啧。 羽京摇扇:啧啧啧。 然后下一秒,杭有枝来了。 「傅誉之!」 方才还群嘲的两人赶忙落荒而逃。 傅誉之看向屋顶的一黑一白,扬了扬眼。 嗯?刚刚不还挺欢快,挺得意的? 再转过头,看向朝他走来的杭有枝,只见少女鬓髮云云,青衫盈盈,提着个简易的船形小竹篮,里面装着几个黄橙橙的小橘子。 傅誉之提着竹包站起身,抖了抖白衣上的竹叶,朝杭有枝笑道:「你来啦,是要回去吃饭了吗?」 杭有枝笑着摇了摇头,找了块大石头拍了拍灰坐下,「还没呢,我娘还在炒菜。」 说着又把小竹篮放下,从里面取出两个小橘子来,递给傅誉之一个。 「来,吃个橘子,隔壁王大娘送的,可甜了。」 前几日送了王大娘两个编错的竹包,今儿人就赶忙送来了一篓子新鲜的橘子。 傅誉之接了橘子,坐到杭有枝身边,垂眸专心剥了起来。 接着便听到杭有枝说到。 「你别跟杭无辛计较了。」 「嗯。」 「他还小,脑子不太好使。」 「嗯。」 「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 「嗯?」 傅誉之瞬间就抬起眸来。 杭有枝听到声音不对,也转过头看着他。 「怎么了?」 然后听到傅誉之呆呆地问她:「我很老吗?」 杭有枝没预料到是这个原因,有些失笑,思量了一下,斟酌着回答。 「相对的,相对的,实际上不是,但对我和我弟来说是。」 结果却看到,眼前的白衣少年,垂着个脑袋,几缕墨色耷拉下来,素色髮带飘落耳际,特别像委委屈屈小狗狗。 杭有枝顿时就觉得,这傢伙真的可爱到犯规了。 让他一个人出门,都怕他会被拐走的那种。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当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的。 她真的很好奇。 傅誉之默默剥着橘子,真的很郁闷。 这辈子只被人质疑过年轻,从没被人嫌弃过老。 第一次被嫌弃,还是杭有枝。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橘子,杭有枝将篮子里最后一个橘子剥好,递给傅誉之,拍了拍手,开始干正事。 「来,我再教你编一种篮子。」 作为一个优秀的老闆,要丰富员工的日程安排,让员工对自己的工作充满成就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都怪傅誉之太能干,把自己干失业了,害得她只能给他找点新活计干。 砍竹子噼竹篾是不需要了,编竹包难度太大了太打击人了,她思来想起,想起了这个小船竹提篮,幼儿园小朋友都能做的手工,绝对不会翻车。 让傅誉之编点,正好当铺子开业大酬宾的礼品。 傅誉之接过橘子,垂眸看了几秒,眼角稍扬,而后一瓣一瓣地吃着橘子,认真地看着杭有枝进行二次教学。 她低着眸,取过几支竹篾,还是像下午一样的一挑一编法,只是用到的竹篾较少,横纵各不到十根,排列也很松散,还漏着些细细的小孔。 待编好底部,也不用向上弯折,而是剪了几缕棉线,将横向的两端各自缠起来,合併纵向的两端绕成提手。 杭有枝剪断多余的棉线,将小船竹提篮托起来,兴高采烈地给傅誉之展示。 「铛铛铛铛,是不是很简单!」 傅誉之吃完最后一瓣橘子,弯起那双明亮的杏眼,笑着点了点头。 「嗯。」 她永远都那么细緻,那么有耐心。 眸中透着清澈和热烈,目之可及。 即使是傍晚,天边日暮沉沉。 …… 就这样过了些时日,傅誉之还是没能拿到杭有枝的尺寸。 等到事情出现转机,是在一个春和景明,桃花芳菲的下午。 第17章 东州第一花 时间转眼到了三月初。 前些日子一连下了几天雨,杭有枝整天闷在屋子里制作开店要卖的竹编品,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于是今日一放晴,便迫不及待地要出来晒晒太阳,将工作场地转移到了院子里的桃花树下。 正直午后,春光融融,和风习习。 昨夜雨停,今早树上的桃花便全都开了,沐过一上午的暖阳,淋湿的桃树被照干,带着点扬眉吐气的意味。 枝桠越过竹篱,肆意地伸展开来,淡淡花香四散,任性地留在风里。 夹着点点新绿,一簇簇淡粉在枝头怒放,极盛,极烈。 整个小院里,除了这株桃树,其余花草不过是陪衬。 树下,泥土还有些微湿润,铺着一层疏浅的花瓣,落下了两个人的影子。 桌前,少女天青长裙,青丝飘扬,肤若凝脂,旁边,少年缥色衣衫,墨发半束,面如冠玉。 于是,就连那桃树,也成了陪衬。 杭有枝正在赶制最后一批竹编品——三角孔团扇。 此团扇主要用到三角孔编法,以三支竹篾起编,再用六支竹篾分别穿插,并以此类推逐渐增加,最终编到圆箍大小,修剪收边,安装竹柄,便完成了。 编完一柄团扇,又快速取来新竹篾,开始下一柄竹扇的编织。 杭有枝就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流水线女工,日夜不停,只为能多生产些商品。 但没办法,生活所迫,赚钱嘛,不寒碜。 雨前,她就已经找好了门面,立了契,付了一年的租金,这就去了几十两银子,又重新收拾了一通,刷了个大白墙,购置了些柜案,又花了许多。 以至于她现在兜里都没多少钱了,再不开张,就要喝西北风喽…… 傅誉之下午沐过发,头髮还有些湿,因而半束着,垂在肩头。 他编着手上的小船竹提篮,时不时地抬眸看身旁的杭有枝。 少女专注竹编,羽睫低垂,落下分明的阴影,然而,那阴影却抵不过眼下的青灰。 她这些日子为了赶工,几乎日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有时候他早起练剑,却见她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然后天明,她又从房里出来,找个光线好的地儿继续编竹编,永远都是精力无限的模样。 可人又不是铁打的,自然会有累的时候,他看着很是心疼,但大抵术业有专攻,他练了很久,竹编速度还是很慢,因而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及,陪在她身边。 「编完了,歇会儿吧。」 傅誉之看杭有枝正在给团扇安装竹柄,提起壶倒了杯茶,递给她。 这茶还是她为了防止自己犯困,特意买的,雨前茉莉香。 颜色很深,泡得格外浓,飘着馥郁的花香。 杭有枝盯着团扇,继续固定竹柄,看都没看一眼。 「不要茶,要水。」 傅誉之便放下倒好的茶,又取了个瓷盏,提起另一个壶倒了杯水,递给她。 他不爱喝茶,一贯喝的白水,因而总是准备两壶。 杭有枝将竹柄固定好,摆弄了两下确认没有问题,才松出手,伸过去接水。 傅誉之将水送到她手里,她就收回手,端过水。 动作流畅自然,默契无比,她全程眼睛都没转一下,似乎这样的场景在过去已经重复过无数遍。 杭有枝端着瓷盏,边喝着水还边弯下腰,拨指数着脚边竹篓里的团扇。 三十个,一个不落。 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编完了,解放了。 接下来,专心筹备几天后的竹编铺子开张就行了。 但今天,是不行了,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再干下去,她怕自己会猝死。 熬了几个大夜,她其实早就困得要死,但现在干完活了,又不太想回房去睡觉,因为午后院子里的太阳实在是太暖和,太舒服,照得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杭有枝懒得动,就坐在桌前,一手捏着瓷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一手撑在桌上支着摇摇欲坠的脑袋。 至于眼睛,不是在静静地仰眼望着树上明媚纯洁的桃花,就是在呆呆地偏头看着身边沉静俊美的傅誉之。 少年人衣发澈净,素雅出尘,正垂睫编着小船竹提篮,手指修长白皙。 傅誉之编完一个小船竹提篮,放到地上的篓子里,再直起身掀过眼,便见到杭有枝正在看着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撑着脑袋,双眸微微敛着,神情很是迷离。 是从未见过的模样,有种迷煳的可爱。 便笑着问她:「在看什么?」 杭有枝想都没想,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 「在赏花。」 傅花花。 她单方面,将他封为,东州第一花。 比树上的桃花,好看千倍万倍。 她有些睏倦,又出于真实地想着。 傅誉之扬起眼笑了笑,继续取竹篾编小提篮。 杭有枝也就,继续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脑袋实在撑不住了,又不想放弃院子里的大好春光,便神使鬼差地问了句。 「傅誉之,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傅誉之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着她,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回答。 「可以。」 没有多余的话,杭有枝就把椅子挪了过去,将头靠在了他肩上,占了一块很小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天上的云。 傅誉之感受到肩头压下来的重量,不知怎的,生出了些奇异又欢喜的心情。 让她靠一靠,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帮她的事情了。 杭有枝靠了一会儿,实在太困了,便想着说说话提提神。 「你说,三月初九,会下雨吗?」 「三月初九?」 「我算过日子,三月初九,正是良辰吉日,适合铺子开张。」 傅誉之身子没动,依旧编着竹提篮,只是杏眼柔和地扬了一下。 「那三月初九,一定会是晴天。」 「等铺子开张,我就能赚很多很多钱了。」 「赚很多很多钱以后,你想干什么?」 他突然很想趁人之危,趁她困得迷煳了,问问她的想法。 「很多很多钱吗?」 「对,很多很多钱。」 「嗯……我想想……」 「好,慢慢想。」 「想到了,先建个大宅子,房子太小了,不光漏风,有时候,还漏雨……」 「嗯,还有呢?」 「再请个好大夫,给我娘看看病,镇上大夫,不太行,喝了这些时日的药,好是好了点,但总好不全。」 「这个确实。」 「无辛的话,也要送去省城上学,汝阳地方还是太小,别平白耽误了。」 杭有枝说完,旁边久久没有反应,便缓缓偏过头,看着傅誉之。 「嗯?怎么不说话了。」 傅誉之没转头,看着手中的小竹船,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别人都想到了,那你自己呢?」 她想到了病弱的娘亲,想到了求学的幼弟,想到她自己了吗? 杭有枝转回脑袋,眸中映着流云,手指呆呆点着唇,慢悠悠地想着这句话,带着柔和的笑。 「我呀,我想卖很多很多竹编,赚很多很多钱。」 她的理想,是竹编发扬光大,闻名于世。 然后暴富,应该是天下人的共同理想吧。 傅誉之有些好笑,绕了这么一大圈,她又给绕回来了。 「我是说,除了赚钱,你有什么想要干的事情吗?」 除了竹编赚钱花钱竹编赚钱花钱,还能干什么?杭有枝想不出来,便反问。 「例如?」 「例如,找个如意郎君。」 傅誉之引诱着说。 世间女子,应该可能或许有这样一个愿望吧?他不太确定地这样想着。 但这是他喜欢的姑娘,不是普通的世间女子,大概会不太一样。 然后杭有枝很随意很不屑。 「才不要,不能吃又不能喝,有什么好。」 「……」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说实话,失落,是有的。 傅誉之轻嘆了口气,接着杭有枝的下一句话又给了他希望。 「但是……」 「但是什么?」傅誉之快速问。 「要是美得像支花,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下。」 例如眼前这支花,就可以考虑一下下。 杭有枝转过脑袋,看着傅誉之,如是想着。 少年人专注眼前,并未看她,飘逸的长髮勾勒出俊美的侧颜,英气分明,长睫安静微卷,也分明。 「只有一下下啊?」小狗狗的耳朵又耷拉了下来。 「对,只有一下下。」 可她不愿意,不愿意一生都在内院打转,当个贤妻良母。 她这些时日观察了一下,这个朝代虽然思想开放,妇女地位较高,但本质上,还是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的小农社会。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不相信,不相信会出现那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忠贞不二。 男子将人生投入事业,女子将人生投入爱情,最后落得薄情郎薄倖女,何必,何必…… 本是天上燕,何必自作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男人,只会耽误她实现人生理想的速度。 至于眼前这人,美则美矣,底细全然不知。 看似单纯乖巧,实际是怎样的,她看不清也摸不透。 她愿意将他收留,愿意相信他,甚至馋他的身子,但并不代表,她会随意到,仅仅相识数日,就因为容貌喜欢上一个人。 不过,他问这些干什么? 杭有枝想着想着,就稍微清醒了点,从千思万绪中理出了一条线。 想娶我? 她恢復了点理智,于是又陷入了云雾里,看不清他白纱后的眼,想不明白,但断定,绝无可能。 「有没有可能,可以考虑多一点。」傅誉之沮丧着,又试探着问。 「嫁给我。」杭有枝很果决。 身旁少年愣怔了很久,才出声。 「嗯?」 「嫁给我,我就可以考虑多一点。」 「……」 他沉默了。 她存着点心机,想让他知难而退。 毕竟,他这样一个人,武艺卓绝,容貌无双,虽温柔随和,但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很,遥不可及。 他会甘心,只娶一人? 自然也不会,屈于入赘。 所以他沉默了。 果然,果然。 杭有枝自以为看透人心,只是笑看院中桃花灼灼,些微嘆息散入风中。 殊不知。 傅誉之听完两句「嫁给我」,心乱如麻。 虽神色如常,手上照旧编着她教给他的小船竹提篮,但目光呆滞地盯着小船末端的一个点,还编错了几支竹篾。 他虽觉得这样不合常理,但左思右想,右思左想,又都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若两心相悦,他不会拒绝。 如果是她,他会答应。 两人这样安静地待了会儿。 春风拂来,花枝萌动,流华不知,桃花渐次飘落。 许是天空过于湛蓝纯净,阳光过于温暖明亮,微风过于和煦畅快,周围的一切环境都让人觉着舒适,又许是靠着的肩头过于坚定有力,让人于怀疑中忍不住生出怀疑。 于是连日的熬夜终究报復了她,睏倦铺天盖地袭来,杭有枝再也无力招架,亦不想去想去纠结去计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很沉很沉。 傅誉之刚从「嫁给我」中缓过来,开始恢復平常编小船竹提篮的速度和质量,就感到靠在他肩头的人,缓缓地,滑了下来。 然后他就又陷入了慌乱,好不容易一手扶住杭有枝,又无处安放,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怕惊醒她,没法动不说,扶到手都麻了,她也没见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还不断地在他腕上留下清浅的唿吸,扰人心乱。 实在没办法了,才慢慢把她放到他腿上。 睡梦中,杭有枝还嫌姿势不舒服,嘟囔着自己换了个面儿,将手枕到了脑袋下。 傅誉之垂眸看着,不由失笑。 桌上还有很多竹篾,傅誉之还有很多竹提篮没编完,便小心翼翼地坐直身子,继续赶工,不时还会低头看几眼身上的人,露出浅淡的笑来。 待到桌上最后一支竹篾也被消灭,杭有枝还是没醒。 可一大片云浮了过来,天突然变得有些暗,风也迅疾,桃花簌簌。 他怕天会下雨,便想着把东西,更主要是杭有枝,移到屋里去。 风有些大,素衣墨发被肆意扬起,他不得不伸手将发向后拢了拢,才低头看清杭有枝趴他身上熟睡的模样。 杭有枝睡得很安稳,光滑的脸在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细小的绒毛,毛茸茸的,很柔软的样子,眼角微微弯着,许是做了一个十分甜美的梦。 风过,几缕碎发被吹起,落到了她的眼上,树上掉下来些浅粉的桃花,几朵飘到了她的衣裙上,一朵,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傅誉之看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一个词,粉面桃腮。 再合适不过。 傅誉之扬起眼笑了一下,又抬起眸来,盯着只剩茶具的桌面,垂下睫,很是想了会儿,也不知怎样抱她,才不算冒犯。 天越来越暗,无奈之下,索性小心地,不惊醒地,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手揽住她的膝弯,将她轻松抱起,稳步往屋里走去。 待傅誉之把杭有枝抱到房里,要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杭有枝却醒了。 他才将她的腿搁到床上,正俯下身,要把她的脑袋缓缓安放在枕头上,就见杭有枝,掀起长而密的睫毛,睁开了眼。 傅誉之:「!」 第18章 该卖还得卖 四目相对,长睫分明,两人的距离近得有点过分。 傅誉之双手还揽着杭有枝,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很无措。 空气安静,微尘浮动,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最后还是杭有枝主动坐了起来,傅誉之才得以收回手。 他还后退了几步,跟杭有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杭有枝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想要一个解释,「怎么了。」 傅誉之立在窗前逆着光,垂睫看着杭有枝,「你睡着了,外面快下雨了,所以……」 杭有枝看着他身后窗外的风光,微微蹙起了眉,「下雨?你确定?」 起码找个可信度高一点儿的理由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傅誉之闻言一愣,也微敛着眸,满眼疑惑:「?」 杭有枝抿着唇眨了眨眼,不想再多说什么,「你自己朝窗外看看。」 傅誉之转身一看,窗外万里无云,艷阳高照,特别刺眼。 「……」 就针对我是吧。 什么时候不醒,就这时候醒。 什么时候不放晴,就这时候放晴。 这地儿,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你好好睡一觉吧,我还要去收拾,先走了。」 傅誉之面无表情,语气也没什么波澜,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杭有枝呆坐在床上,看着傅誉之消失的身影,却睡不着了。 她刚刚,做了一个有些离谱的梦。 也是院子里的那株桃花树下,春和景明,桃花芳菲。 她靠在傅誉之的肩头,睡着了。 慢慢地,慢慢地,落入了他怀里。 然后,那个俊美的少年,揽着她,垂下眸,看着她的睡颜,温柔一笑,俯下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氛围也变得暧昧起来,粉色花瓣不要钱一样往下洒,狂风大作,两人的衣裳和长发皆被吹起,风光旖旎,像极了偶像剧少儿不宜画面的前兆,就差再来个缠绵悱恻的bgm…… 然后,下一秒,bmg的前奏开始响了…… …… 就无语。 不是,你们这样播经过我允许了吗!!! 她并不觉得浪漫,她只觉得恐惧。 一种对事物发展脱离控制而感到无力,对心绪流动捉摸不定而感到混乱,对前途缥缈难以预知而感到困惑的恐惧。 都说人的梦境,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的内心。 可她对他,明明是不抱期望的,又为什么,会梦见与他风花雪月。 她不明白。 她讨厌这样,讨厌这样的不确定性,她想拨云散雾,明了清楚。 于是睁开了眼,挣脱了朦胧的云雾。 结果却就见到,傅誉之正俯下身,俊美的脸庞,在她眼前…… 落入到了另一幕朦胧里。 ……更恐怖了。 她一时都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一切都是混乱的,迷离的,不确定的。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红颜祸水,美色误人。 她也,很难例外。 …… 屋顶。 扶峰正兴致勃勃,埋头在小本本上写下一列列一页页。 「受不了了,这些日子主子给她端茶倒水也就算了,今天居然把肩膀给她靠,把腿给她枕,甚至还抱她进屋。」羽京看着小本本,摇着扇子,很是不屑,「主子不是最不喜别人靠他太近的吗,啧啧啧。」 扶峰写完一句,停笔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身边这人,很是无语。 不是,你小子对浪漫过敏啊。 要不,还是别为难自己了,一天天的,趴房顶比谁都积极。 羽京对扶峰的这种表情早已习以为常,继续喋喋不休,「话说,他俩方才在桃花树下,肩并肩坐半天,到底都在嘀咕啥呀,一句也听不清。」 扶峰抿着唇,更无语了,「你问我,我问谁啊……」 他们习武之人虽然听力是要敏锐一点,但也不代表可以在距离这么远,声音还那么小的情况下探听。 虽然方才桃花树下少爷的表情确实很精彩,他也很想知道,但这毕竟是,没办法的事情…… 「得想个办法才行,这日子太无聊了,也就这还有点看头……」羽京还在点着扇子絮叨着。 突然,一个素影落在他们身旁,扬起的缥色衣衫和墨色长髮缓缓飘下,现出来人俊逸的身形来。 是傅誉之。 扶峰连忙将小本本收进怀里,羽京也立马噤了声。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傅誉之负手而立,眉微扬,眸微敛,问道。 两人急急异口同声:「没什么没什么。」 「少爷怎么来了?」扶峰迅速发问,转移傅誉之的注意力。 「尺寸。」傅誉之说完,又补充,「她衣裳的尺寸。」 羽京一听这个,忍不住玩火,「哟,这么些日子,总算要到了?」 不料傅誉之并未冷脸,反而挑眉张扬着,说了四个字:「亲自测量。」 羽京愣住:「?」 扶峰也愣住:「?」 有这一段? 看漏了? 接着两人就听到傅誉之非常得意,非常欠地解释道:「我将她抱去房里,然后就知道了。」 扶峰:「……」 羽京:「……」 无语,早知道不玩了。 …… 晚饭后,杭无辛房里。 杭有枝下午睡也睡不着,反而胡思乱想了半天,寻思着还是要忙起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铺子装修和竹编产品已经搞定了,开业时间也算好了,就是铺子的匾额还没挂上去,开业前的宣传也没弄。 店名她想好了,但想着自己亲自题写比较有意义,所以还没制作成招牌。 至于开业宣传,经费有限,发传单最靠谱。 估摸着也就需要百来份传单,大后天三月初九开业,最好明天就赶制出来,但拿去印刷太浪费了,时间上也来不及。 所以她打算用最原始的方法,手抄。 家里纸和笔都有,就是她的毛笔字不太行,不光不会写,写不好,还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于是此时,她正在烦杭无辛帮她抄传单。 「来,这些,三百份,交给你了。」杭有枝抱着一摞纸,放到杭无辛书桌上,又将最上面一张写好的抽出来,递到杭无辛眼前。 杭无辛坐在桌前,看着高高的一摞纸,首先就是抿唇假笑,果然,没有人能逃得过她姐的压榨。 再将纸接过来一看,当即就微皱起了眉,字倒是没写错,就是看着龙飞凤舞的,对人是一种折磨…… 算了,他姐没上过学,就以前在家跟娘认了几个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就是,没理由拒绝。 杭无辛轻嘆了口气,本已打算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时突然瞥到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是傅誉之! 当即眼中一亮,灵光一闪。 「姐,要不让傅公子帮你抄一点吧,他字写的比我好!」杭无辛看了眼傅誉之,又看向杭有枝,兴高采烈道。 虽然自上次院子里编竹包过后,傅誉之明里暗里指点过他不少次功课,让他对傅誉之的印象好了许多,但该卖的时候还是得卖。 况且他怎么觉得,能帮他姐干活,傅誉之好像还挺高兴的。 每天砍竹子噼竹篾,不光主动加班加点,产量还翻番呢。 杭有枝转过头,也注意到了傅誉之,但还是质疑地看向杭无辛,「当真?」 「当然,你看看就知道了!」杭无辛迅速从桌上拿起本书,从里面抽出了张草纸递给杭有枝。 杭有枝拿过来一看,当即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首先是这字,虽看得出来是随意而做,但行云流水,秀丽飘逸,竟比杭无辛的还要好上许多。 杭无辛已经是天赋型满级小孩了,字体颇具右军遗风,而傅誉之这字,她一时竟想不出更高级的形容词来夸赞,大概是,王右军从棺材板里翻出来了也要夸几句? 其次是内容,她粗略扫了一下,貌似是赋税类策论? 不是,他怎么连这个也懂啊,技能也点得过于满了吧? 傅誉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杭有枝拿着那张草纸,回过头,深深地看着傅誉之,有些琢磨不透。 他的身世恐怕并没有她想像地那么简单。 傅誉之被杭有枝看得云里雾里,微蹙起眉,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杭无辛见傅誉之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拿起杭有枝写的纸扬了扬,笑道:「没什么,就是我姐想让你帮忙抄写!」 还特意把「我姐」两个字加重。 傅誉之取过杭有枝写的纸,垂眸细细看着,眼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她的字,真的。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无可救药了。 要换成是他小外甥,或者傅圆圆写的,他可能会当场发火。 可这,是杭有枝写的。 杭无辛一看傅誉之这表情,就知道这事儿成了,立马将桌上高高的一摞纸推到傅誉之身前,客气笑道:「这些,就拜託你了!」 见傅誉之还在看着杭有枝的字没应声,又存了点良知,默默将上面的三成纸取了搁在自己身前。 傅誉之压根就没注意杭无辛,等回过神来,只弯着眼,看着杭有枝,笑着应了句,「好。」 杭有枝却由于下午的那个梦,从傅誉之的笑中看出了点无声的嘲弄,笑我字丑? 又十分厌烦困于感情的自己,很是想与傅誉之保持距离。 于是表情不太生动,语气也客客气气的,马上就想离开。 「那就辛苦你们俩了,我先回去抄写了。」 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门。 傅誉之捏着杭有枝的草纸,站在原地看着杭有枝决绝离开,眉微微蹙着,很是不解。 这是怎么了,明明下午桃花树下,还好好的…… 直到杭无辛拍了拍傅誉之的肩膀,傅誉之才回过神来,坐下跟杭无辛一起抄写。 杭无辛一边伏案抄写,一边偷瞄着对面的傅誉之,傅誉之埋着头,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速度奇快,透着点烦躁,眉目微凝,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反正气氛不对,连带着他也不敢说话,只能埋头一刻不停地抄写。 又想到杭有枝走前那句话的语气,以及对傅誉之的态度,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可能发生了点什么。 思索到这儿,他就有点绝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遇冷,最后受罪的还是他,毕竟他夹在中间,一个是他亲姐,一个是他室友兼半个师傅。 真的,建议你们自个儿祸害自个儿,别殃及池鱼。 杭无辛又琢磨了片刻,觉得以毒攻毒最靠谱,下定了决心,便搁下笔,抬头看着傅誉之。 傅誉之注意到动静,也停下笔,抬起头:「?」 「你去我姐房间抄吧,跟她说我要睡觉了,嫌你点着灯太刺眼。」杭无辛看着傅誉之,藉口都给傅誉之找好了。 杭无辛每日都看书看到半夜,根本不会这么早睡觉。 傅誉之闻言就是扬唇一笑,想着他教了这小子这些日子策论没白教。 然后心情有点好地,配合地,起身收拾纸笔,「行,你早点睡。」 出门前,还把杭无辛剩下没抄完的纸也抱走了。 杭无辛看着空无一纸的桌面,听到门「吱嚘」一声被轻轻带上,笑了笑,算他这个姐没白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又伸手从桌边取过本书翻看,微微嘆了口气。 但愿。 但愿他没白忙活。 第19章 红袖添香夜 咚咚咚—— 傅誉之抱着纸和笔,站杭有枝房门口敲门。 门虚掩着,漏出道温暖柔和的烛光,落在清冷漆黑的夜里。 夜阑人静,正屋未点灯,只偶有几声早春的蝉鸣。 他站在那道光中,杏眼微扬,悄悄看着门内女子朦胧的侧影,静影沉璧。 门内,桌前,杭有枝闻声停下笔,偏头见到门外那一抹缥色,双眸稍稍敛起,蒙上了一层疏淡的烛光,半晌,又回过神来,转过头继续伏案书写,声音轻浅地掷在昏暗中。 「进来。」 傅誉之轻轻推门走了进去,站到桌前,杭有枝对面,温声道:「明日夫子要校考,杭无辛今晚想早点睡,让我来这边写。」 杭有枝并未抬头看他,只埋头写着字。 心道杭无辛就是个书痴,一天天的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妥妥的时间管理大师,还早点睡,骗鬼呢。 怎么,还演起来了是吧。 但正当理由都给她摆出来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应下。 「行,那你坐下写吧。」 杭有枝自傅誉之进门起,都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埋头写字。 傅誉之看不清杭有枝的神色,但还是从那一贯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冷淡。 他低下眸,试图从她微扬的长睫中找寻什么,但风过烛动,光移影摇,只有她,寂然如夜。 一声轻嘆,没入凄清的空气中,少年还是杏眼微动,无奈一笑,将笔和纸在她对面的桌上放下。 桌上砚台里没多少墨了,烛光也有些昏暗。 傅誉之站在桌边,抬袖提起凉水壶,往砚台中倒入少许清水,从砚台边上取了墨条来研墨。 杭有枝尽力忽视着屋里另一个人的存在,专心埋头抄写,听到漱漱倒水声和沙沙摩擦声,也只以为傅誉之是在倒水喝或者收拾纸张。 直到她慢吞吞写完一行字,抬笔要去蘸墨,陡然探见砚台之上白玉般的手指,往上,还是撞进了那人清风明月般的杏眼里。 他见了她,还弯起眼来笑了一下,声音清朗温润。 「坐直,笔抬正。」 而后,杭有枝又见他研完墨,将墨条轻轻搁到砚台边,转身去一边屉子里取来剪子,微微俯下身摘下烛台上的竹纸灯罩,低睫剪灯芯。 烛火跳跃着,将他的长睫照的分明,明眸更是灼灼。 缥色衣袖拢上红烛,染上温香软玉的色彩。 更何况,眼前的少年本就生得好容颜。 杭有枝不知怎的,从中看出了点红袖添香的韵味。 于是愈发冷然,愈发觉得碍眼,愈发后悔让他进来的决定。 可是眼前的那个少年,剪完灯芯,将竹纸灯笼重新罩上,又将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桌子收拾了一番,没有一丝不耐烦,眸光依旧和煦。 甚至还悄声出门去,提回一壶雨前茉莉香,细细倒了第一盏,放到她手边。 杭有枝静静看着傅誉之做完这一切,拉了椅子坐到对面,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无力感。 你这样,我真的很难收场。 明明最初,她将他从竹林里捡回来,只是想要他给她打工,可不知为什么,事情发展发展着,就越来越不对劲。 他从为她砍竹子噼竹篾编竹篮,发展成了给她端茶倒水,甚至现在还伺候笔墨。 虽然都认识这些日子了,倒个水研个墨没什么,但她就是打心底里,觉得不对劲。 特别是在他下午问了那个问题后,就仿佛有一根刺卡在了她喉咙里,进不去出不来。 他在想什么,她自己又在想什么,她探不清。 杭有枝盯着纸上的字,再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间同一句话抄了两遍,于是更加烦躁,恨不得把纸烧掉,毁掉自己心烦意乱的证据。 还是微皱起眉,将纸狠狠揉成一团,略带不快地丢到了一旁的纸篓里,继续在新的白纸上落下笔。 傅誉之是真的来陪杭有枝抄写的,坐下没一会儿,面前厚厚的一摞纸就全部抄完了。 他站起身整理抄好的纸,规整放置在桌上,再端过瓷盏来喝水,却见杭有枝抄好的只有一点点,地上篓子里的废纸已经漫出来了。 「要我帮你抄一些吗?」傅誉之放下空瓷盏,问道。 杭有枝抬起眼,月眉微微蹙起,语气冷漠果断,「不需要。」 傅誉之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杭有枝不高兴,并且是来自于对他的不满。 他站在桌前,看着纸上秀丽的烛影,思索了很久,仍是想不明白。 又默了片刻,还是决定简单明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一道清浅的声音落了下来,杭有枝皱着眉,抬起头,见眼前的少年站在桌前,低着脑袋,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拨着白浪般的纸页,一遍遍一遍遍,带着点寂寥如雪,闲说漫话。 她不知怎的,忽就展开了颜,有些失笑,仿佛于晦暗森然的夜里窥见了明如白昼的光亮,豁然开朗。 是啊,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只不过是按照她的话,日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最多,再多了点对她的关心。 所以,她又为什么要拒他于千里之外,视他如洪水勐兽,甚至冷之漠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一直都很乖巧可爱,一直都是善意的。 如果非要说他做错了什么,应该是那几句无心的话将她刺到,让她像刺猬一样缩起来,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然后过于善意,让人忍不住生出喜爱。 她厌烦的并不是他,而是内心的琢磨不定。 坦然接受别人的善意,并且回以善意,并没有那么难。 「没什么。」杭有枝释然笑道。 傅誉之闻声,指间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杭有枝微微弯起的眼,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 可他还没说完,话就被杭有枝打断了。 「下午,你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更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好过长夜漫漫难熬。 毕竟,他都可以直白明了,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傅誉之眸微敛,倒了杯水端起喝了口,问道:「哪几句话?」 「考虑多一点。」杭有枝一句话点出来,也端起傅誉之先前给她倒的雨前茉莉香灌了口,茶是凉了,但终究还有点余香在。 傅誉之闻言顿了一下,转瞬又挑眉笑道:「你竟不知吗?」 我心悦你。 还是你知道了,所以才…… 杭有枝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微皱起眉,仰起脸来看着傅誉之,「嗯?」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怕杭姑娘你早早嫁做人妇,我会地位不保,无处可去。」傅誉之勾唇笑着,肆意轻佻,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内心却黯淡无比,苦涩万分。 看她的反应,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仅此而已?」她又确认。 「仅此而已。」 唯一一次,他说了谎。 他不要他的喜欢,成为她的负担。 杭有枝听到令她满意的回答,总算松了一口气,扬起眉来笑了笑,低下沉静的眸子,抬袖将茶盏放下,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在关心他吃没吃晚饭一样。 「那你呢?」 你就对我没有非分之想? 「我啊,我嗜剑如命。」他笑说。 只要你想,可以让你更安心一点。 杭有枝这才抬起眸来,看着傅誉之,扬起唇柔和地笑了起来。 「那就好。」 喉咙里的那根刺,消失了。 却不知,在她低眸抬眸的那一瞬,少年眼中恍然蒙尘,光亮全无。 还是那双又圆又钝的可爱杏眼,只不过,是苦杏仁。 既然知道傅誉之只是怕失业,并且把剑当老婆,杭有枝也就心安理得地让傅誉之帮她抄写剩下的传单。 「那这些,就麻烦你跟我一起抄了。」杭有枝笑着,将剩下的一摞纸推到桌子中间。 「嗯。」 傅誉之也就点头笑着应下,拉了椅子坐下专心抄写。 说是一起抄写,但杭有枝写字慢,所以大部分都是傅誉之抄的。 杭有枝看自己不光写的慢,还写的丑,并且两人中间的纸也没剩几张了,就把剩下的都留给了傅誉之,专心琢磨起了亲自题写匾额的事儿。 先自个在纸上将那四个字练了几遍,练到差不多满意了,又取来大张雪白的宣纸,铺到桌上,起身抬笔大刀阔斧地写了起来。 但她写了一两张,总觉得不太行。 将字写端正是一回事,将端正的字放大又是一回事。 杭有枝正苦恼着,眼睛不自觉地就移到了眼前的傅誉之身上。 少年垂着睫,专注纸上,正快速地一张张抄写,堪比人体印表机。 比相貌更端正的是坐姿,比运笔更流畅是字迹。 这不就,现成的书法老师。 虽然是要保持一定距离和边界比较好,但在这种急事上还为难自己,就完全没必要。 最后,最后一次。 于是等傅誉之抄完最后一张,杭有枝就将一杯水端到他眼前,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语气低缓柔和,超级无敌狗腿地讨好着。 「要不,你教我写字吧?」 傅誉之:「!」 第20章 谢谢傅老师 傅誉之其实是有点意外的,毕竟方才杭有枝还与他那般疏远,想要与他划清边界。 这才没过一会儿,又这样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让他教她写字。 会不会就是过于,切换自如了点。 他虽然还有些失落在,但面对她清亮的笑容,也就没了脾气,只能偏头看着站他身旁青衫少女,略带无奈地笑着应了。 「行。」 杭有枝倒是觉得没什么,有求于人就要摆出有求于人的样子,话都说开了,再拧巴着也没有意思。 她一贯,都是见风使舵,能屈能伸。 于是直接将水塞到他手里,又飞快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弯着眼看向他,朝他摆手招唿他过来。 「你快来看看,这几个字怎么写比较好!」 傅誉之走过去站她身边一看,薄唇轻启动,将纸上的字念了出来。 「杭记竹编。」 杭有枝抿了下唇,解释道:「对,我想自己题字,但练了好久,总写不好。」 傅誉之没说多余的话,直接重新铺了一张宣纸,俯下身从对面桌上拿过自己的笔,抬袖,蘸墨,题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片刻钟不到,四个端庄又不失灵动的大字跃然纸上。 傅誉之写完搁下笔,抬眸看向杭有枝,温和笑着。 「你照着写试试。」 杭有枝照着写了,照着他的动作写,铺纸,拿笔,抬袖,蘸墨,题写,半分不差。 至于结果…… 忙活半天,四个无序又不失凌乱的大字,将一张好端端的白纸,污染了。 一对比,跟傅誉之写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杭有枝:「……」 呜呜呜,我,自信美丽女人,绝不轻易认输。 于是她又铺纸狠狠写了几张。 然后,就,一顿操作勐如虎,一看战绩零槓五。 杭有枝嘆了一口气,愤而摔笔,仰头扬起眉,看向傅誉之,开始找藉口。 「肯定是笔不好!」 又直接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把你的笔借我用一下!」 最好的笔,永远是别人手上的那一支。 她就不信了。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好笑,没办法,从桌上取来笔,放到她手心。 杭有枝换了笔再写,结果,大差不差。 傅誉之本以为这下杭有枝应该能消停下来,专心练字了,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杭有枝搁下笔,狠狠盯着纸上的字,又开始念念有词。 「不行,这个笔也不行!」 「诈骗,这肯定是诈骗!」 傅誉之,老卖家秀诈骗犯了。 这是,又开始怪起他来了? 傅誉之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直接从砚台边上取来研墨的墨条,蘸墨,在纸上划拉了起来。 杭有枝转过头,看着纸上用墨条——也就是那块漆黑的长条划拉的字,又看着傅誉之挑起眉,张扬肆意的笑,内心感到极其后悔。 就不该招惹他的。 「都说了,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杭有枝眼睛直直地盯着傅誉之,唇抿成一条直线。 傅誉之勾起唇,笑得更肆意了,轻点了下杭有枝面前的桌子。 「好好练字。」 「嗯。」 杭有枝嘆了口气,终于静下心来,伏案提笔,照着傅誉之的字练了起来。 傅誉之也没闲着,将「杭记竹编」四个字细緻地写了份笔画分解给杭有枝参考,又在一旁指点起杭有枝的书写。 「把背挺直。」 「笔提正。」 「悬腕。」 他看杭有枝姿势调整了半天,手腕还是越落越低,忍不住伸手抬了抬她的手腕。 本是不经意的动作,还隔着衣裳,但他还是陡然意识到会冒犯,会让她疑心,只一瞬,就收回。 又侧眼看向身旁的少女,害怕她发觉,暗自折磨。 但杭有枝眼眸依旧明亮,恍若浑然不觉,却停下笔,转过头来看向他,弯着眼,扬着唇,笑容与声音俱是清澈热烈。 「谢谢!」 就是发觉了,也只会生出感谢。 她向来,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心虚的,只有他自己。 傅誉之忍不住自嘲着,觉得自己有点不像自己。 杭有枝练了小半个时辰,才最终把匾额写好。 没有按照傅誉之的字迹描摹,而是在练习本的基础上,体现出她自己字体的特色。 杭有枝站在桌前,提起自己的字细细看着,觉得很好看,很飘逸,很满意。 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傅誉之,试图寻求反馈。 傅誉之站一旁喝着水,也笑着点了点头,将一杯水递给她。 「挺好的。」 得到傅誉之的首肯,杭有枝更开心了,成就感简直不要太强,笑着接过水喝了口,又想起什么,笑容顿了一下。 「以后,你就别干端茶倒水这种小事了。」杭有枝放下瓷盏,抬眸看着傅誉之笑道。 傅誉之勾起唇来,语气很是随意,「顺手的事。」 于是她又觉得,是她想太多。 人和人之间的基本信任,还是要有的。 傅誉之喝完水将桌子收拾了,又将一小沓纸放到桌边,杭有枝面前。 杭有枝抬起眸:「?」 「你看看,好好写。」傅誉之侧靠在桌边,一手撑在桌上,修长分明的手指一下下点着。 杭有枝拿起来翻了翻,是字帖,按照基本笔画、偏旁部首、框架结构以及书法章法分门别类地给出示例,清楚分明。 怪不得刚刚看他坐桌前在写着什么,原来是这个。 不得不说,她还挺需要的,以后记帐什么的,字总得看得过去。 杭有枝垂眸将字帖翻看了会儿,眼中染上了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和,半晌才将字帖理好放下,大方地弯起那双柳叶眼,抬眸看着眼前的傅誉之,语气也缓。 「谢谢傅老师!」 傅誉之看到她脸上的笑,微微扬起眼来笑了笑,就抬步转过身要推门而去,就脸隐于晦暗中,留下句。 「我走了。」 杭有枝站在原地,语气轻快地朝他挥手告别。 「傅老师晚安!」 门边的少年回过头,扬眉一笑,杏眸清亮。 「晚安。」 晚安,杭有枝。 …… 「扶峰,有酒吗?」 傅誉之走后,并未回房,而是去了,对面房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许是风声太大,夜色太深,又或是少年的声音过于低沉,扶峰和羽京都没注意到傅誉之来了,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这次又赌什么?」羽京摇着扇子,挑眉问一旁的扶峰。 扶峰盘算了半天,才抬头道:「酱香鸭吧。」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前阵子他俩隔三差五就去醉仙楼,回过头来一想,简直就是互相伤害,让醉仙楼老闆躺着赚钱。 所以,现在虽然也隔三差五地去,但一般都羽京拉着他去,他浅浅意思意思就得了。 主要他无父无母的,傅誉之就是他唯一的靠山,比不得羽京那傢伙大业大,富贵等闲,他整日看着傅誉之跟杭有枝一起,也想萌生了点成家的念头,想存些老婆本。 更何况,这才月初。 羽京将扇子收了放下,从纸包里抓了把瓜子,扬眼一笑,「就这点?」 评价是,不如上午桃花树下的烤羊排。 扶峰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嗯。」 羽京快要笑死了,「你说他要是知道,在你心里他的人品就值这点钱,会不会气死。」 扶峰默了片刻,皱起眉,「他有?」 其他方面是值得肯定的,但在杭姑娘这件事上,盪。然。无。存。 羽京笑得直拍瓦,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哈哈哈哈哈——」 突然,夜空中羽京欢快的笑声,顿住了。 「怎么了?」扶峰感到不对劲,偏过头去看羽京。 结果他就看到,羽京笑意凝固,身子凝固,正缓缓偏头往身后看。 羽京身后,少年缥衣墨发,立于风中,飘逸若仙,却清冷深沉,一手负于身后,一手随意按着羽京的肩膀,目光晦暗不明。 扶峰反应贼快,迅速扯出一张笑脸,赶着救场,「少爷,怎么晚,你怎么来了?」 傅誉之抬起放羽京肩膀上的手,移到眼前,垂下眸看着指节上没洗掉的墨迹,语气很淡,「来找你们,喝酒。」 看样子,就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扶峰也跟着嘆了一口气。 听这语气,不像是要跟他们计较的样子,羽京总算松了一口气,逮着机会就立马要逃离现场,「我想起来了,我上次买的竹叶青还有几罈子没喝,我现在就去取来。」 羽京借花献佛完,就要提扇子熘之大吉。 临熘前,还不忘回过头跟扶峰嘚瑟。 「你输了。」 扶峰:「……」 傅誉之一手撑着青黛瓦,坐到扶峰旁边,眼睛依旧垂着,摆弄着指节试图将墨迹蹭下去,语气与方才一般淡。 「他说你输了,是什么意思?」 扶峰:「……」 「你们在赌什么?我吗?」 扶峰抿了下唇,打算说实话,「对。」 「哦?」少年的带着点笑意,落在风里,悠长无归。 「在赌你今晚与杭姑娘红袖添香,会不会来显摆。」 其实扶峰并不惮于说实话,毕竟傅誉之这人,从来就没什么架子。 「你押的什么?」 「我押的你不会。」 「那我再借你十万两,全押上。」 扶峰:「?」 抱了三个酒罈子回来的羽京:「?」 第21章 权衡了所有 扶峰感觉现在脑子有点乱,琢磨了半天,才寻思过来傅誉之的意思。 这意思是,不是来显摆的? 不应该啊,这位爷不都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恨不得放个鞭炮让全世界都知道的? 更何况现在都找上屋顶来了,明摆着就要虐他和羽京上大分。 羽京将酒放下,悄悄挪到了扶峰旁边,远远瞅着那位爷的状况,抓起把瓜子就是磕。 扶峰瞟到地上的酒,又想到傅誉之今天很不寻常地来找他俩喝酒,内心隐隐约约推测了点什么。 傅誉之这个人,几乎是极度克己慎独,平常的生活也很枯燥,日日都是按时按点晨起练剑,以及沐浴就寝,爱好就两样,看书练剑,看书练剑。 不喜喝茶也不喜饮酒,除非情况紧急需要连夜议事,才会泡些酽茶撑着,同僚宴请不好推脱,也最多喝一两口意思意思。 吟风弄月更是不可能,京城人都盛传,大林摄政王傅誉之清心寡欲,看破红尘,一心向道。 他的世界好像永远都是清明的,冷然的。 这十二年来唯一的例外,大概是杭有枝。 那个有着生动的,明亮的,透彻的色彩的少女。 印象中,傅誉之主动找他喝酒的时候屈指可数,几乎都是遇到了迈不过去的槛,或者难以抉择的事情。 一般都静静地坐着发呆,提着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说着些没着没落的话,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又是肆意张扬,所向无敌的模样。 其实大多数时候,扶峰看着都还挺心疼的,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从小到大,眼睁睁地看着他,小小的一个人,就要独自承担许多许多,一瞬间就顶天立地。 生于荣华锦绣,钟鸣鼎食,好端端一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却从没过上一天逍遥日子,永远有要守护的人,要操心的事,要独自对抗的恶意。 在外人看来,他是举朝说一不二,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但他对待身边人,底下的侍从,只要不触及到原则性问题,都是任凭打打闹闹,甚至搁他眼前玩火都没啥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他向来都是对别人宽容,对自己狠心。 狠心成冷冰冰一个人。 也就最近这段日子,多了些生气,表情也丰富了起来,是从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所以扶峰打心底里,是想看到傅誉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纵使杭有枝千不好万不好,只要傅誉之欢喜,便是最大的一桩好。 但眼下,看傅誉之这神情,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扶峰思索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吵架了?」 夜空挂月点星,深邃旷远。 傅誉之坐在不远处,素衣落在青黛瓦上,墨发在夜风中悠悠飘扬,两手撑在身后,神情专注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纯净的眸中映着繁星点点,却透出一种雾蒙蒙之感,让人琢磨不透。 他闻声曲起腿来倾下身,捞起一小坛酒,垂眸将酒盖子掀开。 只一瞬,清冽的酒香就在夜空中蔓延开来,随风四散,带着点洒脱快意之感。 傅誉之仰头微抿了口,才答。 「没。」 就一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 扶峰听了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取来剩下两坛酒,递给羽京一罈子。 说了还没两秒,接着又听到傅誉之沉声缓道:「只是……」 羽京将酒搁下,专心嗑瓜子,随意问道:「只是什么?」 「她好像并不心悦我。」 一道清浅的声音落在空旷的夜空中,也说不清,这声音中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冷淡多一点。 对旁边两人,无疑是投下了一道晴天霹雳。 羽京:「!」 扶峰:「!」 这叫没吵架? 傅誉之眸光敛起,些微扬起唇,带着些恍然的笑。 眼前千山森然,只余阑珊灯火,点在清冷的夜里,散出些温暖的感觉。 他一直在看着那个低矮的黄土屋前,杭有枝的窗户。 很久很久。 少女的身影在那小小的一扇窗中隐隐现现,隐隐现现,终于,灯黑了,消失不见。 于是乎,他眸中的那点亮,也消失了。 他很想,有一天,那一盏灯,永远为他而亮。 傅誉之放下酒罈子,垂眸低笑了声,又仰起头来,看着布满繁星的夜空。 好在,那盏灯灭了,还有着整夜遍空的星子,一直闪烁着,永不停息。 只要还未霜鬓百年,化骨成灰,他也就还有希望。 好像也不是,纵然两鬓成霜,他也依然会喜欢,喜欢她的坦荡大方,清澈热烈。 他想着想着,就将光亮重新拾起,选择坚定不移,不自觉地,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团纸。 这是刚刚教杭有枝练字时,他空闲了帮忙收拾东西,在地上的纸篓边捡到的。 于是扶峰和羽京刚从晴天霹雳中缓过来,才想好安慰的话语,就又听到傅誉之悠悠飘出来了句。 「但我又感觉,她好像有点在乎我。」 扶峰:「?」 羽京:「?」 两人抬起眼一看,只见傅誉之举着张皱巴巴的纸,正看得入神,唇角还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扶峰和羽京连忙凑过去看。 那张纸明显是被人揉成一团又展开,上面的笔迹稚嫩又潦草,月光下,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从右往左,先是一列铺子开业词,最后一句还错写了两遍,可以看出写字人并不是那么专心。 最重要的左边大片空白的地方,中间横着写了三个大字——傅誉之,然后在这三个大字上面狠狠打了几个叉叉,把纸都戳破了。 ??? 两人不懂但两人大为震撼。 羽京:「你去捡垃圾了?」 震惊,大林摄政王傅誉之夜半红袖添香,只为捡得废草纸一团。 扶峰:「你管这叫在乎?」 震惊,大林摄政王傅誉之失爱痛心疾首,转头怒挖十亩地野菜。 于是,两人想要安慰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傅誉之没理会两人的质疑,将纸摊平折好,收入怀中,又扬起眼来,看着漫天星斗,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模样,「而且,她还跟我说晚安了。」 晚安这个词,还是前几日杭有枝教他的,她好像总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词。 扶峰和羽京闻言又是皱起了眉,还是羽京开口问:「晚安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他们想的那个晚安,吧? 傅誉之沉默着,想了片刻,勾起唇道:「她跟我说,是晚光晴好,万事顺安之意。」 扶峰:「……」 羽京:「……」 真的无语,人姑娘随便编的两个词,看把你哄的,都乐得找不着北了。 扶峰看不下去了,哥,这地儿待不下去就别待了吧,咱再怎样也别苦了自己啊! 她杭有枝纵然千般好,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也不甜啊。 更何况你还搁这儿挖野菜,人根本就不管你是哪块小熊饼干,直接给你打上大大的叉叉。 于是从袖里抖出了一堆帖子和书信,一张张开始理着,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试图把傅誉之拐回去。 「崔老太君这个月底八十大寿,人小时候给你缝过百家被,你要不要回去给老人家贺个寿?」 傅誉之很果决,「不回。」 扶峰合上帖子觉着也正常,毕竟这些宴请傅誉之向来不爱去,又开始说下一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薛大人的妹妹下个月初十岁生辰,跟二小姐打小一起玩的,也不去?」 傅誉之顿了一下,也很果决,「不去。」 行吧,算你狠,重色轻友,人薛明泽就是个妹控,人生信条是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能不喜欢他妹,但你居然连他妹的寿宴也敢驳了。 扶峰闭了闭眼,无话可说,决定使出杀手锏。 翻开信件,过都没过脑子,就一口气念了出来。 「那二小姐呢?二小姐生辰在五月底,说要你给她进贡十匹留光锦和十颗夜明珠,寓意十全十美,恭拜她十岁生辰快乐,还说又把潘四郎家的小子揍哭了,要你回去给她当侍卫,陪她登门拜访,让人家给她赔礼道歉,然后就是又又被夫子罚抄了一百遍,这次就不要你帮她抄了,把夫子套麻袋揍一顿就成。」 傅誉之闻言脸就是一黑,语气冷沉,「哦,傅圆圆啊,生辰就随便送个翡翠镯子打发了吧,至于其他的,让她想都不要想。」 又一把子将扶峰手里的信件抽了过来,只看了一眼那内容,那字迹,就放回了扶峰手里,冷道:「把信送回给我阿娘。」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有这么个混世魔王般的妹妹,还冒充他阿娘给他写信。 傅誉之感觉这简直比杭有枝对他无意,还让他郁闷,闷头喝了口酒,看扶峰埋头翻着信件和帖子,还有要念的意思,皱眉补充着,「你也别想了,这都些什么破事啊,我回去起码折寿十年。」 扶峰闷头灌酒:「……」 傅圆圆,你欠我的要拿什么还!!! 这是你自个儿害的你亲哥不想回去的,真的就,很绝。 羽京简直没眼看,觉得扶峰很是无用,决定自己亲自出马。 于是丢下瓜子,开了竹叶青,拉着傅誉之分析杭有枝的种种行为。 「主子,你清醒点啊,杭姑娘她完全就是在利用你赚钱,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干那么多活,一分钱也没见她给你!咱府里扫地丫鬟一个月还有五两月钱呢!」 傅誉之懒得再应付这两人,只连连应声,内心想法却很丰富。 「嗯。」可她给我买衣服了。 「衣服都只给你买最便宜的,太黑心了!」 「嗯。」可她自己都没买衣服。 「你生气了买个面人就把你打发了,哄小孩子一样!」 「嗯。」可那个面人,是我,她还叫我,傅之之。 …… 羽京说到最后,几乎句句都踩到了傅誉之的爽点上。 傅誉之仰头微微抿着酒,眸光越来越清亮,羽京则一罈子酒灌完,越分析越替傅誉之感到不值,自己瘫瓦上痛哭流涕,大骂杭有枝她没有心。 眼看天色不早了,傅誉之搁下酒罈子,扒拉开羽京扯着他衣裳的爪子,就要起身回去。 又回过身,看了眼还瘫在瓦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羽京,转头看向扶峰,「你一个人把他弄回去,没问题吧?」 扶峰其实也半醉,呆呆地摇了摇头,表示没问题。 然后就见那少年,杏眼微微扬起,明亮柔和,清风明月般,转身飞下了屋檐。 完全就是清醒坚定的模样。 他权衡了所有,还是选择,坚定不移地,喜欢她。 第22章 银耳莲子羹 接下来就是专心准备铺子开张了。 第二日, 也?就是三月初七,铺子开张前两日,杭有枝起了个大早, 带着?傅誉之, 搭上村头赵大爷的牛车, 将编好的竹编制品全部运到了铺子里去, 又把题好的匾额送去匠人那儿让制成木漆牌匾。 铺子里,两人?配合着?,摆放好木架和柜檯,上完货,又买来笤帚和簸箕,木桶打水麻布擦桌, 将铺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确保一尘不染。 待到忙活完关上店门, 已?经过了中?午了。 两人?早饭就买了点包子和豆浆, 干了一上午体力活, 中?午饭还没来得及吃, 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早上出门时又怕要?忙活到天黑,特意没让常晚云留午饭, 此?时便?合计着?买点吃食解决一下。 午后的街市还算安静, 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悠悠地飘着?。 两人?一前一后, 在街上缓慢晃着?, 杭有枝一边环顾着?周围的食肆,一边问身旁的傅誉之:「你?中?午想吃什?么?」 傅誉之闻声?, 看向杭有枝,笑道:「随便?吃些吧, 好饿。」 杭有枝的目光正停在街边的一个面摊上。 遮阳棚下,摊前摆着?面案,面案旁,支着?几个炉子,再旁边,便?散着?数张方几长凳。 面摊上这个点没有食客,摊主人?便?一个人?准备着?下午要?用的食材。 摊主人?是位中?年大姐,正站在一个炉子前,一手掀开铁锅的木锅盖,一手抄着?大汤勺在锅里翻动?着?,锅里是刚滷好的滷蛋卤腿滷肉,正散发着?诱人?的色泽,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焦糖色的泡泡。 伴随着?幽幽的炭火味,卤香味四处飘散,勾人?味蕾。 真的有被香到。 杭有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转过身仰起脸看着?傅誉之,扬眉一笑,「那我请你?吃面条吧!」 傅誉之笑着?点了点头,「好。」 杭有枝让傅誉之去找位置坐下,自己则跑到老闆娘跟前笑道:「老闆娘,来两碗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顿了下,又看着?锅里的卤货道:「再加个滷蛋,还要?个滷鸡腿……嗯,滷肉也?来一点!」 老闆娘没预料到杭有枝这么能吃,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来确认着?,「两碗都是?」 杭有枝转头看了眼傅誉之,傅誉之正弯着?身子擦凳子,接着?回过身来,笑着?对老闆娘点了点头,「嗯,两碗都是!」 点完面,本要?回去坐下了,又见老闆娘包着?白布,揭起另一只炉子上大瓦罐的盖子,往里面加糖,是满满一大罐浓稠莹润的银耳莲子羹。 杭有枝当即眼中?一亮,「还要?一碗这个!」又特意吩咐着?,「多加点糖!」 「好嘞!姑娘快坐,马上就好!」老闆娘豪爽笑道。 待杭有枝回去坐到傅誉之对面,傅誉之已?经把长凳连带桌子都擦了一遍,正提着?桌上的水壶倒水烫筷子,烫了一遍不够,还要?烫第二遍。 杭有枝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傢伙,还真的将爱洁贯彻到底。 傅誉之烫好了筷子,抬起眸来,将一双递给杭有枝。 杭有枝伸手接过,笑着?说了句,「谢谢!」 傅誉之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杭有枝很喜欢说的两句话,「辛苦了」「谢谢」,但不知怎的,现在他只觉得着?刺耳。 她在跟他,划清界限。 而他毫无办法。 很快,吃食就被端了上来。 老闆娘放下托盘,将两大碗面和一小碗银耳莲子羹端上桌。 「上全了,二位慢用。」老闆娘笑着?招唿完,就要?走,却见到傅誉之俊美无俦的一张脸,于是又回过头来,笑着?向杭有枝问道:「姑娘,你?以?前是不是跟这位公子东市一起卖帽子啊?我还买过一顶呢!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 杭有枝笑着?应了,「是啊是啊。」还不忘宣传一波,「我的新铺子杭记竹编开在前头街上,后日就要?开张了,欢迎大姐到时候多来逛逛!」 不料老闆娘看了眼傅誉之,又笑道:「夫妻俩相互扶持就是好啊!这是你?郎君吧?我在汝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长得这么俊俏的呢!」 傅誉之闻言,轻颤了下睫,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 「额……」杭有枝顿了一下,立马否认,「不是!这是我店里的,伙计!」 瞬间,傅誉之的唇就抿了下来,很平很直。 「啊,这样呀,那还真是可惜了。」老闆娘扶额,要?尴不尬地笑了笑,提着?托盘走了。 杭有枝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傅誉之,觉着?老闆要?有个老闆的样子,伙计的命也?是命,便?从袖中?取出了一袋钱,放到桌上,傅誉之面前。 傅誉之抬起眸来看着?杭有枝:「?」 「这些日子你?干活辛苦了,这是,给你?的一点奖励。」杭有枝笑道。 她昨日想了想,觉着?还是要?分明一点,他为她提供劳务,她给他发放报酬,就是这么简单的劳动?僱佣关系,自由平等?,两不相欠。 但又不好说这是给他的报酬,毕竟对比他的工作量,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傅誉之将袋子打开,不多不少,正好五两银子。 她没明说,他也?懂,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被人?排除在外的感觉。 而他只能看着?她,无能无力。 杭有枝见傅誉之一直没说话,感觉气氛过于安静,便?连忙把桌中?间的一碗面端到自己面前,又把另一碗面推到傅誉之面前,笑道:「快吃吧,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就开始迳自埋头吃面了,避免交流尴尬。 桌中?间还剩一碗银耳莲子羹。 傅誉之见老闆娘忘记拿汤匙给他们,便?起身去要?了一个,细细用开水烫了,放到瓷碗里,将那碗银耳莲子羹推到杭有枝面前,挑眉笑了笑,拿出来伙计的样子,「来,掌柜的,您慢用。」 接着?他才?提筷子开始吃面。 不料杭有枝闻言,又将那碗银耳莲子羹推到了他面前,一边吃面一边随意道:「我不用,这是给你?买的。」 傅誉之:「!」 其?实相处久了,杭有枝就发现,傅誉之这个人?身上还挺多与杀手身份不相符的点,比如喜怒哀乐都写脸上,不开心?就会不说话,还会小狗狗垂耳朵,比如一点小事就能开心?很久,比如爱吃甜食。 上次常晚云弄了一锅芝麻汤圆,他一个人?炫了三碗,还有上上次书塾女同?学送杭无辛的麦芽糖,杭无辛不爱吃甜的,也?都进他肚子里了。 所以?刚刚看到有银耳莲子羹卖,便?随手给他买了一碗。 毕竟也?不花什?么钱,哄小孩子的伎俩罢了。 而显然,对面这人?现在被哄挺好。 杭有枝挑起一筷子面条,一边往嘴里吸熘,一边抬眸看着?对面的傅誉之。 傅誉之正垂着?长睫,捏着?瓷汤匙,一下下舀着?银耳莲子汤喝,显然是喜欢的。 少年人?吃相很好,动?作轻缓又优雅,只偶有瓷碗与汤匙碰撞的清脆声?响,很快,满满一碗银耳莲子羹就被喝得一点不剩,一干二净。 不错,还挺节约粮食。 喝完银耳莲子羹,把空碗轻轻移到一旁,又把面端到面前来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面汤很足,劲道的面条吸饱了水分,滑嫩爽口,温度适中?,此?时吃倒也?正好。 把面条也?吃完,还会取出帕子来,安静地擦拭唇角。 挺好,将保持优雅贯彻到底。 杭有枝就没那么优雅,早早囫囵吃完了面,坐对面斜撑着?脑袋看傅誉之吃饭。 看着?看着?,不知怎的,看出了一种乖巧可爱。 连自己都未发觉地,眼角微微扬起。 …… 再一日,三月初八,铺子开张前一日上午,匠人?将制好的木漆招牌送来挂上了,两人?开始发传单。 两人?站在铺子门口的两边,各抱着?一大摞传单,分头行动?。 「好消息!好消息!杭记竹编明日开业,竹包竹扇竹香囊应有尽有,前一百名顾客全部商品半价,并且买就送竹编小提篮!」杭有枝站在铺子门口的一边,一边发传单一边大声?吆喝着?。 他们的铺子开在汝阳城一顶一繁华的地段,街上人?流如织,杭有枝刚吆喝完一声?,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 一个大娘闻声?停下脚步,仰头看到书着?「杭记竹编」四个大字的木底绿漆招牌,走过来接了张传单,看着?杭有枝笑道:「哟,姑娘你?不以?前东市摆摊的,现在开店了!」 杭有枝笑容可掬,「是啊是啊,有个店子就方便?多了,欢迎大娘明日来逛逛!」 「竹包竹扇竹香囊?就这几样东西,有什?么好买的?」一个年轻男子驻足问道。 杭有枝立马递过去一张传单,「不止哦!公子可以?看看,我们各个商品都有多种款式和规格的,保准您能挑到满意的,原先的竹帽竹篮再重新设计过后也?仍有售卖,并且更多新品还在开发中?哦!」 「全部商品半价?可我看你?这卖的也?不便?宜啊!」一个阿姐指着?传单上的价格栏,十分气愤,「精品圆口镂空竹帽一两银子?可你?之前摆摊只卖五百文呀!开个铺子就原地涨价了是吧?」 杭有枝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阿姐误会了,贵是有贵的道理的!现在铺子里卖的竹编品都是重新设计过的,比之前摆摊卖的质量要?好得多哦!」解释完又连忙转身去铺子里取了一个竹帽来给人?看。 那位阿姐接过来一看,表情当即就缓和了不少。 果真不同?以?往,编竹帽用的竹丝更细了,重量更轻了,针脚更密了,甚至辅料白纱都是用的天绫纱,光滑如水,飘逸若风,在阳光下可以?透出一种波光粼粼之感。 「半价五百文是吧?我买了!」阿姐立马就心?动?了要?付钱买下。 杭有枝连忙笑着?致歉,「抱歉哦,铺子今日还未开张,是不卖东西的,阿姐若是喜欢,请明日早些来买,明日前一百位顾客全部商品半价,这顶原本一两银子的竹帽也?才?只卖五百文呢!」 又有一个姑娘走过来笑问:「送的竹编小提篮是怎样的,能瞧瞧吗?」 杭有枝早有准备,将手上挎着?的小船竹提篮取了下来,笑着?递给人?姑娘,「来,看看。」 那姑娘将竹篮提过去看了看,很是满意地笑了笑,「不错不错,挺漂亮的,明日我一定早些来,给杭姑娘你?捧捧场。」 此?言一出,杭有枝才?认出来是熟人?,立马笑着?打招唿:「是初九啊,好阵子没见到你?们红烟姐了,明日让她也?来逛逛吧。」 「好的好的,这话我一定帮你?送到。」 杭有枝终于发完了手中?的传单,再去看傅誉之那边,只见傅誉之身边同?样围了一圈人?。 就是画风,有点不太一样…… 第23章 人群熙攘间 傅誉之身边围着一群, 花枝招展的,姑娘。 而傅誉之本人站在那儿,则特别?像一座冰雕, 面?部没有一丝表情, 机械地发放着传单, 冰冷地回?答着问题。 「公子!店里卖的竹编品是你亲手编的吗?」 傅誉之:「不是。」 「公子!你?手里这个小提篮可以送我一个吗?」 傅誉之:「不可以。」 「公子!明日开?业你?会到店里来吗?」 傅誉之:「不知道。」 「公子!……」 「公子!……」 「公子!……」 「……」 傅誉之皱着眉头?, 内心就一个字,烦。 突然,一堆明知故问中冒出了一道异样的声音。 「公子,那边那个姑娘一直在看你?诶!是你?家?小娘子吗?」 傅誉之转过头?,陡然间眸中就撞进了杭有枝的身影,陡然间就心神?一动。 一直在看他的人, 是她。 他快速转过头?来,眼角微微弯起?, 顿了下才回?答, 「……不是。」 也不怪路人觉得他们是一对, 少年白衣玉立, 丰神?俊秀,少女青衫高挑, 明丽傲然, 实在是登对。 杭有枝站在那边,自己?都未曾发觉地, 看了傅誉之很久, 眼睛弯着的弧度灿烂得不像话。 她感觉,傅誉之就特别?像那种, 被迫营业还?不能下班,简直笑得想死。 但眼看时?候不早了, 还?是得过去解救他,好一起?回?家?吃饭。 杭有枝走了过去,拨开?人群,站到傅誉之身边,笑了笑,宣示着主权,「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这位公子要跟我一起?回?家?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一语刚落,人群就安静了下来。 傅誉之转头?看着杭有枝,眸光明亮柔和。 杭有枝并未在意傅誉之,趁人还?未散,连忙借傅誉之宣传一波,「各位姑娘们若想见到这位公子,明日来杭记竹编店里就成,这位公子是店里的伙计,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他。」 「另外。」杭有枝顿了一下,提起?手中的小船竹提篮笑道,「这些小提篮都是这位公子亲手编的,明日在店中买东西就送,每人限量一个,先到先得!」 这下子,人群又恢復了吵闹。 「为了抢到小提篮,明日咱早点来!」 「有道理有道理,明日穿好看点,我今日髮髻都随便梳的,亏大发了!」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就是赏心悦目啊!我一看到这位公子,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 杭有枝见识到了傅誉之对广大少女的杀伤力,盘算着明天?客流量应该不少,银子应该也能赚不少,脑子里直接快进到了住上?大宅子走向财富巅峰。 傅誉之看着身旁的杭有枝,眸光则从一开?始的明亮柔和,渐渐晦暗低沉。 人群熙攘的闹市,她站在他身边,不到一步之遥,未曾转头?一瞬。 她只是,不甚在意。 …… 下午,听竹村,屋后竹林。 最高端的家?具,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打造方式,完成了一上?午的宣传工作,杭师傅开?始,打!竹!床! 之前太忙了都没有时?间,今日趁着铺子开?业的各项工作都准备妥当了,杭有枝便寻思着给傅誉之收拾个房间出来。 主要傅誉之和杭无?辛的作息习惯实在是差别?太大,一个是早睡早起?自律养生达人,一个是晚睡早起?时?间管理大师,凑合这大半个月还?成,时?间一长估计都得精神?衰弱。 更何况,两人现在还?学会串通了,前天?晚上?那事儿她还?没忘呢。 要收拾房间,首先家?里就没有多?余的床,杭有枝各种竹制品工艺都学过,并且也有进军竹制家?具市场的打算,此时?便亲自打起?了竹床。 竹床制作主要是用竹子搭出框架,并用竹片拼出床板。 杭有枝蹲地上?给竹子钻孔,傅誉之则在一旁刮竹青,噼竹片。 一下午,两人配合着敲敲打打,拼拼合合,终于赶在日落前将竹床打了出来。 流火在西,绯云万里,竹影散乱。 晚霞是赤诚的暖红,溺于橘色的火烧云海,金乌掩在竹叶间,无?声闪烁,隐隐瑟瑟。 余辉透过幽长的林子,慵懒地洒下来,淌上?一层流火,沉静浮金是底色,映上?两个人的柔和身影。 饭点还?没到,两人并排坐竹床上?休息,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日落。 杭有枝双手撑在竹床边缘,两条腿前后晃悠,眼睛看着斜照浮金的竹林发呆,不由得想到了以后的事业规划,觉着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于是缓缓开?口,声音轻缓又柔和。 「傅誉之,明天?铺子就要开?业了,往后就要多?辛苦你?一点了。」 不光要砍竹子,噼竹篾,还?要当导购员。 杭有枝这样一想,觉着自己?真的是,资本家?看了流泪,黄世仁听了下跪。 那点油然而生的愧疚感,一下子被无?限放大。 傅誉之坐在一旁,低眸提着水壶倒水,只是轻描淡写,「没事,总是你?跟我一起?忙活的。」 要真算起?来,竹编和管帐,可比那些难多?了。 还?没日没夜地熬。 但她向来只说别?人辛苦,自己?从来没抱怨过一声。 「谢谢你?,傅誉之。」杭有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没有实际反馈之前,任何其他的措辞都显得无?力。 不得不承认,在事业上?,傅誉之对她帮助很多?。 她很感谢他。 少女的身影是柔和的霞色,头?发毛茸茸地摇曳着金黄色的光,几缕碎发随意地随风飘着,脸颊姣好柔美,嫣红的唇微微抿着,鼻尖挺翘稚嫩,长睫分明上?扬,眼睛却低垂着,眼皮还?在不断往下坠。 傅誉之在一旁捏着瓷盏喝水,看着杭有枝脑袋一下下往下点着,知道她昨日熬了夜,又累了一天?,现在到点了肯定又犯困了,不由地眼角微微扬起?。 「嗯。回?去吧。」 「嗯嗯。」杭有枝闻声,迷煳地点了点头?,接着起?身。 两人将竹床搬了回?去,房间是由杂物间腾出来的,中午就打扫好了。 傅誉之的东西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就一把剑,连带身上?穿的那套一白一缥两套衣裳,一顶杭有枝给他编的帷帽,还?有那个杭有枝送他的,他一直保存着的面?人。 但这确实,就是他十七年来需要携带的全部东西了。 晚饭后,杭有枝又送来了被褥,放下就走了。 簇新?的棉花被,下午晒过,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傅誉之铺着被子,感觉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也没那么空了。 他住过比这豪华万倍的高楼轩宇,也睡过更为简陋不堪的露天?军帐,但在这里,至少,他每时?每刻,都是自由的。 她收留了他,她会关心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虽然只有偶尔。 没一会儿,扶峰和羽京就来了。 房门关上?了,这间屋子偏僻,正?屋的人基本听不到动静。 扶峰连忙过去帮傅誉之铺被子,「少爷你?怎么还?自己?动手啊,就该让我来的啊。」 他家?少爷现在已经过得这么委屈了,他哪还?捨得让他干活。 傅誉之也乐得放手,自觉地一边儿待着去了。 羽京则将一个大包袱放到窗前的桌上?,摇着扇子暗自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打扫的倒是一尘不染,就是是家?徒四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小偷摸进屋洗劫一空了。 啧啧啧,这位爷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啊,上?赶着遭罪。 但没办法,前天?晚上?一顿心理疏导,这位爷丝毫不为所动。 傅誉之认定的事情,几乎很难改变。 能怎么办,跟着一起?挖野菜呗。 早日让傅誉之顺意,他们也能早日功德圆满。 羽京这么想着,就转向傅誉之问道:「主子,明日杭姑娘开?业,要不要我们去帮忙撑撑场子。」 傅誉之正?打开?桌上?的包袱,细细检查着,闻言顿了一下,抬起?眸,缓缓开?口。 「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若爱慕一个人,要她堂堂正?正?。 然后那个人,她来了。 咚咚咚—— 「傅誉之。」 「!」 扶峰和羽京闻声,连忙从窗户翻了出去。 傅誉之也将包袱收拾好了,这才走过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傅誉之开?了门,看着杭有枝笑道。 杭有枝站在门口,抱着一顶竹帽和几支桃花,扬起?盈盈一双眼,「我来给你?送东西!」 「进来吧。」傅誉之将杭有枝迎进门,就转身去桌边给杭有枝倒水。 杭有枝则走到傅誉之旁边,窗前的桌边,将那几支桃花插到了桌上?的花瓶里,又伸手摆弄着,试图摆成好看的造型,低着眸淡道:「你?屋子太清冷了,折了几支花来添些喜气,余下的,以后再慢慢布置。」 主要看着,太爱斯基摩风了,她看不过去。 桃花嫣然粉嫩,还?带着点露水,娇艷欲滴,木桌上?散了几片花瓣,倒也雅致。 窗外一片漆黑,偶有风林打叶声,夜风清冷地吹了进来,将桃香拂了人满面?。 油灯暖昏黄,窗前影成双。 傅誉之转过身来,将一杯水递给杭有枝,杏眼稍弯明亮,微微点了点头?,「嗯。」 杭有枝喝了口水,将瓷盏放到桌上?,把怀里的那顶竹帽递给了傅誉之,笑道:「还?有这个,我没忘,就是今天?才编好!」 她一向不喜食言,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 承诺了很久,也是今天?才有空编完,才前来兑现。 这顶竹帽也跟之前那顶不同,是採用六角孔编法编的,以三支竹篾起?头?,再以三支竹篾编成六角孔,并逐次增加六支竹篾编织。 傅誉之接过竹帽,垂眸细细看着,却见白帷边缘绣着一个「傅」字。 与其说是绣,不如说是缝,一两根细线定出横平竖直的笔画。 一看就不是常晚云的手笔。 「这是你?绣的?」傅誉之指着那个字,扬眼看向杭有枝笑道。 然后杭有枝就又看到了自己?的败笔,抿着唇快速解释,「随便划拉的。」 主要这顶竹帽从用料到做工,跟铺子里卖的一模一样,看起?来就,特别?的敷衍,特别?的不真诚。 所以她为了不那么敷衍,真诚一点,寻思着在上?面?绣一个他的名字以示区别?,然后结果就是,她不自量力了。 绣工不忍猝看,绣了个「傅」字就绣不下去了,她捨不得拆掉,就留下了,而且「傅」字笔画平直,倒也勉强能看。 但现在被人指出来了,她就越发觉得见不得人,越发尴尬,只想毁尸灭迹,无?奈之下,又连忙加了句,试图找补,「要是嫌丑,你?自己?拆了就成。」 傅誉之看着她的表情,并不作答,只是扬唇低笑。 杭有枝有些恼了,蹙着眉头?,转身就要走。 傅誉之见状,连忙拉住她的衣袖。 「等等,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杭有枝回?过头?:「?」 第24章 赠伊留光裙 「杭有枝, 开业大吉。」 傅誉之?将桌上那只大包袱捧到杭有枝面前,杏眸弯起好看的弧度,真心诚意贺道。 借着铺子开业的由头, 他才有机会, 将这?份礼物送出去。 他若爱慕一个人, 便想要她美衣华服, 花团锦簇,前程锦绣。 许是春日?的夜过于安静,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只有屋后的竹林传来?簌簌声响,风从窗外涌进来?散出些微清冷,带来?幽幽竹香, 空气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桃意。 少女的额发被拂乱, 目光定定的, 有些猝不及防。 而眼前少年的笑容和话语, 又都那么坦然和炽热。 杭有枝长?睫轻颤, 愣怔地看了傅誉之?片刻,才呆呆地将包袱接过来?, 一言不发地放到桌上, 垂下眸来?细细拆开?。 别说,这?包袱还挺重, 四方四正?的, 用墨绿色的锦布严严整整地包着,打了个漂亮的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拆开?, 墨绿色的锦布摊到桌上,只见从上到下, 分别是一个桃木小匣子和两个同?色墨绿大锦盒,单看这?个包装,就便宜不起来?。 杭有枝比较好奇下面的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就暂且将桃木匣子取下放到一边,伸手打开?其中一个锦盒来?看。 将盖子从下往上取下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套衣裙,手指细细拨开?来?看,从襦裙到外衫、披风、腰带甚至髮带都有。 颜色是天水青,似蓝非蓝似绿非绿,是一种?介于蓝绿之?间的颜色,大抵是烟雨初霁,湖面空濛,不知是湖水映照了天空,还是天空映照了湖水,只觉天从水来?,水从天映。 款式并不复杂,是交领的,但衣领、袖摆以及裙摆处的处理都很精细,用各色银线绣了一些墨竹的纹样,随着角度的变化,在光下时隐时现,仿佛是经?名家之?手画上去的。 至于料子,她不太认得?出,毕竟见识浅,不太识货。摸起来?像是有水流过指尖,顺滑无比,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在发着光。 仿佛将光,阳光,月光,灯光,都留在了衣裙上,不是那种?耀眼的炫光,而是那种?莹莹的柔光,类似萤火,类似珍珠,类似月亮。 总结,奢华淡雅。 美少女看了心动,钱包子看了流泪。 杭有枝是一个美少女,并且是一个贫穷的美少女,于是见了这?件衣裳,瞬间两眼放光,开?心地提起襦裙放肩膀上比了又比,眼睛大大地弯起,唇角欢快地向?上,欣喜非常。 终于看完了依依不捨地放下,又迫不及待地将另一个锦盒打开?,里面同?样是一套差不多料子款式的衣裙,只不过颜色是云山蓝,纹样是流云,仿佛白云深处,有座仙山,山流云隐,云流山隐。 最后掀开?桃木匣子,里面用绢帕包着两支银簪,一支墨竹,一支流云,与两套衣裳正?相配。虽不是金玉,但做工同?样精湛考究。 傅誉之?白衣墨发,坐到一旁椅子上抱着新竹帽,看杭有枝将锦盒里的衣裳一件件取出来?往身上比,又拿起银簪垂眸细看,双眼盈满星星,亮晶晶的,也跟着微微扬起了杏眼。 「这?些都是送我的吗!」杭有枝终于看完,将衣服簪子都收回到盒子里,随意地靠在桌边,两手撑着桌沿,睁着大大的闪闪的一双眼问他。 傅誉之?勾起唇角,觉着很满意很值当,笑着点了点头,「对,都是送你的。」 杭有枝听了,看了眼手旁的锦盒木匣,觉着这?回赚大发了,她整日?干活,这?些名贵的衣服首饰给?她穿肯定是浪费了,但拿去卖了估计能?搞不少钱,连忙讨好地提壶取盏,给?大佬递水。 傅誉之?伸手将竹帽搁床上,接过水喝了口,见杭有枝又打开?锦盒看衣裳,又挑起眉,心情很好地问:「喜欢吗?」 杭有枝看都没?看傅誉之?,不假思索,「喜欢!」 这?不废话,白花花的银子,能?不喜欢吗! 等等! 白花花的银子! 一想到这?,杭有枝一愣,又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钱,或者说这?些衣裳首饰,他又是哪里来?的! 方才她被喜悦沖昏了头脑,都没?想到这?一茬,傅誉之?身上没?钱啊!这?事儿她第?一天见他就知道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求她收留他,不早就离开?了。 也就她昨日?给?了他五两银子,但她就是再不识货,也知道这?些衣裳首饰肯定不止五两银子,至少要千两起步,毕竟之?前在浮华阁给?傅誉之?试的那件紫衣,看起来?可?能?都没?有这?两件好,都要三千多两呢! 「这?些衣裳首饰,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杭有枝停下手上动作,抬眸看向?傅誉之?,问道。 傅誉之?闻言就是一顿,手上的水也没?喝了,他方才看杭有枝抬起眸,以为杭有枝又要跟他说谢谢,却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但这?个问题,怎么说,他还真的没?想过。 毕竟,他一直都没?有隐瞒什?么,最多没?有挑明,他的家世,他的过去。 要是他说出来?,她可?能?会被吓跑吧。 不由就有些苦笑。 杭有枝见傅誉之?一直没?言语,垂着睫看起来?很伤怀的样子,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本着不让人为难的想法,微蹙起眉思索着,给?他找了个理由。 「出去干了一票?」 他们那边的规矩,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她也不敢多说,她也不敢多问。 傅誉之?闻言抬起眸:「?」 ??? 「就是你们那一行,应该都这?样赚钱的吧?」杭有枝看傅誉之?这?反应,以为他没?听懂。 傅誉之?听了,差不多猜到了杭有枝的意思,但他又想让她再挑明一点,想知道长?久以来?,在她心里他是怎样个形象,于是挑眉笑问,「怎样赚钱?」 「……」 不是,哥,你自己?心里没?点一二三数吗…… 杭有枝觉得?傅誉之?是在装傻,于是也不介意再明确一点,「就,受僱于人,忠人之?事。」 剩下两句她没?说。 斩草除根,杀人灭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刀口上舔血。受僱于人,忠人之?事。 那便是收钱杀人的刺客,其实跟他,也没?有很大分别。 为朝卖命,除敌无数,高官厚禄。 傅誉之?扬眼笑了笑,喝了口水,「那,算是吧。」 他觉得?杭有枝这?个人真的是,精明中又透着些可?爱,她金钱至上,唯利是图,但有些时候,她又会为别人考虑着,尽量委婉,尽量周全。 例如现在,她完全可?以什?么也不问,开?开?心心的接受就成了,但她还是问了,问了,要挑明了,还去尽量美化。 杭有枝听了:「!」 不是,你怎么能?够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啊…… 本着一个现代人的正?常价值观,杭有枝觉着自己?有必要对傅誉之?进行一下思想道德教育。 更何况,来?路不明的东西,她也没?胆子收啊。 「咳。」杭有枝倒水喝了口,清了一下嗓子,一本正?经?,吞吞吐吐,「说一下,就是,打家劫舍,滥杀无辜,这?些事儿咱可?不能?做啊!」 傅誉之?闻言有些失笑,觉着有必要给?自己?澄清一下,「你误会了。」 杭有枝搁下瓷盏,睁大双眼:「?」 「这?些衣裳首饰,是一个开?绸缎庄的朋友送的,他家铺子里多余的,我拿来?送你,也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傅誉之?方才想好了说辞,笑道。 这?样一说,那应该是清库存,来?源正?当,还尺寸不一定合身,出厂友情价不要钱,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接受了。 「那就好那就好。」杭有枝终于松了一口气,垂睫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傅誉之?问道,「是前天晚上吗?」 这?样一来?,就都能?串起来?了。 她基本没?怎么关注傅誉之?的行踪,也没?限制过傅誉之?出门,能?找见人干活就成,所以经?常性的,傅誉之?出门了她也不知道,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衣裳首饰他是哪天带回来?的。 但前天晚上,她倒是碰见过一回。 那天晚上她半夜出房间找水喝,摸黑出去的,没?点灯,也没?拿灯,刚摸到厨房的水壶,就听到「吱嘎」一声,正?屋的门被推开?了。 偏过身子,猫猫祟祟,脑袋半探出厨房门一看,月光从门外泄了进来?,一个颀长?清绝的身影落到地面上,不用猜就是傅誉之?。 伴着穿门而入的夜风,空气中一点若有若无的酒香飘了过来?,片刻就消失不见,那人转身栓好正?屋门,悄声进了唯一一间门缝中还漏着灯火的房间。 傅誉之?当晚自然是没?看到隐于暗处的杭有枝的,闻言就是一怔:「?」 「就前天晚上,跟这?个绸缎庄朋友一起喝酒去了吧?」杭有枝倚着桌子,笑问。 傅誉之?端着瓷盏,笑着点了点头,「对。」 他就觉着,她还挺关心他的,关心他有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还关心他什?么时候出去跟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儿。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呢?」杭有枝喝了口水,随意问了句。 为啥不直接去典当,看着能?换不少钱呢。 可?能?她还是,存着点疑虑。 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傅誉之?扬起脑袋,杏眼弯成漂亮的模样,定定看着杭有枝,笑容明亮无比,字正?腔圆说了两个字。 「贿赂。」 贿赂你一下,你是不是就能?,多喜欢我一点。 杭有枝满意地点了点头,觉着傅誉之?很上道,这?才上岗一天就开?始贿赂她了。 当即决定以后一定要用心经?营铺子,绝不让傅誉之?失业。 「那,谢谢你了。」 她最后,还是说了那句话。 傅誉之?只是垂眸苦笑。 「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说谢谢了。」 「?」 「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吧。」 也没?那么生疏了吧。 杭有枝略微思索,点了点头。 「好像是。」 傅誉之?端盏,定定看着杭有枝。 「所以,嗯……」 不要再说谢谢了。 没?想过要你感谢。 杭有枝饮尽搁盏,挑眉肆意,置之?一笑。 「行吧。」 就当是,满足小朋友的一个愿望。 窗内灯前,一站一坐,欢声笑语渐渐湮没?在清冷的夜里。 桌上陶罐,桃枝妖娆芬芳,一片桃瓣飘落。 飘落无声。 …… 窗外,墙根底下。 等听到「嘭」的一声,门被关上,脚步声越来?越远,确认杭有枝走了,扶峰和羽京才开?始出声。 扶峰束起耳朵听了半天墙根,腿都坐麻了,此时连忙换了个姿势,又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大笑着向?羽京挑衅,「哈哈哈哈哈,他管你家那叫绸缎庄。」 他刚刚憋了半天,都快憋死了,现在总算是说出来?了。 记得?他们那群兄弟第?一次见羽京的时候,问羽京家里是干什?么的。 毕竟归玉山庄琼楼玉宇,在大林朝是富可?敌国的存在,大傢伙基本都有耳闻一二,就是其中生意往来?神秘,几乎很少人知道归玉山庄是靠什?么发家的,于是都有些好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当时羽京按照他老爹给?的标准答案,是这?样答的,「我家在大林朝也就有几千个铺子,养了上万号闲人,副业卖布,主业……」 羽京剩下的「卖凶卖信息」五个字还没?说完,就立马有人拍脑袋总结,「哦,原来?你家是开?绸缎庄的。」 当时羽京的那个表情,扶峰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位白面书生般的小少爷哟,一听这?话,脸顿时就拉了下来?,直接比锅底还黑。 后来?才知道,这?已经?是羽京数不清第?多少次解释自家不是开?绸缎庄的了。 羽京可?以说是,一听别人说他家是开?绸缎庄的就烦。 第?九百九十九次被指为开?绸缎庄的羽京,刚把小金算盘从袖子里掏出来?,正?盘腿低头拨着算珠,没?理扶峰。 一提起这?个他就来?气,说他家开?绸缎庄也就算了,还说是他送他的,真的无语死了,傅誉之?他到底能?不能?要点脸啊。 明明就是匡去的,还一匡匡两件,匡了两件还不够,还要再让他打配套的首饰。 不是,他傅誉之?就缺这?点钱? 受不了了,当他友情贊助也就算了,还被说成是清仓处理。 个没?良心的,指不定就是被杭有枝给?传染的。 羽京刚把最后一颗算珠拨下,一看。 是谁,是谁家清仓处理要处理上万两银子啊啊啊!!! 羽京深吸了几口气,还是压不住火气,把算盘一摔,抢了点扶峰的瓜子愤然道:「亏死了亏死了,早知道回京城了,薛大人至少是个正?经?人!」 扶峰:「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窗内压了出来?,伴随着点戏嚯的声音,可?以听出三分冷漠三分嘲讽三分得?意再外加一分漫不经?心。 「你现在回去也不迟,薛大人那儿日?日?都缺人。」 第25章 竟夕起相思 羽京闻言仰过?头, 看向窗内的傅誉之,拨指打开摺扇摇了摇,含泪假笑, 故作慷慨。 「不必了不必了, 我是自愿要送给你的。」 扶峰捂着嘴, 不敢太大声, 一手撑着地,腰都笑弯了。 傅誉之正站在窗前桌边,微微俯着身子,垂下眸,提着白?瓷水壶,顺着桃枝往桌上的陶罐内倒水。 伴着「哗哗」的水声, 陶罐内盈了半罐水,水面?未平波微, 漾下如豆的烛火, 陶罐内粉嫩花瓣上溅上了点?水珠, 桃枝仿佛也舒展了几分。 日日换水, 这花应该还能开几日。 傅誉之看着桌上桃花灼灼,于是心情也就还不错, 稍扬起眼, 放下水壶,随口道:「花了多少钱, 让扶峰拨给你就成。」 他本就没打算让羽京花钱, 只是留光锦难寻,羽京家中人脉广, 比扶峰去办要方便许多。 「这哪成啊!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 羽京死鸭子嘴硬,还钱是不可能让傅誉之还钱的, 这点?钱他也根本不怎么在意,就是这钱是给杭有枝花的,他就觉得贼不值当,心里总有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越想?到杭有枝就越不得劲,又不自觉地捡起算盘拨了起来,半晌悠悠飘出去了句。 「说吧,你还打算送她些什么,列张单子,我好给你算个总帐。」 话音刚落。 「哐」的一声,窗户被无情地关?上了。 羽京看着算盘摇了摇头:「啧啧啧,这都是跟谁学?的,越来越小气了。」 扶峰笑歪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 杭有枝房内。 少女着天水青留光裙,发间插着银竹簪,站在梳妆檯前几步远的地方,正捏着裙摆,偏着身子,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模样,左右摆着脑袋张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梳妆檯上的那一小面?圆铜镜中,映着少女窈窕的身影,墨发如云,弯眉似月,眼如柳叶,唇角高扬,脸上是无限欢欣。 杭有枝一将?衣裙首饰抱回房间,就迫不及待地一件件试了起来。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这些衣裳的尺寸,还正正好嘞! 当即就觉得,自己今日运气真?是不错! 她本来都打算着,这些衣裙多半是不合身的,拿去卖掉正好,能换不少银子。 但现在看到这些衣裙她穿着这么合适,这么漂亮,又有些捨不得。 漂亮衣服嘛,女孩子都喜欢,更何况,她也没几件衣服可穿,都是些原主穿了好几年?的旧衣裳,洗到褪色发白?都还算好的,抽丝破洞是基本操作。 而且,已经很多年?没人送她衣裳了。 杭有枝坐在床边,低着眸子,一手搭在腿上,一手细细摸着袖摆上精细的墨竹纹绣,思绪不由得飘到了那一片遥远幽深的竹林中。 前世,她从小长到大的家,也是这般,屋前群山屋后?竹林,在一个小竹村之中,家中并不富裕,阿爸年?近四十,才娶了阿妈,生?下她。 可她的阿爸那般高大挺拔,那般勤恳能干,又为什么会迟迟无人上门说媒?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因为她阿爸是一名篾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竹村靠竹,自然也靠竹子吃饭,村中原来也有很多篾匠,靠竹编手艺为生?,但渐渐的,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工业化的发展,新的代替旧的,效率高的代替效率低的,经济的代替不经济的,竹编突然间变成了一门赚不到钱的手艺,村里越来越多的人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竹村零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但这其中,也不乏一直留在竹村的人,她阿爸,便是旁人口中那个抱残守缺,固执死板的篾匠。 「你竹编编得再好,赚不到钱,娶不到媳妇,又有什么用呢?」 「就是就是,你看看你家这破红砖房,人隔壁老王家都盖五层大洋楼了,你说说,谁家姑娘愿意跟你受这个罪啊!」 「……」 这些,或者都是他阿爸年?轻时受到的嘲讽,但好在,阿爸在三十九岁时,靠竹编手艺存够了十二万彩礼,娶了阿妈。 ?夫妻俩的生?活依旧贫穷,但阿爸对于年?近四十终于娶亲,这个人生?的迟来之喜,格外珍之重之,脏活累活都不让阿妈干,洗衣做饭也自己来,生?怕自己媳妇受不住生?活的磋磨,跟人有钱的跑了。 而阿妈是个苦命的女人,家中七个儿女,她是最小的一个,从小家里穷上不起学?在家务农,帮哥哥们看大侄子侄女,又去照顾坐月子的姐姐们,生?生?耽误到了将?近三十岁,一个从没受过?重视的人,被这个粗糙但细緻的男人一下子宠上了天,觉得前半生?都白?活了。 因此小夫妻俩虽粗茶淡饭,但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结婚不到一年?半,就生?下了她。 小时候,在屋后?的竹林里,阿爸砍竹子噼竹篾,阿妈坐一旁编竹篮,她就在竹林里一下坐地上玩竹叶,一下哒哒哒地跑去拔笋,这样的日子,她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但当她上小学?的时候,放学?后?回家坐院子里帮阿妈编竹篮,村里人接孩子放学?路过?她家门口,一手拎着小蜜蜂书包,一手牵着自家娃,还要往她家院里瞅一眼,再看向自家娃开始例行?教育,「看到没有,不好好读书,以后?就是这个下场,只能回家编竹篮了!」 不好好读书就要回家编竹篮,这是村里人教育孩子最爱说的一句话,仿佛编竹篮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一样。 但她当时却觉得,编竹篮也挺好的啊,竹篮多漂亮,环保无污染,多亏了阿爸阿妈编的一只只竹篮,才将?她养大,上她上学?。 而且,卖完竹篮,阿爸阿妈还会给她买爱丽儿公主裙呢! 当时家里穷,她一年?到头也买不了几件新衣服,阿爸阿妈带着她,开着电三轮将?竹篮运到镇上去卖,她却扒人家卖儿童公主裙的摊子前面?不肯走了。 就是那种萤光色的,带着亮片,料子是窗帘布和廉价网纱,但幼儿园天菜,小朋友最爱,她当时刚上小学?,别?的小朋友都有的,她就,也想?要。 一问价格,三十块一件,她顿时想?要的心思就动?摇了。 毕竟,三十块一个的大竹篮,阿妈一天编不完两?个。 但她亲爱的阿爸和阿妈,向来最宠她,看她可怜的小眼神,一心软就给她买了,她高高兴兴一路抱回家,路上还时不时偷瞄几眼,回家立马就换上了,还从村头显摆到了村尾。 许是因为当时岁月流淌慢,她记了很多年?,时至今日,依然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裙子。 后?来啊,她穿着三十万块一件的裙子,在人山人海受万众瞩目,却再也不復当年?,将?三十块一条的爱丽儿公主裙抱回家时的喜悦。 那一年?她二十五岁,依託网际网路让竹编焕发新生?,在小竹村大兴旅游业,竹编作品在国际展览中获奖无数,将?竹编技艺带入中小学?课堂,被很多人尊称为杭老师。 花团锦簇,却也孤身一人。 她亲爱的阿爸已经离开六年?了,爱她的阿妈,在阿爸走的第三年?,也跟着走了,留给她,竹林深处的一方坟。 篾匠杭氏与爱妻柳氏,百年?永和。 爱女有枝,名扬万千。 杭柳氏杭有枝,死于二十五岁。 而杭常氏杭有枝,今年?才十五。 杭有枝从袖中取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觉着自己应是起了相思病,不然怎么就这么矫情了起来。 她在那个世界早已功成名就,了无牵挂,但在这个世界,事业才刚刚起步,又有了新的挂念。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又将?目光落到了身上的天水青衣裳上。 很多年?了,她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为想?要一件爱丽儿公主裙,而扒人家摊子上不肯走的幼稚小女孩,也不再固执地追求每天都要穿漂亮衣服化全妆出门,但无论过?去多少年?,就算变成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也依然会因为美衣华服而心动?,因为炽热眼神而失魂。 两?鬓成霜,也要簪花头上一朵。 杭有枝于是就觉得,也没必要对自己那么苛刻,美少女穿个美丽衣服怎么了! 她将?那件云山蓝的衣裳规规整整装回锦盒里,用锦布包成原来的模样,又将?身上天水青墨竹款式的换了下来,平平整整地挂在木架子上,小心翼翼地抚平褶子,这才上床睡觉。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那件漂亮衣裳在半明半暗中莹莹生?辉,杭有枝在躺在床上,看着床尾的那件衣裳,忽就笑了一下。 不知怎的,想?起了少年?那句祝贺的话语。 她要漂漂亮亮,繁花似锦。 明天,可是她开业大吉的日子。 …… 三月初九,晴,上上大吉。 一大清早的,杭有枝一出房门,就跟傅誉之打了个照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她穿着他送她的那件天水青墨竹衣裙,青丝用他送她的那支银竹簪半挽着,风流慵懒,尽显高挑明丽,而他则穿着她给他买的那件缥色衣裳,墨发用同色髮带高高束起,简朴肆意,温润中又透着点?张扬。 杭有枝见了傅誉之,倒是有些意外,「你今日怎么没练剑?」 他往日这个时候,都是还在院子里舞剑的,今天倒是反常。 对面?屋顶。 早起蹲点?的两?人,正在嗑瓜子提神。 「杭姑娘说的啥,快翻译翻译。」扶峰坐着,专心看着门内两?人,将?一粒瓜子丢嘴里,问身旁的羽京。 前段日子羽京不是觉得日子太无聊,然后?哑剧也看着不得劲,于是特意找了个唇语师傅来给他上课,现在课已经上得颇具成效了,十个字以内能大致辨认出来。 羽京趴瓦檐上,举着个千里望,盯着两?人看,微微皱起了眉,「杭有枝在说……」 「在说什么?」 「你今日怎么,这么,美?」羽京几个字一顿,翻译地很费力?。 「咳咳……咳咳咳……」扶峰一听?,差点?被瓜子呛死,好不容易咳出来了,又笑得肚子痛,「哈哈哈哈哈……」 傅誉之之所以今日出房门这么晚,他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早上天刚亮,傅誉之就打开窗,将?扶峰和羽京两?个唤了出来,至于原因,是房间里没镜子,那位爷又嫌用水照着看得不清晰。 「快看看,我的衣服,还有头髮,有没有乱?」傅誉之着缥衣,头髮束地一丝不苟,一边将?衣服捋平,一边望着窗外两?人,特别?诚恳地问道。 窗外,一黑一白?两?人齐齐抱臂站着。 忘记换衣服的扶峰:「……」 头髮随便抓的羽京:「……」 两?人无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扶峰给了个面?子:「还可以。」 「那衣摆呢,衣摆有没有乱?」傅誉之又转过?身,让两?人看身后?的衣摆。 「……没。」 「头髮呢,束低一点?还是束高一点?好看。」 「高一点?。」 「脸呢?」 扶峰和羽京默契地偏过?头对视了一眼,内心想?法很一致:你也没那东西啊。 但扶峰照旧给面?子,「很好。」 「衣服呢?缥色好还是白?色好?」傅誉之提起白?衣,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 两?人默默地看着傅誉之,一言不发。 真?他爹的真?的受不了了,他小外甥登基都没见他这么隆重。 花孔雀上身了是吧,但就那两?套破衣裳,你也花不起来啊,就是说,在纠结什么啊啊啊!!! 看这位爷在这矫情,迟早得疯。 最后?傅誉之点?了点?头,自己总结出了答案,「还是缥色吧,她衣裳不是青色就是蓝色的。」 更配一点?。 听?到后?半句话的两?人:「……」 直接无语望苍天。 扶峰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内的傅誉之继续收拾,目光无意间瞟到了桌边地剑,然后?觉得有个剑他必须要贩,有意地看着羽京说了句,「你说,要是师祖知道,他今天早上为了打扮不练剑,是不是要打断他的腿。」 羽京会意地点?了点?头:「应该。」 「哐」的一声,窗户又被无情地关?上了。 贩剑成功的两?人:「哈哈哈哈哈……」 回到眼前。 「笑死了,杭姑娘好直接啊!」扶峰又丢了粒瓜子到嘴里,评论着。 「嘁,她不一直这样。」羽京很不屑。 但杭有枝,还真?的,挺委婉的。 她见傅誉之半天没说话,又善解人意地,给他找了个理由,「昨晚没睡好?」 换了个新房间,认床也挺正常的。 正在找理由的傅誉之连忙顺着台阶下,抬起眸来点?了点?头,「嗯。」 不料,杭有枝下一句话又把?他给说懵了。 杭有枝看了看傅誉之的衣裳,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随口说了句,「咱俩今天穿的衣裳,还挺像的。」 傅誉之:「!」 第26章 单纯小蝴蝶 被发现了? 该怎么说? 你今天开业, 我肯定得好好收拾一下,白?色太素,缥色更好, 所以我就穿了缥色? 这也真是太巧了, 我穿的衣裳居然跟你还挺相配! 傅誉之低着眸, 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 杭有枝直接帮他说了。 「颜色挺统一的,风格也很分明,还挺相?配的。」 傅誉之听了总算松了一口气,眸光一闪,内心有点暗喜,结果?杭有枝又给他来?了句。 「很像掌柜和伙计。」 傅誉之:「……」 眼前的少年身?姿挺拔俊秀, 墨发高?高?束起透出张扬和肆意,可那发间随着微风轻扬的缥带, 以及一身?素雅缥衣, 又显得那么温润柔和, 更别说那张万千少女见了都会心动的脸, 那双大而明亮的杏眼。 杭有枝打量了傅誉之几秒,最?后点了点头, 发自内心地总结, 「挺好看的。」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少女青丝素挽, 衣裙盈光似月, 也只有这样的衣裙,才配得上她英姿逸然的好颜色, 才配得上她,不禁柔和一笑:「你也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杭有枝:「特别适合当咱铺子的门面?。」 「……」 对面?屋顶。 羽京这次翻译对了。 「穿的衣裳, 还挺像。」 「像掌柜和伙计。」 「好看。」 「适合当门面?。」 两人瞬间紧皱眉头,对视了一眼:「……」 扶峰望着门内那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面?无表情,人已经麻了,「我恨她像块木头。」 羽京决定放过自己,取过刚买的小笼包,拆开油纸包咬了一个,「散了吧散了吧,一心搞事业的女人太可怕了,他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 两人去到铺子里。 铺子开在汝阳城中寸土寸金的望春路,旁边邻着浮华阁,对面?就是醉仙楼。 因此虽只有不大不小的一间,但当初租金就花了杭有枝大半的积蓄。 时候还早,大开的店门外,青石板街规整清净,周围的铺子大多还紧闭着店门,对面?醉仙楼的伙计正?打着哈欠,将店门口的木板一块块挪开,靠旁边的墙堆放着,发出「嘭嘭」的木板撞击声。 天空白?蒙蒙的,整个街市还处在睡梦中,街上几乎都没什么人,远远地飘来?骨汤的香味,应是哪个早点铺子在熬汤底。 早晨的空气还有些?冷,杭有枝睏倦地站在柜檯后,一手?翻着帐册,一手?拨着算盘珠子,勐地打了个喷嚏。 她刚刚算了算,铺子的帐面?情况很不容乐观。 铺子租金和装修就去了大头,制作竹编品又定制了一些?竹编工具,买了些?衬布、白?纱和穗子之类的辅料,这些?成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 而且,她铺子走的是精品路线,价格有点小贵,属于?三天不开张,开张吃三天那种,她在这汝阳城就见过红烟那一个有钱人,现在看着门外寥寥的行人,内心又有点不确定了起来?。 杭有枝合上帐本,将手?探入袖中,取出钱袋来?打开,将全部钱倒到桌上,还特意抖了抖,生?怕漏掉一文半分的。 再一数,只剩五两银子不到,她的全部积蓄…… 常晚云的药也喝完了,今日?还要给常晚云买药,药一买完,估计一两银子也没了,指不定还要赊点帐。 杭有枝将钱收好,拉椅子坐下,趴柜檯上,看了眼门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忽地垂头丧气,「要是赚不到钱该怎么办啊。」 傅·门面?·誉之正?站在门面?旁边,擦门面?——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一只原色镂空衬布竹包。 闻声停下动作,放下抹布转过身?,看到杭有枝抿着唇,敛着眸,正?巴巴地看着门外,走过去扬眼笑了笑,「没事,赚不到钱的话?,我的钱,都给你。」 杭有枝听到这温润柔和的声音,抬起头,傅誉之正?一手?随意搭在柜檯上,站在她眼前,杏眸明澈透亮。 忽然就有些?释然了,反正?就算是没人光顾,也有他在这陪着她。 她笑了笑。 「那人你还怪好的。」 杭有枝刚说完,就见傅誉之弯唇笑着,低下睫去,将手?探入袖中,要将钱取出来?给她,连忙站起来?推拒。 「不用了不用了!你留着买糖吃!」 傅誉之听了,还是将那袋钱取了出来?,放到柜檯上,杭有枝面?前。 杭有枝一看便知,鼓鼓囊囊的兰布碎花小钱袋,正?是前日?发给他的那五两银子,他一分也没花,小钱袋是常晚云用做竹包剩下的碎布帮他缝的,袋口她帮他系的蝴蝶结还是原原本本的模样。 两个随意立起的小圆弧,再加上两条悠悠垂下的线,是一只单纯的小蝴蝶。 她盯着那个蝴蝶结,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的清澈少年,内心生?出了些?许触动,「你怎么这么傻呀。」 我一说没钱,你就把钱都给我了。 自己捨不得花,对别人倒是慷慨。 你这样,真的不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吗? 傅誉之脑袋一偏,挑起眉来?,笑了笑,「还好,不傻。」 把钱给你,怎么会傻呢。 傻也乐意。 「手?伸出来?。」杭有枝看着傅誉之,弯唇笑道。 傅誉之站在柜檯前两步远的位置,闻言一愣,好像是知道杭有枝要干什么,定定地看着她,乖乖抬袖将手?伸了过去。 就等着呢。 然后不出所料,杭有枝提熘这那个兰布碎花小钱袋子,放到了他手?心,又一手?托着他的手?背,一手?拢上他的手?指,将他的手?心合上。 扬眼笑着,明眸如许,敦敦教导般的口吻,「这些?钱,都是我给你的,谁也拿不走,只能给你自己花。」 小孩子买糖吃的钱都拿,她还要不要混了。 再说了,总不能给出去的钱又收回来?,让人贷款打工吧。 她的手?有点凉,但能感受到刚出锅的麦芽糖般的炽热和香甜,傅誉之收回手?,垂在身?侧,提熘着兰布碎花小钱袋小蝴蝶结的一只小圆弧,悠悠晃着,点了点头。 「好。」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那明净透亮的圆钝杏眼,还有手?上勾着蝴蝶结的小动作,觉得贼纯贼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不行,想抢小孩子糖吃了。 于?是勾唇笑了笑,「你以前也这样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傅誉之歪着脑袋,很单纯的模样,「怎样?」 「别人缺钱你就给,一点也不给自己留。」这不就,纯纯冤大头。 「钱财也算不上什么吧。」傅誉之随口答,但想了想,好像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听到这么欠打的回答,杭有枝也没有很意外。 毕竟隔行如隔山,他们那一行好像比较暴利,属于?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来?年,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那你干你们那一行那么多年,岂不是一点钱没存上?」 「也不是。」傅誉之如实答了,又暗自掂量了会儿,才抬眸补充,「存了亿点点吧,老婆本是够的。」 「老婆本?」杭有枝微蹙起眉,「你是说你的剑?」 这玩意需要花钱?难不成还要镶金镀银?真奢侈。 「嗯?」傅誉之挑起眉,感觉对杭有枝的误导有点深,有必有澄清一下,「我是说,娶妻的钱,都放家里存着呢。」 「行吧。」难怪他身?上没钱,他们古代人把钱都背身?上就不现实,也太危险了,一般好像是找个罐子埋地底下,据她所知,常晚云就是把钱放陶罐里埋院子里,要用的时候再挖出来?,虽然还不到二两银子。 傅誉之看杭有枝那质疑的模样,又挑了下眉,特别实诚地补充,「我阿姐说,我以后也是要娶个貌美如花的娘子的。」 「你还有阿姐?」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儿来?着…… 「……」傅誉之觉得现在为时过早,「以后再给你说。」 …… 想着要当一个良心的掌柜,对打工人负责,不让打工人失业,杭有枝就又打起了精神,将铺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了两边,又将柜底下的竹丝拉出来?编。 好在,太阳升起,望春路又是新的一天,铺子里总算陆陆续续迎来?了顾客。 杭有枝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我想给我娘子买个生?辰贺礼。」 杭有枝连忙托起店门口那只原色镂空衬布竹包,开始推销,「那我建议您看一看这只包,镂空编织,原色衬布,在阳光下可以映出六角孔纹样,尽显温婉优雅,另外,我们店还能帮您免费包装,保准您娘子看了喜欢,原价五九九,今天开业第一天半价,不要四九九,不要三九九,只要二九九!二两再九百九十文!」 「行,买了!包好看些?。」小郎君付了三两银子,「另外,姑娘你算数不太好,半价是二两再九百九十五文,找我五文。」 「……」 「我想买个包装书。」 杭有枝拎起一只斜纹竹书筐,开始娓娓道来?,「小公子您可来?了!上次我听取您的意见,特意连夜设计了大号竹书筐,够大装书绝对没问题,可以背在身?后,解放双手?,另外採用轻型竹篾编织,不光重?量轻韧性也强,还有束口衬布,承托力?强……」 「而且你想祈福的话?,我再给您推荐这个竹香囊,四个面?均採用六支竹篾编织,里面?混合了六十六种香料,在千青峰下开光了六六三十六天,保管你六六大顺。」 「这还差不多,都买了!」 「我想买个物件配衣裳。」 杭有枝从木架上取下一柄竹扇,展开竹扇,开始大夸特夸,「搭配小娘子这身?绿罗裙,这柄竹扇再合适不过!挂在腰间轻巧又美观,特别能衬托小娘子风流文雅的气质,另外这扇子取下来?不仅能掩面?遮阳,还能扇风带了清凉,简直一举多得……」 「确实挺不错的,买了!」 红烟也带着些?姐妹们来?了,还送了个花篮。 「杭姑娘,开业大吉。」红烟笑着祝贺完,又是很给面?子地挑了一堆东西。 等来?到柜檯结帐,杭有枝将东西全部细细包好,却不同于?别人的五折,只收了四折的钱。 红烟看着桌上返还的银子,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姐,我有一事相?求。」杭有枝看着红烟,一本正?经。 「哦?」红烟扬眉笑了笑,来?了兴致,「你说。」 杭有枝直说了,「我想请你们将东西拿回去用了之后,给我一些?建议,关于?产品有哪些?缺陷,还有需要改良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另外,要是有新产品的想法也尽管跟我提!」 「这有何难,你等着就成了。」红烟很爽快。 杭有枝连忙拱手?拜谢,「谢谢姐!以后多多光顾,我都给你减些?价钱!」 红烟笑了声,「真是个人精。」 确实,铺子的产品开发是个大问题,光靠她一个人可不够,在古代做问卷调查也没那么容易,红烟和她的姐妹们可以算得上是大客户,在汝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光可以帮助她做产品调研,将她的竹编品带出门,还能帮她宣传。 …… 至于?傅誉之那边,很多姑娘就是冲着他来?的,抢了个小船竹提篮表示了购买意愿,就围他身?边问东问西的。 而他本人,好像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甚至开始爱上了这份工作,圆滑了起来?。 满脸写?着,笑对人生?,活出精彩。 「公子,买个竹包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傅誉之一下子后退五步远:「那是另外的价钱!」 「公子,买了你们店里的东西负责分配对象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傅誉之抿了抿唇,又闭眼望了望天:「本店不提供这种服务。」 「公子,请问你还卖吗?」一姑娘摇着一柄竹扇问。 傅誉之求生?欲极强,飞快拱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年纪大了,干不了那个工作。」 杭有枝坐柜檯后收银,现在柜檯前没人结帐。 她看着傅誉之当导购,简直笑得直不起腰。 他好骚啊,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那年桃花树下,她以为他只是一直单纯的小蝴蝶,如今想来?,终究是错付了。 …… 杭记竹编门外不远处。 扶峰和羽京两人看着柜檯上的小船竹提篮越来?越少,迟迟不敢进去。 「你家少爷第一天打工,你不进去看看?」羽京摇着扇子,看着扶峰挑了挑眉。 扶峰没什么表情,就是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不是想领了竹提篮去卖?」 要说这傢伙是真贪财,昨日?发传单他大街上就收了好几张,说是要带回京城去卖,美其名曰,傅誉之真迹。 羽京不惜互相?伤害,「嘁,你不也捡了好几张。」 「我那是收藏!」扶峰理智气壮,又抱臂将头偏到一边,「再说了,我就要一张,剩下的,都低价卖给你,这还不成?」 东攒攒西攒攒,老婆本就差不多有了。 羽京:「……」 说吧,这种事儿你以前是不是没少干。 两人僵持不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姑娘结了帐提走一个小船竹提篮,柜檯上就剩最?后两个小船竹提篮。 瞬间,两人急了。 「去不去吧,给个准话?!」 「不许卖我!」 「成!」 「一起去!」 「走!」 两人说走就走,立马进了店门,冲到柜檯前面?,杭有枝面?前。 看着柜檯上仅剩的两个小船竹提篮,异口同声:「要一个小船竹提篮!」 杭有枝正?盘着库存,才从柜檯底下抬起脑袋,就见一黑一白?两个男的站在了她眼前。 黑衣服那个高?大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她脸盲想不起来?了,白?衣服那个斯斯文文的,还摇着柄摺扇。 两人还一进来?就要小船竹提篮。 杭有枝看了眼那边被一群姑娘围住的傅誉之,又看了眼面?前这两人,想到这个朝代开放的民风,挑起眉,随口就冒出来?了句,「你们也是来?看傅誉之的?」 没想到啊,傅誉之的受众还挺广。 扶峰和羽京以前对于?杭有枝,不是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看,就是远远地望着看不真切,这才是第一次能够细细地看清杭有枝长相?。 扶峰看着杭有枝月眉柳眼的,竟比京城公认的第一闺秀——端宁郡主还灵动几分,当即就觉得他家少爷眼光真是不错。 羽京眼瞅着杭有枝身?上的留光裙,虽然不得不肯定杭有枝的样貌,但还是想更多的归结于?人靠衣装。 两人侧重?点都在杭有枝的样貌上,根本没关注杭有枝说了什么,于?是乎意识到突然而来?的沉默,就都有些?懵。 「啊?」两人齐齐抬起眼,又看了对方一眼,最?后煳弄地整整齐齐,「对对对!」 杭有枝也没太在意,就把最?后两个小船竹提篮给了两人,好心地向两人指了个方向,「他在那边,你们过去就行了,不过人有些?多,可能要稍微等一会。」 说完就自顾自翻开帐簿忙活了。 扶峰和羽京就这样,一人提着一个小船竹提篮,稀里煳涂地凑了过去,站一旁听着傅誉之说些?傅言傅语,大为震惊又忍俊不禁。 「公子,这个竹篮能打水吗?」 傅誉之其实已经在摆烂了,抱臂懒懒地看了眼竹篮,又看了眼面?前这姑娘,语气冷漠,「可以,就是会一场空。」 「公子,这竹香囊能吃吗?」 傅誉之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可以买回去试试,但医治事宜本店概不负责。」 「公子,那边两个人也是在看你吗?」 傅誉之转过头去,看到扶峰和羽京,面?无表情,「不,他们是在看你。」 然后,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傅誉之,就被傅誉之找上了。 傅誉之好不容易将女客们应付走,又开始收拾那两人。 店里还有些?顾客四散在货架前挑选着,他靠在离柜檯最?远的那个架子边上,冷着脸,朝两人挑了下眉。 扶峰和羽京两人看了对方一眼,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挪了过去。 傅誉之抱臂斜倚着,扬了下眉,「说吧。」 两人低着头,很自觉,也很整齐划一。 扶峰:「羽京说要来?薅小船竹提篮回去,卖给薛大人,非要拉着我进来?。」 羽京:「扶峰说你今天第一天打工,不来?看看可惜了,非要拖着我进来?。」 说好了不卖对方的呢? 「……」 傅誉之看了眼周围,主要是杭有枝,觉着不合适。 他真的被搞得没脾气了,旁边又有人,什么火也发不出来?。 只恨现在没窗户给他关…… 然后两人开始明目张胆玩火。 「公子,这个竹篮能打水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公子,这个竹扇能烧火吗?」 「公子,这个竹香囊能喝吗?」 傅誉之仰头望屋顶:笑着活下去。 …… 这一天还算顺顺噹噹,就算前一百名顾客半价,也能赚不少钱。 上午店里忙,杭有枝腾不出时间,等到下午快关店的时候,店里几乎没什么人来?了,傅誉之又在忙着打扫,她才有机会熘出店。 杭有枝站在柜檯后,见傅誉之在远处擦着架子,故作镇定地招唿了声,「你看着店,我去周围逛逛。」 傅誉之没回头,随口应了,「嗯。」 然后,杭有枝就抱着那套云山蓝衣裳,偷偷摸摸去了隔壁浮华阁。 第27章 摊上大事了 隔壁, 浮华阁。 伙计一见杭有枝进门,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杭姑娘来啦!今儿要买些什么衣裳?我给?您推荐推荐?」 杭有枝来过两次, 杭记竹编又开在隔壁, 自然都混了个?眼熟。 「我不买衣裳。」杭有枝将怀里的大包袱费力地放到柜檯上, 歇了一口气, 「我卖衣裳。」 虽然她也捨不得,但要提高竹编品产量,扩张铺子规模,还需要不少银子,光靠她一双手,铺子每日的那点盈利, 还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 把这套衣裙卖掉,资金一下子就能充裕很多了。 至于对傅誉之的那点愧疚, 哪有赚钱重要?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啊?」伙计看着杭有枝这波反向操作, 一时有点傻眼, 但想到他?们掌柜的向来爱搜罗些子美衣华服, 对外?收购衣裳倒也没什么毛病,便?打算打开来看看再说。 伙计低下头, 将面前的墨绿色锦布包袱拆开, 又将里面的同色锦盒揭开,瞬间眼前一亮! 他?家掌柜的昨儿还说馋带有月亮光泽的料子, 叫什么留光锦, 他?不认识什么留光锦,但眼前这套云山色衣裙确实闪着莹亮皎洁的温柔月光, 他?寻思着也差不多,他?家掌柜的肯定喜欢! 但这衣裙, 这料子,这做工,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他?见识少,不懂行情,也做不了主?。 杭有枝见伙计看半天?没说话?,忍不住屈指在柜檯上敲了两下,「怎么,是不收吗?」 「收的收的!就是我不懂价,杭姑娘你等等,先坐下喝杯茶!」伙计生怕杭有枝不耐烦,一边急急忙忙答了,一边走到一旁的小几边上倒茶,请杭有枝坐下。 然后又交代?了句,「我去请我们掌柜的过来!」就快速往楼上跑去了。 楼上。 扶峰和羽京正分坐棋桌两侧对弈。 杭记竹编开在隔壁,他?俩人的工作环境也跟着改善了不少,再也不用整日趴杭有枝家周围的屋顶上风里来雨里去了,也不用整日帮傅誉之那个?没良心?的砍竹子噼竹篾了。 平日里就在街对面醉仙楼二楼临窗坐着,一壶茶一支笔,一包瓜子磕一天?。吃饭都是顺带的,反正羽京家大业大不差钱,无聊的时候还能来这边浮华阁打个?盹,运气好还能碰巧听?个?墙角看个?现?场。 日子别提多美滋滋了,就是上午去隔壁店里玩完火,傅誉之跟他?俩说「晚上不砍完三?百根竹子不许睡觉」除外?…… 「晚上吃点什么呀?三?百根竹子啊!不去醉仙楼好好吃一顿我都没力气干活!」羽京落下一个?黑子,摇着扇子抱怨道。 「没钱。」扶峰抬头看向羽京,嘆了口气,很是果断。总是吃羽京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 羽京放下扇子,手搭在棋桌边上,定定地看着扶峰。 不是,你这傢伙今儿怎么还矜持上了,就是说哪次要你付钱了,不都是我请客,前儿一顿吃我五十多两银子也没见你客气过啊。 棋局停下,扶峰被羽京这样看着,沉默了半天?,才抬头冒出?了一句话?,「要不,赌一下?」 羽京算是看出?来了,扶峰随傅誉之,就是会时不时地自己跟自己拧巴一下,无奈地笑了一下,随便?应了句,「行,赌什么?」 扶峰扬起眉来,落下一枚白子,「等下去看看!」 「成。」棋局继续。 棋桌一侧的书案后面,浮华阁掌柜的正襟危坐,面前摊着一个?帐簿,时不时提笔在上面勾画几下,看似兢兢业业的模样,实则眼睛一直瞧着棋桌那边的动静,额头都冒出?汗来了,生怕有接待不周的地方?。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上峰一次两次地通过他?这儿流转缝制衣物?,他?本就受宠若惊,今日更是突然造访,说以后会常来? 这不就成了日日来他?这儿巡察,搁谁谁不怕啊! 突然,「哐」的一下门被推开,伙计兴沖沖的闯了进来,「掌柜的掌柜的,来大生意了,快下去接客!」却忘记门内除了他?家掌柜的,还有另外?两个?生人,心?道不妙,一时就愣在了门口。 掌柜的一见伙计来找他?,连忙高兴地赶了过去,终于来了个?人解救他?了!背对着棋桌,嘴角高高扬起,但口上还是装模作样地训了几句,「你看看你!冒冒失失的!进来也不知道敲门!」 棋桌上的两人闻声朝门口看了眼,也没太在意。 扶峰随意吩咐了声,「既然有生意来了,你就去忙吧,我们把这盘棋下完就走。」就转过头去继续下棋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掌柜的回身笑着拱手行了个?礼,「多谢大人体谅,那我就去了。」就跟着伙计往楼下去了。 「什么大生意啊?看把你高兴的!」掌柜的出?了门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眉开眼笑的,一边下楼一边抬袖擦汗。 伙计连忙取帕子给?掌柜的擦汗,笑道:「是隔壁杭记的杭姑娘,抱了套衣裙来要卖,那衣裙我看了真是好看得不得了,光泽也漂亮,特别像您说的那个?留光锦!」 掌柜的听?了偏过头,「哦?当真?」 「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等听?到木楼梯传来「噔噔噔」的声响,看到伙计领着掌柜的下楼来,杭有枝已?经喝了小半盏茶了。 为了节约时间,杭有枝放下茶盏,起身走去柜檯前。 「杭姑娘,开业大吉!」掌柜的站在柜檯后头,笑容可掬,先跟杭有枝客套了下,才要去看衣裙,「你来是要卖衣裙的是吧?」 「谢谢掌柜的,确实资金短缺,只好卖些物?件来周转一下,却不知价值几何。」杭有枝笑着道谢,又说明原因?。 却不料掌柜的低头一看到那套衣裙,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这哪是大生意啊,简直是大麻烦。 掌柜的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又不死心?地将那套云山蓝衣裙提起来看了又看,把锦盒里的外?衫、披风、腰带和髮带都挨个?翻了一遍,甚至把包装的锦盒和锦布掀过去细细瞅了,才终于认命。 完了,一模一样,跟他?昨儿给?上头交的货一模一样。 就是少了两只簪子和另一套天?水青。 这回可摊上大事了。 且不说这留光锦本就难得,九千两一匹可不是开玩笑的,整个?大林朝就没几个?人能用得起,连他?都是沾了这次缝制衣裳的光才有幸一见,就是这上面的纹绣,别看只是小小的高山和流云,也是熬倒了几十个?绣娘绣了三?天?两夜才绣出?来的,至于锦盒和锦布,都是他?亲自置办了包装上去的,他?看了又看瞅了又瞅,万万是错不了的。 掌柜的手抖着搁下衣裙,小心?地将锦盒合上,锦布包好,再颤颤巍巍地看向杭有枝,立时心?里又是一跳。 他?刚刚都没有细看,毕竟人家姑娘家家的也不好总是往人身上瞅,只觉得杭有枝身上的衣裳有点眼熟又漂亮得过分,现?在一看,简直都惊了。这姑娘这身上穿的,不正是那另一套天?水青衣裙!头上还戴着那一支银竹簪呢! 这衣裙首饰这般贵重,这姑娘是从哪儿得来的?还一得得两套!要是她偷来抢来的,那还好办些,直接报官就成了,但倘若是正当途迳取得,那可就麻烦了。 收他?是不敢收的,也收不起,关键是上头的知不知道,昨儿才送出?去的东西,今儿就被人拿来变卖了…… 不行不行,这事儿他?做不了主?,得赶紧报告上头的才是! 掌柜的汗如雨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杭有枝见掌柜的一直盯她身上看,身子还在抖,很是迷惑,「怎么了?掌柜的,是我身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杭姑娘你先坐一下,我去去就回!」掌柜的擦着汗,急急忙忙说完,又一熘烟地往楼上跑去了。 伙计看着他?家掌柜火急火燎的背影,虽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马伶俐地请杭有枝坐下,又给?杭有枝添茶。 杭有枝虽不耐烦,想早点回去,但为了钱,只能忍下,继续坐着等。 掌柜的飞快地往楼上跑去,只希望两位大人还没走,他?也好快点把这事儿推出?去,却在楼梯上跟扶峰和羽京两人撞了个?满怀。 羽京正摇着扇子,一边跟扶峰商量晚上吃啥,一边往下走,没注意眼前,就被突然冲上来的掌柜给?撞上了。 所幸掌柜的及时剎住了步子,扶峰也手疾眼快地把两人扶稳,倒也没人摔着。 「哟,什么事儿啊,这么慌里慌张的?」羽京一边拍着衣裳,一边笑问道。 「不好了不好了!昨儿交给?大人们的留光锦衣裳,现?在又被一姑娘拿来我店里卖了!」掌柜的见了两人,又一刻不停地说完,才终于喘了一口气。 羽京:「!」 可恶,真的太可恶了! 扶峰:「!」 今晚的赌局有了! 扶峰和羽京齐齐俯身往楼下看,一楼茶座那儿坐着的,不是杭有枝又是谁! 「果然。」扶峰嘆了口气,已?经习惯了,就是可怜他?家少爷了。 羽京还处在愤怒中,气的直咬牙,「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啊!白白打水漂了!」 掌柜的在一旁干站着,听?的云里雾里的,很是有些懵,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事儿还没个?交代?呢! 还是扶峰思路清晰,拉着掌柜的吩咐,「这不关你的事儿,衣裳你别收,去把那姑娘拖住。」 掌柜的得了指示,背上的锅终于落下了,就又兴沖沖地一熘烟下楼去了。 就剩扶峰和羽京两个?人。 「这事儿该怎么办?」羽京摇着扇子降火,皱眉看着扶峰问道。 扶峰摊了摊手,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能怎么办,告诉少爷去呗,主?要这事儿,咱也没资格插手。」 说完就拉着羽京掉头,避开杭有枝,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去,直奔隔壁杭记竹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隔壁,杭记竹编。 傅誉之打扫完货架,正站柜檯后面整理?帐册。 太阳悬在长?街尽头,只剩地平线上的一点,街上的行人很慢,余晖照进来拉出?长?长?的一道光,少年清绝的影子落在身后的柜架上,也长?长?。 她出?去很久了,可是还没有回来。 傅誉之整理?完帐册,走到门口,看着店外?缓缓移动的人流、影子、夕阳,不由有些心?焦,想着出?去找找,正转身关着店门,余光却突然扫到,从隔壁拐过来了两个?人,是扶峰和羽京。 「你们怎么来了?」傅誉之转过身看着两人,挑眉问道。 「你这是要出?门找杭有枝,跟她一起回去?」羽京提着扇子,见着半落锁的店门,皱眉反问。 傅誉之笑着点了点头,「嗯。」 扶峰看着傅誉之明亮的笑,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嘆了口气,如实告知。 「不用找了,她去了隔壁浮华阁,要卖那套云山蓝留光锦,正巧被我们给?碰见了,我让掌柜的给?拖住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誉之听?了,脸上的笑容立时就散了,神情淡的像雪,只安静地站在原地。 沉默,还是沉默。 隔壁,浮华阁。 掌柜的知道要拖着杭有枝,但不知道要拖多久,只能拉着杭有枝滔滔不绝地聊这件云山蓝衣裳的留光锦面料,双面绣做工,冰晶石纽扣…… 杭有枝听?的快睡着了,但本着礼貌的原则也不好打断掌柜的,正琢磨着怎样才能让掌柜的回到买卖衣裳的正题上。 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杭有枝。」 比平日多了些许冰冷,还有失落。 杭有枝听?了就是一惊,转过头去,便?对上了傅誉之如霜似雪的目光。 日缓风和,浮华阁店门上的过门贴被卷得「哗哗」作响。 那少年站在门下,柔和的夕阳中,缥衣飘飞斜斜,墨髮带着髮带高高扬起,晕成天?边的浓墨重彩,生生添来清冷的色彩,类似他?脸上的冷淡沉默。 终于,一张红门贴被卷了下来,落到少年脚边。 寥寥。 这回可难哄了。 第28章 过了这个桥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傅誉之看杭有枝转过头来, 微颤了?下睫,就转身回了?隔壁杭记竹编。 杭有枝见势不妙,也立马抱着衣裳跟掌柜的告别, 快速跑到傅誉之?身后, 跟着一起回去了?。 这个点也不早了?, 铺子基本都要打烊了。 两人回店里取了?点东西, 就关上店门一起往家走去。 天边的夕阳如火,给长街晕染上的昏暗又浓烈色彩,临街的有些店铺都点上了?灯,倦鸟归巢人归家,嘈杂喧嚣。 两人走在拥挤吵闹的街上。 傅誉之?走在前头,拎着两人的包袱, 主?要是杭有枝的,一些竹编器具, 以?及, 那套云山蓝衣裙。 杭有枝跟在后头, 一眼就能看到前面那少年的身影, 高绝又孤傲。 自打从浮华阁出来以?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收店、锁门和拎包袱这些事儿倒是都干了?, 就是冷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还独自走到前面, 都没有等她,头也没回一次。 按理?说她不应该有什么不满的, 毕竟人事儿都干了?,并且也没出任何差错。 她和他的关系, 掌柜和伙计,一个付钱一个干活,确实没义?务每时每刻都对对方笑脸相迎。 但她就是,对现?在这种局面,心里感到很不好,更多是心虚。 她想?着,可能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至少不应该这么冷漠。 更何况是她和傅誉之?,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的两个人,在这段日?子?里共同创业的两个人。 杭有枝是有心要哄哄他的,哄哄他,和谐共事关系,多好。 但方才就发现?这次不比上次,很是有些困难。 上次他虽然也不说话,但至少是看着她的,但这次,他好像连看都不想?看她,不是埋头默默干活,就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独自走到前面。 不过也确实,这次的事儿,还挺严重的…… 这下可难办了?,杭有枝不由有些气馁。 毕竟吧,据她了?解,傅誉之?这个人,平常时候确实乖巧可爱,甚至有些幼稚,像小朋友一样,但生气的时候,就冷的像块冰,火烧不化,雷打不动,冰川上的花还会开呢,但他不,他的话,要等他自己想?开。 就上次,院子?里她教?他编竹包,被杭无辛直言鉴茶,据当事人杭无辛小同学后来描述,那天下午之?后,傅誉之?三天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三天,整整三天,三天跟室友一句话也不说,这还能好吗!还是后来傅誉之?主?动要指点杭无辛策论,两人关系才开始缓和…… 可以?说,只要傅誉之?不松口,两人就会一直那样冷着。 傅誉之?啊傅誉之?。 他还真是,自律到底。 真是一个,幼稚又固执的小朋友。 又让人哭笑不得。 但她向来都是不畏难的,这事儿也不能就这样僵着。 试试吧。 就一次,只要他回头看她一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杭有枝边这样想?着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长街尽头,东州是水乡,长街尽头是河,要过桥。 桥上人头攒动,那少年的身影高挑又清俊,尤为显眼。 她立在桥头,正要上桥,看着那少年的身影,想?着就现?在吧,于是双眼扬出了?一个柔和笑来,仰头朝桥上那个素墨如画的高挑身影喊着。 「傅誉之?,你等等我,人太多了?,我快要追不上你了?!」 她声音不算很大,很快就湮没在了?人潮中?。 但他应该,是能够听到的吧,她的声音已经比平时高昂热情很多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没有隔得很远,就三四个人的距离而已。 可在她前面的那个身影,还是那个身影,没有一丝一毫改变。 这是要石沉大海了?吗…… 杭有枝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正要垂下眸去,暗自上桥,倏然就见到,人潮拥挤中?,那少年立在桥上,衣袂翩翩,髮带在风中?扬起,像一抹流云,忽然而至,落入心间?,肆意的墨发缓缓偏过,接着就现?出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映上了?那双又圆又顿的杏眼。 他回头了?。 他在看她。 傅誉之?方才独自在前头走着,内心很是混乱。 今日?浮华阁这件事,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到,毕竟她爱财有目共睹,不贪恋美?衣华服,也有目共睹。 但这事儿真正发生了?,他内心又很不是滋味。 他没怎么送过别人东西,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但她好像还是,不甚在意。 甚至让他觉得,要是把?他卖了?能换大笔银子?,她肯定也是毫不犹豫。 于是乎,他也就不太想?在意。 但他又觉得,要是就这样轻易原谅,他心里又过不去,他又会很不开心。 所以?不轻易原谅,不太想?说话。 可就这样冷着,他一边看着她垂头丧气,觉得气消了?点,一边看着她垂头丧气,也还是,很不开心。 然后她在人山人海中?,喊他的名字,让他等等她,说她快追不上了?,他顿了?一下,也还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了?头。 他回过头,见她身后是无尽的人海,她在人海中?微渺何其?,又坚定热烈地像霞。 日?已暮,暮空从深蓝到橘红层层进进,叠叠渐渐,而暮空之?下,他只看到她,她细碎的发在风中?轻动,脸是笑意柔和的模样,目光赤诚的如同天边的火烧云。 从第一眼到这一眼,没有一丝一毫改变。 然后他又有点可笑的,给自己找了?个原谅的理?由。 她见风使舵,见利忘义?,见钱眼开。 但他,永远为赤诚臣服。 傅誉之?站在桥上,隔着几个人,若远若近地看着杭有枝,无可奈何地,眼角稍动,微不可闻。 所以?,我等一等你,你真的也能,追一追我吗。 心里是原谅了?,但行动上不想?原谅,嘴上也不想?原谅。 傅誉之?就站在原地,看着杭有枝,一言不发,等着她向他走来。 她也确实是在向他走去。 杭有枝一见傅誉之?回过头,眼中?的火光立时就亮了?起来,连忙提着衣裙,拥着来来往往的人潮,朝傅誉之?的方向挤去。 但桥只有窄窄一条,桥上的人又实在是太多了?,天快黑了?,都急着回家,不断有越来越多的人上桥。 她前前后后都是人,那点身高优势和体?力优势在五大三粗的壮汉中?直接荡然无存,一时根本?就挤不过去,甚至被挤到后头来,衣裙都有点乱了?,还差点摔倒,只能低头看着路,防止不被踩掉鞋,跟着人潮慢悠悠地移动。 傅誉之?见杭有枝被挤的东倒西歪,漂亮衣裳都皱了?,皱了?皱眉,还是抬步下了?桥。 然后杭有枝就见到,那少年逆着人潮,一言不发地朝她走来,拉过她的衣袖,带她过桥。 他拉着她,穿梭人潮。 他带着她,过了?这个桥。 她走在桥上,走在晚风中?,看着他冷峻分明的侧脸,高高的墨发被风扬成肆意的模样,在人潮涌动中?,感受到他沉默而有力的坚定,心好像也跟着人潮,跟着晚风,鼓动了?起来。 是一种很奇异,又不自察的感觉。 却不知,是风动还是心动。 …… 两人远离人潮,走到回听竹村的田埂上。 田埂不宽,并排走两个人勉强,走三个人肯定就站不下了?。 天黑了?,只剩最后一线残阳挂在溪谷间?,缓缓沉沉,很快就要落下去,远处的村庄闪着点点灯火。 此处黑灯瞎火,又没什么人,杭有枝的脸皮也厚了?起来,捡起了?哄傅誉之?的老套路。 她并排走在傅誉之?身边,紧紧抱着傅誉之?的手臂,叽叽喳喳个不停,一边叽叽喳喳,还一边把?身子?往他那一侧倾斜。 声音很温和很缓慢,尾音拖得很长,仿佛带着十足的忏悔。 「傅誉之?,是我不好,你快别生气了?!」 「明天我给你买糖吃好不好,买十包,买一堆!」 「然后再给你加五两银子?月钱,你每天那么认真工作,真的是太辛苦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实在不行,明儿我再给你编个小竹灯,我看你屋里那灯罩也太旧了?!」 「……」 然而,身旁那人虽然对她的作出的种种过分行为没有一丝丝反抗,但对她讨好的花式利诱也没有一丝丝反应。 一句话不说就算了?,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她说的话跟两旁农田里传来的蝉鸣没有任何区别。 呜呜呜,被无视了?。 好吧,确实太老套了?,不管用也正常。 杭有枝有些认命地垂头丧气着,脑子?里想?着除了?利诱还能怎么哄,但绞尽脑汁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嘴里不经意就小声嘟囔了?句,「到底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然后这回,旁边那人有反应了?! 傅誉之?停下了?脚步。 杭有枝也跟着停了?下来,带着满眼欣喜仰过头去看,结果却见那人冷然地看着她,看到她看向他,又将目光往另一侧身旁投下。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他悬在田埂边缘,已经被她挤地没路走了?…… 所以?,这就是你停下来的原因? 「……」 杭有枝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小碎步,给傅誉之?腾出走路的地方。 两人这才继续往家走去。 杭有枝嘆了?口气,低头看路,没再继续聒噪了?,但也忘记了?松开傅誉之?,仍旧抱着他的手臂。 却不见,少年唇角轻轻扬起的笑。 傅誉之?被杭有枝紧紧抱着手,其?实心里早就乐到了?。 被哄的感觉可真好,就会觉着,她有时候,也会死死地缠着他不放开一样。 但还是想?着。 这样冷杭有枝几天,也挺有必要,挺好的。 好让她多哄哄他,说不定也能长一下记性,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毕竟下次,可能就没有下次了?。 …… 晚饭。 平日?里饭桌上都是有说有笑的,一般都是杭有枝主?导,会数一数当天赚了?多少钱,夸奖一下每个人让再接再厉,顺便展望一下未来画个饼,类似以?后赚大钱买大宅子?之?类的。 然后杭无辛会偶尔跟她拌个嘴,常晚云大多会关心几句,至于傅誉之?,虽然话不多,但也会跟着杭有枝应几句。 但今日?就很不同了?,杭有枝烦着傅誉之?的事儿,不光吃不进去饭,碗里菜吃完了?也忘记夹,直接光着米饭往嘴里扒,还一直垂着眸不说话。 少了?她这个话题主?力,其?他人都唠不起来。 傅誉之?就不说了?,全程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不时看几眼杭有枝,饭还吃得挺香的。 杭无辛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不对劲,也就跟着不说话,怕自讨没趣。 常晚云看其?他人都不出声,虽察觉出了?氛围不对,但也没太在意,按部就班地,把?饭菜默默端上桌,又默默地吃完饭,就回房去缝竹包里布去了?。 饭桌上就剩三个人。 傅誉之?早就把?饭吃完了?,等着收碗。 杭无辛紧跟其?后,也很快吃完了?,本?想?着吃完就要熘回房去逃离现?场,但看杭有枝和傅誉之?两人实在不对劲,害怕明儿吃饭也这样,还是决定留下等杭有枝吃完,问问杭有枝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等杭有枝再次回过神来,一抬头就见左手边的杭无辛,和对面的傅誉之?,都在盯着她吃饭,然后她碗里的饭,才扒了?一半…… 杭无辛一向像个老大爷一样,喜欢饭后坐一会喝会儿水,正拿杯子?倒着水喝,倒是没什么问题,问题主?要是在傅誉之?。 他们家做饭一般是谁在家谁有空谁做饭,所以?一般都是常晚云主?厨,其?他人有空就帮着洗洗菜切切笋烧烧火,至于收桌子?洗碗,则在她、杭无辛和傅誉之?之?间?施行轮流制。 好巧不巧,今天正好轮到傅誉之?洗碗…… 然后她就看到,桌上,空菜盘子?收了?,三个空碗收了?,摞一块儿放在傅誉之?手边了?,而傅誉之?本?人,正坐在她对面,眉微微挑着,看着她吃饭。 不用说她也知道,傅誉之?这意思明摆着就是:搞快点搞快点,就等着收碗呢。 好死不死的,杭无辛还见人就发水,随手给傅誉之?递了?杯水。 于是就成了?,两个人都一边喝着水一边盯着她吃饭。 杭有枝:「……」 无语死了?,你们这样盯着,谁还吃得下去饭啊! 不想?让人吃饭直说啊,干嘛要用这种酷刑! 于是为了?快点从这种酷刑中?逃离出来,杭有枝顶着两人的目光,迅速夹了?几筷子?菜到碗里,胡乱地扒了?几口饭,就把?碗筷一搁。 咣—— 「吃完了?。」 傅誉之?隔着几个盘子?,看着她风捲云残地吃完饭,又见到她碗底没扒完的一点儿米粒,微微掀了?下眼。 似是无声询问。 这叫吃完了?? 「不吃了?,吃不下,餵隔壁王大娘家的狗!」杭有枝其?实没吃饱,也知道浪费粮食不好,但还是很果断地拒绝了?,只想?快点把?傅誉之?支走。 傅誉之?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垂下眸,径直起身把?碗收了?,桌子?擦了?,就拿起抹布端着一摞碗筷,往外走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杭有枝见傅誉之?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杭无辛也适时地给她发了?一杯水。 轮到杭无辛了?。 「又发生什么了??」杭无辛坐她旁边,喝了?口水问道。 「什么什么?」杭有枝接过水灌了?口,想?煳弄过去。 杭无辛没给她机会,朝门外蹲水井边洗碗的那个身影扬了?下脑袋,「嗯?」 「也没什么,就是他昨儿送了?我套衣裳,我拿去卖了?,被他给抓了?个正着。」杭有枝放下水盏,手支着脑袋,偏头看着门外那身影,坦白着,语气很是随意。 其?实刚刚吃饭那会儿,她就已经纠结完了?。 之?前回家的路上,本?着万事都追求尽善尽美?的原则,她还觉着自己十分需要《处理?人际关系的99种方法?》《如何当一个好老闆》《员工管理?论》之?类的方法?论参考。 但现?在想?通了?就觉着,不哄了?算了?,摆烂了?,反正对她也没有什么经济损失,无非是每天少了?一点点观赏乐趣。 再说了?,她不要面子?的吗!总是哄一男的,还哄不好!多打击人啊!到时候给她整出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所以?既然都摆烂了?,也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不就这点破事,卖就卖了?,又没犯天条。 他冷我也冷,我比他更冷。 但杭无辛没她这么豁达,还是挺震惊的,缓了?半天,才悠悠说了?句,「这么过分啊?」 杭有枝听了?转过头看着杭无辛,蹙了?下眉,「有吗?」 然后杭无辛看着她,眼睛闭了?闭,又睁开,像吃了?苍蝇一样,那表情明摆着就是在说,她没点一二三数…… 「你要不是我亲姐,换做是我,我直接跟你绝交。」 杭有枝转回头:「行吧。」 …… 嘴上挺云淡风轻的,肚子?却不太争气。 杭有枝吃了?饭喝了?水,又坐了?会儿跟杭无辛随便聊了?几句,就回房继续赶制竹编去了?。 但她晚上真的没怎么吃饱,编着编着,就饿了?…… 该死,都怪傅誉之?,害她没吃饱。 眼看着夜还长,地上的竹丝还有一堆,她总不可能饿着肚子?干活吧。 真的会饿哭的…… 想?到这儿,杭有枝就有点儿绝望了?。 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么晚了?也不好惊动其?他人,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但这事儿还真挺绝望的,因为她的厨艺属实是,一言难尽,不把?厨房炸掉都算好的了?。 她虽然是在村里长大,但前世家里的家务活都给她阿爸包揽了?,饭也是她阿爸做,她最多帮忙烧烧火,也就一直没机会学,后来工作忙,吃饭都是随便买些应付了?事,厨房更是八百年都没进过了?,唯一的做饭技能是煮泡面…… 看来,只能依靠原主?的一点记忆来尝试弄饭了?…… 杭有枝说干就干,立马换下天水青新衣裳,穿上还没来得及洗的旧衣裳,拿着烛台,去了?厨房。 她寻思着,煮面条应该挺简单的,毕竟跟煮泡面差不多。 便从房顶上吊下来的竹篮里取了?面条和鸡蛋,又去外边井里打来水,生起火,开始煮面。 她对吃的也不挑,能吃并且能填饱肚子?就成,煎个鸡蛋,纯属是为了?让清水面看起来不那么寒碜。 然后煮面失败第一步,从煎蛋开始。 起锅烧油,敲蛋打进热油锅。 蛋黄打破了?散开了?,没事,问题不大,能吃就行。 油溅出来了?,算了?,还好有先见之?明,没洗的旧衣裳不怕脏,为了?干饭,我忍,锅盖挡一挡。 好容易挡着锅盖,手包着抹布,将鸡蛋用锅铲翻了?个面,奈何土灶还是过于狂野,翻过来的那一面煎得有一点点久,就那么一点点的功夫,就煳了?。 终于把?水「呲熘」倒进锅,瞻前不顾后的,灶里的火又熄了?。 加火,水煮开了?,终于到了?有手就会的一步,将面丢进去。 手一抖,丢得有点多了?,小事情小事情,不要慌。 然后一煮,居然变成了?一大锅,哭了?,她真的只是想?煮一丢丢夜宵,真的只是一丢丢。 又急急忙忙地加水压一压,煮了?一会儿,夹一根尝一尝,没加盐,夹生。 加盐,再煮煮,很好,煮过了?,但能吃…… 杭有枝站在灶台边上,看着眼前这刚从锅里盛起来的,卖相一言难尽的一大碗面,寻思着自己搁愣搁愣了?半天,就整出了?这玩意儿? 瞬间?就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厨房,太痛了?太痛了?,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但就是,自己煮的面,跪着也要吃完。 杭有枝抽了?双筷子?,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碗面,正愁要从哪里下筷子?。 突然,从厨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落在夜里,极轻极缓。 她一回头,就见一抹缥色髮带飘了?进来,少年恰好走到厨房门口,衣发扬扬,手上还拎着个油纸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第29章 愿得一心人 小?半个时辰前?。 傅誉之洗完碗, 又?去屋后?干完了今天砍竹子噼竹篾的活儿,就?打算烧水沐浴就?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自从上次杭有枝帮他烧了一次水,他后来基本上每天都烧热水沐浴了。 今日打理铺子回来的本就晚, 又?吃了饭干完了日常活计, 因而此时从屋后?回到屋前?, 便见屋子里的灯几乎都熄的差不多了, 就?剩杭无辛房间的窗户还例行亮着?光,应是秉烛夜读,杭有枝房间的窗户一片漆黑,估计是睡下了。 杭有枝之前每日都要编竹编到很晚,今日睡得这么早,倒也好?, 正好?多?多?休息一下。 想到这,傅誉之推开大门?的动作便格外轻, 步子也放得很缓很慢, 生怕惊扰了他人的睡梦。 却没预料到, 一推开屋门?, 正要悄悄去厨房烧水,却见厨房的门?大开着?, 从里?面溢出来了一片暖黄的烛光。 少女?的身影放大映在墙上, 意外地?,有些张牙舞爪。 他轻轻走近, 站到门?边一看, 只见杭有枝站在灶台后?,一手举着?木锅盖为盾, 一手持着?木锅铲为矛,正在艰难地?对?付锅里?不知道?什么东西。 锅里?一直发出热油煎烤的「呲呲」声, 木锅铲与铁锅碰撞断续传来「咚咚」响,空气中还飘着?味儿,一闻,煳了。 杭有枝当时正专心研究煮面,并没有注意到傅誉之。 傅誉之站在门?后?,眼角微微扬起,看着?杭有枝忙乱的身影,想到晚饭时杭有枝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猜到她肯定是没吃饱,所以现在半夜在这弄夜宵。 他也知道?,她向来好?强,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而且她晚饭时草草吃完将碗筷重重一搁,又?像是在跟他置气的感觉,估计他要是现在进去,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傅誉之摇了摇头,又?低声笑了下,站原地?静静地?看了会儿,等杭有枝煎完蛋,要转身舀水,才匆匆无声离去。 不好?进去烧不了水,只好?去屋后?沐浴了。 傅誉之在屋后?千青峰瀑布下的清溪边沐浴完,从竹林深处往回走,恰巧碰到刚从醉仙楼回来,正要开始砍竹子的扶峰和?羽京。 「烦死了烦死了,傅誉之他跟着?杭有枝也不知道?学点好?,净学会苛待下属了!三百根竹子,咱俩今晚还睡不睡了!」说这话的人是羽京,说完还狠狠补充了句,「也不对?,她杭有枝也没什么好?可以学的。」 天上月朗星稀,虽有点光亮,但距离有点远傅誉之也看不真切,只见到两人往竹林走来,羽京抱着?黑乎乎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扶峰两手拎着?的东西倒是很好?判断,因为远远就?飘过来了一阵香味,是烧鸡。 「别说了别说了,搞不好?少爷马上就?来了,看今天这样子,估计又?是要找我俩喝酒。」扶峰声音放得低,倒还算收敛,「那样的话,这竹子砍不砍还说不定呢。」 羽京一听就?很是嫌弃,「别提了!就?上次,咱俩倒是都喝倒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第?二天去一看,他那罈子酒就?没怎么动,不是,他现在怎么还搞诈骗啊!」 扶峰奸笑了两声,偏头看向羽京道?:「没事,今晚咱就?一起灌他,把上次的仇都报回来!」 「那这竹子还砍不砍了,还是等他来。」羽京回到了正题上。 「先吃烧鸡,冷了就?不好?吃了!」扶峰停下脚步,将手上的烧鸡拎起,他馋一路了。 羽京也想先坐下歇会儿,「成。」 话音刚落,两人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是踩在竹叶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接着?,两人抬起头,就?见从竹林深处走来一个人,缥衣墨发,在月光下的竹林中显得格外清朗,格外冰冷。 扶峰闭了闭眼,不忍直视,受不了了,不愧是他家少爷,每次出场时间都这么好?死不死,出场方式都这么要死要活。 羽京闭了闭眼,不忍直视,见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傅誉之你不要过来啊!!!每次都被抓包,他还活不活了,今儿他才刚开始说这两句坏话啊!!! 傅誉之倒是很从容,步子不紧不慢,神情冷淡无澜,主打的就?是一个吓唬。 两人见傅誉之这样子,直接认命了。 羽京嘆了口气,手肘拱了下扶峰,示意扶峰先说,反正扶峰在傅誉之那儿面子比他大。 扶峰很想拒绝很想哭,但就?是拒绝不了,毕竟今天羽京出了大血就?是他的衣食父母,是能含泪挤出个笑,被迫闪亮登场。 「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跟羽京还说等你来呢!」 羽京还算有点良心,将抱着?的三个小?酒罈子往外送了送,笑着?找补,「对?呀对?啊!我还特意买了醉仙楼新?酿的桃花酒!香甜又?不醉人,就?等着?你来!」 傅誉之掀了下眼,扫了两人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语气也没什么情绪,「三百根竹子,还是太少了,再都噼成竹篾吧。」 然后?扶峰和?羽京两人就?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傅誉之,肉眼可见地?,开始垂头丧气。 嗐,他果然是听见了。 没办法?,砍呗。 两人正要转身抄傢伙干活,又?听到傅誉之说了句。 「等等,烧鸡留下。」 …… 厨房。 杭有枝站在灶台边上,见傅誉之立在门?边,还是那身缥衣,只是墨发被随意高束起,还带着?些湿润,应是刚沐过浴,有种桀骜不羁,髮带倒是被吹干了,伴着?穿窗而过的风,一扬一扬的,窗外还不时传来些竹叶声,「沙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距离不近不远,以至于她也能看清,几缕水珠从少年的额发流下,顺着?分明的下颌,如雪的脖颈,落到清晰的锁骨,本是清冷的模样,夜里?的烛火却将他衬得格外柔和?。 更别提少年那鲜红的唇,沉静的睫,明耀的眸。 烛火颤动。 少年的俊颜忽闪忽明,陷于寂无旁人的夜里?,拢在轻缓浮动的光中。 她心颤动。 风停了,傍晚桥上的晚风也停了,心动显露无疑,又?捉摸不定。 灶里?还有未燃尽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响,空气中飘着?浓郁诱人的烧鸡香味,混杂着?细细的,干燥的,炙热的柴火味。 忽地?,她的思绪不自觉就?延伸到,清寒寂静的夜,屋内烛光昏黄,炉火红红幽幽,桌上佳肴飘香,那时,应该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而现在,他就?在她眼前?。 触手可及。 柔和?的不像话。 原来她内心里?,也想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只是,她想到了这,却没想到他。 杭有枝内心混乱又?清晰着?,定定地?看着?傅誉之,手上还提着?筷子没放下,忘记了灶台上还有一碗面,却没忘自己晚上才决定要跟傅誉之冷战。 之前?不还一直冷着?脸,现在又?提着?烧鸡找上门?。 怎么,冰川上的花,他想开了? 冰川上的花,早就?想开了,并且决定开得再彻底一点。 傅誉之见杭有枝愣半天没说话,抬袖提起油纸包,笑着?朝杭有枝扬了下眉。 杭有枝也不甘示弱,挑起眉,笑问:「给我的?」 傅誉之点了点头,杏眼扬成柔和?的弧度,「嗯。」 虽然人需要一点骨气,但人都来主动示好?了,她也没必要再拧巴着?。 更何况,她向来见风使舵,烧鸡的香味又?诱人太多?,她简直都快流口水了,肚子还饿着?呢,人怎么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杭有枝都已经决定接受了,又?想起了灶台上的面,她转过身去,垂眸看着?那碗不堪入目的面,有些犹疑,「那这碗面怎么办,我才刚煮好?的。」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虽然不如不辛辛苦苦,但也是费了柴火,面条和?鸡蛋的,还差不多?牺牲了一件衣裳。 浪费粮食可耻啊! 傅誉之也走了过来,看到那碗面,清水面条上泡着?个半焦的鸡蛋,浮着?一片油星子,面水干了一点,看颜色有点煮过了。 不由有些失笑,她这厨艺,跟他编竹编半斤八两吧。 「有了!」杭有枝纠结了几秒,觉得可耻就?可耻吧,反正她想吃烧鸡。 杭有枝:「餵隔壁王大娘家的狗!」 傅誉之:「我帮你吃完。」 杭有枝:「……」 傅誉之:「……」 杭有枝鸵鸟埋沙了片刻,还是决定勇敢面对?生活,看着?傅誉之,眨了眨眼,「那……也行吧。」只要你吃得下去。 说着?就?把筷子递给了傅誉之。 傅誉之扬唇笑了笑,接过筷子,将油纸包的烧鸡搁在灶台上。 两人净过手,就?一人提着?烧鸡拿着?烛台,一人端着?面条,要去堂屋开始吃夜宵。 杭有枝才将烧鸡和?烛台放桌上,又?见大门?没关严实,走过去关门?。 却从门?缝中窥见,门?外月色溶溶,星辉许许,旷远清幽,新?凉的夜风更是拂了她满面,舒爽又?畅快。 杭有枝立马就?高兴地?回过头,笑着?看着?傅誉之,做出了决定,「我们去外面吧!」 说完就?过去吹灭了烛灯,提着?烧鸡往门?外冲去。 傅誉之端着?面,突然就?陷入昏暗,才应了一声「好?」,杭有枝就?没影了,也连忙笑着?跟了出去。 杭有枝在檐下的台阶上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反正衣裳又?破又?旧没洗还牺牲了,不嫌脏。 傅誉之看了眼阶上,还是跟着?坐在了她旁边。 烧鸡还热乎着?,杭有枝一打开油纸包,鲜香肥美的味道?都溢了出来,大大的一整只烧鸡出现在她眼前?,色泽也是金黄诱人。 然后?一对?比,傅誉之的那晚飘着?油星子的失败品,就?显得,贼寒碜。 「好?吃吗?」杭有枝知道?自己的技术水平,颇为同情地?看着?傅誉之,想着?要是实在难吃还是别吃了。 傅誉之刚挑了一筷子面条尝了,其实能吃,就?是盐放少了,没事,寡淡些也好?,面煮久了有点稠,没事,软饭他爱吃,蛋煎煳了,没事,他喜欢。 「还行。」傅誉之偏过头看着?杭有枝,微微点了点头。 杭有枝听了,当即就?觉得傅誉之真是个好?人,一个谁认可她做的饭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就?是她的善恶观! 「你真好?!那你多?吃点!」 傅誉之看杭有枝高兴的模样,只是笑了下。 杭有枝感动完,就?没再客气了,回过头开始吃烧鸡,撕了一个大鸡腿就?往口里?送,一口咬下去,好?吃的简直要哭出来了。 但也吃鸡不忘送鸡人,用多?余的油纸包着?撕下另一个鸡腿,递给了傅誉之。 「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声音清亮诚恳,大大方方。 傅誉之正埋头吃着?面,闻声偏过头,看到杭有枝双眼亮晶晶的,嫣红的唇上还闪着?油光,不由杏眼微微扬起,接了过来。 不可避免地?,触到指尖,傅誉之快速地?收了回来,但杭有枝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 月下美景,烧鸡在手,有人作陪,确是一桩美事。 谁还会在意那些小?事。 但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要有酒就?好?了。」杭有枝看着?天上的皎洁月亮,咬着?鸡腿,双颊鼓鼓囊囊的,随口嘟哝了句。 傅誉之咬下一根面条,看向杭有枝。 「你等等。」 第30章 阶前月下酒 「咚」的一声。 杭有枝再转过头, 傅誉之?人已经没影了,只留下地上的一个碗。 碗里,煎蛋和面条基本上已经被吃完了, 就剩下一点寡淡的面水和碗底零碎的几根面条。 他倒是吃的还挺快。 杭有枝笑?了笑?, 就又继续专心吃剩下的烧鸡。 没过一会儿, 傅誉之?就回来?了。 杭有枝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就见?少年衣发?飘飘,风一般肆意,笑?意也从容,怀里紧紧抱着两小罈子酒,却?小心翼翼得?近乎乖巧。 「给。」傅誉之?立在那儿,垂眸取了一罈子酒, 笑?着递给杭有枝。 杭有枝接了过来?,笑?骂:「好?哇你, 平时看着挺正经的, 居然背着人喝酒!」 他去了还没半刻钟, 就变出来?两罈子酒, 不是?私藏的还能?是?从哪儿来?的。 傅誉之?并未应答,没确认也没否认, 只笑?了笑?, 默默坐到杭有枝身旁,将酒罈子放下, 把那碗面端起?来?继续吃完。 杭有枝当是?他默认了, 回过头来?,将吃的差不多的烧鸡搁到一边儿, 细细打量起?那一小罈子酒来?。 小小的一罈子酒,朱红坛身上贴着红纸, 蜜合桃花四个字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上面醉仙楼的金漆印章。 醉仙楼她虽一次都?没去过,但也是?知道的,就在她铺子对面,出了名的贵。 啧啧,看不出来?,还挺奢侈的。 奢侈也没办法,她现?在就想喝。 杭有枝随手掀开酒盖子,甜蜜浓醇的香气一下子就溢了出来?,浅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哪里是?酒,分明跟果汁差不多。 她笑?了笑?,想到这蜜合桃花不醉人,误不了事,便直接仰头灌了两口,蜜酒入喉,清爽沁人,畅快至极。 傅誉之?吃完了面,取过酒打了开来?,看杭有枝喝得?又急又快,微微蹙起?眉,忍不住提醒,「你慢一点,等下倒了又要我把你拖回去。」 杭有枝很是?有点子叛逆在身上,一听立马又勐灌了几口,偏头笑?道:「我不!」 傅誉之?抿了下唇,无奈一笑?,「你们汝阳的女子,都?是?这般豪放吗?」 汝阳的民风,他这几天算是?见?识到了。 杭有枝拎着酒罈子转过身,看傅誉之?一点点抿着酒,十分端庄的模样?,挑了挑眉取笑?着,「你们京城的男子,倒是?矜持。」 她大概是?发?现?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傅誉之?,那么最恰当的,应该是?「克制」二字。 食不言寝不语,坐必端行必正,这些日常小细节就不用说了。 就按生活习惯来?看,早睡早起?从不熬夜,日日练剑风雨无阻,就连砍竹子噼竹篾都?是?定时定量地来?,跟个有强迫症一样?。 要是?有日程表的话,那么傅誉之?每日的日程表肯定从时间到必做事项都?是?一模一样?的,并且还会每日在每一项都?打上一个一模一样?的标准的勾。 也因此?,他某些垂头丧气、幼稚笨拙甚至生气恼怒的时候,才会显得?格外可爱。 毕竟,人人都?爱五彩缤纷。 他偶尔不那么机械化的地方,大概在喜欢吃糖上,可就是?吃糖这么一个小小的爱好?,他也要克制着来?。 前阵子下雨,两人一起?在屋里干活,傅誉之?坐着休息的时候突然说了句,「想吃糖了。」 当时杭有枝就坐他旁边,看着桌上还剩大半包的麦芽糖,随口道,「那你吃啊。」 结果,傅誉之?却?低着头说,「今天已经吃了十颗了,不能?再吃了。」 杭有枝当时就觉得?,真是?没意思,吃个糖而已,给他整成了吃药一样?。 然后现?在,都?喝酒了,他还要一口口端庄地抿着来?,搞不好?也是?在数着,今天的余额还剩多少。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杭有枝想到这些,不由嘆了口气,又灌了口酒。 傅誉之?微敛着眸看着杭有枝,琢磨了半天那句话的意思,还是?问了出来?,「矜持?」 「对,就是?矜持。」杭有枝没再看傅誉之?,回过身将酒罈子搁到地上,一手撑在后,仰头看着天上半盈的月亮,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不累吗?吃糖一颗颗数着吃,酒一口口数着喝。」 「月亮还有阴晴圆缺的时候,人怎么能?事事圆满。」 所以,真的不必对自己太苛刻。 傅誉之?听着这些话,也将酒搁下了,抬眸看着远处幽深的山岚,夜空明灭的星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目光跟着幽深明灭。 沉默了很久,才说了句。 「习惯了。」 他这十二年,看似一往无前,应有尽有,其实什?么也把握不住,一切都?处于变化之?中,超出他预料的变化,他唯一能?把握住的,只有保持自己不变。 糖吃一颗便少一颗,酒多喝一口就多一分失落,那样?会更累。 其实他也很难做到事事都?圆满,但他姓傅,名誉之?,是?傅家唯一的嫡子,师祖是?九清峰云隐道人,自五拜过三清祖,十五横渡苏里湖。 于是?,按照被期许的那样?,偏执地,去做出他所认同的选择。 仅此?而已。 「真没意思。」杭有枝笑?了声。 傅誉之?也笑?,抿了抿唇,有些不认命,「那怎样?才算有?」 杭有枝一听这个就来?劲了,偏头看向傅誉之?,拎起?酒罈子仰头灌了口,挑眉笑?道:「这样?。」 傅誉之?不肯服输一样?,也拎起?酒罈子仰头灌了口,「嗯。」 杭有枝继续灌。 傅誉之?也继续灌。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笑?的不行。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也跟着笑?的不行。 …… 于是?,两人就这样?,幼稚又不肯示弱地,都?被灌倒了。 杭有枝失策了,这蜜合桃花喝着像果汁,酒味也不浓,但却?很有些后劲,直接倒在了傅誉之?身上。 傅誉之?喝得?少,定力也好?一点,虽也半醉,手撑着身子,但神色上不太显,举止也如常,尽量坐直坐正。 两人坐在阶上,一坐一靠。 春日的夜带着点燥热,扰人心绪动摇,所幸风还算凉爽,满是?快意舒畅。 少年和少女的衣发?被齐齐扬起?,素衣翩翩跹跹,青丝交织缠绕。 阶下东倒西歪着两个酒罈子,没喝完的蜜合桃花顺着坛口流出,在清冷的夜里盈满甜蜜的芬芳,引人沉醉。 院子里的桃树沉静,周围人家的屋子都?是?黑漆漆一片,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远处的群山巍峨寂然,群山之?上,是?夜空。 夜空中,众星拱月。 扑闪的星斗随意散布,像是?神女失手撒下的一把宝石,半盈的月亮高挂其中,雪饼似的,应是?玉兔贪吃偷偷啃了一大口。 这样?的夜,总容易让人生出些莫名的情绪,勾起?往事,勾起?相思。 杭有枝靠在傅誉之?肩上,被冷风吹着歇了会儿,神思清明了不少,望着天上的月亮,望着那莹亮皎洁的辉光,眸光染上了些潋滟的颜色,弯起?眼笑?着说了句。 「今天是?三月初九。」 或许是?因为这个日子,三月初九,才会觉得?差点什?么,才会十分想要喝酒,才会纵容自己喝醉。 「三月初九,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傅誉之?在她身侧,轻声问。 她违心又不违心地答着,眼眶不觉就有些湿润,「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就是?想我阿爸了。」 三月初九,并不是?她算过的什?么良辰吉日,而是?她阿爸的生日,所以她才会选择这一天铺子开张,用以纪念。 阿爸从小教她竹编,她将阿爸的生日选作竹铺开张日。 只是?,那些过往,在这一日一家三口欢聚一堂的场面,再也不会有了,在这里,一点点痕迹都?不会有,只剩她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煳的挚爱双亲和欢声笑?语,还能?证明存在过,还能?凭弔。 傅誉之?自然以为是?杭良平,他多多少少也了解过一点,因东州案而良田无收,雪中被逼上山打猎无生,林中遇害片衣无存。 这事儿,居然还间接地跟他产生了一丝联繫。 想到这,他便起?了些愧疚,看着杭有枝闪着水光的眸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取了帕子递给杭有枝。 杭有枝没看傅誉之?,直接将帕子推了回去,坐直身子,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逞强哽咽道:「没事,都?过去了。」 傅誉之?收回帕子,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杭有枝试图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出去,以免伤怀,问傅誉之?:「你呢,你离家这么久,就不想父母?你不说你还有个阿姐的?」 「我啊,爹娘从小就不在身边,由阿姐照看大。」傅誉之?笑?了笑?,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 杭有枝一听,就总结出了四个字,留守儿童。 不由就生出了点同情来?,也不想再揭人伤疤,连忙将话题转移到傅誉之?光耀一点的经歷上,「那剑术呢?我看你剑术不错。」 不料傅誉之?却?说:「五岁那年,阿姐出嫁了,我也被送上山习剑。」 杭有枝:「……」 得?,还是?从小上的寄宿学校,这buff直接叠满了,怪不得?从来?冷沉克制,估计是?没什?么安全感。 杭有枝不敢再问了,生怕又触及到什?么不好?的地方,让人徒增伤感。 傅誉之?却?还想说。 他想,就趁着这个迷离又沉醉的夜,倾倒出来?,好?过一点点撕开,最后云消雾散,让她看到满地寒血。 毕竟,他知道她的家世,让她也知道他的过往,很公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他不想隐瞒,也不屑于虚伪,只有些心机地,想要用真诚,去打动真诚。 失败了,也无妨,只要他于心无悔。 反正,人皆醉,醒便忘。 「你知道九清峰吗?」傅誉之?一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才问出这样?一句话。 杭有枝偏过头:「?」 第31章 旧雪今忽落 杭有枝不?知道傅誉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但见傅誉之坐在她?身旁,并未看她?,而是眸中忽闪着光亮, 望着天上的星斗, 还是回过身, 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接着就听到傅誉之很平静地,开始娓娓道?来。 「那儿位于京城东南方向九百多里的地方,山上终年无夏,遍布的竹林,比你家屋后的千青峰还多,我自五岁起, 就去到那儿了?。」 傅誉之说到这顿了?一下,偏头看着杭有枝笑了?一下, 觉着他们两人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总算还有这么个相似点。又将头偏了?回去。 杭有枝听了?点了?点头, 却在想, 那还挺适合搞竹编的。 「冬天的时候, 霜会凝上花窗,雪会覆满枝头。林中翠竹沉沉, 抱着竹子一晃, 雪就落了?我满身。」 杭有枝听了?捂着肚子直笑,「原来你傻都是有渊源的啊?哈哈哈哈哈!」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唇角扬起高高的弧度, 抿了?抿唇, 也?忍不?住跟着低笑,不?知怎的, 本来好好的悲伤氛围,给杭有枝一句话全给破坏了?。 但没?办法, 还是继续说。 「天大?雪,什么小动物也?没?有,小兔子也?不?出来了?,扶峰懒在屋里睡大?觉,师娘会给我缝一副新护腕来练剑。」 「扶峰是谁?」杭有枝偏头笑着问傅誉之。 傅誉之没?看杭有枝,仍旧望着夜空,只是闪了?下睫,「我儿时的玩伴,是师傅从山下捡回来的。」 杭有枝垂眸点了?点头,点评着,「嗯……冬天就是要睡大?觉啊!小动物都冬眠了?,小兔子也?是,春天就会回来啦!然后,你师娘还挺有爱的!」 「可是,扶峰冬天前?说会每天陪我一起练剑的,结果冬天来了?就只有我一个人每天出门?。」 傅誉之说着说着,就悄悄将头偏到另一边,看向远处。 「哈哈哈哈哈!看来扶峰比你机灵一点。」杭有枝看不?到傅誉之的脸,笑完又?温声安慰,「而我们傅之之,可真是个勤奋的孩子。」 她?很多时候都觉得,傅誉之虽看起来沉稳冷静,但本质上就是个孩子心性。 这么大?个人了?,还会回想起小时候抱着竹子摇雪玩,嘆息着冬天小动物失踪小兔子也?不?出门?,失落于小伙伴睡懒觉失约没?有陪他练剑。 真是幼稚得可爱。 或许,在他小时候,旁人也?是这样称唿他的吧,傅之之。 傅誉之听到「傅之之」三个字,心蓦地一下就软了?,可还是轻笑着说: 「勤奋吗?我自小便那样罢了?,日日练剑砍竹,山上偏僻苦寒,不?曾有客远至,书信遥遥无音,山上的孩子,只有我和扶峰,山上的每一个角落,我都走过,就连兔子洞在哪,我都知道?。」 可能喝过酒的人,不?光格外话多,思绪也?格外发散。 杭有枝听了?这些话,瞬间?感觉自己全都懂了?。 因为小时候,因为山上没?有别的孩子,所以他才会傻到冒泡地抱竹摇雪玩,因为山上没?有别的孩子,所以他才会格外在意冬天没?有小动物,格外在意为数不?多的小兔子小朋友也?不?出门?,因为山上没?有别的孩子,在唯一的玩伴失约,没?有人陪他练剑时,才会极度失落。 至于不?曾有客远至,书信遥遥无音,应是在说无人来探,家书无音,那么他练剑砍竹,一日不?懈,会不?会也?是在想着,将每天在山上都很乖巧很努力写?进?信里,寄到远方,会不?会也?是在等着,若一日双亲来探,一进?山门?便能一眼?看到他,好重逢个满怀。 所以他克制的背后,可能是无尽的期望和等待,在不?确定中寻一个确定。 确定无论何时,他还是那一个,傅之之。 她?几乎可以想像到这样一个场景。 一场大?雪下过,山上白茫茫一片。 寒霜落满花窗,一个漂亮的小小少年趴在窗前?,踮着脚尖往窗外看。 雾蒙蒙的窗户上,映上小小少年稚嫩的圆圆脸庞。 他小时候应该也?很漂亮,冰雪聪明的小小一个,唇红齿白,有着大?大?的水汪汪的杏眼?。 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看世界。 窗外,翠林覆雪,鸟雀无踪,万籁俱寂。 探过雪情,小小少年戴上师娘新缝的护腕,提着长长的宝剑,笑着出了?门?,跑进?竹林,开始新一天的修习。 他比昨日提前?半刻钟练完剑法砍完竹子,满怀期待地跑到山门?去看,可惜,大?雪封山,今日不?会有人来,书信更不?可能送到。 又?垂着小脑袋低着杏眼?,拖着长剑在雪地划下一道?长痕,留下一串脚印,回到竹林,小伙伴今日睡懒觉失约了?,没?人陪他玩儿,失落,一个小动物也?没?有,小兔子也?不?出门?,失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竹林里什么也?没?有,除了?竹子还是竹子。 失落。 忽地,少年眼?中一亮,在竹树上发现了?一个鸟窝。 里面会不?会有小鸟呢?可竹树那般高,他够不?着,直接将竹子砍倒,小鸟会不?会摔死? 然后他傻傻地,站到苍翠的竹树下,仰着稚嫩的脸庞看了?良久,最?后动了?下机灵的小脑瓜子,决定抱着竹树晃一晃,结果,没?有鸟叫,也?没?有鸟扑棱着翅膀飞出来,反而落了?他满身的雪,冬衣被濡湿,有些狼狈。 小小少年低着脑袋,看着湿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从竹林外传来一声唿喊。 「傅之之!」 啊!是师娘来了?! 女子看着小小少年一身狼狈的模样,气唿唿地冲进?了?竹林。 被发现了?…… 小小少年抿着唇,小脑袋低的更低了?。 还是被女子拎着出了?竹林,往飘着炊烟的茅草屋走去。 杭有枝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想着,那个乖巧又?可爱的少年,一定一个人在雪中走了?很远的路,期望热闹,期望团圆,期望被爱。 于是,也?很想很想告诉他,他很好很好,一定一定会有火一般的热烈将他包围,化却他多年来的满身霜雪。 她?斟酌了?片刻,才看着无尽的夜空,弯着柔和的眼?,缓缓道?来: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你的师娘一定很爱你,你的玩伴扶峰也?还不?错,可能还有很多很多人,包括你师傅,你阿姐,你爹娘,都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爱着你。」 「所以,我想说。」 「九清峰上的霜雪或许终岁也?不?会停,但一定会有人,从很久很久以前?都在爱你,在以后直至生命尽头都会爱你。」 傅誉之一直没?看杭有枝,但也?能想像到,她?说出这一大?段话时,双眸应该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温柔,盈着清亮明耀的光,直白又?炽热,让人一瞬间?就失魂。 那句话,更是让他落魄,让他猝不?及防。 她?说。 九清峰上的霜雪或许终岁也?不?会停,但一定会有人,从很久很久以前?都在爱他,在以后直至生命尽头都会爱他。 这些过往,他从来没?有跟别人提及过。 但很庆幸,某日将尘封已?久的破镜翻出来看,发现有人还能将其重圆。 有这样一个人,在孤冷寂然的夜,听他娓娓道?来,为他清风拂面。 于是他骤然就觉得。 十二年前?的竹上雪,忽地落到了?今日的春风夜,只是这一次,有人替他挡下了?。 霜雪没?能打湿他的衣襟,却打湿了?他的心房,一塌煳涂。 他很想回头看她?,但又?不?敢回头看她?,怕露怯。 杭有枝听傅誉之很久都没?有说话,偏过头,见少年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素衣墨发,髮带飘飘扬扬,脸偏了?过去,不?见是何神情。 「怎么不?说话?」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可少年还是没?有反应。 她?只好起过身,晃晃悠悠地绕到另一边去看他。 却见月光下,少年仰头看着夜空,颜色动容,杏眸微弯,眼?角湿润,泪一点点划落。 春夜寂静,只有一点「唿唿」的风声,而他完全没?有声音,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像是下过一场雨,檐上雨一滴滴落到莲花缸中,生出涟漪,砸进?心间?,开出花来。 而他再回过头来看她?,她?对上他的眼?眸,他的眸光,就宛如方才甜美清亮的蜜合桃花酒,再掺上天上明耀的星子。 潋滟流转。 杭有枝忽就笑了?,「怎么还掉小珍珠啊。」 傅誉之也?笑,稍稍敛着眸。 她?忽然很想抱抱眼?前?这个少年,但能做的却只有安慰。 「没?关?系,汝阳气候温暖,几乎不?下雪,你若不?嫌弃,一直待在这儿也?行。」 「好。」 他点了?点头,却落下了?更多的雨。 还是没?有声音,克制着,有礼着。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不?由就生出点心疼来,觉得自己能做的还有更多,于是将头偏到一边,抬袖递到了?他眼?前?。 「我不?看,袖子借你擦。」 其实她?更想说,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不?必那样克制着,逞强着,多难受啊。 就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破碎,都倾倒,总有人,会将之一一填满。 而今夜,只有我知道?,却也?能为你借一方衣袖,让你擦去泪痕。 傅誉之没?有接,抬手拭了?两下泪,就也?起过身,笑道?:「夜深了?,回去吧。」 杭有枝收回手,看着傅誉之转瞬就清明的模样,突然就想皮一下,于是扬脸笑道?:「可我还想听你是怎么下山的!」 傅誉之抿了?下唇,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下次,下次吧。」 他要今天都说完,估计收不?了?场。 「行吧。」杭有枝背手站在傅誉之眼?前?,扬唇一笑,目光勐然落到了?傅誉之身后的那个空面碗上,干干净净,一点面水也?不?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真有那么好吃吗?」杭有枝微皱着眉问道?。 那面起锅前?她?是尝过的,味道?有多一言难尽她?自己最?清楚,她?本以为傅誉之只是饿了?,却没?想到傅誉之竟然这么绝。 傅誉之抬起眼?:「?」 「那碗面。」杭有枝看着他身后的面碗示意着。 傅誉之转过身看了?眼?,点了?点头,「嗯。」 「骗子!」杭有枝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接着就一起进?屋了?。 傅誉之没?忘记收拾残局,将杭有枝送回房,又?折返回来把地上的酒罈子捡了?,鸡骨头扫了?,又?将碗筷收去厨房,洗碗刷锅…… …… 屋前?。 唯一亮着光的窗内,家里的小孩早就馋哭了?。 杭无辛立在窗前?,看两人起身进?了?屋,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熄了?灯。 屋顶。 羽京坐瓦上摇着扇子,看着空旷的庭院,发觉自己对杭有枝很是有些改观。 「啧啧啧,换我我也?上头。」 一边嘴硬,一边又?不?得不?承认。 杭有枝确实很与众不?同,虽然贪财忘义,但纯是真的纯,热也?是真的热。 「确实,漂亮,聪明,又?无条件地偏向他。」扶峰磕着瓜子点了?点头,也?很认同。 羽京一听到扶峰出声,就想起了?傅誉之卖的惨,「你还说,你怎么就那么懒!冬天陪着人练下剑怎么了?!」 「……」扶峰无语,「赶明儿冬天把你丢九清峰上去试试,你是不?知道?有多冷,少爷那是身子骨好,我要是天天去多多少少要冻出个老寒腿来……」 扶峰还要细细说明为啥冬天不?能天天陪傅誉之练剑。 羽京经验很足,知道?扶峰又?要唠叨个不?停,想到一桩事,直接打断:「少废话,快说说,刚刚你去给他取酒,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之前?他俩在屋后竹林干活,又?等到傅誉之来要酒,这才意识到,傅誉之分明就是吓唬他俩的,砍竹子噼竹篾是假,给杭有枝顺夜宵才是真。 于是待傅誉之一走,就一齐跟过来趴房顶了?。 蜜合桃花是扶峰取给傅誉之的,扶峰还跟傅誉之低声嘀咕了?半天,他当?时在砍竹子离得远,都没?听清。 现在见傅誉之和杭有枝进?了?屋,才想起来要问。 扶峰磕着瓜子,想了?片刻,「我当?时就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原谅杭有枝了??」 「那他怎么说?」羽京也?抢了?把瓜子磕了?起来。 「他说……」 第32章 始信与君同 扶峰现在还记得方才的场景。 当时傅誉之接过蜜合桃花, 听他问到怎么这么快就原谅杭有枝了,抬起眸来,扬唇低笑了一下, 神色说不清是释然多?一点?, 还是无奈多?一点?, 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我又不缺那些银子。」 扶峰当时觉得傅誉之真的是没救了, 直接翻了个白眼。 但现在想来,就又理解了一点?。 确实,傅誉之不缺那些?银子,且不说傅家,就是傅誉之这些?年来建功立业得到?的封赏,也是普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 更不要说傅誉之把钱都攒起来了,平日里?的开销也不怎么奢侈。 傅誉之缺的, 是无条件的偏向, 是永不改变的独一无二?, 是明确又赤诚的爱。 毕竟, 连他也无法?保证,会永远跟在傅誉之身后, 他以后或许会娶妻,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然后,扶峰就见傅誉之抱着蜜合桃花, 转过身要回去, 低声言语着。 「要是有钱她就能喜欢我就好了。」 他当时看不清傅誉之的神色,但想来, 应也是那般,带着无可奈何又沉溺其中的笑。 「准备一下吧。」接着他又听到?那少年道?。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准备」, 那少年就一闪而逝,走了。 扶峰将这些?讲给羽京听完,羽京摇着扇子直笑。 「其实要我说,他就该早点?利诱的,我看杭有枝对钱,还挺真情实感的。」 扶峰盘腿嗑着瓜子,也耸肩摇了摇头。 …… 房里?。 杭有枝正坐灯下编竹编,却有些?心不在焉。 蜜合桃花虽然有些?后劲,但晕乎劲儿过去了,也就还好。 她刚刚坐阶上吹了半天风,又陪着傅誉之说了一车轱辘的话,现在人还挺清醒的。 手上理着竹丝,顺带着也将思?绪理了一下。 最初她将傅誉之捡回来收留,确实是纯纯奔着利益去的,顺带看他生的好看比较养眼,只是没想到?,那个清冷又幼稚的少年却待之以诚,报之以情,图上了她的人。 容颜俊美,剑术卓绝,却非要留在小竹村求她收留,任劳任怨地替她干活,不光没想过要报酬,还一直吃苦耐劳,兢兢业业。 问她想不想找个如意郎君,有没有可能多?考虑一点?,送她漂亮的衣裙,还藉口是开业礼物,用来贿赂,结果一抓到?她拿去卖了就气得要死。 即便气得要死,还冷战着,转头又带了夜宵回来给她,她一提又去取了酒,不想被?认为没意思?不肯服输地,又陪她喝了一夜的酒。 那么难吃的面,也吃的一干二?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所以,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就算是块木头,就算再迟钝。 也该看出?来,他对她有那么点?意思?。 但说句欠打的实话,她并不缺人喜欢。 前世,家里?也就穷了点?,但总体来说她还是很幸福的,从来没受过什么苦,阿爸和阿妈都很爱她。 会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生日记得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跟别人家的小孩打架了第一时间不是责怪而是关?心她有没有吃亏,考试考了五十九分也会夸她鼓励她。 永远默默在她身后,无条件地相?信她,保护她,支持她。 她阿爸阿妈总觉得,他们家有枝,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许是拥有过这样毫无保留又无可比拟的爱,因而她几乎对待所有人,都是近乎本能地,带着善意的眼光,怀着直截了当的真诚,去接触,去信任,去判断,包括傅誉之。 她一直觉着,人和人之间的良好关?系,是一个正向激励的过程。 只有你积极地去对待他人,反过来,他人才会更加积极地来对待你。 当你怀着热情去拥抱世界,世界也会用热情来拥抱你。 每个人最初都是素不相?识的个体,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是有人走出?了第一步,说出?了第一句话,或是递出?了第一块帕子,才逐渐变得熟稔起来。 她并不惮于去成为第一个伸出?手的人,如果收穫了同样的真诚,那她便回以更为热烈的喜欢,若是不慎寒了心,也给出?最明确的厌恶。 无论多?少次,也始终相?信,这世上终有人与她同路。 也因此,她的要求,可能会有点?高。 她想要的,是永不背叛的毫无保留,是风雨共济的百年同舟,是同样真诚的热烈回应。 于是,她再怎么避之不及,再怎么捉摸不定,也还是会被?那个净如冰雪,澈如山溪,又纯如桃花般的少年打动。 毕竟,她一喊穷,他就立马要把钱全都原封不动地给她,傻乎乎的。 哄不好,却还是会在傍晚的人潮中有所回应,她一喊他,他就回头看她,又妥协着走向她,拉着她过桥,骄傲又固执。 还会因为她的只言片语,一个人默默地掉小珍珠,她当时真的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啊。 就特?别像一个,孤傲中满是清澈,清澈中又带着点?愚蠢的,傻白甜小狗狗。 可能小狗狗还有很多?小心思?,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然后他会不会,是真的很喜欢她,她感受着又猜测着。 而她向来都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不想再迴避,亦不想再遮掩。 用掌柜和伙计这样的关?系,去划清界限,实在是太自欺欺人了。 她不相?信这个朝代的社会观念,却不知怎的,愿意去暂时相?信一下他。 但同时,也不想过早地去确认。 这可能不太符合她的处事准则,但不知怎的,许是过于猝不及防,清楚明白以后,又不太敢确信。 怀着审慎的态度,害怕多?情,会错意,害怕未知全貌,欣喜又失望,害怕最终一败涂地,做出?错误的选择。 是的,她开始害怕了,真的有点?可笑了。 更何况,他们才相?识一个月不到?。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快到?让她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一个随便的人。 而且铺子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她每天都有很多?事务要忙,今晚都算是她自己放纵自己了,暂时真的分不出?精力,去处理这些?。 他们还年少,还有大把的光阴,实在是不急于,这一朝一夕。 那么,不妨再多?走一段路,让他们走得更远一点?。 杭有枝这样想着,眼角就不由微微扬起,看着跳动的烛火,笑着轻嘆了一声,接着又将目光落到?手中的竹丝上。 …… 开张了几天,铺子的经营基本上已经步入了正轨。 西市还是出?现了她铺子里?的同款低价竹编品,但她铺子里?的做工更优良,种?类更多?,购物体验也更好,因而生意也没怎么被?影响到?。 唯一让人头痛的地方,是竹编品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杭有枝别说开发新品了,就是保持铺子的日常供应,都需要每天赶工赶点?。 至于僱人,她其实早就想过,就是还没想好要怎么施行,或者说什么时候施行。 主要起步阶段的竹编技艺培训就要耗费大量精力,她现在每天赶制竹编品都赶不完,根本分不出?时间来。 要是抽出?时间搞竹编技艺培训,铺子的日常供应一时间肯定就要短缺,一天就要少赚不少银子,这她是万万捨不得的。 这个朝代竹编品还不怎么普及,工艺也没那么精良,她也就是借了这个东风,凭着时空的优势,才能在短时间内赚到?快钱,将竹编铺子开起来,才能快速招徕到?一大波顾客,并且愿意为高档竹编品付钱。 杭有枝想着,得趁着人们还有好奇心,竹编品还有吸引力,多?赚些?钱,为以后工艺提升和生意扩张做准备。 于是乎,她最近熬夜就熬得越来越晚了,精神也变差了一些?。 这一日午后,铺子里?。 杭有枝趴在柜檯后面,刚打完盹醒过来,就见眼前不远处的架子旁,傅誉之正在给几位女顾客介绍不同款式的竹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还别说,傅誉之的导购工作是干得越来越像样了,竹编专业名?词一套一套的。 依然有很多?姑娘来铺子里?看傅誉之,像是不会腻一样,虽然傅誉之一直都冷漠得很干脆。 所以,怎么会没有想法?呢,毕竟这些?姑娘可能连傅誉之的名?字都不知道?,光看他那一张脸就被?迷得五不着六了。 她可太有想法?了,不光是小狗垂耳朵,还是傻白甜掉小珍珠,都特?别戳人。 就是,看到?傅誉之被?漂亮姑娘们围着,距离还那么近,本来放平常很普通的场景,现在不知怎的,也觉得有些?碍眼了起来。 她昨晚直接通宵了,就今早睡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竹编品库存干到?盈余,这几天也能轻松一点?了,她想着还是要休整一下,不然身体撑不住,于是现在也还比较闲。 杭有枝坐柜檯后面抬起头,一手撑着脑袋斜斜看着那边的傅誉之,脸上没什么表情,微掀了几下眼。 等到?最后一位顾客选购完来柜檯结帐,杭有枝收了钱包装好,傅誉之又将人送出?铺子,才回到?柜檯前喝水休息。 傅誉之站在柜檯前,杭有枝对面,提着白瓷壶倒水,随便递给杭有枝一杯。 杭有枝接了水喝了口,定定地看着傅誉之,还是忍不住幽幽道?:「我觉得,你以后还是要跟女顾客们保持点?距离。」 傅誉之有些?意外?地抬起眸,明知故犯般,勾唇笑问:「为什么?」 「勾引良家妇女是重罪,咱铺子干的是正经生意,传出?去影响不好,再说了,人或是夫君或者兄长?找上门来我打不过,就只能把你交出?去了。」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缓缓点?了点?头。 「这么无情啊?」傅誉之笑了一声。 杭有枝却没答,突地想到?经常在她铺子附近晃悠的,一黑衣一白衣的两个男子,又语重心长?地补充着:「另外?,男顾客也是,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傅誉之正喝着水呢,听到?这话直接呛到?了,放下水盏扶柜檯边上咳了半天,才抬起那双微润又冷然的眼看着杭有枝,「知道?了。」 杭有枝坐柜檯后面幸灾乐祸地直笑,腰都直不起来。 傅誉之抿唇看着杭有枝,合理怀疑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真实目的,真的搞不懂,这一天天的,杭有枝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很无奈又很不甘心,于是挑眉道?: 「既然如此,那我觉得,杭掌柜你也很有必要跟我一下保持距离。」 这下轮到?杭有枝愣到?了,杭有枝抬起睫有些?呆地看着傅誉之,「啊?」 「别总往人身上靠,我阿姐说了,我们男孩子要洁身自好,不然以后不好娶媳妇。」傅誉之淡淡说完,又抬袖端盏喝水。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点?了点?头,「行。」 你现在还跟我玩上欲擒故纵了是吧。 然后两人这样看着对方,还没冷上两秒,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誉之低笑着放下瓷盏,抿了下唇,看着杭有枝温声道?:「不说了,我要出?去一趟,等下就回来,你看一下铺子。」 方才扶峰托人递了信过来,有紧急事务等他去处理。 「那正好,你也去帮我办件事,把这些?药,带回去给我娘,让我娘也别累着了,多?多?休息。」杭有枝说着弯身从柜檯底下拎出?黄纸包的几煎药,又吩咐道?,「你等下也不用回来了,我昨晚把竹丝都编完了,你正好回去噼一点?。」 「好。」傅誉之笑着点?了点?头,就带着药走了。 于是下午铺子里?就剩杭有枝一个人了。 业务都熟练了,也没什么照看不来的,就是平日傅誉之干的活儿今日她也要一併干了。 平日关?门回家前,都是杭有枝盘帐,傅誉之洒扫。 今日傅誉之不在,天慢慢暗了,已经快到?关?门的时间了,铺子里?也没什么人来了。 杭有枝坐在柜檯后面,拨完算盘在帐簿上添下最后一笔,又细细核对了一遍将帐簿合上收好,便起身开始打扫铺子。 这事儿对她还有点?麻烦,扫地擦桌子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擦柜架。 木柜和木架还是有点?高的,傅誉之倒是无所谓,毕竟身高高,够够手的事儿,她虽也不矮,但想要擦到?高处,踮踮脚也还是不够,要搭个凳子。 杭有枝在柜檯对面的木货架前,一会儿踩凳子上拿抹布擦架子,一会儿跳下来挪凳子,忙上忙下的,累的半死。 不得不感嘆,还是傅誉之适合干这些?活儿。 杭有枝一连擦完几个架子,正站凳子上,一手拎着抹布,一手扶着腰,喘气歇息。 冷不防地,从铺子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杭姑娘!」 杭有枝偏头看去,门口站着个着罗裙的姑娘,「初九来了!」就要笑着去迎接,却忘记自己还站凳子上。 于是冷不防地,一落脚就踩了个空。 「啊——」 「小心!」初九见势连忙提醒。 来不及了,杭有枝一从凳子上跌下来,就勐地往前扑去。 幸好凳子不算太高,初九也跑过来将她扶住了,杭有枝总算稳住了身子,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还是疼得直皱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还好吗?」初九将杭有枝扶凳子上坐下,关?切问道?。 杭有枝脚一落地就疼,只能抬脚伸手揉着脚踝,一边还抬头看着初九,微微笑着应道?:「没事,就是脚崴了,你来是要买东西吗?」 初九想起正事,从拎着的竹包中取出?一捲纸来,递给杭有枝,「不是,我是来送东西的。」 杭有枝接过来翻了看了,是一些?关?于她铺子里?竹编品的意见,还有几张设计草图,这可真是好东西!立即喜笑颜开,「我就提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事儿给办了,真是谢谢你们了!」 「没事没事!」初九也笑。 两人随便唠了几句,初九见天色不早了,门外?又乌云压顶,就要回去。 「杭姑娘,你脚崴了,傅公子又不在,你等下怎么回去啊?」初九起身看了眼门外?,又回头看着杭有枝,皱眉关?切道?。 杭有枝连忙就笑着站了起来,拖着初九往门外?走,「没事没事,你快回去吧,你看我这不挺好的。」 两人走到?门外?阶上。 「真的没事?」初九低眼看着杭有枝的脚,很是怀疑。 杭有枝立马就要证明给初九看,原地走了两下,「真的没事,没事还能走两步呢。」 「那我走了?」初九还是有点?犹豫。 杭有枝立马笑着把她往外?推,「快走快走!」 总算是把初九给送走了。 杭有枝站在阶上,看到?初九的身影消失,立马疼得蹲了下来。 一阵阵细密的疼,刚刚送初九出?门的那几步,都已经用尽了她的全部意志力了。 主要初九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还会耽误人回家,多?不好。 杭有枝蹲阶上,望着天上浓墨似的云,微蹙着眉想着怎么回家。 崴了的左脚疼得要命,估计是走不了了,单脚跳回去,形象且不说,就论可行性,明天早上到?不到?得了家还是个问题。 要不在铺子里?凑合一晚得了,后堂有张午休用的小竹床,就是今早才搬过来,还没置办被?褥,会不会冻死? 晚饭又咋解决呢?虽然现在还不怎么饿。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越来越黑了,街上人越来越少,杭有枝还没纠结出?个结果来。 可天公不等人,几声惊雷,两三阵风,一场雨就这样下了下来。 行人四散奔逃,野猫也窜到?了巷子里?去,长?街很快就空空如也,对街廊下一排褪色的大红灯笼胡乱盪着,黄穗斜斜,豆大的雨砸下来,青石板路瞬间就湿了个透。 还好还好,初九这个时候应该到?家了。 就是她,脚崴了,还没有伞,回家更难了。 不由就有点?绝望。 这破天气,上午还是大太阳呢,现在倒下起了雨。 不过傅誉之上午也是在的,现在不在了而已。 杭有枝这样想着,呆呆地静静地,仍旧蹲在阶上,脚有点?麻了,倒没那么疼了,只是将身子往里?挪了挪,怕把身上的云山蓝衣裳弄脏。 听着「哗哗」的雨声,碎发被?风乱了个透,还心大地伸手去檐外?接雨玩儿。 冰凉的雨打到?手上,一些?仍落到?地上,一些?顺着腕子滑了下来,她却勐地打了几个喷嚏,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抖了抖手上的雨,拢了拢衣襟。 不得不说,这个时节还是有点?冷,特?别是还下了雨。 再抬起眼,余光却蓦然触及到?了一抹亮色。 只见隔着沉沉天色,重重雨幕,在空无一人的长?街那头,一人白衣墨发,撑着油纸伞,行雨踏风而来。 烟雨朦胧的天,此刻那少年的身影却清晰无比。 她望着那少年,在风雨飘摇的天,感到?一阵心安,忽就扬眼笑了笑。 在青石板路尽头,有一个人来接她回家。 第33章 漫漫雨中行 下午。 回听竹村路上?。 傅誉之边走边捧着薛明泽发来的摺子看, 扶峰随后拿着纸笔记录,羽京则跟在?最后提着带给常晚云的药。 东州案要结了。 薛明泽一连忙了大半个月,就是来给他审一下过个流程, 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梧山, 钦水, 穆阴、汝阳等多地?知府, 流两千里。」傅誉之看着摺子,念道。 扶峰停笔,抬起头,「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傅誉之:「薛明泽什么?时?候这么?宽宏大量了,改为流三千里。」 扶峰:「……」 羽京:「……」 公报私仇是吧…… 「另外, 可以考虑一下。」傅誉之又道。 扶峰:「考虑什么??」 「薛令宜的十岁寿宴。」傅誉之翻着薛明泽夹带的私货,想到了杭有枝。 羽京摇着扇子, 听了就笑:「您还挺自信。」 扶峰迴过意思?来:「哈哈哈哈哈!」 「……」傅誉之抿了抿唇, 一把合上?摺子。 …… 回到听竹村后。 傅誉之给常晚云煎完药, 又去屋后干活。 傍晚, 大雨忽至,他这才连忙往家跑。 刚跑到屋前, 就见不远处的土路上?, 杭无辛正顶着书筐往家跑。 一进屋,又见常晚云从厨房走了出来, 站到门边往屋外望, 眉目有些焦急,「天都?黑了, 有枝怎么?还没回来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杭无辛也?跑进了屋,听到常晚云说的, 看着傅誉之道:「是啊,我都?下学了,平日你和我姐可都?是比我早回来的,今日怎么?你回来了我姐还没回。」 话音刚落,常晚云和杭无辛就见傅誉之提了两把伞,又往雨幕中去。 「我去接她。」 …… 傅誉之撑着伞走到望春路上?,远远地?就见到杭有枝蹲在?檐下柱子边,微仰头看着天,把手伸到外面接雨玩,没一会儿又勐地?将衣服一拢,像朵好奇地?试探雨季又缩回花房的小?白花。 不由就扬唇笑了笑。 等到他快走到铺子前,杭有枝更是兴奋地?朝他挥舞双手,「傅誉之!」 傅誉之笑了笑,连忙加快步子,走入檐下,收了伞靠柱子边,弯身看着杭有枝,笑道: 「你怎么?蹲在?这儿啊?」 「在?等你啊!」 杭有枝仰头看着傅誉之,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又瞬间呆住了,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从初九走后她就蹲这儿了,铺子里一直没人?来,她也?就一直忘了起来,看着天慢慢变暗,看着街上?人?慢慢变少,看到雨突然落下来,瞬间空无一人?。 心里除了绝望回不了家,其实也?并没有在?期待什么?,毕竟她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早就习惯了遇到事?情自己解决。 可他一来,她又觉得,好像隐隐有了期望的种子生根发芽。 而眼前的少年扬着那双漂亮的杏眼,声音温和,显然很受用。 「是我来迟了。」 杭有枝听了没什么?反应,仍旧蹲在?原地?,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傅誉之。 傅誉之虽然是打着伞来的,但?身上?还是被打湿了些,发上?浮着雨雾,丝丝墨色被扬起,或散落额间,或附在?脸侧,或飘在?空中,衬上?朱楼黛瓦暮空。带着一种清冷又飘零之感。 他虽着白衣,但?依稀还是能看到袖侧映了些或深或浅的雨点,更何况,衣摆处清晰可见地?溅上?了点点尘土,还在?往下滴着水,黑靴看似已经?湿透了。 「脏了。」杭有枝看着水珠沿着傅誉之衣摆边缘聚集,滴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砸出水花,长?睫轻颤,抿了抿唇。 「啊?」傅誉之对杭有枝突如其来的安静有些意外,顺着杭有枝的目光低头看去,随后释然一笑,「没事?,回家洗干净就好。」 回家? 耳边的雨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人?的话音湮没。 杭有枝偏头看向外面,只见阶下水流如注,翻涌向前。 方才来的时?候雨还小?一点,他身上?就都?湿得差不多了,现在?且不说她走不了,就是他一个人?再要回去,估计也?没那么?容易了。 怎么?感觉,他不是来接她回家的,他是来加入她的。 成,现在?两个人?都?被困在?这儿了。 杭有枝忽就笑了,仰头看着傅誉之道:「怎么?回家?」 「……」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有被这个问题无语到,但?还是很敏锐地?发现了杭有枝的异常,「你怎么?一直蹲地?上??」 「脚崴了。」杭有枝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看着傅誉之,很老实地?回答。 傅誉之松了口气,连忙隔着衣袖把住杭有枝的手臂,要把杭有枝拉起来,「赶紧去里面坐着,这里风大。」 「哦。」 杭有枝脚已经?麻得没知觉了,可左脚一沾地?还是能感受到崴脚后的疼痛,半天才站起来,又一瘸一拐地?,慢慢悠悠地?,被傅誉之扶到铺子里去,在?椅子上?坐下。 傅誉之蹲地?上?,把着杭有枝的小?腿,盯着杭有枝的脚踝查看,虽然隔着鞋袜也?看不出什么?,「检查过没有?」 「没。」杭有枝依旧很老实,主要是,不用看她也?知道,肯定肿了,反正也?走不了路,看不看意义不大。 「行吧,那你好好坐着休息一下。」 傅誉之也?不好帮她检查,只能嘆了口气站起身。 侧身看到门外雨还很大,现在?肯定走不了,走到柜檯边上?要给杭有枝倒水,壶里水却是冷的,连忙去后堂生火烧上?水,又提了桶水来,接着把杭有枝没干完的洒扫活计干完。 杭有枝背靠木架坐着,看着傅誉之忙前忙后的,又烧了开水来添了冷水兑成温水端给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被这么?照顾过了,不由笑了笑。 「要不,你先走吧。」杭有枝接过水喝了口,偏头看到门外雨稍微小?了一点,对傅誉之道。 趁现在?雨小?了点,还能走。 她实在?觉得,没必要为了她,让另一个人?陪她受罪。 「那你怎么?办?」傅誉之靠着柜檯,站在?杭有枝身前,一手斜斜搭在?柜檯边沿,一手端着瓷盏喝水,眉微微蹙着。 她这意思?明显就是让他独自回去,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杭有枝回过头来看着傅誉之,扬眉笑了笑,「我这样子根本?不好走,又下了雨,后堂不有竹床,你等帮我去买床被褥,我凑合一晚就成了,再帮我带碗面,就都?解决了……」 她合计来合计去,还是觉得这样最妥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找辆车虽然也?能回去,但?属实没必要,也?很麻烦,不合算。 她倒是安排的好,就这么?不信任他? 傅誉之眉头蹙的更深了,十分果决。 「不行,我不走。」 杭有枝却勾唇一笑。 「怎么??你是要跟我一起在?这凑合一晚?那我事?先声明啊,那床小?睡不下两个人?,你只能睡地?上?。」 傅誉之闻言,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服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撩火。 「你居然还会翻白眼。」杭有枝放下瓷盏,扶着腰笑的不行。 她是真的头一次见傅誉之这个表情,还以为他向来脾气好,生气了也?就是不说话,一辈子都?做不出这种表情。 傅誉之阖眼抿唇嘆了口气,再掀起睫,将瓷盏往柜檯上?一放,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背你回去。」 「哦。」杭有枝随意应了声,又勐地?抬起眼看着傅誉之,「啊?」 「我背你回去。」傅誉之重?復。 回家的脚程倒是不远,背她回去可行倒是可行,就是…… 「你下午不还说要跟我保持距离的,我这以后要是害得你不好娶媳妇该怎么?办啊?」杭有枝看着傅誉之,挑眼笑道。 傅誉之受不了杭有枝那个眼神,把头偏到一边,看向门外的雨幕。 其实自那晚喝过酒后,他就能时?常感受到杭有枝那点若有若无的意思?,估摸着杭有枝那么?精明,肯定也?都?知道了。 但?两人?就是心照不宣地?,谁也?不说,好像都?在?考量着什么?一样。 然后他现在?听到杭有枝这话,就又觉得,她在?勾他。 但?一般来说,她都?是勾完就跑,他要是真应了,她又只是笑笑,一脸她只是随口一说他却当真了的样子。 他真的以前都?不知道,向来直白坦诚的杭有枝,还会这么?一套一套的。 就很折磨人?,但?又没什么?办法。 傅誉之不由就又嘆了口气。 「又翻白眼。」杭有枝又笑,还是那般随口一说。 「杭有枝。」傅誉之回过头来,看着杭有枝,微敛着眸,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 天色临朽欲明,门外雨声淅沥,凉风穿堂而过,捲来泥土芬芳,少年白衣静美,神情若水,少女?青丝轻扬,长?睫微颤。 铺子里忘记点灯,一切尽在?晦暗中。 有人?心如沉钟,有人?心如擂鼓。 杭有枝看傅誉之那神情也?知道,自己玩太过了,连忙顺毛,扬唇笑道:「好。」 傅誉之还在?说:「天越来越黑了,雨可能会变大。」 意思?是,再下去玩下去,两个人?都?不好回家。 杭有枝笑着点了点头:「好。」 傅誉之掀了下睫:「你说什么??」 杭有枝:「好,你背我回家。」 二话没说,傅誉之迅速把铺子收拾了,又扶杭有枝起身到门口,将门外多余的一把伞收进去,背过身关店门。 杭有枝默默地?看着傅誉之做完这一切,正安静地?站在?门口,打量着少年的背影,突然来了句,「你背的动我吗?」 傅誉之锁上?门回过身,看着杭有枝抿了下唇,「你在?质疑什么??」 杭有枝一听就知道傅誉之误会了,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我是说,我最近吃的有点多……」 天天熬完夜干完活只想干饭疯狂干饭是真的。 傅誉之只挑眉一笑,「无妨。」 「行吧。」 傅誉之弯下身。 杭有枝犹豫了两秒,还是伸手抱住傅誉之的脖子,趴在?傅誉之背上?。 少年人?搂住她的膝弯,道一声:「抓好。」 接着便轻轻巧巧将她背起,顺手将伞一扬。 撑开的油纸伞在?空中翻了半圈,稳稳落入她手中。 她才接住伞,便已被背着进入雨幕。 少年人?虽身形清俊,肩背却宽阔,步子也?稳健,是完完全全的安心,有力和可靠。 脖颈白皙,拢着淡淡的皂角香,晕上?散下的墨发,很温暖的感觉,杭有枝忍不住就埋了进去。 傅誉之感受到杭有枝将脑袋埋到他颈侧,不由唇角微微上?扬,又紧紧搂住杭有枝的膝弯。 接着他便听到杭有枝道: 「傅誉之,这衣裳的料子真的九千两一匹?」 这事?儿,还是那天浮华阁掌柜告诉她的,当时?傅誉之正生着气,她就抛到了脑后,没当回事?儿。 现在?一想起来,不由就有点心疼,毕竟她今天是头一回穿这套云山蓝。 风雨斜斜,难免会打湿衣裳。 傅誉之不用问,也?知道杭有枝在?想什么?。 「九千两而已。」 「……」 杭有枝有被「而已」两个字伤到。 「话说,你家是不是很有钱?」 傅誉之想了两瞬。 「有点吧。」 「……」 雨渐渐小?了,虽然将近晚上?,天还是忽地?亮了一会儿,临街两侧有些小?孩子跑出来踩水坑玩,不断有人?探身出门来,家家点灯明烛,街市慢慢恢復了热闹。 少年背着少女?的身影,则渐渐隐没在?长?街尽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 两人?回到家,常晚云给留了饭,又煮了姜汤。 杭有枝自己检查了脚踝,用冷巾子敷了。 傅誉之则帮杭有枝烧了洗澡水,驱寒。 可第二天。 傅誉之起床练完剑,到了出门的点还没见杭有枝出来。 便去敲杭有枝的门,叫杭有枝起床。 咚咚咚—— 敲了几声没人?应。 正要再敲,才从房内传出一道虚弱嘶哑的声音。 「进来。」 傅誉之推门进去,就见杭有枝躺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头髮散乱着,鼻尖和两颊有点红,嘴唇却是干裂的,眸微微敛着,泛出水光,有些失神。 杭有枝病了。 第34章 十七告家长 「几时了?」杭有枝躺在床上, 望着门口的傅誉之,双眼微微阖着,喉咙干疼的厉害, 连带着声音也嘶哑。 「卯时。」傅誉之站在门口看着杭有枝, 眉微微蹙起。 杭有枝一听, 就勐地睁开了双眼, 仰起脑袋,屈起手肘要撑起身,但她脑袋像塞了棉絮一样?,身子也沉重无力,在旁人看来就格外迟缓。 傅誉之见状连忙走到床边,把住杭有枝的肩膀, 将杭有枝扶起来?,拿了枕头来让杭有枝靠床上坐着。 又见杭有枝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布里衣, 几步走去床尾的木架子旁, 要取下衣服来?给?杭有枝披上。 杭有枝坐在床上, 一手搁被子上, 一手揉着眼睛,看着床尾的傅誉之, 慢声道:「不要那件天青的, 要那件深蓝的,下着雨, 浅色衣裳干活容易弄脏。」 傅誉之刚取下那件天青外衫, 闻言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杭有枝, 敛眸问:「你要干什么?」 「去铺子里啊。」杭有枝想?都没想?便答。 傅誉之眉头蹙的更深了,掀了下眼, 仍旧拿了那件天青的过来?,双手展开衣裳,俯身从后披到了杭有枝身上,果断拒绝。 「不行,你病了,今日还是在家?歇着吧。」 杭有枝侧仰头看着傅誉之,也蹙着眉,「那铺子怎么办?」 「我去帮你照看着就行,你一天不去铺子倒不了。」 傅誉之有时候对?杭有枝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特别?固执,特别?在赚钱这件事上。 为?了赚钱,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劝也不好?劝。 昨天崴了脚,现在又病成这样?了,还要去铺子里。 杭有枝还在挣扎,一边掀被子要下床,一边看着傅誉之尝试说服,「我没事的,风寒而已,等下喝点药就行了,耽误不了什么的……」 且不说声音越来?越低哑,就是脚刚落到床沿,话还没说完,就勐地弯身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傅誉之刚要出去给?杭有枝倒热水,闻声又赶忙回过身给?杭有枝拍着背顺气。 等杭有枝咳嗽稍微平息了些,才嘆了口气,将杭有枝按回床上,掖好?被子,耐心道:「听话,你今天就在家?里躺着,好?好?休息一天,哪儿也别?去。」 杭有枝突然觉得傅誉之很烦人,不识好?人心起来?,咳完脸通红,声音嘶哑,还是皱着眉强硬道:「你是掌柜还是我是掌柜!」 傅誉之站在床边,看着杭有枝倔强的模样?,什么话也反驳不了,微动了下睫,转身出去了。 等到傅誉之再回来?,不光端了水进来?,还招来?了杭无辛和常晚云。 傅誉之方才去叫杭无辛来?劝劝杭有枝,却惊动了常晚云,便一併过了来?。 杭有枝正?坐床上,低头胡乱抓着头髮,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脑袋还沉着呢,病了反应也慢一点,都没注意周围。 结果常晚云一进门见杭有枝一脸病态,赶忙几步赶到床边,伸手探上了杭有枝的额头。 这一探,杭有枝便是一惊,抬起头,就对?上了三双眼睛,一屋子四口人整整齐齐。 常晚云一探,烫的不得了,立马就急了,拉着杭有枝的手,瞬间眼泪直流,「我的儿呀,都是娘没用,赚不到钱,你爹又去的早,这才害你天天起早贪黑的,咱这病了,就好?好?在家?歇歇吧,别?再折腾了……」 杭无辛抱着书筐,也附和:「就是就是,姐还是惜点命吧,好?好?在家?歇着吧。」 上有老母泣涕涟涟,下有幼弟敦敦善诱,这下可把到杭有枝的命门了。 杭有枝没法办,只能恶狠狠地看向?傅誉之。 几岁了啊,还告家?长…… 幼稚! 而傅誉之却兑了温开水,端到杭有枝手边,扬眉笑?道:「你就在家?歇着吧,我去铺子里了,等下会把药买回来?,你记得喝。」 常晚云也应声,「有枝你就放心吧,他去肯定没问题的,我等下去给?你熬点粥喝了,再炖点汤好?好?补补。」 傅誉之接着向?常晚云拜了两拜,便带着杭无辛一起走了。 杭有枝:「……」 串通好?了是吧。 …… 杭有枝劳累了这些日子,天天熬到凌晨,也确实有点撑不住。 此时被迫休假在家?,便安分下来?休息。 身上还发着高热,用了些常晚云熬的蔬菜粥,又喝了傅誉之送回来?煎的药,就敷着冷帕子睡下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这一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到了晚饭时间还没醒来?。 常晚云一直坐床边守着,时不时帮杭有枝换冷帕子,杭有枝的体温也慢慢降下去了。 晚饭时分见杭有枝唿吸平稳,睡得正?熟,就没忍心叫醒杭有枝。 常晚云守了一天,晚饭后杭无辛便来?换了班,让常晚云去歇下。 杭无辛反正?也是要连夜温习的,不妨事,正?坐杭有枝床边看着书,突然「吱呀」一声,门被慢慢推开。 偏过头一看,不是傅誉之还是能是谁。 「我来?看看。」傅誉之背手掩上门,轻声道。 按理说,照看杭有枝这事儿就不关傅誉之的事,毕竟是外人,但傅誉之还是来?了。 杭无辛很识趣,并且不是一般的识趣,看了傅誉之一眼,合上书就起身要出去,「行,我回去了,你帮忙看着吧,我姐应该没什么事了,你累了就回去歇着。」 反正?对?于傅誉之,他是放心的。 正?好?也给?他省点事。 傅誉之:「……」 倒也不必太过识趣。 演都不演一下。 杭无辛出去了。 房里只剩床上睡着的杭有枝和傅誉之。 床边小几上,烛台明着焰,点在安静中,四角皆是虚暗,唯余一团温柔。 映上床上少女散下的乌髮,秀丽的眉眼,稍卷的长睫,挺翘的鼻,微润的唇,处处都是柔和的弧度。 床下少年垂着眸,脸一半渡在昏黄中,一半没于晦暗里。 「哗啦」,书页翻过一页,指一顿,少年抬起眸。 傅誉之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团在被子里,就露出一个脑袋,睡着的杭有枝,杏眼稍稍扬起。 说实话,她睡着的时候,真的温和太多,没什么攻击性,也不会让他生气。 就这样?,傅誉之看了会儿书,又给?杭有枝换了块冷帕子,正?要睡一会,杭有枝却醒了。 杭有枝睁开眼,一偏脑袋,便见到傅誉之的俊颜。 少年斜靠在椅子上,腿上摊着本书,一手随意搭在膝上,一手撑在木椅扶手上支着脑袋,微阖着眼,鸦羽般的长睫落在眼下,薄唇嫣然,额间的墨发绕过修长的指节,落在肩头。 杭有枝轻闪了下睫,正?要悄悄起身自己倒水。 忽然,人动烛闪,傅誉之掀起了眸,杭有枝偷摸要去倒水的动作就这样?落在了他眼里。 「醒了?」 杭有枝刚从被子里探出身子,半撑着,手都快碰到水壶了,动作就这样?停在了空中,愣愣地转过头,看着傅誉之点了点头,「嗯。」 就特别?像半夜偷吃被抓个正?着。 虽然她并没有…… 傅誉之不由?就笑?了一下,将书搁椅子上起身,给?杭有枝倒水。 杭有枝也自觉坐了起来?,取过被子上搭的衣裳披身上。 「好?点没?」傅誉之站在床边,伸手将水递给?杭有枝。 水之前烧的,还有点温度,不冷也不烫。 杭有枝接了一口气喝完,端盏仰头看着傅誉之,双眼盈亮,舔了舔唇,「好?点了,就是有点热,开下窗吧。」 怕杭有枝又着凉,屋子里一直没敢开窗,在雨季中,透着潮湿和闷热,还带着淡淡的药味。 傅誉之就又转身去开窗。 将窗子一推开,瞬间,淅淅沥沥的雨声就漏了满屋。 风涌进来?,窗前少年的衣发被扬起,椅子上摊开的书又翻了一页。 杭有枝靠坐在床上,偏头望向?窗那边,有片刻失神。 窗外,纷纷扬扬的雨丝,被窗内映照着,即使是再昏暗的烛光,也有了形状。 院子里的桃花树,在夜雨中,愈显绝美。 傅誉之再回过身来?,就见杭有枝坐床上,抱着水壶,一个劲地倒水喝。 拿起书坐回椅子上,想?到杭有枝睡了一天没吃饭,便抬眼看着杭有枝问道:「是不是饿了?」 咕—— 杭有枝的肚子更先一步做出回答,而杭有枝本人缓缓转过头,尴尬地不知?所措,手上瓷盏里的水都斜得快溢出来?了。 傅誉之低笑?了一声,觉得杭有枝生病的时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呆,拿过杭有枝手里的水放床边小几上,扬眉问道:「灶里还炖着排骨汤,去给?打你一碗?」 是常晚云晚饭后炖的,就是怕杭有枝半夜醒了饿了没饭吃。 杭有枝却不知?怎的,回了句。 「想?吃鸡蛋羹。」 第35章 夜雨还在下 傅誉之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然后。 厨房。 扶峰和羽京大半夜的被叫来, 都还在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更是不大清楚。 结果,两人听完傅誉之的吩咐, 瞬间?一万个问号在脑子里奔腾而过。 扶峰和羽京对视了一眼, 然后齐齐皱眉看着傅誉之。 想法也十分一致。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没事就少?挖点野菜吧!!! 现在都快四更天了啊!!!村里的狗都睡了, 你把我俩叫来, 就为了一碗鸡蛋羹??? 扶峰闭了闭眼,强忍着不发火,「不是,现在这个点了,我们上?哪去帮你找鸡蛋羹啊!就是有没打烊的酒楼,带回来恐怕也要不好吃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鸡蛋羹不比烧鸡, 不光容易洒漏,也容易凉, 凉了再?加热肯定就不好吃了。 傅誉之正蹲在灶前, 手包着抹布, 要将灶里煨好的排骨汤取出来, 轻飘飘道:「知道啊,所以我打算自己蒸。」 羽京气笑了, 「还自己蒸, 你会吗?」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位爷就没下过厨吧。 「不会啊, 但她想吃。」傅誉之将陶罐垫了抹布端到小木桌上?, 俯身一掀开盖子,排骨汤的鲜香便溢了满屋, 又要去取碗和勺来盛汤,转身的空隙看了眼扶峰和羽京,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俩。」 羽京直接一个白眼翻上?天:「你就惯着她吧。」 扶峰唇抿成一条直线:「……」 鸡蛋羹倒是不难,食材只需要鸡蛋和葱花,就是…… 就是傅誉之扒了房顶上?吊着竹篮一看,发现里面一个鸡蛋也没了。 「没鸡蛋了。」傅誉之看着扶峰和羽京,神色淡然。 杭有枝家没养鸡,都是去市集上?买的鸡蛋,毕竟之前下锅的米都没有,跟别提养鸡了。 扶峰秒懂,拉着羽京就往窗外?翻,「好的好的,我们去买!」 …… 风雨交加,夜路泥泞。 羽京撑伞,跟着扶峰在路上?走,「你不会真要去给他买鸡蛋吧?这么远的路,还半夜下着雨。」 城镇上?基本都有夜市,倒是有还没打烊的铺子,就是平日?天气好的时候,加快脚程来去也要一两刻钟,今夜下着雨,怕是难,再?回来搞不好黄花菜都要凉了。 扶峰提灯回过头,眉微微皱着,「不然呢?难不成让他自己看着办?」 羽京停下脚步,看向邻家的鸡棚。 咯咯咯—— 鸡叫了一声,四更了。 羽京再?转回目光,看向扶峰,「我是说,我们可以去借几个。」 扶峰纠结了片刻,再?抬起眼,「也不是不行……」 然后。 汪汪汪汪汪—— 咯咯咯咯咯—— 扶峰满身鸡毛,抱着一堆蛋从鸡棚里飞了出来。 羽京伞都丢了,提着袍子直跑,被狗追了半路,脚快得?像风火轮。 扶峰:哭了,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现如今,偷鸡摸狗,抱蛋百步奔逃…… 羽京:哭了,本是归玉人,偶做傅门客,竟难料,沦落至此…… 早晨,隔壁王大娘起来餵鸡,顺便捡蛋。 想着凌晨鸡叫的挺欢的,把她都吵醒了,应该有不少?蛋。 却?发现鸡窝里一个蛋都没有,就多?了一锭圆圆的银子。 哟,这鸡成精了,还会下银子了。 当然,这是后话。 …… 扶峰和羽京去「借」鸡蛋的功夫,傅誉之已?经?在锅里上?上?了水,烧上?了火,他现在烧火已?经?达到了满级熟练度,水开得?贼快。 蒸鸡蛋羹这种简单菜品的常识还是有的。 两个鸡蛋敲到碗里,打散加适量水,上?锅蒸,不傻都会。 更何况,还有扶峰和羽京在一旁掺合,三个人虽然都不会下厨,但加起来也刚好够用?。 第?一次蒸,起锅,成了蜂窝状,蒸过了…… 第?二次蒸,才上?锅没多?久,羽京坐灶后头烧火,尝着刚蒸失败的鸡蛋羹,才吃一口?,就顿住了,「没加盐……」 第?三次蒸,加了盐又时不时掀开锅盖看着火,终于?成功了,加上?点滴香油和酱油,取出晚上?做饭没用?完的葱,洗净,切若干葱花撒上?。 又取了一直在锅里温着的,加了适量盐的排骨汤,将锅里干净的开水舀进木桶兑上?冷水,傅誉之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留下扶峰和羽京收拾残局。 打哈欠洗锅碗的扶峰,望屋顶嘆气擦桌灶的羽京:「……」 …… 杭有枝也没等多?久,就翻了三四页书的功夫,傅誉之就回来了。 她刚听见动静搁下书,就见傅誉之提了桶水进来,又出去陆续端了鸡蛋羹和排骨汤回来。 「你还真去蒸鸡蛋羹了啊?」杭有枝起身坐床边,看着傅誉之将床边小几收拾干净,放上?鸡蛋羹和排骨汤,移到她面前,扬眼笑道。 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抱太大期望,毕竟这大半夜的太麻烦了,却?没想到,真的有人因?为她的一句话,半夜下厨房,洗手做蛋羹。 且不说厨艺如何,就是这件事,便足以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傅誉之没应,只眼角微微上?扬。 刚将拧冷帕子的水端去倒了,正弯身提着木桶往空铜盆里倒着水,端到床边,又将剩下半桶水的木桶移到杭有枝脚边,才拿起书坐回椅子上?,看着杭有枝笑道: 「先洗个手,可以边泡脚边吃饭。」 杭有枝看着左边光洁锃亮的洗手盆,右边热气氤氲的泡脚桶,面前飘着鲜香的一桌饭,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不得?不感嘆,傅誉之实?在是太贤惠了,一点架子也没有。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笑着应了声「好」,便移过木桶,抻了裤腿,将脚泡进热水里,又卷了袖口?,弯身净完手,开始吃饭。 常晚云煨排骨汤焯过水,很清亮不油腻,碗底卧着几块可爱的排骨和通透的白萝蔔,飘着清浅的油花,点缀上?鲜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傅誉之蒸的鸡蛋羹则普通些,但也别又一番风味,黄灿灿的鸡蛋羹,水滑的酱汁,果冻一样,冒着翠色泡泡,给旧木几也晕上?温暖的颜色。 杭有枝很给面子,先端起鸡蛋羹开始尝,虽然卖相好,但没抱太大期望,毕竟之前傅誉之烧火都不会,怎么可能会做饭。 刚舀了一勺,无脑夸夸的一堆话都准备好了,结果吃到嘴里,硬是没用?上?。 有一说一,还不错,口?感嫩滑,咸淡适宜,温香鲜美。 杭有枝端着鸡蛋羹,抬眸看着傅誉之,笑了笑,就由衷地评价了四个字,「挺好吃的。」 傅誉之翻了一页书,扬睫望着杭有枝笑,「是吗?我第?一次做饭。」 「那你还挺有天赋的。」杭有枝又挖了几勺鸡蛋羹,砸吧了两下嘴。 傅誉之有被夸到,唇微弯,「可能无师自通。」 「谁要嫁给你,肯定很幸福。」杭有枝热水泡着脚,浑身都暖唿唿,又吃的暖唿唿的鸡蛋羹,由衷地这样觉得?,便漏出了点话来。 他做的这一切,不感动是假的。 「真的吗?你这样觉得??」傅誉之闻言内心一动,垂下眸微微弯着,将目光埋进书页,淡问。 杭有枝当然知道是试探,手中一顿,望着窗外?出神。 窗外?的夜雨还在下,像是永远不会停,细细斜斜,没完没了,飘进屋里,润湿窗檐。 站在窗边,隐于?室内,隐于?晦暗中,尚且有沾湿衣袖的风险,倘若去到窗外?,沐于?风雨,沐于?天地间?,纵是打着伞,纵是披蓑戴笠,又怎么保证不会被淋湿。 然而,就算是关上?窗子,雨也会从缝隙中无孔不入,密密麻麻,难以阻挡。 那不如就让雨下个透彻,让凉风吹进屋里,带来清新?和清醒。 反正,现在屋内还很温暖。 良久,杭有枝才笑着答:「只会做饭,当然还不够。」 「也是。」傅誉之垂眸扬唇,应着。 他知道的,杭有枝这个人吃穿都不讲究,当然也不会看重这个。 杭有枝将目光落回手上?的半碗鸡蛋羹,又舀了一勺,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雨总会下,怎么保证不落到自己身上?。」 雨声还在耳边淅淅沥沥。 傅誉之像是心有灵犀般,转头看向窗外?,只片刻回过头来,将目光移到杭有枝身上?,看着杭有枝的眼睛,勾唇笑道:「在哪里,都是在雨里。」 他好像懂杭有枝在说什么,又垂眸看着小几上?摇摆的烛火,笑了笑。 「若不乘风浪,怎觅同舟人。」 这世间?所有的风雨,所有的恶意,穷困、欺压、歧视……可能永远都会存在,可能永远都不会停息,可能永远都会淋湿。 但他想让她知道,在这世间?,终会有一个人,与她同舟。 少?年的清亮话语,在缠绵的夜雨中掷地有声。 这是他的回答。 杭有枝突然觉得?傅誉之这个人很有意思,明明清澈幼稚,却?也通晓世故。 在哪里,都是在雨里。 瞬间?,雨仿佛排山倒海般从外?袭来,只是这次,是畅快淋漓的感觉。 不必薄嵴寒衣。 鸡蛋羹吃完了,杭有枝放下碗,看着傅誉之,扬眉笑了笑,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不过,你是也知道的,我一贯好强,若真的考虑,也只是招个赘婿,娶个郎君罢了。」 傅誉之掀了下睫,杏眸微弯,从容自若。 「其实?我也觉得?,并无分别。」 杭有枝听了却?疑惑了。 是嫁和娶并无分别,还是娶和嫁并无分别。 无奈嘆了口?气,继续端了排骨汤来喝。 傅誉之见杭有枝没应,看着杭有枝捏筷子夹着排骨啃,默了一会儿,又问。 「杭有枝,你有什么愿望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第36章 所爱人和事 「一直在我身边。」 杭有枝垂睫不假思索, 细细啃完一块排骨,将骨头丢到空碗里?,又抬眸定定地看着傅誉之, 扬唇道: 「我娘, 我弟, 铺子, 以及所有我爱的人和事,都在我身边,一直一直。」 然后,我所爱的人和事,也包括你和鸡蛋羹。 若有什么除发家致富之外的愿望,那一定是, 亲友康健,与人长守, 理想永存, 实则比钱财重要千倍万倍。 人于世间, 是与人和事的关系连接, 每一次诀别,都是一场坍塌泛滥的洪灾, 不过?沉默, 不过?无事。 所以,知道了吗。 我的愿望, 其?中之一, 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傅誉之坐床边椅子上, 垂眸胡乱翻着?书,心不在焉。 其?实有点失落, 她所列举的,并没有他。 但还?是勾起唇,亮起眸,看着?她。 笑着?应了声。 「好。」 无论你?的愿望中包不包括我,我都想,一直在你?身边。 咯咯咯—— 邻家的鸡又叫了。 窗外一片大白。 曦光涌了进来,将少?年的如玉的身形染上清冷的颜色。 「天亮了,我走了。」 傅誉之笑了笑,倒提起书,起身将书趴到了小几边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又把碗筷收了,出去了。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伸手到小几另一侧,顺着?傅誉之刚捏着?的那一边拿过?书,要继续看。 结果转过?来一看,书是倒的。 一声低笑。 …… 傅誉之练完剑,又收拾了一番,就?去铺子里?了。 杭有枝在家也没有闲着?。 病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琢磨生意上的事情了。 经过?这次的病,她也确实意识到,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发展人力资源和推广竹编产业的事儿要提上日程来了。 只有慢慢走上规范化?管理,才能确保她不在的时候生意也能有序运转。 这样,她也能腾出更多的精力,去实现竹编产业的横纵向?发展,将生意做大做强。 而当务之急,是扩大竹编产能,寻找合作对象、推广竹编技艺并收购合格产品,然后挂到她铺子里?去卖。 至于合作对象,她首先考虑到的是听竹村村民,此地盛产竹子,具有原料优势,离汝阳城里?也不远,运输方?便,并且都认识,交流起来也方?便。 一家家上门?去游说肯定不成,不光要把她累个半死,效率也不一定高,毕竟她人微言轻的,别人不一定信服。 最好是先找些牵头人搞定,再由牵头人向?下发展人脉,此事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牵头人人选她之前就?考虑过?了,有两个合适的,隔壁王大娘和李二媳妇郑氏。 于公,王大娘热心人缘好,郑氏精明强干,两人有些年纪了,左邻右舍的红白事儿都能帮衬着?办,在村里?有一定声望,不说一唿百应,村头唠嗑八卦的c位王者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私,隔壁王大娘帮衬过?她家不少?,杭良平死后王大娘看她家可?怜,还?送过?几次米来,李二媳妇郑氏虽爱财,但也没什么坏心思,况且李二家跟她家有些亲源关系,还?借过?她家钱。 还?有一层,王大娘和郑氏是死对头,据传是年轻的时候郑氏抢走了王大娘妹子的未婚夫,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见面就?是骂骂咧咧,所以肯定不会串通,正?好相?互制衡。 杭有枝起床收拾了,院子里?活动了一下,就?开始行动了。 她先去拜访的是王大娘。 杭有枝提着?一小篮子鸡蛋去到了隔壁院子,空手上门?不好,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翻了半天,就?在厨房翻到了一堆鸡蛋,便提了过?来。 王大娘家的门?开着?,屋里?没人,杭有枝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沖屋子里?喊了声:「王大娘!在家吗?」 结果,却见王大娘从屋侧的鸡棚里?赶了出来,灰布裙上还?沾着?几根稻草。 「是有枝啊,这大早上的,你?怎么来了?」王大娘边拍着?身上的稻草边沖杭有枝笑道。 杭有枝立马把手上的一篮子鸡蛋送了过?去,咧出一个甜美的笑,「家里?鸡蛋多了吃不完,我就?寻思着?给你?送些来!」 王大娘是个忠厚的老实人,但也绝对谨慎,连忙笑着?推拒:「这我怎么好意思呢!你?还?是拿回?去给你?娘多补补身子吧!」 况且杭有枝家又没养鸡,怎的凭空多出这么多蛋,定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杭有枝见王大娘不收,直接坦诚,卖惨打感情牌,嘆了口气道: 「实不相?瞒,我今日上门?,是有一事相?求,王大娘你?也知道,前阵子我的竹编铺子开张,可?这才没几日,就?遇上难处了……」 杭有枝讲故事一流,又将利害关系一一告知,王大娘吃软话,收了鸡蛋抹着?眼泪,就?拉着?杭有枝的手应了: 「有枝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咱听竹村的姑娘想干什么都必须成!」 跟王大娘又唠了几句,杭有枝接着?去李二家寻郑氏。 郑氏自不必说了,早就?眼热上了杭有枝的竹编生意,一见杭有枝上门?,立马把杭有枝拉进屋喝茶。 杭有枝拿捏住郑氏爱财的性格,直接跟郑氏说了跟她干的金钱好处,画了个大大的饼。 而且她计划中,也是要多给郑氏和王大娘一些好处的。 郑氏眼见预备役转正?,越听越心动,最后高兴地拍着?胸脯保证: 「有枝你?放心,只要你?能带我赚钱,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干得漂漂亮亮的!你?这病了就?赶紧回?去歇着?吧,在家等我好消息就?成了!」 「你?坐着?等等!我早上捡了不少?鸡蛋,正?好给你?拿回?去补补身子!」郑氏说完,就?赶忙起身去厨房要给杭有枝拿鸡蛋。 就?这样,杭有枝顺利办完事,拎着?一袋子鸡蛋回?家了。 …… 王大娘和郑氏行动的很快。 午后,杭有枝在屋里?刚拟定好竹编合作章程,正?在整理初九给她的意见反馈,改进产品设计,就?听见屋外有人喊。 「有枝!有枝!」 杭有枝去到屋外一看,就?见郑氏领着?一群村里?的媳妇,站在她家院子里?。 然后,院门?口,王大娘也带着?十几个中年大姐,进了来。 宿敌见面,分外眼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王大娘一看郑氏也在,立马冷哼了一声:「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 「嘁,人有枝还?没发话呢,你?就?冒出来了,真是晦气!」郑氏叉腰。 杭有枝:「……」 突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 但她也不能坐视不理,连忙过?去笑着?说和:「婶婶们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咱和气生财,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王大娘偏头:「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都是为了我们有枝。」 郑氏偏头:「真大的脸啊,什么叫你?们有枝,有枝明明是大家的。」 「……」 杭有枝嘆了口气,将一群人请进屋里?,围桌乌泱泱坐下,再泡上茶,站到桌后,开始说正?事。 「竹编合作的事儿,之前王大娘和郑婶子应该都跟你?们说过?,但我还?是再详细讲一遍。」 「你?们要是愿意的,以后就?由我负责免费教你?们竹编。」 「而你?们学成之后,在一年内只能给杭记竹编供应货品,意思是在学成一年内所编的竹编,倘若流入市场,不能卖给别人,也不能私自去卖,只能卖给我。」 「毕竟我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也不是为了做慈善。」 「一年后去留随意。」 众人交头接耳。 杭有枝喝了口茶,放下茶盏,继续说。 「但我也不是什么都收,只有符合规制的竹编货品才收,粗制滥造的不要,这个应该都懂。」 「竹编一般学几天就?能上手,并不难,只不过?学精通需要很长时间。」 「到时候我会提供货物样品、编织要求以及所需数量给王大娘和郑婶子,大家各自领了回?去,在规定时间内编完,再交货就?成。」 「多编多得,少?编少?得,不编也行,按照各自情况安排。」 「货品收购价格为铺子里?定价的一半,解释下为什么是一半,首先铺子经营成本固定,包括租金、翻修、僱人,另外,我们铺子里?产品价格较高,有一定营销成本,不一定按照原价卖出,再者,我还?要承担货品滞销的风险。」 众人交头接耳。 杭有枝讲完硬性规定,也不忘笑着?说点软和话,画大饼。 「反正?这事儿也不用花钱,娘子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都来学学。」 「学好了多门?手艺,以后也多一条赚钱的路子。不学了也没什么损失。」 「况且,编竹编跟你?们绣花也差不多,一边唠嗑一边就?能编,轻松的很。」 杭有枝勾起唇,将桌上早就?写好的一摞契拿起来,扬了扬。 「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要是愿意的,就?来这边留名按手印。」 众人瞬间叽叽喳喳。 「现在地里?油菜花还?没熟,在家也没啥事干,感觉可?以学一学。」 「不要钱诶,确实有点搞头!」 「才分五成,这也太低了!」 有些人觉得不满直接走了。 而王大娘和郑氏都很给力。 王大娘走了过?来:「我相?信有枝!」 郑氏也走了过?来:「我先来!」 陆陆续续有人按下了手印。 就?此,在这个下午,杭有枝家中,听竹村一代人的创业史就?此开启。 接着?,杭有枝就?将签下契的人带到屋后,开始了从砍竹子,噼竹篾到编竹编的教学。 …… 当日傅誉之申时二刻便回?了,正?巧碰见回?屋取水的杭有枝。 杭有枝提着?个铁烧水壶,一出厨房,就?见傅誉之进门?,便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铺子里?的东西快卖空了,下午又没什么人来,我就?提早关门?回?来了。」傅誉之答。 这个回?答杭有枝倒是预料到了,想了想说:「也好,这几日便休整一下。」 「嗯。」傅誉之应了,进屋要找水喝,却发现屋里?一贯放水的桌子不见了。 傅誉之遍寻不着?,看向?杭有枝:「水呢?」 「在屋后,你?跟我来!」杭有枝眼中一亮,拉着?傅誉之就?往屋后去。 待两人来到屋后,傅誉之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就?被惊住了,他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村口大妈团建。 只见竹林下,绿荫里?,几十个村口大妈都坐在小板凳上,脚边放着?砍刀菜刀之类的,还?有水囊,一人手里?抓着?把瓜子,三五聚集,团成一群。 寒光闪闪,密密麻麻,瓜里?瓜气。 而这时,几十个村口大妈齐齐偏过?头,目光都落在他,还?有杭有枝拉着?他衣袖的手上。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瓜子磕得震天响,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傅誉之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抿了抿唇。 杭有枝奋战了半个时辰,人已?经麻了,径直拉着?傅誉之走到村口大妈边上,搁着?水的桌子旁。 下午要在这里?教砍竹破篾,因而从瓷壶水盏连带桌子椅子都搬了过?来,方?便休息。 杭有枝把铁烧水壶搁地上,坐下提起桌上瓷壶倒了杯水,递给傅誉之,「来,喝口水。」 傅誉之跟着?坐下,接了喝了口,端着?瓷盏,看了看眼前盯着?他的一群村口大妈,又偏头看着?杭有枝,等着?杭有枝解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杭有枝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喝了口水又道:「明儿我去雇两个伙计,你?就?不用去铺子里?了,正?好我也有件要紧事要交给你?。」 「什么?」傅誉之问道,杭有枝找人编竹编看铺子,他是举双手双脚贊成的,毕竟他也不想杭有枝太累。 杭有枝放下水盏,看了眼那群村口大妈,又看着?傅誉之,点了点头,「教她们破竹篾。」 「……」傅誉之偏头闭了下眼,嘆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可?以倒是可?以……」 杭有枝没给他挣扎的机会:「好的,你?同意了。」 傅誉之:「……」 众人都在休息中。 村口大妈里?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看向?两人这边高声问: 「有枝?这是谁啊?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一唿百应。 「就?是就?是,我前些日子快天黑蹲地里?拔草,看见有枝挽着?个男的往家走,看身形,寻思着?咱村里?也没这号人啊,今儿算是见到本尊了!」 交头接耳。 「还?有这码子事儿啊,快快细说……」 一语中的。 「瞧这生的俊的,还?藏着?掖着?不跟人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屋藏娇喽!」 傅誉之坐在桌后,端着?空瓷盏,看着?眼前几十个双眼发光的村口大妈,抿了抿唇,不知所措。 第?一次,失语地,耳朵红了。 杭有枝坐一旁,一手高举着?瓷盏,直接笑趴到了桌上,水都洒完了。 水溅到了傅誉之的衣袖上。 傅誉之伸手取下杭有枝手中的水,搁桌上,看着?杭有枝,面无表情。 小狗不开心就?差写脸上了。 杭有枝收了收,快速顺毛,拉起傅誉之,站着?看向?众人,大大方?方?道: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傅公子,以后教你?们噼竹篾。」 傅誉之:「……」 只是傅公子是吧。 然后,休息完,傅誉之就?教起了村口大妈噼竹篾。 其?实,接触了就?知道,村口大妈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太热情,太爱打听,太爱给人介绍对象。 「小傅啊,你?今年也十七了,还?没成亲是吧?」 「……」傅誉之正?拉着?竹丝,直接哽住了,非常十分极其?后悔跟人唠的第?一句嗑,熟的快的他想哭,哽了会儿,还?是答:「没。」 「那正?好,女大三抱金砖,我外甥女今年二十,跟你?般配的很!」 傅誉之:「???!!!」 小狗想死。 并且决定再也不接话。 还?好有人帮他说话。 郑氏:「我呸,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你?外甥女二十岁死男人带三娃,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我要你?我都臊得慌!」 这次王大娘跟郑氏达成了统一战线:「就?是就?是,脑子偶尔,还?是用一用吧,什么叫般配,有枝十五聪明又漂亮,这才叫般配!」 众大妈一同品了起来,磕了起来。 傅之之总算顺了一口气。 小狗心情舒畅。 默念好人一生平安。 杭有枝坐在不远处,正?写着?竹编教案,听见那边的唠嗑,低着?头笑的想死,笔在纸上划了条扭扭曲曲的线,都歪桌上了。 屋顶。 扶峰看着?傅誉之边上的那群村口大妈,露出里?羡慕的眼神:「我也想去。」 羽京也羡慕哭了:「那就?去呗。」 然后,小半个时辰后,竹林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我们也要来学竹编!」扶峰和羽京找到杭有枝,齐道。 杭有枝正?坐桌后写着?字,闻声抬头看到眼前一黑一白两个熟人,瞬间大为震撼。 心道这也太疯狂了吧,仰慕者都从铺子里?追到家来了…… 但杭有枝也不好拒绝,照例把契拿出来,摆到两人面前,手在落款处点了点,扬眉道:「签了名按个手印就?能过?去了。」 扶峰和羽京看都没看,直接提笔签名按完手印,一熘风过?去了。 杭有枝将契拿过?来,看着?其?中「扶峰」那个名字,感觉有点耳熟,但也没太在意,毕竟同名同姓多得很,更何况同读音。 不管了。 杭门?永存。 而扶峰和羽京混进村口大妈群里?,融入得还?挺好。 学习一时辰,休息半刻钟。 郑氏嗑瓜子,问:「小伙子,成亲了没?」 扶峰嗑瓜子:「没,家里?穷。」 羽京嗑瓜子:「没,青梅没了。」 众人懂得都懂,一阵唏嘘。 王大娘尤为爱幼:「瞧这可?怜的,快别坐地上了,我去家里?给你?们搬两个凳子来!」 扶峰伸腿坐地上,憨笑:「这敢情好,谢大娘!」 羽京盘腿坐地上,嘴甜分瓜子:「来,姐姐们,嗑点瓜子!」 坐桌边喝水的傅誉之:「……」 服了。 教破竹篾的空隙,傅誉之把扶峰和羽京揪到一边。 「你?们现在主意是越来越大了,嗯?」傅誉之靠竹子边上,挑眉冷道。 扶峰偏头:「我现在在休假。」 羽京偏头:「我娘说人要有主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傅誉之心梗了片刻,又扬眉笑了一下,「行。」 然后傅誉之转身走向?大妈群,坐到羽京的小板凳上,向?众人笑道:「我看这两位公子竹篾噼挺好,就?让他们来给你?们示范一下。」 众大妈正?三五噼着?竹篾,闻声看向?扶峰和羽京,磨刀霍霍。 扶峰:「……」 羽京:「……」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杭有枝带着?傅誉之,每天都在往返于望春路和听竹村之间。 一般早上去铺子里?看一看,快中午了又赶回?来,吃过?午饭去屋后教竹编,傍晚偶尔再去一次铺子里?查下帐。 铺子里?雇了一个伙计和一个丫头。 伙计老实精算,洒扫搬货,收钱记帐,丫头伶俐嘴甜,迎来送往,导购推销,每月五两月钱,再加上营业额和客户满意度提成,业绩和服务都能兼顾好,杭有枝倒也还?省心。 杭有枝本来想雇两个丫头的,毕竟店里?的顾客大多是女性,但考虑到安保问题,还?是选了个壮实点的男伙计。 竹编合作事宜进行的很顺利。 经过?精湛的竹编教学,渐渐有人学成出师,可?以反哺铺子供货了。 每天早晨,王大娘和郑氏将下面交来的合格货品运到铺子里?,伙计和丫头点货,傅誉之算帐,杭有枝分钱。 每天晚上,王大娘和郑氏则来到杭有枝家中,跟杭有枝唠一唠最近的工作情况,类似又有谁想来学竹编,谁编的好,谁积极性高,顺便将铺子的供货要求领回?去分发。 能笼络人的从来不是画饼,而是实打实的利益。 王大娘和郑氏作为次一层的头头,杭有枝给她们的酬劳,是从供货额中提五个点,因此两人积极性贼高,一直都很拥护杭有枝。 两人也能有样学样,分出利益给下面进行绩效奖励。 村中有越来越多人看到利益,越来越多人加入到杭有枝的事业中来。 竹编产能通过?分包制成功解决。 杭有枝虽然每日的工作脱离了体力劳动性质,变成了查货,督管,教学,查帐,但也足够费脑子,费头髮。 因此也在留意着?人选,想着?把工作量分出去。 后续走上正?轨了,摊子铺大些了,帐上钱也充足了。 杭有枝便在铺子里?又请了个货管,负责收货,盘存,顺带干些没人管的杂务,杭有枝每天也就?能多睡点懒觉。 铺子里?三个人,负责库存的货管,负责销售丫头,负责管帐的伙计,权利等同,齐心协力,相?互监督。 竹编培训方?面也选了几个学习能力强的,着?力培养,代替她负责教学工作。 然后杭有枝成功减负,查帐,监察,再听工作汇报就?成。 当然,这是后话。 …… 这一日。 傅誉之教完噼竹篾,一手灰,就?近来到千青峰下的山溪边洗手。 盥完手,才掬了一捧清澈冰凉的山泉要净脸,就?远远望见杭有枝提着?个小篮子,蹦跳着?往这边来。 第37章 不知甜不甜 此处但无旁人, 日光寂静,上有白瀑湍湍,绿树环合, 黄鹂婉转, 下有清溪潺潺, 乱石散布, 少年在水。 少年蹲身掬着一捧水,偏头望着远处欢脱而来的少女,有一瞬失神,任由溪水从指尖流下。 远处,绿竹间,少女步伐轻快, 青衫盈盈,髮丝跳跃, 笑容灿烂, 被泄下的日光追随着, 像是林中的精灵。 骄阳高?高?地挂在天上, 穿过绿树的间隙,在缓缓流淌的水面撒上一片银, 波光粼粼。 粼粼波光映入少年的明澈眼眸, 映上少女的灵动身影,令人眩目。 于是, 在少年眼中, 就连少女跃动的身影间,也?闪动着波光粼粼。 杭有枝见傅誉之?愣在了那, 扬眼笑着朝溪边那白衣少年招手?:「傅誉之?!」 傅誉之?闻声回过神来,又快速弯身掬了两捧水, 往脸上浇。 杭有枝加快步子跑了过去?,蹲到傅誉之?身边,将?竹篮浸到溪水中洗桑葚,垂眸道:「王大娘上午到岭子上摘的,也?不知道甜不甜。」 东州虽气候温暖,但现在才三月,她想着早熟的水果?估计不怎么好?吃。 傅誉捧水洗完脸,回过身,正要取出帕子擦脸上的水,偏头便见杭有枝在洗桑葚。 清凉的溪水透过细密的小孔涌入竹篮中,乌紫饱满的桑葚果?实被竹篮框住,一股脑地争先恐后浮到水面?上。 素手?纤纤,一手?提着竹篮,一手?伸到溪水中,捋去?竹篮中青绿的浮叶。 如葱白浸于水,仿佛窥见盛夏里的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显得尤为修长白皙。 再往上,是她那双似水清透的眸,轻如蝉翼的睫,波光闪动的发。 他觉得,此时应该有蜻蜓飞过。 正好?清溪戏水。 但现在才三月。 杭有枝伸手?在竹篮中拨了两拨,感觉桑葚洗的差不多了,便取了一颗,转头塞到了身旁傅誉之?嘴中。 手?回收,才见少年脸上湿淋淋的,正抬手?拿帕子擦着额间被浇湿的发,动作却停住了。 眉间、睫上、眼角、鼻尖以及唇角都沾着水珠,透出一种清新的感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发梢的水珠,更是沿着明晰的下颌,顺着白皙的脖颈,一些?滴到领上,一些?落入衣襟,让人心潮澎湃。 而表情,则非常好?玩,睁着那双大大的,被水洗净的,玻璃般透亮的杏眼,呆呆地看?着她,鲜红的唇含着那颗乌紫的桑葚,还微微张着。 特别纯,特别傻白甜。 杭有枝低笑了一下,突然起了挑逗的心思,特意停了一会儿,盯着傅誉之?看?了好?半天,才笑着,挑眉问他:「甜吗?」 其实她真?的,只是想让他试一下桑葚甜不甜。 傅誉之?方才正看?着杭有枝的侧颜,是真?的觉得很突然,突然就转过头,突然就将?桑葚塞他嘴里,突然就盯着他看?。 髮丝迷幻的光影还飘着呢,手?上冰凉的水珠就沾到他唇边了,心止不住地狂跳。 傅誉之?呆了片刻,才垂下睫,快速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将?桑葚含入嘴中,抬眸看?着杭有枝道:「还行。」 其实根本没尝出来什么味道。 哪还有心思啊。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唇边紫红的桑葚汁,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自己取了一颗尝,结果?瞬间就皱起了眉,「酸。」 傅誉之?闻言低头笑了下。 杭有枝不信邪地,又取了一颗尝,这次才终于好?点。 就是,这桑葚,完全?是随机的甜。 各人有各人的滋味。 傅誉之?蹲半天腿有些?麻了,便站起身,将?帕子收到袖中,坐到了溪边的大石头上。 杭有枝还蹲在溪边,将?篮子在溪水中摆了摆,提篮起身,转头见傅誉之?坐那儿朝她扬眉,便也?走?了过去?。 竹篮漏下的水滴滴答答,盪了一路。 杭有枝坐傅誉之?旁边,将?篮子放两人中间,水从篮子里浸了出来,濡湿斑驳的石头表面?,顺着往下流,但没一会儿,就干了。 两人坐着的大石头上方没有树荫遮挡,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下,尤其此时还是午后,照的人懒洋洋的。 耳边的溪水悠悠飘着,林间充满嫩绿的清香,舒服的让人犯困。 「好?累啊。」杭有枝盪着腿吃了会儿桑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身子往后倾,仰躺在了大石头上,一手?枕到脑袋后面?,一手?遮在了眼睛上。 即便如此,石头上的温度还是顺着衣发传了出来,明空上的骄阳依然晃得人睁不开眼。 傅誉之?身子往杭有枝那边斜着,一手?撑在石头上,一手?伸过去?取桑葚吃,默了片刻,才说:「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做那么多。」 他觉得杭有枝最近做的事情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但又让人觉得,这就是她,这就是杭有枝。 铺子的竹编货品供应确实是个问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最快速最效率的解决办法,是雇一帮人,固定月钱加之?绩效,各工序都划一拨人分开学习,然后分工生产。 这样每个人都从事一种工序并且深耕,熟练度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提高?,从投入到产出时间也?最短,并且越到后来受益越多。 但杭有枝不,她要捨近求远,她要教竹编,要让人把从最基础的噼竹篾到花样穷出的编织技法都学一遍,都学精通,教学期漫长无比,产出也?只能慢慢见效。 她拟定的契他也?看?过,除了一年的竞业期限制,几乎对杭有枝没有任何好?处,差不多就是开了个免费的竹编教习社。 并且杭有枝又开始熬夜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编竹编,而是一边编竹编一边写竹编教案,还试图画一些?编织技法草图来。 杭有枝一向爱财,他想不通她这样做的理由,但隐隐约约又感觉到了点传道授业的意思。 湛蓝的长空中,不光有太阳,还有白云,日光再盛,也?有甘愿为流彩让步的时候。 落下一片阴。 杭有枝知道傅誉之?在说什么,移下挡眼睛的手?,伸到竹篮里取了个桑葚按到嘴里,平静道: 「人也?不能做什么都是为了功利吧。」 「除了赚钱,总还有点别的事情值得去?干。」 「比如偷个懒晒下太阳,比如看?下云吃点桑葚,比如留下点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千百年之?后,很多事物都会消失,被埋在厚厚的尘土之?下,就连在书中也?无只言片语,成为一座无人知晓的遗蹟。」 「所以如果?我喜欢,我就想让我喜欢的一切走?得更远一点,永世荣光。」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一定能改变些?什么,三年五载,就足以地覆天翻,又遑论千百年。」傅誉之?垂眸看?着眼前向东的溪流,笑问。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在求索的,有时确信无疑,有时顾虑重重,有时觉得自己能改变一切,有时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改变了,也?只是暂时濯清水面?,雨季一来,又是绿藻满湖。 京城的凄风冷雨一直都在,他只是短暂地沐浴在了东州的盛阳里,短暂地休了个假。 他迟早要回去?的,他深知。 杭有枝支起脑袋,看?着身前傅誉之?的背影。 林中无风,少年的素色髮带又垂了下来。 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他很不自信。 说起来别人可能不信,他这个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剑术有剑术,要学识有学识,打听过了也?不差钱,但就是不自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你以前也?这样吗?」杭有枝坐起来,看?向傅誉之?,微敛着眸问道。 「嗯?」傅誉之?偏过头,蹙眉,「怎样?」 「干你们?那一行的,不都随时有被仇家找上门的危险,指不定明天出门就回不来了,要都像你这般瞻前顾后,那日子还过不过了。」杭有枝随意道。 傅誉之?只扬唇笑,「倒也?不是时常这样。」 「那便好?,过一天是一天呗,况且,你不也?说,三年五载,就足以地覆天翻。」 杭有枝说完顿了一下,看?着傅誉之?,挑眉一笑:「三年五载,你又怎么知道我翻不出一片新天地来!」 她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傅誉之?觉着,耀眼明媚极了。 就仿佛。 高?阳不坠,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突然有点自惭形秽是怎么回事。 傅誉之?笑了笑,道了一声,「好?。」 接着又见杭有枝转回身,垂下眸,双手?撑在身侧,盪着双腿,继续道: 「我一直都知道,我自身不过渺小,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微尘,但也?一直相信,一直坚持下去?,一直努力下去?,总能够改变点什么。」 「这世间,终归是越来越好?的,日子要往下过,事情要一件件地接着干。」 「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为臣的要兼济黎民,为将?的要护卫边疆,为民的要五谷丰登。」 「而我,在这里等三年五载。」 风轻动,溪边的野花随着摇曳,看?似无依无靠,却依然在骄阳下傲然。 实则,生于这天地间,依山傍水,便是最大的依靠。 「嗯。」傅誉之?听完,点了点头,深以为是。 结果?却见杭有枝忽然回过头,直直看?向他,明眸如许,勾唇笑问:「所以,你在这里,又是在等什么?」 「……」傅誉之?垂睫抿了抿唇,笑了。 真?的合理怀疑,她前面?铺垫那么长一段话,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 每次都猝不及防地来钓他一下。 偏他还就吃这一套。 真?是没办法。 杭有枝看?傅誉之?那表情,笑的不行。 逗小狗真?的太好?玩了。 风忽起,少年的素色髮带在风中飘扬,少女的盈盈青丝也?在阳间绚烂。 树上的鸟儿还在歌唱,少年人的欢笑声在谷间荡漾。 长空中,白云流走?。高?山清溪里,绿树环合间,日光正盛。 …… 竹编品供应的事儿算是慢慢解决了,但很快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由于杭有枝前阵子忙于竹编教学工作,铺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上新了,盈利能力出现了一定不足。 但说实话,杭有枝并不是专业人士,在产品设计方面?实在能力有限,便想着招揽些?画师匠人之?类的,拓宽一下思路。 恰巧这日早上在铺子里,初九又送稿纸来了。 杭有枝站在柜檯后面?,拿着稿纸粗略翻看?,翻到其中一张,突然眸光一亮,立马抽了出来,抬头问初九:「这是谁画的?」 是一张设计草图,上面?用工笔粗略描着一只花瓣形竹筐,颜值很不错。 上次初九送来的稿纸里面?也?有一张外镂空波浪弧圆扇,跟这一张笔迹一模一样,杭有枝刚看?了一眼,就想起来了。 正愁找不到设计师,这不就现成的。 初九一看?,便笑道:「这个呀,是我家二爷画的!」 杭有枝:「?」 第38章 梅子黄时雨 杭有枝很是意外。 她本以为这草图应该是黄府中的哪个姐妹画的, 却?没想到作画的是个男子,还是个她完全不知道的陌生男子。 虽然跟红烟她们认识一阵子了,有些熟了?, 但她也一直保持着边界感, 没问过黄府的家事。 对黄府的认知, 还停留在外界流传的那样, 暴发户和三十八个被残害的姑娘。 结果现在突然又冒出了个二爷。 不是,你们这黄府藏的还挺深啊。 「你家二?爷?」杭有枝差不多猜到了?,但还是敛眸问道。 「是我家老爷的亲弟,一直在外游歷,这阵子刚回,平常爱画些画儿, 碰巧见着我们从?你这儿买回去的竹帽,觉着漂亮精巧, 又听说你要我们给提些意见, 便画了?草图让我夹了?带过来?, 想着杭姑娘你能把?图上的样子编成实物, 应是不错。」初九道。 「原来?如此。」杭有枝听完点了?点头,又抬眸看向初九, 恳道:「那我能不能见见你家二?爷, 我有件事想要求求他。」 「嗯……我家老爷其实不太喜欢外人到府里?去。」初九低头思忖着,半晌又扬眼笑道, 「但要是杭姑娘你的话, 应该没问题!」 杭有枝其实没抱太大希望,也就试着问一问, 毕竟那黄府跟个保密局一样,上次去送篮子都?是门房接收的, 此时一听初九答应,连忙高兴道:「那就谢谢小初九了?!」 初九只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等下跟着我一起回去就成了?!」 …… 等到初九在街上逛完,转回杭记竹编,杭有枝就要跟着初九一起去黄府。 初九步行出门的,没带婆子,提着东西等在门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杭有枝蹲柜檯后头,取着要带去黄府的礼物,偏头见傅誉之?还站边上对帐,想着去去就回,便道:「你在铺子里?待一会儿,我等下就回来?,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去吃饭。」 说完拎起大包小包,就要往外走。 傅誉之?闻言就把?笔一放,追了?出去,「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出门还不忘交代着:「赵财,把?帐对完,金宝,看好铺子。」 赵财在扫地,金宝正?摆货,是铺子里?新雇的伙计和丫头。 杭有枝只好站门口等了?傅誉之?一下。 想着有人帮忙提着东西也不错。 就这样,杭有枝带着傅誉之?,跟着初九,一起走上了?去黄府的路上。 去黄府的路上,初九在前,杭有枝和傅誉之?在后。 「把?这几顶竹帽送给黄家二?爷,人家肯定喜欢。」杭有枝抱着几顶包好的竹帽,扬眼笑道。 傅誉之?走在杭有枝身旁,一手提着要送给红烟她们的礼物,另一手提着初九早上买的东西,闻言抿了?抿唇,偏头看向杭有枝,「为什?么也送他帽子?」 杭有枝一听便笑了?,「因为初九说人家觉着这竹帽精巧漂亮啊。」 其实她感觉挺莫名其妙的,这黄家二?爷他俩都?没见过,年龄相貌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就知道是个男的,傅誉之?他怎么还酸上了?。 再说了?,这竹帽也不是她亲手编的啊,铺子里?随便拿的。 傅誉之?方才?站柜檯边上对帐,把?杭有枝和初九的对话都?听全了?,反正?直觉告诉他,这男的没事干给杭有枝画图,肯定对杭有枝有想法?。 所以刚刚才?一定要跟来?。 此时更是直接偏回头,闪了?下睫,没说话了?。 三人行至东安街,顺利进到黄府,婆子提过东西引着路。 杭有枝一进了?黄府,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东摸摸西瞅瞅。 不得不说,不愧是东州第一富,这有钱人就是会玩,府邸也建的别具一格,这哪里?是府邸啊,分明就是园林! 是日天朗气清,长空明湛,是玛瑙石般清澈的蓝,一行人才?过了?月门,远远地就望见一片翡翠般碧绿的湖,湖上白?鸭浮,几行鸥鹭掠,有人泛舟游。 游舟后,横跨湖面一座宽阔的长廊,长廊上依稀可见丫鬟婆子们鱼贯而过,再往后,便是高低不一的亭台楼阁,以及黄府背靠着的郁郁山林。 山林、楼阁、长廊和碧湖被晨阳分割,辉光斜在雕栏画廊之?上,尽显端庄大气,又典雅风流。 杭有枝本以为暴发户家肯定都?是铺金镀银,豪横无度,没想到这黄汝阳家这么漂亮,还一点都?不俗气。 刻板印象害死人啊!!! 再看看身旁两人,傅誉之?目不斜视神色淡然?,初九正?跟引路的婆子聊着中午吃点啥。 就是感觉,这整个园子里?,最?俗的就是她。 算了?,原谅她流下没见世面的泪水。 府中人大多住在园子深处,在湖后面。 一行人沿湖走着,能听见湖中白?鸭「嘎嘎嘎」地叫着,鸥鹭扑棱着翅膀的声音,路另一旁的树上还传来?清脆的鸟叫。 杭有枝一边走,一边拂着路边的花草叶,路边的月季还带着晨露,娇艷欲滴,近处的湖上有两只花鹭在打架,看的人兴致勃勃。 越赏园中风景,越觉春色无边,富贵泼天,相比听竹村的质朴天成,这里?是一种精雕细琢的美,杭有枝感嘆着,忍不住就问: 「初九,你家好漂亮啊!你说建这样一座园子要花多少钱啊!」 买宅子建房子,简直就是根植在华夏人骨子里?的基因! 初九回头笑了?笑,「这个我也不知道,这园子是祖传的。」 「……」杭有枝成功被凡到了?,再次流下了?没见过世面的泪水,「羡慕死了?,感觉皇宫的御花园也就这样了?!」 「御花园倒也罪不至此。」傅誉之?低笑了?一声,轻道。 初九连带着一旁的婆子都?笑。 杭有枝被笑得怪不好意思的,势要找回场子,偏仰头看着傅誉之?愠道:「怎么,你去过啊?」 傅誉之?没答,只点了?点头,扬眼笑。 杭有枝就从?这表情里?看出了?一个字,欠。 转过头,不理傅誉之?了?。 一行人走了?半天,才?走完沿湖的路。 杭有枝累得要死,别说看风景了?,步子都?是拖着走的,嘆了?口气道:「还有多远到啊!你们平日出门会不会还没到府门口就累死啊……」 「快到了?快到了?,穿过前面的花园,再往西,就是二?爷的院子了?!」婆子连忙笑道。 「平日进出园子都?是坐车的,刚刚看杭姑娘你喜欢,就特意带你游了?一遍,确实是有点远。」初九边说边擦汗,从?望春路走到东安街不觉得,从?府门口走去园里?是真的累断腿。 「……」杭有枝也满头汗,但往袖子里?一探,没带帕子。 傅誉之?见状一笑,从?袖中取出帕子递给杭有枝。 终于到了?花园入口。 杭有枝远远就听见园里?姑娘们传出的欢声笑语,此时被婆子领着一跨进园门,直接就愣住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只见园中阳光灿烂,鸟语花香,一些姑娘绕着月季丛扑蝴蝶,一些姑娘坐迴廊下嗑瓜子,而不远处的梅花树下,红烟坐在鞦韆上,旁边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坐在木轮椅上。 牙白?锦袍,玉冠束髮,背影萧索,纵使春色满园,也难掩凄凉苍白?。 更何况,树上的花凋零的差不多了?,只余几朵残梅。 所以这个男人,就是黄汝阳?! 杭有枝才?这样推测着,就见那男人转过头,仪表堂堂的一张脸,见了?她笑了?一下,又转头向身旁的红烟说着什?么。 于是杭有枝瞬间就觉得,今天第二?次被刻板印象迫害了?…… 世人皆传,黄汝阳是因为相貌丑陋,才?鲜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杭有枝也觉得,一个暴发户,还娶了?三十八个姑娘,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如今看来?,应是双腿残疾,被锁在了?这园中,深居简出,才?招致误解。 还有旁人包括红烟她们都?叫他老爷,真的会让人觉得他岁数很大。说是四十多岁,其实看着也还很年轻。 就一残疾版美强惨,家世好,生的好,却?残疾,但就是以残疾之?躯,守住了?整个家业,多年来?一直是东州第一富。 虽然?依旧洗白?不了?娶了?三十八个姑娘的事实。 不得不说,人性真的太复杂,果然?任何时候都?难以贸然?评判他人。 杭有枝不由就有些唏嘘,眼中多了?些复杂的神色,一些敬佩,一些不解。 然?后这神色,看在傅誉之?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春色满园,只有他一个人头顶乌云密布。 「红烟,你朋友来?了?。」婆子早就来?通传过消息。 红烟坐在鞦韆上,一听身旁男人这样说,立马转过头往园门口看,果然?是杭有枝,便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杭姑娘,你来?了?啊!」红烟去园门口将杭有枝迎了?进来?,又吩咐婆子倒茶。 「我来?找你家二?爷,有些事要麻烦他。」杭有枝笑道。 「哦,找时雨啊,他现在应该在西边自己的院子里?,等下让人领你过去。」 红烟将杭有枝和傅誉之?招唿到石桌旁坐下,婆子来?奉了?茶,众姐妹都?在廊子下面分着杭有枝带来?的礼物。 整个园中都?热热闹闹的,就剩鞦韆架旁的那一个人。 杭有枝感觉是自己的到来?夺走了?人家的花团锦簇,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搁下茶盏对红烟笑道:「那边鞦韆旁的是你家老爷吧?我也合该去拜见一下。」 「也好。」红烟应道。 红烟引着杭有枝和傅誉之?来?到黄汝阳身前。 「子梅,这便是我常跟你提的杭姑娘。」红烟笑着介绍道。 原来?这黄汝阳名为黄子梅。 杭有枝连忙行礼:「在下杭有枝,久仰黄老爷大名。」 「哪里?哪里?,子梅不过一介商贾,杭姑娘近来?在城中才?是名声大噪。」黄子梅客气道。 …… 客套了?一会儿,杭有枝要去办正?事了?。 引路婆子在门边候着了?,傅誉之?在门边等着杭有枝,杭有枝跟黄子梅和红烟告别。 「杭姑娘若不嫌弃,往后可常来?园中玩,红烟总觉得园子里?太清冷了?。」黄子梅笑道。 「一定一定!」杭有枝连忙兴奋道。 刚刚黄子梅还说下次可以让人带她去湖上坐船玩呢!还说那湖上的鸥鹭是他家养的可以给它们餵小鱼,鸭子汤据说也很鲜,这大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傅誉之?见杭有枝还站那儿,意犹未尽的样子,便对引路婆子道:「我们先走吧,她估计还要聊会儿。」说完就抬步过了?门。 杭有枝闻声赶紧追了?上去,「诶!傅誉之?!你等等我!」 鞦韆旁,黄子梅和红烟看着两人一走一追的背影,直笑。 …… 如果说之?前的都?没什?么,都?还能忍受。 那么,等到了?西边黄家二?爷的院子中。 傅誉之?便觉得,头顶的乌云终究还是下起了?雨,叫梅子黄时雨。 「在下黄时雨,梅子黄时雨的黄时雨,仰慕杭姑娘已久,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婆子引着杭有枝和傅誉之?进了?院子,简单介绍了?两人,那黄家二?爷便这样介绍着自己。 傅誉之?一听到仰慕那两个字,双眸瞬间就冷了?,立马就感受到了?威胁。 杭有枝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而是在观察着这黄家二?爷的相貌。 这黄家二?爷说是个爷,其实岁数倒不大,也就十六七的少年模样,着甘草黄长袍,戴银丝冠,佩香囊玉环,反正?打扮的挺花枝招展的。 容貌肖似黄子梅,但带着孩子气,很是跳脱活泼,脸还有些稚嫩,唇红齿白?,眉眼弯弯,瞳仁清亮,笑起来?神采飞扬。 但论漂亮精緻程度,怎么还是比不上傅誉之?。 这她还是不瞎的。 傅誉之?却?觉得,杭有枝可能还挺喜欢这一款的。 毕竟她一见了?人黄时雨,就立马长篇大论。 杭有枝见了?真人,接着也没说废话,直接从?袖中取出了?稿纸,开始说明来?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幸会幸会,今儿初九将这稿纸带给了?我,连带着上次的那张图,我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了?,觉着二?爷您真是才?华横溢,创意斐然?,此次前来?便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请二?爷您给我铺子里?多画一些竹编品设计图,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杭姑娘你别见外,叫我时雨就好。这阵子正?好闲来?无事,杭姑娘又跟我有缘,此事我便应下了?,具体我们进屋再细细相商。」黄时雨笑着就把?人往屋里?迎。 傅誉之?也冷着脸跟了?进去。 婆子也来?奉了?茶。 就是,杭有枝和黄时雨商讨着正?事,傅誉之?就被晾到了?一边。 傅誉之?不爱喝茶,只能干坐着,看一旁杭有枝将稿纸铺桌上,埋头拿笔写写画画,黄时雨不时接过杭有枝的笔写写画画,两人的脑袋凑的贼近。 不光距离近的让人心烦,就是说的话也让人心烦。 「时雨兄,我想着……」 「杭姑娘,我觉着……」 「时雨兄……」 「杭姑娘……」 「时雨……」 「杭……」 刺耳,太刺耳了?。 就是说,这才?认识几刻钟,有这么熟?需要熟到这个程度? 不同于黄家家主黄子梅,四十多岁,双腿残疾,还有三十八房妾室。 这黄家二?爷黄时雨,最?多十六七,身体康健,相貌不错,看这院子里?,不光没见着女主人的痕迹,就是半个婢女也没有,净是些婆子小厮,应该尚未婚配身家干净。 更重要的是,他有杭有枝最?喜欢的一样东西,钱。 刚刚在花园里?聊的时候就发现,黄子梅身子骨不大好,也没有子嗣,家产最?后肯定还是要亲弟继承,因此黄子梅趁着这次黄时雨游歷归来?,正?急着给黄时雨成家。 虽然?这些傅誉之?都?有,甚至远甚,但他现在就是看黄时雨很不爽。 并且更不爽的还在后头。 杭有枝和黄时雨讨论完了?正?事,约定过几日黄时雨带着画好的图去铺子里?找杭有枝,两人便闲聊了?起来?。 「杭姑娘,你今年多少岁啊?」黄时雨喝着茶,笑着问道。 杭有枝收着稿纸,抬起眸,「十五,怎么了?。」 「傅公子呢?」黄时雨看向傅誉之?,又问。 傅誉之?冷冷地掀了?下眼,「十七。」 黄时雨轻描淡写:「那傅公子有些大了?,我跟杭姑娘同岁。」 「……」 傅誉之?被两岁这个差距刺激的不轻,玻璃心一触即发,脸瞬间冷的像要刀了?黄时雨的冰棱。 杭有枝直接无语:幼稚,都?幼稚,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心理年龄二?十五。 「不早了?,回去吧,我饿了?。」傅誉之?语气随意,实则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了?。 「行。」杭有枝也差不多看出来?了?,放下茶盏跟黄时雨告别。 黄时雨还要留他们在黄府吃饭。 杭有枝觉着自己有命吃估计没命回,果断拒绝了?。 就这样,杭有枝带着傅誉之?出了?黄府。 两人走在路上,都?不说话,气氛冷到了?极点。 杭有枝向来?按捺不住,嘆了?口气问道:「又怎么了??」 结果,就见傅誉之?低着脑袋,髮带垂落,也不看她,幽幽飘出来?句。 「你都?不叫我,傅之?之?。」 第39章 不叫杭枝枝 杭有枝瞬间就笑了。 就这呀, 不就三个字,满足你。 「傅之之!」身旁少女突然这样甜甜喊道。 然后傅誉之一偏过头,就见杭有枝背手站在原地, 仰头看着他, 少女的脸庞柔美, 嫣红的唇高高扬起, 双眸亮晶晶的,眼?中都是他。 碎发被风一吹,就闪耀。 白衣少年?脚步顿住,看着身旁的青衫少女,长睫一闪不闪,双眸凝着像荷叶上的露珠, 完完全全的纯净圆润,完完全全映着碧蓝空, 完完全全映着眼?前人。 而?那鲜红的唇, 则微微弯起。 杭有?枝一看傅誉之这神情, 就知道傅誉之又被哄到了。 连忙火上添柴, 凑他身旁喊个?不停。 「傅之之!」 「傅之之!」 「傅之之!」 天晴了,雨停了, 小狗又觉得自己被爱到了。 少年?扬眼?笑?着, 少女蹦跳着吵闹着,并肩走。 过了一会儿, 杭有?枝终于安静下来了, 在?一旁老老实实走路。 傅誉之偏过头,看着杭有?枝, 扬唇笑?道:「你怎么不喊了。」 然后就见杭有?枝边走边低着脑袋,撅着嘴, 学着他之前的语气。 「你都不叫我,杭枝枝。」 一瞬间,傅誉之就愣在?了原地,纠结着怎么喊出口。 他从?来没这样?喊过她,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 杭有?枝偷偷扬起脑袋,勾着唇,目光狡黠,看着垂眸呆住的傅誉之,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逗小狗就是天下第一好玩的事?情! 傅誉之见杭有?枝那样?子,立马就知道自己又被杭有?枝调戏了,神色一冷,偏过头,就丢下杭有?枝往前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杭有?枝连忙拖着步子笑?着去追,才?拉住傅誉之的衣袖,却不料路面不平,突然一个?石槛,把她绊得身子直往前倾。 「啊——」 傅誉之手疾眼?快,闻声立马回过身扶住杭有?枝的肩膀,待杭有?枝稳住身子,又嘆了口气,把手伸向杭有?枝,无奈道:「牵好。」 她真的每次都毛毛躁躁的,上次是崴脚,下次搞不好就要摔破膝盖,一点让人放不下心。 杭有?枝双手紧紧攥住傅誉之的衣袖,低着脑袋,像是认错了:「知道了。」 傅誉之:「别?再摔倒了。」 杭有?枝:「摔倒了还能拉你一起。」 「……」 傅誉之成功地又被杭有?枝气到了,偏过头就要走。 杭有?枝却还站在?原地,紧紧攥着傅誉之的衣袖。 傅誉之衣袖被拉着,走不了,又气不过,没办法?,只好回过身,掀起眼?,定定地看着杭有?枝,一脸「你到底想怎样?」的表情。 杭有?枝把傅誉之的衣袖往身前拉了拉,抬起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傅誉之,低声道:「好累,不想走了。」 傅誉之把袖子抬起,也不想过去一步,冷着眼?,「然后呢。」 杭有?枝把脑袋一偏:「傅之之,你背我回去吧!」 傅誉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挑眉冷道:「想都别?想。」 杭有?枝一听就撅起了嘴,拉着傅誉之的衣袖直晃,语调拖得又慢又长。 「可我真的腿都快走断了,刚刚在?黄时雨那儿你又急着走,害得我水没喝两口,现在?又中午了,太阳好大好晒,又累又渴又饿又晒……」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那副幼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抿了下唇,开始重新考虑方才?的回答。 结果杭有?枝见傅誉之半天没说话,以为是没商量,又退了一步,指着一旁的糖水摊子,提议道:「那,那要是不行的话,那边有?个?摊子,我们?去喝点水歇一下吧。」 「……」傅誉之嘆了口气,「行。」 下次一定考虑快一点。 两人坐下,点了两碗了米酒汤圆。 糖水摊子支在?路边,穿过雨棚边沿,可以看到湛蓝明净的长空,往下,是斜对面的黄府,青山郁郁,佛塔疏疏,参天绿树荫繁茂,几枝残梅出墙来。 高高的院墙外,东安街行人如织,形形色色,达官显贵,妇孺老幼,不知多少屋上无片瓦。 有?锦衣玉带者,有?衣衫褴褛者。 也有?如他们?这般,青衫素带薄,杯酒不染寒。 「黄府真大啊。」杭有?枝一手舀着小汤圆,一手斜支着脑袋,偏头看着路对面黄府围墙后的广阔山林,感嘆道。 不光建筑面积大,家中产业也大。 傅誉之坐杭有?枝对面,正端碗喝着甜米酒,闻言放下碗,扬唇一笑?,「怎么,看上了人黄府大,看上了人黄子梅有?钱,又看上了人黄时雨年?轻?」 杭有?枝明显能感觉到傅誉之在?较着劲,从?进黄府起神色就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在?黄时雨那儿达到了顶峰,直到方才?出了黄府才?好一些?,现在?更是直接表现了出来。 能理解一点,又挺莫名其妙的。 「我这哪里是看上了,明明就是羡慕好不好。」杭有?枝吃完小汤圆,觉着米酒有?点腻,捏着勺子在?碗中搅了两下,反驳道。 反驳完,舀了勺米酒喝了还是觉着腻,索性不喝了,将勺子往碗里一丢,挑眉看向傅誉之,问道:「再说了,你就不羡慕人黄子梅娶了三十八房?」 她本以为傅誉之至少会犹豫一下,却没想到傅誉之眼?睛眨都没眨,立刻便答:「各有?因缘莫羡人。」 又勾唇一笑?,「况且,我也无意于声色犬马。」 这下轮到杭有?枝愣住了。 傅誉之见杭有?枝盯着碗中的米酒半天没说话,挑眉笑?问:「怎么,你又羡慕上了?」 杭有?枝被说的有?些?脸热,马上抬眸否认:「才?没有?!人也不能什么都羡慕吧。」 傅誉之只是笑?。 杭有?枝又扬起眼?,舀起碗中的米酒开始喝。 虽然甜的有?点腻,但至少是独属于她的,完完全全的,简简单单的。 凉一凉,也还能品出另一番风味。 …… 一日后,铺子里。 杭有?枝和傅誉之早上来查完帐,在?后堂休息。 这铺子租的时候就是前铺后院,出了铺子后门,就是一个?四方的院子。 院子一侧设着水井和茅房,方便洒扫和如厕,另一侧本来是空着的,后来金宝说中午想在?铺子里做饭,便搭了个?简易的厨房,支了雨棚架了锅,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整了张旧木桌当出厨案。 杭有?枝和傅誉之以往中午都随便出去买两碗面条,或者泡点干粮凑合的,现在?也能偶尔沾点金宝的光,忙太晚没来得及回去时蹭口饭吃。 铺子后门正对着的,院子前方,就是后堂,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原先都用来堆杂物?,放炉子烧水,后来把烧水炉子移到院子里金宝的厨房中,收捡了下杂物?,改成了休息室。 后堂一进门正对着的就是一张小几和几个?蒲团,方便歇息,也方便随时观察铺子里的情况,小几左侧最里面放着张竹床,中午可以小憩一下,左后方摆着柜子和书架,放一些?杂物?,小几右侧,则是一个?小房间,充当仓库堆着货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此时杭有?枝和傅誉之分坐小几两侧,各忙各的。 傅誉之面前放着个?一手高的白瓷糖罐子,杭有?枝之前给他买的,正抖着黄纸包,往罐子里倒着麦芽糖块,杭有?枝今天早上给他买的! 杭有?枝正埋头修改着竹编设计稿,她这几日也画了些?稿图,但自己看着总感觉不太对劲,正好黄时雨约定了今日要来铺子里找她,想着等下给黄时雨看看。 才?这样?想着,赵财就从?门外进来了,「掌柜的,外面有?位黄时雨黄公子说要找你。」 杭有?枝抬起头,正色道:「把黄公子带过来吧。」 等赵财去了,又把笔搁下,活动了一下手腕,伸手向傅誉之要了一小颗糖,端起瓷盏喝了口水。 没多久,赵财就把黄时雨带来了。 杭有?枝一见黄时雨出现在?门口,连忙起身招唿黄时雨坐下,「时雨,你来的正好,快坐快坐,帮我看看这几张图。」 「好。」黄时雨应了,就扯过蒲团,坐杭有?枝旁边拿起稿纸埋头看。 杭有?枝则要给黄时雨倒水,结果一提起水壶就发现,水喝完了。 往门外一看,铺子里来了好些?顾客,赵财赶去招唿了,黄时雨在?这儿她又不好走开,只剩傅誉之了,便看向傅誉之,扬了扬眉。 「没水了,你去烧点水来吧。」 傅誉之正拿帕子擦着糖罐子。 本来黄时雨一来,他就不大痛快,一边埋头想着不去看,一边又忍不住去偷看。 此时听杭有?枝要把他支去烧水,也只能抬眉斜了眼?黄时雨,又看向杭有?枝,不冷不热地应了句,「行。」 然后丢下帕子,把糖罐子「咣」的一盖,草草收了糖纸带手上,起身出了屋门。 动静还挺大。 反正浑身上下都透着两个?字,不爽。 杭有?枝也只是笑?了一声,然后坐下开始干正事?。 黄时雨方才?根本不敢说话,现在?等傅誉之走了,才?敢把脑袋从?稿纸里面解放出来,又伸着脖子往门外看,确定傅誉之是真的走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杭有?枝看黄时雨这反应,感到很奇怪,上次黄时雨不还大大方方的,今天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畏畏缩缩的,便看了眼?门外,又看向黄时雨,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好像,很怕他?」 黄时雨正看着图稿,一听杭有?枝这样?问就顺口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废话!勾了人心上人肯定怕啊!」 杭有?枝:「???」 黄时雨一说完就后悔了,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抬头看杭有?枝反应。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杭有?枝挑眉定定地看着黄时雨,手指还一下下地点着桌子,等着黄时雨给个?解释。 黄时雨见已?然说漏了嘴,只能长嘆了一口气,放下稿纸,开始如实招来。 「杭姑娘,他们?是不是都跟你说我是外出游歷回来的?」 杭有?枝想了想,确实初九和黄子梅都这样?说过,便道:「对呀,难道不是?」 黄时雨闻言耸了下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气道:「当然不是!我是逃婚被捉回来的!」 「逃婚?」杭有?枝惊了,人家是在?逃公主,你这是,在?逃阔少? 黄时雨一脸苦大仇深,「对,就是逃婚!你想想,多可怕啊!去年?我一过十四岁生辰,我哥就给我找了门婚事?,对方家里好像是梧山挖煤的,挺有?钱。」 杭有?枝:「这不挺好?」 对面家里可是挖煤的诶! 就是十四岁就成婚确实有?点早。 「好个?鬼!」黄时雨都快要哭了,「我才?不想英年?早婚,再说了,人还比我大挺多!」 「大多少?」 「对面比我大一岁,整整十二个?月!」 杭有?枝:「……」 怪不得那天那么在?意年?龄,原来是惯犯啊……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杭有?枝无语完,又问。 黄时雨低头看着稿纸,把玩着毛笔,「我从?小就想修无情道,但我哥非要我继承家产,被拦下了上不了山,只能在?家写写画画。」 杭有?枝:「……」 凡死了凡死了!!! 黄时雨:「我逃婚去山上还没体验几天,就被抓回来了,我哥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我自己找,要么听从?安排,娶钦水贩盐的,这次的比我小一个?月,但依旧见都没见过。」 「听从?安排是不可能听从?安排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杭有?枝嘆了口气,「能不能说重点。」 黄时雨:「重点来了,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个?外女,相熟的世家女子都不喜欢,一抓回来就被关家里,上哪儿自己找,我哥这是在?逼我就范。」 「然后那日经过花园,初九提到杭姑娘你,我才?终于寻到了一丝机会。」 「……」杭有?枝顺着往下说,「所以,你就利用画稿,引我上钩,打算用我应付你哥?」 黄时雨一拍桌子,「对!」 「……」不是,你小子倒是安排的好啊,杭有?枝压住火气,「我不同意!」 黄时雨见杭有?枝是个?爽快人,就都直接说了,越说还越激动:「你不同意也来不及了,我早上跟我哥说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今天非得答应我这件事?不可!不然我就日日来找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杭有?枝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要报警!!! 可还没等杭有?枝发火,就见黄时雨一手撑着桌子,身子直往她这边倒。 杭有?枝直接傻了,这怎么还碰瓷啊,慌慌张张扶住黄时雨,又怕闹出什么事?儿来,急急忙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别?倒啊!」 「早上没吃饭。」黄时雨低头抓住桌子边沿,声音微弱。 杭有?枝又立马扒拉过傅誉之的糖罐子,取了颗糖塞黄时雨嘴里。 …… 但这极度抓马的对话和场景,落在?门外的傅誉之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第40章 我们是朋友 门外。 雨棚下的炉子?里明着?火, 上面已经?有一壶水了,看样子?应该烧开了很久,估计是店里忙赵财忘记灌了。 傅誉之把水灌到洗过的瓷壶里, 又在炉子?上坐上一壶新的水, 就提着?瓷壶要回去。 结果, 刚走到?墙边, 就听见屋里黄时雨道: 「我早上跟我哥说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今天非得答应我这件事不可!不然?我就日日来找你!」 傅誉之脚步一顿,瞬间就皱起了眉:「???」 进展这么快?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还非答应不可?日日来找? 感觉明天出门很有必要把?剑带上了。 但转念一想,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毕竟,杭有枝向来不吃这一套。 别说答应了,不泼黄时雨一脸茶都算不错了。 结果, 立马又听杭有枝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 你别倒啊!」 「???」 他这时的心绪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各种各样混混杂杂, 惊讶, 伤心,愤怒…… 傅誉之内心被悲愤占据着?, 几步迅速走到?门口, 就见到?了令他更为悲愤的一幕。 黄时雨跟没骨头一样,依偎在杭有枝怀里, 楚楚可怜。 杭有枝则一手搂着?黄时雨, 一手扒拉过他的糖罐子?,取了一颗糖, 垂睫餵到?黄时雨嘴里,十分?柔和的模样。 那是她买给他的, 说的谁也抢不走的糖。 却给了别人?。 「你们在干什么?」傅誉之提着?水壶,站在门口,声音如坠无尽寒渊,又像压着?万丈怒火。 愤怒之后,是冷静自持。 他前十七年受到?的教导,都不允许他做出过于失态的动作。 杭有枝闻声一抬起头,就见到?傅誉之那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顿时心里就很想骂人?,他爹的!早不倒晚不倒,偏偏现?在倒!早不回晚不回,偏偏现?在回!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我这狗血般的人?生!!! 杭有枝只想快点从?这狗血场景里脱身,急急忙忙把?黄时雨往边上一推,怔怔地看着?傅誉之,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好。 然?后杭有枝这一连串行为,落在傅誉之眼里,就是四?个字,做贼心虚。 傅誉之怒极反笑,鲜红的唇还勾了几勾。 场面尴尬无比。 还是黄时雨出来解释。 黄时雨扶住桌角,堪堪稳住身子?,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道:「傅公子?,你别误会杭姑娘,是我哥今天早上逼我去相亲,我急着?逃出来,没来得及吃饭,又一时情急,才昏倒的。」 杭有枝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傅誉之这下应该不会再误会了吧。 傅誉之是没再误会了,没再误会两人?方?才的行为。 却还疑虑着?之前在门口听到?了那两句话。 他是愿意相信杭有枝的,想着?杭有枝应该是被胁迫的,但却不想放过黄时雨。 唇边还勾着?笑,走到?小几旁,坐到?原来的位置上,也就是杭有枝对面,取过瓷盏给黄时雨倒水,看似好心道:「既然?没吃饭,那就多喝点热水吧。」 黄时雨看傅誉之这和和气气的样子?,以为无事了,笑着?接过水来喝,「那就谢谢傅公子?了!」 结果一喝,立马就被烫的不轻。 「咳咳咳咳咳——」 黄时雨弯身捂着?胸口咳得满脸通红,瓷盏像烫手山芋一样被丢小几上,水溅的到?处都是。 杭有枝见状连忙侧过身拍着?黄时雨的背,帮黄时雨顺气,又手忙脚乱伸手扯过傅誉之之前丢桌上的,擦糖果罐子?的帕子?,给黄时雨擦嘴口水,接着?擦桌子?。 结果一擦,指尖就感受到?方?才从?瓷盏里溅出来的水是滚烫的。 瞬间就气的要冒烟了。 傅誉之是存心的。 不是,人?黄时雨都这样了,他还在较什么劲啊! 能不能懂点事? 闹脾气也要分?场合分?时候吧? 「傅誉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杭有枝擦完桌子?,把?帕子?往桌上一丢,抬起头来,看着?傅誉之冷道。 傅誉之递给黄时雨水的那一刻本来还有一点点良心不安。 虽然?水开了后在炉子?上放了很久,但还是有点烫的。 结果看到?黄时雨被烫到?了,杭有枝连忙又去关?心黄时雨,还拿他的帕子?给黄时雨擦口水。 当时就觉得,怎么没烫死他。 但现?在听着?杭有枝这语气,也知道杭有枝是生气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想着?再这样冷下去肯定不行,搞不好杭有枝会更偏向黄时雨,不就是南辕北辙了。 便开始改变策略,低着?脑袋,髮带落下,垂着?长睫,语气温吞。 「你凶我。」 浑身上下都写着?,弱小可怜但不能吃。 杭有枝看傅誉之这样子?,直接被气笑了。 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很可爱吗? 没事喝什么碧螺春。 然?后黄时雨缓过气来,也开始善解人?意,看向两人?,弱弱笑道:「没事的,不怪傅公子?,都是我不小心。」 杭有枝内心也有了一桿秤,冷冷看了傅誉之一眼,又很是欣慰地看了黄时雨一眼。 意思明摆着?就是:看看人?黄时雨,多懂事! 傅誉之:「……」 讨厌十五年的西湖龙井。 黄时雨方?才其实还有一个原委没来得及说。 他在利用画稿引杭有枝上钩前,向初九打?听过杭有枝是否婚配,初九说没有,他这才放心行事。 结果那天,好不容易把?杭有枝引到?了府中?,却发现?杭有枝还带着?傅誉之,两人?的关?系似乎很是密切,傅誉之看他的眼神又带着?敌意,这才觉到?此事应是出了岔子?。 人?名花有主,那他不就是白搭了,演戏都不好演,瞒也瞒不过去啊! 他不放心,今天到?铺子?里又问过伙计,然?后伙计说,「我们掌柜啊,跟傅公子?感情好得很!」 也因此,他之前一进门才怕傅誉之怕的要死,毕竟干了亏心事。 但现?在看杭有枝和傅誉之这样子?,剑拔弩张的,又觉得不太?对。 此事兴许有戏。 黄时雨内心拿捏不准,便直接问了,偏头看向杭有枝笑道:「那天我一时忘了,还未问过杭姑娘,杭姑娘跟傅公子?是什么关?系啊?」 这一问就把?杭有枝问住了。 她和傅誉之,是什么关?系呢? 掌柜和伙计?她倒也没那么没良心。 恋人??又不像。傅誉之还没跟她表白呢,虽然?是她暂时还在考察他。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应该是,暧昧对象?但好像古代也没这个词,并且听起来还挺渣的…… 杭有枝垂睫想了一会儿,扬眼一笑,取了个中?肯的回答。 「我们是朋友。」 相知相交的那种朋友。 傅誉之坐对面收拾着?几面,一直在等着?杭有枝的回答。 然?后等杭有枝那五个字一说出来,一瞬间就失落,眸光黯淡。 只是朋友吗? 到?底是什么朋友,才会半夜给她带夜宵陪她喝酒,才会脚崴了下雨天背她回家,才会生病了为她下厨给她做鸡蛋羹…… 原来在杭有枝心里,他就只是「朋友」这两个字而已。 黄时雨一听便喜笑颜开,从?袖中?抽出一卷稿纸,看向杭有枝笑道:「我这两日在家中?画了些图稿,请杭姑娘过目。」 说是这样说,稿纸还捏在手里,没有要递给杭有枝的意思。 杭有枝一看黄时雨这神情和动作就懂了。 黄时雨在跟她做一个交易,用给她画的竹编图稿,交易她帮他应付黄子?梅逼婚。 杭有枝凝眸思索了片刻,便伸手要拿过图稿,应了一声。 「好!」 她仔细想过了,这事儿其实对她利大于弊。 好处就不用多说了,黄时雨有求于她,那她以后就能让黄时雨替她免费打?工了,设计事宜就不用愁了,而且黄家有钱,还能多一条人?脉。 至于弊端,最多黄时雨拿她当做幌子?去煳弄黄子?梅,对她的名誉权有一定侵害,但黄府保密工作一向做的不错,估计这点侵害也可以忽略不计。 也不是没考虑过傅誉之,但她感觉傅誉之总是针对黄时雨,不让傅誉之知道也好。 黄时雨笑着?递过图稿。 交易达成。 接着?,杭有枝跟黄时雨开始拿着?图稿讨论。 傅誉之虽然?被杭有枝的那一句「我们是朋友」伤到?了,但依旧看黄时雨很不痛快,把?蒲团移到?杭有枝另一边,监视着?两人?。 杭有枝正拿着?图稿写编织要点呢,一道阴影就这样落了下来,光线本就昏暗,现?在直接看不清了。 「傅誉之,你挡着?光了。」杭有枝搁下笔,抬头看向坐门口方?位的傅誉之,蹙着?眉道。 傅誉之:「我去点灯。」 杭有枝:「……」 傅誉之点上灯,又装作看书,「哗啦啦」翻个不停,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杭有枝抬头蹙眉:「傅誉之,你好吵。」 傅誉之立马把?书一合。 杭有枝:「……」 傅誉之没事干,又怕杭有枝烦,只好收拾小几。 杭有枝看傅誉之巴掌大的一块几面,擦了不下十遍,就差擦掉漆了,天可怜见,人?小几犯了什么罪,实在是受不了,看向傅誉之嘆了口气:「要不,你去前面铺子?里帮忙吧。」 「……」傅誉之抿了下唇,把?抹布叠成小方?块,端正坐着?,不动了。 行,你现?在就是看见我就烦,想把?我赶走是吧。 把?我赶走,好跟黄时雨独处一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我就是个,多余的。 傅誉之说不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 好不容易忙完正事,要把?黄时雨送走,红烟又来了。 杭有枝才把?黄时雨送到?铺子?门口,就见红烟带着?几个婆子?,从?外面进了来。 红烟一见了黄时雨,就正色道:「时雨,你等等,等下跟我一起回去。」 她知道黄时雨也在,早上还是黄时雨说要来杭有枝这儿,她才放黄时雨出来的,暗中?跟着?的人?也回去传报了,她此番前来,正是来抓人?顺便办事儿的。 黄时雨一见了红烟,就像耗子?见了猫,本想装作没看见偷偷熘了,结果却被红烟叫住,只好嘆了口气,乖乖跟在红烟后头。 杭有枝见了红烟,也赶忙笑着?迎了上去,「姐,你怎么来了?」 没等红烟吩咐,婆子?就上前奉上了一卷红礼单。 「你也知道,时雨也该成婚了,子?梅便让我早日置办些箱笼备着?,便想到?了在你这儿定制。」红烟道。 杭有枝将红礼单打?开了一截,果见上面列着?些竹编箱柜之类的。 她之前也确实将铺子?的经?营范围拓展到?了家具方?面。 黄时雨一听就跳了出来,「姐,你让我哥别瞎忙活了,人?杭姑娘都答应我了!」 红烟回过头看着?黄时雨,语重心长,「你年纪不小了,也别胡闹了,该懂点事了。」 至于黄时雨那点自以为聪明的计谋,暗中?跟着?的人?早就报给她了。 红烟不介意让黄时雨的心死的更彻底一点,又扬唇笑道:「再说了,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杭姑娘答应没用,要你哥答应才行!」 但这话落在旁观的另外两人?耳中?,就都十分?炸裂。 杭有枝:「???」 我的名誉权这么快就被你在大庭广众上用上了? 傅誉之:「???」 进展这么快?才认识三天,见了两面,就已经?谈婚论嫁了?虽然?好像但是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见都没见过就成婚的也不少…… 红烟跟黄时雨讲了半天道理,接着?就转过头来跟杭有枝沟通置办箱笼的细节。 傅誉之在一旁站着?,看看跟红烟后头的黄时雨,又看看站红烟旁边的杭有枝,觉着?自己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而他们俩,就像是一对即将成婚的新人?,正被家中?长辈拉着?讨论嫁娶事宜。 脑海中?一瞬间过了一万年,想到?很多很多,最后只想到?,以后一直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 只剩悲痛欲绝,只剩失魂落魄。 等到?红烟领着?黄时雨走了,傅誉之才抬眸看向杭有枝,语气平淡。 「你答应他了?」 杭有枝:「?」 第41章 一觉东州梦 少年人脸上没什么情绪, 平静的像一杯水,唯独那双杏眼,像是藏在了清晨里, 拢着化不开的薄雾, 探不清寻不明, 又像下雨天, 窗子上浮着的一层水幕,湿漉漉。 杭有枝看傅誉之这样子,脑袋里有点懵,今天事儿太多了,她?自己都有点乱,理了半天, 才扯出根头绪来,问傅誉之: 「你去烧水的时候, 我和黄时雨在屋中说的话, 你都听到了?」 傅誉之淡着眸子, 点了点头, 「嗯,我都听到了。」 杭有枝嘆了口气, 感到有些无奈。 傅誉之太聪明, 还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和黄时雨的交易。 算了,知道?了也好, 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傅誉之看杭有枝这神色, 感觉杭有枝好像很可惜的样子。 所以,他要是不问, 她?是不是准备永远都不跟他说。 不过,好像他也没?什么资格这样想。 毕竟, 他们只是朋友。 他们只是朋友,他一时间,也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临近午饭时间了。 杭有枝觉着瞒着傅誉之答应了跟黄时雨的交易终归不太好,心里带了点愧疚,又见傅誉之自红烟和黄时雨走了后一直情?绪不大高,以为傅誉之是生气了,便想着要哄一哄傅誉之,带着傅誉之去了对面醉仙楼,点了些傅誉之爱吃的菜。 都是傅誉之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拔丝山药,花生汤,蜂蜜木瓜。 傅誉之看着满桌的菜餚,却没?什么胃口,食之无味。 杭有枝以前可没?这么大方过,一点四个?菜。 况且这还是醉仙楼,羽京都觉得贵的地方。 因而有些可笑地想着,散伙饭吗? 刚这样想着,又见杭有枝放了包银子在他面前,笑道?:「给你的!」 主?要杭有枝见傅誉之依然不开心,以为傅誉之是嫌她?小气了,才点了一个?主?菜,其他都是便宜的小甜品,正好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给他,就提前给他了,当哄他开心了。 这不,才放下银子,就见傅誉之抬起眼来,笑了笑。 果然,很好哄。 傅誉之笑了笑,却想着,是啊,果然是散伙饭,这不,散伙钱都发了。 他想不到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但又存着一线希望。 红烟不是说了,杭有枝答应没?用,要黄子梅答应才行。 黄子梅肯定不会答应的,黄子梅一心想要黄时雨娶的,是累世?经商的贵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然后,傅誉之的这一线希望,在下午也单方面地破灭了。 下午,杭有枝和傅誉之从醉仙楼回到铺子里没?一会儿,黄府就来了人,说黄子梅要见杭有枝。 傅誉之本来想跟着去的,但那个?传话的人坚持说黄子梅只见杭有枝一个?人,只好作?罢,并且他自上次杭有枝崴脚后,就让扶峰派暗卫全天候保护杭有枝,这汝阳地界也有不少他的人马,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杭有枝不知道?黄子梅为什么要见她?,但隐隐约约猜到应该是与?黄时雨有关,想着就算是要跟黄时雨终止交易,也至少要善始善终,便跟着传话的人去了。 然后,杭有枝就开始了她?抓马的下午。 或者?说,是又继续了她?抓马的一天。 杭有枝去到黄府,一被领到黄子梅书房中坐下,书房门就被勐的一关,老管家把她?面前红木书案托盘上盖着的红绸布一掀,瞬间,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就闪瞎了她?的眼。 她?本以为,黄子梅的开场白应该也跟狗血剧里一样,是「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弟弟」! 毕竟,黄子梅给黄时雨挑选的未婚妻,不是挖煤的就是贩盐的,就算比不过黄家,也都是些巨商大贾。 不用说她?也知道?,黄子梅不可能允许黄时雨娶一个?平民女子,黄时雨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选中她?应付黄子梅的。 结果,黄子梅端坐在红木书案后的木轮椅上,却笑道?:「是时雨不懂事,明知杭姑娘的意?中人是傅公子,还招惹了杭姑娘,让杭姑娘假扮他的意?中人,给杭姑娘带去了不少麻烦,这些,还望杭姑娘收下,以表黄某歉意?。」 「……」杭有枝抿了下唇。 得,这黄子梅心里跟明镜似的,交易终止。 但是,怎么不按剧本来啊…… 算了,她?按剧本来就行。 作?为正义的女主?角,她?怎么可能收下! 杭有枝连忙哭着拒绝:「言重了言重了,这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黄子梅笑了笑,又转移了话锋:「实?不相瞒,黄某有一事相求。」 管家端来了茶,杭有枝喝了口,「您请说。」 「我想请你,帮忙劝一下时雨。」 「其实?,我也并不想逼着时雨娶妻,毕竟他才十五岁,但自去年春天起,我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大夫也说不准,我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时雨……」 黄子梅娓娓道?来。 「嗯。」 杭有枝听了许多许多,也稍微理解了些。 虽答应了黄子梅帮忙劝着点黄时雨,但说实?话,她?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几乎等于没?有,毕竟她?受到的教育是婚恋自由。 这样想着,回去的路上,看着伸出黄家院墙外?的残梅,不由就有些哀伤。 只能安慰着自己,各人有各人的责任,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他失去的只是爱情?,却继承了亿万家产啊! 她?搁这儿哀伤个?什么劲儿。 结果,回到铺子里,去到后堂,傅誉之又一下子把她?干沉默了。 …… 下午,杭有枝去了黄府,铺子里暂时又没?什么人来,赵财和金宝都轮流趴柜檯上打?瞌睡。 傅誉之自下午经歷过杭有枝、黄时雨和红烟在一起的那个?场景后,就总爱胡思乱想,无事时更甚,难免伤怀,便去到后堂,想着睡一觉,会好一点。 这一睡,就睡了很久,他做了一个?梦,或者?说是回忆。 梦中,那个?少女,身姿高挑,喜欢穿天青色衣裙,长发总是随意?一挽,弯月眉柳叶眼,娇俏的鼻子,嫣红的唇,笑起来很好看,喜欢编竹编。 她?将他捡回家,问他姓名几何,年岁多少,收留他,指使他砍竹子。 会给他零花钱,让他多喝热水,帮他烧火,帮他系蝴蝶结,教他编小船竹提篮。 会给他编竹帽,给他买新衣裳,买面人,买银耳莲子羹,买糖。 会给他剥橘子,为他折一支桃花,拉着他的手晃个?不停,把衣袖借给他擦眼泪。 会叫他傅之之,跟他说晚安,安慰他九清峰上的霜雪或许终岁也不会停…… 许多许多,都落到竹林深处,风一扬,少年人的衣发就缠绕,眸光就闪耀。 他很喜欢小蝴蝶,很喜欢面人,很喜欢那一支桃花,很喜欢那句傅之之,他很喜欢她?。 只是,他曾经跟扶峰说,她?好像并不心悦他,这个?好像是真的。 场景一晃。 唢吶一吹,锣鼓喧天,十里红场,鞭炮齐扬。 花轿一落,轿帘一掀,那少女凤冠霞帔,头顶红盖而出,被交与?同心结。 而那与?她?永结同心之人,与?她?一般年岁,正般配…… 梦醒了。 傅誉之睁开眼,看着空洞洞的屋顶,不觉泪已沾湿枕。 片刻寂静,待再起身,正好见到杭有枝进屋。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梦中少女的脸与?眼前人重合,傅誉之忽觉怅然若失,像是有心灵感应般,问了句。 「答应了?」 杭有枝坐小几边上倒水,看了眼傅誉之,觉得傅誉之是真的聪明,居然料到了黄子梅要她?劝解黄时雨的事儿,就一边喝水,一边点头随便应了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嗯。」 却不知道?,傅誉之问的是,黄子梅是不是答应了她?和黄时雨的婚事。 虽然这也是断章取义的事儿。 所有的误会,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都是这样没?头没?尾,从只言片语开始,以沉默无声结束。 于是,沉默,长久以来的沉默。 杭有枝觉得傅誉之有些怪,神色出奇地静,语气出奇地淡,像是一颗宝石,默默地沉到了湖底,不再发光,不再引人注目,但又琢磨不出来是为什么。 况且,她?今天经歷了的黄时雨的事儿,第一次被封建大家长主?导晚辈婚姻所冲击,本身情?绪就有些低落,又忙碌半天很是有些累了,也就没?怎么管傅誉之。 傅誉之听到杭有枝那一声「嗯」,像是最后一滴水落到水斗中,瞬间失去平衡,「咣当」,一切都被倾覆。 他心中的那一线希望,也灭了。 失落像涨潮般,来的太快,明明前几天,他们还一起坐小溪边吃桑葚,她?笑着问他,他在等什么。那时还没?有黄时雨。 他想,他在等,她?喜欢他。 可他好像,等不到了。 那天的日?光过于明亮,一切的一切,白瀑清溪鸟鸣,天空流云绿树,包括少女的音容笑貌,波光粼粼的发,都像是梦幻泡影。 而他,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东州三?月春,绿竹清波,桃花芳菲,温暖环绕,笑语欢声,充满无限美好,然而,现在,梦醒了。 他也该走了。 傅誉之感到悲伤,却没?有眼泪。 似乎觉得,事到如?今,他没?什么可说的了,也不该做多余的事。 就该默默离开,一声不响,当从未来过。 但他的剑还在杭有枝家里,也还没?跟常晚云和杭无辛告过别。 註定还要再回听竹村一趟的。 那就,再陪她?过完这一天。 最后一次。 又或许,还没?死心。 毕竟一切都太快,让人落不到实?处,让人疑心。 疑心是不是疏漏了什么地方。 …… 回听竹村前,傅誉之抽空去了一趟隔壁浮华阁。 当时扶峰和羽京正一起研究晚上吃啥,突然「吱呀」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落了进来。 「我要黄金一万两。」 第42章 当局者迷之 「???」 扶峰和羽京将埋着的头从醉仙楼点菜帖子中抬起, 看向傅誉之。 「你要一万两干什么?」扶峰问道,「还是黄金。」 傅誉之的钱一向是扶峰管,傅誉之要用的时候就会向扶峰支取。 但黄金一万两这个数额也太?大了, 在京城调取就?有些麻烦, 更何况是在汝阳。 屋里?没旁人。 傅誉之掩上门, 走过来在小几边上随意?坐下, 却没正面回答扶峰的问题。 「我想回京城了。」傅誉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今晚启程,薛令宜的生辰宴,或许还赶得上。」 「???」扶峰和羽京齐齐皱眉。 马上就?四月初了,离薛令宜的生辰没几天?了,从汝阳到京城又不是过马路, 现在才想到回去,早干嘛去了!想累死人就?直说啊! 再说了, 就?这样回去, 不管杭有枝了? 杭有枝! 扶峰勐的觉察到了点什么, 毕竟傅誉之从进门起情绪就?不太?对劲, 淡的像水掀不起一丝波澜,似是陷入了深深的白昼。 他也还算了解傅誉之, 越是平静越是冷淡, 就?越证明发生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犹疑了片刻,扶峰还是问:「说吧, 又出?什么事了。」 傅誉之喝了一口?水,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 她好像要与旁人成婚了。」 「???」 瞬间,扶峰双目圆睁嘴巴大张, 羽京正喝着水直接喷了出?来。 扶峰和羽京对视了一眼。 有这段? 看漏了? 而且,今早不还好好的,来铺子的路上,他们?还见傅誉之和杭有枝在路上有说有笑并肩走呢。 一上午功夫,他们?不过是去醉仙楼吃了个饭,又回浮华阁打了个盹,就?……就?,就?到这地步了? 起勐了? 扶峰缓过来的稍微快一点,问道:「有这事?」 「这么快?」羽京咳着顺了气点,也问。 傅誉之接着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从前天?他和杭有枝初入黄府,到今天?下午杭有枝从黄府回来。 扶峰和羽京听完,看了对方一眼,再看向傅誉之,重重皱起眉头。 想法很?一致。 傅誉之他是不是有病? 「我觉着挺离谱的。」羽京顺完气,首先发表意?见。 傅誉之:「确实,这事确实离谱。」 羽京一听,恨不得打死傅誉之,把扇子往桌上一敲,翻了个白眼怒道:「我是说你离谱!你特别离谱!你问都没问一句!怎么就?觉得杭有枝要跟你散伙了!」 说实话,羽京最初挺看不上杭有枝的,觉着杭有枝重财轻义,不是好人,但他最近,却大为改观,杭门永存。 不说远的,就?拿今天?中午来说。 杭有枝带傅誉之去醉仙楼吃饭的时候,他和扶峰也在,光杭有枝来醉仙楼这一项就?够让人震撼了,结果更为震撼的还在后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他和扶峰下楼时,正好看见杭有枝在柜檯边上结帐,又听到杭有枝预定了第二天?中午的菜,定了三个硬菜一个甜汤,糖醋鱼,樱桃肉,狮子头,杏仁露。 且不说都是迁就?傅誉之的口?味,就?单论价格,这些菜也都不便宜,就?算是他,平时也都是拣着点的。 还有前几天?,傅誉之砍竹子衣裳扯了个口?子,常晚云给缝补上又穿上了,杭有枝却偷摸来浮华阁给傅誉之订购了件紫色云锦新衣裳,整整二十两! 二十两对于他们?或许没什么,但这是杭有枝,一个一两银子买件衣裳都嫌贵的女人,给傅誉之买二十两一件的衣裳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当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杭有枝怎么可能这么大方!等杭有枝走了,他又去柜檯数了好几遍,拿秤称了又称,甚至不信邪地拿起银子磕了口?,才确定是整整二十两,真金白银。 更不用讲免费传授竹编手艺,带听竹村村民赚钱的事儿了,是真的干的漂亮。 总而言之,他觉着杭有枝这么爱财的一个人,却捨得为傅誉之花钱,是真的对傅誉之挺不错,挺有情意?的了。 看一个人并不能单看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这一点羽京再明白不过。 但当局者迷,羽京所看到的舍财取义的杭有枝,傅誉之一无?所知。 傅誉之只会在意?跟杭有枝一起经歷的所有细节,翻出?一帧帧一幕幕,一一抽丝剥茧,为今日做出?註解。 即使是错误的。 「还需要吗。」傅誉之垂下眸,想到了过往种种。 杭有枝爱财,有目共睹,不然也不会拿他展示竹帽招揽顾客,偷摸要去卖掉他送她的衣裙首饰。 以往的时候,她最在意?的从来不是他,而是钱,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正好,她羡慕黄府家大业大。 她说过不想找夫君,却果断答应了黄时雨,或许就?是图黄府有钱。 有钱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了,散伙理?所应当。 傅誉之不由很?是苦涩。 羽京很?看不惯傅誉之这幅沉郁的样子,摆给谁看啊!展开扇子摇了摇,继续刺道:「再说了,她说你们?是朋友,这话也没毛病啊!」 不然要人怎么说? 意?中人?人姑娘还没答应呢! 「是的。」傅誉之颤了下睫。 确实没毛病,事实而已?。 他不是她的意?中人。 他从来就?没走进过她心?里?,也不会有那么一盏灯为他而亮。 罢了。 扶峰把傅誉之所说的经过翻来覆去思索了半天?,终于从只言片语中发现了盲点,皱眉看着傅誉之问道:「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 傅誉之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根本听不进旁人的话,也没什么力气去思考,喝了口?水答:「不知道。」 「从头到尾,都只有『答应』二字,这答应的,到底是什么啊?」整个事件都透着一股魔幻感?,扶峰觉着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问题。 傅誉之不知道自己与杭有枝是否有误会,却认定自己是正确的,苦笑道:「自然是她与黄时雨的婚事。」 「但杭姑娘就?算要成婚,也应该会让家里?人知道,不会这么快就?定下来吧。」扶峰依然不解。 「应该。」所以他还要回杭家,再确认一下。 傅誉之放下水盏,抬眸见窗外天?色不早,便要走。 少年起过身,「等下把钱带到听竹村。」 「行?吧。」扶峰应了,与羽京一同?嘆了口?气,看着少年人萧索的背影慢慢消失。 突然很?想哭。 …… 如果要离开非常非常喜欢的人,此生不復相见,只剩最后一天?,你会怎么过? 对此,傅之之同?学给出?的答案是,照常过,一一告别,再默默离开。 傅誉之跟杭有枝一同?回到听竹村,一路上很?安静,风徐徐缓缓,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两人安静的原因不大相同?,傅誉之是因为悲伤,杭有枝是因为劳累,却都误以为对方的原因与自己相同?。 回到家,傅誉之照常去屋后砍竹噼篾,把竹子一根根码放好,将竹丝仔仔细细綑扎完。 扶峰和羽京将黄金万两,也就?是十万两银票带来给了他,他又吩咐两人收拾好东西,备好马匹,戌时在村口?等他。 接着,他又照常回去吃饭。 傅誉之一走到门口?,就?见杭有枝和杭无?辛都坐在桌边,唠嗑顺便等饭。 杭有枝好像在跟杭无?辛讲着去黄府的见闻,端盏喝着水,眉开眼笑,「我上次不跟你说过,黄府里?有一个可以游船的大湖,今儿我去了又发现,他家居然还有个贼大的戏台子!」 「啧啧,有钱就?是好,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住上那种地方。」杭无?辛感?嘆道。 杭有枝立马笑着安慰:「没事,咱也很?快就?能住上黄府那样的宅子了!」 傅誉之站在门外,自然是以为,杭有枝在说,她跟黄时雨成婚后,杭家人就?都能住进黄府了。 其实,是杭有枝最近赚了不少钱,正寻思着买宅子的事儿。黄府修的漂亮,自然以黄府作?为参照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杭有枝和杭无?辛聊的投入,还是常晚云发现了一直呆站在门外的傅誉之。 常晚云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见傅誉之站在门外,呆呆的,立马笑着朝傅誉之喊道:「之之,站在门外干什么呀,快进来吃饭!」 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常晚云和杭无?辛也都知道,傅誉之是个好性子的,有时候还很?可爱。 上次杭有枝「傅之之傅之之」叫个不停,傅之之这个小名,也就?在杭家传开了。 常晚云见傅誉之乖巧,本就?喜欢,又见傅誉之和杭有枝互有情意?,便一直把傅誉之与杭有枝和杭无?辛一般对待。 傅誉之闻声回过神,抬眸看到常晚云慈爱的脸,觉着很?是温暖,便笑着点点头,走进了屋。 晚饭桌上,杭有枝和杭无?辛接着热火朝天?地唠着嗑。 「姐,等有钱了,我要换个书桌,我那屋里?桌子不平,掉漆不说,桌板都裂开了!」杭无?辛道。 杭有枝点点头:「行?,我也想买个柜子,前日柜门掉了半扇……」 傅誉之埋头吃着饭,一直没说话,心?越来越沉。 这是,已?经在畅想嫁入豪门后的美好未来了吗。 确认过了,真的不必再问了。 常晚云身子弱,杭家的事情一向是杭有枝做主,说不定,一家人早在他去屋后砍竹子的时候,就?商量好了。 他只是个外人,说起来,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自然不必通知。 心?绪低沉,以至于也没注意?到,杭有枝接下来说到:「多添些东西,傅誉之房间,也要好好布置一下……」 众人虽也隐隐约约察觉到傅誉之今日有些不对,但太?过细微,也就?没怎么在意?。 毕竟,傅誉之向来食不言寝不语,偶尔的一两句话,也是为了杭有枝。 但今日杭有枝跟杭无?辛聊的正好,便忘了。 晚饭后,杭有枝照常跟王大娘和郑氏在房中议事。 傅誉之本想着,要好好跟所有人告个别,但又一瞬间丧失了勇气。 毕竟,这件事情太?难堪,不太?像他,九清峰第一,傅誉之。 况且,吃完饭后,众人便各自散开,王大娘和郑氏进门来拥着杭有枝回房议事,杭无?辛收桌子出?门洗碗,常晚云回房洗漱早些歇息。 只剩下他还坐在桌边,无?人问津,就?是多余的。 所以,他的告别,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可他又想着,至少要告个别吧,跟他心?爱的姑娘告个别,虽然她从来没喜欢过他。 再看她一眼,最后一眼。 为他的梦,留下一个圆满的结局。 于是他细细地泡了一壶雨前茉莉香,杭有枝议事时总要喝点茶提神。 但泡的很?淡,希望她今晚,能做个好梦。 傅誉之端着茶,走到杭有枝房门口?。 房门没有关,暖黄的烛光落了出?来,房内的场景也就?映在了少年眼里?。 杭有枝坐在床边,小几移到身前摊着纸张,王大娘和郑氏分坐在两边地上的小兀子上。 议事还没开始,杭有枝正捧着红烟给的红礼单垂眸看,王大娘和郑氏则在磕瓜子。 声音也很?清晰。 「有枝,我跟你说啊,我七大姑的三表舅的堂妹的侄儿,我跟你提过的,二十岁就?中了进士,那长的是一表人才,家里?有点钱,就?他一个独子,亲娘又死的早,我到时候安排你见见,你要中意?的话,我也能给你牵个线搭个桥!」郑氏介绍道。 自杭有枝发迹,就?不断有人要给她做媒,世人都爱富贵,倒也正常。 郑氏虽也看出?来杭有枝与傅誉之互有情意?,但想着人傅誉之住杭有枝家吃杭有枝家,看起来又没个什么钱,就?一吃软饭的,杭有枝估计就?是玩玩,没当真。 再说了,又没个三媒六聘的,作?的了数?旁人怎么就?不能争取争取了! 「谢谢婶婶好意?,但见就?不必了。」杭有枝抬眸看向郑氏拒绝着,又垂睫看着烫金的红礼单,眉眼弯弯,脸颊微红,红唇轻扬,神态很?是娇憨,语气也羞涩,笑道,「我有意?中人了。」 还是郑氏启发的杭有枝,杭有枝突然就?想到了这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她和傅誉之的关系。 意?中人。 他是她的意?中人。 一个符合她所有意?愿的少年。 单纯,聪慧又温柔。 会告诉她自己小时候在九清峰上喜欢和小兔子一起玩,会在下雨天?背她回家,会在半夜给她蒸鸡蛋羹端水泡脚…… 就?连最后一丝顾虑,也在那天?糖水摊上,他答出?「各有因缘莫羡人」时烟消云散。 至于旁的,也都不重要了。 所以,怎么会不确认,怎么会不相信呢? 她确信,他是她的正确选择,他是她的意?中人。 也该考虑一下,通过考察期,转正了。 傅誉之站在门外,却觉着,那红礼单上的烫金过于闪耀,刺的人眼眸干涩。 算了,还是祝她和她的意?中人,百年好合。 傅誉之苦笑了下,接着端着雨前茉莉香,进了去。 照旧,将茶壶悄声放到桌上,取过瓷杯,细细斟了第一盏,放到她手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接着坐到不远处的扶椅上,取过书,却在看着她。 还是开始议事了。 她工作?的时候很?专注,羽扇般的长睫微微低着,落下眼底一片清晰的阴影,红唇微微扬着,话语掷地有声。 他觉得,他可以看一辈子。 可是没机会了。 烛火微微颤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杯放到她手边的雨前茉莉香,飘着的热气渐渐消散,差不多凉了,也无?人问津。 刻漏快指到戌时了,他要走了。 傅誉之放下书起身,默默走到门口?,又回头,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杭有枝。」 杭有枝抬起眸,看向门口?的傅誉之,「嗯?」 傅誉之笑了下,声音柔和,「我走了。」 最后一句话,当是道别了。 「嗯。」杭有枝点了点头,就?埋头继续工作?了。 然后,傅誉之就?走了,身影消失在了房门口?。 却不见,杭有枝讲了半天?口?干舌燥,终于注意?到了手边的那盏已?经凉透的茶,端起就?是一饮而尽。 瞧她这忙的,都忘记喝水了。 不过这次红烟订购的新婚箱笼,也确实是笔大单子。 傅誉之最后要回房取剑,碰到了去厨房找水喝的杭无?辛。 其实方才在杭有枝房中坐了那半天?,他心?绪也平缓了下来,就?总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又或者是还没死心?,想要再抓住这最后一丝机会。 他看着杭无?辛从房间里?出?来,径直走去厨房,还是跟着走到厨房门边。 「你知道,你姐有意?中人了吗?」傅誉之倚在厨房门边,看着正站桌前提壶倒水的杭无?辛,苦笑道。 由于这声音带着点笑,即使苦涩,落到正仰头灌着水没看傅誉之神色的杭无?辛耳朵里?,也就?成了,炫耀。 我姐的意?中人是你,这不是众人皆知的事儿,还要问我? 由于傅誉之有前科,杭无?辛才不会让傅誉之炫到自己,于是刚咽下水,看都没看傅誉之一眼,漫不经心?地就?应了句,「嗯,知道啊,你不知道吗?」 傅誉之一听,就?直接证实了是杭有枝趁他不在,跟家里?人说了自己的婚事,唯独没通知他这个外人罢了。 瞬间心?如死灰,低头默了片刻,就?转身走了。 杭无?辛喝完水放下瓷盏,看傅誉之站门边,很?低落的样子,想着傅誉之可能是因为炫耀失败低落,结果脑海中又瞬间闪过今天?晚饭时傅誉之也是这幅低落的样子,立马就?察觉到了点不对。 可就?是这一瞬,傅誉之走了,他也课业繁忙,想着明早再解决也不迟,就?没管了。 于是,傅誉之成功错过了今晚最后一次从旁人口?中得知真相的机会。 …… 村口?。 夜森森,风萧萧,农家的窗户漫出?暖黄的烛光,在地面上落下树影婆娑,让春夜显得没那么寒。 参天?大树旁,拴着三匹高头大马。 扶峰坐树底下,一手捧着小本本,一手拿着笔,却迟迟不忍落下字迹。 难不成,真的要写下那最后一句吗。 杭女嫁作?商人妇,怀王顾夜出?东州。 然后,多年以后,再盖棺定论。 此生不復相见?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情况就?坏到了这个地步。 下个雨都还有乌云预警呢。 他心?里?是真难受,从小到大,一次次看着傅誉之这样受到伤害,安安静静,冷冷淡淡,却什么也做不了。 羽京坐他旁边,摇着扇子,实在看不下去。 一个高肩阔背的男人,像是快哭了一样,哪里?还像堂堂十万禁军统领。 于是一把扯下扶峰手中的小本本和笔,铿锵有力道:「你放心?,他今晚走不了。」 扶峰偏过头:「?」 第43章 回首映明灯 「我算是发?现了, 你?跟你?家少爷一个德行。」羽京摇着扇子,看着远处村中屋舍的点点灯火,悠悠道。 扶峰:「?」 「太要脸了。」羽京接着说。 扶峰被气笑了:「是比不过你?的脸城墙八丈厚。」 「朝堂上挺杀伐果断, 恣意风发?的一个人, 一到这种事儿上就拎不清, 扭扭捏捏, 婆婆妈妈。」羽京眉微微拧着,解释道。 不同于傅誉之和扶峰,一个留守儿童,一个孤儿,从小就在九清峰上相依为命,羽京是正儿八经被?老子娘拿鸡毛掸子满山庄追着打?骂大的。 所以?在羽京的认知里, 从来?都不会质疑别人的喜爱。 或者换一种说法,是从来?都不会去质疑自?己值得被?爱。 在他看来?, 杭有枝对傅誉之的喜欢真的很明显了, 谁不喜欢还带你?吃大餐都点你?喜欢的菜, 给你?买贵衣服自?己抠门?的要死, 跟你?坐小溪边谈人生谈理?想啊?那?不是有病!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整件事都还扑朔迷离着,傅誉之却直接产生那?样的推断, 简直就是离离原上谱! 再说了, 就算那?件事是真的,也不该黯然退场啊! 要换做他, 才不会给人留十万两再一声不响离开, 这不明摆着让杭有枝和别人逍遥快活然后把痛苦都留给自?己!去他爹的狗屁祝她幸福!谁管你?岁月静好?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他高低要给人闹几?场,闹的人祖坟翻天遁地, 不整个强取豪夺就算不错了! 羽京这样一说,扶峰直接沉默了, 不由?想到了两件往事。 小时候在九清峰上时,师傅和师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他们的师兄,师兄比他们大很多?,在他们还没上山时就外出?游歷了,只有偶尔才回来?探望师傅、师娘和师祖,小住上几?个月。 那?时他刚被?师傅从山下捡回来?没多?久,傅誉之也还不到六岁,师兄第?一次来?信说不久后要回来?,师娘一接到信就高高兴兴地念叨了好?多?天。 他们虽然从未见过师兄,但也都知道师兄要回来?的消息,并且看出?来?不只是师娘,师傅和师祖整日?也乐乐呵呵的,都很期待师兄的归来?。 然后某天,他和傅誉之在外面给小兔子餵完草,要回家吃饭,刚并排走到屋门?口,就见屋内饭桌边,坐着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师祖坐一旁笑着捋鬍子,师傅倒水,师娘端糕点,都围在那?个男子身边,拉着问东问西的。 他和傅誉之,就站在门?口,站了很久,迟迟不敢进?去,怕破坏师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还是师娘,注意到了他们:「之之,扶峰,站外面干什么呀!快进?来?啊!」 从五岁到十二岁,傅誉之也不是一直都待在九清峰上。 十岁那?年,傅誉之回过一次家。 师娘接到信,信里面说,侯爷和夫人想给傅誉之办个十岁生辰宴。 傅誉之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傅誉之很高兴。 山路都是跑着下去的,坐车都止不住地睁着大眼睛往外张望,坐船半夜了还要在外面看星星不捨得睡,生怕一觉醒来?到了京城没人叫他。 船好?不容易到了岸,循着幼时的路,被?来?接船的人领到傅府,那?一天正是傅誉之的十岁生日?。 结果进?了府门?,就远远见到花厅中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在圆桌前,侯爷夫人自?不必说,当时还是宫妃的大小姐也回来?了,一些叔伯兄弟姐妹,管家嬷嬷丫鬟都在旁候着,欢声笑语。 只是,那?热闹和欢笑的中心并不是傅誉之,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两三岁,被?夫人抱在腿上,众人都在逗着她说俏皮话。 小姑娘那?双大大的杏眼,与夫人和傅誉之的如出?一撤。 傅誉之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他的妹妹,一个直到他十岁那?天才知道存在的妹妹。 那?一年,傅圆圆三岁。 三年,都没有人告诉傅誉之,他的父母有了一个新的孩子,他有了一个妹妹。 少年的心在漂泊,步子却不徐不缓,离花厅越来?越近,童语笑闹越来?越清晰。 「扶峰,我想回九清峰了。」扶峰现在还记得,傅誉之当时低声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傅誉之说这句话的缘由?,扶峰当时不懂,现在差不多?明白了,可能是,九清峰上的师祖、师傅和师娘跟傅誉之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他们也一直知道师兄的存在。 就在这时,花厅众人中央的小姑娘像是终于开了窍,朝门?外清脆地喊了声,「哥哥!」 众人这才齐齐将目光投向门?外的傅誉之。 那?天以?后,傅誉之有了一个妹妹。 所以?,怎么会不质疑呢? 傅誉之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别人的唯一选择。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别人的第?一选择。 他虽一剑能挡百万师,孤身力战满朝野,但于情字一事上,是真的不确定,不自?信,也不擅长。 「那?能怎么办啊。」良久,扶峰才低着头问。 他从下午就觉得整件事有问题,已经派人暗中去查了,但傅誉之就是决意今晚离去,探子那?边也还没个结果,就不上不下的,他一时也没个办法。 一直以?来?,他都衷心地希望,傅誉之付出?的所有真心都有结果。 更何况,是杭有枝,傅誉之这么多?年第?一次喜欢的姑娘,一个会让傅誉之落泪的姑娘。 羽京一看扶峰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气的把扇子往扶峰脑壳上一敲,怒道:「你?呆啊!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你?和我总能干点什么吧!」 扶峰被?敲的沉了下肩,接着捂着脑袋,偏头看着羽京,嘟囔着:「可少爷都决定要回京城了。」 他想着,先顺着傅誉之来?,大不了真相查清后再捲土重来?。 羽京一个白眼翻上了天,「你?倒是听他的话!」 「那?我这回听你?的?」扶峰看着羽京,扬了下眉,等着羽京发?表高见。 要是羽京今晚能把这事儿解决了,叫羽京一声爹也不亏。 羽京把扇子一搁,取过身旁的三罈子酒,开始说他的计划:「探子那?边是还没有消息,但今晚也不能让傅誉之走,一走再回来?就难了。」 「你?听我的,等下傅誉之一来?,我们就灌他,撺掇他回去找杭有枝问个清楚。」 「实在劝不动,就把他灌倒捆上,我们去找杭有枝,帮他问清楚。」 扶峰骇然,「这能行吗?」 羽京挑眉:「你?有更好?的办法?」 扶峰抿了抿唇:「……」 「那?就听我的。」羽京拿起扇子一打?,事情就此敲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甫一敲定,两人就见不远处黑漆漆的,只有一两点灯火的错落屋舍前,有一白衣少年身负长剑,素髮?带连同高高束起的墨发?在风中飘扬,正向他们走来?。 羽京连忙把扶峰拉了起来?,「诶诶诶,他来?了。」 傅誉之其实走的很慢,或者说今晚的一切都很慢。 他把房间仔仔细细收拾完,把钱一丝不皱压到桌子上,又前前后后检查了两遍,才出?门?。 出?门?站在院门?口,看着杭家的屋子,看着杭有枝亮着的窗户,看了半天,直到听见动静,知道是议完事了杭有枝要送王大娘和郑氏出?来?,才转身离去。 走在路上,以?前每天同杭有枝一起走过的路,仿佛无比漫长,又无比新奇,好?像多?了很多?他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比如路边有兰白色的小朵野花,附近一家养了条机警的黑狼狗,房檐上有胖乎乎的狸花猫。 他知道,他心里是捨不得的。 可他好?像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走吧。」傅誉之走到树下,又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杭有枝家的屋子在村子深处,什么也看不见,接着看向面前的扶峰和羽京,掀了下睫道。 羽京见状立马弯身将地上的三坛酒抱了起来?,笑道:「夜里风寒,喝点酒暖暖身子再上路吧。」 「也行。」傅誉之答应的很快,接着伸手取过酒。 其实他也没那?么急着回京城,或者说,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待在杭有枝身边。 也很想找个人,陪他坐一会儿,现在就不错。 三人随意散在树底下,一人一罈子酒,酒是之前剩下的竹叶青。 羽京开始了他的表演。 「真就这么回去了?」羽京酒放身边,还没开,看向身旁的傅誉之问道。 傅誉之敞着腿,坐扶峰和羽京中间,垂着睫,慢条斯理?地掀着酒盖子,没答。 「别半路后悔了,又要回来?哦。」羽京笑着。 傅誉之掀开了酒盖子,清冽的酒香一下子就漫了出?来?。 他听到这话,想着,好?像也用不着半路,他现在就想回去了。 可回去,干什么呢,看着杭有枝成婚,再去喜宴上喝一杯酒? 傅誉之不由?就苦笑了一下。 扶峰在一旁,想着等下可能要把傅誉之捆了,就没打?算喝酒,又看见傅誉之着失落的神情,也开始附和: 「是呀是呀,我觉得那?事情肯定有问题,已经派人去查了,而?且杭姑娘又没赶你?走,不如你?再等等看?」 傅誉之仰头灌了口酒,扬眼一笑,「还要等她赶我走吗?」 羽京立马就瞪了扶峰一眼,扶峰闭了嘴,羽京随即又展扇笑道:「诶,要我我就不走!」 「我不光不走,我还要去跟杭有枝哭去跟杭有枝闹!」 「非得问问她,到底哪里比不过黄时雨!」 「你?看看你?!相貌就不用说了,人汝阳城的姑娘个个都知道你?是杭记竹编的头牌!那?黄时雨都不知道是哪块小饼干,杭有枝编个竹编也不至于眼瞎。」 「论武功,你?一个人一把剑就能干掉整个黄府!黄时雨那?小身板估计帮杭有枝砍个竹子都费劲!」 「论财力,人黄府怎么敢跟你?比财力的啊!不要命啦!实在不行,我把另外半个归玉山庄也借给你?!」 「论地位,我寻思着黄家不过一届商贾,杭有枝应该也没有当皇后的志向吧?」 「论性格,你?不光给人蒸鸡蛋羹,还给人端洗脚水,整个大林朝都找不出?几?个来?!」 「啧啧啧,要相貌有相貌,要武功有武功,要财力有财力,要地位有地位,性格又好?,人杭有枝遇着你?,指不定就偷着乐呢!」 傅誉之听了先是笑,听到后来?又沉着眸子,道:「其实只需要一点,她的意中人不是我。」 很可笑吧,他还真的没办法。 「……」羽京重重地闭了下眼,觉着傅誉之真是没救了,说这半天都白说了,但还是没有放弃,开酒喝了口润了下嗓子,接着放开胆子讲。 「你?这样子对得起谁啊!对得起我跟扶峰两个天天帮你?砍的竹子噼的竹篾吗!」 「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别说遇着情敌掉头走,就是不择手段也要把她搞到手!」 「她还想跟别人成亲?做梦!我马上就去抢婚!抢回去,关起来?!」 傅誉之笑了,「那?要失败了呢?」 他觉着,他好?像干不出?来?这种伤害别人的事情,更何况是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他若喜欢一个人,要光明正大。 但又很想知道,在羽京的观念里,究竟能做到什么份上。 羽京: 「失败了,我就日?日?蹲她家门?口,总能找到机会把她拐走!」 「大不了,我去帮你?杀了黄时雨,把她变成寡妇也要让你?娶到手!就当是还给你?了,到时候要砍头了,给我带点好?酒好?菜就成了。」 羽京喝着酒,越说越真情实感,最后看着傅誉之,苦口婆心道: 「你?要真喜欢杭有枝,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转头回去!」 傅誉之拎着酒罈子,已经喝了很多?,没应。 把她变成寡妇也要娶到手吗?好?像是的,成了寡妇他也喜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给他买面人,编竹帽,买糖罐的时候,都是真的。 都是真心实意,满怀热烈地,关心他。 余光又看到取下来?搁地上的剑。 瞬间就想到,她送他的那?些东西,他都没拿。 他方才只拿了剑,最多?身上的这套白衣以?及同色的发?带是杭有枝送给他的,其余的都留在了杭家。 当时想着,既然走了,就什么也不要带走。 可现在又想到,他要是真回了京城,肯定会想杭有枝吧。 他肯定会从京城到东州来?看她,但他又不可能每天都来?,每天都看到她。 那?么,看不到她的那?些日?子,他又该怎么过,就凭藉身上的这一套衣裳,以?及会渐渐模煳的记忆吗? 他这样一想,就觉得,好?像过不下去。 他想回去把东西都带走了。 可到底要不要回去呢,回去了,会不会又捨不得走了。 傅誉之纠结着,不由?眼眶就有点湿润。 接着三个人坐在树下,都沉默了,只剩头上的树叶「沙沙」响。 羽京好?话说尽,见傅誉之根本没反应,自?己嗓子又累,干脆懒得再说了,直接打?算启用最后的办法,就等着傅誉之喝完酒跟扶峰一起把傅誉之给捆了。 扶峰一直在旁边看着羽京劝傅誉之,傅誉之依然低头喝闷酒,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就等着羽京递眼色帮忙捆人。 傅誉之低头一口口灌着酒,纠结着要不要回去,却纠结不出?个结果来?。 周围是黑漆漆的夜,像他那?天倒在竹林时一样黑,又想到马上要离开这里,思绪不由?就飘到了第?一次见杭有枝时的场景。 那?天午后白昼明明,她坐在窗前,双眸清亮,笑容灿烂,这样介绍自?己:「我叫杭有枝,一苇杭之的杭,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有枝。」 明明才说过「一直不醒,就丢出?去」「送去官府」这种话,转眼又将家中的底细透露了个遍,还毫无顾忌地收留了他,即使他衣服上都是血,也知道了他干着杀人的营生。 真的就是,直白又明确,清澈又热烈。 酒喝完了,傅誉之放下酒罈子,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最真实的意愿。 是同样的,直白又明确,清澈又热烈。 他想一直在她身边,即使是拖着赖着,他想告诉她他非常非常喜欢她,即使被?厌烦被?拒绝,他想跟黄时雨打?一架,光明正大那?种。 他还想每天都帮杭有枝砍竹噼蔑,看店对帐,跟杭有枝坐在一张餐桌上吃常晚云做的饭,抱着杭有枝给他买的糖罐子不撒手。 他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是他喜欢。 是他出?于本心地想要,一直在她身边。 黑夜森森,在少年心中,却如白昼明明。 眸中湿润皆化为清亮的辉光,傅誉之不由?弯眼笑了笑,接着起身。 扶峰和羽京一看傅誉之放下酒罈子,就站了起来?。 就等着傅誉之起身捆人。 扶峰慢悠悠解着马绳,等着羽京指令。 羽京一见傅誉之起身,看向扶峰,说出?暗号:「夜深了,该走了。」 两人立刻就要行动。 电光火石间。 傅誉之:「我不走了。」 羽京:「?!」 扶峰:「?!」 「谢谢你?,羽京,还有扶峰。」 话音刚落,扶峰和羽京就见傅誉之弯身从容取了剑,接着小跑着往回返。 回去的路上很快,夜风也很凉爽,散了些酒气,让人神思愈发?清明。 他想赶紧见到杭有枝,现在,立刻,马上。 傅誉之这样想着,人已经到了杭家院门?口。 从外面看去,屋子除了杭无辛的窗户,其余都是黑漆漆一片。 杭有枝的窗户是黑的,可能已经睡了。 傅誉之不由?有些踌躇,但只片刻,就又坚定地抬步走进?院中,迈入檐下,来?到屋门?口。 再一推开门?,眸中便映入了一盏明灯。 杭有枝提着一盏灯笼,站在他眼前,双眸湿红,水光潋滟,完完全全映照着他。 还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傅誉之。」 第44章 不知我心悦 半个时辰前。 杭有枝送走王大娘和郑氏, 站屋门口伸了个懒腰,觉着今天干了挺多事的?,但时候还早, 还能再沖一下业绩, 解决一下个人情感问题, 便要去找傅誉之。 而且今天傅之之小朋友好像有些闷闷不乐, 正好去哄哄。 这样想着,就回屋栓上门,摸黑走到了傅誉之房门外。 门框的?缝隙里没有漏出一丝光,夜深了堂屋的?灯也都?熄了,杭有枝面对的?便是一块紧闭的?黑漆漆的?门,瞬间心中就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奇怪, 傅誉之虽然?一向睡得早,但也没早到这个分上吧, 刚刚看了眼刻漏才戌时左右, 这个点, 他应该在屋里看书的?啊。 咚咚咚—— 杭有枝抬手叩了几下门, 但没听到任何动?静。 咚咚咚——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罢了,可?能是睡了, 出去了也说不定。」杭有枝垂下手, 低睫自言自语。 又想到傅誉之有时会去指点杭无辛功课,兴许是在杭无辛房间, 便又微微扬起唇快步去到杭无辛房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杭无辛开?门很快。 「傅誉之没在你这儿吗?」杭有枝站在杭无辛房门口, 期待地伸脑袋往里面看,却没看到傅誉之的?身影, 不由就有点失落。 「没啊,他今晚没来过我?这儿。」杭有枝这一提, 杭无辛又想起了今晚最后一次见傅誉之时的?场景,斟酌道,「不过,我?方才去厨房喝水时,倒是见着他了,就是看他情绪不太对,还问了我?句奇怪的?话?。」 杭有枝凝眸:「什么奇怪的?话??」 「他问我?,知不知道你有意中人。」杭无辛闪了下睫,觉着应该完全告知,「我?当时觉得他就是来炫耀的?,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的?意中人是他,就随口跟他说知道,还反问他难道不知道?」 杭无辛接着说出来最关键的?地方,「结果?,我?看他神情,很低落的?样子,跟晚饭时一样,也闷闷的?不说话?。」 「你们是又闹什么矛盾了吗?」杭无辛不禁问道。 杭有枝听了,也觉得挺莫名其妙的?,又垂眸细细回想着今天傅誉之的?种种表现,一幕幕安静的?画面,没头没尾的?只言片语,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没缘由的?,内心越来越不安,随口应了杭无辛声「不知道」,就转身走了。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傅誉之房门口,面对着紧闭的?黑漆漆的?门。 忽然?就想到了今晚傅誉之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杭有枝,我?走了。」当时那少年?白衣清朗,站在门口回头看她,带着微微的?笑。 她当时忙没在意,现在再想起来,却不知怎的?,觉着那笑带着深深的?伤怀。 不由一阵心绞痛。 他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像是要诀别一样。 不行,非得找他问个清楚不可?! 杭有枝没有丝毫犹豫,就伸手去拍门。 结果?门并没有锁,一使劲就开?了。 「嘭」的?一声,门勐地带起一阵风,撞到墙晃了两晃。 房内没有人,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的?。 哗啦—— 杭有枝循着细微的?轻响偏过头。 只见黑暗中,窗前桌上压着的?纸张被扬起,借着窗外的?光亮了一瞬。 杭有枝立马就走到桌边,要拿起桌上的?纸来看。 光线太暗看不清,又连忙从袖中摸出火摺子,俯身凑上桌边的?烛台去点。 烛芯一窜上火,房间瞬间明亮。 桌上,枯萎的?桃枝插在陶罐中,陶罐下压着两张纸。 两张纸差不多大小,一张纸盖着另一张纸,露出底下那张纸的?一点边角。 最上面是一张单薄的?红纸,墨色字迹隽丽,从上至下书着「黄金万两」四个字。 一抹凉薄的?红,四字重如千钧,已然?触目惊心。 杭有枝迅速移开?陶罐,拿起那两张纸,从边角抽出底下那张纸来看。 一看,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十万两银,便是黄金万两。 她瞬间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傅誉之时的?场景。 那少年?坐在床上,唇红齿白,笑容张扬。 「在下傅誉之,行至此地路遇山贼,不慎落下山崖,幸得姑娘相救。」 「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但终究想对杭姑娘你表示感谢。」 「作为报答,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是没有的?,还得请杭姑娘再收留我?几日。」 「作为报答,黄金万两……」 「杭有枝,我?走了。」 杭有枝紧紧捏着那两张纸,想到这两句话?,滚烫的?泪水瞬间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走了? 怎么可?能! 急急转过身,他日常穿戴的?两顶竹帽和?一套缥衣一丝不皱地在床尾的?木架下飘着,一直挂墙上的?长剑却没了,屋子里干干净净。 又赶忙回头拉出身前桌子的?抽屉来看,抽屉里没有别的?,只正正方方放着她给他买的?面人和?糖罐。 是啊,他这个人,除了那把?剑,没有什么是原本?属于?他的?。 那套紫锦的?血衣早就丢掉了。 不行,她才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一走了之! 区区黄金万两,这是在打发谁! 杭有枝踉跄着就跑回房,要取提灯出去追。 结果?才蹲着从柜子里摸出提灯,屋内本?就忽闪忽闪的?光,灭了。 一起身,就陷入了黑暗中,没留神腿撞到了凳子角,撞得一阵生疼。 泪水止不住地就往外漫,杭有枝索性弓膝坐到了地上,一边哭着一边慌乱从袖中取出火摺子,一手紧紧扶着提灯,一手颤颤巍巍地去点。 还好,提灯没怎么用?过,里面还有长长一段烛,一下就点着了。 接着抬袖抹了一把?泪,提着灯撑起身,就要跑出门。 一口气跑出房间,跑到大门前,急忙抽出门闩,就要拉门出去,却感受到一股从外向内推的?力。 杭有枝瞬间就愣在了原地,再抬起眸,就见门扉渐渐向她张开?,那少年?白衣飘飘,墨发扬扬,长剑在手,映入了她的?眼。 她看到他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眼眶里止住的?泪瞬间又涌了出来,不由哽咽着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傅誉之。」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颤了下睫,他本?来想马上见到杭有枝的?,但此时真见到了,见到她哭的?双眼通红,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但杭有枝不会,杭有枝一把?将傅誉之拉进门内,紧紧拉住他的?手,怕他又会一声不响走掉,横眉看着傅誉之大声道:「你去哪了!」 傅誉之被勐地拉起手,又被勐地拉进门内,身子勐地倾向她,一颗心瞬间就滚烫,好像此生终于?有一次,不会被人忽视在门外,成为旁人。 哽咽声犹在耳,所以,她哭的?那般伤心,话?音声嘶力竭,震的?人心疼,怎么会不在乎呢。 他瞬间就意识到了,他错了,错的?离谱。 她的?手也滚烫,烫的?人酒酣耳热,瞬间就生出无限勇气。 傅誉之踉跄着跨过低矮的?门槛,站到门内,看着杭有枝,忽有千言万语。 哐镗—— 银白长剑被丢到地上,掷地有声。 他一手被杭有枝拉着,只能丢掉另一手的?长剑,一边取出帕子俯身给杭有枝擦眼泪,一边笑着坦白心意。 「我?本?来要走的?,但又后悔了,就回来了。」 「因为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很不甘心。」 「我?不知道什么?」杭有枝睁着水莹莹的?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傅誉之,撅嘴问道。 她觉得有些丢脸,哭成这个鬼样子,肯定难看死?了,但傅誉之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在她眼下揩着,细緻耐心,又很开?心。 喜欢死?他了。 正思绪翻涌着,就见眼前那俊美?无俦的?少年?,弯起那双漂亮的?杏眼,柔情似水。 「你是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有枝,却不知我?心悦你。」 还盯着她的?眼睛帮她擦眼泪呢,表白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猝不及防。 杭有枝瞬间感觉脸滚烫,心快要跳出来了,定定地看着傅誉之,嘴微微张着,说不出话?来。 少年?身上带着清冽的?酒气,气息柔缓,熏得人耳热。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红着脸呆住了,帮杭有枝擦完眼泪收回帕子,正回身,不由唇角扬起,笑容肆意。 杭有枝呆着,提着灯笼的?手直往下落,灯笼都?快坠到地上了,实在被傅誉之看的?不好意思了,才回过神来,「嗵」一声丢下灯笼,双手拉着傅誉之的?手直晃,仰起脸看着身前的?少年?,弯着眼和?唇,兴高采烈地回应。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喜欢死?你了!」 少女的?双眸亮的?晃眼,唇也鲜艷的?分明,话?语更是热烈的?让人心潮澎湃。 傅誉之觉得自己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双手更加坚定地反握住杭有枝的?双手,双眸明如白昼。 「杭有枝,我?很喜欢你。」 「我?也是。」杭有枝笑着点了点头。 傅誉之也笑了笑,接着说。 「喜欢你给我?买糖,喜欢你叫我?傅之之,喜欢下雨天背你回家,喜欢和?你有关的?一切。」 「喜欢到,想要一直在你身边。」 「一想到以后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就难受的?要死?。」 说着说着,傅誉之就垂下了睫。 杭有枝忽就笑了,「那我?也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很冤枉。」 傅誉之抬起眸:「?」 她不介意更明确一点,让心意直达心意。 「我?想要,和?傅之之小朋友,一起做任何事情,无论?是出门,还是回家。」 「我?的?愿望,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的?意中人,是你,一直是你,只有你。」 少女的?眼眸炽热,傅誉之觉着自己的?眼中也只有她,扬眼轻笑了声,心思也澄明,紧紧握住杭有枝的?手,俯身定定看着杭有枝的?眼睛,带着承诺似的?。 「那我?想要你的?意中人,永远是我?。」 「你上次问我?,我?在等什么,我?想,我?在等,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的?那一天,无论?是十七岁,还是七十一岁,无论?是娶你,还是嫁给你,都?想要,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 少年?的?心敞亮。 爱意再明确不过。 杭有枝笑着,心动?着,忽然?就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害我?伤心好半天。」 第45章 平直如水意 少女语气娇嗔, 微微偏过脑袋,肆意挑着眉,眼睛浸过水, 闪着光, 黑白?分明, 明目张胆, 看着他,恼着他。 傅誉之勾起鲜红的唇,笑了笑,就要从实?招来。 「因为……」 突然,一边门缝亮着光的房里传来椅子腿「磕噔」挪动的响声,另一边一直在黑暗中被忽视的房里传出几声「咳咳咳」的声息, 屋外邻家的狗还「汪汪汪汪」叫着。 即使这些声响都比较细微,但落在寂无旁人, 清风朗月的夜里, 瞬间就被无限放大。 两人立马就意识到了, 他们还站在屋门口?, 杭无辛和常晚云还在两边的房间里,一个肯定没?睡一个大概率被吵醒, 屋门还大敞着, 还能看见门外刚从云端探出来的月亮。 门外拂来阵阵风,风中散着两人的轻衣墨发, 散着清冽的酒气, 散着暧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地上的提灯光辉如昼,照的屋里敞亮, 影子都映在天上。 然后他们就在这?里,直白?大声地诉说爱意。 明明白?白?, 光明正大。 杭有枝反应贼快,连忙松开?傅誉之的双手,跨步赶到门口?去栓门。 傅誉之也很默契,弯身把剑和提灯捡了,才一手拿着剑和提灯把手,起过身,就见杭有枝一阵风般转过身,往左右前快速张望了两下,就顺势一把牵起他空着的手,把他往他还亮着光的房中带去。 这?一次,是十指相扣。 他进步飞快,一刻都没?有再?犹豫,一边紧紧反扣住杭有枝的手,一边几步赶上前去跟她并肩,扬眼散漫笑着。 「你怎么走这?么快,好?像干坏事怕被发现一样。」 杭有枝闻言,一边看着路,一边勾唇笑,「没?办法,怕人哪天一声不响走了,可不得紧紧牵牢,找个屋子,藏起来。」 傅誉之撩拨不成反被撩,直接闭嘴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少年提灯在前,与少女在明朗的夜里并肩走着,幽长?的影子落在身后。 杭有枝很快就将?傅誉之带进了屋子里,反身关上门,待再?转过身,正好?见傅誉之将?剑和提灯搁窗前桌上,又?俯身要吹熄提灯中的蜡烛。 少年的眼被火光映的明明灼灼,俊美清晰的侧脸散下几缕的发,也被燎成暖色,鲜红的唇微微张着引人心动?,更别提那被晕上昏黄的白?衣,处处尽是柔和。 杭有枝站在原地看着傅誉之,不自觉就扬起眼笑了笑。 还别说,以前看多了习惯了,如今再?一看,觉着这?傢伙真是好?看的犯规。 不愧是她喜欢的人。 杭有枝正这?样想着,傅誉之就吹熄了提灯中的蜡烛,回过了身。 房中原本点着灯,她之前急急忙忙赶着出去忘记熄了,此时带进来的提灯忽然熄了,屋内也骤然暗了下来。 就在这?幽暗昏黄的光中,她对?上了他澄澈明亮的双眼。 两人刚刚经过了一场热烈无遗的坦白?,心意都明确,此时注视着对?方?,神色虽从容,心还狂跳着,有些意犹未尽。 对?视了半天,忍不住都笑了。 杭有枝反客为主,弯了下唇,先开?的口?,「坐下吧。」 然后傅誉之坐下了,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 他就坐在那把椅子上,端端正正,一手放腿上,一手搭旁边桌上,张着那对?明亮的杏眼看着她。 杭有枝笑的不行,她感觉傅誉之这?人倒是有些可笑的矜持在身上,刚刚手都牵了,现在居然还注意着不跟她坐一块儿。 只好?无奈地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看着傅誉之笑笑,「坐这?儿。」 傅誉之偏身看着杭有枝,轻抿了下唇,还是起身走了过去,顺从地坐到了杭有枝身旁。 然后杭有枝也顺势偏身躺到了傅誉之怀里,敛着眸,轻声道:「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借我躺会儿。」 傅誉之才在床上坐下,就见杭有枝的脑袋在眼前一闪,重量落到了他身上,话音也落了下来,直接就呆住了,连忙坐直坐正,根本不敢低头看杭有枝,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杭有枝躺在傅誉之身上,一条腿点在地上微曲着,一条腿搭了上来悬在床尾,仰脸看着傅誉之无措的样子,觉着自己还能让他更无措一点。 「傅之之。」杭有枝轻柔喊了一声,接着就扒拉过傅誉之的一只手来玩。 傅誉之被这?么一喊,心已经酥了大半,一只手又?给杭有枝扯了过去,触到柔软和温热,被一上一下拨弄着,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也慢慢染上了红晕。 他感觉,他仿佛见到了日出。 明确又?热烈。 让人一瞬间就陷入到了赤诚的温柔之中。 就是,太让人受不了了。 没?办法,缓了片刻,才低头看向杭有枝,扬眼笑着,假装镇定,「嗯?」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脸红又?自若的模样,都懒得拆穿他,扬唇笑了笑,「你说,我听着。」 「好?。」傅誉之低头看着杭有枝亮晶晶的眼睛,微微点了下头,一手任由杭有枝摆弄着,又?怕杭有枝会掉下去,另一手自然而然揽住杭有枝悬着的脑袋,开?始道来原委,「是我错了,今早我在门外听到……」 杭有枝躺在傅誉之怀里,拢在温热又?清冽的气息中,双手抱着傅誉之的一只手,脑袋枕着傅誉之的另一只手,又?累了一天,本来是很好?睡的。 可此时听到傅誉之离家出走的原由,硬是被气的想起来打一套太极拳。 她知道肯定很莫名其妙,毕竟才一天时间,也没?怎么着他,这?傢伙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要离家出走。 却没?想到是这?样,离谱他爹给离谱买喜之郎,离谱到外太空了。 而傅之之同学,更是离谱本谱。 「……因为,离开?比失去更痛苦,我想一直光明正大地喜欢你,所以,我就回来了。」 杭有枝越听越气,一听傅誉之说完,就气的忍不住跪起身,抱着傅誉之的脑袋使劲晃。 傅誉之被晃得难受,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无辜的看着杭有枝,声音都被晃碎了,「干……干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杭有枝嘆了口?气,终于收手,「我就想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都是水。」 傅誉之看杭有枝敛着眸很是无语的样子,连忙垂着脑袋,低着睫,抿着唇,弱小可怜又?无助,「我错了。」 虽然不明真相,但杭有枝喜欢他,确定无疑。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找我问清楚!」 杭有枝跪在傅誉之腿间,直着身子,双手牢牢抓着傅誉之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傅誉之。 「我答应黄时雨的,是一桩交易……我跟李二婶子说的意中人,是你。」 傅誉之认真听杭有枝解释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看着杭有枝,眨了眨眼,又?抿了抿唇。 并痛心疾首地决定,以后说话一定要说全。 断章取义害死人。 果然,他还是适合直言。 揣测什么的,就算了吧。 杭有枝看傅誉之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多作责怪,只无奈嘆了口?气,又?双脚落地站起身,重新?靠坐回傅誉之身边。 「话说,我要真嫁给别人,你打算怎么办?」杭有枝抓过傅誉之的袖子揉着,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问道。 傅誉之想了想,不由就带了些坏心思,偏头看向杭有枝,勾唇笑道:「我打算,你成亲我就守寡,你搬家我就搬去你家对?面,你出门我就跟着你出门,你生孩子我就给你孩子当?干爹,你孩子上学我就给你孩子当?夫子,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总有一天,你夫君会受不了我,也怀疑你抛弃你,然后你就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了。」 「……」杭有枝听完目瞪口?呆,只想给傅誉之双击一个六六六,转过身一腿曲起搁在傅誉之腿上,张着唇盯傅誉之看了半天,最后才挤出四?个字,「你好?变态。」 傅誉之从来没?见过杭有枝这?种表情,本来就感觉自己赚到了,又?听杭有枝骂自己,更是笑的不行。 少年撑着手微微后仰着,目光明火执仗,勾着鲜红的唇,胸腔止不住地震动?,都是意气风发的声音。 杭有枝见傅誉之笑,自己也跟着笑,忍不住拍了一下傅誉之的腿,「你是不是有病,骂你还笑这?么开?心。」 「开?心死了。」傅誉之弯眼看着杭有枝,笑了笑,又?问,「那你呢?我要真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勾了勾眼,笑容妖冶,毫不犹豫,「这?还用问,当?然是拿着这?十万两独自美丽。」 她说着就从袖中取出了那一红一白?两张纸,在傅誉之眼前扬了扬。 傅誉之的笑容立马就凝固住了,冷冷盯着杭有枝,语气也沉了下去,「杭有枝。」 杭有枝立马就笑弯了腰,拍的床直响,对?今日挑拨小狗的成果感到十分满意。 傅誉之瞬间就知道自己又?被撩了,生无可恋地敛着眸看着床前的窗户,嘆了口?气。 杭有枝笑完,连忙给嘆气小狗顺毛,把银票和红纸放床上,仰起身捧过傅誉之的脑袋,亮着明净的双眸,微弯着唇,笑意温柔,「笨蛋之之,你要是走了,我肯定全大林朝通缉你,欺骗了我的感情,还想一走了之,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不要离开?我。」她说这?句话时,明明是笑着,不知怎的,却让人觉着想哭。 傅誉之被捧着脸,双颊覆上柔软温热,也跟着一起滚烫,怔怔地看了杭有枝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他也想她,不要离开?他。 杭有枝笑了笑,收回手,接着取过那张十万两的银票,低睫细细瞅着,问道:「这?十万两,是真的吗?」 她真的哭死,他都要走了,却还记得给她留十万两分手费。 即使他当?时以为,她从未喜欢过他。 傅誉之弯着身,手随意搭在腿上,十指交叠着,偏脑袋看着杭有枝,抿了下唇:「如假包换。」 杭有枝将?银票收到身后,偏头看着傅誉之,笑了,「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有钱,藏得还挺深。」 「还好?吧,算不了什么。」傅誉之随意道。 杭有枝听了,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被炫到了,一方?面又?对?眼前少年的淡泊感到不可思议。 十万两,对?于任何?人,哪怕是皇帝老儿,都是一笔巨款。 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可能意味着无数的鲜血淋漓,无数的奋力厮杀,无数的死里逃生。 衣袍要浸过无数次血,利剑要添上无数道划痕。 她刚刚抱着他手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的手很好?看,冷白?修长?,骨节明晰,她一手拢不住。指甲修的干干净净,还有可爱的白?色月牙,手背肌肤柔软细腻,青筋分明,让人觉着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 可手心,却有厚厚的茧,粗粝坚硬。 而他,十万两,承载着无数个无数的十万两,就这?么轻飘飘地留给了她,又?轻飘飘地说不算什么,仿佛真的只是一张废纸。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方?面震耳欲聋,一方?面又?令人心酸。 杭有枝怔怔看着傅誉之,默了片刻,忍住没?哭,又?笑问:「那你当?时,把钱都留给我了,以后娶媳妇怎么办,你想过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傅誉之笑了笑,坦荡道:「不用想,我成亲的人选,只有你。」 少年明眸如昼,直击她的眼。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在平直如水的热烈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无力,滚烫的泪还是冒了出来。 连忙低下头抬袖擦着眼泪,掩饰着笑问:「说吧,你是不是第一眼就看上我了?」 不然身怀巨款,为什么还要卖力地给她干活,只为求她收留。 原来从前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想留在她身边。 傅誉之依然很坦荡:「对?。」 第一眼就看上她了。 杭有枝忽然感到很愧疚,因为她最初,并且在最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傅誉之,都是怀着利用他,让他给她打工的心思的。 那么他今天会误认为,她并不在乎他,她会为了钱嫁给黄时雨,也并不是没?有根据。 是他的坦荡,击中了她的阴暗面,让她无处遁形。 傅誉之半天没?听到杭有枝出声,又?见杭有枝脑袋越来越低,衣袖不断在眼下摩挲着,知道杭有枝又?哭了,立马一手横过她的背,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捞了过来,一手取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又?哭什么?」傅誉之看着杭有枝微红的眼,捏着帕子在她眼角细緻地蘸着,微弯着眼,温声问。 杭有枝湿着眼撅着嘴,方?才自我愧疚了好?半天,现在还是想问,「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 傅誉之抬起帕子,停下手中动?作:「哪种人?」 「为了钱可以随随便便嫁给别人那种。」 傅誉之垂睫想了片刻,抬眸如实?笑答:「你确实?挺喜欢钱的。」 杭有枝哭了又?笑,弯起那双水亮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傅誉之,「那你要不要,利诱我一下?」 傅誉之:「?」 第46章 娶君应有期 长夜将明?, 窗前桌边的烛台快要燃尽,房间光线忽暗忽暗,暧昧浮动, 床边少年和少女的眸光却清晰无比, 映照彼此?。 两人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心像沸腾的水, 滚烫又不止。 傅誉之斜坐在床边,一手揽着?杭有枝的背,一手捏着帕子落在杭有枝肩上,微微低着?脑袋,余光可以看到杭有枝身后的十万两银票,但想装傻。 于?是盯着杭有枝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挑了下眼,勾唇笑问:「怎么利诱?」 杭有枝笑了, 一手搭上傅誉之的肩膀, 微偏过身, 一手取来身后的那张十万两银票, 回头定定看着?傅誉之,将十万两捏在手里朝傅誉之扬了扬, 张扬道:「既然你都误以为?, 我会为?了钱与旁人成亲,那么十万两, 自然也可以。」 是明?晃晃的暗示。 「可我不愿意。」傅誉之却笑答。 他不愿意, 用任何外在的物质,权势, 去得到别人的喜欢。 他要的是,她喜欢他, 只?因为?他是他。 只?因为?他是傅之之。 是独一无二,是非他不可。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敛眸轻笑了一声,忽然感?到有些无力。 她算是败给他了。 就算她是那种人,比起虚无缥缈的巨商家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现银十万两了。 更何况她不是。 他明?明?有十万两,明?明?可以用十万两引诱她。 可他不愿意。 他却宁愿一走了之,也不愿意用这十万两,与旁人争个高下,想一个她会选择他。 他不觉得,她会选择他。 他的喜欢,是给予,是付出,却没?有索取,没?有争夺。 像一支燃在角落里的烛,一直在那里,注视着?你,直到燃尽的那一刻,才为?人知?晓。 他以为?她不喜欢他,却还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直到旁人出现。 旁人一出现,他就敏感?猜疑,他就妄自菲薄,他就黯然失色。 他全凭感?觉,慎之又慎,也笨拙愚钝。 他主动去喜欢,却完全被动。 他始终在等待。 可她始终都在权衡利弊。 她心中有一桿秤,将人情世故都放上去称一称。 用利益交换利益,用感?情交换感?情,做出的所有选择都是对她利大于?弊。 对于?他,更是考量再三,才下定决心。 她是个完完全全的商人。 可能她真的,没?有他喜欢她那么喜欢他。 所以现在,她不想再权衡了,她想给予这个笨拙的让人心疼的少年,同样赤诚如金的承诺。 杭有枝偏坐在傅誉之身前?,手中还捏着?那张十万两,盯着?傅誉之那透彻无遗的眼睛,默了片刻,忽地睫轻闪,扬唇挑起一抹笑。 「傅誉之,做个交易吧。」 傅誉之被杭有枝盯得有点受不了,又或是知?道杭有枝要说什么,收回手撑在身后,后仰着?看着?杭有枝,微扬着?眸,轻挑着?唇,神情状似漫不经心,实则内心狂跳。 语气也是那般云淡风轻,带着?笑意。 「什么交易?」 「十万两。」 杭有枝一手扬着?那张十万两,一手撑在身后,偏身看着?傅誉之,眼微阖着?挑着?,像是带着?蛊惑,语气却十分正经,像是真的在谈一桩生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以十万两为?期,你借我这十万两作聘,等我用这十万两赚到另一个十万两,我便用那十万两,来娶你。」 说完,又将手中的十万两放下,取来那张书着?「黄金万两」的红纸,递到傅誉之身前?。 傅誉之没?看那张红纸,杭有枝也没?看。 他们在看彼此?。 然后这时?,房中昏暗的烛光,灭了。 只?剩两扇窗外的皎洁月光,透了进来。 两块灰黑冷白?又带着?点天水色的月光,落到窗前?,落到两人身上。 昏暗中,两人注视着?对方,清晰地映在对方的眼眸中,如同天映水,像是在衡量,在审视,又像是在冲动,在欣悦。 少年人的心跳如擂鼓,无声地震盪在夜里。 两人似乎在较着?劲,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哪怕闪烁一下。 「当?然,如果到时?候我们还喜欢彼此?的话。」杭有枝笑了下,又轻声补充。 然后她就感?受到,黑暗中,指尖承载着?诺言的红纸被倏地抽走。 那少年笑着?应着?。 「好。」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悬在空中的两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有了安身之所。 带着?一诺万金,带着?信誓旦旦。 傅誉之很是高兴,并且有些过于?高兴,很快就受不住了,笑着?收回目光,将红纸卷了收到袖中,起身去桌边点灯。 杭有枝也跟着?坐起身,折了银票收好,抬眸看着?桌边黑暗中,那少年弯身抽出屉子翻找蜡烛的清俊背影,不自觉扬唇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今天做出的这个决定,在以后会不会一败涂地。 但一辈子的事情,真正要去衡量的话,需要一辈子。 她无法预知?未来,只?能做出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她一直犹豫不决,她想给自己一个期限。 也给他的等待,一个期限。 她确实冲动了,莽撞了。 但她能确定,她很喜欢。 傅誉之从抽屉中取出蜡烛点上,接着?回过身,靠桌边微曲着?腿站着?,看着?坐床边的杭有枝。 忽然感?到有些不真切,一切都太快太快,今天就像是勐地坠下山崖又被拉回云端,人还飘着?,于?是又扬起眼,弯起唇,看着?杭有枝,确认着?: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杭有枝笑了笑,从容看着?傅誉之,答的很快:「未婚夫。」 然后傅誉之就又,无措了,闪了闪睫,又抿了抿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像是噼里啪啦响过一阵鞭炮,又有人突然在他头顶炸出一朵烟花,震撼的人说不出话来。 杭有枝看傅誉之那呆呆的样子,感?觉她再不趁机走的话,今晚会很不好办。 时?候不早了,今晚还要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日子还长,慢慢来。 实在是不急于?这一时?,像要把一生都过完。 便起身走到桌边,站到傅誉之身边,端起烛台点提灯,打算提灯跑路。 傅誉之也就偏过头,静静看着?杭有枝点灯。 杭有枝点完灯,就要走,又看到桌上陶罐里那几枝枯萎的桃花。 陶罐里的水还清亮着?,没?有一点尘埃,陶罐中枝条上的花已?经落的没?剩几朵了,没?落的一两朵,也都焉成了褐色捲成了小小一团,从大致形状以及家附近只?有桃树,才能依稀辨认出来是桃花。 反正不好看。 杭有枝不禁想着?,傅誉之那么爱洁的一个人,怎么会把焉成这样的花留在房里。 「这花都焉了,我帮你带出去丢了吧?」杭有枝偏头看着?傅誉之,问道。 「不用,放那儿吧。」傅誉之看了一眼那花,答道。 杭有枝微敛着?眸,很是质疑,「真的不用?」 傅誉之抿了下唇,张着?分明?的杏眼看着?杭有枝,「这花,是你之前?送我的。」 「……」杭有枝闪了闪睫,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之前?什么时?候送过傅誉之花,有些不好意思。 傅誉之看出来了,但也没?怎么在意,偏头看着?那几枝花,笑道:「没?事,我明?天再折点新的来。」 「行吧。」杭有枝更想落荒而逃了。 于?是傅誉之再抬起眸,就见杭有枝站在房门边,一手提着?提灯,一手扶着?门扉,看着?他肆意笑着?,接着?退到门外,把门一掩,徒留一句话盪在空中。 「未婚夫,晚安。」 杭有枝走了半天,傅誉之脑子里还一直盪着?那句话,眼角止不住地上扬。 站原地缓了会儿,才要出门沐浴,身后的窗子却「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傅誉之一转身,果然是扶峰和羽京。 「……」以前?也就算了,今天也…… 算了,他今天心情好。 傅誉之懒得再计较了,看了眼站窗外的两人,就径直提起桌上的水壶,取了一只?瓷盏要倒水喝。 「哟,进展挺快啊,这么快就成未婚夫了。」羽京摇着?扇子,挑眉道。 傅誉之端着?瓷盏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水,接着?笑着?点了点头,「嗯,上次命你们置办宅院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还有嫁妆彩礼也可以筹备筹备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羽京笑了,「你急什么,人杭有枝都说了十万两为?期呢,我看她那铺子,十万两,没?个三五年是不成的。」 傅誉之挑起眼,扬了扬唇,「你觉得我差那另外十万两?」 羽京:「……」现在倒是知?道动用财力了。 「不过话说回来,让人自带十万两入赘,亏杭有枝想的出来,你居然还答应了。」羽京不懂,但羽京大为?震撼。 傅誉之笑了笑:「我乐意。」 羽京闭了闭眼:「行吧。」既然要挖野菜,就要贯彻到底是吧。 扶峰关注的是另一件事,站羽京旁边垂眸沉思了半天,才微皱起眉来问:「侯爷和夫人会同意吗?且不说杭姑娘家境平常,更何况你还是入赘。」 傅誉之轻笑了声,「我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同意了,再说了,也管不着?。」 扶峰嘆了口气。 确实,他家少爷主意大着?呢,从小到大都是。 没?人管,也没?人管得着?。 「那你有未婚妻这么大的事儿,不知?会京城那边一声?」扶峰又问。 傅誉之很果断:「不必。」 羽京琢磨着?这意思,笑问:「你这以后是要长居东州了?」 「我打算辞官。」傅誉之喝完水,放下瓷盏。 此?言一出。 扶峰:「!」 羽京:「!」 可傅誉之还没?等他们震惊完,就留下句「一人去帐上领一千两」,走了。 …… 杭有枝才提着?提灯从傅誉之房中退出来,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再道完晚安将门一掩,转身一看,就见一旁的厨房里亮着?光。 「……」得,都被听全了。 杭有枝也懒得再掩饰了,径直提着?提灯走到厨房边上。 厨房里,常晚云正站桌边提壶倒着?水,杭无辛站常晚云边上拿着?杯子像是在催促。 相同点是,两人都盯着?水壶,不敢看她。 杭有枝倚在门边,看着?两人心虚的模样,挑唇笑了笑,「都听见了?」 桌边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也不假装半夜出门倒水喝了。 「姐,听说你有十万两?」杭无辛方才有些没?听清,放下瓷盏,转身问道。 「那是你准姐夫的。」杭有枝纠正完,想到那个词,垂眸笑了笑,然后扬眉道,「嫁妆。」 又补充:「现在算我借的。」 杭无辛:「……」关于?我一夜之间多?了个硬饭软吃的准姐夫这件事。 「有枝,我看之之是个好孩子,娘没?什么不同意的。」常晚云倒完水放下壶,端盏喝了口水,笑道表明?态度。 本来就相貌好性格好能干活又超爱,越看越满意,现在还凭空多?了十万两入赘,哪里还能挑出刺来。 「那就谢谢娘了。」杭有枝笑着?,又实在太困,便道,「都回去睡吧,明?天晚饭的时?候再说。」 说完,杭有枝就转身打着?哈欠回房了。 留常晚云和杭无辛楞在原地疯狂灌水,疯狂平復心情。 杭有枝洗漱完上床,却睡不着?了。 躺被子里举着?那张十万两银票看了又看,只?恨不能啃一口。 几个时?辰之内,从天而降十万两,还多?了个傻白?甜未婚夫,这事搁谁谁能睡着?啊! 有了十万两,就能快速赚到另一个十万两,娶傅誉之还不是指日可待! 越想越兴奋,硬是左右翻了几个身,数水饺数到后半夜才睡着?。 于?是第二日,杭有枝就带着?眼底的淡淡青灰起床了。 杭有枝收拾好出房,走到大门口,却见傅誉之提着?剑,正站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发呆。 第47章 山寺折过花 正值暮春时节, 院子里的桃树郁郁青青,绿叶密密丛丛堆叠在枝干上,不见桃花踪影。 朝阳未起, 天色大白, 薄雾微寒, 晓风清畅。 那少年缥衣墨发, 手提长剑,立于?树下,微仰着头,沉静俊美。 杭有枝站门口看?了会儿,然后走了过去,拍了下傅誉之的肩膀笑道:「怎么站这儿啊?」 傅誉之偏过头, 扬眼笑了笑,「没什么, 就是我想折几枝花回去, 却忘了, 院中的桃花早就落了。」 杭有枝听了, 也仰头望向桃树,没有半朵花的桃树, 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伤色。 是啊, 院中的桃花早就落了。 上次他们一起赏桃花,还是上次, 那时他还傻乎乎地问她, 有没有可能,可以考虑多一点。 那时, 是三月初。 可如今,已经四月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 要再看?到桃花, 只能等?到明年?了。 该死,当时她怎么就没多给他折几枝花…… 毕竟傻白甜小狗狗只要几枝花就能开心很久,焉的不成样子的花都?捨不得丢。 沉思间,傅誉之已经回屋搁好剑,提着杭有枝每天要用的包袱返了回来。 「走了,未婚妻。」一道?舒朗清润的声音落在身旁。 杭有枝偏过头,只见那少年?眉目尽是温柔色,一双杏眼像刚从山涧打来的一泓水,是清晨薄雾中的一抹亮色,薄唇嫣红,在天光熹微里鲜艷的不像话。 而?她的手,早已被眼前人紧紧牵起,十指相?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这一次,他学会主动了。 …… 两人过完早来到铺子里,店门已经大开了,赵财正在蹲地上擦地,金宝则站木架前整理货物,时候还早店里还没有客人来。 按照往日,两人应该悄声走到柜檯后,取出帐本开始干活。 但今时不同往日。 两人手牵手走到店门口,就要进去,杭有枝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傅誉之也跟着停住了,不知道?杭有枝要干什么,偏过头疑惑地看?着杭有枝。 然后就见杭有枝看?着铺子里,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你们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宣布。」 叫的自然是赵财和金宝。 赵财和金宝闻声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店里的事务都?是来的第?一日就规定好的,很少会做出改动,这种情况十分?少见。杭有枝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更是第?一次。 但还是一个将鸡毛掸子搁木架上,一个将抹布丢水桶里,诚惶诚恐地走了过去,恭敬又疑惑地看?着杭有枝。 傅誉之也很疑惑,最近好像并没有什么铺子经营方?面的调整,主要杭有枝也没有跟他说过。 接着,众人就看?到,杭有枝扬起眉,挑起唇,大大方?方?牵起傅誉之的手,肆意又张扬道?:「介绍一下,我未婚夫。」 赵财:「……」 金宝:「……」 都?准备好装严肃摸鱼了,你就给我们听这个? 大早上的,当个人吧……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抿了抿唇,又眨了眨眼。 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她果?然超爱我!!! 小狗内心疯狂转圈圈。 杭有枝则表现得十分?淡然,还没等?众人无语完,就挑眉笑道?:「好了,都?去干活吧。」 金宝立马弯身捂着胸口,伤心欲绝状:「掌柜的,工伤了。」 赵财也连忙附和,抬起手假装抹泪:「就是就是,昨儿媒婆给我介绍的姑娘才嫌我长太壮跑路。」 杭有枝很会安抚人心,连忙笑了笑,心情很好道?:「等?下一人领一两银子吧。」 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傅誉之,勾唇补充着:「记傅誉之帐上。」 赵财狂喜:「谢谢掌柜谢谢掌柜!祝掌柜早日发财发大财!」 金宝狂喜:「掌柜真是人美心善又体贴,祝掌柜早日抱得美人归!」 傅誉之:「……」 算了,甜蜜的代价罢了,不就二两银子,我乐意,我受着。 于?是,由两人受伤变成了三个人受伤并快乐着,只有杭有枝完全快乐的世界达成了。 …… 两人接着开始一天的工作。 傅誉之坐柜檯后面核对帐本。 杭有枝则站在铺子前,拿着个面窝啃,看?着赵财将竹篮一摞摞搬到驴车上。 竹篮是刚刚连同其他货物从听竹村运来的,等?下要用驴车送往几里地远的灵音寺。 「这灵音寺可真阔啊!一次订了几百个竹篮,居然就为了装寺里自制的糕点送给上香的贵客。」杭有枝懒散靠檐下阶上柱子边,一手抱于?前,一手拿着面窝,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感嘆道?。 她铺子里的竹篮虽然质量好,但绝对不便宜,至少对比起其他铺子里卖的不便宜。 这灵音寺一次订了几百个不说,还没怎么压价,不得不说是大手笔。 赵财站在阶下,将最后一摞竹篮码到驴车上,抬袖子擦了把?汗,走到阶边弯身端起地上的瓷盏喝了口水,抬头看?着杭有枝笑道?: 「这有什么,灵音寺那可是求财求子求学求事业求平安求姻缘的宝地,在汝阳上至八十岁老?太太下到三岁黄口小儿都?知道?,向来香火鼎盛。」 「每天早上上香的人要从寺门口排到山下面去,连带着那一带的山路都?到处堵着马车。」 「希望等?下我跟赵大爷去送竹篮的时候能松快点,我还想赶在中午前回来吃口热饭呢。」 赵大爷是驾车人,杭有枝最近新雇的,负责铺子里的送货事务,现在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等?赵大爷回来了,就要带着赵财一起去灵音寺送竹篮。 杭有枝直接震惊,手里的面窝都?差点掉了:「这么夸张?」 果?然,无论古今,还是有人在上学和上班之间选择了,上香。 赵财端着瓷盏又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继续道?:「倒也不一定。」 杭有枝咬着面窝,以为松了一口气。 结果?接着就听赵财幽怨道?:「现在四月了,山上的桃花也开了,估计人会更多,去年?我凑热闹去赏花,结果?下山的时候脚上就剩一只鞋了。」 杭有枝:「……」 不过。 「桃花?」?! 赵财:「对,就是桃花,据说桃花开的时候上山求姻缘最灵验,山上合八字算姻缘好像还挺准的。」 「哦,想起来了,寺里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办赏花会,能受邀的都?是当年?捐了不少香火钱的高官显贵,从我们铺子买的这些竹篮应该就是给赏花会的回礼做准备。」 「据我在太守府当丫鬟的同乡说,去年?灵音寺赏花会的回礼就是寺里自制的桃花饼,今年?估计就是桃花糕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往年?凡是去了赏花会的贵客,基本都?会意思意思浅捐几百两香钱,所以买这些竹篮的钱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赵财还站在原地自顾自滔滔不绝,杭有枝已经转身兴沖沖跑进铺子里了。 「傅之之,你生辰是什么时候?」杭有枝曲身站到柜檯前,一手随意搭在柜檯上屈指一下下点着,一手用手肘撑在柜檯上,手里还捏着那用油纸包着的大半个面窝,一口口咬着,看?着眼前正垂眸一手提笔在帐簿上勾划一手拨着算盘的傅誉之,笑盈盈问道?。 「十二月十二。」傅誉之停下手中动作抬起眸,就见杭有枝半撑着身子在他眼前,弯着水眸,微张着唇,唇□□人,泛着油光染着鲜彩,唇角沾着几点面窝渣。 空气中还飘着面窝的葱香味。 傅誉之神色未变依旧淡,却不自觉喉结微动。 「那今年?就十八岁喽?」杭有枝哽着咽下一口面窝,又问。 「十八岁生辰还没过。」傅誉之立即站起来提过手边的水壶,取了只瓷盏倒了杯水递给杭有枝,淡然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未婚夫的生辰,总要问问的。」杭有枝笑着,直起身接过水灌了口。 傅誉之只笑笑。 杭有枝放下水盏,又低睫看?了眼手中还剩大半的面窝,不香了。 她早上来铺子前是吃过一笼小笼包的,但有些没吃饱,就又出去买了个面窝回来。 但这面窝太多了,她吃了一小半已经饱了,又挺腻的,还哽。 吃是可以吃的,但不太吃得下。 丢了吧,又浪费。 傅誉之感觉杭有枝都?要把?面窝盯出花来了,正要抬手在她眼前晃一晃,却见杭有枝抬起眸,将手中的面窝递向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他:「要吃面窝吗?」 这能拒绝? 但傅誉之还是愣住了,又圆又钝的杏眼愣愣地看?着杭有枝,愣了好半天。 就在杭有枝以为傅誉之嫌弃,要收回手的时候。 傅誉之张开嘴,唇红齿白:「啊——」 杭有枝计谋得逞,扬起唇,将面窝送到他口中。 嘎吱—— 眼前一尘不染的少年?咬下一口面窝,白皙的牙齿明晃晃的,鲜红的唇边沾上了几点面窝渣染上轻微油光,沾染上了世俗的颜色,那一双杏眼却依然清澈明亮,一动不动看?着她,神情呆的可爱。 金灿灿的面窝拉完丝,缺了一块,在朝阳下闪着亮,仿佛被开过光。 杭有枝忽然又觉得,香了。 于?是十分?自然地,毫不犹疑地,自己?地咬了一口,又递到傅誉之嘴边。 傅誉之又愣住了,看?了眼面窝,又看?着杭有枝。 然后杭有枝看?着他,勾了勾眼,无声的撩拨。 于?是傅誉之扬眼笑了笑,满心雀跃又不肯示弱地,又咬了一口。 嘎吱—— 嘎吱—— 嘎吱—— 街上行人稀少,太阳刚刚升起,斜照进铺子里,少年?和少女的发被晕染成暖洋洋的颜色,绝美的容颜也镀上柔和光影,金灿灿的面窝则越来越少。 铺子里刚打扫完货架拿着鸡毛掸子回过身的金宝:呜呜呜呜呜,工伤无处不在…… 铺子外刚回过神看?向铺子里的赵财:……就是说,你们缺两个面窝的钱? 对街,醉仙楼二楼临窗。 羽京斜靠椅子上摇扇子轻笑:「感觉你家少爷还是不太行啊,根本玩不过人杭有枝。」 扶峰扒窗边眼泪快要流下来:「现在就是后悔,极其后悔,后悔没去杭姑娘店里应聘……」 …… 两人吃完面窝,正端盏喝着水。 杭有枝就见门外赵大爷过完早慢悠悠地晃了回来,正给驴子套车,估计马上就要出发了,连忙放下水盏跟傅誉之告别?:「我去给灵音寺送竹篮了,你等?我中午回来一起吃饭!」 傅誉之一听就疑惑住了。 往日这些是事务不都?交给赵财的,今儿杭有枝怎么还亲自去办啊? 而?且,不带他一起去吗? 但傅誉之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杭有枝飞快地跑出铺子,跟赵财和赵大爷交涉了几句,坐上驴车,走了。 杭有枝一冲到铺子外,就跟赵财招唿着:「今天你不用去送竹篮了,我去!」 「啊?」赵财站在驴车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杭有枝轻巧跳上了驴车,两手扶着车沿在车尾坐着,转头向车前的赵大爷笑道?:「赵大爷,出发吧,咱们早去早回!」 「好嘞!」赵大爷坐在车前,一抽鞭子,毛驴就开始缓缓挪动蹄子。 车轱辘滚滚而?过,没一会儿,驴车就消失在了街市尽头。 …… 杭有枝回来时,已经快正午了。 傅誉之坐在柜檯边上喝了一杯又一杯水,一直看?着门外,就等?着杭有枝回来。 一阵车轱辘声滚来,门外滚来了一辆驴车,那少女坐在车尾,抱着一大束桃花,双腿轻巧地盪着。 那桃花花束极盛极烈,比她的头还高,少女的笑容映在桃花间,娇柔美丽。 一瞬间春心动。 傅誉之连忙笑着起身赶了出去。 驴车停在门前,杭有枝一见着傅誉之,就从驴车上跳了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送给你的!」杭有枝站在阶下,兴高采烈地将那束桃花捧到傅誉之身前,眉眼唇俱是好看?的弧度。 第48章 人间四月春 骄阳灿烂热烈, 长?空明如悬镜,街前川流不息,四面喧闹嘈杂。 而他们, 站在青天白日下, 站在繁华闹市中, 站在温柔春风里?, 光亮无遗,影子只剩极为疏微的两点。 点点娇粉的桃花肆意地盛开在桃枝上,瀰漫出?浓烈醉人的芬芳,让人一瞬就坠入滚滚红尘,片片嫩绿的芽叶点缀其间,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仿佛还是寂静明朗的清晨。 花枝用红线捆着,打了个蝴蝶结, 似是一生紧紧缠绕。 那少女青衫高挑挺拔, 云发盈盈飘飘, 浓眉新月如勾, 明眸澄净似空,红唇嫣然若染, 双手?捧着那一大束桃花, 脸颊映照上桃花的疏淡光影,娇柔无比, 明丽动人。 傅誉之站在杭有枝面前, 感觉一看到她,仿佛就看到了春天。 虽然已是?四月, 他们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坠入这甜蜜灿烂的春日。 「你去?灵音寺就是?为了折花?」傅誉之站在阶上,双手?接过桃花, 看着杭有枝,笑问。 杭有枝站在阶下,灵动模样,双手?背于?后,扬着脑袋,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傅誉之,洋洋得意。 「对呀!」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折花。」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特意顿了一下,而后勾起?唇,「赠郎君。」 让人一瞬间就心折。 傅誉之一手?抱着花,心如桃花热烈,笑着弯着双眼,静静地看着杭有枝,不知?如何是?好。 从来没?有人,会像她这般。 拾起?他的每一瞬失落。 去?补全,去?圆满。 像是?未曾幻想?过的美梦,成了真。 恰似那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喜出?望外的让人悬在空中。 心在飘忽,目光也飘忽,不经意就飘到了她的左膝处。 那一处的衣裙很是?有些脏,脏灰中凝固了些微暗红,似乎是?血迹。 方才注意力都在花上,都没?有留心到。 傅誉之再抬起?眸去?看杭有枝,杭有枝脸上却没?有任何痛楚之色,呈现给他的只有明丽。 她还在说,眉眼含笑,清亮直白的话语扬出?天际。 「就算春天里?只剩最后一枝桃花,我也一定会折来送给你!」 杭有枝一直觉得,傅誉之这个人没?什么安全感。 这一点在他昨天误会她进而离家出?走时表现的尤为淋漓尽致。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但?他不觉得。 所以她想?让他更安心一点,更自信一点。 即使她不能保证未来,她也想?在现在,告诉他,她很喜欢他,告诉所有人,他是?她的未婚夫。 将?他公之于?众。 少年人的爱意不需要掩藏,从来光明正?大。 「所以,不要怀疑。」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扬眉笑着,接着说下一句: 「我很……」 「喜欢你」三个字还没?说完,那少年忽地一步跨到阶下,俯下身,将?她拦腰抱起?。 速度太快,以至于?她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脚就腾地一下离了地。 「啊——」杭有枝下意识惊唿出?声?,为了稳住重?心连忙双手?向上环住傅誉之的脖颈,两人的距离突飞勐进。 她再抬起?睫,猝不及防就撞入了少年那桃花潋滟的眼眸。 「知?道了,你很喜欢我。」 少年的语气极尽温柔,如潺潺溪流般舒缓动听,那双漂亮的杏眼也微微扬着,似是?仰头便见漫山桃花。 杭有枝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那眼眸中了,心如洪水暴涨。 却不肯移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傅誉之。 傅誉之一手?托住杭有枝的膝弯,一手?揽着杭有枝的腰肢,皆用的是?手?臂,手?上还拿着那束热烈的桃花。 他微低着头,将?桃花凑到她眼前,又笑道: 「你送的桃花,我也很喜欢,但?我最喜欢的……」 不知?道跟谁学的,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她,闪了下睫,才接着说: 「是?你。」 杭有枝被傅誉之揽在怀里?,紧紧贴着少年人的宽阔胸膛,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耳边还飘散着桃花的陶然芳菲,让人意乱情迷。 这些感官,在他停顿的那几秒内被无限放大,尤为难熬。 温柔缱倦的余音还在耳边环绕,带着十足的蛊惑。 他的眼眸明明那般干净透彻,映照着纯洁的桃花,映照着全部的她,却似有漩涡,勾着让人陷进去?。 在他闪动鸦羽般长?睫的那一刻,在他说完那两个字的那一刻,终于?,山洪决堤,将?她淹没?。 杭有枝被傅誉之这一下勾的双颊飞红,立马逃命似的移开眼,慌张松出?一只手?来扯过傅誉之手?中的花束挡住自己的脸。 她感觉自己这次真的是?翻了个大车,撩人撩到一半被人活学活用了,还在大街上呢,丢死?人了!!! 桃色的双颊挡在桃花后,她忍不住低声?愠道:「你勾引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傅誉之品着杭有枝那半是?娇嗔半是?委屈的四个字,忍不住直笑。 杭有枝听着身前人的低笑,感受到他胸口?的震颤,更生气了。 「你还笑!」又想?起?两人还在大街上,连忙往周围偷瞄了几眼,果然看到几个熟面孔,瞬间欲哭无泪。 呜呜呜呜呜……她的形象…… 但?又不能做出?什么挣扎的动作?,那样只会更加引人注目,声?音也只得放低,在他耳侧无力威胁,「快放我下来!」 傅誉之看杭有枝躲在桃花花束后面,偏着脑袋四处乱瞟,而后又把脸全部埋进了花束里?,感觉很是?有些好玩。 她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很想?再撩拨她一下,但?还是?收敛了笑意,抱着她转身往铺子里?走去?,「算了,不勾你了,你膝盖受伤了,我抱你去?上药。」 是?杭有枝未曾料想?到的原因。 她当?然知?道自己膝盖受伤了,但?觉得这点小伤根本没?有任何关注的必要。 但?他会注意到,还会心疼她不想?让她走路,然后抱着她。 心蓦地一下就软了。 少女在少年怀里?安静了下来,温和垂下了睫。 然后,杭有枝就被傅誉之抱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门内,穿过前堂,穿过后院,直入后屋。 对街,醉仙楼。 羽京斜坐在二楼窗边,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扒着窗户,将?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怎么走了!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 扶峰坐对面椅子上,低头翻着菜帖子:「别看了别看了,吃饭了吃饭了!昨儿杭姑娘预定了酒菜,等下两人肯定要来这儿吃饭,撞到可就麻烦了!」 羽京瞬间眼前一亮,回过身扇子一收往桌上一敲:「诶!那岂不是?正?好!」 铺子内。 正?散在前堂选购的众顾客:惊!杭记竹编头牌凭藉美貌成功上位,女中英豪杭掌柜疑似坠入爱河,当?众演绎他超宠她超爱! 站柜檯前包装货品的赵财:这就是?掌柜的抢着去?灵音寺的原因?心疼桃花三秒,不过是?你们y的一环罢了…… 后院雨棚下炒油麦菜的金宝:饱了…… 杭有枝全程掩耳盗铃,本来一手?环着傅誉之的脖颈,另一手?拿花束挡着自己的脸。 但?一被抱进门,穿过桃花间隙,看着铺子里?那一双双眼睛,瞬间就觉得用花束挡着实在不够用。 索性直接将?脑袋深深埋进了身前人的怀里?。 呜呜呜呜呜……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只要我没?露脸,我的脸就还在!!! 但?还是?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无数道目光…… 好吵。 即使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礼貌观赏女娇郎貌。 杭有枝更加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形象!!! 没?了。没?了。没?了。 呜呜呜呜呜……傅誉之,你欠我的要拿什么还…… 傅誉之则十分坦然,稳稳抱着杭有枝,步子不疾不徐,目光直视前方,脸上含春带笑,仿佛无声?炫耀。 终于?走到后屋门口?,又想?起?方才那句话,脚步一顿,垂下双眸,看着埋在自己怀中的脑袋,轻道:「不过,那怎么能算是?勾引呢?」 杭有枝察觉到周围安定了下来,应该是?远离了人群,闻声?抬起?头来,身子微微后仰,与身前的少年拉开些距离。 她一手?揽着他的脖颈,一手?随意搭在他肩上。 那束桃花,则顺着搭于?他肩上的光洁手?腕,顺着勾着花枝红线的剥葱玉指,挂在少年身后。 花束微微盪着,落下一两点纯洁,在青石阶上尤为醒目。 明明还被人抱着,坐在人怀里?,身高也低半个头,却显出?了几分居高临下来。 而那双柳叶眼,直直迎上他目光的那双柳叶眼,更是?微微勾着,眼尾上扬,带着千娇百媚,带着煽风点火。 仿佛在说,你那不是?勾引,我这才是?。 「那你说,那算什么?」杭有枝带着那眼神,看着傅誉之,笑问。 傅誉之被杭有枝那眼神勾的有些受不了,但?经过这些日子尤其是?昨晚的练习,还能勉强接住。 于?是?也很云淡风轻地,看着杭有枝,笑道:「我觉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那最多算,表现。」 不知?在说方才,还是?现在。 杭有枝被气笑了,真不知?道傅誉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厚颜无耻,但?又不甘示弱,忽地把人往身前一勾,明眸灼灼。 「那我还可以多表现一下。」指尖还慢慢摩挲着少年人的细腻后颈,显得温柔解意,语气却张扬狂妄,红唇似火,「一口?咬下去?,直接血溅三尺。」 傅誉之被勾的身子前倾,距离勐的近了几分,直直盯着杭有枝,看着她那列贝般的齿,又掀眼看了下她搭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忽地笑了。 「可以试一下。」傅誉之平静说完,抱着杭有枝,抬步进了门,脚将?门一带,屋子里?的光线立马就暗了下来,而他则松松靠在门后,在这幽深中,对上怀中另外一抹幽深,勾唇一笑,「按大林律,故意杀人者,当?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第49章 神明来背书 这语气散漫无比, 很难想像是在谈论严刑峻法?。 屋子里的光源只剩门顶的两扇小窗,斜斜投下了光束里,还能看?到空中漂浮的尘埃, 而光束未曾途经的地?方, 皆是晦暗。 杭有?枝在这晦暗中, 看着傅誉之那平静如水的眼神, 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想法?,她玩不过他。 但她怎么可能认输。 于是继续对线。 「你律法?倒是记得挺熟,以前血溅三尺的事儿没少干吧。」这些事儿她不用?问也能猜到,她是故意的,故意挑衅。 不光嘴上挑衅,手上也不安分, 一下下捏着他的后颈,明眸带勾, 似嘲似讽, 「不过你这样什么都想试, 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嚣张的不行, 即使人还挂在他身上。 傅誉之懒散靠着门板,背稍稍弓着, 不会压到花束, 一腿斜斜向前抻直,一腿微微屈膝支着, 双手还抱着杭有?枝, 脖颈被勾的稍稍前倾,感?受着后颈不轻不重的力道, 再对上那?明火执仗的目光,煎熬的厉害。 却还是克制着, 平静着,纵容着。 「我?对旁人也没那?么大方。」傅誉之低头看?着杭有?枝,微微扬眼笑着,依旧是那?幅慵懒神情,语气也随意,「毕竟,上一个扬言要我?血溅三尺的,已?经死了。」 他本觉得这个话题过于血腥,不合适,但?既然杭有?枝主动提到,也就不介意陪她聊上两句。 杭有?枝听了,直接被吓懵了,手上也不捏了,微张着唇愣愣地?看?了傅誉之片刻,才呆呆问:「怎么死的?」 对于傅誉之的本职业务能力,她是一点都不怀疑的,毕竟,干那?一行能赚到十万两还全身而退四肢健全,本事肯定不小。 但?真正提到杀人,并且跟傅誉之有?关,她还是不太能接受……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那?呆呆的模样,笑了笑,诚实答道:「菜市口?斩首死的。」怕杭有?枝担心,又补了句「跟我?没关系。」 薛明泽一手经办的,确实跟他没关系。 杭有?枝总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菜市口?斩首,那?就是罪有?应得,该死。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微垂下的睫,感?觉自己好像吓到杭有?枝了,便想让杭有?枝开心一点,于是温和一笑,回到之前的话题:「不过你是我?未婚妻,我?肯定会让着你,你咬我?,我?不还手。」 一提到这,杭有?枝就笑了。 她之前是想吓唬他一下,但?他当真,以为她不敢么。 便勾起眼,直直看?着傅誉之,笑问:「真的?」 傅誉之没回答,但?把杭有?枝往上託了托,还特意把自己的脖颈凑近了些,眼中依旧含着笑,定定地?看?着杭有?枝。 明明白白的默许。 杭有?枝见傅誉之来真的,也就将另一手的花束递到傅誉之手中,双手勾着傅誉之的脖颈,将身子往上凑了凑。 傅誉之堪堪勾过花,见杭有?枝扶的很稳,索性?垂下勾花的那?只手,直起身子单手抱着杭有?枝,偏头温柔地?看?着颈侧的少女,完全就是任君采颉的模样。 少年人的脖颈白皙光洁,还散着淡淡的皂角香,应该很可口?。 奈何杭有?枝并没有?当吸血鬼的爱好,只有?逗小狗的乐趣,即使小狗今天不太傻白甜。 于是双手紧紧抱着傅誉之的脖颈,将脑袋凑近,张大嘴,做出?要咬的架势,还不忘睁大眼睛仰头看?向傅誉之做出?预警: 「我?咬了?」 傅誉之垂睫看?着杭有?枝那?满脸期待的模样,感?觉自己牺牲一点也没什么,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嗯。」 杭有?枝见傅誉之满脸视死如归,直接心如死灰,但?还是再次试探: 「我?真的咬了?」 「嗯。」傅誉之看?着杭有?枝,又随意点了点头,想着杭有?枝该不会是不敢了吧,心里有?些偷着乐。 杭有?枝对傅誉之的反应实在是太失望了,这还是她的傻白甜小狗吗,一点都不好玩,不开心。 然后嘆了口?气,决定再最后尝试一次。 「我?真的真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 「好了好了不玩了,给你上药。」傅誉之逃命似的将脖颈从?杭有?枝口?边移开,又抱着杭有?枝,迅速转身拉开屋门接着向屋子里侧的床边走去。 至于有?多迅速: 等杭有?枝回过神来,已?经被傅誉之放到床边坐着了。 她嘴巴还张着,仰头一看?傅誉之,就见傅誉之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正站床边端盏仰头灌水。 而那?束桃花,正放在不远处的小几上。 也就是说,在她回过神来的那?几秒内,傅誉之干完了开门、走到床边、把她放床边、回身去小几边,放花顺便倒水、走回床边喝水等一二三四五六件事…… 至于原因: 傅誉之本来觉得被人咬一口?没什么的,毕竟以前被人刺几刀都是常有?的事,但?杭有?枝嘆了一口?气。 就是杭有?枝嘆的那?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洒到他脖颈上,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以前杀敌时对方的血溅到自己脖颈上的感?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那?场面,就…… 好脏。 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 要真被杭有?枝咬一口?,他流点血倒没什么,但?杭有?枝,肯定会嫌弃死他的!!! 他家?姑娘可见不得这些脏东西!!! 还有?下午回家?又该怎么办,搞不好常晚云和杭无辛,会以为他出?去鬼混去了!!!就算是和杭有?枝,也有?把人姑娘带坏的嫌疑啊!!! 太不正经了! 还好他反应快!保持了自己的纯洁性?! 不然关了这扇门,今天下午就出?不去了! 傅誉之正站床边疯狂灌水平復心情。 幸好幸好,幸好他反应快! 杭有?枝坐在床边,看?着傅誉之,感?觉傅誉之特别像刚刚逃出?恶霸手掌心的良家?子,简直笑的想死。 床被拍的震天响,笑声快要掀翻屋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傻白甜小狗又回来了! 傅誉之直接无视了那?笑声。 虽然败给了杭有?枝,但?很明显,保持纯洁性?更重要! 喝完水顺手倒了杯水给杭有?枝,又打开柜子找出?伤药和包扎用?的白布条,取了铜盆和巾子去院子里打来水,就要开始给杭有?枝处理伤口?。 傅誉之蹲在杭有?枝脚边,先要给杭有?枝脱去鞋袜,都已?经一手托住杭有?枝摔伤的那?只腿,一手把着鞋了,还是顾忌着,抬头用?眼神询问杭有?枝。 杭有?枝已?经笑完了,正两手撑着床沿坐床边,见状朝傅誉之点了下头。 她真的觉得,傅誉之这个人,虽然表现的随和温柔,但?骨子里满是规矩和正经。 都已?经是未婚妻了,脱鞋袜这种小事居然还要请示。 也不是说不好,放心是真放心,端着也是真端着。 没办法?,只能慢慢改变。 傅誉之得到批准,蹲身低头给杭有?枝脱了鞋袜,又把裤腿卷了上去,小心翼翼揭开膝处的布料,露出?摔伤的膝盖。 膝盖摔破了,一大块血红的口?子,触目惊心,看?起来就疼得要命。 但?杭有?枝叫都没有?叫一声,脸上看?起来还笑嘻嘻的。 「怎么摔的?」傅誉之蹲床边,一边问,一边将杭有?枝的腿放到自己怀里,拉来一旁的铜盆拧巾子。 杭有?枝两手撑床沿坐床边,觉着别扭,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从?傅誉之怀里抽出?摔伤的那?条腿,抵着将另一脚的鞋脱了,顺床沿方向在床上靠坐着。 她背靠着床头,一腿抻直,一腿弓着,伸手抽来身旁的枕头垫着背,又取了枕头下的话本,一边翻看?话本,一边解释着: 「灵音寺不有?颗姻缘树,是一颗山坡边上的桃花树,据说已?经活了九百年,有?情人将写有?姓名的红丝带挂上去便能长长久久。」 「师太当时这么一介绍,我?就想着,这不得给咱俩挂个高枝,风雨不侵经岁不落的那?种,然后就搭着椅子去挂了,挂是挂上去了,人也摔了。」 杭有?枝没有?说的是,当时周围人特别多,非常社死。还好她提早知道人多没带傅誉之去,不然得丢脸死。 傅誉之坐到床边,正一手扶着杭有?枝弓着的那?条伤腿,一手捏着巾子轻轻地?帮杭有?枝清理伤口?,听完这背后原因令人暖心又颇具色彩的原因,有?些哭笑不得。 又见杭有?枝微微皱着眉,应是清理伤口?有?些痛,便想着转移一下杭有?枝的注意力,笑问:「你信神明吗?」 杭有?枝皱眉看?着话本里男主苦苦但?女主一心利用?的剧情,回答很果断:「不信啊。」 她一个学习数理化的人怎么可能信这些。 还有?这话本,怎么还会骂人啊。 傅誉之一听,更想笑了:「那?你怎么还去挂红丝带?」 杭有?枝正好翻到男主黯然退场,立马丢开话本痛改前非,望向傅誉之笑道:「因为我?们傅之之,必须有?排面!」 傅誉之就又,被击中了。 杭有?枝看?到傅誉之停下手中动作,抬起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微微张着唇说不出?话来,瞬间觉得好爱,又呆又可爱。 然后不介意更爱一点。 于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红纸签,伸手递给傅誉之,扬眉笑道:「而且,我?去算过了,我?们俩,正相配!」 这是她早上去寺里算的,这一说才想起来。 傅誉之回过神来,接过红纸签一看?,便见红纸签上排着两人的生辰八字,而生辰八字之下,则写着两句卦辞。 ——琴瑟之好,天作之合。 原来,她早上问他生辰,是为了去算姻缘。 她不信神明,却为了他,想要得到神明认可。 为了让他安心。 但?杭有?枝觉着,神明还挺坑的。 她最先找寺里大师算命时,那?大师居然说他俩门第云泥别,命中必有?劫,还是她又添了十两香油钱才改的口?。 门第什么的她能不知道,她,冉冉升起的未来天下首富,他,空有?现银十万两的亡命狂徒,确实是傅誉之高攀了。 至于劫难,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儿,不都得经歷点风风雨雨,昨儿才闹了一场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不过没事,她不care这些。 玉皇大帝来了也得给她背书! 傅誉之垂眸看?着红纸签,还在暗自动容着,杭有?枝却已?经饿了,于是催促着: 「你快一点,上完药我?们去对面吃饭,昨儿我?订了一桌子菜,馋好久了。」 时候也确实不早了,她回来的时候就将近饭点,两人又玩闹了半天。 「嗯。」傅誉之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将红纸签收进怀中,接着继续给杭有?枝清理伤口?,上药,缠白布条。 做完这一切,给白布条打上结,接着放下裤腿,套袜穿鞋,问题又来了: 「你伤这么重,怎么过去啊?」傅誉之坐床边,一边低头给杭有?枝穿鞋,一边问。 杭有?枝靠床头,看?傅誉之一手托着她的脚踝,一手帮她套鞋,本来就不太习惯甚至想拒绝,现在听到这个问题更是有?被无语到,「我?是摔破了膝盖,又不是摔破了脑袋,当然是走过去啊。」 她对疼痛的忍耐度还挺高的,确实没什么感?觉。 然后就见傅誉之垂下睫,抿了抿唇,一脸小狗不开心。 杭有?枝很想笑,但?还是忍着笑去勾:「要不,你抱我?过去?」 傅誉之给杭有?枝穿完鞋,将杭有?枝的双腿搭到床边,看?向杭有?枝,扬眼一笑:「你确定?」 哟,又矜持上了? 杭有?枝立马双脚一落,偏过去坐到傅誉之腿上,双手环过傅誉之的脖颈,偏仰头看?着傅誉之,做出?楚楚可怜模样:「膝盖痛。」 带伤轻松日行五万步的那?种膝盖痛。 傅誉之知道杭有?枝是演的,但?还挺吃这一套,心情好的不得了,顺势揽上杭有?枝的腰,低头看?着杭有?枝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扬唇一笑,「行。」 然后就是这一笑,杭有?枝还没演三秒,就破了功,埋傅誉之颈间笑出?了声。 傅誉之也跟着笑。 然后就这样,两人笑完,傅誉之抱着杭有?枝,出?了门。 出?门前,傅誉之抱着杭有?枝走到小几边,还特意停了一下,偏头笑问怀中人:「用?不用?拿个东西给你挡一下?」 指的就是桌上的花。 毕竟他家?姑娘要脸。 杭有?枝很果断,看?都没看?那?桃花一眼,挑眉一笑:「不用?。」 然后一出?门,傅誉之就懂了杭有?枝那?句「不用?」的含义。 杭有?枝经过之前那?一遭,觉得自己事业女性?的形象已?经崩了,于是破罐子破摔,直接给自己立了个新人设。 ——柔情女商(身残志坚版) 至于傅誉之,不过是她的挂件罢了。 貌美未婚夫,成功女人最好的首饰。 有?了这一套洗脑公式,杭有?枝瞬间觉得自己又有?勇气直面人生了,不光无惧他人目光,还能主动上前贩剑。 出?门来到后院,碰到蹲水井边洗碗的赵财。 赵财闻声,偏头看?向两人打招唿:「掌柜的,傅公子,你们吃了没?」 杭有?枝好心告知:「你怎么知道我?摔破了膝盖,他非要抱我?去吃饭。」 傅誉之:「???」 赵财:「……」 傅誉之抱着杭有?枝加快脚步离开,防止事态严重发展。 进后门来到铺子里,碰到擦柜檯的金宝。 金宝看?到两人,笑着关心:「掌柜的这是怎么了,腿受伤了吗?」 杭有?枝嘆了口?气:「没办法?,他就这点好,不就是膝盖磕破了点皮,非怕我?走了路抱着我?不撒手。」 傅誉之:「???」 金宝:「……」 傅誉之抱着杭有?枝加快脚步离开,防止事态严重发展。 出?门穿过马路,一进醉仙楼,又碰到熟人。 「杭姑娘!」 杭有?枝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贩剑的话已?经准备好了,结果抬眸一看?。 是黄时雨。 杭有?枝当场愣住,缓缓挥手,半天挤出?一个字:「嗨。」 傅誉之抱着杭有?枝停住脚步,等待事态严重发展。 第50章 吃瓜到我家 「杭姑娘带着?傅公子, 是来吃饭的吗?」黄时雨站在他们身前几步远处,看了看杭有枝,又看了看抱着杭有枝的傅誉之?, 笑问。 黄时雨先开口, 场面总算没那么尴尬。 杭有枝连忙笑答:「对呀对呀, 真是巧了, 你怎么也在?」 醉仙楼这个点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大堂中几乎坐满了人?,吵嚷声混杂着?杯盏声,喧闹一片。 唯一安静的,大概是大堂深处的里间,再?就是他们所站着?的大门口。 黄时雨往身后看了眼, 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这不, 被我哥拉来相亲了。」 傅誉之?虽然一直没说话, 但此时一听, 眼角立时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杭有枝则很是唏嘘, 没想到黄子梅动作会?这么快,但问候还是要问候几句的, 便笑道:「是上次说的那个?吗?你见了可还满意?」 黄时雨眼里的笑意已?经?很淡了, 语气也很淡,「是的, 还好吧。」 杭有枝想不出是怎么个?好法, 已?经?不忍心再?问了。 话说到这已?经?接不下去了,按理他们和黄时雨应该就此别过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可突然冲出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打破了两方的沉默。 「黄时雨!」 杭有枝接着?便见一丁香紫衣裙少女从?大堂深处向他们走来,容貌娇俏可人?, 神采生动活泼。 黄时雨也转身去看那紫衣少女。 然后两人?一见了面,就像是炸了火药桶一样。 「你怎么熘出来也不带我啊!」紫衣少女最初很有礼貌。 黄时雨则态度恶劣:「为?什么要带你啊,我跟你又不熟!」 紫衣少女一听就不乐意了,「嘁!谁稀罕啊!要不是本小姐不认识路,谁要跟着?你这个?废物!」 黄时雨有被骂到,「你说谁废物?」 「说的就是你!不就联个?姻,都是生意罢了,有那么难吗!跟个?本小姐欠你五百万一样!」紫衣少女中气十足。 黄时雨明?显战斗力不足,「你简直跋扈!」就这五个?字,根本说不过人?家。 杭有枝看两人?吵架看得津津有味,就恨手里没把?瓜子,只?能空嘴点评,「我觉着?,他们可以来个?豪门先婚后爱。」 傅誉之?低头看向杭有枝,扬眼笑问:「那你要不要考虑下我们。」 「你?」杭有枝抬睫看着?傅誉之?,扬了扬眉,「你家是豪门吗?」 「……」傅誉之?闪了闪睫,很想承认是,但现实不允许。 杭有枝感?觉对面那两人?要吵个?没完没了,还是先熘为?妙。 正要叫傅誉之?抱着?她离开,那紫衣少女却突然把?火力转向了他们。 「那个?就是你之?前?说的意中人?吗?」紫衣少女偏头看了眼杭有枝,张扬问道。 黄时雨一时气急,眼一斜:「不管是不是,也比你好一百倍!」 杭有枝:「???」 我真的只?是路过,不要把?我卷进去啊!!! 「快走快走,饿死了。」杭有枝连忙小声催促傅誉之?。 傅誉之?硬是抱着?她站那儿不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还低头笑着?问她:「你要不要向他们介绍一下,你的意中人?是谁?」 「……」杭有枝直接心梗,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还主动凑过去,算了,你不要命我要命,你不走我走,但傅誉之?臂力很稳,她挣不开,只?能勾着?傅誉之?的脖子,恶魔低语,「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那边还在吵,紫衣少女突然冒出来了句: 「好什么好,还要人?抱着?,是不能独立行走了吗?」 杭有枝更想哭了,试着?腿往下使力,「快放我下来,我要独立行走。」 傅誉之?依然臂力很稳,很不要脸,勾着?那双眼:「刚刚是谁说的,我就这点好,抱着?你不撒手。」 然后天道好轮迴,报应立马来。 「还有那男的,据说是她店里的头牌,贴她贴成那样,该不会?是她养的面首吧。」紫衣少女无差别攻击。 傅誉之?:「???」 杭有枝笑的想死,立马贴傅誉之?更紧了,开始逗小狗,一手勾着?傅誉之?的脖子,一手挑起傅誉之?的下巴,撩着?那双柳叶眼,扬起似火红唇,语调慵懒:「傅面首,开个?价吧,多少钱一晚。」 傅誉之?身子一僵,脸色铁青,语气低沉:「快点澄清。」 杭有枝细细抚摸着?傅誉之?的下颌,但适可而止,弯眼笑着?:「我不,除非你放我下来。」 条件合适,交易成功。 傅誉之?俯身将杭有枝轻轻放了下来,仍然搀着?杭有枝的胳膊。 杭有枝双脚落地,立马反挽住傅誉之?的胳膊,直直向前?方正在争吵的两人?走去。 「时雨,刚刚忘记跟你介绍了。」杭有枝挽着?傅誉之?,站到黄时雨和紫衣少女身前?,姿态大方,笑意从?容。 黄时雨和紫衣少女一听,立马停止了争吵,齐齐偏过头看杭有枝和傅誉之?。 杭有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了他们一眼,又偏仰头看向傅誉之?,眉眼含情,扬唇一笑,「我未婚夫。」 黄时雨:「……」你们昨天不还是朋友的…… 紫衣少女反应很快,立马拉过黄时雨的手,直直看着?杭有枝,目光锐利又分明?:「我未婚夫。」 黄时雨:「???」我同?意了吗?还有你们很熟? 杭有枝很坦然,看了眼紫衣少女,扬眉一笑,由衷夸赞:「你未婚妻还挺漂亮的。」 紫衣少女看了傅誉之?一眼,笑意轻蔑:「你未婚夫也是。」 黄时雨和傅誉之?全程不敢说话,多多少少察觉出了女人?间那该死的胜负欲。 但其实杭有枝并没有。 杭有枝感?觉这姑娘跟自己对上了,虽然很莫名其妙,但还是跑路为?妙,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于是捏了下傅誉之?的胳膊。 傅誉之?很上道,立马低头看着?杭有枝,宠溺一笑:「你不早就说饿了,快走吧。」 「嗯。」杭有枝笑着?点了下头,傅誉之?就配合地揽过杭有枝的肩膀要走。 杭有枝连忙朝黄时雨和紫衣少女笑了笑,挥手告别:「我们先走了,你们接着?聊。」 然后,傅誉之?就揽着?杭有枝扬长而去,留黄时雨和紫衣少女愣在原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你该不会?也看上傅公子了吧?」黄时雨见身边人?一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并且之?前?还有意无意地瞟了傅誉之?几眼,问道。 紫衣少女回过头,依旧高傲,「才没有,我就是觉着?眼熟罢了,再?说了,本小姐才不会?喜欢一个?长得比我还好看的男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不过是几年前?进京时惊鸿一瞥,可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一楼某处。 半刻钟前?。 羽京:「好精彩好精彩,多骂点多骂点!」 扶峰:「请问哪里可以买到紫老师的着作!」 现在。 羽京:「这个?紫衣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 扶峰:「快走了快走了,我们赶紧跟着?去二楼!」 …… 杭有枝和傅誉之?来到二楼落座,开始吃饭。 傅誉之?看着?店小二端上来一盘盘甜口的菜品,本来应该很高兴的,直到他看到扶峰和羽京在一旁桌上落座。 杭有枝也看到了,还笑着?朝扶峰和羽京挥手打招唿:「中午好!」 扶峰和羽京混村口大妈里在竹编培训班学了那么久,杭有枝印象可太深刻了,还记得这两个?小伙竹篾噼的特别好。 羽京摇着?扇子,笑容明?媚:「中午好!」 扶峰呆呆挥手,笑容憨憨:「中午好!」 傅誉之?:「……」中午不好。 还好傅誉之?已?经?烫完了碗筷,两人?很快开始专心干饭,扶峰和羽京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吃瓜。 醉仙楼的饭桌是圆桌,杭有枝和傅誉之?面对面坐着?,而扶峰和羽京正好坐在他们侧面相邻的那张桌子上,并且还都坐在桌子的末端,与他们隔着?整整一张圆桌的距离,不光能将他们吃饭的画面一览无余,吃瓜讨论声小点还不会?被听到。 「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爱吃甜的啊,在京城的时候天天吃的可都是咸口的,还餐餐都要配泡笋。」羽京咬着?筷子,见傅誉之?一口一个?樱桃肉,凑一旁扶峰耳边低声问。 他也是在杭有枝家附近趴了这些?日子的房顶,才发现傅誉之?喜欢吃甜的。 扶峰伸手夹了一筷子香菜拌牛肉,随口答:「你不记得了,他房里饭菜都是夫人?亲手做的,泡笋是太后送的。」 将几片夹着?香菜的牛肉夹到碗里,又低声嘀咕:「可能是记得少爷小时候喜欢咸口的,但不知道少爷长大后已?经?不喜欢了。」 羽京听了锐评:「那他还挺别扭的。」不喜欢还每次吃那么干净。 扶峰偏头看一旁桌上,杭有枝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到傅誉之?碗里,笑了笑:「没事,会?慢慢变好的。」 然后: 一旁桌上,杭有枝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到傅誉之?碗里,睁着?大眼睛欺负傅誉之?:「快帮我把?刺挑干净!」 其实她不怎么吃鱼,因为?不会?吐刺,但今天这鱼看着?就贼香。 才一说完,傅誉之?就将自己碗中的一块鱼夹到了杭有枝碗里,抬眸笑道:「刚刚给你挑好的。」 杭有枝看着?碗中的那块鱼,深刻领悟了一句话: ——有心者不用教。 两人?有说有笑吃着?饭,却没成想还能听到一段八卦。 几名男子在傅誉之?身后桌上落座,一点完菜就开始高谈阔论,音量堪比广播,想不听清楚都难。 「都听说了没?摄政王久不还朝,据京出传来的消息,是太后起了废黜之?意。」 「你这说的,可是那镇北候嫡子,太后亲弟,皇上小舅,统领天下兵马的当?朝摄政王傅……」 一旁人?听了连忙捂嘴,「可不敢提他的名字,如今旧党倒了,这天下可都姓傅了!小心隔墙有耳!」 羽京很想笑,但还是要憋着?小声说话:「这哪里就隔墙了。」 扶峰也忍得很辛苦,但吃瓜乐子人?永不认输:「就是,造谣就算了,还舞正主面前?了。」 而我们的正主,则表现很淡定,正低头给杭有枝盛杏仁汤。 傅誉之?其实无所谓,这些?年的风言风语多了去了,他又不求青史留名,任人?评说又何妨。 杭有枝没怎么了解过这些?,觉着?这八卦还挺下饭,边咬着?狮子头边听得津津有味。 八卦还在继续: 「这天下怎么就姓傅了呢?我看朝中第一人?当?属内阁首辅薛明?泽薛大人?,不都说薛大人?跟摄政王不和,以前?还打过一架?」 「我看那薛明?泽也不见得有外界说的那般大公无私,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搞不好他们就是一伙的!」 确实是一伙的,关系还不一般。 羽京:「他们打过一架?」 他只?知道薛明?泽跟太后是,在太后进宫前?就有意求娶,太后进宫后更是在朝中蛰伏多年,为?幼帝登基出了不少力,惦记太后多少年了至今未娶。 估计傅誉之?小时候就认识薛明?泽了,两人?关系也一直很密切,却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扶峰:「就去年的事儿,当?时你出任务去了不在,薛明?泽混帐,把?太后送的帕子带去上朝,被高家那小子认出来了。」 「高家那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转头就告到了少爷那儿,还诓了少爷一箱东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然后少爷转头就把?薛大人?揍了一顿,奈何薛大人?不禁揍,就那一下子三天下不了床。」 羽京:「……」 这就是护姐狂魔吗…… 不过薛明?泽平时看着?挺谨慎一人?,没想到背地里这么飘,该。 八卦开始回到正题: 「反正我觉得,摄政王要是真被废了,倒是大快人?心,你们也都知道,摄政王这几年在朝中大权独揽,拒不还政新帝,大肆捕杀朝臣,多少清流被害,可谓是举朝风声鹤唳,皆欲杀之?而后快!」 「可新帝登基时才十岁不到,确实难以亲政,还有你所说的清流,可是前?阵子凭一己之?力清清白?白?贪污了七十八万两的清流?」 「就是就是,你刚刚不都说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又怎么知道你所认为?的好人?就不是坏人?,坏人?就不是好人?,我才不管他们那些?上面人?的勾心斗角,我只?想要落到实处的国泰民安。 就拿去年发大水来说,我家农田都被淹了,要不是朝廷及时赈灾,全家就真要饿死了,前?阵子又听说因为?这个?案子好些?狗官被拖出去杀头了,这才叫大快人?心! 要我说,新帝登基这几年,可比过去太平多了。」 羽京:「嘁,他要不揽着?点大权,他小外甥还不得被那些?老东西欺负死。」 别看那些?老东西满口仁义道德,好事是一点不干,恨不得把?水搅浑,趁机捞鱼。 扶峰:「可不止七十八万两,前?几日那东州巡抚家中又搜出来了一个?地库,藏了不少古董字画,还将哪些?东西是哪些?人?送的都记录在册,估计薛大人?又要忙活一阵子了。」 他从?来都不觉得旧党和清流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杭有枝舀了勺杏仁汤喝,点评着?:「这摄政王名声不太好诶。」 傅誉之?举筷子夹了一颗樱桃肉,看向杭有枝笑问:「那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一路行来这么多年,他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也不曾后悔走过的每一条路。 但他想,他在乎她。 在乎她对他的看法。 杭有枝觉得这个?问题很有些?意思,任谁听了那一段描述,都不会?认为?这个?摄政王是个?绝对的好人?,可傅誉之?还是这么问了。 于是她放下汤匙,笑了笑,反问傅誉之?:「你觉得你是好人?吗?」 傅誉之?搁下筷子,扬了下眼:「不是。」 「那我呢?」杭有枝又问。 傅誉之?笑了笑:「是。」 「那我的观点跟你正好相反。」杭有枝直直看向傅誉之?,扬眉一笑,「我觉得你是好人?,但我不是。」 傅誉之?差不多懂了杭有枝的意思,但还是笑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我只?在乎你。」 我不在乎别人?眼中的你,我只?在乎我眼中的你。 不在乎别人?眼中的我,只?在乎你眼中的我。 「那我也是。」傅誉之?弯眼一笑。 他不要那些?浮名,却想要,她一直喜欢他,喜欢现在的他,喜欢完完全全的他,喜欢以前?的他。 杭有枝又回到正题:「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也不同?,我不了解这位摄政王,单凭只?言片语很难判断,我们不如再?听听看。」 她一句「我不了解」,傅誉之?瞬间就觉得她理解他,微微扬眼笑了笑。 傅誉之?身后,对他的审判愈演愈烈: 「那傅家小儿暴虐无道杀戮成性总不能赖吧,先帝临终前?本来要传位嫡子,是他连夜带兵逼宫,杀尽众皇子,血流成河,才扶了他小外甥上位,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成王败寇的事儿,谁又说得清。」 「不过,他杀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不说他当?年杀敌无数,平定漠北的功劳。」 听完这些?。 杭有枝又道:「其实我能理解一点,这位摄政王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一定是个?坏人?,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行事罢了,换了旁人?也不一定会?比他做的更好。」 权力的碾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倖免,但能做到攘内安外,已?然不错。 傅誉之?觉着?有些?欣喜:「那你会?喜欢他吗?」 接着?欣喜就被一盆水浇灭。 「不会?。」杭有枝很果断,并且给出理由,「这种人?太复杂,我不喜欢。」 她想活得简单一点,太复杂了,她把?握不住。 可这才是真正的他,他一直不敢告诉她的真正的他。 但她说,这种人?太复杂,她不喜欢。 傅誉之?不死心,低头又问:「是因为?他杀了太多人?吗?」 杭有枝想了想:「不是,是我单纯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这种人?太精明?,太狠心,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太危险了。」 傅誉之?睫轻颤,眸光渐黯,声音也变得很低:「可我也杀过很多人?。」 杭有枝立马笑着?安慰:「你跟他不一样!」 一个?危险的野心家,和她可爱的傻白?甜,能一样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可她不知道,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傅誉之?抬起头来,笑问:「有什么不一样。」 杭有枝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反正不一样,你也不是他。」爱屋及乌这个?词,谁又能倖免呢。 傅誉之?又试探:「那如果我是他呢?」 杭有枝笑了笑:「如果你是他,那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他。」 成为?那种人?,太累太累,她只?希望,她喜欢的少年,能够一世顺遂。 可他本就是他。 一旁桌上,扶峰和羽京见了,都嘆了口气。 羽京:「他不杀旁人?,旁人?便要杀他,这能有什么办法。」 扶峰:「他也不想,可他没有选择,上九清峰是家里安排的,去漠北是侯爷病了,不逼宫难不成看着?自己的亲姐和亲外甥去死?」 羽京:「得,又要好一阵哄,那边那些?傢伙就不能说点好话?」 然后那边开始说好话,羽京就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一说当?年,我又想起来了,几年前?归玉山庄那事儿也是他干的吧,年仅十三岁就以一己之?力杀了归玉山庄二当?家全家上下十八口,真是无人?能敌,好不威风。」这人?明?嘲暗讽,然而立马被打脸。 「归玉山庄二当?家?可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二当?家?恩将仇报夺人?爱妻杀其亲哥占人?家产逐人?幼子,最后被幼子成功灭满门,那不是活该,傅家那小子确实是干了件好事呢!确实无人?能敌,好不威风!」 「当?年这事儿可太精彩了哦! 那一手创办归玉山庄的大当?家是那二当?家的亲哥,本就待他不薄,可那二当?家太不是东西,居然觊觎上了自己亲哥的媳妇。 一日二当?家淫辱亲哥媳妇不成,得不到就毁掉,杀人?毁尸,怕被人?发现,又狠下心将自己亲哥也毒死了,亲信也尽数被杀害,侥倖逃出的都在外流亡。 那大当?家的唯一幼子,据说是当?日贪玩偷摸下山逛花街才逃过一劫,可怜那孩子,一日之?间,双亲俱丧,家产被占,只?好连夜逃亡。 后来那孩子不知怎么认识了傅家那小子,这才杀了回来灭了二当?家满门,成功復仇夺回家产,至于代价,好像是半个?归玉山庄。 不过我觉得,倒也值得,要是我,就算穷尽此生也想大仇得报,更遑论付出钱财的代价。」 「还别说,傅家那小子当?年是真的帅! 一人?一剑,孤身赴鸿门,子时未到,半壁归玉尽入其手。 事后有人?看到他站水井边洗剑,问他在干什么。 傅家那小子偏过头,笑答,刚杀完人?,脏了。 于是那晚之?后,傅家那小子在江湖上就多了个?名号,不染血。」 羽京直接泪目,扒扶峰身上哭:「呜呜呜,不懂主子的人?有的难了。」 他永远记得那一晚。 那一晚是他仇人?的生辰宴,他趁乱带他潜入故里,等待行动时机间隙,两人?坐檐上饮酒。 其实主要是他拿着?酒罈子灌,他当?时年纪不大,才十四岁,旧日在家时混,没学到什么本事,却也想亲自手刃仇敌,便喝点酒壮胆。 而傅誉之?,比他还小一岁,才十三岁,却已?是剑道高手,沉着?冷静的不像话。 那一晚,月朗星稀,管弦悠扬,檐下宾客宴,檐上风轻寒。 那少年坐他身前?不远处,一手撑着?琉璃瓦,一手拿着?剑,静静观察着?山庄中的情况,白?衣翩翩,墨发扬扬,素带飘飘,清如其世玉,朗如天上月。 忽地回过头,眸中映满重楼灯火,笑着?问他:「白?羽京,我若替你报了这个?仇,你要拿什么报答我?」 他满心觉得,大仇若得报,九死亦不辞,便答:「誉之?为?我报宿仇,我为?誉之?策此生。」 那少年只?肆意笑着?,「不用,我只?要半个?归玉山庄。」 很难想像,他们当?时才认识半个?月不到。 他逃出山庄后,流亡在外,四处找寻能替他报仇的武林高手,然而四处碰壁,归玉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没有人?敢揽下这个?活儿。 就在穷途末路之?时,他遇到了傅誉之?。 他遇到傅誉之?的那一日,是个?雨天。 那一日雨很大,是他此生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他当?完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身无分文,被老闆赶出旅店,抱着?包袱蹲在巷中躲雨。 可风雨斜斜,高楼危危,他浑身湿透。 突然,一白?衣少年闯进巷中,被身后几十个?黑衣人?追杀。 他见势不妙,本要离开,但又无处可去,便扒在巷口暗中观察。 谁料,双方一番狠斗,刀剑铮铮,那白?衣少年竟渐渐站了上风,几十个?黑衣人?落荒而逃。 他当?时就有一种预感?,他找到能帮他报仇的人?了。 白?衣少年收剑入鞘要离开,他赶忙上前?抱大腿。 结果那白?衣少年一听他空口重金买兇,立马笑着?邀他入酒家一叙。 他就这样,结识了傅誉之?。 后来他才知道。 那日追杀傅誉之?的人?,是京中派来的,有人?要他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傅誉之?为?钱卖命,是漠北无粮草,有人?要傅家败。 然后扶峰破坏氛围一流,嫌弃地掀开他的爪子,睁大双眼看着?他,一脸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十二三岁就去逛花街了?」 羽京直起身,眼泪瞬间消失,天气雨转雷:「???」重点是这个?,你还是不是人?啊!!! 还是要压着?怒意解释:「是我家山下有条街叫花街,正儿八经?卖花熘鸟斗蛐蛐,赶明?个?带你去转转。」 扶峰很想笑:「你还敢去啊。」 羽京抿唇看天:「……」我忍。 奈何杭有枝听完,却垂眸道: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很难形容她内心所受到的震撼,这位摄政王十三岁时便能孤身灭人?满门,那么后来的四方征战杀伐,也都有迹可循。 即使是替天行道,但事后还能从?容地站在水井边洗剑,笑着?跟人?交谈,简直令人?不寒而慄,好像杀个?人?,于他不过是喝杯水,说句话那样简单的事。 傅誉之?一边低头喝着?杏仁汤,一边笑问:「那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也觉得我可怕吗?」 「当?然,你当?时浑身带血,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的。」杭有枝非常诚实地答完,又温声安慰,「但渐渐相处起来,就会?发现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 傅誉之?只?是低头笑了笑。 杭有枝稍稍抬眸,看到傅誉之?那不达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可以明?显感?受到,傅誉之?不开心。 想了想,觉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傅誉之?总将这位摄政王与自己等同?,通过她对这位摄政王的看法,来得知她对他的看法。 但他们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啊! 她从?来没有深究过他的过去,或许他觉着?,自己的过去跟这位摄政王很是相像,都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勾当?。 但她依然想告诉他,在她眼中,他与众不同?,他很好很好。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双标,所以偏爱。 于是杭有枝夹了颗狮子头到傅誉之?碗里,弯眼看着?傅誉之?,笑问:「你十三岁时在干什么??」 傅誉之?掀起眼,定定地看着?杭有枝,薄唇轻启:「在学杀人?。」 「……」杭有枝觉着?这个?答案很有些?炸裂,但还是看着?傅誉之?,目光坚定,扬眼笑着?,「我不在意。」 「我不在意过去的你,我只?在意现在的你。」 「你不是他,你也不会?成为?他。」 「嗯。」 傅誉之?听了,看起来确实有变开心一点。 但杭有枝很奇怪,傅誉之?起先开心的毫无保留,最后笑意却突然淡了。 …… 两人?吃完饭回到铺子里,想着?中午太阳大,在后堂歇一歇再?回听竹村。 铺子后堂,午后的太阳从?门口铺进来一角,青衫少女和缥衣少年依偎在小几边。 小几边,杭有枝正埋头草拟着?铺子扩张规划,傅誉之?则坐她身旁看书。 杭有枝写?半天有些?渴了,便搁下笔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端盏喝水一边微偏头看着?身旁的傅誉之?。 傅誉之?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一手托着?书嵴,一手捻着?下一页,垂眸专注书上。 然而,她喝完水放下水盏,又把?两面书上的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傅誉之?还没有翻页。 傅誉之?看书一向是一目十行的,不应该啊。 不应该比她看的还慢。 明?显心思就不在书上。 杭有枝心道。 傅誉之?从?吃完饭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太说话。 杭有枝虽然不懂是什么原因,但有了前?车之?鉴,觉着?还是问问为?好。 便开口问:「怎么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是又瞒着?我什么事儿了吗?」 毕竟傅誉之?还挺能藏事儿,也挺容易胡思乱想的。 傅誉之?闻声回过神来,从?书页上移开目光,看向杭有枝,默了片刻,才扬眼一笑,轻声问道:「杭有枝,你有秘密吗?」 第51章 紫衣与白兔 午后的风穿门而入, 从门外照进?来的太?阳又斜了几分,暖黄的日光偏移到小几上显得和煦又安静,而小几上的雪白纸页就在那光中, 翻起金浪, 哗哗作响。 小几一边, 缥衣少年和青衫少女盘坐在蒲团上, 在这?静默中注视着对方,眼中皆是含了几分试探和不明。 杭有枝微偏着身子,一手搭在小几上还拿着那只空水盏,一手随意搁在膝上,看着身前的傅誉之,闪了下睫, 回答很快:「当然有。」 「我也有,但不太想告诉你。」傅誉之坐杭有枝身旁, 一边说着, 一边垂眸合上手中的书放一旁, 取过杭有枝手中的空水盏, 提起水壶帮杭有枝倒水。 「为什么?」杭有枝接过傅誉之递的水,喝了口, 看着傅誉之问道。 傅誉之又取了一只瓷盏, 给自己?倒水,水声哗哗, 少年微垂着睫, 声音平淡又清浅,「因为你说过, 你不喜欢。」 他本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坦诚相告。 但她今天说, 她不喜欢。 不喜欢那样的人,不喜欢那个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杭有枝端着水盏就?是一顿:「?」 我说过? 杭有枝在脑子中迅速搜索了一遍,最?后锁定了她中午在醉仙楼时说的那一句话。 于是问:「是跟那位摄政王有关吗?」 傅誉之垂睫喝了口水,默了片刻,才微点了下头:「对。」 他不想欺骗她。 杭有枝得到肯定的回答,反而更迷惑了。 她实在是难以将那位专权恣睢的摄政王,与她的傻白甜傅之之扯上关系。硬要有什么关系,那应该是他们都杀过很多人。 难不成,杭有枝微蹙起眉,「你认识他?」 杭有枝这?样一问,傅誉之瞬间不知道怎么答了。 他不想欺骗她,但又不敢告诉她真?相。 告诉她真?相的话,她可能?会立马就?讨厌他,离开他吧。 傅誉之垂着睫犹豫了很久,最?后放下瓷盏,抬眸看向杭有枝,笑了笑,取了个折中又模煳的回答:「对,我认识他,认识了很多年。」 是他认识最?久的,最?熟悉又最?陌生?的自己?。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他就?是个胆小鬼。 「!!!」 杭有枝一听,吓得手中的水盏都掉了。 哐当—— 清脆又尖锐。 她还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傅誉之,那瓷盏已?经从她的指尖落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白瓷盏碎成几瓣散在一滩水中,有一种?覆水难收的美感。 傅誉之垂睫看着那一滩碎瓷片,眸光暗了暗,仿佛那碎瓷片扎到了他的心口,一种?苦楚让人难言。 杭有枝看到傅誉之那低着头眸光暗淡的模样,也不管内心受到的惊吓有多大?了,连忙伸手过去紧紧抱住他。 「没事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她该想到的,傅誉之家也在京城。 又剑术高超,收入不菲,许是以前为那位摄政王杀过人。 这?乍一看很吓人,可细细想来,她的傅之之不过是个可怜的打工人罢了。 他确实有着不算光亮的过去。 但现在,他是她的傅之之。 她喜欢他,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将来还要娶他,与他百年同舟。 他勤劳勇敢,温柔善良,诚实可爱,可以不必腥风血雨,不必暗无?天日。 她要他,从此堂堂正正。 傅誉之被?杭有枝紧紧抱着,身前拢着炽热如火的体温,耳侧萦绕着温柔如水的安慰声,心中被?碎瓷片扎到的伤口也在慢慢癒合。 她原谅他的过去,为他扫去三冬雪,拂走剑上霜。 可他还有所保留,还有所顾虑。 「要是有一日,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该怎么办?」傅誉之反抱住杭有枝,垂着眸子,轻声问道。 要是有一日,她发现了真?相,他该怎么办。 她会原谅他吗? 这?一问,杭有枝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做错?哪方面?的过错? 这?个问题太?过于宽泛,以至于让人不知道从何答起。 她只知道,有些过错可以被?原谅,有些不可以。 两人相拥着对方,却?有两颗心,都有各自的考量,都各自沉默着。 并且这?沉默像是洒满金色暖阳的漫漫午后,没有落暮,没有尽头。 好在,门外突然落进?来了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沉默。 「掌柜的,你前些日子订的衣裳隔壁的给送来了。」 杭有枝闻声,连忙松开傅誉之,转身往门外看去。 接着就?见赵财捧着个包袱,从门外走了进?来。 赵财一进?门,就?见两人都看着他,地上还碎着一只瓷盏没收,瞬间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杭有枝也这?样觉得,立马给赵财递了个眼神示意,「放下吧。」 赵财很有眼力见,快速将包袱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蒲团上放下,就?走了。 屋内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方才的问题。 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能?最?好就?此揭过。 杭有枝从蒲团上起身,去取那包袱。 傅誉之则弯身低下头,收地上的碎瓷片,笑问:「终于肯给自己?买新衣裳了?」 杭有枝蹲蒲团边上,打开包袱,看到里面?那套鲜艷的衣袍,立马提起衣袍站到了傅誉之面?前,弯眼笑着,「不是给我买的,是给你买的,快看看喜不喜欢!」 傅誉之将最?后一块碎瓷片捡到手心,笑着抬起头,却?见那衣袍的颜色,是明晃晃的紫。 鲜艷的让他无?处遁形。 所以。 怎么可能?揭过。 揭不过。 是啊,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身着鲜艷紫衣,手握生?杀予夺。 他真?以为自己?穿上单纯的白衣,束上素净的髮带,就?能?成为无?忧无?虑的傅之之了吗。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纸是包不住火的。 杭有枝见傅誉之脸上的笑意忽地淡了,自己?脸上的笑意也忽地淡了,「怎么,是不喜欢吗?」 傅誉之连忙抬起眸来强颜欢笑:「没有,你买的我都喜欢。」 杭有枝听到这?话,暂时放下心来,又笑道:「要不要试一下?你人长?得好看,穿点鲜艷的衣裳更好看!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穿的就?是紫色的衣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傅誉之内心其实是抗拒的。 他不喜欢这?个颜色,这?个带着他的过去,带着他摄政王身份的颜色,是他的十五岁到十七岁,是他在京城掌权的两年,被?世人畏惧的两年。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或者说捡到他时,他穿的那套紫衣,满是鲜血的紫衣,也早就?被?他丢掉了。 但杭有枝,睁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笑,看起来又是那么的期待。 傅誉之低睫暗自纠结了片刻,正要笑着说好。 却?突然听到杭有枝朝他喊:「你别动!」 「?」傅誉之愣怔地抬头看向杭有枝,才问道:「怎么了?」 就?见杭有枝将手上紫衣拢了往身旁蒲团上一丢,着急忙慌赶过来一手捞过他的手腕,一手捞过废纸篓,将他手中的碎瓷片往废纸篓中扬。 一边捏着帕子帮他清理手上的伤口,一边蹙眉责怪:「笨死了,手被?割伤了都不知道。」 傅誉之垂眸一看,果然见手心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他都忘了,手中还拿着碎瓷片没有丢。 覆水难收的碎瓷片,还是留下了伤口。 他还是不知道,要是有一日,她发现了真?相,他该怎么办。 他问了她,她没有答。 可能?那个问题本身,就?让人为难。 他不该为难她。 他该自己?去寻找答案。 …… 杭有枝帮傅誉之包扎完伤口,见太?阳小了些,时候也不早了,便要带着傅誉之回听竹村。 回听竹村前,两人先去到市集上,准备买些鸡鸭鱼肉以及美酒佳酿回家。 杭有枝想着,趁今天晚饭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宣布一下她跟傅誉之的婚事,自然也要买些好酒好菜回家,好好庆祝一下。 东州的四月已?经有些热了,下午的市集更像是一壶翻滚的白水,沸腾着烦闷和散漫。 街上没有一丝风,酒家的旗帜都低低垂着,路边阳棚下的青蔬有些无?精打采,农妇正往上洒着水,一旁的屠夫正剁着猪肋排,刀在案板上一提一落髮出咔咔咔的声响,路对面?卖兔子的大?叔倒是悠闲自得,可惜他们没有注意到。 远远飘来香辛料的气味,像是要将整片街市都熏入味,卖家禽的摊子上一地鸡毛,被?绑着脚的鸭子还在嘎嘎嘎嘎叫着,这?个点人也不少,孩童哭啼和妇女训斥的声音夹杂在人群中,竟不怎么刺耳。 尘世的烟火味十足,但这?热闹似乎与他们无?关。 杭有枝挑选着酒菜,傅誉之就?跟在后面?付钱拎东西,两人几乎不怎么说话。 都各怀着心事,都试图专注眼前,最?后都转变成缄默无?言。 市集并不长?,逛过去再逛回来,东西也就?买的差不多了。 逛回来的时候,杭有枝看到那个卖兔子的了,十几只白雪可爱的小兔子团在铺着青草的竹篓里,那个卖兔子的大?叔则靠在竹篓后的椅子里闭眼晒太?阳,十分惬意的样子,仿佛兔子卖不卖的出去与他根本不相干。 杭有枝远远看着,很是有些羡慕,要是可以没有烦恼,每日都只顾着享受当下就?好了。 可她再转头去看身旁的傅誉之,傅誉之只看着前方的路,并没有看她,更没有看那兔子摊。 两人在街上肩并肩走着,走进?兔子摊,走到兔子摊,走过兔子摊。 兔子摊与他们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直到拐过一个路口,不见了。 在这?过程中,杭有枝一直偏头看着傅誉之,可傅誉之没有注意到她,也没有注意到兔子摊。 少年的心事像是百无?聊赖的漫漫长?昼,一眼就?能?看穿又望不到尽头。 杭有枝知道,她还是搞砸了。 傅誉之不喜欢那套紫色的衣裳,不光看到那衣裳时情绪不太?对,就?是收起来后也没再看一眼,更没说要试一试尺寸合不合适。 或许是因为,这?提醒着他的过去,他不想告诉她的过去。 因为她说她不喜欢,他也连带着厌恶上了过去的自己?。 但她问他的时候,他还是强颜欢笑着说喜欢。 只因为这?衣裳是她给他买的,他不想让她失望。 可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味的讨好。 而是可以轻轻松松地表达自我,也大?大?方方地接纳对方。 杭有枝这?样想着,还是停下了脚步。 两人并未手牵手。 傅誉之两手拎着东西,走了几步远,还是注意到了杭有枝没跟上,转身去看。 然后就?见杭有枝站在路口边上,直直望着他。 「怎么了?」傅誉之问道。 杭有枝看了他片刻,丢下句「你等我一下。」就?转身跑进?路口,不见了。 傅誉之只好站在原地等。 他下午想了很久。 想着,要是有一日,她发现了真?相,他该怎么办。 最?后得出的答案是,那便抹去真?相,让她永远也不要发现。 纵然日后,真?相大?白,产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那么至少,在东州,他们曾有过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 至少现在,他还是她的未婚夫,她还很喜欢他,天边日光也正好。 天色白如水,日光眩人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好在,起了风。 少年站在风中,站在街边,望向长?街尽头,望向白日高悬,扬起眼笑了笑,肆意又自由。 然后,一抹天青从白日下,从路口出现,撞入了他的眼眸。 傅誉之眸光一亮,连忙朝路口走去,边走边望着杭有枝笑问:「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给你,」杭有枝两手神秘地背在后,一边笑答一边朝傅誉之走来,终于在少年身前站定,抬眸看着身前人,一边弯眼笑着一边从身后托出一只手送到少年眼前,「买了个新礼物。」 然后傅誉之就?看到,杭有枝手中托着两只雪球似的小兔子,竖着两对粉色的耳朵,呆着两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毛绒绒,软糯糯。 「好可爱!」傅誉之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只兔子,忍不住弯眼夸道。 杭有枝见傅誉之满脸开心的样子,自己?也开心了起来,「你喜欢就?好。」 又伸手提过傅誉之一手的菜和肉,将两只兔子递到了傅誉之手中。 傅誉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两只兔子,索性将另一手拎着的一罈子酒也放到了地上,站原地低头玩起了兔子。 杭有枝则将地上的那一罈子酒也拎到了另一只手中,想着边走边说。 「下午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你。」杭有枝两手拎着东西,偏头看着身旁傅誉之眼中明亮的笑容,一边走一边笑道。 傅誉之转身跟在杭有枝身边走,一手抱着两只兔子,一手拨着兔子耳朵玩,闻声笑着抬头去看杭有枝,「什么问题?」 接着杭有枝就?说出了对于那个问题的回答: 「我想过了,要是有一日,你真?的做错了什么,你叫我一声枝枝,我就?原谅你了。」 关于这?个问题,她下午想了很久,其实是没有答案的。 她不能?预知未来,当下的她,不能?为以后的她做出选择。 但她依然想要有所回应,即使是虚有其表的甜言蜜语。 人生?不过百年,他们不要去想那么多,只想要每时每刻,都是快乐的。 就?把烦恼丢在回家前,就?把烦恼留给明天。 而且,喜欢兔兔的傻白甜小狗狗又能?做错什么呢? 「好。」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眼中柔和又快意的笑,也扬眼笑了笑。 他再次确认了,她是值得他喜欢的人。 两人肩并着肩,在灿烂无?比的日光下往家走去。 少年人的衣发在风中张扬,缥色和天青飘荡翩跹,墨色紧挨着墨色交织缠绕,欢声笑语都散在白昼里。 「你不喜欢那件紫色的衣裳吧?」 「……你怎么知道的?」 「太?明显了。」 「?」 「你看衣裳的眼神,和看兔子的眼神,太?明显了。」 「……」 「下次,不喜欢要直接说。」 「好。」 「我提着吧。」 「行。」 「要照顾好兔兔哦!」 「哈哈哈——」 「还有。」 「什么?」 「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好。」 …… 两人回到家,给兔子搭完窝,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 照例是常晚云掌勺,傅誉之连忙去给常晚云打下手,一下忙着洗菜一下忙着杀鸡一下又忙着烧火,像个勤劳的小蜜蜂。 常晚云看着傅·勤劳小蜜蜂·准上门女婿·誉之忙前忙后,越看越顺眼,笑得合不拢嘴。 杭有枝则站在一旁,一边吃着桑葚一边等饭,顺便观赏傅某人讨好准丈母娘日常。 期间常晚云也问了一些傅誉之家里的情况以及他以前干的什么行当,杭有枝都很贴心地帮忙含煳过去了。 常晚云虽然觉得有些回答不太?妥帖,但想着杭有枝喜欢,并且两人的婚事还没个准,也就?没太?深究。 杭无?辛回来后,一家人开了饭。 气氛很是融洽,杭有枝详细说了自己?和傅誉之的婚约,傅誉之全程乖巧懂事,杭无?辛狂抱未来姐夫大?腿,常晚云也高兴地小酌了几杯。 吃完饭,傅誉之扶醉倒的常晚云去房里休息,又自觉捡了碗去洗,杭有枝和杭无?辛则坐桌边喝水闲聊。 杭无?辛坐在桌边,提熘起一只傅誉之的小兔子放怀里盘着玩,一边顺着兔子的毛一边道:「姐,这?兔子好呆啊,你怎么不买只狗?就?像隔壁王大?娘家的那只大?黄,活泼又可爱,还能?看门,多好啊!」 杭有枝刚刚喝了不少酒,现在很有些醉了,说话也就?没留心,笑了笑道:「因为家里,已?经有一只傻白甜小狗狗了啊。」 杭无?辛:「?」 抱着一摞洗好的碗碟进?门的傅誉之:「?」 第52章 酒醉的蝴蝶 以杭无辛的聪明才智, 怎么?可能不知道杭有枝口中的傻白甜小狗狗说的是谁,又抬头见?傅誉之端了碗碟进门来,于是很识相的开熘。 「姐, 我还要看书, 先走了!」 杭有枝才听杭无辛说完, 就见杭无辛弯身放兔闪身开门进房关门哐—— 接着, 傅誉之端着碗碟从她身旁经过,走进厨房片刻后又从厨房出来,坐到了她?对面,也就是刚刚杭无辛坐的位置,弯身从一旁地上草篓里抱起两只?小兔子,端正坐那儿看着她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杭有枝也笑, 起身拖着自己?的椅子晃荡去对面,慢悠悠坐到傅誉之身边, 又伸手从对面移过自己?的水盏, 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水, 敛眸醉笑:「你来了。」 晚饭时除了杭无辛, 其他人都喝了点酒。 杭有枝随性而为没个节制,更是喝的只?多不少。 她?酒喝多了倒也不难受, 就是脑袋空空容易发疯, 说话和行?为都不太受控,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做什么?, 神情半醉半醒, 声音拖腔拖调。 傅誉之也喝了不少。 但?怎么?说,他酒量还挺不错的, 或者?说深不见?底,喝再多, 即使醉了,举止也从容自如。 傅誉之看杭有枝拖椅子的动作就知道杭有枝醉的不轻,此刻声音又迷迷煳煳的,实在?可爱的紧,不由偏身看着杭有枝,挑眉一笑:「傻白甜小狗狗?」 杭有枝确实醉的不轻,但?行?动还挺清晰的,倒完水偏过身靠椅背上,一边端着瓷盏悠悠喝着水,一边从上至下缓缓打量了傅誉之片刻,而后慢慢点了点头,稍稍扬起眼,「对,傻白甜小狗狗。」 傅誉之被那眼神看的有些开?心,却玩兴大起,假意失落,垂睫低声道:「谁是傻白甜小狗狗?你背着我有了别的小狗狗了?」 杭有枝敛眸看着身旁的绿茶垂耳小狗,微微扬唇低笑了声,眸光肆意又明亮,「才没有,傻白甜小狗狗当然是你啊!」 傅誉之抬眼看着杭有枝,睁着明晃晃的杏眼,唇微微撅起,佯装生气:「我很傻吗?」 杭有枝只?笑:「你不傻吗?」 「……」傅誉之放弃此路,又问,「我很像小狗狗吗?」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又目光上移看向傅誉之高高束起的墨发,缠绕发间的缥色髮带,也玩心大起,笑着缓缓摇了摇头,「现?在?不太像。」 「啊?」 还没等?傅誉之再问,杭有枝就搁下水盏起身,晃晃荡盪站到傅誉之身前,两手慢慢抽出傅誉之的髮带,垂眸悠悠打了个蝴蝶结,又仔仔细细调整了一下,才坐回去。 傅誉之方才感受着头顶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杭有枝肯定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但?又不敢动,现?在?见?杭有枝坐下来了,便连忙抬眼问:「你干什么?了?」 不料杭有枝却勐地凑近,双手捧着他的脸,弯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笑,「现?在?像了。」 「!!!」 傅誉之直接被撩的说不出话来,只?剩心跳如蝴蝶乱扑。 沉浸在?空气中竹叶青酒的淡淡清香里,感受着脸侧如冬雪火炉的温热,看着眼前那盛满琼浆玉液的双眸,即使千杯不倒如他,此刻也醉生梦死。 杭有枝捧着傅誉之的脸,稍稍抬睫看向傅誉之头上圆润且弧度美好的蝴蝶结,越看越觉得满意,又目光下移看向傅誉之微红的双颊,越看越觉得可爱,最后落到傅誉之鲜艷的唇上,越看越想咬一口。 但?她?还有理智尚存,盯着那鲜艷的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抬眼看着傅誉之眨了眨眼,最后偏头在?少年的脸颊上轻轻一落。 一落即离。 如硝石打出花火,火摺子燃出高焰,焰火在?夜空一瞬间闪耀。 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 「!!!」 傅誉之还双颊通红愣怔在?椅子上,杭有枝已?经?起身站到了他面前。 屋内的烛光温暖昏黄,她?站在?那儿,像一位优雅美丽的公主。 杭有枝脑袋晕晕乎乎的,觉着好睏好想睡觉,但?又想到还没跟傅誉之道晚安。 于是公主谢幕般,双手缓缓提起两侧的裙摆,低头向身前人稍稍弯膝,接着抬头灼灼看向她?的少年,扬起一抹甜美又醉人的微笑,红唇轻启,声音轻柔舒缓。 「晚安,我的小狗。」 「!!!」 傅誉之简直想当场给杭有枝回復一个「汪汪汪」,然而还没来得及,就见?杭有枝转身晃晃悠悠往房间盪去了。 杭有枝回房途中不光撞到了一两个椅子,还一边胡乱扯着衣裳一边左摇右拐走着一边大摇大摆唱着: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然而跑调严重,极为难听。 但?情人耳中出仙乐,傅誉之闻之欲哭:此曲只?应天上有。 杭有枝都进房关上门很久了,傅誉之还怔怔地望着杭有枝房门的方向发呆,仿佛空气中还留有杭有枝的背影。 直到怀中的兔子拱了拱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 两只?小兔子四眼通红:你们礼貌吗? 躲门缝后偷瞄的杭无辛捂着耳朵,勾起唇角: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 于是,当扶峰和羽京出现?在?傅誉之窗前,就见?傅誉之头上绑着个蝴蝶结,脸上印着抹胭脂,一手托着两只?汤圆似的小兔子,另一手却在?提笔写信。 羽京:「!!!」 扶峰:「!!!」 然后两人开?始疯狂八卦。 扶峰:「你头上那是什么?玩意儿?」 羽京:「你跟杭有枝去鬼混了?」 扶峰:「你又重操旧业了?」 …… 然而,不管扶峰和羽京如何发问,傅誉之都无动于衷,仍旧埋头写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直到。 羽京:「傅子你说句话啊!」 傅誉之搁笔抬起头,两人终于看到傅誉之唇角那张扬得意的笑。 羽京:「……」 扶峰:「……」 他们该想到的,傅誉之平常都是沐浴更衣完再处理公务,今日这样就是故意来给他们显摆的。 扶峰又看了眼傅誉之脸上那抹胭脂印,还在?吾甚见?观两遍。 羽京已?经?开?始摇着窗子发疯:「你和杭有枝鬼混不带我和扶峰一起是因为我们见?不得人吗?!!」 傅誉之笑了几?声,接着将信折起封好,起身递给窗外的扶峰,吩咐道:「替我送回京。」 「送给谁?」扶峰才这样问着,接着接过信函一看,便是一惊。 是辞表。 这就是傅誉之的答案。 他想过了,过去已?然存在?,无论如何掩饰都是自欺欺人,除非,除非他不再是摄政王。 …… 第?二天,杭有枝是被冻醒的。 杭有枝缓缓睁开?眼,就见?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屋外天刚破晓,而自己?则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身上就盖着一角被子,双脚斜在?床外鞋没脱衣裳没换有些微凌乱,坐起身打了个喷嚏,还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酒味。 至于记忆,她?只?记得昨晚最后是跟傅誉之一起,至于干了什么?,又是怎么?回房的,都没印象了。 得,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不过既然是傅誉之,那应该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基本可以放心了。 杭有枝这样想着,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身上有些粘腻,便要出门烧水洗澡。 起身一走出房门,便见?屋门大开?着,雾气从门外涌进来有些微寒凉,隐隐还能听到从屋外传来的破风声。 不用猜也知道,傅誉之肯定在?院子里舞剑。 杭有枝想着还是问问为好,以防万一,便稍稍理了理衣服拢了拢头髮,走到屋外。 果然见?到傅誉之在?桃树下舞剑。 傅誉之听到脚步声,收剑转身,就远远望见?杭有枝睡眼惺忪地站门口,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髮也没梳,站那儿冷得直搓手臂。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傅誉之提着剑一边朝杭有枝走去一边笑道。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向她?走来,直接问:「昨晚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没干什么?坏事吧?我酒喝多了,不太记得了。」 傅誉之闻言,便是一怔,而后掀了下睫,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杭有枝昨晚没干什么?坏事,但?他现?在?却起了点坏心思。 然后杭有枝就见?傅誉之站在?阶下,低睫嘆了口气,轻声道:「有。」 「啊?」杭有枝立马就被吓得一个激灵,手臂也不搓了,双目圆睁看着傅誉之又问:「我干什么?了?」 「你玷污了我的清白。」傅誉之声音又低又缓,还低着脑袋,双手垂在?身侧,完全就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 杭有枝听了,又联想到刚刚醒来时衣衫凌乱,瞬间无比震惊,无比后悔,连忙过去拉住傅誉之的手臂急急问:「我对你干了什么????怎么?玷污你清白的???你快说你快说你快说!!!」 傅誉之偏头看着杭有枝,只?嘆了口气,又扯下杭有枝冰凉的手捂着,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道:「不要再说了,早上冷,你快进屋加件衣服吧。」 杭有枝看傅誉之这个反应,觉着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立马吓得松开?傅誉之的手往后退了几?退。 感觉自己?再也无法直视傅誉之了。 他们的纯洁关系。 就这么?。 没了。 呜呜呜呜…… 杭有枝欲哭无泪,见?到傅誉之不愿多说,又想到昨晚还见?过杭无辛,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转身跑进屋要找杭无辛问问。 傅誉之站在?原地,看着杭有枝火急火燎跑进屋的背影,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我们的最终受害者?杭无辛,先是在?大清早听到房门「轰」的一响被吵醒,伴随着踉踉跄跄并且越逼越近的脚步声,杭无辛秉持着世界末日来了也要睡觉的人生理念,皱了皱眉才将被子掀过头要接着睡,接着就被人无情地扯开?被子拉回现?实。 还没完,杭无辛忍着火气睁开?眼,就被杭有枝抱着手臂狂摇。 杭有枝一边摇,还一边鬼哭狼嚎:「傅誉之说我昨晚玷污了他的清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杭无辛十分无语,就这点破事啊?不紧不慢从床上坐起来,垂脑袋闭眼醒着神,耐着性子安抚杭有枝,「你别急,这事儿不大,等?我缓一缓再跟你说。」 杭有枝也知道大清早吵醒别人不道德,只?好安静坐杭无辛床边等?,经?过漫长无比的片刻等?待,杭无辛终于开?了口。 「这事儿也没什么?,就是你的小狗长心眼子了。」杭无辛抬起脑袋打了个哈欠,先做出总结。 杭有枝:「?」 接着杭无辛就双手比划着名跟杭有枝演绎了一遍昨晚的场景。 杭有枝最后听到杭无辛模仿着她?唱酒醉的蝴蝶,连忙捂住杭无辛的嘴,欲哭无泪:「好了你不要再唱了!自己?人别开?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可我昨晚看傅哥哥好像听的很陶醉的样子呢。」杭无辛损的要命,睁着狡黠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杭有枝茶言茶语。 「你闭嘴!」杭有枝简直想吐血,有被「傅哥哥」三个字噁心到,也是第?一次知道杭无辛可以这么?不正经?,「说吧,傅誉之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哈哈哈哈哈——」杭无辛笑完,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姐,我想买几?本书?,有些小贵。」 杭有枝收买完杭无辛,就要去找傅誉之算帐。 而此刻,傅誉之正在?厨房悠闲地给杭有枝烧洗澡水,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疾速逼近。 下一秒,摔门一声巨响,未婚妻闪亮登场。 「傅!誉!之!」 第53章 桃落夕阳里 杭有枝站在厨房门口, 凶凶看着傅誉之,紧紧抿着唇,完全就是怒不可遏的模样。 傅誉还在演, 坐在灶后, 看到?杭有枝, 丢了几片竹柴到灶里,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过去笑问:「谁惹你生气了?」 「除了你还有谁!」杭有枝觉得杭无辛说的没错,他家的?傻白甜小狗真的?是变坏了,现在居然都?会跟他耍心眼子?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傅誉之闻言只笑,「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一提这个, 杭有枝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指着傅誉之道:「你居然说那叫玷污了你的?清白!」 「不然呢?」傅誉之背手站在杭有枝面?前, 稍稍倾身向她逼近, 目光直直看着杭有枝的?眼睛, 挑眉一笑。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 以至于鼻尖快要触到?指尖。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那澄明透亮的?双眸,心乱了几乱, 连忙收回手, 正了正色,义正言辞道:「那最多算, 交流!」 傅誉之勾了勾唇, 笑意更深了,「交流么?」 杭有枝不知怎的?, 竟被傅誉之那笑看的?有些?心虚,身子?微微后仰, 但嘴上依旧理直气?壮:「对,交流!」 「那我?。」傅誉之笑着掀了下眼。 「你怎么?」杭有枝立马问?。 「也想跟你交流一下。」傅誉之看着杭有枝,定定道。像是在请求允许一般。 「?」杭有枝有点没反应过来。 杭有枝微张着唇,还在愣怔着,就见傅誉之突然俯身,与她平视,鼻尖与鼻尖的?距离只剩分毫。 少年身上散着淡淡的?皂角香,让人想再?靠近一点再?细嗅一下。 灶上的?水发?出嘶嘶声响,不断腾起浓白的?热气?,升到?高高的?屋顶。 他们站在那浓白之下,静静对视着,仿佛天上的?云也为他们停留在屋子?里。 眼前少年的?长睫细密,眼眸明灿,像是蕊丝映在桃花上,杭有枝看的?入神,忍不住闪了下睫。 就在她闪了下睫的?这一瞬,她忽地清晰嗅到?了少年身上的?清香,除了淡淡皂角香还带着浅浅竹叶风。 一抹温软落上了她的?脸颊,她的?脸颊烫的?像是被太阳照过一整天,似是一片桃花瓣落在最后一片夕阳里,一落即离。 桃花送来热烈,夕阳带走春信,他们交流了彼此的?爱意。 桃花始终都?回应坚定,太阳明天会照常升起,他们紧紧相照。 而现在才清晨,也到?了四月,没有夕阳,也没有桃花。 少年倾身虔诚地吻了一下少女的?脸颊,许是在补全昨晚或是以往的?缺憾。 他们曾共赏过很美的?桃花和夕阳,他却没能吻她一瞬。 而今,终于,名正言顺。 等?杭有枝再?掀起睫,眼前只剩少年的?半片素白衣袖,傅誉之已与她错身走出了厨房。 一道声音从后传来。 「水烧开了,快去洗澡吧。」 杭有枝在原地,瞳孔稍凝,嘴唇微张,脸红的?像一颗熟透的?桃子?,呆了半天,才回头去看,看空气?。 …… 关于上述事件,杭有枝当时确实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才发?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当时没洗澡没洗脸没漱口还没梳头!!! 美少女形象。没了。没了。没了。 后来又渐渐记起酒醉当晚的?场景。 再?细细一想。 就。 好气?哦好气?哦好气?哦!!! 那晚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还客气?上了! 就应该大胆咬一口才对的?啊!!! 都?已经是未婚夫了,她到?底在矜持什么啊!!! 还有,不就亲了一下脸颊,他居然说她玷污了他的?清白? 这不就碰瓷吗! 真应该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玷污清白! 最气?人的?是,找他算帐不成,还反被偷亲了一下。 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行,她必须要反击,她要找回面?子?!!!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杭有枝每天都?在找机会反击,咬回去!!! 然而,根本找不到?机会…… 谁懂,就像是一块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糖果放在你面?前,引诱你,迷醉你,但你吃不到?…… 太惨无人道了!!! 或者说,也不是找不到?机会,而是找不到?时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讲真的?,她这一段时间还挺忙的?。 忙着花钱。 主?要是生意上的?事儿。 她将竹编生意的?摊子?铺大了许多。 先是重新规划瞭望春路铺子?的?格局,将铺子?左右相邻的?几间铺面?连同楼上也盘了下来,与原来的?铺子?打通,不光扩大了竹编品销售范围,还增设了竹编手工体验区和竹编技艺展示区。 竹编技艺展示区就设在侧边铺子?正门口,人们从街边路过,就能看到?篾匠现场噼竹篾编竹编,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倘若再?走进一点,走进铺子?里面?,又能看到?一些?男女老幼围桌学习编竹编,那便是竹编手工体验区。 关于竹编品销售范围,杭记竹编里除了销售原来的?竹包、竹扇、竹帽等?小件竹编配饰,也开始推出竹箱,竹篓,竹蓆等?寻常竹编日用品,定制竹床、竹柜、竹屏风等?大件竹制家具,承接大批量商业订单。 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求必应,应有尽有,人有我?优。 在产品开发?设计方面?,后来黄时雨又给杭有枝介绍了好些?画师,因?而解决起来并不难,源源不断的?创意新品在推出中,每次一经推出,全汝阳城都?炸了,一件件的?竹编品被疯抢,白花花的?银子?都?流进了杭有枝的?兜里。 竹编传播度越来越广,竹编流行热愈演愈烈,竹编需求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人开始从事竹编业,最后演变为,几乎全村人甚至全镇人都?在为杭有枝打工。另外,为了方便竹编品运输,杭有枝还给村里修了路。 为此,全村人连夜给杭有枝送了面?锦旗,上面?绣了十四个字: 我?为有枝举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直接雷的?杭有枝把这面?锦旗挂自己床头日夜欣赏。 但在此过程中,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有管理不当出现纰漏,有学徒叛逃自立门户,有同行陷害低价倾销,所幸都?一一妥善解决了。 值得一提的?是,一次有人当街污衊杭记竹编售卖劣质商品,杭有枝赶忙连夜开发?产品防伪,将所售产品内部都?火印了杭记竹编标识,又採用骑缝章发?行购买凭证,顾客可凭购买凭证在规定期限内到?店对产品进行退换维护,甚至推出了会员名录,消费一次便可免费加入会员,会员积分可抵扣消费兑换实物,一定级别会员在节日还有专人上门拜访赠送礼物。 这样一来,不光脏水没被泼到?身上,还倒推了购物体验升级,大大刺激了消费热情,铺子?营业额大增,杭有枝又一次大获全胜。 尝到?了甜头,杭有枝又打算着跟浮华阁、醉仙楼和灵音寺合作?,开发?联名款商品,再?捞一波金。 又依照现成例子?,在汝阳城的?不同商业区,根据客流量,开了大大小小的?分号。 并预备将分号开遍东州,开遍全国。 本来,将竹编产业扩张到?这个规模,她是预计要用三五年时间分步实现的?。 但有了傅誉之的?那十万两,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要不是没那个基础设施,她都?想直接把铺子?搞上市,捞一笔钱退休。 毕竟,同一个事业要干两辈子?,还是有点乏味的?。 家里的?事情也一大堆。 她早就想买个大宅子?,提高一下居住环境。 但想到?每天白天她和傅誉之要去忙生意,杭无辛要去上学,就剩常晚云一个人在家,倘若搬去城中,常晚云人生地不熟也没个人说话,在听竹村好歹还有左邻右舍可以串串门。 而且,竹编生意上的?事儿重点还是在生产上,住在听竹村也方便照看些?,听竹村离望春路也不远,村里修了路后坐马车往返还挺方便的?。 因?此,杭有枝想着,还是照旧住在听竹村,建个新房子?,或者把老房子?修缮一下。 又考虑到?,家里现有的?房子?虽小,但该有的?都?有,暂且还够住,就是年久失修外加装修简陋,建个新房子?实在没有必要也太费精力,还是把老房子?修缮一下为好。 就是修缮老房子?,也因?为生意上实在太忙,拖了很久。 直到?入夏一连下了五六天暴雨,屋里一直漏雨,要把床铺移到?没漏雨的?地方睡觉不说,半夜铜盆接着雨还滴滴答答吵个不停,吵的?人不得安生。 杭有枝忍无可忍,天一放晴就找了人来拣瓦补墙,又把屋子?里重新粉刷了一遍,随便收拾了一通添置了些?新家具,完全就是旧居焕新彩,敞亮了不少。 又修了个马厩,养马,以及放置出行用的?马车。 于是,某天扶峰和羽京早起上值。 就发?现。 嗯?塌房了? 房顶拣瓦老头在瓦缝中发?现大量瓜子?壳,一边提着笤帚扫一边骂天上的?鸟。 常晚云的?身子?又找了好些?外地的?名医看过,都?说是积年劳损要好生静养,补药一直没断。 杭无辛在四月底过了十三岁生日,杭有枝本想着把杭无辛送去省城的?书院上学,但被杭无辛拒绝了。 主?要是杭无辛放心不下家里,更多是放心不下常晚云,又说傅誉之每日给他辅导的?还可以? 杭有枝为此还特意去旁听过一次,有一说一,傅誉之讲文章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也就由杭无辛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想着杭无辛天资好,又才十三岁,倒也不急着考取功名,玩几年也无妨,反正科举也不是人生唯一的?路,实在考不上,留在家里帮她打理生意也不错。 日子?流水般过着,总能找到?时间清溪饮蜜。 转眼到?了五月中,这一日午后,常晚云串门子?去了,家里就剩杭有枝和傅誉之。 杭有枝房中。 两人懒在书桌前办公。 杭有枝已经累瘫了,生无可恋地靠在傅誉之肩上,看着眼前桌上堆积成山的?帐本,四处乱摊的?图稿,零零散散的?竹丝,半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好累好累好累,好想出去玩好想出去玩好想出去玩。 将铺子?开遍汝阳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各个铺子?都?雇好了相应人手可以独立运转了,就是随之而来的?,需要处理的?事务更多了…… 差不多就,分号帐簿核查,产品图稿实现,偶尔再?竹编技术指导,人员调派管理? 不是,谁家东家这么忙啊! 就是说,什么公还需要她亲自办? 受不了了,还是得把这些?事儿都?交出去才行…… 上次已经把供货的?事儿全权交给王大娘和郑氏了,两人中以王大娘为主?郑氏为辅,也不用每天晚上来她家跟她汇报了,直接跟各个铺子?里的?掌柜对接就行。 下次估计把分号查帐的?事儿也交给赵财和金宝,赵财和金宝仍旧在望春路的?铺子?里干活,只不过,一个成了副掌柜一个成了掌柜。 至于产品和技术上的?事儿,感觉可以交给西市那老头? 对,就是之前她在东市卖竹篮时的?西市那老头,她也是前阵子?被同行陷害才发?现这匹千里马的?。 事情是这样的?,前阵子?她被同行陷害售卖劣质商品,指向性证据是一柄编错的?细丝竹编圆扇。 这款圆扇当时是她铺子?里的?招牌产品,工艺极其精细,内圈用头髮?丝粗细的?细竹丝编成,外圈是镂空波浪纹,韧可卷折,薄可透光,熟练工要十天左右才能编成一个扇面?,工期太长量产困难,因?而卖的?很贵,三十两一柄。 就是卖的?这么贵,每次到?货不到?半天就会被抢光,估计同行眼红,又没这个技术生产不出来,才会来陷害。 离谱的?是,那柄陷害她的?圆扇,虽然外圈的?波浪纹编的?错乱起伏,但却错乱出了一种惊涛拍岸的?美感,内圈的?扇面?更是薄的?可以透字,比她店里卖的?还要精细几分…… 谁懂,假货比正品做工好……以至于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以为这是开出了隐藏款,纷纷羡慕那人买错了就是赚了…… 事后,她盘问?出这圆扇是找西市那老头造的?假,这才得知汝阳还有这么位高人,她之前竟生生错过了,便想引为己用。 可那老头软硬不吃,脾气?古怪的?很,好几次她和傅誉之提着东西上门拜访,都?被提着锄头轰出去了,肯为了钱帮别人造假,却不肯为了钱帮她教?竹编,反正就是看不上她。 据附近村民说,那老头姓张,一个人住在山中的?小竹屋里,也不与外人来往,平常爱喝酒,没钱了才出门卖竹编,老头十几年前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篾匠,勤劳良善,活泼爱笑,可自十几年前,媳妇病逝,儿子?又战死,便性情大变。 她实在拗不过那老头,本想放弃,可傅誉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那老头出了山。 问?过傅誉之,傅誉之说是羽京跟那老头熟,又找了机会问?羽京,羽京就回了她四个字:一见如?故。 后来又从扶峰口中得知,是那老头收了羽京当义子?。 这因?果太过曲折,以至于她只能:…… 反正现在,那老头帮她教?十里八乡的?姑娘嫂子?们噼竹篾编竹编,时不时还能跟她交流一下竹编技术,就是每天中午要喝二两酒,倒也不难伺候。 没办法,谁让他是爹。谁有技术谁是爹,一辈子?的?竹编经验,真不是精心培训几个月比得上的?,就连她也不一定比得上。 生意想要做长远,技术发?展是关键。 杭有枝坐在桌前靠傅誉之肩上这样想的?间隙,傅誉之已经把杭有枝面?前的?帐本抱过去算完了。 咔哒——咔哒——哐—— 傅誉之将手中的?算盘一推,又合上最后一册帐本,一边理着桌上的?帐本一边道:「你要实在不想看帐本,就交给下面?人吧。」 「我?也正有此意,下次把赵财和金宝带着学学。」杭有枝回过神来,坐正身取盏提壶给傅誉之倒水,又道,「还有竹编上的?事儿,我?打算都?交给羽京他干爹。」 傅誉之从椅子?上起身,抱着一大摞理好的?帐本齐了齐边,微倾身放到?桌子?一角,一边掀开面?前桌上的?白瓷糖罐子?,一边笑了笑,「也行,下次我?们请羽京吃顿饭好好说说。」 那老头虽然出了山,但还是倔的?很,谁的?话也不听,威逼利诱没用,唯独对羽京,羽京说什么那老头就是什么。 至于羽京,跟他们认识了这些?日子?,关系还不错,之前杭有枝为了感谢羽京大义认爹,还请羽京和扶峰来家里吃过饭。 值得一提的?是,羽京和扶峰混迹竹编培训班很久之后,杭有枝才知道两人一直都?住在村里,虽然杭有枝之前从没在村里见过这两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嗯。」杭有枝点了点头,将水放到?傅誉之手边,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端水靠椅子?上喝了口,偏仰头看向身旁站着的?傅誉之,回到?正题,「帐本算的?怎么样了?」 傅誉之站在桌前,取了一小颗乳白色的?麦芽糖放嘴里,「咔哒」扣上白瓷糖罐子?的?盖子?,又端起水喝着,垂眸片刻,喉结微动,才放下水盏,坐下弯身抱起桌脚草篓里的?两只兔子?,一边顺着兔子?的?毛,一边偏身看向杭有枝,扬唇一笑:「我?方才算过了,我?们年底可以成亲。」 所以,你方才沉默这么半天,就是在算这个? 杭有枝笑了,嗔道:「谁问?你这个了啊。」 「那你想问?什么?」傅誉之看着杭有枝,挑了挑眼,明显就是在说,除了这个,还能算什么。 「我?想问?。」杭有枝看着傅誉之莹亮的?双眸,忽然想到?有旧帐未算,今天总算是逮到?了机会!于是眼睛转了转,垂睫低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成亲了。」 「嗯?」这下轮到?傅誉之愣住了,兔子?的?毛也不顺了,定定看着杭有枝,眉微蹙,「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杭有枝低眼看着傅誉之怀里的?两只糯米糰子?,又抬眸看向傅誉之的?眼睛,水水汪汪,委委屈屈,「只抱兔兔不抱我?。」 真不怪杭有枝吃兔兔的?醋,前些?日子?确实忙,但也没有忙到?一点厮混的?时间也没有。 可傅某人,小动物爱好者傅某人,早上起来割草餵兔兔抱兔兔,下午回来割草餵兔兔抱兔兔,吃完晚饭割草餵兔兔抱兔兔。 买了出行的?小白马后更夸张,早上起来割草餵小马餵兔兔抱兔兔,下午回来割草餵小马餵兔兔抱兔兔,吃完晚饭割草餵小马餵兔兔抱兔兔。 偶尔还要给兔兔洗澡,把洗的?毛绒白净的?兔兔抱着吃晚饭,吃到?要洗碗了才吃完。 把小马牵去河边洗澡,把洗的?长鬃银亮的?小马从村头牵到?村尾,牵到?饭点才回家。 俨然一副马兔双全的?人生赢家形象。 就特别像,以前她阿爸钓了条大鱼,从鱼塘走回家,不到?五百米的?路程,要走一下午。 然后每次回家后,她找傅誉之,傅誉之不是跟兔兔一起,就是跟小马一起,就是跟兔兔和小马一起。 她刚想要说点什么,傅某人就睁着那双亮晶晶的?杏眼看着她: 「你要跟我?一起餵兔兔吗?」 「你要跟我?一起餵小马吗?」 「你要跟我?一起给兔兔洗澡吗?」 「你要跟我?一起去河边给小马洗澡吗?」 很不幸。 一天傍晚,她答应了,那一天正好兔兔和小马都?要洗澡。 他们一起餵完兔兔,给兔兔洗完澡擦干毛,又带着兔兔,把小马牵去河边吃草,顺便给小马洗澡。 回家途中。 杭有枝抱着两只兔兔坐在小马上,傅誉之牵着小马。 路过郑氏家。 郑氏:「小傅,你家马好漂亮啊!」 傅誉之:「是吧!枝枝给我?买的?!」 坐在马上的?杭有枝:「……」 路过扛着锄头回家的?王大娘。 王大娘:「哟,带着有枝一起去洗马了?兔子?挺可爱的?。」 傅誉之:「对呀!都?是枝枝给我?买的?!」 抱着两只兔子?的?杭有枝:「……」 路过走路上闲逛的?扶峰和羽京。 扶峰和羽京一见了他们和兔兔和小马,撒丫子?转身就跑。 傅誉之连忙笑着牵马去追:「你们别跑啊!」 扶峰和羽京边跑边齐声:「知道了知道了,你家兔兔好看,小马也好看,枝枝给你买的?!」 抱兔兔骑小马的?枝枝:「……」 回到?家,吃晚饭。 傅誉之抱兔兔吃饭,正要开炫。 杭无辛埋头吃饭,清了下嗓子?:「知道了,我?姐给你买的?两只小兔子?被你养的?特别好。」 常晚云埋头吃饭,咳了两声:「知道了,枝枝给你买的?兔兔特别可爱。」 一句话都?没说却每句话都?被cue的?杭有枝:「……」 这种绝望,谁懂。 《关于我?未婚夫绝美却是个幼稚鬼这件事》《当炫妻狂的?未婚妻是一种什么体验》《论傅某人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带着枝枝买的?的?兔兔和小马走遍全村》《传播的?力量》《空瓶》 就是说,到?底有没有人能管管他了!!! 回到?眼前。 傅誉之闻言,瞬间眉开眼笑,连忙弯身把怀里的?兔兔放到?地上的?草篓里,转过来向杭有枝伸出双手,弯着那双闪闪亮亮的?杏眼,看着杭有枝笑道:「是我?不好,委屈枝枝了,快来让我?抱抱!」 杭有枝立马笑着扑到?了傅誉之怀里,双手环着傅誉之的?腰,脑袋埋在傅誉之身前,深深嗅着浅淡又好闻的?皂角香,有些?羞涩又大方地开口:「我?还要。」 声音低缓慵懒,柔软的?像一团云。 傅誉之心都?被柔乱了,一手环着杭有枝的?背,一手顺着杭有枝毛茸茸的?头髮?,垂眸笑了笑:「你还要什么?」 杭有枝抬起脑袋,勾着那双明目张胆的?眼,直直看着傅誉之,直言不讳:「我?还要玷污你一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第54章 第十一颗糖 窗外日光肆意, 从微敞的半扇窗漫进?来,漫过?半片整洁的书桌,漫过少女柔软蓬松的乌髮, 漫过?少年?俊美沉静的脸, 聚成那双杏眼中的明澈透亮。 傅誉之坐在书桌前, 一手环着杭有枝的背, 一手抚着杭有枝的头髮,微微低头,垂睫看着杭有枝那灼灼的眸子,不由失笑。 她居然还记得这茬。 都多久了?。 又十分天真的,以为只是亲亲脸颊。 于是松开手,垂落身侧, 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完全就是任凭处置的模样。 看着她, 扬起眼, 带着的笑意, 语调低缓又拉长。 「行。」 毕竟他家姑娘每天都会索要晚安吻, 他早就驾轻就熟了?。 杭有枝伏在傅誉之身上,环着傅誉之的腰, 仰着脑袋挑着眼, 看着傅誉之眼中那纯洁干净的笑容,唇角不由闪过?一丝张狂。 小狗上钩了?。 今天又该怎么撩小狗才好呢? 杭有枝才这样想着, 又闻到了?空气中麦芽糖的浓郁甜香, 瞬间?眼中一亮。 接着状似随意,双眸一低, 语气清浅,问?傅誉之:「要吃糖吗?」 「你要干什么?」傅誉之长睫轻颤, 总算察觉到些不对,以前这个时候,杭有枝不应该早就亲上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平静,刚说完。 杭有枝已经: 咵—— 单脚踢开一旁的椅子,跨坐到了?傅誉之腿上。 转过?身,一手提起白瓷糖罐子的盖子,一手取了?一小颗麦芽糖。 咔哒—— 落下盖子,转过?身,挑起眼,直勾勾地看着傅誉之,将那一颗麦芽糖放到唇边,含住。 乳白圆润温暖的麦芽糖,与?鲜红明艷张扬的两片唇,形成极大的视觉冲击。 更不要提,少女?那明火执仗的眼神。 引着,诱着。 傅誉之不由屏住唿吸,接着就看到,杭有枝衔着那颗糖,俯身,少女?那明丽的脸庞在他眼中快速放大,那颗糖被送到了?他唇间?,唇与?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 蜻蜓点?水。 已然分开,却?漾起一圈圈涟漪,越漾越远,越漾越深。 他还是感受到了?。 柔软的,娇嫩的,火热的。 一瞬间?就进?入夏天。 炎热的,躁动的,悠长的。 而眼前少女?的头髮被日光映成金灿灿,质感毛茸茸,弯月眉依旧明快舒然,张扬坦荡,柳叶眼稍稍上挑着,黑白分明,不躲不闪。 一点?唇微微张着,唇角上翘成好看的弧度,闪着娇艷欲滴的光泽。 像是炽热又诱人的火。 勾人去赴。 她还在直勾勾地看着他,肆意笑着。 却?在转瞬间?,已经背手取了?一颗新的糖,放到红唇白齿间?,咬着。 咔嚓—— 糖被咬碎。 咔嚓咔嚓咔嚓…… 越咬越碎。 然后。 少女?的白皙脖颈稍动。 糖被吃掉了?。 明目张胆。 从容不迫。 仿佛干坏事的人不是她。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长睫一闪不闪,唇间?还含着那颗糖。 神情如水,心却?在狂跳。 像是小狗呆呆,受不了?炎夏,贪凉落了?水。 又在水中挣扎。 就觉着。 自己迟早要死在杭有枝手里。 杭有枝第一次干这种?事儿,虽然已经在尽量装出熟练的样子,却?还是止不住地心热如火,跳动的红焰像要将人燃烧殆尽。 为了?转移注意力?,急急取了?糖来咬,咬碎咬粉咬下,总算平復了?点?心绪,这才有空欣赏眼前的世界名画——小狗咬麦芽糖。 少年?白衣不染,墨发高束,髮带从发间?悠悠垂下,是漂亮的弧度,长眉浓而神色淡,双睫如鸦羽,在白日没有影子,杏眼又大又圆,明而不耀,像两颗水晶球,映着无数个她的倒影,却?只?有唯一的她。 就很。 纯。 然后。 他那浓淡相宜的两片薄唇还在含着那颗糖。 像是捨不得吃。 又很。 蠢。 他神情愣怔地看着她,呆的不行。 她看了?他半天。 他才像是终于记起来要唿吸一样,长睫一闪,脸颊微红,微动,将糖含了?进?去,微抿着唇,细细尝着,没有声音。 杭有枝跨坐在傅誉之腿上,看着傅誉之吃糖的那样子,无聊的双腿晃荡,她丝毫不怀疑,傅誉之这一小颗糖能?吃一下午。 要是她不发话的话。 「甜吗?」杭有枝掀了?下眼,眼尾带着笑,看着傅誉之轻声问?。 傅誉之又像是怕被人抢了?一样,喉结一动,将糖直接咽了?下去,看着杭有枝,弯眼笑。 「甜。」又睁着那双又大又亮的杏眼,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唇微微撅起,「我还要吃。」 声音比人更漂亮。 撒娇一样。 就。 超级甜!!! 谁又能?拒绝傻白甜呢?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那清澈潋滟的杏眼,感觉自己在溺水,可还是抑制着拉他同沦的冲动,稍稍勾着眼,不紧不慢问?:「你今天吃了?多少颗糖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傅誉之垂睫拉着杭有枝的手揉着,像是拉住了?浮木,微微稳住了?些神思,扬眼笑答:「刚刚是第十一颗。」 杭有枝也笑,「我就宠着你吧。」 这句话出自杭无辛。 之前某日,杭无辛在院子里晒书,傅誉之把两只?兔子放院子里晒太阳。 然后一个不留神,两只?兔子把杭无辛的书给啃了?,啃的残缺不全,破碎不堪。 杭无辛放学回来,看到爱书被害,气的要把两只?罪魁祸兔揪去做麻辣兔头。 傅誉之立马抱兔护崽,大眼无辜,茶里茶气:「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够吃兔兔?」 杭有枝幸灾乐祸,不嫌事大,煽风点?火:「就是就是,兔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肯定不是兔兔干的!」 杭无辛一人送了?一个白眼,拂袖而去:「你就宠着他吧。」 回到眼前。 「好,你宠我。」傅誉之闻言,下意识就接了?这样一句,然后一说完,立马羞耻的要死,水从脖颈漫上了?耳朵。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那像是染了?胭脂耳朵,笑的不行。 又想起来还要干正事,犹犹豫豫又显得很不行。 于是又伸手向后取了?一颗糖,一边酝酿着,一边笑着。 「好,我宠你。」 傅誉之也在看着杭有枝那浓情蜜意的眼,感觉自己落进?了?糖罐子里,正欲答,却?勐的眼前一闪,被身前人堵住了?唇。 那感觉,就像是糖罐子被灌进?了?蜜,又封了?口,落水小狗无处可逃。 杭有枝其实也没酝酿多久,就取糖的那几瞬。 反正,犹豫就会败北,不如横冲直撞。 但真正含住糖吻了?上去,又很无措。 主要,她也不会啊。 于是。 傅誉之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拉着杭有枝的手,一手揽着杭有枝的背,微微低着头。 杭有枝稍稍仰着头,一手扶着傅誉之的肩,一手拉着傅誉之的手,跨坐在傅誉之腿上。 两人身子贴着身子,手拉着手,唇贴着唇,目光相接。 却?,静止住了?。 更可恶的是。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的眼睛,从瞳孔骤然放大,到平如水,到勾起。 笑意,明晃晃。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他眼睛怎么能?发语音啊!!! 但杭有枝,从来勇于尝试,索性勾住傅誉之的脖颈,开始生涩地吮吻了?起来。 她不会,所以不得章法?,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含着那颗糖,含着少年?的唇,一下下,一下下。 温柔,又轻缓。 麦芽糖开始融化,在两人的唇齿间?漫出浓甜。 少年?也跟着积极回应,小心尝试着,抿着,敛着。 清浅,细緻。 两人的睫皆微微垂着,在缠绵与?暧昧间?落下分明的阴影,窗外日光漫长。 杭有枝很快就不满足于此?,轻吻了?一会儿,便将那颗糖推入傅誉之的齿间?,露出锋利的獠牙,去啄,去咬。 第一次也没个轻重,自然算不上温柔。 傅誉之吃痛,一开始也不太会,还是收着,让着杭有枝,含着糖,用柔软的唇去吮,去接纳。 然而杭有枝像是有恃无恐般,越来越用力?,简直要咬破,落落匝匝,让人无力?招架。 傅誉之也不再克制了?,直接报復回去,将糖推了?回去,吻的肆意,张扬。 他们,都不要隐藏了?。 白日热吻,光明正大。 杭有枝不曾想到会落于下风,又欣喜傅誉之进?步飞快,索性发了?狠,正起身,一手甩开傅誉之的手,向上按住傅誉之身后的椅背,另一手则将傅誉之的身子一推。 看着少年?那染上些微欲色的眼笑了?笑,接着俯下身,吻了?下去。 傅誉之一边被杭有枝按在椅子上亲,一边又怕杭有枝摔着,双手环着杭有枝的腰,眼角微微扬着,带着沉溺的笑,稍稍仰着头,跟杭有枝接吻。 两人紧贴着,火热着,一下就燎原。 心跳越来越快,扑通着,碰撞着,像是要跃出彼此?的胸膛。 吮吻细细密密,像是落下流火,又断断续续,错综杂乱,充满生涩与?热烈,每一下都是惊喜。 那颗麦芽糖被咬碎,被吮化,瀰漫成浓郁和香甜,让人沉醉,让人迷离,最后又不知谁尝到的多一点?。 桌上糖罐的影子稍斜,窗外日光更盛。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吻了?一会儿便分开,各自晕红着脸平息,又有些意犹未尽。 傅誉之坐直身,微张着唇,一边平復着唿吸,一边提壶倒水,倒了?一杯递给杭有枝,再给自己倒。 杭有枝接过?水迅速灌了?下去,却?浇不灭火,急急又去倒了?杯水来喝,却?见傅誉之虽也红着双颊,眼眸却?透净,喝水优雅,不紧不慢,完全就是从容自若的模样。 瞬间?心里不平衡。 于是快速喝完水,放下水盏,又要去取糖。 傅誉之见状,立马扯过?杭有枝的手。 杭有枝转头:「?」 「不想吃糖了?。」傅誉之直直看着杭有枝,挑了?下眉,「想吻你。」 第55章 小狗会游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杭有枝跨坐在傅誉之腿上?, 一手随意搭在书?桌边沿,一手被傅誉之拽着,微微偏仰头对上傅誉之那浅淡又深邃的目光, 直白又明确的邀请, 弯眼轻笑了一声。 傅誉之也扬眼一笑, 接着将水盏往桌上一丢, 一手揽过杭有枝的脑袋,就要?低下头。 「等等。」杭有枝却忽地出声打断,接着低偏下头,望向?桌脚。 「?」傅誉之揽着杭有枝,也跟着稍稍侧身?,顺着杭有枝的目光望去。 然?后, 就跟杭有枝一样?,对上?了桌脚草篓里?两对红宝石般的兔眼。 两只兔兔一边抱着几根草咬, 十分无辜, 一边却在巴巴地盯着他们俩看?, 忒不正经。 「……」傅誉之不知怎的, 想?到了扶峰和羽京。 「哈哈哈——」杭有枝看?着傅誉之那抿着唇,无语又无助的表情, 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转身?抽了一张空白草纸,盖到了草篓上?, 「他们兔兔不能看?这些。」 话音一落, 杭有枝就偏身?环过傅誉之的脖颈,勐亲了起来。 两人都不再试探, 不再谨慎,不再克制, 吮吻着,撕咬着,热烈着。 近乎本能地,去回以同?样?的热烈,想?要?从彼此那里?索取更多。 他们是年少的,青涩的,也是自由的,肆意的。 是荒原中的一星火,一瞬便掀起烈焰连天。 也是沉寂数年的湖泊,竟也因一个眼神而狂澜不止。 然?后。 在蜜罐里?泡久了。 小狗会游泳了。 起先,傅誉之被杭有枝猝不及防地吻上?来,有些接不住,可渐渐地,丢掉克制随性而为,就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还托着杭有枝的脑袋,倾身?深吻,就显得,非常纯熟。 因而,两人一分开,杭有枝就一边喘气一边问傅誉之:「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那绯红漫漫的脸颊,一边倒水一边勾唇一笑:「有吗?」 杭有枝觉得傅誉之最近欠打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并?且现在这个样?子尤为欠打,这两个字,这个语气,这个表情,还有这个神色! 除了唇边的潋滟水光,完全就跟没事人一样?,杭有枝立马气愤地指出这一关键证据: 「你脸都没红!」 傅誉之就当杭有枝是在夸他了,将水递给杭有枝,接着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水,悠哉悠哉地传授经验:「你以后每天早睡早起,再跟我一起在院子里?晨练小半个时辰,你也可以。」 杭有枝对傅誉之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十分不耻,于是接水灌了口,同?样?倒打一耙:「行啊,你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 傅誉之放下水壶,端盏抿了口,挑眼看?着杭有枝,笑了笑,「嫌弃你什么?」 「嫌弃我睡懒觉,嫌弃我不锻鍊,还嫌弃我吻技差。」杭有枝语气微愠,撅着嘴,睁大眼看?着傅誉之。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那透亮又凶凶的眼神,有被可爱到,扬唇低笑了声,接着放下水盏,一手揽上?杭有枝的背,一手托着杭有枝的脑袋,挑了挑眉,温和柔润又明目张胆,「没事,我也很差,我们可以一起再多多锻鍊一下。」 「?」杭有枝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觉得傅誉之现在已经不是傻白甜小狗了,而是一个字,狗。 才这样?想?着,傅誉之就突然?起身?。 杭有枝还坐在傅誉之腿上?,身?子也跟着极速后仰,不由瞳孔放大,嘴巴骤张,惊唿出声: 「啊——」 然?而,想?象中的意外并?没有发生。 双脚安全落了地,背被傅誉之揽着,轻轻靠到了书?桌边沿,就是脑袋,也被傅誉之稳稳托住了。 就是,杭有枝一回过神,就发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她被傅誉之抵在书?桌前?,一掀眼,便对上?了眼前?少年那张扬又轻佻的眼神。 狗,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狗…… 更狗的是,傅誉之还松松抽出了揽着她背的那只手,撑在了她脑后,稍稍倾下身?,距离拉进,压迫感?十足。 却云淡风轻,微挑着眉,轻勾着唇,直直看?着她,扬眼一笑,笑的极为混帐,语气低沉舒缓,说的话也混帐。 「一起锻鍊一下?」 面对这种混帐,换做平时,杭有枝应该会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再来个旋风迴旋踢。 但今天,很不幸,她色令智昏,被眼前?这个混帐的美色迷住了。 真是没办法。 她也不想?。 但就是。 狗子虽狗,但实在美丽。 杭有枝不停闪着卷翘的长睫,隐隐期待着。 傅誉之得到默许,也笑了笑,慢慢俯身?靠近。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却突然?传进了一声唿喊。 「有枝!不好了!你娘出事了!」 …… 两人急忙赶了出去。 一出门便感?受到了暑热,屋外晒的不得了。 日头下,王大娘背着不省人事的常晚云,满头大汗地从院外跑了进来。 郑氏紧跟在后一边扶着,一边焦急道:「方才我们坐树下打扇唠嗑,你娘冷不丁就倒下去了!快来搭把?手!」 二话没说,傅誉之就上?前?将常晚云背进了屋,又骑马去镇上?请大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其余人则在家照顾昏迷的常晚云。 屋内,常晚云房中。 常晚云平躺在床上?,双眼微微阖着,容貌柔和安详,唿吸浅淡轻缓,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宁静之感?。 杭有枝站在床边,拧着眉,小心将常晚云脑后的枕头取出,又去松常晚云的衣物。 王大娘蹲地上?,拧了条冷巾子,递给杭有枝,细声宽慰着:「有枝,你别担心,你娘估计就是中暑了。」 郑氏站在桌边化糖水,也附和:「肯定是中暑,瞧这天气热的,昨天老张头在地里?锄草就昏倒了,更何况是你娘这身?子骨,受不住热也正常,等下应该就能醒了。」 杭有枝只接过冷巾子给常晚云擦身?,又端着温糖水去餵常晚云,全程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好在,傅誉之很快带回了大夫。 大夫一把?年纪了,在马上?颠簸了一路,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一口气没歇,又被拉进屋诊治,急急放下医箱,给常晚云把?脉施针。 施针片刻,常晚云总算醒了。 大夫临走?,说的还是那一套话:「令堂积年损耗,宜滋补静养。」 这些话杭有枝听?了不百遍,还是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只是愁眉不展。 傅誉之看?不下去,连忙拉着大夫上?马送大夫回去。 王大娘和郑氏见常晚云醒了,出门来跟杭有枝告辞。 杭有枝目送王大娘和郑氏出院门,又回房去照顾常晚云。 房内。 常晚云靠坐在床上?端盏喝着水,见杭有枝从门外进来,连忙笑着朝杭有枝招手:「有枝,快过来坐。」 杭有枝闻声抬眸看?向?常晚云,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走?去柜边取了糖饼纸包放到床边小几上?摊开,又坐到床边。 金黄的圆饼上?散着点点糖霜,香甜诱人,常晚云每天下午总爱吃几块。 常晚云伸手取了块糖饼,就着水咬了一小口,才抬眸看?向?杭有枝,小心问道:「有枝,我怎么了?」 杭有枝提壶取盏给自己倒水,垂下睫掩住眼中的晦涩,尽量云淡风轻,「娘,没事的,你就是中暑了,赶明儿我再找个新大夫给您看?看?。」 但到底是不是中暑,两人都心知肚明。 两人就这样?,待了一会儿。 空气中安静的过分,只剩有一口没一口咬糖饼的嘎吱声,以及不间断倒水的哗哗声。 常晚云吃完最后一点糖饼,瓷盏中的水也空了,还是按捺不住,轻轻搁下瓷盏,看?向?杭有枝,嘆了口气,扬眼笑着。 「儿啊,这么多年了,娘的身?体娘也知道,你也不用再费那么多心了,大夫换了几十个,药成车的往家里?拉,娘早就厌了。」 「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你和之之也快要?成婚了,无辛聪慧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我也能给你爹一个交代了。」 「往后的日子,就随我去过吧。」 「不想?看?大夫,也不想?喝药了,都是命数罢了。」 「但你放心,娘至少,再活到帮你把?孩子带大的那一天。」 杭有枝坐在常晚云床边,没说话,头越垂越低,指节泛白,紧紧捏着水盏。 洁白的瓷盏中,落下了几点涟漪。 …… 吃过晚饭,杭无辛去照顾常晚云洗漱就寝,杭有枝和傅誉之才真正有空坐一起商议此事。 「我打算将生意上?的事情放一放,这几日就启程带娘去京城看?病。」杭有枝坐在堂屋饭桌前?,垂睫喝着水,直截了当道。 按理来说,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看?病的花销越来越多,进补的药材越来越贵,常晚云的身?子也应该越来越好才对。 可常晚云的身?子不光总不见好,依旧弱不禁风三病两痛,今日居然?还无缘无故昏倒。 杭有枝想?了一下午,还是想?着多找些名医看?看?,天下之大,总有人能治好常晚云的病。 傅誉之坐在杭有枝对面,端盏喝了口水,掀眼看?着杭有枝,平静道:「杭有枝,你相信我吗?」 「怎么?」杭有枝微蹙着眉,抬睫去看?傅誉之。 傅誉之依旧目光如水,话音定定,「我前?些日子,给我师祖去了信,让他来东州给你娘看?病,算着日子,他老人家应该快到了。」 杭有枝依旧愁眉不展,耐着性子却还是不耐烦:「你师祖什么时候到?我等不了了。」 她不能忍受常晚云再一次无缘无故倒下去。 下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了。 傅誉之放下水盏,闪了下睫,抬眸看?向?门外,一抹笑意掠过唇边。 「现在。」 话音刚落,杭有枝就听?到了身?后的敲门声。 咚咚—— 第56章 九清峰来客 屋外天未黑, 屋门?大敞着。 杭有枝坐在屋内饭桌前,背对着门?,此时一转身, 便见暮色下, 门?外站着一个白衣老者。 那老者长须鹤髮, 仙风道骨, 看?样子,应该就是傅誉之口中的师祖了。 师祖立于门?边,放下叩门?的手,转而拂须而笑,目光停在杭有枝身上一瞬,又越过杭有枝, 看?向杭有枝身后的傅誉之,唤了声:「誉之。」 傅誉之已经起身, 上前去扶师祖进门?, 恭敬道:「师祖远道而来, 徒儿未曾远迎, 失敬失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嘁,你要?真知道失敬, 就不会好几年都?不回去看?一眼, 现在有事了才想?起来找我。」师祖吹鬍子瞪眼,不以为然, 往屋里走着, 又看?向杭有枝,慈爱一笑, 「更不会都?要?成亲了,却现在才告诉我。」 杭有枝第一次见傅誉之那边的长辈, 还是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被看?的有些害羞,连忙转过身去给师祖倒水。 傅誉之看?杭有枝那反应,笑了笑,轻声道:「还早呢。」 「不早不早,不是请我来看?病的?病人呢?」师祖没废话,喝了口水,就直切正题。 …… 师祖坐床边,给常晚云把脉,不过片刻,就收回手。 其余人站一旁候着。 杭有枝最先按捺不住,「我娘的病还能治好吗?」 师祖摇了摇头?,「你娘没病。」 「没病?」出?声的是杭无辛,「那为何?今天白天会无故昏倒?」 「忧思过甚所致。」师祖嘆了口气,「底子差和天气热也有,但?都?不是主要?原因。」 忧思。 杭有枝琢磨着这两个字,想?起了近来的一些细节,一些被她忽视的细节。 前阵子修缮房子,顺带着换了些新?家具,轮到常晚云房里,梳妆檯已经脱漆了,她想?着换个新?的,却被常晚云拦住了。 「别丢,这还是我跟你爹成亲的时候打的,多少年了,捨不得。」 某日一起去买夏衣,常晚云举着件长袍往杭无辛身上比划。 「就这件吧,你爹年轻的时候穿这个颜色好看?,无辛最近长高了不少,是越来越像了。」 就连下午那一番话,常晚云都?在提。 「我也能给你爹一个交代了。」 竟是相思成疾么? 可人死?又不能復生。 或许,活着的人才更痛苦。 站着的三个晚辈和靠坐在床上的常晚云都?沉默了。 还是师祖出?来圆场,嘱咐常晚云:「我劝夫人,若想?长寿无虞,还是要?保持心情舒畅,切勿多思。」 常晚云没说?话。 「以前的大夫都?怎么说??」师祖又问杭有枝。 「滋补静养。」杭有枝答。 「那我这边建议,还是要?多多出?门?走动,活跃身心。」 「补药呢?」 「还是要?吃的,你娘这身子骨,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要?想?好,得悉心调养好些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见效的。」师祖想?了会,又补充,「等下我再开个疏散的方子。」 师祖开了方子,最后目光落在傅誉之身上。 「誉之,你陪我出?去走走。」 …… 师祖带着傅誉之出?了院门?,往屋后竹林走去。 一走到没人的地方,傅誉之就停下脚步,直接道:「师祖,你不用劝我了。」 傅誉之不用问,也知道师祖单独找他出?来,是要?说?什么。 他虽不在京城,但?京城的动向他一直都?清楚。 同?理,他在东州都?干了些什么,京城那边自然也知道。 之前递上去的辞表,没得到批覆,或者说?,也没人敢批覆。 薛明泽倒是给他写了信,说?再给他放半年假,但?大大小小的摺子还是往他这送,就是比以前少了点。 阿娘和阿姐的家书里,都?没提到辞表的事儿,只明里暗里让他回京看?看?,带上杭有枝。 扶峰早就告诉过他,师祖三月底就在京城了,并且长住在镇北侯府,也就是他家。 那么,他的事儿,师祖肯定都?知道了。 他本不想?再动用过去的关系,但?常晚云的身子总不见好,杭有枝四处请大夫来回折腾,又总折腾不出?个结果,他这才去信请师祖来东州。 写信时,他便想?到了现在这个情形。 难以避免的。 师祖应该是来当说?客的。 可师祖背手看?着眼前幽深高阔的竹林,半晌,才转身看?向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来劝你的。」 傅誉之闻言抬起眸:「?」 师祖接着一边走着,一边娓娓道来: 「当年你爹把你送上山时,就跟我说?过,自你出?生起,他就没抱过你,见着你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因而,以后养成什么样子他都?认了,养出?个混帐来他也担着。」 「来东州前,我跟你爹喝过一顿酒,你爹又说?起了当年的这段话,并且让我把这段话,再送给你。」 「他说?,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扛起来,再一个人扛过去,就算现在你想?要?放下了,他也没什么资格,去干涉。」 「你要?退出?朝堂他没意见。京城你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你要?想?尽孝,有了媳妇带回去看?看?,不看?,也行。」 傅誉之跟在后面?走着,低头?看?着路。 一地的竹叶沙沙,数不清也看?不明。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还没有出?来。 师祖却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厚信封,递给傅誉之,「还有这些,是你娘给你的。」顿了一下,许是怅然,「你娘让你以后,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傅誉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沓银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数了,整整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侯府的半壁家财。 沉甸甸,又轻飘飘。 几句话就交代了。 黑暗中,傅誉之捏着这一千万两,指尖有些颤动,忽地眼中一酸。 过往,他们?都?藏于黑暗中,隐于晦涩里,于是乎,谁也看?不清谁。 不知怎的,他突然很希望,师祖是来劝他回京的,阿爹带兵杀来东州,阿娘提枪架他回家,阿姐皇命召他还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由着他,纵着他,溺着他。 让他。 像一个逆子。 一个任性出?逃,又被无限宽容,最后潸然泪下的逆子。 像什么样子。 多狼狈。 傅誉之有些可笑地想?着。 可能,他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这,迟来的爱。 「你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师祖看?着眼前低着脑袋的白衣少年,与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小少年重叠,又笑了笑,大方承认着,「我也是,你师兄,完全比不上。」 傅誉之低着头?,忽然很想?蹲下,蹲下抱着膝盖哭。 他是多么希望听到这句话。 十二年前,五年前,两年前。 在他最期待被爱,被认可的年纪。 可现在,他早已成为至高无上的大林摄政王,早已不需要?认可,也不再期待,并且决定放下一切。 偏偏是现在。 换以前,他或许会沉默,或许会无言。 可现在,他只想?去吵,只想?去闹。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傅誉之抬起头?,眼眶通红。 他要?问个清楚,他不要?那些无妄的猜疑,他要?直直接接的明明白白。 月亮从云团中露出?一个弧。 师祖背手侧过身去,看?着眼前的巍巍高山,潺潺溪涧,良久,才开口。 「因为你,太争气了。」 有多争气呢。 十二岁,问剑九清峰第一。十五岁,平定大漠以北。又一夕,成了当朝摄政王。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光里,那个小小少年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壮大,像一颗小树苗,转眼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为所有人遮风挡雨。 一往无前,独自探入高寒的云端,也将?所有人都?丢在了树下。 他离家太多年,一朝归乡情怯,可家中父母姊妹,又何?尝不是乡怯归人,两相都?不知道如何?跟对方相处,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争气,也太懂事,从来克己有礼,让人难以靠近,所有事情都?处理的游刃有余,让人想?关心都?没有机会。 争气的让人爱在心口言难开。 月亮从云里出?来了,是一个圆月。 傅誉之忽然感到有些无可奈何?,又蓦地释怀,望着天上的圆月,笑了笑,坦诚着:「其实我也有一些话,一直没说?过。」 「我也一直很爱很爱他们?,一直都?是。」 「只要?他们?还需要?我,我就会在。」 「我还知道,小时候山上的兔子,其实是师傅从山下买的。」 …… 傅誉之安置完师祖,已经很晚了。 再回屋,却发现杭有枝房里的灯还亮着。 房门?没关,从敞着的半扇门?看?去,杭有枝正坐书桌前埋头?写东西。 傅誉之笑了笑,走了进去。 「怎么还没睡啊?」 第57章 六月初六晴 房内烛光温和疏淡。 杭有?枝提笔在纸上写着事?项, 没抬头,「我想快点把铺子里的事务交代?出去,在家多陪陪娘。」 常晚云的病是心病, 需要人多多陪伴。而且现在这个状况, 身?旁也离不了人, 找人帮忙看顾, 她终归不放心。 「也行。」傅誉之走到桌边,给杭有?枝倒水。 杭有?枝也写的差不多了,搁下笔,一边翻看,一边问?:「你师祖的医术可靠吗?」 她只隐隐听过傅誉之提过他师祖,是个居于山中的世外?高?人, 但于行医一事?,她还是持审慎态度的。 「你放心, 这天下没有?比他医术更可靠的。」 京城多少达官贵人求着让师祖出山行医, 老头子要是知道你这样?怀疑他, 会不会气死。 傅誉之这样?想着, 不由低笑,倒完水又坐下, 侧身?靠着椅背, 看着杭有?枝,杏眼一扬, 邀功一样?。 「而且, 师祖已经答应我,在东州住一段时日, 帮你娘调理身?子。」 杭有?枝将纸一卷丢到一旁,转身?看傅誉之, 对上那透彻无疑的目光,下意识长睫一闪,很快又垂下。 有?些愧疚是怎么回事?。 端起?桌上的水温吞地喝了一会儿,才慢慢掀起?睫,重新对上那双眼,缓缓开口:「对不起?,但你知道的,那是我娘。」 应该相信他的,她今天的态度委实?算不上好。 但谁遇到这种事?儿又能镇定的起?来,关心则乱罢了。 傅誉之只弯眼笑了笑,拉过杭有?枝的手,定定道:「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昏黄烛光中,那少年的双眸像是明灯映入夜河,流流溶溶,又明明灼灼,温柔的不像话。 他们好像总是这样?,没有?隔夜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很快寒风过境,又很快相视一笑,冰消雪融。 究其原因,与其说是她会哄他,不如说是他在包容她。 杭有?枝觉得肯定是自己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才在竹林里捡回了他。 扬眼笑了笑,靠到傅誉之怀里,拉着他的手玩,懒散道:「不说这了,说说你吧,师祖都?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也不怪她好奇,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誉之那边的长辈。 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傅誉之认识,但她不认识的人。 师祖知道傅誉之的过去,但她知之甚少。 她只是想,对她的少年多了解一点。 傅誉之揽着杭有?枝,沉思了一会儿,才斟酌道:「也没什么,师祖给我爹娘带话来的。」 「爹娘?」杭有?枝一听便蹙起?了眉,想到傅誉之几乎没提过他爹娘,估计关系不太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家,不由仰过头去看傅誉之,焦心道:「没刁难你吧?」 傅誉之看杭有?枝这反应,唇边漾出一抹笑,「没。」 「那就好那就好。」杭有?枝总算松了一口气,转回头又问?,「那说了什么啊?」 「一些往事?。」良久,傅誉之才答。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令杭有?枝满意。 杭有?枝靠坐在傅誉之怀里,松开了傅誉之的手,有?些垂头丧气,「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猜。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描摹出他从前生?活的本?来面目。 傅誉之垂下睫,低声道:「我家里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到,他不太敢说,也没想好要怎么说。 「可我们是要成亲的。」 要成亲,自然也要将对方的身?家底细都?摸清楚。 之前见?他不太想说,她也就没多问?。 她能帮他煳弄常晚云,但并不代?表她不在乎。 她本?来想着,等多相处一些时日,他看到了她的心意,自然也就愿意告诉她了。 可现在,在一起?这么久了,借着师祖这个契机再提起?,他还是不愿意说。 两个要成亲的人,不应该坦诚相待吗。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杭有?枝这样?想着,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嘆了口气,接着起?身?。 「你还是不相信我。」 她的语气失落又委屈,动作干脆又利落。 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抛下他一走了之。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决绝的身?影,勐地心中一恸,立马伸手把她拽了回来。 「别走。」小狗垂下了耳朵,「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全部告诉你。」 杭有?枝一被拽回身?,就看到傅誉之那髮带飘落,长睫低垂,薄唇紧抿,害怕被抛弃,可怜又可爱的模样?,不由扬唇笑出了声。 傅誉之闻声抬起?眸:「?」 杭有?枝看到傅誉之那呆呆的目光,更想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就是饿了,去拿些糕点吃。」 傅誉之抿着唇,闪了闪睫:「……」 所以,谁又能忍心伤害傻白甜小狗狗呢。 那些往事?,他不愿意说,应该是不太愉快吧。 相恋的两个人,难免会在意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 她的少年那么爱美,那么敏感多思,想必也是十分注重形象管理的。 那些晦暗的过往,本?就应该尘封的,何必再次鲜血淋漓。 而且,她是跟他成亲,又不是跟他家成亲。 成亲以后,他会住在她家。 那么过往的一切,似乎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闹的不愉快。 更何况,他已经给出了他的承诺。 十万两尚早,留给他们的时间也还很多。 杭有?枝不由弯眼一笑,牵着傅誉之的手,回到他身?前,倾身?在少年睫上落下一吻。 「好,我等你。」 她和她的小狗,快乐是第一要义。 ……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 在这大半个月里,杭有?枝将铺子里的多数事?务都?交了出去,在巩固本?地市场的基础上,外?地市场也在有?序扩张着。 常晚云的身?体,在师祖的悉心调理,以及一家人的陪伴下,也有?变好一点点。 但还是要多多愉悦身?心,多多出门走动。 于是。 这一日。 六月初六,晴。 杭有?枝生?辰。 一家人去到一处庄子游玩。 杭无辛上学除外?。师祖虽还住在汝阳,但整日神出鬼没找不到人,只有?在想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自然也不在。 所以就只有?杭有?枝傅誉之和常晚云。 庄子坐落在山脚,靠山是杨梅林,而后是藕荷塘,也养些鸡鸭鱼。 上午,杭有?枝和傅誉之带着常晚云摘了一上午杨梅,下午三人本?来也要一起?坐船摘莲蓬的,但常晚云玩了一上午,累的不行,下午打死也不出门了,非要赖在农妇家里睡午觉。 杭有?枝和傅誉之没办法,也闲不住,只能两个人去,在农妇家吃完午饭歇了会,就兴致盎然乘上乌篷船划入了藕荷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天上的白云时卷时舒,已经过了正午,日头并不晒。 一望无际的池塘中,铺满了碧绿的荷叶,零星点缀着或粉或白,或开或含的藕花。 藕花和荷叶中央,是一方乌篷船。 白衣少年站在船尾划桨,青衫少女趴在船头戏水。 少女的衣裙散乱在船上,与周围的田田荷叶几乎融为一体,要不是那游鱼般的素挽墨发,半铺半垂,以及细藕似的白皙手腕,伸出船外?。 再往下,是剥葱样?的修长手指,手指浅浅没入清凉的水中,悠闲地抚着清波,随着小船向前行进,在碧绿间划出一道长痕。 忽然。 那长痕渐渐淡了,远了。 少女的指尖还留在水面,漾开一圈圈。 船停了。 撞到几枝高?低不一的翠杆,硕大圆润的荷叶间,晶莹亮闪的露珠泄了下来,落到了少女身?上,点点。 停在粉花绿叶边沿的一两只蜻蜓,被惊走。 被船破开的碧绿,又缓缓合上,隐秘又安静。 尽日炎炎,荷塘两岸的悠长蝉鸣,还能隐隐听见?。 是盛夏,也是午后。 此间有?风,并不热,空气中浮着清淡的荷香。 少女的墨色长髮轻轻飘着,忽地一扬。 杭有?枝一仰过头,便见?那白衣少年钻过乌篷,朝她走来。 「我的礼物呢?」杭有?枝坐起?身?,手随意搭在船沿上,睁大眼盯着傅誉之,微微撅起?唇问?。 不得不说,傅某人卖关子真是有?一套。 十几天前就开始关着门在房里捣鼓了,问?了几次才肯说是在给她准备生?辰礼物。 她好奇了十几天,今天早上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去讨债,然而未果,说是出门后给她。 出门了,到庄子里了,摘完杨梅了,吃完中饭了,现在连莲蓬都?摘完了,等下就要回家了,傅某人还是没有?一丝丝交出买路财的自觉。 没办法,她只好打劫了。 反正,吊了她这么久,不满意他就死定了。 傅誉之眼见?杭有?枝的未婚妻爱快要丧失殆尽,赶忙过去哄人。 「别急,马上就给你。」傅誉之坐过去揽着杭有?枝的肩膀,弯眼沖杭有?枝笑笑。 「好。」杭有?枝眉一扬,便抱臂看着傅誉之,等着下文。 然后,她就见?傅誉之,随手从船边折了一枝,荷叶? 杭有?枝眉一蹙:「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真的,退婚吧。 「不是。」傅誉之求生?欲还是有?的,回答很快。 杭有?枝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耐着性子等。 但少年眼梢微微挑起?的笑,显然昭示着欲扬先?抑不会这么快结束。 于是,她又见?傅誉之,随手从船边折来一朵,荷花? 还是没有?开的…… 「……」杭有?枝根本?不想说话,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傅誉之自己领会。 她要闹了。 奈何傅某人依旧很没有?眼力见?,将荷花揉开了,一手举花花送给她,一手后撑身?子微仰,下颌清晰,杏眼明灿,墨发轻扬,风流模样?,轻佻语气,「漂亮吗?」 「……」你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你,真的以为你这个样?子很帅吗?呵狗子看透了水仙花本?花,但是……呜呜呜对不起?真的很帅,我的小狗就是天下第一大漂亮! 内心冒粉色泡泡,并不影响面上面无表情,杭有?枝接过花,浅浅对上少年的双眸,语气也淡淡,「还行。」 少年的双眸依旧澄澄,只唇角轻弯,「自然是没你漂亮。」 风过,浅黄的花丝轻摇,清香飘了出来,娇娇粉粉的颜色也漫上了少女的双颊。 啊啊啊啊啊!!! 会说话就多说点!!! 「生?辰快乐。」 他又说。 「杭有?枝。」 明影映满眸。 扑通扑通扑通—— 杭有?枝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爆炸了。 举着花不争气地平静了会儿,又重新挑起?那双柳叶眼,摊开另一只手,「礼物呢?」 似嗔非嗔。 只一瞬。 傅誉之已经从袖中取出个什么东西放到杭有?枝手中,扬眼一笑,「已经在你手上了。」 杭有?枝低头一看,瞬间眼睛被亮瞎。 他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一枝银镶玉髮簪!!! 髮簪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镶着一颗浅翠的鸽子蛋!!! 介于蓝和绿之间的颜色,像天空融在湖水里,贼大!贼润!贼亮! 呜呜呜,美发财了,谁又能拒绝鸽子蛋呢。 但肯定很贵…… 一亮,一亮,一亮,亿两,亿两,亿两,呜呜呜…… 杭有?枝一边低头欣赏鸽子蛋,一边默默心疼小钱钱,简直快要哭了,「你去抢劫了?」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那水汪汪的星星眼,直笑,「你对我的财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没。」杭有?枝回答很果断。毕竟见?过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留下的十万两,对傅誉之很有?钱这件事?还是有?着清楚认知的。 傅誉之掀了下眼,看着杭有?枝:「嗯?」 杭有?枝没抬头,继续解释:「主要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心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还真是,初心不改。 杭有?枝细细摩挲着鸽子蛋,感受了一下金钱的质感,转而又打量着簪子的银镶玉做工,傅誉之的手艺,感嘆着:「你怎么连这个也会啊?」 傅誉之有?被夸到,挑眼笑了笑,得意又张扬,「我什么不会?」 杭有?枝很实?事?求是,还真认真想了会儿,「竹编你就不会。」 「……」是会煞风景的。 杭有?枝又补充,「画画你也不会。」 「……」捅心窝子也很行。 但杭有?枝最后想了想。 她需要的不是无所不能,而是坚定不移。 于是笑了笑,抬眸看向傅誉之,双眸明亮透彻,「没事?,你会爱我就行了。」 「好~」小狗弯着杏眼,感觉好爱好爱,双颊晕上藕花粉。 杭有?枝接着将髮簪递过去,眼稍扬,「帮我戴上吧。」 「嗯。」傅誉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髮簪,小心别到了杭有?枝的发间,又细细调整完,浅柔着,「戴好了。」 杭有?枝立马开心地偏身?去水边照镜子。 清透的宝石点在发畔,将整个人都?衬的明亮了不少。 好看是好看。 就是。 「这宝石这么大,出门会不会被抢啊?」就还挺,招摇的,危险系数极高?。 船舱里堆着他们之前摘的莲蓬。 刚刚那张荷叶上已经散了一粒粒青绿的莲子。 傅誉之一边剥着莲蓬,一边扬了扬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杭有?枝欣赏着自己美丽的倒影,不明所以,「什么?」 「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哦。小狗保安,在线上岗。 少年轻笑了一下,「谁敢抢?不要命了?」 「……」这要命文学,还真挺要命的,我选择沉默是金。 杭有?枝不知道咋接,索性枕臂躺船上看天上的云。 天上的云一卷一卷的,像随风飘散的莲蓬须,偶尔几点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映着蓝天白云,还有?船上的青衣白影。 傅誉之也很安静,剥完莲蓬剥莲子,剥完莲子餵枝枝。 杭有?枝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轻轻晃着,很惬意地享受着傅誉之的投喂,去了苦芯,一口一个,清甜润脆。 嘎吱—— 刚咬了一口莲子,身?旁那少年忽然说: 「我想跟你说说我家里的事?。」 第58章 第一章回京 「嗯, 你说。」杭有枝枕臂躺在船上,内心?像眼中的?流云,极缓极慢。 她一直在等他主动告诉她。 但其实早就无所谓了。 这些日子师祖在她家中吃饭时, 也曾或多或少提到过傅誉之的从前。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念旧, 喝了?点酒又总是很聒噪。 一看到家里养的?两只?小兔子, 就开始拉着傅誉之?念叨。 「还是那么喜欢兔子啊, 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一次被你师傅带下山买米,盯着人家卖兔子的?移不开眼,又别扭的?很,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要了?,可五六岁能有多大?啊, 还回家拿树杈画兔子被你师娘看到。」 「然后你师娘转头就把你师傅骂了?一顿,害的?你师傅连夜下山买兔子, 还把兔子丢山里跟你说是野兔子, 没成想你早就发?现了?。」 「再后来?, 山上到处都是兔子洞, 一窝又一窝。」 杭无辛:我就说吧我就说吧果然从小就是绿茶你们都不信我!!! 杭有枝:作案工具送上门,养兔大?户再就业, 墙角, 危…… 常晚云:呜呜呜之?宝小时候也是这么惹人怜爱呢!!! 傅誉之?淡问:「山上还有兔子吗?」 「一只?兔子,活不了?十二年的?。」师祖嘆了?口气, 又笑笑, 「不过,总是会留下小兔子的?。」 又瞅见杭有枝给傅誉之?买的?糖。 「之?之?打小就爱吃糖, 有一年他娘托人捎上山一箱礼物,里面有一罐牛乳糖, 他捨不得吃,放到窗边,从秋天吃到夏天,结果到了?夏天,天太热,糖全?融了?。」 杭无辛:「好?蠢喔。」 常晚云: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天做牛乳糖! 杭有枝:我保证,以后我们之?,每天都会有糖吃。 傅誉之?:羞耻……好?了?不要再说了?。 然后师祖还在说,抽过杭无辛新买的?书,笑眯眯,「在看这个呀,之?之?九岁的?时候就会背了?……」 常晚云:「学学。」 杭无辛:报復是吧…… 杭有枝:我之?真的?很棒棒呢! 傅誉之?:转圈圈转圈圈疯狂转圈圈! 一想到这些场景,杭有枝就会觉得,她的?傅之?之?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 是一个值得所有人去喜爱,也值得她无条件相信的?人。 她喜欢他,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她知?晓。 天上的?流云渐渐飘远了?,又飘过来?,少女双眸稍弯明澈如空,是浅淡又舒然的?笑意。 少年坐在一旁,白玉般的?指捏着珍珠样的?莲子,点在两片粉瓣间,不断投餵着,话语也跟着继续:「从上次说起吧。」 杭有枝有些健忘,懵懂看向傅誉之?,一边嚼着莲子一边嘟囔问:「哪个上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傅誉之?对上那纯净的?目光,蓦地就回到了?那个桃酒春风夜,眸中掠过温柔,薄唇勾了?勾,「我下山后。」 杭有枝眨了?下眼,「好?。」 「我下山那年,差不多十二岁,师傅说我学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了?,我就回到了?京城的?家。」 「但回到家以后,家中却?发?生了?变故,因此我没在京城停留多久,就去了?漠北,去做我该做的?事。」 傅誉之?叙述这些过往时,语气并无起伏,也听不出情绪,像小船边的?水面,平平静静,鱼儿都躲在莲叶下。 杭有枝一贯会抓重点,并且总结飞快,十二岁帝都小学生毕业旅行?去沙漠,傅某人家果然很有钱,于是睁着那双大?眼睛期待问:「漠北好?玩吗?」 傅誉之?淡淡看着杭有枝,闪了?下睫,「漠北可不是玩的?地方,那里人很兇,冬天会很冷,还没有饭吃。」 「……」杭有枝眨了?眨眼,一时只?想到了?两个字,「好?惨。」 本?以为你是去旅游的?,没成想是去要饭。 傅誉之?只?轻笑了?一下,「还好?,三年后,我干出了?点名堂,又回京城了?。」 「回到京城后,正好?遇见一桩大?事,险险解决,就这样一步登天了?。」 杭有枝听完这三言两语,差不多听懂了?,原来?她家小狗拿的?剧本?是:《第一章 :回京——这一次,我要夺回我的?一切!》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呜呜呜呜,天神?吶,我要的?不多,给我一个一夜暴富剧本?就好?…… 不过。 「你家里呢?」 杭有枝感觉傅誉之?偏题了?,适时地把话题扯了?回来?。 傅誉之?望向远处的?郁郁青山,依旧很坦然。 「我姓傅,所以我家世还算不错,若有一日,你去到京城,在长?宁街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家在哪。」 「家中没有太多人,就只?有父母双亲,出嫁的?长?姐,还有年幼的?妹妹。」 杭有枝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当朝太后和摄政王都姓傅,傅誉之?也姓傅,并且家在京城,比较有钱,家世还算不错,也亲自承认过与那位摄政王相识,那么应该是京城傅氏旁支。 这样一想,也都能串起来?了?。 然后是家中的?独子。 那么既然是家中的?独子,「你家中知?道我们的?婚事吗?」 唯一的?儿子不应该宝贵的?很,会允许这么久不回家,还去旁人家入赘? 杭有枝觉得很迷惑。 「知?道。」傅誉之?却?点点头,神?色淡淡,「师祖那晚跟我说的?,正是这一桩事。」 「我自小离家,音信杳杳,与他们不甚亲厚,这两年虽回到京城,总算一家团圆,但也少有时间相处,关系十分疏离。」 「以至于有时候,我会觉得,或许从五岁上山时的?那个雪冬起,那些旧日就再也回不去了?。」 「五岁?」杭有枝枕臂看着傅誉之?,秀眉微蹙,「那么小年纪发?生的?事儿你都还记得?」 「记得一些吧。」傅誉之?眼稍弯,笑笑,「我是由阿姐带大?的?,阿姐有一个青梅竹马,姓薛,家中行?二,薛二哥哥天纵奇才,自幼学富五车,一直想当个夫子为人传道授业解惑,最爱掉书袋。」 「夏天的?时候,薛二哥哥帮着阿姐在院子里撑着竹竿打枣子,我就提个篮子把枣子都捡跑,不给他们吃,谁让他们光顾着打闹都不陪我玩儿。」 「到了?冬天,阿爹阿娘会从远方回来?过年,会带了?小马驹回来?送我,还会教我舞红缨枪,然后阿姐不用?带我了?,就会偷偷出门去跟薛二哥哥幽会,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半夜在门口手拉手捨不得进门都被我看到了?。」 「但过年可就难了?,过年家里要来?客,阿姐出不去,人来?人来?的?,薛二哥哥又不好?天天走门,就只?能翻墙,说来?丢脸,那么大?个人,翻墙都不会,还摔落一树雪,我在树下,雪人刚堆好?,就被压他塌了?,要不是他把压岁钱都给我了?,才不会原谅他。」 「……」这不就,《我和我的?冤种准姐夫》,杭无辛表示有被冒犯到……杭有枝解锁了?奇奇怪怪的?视角后,默了?几瞬,又问,「所以后来?你阿姐是嫁给这位青梅竹马了?吗?」 「没有。」傅誉之?摇了?摇头,眸色深了?深,「阿姐嫁给了?旁人,薛二哥哥也没有当成夫子。」 「也就是从那一年起,整个世界像是刮过一阵沙尘暴,所有人都被掩在了?漠北的?沙尘中。」 杭有枝偏头看着坐身?旁的?白衣少年,天际下那墨色如渊的?杏眼,蓦然觉得哀伤。 傅誉之?也确实如此,只?是尽量坚持说完。 「山中几度秋,人间万事迁。」 「我不在的?那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家中几乎变了?样。」 「十岁时,我第一次下山回家探亲,五年未见,阿爹和阿娘给我生了?个小妹妹,阿姐也给我添了?个小外甥,薛二哥哥不敢进我家门,只?能隔着长?街远远望几眼。」 「……」《放假回家发?现父母生三胎了?》《十岁当舅打败99.99%同龄人》《我姐没能嫁初恋,我比我姐更难平》杭有枝虽然没有亲身?经歷过,但听着就感觉挺炸裂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更炸裂的?还在后头。 「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不能接受的?是,他们过的?并不好?。」 「阿爹和阿娘都不再年轻,两鬓染上霜华,眼尾有了?细纹。」 「妹妹自幼承欢膝下,在漠北没规矩惯了?,第一次回到京城,京城的?孩子都骂她野丫头,不和她玩,不知?怎的?,我却?很羡慕。」 「阿姐在夫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双手早已不如从前细腻。」 「小外甥出生时未足月,羸弱不堪,不受父亲重视,家里的?孩子也都欺负他。」 「薛二哥哥也不再是从前的?薛二哥哥了?,开始一心?功名。」 「……」家道中落,好?惨,惨到杭有枝不愿多听,只?想快点听到转折,迫不及待问,「后来?呢?」 傅誉之?知?道杭有枝想听,于是懒懒掀了?下眼,看着杭有枝,说的?很轻松。 「方才已经讲过了?。」 「再后来?,就是我十二岁再次下山,发?现阿爹伤重在床,前往漠北子承父业,越三年又回京,与薛二哥哥一同干成了?一桩大?事,自此荣华富贵的?事儿了?。」 「从那以后,他们的?日子都好?过很多,我也能放心?了?。」 「……」杭有枝觉得傅誉之?爽文讲的?很不合格,还没开始爽就没了?,稍稍撑坐起身?,紧紧盯着傅誉之?,立马又问,「怎么个好?过法,展开说说。」 傅誉之?闪了?下睫,眼中浮过笑意,「大?概是,全?京城都炸了?。」 「……」谁教你这么标题党的?。 傅誉之?扬了?扬唇,继续说:「一家团圆,阿爹和阿娘可以一直留在京城了?,全?京城都扒着我妹玩儿但我妹理?都不理?,阿姐成了?寡妇带着我小外甥继承了?夫家全?部家业。」 《一人得道全?家飞升》《被儿子带飞后,我躺平了?》《大?小姐驾到:曾经的?我你爱搭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升官发?财死老公》 不错不错。 不过,是不是少了?一个人,「薛二呢?」 「薛二哥哥,收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学生。」傅誉之?答。 「……」杭有枝眨了?眨眼,不是,谁要问这个了?,重点是,「跟你阿姐就没点后续?」 「有,他收的?第一个学生,是我小外甥。」 「……」杭有枝感觉傅誉之?领悟力真是低到了?一种地步,只?能直说,「我是问,薛二后来?成亲了?没,你阿姐守寡后就没改嫁薛二?」 按照这个节奏,不得给薛二安排个《十年等雁南飞:白月光守寡后,我机会终于来?了?》剧本?。 傅誉之?摇了?摇头,垂下睫,拉过杭有枝的?手,「没,薛二哥哥至今没有成亲,但他此生也不可能娶我阿姐了?。」 杭有枝:「……」 怪不得,薛二实惨。 「那你呢?」 杭有枝默了?一会儿,又问。 第59章 莲子寸寸心 讲了这么半天, 讲的都是旁人。 那么他,又为什么,离开家, 离开京城, 来到东州, 来到她身边。 即使亲缘疏离, 听这?描述,也?很有些感情在?的吧,总不至于再也不回去。 两人坐在?船头,身后是无尽的荷塘。 傅誉之掀起眼,看?向身旁的杭有枝,声音浅淡, 「什么?」 「你的归宿又是什么?」杭有枝看?着他的眼睛,如是问。 视线相接, 少年人张扬一笑, 勐地攥了一下她的手?, 言语定定, 目光直直。 「是你。」 莲舟轻动,水波微漾。 杭有枝的心也?跟着突地一跳, 脸霎时就红了。 可恶, 现在?都会一套一套的了。 傅誉之其实还没说完,一边垂眸, 帮杭有枝捏着手?, 一边解释。 「岁月模煳了所有人的面目,我那时总觉不?如从前。」 「在?京城的这?两年, 一家人日日相见,看?似团圆美满, 实则嫌隙渐生。」 「阿爹和阿娘一生刚烈不?阿,平日里虽也?对我嘘寒问暖,但对公事几乎是绝口不?提,再加上外界一直对我诸多口诛笔伐,我也?自知不?甚光正,于是乎,我也?就觉得,阿爹和阿娘打心底里并不?认可我所做的一切。」 「阿姐向来直爽明快,也?变得喜怒不?形于色,深不?可测。」 「薛二?哥哥其实跟我是一路人,走上了不?想踏足的路,成为了不?想成为的人。」 「而我,又何尝不?是日渐冷情冷性,忌惮猜疑。」 傅誉之说完这?一段,低头默了片刻,眸中忽明忽灭。 许是口渴,许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又松开杭有枝的手?,起身去船内取水喝。 杭有枝也?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伸手?从船板上取了几个莲蓬来自己剥着吃。 剥了一两粒,见傅誉之拎着水囊弯身从船内钻了出来,看?了他一眼,垂睫低道:「其实你不?必想这?么多。」 傅誉之没接话,只走过来坐下,一腿抻直一腿曲起,姿态颇为随意,打开水囊,一手?后撑,一手?举着水囊,微微仰着头,往口中灌着水。 水从水囊中涌出,在?阳光下闪出清亮与透彻,一些被少年灌入口中,一些沿着清薄的面颊,沿着明晰的下颌,几线顺着白皙的脖颈,落入衣襟,几点滴到船板上,淅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被滴湿的船板没一会儿就干透了。 日头直直晒着,无云,也?无风,让人莫名?烦躁。 杭有枝在?一旁盘腿坐着,静静看?着傅誉之,能感觉到他心绪不?佳,嘆了口气,从袖中取了方帕子铺开,埋头剥着莲子,继续安慰着:「没有人会一直不?变,也?很难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傅誉之喝完水,盖好水囊放下,两手?后撑着,仍旧微微仰着头,看?着远空,清澈的眼眸中浮现出无可奈何,弯起鲜艷的唇,胸腔震颤了一下,笑着。 「我从没有想过让所有人都喜欢。」 杭有枝都懂。 「我知道,你并不?在?意旁人,你在?意的是,你爱的人,也?能一直爱你。」 「那可能还不?够。」傅誉之忽地偏过头,看?向杭有枝。 杭有枝感受到目光,停下剥莲子的动作,抬起头,恰好对上那似笑非笑的澄净如空。 她迎上那直截了当?,然后,听到他轻声说: 「我想要?的是,只有我。」 倏然一阵眩晕。 白日如水,清风徐来,墨发?扬扬。 杭有枝长睫一颤,愣怔住了。 傅誉之才说完,便见眼前的少女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他,几丝碎发?还在?空中轻盈地飘着,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杭有枝的头髮?。 秀髮?流过指尖,柔软极了,无端生出些些安慰。 被摸摸头,也?会很有安全感,让人觉得自己是一只高贵又慵懒的猫猫。 窸窸窣窣,轻轻缓缓。 杭有枝的心一下子就被揉乱了,不?争气地垂下睫,继续剥着莲子转移注意力。 傅誉之见杭有枝将莲蓬掰出一粒粒青绿的莲子,又剥成一颗颗圆白饱满的莲米,屯屯鼠般堆到身前的帕子上,也?就取了莲蓬帮忙剥,继续讲着打算和盘托出的一切。 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还是觉得,杭有枝说得对。 他们是要?成亲的,他不?可能再不?回京城更?不?可能再不?回傅家,燕去有迹,水过有痕,存在?过就是存在?过,他的身份迟早瞒不?住。 与其让她从旁处得知,不?如他自己坦白从宽。 但要?他亲自揭开,又很不?忍心。 能说多少是多少吧。 傅誉之低缓轻慢地说着: 「或许我只是知道,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因而也?就觉得,没有一个地方真正属于我。」 这?么多年,他四处辗转,除了幼时在?九清峰上的岁月,几乎没有十分安稳的时候。 一颗心总是悬在?空中,落不?进锦绣,归不?了故里。 他也?会害怕,害怕行差踏错,一步深渊,更?害怕心困囹圄,郁郁不?得。 希望是被爱的,又害怕知道不?被爱。 猜测,疑虑,唯独不?敢一探。 多年后的团圆,那些小心翼翼,那些有所保留,像雨,像雾,触的到,但不?能拥抱。 想撕碎,想推开,却做不?到。 那些失去的岁月,在?他们之间隔出了山水两重,他在?一重山上,他的阿姐在?另一重山上,而他的阿爹阿娘,载着傅圆圆在?江中泛舟游。 脚下是悬崖,近不?了岸。 头顶是长空,他还可以逃。 可他不?是雄鹰,他是高山雪,流入人间汇成清溪几许,以为应照圆月千里,却终陷折戟沉沙。 真可惜,他不?是无所不?能的。 杭有枝听了,还挺能理解的,自小就不?在?父母身边,没有归属感再正常不?过,又有了那么个幸福模版一样的妹妹,不?嫉妒的发?狂才怪。 她看?向傅誉之,张了张唇,想要?安慰点什么,但感觉怎样都像是怜悯,只能垂下眸,轻轻摆了下头。 傅誉之见状笑笑,放下莲蓬,一手?揽过杭有枝,说到柳暗花明处: 「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我是自由的。」 「当?时我被你捡回家,看?上你赖你家不?走了,也?没人管得着我回不?回去。」 他是水,自在?无拘的水,可以海晏河清,也?可以细水长流。 不?管是在?高山,还是在?绿洲,长河,或者小潭,总有一处从容。 倒在?千青峰下没能让他摔碎,反而让他见到了来日。 靠在?傅誉之怀里剥莲子的杭有枝:「……」 怎么这?样一说,好像更?惨了。 接着她又听到一道声音从头顶落下。 「我们的婚事,我爹娘都知道。」 杭有枝垂眸想了下,问:「你爹娘对我什么看?法?」 让荣华富贵傅某人入赘,她怎么敢想的啊。 更?神奇的是他还答应了。 默了片刻,傅誉之答: 「我觉得应该挺满意的。」 「那天师祖带的话,我爹的意思是随我心意,我娘甚至还给了一笔钱。」 杭有枝有些暗爽,想不?想她都骗到手?了,一听到钱又问:「钱呢?」 「没收。」 「……」行,挺孝顺的。 傅誉之从后环住杭有枝,将人往怀里紧了紧,脸颊浅浅挨着她的脑袋,稍稍弯了弯眼,声音柔和,「但我很高兴,师祖说,我一直是他们的骄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挺好的。」杭有枝笑着贊同。谁又不?期待被人认可呢。 「他们还说,让我把你带回京看?看?。」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杭有枝闪了下睫,立马拒绝,「再说吧,我娘现在?离不?了人。」 「好。」其实也?正和他意。 傅誉之抱着杭有枝,安静了一会儿,才松开手?,偏脑袋看?着她的眼睛,「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杭有枝将最后一粒莲米堆到帕子上,拂了拂衣裙上的莲子壳,微微偏仰过头,向傅誉之眨了下眼,「什么都可以吗?」 傅誉之弯眼笑笑,「当?然,今天是你生辰。」 都这?样说了,杭有枝怎么可能放过此等大好机会。 她垂睫思索了片刻,重新?看?向傅誉之,眸光一闪,「我问题不?多,就问三?个。」 傅誉之撑身喝完水,一边放下水囊,一边点了下头,「嗯。」 「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走上那个行当?的。」 「说过了。」 「嗯?」 「子承父业。」傅誉之挑了下眉,「祖传的。」 「……」行,可以,很好。 「第二?个问题,你跟薛二?干的什么大事啊?那么赚钱!」 傅誉之顿了下,很直接,「杀人造反。」 「……」杭有枝表情有裂开。 傅誉之只笑,「不?然你以为,都说了我不?是好人。」 「……」果?然,财富密码都写在?刑法里。 通过这?两个问题,杭有枝也?确定了傅誉之的身份,确是京城傅氏旁支无疑,靠新?帝登基发?家。 职业,时间和事件都对得上。 至于为什么没怀疑傅誉之就是当?朝摄政王本?尊? 开什么国际玩笑,谁会相信当?朝摄政王是个十七岁的傻白甜,还要?连人带钱嫁给她。 喝了多少啊,敢这?么梦。 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只能理解为,图她命不?好图她家里穷,来下乡扶贫的。 杭有枝浅梦了一下,问出来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秘密是什么?」 「我的秘密是。」傅誉之闪了下睫,定定看?着杭有枝。 杭有枝见傅誉之很认真的样子,连忙屏住唿吸,目不?转睛,竖起耳朵听。 结果?。 只见傅誉之忽地勾唇一笑,说出五个字,「我是傅誉之。」 「……」杭有枝有被尬到,抿了下唇,重新?抬眼看?向傅誉之,笑笑,「这?算什么秘密啊,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 傅誉之扬了下脑袋,示意她说。 杭有枝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的秘密是,我是杭有枝。」 来自21世纪的杭有枝。 傅誉之也?只是笑笑,没当?真。 公平起见,杭有枝又说,「你也?问我几个问题吧。」 「行。」傅誉之散漫答。 思考的间隙,杭有枝已经将堆着莲米的帕子小心拖到了中间,两人分食劳动成果?。 莲米没去芯,饱满些的稍苦,两人都在?低头去着莲子芯,攒在?手?里。 傅誉之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她的家底她都知道,就配合着,随便问了问题。 「要?是有一天,我没钱了怎么办?」 就这??杭有枝回答的很干脆:「我养你。」 本?来她喜欢他的时候就不?知道他有钱,入赘吃点软饭不?是应该的。 更?何况,他还有钱,十万两够普通人花一辈子了,她生意目前经营的也?还不?错,等破产再说吧。 但傅誉之其实还挺认真的,过日子总离不?开钱的,过阵子还是得问问扶峰他帐上还剩多少钱才成。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也?怪无聊的,以后开个武馆或者书院都不?错。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莲子壳丢进船外的池塘里餵鱼,一边想到了第二?个问题。 「一千万两和我同时掉进河里,你选择救谁?」 杭有枝笑了,「肯定是一千万啊。」 不?选一千万不?是人好吧,傅某某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傅某某又一次自取其辱,放弃挣扎,直接小狗垂耳朵。 低着脑袋,发?带飘下来,垂着睫,抿着唇,满脸写着「不?高兴了,快哄我」。 杭有枝看?傅誉之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笑了半天才开始哄人。 「不?过。」她柔声说。 傅誉之一抬起眸,便见杭有枝先他一步,将一把去了芯的圆白莲米捧到他面前,弯起唇,眼稍扬,眸光清亮无比。 「在?千千万万人中,我只会选择你。」 她没有很多很多钱,但可以给他很多很多爱。 她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她知道他想要?的独一无二?,非他不?可。 她大大方方,给他圆满。 目光相拥间,忽然飘来藕花的清甜,蓦地醉人,两岸的蝉鸣越来越近,掩不?住少年人内心的聒噪。 荷风十里,蓝天白云,夏日正好。 他们欢声笑语,吃着莲子。 「好撑,吃不?下了,剩下你都吃完吧!」 「不?要?。」 「傅之之~」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算了,餵鱼吧。」 「……行。」 又蹲到船边一边餵鱼,一边戏水,衣衫轻湿。 「傅之之,快过来看?,这?里有一条金鱼。」 「哪里?」 哗哗哗—— 「哈哈哈,骗你的。」 「杭有枝!」 哗哗哗—— 哗哗哗—— 一同躺在?船板上看?云,又忍不?住偷亲,最后拥在?一起,难捨难分。 「傅誉之。」她喊他的名?字。 「嗯?」他一偏过头,她就吻了过来,青衫覆到白衣上。 很半天。 她起身,有点委屈,「你欺负我。」 他仍旧躺着,无所谓笑笑,「那我欺负你的时候还多着呢。」 「?」很好,「我要?回去告我娘,你晚上没甜汤圆吃了!」 他求饶,「别别别!」 「哼!」看?你怎么哄我。 他轻声说:「那要?不?,你也?欺负我一下?这?次我让着你。」 「……」滚。 但还是又额抵额,纠缠到了一起。 荷叶底的鱼儿都游了出来,咬着碎莲蓬,吐着泡泡。 天边的白云飘来又飘去,变换成各种各样形状,又渐渐沉淀,慢慢浅深,染成温柔的暮色。 藕花深处,莲舟之上,热烈永不?停止。 …… 不?远处,掩于荷花莲叶间的一叶扁舟上。 羽京侧身半躺在?小舟上,从镜筒中看?了一眼那边ssvip才能看?的剧情,自觉放下千里望,从手?边提篮中取了颗鲜红的杨梅丢嘴里,不?由感嘆:「这?才是本?少庄主?该过的日子啊!」 扶峰趴一旁早在?奋笔疾书:「我寻思着,你唇语学这?么好,赶明儿找个师傅学学画画呗。」 「为什么?」 「你看?啊,以后少爷成亲了,咱就没事干了,正好,我写书,你画画,咱去出话本?子。」 「……你想多了。」 「没,我说正经的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主?子想让我们没事干,京城那边也?不?会让主?子没事干。」 「……」好像有点道理。 扶峰低头沉思了好半天,羽京忽然低声喊:「快走快走,他们要?回去了,船划过来了。」 杭有枝今天很开心。 终于,傅誉之肯跟她说到过去,听他介绍自己的家人,就仿佛隔空见过面,落上一份安心。 他们一起赶回农妇家中时,常晚云正坐院子里一边跟农妇唠嗑,一边抓着把谷子餵鸡,傅誉之提上杨梅和莲蓬,三?人坐上马车回了家。 回到家,杭无辛也?下学回来了,又做晚饭。 傅誉之下的厨,他这?阵子在?家给常晚云打下手?,厨艺精进了不?少。 煮了香干榨菜肉丝卤汤,又下的一大锅面,主?要?为了给杭有枝做长寿面。 淋上香醇浓厚的卤汤,一个溏心蛋,几片青菜。 一家人在?堂屋饭桌前吃着面时,屋门正大敞着。 夏日天黑的晚,门外还很亮。 从远到近一阵急忙的脚步声。 杭有枝还不?知道,更?大的生辰惊喜正在?降临。 第60章 待到桃李熟 「有枝有枝, 不好?了,今天下午孙二进山去砍竹子,到现在还没?回来!」 杭有枝坐在饭桌前, 碗里的面没?剩几根了, 刚夹起嫩白圆润的蛋咬了口, 溏心煳了满嘴, 就听到门外传来唿喊声。 惊的她筷子一抖,剩下的半块蛋都掉碗里去了。 再?抬起头,只见院子里乌泱泱涌进来一堆人。 有王大娘,郑氏,村长,还有一些村民。 傅誉之吃的快, 已?经搁下碗筷,正拿帕子擦嘴。 见状连忙起身走去门外, 把人招唿进屋。 「出什么事了?快进来说话。」 又?去给一众人倒水。 杭有枝家里小, 也没?那么多椅子, 再?加上?此事又?急, 众人都?顾不上?坐,更顾不上?喝水, 一进门就开始七嘴八舌说明情况。 「我家孙二是午时?出门去砍的竹子, 结果一下午过去了都?没?回来,我和他娘就赶紧出门去找, 结果找了一圈没?找见。」 「又?找到我们?, 一群人在山下找遍了,还是没?找见, 就只剩山里头没?找了。」 「那山里头可不敢去啊,你爹去年不就是去山里头打猎遇害的。」 「但找人为大, 我们?还是多带了些人,一起进了山。」 「结果进山进到一半,就听到了老虎的叫声,又?被吓回来了。」 「对呀对呀,可吓人的,还听到很快的一阵风声,搞不好?还有豹子。」 「我们?是不敢再?贸然进山了,但天又?快黑了,人又?不能不找。」 「可怜我家孙二,再?没?人去救他,就要死山上?了。」 「村长倒是在村里找了十几个汉子,但都?只有蛮力?,没?个能顶事的」 「这不,才找到有枝你,希望你能帮帮忙,让傅公子跟我们?一起……」 众人声音渐小,都?齐刷刷看向傅誉之。 杭有枝吃完寿面撂下碗,见这情况,懂了,来抓壮丁的。 便也看向傅誉之,用眼神询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却带着同情。 可怜的傅某人,就因为上?次半夜从后?山洗澡回来,恰好?碰到隔壁王大娘家被盗,顺手?将毛贼就地正法,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与江洋大盗大战三百回合,被村里人好?一顿鼓吹,今天风筝卡树上?找傅誉之,明天鸡飞屋顶不敢下来找傅誉之,现在还要被抓上?山寻找失踪人口,顺带打老虎。 又?不是武松。 傅誉之正喝着水,一抬睫,就对上?了一屋子人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向侧旁的杭有枝,眨了眨眼,又?抿了抿唇。 都?找上?门来了,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答应了。 傅誉之喝了口水,将瓷盏搁桌上?,重新看向众人。 「可以。」 …… 事不宜迟。 集结好?人手?,又?准备了火把火油等物资,提来菜刀镰刀竹刀等武器,众人就要在天黑前进山找人。 房内。 杭有枝一边帮傅誉之打点装束,一边叮嘱着:「遇到危险就跑知道吧,别死山里头了。」 她对傅誉之其实?是放心的,毕竟亲眼见过他的实?力?。热心市民傅某人平日里抓贼追鸡赶鸭的事儿没?少干,跑的比兔子都?快。 但山里有野兽,即使十几个壮汉一起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危险。 天又?快黑了。 傅誉之一臂稍抬,任由杭有枝绑着护腕,看着身前柔美的未婚妻,娇翘的鼻尖,低垂的长睫,柔软的额发,忍不住伸手?帮她将碎发撩到耳后?,唇边漾出一抹笑?。 「放心,我可捨不得让你当寡妇。」 这事儿他其实?有经验,以前在漠北没?有粮草,就会抓山里的狼吃。 再?说了,不还有扶峰和羽京。有人护他周全的。 早去早回,找个人应该要不了多久。 「你想得美,都?没?订亲呢,怎么就寡妇了。」杭有枝将护腕打上?结,放开傅誉之的手?,松松抱臂,仰头看着身前人,眉微扬,嘴轻撇。 傅誉之弯眼笑?着,负手?于后?,稍稍俯身逼近,看着她的眼睛,「那亲爱的杭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订亲?」 被那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杭有枝忍不住耳根发热,像是方才他帮她将头髮撩至耳后?时?的余温珊珊来迟,半羞半恼地打了一下他的胸口,挑眼笑?着:「这不应该问你?彩礼呢?」 「但不是你说要娶我的?」他又?微微敛着眸,轻轻垂下睫,状似无意抿着唇,茶了起来。 他倒是都?有准备。 但不知道杭有枝的意思。 生意上?的帐目他都?清楚,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十万两?之期应该在几个月后?,甚至更早。 杭有枝自然也清楚。 但却并没?有准备。 怎么说,她后?悔了。 她原本以为傅誉之就是一介平民,最多有钱了点。 现在知道了他的家世,又?和权倾天下的京城傅氏扯上?关?系,用脚想都?知道,他家在朝廷肯定?有个一官半职,官估计还不小。 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在这个朝代,官和商还是有一定?阶级差距的。 《高攀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她想早点将他娶回家,生米煮成熟饭。 主要怕他跑路,到手?的傻白甜飞了。 但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 自己打自己脸,不好?。 杭有枝无措地偏过头,陡然见到窗外的桃树,青青的叶子间挂着黄绿的果实?,在夕阳中渡上?一层金色的光。 她在那夕光中,又?回过头,看着身前的少年,掀了下睫,眸中灵光一闪,温柔模样。 「既然你这么急,那就等到院子里的桃子熟了以后?吧。」 窗外飘来青涩又?微甜的果香。 阵阵晚风,叩击着少年的心扉。 傅誉之完全没?有察觉到杭有枝将急着成亲的锅甩给了他,只觉得开心。 杏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唇轻启,正要说点什么,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忽地一暗。 一偏过头,便见扶峰和羽京的脑袋出现在了窗外,还齐齐高兴地朝他大声喊:「傅誉之,快走了!」 扶峰和羽京也自告奋勇要一起进山。 但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就很。 不合时?宜,不知死活。 傅誉之白了两?人一眼,没?计较,再?回过头,却见方才还自然从容的杭有枝,在夕阳的掩饰中,暗暗垂着睫,脸颊都?熟透了。 他也没?戳破,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温和地笑?了笑?,提上?剑,牵着人往外走。 「走了。」 …… 杭有枝跟着队伍到了山下,目送傅誉之进了山。 她放心不下,也没?回家,一边等人下山一边在山下转悠。 一转悠就发现了件大事,山下的竹林被过度砍伐,早已?不復原来风光。 竹茬遍地,新长出来的竹子又?瘦又?矮,总不能还没?成年出来打工吧。 要想砍高大粗壮,适宜竹编的竹子,只能深入山里。 孙二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进山失踪。 嗐,涸泽而?渔不可取,生态保护搞起来。 以后?还要靠这青山绿水吃饭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好?在王大娘和郑氏都?在山下陪她一起等,杭有枝就就地口述了个章程,将村里的竹林划成区块,轮流禁砍,养护管理,通知村长,通告全村。 一边说着,一边天就黑了,最后?一线夕阳从地上?枯黄的竹叶上?消失,进山的路还是没?有传出丝毫动静。 杭有枝有些困了,出门又?没?带提灯,王大娘和郑氏急着回去将她口述的内容拟在纸上?,三人便一起往回走。 回到家,屋子里很安静,常晚云估计快睡下了,杭有枝肯定?还是在房中温习功课,傅誉之不在,杭有枝有点不习惯。 杭有枝烧水泡了个澡,穿着寝衣披着外衫,一边擦着头髮一边把房间捡了一遍。 看着一室空明,又?百无聊赖地将椅子拖到窗边,端来灯台,坐下看书。 娱乐方式实?在有限,话本子也不太新鲜,烛火在凉风中摇曳飘忽,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流了进来,蝉鸣浅浅。 心也悄悄,夜也悄悄。 杭有枝玩了一天困得要命,仰躺在椅子上?,眼皮越垂越低,举着话本子的手?也越垂越低,越垂越低,轻轻阖上?眼,落下书,湿着头髮睡着了。 再?醒来,是半个时?辰后?。 由远到近,从屋后?到屋前传来热闹的人声。 杭有枝揉了揉还带着点湿的头髮,睁开眼,便见窗外绕着竹篱一圈火光。 他们?回来了! 杭有枝连忙丢开书,拢了拢衣衫端着烛台兴沖沖跑出门。 屋外青年们?的笑?闹声还在传入她耳中。 「孙二你也真是的,砍竹子就砍竹子,怎么还在山上?睡着了,害我们?好?一顿找。」 「我也不想啊,下午进山后?,砍了一阵竹子,想着靠草丛边浅睡了一会,结果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再?睁开眼,一只老虎围着我打转,我能怎么办,动都?不敢动,只能继续靠那儿装死,谁知道那玩意还挺有礼貌,晃悠到天黑还没?走,我没?被咬死都?快被饿死了,好?不容易等到老虎走了,正要摸上?草帽熘下山,谁承想那老虎又?带着人回来了,还好?你们?来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还笑?,刚刚我可都?瞅见了,看到老虎就你们?几个跑的最快!要不是傅公子沖在前面……」 正说着,走在前头带路的两?三个青年举着火把进到了院内,杭有枝也跑到了大门口。 「有枝姐好?!」院中几人一见到杭有枝,立马热情地打招唿,却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带着闪烁和意味不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火把的红焰也闪烁,院中光线昏暗,杭有枝又?只顾着找傅誉之,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她扫了一眼,没?见到想要见的人,连忙问:「傅誉之呢?」 「在后?头。」立马有人答。 杭有枝立马抬头去看向院门口。 却见四个青年健步扛进来一只,老虎? 黄黑白条纹的一大只,看样子已?经回虎星了。 等她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四个青年将老虎放到檐下,也就是她身旁不到五步远处,下意识往另一旁挪了挪步子,再?抬起头看向院门口,终于见到了她想见的人。 傅誉之走在最后?面,被一群人拥着进了院。 少年人一袭白衣依旧干净整洁,应是安然无恙,杭有枝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是,他背上?还背着个,男人? 那男人挺高大的,已?然陷入昏迷,垂着脑袋伏在傅誉之背上?,看不清脸,头髮是束起来了但乱乱糟糟的,衣服也穿了但破破烂烂。 特别跟丰神朗玉的傅誉之一对比,那男人简直像是逃荒回来的。 「这谁啊?」杭有枝蹙了下眉,忍不住问 傅誉之背着那男人走到杭有枝面前,淡淡掀起眼,答了两?个字,「你爹。」 「?」好?端端的怎么还骂人啊? 第61章 深夜八点档 惊!听竹村村民杭良平死而復返, 原因竟是进?山打猎滚落山崖失去记忆,流落山野与虎为伴两百余天,一夕回归人群喜团圆…… 后来, 这一事件被添以各种奇幻色彩, 什?么吉星天降, 山木有灵, 勐虎有情,传的神?乎其神?,十里八乡人尽皆知。 有时候杭有枝大清早出门,还能看?到院门口被人插了三柱香…… 当然,这是后话。 回到眼前。 杭有枝愣在原地,还处于?懵圈之中。 傅誉之看?着她?闪了下睫,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背着人往屋里?走。 杭有枝急忙跟上, 步子也快, 内心还处于?忐忑之中。 好在跟着进?屋的其他人已经在帮着解释了。 「我们进?山找到孙二时, 正好碰见那只老虎带着个人从林子深处回来。」 「起初隔得远天又黑, 我们还没认出来那个人是你爹,想?着找到人了就赶紧下山, 多亏了孙二他爹。」 「俺当时去捡俺家孙二的竹刀, 离近了些又借着月光,抬头一看?老虎旁的那个人, 越看?越觉得眼熟, 隐约觉得认识,但又记不起来是谁, 刚回头要叫他们都来认认,再一瞅见你家小傅, 就都想?起来的,俺去啊!这不是有枝她?爹!然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一边说着,傅誉之已经将人背进?屋,又进?房,放到了自己床上。 一堆人进?到小小的房间里?,又拥又挤。 嘈杂声中,杭有枝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落魄男人,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根据众人的说辞,根据久远的记忆,再根据男人那与她?有五分相似的眉眼。 所以。 这男人是她?爹? 她?爹没死? 她?爹回来了?! 逻辑上倒是可以说得通。当时大家认定她?爹遇害,是因为大雪封山她?爹进?山打猎好几天没回来,找遍了没找到尸骨,只找到了她?爹的帕子,以及一串野兽的脚印,那阵子又时常有人看?见山中有老虎出没,最?后立的也是衣冠冢。 但事实上就是十分炸裂,她?爹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家?又是怎么在山中生存下去的?还跟老虎在一起? 以至于?杭有枝脑子里?蹦出了一大堆深夜八点档节目。 《走近科学?:荒野求生两百天》《人与自然:中年杭的奇幻漂流》《千竹时代?:那些消失在大雪中的人还会回来》 正愣着神?,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啊?床上那是谁?」杭无辛微微皱眉,一边说着,一边从房门口往床边走。 常晚云也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跟在杭无辛后面进?来。 一瞬间,房内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自动让出一条道。 待两人穿过人群,一看?到床上男人的那张脸,就都跟杭有枝一样,惊住了。 「爹!」一向沉稳如杭无辛,也一下子扑到了床上人身?上,怕会消失是假的。 常晚云仿佛还在梦中,睁眼看?着床上朝思暮想?的那张脸,目光一闪不闪,缓缓走近,一步两步,轻轻坐到床边,慢慢伸手,指尖触上床上男人端肃的脸,只一下,就收回。 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声音却低柔轻慢,初春的细雨落到了今天。 「良平。」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平缓而有规律的唿吸声。 常晚云和杭无辛确认了下真实感,又齐齐转头去看?屋内众人,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杭有枝差不多缓过来了,及时出来三两句说明情况。 接着两人转头看?了眼床上仍在昏迷的杭良平,发出了疑问。 杭无辛:「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常晚云:「那他为什?么这大半年都不回家?」 问得好,杭有枝也想?问。 但这下之前解释的人却都噤了声,齐齐看?向窗边三人。 无他,这事儿不是他们干的,要说还是得正主来。 窗边,三人一直都被忽视着。 羽京站在桌前,背对着众人,正低头擦着刀剑。 扶峰倒是正对着众人,却站在傅誉之身?后被挡了大半,手臂动作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傅誉之站那儿,垂着眸,不紧不慢解着护腕。 桌上烛光温温和和,给少年染上暖色,映着鲜红的唇,一种慵懒昳丽,无端矜贵冷然。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傅誉之掀起眼,看?向杭有枝,轻描淡写: 「当时你爹不认人,不肯跟我们走,力气又大得很,几个人都架不住,我就把他给敲晕了,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时辰后能醒。」 顿了一下,又老实交代?: 「外?头那只老虎也是我杀的,它?当时不肯放我们走。」 这就是他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原因。 关于?我敲晕了我未来岳父还斩杀了我未来岳父的哮天虎这件事。 但落到众人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谁问你打虎的事儿了,不就是想?炫? 都知道傅誉之有前科在,可事儿确实都是他担下来的,还是很给面子地跟着附和: 「是呀是呀,你爹当时谁也不认得了,见到我们就要放老虎赶我们走。」 「别说,那老虎还挺护主,见到小傅把你爹敲晕了,直往小傅身?上扑,幸好小傅身?手好。」 「又有峰子和小羽帮忙,一阵人影扑跃刀剑飞闪,我们都没怎么看?清,老虎就倒地上了。」 「那老虎还挺肥,我们扛回来费老大劲了,听我爹说虎肉干好吃,什?么时候也给我们尝口鲜。」 「虎肉干感觉不太可,要我说还得烤……」 羽京听了直翻白眼,这帮傢伙说是说了,但没一个说到点子上。 不行,还是得他亲自出马,今天就算被傅誉之骂,这个惨他也必须卖,打虎一趟卖点惨怎么了! 便将擦好的刀剑往桌上一丢。 哐嘡—— 房内立马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桌前的背影。 羽京转身?面向众人,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哎,哪有那么容易,那老虎可凶了,当时背后那一下,小傅被拍的直吐血,衣服都被挠破了,他这个人又惯能装的……」 扶峰见羽京沖了,也不装了,摊牌了,丢出来一团血布到桌上。 「不成不成,血止不住,伤口又深,还是得上药,你们给腾个地儿吧。」 众人一听,懂了,逐客令。 也很识相地要走,反正热闹也看?完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有枝姐,我娘还在家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 「我也我也,还得回去给媳妇弄夜宵。」 「回去给瓜娃子换尿片。」 …… 唿啦啦,只片刻功夫,无关人等都走光了。 房内就剩床上一个人,床边三个人,窗边三个人。 看?着瞬间敞亮的房间,当事人傅某人:「……」 尴尬但不完全尴尬。 特?别是杭有枝来关心他了! 开心!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漾出花儿来。 「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杭有枝想?到自己今晚一直顾着震惊,都没怎么注意到傅誉之,本就过意不去,现在又知道人受伤了,更加愧疚,连忙过来问候伤情。 傅誉之睁大杏眼看?着杭有枝朝自己走来,微微努着嘴,弱小又可怜,「忘记了。」 其实就一小伤,本来不打算告诉她?的。 奈何羽京和扶峰自作主张。 非要搞事情。 杭有枝直接走到傅誉之背后去看?,白衣裳都被划破了,染着触目惊心的红,三道老虎抓的深深血痕,可把她?心疼坏了,不由弱弱问:「疼吗?」 即使杭有枝站在他背后看?不见,傅誉之还是转了下黑白分明的无辜大眼,微微蹙眉低声答:「疼。」 什?么叫演员的自我修养。 房中其他人一看?,都皱起了眉。 十级茶艺师羽京:「啧。」 十九年单身?汪扶峰:「啧。」 暂修无情道的杭无辛:小情侣滚出。 刚刚重获新婚的常晚云:「快带之之去上药吧。」 常晚云和杭无辛帮杭良平梳洗换衣。 杭有枝则带傅誉之回房上药。 扶峰和羽京跟在后头。 「你背上都受伤了,怎么不知道让别人帮忙背我爹回来啊,蠢死你算了。」杭有枝挽着傅誉之往自己房间走,嗔怪道。 羽京走一旁,摇着扇子挑了下眉,一语道破:「嘁,他哪里?蠢了,精明着呢,那可是他未来老丈人啊,哪捨得让被别人背啊。」 扶峰背着自己的刀,补了刀:「就是,怕是爬也要爬回来吧。」 傅誉之瞟了两人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给我爬」。 然而完全没有威慑力,羽京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扶峰大眼撅嘴耸了下肩。 杭有枝:「……」还是老老实实走路吧。 一行人进?到杭有枝房间。 扶峰和羽京进?了房才?发现,他们似乎表现的太过熟稔了,还很多余,连忙一个拿出药瓶一个摇扇子摸着脑袋紧急开熘。 「这是药,你给他上上吧。」 「是的是的,我们先回去了。」 接着桌上落下一个白瓷小药瓶,两人就闪没影了,留下杭有枝和傅誉之面面相觑。 杭有枝很自然地松开傅誉之,扯了巾子端上铜盆出门去打水。 傅誉之也很自然地坐下倒水喝,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就是。 杭有枝端了水回来,看?他还坐那儿不动,来了句: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第62章 再也不会痛 ??? 什么叫「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杭有枝说完就后悔了, 端着铜盆愣在了原地。 而坐在她身前几步远椅子?上的?傅誉之,更?是端着水,呆着眼, 微张唇, 红了脸。 在暖黄灯火的?映照下, 像一只刚落进蜜罐被捞起?来的?白色小狗狗。 杭有枝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一看傅誉之这羞涩的?表情?,直接笑出了声。 怎么会有人恋爱这么久还?动不动脸红啊,真是纯的?有点不像话了。 不对劲的?气氛总算缓和了点。 傅誉之被取笑,不由自主垂下睫,将水盏放一旁桌上,去解自己的?衣服。 待杭有枝将水盆放一旁地上, 去柜子?里?取了纱布来,傅誉之已经将上身的?衣物褪了大半, 露出一侧肩臂。 少年人坐在那儿, 正偏着脑袋整理身上的?衣带, 高束的?发从耳侧疏疏垂落, 几缕墨色掠过?澄明眼际,恰如鸿雁过?秋水。 轮廓温和舒润, 融入摇曳烛光, 身上半遮半掩。 那半身薄肌清白干净,也足够坚实有力?, 本就让人心潮澎湃, 再?对比上那极具反差的?沉静容颜,更?是在劫难逃。 风月无声, 美色撩人。 杭有枝远远望着,有一瞬间失神, 再?抬步走过?去时,眼中笑意已深深。 怎么办,好喜欢。 好想欺负他,建一座金屋子?,把他锁起?来。 还?是早点娶回家吧。 那样,他就属于她一个人了。 移过?灯台。 「等下疼就跟我?说。」杭有枝拖了椅子?坐到傅誉之身旁,将白纱布条搭腿上,弯身从地上水盆里?拧着巾子?。 傅誉之配合地侧身坐好背对着杭有枝,甚至还?从桌上抽了本书来看,点头应着:「嗯。」 杭有枝拧了巾子?正过?身,就要帮傅誉之清理伤口,却?怔住了。 傅誉之的?背上,除了老虎抓的?那三条血痕外,还?有一些?已经癒合的?刀伤,虽与未受过?伤的?皮肤融为一体,一样白皙平缓,不甚明显,但细细瞧着,还?是能看到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痕迹,让人心情?复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她抬起?手,想触摸,却?不知道从哪一道开始。 傅誉之等了半天,书都翻了两页,身后人还?是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问:「怎么了?」 杭有枝闻声回过?神来,一边捏着巾子?去细细清理伤口,一边掩着情?绪淡声答:「没什么,就是看到你背上很多刀伤。」 傅誉之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着窗外月色下的?桃树,笑笑,「旧伤而已,好多年了。」 「可师祖不是说,你从小就天赋异禀,难逢敌手的?。」杭有枝再?想到这,就很怅然。师祖骗人。 傅誉之搁下书,无奈:「舞刀弄剑,哪有不受伤的?。」 「什么时候受的?伤。」她对好多年真的?没什么概念,他不才?十七岁吗。 傅誉之想了想,「四五年吧,十二三岁的?时候。」 杭有枝哑然。 清理完伤口,将巾子?往地上水盆里?一丢,「扑通」一声,原本清白干净的?水中立时染出愈来愈深的?血色。 她的?眼眸也如同那盆水一样,止不住地溢出酸楚。 「十二三岁能干什么啊?」她愣在那儿,死?死?盯着那盆血水,努着嘴,小声嘟囔着。 这个年纪,她还?在上课画小人被老师抓下课跟同学疯去小卖部买辣条呢。 即使成?熟如杭无辛,至多也是之前家计困难,辍学务农,放弃天赋,放弃前程,砍柴挑水,种地做工。 她突然就记起?,她之前问他十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他说在学杀人,她当时很是惊异,现在这些?伤痕又明晃晃摆在她面前。 一直以来,他都说的?很轻松,那些?过?往,可她现在再?去想,却?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究竟能干什么。 「十二三岁能干的?可多了,师祖不都说我?天赋异禀了。」傅誉之一边笑答着,轻快语气,一边取了桌上的?药瓶,向后递给杭有枝。 他不敢回头去看,怕杭有枝看到他,又要哭了。 好强又忍不住泪的?小哭包。 对于「可多了」「天赋异禀」,杭有枝还?是想不太出来。 只能凝着眉眼,接过?药瓶,默默上药。 咔哒—— 上完药了。 杭有枝盖好药瓶收进袖中,又取了搭腿上的?白纱布条,要包扎。 背上敷散药粉的?感?觉消失,只剩理着布条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安静的?过?分。 烛也悄悄。 「怎么不说话了?」傅誉之光着半边臂膀,坐那儿看着书,忍不住问。 回应他的?是杭有枝将他另外半边的?衣服也扯了下来,陡然袒胸露背,莫名羞耻万分。 傅誉之脖颈不由漫上红晕。 杭有枝却?十分坦然,开始抻着布条包扎,从背后绕到胸前,从胸前又绕到背后,一圈圈。 好想把他锁起?来,那样他就不会再?受伤了。 没有了衣物的?阻隔,她从后环着他,手臂穿过?他的?腰侧,指尖触到他的?胸膛,温柔流转。 傅誉之沉着神色,喉结止不住微动。 杭有枝是没看到的?,在傅誉之身上包完布条,绕到背后打着结,才?低声说:「一想到你那么小一点,就被人揍,很难受。」 傅誉之听到杭有枝那弱弱的?声音,像流浪小猫一样,瞬间笑出了声,「那倒没有,我?当时已经长很高了,而且,通常都是我?揍别人。」 杭有枝打完结,双手从后抱住傅誉之,脑袋埋进他颈侧,撒娇似地蹭了蹭,温柔呢喃着:「我?心疼你。」 傅誉之突然觉得很幸福,垂眸牵起?杭有枝的?双手,笑笑,「我?知道。」 有生之年,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小猫,会为他舔舐好所有伤口。 杭有枝一整个伏在傅誉之的?肩背上,感?受了一下他有力?的?背嵴,炽热的?体温,才?偏抬起?脑袋,去看他的?脸,却?从他唇角看到几点干涸的?深红,是血,想到羽京说他被老虎拍的?直吐血,不由皱眉担忧道:「很痛吧?」 傅誉之偏过?身,伸手摸了摸杭有枝毛茸茸的?脑袋,温声安慰着:「没事,我?再?也不会痛了。」 杭有枝紧紧环着他,巴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撅着嘴,不信一样,「真的?吗?」 他看着她,弯眼笑得很明亮,也双手环着她,脑袋挨在她脸侧蹭蹭,话语如歌,「当然啊,不是有你疼我?吗。」 杭有枝双手托起?傅誉之的?脑袋,看着他的?眼中盛满了星星,笑着点了点头,「嗯嗯,我?疼你。」 然后,仰起?脑袋,在他唇角舔了一下。 血的?味道。 尝过?你的?血,我?也就跟你一样了。 傅誉之感?受到唇角的?温热,下一瞬又看到杭有枝那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嫩粉可爱的?舌尖,像是一瞬间有一万只柔软的?小猫咪砸进了他心窝。 立马将她抱到自己身上,狂亲了起?来。 然后,半刻钟后,他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猫咪砸自己的?心。 他失策了,忘记只绕了几圈白纱布,正要拢衣服,手就被她抓住了,杂乱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杭有枝,别乱舔。」他真的?受不了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这里?也不可以吗?」她伏在他身上,从他颈间抬起?脑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指尖在他锁骨上点了点。 他很想拒绝,但身为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欺负小猫咪,于是故作镇定眨了眨眼,「……可以。」 然后她很会得寸进尺。 他简直快哭了,「你又在摸哪里??」 她不光得寸进尺,还?有恃无恐,理直气壮,「迟早都要摸的?。」 「……」他唇抿成?一条直线,很想当场去世。 就仗着他们还?没成?亲吧。 然后她玩闹了一会儿,又抱着他,突然叫他:「傅娇娇。」 「!!!」突然感?觉自己变可爱了是怎么回事。 「好喜欢你。」她附在他耳畔,轻声说。 温热的?唿吸吹红了他的?耳朵,像晚风吹热少年心,直教人想要溺死?在这爱意里?。 「我?知道,我?也好喜欢你。」他知道,她超爱。 「嗯嗯。」人生第一次,想要金屋藏娇。 到最?后,傅誉之仰靠在椅子?里?,双手散散垂落椅侧,一副被□□的?模样。 杭有枝笑得想死?,乖巧坐他腿上,仔细帮他整好衣襟。 其实顾忌着他的?伤,她也没怎么欺负他。 但他这一脸虚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活像她逼良为娼一样。 而且都没有好不好!!! 于是,她进行了一个简单推断: 「你是不是不行啊?」 「……」傅誉之抿着唇,眨了下眼,更?想死?了,干脆摆烂,挑眉一笑,轻佻模样,「怎么,你想试一下?」 杭有枝感?觉风流败类也挺可的?,盯着他看了会儿,笑意加深,舔了下唇,声音慵懒,缓缓吐出两个字:「改日。」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玩不过?杭有枝这个事实,但傅誉之一直很不甘心,小狗永不认输!于是又勾起?唇,抓住杭有枝的?手往下,眼神明晃晃,「别光说不练啊。」 杭有枝笑了声,从他身上下去,给了个眼神他自己领会,「得了,别装了。」 「……」拆我?台,你真的?会,快乐吗? 她又将他从椅子?里?拉了起?来,往外走,「不玩了,我?爹醒了。」 两人一起?出房时,杭良平已经醒了好一会儿,正坐堂屋饭桌前疯狂干饭,杭无辛坐一旁看着杭良平,常晚云则在厨房忙的?火热。 杭无辛跟他们简要说明了情?况。 好消息,她爹回来了,行动没什么大碍。 坏消息,她爹谁也认不得了,智力?还?只有五岁。 但凡事都有例外。 「爹真的?谁也不认识了?」杭有枝第999次跟杭良平说话被回以一脸天真的?茫然后,如是问杭无辛。 杭无辛从书页中抬起?视线,神情?淡淡,「没,他还?认得娘。」 很快杭无辛的?话得到了应验。 常晚云端着盘青椒肉丝从厨房出来。 杭良平闻到香味,端着碗筷回头一见来人,眼中立马就亮了,超级开心超级热情?地打招唿:「云云,你来了,快来吃饭!」 跟对待她和杭无辛的?冷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然后常晚云笑着走过?来,将青椒肉丝放桌上,杭良平又立马抱住常晚云的?手臂,仰头看着常晚云,眼神可怜巴巴,语气也可怜巴巴,「别走。」 「好,我?不走。」常晚云宠溺地摸了摸杭良平的?脑袋,安抚着。 杭良平又一脸乖巧幸福地抱着常晚云狂蹭。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杭无辛已经免疫了,只扶了扶额。 杭有枝感?觉自己在看垂杨柳倒拔林黛玉,一道十万伏特?,把她给雷焦了。 要知道,杭良平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后,也是个高大端方的?壮汉啊。 就就就……这很难评。 傅誉之感?觉再?也无法直视未来老丈人了,因为他从那五官中,幻视到了杭有枝……杭有枝也是这样撒娇的?,抱手臂,蹭头髮,猫一样……果然遗传这件事……我?该死?,我?有罪…… 杭五岁卖完乖,又指着傅誉之向常晚云告状:「云云,他打我?。」 「?」 第63章 幼稚园之争 傅誉之感觉他这是给自己找回了个祖宗。 就记得?我打你不记得我背你回家是吧。 可以, 这很好。 常晚云没办法,朝傅誉之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傅誉之正站桌对面喝着水, 虽不知道?常晚云要怎么哄, 还?是?放下水盏走了过去。 然后, 众人?就看见, 常晚云抬手在傅誉之脑袋上佯拍了一下,又转头温柔地摸了摸杭良平的脑袋,柔美笑着,「乖啊,帮你打回去了。」 「……」 杭无辛羡慕得?发狂:草啊,我小?时?候怎么没这种?待遇…… 杭有枝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声爹让我怎么叫的出口…… 傅誉之无辜又不无辜地摸摸头:本之的命也是?命…… 然而?杭五岁不买帐, 撅嘴盯着傅誉之看了会,又仰头一脸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看着常晚云, 小?声说:「骗我。」 「……」 杭无辛&杭有枝&傅誉之:怎么这么茶, 怕不是?演的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常晚云:+1 但常晚云没有办法, 嘆了口气, 还?是?朝傅誉之招招手,让傅誉之低下头。 傅誉之很配合, 这辈子就没这么配合过, 嘆了口气,将脑袋凑过去。 常晚云将手抬到他耳侧, 作出预备扇人?的动?作, 眨了下眼。 傅誉之收到指令,也眨了下眼。 action! 扇! 低头捂脸躲。 cut! 完美一条过。 傅某人?达到了人?生演技最高峰。 哗哗哗—— 全场掌声雷动?。 杭五岁第一个?一脸开心地鼓掌:「打得?好, 再打的响一点!」 杭无辛浑水摸鱼:早就想打他了,爹, 干得?漂亮!呜呜呜,书书,终于给你报仇了。 杭有枝低着脑袋,弱弱拍着手,忍得?很辛苦: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常晚云跟着鼓掌:大家都鼓掌我也跟着鼓掌肯定没错。 傅誉之继续捂脸假痛站一旁,一脸生无可恋:有时?候一个?人?被打,真的很无助…… 对面屋顶。 扶峰和羽京笑的瓦都拍碎了。 「六月初六夜……傅氏誉之为爱被打……四?面赞歌五鼓齐鸣……」扶峰一边写着,羽京一边跟着念,断断续续,语不成调,笑得?想死。 「真的,我觉得?你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有文採过。」最后,羽京衷心评价。 扶峰小?本本一合,拍了下手,挑眉得?意,「是?吧!」 还?没完。 后来的每一天,傅誉之都会觉得?,杭良平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第二天一大早,师祖他老人?家像是?未卜先知一样赶来了。对于杭良平的症状,把了半天脉又施了一下针,就断了两个?字,看命。倒是?傅誉之的伤,说是?伤到了肺腑,要好好养一阵子。 孙二他爹也提了只鸡来感谢,说是?给杭良平补补身子,然而?杭良平一餐要吃五碗饭生的比扶峰还?壮……村里人?闻风也陆陆续续来看过来,但杭良平还?是?除了常晚云谁也不认识…… 不过人?能回来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又没缺胳膊断腿,不就失个?忆,养着呗。 杭有枝也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够一家团圆。 就是?,杭良平对傅誉之好像很不满。 杭五岁本来就有被傅誉之打的经歷,第二天又在院子里看到被傅誉之送回虎星的虎虎,立马就闹着要回山上去。 虽然在云云的温柔攻势下没去成,但从那开始杭五岁一看到傅誉之就满脸写着「有我没他」。 杭五岁和傅某之就此开展了长?期且持久的幼稚斗争。 下午,院子里。 桃树下,杭有枝和傅誉之正坐一块喝下午茶。两只兔兔在一旁草篓里晒太阳,啃草草。 不远处,杭五岁拿着铁锹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翻出来五块,小?菜洼?许是?忙活累了,正丢了铁锹要休息。 杭五岁盘腿坐那边地上,草帽下的一双大眼睛凶唿唿地盯着这边,一手举着水囊往嘴里灌水,一手还?在身前地上划拉着,那个?幽怨劲儿,杭有枝毫不怀疑杭五岁是?在画个?圈圈诅咒傅誉之。 为什么她?就断定诅咒对象是?傅誉之呢? 「爹,过来吃点杨梅!」杭有枝笑着朝杭五岁招手。 杭五岁连忙兴颠颠地丢下水囊跑去井边洗手,又兴颠颠地朝她?跑过来。 杭有枝又把装着杨梅的篮子递给傅誉之,让傅誉之示好。 然后,重点来了! 傅誉之才笑着将象徵友好的杨梅篮子双手捧出,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讨好过谁。 结果杭五岁一看到是?傅誉之,立马一个?白眼翻上天,满脸写着「看你不爽很久了」,又凶凶地一手抢过杨梅篮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杭有枝笑得?肚子痛。 傅誉之双手还?尬在那儿,表情宛如风化。 「那只老虎怎么办,现在天气热,得?赶紧处理了。」杭有枝笑了一会儿,看了眼檐下回到虎星的虎虎,说到正事。 杀害野生动?物,还?是?不太好,但既然被攻击,也是?没办法的事。 杭五岁坐一旁揪着兔兔,一颗颗吃着杨梅,听到虎虎,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那只老虎中了羽京的毒针死的,丢在山上怕被鸟兽误食,所以昨天才让人?扛了回来。 傅誉之本来就打算找个?地儿安葬,但刚刚杭五岁对他那个?态度,他也就懒散靠椅子里,丢了颗杨梅到嘴里,挑眉轻佻一笑,十分幼稚地开始嘴硬:「顿成虎肉锅子吧,皮子也挺不错的,正好给你做件坎肩。」 话音刚落,杭有枝就看见杭五岁提着杨梅篮子悄悄起身,无声无息走到小?菜洼旁弯身摸起了,铁锹柄?全身上下从草帽沿到脚后跟都写着「老子一铁锹拍死你这个?大坏蛋」。 傅誉之也看到了,立马拍了下桌上下午砍竹子忘记放回去的剑,还?朝杭五岁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明晃晃就是?在说「不怕打是?吧」。 杭五岁被抓包,只能不争气地提着铁锹装模作样挖了一下地,满脸快要哭了的样子,内心超级无敌委屈——呜呜呜,虎虎我也想给你报仇,但他不是?人?,我打不过…… 杭有枝蓦然就想起了今天早晨,杭五岁起很早在院子里看到一动?不动?的虎虎,血海深仇地瞪着傅誉之,傅誉之当时?正照常在院子里舞剑,见状立马给杭五岁花式炫了一套剑法,吓得?杭五岁抱膝跟虎虎一起缩墙根一动?不动?,有报仇心没报仇胆,哭着闹着要走,常晚云又是?好一顿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就跟眼前这个?,很像有木有。 她?感觉自己迟早要被这两人?笑死。 《无情剑和铁锹锹》《傅娇娇童车争夺战》《杭五岁虎虎復仇记》 所以杭五岁怎么可能一直处于弱势。 当天晚上就反击回去了。 快傍晚,一家人?将虎虎带去后山葬了,杭五岁在一旁看着裊裊升起的青烟,难过了好半天。 晚饭时?分,饭菜都端上了桌,人?也落了坐,就差杭五岁不知道?去哪儿了。 傅誉之正要起身去找,就见杭五岁从厨房端出来一个?陶钵,一扫凄风苦雨,阳光明媚地走到常晚云身旁,高兴道?:「云云,炖兔兔!」 「!!!」 所有人?都惊住了。 杭有枝&杭无辛&常晚云:这下傅誉之要杀人?…… 傅誉之也确实死死盯着那陶钵,攥紧了拳头:想杀人?。 然后杭五岁依旧满脸阳光灿烂,得?意洋洋看着傅誉之,将陶钵放到桌上,一手按上钵盖。 明目张胆。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救场措施都想好了: 杭有枝看向杭无辛和常晚云,扬了下眉:等下拉住他,再买几?笼兔兔? 杭无辛看向杭有枝和常晚云,点了下头:等下拉住他,再借些话本子? 常晚云看向杭有枝和杭无辛,眨了下眼:等下拉住他,再煮几?锅汤圆? 结果杭五岁一掀开钵盖 ——两只雪糰子从陶钵里冒出了可爱的小?脑袋,兔耳竖竖,兔兔迷茫: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 无语死了。 无语死了。 无语死了。 杭良平站在那儿,一手提着陶钵盖,仰着脑袋努着嘴,朝傅誉之眨了下眼:你欠我的。 傅誉之从陶钵里抱起两只兔兔,低头摸着兔子的小?脑袋,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只能嘆了口气:算了,我欠他的,虎债兔偿…… 自这以后,傅誉之干啥都要带着两只兔子,生怕他一不留心,两只兔子就被杭五岁炖成了兔肉锅子。 日子鸡飞狗跳的过着,倒也平添了许多趣味。 扶峰和羽京每天趴房顶看着傅誉之在杭五岁面前败北,也觉得?日子从来没有这么欢乐过。 值得?一提的是?,杭良平虽然失去了记忆,智商还?变成了五岁,但满级的劳动?技能并没有丧失。也难怪他之前能够在山里生存下去。 每天一起床就挑水噼柴,洗衣做饭也是?一把好手,堪称十佳劳模,常晚云怕他走丢不让他单独出门,他就在院子里开了些菜地,青青绿绿的瓜藤果藤爬满竹篱长?的像模像样,还?每次干活时?看到傅誉之就阴阳怪气:「不干活就没有饭吃。」 让傅誉之&杭有枝&杭无辛&常晚云每天都在怀疑杭五岁是?不是?演的。 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证据。 后来常晚云看他喜欢侍弄瓜果,自己的身子又好了点,便准许了杭五岁出门下田种?地,但是?要她?陪同?。 高兴得?杭五岁每天一干完家务,就背上常晚云一手提着种?子一手提着锄头铁锹脖子上还?挂着装水壶糖饼的篮子往田里跑,到了做饭的点又背着常晚云跑回家。 杭家原本因为洪灾荒芜的农田,又重新长?出了茂密的红豆苗。 常晚云的身子也因为杭五岁的陪伴,变得?越来越健朗。 例如,原本茶饭不思,现在每天陪杭五岁下地回来,狂干三大碗。 例如,原本树下乘凉都昏倒,现在跟村里大娘连唠两个?时?辰不带喘气。 例如,某日杭无辛不小?心摔了她?新买的花瓶,被她?提着鸡毛掸子追了半个?村。 看得?杭有枝&傅誉之&杭五岁嘆为观止。 高堂康健,家门和顺,杭有枝也可以放心去开拓事业,整日带着傅誉之家中外地两头跑。 去过梧山观千云,行至钦水渡万江,留在穆阴会七夕,又回到汝阳等桃落。 燕子飞过,桃李新熟。 傅誉之永远记得?那一天,因为那一天,杭有枝跟他求婚了。 第64章 暴雨中奔跑 那实在是七月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梅雨季刚过, 院中?黄绿的桃子被雨水洗成了蜜色,圆硕的果实压弯了一树青枝,宽大的翠叶斜斜垂着, 再映上霁色朦胧的天, 像是睡着了。 檐下两只乳燕依偎在巢里啾啾叫着, 墙角蜘蛛结的网上布着露珠, 门前咔哒一声锁落下,院口压过两道车辙,马蹄哒哒流苏飘飘,一家人出了门。 大清早,空气还是有?些?寒,路旁青青草地芳, 天边碧波荡漾新。 将杭无辛送去书塾,一行人又?前往望春路, 马车停在杭记竹编铺子前。 太阳出来?一点?点?, 街市上慢慢热闹起来?。 常晚云今天要带杭五岁逛街买衣裳, 一下车就被杭五岁拉着跑没影了。 杭有?枝和傅誉之去街边早点?摊吃过牛肉面, 又?去各个铺子里收帐,忙活到中?午去醉仙楼吃了顿饭, 穿过马路, 回到街对面铺子后堂看帐本。 这一看,就看了一下午, 日光明明至虚虚。 疏疏影横斜, 素素衣轻动。 杭有?枝坐在小几前,打了一下午算盘, 终于停下指尖,却问:「傅誉之, 你有?一万八千七百三十二两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这么多啊。」傅誉之在一旁,刚核对完手?头的帐本,正提壶给两人倒着水,没怎么思考这话里的含义,只随意笑笑,「那我得算算。」 杭有?枝将帐本合上,定定看向傅誉之,「没有?也没有?关?系,我不?想等了。」 傅誉之将水递给杭有?枝,目光相汇,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不?由闪了下睫,「什么?」 杭有?枝也就顺着接过水,低眼喝了口,又?深唿吸了一会儿,才再次抬眸看向身前人,说出了那三个字:「嫁给我。」 那一瞬,她?心跳快的像要爆炸。 第一次求婚没什么经验。 傅誉之又?何尝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呆住了。 端着水,唇微张,眸定定。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这一天真的降临,却大脑一片空白,只剩胸腔震颤不?止。 杭有?枝紧张的要命,见傅誉之半天没反应,以为他没听懂,又?郑重其事且语速飞快地说了一遍:「之之,我看你漂泊无依的,不?如留下,然后嫁给我!」 傅誉之总算回过神来?,笑了声,弯眼应着:「好。」 得到确切回答,杭有?枝总算松了一口气,仰头将杯中?水一口气喝完,重重搁下瓷盏,又?确认:「你要想好,是嫁给我。」 「嫁?」少年勾了下唇角,笑得漫不?经心。 那一刻门外已?近晚,重重檐阙之上,暮色极浓极烈,斜斜昏昏映进来?,映着他俊美的侧颜,肆意又?无可置喙。 于是那漫天的晚霞,都被他给拢走了。 「对,通俗来?说就是入赘。」她?笑笑,觉得不?需要过多解释。 他也笑笑,终于饮尽杯中?水,将瓷盏往小几上重重一搁,张扬模样?,「好啊,你何日娶我?」 小几上瓷瓶中?的茉莉花苞也跟着颤了颤,纯白的蕊儿微微绽,开出一小朵。 杯水少年狂,尽日茉莉香。 …… 两人稍微收拾了下东西,要回家,天空却下起了小雨。 马车被常晚云和杭五岁中?午回去时驾走了,所以只能走回去。 傅誉之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把伞,应是之前某个雨天落在铺子里的,趁着天还没黑,两人轻装上了路。 夏季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东边还下着雨,雪花酥一样?,西边的太阳躲躲藏藏,一会儿像橘子海,一会儿像淘米水。 空气中?散着泥土的气息,起了风很?是凉爽。 油纸一转圆,伞下衣袂翩。 傅誉之撑着伞,杭有?枝挤在他身旁,两人漫步在雨中?,倒也别有?意趣。 「话说你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嫁给我啊?」杭有?枝一边走着,一边问。 一下子求婚成功,还是有?点?不?真实感?。 像是中?了一百万,第一反应怀疑是不?是诈骗。 傅誉之一直跟着她?的步伐,笑了声,「不?是你之前说嫁给你才考虑的?我那时候就想到了今天。」 他只是觉得,如果能和她?在一起,那么所有?形式上的内容都可以不?在乎。 因为他知?晓,她?坦荡而热烈,可以给他全部的圆满。 他的心不?再漂泊无依,可以安稳余生?。 杭有?枝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当时就那么随便一说,他居然就已?经想着要答应了。傅某之真的一点?大男子主义都没有?吗?一般男的听到入赘不?都会觉得有?损尊严?他图啥呀,图硬饭软吃? 于是她?仰脸看向傅誉之,又?弱弱说:「可你成亲后就要一直住我家了。」 傅誉之看着她?那怕他吃亏的眼神,觉得很?好玩,挑了下眉很?不?要脸道?:「这还不?好,吃你家喝你家还住你家!」 「……」草,居然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吃软饭的快乐吗?杭有?枝一时还找不?出反驳的论点?,支支吾吾半天,「好是好,就是……」 「就是什么?是你娘不?给我煮小汤圆了?还是你要出去找男人?」傅誉之眸中?笑意轻佻,还直勾勾看着她?。 看的杭有?枝有?些?脸热,又?忽地眼中?一亮,快乐逗小狗:「你不?说我都没想到!」 傅誉之脸立马就黑了:「杭有?枝。」 杭有?枝连忙见好就收,转回头低头看路,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正经了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只是觉得,以后你住在我家,就不?能常回京城去了。」 从东州到京城路途遥远,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要好久呢,她?又?得照看父母,自然很?少能陪傅誉之回京城去。 虽然傅誉之很?少提,但她?也知?道?,傅誉之还是很?珍视家里人的。 不?能常回京城,见不?到爹娘姊妹,会不?会可惜。 在孝道?上,他会为难吧。 「那我赚了。」傅誉之却笑了声,答。 「啊?」杭有?枝有?些?讶异,停住脚步,仰头看着他。 「京城一个家,东州又?有?了一个家。」傅誉之跟着停下,一手?撑着伞,一手?顺着将她?揽进怀中?,微微低着头,温柔道?,「我有?两个家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真的很?高兴,他有?家了。 找回了一个,又?拥有?了一个。 「……」杭有?枝无言以对,傅某之的脑迴路果然不?同寻常。 傅誉之都知?道?,又?看着她?笑说:「谢谢你为我考虑,但其实我爹娘经常外出游歷,不?太需要我操心,我妹妹更是顽劣的厉害,每次都让我头痛,我阿姐又?很?忙,也是顾不?上我的。」 「……」杭有?枝默了片刻,中?肯评价,「那你家还挺好,各顾各的。」 傅誉之只笑笑,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杭有?枝又?突然说:「不?行,我也想有?两个家,你什么时候带我回京城?」 傅誉之想了一下答:「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杭有?枝笑着点?点?头:「好。」 他不?在意了,他们要成亲了。 知?道?就知?道?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明确而又?安心地知?道?,她?不?会介意这些?,她?会一直爱他。 甚至憧憬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又?笑着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带上你爹娘还有?杭无辛,搬去京城住些?时日,京城繁华热闹,我也有?些?宅院,不?妨一游。」 杭有?枝想到了杭无辛的学业,古代读书人还是要正儿八经走科举路子的,杭无辛下个月就要去省城参加秋闱,运气好一次中?举就要进京赶考。 又?想到了自己的事业,东州市场就那么大,不?可能一直在原地打转,迟早要走出去的。 而且谁又?能拒绝出去旅游呢?应该都知?道?吧,她?从小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 她?感?觉自己已?经躺在五星级四合院里了,于是欣然规往:「那也挺不?错的,等杭无辛秋闱过后可以去京城玩一阵子!」 于是公务宴请一级发言人傅某之就跟她?聊起了京城哪里饭菜最好吃,哪里评书讲的最好,哪里看夜景视角最佳…… 两人越聊越带劲,笑着闹着,时光像是被偷走了,变得漫长,平日里两刻钟不?到的路程,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到,雨也越下越大,倾盆不?止。 大大的雨点?砸在小小的油纸伞上,嗒嗒嗒。 哗哗哗,细细的雨丝从四面八方划过。 傅誉之把伞都偏向了杭有?枝那边,半个肩膀都淋湿了。 然而无济于事,地上水流湍急,两人的鞋是不?能倖免了。 「把伞给我。」杭有?枝数不?清第多少次踩到水坑,湿透了鞋,忽然停下说。 傅誉之也就跟着停下脚步,将伞递给杭有?枝。 然后他就看见,杭有?枝直接将伞一收,踩着水坑,往前跑去。 一边跑,一边转头沖他笑。 「傅誉之,快跑!」 「杭有?枝,等等我!」 傅誉之无奈,只能一边笑着,一边追上去。 他们在暴雨中?奔跑。 你追我跟,无遮无拦。 又?在泥地里扭打成一团。 即使?浑身湿透,鞋衣脏污,也不?会狼狈。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彼此最大的勇气。 在彼此的身旁,他们可以随心所欲。 狂风暴雨不?会阻挡他们的脚步,乌云黑天难以遮盖他们的眼眸。 未来?不?过是更往前的一段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无所不?能。 更何况,等他们跑到家时,天已?经放晴,远空湛蓝无际,出现了一轮彩虹。 …… 两人回到家时,杭无辛也刚回来?,同样?浑身湿透。 常晚云早料到了,不?光煮好了姜汤,还烧好了热水。 让他们都去洗澡,洗完澡等着吃晚饭。 至于杭五岁,据说下午举着常晚云在院里摘桃子的时候摔了,常晚云摔在他身上啥事没有?,而他本人脑袋磕到了地上,直接磕晕了,正在房里睡。 杭有?枝和傅誉之各自洗完澡,又?腻在一起。 书桌前,杭有?枝靠在椅子里,一边啃着桃子,一边享受着傅誉之给她?擦头髮。 但她?怎么可能安分。 一会儿把桃子举到傅誉之嘴边,问他「要不?要吃一口。」 「不?要。」傅·口嫌体?直·誉之一边面无表情拒绝,一边低头咬了一口。 一会儿将腿盘到椅子上,仰头指着一旁的书架,「我要看话本子,快帮我拿过来?!」 傅誉之走过去帮她?拿过来?,她?又?嫌话本子老套无聊,要傅誉之现讲。 傅誉之讲了,从漠北王庭辛秘讲到京城政要八卦,总算帮杭有?枝擦完了头髮,要走。 杭有?枝又?朝他勾勾手?,「走什么,过来?,我帮你擦头髮。」 傅誉之明知?故犯。 然后就被杭有?枝按在椅子上一顿狂亲。 然后就翻车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 门会被突然推开。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第65章 知子莫若父 当时傅誉之被压在椅子里, 杭有?枝跨坐在他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 两人俱是长发披散,衣衫不整, 吻作一团, 形容火热。 猝然听到声?音, 一偏过头, 便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是?杭五岁。 不,是?杭良平。 为什么呢? 因为五官虽然没变,但看那表情,就感觉智商变高了。 傅誉之和杭有?枝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猜测「是?吧?」「没错吧?」「我爹恢復记忆了?」「好像似乎应该是?……」 杭良平应该是?没眼看, 满脸「这两个小傻子不光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还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乜了眼傅誉之, 丢下?句「快吃饭了。」就把门「哐嘡」一带走了。 两人在屋里?还能?听到杭良平一边走着, 一边阴阳怪气:「现在男孩子家家的真是?不知羞耻, 天还没黑呢, 就公然勾引……」 「……」 傅誉之比较受伤害,靠在椅子里?, 揽着杭有?枝, 挑着眼问:「我勾引你?」 杭有?枝立马眨着那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模样, 仿佛之前将人压在椅子里?啃的不是?她, 「对,你勾引我。」 傅誉之被气笑了, 指尖划过唇角,带出一点红, 抻到杭有?枝眼前,扬了下?眉,「那这是?谁干的,嗯?」 杭有?枝似乎是?演上瘾了,双手捂脸疯狂摇头弱弱无辜道:「这不是?我干的,这是?杭枝枝干的!」 就真的,可爱到爆炸。 傅誉之笑了声?,轻勾着那双含情眼,低沉着声?音凑到她耳畔,「那可得好好惩罚一下?杭枝枝小朋友。」 话音刚落,杭有?枝就被人压进怀里?细緻地舔吻了起来。 两人闹了一会儿,就帮彼此整好衣衫,挽好头髮?,理?好仪表,手牵着手,规规矩矩出去吃饭。 好消息,她爹恢復记忆了。 坏消息,她爹要审判未来女婿。 还没开饭呢,就升上了堂。 傅誉之完全不带怕的,毕竟之前跟杭五岁斗智斗勇一个来月,早就经验值满级了,然后现在杭五岁恢復记忆变成了杭良平,满级经验值瞬间转化为满级仇恨值,算了,毁灭吧。 还装什么装,直接破罐子破摔得了,横竖都是?要被歹一顿的。 照例饭前抱着兔子玩一会儿。 正跟杭有?枝一起蹲桌边给兔子餵着草。 杭良平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随口评价:「这两兔子是?越养越肥了。」 傅誉之一听别人夸他的兔子就忍不住炫,也没注意?对象。 「是?吧,你怎么知道枝枝送我的兔兔被我养的很好!」 然后就被杭良平输出上分了。 就简简单单五个字。 「知子莫若父。」 「……」我不要,面子的吗?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如此无懈可击的回答,果然,你爹永远是?你爹。 杭有?枝笑的手直抖,指尖捻着草差点被兔子咬一口。 杭无辛刚泡完澡醒来,正穿着白布寝衣擦着头髮?走出房门,就看到这一幕,笑的擦头髮?的巾子都快掉了。 常晚云也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招唿众人上桌:「快别笑了,来吃饭。」 众人围坐在方桌前,杭良平坐在正对着屋门的位置,常晚云坐在杭良平左手边,杭无辛坐在杭良平右手边。 杭有?枝只?能?拉着傅誉之,在背对着屋门的位置——也就是?杭良平对面落座,还不忘帮傅誉之找补:「爹,我们打?算成亲了,傅誉之他叫你一声?爹也是?应该的。」 傅誉之总算舒了口气,不由唇角漾出一抹笑,立马顺驴下?坡,抬眼乖巧看向杭良平,满脸单纯可爱又善良的模样,超级无敌诚恳地叫了一声?,「爹!」 杭良平立马有?被噁心到,满脸地铁老爷爷手机。 他是?恢復记忆了,又不是?变傻了,傅誉之这小子之前吓唬他的事儿他可还记得呢。还有?他那可怜的虎虎,坟头草都有?半人高了。 明明就是?大尾巴狼,装什么小白兔。 现在还要把他的宝贝女儿拐跑。 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小子。 一边接过常晚云递来的饭,一边朝傅誉之嫌弃地摆了摆手,「爹什么爹,我同意?了吗你就喊爹,你小子要跟我家有?枝成亲,我第一个不同意?!」 「那您怎样才肯同意??」傅誉之坐在对面,松松靠着椅子,一手点着桌面,一手端着筷子,看着杭良平,神色再淡然不过。 杭良平一看傅誉之这个样子就不得劲,板着个脸,搁下?碗筷就开始挑:「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住我家的,就知道跟在有?枝后头啥事也不干!除了脸长的好看点也没个一技之长,就算是?花瓶还能?盛半碗水呢,你说说你能?干点啥!不干活就算了,还整天吊儿郎当的!你让我怎么放心把有?枝嫁给你!」 总结,傅誉之就是?个吃软饭的废物花瓶,纯纯不配。 虽然很有?道理?。 但是?。 杭良平似乎并不知道前情提要。 杭无辛和常晚云本来呆一边默默观战的,此时?也忍不住出来掺和。 「爹,我姐向傅誉之借了十?万两。」杭无辛接过常晚云盛的饭,看向杭良平提醒道。 杭良平听了就是?一惊,眼睛睁得滴熘圆。 什么?十?万两?!他这辈子见着十?两银子的时?候都少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没想?到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有?钱! 我滴个亲娘!这哪里?是?准女婿啊,这分明就是?债主! 傅誉之正了正身,端起神色,表了态:「有?枝对我有?救命之恩,那十?万两是?我赠予她的,不用还。彩礼另算。」 杭良平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用还。 常晚云给所有?人盛完饭,也拿起筷子补充:「良平啊,之之是?要入赘到我们家的,就不要要求这么多啦。」 杭良平听了又是?一惊,直愣愣地盯着傅誉之看。 什么?入赘? 这是?什么神奇操作? 年轻,漂亮,有?钱,还入赘? 你们有?钱人现在都流行?这么玩的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天上才不可能?掉馅饼。 杭良平眼睛转了转,左思右想?,右思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大胆合理?又惯常的解释。 莫非……杭良平想?着,就直接问了出来:「你该不会是?有?隐疾吧?」 此言一出。 饭桌上其余人脑子里?都炸开了。 常晚云&杭无辛睁大双眼,齐齐看向傅誉之:隐疾?没听错吧?是?那个隐疾吧?好像有?什么答案唿之欲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傅誉之紧紧抿着唇,死死盯着杭良平,内心就三个字:我恨你。 你这让我怎么答啊,答不是?吧,像在狡辩,男的都那样,越不行?才越狡辩,答是?吧,神他爹是?,谁自己给自己造谣啊…… 杭有?枝眨眼看着杭良平,对杭良平的推理?能?力感到很佩服:爹,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要不是?她知道,她都要信了。 偏生杭良平根本不顾其他人死活,正优哉游哉端碗夹菜吃着饭,还时?不时?瞄傅誉之几眼,满脸写着「看吧看吧,都不说话了,我果然猜对了,这小子就是?有?隐疾。」 常晚云&杭无辛想?知道答案都快想?疯了,紧紧盯着傅誉之,头顶仿佛漂浮着弹幕「之之/姐夫你说句话啊!」 傅誉之被三个人那种明目张胆又支支吾吾的眼神注视着,只?想?当场去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辩白。 空气都凝固了,气氛一时?间窒息到了极点。 好在杭·知情人·有?枝及时?出来澄清:「那个,他没有?,我知道的。」 虽然很尴尬但总要一个人站出来吧。 小狗的命也是?命啊。 话音刚落,杭良平&常晚云&杭无辛脑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什么?她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惊了又惊,脑补能?力都无限强。 莫非……杭无辛比较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姐,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过啊?」 虽然这事儿不支持,但说不定,说不定就有?……毕竟杭有?枝平时?就挺随性的,年初落水大病过一场后更是?洒脱不羁,现在又总是?跟傅誉之厮混在一块…… 不过就算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什么了谁还在意?这些,他们比较关注的是?八卦…… 杭有?枝刚刚以为解释完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就放心地夹了块馋了好半天的鱼,然后刚偷着吃了一口,就听到杭无辛问的那句话,就毫不意?外地被卡到了。 「咳咳咳——」 杭有?枝弯腰咳得满脸通红,傅誉之坐在一旁连忙又是?拍着她的背帮忙顺气又是?去提壶倒水。 等杭有?枝平息过来,接过水喝着顺气,再抬眸看到傅誉之那生无可恋但饱含担忧的眼神,瞬间读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神他爹我看过,杭无辛你礼貌?这让我怎么答! 答是?吧,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而且都没有?好不好!就那么浅浅地隔着衣服不小心碰到了,哪里?就看过了! 答不是?吧,又怎么证明她知道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拉拉黑暗之神!呜唿啦唿!毁灭! 毁灭!毁灭!!通通毁灭!!! 还是?答不是?吧,累了,真的累了…… 杭有?枝喝完水,淡定放下?水盏,迎着众人的目光,随便编了个理?由:「没,我之前怕他有?病,带他去医馆检查过,大夫说他好得很。」 虽然还是?尬的抠出一座魔仙堡,但总比看过好。 主要就,也想?不出什么更恰当的理?由了。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开始安安静静吃饭。 杭有?枝扒了两口饭,又回应了一下?关于傅誉之不干活的质疑:「傅誉之平日跟在我身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干,他算数和剑术都挺好的,可以帮我看帐本,以及保护我的安危。」 常晚云和杭无辛也及时?出来帮忙附和。 「之之平时?挺懂事的,你没回来之前,砍柴挑水烧火洗菜的事儿都是?他干的。」 「嗯嗯,学?问也不错,还能?帮我讲功课呢!」 杭良平点了点头,却还有?另外的考量。 「你家里?呢?」 第66章 伟大的仵作 ! 还是说到了这个问题。 杭有枝看了眼身旁的傅誉之, 正要帮忙煳弄过去,傅誉之已经?紧紧拉过她的手,正视杭良平, 开口抢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我祖籍京城, 家中世代戎马, 父母常年奔顾在外, 自小便对我约束甚少,和有枝的婚事我早已向家中去信说明,他们全凭我意愿。」 杭良平听了还算过得?去,结合前?面信息,自动把傅誉之归纳成了浪荡二世祖但家庭弃子且惨遭流放。 又问了傅誉之一些问题,傅誉之都一一妥善回答, 这顿饭才?算过去。 但还没?完。 杭良平从此?对傅誉之开启了严密的监察模式。 傅誉之吃完饭要跟杭有枝亲亲抱抱,没?机会, 杭监察对未婚小情侣腻腻歪歪坚决达咩。然后转头抱着云云给云云餵桃桃。 傅誉之:「……」 杭有枝:「……」 杭无辛退出群聊。 傅誉之进房要召来扶峰和羽京办公顺便询问宅院建造进度, 没?机会, 杭监察在门?外?听着呢, 对鬼鬼祟祟特别是开外?挂行为严防死守。 没?办法,傅誉之只?能假装出门?散步去偶遇, 偶遇到扶峰和羽京正要去两人?家中坐坐, 杭监察依旧锲而?不?舍死皮赖脸跟着。 三人?七扯八唠,打了半天机锋, 还是羽京上了茶把杭监察暂时?药睡着, 三人?才?说上正事。 傅誉之办完正事,叫醒杭监察一同回家去, 都洗漱完躺床上盖被子要睡了,没?机会, 兢兢业业杭监察还蹲门?外?,考察傅誉之睡觉打不?打唿噜。 习武之人?的听觉都异常敏感,特别是杭监察一边蹲门?外?还一边打唿噜。 他忍,他也?睡,他做不?到。 等到半夜杭监察被冻醒,拢着衣服打了个喷嚏,在考察列表上打上个勾,匆匆回房抱着云云进入温柔乡,傅誉之才?终于安心睡着。 第?二天。 傅誉之要跟杭有枝一起出门?去铺子里?巡查,还是没?机会,杭监察直接把他扣在了院门?口,为他安排了严密的考察项目。 早上先拉去医馆里?体检,特别检查男科。 中午回家依次考察洗衣做饭砍柴挑水等居家必备项目。 下午跟杭监察一起下田种地,美其名曰以后没?钱了还有几亩薄田,学会种田能防止饿死。 傅誉之跟着杭监察在田里?锄了一下午草,挥汗如雨,累得?半死。 好不?容易水壶里?没?水了,杭监察回去取水。 傅誉之带着草帽站在绿油油的红豆田里?,双手撑着锄头柄,一看到杭监察的背影消失在金色稻田间,立马朝远处丝瓜架下的两人?招了招手:请求开挂。 刚下过一轮雨,作物空里?都是杂草,这活儿又细的很?,光靠他和杭良平两个人?干,天黑都不?一定能干的完。 丝瓜架下,扶峰抱着西瓜啃,羽京吐着桃子核,齐齐摇了摇头:拒绝开挂。 未来老丈人?给你的考验,好好接着吧。 两人?一边炫还一边炫。 「这天怪热的,吃个西瓜正好!」 「是呀是呀,这新摘的桃子就是甜!」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傅誉之能听到。 傅誉之有被炫到,又渴的厉害,翻了个白眼,才?丢下锄头,就要过去抢瓜夺桃。 远远就传来一道声音。 「你看看你,我才?走就要偷懒,你这个年纪怎么这点耐力都没?有,不?行啊……」 杭监察一逮个正着,就絮絮叨叨个没?完。 「……」傅誉之站在田下,转身看到去而?復返的杭良平,抿着唇想死了片刻,开口辩解,「我渴了。」 然后傅誉之就看到,杭良平在田埂上蹲下身,摘下草帽,将地上之前?从田里?摘的野长的甜瓜往草帽里?装。 一边装还一边自言自语:「差点忘了,云云这会午睡该起来了,这瓜新鲜,正好带回去给她解解渴。」 傅誉之远远盯着田埂地上那几只?青绿可爱的甜瓜,咽了下口水,隐隐期待着什么。 又大声强调了遍:「咳咳咳,我渴了。」 结果杭良平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刻不?停地装瓜,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也?不?剩。 杭良平装完瓜起身,看到傅誉之那明晃晃的目光,觉得?傅誉之好像有点,失落?又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对不?起他,多半是绿茶病又犯了。敷衍了句:「你好好干,渴了就忍会儿,我回去给你整水来。」就揣着瓜转身走了。 傅誉之:「……」 就是说,留个瓜给我会死? 算了,没?有岳父爱是这样的。 呜呜呜,见不?到枝枝的第?五个时?辰,想她。 本来要提果跑路的扶峰和羽京猫在丝瓜架下,看到全程,笑得?在地上直打滚,忍了半天,此?时?终于笑出声,惊起一滩在金色稻田里?偷吃的麻雀。 「……」 傅誉之站在原地,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长空,又低头看到遍地丛生的杂草,觉得?天真蓝,草真绿。 嗯,又活了一天呢。 好在,结束了一下午的田间劳作后,贴心且充满未婚妻爱的杭枝枝同学给他带回了慰问品——路边摊买的黄桃糖水。 当时?傅誉之刚在后山瀑布边上洗完澡,正拎着脏衣服往回走,就碰上了刚从铺子里?回来提着装了一大罐黄桃糖水的竹篮来找他的杭有枝。 两人?就随地找了块大石头,坐在竹林里?,一边吃着饭前?小甜点,一边享受着二人?时?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今天怎么样啊?我爹没?太过分吧?」杭有枝靠在傅誉之怀里?,吃着傅誉之投餵来的黄桃块,声音含混地问。 傅誉之一手揽着杭有枝的肩膀端着黄桃罐,一手拿着瓷勺,咽下口中酸酸甜甜的黄桃,才?笑了声,答:「我觉得?你爹是个伟大的仵作!」 「啊?」何来仵作一说? 「早上你爹领我去医馆检查,医馆那老头盯着我看了半天,问我是不?是倚翠楼的。」 「哈哈哈哈哈——」杭有枝快笑吐了。 总所周知,倚翠楼是汝阳城着名的男风馆,富婆们的销金窟。 已经?可以想像当时?傅誉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场景了。 闭眼,合十,阿门?,呜唿。 杭仵作: 死透了没?? 死透了。 那埋了吧。 锹锹锹! 搞定! 「然后回来砍竹子的时?候,你爹又说我砍得?太简单粗暴了,毫无灵魂。」 傅誉之说完,还照着杭监察当时?的样子演了一段。 「啊,你要像我这样,趁竹子一个不?注意,砍!再。轻。拿。轻。放。这样就算竹子离开了土地,也?能感受到你的虔诚,烧出来的饭也?会更香!」 「哈哈哈哈哈——」是杭·灵魂带大师·竹葬专家·良平。 「结果下午在田里?锄草的时?候,也?没?见你爹多有灵魂,终究是竹草有别了。」 「哈哈哈哈哈——」 杭有枝每次都觉得?,跟傅誉之在一块儿总是特别开心,劳累一整天的疲惫也?能跟着笑声一扫而?空。 虽然这些事迹说出来很?丢脸,但傅誉之看到杭有枝的笑容,就觉得?还挺值的。 两人?说说笑笑,一大罐黄桃糖水也?吃完了。 洁白的瓷罐中一片黄桃都不?剩,只?余下浅半糖水,在夕阳下清清亮亮,散发着酸甜可口的香气。 杭有枝接过瓷罐喝了口,又递给傅誉之。 傅誉之印着胭脂印,将剩下的糖水喝完,一边将瓷罐收进竹篮里?,一边细细舔着唇,回味着她嘴唇的温度和甜蜜。 「傅誉之。」杭有枝靠在傅誉之怀里?,突然喊了声。 傅誉之一偏过头,便见杭有枝盯着他的嘴唇看,不?由闪了下睫。 所以,这是在索吻?确实一整天都没?亲亲抱抱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杭有枝从袖子里?掏出个青色的小圆瓜,笑着递给他,「给,我爹下午地里?摘的,我娘刚给我我没?吃,你先垫垫肚子,饭熟还要一会儿呢。」 她刚刚见傅誉之舔嘴唇,想着傅誉之肯定还饿着,毕竟干了一天活,黄桃糖水本来就没?多少又分了她一半。 这个时?候借花献佛,很?贴心有木有! 反正她看这瓜青青的,懒得?吃。 傅誉之看着那青绿可爱的小甜瓜,竟然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看看!兜兜转转,本傅之之还不?是吃上了小甜瓜! 这是我凭本事得?来的! 爱会传递呢! 尘世辗转来去,终有人?会爱他。 接过小甜瓜,傅誉之又将人?拥进怀中热吻了起来。 …… 就这样,经?过数天考察,杭有枝解锁了新视角。 那天杭有枝刚从竹编户家中巡查回来,一走到院外?还隔着竹篱,就看到傅誉之正在院子里?沖凉。 时?值午后,院子里?都阴了,傅誉之站在井边,长发完全束起,裸着上半身,卷着裤腿,正拎起桶水往身上淋。 他这些日子天天下地,晒成了小麦色,配合上流畅且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会显得?很?有力量感。 更不?要说那湿淋淋的模样,几缕额发垂落眼梢,映着黑白分明的杏眼,有些不?羁。 水流从木桶沿倾倒而?下,浇在宽阔的肩上,顺着明晰的锁骨,结实的胸膛,劲瘦的腰腹,流进深处。 完全湿透且捲起的黑裤下,两条大长腿一直一曲,随意模样。 就连踏在青石板上的草鞋都变得?性感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湿身诱惑!!极致勾引!!! 杭有枝站在院外?,双手扒着竹篱,眼睛都看直了。 这可比之前?上药的时?候看得?清晰多了,如果说当时?晚上烛光下是720p,那么现在白天日光下就是4k!连腹肌上的水珠都能到! 一切都很?ok,让她浅看半刻钟就好。 除了那好死不?死,戏嚯中夹杂着几分浅笑几分漫不?经?心的声音。 「在外?面看什么啊,进来看啊。」 第67章 中元节后别 进去看就进去看! 未婚妻有什么不能看的!未婚妻什么都能看! 杭有枝这样想着, 就摆驾回宫似的抬步进了院。 又见傅誉之几桶水沖完凉,正?弯身掬水洗着脸,便顺手将院门口竹杆上晾的衣服和巾子带了?过去。 「给。」杭有枝在傅誉之身前站定, 一手挽着衣服, 一手递过巾子。 傅誉之伸手接了?巾子, 直起身擦着脸和头髮。 杭有枝便明目张胆打?量起了?眼前人, 偷看和欣赏就是?不一样,腹肌都更清晰立体?了?呢!好想摸一下好想摸一下好想摸一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内心蠢蠢欲动,矜持荡然?无存。 矜持是?不可能矜持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矜持! 杭有枝半瞬都没有犹豫,直接伸出了?罪恶的小?爪子。 还十分得意洋洋地想着,这么近的距离, 怎么可能偷袭失败! 结果,就在只差0.01公分时?, 被傅誉之一个侧身躲开了?。 「……」 不光躲开了?, 还一把抓起她的腕子, 挑起那双水亮摄人的明眸, 勾唇轻笑:「你干什么?」 杭有枝有些恼羞成?怒,直接甩开傅誉之的手, 又将手中的衣服抛过去, 抱臂昂首倒打?一耙:「你问我,我倒要问你呢!大白天的, 怎生在院子里?洗澡, 被过路的女?子看光了?怎么办!」 傅誉之稳稳接住衣服,闻言便是?一笑, 「哪有旁的女?子,不只有你吗?」 杭有枝撇了?撇嘴, 小?声嘟囔着:「那也不行。」 傅誉之还挺喜欢这种被管着的感觉的,一手挽着衣服和巾子,一手伸出揉了?揉杭有枝的脑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解释:「后山这个点晒,所以没去,身上出了?点汗,就在院子里?随便沖沖。」 虽然?没必要,但杭有枝还是?拿腔拿调回了?句:「这还差不多。」 带入严管妻(未婚版)带入的很好,当即决定要多多关心一下傅某之的生活。 傅誉之只笑,一路走到房内,见杭有枝也跟了?进来,抱臂在房内巡视着,半天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挑眉调笑着:「怎么,要看我换衣服?」 杭有枝正?站在衣柜前,想着给傅誉之添几件衣裳,闻言回过神来,立马羞的往外走,嗔道?:「你想得美?!」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的气唿唿的背影,唇边笑意更深了?。 就要关门,杭有枝却转身折了?回来,一手挡着门,抬头看着他,神色淡淡,「等等。」 傅誉之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开门,「怎么了??」 话音刚落,杭有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摸完就跑,边跑边笑,像个傻子。 傅誉之有被幼稚到,立马更幼稚地追出去,要把人拖进房里?小?小?地惩罚一下。 两人你追我打?,都不知道?在笑什么。 「杭有枝你给我站住,摸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哈哈哈我不……」 却忘了?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常晚云是?出门打?牌去了?,杭良平带着傅誉之干完农活回来,可还没出去呢。 杭良平刚从犄角旮旯找齐黄白纸,浆煳和笔墨等材料,就听到堂屋传来的打?闹声,再一出房门,便见傅誉之光着膀子从后追到杭有枝,两人抱着笑作一团。 简直没眼看。 立马出声打?断:「咳咳咳,现在就这样没个正?经,以后成?亲了?可不得掀房顶。」 两人听到动静立马松开。 傅誉对?上杭监察那看他像看流氓的眼神,麻熘回房去穿衣服。 杭有枝则从杭良平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连忙高兴问:「爹,你同意我们成?亲了??」 傅誉之走进房内正?要关门,闻声动作一顿,垂眸漫出一湾笑。 杭良平没正?面回答,只指挥杭有枝去取点水来喝,等傅誉之换好衣服出来,开始准备明天要烧的祭祀用品,让杭有枝帮忙写包袱,傅誉之帮忙折金元宝。 身体?检查合格,家务驾轻就熟,地里?的农活也干的差不多了?,杭监察又安排了?新?的考察项目。 晚上一吃完饭,就盯着傅誉之给杭无辛补习,明明就是?知道?杭无辛快要下场科考以公谋私,还非要说是?考察以后给孩子辅导功课的能力。 杭监察在一旁听了?半天,听也听不懂,就听傅誉之讲的一套一套的挺能唬人的亚子,杭无辛一边点头一边记录,他也点头,点头直打?瞌睡,困得受不了?,便去找杭有枝说了?半宿话。 第二天,是?七月半,一家人都在家过中元节。 这大好的表现机会,傅·二十四孝准女?婿·誉之怎么可能错过! 给杭监察当了?小?半个月的乖儿子,眼看就要转正?成?真儿子了?,还是?自由发挥,可不得贤惠起来! 一大早起来,就把家务活儿给干了?,上午跟着杭良平去烧包袱,顺便给虎虎捎了?点金元宝,回来又帮忙择菜杀鱼,烧火做饭,下午拉着杭无辛补习,还去田里?巡视了?一圈,晚饭甚至主?动下厨弄了?一桌子菜,包括不限于?糖醋小?排,鸡丝汤,辣炒小?白菜…… 反正?,从脚后跟到头髮丝都写满了?「家人们,给我把『殷勤』打?在公屏上!」 吃完晚饭,又带着杭有枝出门闲逛。 中元节的夜晚,很多人放河灯,以寄託对?故人的思念。 杭有枝也拉着傅誉之买了?几盏灯,跑去无暮河边凑热闹。 华灯初上,无暮河两岸已经挤满了?人,妇女?儿童青年老人手中皆捧着荷花灯,等待将亡灵照嚮往生。 沉沉的夜河中,不断有烛火汇入,明灯绵延十里?。 两人手牵手,往下游走了?半天,穿过缭绕的香火,闻经辣呛的炒菜香,又行去清远的管弦声,才找到一处人稍少的地方停下。 说是?人少,其实也不少,岸边有情人倚着栏杆吹风,路上女?人拉着孩子提着橘黄小?灯,路对?面老人挑着篮子卖香甜的糯米糕,岸边人家的后门靠着位阿姐,面前摆着些木簪卖,却歪头睡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杭有枝拉着傅誉之步下河阶,从身前人怀里?取过刚买的河灯。 一共有两盏,碧绿的底,浅粉的瓣,淡黄的烛,都是?她买的。 之前在街上逛半天,傅誉之都没有要买灯的意思,她想着到河边应该也有卖的,到时?候再买也不迟,结果失策了?,这边没有卖的…… 「你刚刚怎么不买灯?」杭有枝抱着两盏荷花灯问。 「没有需要祭奠的人。」傅誉之站在她身前,淡声答。 「……」 杭有枝看着怀中的两盏荷花灯,本?来一盏给她阿爸一盏给她阿妈的,但总不能她放灯傅誉之在一旁看着吧,也太没乐趣了?,还是?取了?一盏塞到傅誉之怀中,「许个愿也是?不错的!」 接着便将灯放到地上,蹲下取了?火摺子去点。 猩红的火引,点出如豆的烛光,绽成?柔美?的荷花灯,是?带着全部眷念的形状。 杭有枝端着荷花灯蹲到水边。 水面缓缓流淌,映着两岸的繁华光景,映着荷花灯明,映着她的倒影。 忽然?,又映下了?一道?素白的倒影。 她一偏头,便见傅誉之也端着荷花灯过了?来,蹲到她身边,偏头温声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少年白衣映烛,容颜染上柔和,那双杏眼微微弯着,清澈如水明灼似火,额前的发在夜风中轻飘,俊美?无边。 他身后,不远处,几盏荷花灯在轻波中浮沉,明明转转,沉静悠远。 杭有枝不由翘了?翘唇角,高兴道?:「已经实现了?!」 接着将荷花灯放入水中,拨了?几拨水,任其漂远。 如果时?空可以相通,那么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回来看她,一定很高兴。 因为她的身边,有他。 不会再孤单。 「嗯?」傅誉之扬了?下眉。 杭有枝甩了?甩手上的水,跟着解释,「我爹说九月份给我们办婚事。」 傅誉之闻言一笑,也将荷花灯放入河中,「那我的也实现了?。」 他们都不再困于?世俗,又与?亲旧重逢满怀,却还要更圆满一点。 于?是?,愿望成?为了?彼此。 两人逛了?会儿,然?后回家。 「你爹都怎么夸我的?」傅誉之揽着杭有枝的肩膀,走在路上笑问。 看那唇角翘起的弧度,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嘁!」夜晚还是?有些冷,杭有枝拢了?拢衣襟开始嘲讽,「你怎么知道?就是?夸你的?」 「那肯定啊,不然?这么急着给我们办婚事!」傅誉之哪里?是?小?小?的得意,简直是?得意极了?。 看看,才几天,杭监察,拿捏! 「哈哈哈——」杭有枝听了?只想笑。 她爹昨晚是?这样说的: 「有枝啊,爹这几天想了?,傅誉之那小?子能拿出十万两,你们以后的日子应该差不了?。」 「身体?没啥问题,干活凑合,看着是?个能体?贴人的。」 「长的也还可以,生出的孩子应该好看。」 「虽然?比起你还是?差了?点,但入赘就不要自行车了?。」 「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要成?亲了?也没见着他家里?人,但搞不好回京城去这事儿就不成?了?,算了?算了?,反正?他说了?没问题,爹这几日就张罗起来,早点帮你们把婚事办了?……」 总结就是?,遇到有钱傻白甜就娶了?吧,结婚不怕小?狗飞。 嗯,也是?,怎么不算是?夸呢? 哈哈哈哈哈—— 傅誉之不解,「笑什么?」 杭有枝笑的东倒西歪,但肯定不能把她爹卖个干净,于?是?小?小?地简略了?一下,「我爹说,你能干活长得好,吃软饭就吃软饭吧,又怪可怜没人要,只能委屈委屈我了?。」 「……嗐。」小?狗嘆气,洋洋得意,「也算是?夸吧。」 「哈哈哈哈哈……」 …… 接下来的日子就开始张罗婚事了?。 杭良平去庙里?算过,将成?婚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初九。 两个月不到,确实仓促,但杭家没什么亲戚,傅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也就变得简单了?。 而且,还没开始筹备多久,就出了?意外。 那一日,杭有枝去外地巡视铺子,要第二天才能回来。 傅誉之没跟着去,留在家里?辅导杭·准高考生·无辛。 大下午的,扶峰和羽京就火急火燎找上了?门。 傅誉之将两人带进自己房中,关上门就问:「什么事这么急?」 扶峰连忙从怀中掏出信件递过去,「漠北军报。」 羽京在旁补充:「漠北使者不日抵达京城,薛大人让你赶紧回去,算算时?辰,我们天黑前必须出发。」 前阵子中元节,羽京放完十几个河灯哭的稀里?哗啦,扶峰坐路边陪他喝酒,还回忆说往年这个时?候漠北都要搞事情。 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傅誉之把信看完,神色一凝。 「把织竹调来。」丢下这句,就坐到桌前写信。 第68章 没带媳妇罪 「家中有事?, 归期不定,大婚之前,我会回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杭有枝当天深夜赶回来, 本来想给傅誉之一个惊喜, 却发现人已?经走了, 只留下?这封信。 信是用剑压在他房间桌上的, 随之还有十万两银票在内,交代她筹备婚事?。 杭有枝看完信,又在房内稍微翻了翻,发现傅誉之什么也没带走,就把之前她给他买的那套紫锦衣袍穿走了。 行?,这很?傅誉之, 赶着回家去,还要?打?扮打?扮。 又转头去问唯一目击者杭无辛:「他走的时候怎么说的?」 杭无辛还在为家教老师考前跑路而惆怅, 将原话复述了一遍:「他走的急, 就说你要?是?有事?或者想他了, 可以写信, 或者去京城找他。」 「行?吧。」 其实?杭有枝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傅誉之留下?了信, 留下?了佩剑, 最重要?的是?,还留下?了钱。 跑路了也不亏有木有(bushi)。 就是?让她写信以及去京城找他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知道他家地址啊, 傅某之是?不是?傻。 很?快,她就知道傅某之并不是?傻, 而是?有人。 因为他走后没多久,她就收到了信。 …… 傅誉之离开?汝阳的那个晚上, 绕路去了杭有枝在外地落脚的客栈,却人去楼空。 错过了,也没办法,事?有轻重缓急,只得继续赶路回京。 结果回到京城,又因为没带媳妇而罪大恶极。 方至府门口,就碰到了他娘谢缨。 谢缨出自将门,自幼随父兄从?军,后嫁与镇北侯傅逸,常年随夫君在外征战,立下?了不少军功,如今边境无事?,还是?喜欢练兵遛马,然后隔三差五带着老傅出门游山玩水,日子不可谓不潇洒。 一个功成身退的女?将,要?说有什么遗憾,应该是?对子女?的亏欠。 她有三个孩子,二?女?一子,都不能?说是?尽到了母亲的职责。 大女?儿傅成仪出生时,年景还比较好,带在身边养到六七岁,才丢在京城交给叔伯看顾。 到了唯一的儿子傅誉之,可以说是?打?出生起就没管过,她一生产完就坐上了离京的马车,在路上坐完月子,就提枪上了战场。 基本上,傅誉之是?由傅成仪带大的。 更?不要?说,几年后,漠北情形急剧恶化,成仪自请入宫,誉之被送上山,自此山遥水阔,她又如何不痛…… 可痛又有什么用,发生过便是?发生过,人不能?既要?又要?,她认了。 爱也罢,恨也罢,亲近也罢,疏远也罢,她认了。 而且,到如今,还能?一家团圆,已?是?极好极好…… 于是?后来有了小女?儿傅圆圆,她和老傅痛定思痛,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为了给自己一个拥有贴心小棉袄的机会,就是?再难也要?将小女?儿带在身边养大! 结果,完整的童年是?有了,小棉袄还是?漏了风…… 那时在漠北,她和老傅都忙于军务,没时间也捨不得管教孩子,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求必应无限溺爱——放养式快乐教育!然后,傅圆圆小朋友的童年就成了,逃学?放羊骑马打?架,领着一群小跟班,妥妥的女?土匪头子。 但是?,女?土匪头子之所以成为女?土匪头子,靠的不是?武力值,而是?,颜值…… 就这样,功课学?的乱七八糟,打?架只会花拳绣腿,文不成武不就,大家闺秀更?是?没救,回到京城后,不光惹祸依旧,还继续发扬自己的颜值优势,开?始沉迷于收集各种各样blingbling的珠宝首饰。 反正就,现在有空了,一天打?八百遍,耶! 也就傅誉之,还肯惯着傅圆圆这丫头。 但傅誉之又对谁不好呢? 她的这个儿子,对谁都好,便是?对谁都疏远。让人亲近不起来,又放不下?去。 她最为亏欠的,也是?这一个儿子。照顾的时日几乎没有,分别的时日覆过半生。一直想要?弥补,一直找不到机会。 主要?她刚了大半辈子,又亏欠了大半辈子,就还是?,不知从?何弥补,也软和不起来。 年初傅誉之留在东州村居,又执意上递辞表,听说是?为了一位姑娘。 她和老傅知道这事?儿时,内心都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也不知是?怅然多一点,还是?痛心多一点。 他们都知道,他是?伤了,累了,不愿再回来了。 那阵子他师祖路过京城,留在府中喝酒,说起傅誉之小时候的理想是?像师兄一样,浪迹天涯,逍遥一生。 那么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是?如何将老傅按回病榻上笑着说「爹你别逞强了在家好好歇着」,而后孤身前去漠北,又是?如何拉着成仪的孩子云淡风轻道「小舅舅给你挣个皇位玩一玩」,接着杀众皇子夺位。 他们无从?想像,也无从?得知。 老傅每每都自责,是?自己没用,才要?让一个从?未被赋予过希望的孩子来承担这些。 这么多年来,他们的儿子,是?傅家的将,是?大林的臣。 就是?没有一刻,选择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那么在他安定好一切后,重回到幼时憧憬的那条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为人父母,如果没能?做帆,至少不要?成为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都随他去了,无论是?在哪,干些什么,又是?与谁在一处,只要?他开?心便好。 不过她私心里,还挺想见一见那位姑娘的,她儿子这么多年来唯一喜欢的姑娘。 谢缨刚从?校场回来,在府门口下?了马,便远远见到三个少年郎自长街深处纵马而来。 一黑一白在后,是?扶峰和羽京,一紫在前,不是?傅誉之又是?谁。 此次漠北一事?,傅誉之要?回来,她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多意外。 谢缨牵着缰绳站在马边,看着那越行?越近的紫衣少年,眼?尾不由扬了扬。 儿子回来了,她是?高兴的,毕竟大半年没见着,是?有些想了,也不知道他在东州过的开?不开?心。 可等到人行?至跟前,翻身下?马,她话到嘴边,又成了:「哟,知道回来啊。」 就很?刻薄。 完了完了,话说到这儿估计就要?没了。 按照经验,傅誉之一般会恭敬且礼貌地唤她一声「娘」,然后回屋去。 谢缨这样想着,设想中的一切却没有发生。 傅誉之站到谢缨面前,只挑了下?眉,散漫一笑,「怎么,不欢迎?」 谢缨有些意外,愣了片刻,又想起什么,往三人身后张望。 「娘,你在看什么?」傅誉之见状问。 谢缨确认了后头没有跟着的马车,又回身看向傅誉之,「你媳妇呢?没带回来?」 「还没成亲呢,哪来的媳妇。」傅誉之笑答。 谢缨向来心直口快,「早几个月前传回来的消息,就说你喜欢那姑娘喜欢的要?死要?活的,怎么还没成亲,是?不是?不行?啊?」 扶峰·背景板·羽京对视一眼?,深以为然,默默点头:我觉得是?。 傅誉之冷冷给了两人一个眼?神自己领会。 谢缨忍俊不禁。 一行?人将马交给门口小厮,往府内走。 「定的九月成亲,这次走得急,就没带上。」傅誉之边走边解释。 谢缨听了直嘆气,摆了下?手,就要?走,「行?吧行?吧,你快去忙吧。」 傅誉之脚步一顿,偏头看向谢缨。 谢缨也适时停下?,疑惑道:「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娘好像很?嫌弃的样子。」傅誉之微微抿着唇,黑白分明的杏眼?中透出些小小的幽怨。 扶峰负手偏头,假装没在看戏:哪里是?很?嫌弃啊,分明是?非常非常嫌弃好吗! 羽京摇扇掩笑,切号茶艺大师:别茶了别茶了,不是?所有女?人都叫杭枝枝,谢缨缨同志只会一拳把你捶爆ok? 谢缨感觉自己可能?是?出现了错觉,瞳孔缓缓放大。 这是?在,委屈? 什么?她儿子竟然会委屈???!!!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傅氏誉之才不可能?是?傻白甜! 不过有一说一,她还挺喜欢这种错觉的,这才有当娘的体验感好不好! 以前跟这小子说话那是?真累啊,对着那副永远浅淡冷沉的模样,完全就是?没话说也发不出脾气,只想原地自闭。说个话硬是?干出了上朝的感觉,酌字酌句慎言慎行?,还是?直接毁灭算了……成仪也好不了多少……于是?每当这个时候,傅圆圆的好就体现出来了,毕竟,不光能?扛着五十米的长枪追半个府,还能?从?早骂到晚一句不带重样,多么动感多彩其乐融融母慈女?孝的亲子关系呀! 所以,像这样说点人话,有点人的表情,世界简直不要?太美好有木有! 谢缨定回神,当即长眉一挑,重拳出击:「当然嫌弃啊!你看看你,待东州大半年才捨得回来,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忘了娘就算了,媳妇也没带回来,真不打?算让我们见见了?」 傅誉之:「……」 懂了,带媳妇才是?重点,他就是?个无情的带媳妇工具人。 …… 告别谢缨,傅誉之回到自己院中沐浴更?衣完,正跟扶峰和羽京在屋内吃着饭,傅圆圆又闻风赶了过来。 「哥,你出远门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不爱我了!」傅圆圆一跑进?屋,就发出了此等灵魂质问。 傅誉之坐在桌前端着碗筷,看着眼?前年仅十岁粉雕玉琢但红衣混世女?魔头的妹妹,平静地咬下?了一口糖醋小排,「对,不爱了。」 这个开?场白,他用头髮丝都能?想出来,他妹来找他是?要?干什么。 一。 二?。 三。 「既然你都不爱我了,那就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吧!」傅圆圆坐在他对面的圆凳上,双手撑着圆圆的脸,星星眼?卖萌道。 傅誉之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答应这最后一个请求了,点了下?头,示意傅圆圆说。 傅圆圆一喜,直接说了,「我要?的不多,镜空翠一颗足以!」 《要?的不多》《镜空翠》《一颗》 一旁吃着饭的扶峰和羽京即便习以为常,还是?有被哽到。 这镜空翠世间仅有一颗,来头可大着呢。 西域有一个湖叫镜空湖,传说是?天空与大地的交界之所,当地人的信仰之地。 据传十几年前有个老头在镜空湖边放羊时捡到了一颗宝石,因其极大极透极亮,翠色融于天地,融于十里镜空,被命名为镜空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镜空翠一出,举国皆疯,连国王也想一睹其容,但老头并没有因此一夜荣华,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 因为有人传,镜空翠是?镜空湖神女?的旨意(镜空湖神女?是?当地人唯一信仰的神,地位极高,这帽子一扣事?儿可就大了),谁能?得到镜空翠谁就能?一统镜空湖南北(合理怀疑是?动兵的藉口,毕竟以镜空湖为界的南北两国争斗多年,自不知道多少年前对方也宣称「镜空湖是?自己的」的时候就开?始看对方不爽了)(还好老头机灵,一听到风声就将镜空翠上交国王,然后连夜跑路了)(搞不好老头也是?假的)。 于是?,为了争夺镜空翠,镜空湖南北进?行?了长达十几年的战争,直到去年大林朝派兵帮助其中一方灭了另外一方,战争这才平息,而战胜国为了表达永世臣服之意,于去岁末将镜空翠随朝贡之物一同赠予大林朝。 而小皇帝为了表达对小舅舅的爱戴与重视,又在年初的上元宫宴将镜空翠赏给了傅誉之。 默认的,傅誉之但凡得了什么珠宝首饰都是?要?被傅圆圆霍霍去的,傅誉之的私库=傅圆圆的自留地。 毕竟,谢缨行?伍中人不好这些,傅圆圆喜欢缠着傅誉之,傅誉之也乐意宠着这个妹妹。 要?说这丫头是?真的命好,父母是?一代名将,哥哥是?摄政王,姐姐是?太后,皇帝见了都得叫她一声小姨,其本人又刁蛮俏皮,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总之,这天下?就没有什么好东西是?傅·京城第?一名门贵女?·圆圆要?不来的。 但这镜空翠傅圆圆还真要?不来。 因为: 「送人了,换一个吧。」傅誉之听了笑答。 「什么!」傅圆圆平生第?一次打?劫受挫,瞬间揭竿而起,双手往桌上一拍,就激动地站了起来,化身恶虎咆哮,「为什么要?送给别人,不送给我,哥哥是?背着我有了别的妹妹吗!」 「别的妹妹?」傅誉之想到什么,忽地一笑,杭妹妹?好像也不错,淡定扶了扶被震到桌沿的杯盏,而后看向傅圆圆,点点头,「确实?是?有别的妹妹了。」 傅圆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哥哥,有别的,妹妹了?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不可能?!!! 傅圆圆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桌上的三人,内心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她的哥哥居然有别的妹妹了…… 她,傅氏圆圆,再也不是?哥哥心中唯一的小可爱了,呜呜呜,呜哇呜哇呜哇…… 羽京看着傅圆圆快要?哭了的样子,不光笑出了声,还笑得贼欢。 傅誉之这回总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天知道,傅圆圆这丫头以前闯过多少祸,秉着《拒嫁竹鞭肉丝999次:有事?找哥哥》的原则,每每都要?傅誉之善后。 这院里的人可以说是?被傅圆圆祸害了个遍,代罚抄,代打?架,代道歉……有多夸张呢,后来傅圆圆一有事?,傅誉之交代下?来,他们院里的兄弟们都选择靠抓阄决定命运——抓到谁谁去,他和扶峰更?是?手气奇差苦圆久矣。 记得之前,他抓阄抓到带傅圆圆和她的塑料小姐妹花们去春游,本来还想着怎么有这么轻松的差事?,结果,一趟春游回来,钱包空的都不够买一条裤衩子,黑幕,绝对有黑幕! 反正就是?:《我和我的超能?力哥哥以及哥哥的怨种侍卫们》 然后羽京还没笑一会儿,就被小魔头傅圆圆指到了:「羽京哥哥,是?不是?你带我哥出去鬼混了!」 她想了半天,觉得关于她哥为什么会有别的妹妹这个问题,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羽京停下?筷子,皱眉看着傅圆圆,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我是?那种人?」 「不然呢?」傅圆圆鼓着双颊,理直气壮,「我哥正直善良又可爱,一定是?你带坏的!」 啊? 正直? 善良?? 又可爱?? 羽京撇眼?看向傅誉之,感觉傅圆圆一定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小小年纪就这么势利眼?,这事?儿到底有没有人管了! 傅誉之沉浸在妹妹的赞美中,心情简直不要?太好,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真是?没白疼这丫头。 什么叫养妹千日用妹一时,这就叫养妹千日用妹一时! 一直低头偷笑,美美隐身,每根头髮丝上都写满了「谢谢,很?美,勿cue。」 羽京咬牙切齿:嗯,可以,很?好,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妹骂我你不管。真的是?亲兄妹呢。一模一样的。正直。善良。又可爱。 美死你算了。(恶评,别看) 「哈哈哈——」扶峰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羽京瞟了扶峰一眼?,更?气了,立马把扶峰拉出来垫背:「你怎么不说扶峰?」 傅圆圆重新坐回凳子上,自己给自己倒水喝,理由很?充分,「扶峰哥哥那么老实?,哪像你,丸夸子弟。」 「哈哈哈哈哈——」扶峰笑得更?大声了,真是?好孩子,今年多给点压岁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羽京抿唇假笑,放弃了,不装了,摆烂了,对于连「纨绔子弟」都不会念的纨绔子弟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只能?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纨绔子弟,「行?,我不老实?,我纨『绔』子弟,过阵子秋游别带我去了。」 「不带就不带。」傅圆圆喝了口水,重重放下?瓷盏,很?是?硬气,而后转向扶峰,笑容灿烂,「扶峰哥哥,秋游你带我去吧!」 「咳咳咳——」扶峰没喝水但还是?被呛到了,他怎么敢啊。 羽京上次带傅圆圆春游大出血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其实?傅誉之给出的预算十分宽裕,但仗不住羽京在一声声「哥哥」中迷失自我,疯狂自掏腰包,事?后也懒得报销。 主要?就,太熟了,不管是?跟傅圆圆还是?傅誉之,他也一样。 所以说,这种美逝就适合羽京这种纨绔子弟! 他就算了,还要?攒老婆本呢,去一趟裤衩子都不一定能?剩下?。 于是?迅速转移换题:「话说回来,小姐难道没听夫人说过,你哥此去东州给你找了个嫂子。」 「嫂子?」傅圆圆转了转亮晶晶的圆眼?睛,没想起什么,又想起什么,「就是?那个别的妹妹吗?」 「对,镜空翠就是?被你哥送给你未来嫂子当生辰礼物了。」羽京扒了口饭,肯定并补充。 「行?吧。」傅圆圆觉得这样也不算太亏,至少不是?败给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又看向傅誉之问,「哥,嫂子人呢?」 「没来得及带回来。」傅誉之吃完饭,正喝着水,淡声答。 「那你可得赶紧带回来!」傅圆圆听了立马肃声说。 傅誉之掀了下?眼?,随意问,「为什么?」 傅圆圆端坐桌前,蹙着眉,十分嫌弃的样子,「还能?为什么,端宁那个女?的天天白日做梦,说要?当我嫂子,旁人还觉得她很?有戏,真是?气死我了!」 「咳咳咳——」傅誉之是?真的被水呛到了,根本搞不懂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剧情,偏头问扶峰,「有这事??」 扶峰放下?碗筷,略加思索,「好像有?」 傅誉之:「……」 不管了,她没戏。 羽京倒是?起了几分逗小孩的心思,笑着问傅圆圆:「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她休想进?我家门,除非我死!」傅圆圆义愤填膺,拍案而起。 扶峰和羽京直笑,傅圆圆这丫头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可爱的,要?不然傅誉之也不会一直纵着她。 傅誉之又一次体会到了他妹的好,于是?决定对他妹再好一点,喝了口水爽快道:「秋游我带你去。」 「好耶!」傅圆圆瞬间高兴了起来,又想起自己的来意,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开?始卖惨,「哥,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有多难过……」 傅誉之直接笑着打?断:「哪难过了,这不好端端的,也没听说你干坏事?被娘打?啊。」 「呜呜呜,要?不是?有薛令宜她哥,本傅圆圆早就要?被打?成傅扁扁了……」 …… 吃完饭,又歇了片刻,傅誉之就去见了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袒护傅圆圆的薛令宜她哥——薛明泽。 议完漠北一事?,薛明泽还是?问出了数月以来萦绕于心的困惑:「话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京城多少名门闺秀抢着进?你傅家的门,你却跑去东州上赶着入赘一介商女??」 第69章 第十二年归 傅誉之坐在小几前, 端盏喝着水,听到?这个问题,只轻笑了一声, 「薛大人年?近三十, 又为何?迟迟不娶。」 薛明泽坐在对面, 眸色一暗, 苦笑着低下头,「你知道的。」 「后悔吗,当年?没听从我的建议。」傅誉之淡问。 当年?,血洗皇宫前?夜,他说要干就干票大的,建议薛明泽直接黄袍加身, 让这江山改姓薛,光明正大迎娶他阿姐, 但薛明泽拒绝了。 薛明泽仍旧低着眸, 看?着眼前?的茶盏, 仿佛能映出十二年?来的细雨和微风, 浅淡柔和,又难以触及, 「有什么后悔的, 我只愿成仪堂堂正?正?。」 去年?成仪绣了块帕子给他,他一时高兴过了头将帕子随身携带, 结果上朝时不慎被人发?现, 傅誉之把他揍了一顿。 准确来说,是踹了他一脚。 他到?现在还记得, 傅誉之当时说的话。 那天下着小雨,两人都没带伞, 下朝后傅誉之随他回到?薛府,府门一关,左右都退下,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傅誉之当即就朝他狠狠踹了一脚。 细雨中,那少年?神色冷沉,衣发?微湿,却?挡不住一世的桀骜难驯。 「薛明泽,你不要脸,我阿姐还要脸。」 「你有本事让人发?现那点破事儿,你有本事让我阿姐进你薛家祖坟啊!」 「当年?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拒绝的。」 「哦,对了,当年?你就知道堵不住悠悠众口,现在怎么又不知道了!」 他丢下这些话,就转身走了,只剩他摔在泥地里,雨天的沉默震耳欲聋。 后来他就病了,病了又好?。 悠悠众口难堵,他又怎么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可以无所谓,但旁人会怎么说成仪,又怎么说成仪的孩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薛明泽没了傅成仪,也就不知道这十二年?是为了什么,一败涂地。 傅成仪没了薛明泽,只会是大林朝至高无上的皇太后,再无软肋。 「要是抛下京中一切,跟我阿姐归隐山林,你可愿意??」傅誉之想了片刻,又问。 薛明泽抬起?头,看?着傅誉之,只笑,「你今天怎么净说些废话。」 「因为我跟你一样?,名也好?,利也罢,只愿一人堂堂正?正?。」傅誉之说完,觉得还不够,又笑着,补上四个字,「平安喜乐。」 这就是傅誉之的回答。 无论是刚刚的问题,还是第?一个问题。无论是傅成仪,还是杭有枝。 薛明泽轻嗤了一声,「我又不是你。」 其实在有无数个瞬间,他很羡慕傅誉之。 羡慕傅誉之足够年?轻,而?他已?然错过半生,不过是在亡羊补牢。 羡慕傅誉之足够勇敢,若论回到?十二年?前?,让他带成仪私奔,他想他不敢。 傅誉之默了一会儿,轻扬起?眸,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薛明泽捏着瓷盖细细撇着茶汤,摇了摇头,「不知道。」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人满意?,傅誉之微微蹙起?眉,又追问:「这么多年?,你怎么想的?」 「这么多年?,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薛二哥哥的时候。」薛明泽抬眸看?向眼前?人,弯了弯眼,仿佛又看?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在站在雪地里,瞪着圆圆的杏眼凶他的小小少年?。 「薛二哥哥,你赔我!」小傅誉之指着他,凶道。 「啊?」他刚从院墙上摔下来,脑袋还有些懵,撑着雪地要起?身,却?摸到?一根白萝蔔,好?不容易站起?来,又看?到?两只小橘子,以及,一个雪人的,尸体?连忙不好?意?思笑笑,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一边弯身塞给小傅誉之,一边食指抵唇,「嘘,你阿姐呢?」 小傅誉之收到?压岁钱就乖多了,开心抱着压岁钱,顺手就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屋里呢!」 然后,他就偷听到?了此生最让他难过的一个消息。 他蹲在窗外墙角下,缩着身子,看?着铺天盖地的雪,觉得也不过如此,又有什么寒。 等屋里人都走光了,成仪过来推开窗,他又立马站起?来跑过去,隔着静静沉沉的风雪,看?着窗内他心爱的姑娘,「成仪,你要进宫?」 「我爹娘都不再年?轻了。」成仪看?着他,默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笑笑,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一样?,「不说了,快出来堆雪人吧。」 怎么会不怀念呢。 那些时节,他是薛氏次子,她是傅家长女,他们青梅竹马,想见面,最多翻个院墙,就算世界在下一瞬分崩离析,也还能手拉着手在雪地里肆意?奔跑。 不似如今,一个眼神都要小心翼翼,纵使高殿日日逢,她在堂上,他在堂下,一道珠帘,隔着君臣有别。 世间再无明泽和成仪,只有薛大人和傅太后。 很失败吧。 他花了十二年?,越过重重宫墙,又踏上皇皇高殿,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那些烂漫如阳的年?少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永远记得,十二年?前?成仪进宫那日,天色阴阴,微风和着细雨。 他站在路边,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回到?家时,衣发?已?然湿透。 分明只是细雨。 这十二年?来,细雨和微风从未停过。 微风撩拨着他的心弦,细雨又让他郁郁沉沉。 就是难见天日。 后悔吗?后悔,也不后悔。 其实他曾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带她走。 她进宫前?,她进冷宫后,她难产垂危之时,她西郊狩猎被困之日,甚至先帝驾崩血洗皇宫那一夜。 但他不能。 那是他爱的成仪,更是爱他人的傅成仪。 傅成仪,是傅家的傅成仪。 …… 傅家的傅成仪,在坤宁宫等了一下午,终于等来了她的弟弟。 「阿姐。」傅誉之没让宫女通传,悄声走进殿内。 傅成仪正?倚在小几边看?书?,闻声抬眸看?到?来人,眼中不由浮现出些微柔和,「你回来了。」 「来看?看?阿姐。」傅誉之扬眼笑着,走过去坐到?傅成仪对面。 坤宁宫上下都知道摄政王不喜茶,宫女立马添了一壶白水,又端来些糕点,然后自觉退下。 傅成仪亲自取盏提壶倒了水,递过去,「还是麻烦你了,这么远赶回来。」 「阿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怎么会是麻烦呢。」傅誉之接过水,笑说。 傅成仪没答,而?是起?身走向身后的书?架,三两下抽出一本书?,又坐回来,翻开书?,取出夹着的两封信,一同放到?傅誉之面前?。 最上面一封是傅誉之的辞表。 「那你为什么要写这个,可不就是嫌弃阿姐了。」傅成仪端起?茶盏,挑着明眸,带着些嗔怪的意?味。 傅誉之没想到?傅成仪会这么直接,很是意?外。 上递辞表确实有鸟尽弓藏的考量在里面,毕竟,无情?最是帝王家,他又怎能倖免,与其夙夜忧思,不如早日还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让他安心,让他小外甥安心,也让他阿姐安心。 但他阿姐就这么将这个事儿,摊在他面前?,不同于往。 他怔了片刻,才放下水盏,一边将辞表搁到?一旁,要取底下那封信来看?,一边笑着,回答着,将另一层考量娓娓道来。 「并不曾。」 「阿姐,我在东州,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想一直陪在她身边。」 傅成仪抿了口茶,也只是轻笑,「早日带回来看?看?吧,爹娘都很盼着见她。」 就这么两句话功夫,傅誉之也将底下那封信拿到?了手中。 封皮很是陈旧,带着经年?的潮,就写着五个字。 ——傅成仪亲启。 字迹有些熟悉,又不太熟悉。 取出信,展开,看?到?开头。 ——阿姐安。 那些旧岁的记忆瞬间铺天盖地席捲而?来—— 这是他上山第?一年?写给傅成仪的信,好?不容易托人带了回去,但从没收到?过回信,十二年?。 太久太久,久到?他早已?不再写信,早已?不再去纠结于那些虚无的爱。 时间越久,越不敢触及。 顺着看?下去,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发?生在山上的趣事,师祖睡觉打唿噜啦,师娘栗子炒煳啦,师傅给他捡回来了一个小伙伴啦…… 童真的,青涩的,孤单的。 还有无尽的思念。 信末,写了一句话。 ——阿姐,之之很想你,阿姐也想之之吗? 而?后,又接了一句话,墨迹比整封信都要深,是新添上去的。 ——阿姐也很想之之,一直一直。 跨越十二年?的回信,代表了一切。 傅誉之捏着薄薄的信纸,竟有些颤抖,太重太重。 眼中不由就有些酸涩,过了仿佛有十二年?那么漫长,才缓缓抬起?眸,看?向傅成仪。 傅成仪方放下茶盏,垂眸淡道:「刘叔前?阵儿翻屋子从柜缝里找到?的。」 刘叔是傅府的老管家。 也就是说,这封信,在过去十二年?里,都待在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直到?最近,才重见天日,去到?傅成仪手中。 他该想到?的,傅成仪初进宫时日子并不好?过,信送不到?,也正?常。 「之之长大了,也看?轻阿姐了。」 傅成仪又笑着抬起?眸,取过几上的那封辞表,举到?灯上,焰轻跃,纸成烬。 「只要阿姐还活着一日,澄儿还在位一天,你就永远是大林朝唯一的摄政王。」 …… 傅誉之最后去见的他的小外甥——小皇帝林澄。 林澄本就聪慧,又十分勤勉,且得到?薛明泽亲传,功课自是不用?多说,傅誉之不过照例检查一二。 傅誉之站在书?桌旁,翻看?着林澄批的摺子。 林澄坐在桌前?,忽然停下笔,抬头问他:「小舅舅,你是要离开我和母后了吗?」 傅誉之目光一顿,一瞬间就有答案了,轻笑了一声,抬眸看?向林澄,还是那一句话—— 「怎么会,只要澄儿还需要小舅舅,小舅舅就会一直在。」 「那小舅舅这次回来,还会走吗?」林澄又问。 傅誉之抬头看?着窗外的落叶,眸中流过灿烂的金黄,片刻,才答:「会。」 因为有一人,在东州等他。 …… 晚饭,一大家子欢聚一堂。 傅成仪带着林澄出了宫,薛明泽听到?风声立马捎上薛令宜来蹭饭,扶峰和羽京也在桌上。 府中没那么多规矩,在座的也都很熟,众人很快便?聊开了。 说话的中心自然是远行归家的傅誉之,但话题的中心却?不是。 「誉之,你媳妇都喜欢些什么啊?我到?时候也好?准备准备见面礼。」谢缨一边给傅誉之夹着菜,一边问。 傅誉之停下筷子,抬起?眸,「这我得想想。」 羽京只笑,「这还用?想,杭有枝喜欢的不就是钱,送钱就完了。」 扶峰疯狂眨眼,侧手掩唇,偏头悄声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其实超大声的,桌上人都听到?了。 傅誉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杭门叛徒,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说都说了。」 ——就不能给他家姑娘留点面子吗…… 众人直笑。 「这就好?办了。」谢缨笑笑,「商女爱财,这姑娘倒是诚恳。」 all:不愧是他娘,阅读理解满分!…… 「你该不会是为了吃软饭才要入赘的吧?」薛明泽打趣。 傅誉之翻了个白眼,超凶:「那你别吃我家饭。」 薛明泽立马就端起?碗扒了几口,「就吃就吃!媳妇没带回来,脾气倒是见长!」 傅誉之撇撇眼,看?了眼薛明泽对面的傅成仪,又悠悠转回薛明泽,字字捅心窝子:「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薛明泽:「……」 all:薛大人的命也是命。 傅成仪赶紧扯开话题:「话说你是怎么认识那姑娘的啊?」 「这得从二月的一个下午说起?。」傅誉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那天下午,晴空万里,风叶飘兮……」 羽京看?傅誉之这大有说上一天一夜的架势,及时举手打断:「我知道我知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此话一出,扶峰也醒了瞌睡。 于是,两人就在傅誉之冷冷的注视中,一人连说带比划描述情?节,一人偷翻小本本提供细节,给众人切瓜。 众人听的高兴,吃完饭,又开了几罈子酒。 傅逸老同志默默吃了一晚上瓜,吃的砸吧有味,儿子总算是开了窍,明儿出门遛鸟又可以炫耀,耶! 思及此,不由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将空盏往桌上一搁。 这一搁,就有点重,桌上人瞬间都噤了声,齐齐将目光投向他。 他媳妇儿谢缨更是眉一挑,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傅大将军,有何?指示?」 毕竟,桌上人都知道,傅逸不说话并不是生性不爱说话,而?是从不说废话。 一开口,势必要拿出一家之主的份量。 傅逸:「……」 ——我真的只是放个酒盏而?已?。 但场面都到?这儿了,总得端几句出来。 于是正?了正?色,肃声道:「光说没用?,早点带回来看?看?。」 压力给到?傅誉之。 小孩那桌。 傅圆圆双手撑脸星星眼:「我嫂子肯定跟我哥一样?,善良美丽又可爱!」 薛令宜放下果汁蹙眉迷惑:「这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傅圆圆果断为嫂冲锋:「一个喜欢镜空翠的人,再坏也坏到?哪里去!」 「呃……」薛令宜觉得可以但没必要,缓缓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林澄瞬间思路清晰:懂了,送一百个!留住小舅妈=留住小舅舅! …… 傅誉之晚上喝了不少酒,回到?自己院子里时,都觉得月亮特别圆。 明明是弯月。 他今天一整天都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 但现在站在院子里,羽京还在院外拉着扶峰发?酒疯,左右都无人,却?有些空落落。 好?像少了点什么。 好?像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有一个人,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于是盪回屋,坐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月亮,弯眼笑着,开始给杭有枝写信。 第70章 枝枝见信安 枝枝见信安。 我已平安抵达京城, 今夜归家团圆宴,阿姐和薛二哥哥都在,家中亲友都很盼望见到你, 很开心。 不是十?五, 窗外的月亮却很圆, 想摘下?来送给?你, 更想,在你身边,然后寻个好天气?,一同上山看秋叶。 想你。 信末,还画了一只摘月亮的憨憨小狗。 杭有枝收到信时,是八月初, 初秋的清晨,站在窗边看信看得合不拢嘴。 很土, 但, 很可?爱有木有~ 立马就?飞奔到书桌前写了回信。 想你想你超级无敌霹雳螺旋升天想你! 之之, 没有你的日子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呜! 家中一切都好, 除了前几日我从外地回汝阳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但放心我没被?打劫也没受伤啦!因为有位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果然世上还是好人多! 就?是女侠跟你一样, 受伤昏迷不醒, 捡回来医治好后又求收留,正好留下?来当做我的侍卫, 不光能?保护我的安危, 还能?报答女侠的救命之恩,不过你们杀手界是都集体失业了吗?怎么?这么?多求收留的? 然后杭无辛评价说没有, 是我有捡人牛逼症……好吧可?能?是有……不过这小子马上就?要去省城科考了,我应该会陪着去, 顺便带爹娘去转一圈,也想去京城,主要想见你。 同样盼望见到你的亲朋好友,替我向你阿爹阿娘阿姐小妹还有薛二哥哥问好! 爹在城中给?我们置了所新宅院,我去看过了,很漂亮,就?是不知?道庭院里种什么?花比较好,所以快点回来吧,等你回来装饰小窝~~~ 写完一箩筐口水话,杭有枝又用自己拙劣的画技在信末画了一只猫猫头,一只狗狗头以及一个小房子。 粗糙的简笔画,温馨又萌萌哒,猫猫头紧挨着狗狗头,旁边就?是他们的小房子。 最后是将信装进信封。 杭有枝三两下?裁了纸做成信封,将信折了装进去,又用浆煳封好。 看着空白的信封表皮,想着要写什么?,忽然瞥到傅誉之给?她的信,信封上写着四个字。 ——枝枝亲启。 于是提笔在空白的信封上一挥而就?。 ——傅之之收。 可?寄信的方?式就?很神秘了。 杭有枝回忆起来。 傅誉之的信,是她早上起来去开窗,在窗台上发现?的。 秋日的清晨霜露重,信却一点都没被?打湿,不光没被?打湿,甚至还带着些温度,可?当时窗外杳无人迹,白雾茫茫的村庄,只有清脆的鸟叫声。 像是送信人前脚走她后脚就?发现?了信,时候也卡的太好了。 当时信下?还压了一张小纸条,写着回信方?式。 ——回信放在原处即可?,会有人取走。 回到眼前。 杭有枝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小纸条,然后狐疑地抬起头,盯着窗户的方?向出神。 放那儿就?行了? 怎么?这么?随便? 真的会有人来取吗? 那人为什么?不现?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好一会儿,才从桌上拿起回信,猫猫祟祟摸到窗边,探出脑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张望了半天,确定?没有人,正要将回信放在窗台上。 突然,从窗下?冒出一个人。 「杭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杭有枝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带定?睛一看,才缓过气?来,一边拍着胸口喘气?一边道:「织竹,你吓死我了。」 对,眼前这个深衣英飒,黑髮高束,背着大刀,却一双圆眼纯的不能?再纯,还在吃着小笼包的女子,就?是当日救她,后来又被?她收做侍卫的女侠——织竹。 以至于她第?一眼见到织竹的时候就?觉得,他们杀手界是不是都喜欢搞反差萌。 织竹站在窗前,一手托着油纸包,一手捏着半个小笼包,双颊鼓鼓,十?分无辜,「我刚刚坐屋门口吃包子呢,就?看你抻脑袋往外望半天,在望什么?呀?」 杭有枝也没计较织竹吓她的事儿,毕竟这傢伙会武功,神出鬼没的时候多了去了,女侠的事儿她少管,直接将原委说了一遍。 接着想到什么?,又问:「话说,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啊?那个送信的人为什么?不亲自把信交给?我呢?我也好交代几句。」 大概习武之人都有些早起锻鍊的习惯。 如果说傅誉之的习惯是早起练剑,那么?织竹的习惯就?是早起晨跑,顺便去镇上买早点。 恐怖的是,织竹比傅誉之起的更早,常常天还没亮就?要出门,回来时她一般都还没醒。 有几次她醒得早,正好碰到,问过织竹,怎么?能?起这么?早,织竹说原因有二。 其一,她以前都昼伏夜出,很少见到白天,所以现?在每天早上出门都很新奇,属于是夜猫子体验新世界。 其二,镇上有家小笼包贼好吃,那个点去正好买到刚出锅的第?一笼,纯纯为早上的第?一笼小笼包所折服。 所以说,织竹起这么?早,说不定?就?碰到过送信人。 然而,织竹听?完,却呆呆地摇了摇头:「没看到。」 毕竟,她总不能?说自己看到了自己吧。 又咬了一口包子,嘟囔着:「不过干我们这行的都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的脸,估计是这样那人才不出现?的。」 其实是赶着去买包子()。 最后补充:「你只管把信放窗台上就?好,说会来取就?一定?会来取的。」 你一走我就?取走,嘿嘿嘿。 「行吧。」杭有枝也只能?嘆了口气?,将信搁在窗台上。 织竹将剩下?的小半个小笼包吃完,空出一只手来,往衣服上擦了擦,捡起窗台上的信来看,看到信封上「傅之之收」四个字,瞬间满脸姨母笑。 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当朝摄政王,在未婚妻这儿的爱称竟然叫「傅之之」呢,这要告诉院里的兄弟们,估计都要笑弯了腰。 羽京大人果然没骗她,这确实是个好差事,不用值夜班,出差环境好,任务量还少! 平时就?跟着杭有枝到处观光,偶尔还能?听?听?八卦! 守着这未来少夫人,以后升职加薪还不是妥妥的! 她织·前程似锦·竹这是什么?绝世好运! 织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似抹了蜜:「杭姑娘和傅公子好恩爱啊!」 杭有枝被?织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站在窗内,负手低头羞涩一笑:「还好还好。」 织竹再放下?信,抬头看到杭有枝那娇羞模样,唇角不由又扬得老高。 啊啊啊啊啊!kdlkdlkdl! 但该打探的还是一样不落,收了收笑容问:「有什么?要交代的话,为什么?不写进信里呢?传口信感觉还是不大靠谱。」 杭有枝抬头看向织竹,双颊飞红地摸了摸脑袋,「也没什么?,就?是天冷了要他多添衣之类的,忘记写了。」 「有情人心灵相通,傅公子定?能?知?晓杭姑娘的心意!」织竹立马笑道。织竹牌小信鸽,你值得拥有! 「嗯嗯。」杭有枝点点头,双眼弯成柔和的形状,像是要盛满整个清晨的明亮。 织竹看似淡定?地吃小笼包,实则内心已经?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咱未来少夫人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浅磕了一会儿,朝杭有枝扬了扬手中的小笼包,使出调虎离山之计:「我帮你也带了小笼包,快出来吃吧,等会该凉了。」 「好!」杭有枝正好饿了,见织竹说完转身往屋门口方?向走,信还好端端搁在窗台上,便也放心出了房门。 结果,等她吃完小笼包,再回来,窗台上的信却消失了。 要不是窗台原来放信的位置又用小石子压了张小纸条。 ——已取走。 她都要怀疑信是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毕竟她跟织竹在屋里吃小笼包的时候,可?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不愧是傅某之,帮他送信的人素质都这么?高。 有钱真好。 可?顺利寄出信,杭有枝又开始担心,信什么?时候才能?送到,途中会不会出意外…… 没办法,在这个没有即时通讯的时代,就?是会有很多担心啦(摊手)。 …… 然后这个担心的状况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吧,因为上午正要出门去铺子里时,王大娘和郑氏跑来她家,跟她说了一个坏消息——竹编仓库快满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满了?满了?!满了!!! 果然,一帆风顺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这事儿说好解决也好解决,说不好解决也不好解决。 因为从表面上看,是供过于求的问题,但从根本?上看,其实是市场的问题。 东州市场容量就?这么?大,该扩张的都已经?扩张完了,要想继续发展,只能?将目光投向东州以外。 比如大林朝最繁华的地区——京城。 由于这事儿之前就?有过预案,总结起来无非十?二个字——降产能?,促销售,创新品,稳市场。 因而杭有枝连夜紧急处理完,第?二天还是按照原计划,带着一家老小去了省城。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成功为杭无辛抢到贡院附近的客栈。 一行人在客栈安顿下?来,留下?杭无辛在客栈复习,杭有枝就?带着常晚云杭良平还有织竹出门游玩。 然而,半天逛下?来,杭有枝不是在付钱,就?是在付钱的路上,织竹不是在提东西,就?是在提东西的路上,俨然两颗硕大无比的电灯泡。 杭良平也看出来了,杭有枝的心思就?不在这儿,在哪儿呢?想着生意上的事儿,想着傅誉之那小子,就?是不想着陪爹娘,算了,不想就?不想吧,省得妨碍他跟云云度蜜月。 晚上回客栈吃饭时,还是开了口:「要不,你去京城吧?」 …… 第?二天,杭有枝就?带上简单的行李,在织竹的护卫下?前往京城。 杭良平给?出了充分的理由,他能?照顾好杭无辛啦,他能?照顾好常晚云啦,他还能?等科考完平安将杭无辛和常晚云带回汝阳啦……反正就?是让她放心去京城。 杭有枝也确实很想去京城,除了去考察市场开拓事宜,还很想见到傅誉之。 真不是她恋爱脑,才热恋没多久就?异地恋,还不能?随时联繫,真的会受不了啦。 这一路逢山遇水,舟车漫漫。 中秋过了,月亮不似故乡圆,故乡更非京城可?拟。 抵达京城时,临近正午。 杭有枝并没有急着去找傅誉之,而是先带织竹去吃了个饭。 一则她不知?道傅誉之的家在哪,还需打听?打听?,二则两人一路舟车劳顿,总要歇歇脚,吃吃饭。 两人来到长宁街,杭有枝按照傅誉之之前跟她推荐的,带着织竹进了一家酒楼,据说这家酒楼的炙牛肉很好吃,正好尝尝。 美美吃过一顿后,杭有枝又叫店小二上了一壶茶,开始干正事——打听?到傅誉之的家在哪,然后去投奔未婚夫解决食宿问题。 「敢问这位小哥,这长宁街可?有一户姓傅的人家?」店小二一放下?茶,杭有枝就?塞了锭银子打探道。 她见这店小二干活面面俱到,不光很快上了茶,还给?她们送了一小碟瓜子,猜着他定?然知?道不少消息。 「姓傅?」店小二确实知?道不少消息,也见过不少南来北往寻亲问路的客人,因而并不稀奇,可?这一听?,却皱起了眉。 这长宁街姓傅的,可?不就?只有那当朝第?一名门——京城傅氏! 那可?真是这大林朝顶顶的高门大户! 且不说那傅家世代为将,满门忠烈,到了这一代,傅谢夫妻二人把握漠北军政数十?年,其长女贵为当今太后垂帘听?政,嫡子又被?封为摄政王权倾朝野,就?是家中那最不成器的小女儿,也纨绔的京城人尽皆知?,无人敢惹。 可?是!这姑娘若要打听?的是这个姓傅的人家,又何?必问他! 街上随便拉个乞丐也能?问到吧,大林朝谁又不知?道呢。 定?然不是! 兴是些他不知?道的小门小户,同样姓傅,也未可?知?。 店小二这样想着,便信心满满地收了银子,一边弯身给?两人倒茶,一边笑说:「姑娘来京城可?是要寻什么?人?这长宁街虽住的非富即贵,但我也不是无所不知?,不妨再多提供些信息,我也好为姑娘打探一二。」 杭有枝想着也是,于是补充:「我来京城寻我未婚夫的,我未婚夫姓傅,名誉之,年十?七,家住长宁街。」 「傅誉之?」店小二倒完茶抬起头,再次皱起了眉,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立马又问,「哪个傅?哪个誉?哪个之?」 杭有枝笑了笑,信誓旦旦:「太傅的傅,誉满天下?的誉,成人之美的之。」 店小二听?完,思索了片刻,还是放弃了。 但凡条件不卡的这么?死,他都能?说出几个人来,可?这信息实在是太过吻合,根本?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这姑娘的未婚夫又总不可?能?是那位大人物吧。 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这家住长宁街,年十?七,还名叫傅誉之的,我只知?道一位。」 「哪一位?」 「镇北侯嫡子,当朝摄政王,傅誉之。」 「啊?」 杭有枝瞬间就?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可?他当日明明就?说—— 「我姓傅,所以我家世还算不错,若有一日,你去到京城,在长宁街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家在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杭有枝愣在桌前,垂眸反覆回忆着这句话,脑子里像是有一团怎么?扯也扯不开的乱线。 店小二已经?掏出先前的那锭两银子,笑着安慰:「许是同名同姓……」 但很快,杭有枝就?知?道,并不是同名同姓。 因为。 酒楼外的长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杭有枝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循声往窗外一望,正好看到了她朝思暮想,苦苦寻找的未婚夫。 第71章 大林摄政王 时值秋日, 正午的阳光肆无忌惮,灼灼盛盛。 京城烟景如云,长宁街更是四季锦绣, 繁华铺就。 可此时熙攘喧闹的长街, 路人却都迅速退到路两侧, 在中间自动让出一条道。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急促。 那少年身骑白马,自长街尽头疾驰而来。 紫衣金冠,矜贵恣肆,衣摆翩飞间,都流着华彩。 高高束起的墨发还如往日般肆意张扬,熟悉英秀的眉眼?依是初见时俊美无俦, 只是那冷沉的目光,漠然的神情?, 带着不可?一世, 带着睥睨天下, 直教人如隔云端。 而那一左一右, 一黑一白,同样当街打马而过的风华少年郎。 不是扶峰和?羽京又是谁。 怪不得?自傅誉之走后?, 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两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更不要说紧随其?后?的一列骑队, 真真是权倾天下的大林摄政王。 好不威风。 酒楼之上。 杭有枝靠在椅子里, 静静看着这一切,眸光浮浮沉沉, 像是一湖水映渡人间的风光万千,不过几瞬。 脑子里的那团乱线被烧成灰烬, 终于恍然大悟。 cpu也跟着干废了。 ??? ?? ? 这就是他说的「家?世还算不错」? 还真是「子承父业」「祖传的」「刀口上舔血」…… 亏她还心疼他,像他这种上位者,她等平民百姓又有什么?资格心疼…… 他还说过什么?来着,对了,在她问他是不是认识那位摄政王时,他还说过—— 「对,我认识他,认识了很多年。」 真是好样的,朋友竟是他自己是吧。 怪不得?每次问他家?世他都躲躲闪闪。 行,可?以,很好。 骗子骗子骗子!!! 桌上的茶盏还在缓缓氤氲着热气,飘散着淡淡的清香。 马蹄声已经渐渐行远,那少年意气风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只带走一列骑队,扬起半城风烟,像是从未来过。 街上又恢復了之前的热闹,横穿马路的横穿马路,打孩子的打孩子,卖冰糖葫芦的卖冰糖葫芦。 一旁的店小二也看到了方才街上的场景,开?始叨叨个?不停。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杭有枝一边端盏抿着茶,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边听着店小二的叨叨,内心戏也十分丰富。 真是说未婚夫未婚夫就到…… 还是白切黑驾到,通通闪开?剧本…… 去日桃花树下,我以为他只是个?傻白甜小狗,竟难料,是黑莲花大灰狼…… 「要说我们这位摄政王啊,可?真是了不得?,十五岁就平定漠北立下了不世之功,回京后?又接着逼宫除掉众皇子,扶自己小外甥登上了皇位。」 杭有枝:怎么?办,我不仅不砍完竹子不给摄政王饭吃,还让摄政王给我当上门女婿…… 「不过谋权篡位,外戚专政的名头终归还是不好听,可?比不得?人家?有雷霆手段,多少弹劾反对的,要么?闭了嘴,要么?入了土。」 杭有枝:完蛋,不光以前被亲闭了嘴,现在还要被埋入了土,我这是什么?破命,就不该乱捡男人的,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上辈子看的小言都是有道理?的,呜呜呜呜呜…… 「这般心狠手辣,恣意妄为的性子,真是可?惜了那张脸,多少京城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杭有枝:也就这点?占到了些便宜,嫖到了那张脸,不过嫖多了也就那样啦,果然,命运中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再见了京城今天我就要跑路,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这不,现年十七,还没成亲呢,也没见跟哪个?女子在一起过,京城圈子里都传,摄政王这是一心向道,看破红尘,清心寡欲。」 杭有枝:清心寡欲个?毛线哦,也不知?道是谁一天要抱着她亲八百遍。 「不过,摄政王这大半年都不在朝中,此次回京,好像是漠北那边又来讨价还价了。」 「但也有说是为了跟端宁郡主成婚,毕竟端宁郡主乃郑国公之女,又是公认的京城第?一闺秀,据传还仰慕摄政王多年。」 「高门结亲定然对其?朝堂势力?大有助益,这京城也没有比端宁郡主更配的上摄政王的贵女,两人还是表兄妹关系。」 店小二一说到这,杭有枝就勐然想起了傅誉之前阵子说过的话。 ——「京城一个?家?,东州又有了一个?家?。」 ——「我有两个?家?了。」 ???!!! 什么?,他竟是这个?打算?! 京城一个?家?,东州一个?家?,大的养在京城,小的养在东州,妻不见妻,然后?是不是入赘也无所谓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草!(一种植物) 杭有枝感觉自己这辈子脑子就没转的这么?快过,短短几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遇到骗婚白切黑就跑路吧! 快跑!!! 心里这样想着,行动也十分迅速。 掏出些银子丢桌上,都没要找零,就直接提包袱往楼下冲去。 快跑!!! 织竹也只能?赶忙起身追去。 她们周围一直都有暗卫跟着,不光保护杭有枝的安危,也时时向傅誉之汇报杭有枝的动向。 所以她方才还以为傅誉之是来这酒楼接杭有枝的,没想到竟然不是…… 这些家?伙,办事怎么?这么?没效率,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 但杭有枝这突然丢钱跑又是怎么?回事啊? 看到傅誉之太高兴了要去追? 又不太像…… 不管了,追就完了!!! 她要升职!她要加薪! 一个?都不带省心的…… 少爷跟端宁郡主又是怎么?回事?《傅世美婚变》?(这是她可?以问的吗?等回府要好好吃吃瓜!) 于是她们都没听到店小二的后?一句话。 「可?前阵子又听说傅二小姐对外扬言,端宁郡主要想进?傅家?的门,除非她死……」 店小二自顾自叨叨完,再回过头来,杭有枝和?织竹已经跑没影了。 只能?接着收拾着桌上的茶盏和?银子,含泪收下巨额小费。 这世上不能?没有人美心善的女孩子! …… 杭有枝一口气跑出酒楼,站在街边喘着粗气,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想着要去哪里找马车回东州。 忽然记起自己刚刚忘了要找零,不光忘了要找零,还忘了带上织竹! 该死的白切黑!害得?她这么?狼狈! 好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杭姑娘,你等等我!」 杭有枝一回过头,就看到织竹正?从酒楼里朝她追来。 幸好幸好,跟上来了。 可?她还没庆幸两秒,又看到一个?锦衣玉带的男人突然跑出来拦住了织竹的去路,接着向织竹,作?了个?揖? 然后?,男人那恭敬又谄媚的声音就这么?准确无误地传进?了她耳中。 「织竹大人回京了!我这儿恰好有桩事要麻烦你家?羽京大人,不知?改日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杭有枝站在原地,瞬觉五雷轰顶。 什么??他们是一伙的! 该死的白切黑!居然派人监视她! 快跑!!! 织竹被这不长眼?的拦住去路,又被掉马,简直气的要死。 「滚!」丢下这个?字,就赶忙朝杭有枝追去。 还别说,杭有枝虽平时不锻鍊,但此时一冲动撒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织竹追了小半条街才终于抓住杭有枝的肩膀,迫使杭有枝停下来。 「杭姑娘,你听我解释!」织竹看杭有枝这拿命跑路的架势,知?道事儿肯定坏了,甫一站定,一口气都还没喘上来,便急忙道。 杭有枝跑了半天累的要死,一边弯腰扶着膝盖喘气,一边侧眸冷冷向织竹扫去,「听你解释什么??你不是傅誉之派来的?」 「……」织竹无可?辩驳,「是。」 「他没向我隐瞒自己的身份,没欺骗我的感情??」 「……瞒了……不知?道……」 「他跟端宁郡主不是表兄妹,两人不是有一腿?」 「……是……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织·被洗脑·竹忽然觉得?杭有枝说的很有道理?,还真没什么?好解释的,主要那些关键信息她还真的不知?道……(那是她能?知?道的?) 「那你还不放我走?」杭有枝一心想着跑路,见织竹无话可?说,立马使劲忽悠。 织·打工人打工魂·竹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能?放你走,马上就月底了,少爷说月底前把你带回京给我加月钱,过几个?月又要过年,少爷还说把你照顾好过年给我包个?大的。」 杭有枝直接裂开?。 36.5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 你失去的只是加薪机会和?年终奖,我失去的可?是爱情?啊!(bushi) 杭有枝表情?裂了一会儿又缓缓合上,寻思着自己打不过织竹,于是利诱:「傅誉之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织竹眼?中一亮,附耳说了个?数。 杭有枝又裂开?了。 草(一种植物),真有钱,呜呜呜呜呜…… 她好捨不得?,但为了自由,还是得?捨得?,呜呜呜呜呜…… 杭有枝蹲在地上,一边撅着嘴默默哭泣,一边打开?包袱翻找小钱钱。 织竹站一旁看着,忽然有些不忍。 她本来是想利用杭有枝爱财这一点?,来劝退杭有枝,让杭有枝放弃挣扎的。 没想到杭有枝竟真的开?始取钱,要用钱财贿赂她。 一个?视财如命的人,一朝抛弃钱财,只为逃离另一个?人。 或许她家?少爷,是真的做错了事,伤了人姑娘的心。 真的需要好好道歉,好好澄清这一切。 杭有枝蹲地上翻找了半天,也终于翻找出了结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从包袱里取出一把剑和?一支簪,起身递给织竹,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啪嗒。 「你告诉他,就当我从未认识过他。」 「我杭有枝,从此与他,恩断义绝。」 第72章 等着你娶我 「她真这?么说?」 在听织竹复述完杭有枝的话后, 傅誉之如是问。 他不过是听人来报杭有枝快到城门口了,急忙赶回府要换个衣服去接人。 一到府又有人来传杭有枝进了城正在酒楼吃饭,就?要折返回去。 织竹却跑回来跟他说杭有枝要跟他恩断义绝, 还把他留下的剑和他送她的发?簪都还了回来。 短短几个时辰, 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数,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千真万确!」织·拼命三?郎·竹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急忙道, 「杭姑娘还说你欺骗她的感情,和端宁郡主有一腿!」 扶峰·乐子人·羽京听了直笑。 傅誉之颇为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一行人刚进屋,又匆匆往外赶。 这?时,又从院外传来一阵唿喊。 「少爷!不好?了!」 「又怎么了?」羽京刚跟着出屋门,连忙问。 「杭姑娘离京的马车,往五道岭方?向去了, 那边近来山匪猖獗,我方?恐是寡不敌众!」 傅誉之立在檐下, 当机立断。 「盔甲取来。」 「速速调兵, 随我前去剿匪。」 「众将士听令, 今日少夫人要是少了一根头髮?, 尔等提头来见!」 院中顿时跪作一片,喊声?震天。 「是!」 …… 京郊, 五道岭。 寂静森然的山路上, 颠颠簸簸而过一辆马车。 马车内,杭有枝死死抱着包袱, 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在来京的路上, 幻想过无?数次,见到傅誉之时, 她会有多高兴。 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那些往日, 一遍遍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杭有枝,你有秘密吗?」 「当然有。」 「我也有,但不太?想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你不喜欢。」 「是跟那位摄政王有关吗?」 「对。」 「你认识他?」 「对,我认识他,认识了很多年。」 「你的秘密是什么?」 ——「我的秘密是。」「我是傅誉之。」 一切似乎早有预兆。 可她也曾说过。 ——「没事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要是有一日,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该怎么办?」 ——「我想过了,要是有一日,你真的做错了什么,你叫我一声?枝枝,我就?原谅你了。」 结果,真的行至今日,她却只想逃。 好?像只要她没来过京城,没在酒楼之上惊鸿一瞥,那些腥风血雨的过往也就?不会呈现在她面前。 回到东州,她又是那个等待未婚夫归来成亲的,杭枝枝。 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又或许。 她在意的并不是他的过往。 而是。 他骗了她。 大坏蛋。 傅之之大坏蛋! 杭有枝这?样想着,不由眼眶一红,用力往马车厢上踢了一脚。 这?一踢,可就?不得了。 马车帘被扬开一角,窗外的幽幽密林顿时跃进杭有枝眼中。 杭有枝勐地瞳孔一震。 这?不是来京时的路! 出于良好?的危机意识和第六感。 杭有枝瞬间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搭到黑车了! 草(一种植物),古代有黑车也就?算了,怎么大白天的还有人作案啊! 当时织竹放她离开,她急着跑路,随便拦了一辆车就?上了。 没想到这?一急一随便就?遇上了坏人。 这?运气。 绝了。 真是多事之秋…… 杭有枝一边在心里谩骂着,一边想着怎么脱身。 肯定不能硬碰硬。且不说她一个女子,力气敌不过男人,就?单论这?车夫敢在安保严密的京城公然行兇,又将人带来这?深山老林,背景肯定不简单,八成有同伙。只能智取。 才这?样想着,马车忽然停了。 一帘之隔,车夫抬手压了压斗笠檐,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声?音低暗。 「姑娘,到了。」 然而,车内没有任何回应。 「姑娘,到渡口了。」车夫又不耐烦地喊了一遍。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几声?乌鸦叫从两侧林间传来。 不管了,都到家门口了,还能怕了这?女的不成! 车夫终于忍不住转身掀帘去看。 就?是现在! 杭有枝一脚踢去,正中车夫命门,车夫吃痛弯身,就?这?么几瞬空隙,杭有枝直冲车门夺路而逃。 逃是逃出马车了,就?是,车外两侧林子里怎么都是突然现身提刀往外沖的人啊!!! 啊啊啊啊啊!!! 打劫我一个弱女子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啊啊啊啊啊!!! 快逃!!! 杭有枝拼命往反方?向逃了片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耳边却只有唿唿的风声?。 以及越来越远的铁器铮鸣声?。 这?是怎么回事? 没追上来? 杭有枝心下疑惑着,不由放缓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杭有枝立时眸光一跃,兴奋了起来。 什么? 他们打起来了?! 原来两侧山路埋伏着的是两拨人。 只见一拨人虽装备精良且技高一筹,起先处于上风,但干不过对方?人多,菜刀砍死老师傅,也渐渐打得不相?上下,且有落于下风之势。 杭有枝忽然明白了什么。 怀着报復的心理?,忍不住停下脚步,恩将仇报,朝那打斗两方?喊了一嗓子:「加油,砍死他们!」 就?这?一嗓子。 一句话,近百个男人为她大打出手。 两方?人都很有默契地停战三?秒,齐齐回头朝杭有枝看了一眼。 接着。 山大王忽地大笑:「这?姐们儿野,爷喜欢!兄弟们沖啊!哥这?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们了!」 众山匪积极响应: 「兄弟们沖啊!大哥要娶媳妇了!」 「兄弟们沖啊!大哥今晚就?洞房!」 「兄弟们沖啊!大哥洞房发?红包!」 众暗卫心理?异常统一又纷繁复杂: 草(一种植物),少夫人脑子是不是有#¥!@(敢怒不敢言!) 草(一种植物),也不看看是谁的女人也敢抢!(这?群傻逼!) 草(一种植物),他爹的这?群傻逼真是不要命!(搞死他们!)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兄弟们沖啊!少爷这?辈子的幸福就?靠咱们了!」 又是一阵提刀就?干,混战厮杀,响声?震天…… 而此?时,那个背负着两拨人光荣与使命的少女,却因为得意过了头,跑路没看路,撞到小石头,崴了脚。 「……」杭有枝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揉着脚踝,一边紧紧盯着身后。 不光无?语。 还有点。 绝望!!! 崴脚倒没什么,就?是,早不崴脚晚不崴脚偏偏这?个时候崴脚! 傅某之那群没用的手下,也不知?道多带点人,还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有一小波山·撑杆·匪正在以吃了能量豆的速度朝她奔来! 即使后面几个暗·双枪射手·卫试图缠斗,但被山·坚果·匪拦住了,一时分身不暇,预计难以护她周全…… 啊啊啊啊啊!!! 快跑!!! 呜呜呜呜呜!!! 脚好?痛站不起来!!! 呜呜呜呜呜!!! 就?不该干坏事的报应来得太?快了!!! 呜呜呜呜呜!!! 快过来了快过来了快过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跑不掉了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那也往死里跑那也往死里跑那也往死里跑!!! 眼看那几个山匪恶狗扑食般越来越近,杭有枝不甘当待宰的小白兔,强忍着疼,一手提起包袱,一手撑着沙地,试图起身,奋力做最后一挣。 然而,光是重新站起来就?已经?格外艰难,花费了漫长且沉重的努力,受伤的脚踝灼如火烧,更何况又要拖着步子走路。 前面是没有尽头的山路,后面是穷凶极恶的山匪。 越急越慢,越慢越急。 没挪几步,又摔到地上,一股钝痛瞬时涌了上来。 随之,还有眼泪。 好?像,无?论多少次坚强到不可一世?,最终还是会在某个瞬间脆弱的不堪一击。 杭有枝瘫坐在地上,垂着脑袋撅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掉到掌心,晕开几点血花。 摔破皮了,都是小沙子,好?痛。 耳边是山匪越来越难以忽视的追赶声?和狞笑声?。 杭有枝却只顾着细细拨去掌心的小沙子,待清理?完,抹了把眼泪,回头去看,清潭般的眼眸中映出那群山匪狰狞的面容,几步之遥。 甚至还笑了一声?。 一方?面,内心的绝望达到了顶峰,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另一方?面,想着即便山穷水尽,总还有路给人走,例如《被拐为压寨夫人后:我杀夫证道》就?不错…… 山匪无?限逼近。 杭有枝却很平静。 秋风簌簌,落叶点点,微冷。 山路斜斜,少女在前,山匪在后,瑟瑟。 阴云沉沉,密林深深,刀剑鸣寒,明眸轻忽,映映。 时间和空间都被无?限放慢。 千钧一髮?之际。 一道骏马嘶鸣声?响彻天地! 杭有枝循声?转过头,只见不过几瞬,那少年黑甲白马自?山路尽头疾速拐来。 白马银鬃红辔飘,黑甲紫袍金光流。 少年的发?高束,在风中肆意张扬,重彩的累丝金冠,仿佛能照亮所有的阴霾。 那俊美熟悉的脸庞映于眸中,也不过几瞬,便至眼前。 她苦苦逃命的漫漫长路,他倏然而至。 她方?才绝望又释然的山穷水尽,此?刻也迎刃而解。 这?是她第一次见傅誉之拔剑向敌。 只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嗖——」的一声?。 长剑出鞘,银光阵阵,剑锋凛凛。 那少年提剑越马挡在她身后,与众山匪打斗了起来。 再后来的情形就?十分混乱了。 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瞬时又是几队轻骑自?山路尽头涌来,为首的不是扶峰和羽京又是谁。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援军来了!」 两方?人马立时打作一团,杀声?震天。 山匪没了人数优势,立时不敌。 形势逆转的太?快,以至于杭有枝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傅誉之的兵重重围了起来!? ???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 这?又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围我? 快快快退下!!! 杭有枝形容狼狈地瘫坐在地上,看着周围黑压压的骑兵,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 再看到傅誉之提剑越众而出,神?色肃然冷沉,不似往日柔和清澈,黑甲艷艷,紫袍猎猎,形容陌生,长剑血光潋滟,顺着剑锋汇入剑尖,朵朵滴落在地,一路生花,犹腥。 真不怪杭有枝脑补,任谁见了这?场面都会认为是四面楚歌临阵处决,而那把剑即将架到她脖子上。 特别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脑袋看。 杭有枝瞬间感觉这?群混蛋都在觊觎她漂亮的脑袋,初秋的风没戴围巾脖子有点寒,然后将素质发?挥到了此?生的最高峰。 草草草草草!!!!!(不是植物)(是傅某之的坟头草)(#¥&*@!)(微笑) 该死的白切黑!果然是来报復她的! 只是。 杭有枝不知?道的是,在场除傅誉之外所有人: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了别掉头髮?别掉头髮?别掉头髮?!!!!!! 杭有枝更是见到了,傅誉之忽地将长剑一丢,「哐嘡」一声?,撞到石头上,溅出一阵血点,洒在沙地里,像是全都抛却。 傅誉之看都没看那把剑一眼,径直向她走来。 缓慢又快速。 一步。 两步。 三?步。 在她面前站定。 那一刻。 杭有枝感觉自?己心跳快到了极点,紧张到几乎忘记唿吸。 不料,那少年衣发?被风张扬成不可一世?的模样,却低着头,垂着睫,看着她,眸中没有一丝光亮,像是沉沉夜空中,全部星星都陨落,俱是黯淡。 看起来,竟有些,失落? 配合上那又圆又钝的杏眼,微微撅起的唇角,瞬间让人联想到被抛弃的emo小狗? 就?很,弱小可怜又无?助? 接着,又用同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语气,说出了那句惊世?骇俗的话。 「枝枝,你这?是不要我了吗?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杭有枝瞬间瞳孔地震,震耳欲聋:?! 第73章 噩梦的尽头 原来, 噩梦的尽头,是那少年踏叶行风而来,掷剑流朱越万千, 只为向她?俯首称臣。 于是, 所有的灰暗, 都随云飘走了, 她的未婚夫——傅氏誉之,从此堂堂正正。 阴云被驱散,午后的阳洒满大?地,一切都被渡上柔和的辉光。 细语犹在耳,杭有枝微仰头,看着眼前少年的沉静模样, 瞬时,所有的委屈, 以及多日来的思念, 皆俱涌上心头。 忍不住眼眶一热, 滚烫的明净, 盈满两湾柳叶眸,大?颗大?颗直往下掉。 傅誉之见杭有枝泪眼婆娑, 心疼极了, 连忙跪在她?身前,取出帕子, 一边帮她?拭泪, 一边温声问:「怎么了?」 杭有枝眼眶更红了,吸了下鼻子, 仍旧凶凶看着他?,撅着个小嘴, 化身委屈小猫,恶狠狠又撒娇一样的语气,「枝枝长枝枝短,枝枝生气你不管。」 「我管我管!」傅誉之更心疼了,立马将杭有枝揽进怀里,安抚似的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顺毛。 杭有枝却一把将他?推开,小拳拳捶他?胸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嗔道:「你怎么才?来找我?」 傅誉之拉过杭有枝冰凉的双手捂着,低头认错:「对不起,我来迟了。」 杭有枝今天势必要将帐一桩桩一件件当场算个清楚,缓了片刻,止住泪,又道:「你骗我。」 傅誉之抬起眸,直直对上她?那明晃晃的目光,清澈无?遗,「我没骗过你。」 「?」 杭有枝觉得傅某人现?在一点都没有追妻火葬场的样子,但又不太能反驳。 毕竟,这句话虽然?从情感上有错,但从逻辑上还?真挑不出瑕疵。 该死的白切黑!竟然?这么心机!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吧! 两厢沉默着。 就在这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啧——」 杭有枝循声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位熟人。 羽京一袭白衣,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摇着扇子悠悠道:「哄人就要有哄人的样子,你赶紧认个错把人带回?去?,有什么事儿回?去?再慢慢说,我中午饭都还?没吃呢。」 他?倒不是真饿,而是看傅誉之这架势,搞不好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把人哄回?去?。 真的,偶尔茶一下就得了,该积极认错的时候还?是得积极认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认错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扶峰抱臂站一旁,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都看着呢。」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俩就直接搁这卿卿我我上了,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啊(虽然?但是确实没有外人)…… 怎么,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恋爱脑? 大?哥,形象形象形象啊!!!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没有姓名的暗·背景板·卫,或低头掩咳,或四处张望,或眨眼对手指。 一方面,是因为心虚,另一方面,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啊啊啊啊啊!少?爷怎会?如此!人前黑心莲人后傻白甜!】 【啊啊啊啊啊!少?夫人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锁死锁死锁死!】 【啊啊啊啊啊!这是我能看的吗!再看亿眼再看亿眼再看亿眼!】 【……】 天空吵闹地飘过亿条心声。 地表中心的两人却安静的过分。 杭有枝意识到自己被围观的处境,急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疯狂撩头髮转移注意力。 但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道视线将她?穿透。 这么多人,真的会?,社恐…… 但实际。 众·视力5.3·人: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撩头髮为什么要撩头髮为什么要撩头髮!!!头髮掉了一根掉了一根掉了一根!!!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ps:麻烦帮我把头带回?去?一下。】 【懂了,下辈子卖防脱洗髮水。插个gg:掉头髮,有时是在被狗男人气到之后,榴槤搓衣板,他?好,我也好。】 【月底绩效不要了。但,少?爷你说句话啊!!!后续后续后续!!!gkdgkdgkd!!!】 傅誉之一句话也没说,正垂着睫,专注地给杭有枝包扎手上的伤口。 一颗颗细小的沙子,都像是揉进了他?心里,一丝丝干涸的暗红血迹,更是刺痛了他?的眼。 在知道杭有枝要来京城后,他?设想过无?数种相?见的场景,却独独没想到是这种。 她?狼狈,他?可憎。 于是所有预设的娓娓道来都用不上了。 她?都知道了,他?也没能保护好她?。 怀着这种愧疚的心情,傅誉之用帕子给杭有枝仔细包扎完手上的伤口,再抬起眸,却见杭有枝正垂着睫,将碎发撩至耳际,眉眼深深,双颊晕红。 于凌乱中,柔美的不可方物。 傅誉之不由会?心一笑,心情跟着轻快起来,想说的话也能脱口而出:「对不起,没能早点告诉你。」 杭有枝闻声抬起头,见到傅誉之脸上温和的笑,想起他?们还?在吵架,而他?却在笑,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眉一挑,直指关键问题:「那端宁郡主呢?也没能早点告诉我?」 「我跟她?不熟。」傅誉之迅速撇清关系,又转头看向扶峰和羽京,「他?们都可以作证。」 杭有枝便也跟着瞟向羽京和扶峰,等着证词。 关键时刻,扶峰和羽京还?是挺靠谱的,立马出来澄清。 羽京:「嫂子你放心,主子他?在京城整天忙得要死,哪有空勾搭别?的姑娘,跟端宁郡主更是见都没见过几面,你要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定是谣传!」 扶峰:「确实,我印象里,少?爷跟端宁郡主正经见过面的时候,就两次。」 「哪两次?」 「我记得贼清楚,一次是少?爷刚从漠北回?来时,某个宴请被灌了不少?酒,我陪少?爷去?外面醒酒,端宁郡主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哗啦啦说了一堆话,结果,少?爷听完,就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扶峰还?特意模仿出了那个又冷又拽的语气:「你是?」 「哈哈哈——」羽京也被唤起了记忆,「我想起来了,第二次是不是郑国公府宴,那次我也在,端宁郡主凑过来巴拉巴拉了半天,结果他?三个字让人闭嘴。」 扶峰接的贼熘:「表妹好。」 「……」杭有枝悟了,凭实力单身说的确是傅某之本人无?疑了。 傅誉之给了扶峰和羽京两人一个「下次就这样宣传我」的赞赏眼神,接着转向杭有枝,温声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杭有枝想了一会?儿,好像也没什么可疑虑的了,无?非,《关于我未婚夫掉马后权倾天下这件事》,就很,不真实,谁懂…… 于是颤了下睫,怔怔看着眼前人,问了句。 「都是真的吗?」 秋日的暖阳晕在柔软的发间,烂漫极了。 少?年人也只是扬眼轻笑。 「你该知道的,我对你的心从来也不假。」 杭有枝忽觉一阵眩晕,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好像无?论再多少?次,都会?在一瞬间被轻易击中。 还?呆滞着,傅誉之却又问她?:「还?要跟我恩断义绝吗?」 杭有枝回?过神来,觉得很有必要给傅誉之一点教训,于是凶唿唿道:「恩断义绝!必须恩断义绝!」 语气和表情都很到位,除了最后斟酌半天才?弱弱加上的那句话——「那就先……恩断义绝……三天……」 直接一整段垮掉。 傅誉之看着杭有枝那低头掰着手指头满脸纠结的小表情,不由失笑,转瞬又睁大?眼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讨价还?价:「就不能少?一点吗?三天,好长的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杭有枝也不想,杭有枝不要面子的吗?杭有枝果断顺坡下驴,自砍三刀!「那就一天!不能再少?了!这事儿没商量!」 「好。」傅誉之笑着应了,又忽地勾了下眼,语调拖长,「那……」 「什么?」杭有枝疑惑地对上那目光。 接着便见傅誉之缓缓靠近,微微敛起眸,长睫稍掀,深邃又迷人,声音更是近乎蛊惑,问她?: 「跟我一起回?家吗?」 杭有枝瞬间就被撩红了脸,低下头没答,只默默伸出双手。 傅誉之秒懂,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 回?程是坐的马车。 与其说是马车,倒不如说是房车。 毕竟,有桌能饮茶,有柜能藏书,还?有榻能小憩。 更离谱的是。 杭有枝窝在软榻里,左手话本子,右手桂花糕,默默为织竹的后勤工作点着贊,一边任由傅誉之蹲脚边帮她?检查脚踝和腿上的伤,还?能一边听着一屏之隔外——三人围桌吃茶唠嗑。 织竹磕着瓜子,仰头扫着高阔的车顶,忍不住问:「这车哪来的?不像是少?爷的作风啊,从二小姐那顺的?」 都是为了将这车赶来京郊,不光害她?错过了追妻现?场,还?害她?被路人仇富了一路。 此等浮夸的效果,除了傅圆圆她?再想不出第二个人。 「哪能啊。」羽京端盏喝茶,摇扇轻笑,往一旁的书画屏风看了眼,特意加强语气,「为迎未婚妻进京,特意找人打的,费了不少?银子呢。」 「这还?算好的,费银子的地方还?在后头呢。」扶峰咬了口桂花糕,含煳接道。 错过追妻现?场但被炫了满嘴狗粮的织竹:「……」 我谢谢你们嘞。 屏风内。 傅誉之蹲杭有枝脚边,检查完,确认脚踝伤势不重腿上只有几处稍稍淤青,总算松了口气,一边帮杭有枝拢下裤腿穿袜穿鞋,一边听到屏风外羽京和扶峰的表演,内心简直不要太美。 这下该夸我了吧! 忍不住微微仰起头,去?看杭有枝。 结果。 杭有枝从话本子上移开目光,斜了他?一眼,「算你还?有点良心。」 傅誉之:「……」 追妻不易,小狗嘆气。 然?后。 等傅誉之重新帮杭有枝清理敷药包扎完手上的伤口,终于无?事,三两下脱下轻甲,整了整衣发,又喝了口水,就要坐杭有枝旁边,给杭有枝念话本子。 杭有枝却从上至下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内心os:紫衣墨发,姿色尚可,但她?杭有枝,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不是!),又向宽阔的软榻另一端使了个眼色,接着对他?冷漠到底,「离我远点,我们现?在还?在恩断义绝。」 这也就算了。 杭某枝生气总不是这样,大?哭大?笋笋笋笋笋…… 就是。 下一秒听到屏风外传来的忍得很辛苦但还?是忍不住的时隐时现?的错综复杂的笑,傅誉之感觉直接达到了今天的至暗时刻。 但还?是只能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算了。 算了。 算了。 你们开心就好。 我。 回?去?再慢慢哄。 但他?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因为。 马车刚行至府门?口,就立马有手下来报。 「少?爷,漠北二皇子在延平巷等了你三个时辰……」 傅某之会?如何选择呢? 第74章 抱得美人归 还没等傅某之做出选择, 杭某枝就先笋为敬。 杭有枝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掀眼看向傅誉之,转瞬端起高贵慵懒:「赶紧去吧, 摄政王日理万机, 我哪敢耽误啊。」 傅誉之抬指扬下流苏帘, 转头?对上那美人眸, 笑眼端起高贵冷艷:「让他等着。」 其实跟异口同声也差不了多少。 然而。 下一刻。 窗外又传来了那位手下的声?音。 「呃……少爷,二皇子?让你今日务必前往,说是要事相商。」 傅誉之坐车内,仍旧笑眼看着眼前的杭有枝,声?音淡然:「何事?」 手下站车外,抱臂紧盯着车窗处被扬下轻飘的流苏帘, 似是极为无语:「互市。」 傅誉之:「!」 那小?子?之前天?天?找他去延平巷府中比试他都?懒得搭理,怎么今天?突然就转了性?子?要谈正事了! 漠北二皇子?其实他早就认识, 当年在漠北的时候就是他的手下败将?, 此次来了京城还仍旧不死?心。 但那小?子?屡次邀他, 可不只是为了一雪当年之耻, 更?多是试探。 漠北向大林朝贡一般是每年十月,可今年漠北那边不但于朝贡前夕在边境暗中寻衅滋事, 还擅自提前派使?臣进京, 甚至派细作潜入大内坊间四处打探消息。 似是因为听?到了他与傅成仪不和重病隐退的谣传。 反正没安什么好心。 总归是想在互市一事上谋取更?多利益。 漠北使?臣进京后,他们也公?开私下宴请多回了, 可于互市一事总谈不拢, 到后来漠北那边索性?就拖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也因此, 他迟迟离不了京,迟迟回不了东州, 与杭有枝的婚事应也是要推迟了。 所以今日延平巷之邀,他是非去不可了。 傅誉之思及此,不由眉目一凛。 方?才?有多自若,现在就有多狼狈。 杭有枝忍不住展颜一笑,催促道:「快去吧快去吧!看来这事儿还不小?。」 傅誉之抬起眸,看着杭有枝,「那你……」 「我没事的,织竹陪着我就行了,都?到你家了,还能丢了不成?」杭有枝说完,又挑起眼,「再说了,我们今天?恩断义绝!」 傅誉之听?了,瞬时勾唇一笑,接着将?人拦腰抱起,下车向府内走去。 杭有枝勐地悬空,下意识勾住身前人的脖颈,下车后,又猝然扫到——啊啊啊啊啊!街上好多人!门口好多人!门内好多人!男女老幼都?有!路人士兵僕从!立马将?脑袋埋进身前人的胸膛,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自己可以走的。」 却只感受到身前人胸腔有力的震颤,以及那满是意气风发的声?音。 「恩断义绝了,那我也是你未婚夫。」 少年人抱着他的心上人归家,行在金秋的风中,迎着万众的目光,不曾有一瞬黯淡。 一路上,杭有枝都?安静地待在傅誉之怀里。 偶尔探出脑袋观察周围的情况,本想着欣赏府中的亭台楼榭,结果每次都?以远远迎上丫鬟小?厮的八卦目光,落荒而逃猫猫埋沙告终。 更?可气的是,扶峰羽京织竹都?在一旁偷笑…… 就连傅某之,也在笑!!! 啊啊啊!!! 天?理何在!!! 呜呜呜呜呜…… 好在,路程没有很远。 不多时,杭有枝就感觉周遭安定了下来,应是到达了目的地,终于缓缓抬起脑袋。 却见一行大雁过晴空,黛瓦雕栏帘捲风,花院竹溪石榴红。 嗯,这很摄政王。 什么叫顶级暴发户,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笑着流下没有见过世面的泪水。 就是。 也就是说,他们还在院门口。 所以。 杭有枝忍不住转向傅誉之,挑眉问:「你是要我自己走进屋吗?」 傅誉之听?了不禁一笑,抬抬眼,「你不是说你自己可以的。」 「……」杭有枝很想给傅誉之一拳,我那是客套,你怎么还当真的,这么没有追妻的自觉吗?行,可以,很好,这就是恩断义绝是吧…… 然而,下一刻,杭有枝又扫到扶峰不知从哪推来个木轮椅。 待轮椅被推到身前。 傅誉之便将?她轻轻放到轮椅上,俯下身,一边帮她整理衣发,一边在她耳边温声?道:「我怕我进屋了,就捨不得走了。」 特别,少年的墨发垂落身前,遮住她的视野,光线倏然昏暗,隐秘的空间内,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熟悉的温和的浅淡的皂角香。 她再稍稍抬起头?。 修长的眉,纤密的睫,清澈的眼,英挺的鼻,鲜艷的唇,明晰的下颌,性?感的喉结,白皙的脖颈…… 以及。 不慎扑上她耳廓的灼热气息。 啊啊啊啊啊!!! 杭有枝瞬间耳根一热,潮红直往上漫,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跟院中的石榴也差不了多少了,下意识低下脑袋双手捂脸。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多日不见狗子?大变。 确实有变摄政王变好看变会很多呢! 我承认刚刚对你太大声?了!! 撤回撤回撤回!!! 然后,待傅誉之最?后从怀中取出那支他送她作为十六岁生辰贺礼却因一时误会被她还回现在又失而復返的——浅翠鸽子?蛋髮簪。 别在她发间,又站在她眼前。 杭有枝对着眼前的赏心悦目,明明是坐在轮椅上,却像是坐在王座上一样?,矜贵地敛下眉眼,一面抬指扶着头?上的髮簪,一面朝身前人轻轻摆摆手,言辞疏淡,傲娇程度100000000%:「去吧去吧。」 下一句再接「本宫乏了,傅面首退下吧」毫无违和感。 傅誉之不由一笑,转向织竹和羽京吩咐了句「你们两留下照顾好少夫人。」接着便带上扶峰,抬步往外走。 杭有枝坐在院门口,轮椅被织竹掉了个方?向就要被推进院去,余光瞥见傅誉之转过身,立马扶住织竹的手臂后仰身探出脑袋往院外道上去看。 道上两侧风物萧萧,少年的背影疏朗深阔。 她目送了几步,却见他突然回过头?。 连忙收回脑袋,假装无事发生。 羽京站一旁,掩着摺扇,满脸姨母笑。 然后就被cue到了。 「羽京你过来。」傅誉之回过头?道。 换了扶峰迴来看护杭有枝。 织·扶着轮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竹这才?磕完cp意满离,将?杭有枝推进院去。 进院后,按照扶峰的指示,来到傅誉之给她准备的屋子?前。 推开雕花木门。 从地毯家具帐幔,到屏扇摆件盆栽,无一不在彰显着两个词——华丽四射!精緻考究! 杭有枝虽然有被闪瞎眼,但表现得还挺淡然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毕竟,当朝顶级贵族的家,再怎么高的配置也正常。 而且,之前一路上看到的府中景观,也让她多少有了些准备。 一进屋,又立马涌进来一大群小?丫鬟伺候她下午茶鲜花浴。 阳光透过菱花窗,照进热气氤氲里,晕在少女娇嫩的脸蛋上,映出柔和舒蕴的眉眼。 杭有枝舒服地躺在铺满五彩鲜艷花瓣的浴桶里,左手一大碗石榴茉莉牛乳冰,就差个吸管,右手几小?碟青提鲜枣柚子?肉,果香四溢。 特别是还有小?丫鬟给她按摩头?皮脖颈肩膀手臂,甚至餵她吃水果。厨娘又端来几小?碟新鲜出炉的栗子?糕蛋黄酥还有烤羊肉串,热气腾腾。 简直幸福得快要哭出来。 呜呜呜,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傅某之为什么不早点掉马!!!是怕自己太有钱会把她给穷哭吗…… 不过,他家这个门第,真的能接受他们的婚事吗? 或者?说,她能接受吗? 这是个问题…… 织竹坐一旁一边蹭吃一边给她介绍府中的基本情况,扶峰则在门外一面干饭一面随时给她答疑。 让她对傅家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确实跟傅誉之描述的一样?,《家中没有太多人》。 自小?不在身边但双双为将?的爹娘,守寡但为后垂帘听?政的阿姐,顽劣但京城第一纨绔的妹妹……以及,十年饮冰但登基为帝的小?外甥,与白月光be但当朝首辅的薛二哥哥? 所以,首辅和太后有一腿?!(这是她能知道的吗?) 「……」 不得不说,傅某之是懂概括的。 沐浴完,小?丫鬟们又给她展示了几大立柜的衣裙鞋靴,几大匣子?的珠宝首饰,芭比换装秀似的给她穿衣打扮。 反正就是,壕无人性?。 最?后。 杭有枝打扮齐整,坐在梳妆檯前,对镜欣赏着自己头?上的浅翠鸽子?蛋髮簪。 真是美呆了!之前在汝阳遇到拦路打劫后,她都?不敢把这宝贝戴出去,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这可是在京城,傅家的绝对势力范围内,不光有织竹贴身保护,还有不知道多少暗卫跟着。 还真是应了他当初说的那句话。 ——谁敢抢?不要命了? 一旁,织竹和扶峰凑在小?几前,正一边敲核桃一边东张西望不知道小?声?嘀咕着什么。不光很村口大娘唠嗑,还很线人交换情报。 突然,织竹抬头?问她:「少夫人,要不要去院子?里转转?」 杭有枝听?了,先是一愣。 少夫人……这个称唿……好像不太对,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太对。 就有一种,还没成亲,但已经被人认可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一说一,还不错! 想到这儿,杭有枝不由弯眸一笑,接着抬起眸,将?视线投向窗外,窗外秋光正好,于是欣然应道:「行,出去转转吧。」 接着。 织竹推着轮椅,扶峰在旁陪同,带着杭有枝去屋外的院子?里转了一圈。 可这一圈转下来,杭有枝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也不知是府里的园丁太勤快了还是怎样?。 凉亭的栏杆是崭新的,小?溪的底部是没有一丝泥沙的,就连随处可见的一花一木,也是精心修剪好的。 也不是说不好,就是,一点生活的气息都?没有。 她想像不出,傅誉之曾坐凉亭里喝过茶,蹲小?溪边餵过鱼,甚至走过花圃边的小?路。 见杭有枝眉目稍凝。 扶峰站一旁,欲言又止。 然后,他又见杭有枝抬头?扫向院子?周围的几面屋子?,问道:「他住的是哪间,我能去看看吗?」 扶峰感觉自己的机会又来了!立马笑道:「当然!」 结果。 等被带到傅誉之住的屋子?前。 扶峰取出钥匙打开锁再推开门。 杭有枝看到屋内的景象,第一反应却是:「这真是他住的屋子??」 倒不是她怀疑扶峰的记性?,而是眼前的这间屋子?,跟她住的哪间屋子?一对比,简直可以被称为陋室了。 虽然同样?敞亮开阔,但各式摆件,嗯,约等于没有。 即使?有,看起来也十分陈旧了。 讲真,小?偷进屋都?得留二百。 就,有什么上锁的必要吗??? 偏扶峰还十分笃定:「错不了,少爷打小?就住这儿。」 行吧,都?这样?说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还好,刚开门时她看到的那一侧是会客厅连同茶室,应是怕泄露什么机密,所以收拾的比较空旷。 另一侧往内进到书房和卧房,就比较有生活气息了。 放不下随意横斜在书架上的书,藏斗柜角忘记盖上的桂花糖罐,搁桌上没喝完的白瓷水盏…… 一面走。 扶峰一面手忙脚乱地收拾,一面尬笑:「少爷不太让旁人进他的屋子?,平常都?是我收拾,今早出门急……」 即便已经很整洁了,但还是想让杭有枝对他家少爷的印象更?好一点。 整洁是整洁,陈设依旧简单陈旧。 杭有枝打量了一圈,感觉这屋里最?值钱的,应该就衣柜旁架子?上的几身行头?,再还有她身旁窗前书桌地上堆的一大堆锦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窗前书桌这一块地儿挺奇怪的。 不光杂乱的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书桌上铺满了书册和稿纸不说,一旁地上还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特别像收了一大堆快递没来得及拆。 而且扶峰见了也没收拾。 扶峰就等在这儿呢,一见杭有枝盯着那堆锦盒看,连忙过去帮傅誉之表现。 推开窗,午后的阳肆无忌惮地洒进来,屋子?里瞬时亮堂一片。 接着将?锦盒一个个打开,展示给杭有枝看。 东西很多,大到灯台香炉,花瓶茶盏,小?到簪钗佩环,胭脂水粉…… 扶峰手上展示着,嘴上还叨叨个不停:「少爷每天?回来都?要在这儿捣鼓好半天?呢,我跟羽京跟着挑花了眼不说,就连二小?姐也被拉来帮忙……」 织竹取出一把青玉梳来看,跟着唱和:「要我说啊,这些东西,还是得少夫人自己挑才?最?合适!」 杭有枝只是莞尔一笑。 他的心意,她又岂会不知。 哗啦啦—— 窗外南风过境,桌上的书页被吹开,散出几张纸。 杭有枝循声?望去,织竹立马推轮椅带她过去。 来到书桌前,风正好翻到那一页。 ——夹着几张纸的那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信封。 ——傅之之收。 拿起信封,是空的。 接着,便是那张信,首句。 ——想你想你超级无敌霹雳螺旋升天?想你! 本以为没了,却看到错开的纸张边角,下面还有?! 连忙取来看,果然没让她失望。 俊逸又熟悉的笔迹—— 天?冷多添衣。 枝枝对不起,京中事务冗杂,恐不能如期归家。 不是世上好人多,而是你总盼人好,于是那颗盼你好的心,也会一直向着你。 无法回到汝阳种花,只好待在京城家中修整庭院,却难解相思一二。 但听?说,你要来京城了,所以顺便给你装饰了小?窝,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每每想着,到时你来了京城,就住在我隔壁。 清晨一推开窗,便可见你坐窗前正梳妆。 杭有枝看完这张未寄出的回信,神使?鬼差地,偏头?看向窗外。 窗外,石榴树茂盛浓郁,果实沉甸甸地压满枝头?。 隔着石榴树,是她房间的窗子?。 零星的翠绿和圆润的火红映衬之下,小?轩窗半开半掩,灿烂的金阳渡进去,跃出一室华彩昭晖,秋风将?浅米色流苏帘扯出半片,徐徐浮着漫天?的光,枝叶的影。 这一刻,她坐在这儿,看着他为她造的景。 爱意也如同窗外的枝丫般横生疯长,像是要冲破天?际。 想像着。 同样?的,当她清晨推开窗,也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他就住她斜对面,不过迴廊拐个弯。 不由微微弯起眼,明亮的柔和,更?胜窗外光风。 好半天?,才?收回眼。 又注意到桌上铺散的书册和稿纸。 稍微翻了翻,书册大多是库房物品名薄……有一说一,傅誉之这是什么毛病,有这么多好东西不拿出来用,反而堆在库房里吃灰…… 稿纸则是些工匠送来的房屋图庭院图,以及,傅誉之自己画的草图? 主要是一张庭院布局草图。 上面简单描着竹丛、小?溪、凉亭……跟窗外的庭院景观一一对应……为什么要画这个?不是有现成的图纸吗? 难道……结合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崭新景象,杭有枝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院子?里原先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扶峰适时陈述:「院子?里原先是少爷的习武场,除了那颗石榴树什么都?没有,都?是因着杭姑娘你要来,少爷才?让人添了这许多花花草草小?溪亭子?出来。」 织竹添油加醋:「我说呢,府中一向节俭,怎么突然就全部翻修了一遍,原是託了少夫人的福!」 杭有枝静静听?着,静静想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真的,很重视。 很重视她要来京城这件事,很重视她一直以来的每一个举动?。 很重视她。 那么当他满心盼她好,她的那颗心也会一直偏向他。 杭有枝垂眸笑着,又在草图边缘发现了个鞦韆架。 院子?里有这个? 连忙抬头?向窗外图中对应位置看去,果见鞦韆架。 原是在院墙边上,位置本就偏,周围又种了许多蔷薇花,被遮了大半,没注意到也正常。 杭有枝盯着那鞦韆架看了半天?,想着再添个花架应该不错,春来时,蔷薇满架,架下盪鞦韆……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叩响了。 第75章 给你一百万 小半个时?辰前?。 「什么?都坐上轮椅了?」 谢缨刚午睡起来, 就接到了手下的通传,立时?眉心一皱。 「那小子是怎么照顾人?的!」 「赶紧叫张太医去看看!」 傅成仪在?坤宁宫,也收到了消息。 「遇上山匪?还受了伤?」 「京兆尹也该换人?了。」 「速速去请李太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府门口?, 傅誉之正要上马, 忽然转过头。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的伤。」 羽京在?一旁, 「那让罗太医去瞧瞧?」 「行。」 于是。 当三人?通过傅誉之房间书桌前?的窗户, 看到罗太医出现在?院门口?。 织竹:「应该是少爷请来为少夫人?你看诊的。」 杭有枝点点头:算他还知道关心她。 杭有枝坐轮椅上,织竹推着轮椅,扶峰跟在?一旁。 三人?出了傅誉之的屋子,沿着回?廊,要回?杭有枝的屋子。 又看到李太医背着医箱急匆匆赶来。 扶峰:「羽京办事也是煳涂,怎么请了罗太医又请李太医。」 杭有枝笑?了笑?:「确实有够煳涂的。」 (羽京:我不是!我没有!) 院中。 罗太医回?头看到满头大汗的李太医, 笑?道:「哟,你怎么也来了?」 「你问我, 我倒要问你呢。」李太医边走边拿帕子擦着汗, 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你小子, 方才问都没问就说不顺路,害得我好一阵赶。」 廊下。 三人?行至杭有枝屋门口?, 就要进屋, 院门又被敲响了。 小丫鬟开了院门。 是张太医,还扛着一副拐。 织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儿这什么日子啊, 怎么半个太医院都来了?」 扶峰隐约知道了点什么, 尬笑?着:「多来些太医看看也是好的。」 杭有枝眨眨眼:「……」崴个脚而?已,真的大可不必, 纯纯浪费医疗资源…… 院中,罗太医&李太医跟着领路的小丫鬟没走两步, 又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张太医。 罗太医朝檐下看了眼,笑?问:「你也是来给那姑娘看诊的?」 张太医看了眼自己肩上扛的拐,又看向?两手空空的罗太医,满脸迷惑:「不是说腿断了?你怎么什么也没带?」 罗太医:「?」不是说崴脚吗?还是他记错了? 李太医背着医箱,也很迷,但还是决定?眼见为实:「来都来了,一起去看看吧。」 于是。 当罗太医&李太医&张太医一起进到屋中,看到杭有枝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情?,有以下六点要说:「……」 张太医意见最大:不就崴个脚!坐什么轮椅!害得他还以为是腿断了!扛副拐过来真的很累的好吗! 李太医无语凝噎:就崴个脚啊……还以为是什么重伤……害得他火急火燎赶过来后背都汗湿了大半…… 罗太医松了口?气:还好是崴脚!不然显得他多不敬业! 想是这么想,伤还是要看的。 「姑娘坐着轮椅,可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确认完皮外伤无碍,罗太医照例问。 杭有枝觉得罗太医问的是废话,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告知,坐轮椅且崴脚的人?,当然是:「脚痛。」 「姑娘稍等。」罗太医笑?笑?,接着便从袖中取出全身上下唯一带着的傢伙什——针灸包。 趁着罗太医施针,李太医也过来积极表现,一面给杭有枝诊脉,一面问:「除了脚痛,可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李太医这么一问,杭有枝倒是想起来了,一面伸手给自己捏着肩一面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来回?折腾了一趟,腰疼腿疼手臂疼全身哪哪都疼……」 「……」李太医面无表情?地?盯着杭有枝看了片刻,很快诊完脉收回?帕子下了结论,「缺乏锻鍊。」 杭有枝:「……」 待李太医写完进补的方子,罗太医也施完了针。 不愧是宫里的太医,几针下去,疼痛立时?就缓解了不少。 杭有枝立时?就迫不及待地?要下地?走路,虽然本来也就崴个脚,并没有多严重,不是不能早点下地?行走,而?是坐轮椅更具舒适性。 张太医站一旁看着,那副拐终究还是没派上用场。 「来,姑娘,走两步,没事走两步。」 杭有枝听到这话,就在?以为张太医接下来要卖拐时?。 张太医:「姑娘,你这走路姿势有问题。」 杭有枝:「?」 「姑娘是不是经常崴脚?」张·骨科专家·太医又问。 杭有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是。」 张太医:「嗯,还是平足。」 杭有枝:「……」 好不容易送走了三位太医,杭·走了两辈子路但被诊断为走路姿势有问题且扁平足·有枝坐下喝着热牛乳吃着糖炒栗子歇了会儿,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实在?气不过拿起桌上张太医留下的矫正训练图册扫了几眼,就要起身练习。 屋外又来了人?。 敲过门。 小丫鬟带进来一位着赤色劲装的女子。 赤衣女子提着果篮,笑?着直言来意:「杭姑娘好,夫人?想见你。」 杭有枝自然知道这女子口?中的「夫人?」是谁——傅誉之他娘,她未来婆婆。 未来婆婆,见还是不见呢? 正犹豫着,扶峰发了话:「杭姑娘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 扶峰的态度,自然也就代表了傅誉之的态度。 杭有枝心里有了底,几经思量,还是决定?去见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毕竟,闲着也是闲着,在?屋子里待着无聊,傅誉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如?出去转转。 而?且,她也想多为他分担一点,处理好跟他家里人?的关系。 「那便去见见吧。」杭有枝扬眼一笑?,便要从座上起身。 赤衣女子连忙拦住:「姑娘且慢!」 「怎么了?」 「夫人?说若姑娘想见她,便让姑娘在?少爷院中稍等片刻,待我回?去通传之后,夫人?自会来寻姑娘。」 杭有枝听了一笑?:「哪有长辈来见晚辈的道理,我自当亲自前?去拜访。」 「这……」赤衣女子似在?犹豫。 杭有枝直接问了:「姑娘如?何称唿?」 「在?下艷寻。」赤衣女子行礼答。 杭有枝已然起身,柔和一笑?:「那待我收拾片刻,便请艷寻姑娘带路吧。」 艷寻:「是。」 …… 谢缨一午睡起来,遣完人?去请张太医给杭有枝看诊,又派了人?去喊老傅回?家,便开始收拾自个。 第一次见未来儿媳妇,可一定?要给人?姑娘留下个好印象! 多年行伍,比不得长于闺阁,向?来是洒脱不羁惯了的。 谢缨缨同?志更是不常收拾自个,不收拾则已,一收拾就要收拾大半个时?辰。 沐浴焚香傅粉施朱……一样都不能少! 中间张太医来给她回?禀了杭有枝的伤情?,幸好只是崴脚!可苦了她的宝贝儿媳妇!等回?来一定?要好好说说那混球! 又想到管家说那混球去了延平巷,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她可等不了!只想快点见到宝贝儿媳妇! 便让艷寻先去探探风。 此时?。 谢缨正坐梳妆檯前?,由手下簪着发。 「这怎么有根白头髮!快帮我扯下来!」 「好的好的!将?军你别急!咱时?间还多着呢!」 话音刚落,艷寻急匆匆的声音就飞了进来。 「将?军将?军将?军!杭姑娘亲自来拜见你了!人?已经在?偏厅等着了!」 「!!!」 谢缨迅速收拾完自己的妆容髮型。 一边任由手下跟在?后面帮她佩戴首饰,一边慌忙忙指挥与未来儿媳妇初次见面的场景布置。 「太朴素了太朴素了太朴素了!快把库房里的物件挑些贵的来摆上!别让人?姑娘怀疑上了咱家的经济实力!」 「算了算了来不及了!直接去把傅圆圆那丫头屋里的借些来!等下再还回?去!」 「等等等等等!最重要的是我床底下的那一箱!准备了好久呢!」 手忙脚乱准备完,谢缨才端坐堂上,让人?将?杭有枝迎进了花厅。 顾及到脚上的伤,杭有枝还是坐轮椅来的。 然而?,杭有枝被织竹推着轮椅带进花厅,见到谢缨。 谢缨第一句话:「杭姑娘是吧?快快上座!」 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么几瞬,才解过冻来。 杭有枝这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以及,眼前?的未来婆婆——谢缨。 周围的环境,嗯,金碧辉煌! 看看这玉如?意琉璃瓶孔雀扇铜兽灯台……每一件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跟她屋子里的不相上下! 看来府中也就傅誉之一个人?的屋子那么朴素…… 再看谢缨。 谢缨今日不常见地?着了红装,一袭炽焰红的长裙曳到了锦云地?毯上,发间的步摇金钿烨烨生着辉。 杭有枝看着眼前?的未来婆婆。 第一印象——好a啊! 这眉眼!这仪态!这身形!不愧是傅誉之他亲娘! 不得不说,颜值这个东西还是得靠遗传!身高也是! 她算是相信傅誉之十二三岁就能长很高的话了!有了谢缨这身高作?保障,根本就不会差的好吗! 第二印象——有点严肃诶…… 谢缨坐在?那儿,眉目依旧凝着,再加上英挺的五官,以及常年行于军中习惯的穆然神态,看起来就有点凶。 杭有枝也觉得,有点凶,想着,傅誉之他娘是不是不喜欢她…… 第三印象——这是什么?! 谢缨其实是还凝固在?方才「杭有枝坐轮椅但她还叫人?上座」的尴尬中,下意识拧着眉头想着怎么打开话题,就撇到了身旁桌上她准备的东西。 随即目光一跃,抬手掀开木箱,弯唇笑?着介绍:「这是……」 然而?,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谢缨就看到了杭有枝极为错愕像是要炸开的目光。 在?谢缨打开木箱的那一瞬,杭有枝只感觉——哦!她的眼睛!!被闪瞎了!!! 只见箱中金灿灿的一片,不是金子又是什么! 这可是金子啊! 还是一箱! 隔了些距离,杭有枝没能细看金子的形状,只觉得是圆圆滚滚满满当当堆橘子似的堆成一箱,极为简单粗暴!并且沉浸于看到大量实物黄金的震撼中,久久目眩神迷! 于是,对眼前?的情?况做出了一个简单的推断。 这是什么情?况? 《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作?为一个财迷且机智的女主?角,她当然是选择拒绝! 毕竟,傅某之每次都甩她一万两黄金的支票!这一箱目测一千两都够呛,比较大小她还是会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谢缨还在?想着:该不会是嫌少了吧? 杭有枝立马义正言辞:「夫人?你误会了,我爱慕誉之,所图并非钱财……」 「且不说最初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今日偶得他为朝上臣我为市下商,也依然觉得他骗了我……」 「荣华富贵于我杭某不过浮云,我所图的,是一个能与我一同?走向?未来的人?……」 杭有枝面不改色地?瞎扯了半天,感觉自己快要编不下去了,想着直接摊牌算了,她就是喜欢他傻白甜超有钱会照顾人?还要嫁给她! 却陡然瞥见谢缨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唇角? 谢缨全程: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她的宝贝儿媳妇! 见杭有枝突然顿住,谢缨立马出来圆场(别把人?姑娘尴尬坏了):「枝枝你误会了,这套小玩意儿,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杭有枝:「?!」 《枝枝》《小玩意儿》《见面礼》 嗯。 原来。 剧情?是。 《给你一百万,儿媳妇你好》…… 谢缨又说:「但既然你不喜欢这些俗物,那我……」 后面「改日再送你几车书画瓷器」还没说完。 杭有枝立马:「不不不不不!我很喜欢!只要是伯母送的我都喜欢!」 谢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立马招唿杭有枝过来看她给她准备的「小玩意儿」! 「听誉之说你喜欢猫(其实原话是「她有点像猫粘人?的厉害脾气很可爱」,但谢缨想着哪有把姑娘家的比作?猫的,多不礼貌,便换了个说法),便让人?打了这九九八十一个金猫猫小摆件,也不知道你喜欢喜欢……」 果见是一堆娇憨可爱的金猫猫,耍赖打滚金猫猫,跳脱扑蝶金猫猫,慵懒午睡金猫猫……箱子底,还有个巨大的摇爪招财金猫猫!并且铺满了金猫猫币! 杭有枝: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到溢出屏幕!!!)这是什么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小玩意儿!!!(有被狠狠拿捏!!!)不!!!这是什么宇宙超级无敌温柔准婆婆!!!再给她来一打!!!() 就在?这准婆媳初见的美好时?光,门外突然飞进来一道欢快的声音! 「阿缨!我回?来了!咱儿媳妇呢!」 杭有枝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俊秀的男人?提着个鸟笼子从门外飞奔了进来! 立马就认出了是傅誉之他爹。 主?要基因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如?果说着红装的谢缨看着不明显,那么到了傅逸这儿,至少有五分相像。 很能理解傅誉之的容貌来自何处了,天生的,没办法,有这么个娘,还有这么个爹…… (性格似乎也是) 还认出了傅逸提着的并不是鸟笼子,而?是鹦鹉笼子。 为什么呢。 因为下一刻。 鹦鹉学舌了。 「那小子怎么还不把媳妇带回?来看看,缨缨晚上又要嘤嘤嘤了!」 瞬间全场石化。 小鹦鹉:我没学错吧?怎么还不夸我? 傅逸汗:完了完了完了!!!你这小傢伙闯大祸了! 织竹&扶峰&艷寻&其他:缨缨?!嘤嘤嘤?!这是我能听的吗?! 杭有枝:啊啊啊啊啊!!!《关于我准婆婆超a但嘤嘤嘤这件事!!!》(据织·傅门情?报副队长·京圈八卦百事通·磕cp小达人?·竹之前?描述,傅·恃美行兇混球·逸和谢·武力值max酷妹·缨年轻的时?候拿的是双将?门先婚后爱剧本,一言不合就动武,床下打到床上那种?……)(所以,omg!啊啊啊啊啊!!kdlkdlkdl!!!) 谢·被曝缨缨且嘤嘤嘤·缨:「傅!逸!」 …… 度过了一段美(鸟)满(飞)和(猫)谐(惊)的准公婆媳初会面,杭有枝又由织竹和扶峰领着在?府中转了转。 府中建筑大多还是以古朴厚重为主?,虽重新修葺,但风吹雨打难磨,仍能探见多年前?的荒草萋萋。 唯独她的住所是例外。 佣人?不多,一些垂垂老矣,一些欢脱簇新。 好在?重又熙攘热闹。 没忘记谢缨嘱咐的晚上一起吃饭,看着日头西沉,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要去饭厅等饭,却碰上了带着林澄出宫回?家的傅成仪。 傅成仪正是为了杭有枝而?来。 有了谢缨和傅逸的态度在?前?,杭有枝便也放下心来,跟傅成仪聊了几句。 只记当时?日暮深深,两人?坐在?残荷塘边的八角亭中,流云似要飘回?从前?,飞鸟也变得很低,掠过水面,寒声阵阵。 最终也将?归向?温暖之地?。 告别傅成仪。 杭有枝想到傅成仪说,府中一般要等傅誉之回?来才开饭,便丢开轮椅,慢悠悠往府门口?晃去,要去等傅誉之回?家。 一路上,她趁机问了扶峰和织竹很多问题,关于傅誉之的从前?。 从前?他不愿告诉她,那么以后,就由她亲自去了解。 一行人?拐过花园,方见府门,还隔着一段距离,便见门外天色沉沉,像一潭墨染的方池,最后一线光即将?消失,黑夜不知会在?那一刻来临,门房正在?点灯。 一人?着银灰色长袍刚从门外马车上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不是傅誉之。 经扶峰介绍:「少爷好友,内阁首辅薛大人?。」 杭有枝下意识就对号入座,敛眸喃喃道:「薛二哥哥?」 薛明泽闻声偏头朝门内看来。 一旁刚下马被围墙挡住不在?视线范围内的傅誉之:「?」 第76章 一日霜雪停 又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小姑娘。 傅圆圆:门内那人, 头上的簪子……镜空翠?嫂子! 薛令宜:上次听人这么称唿我哥还是上次…… 薛明泽见了?门内杭有枝身旁的扶峰和织竹,猜到?杭有枝的身份,暗爽的不行, 一面往门内走着, 一面偏头笑眼看?向身旁的傅誉之, 戏道:「什么?时候你也叫声薛二哥哥来听听?」 傅誉之冷冷撇了?薛明泽一眼, 随即快步走进门内,揽过杭有枝的肩膀,只留下一个背影。 无声表达着一个字——滚! 大孩子回了?家,小孩子下了?学,府中很快就开了?饭。 饭桌上,杭有枝感觉自己像一枚大熊猫, 被一群当朝顶级勛贵围着轮番关?爱。 傅·镇北侯·逸急急问她伤势:「不是脚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把轮椅丢了??这?可不是小事!得重视起来!」 谢·大将军·缨忙着给她夹菜:「多吃点别客气哈!吃啥补啥,脚崴了?正?好?来尝尝这?猪蹄!」 傅·太后·成?仪在旁给她盛汤:「秋日?就要多加进补, 这?鸽子汤再是肥美不过!」 薛·首辅·明泽细细问她规划:「听说杭姑娘此次进京是来做生意的, 可有什么?打算?」 还有小孩子们。 林·小皇帝·澄默默期待:「那小舅妈应该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吧?」 薛·京城第一才女·令宜礼貌夸赞:「姐姐好?漂亮诶!」 傅·京城第一名门贵女·圆圆热烈欢迎:「嫂子好?!我哥可算是把你带回来了?!」 而她本?人, 则在当众调戏摄政王。 见傅誉之被冷落在一旁, 想着要照顾一下,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吃块鱼吗?」 「不吃。」傅誉之说是这?样说, 还是端起碗去接, 又?大眼撅嘴撒娇卖萌瞄向对面薛明泽面前的,「要吃栗子烧鸡, 帮我夹!」 「爱吃不吃。」杭有枝将鱼放傅誉之碗里, 白了?他一眼,又?去夹栗子烧鸡, 「一个多月不见,还挑上食了?, 看?把你惯的。」 扶·漠北军政二把手·峰狠狠贊同:「就是,不能惯着!」 羽·归玉山庄掌权人·京煽风点火:「恩断义绝有这?待遇不错了?,知足吧!」 织·前途似锦打工人·竹既惊又?磕:啊啊啊啊啊!傅氏誉之竟是柔弱可欺傻白甜!看?似霸道王爷狠狠爱实?则傲娇狠狠宠! 其他人:+1+1+1…… 傅圆圆到?嘴的小肉丸都掉了?:「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薛令宜狠狠点了?:「以后谁再说你哥凶,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林澄滤镜碎一地:小舅舅,高大英武,的形象,没了?…… 谢缨挑眼笑着看?向傅逸:「跟你倒是像。」 傅逸立马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薛明泽才不会放过这?大好?的夺笋机会:「方才在府门口对我倒是凶,现在……呵,真是差别对待啊。」 傅成?仪温柔一笑:「女孩子是要哄的。」 傅·摄政王·誉之抿唇微笑:伤害我,你们会,快乐吧…… 主打的就是一个一句话也不敢说,弱小可怜又?无助…… 杭·女总裁·有枝感慨万千:想她杭某,一介草民,何德何能! 起先她还很拘谨,但众人都很热情,不断有问她话接她茬,因而慢慢也就跟众人打成?了?一片。 场面一度其乐融融。 就是。 中途她打趣了?傅誉之几句,傅圆圆那小丫头瞧见了?悄咪咪拉着小姐妹薛令宜离了?席。 待两?小丫头回来后,也不说去干什么?了?,只说是秘密。 薛令宜还好?,主要是傅圆圆。 杭有枝感觉,傅圆圆一直在看?她,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傅圆圆确实?是怕杭有枝跑了?,故而时时盯着,等待机会。 但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合适的,急得不行。 直到?众人吃的差不多了?,都快要散席了?。 傅誉之和薛明泽去外面谈公务,留其他人在桌上喝茶,才终于按耐不住。 不等了?!秘密不要了?! 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 傅圆圆这?样想着,果断起身离开座位,跑到?杭有枝身旁,扯了?扯杭有枝的袖子。 杭有枝正?跟谢缨说着话,一回头,就撞见了?那双如出?一辙的大眼睛。 不得不说,他们兄妹两?的眼睛真的很像。 扶峰和织竹跟她提起傅誉之的这?位妹妹时,说的都是傅誉之偏宠家中小妹,甚至溺爱。 明明是分走爹娘宠爱的妹妹,明明是刁蛮任性的混世魔头,为什么?? 他每每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又?是在看?什么?? 而此时,这?位从小娇宠到?大的小姑娘,正?弯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甜甜道:「嫂子!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杭有枝听了?一笑,原来这?小丫头躲躲藏藏一晚上为的就是这?个啊,于是柔声问:「什么?东西?呀?」 接着便见傅圆圆掏糖果一样从袖中掏出?一条浅粉鸽子蛋项鍊,提熘着得意洋洋地向她展示,「喏!」 浅粉鸽子蛋吊坠盈盈闪闪,细银链条流动辉光。 映着小姑娘的笑容,同样璀璨夺目。 omg子!这?是什么?善良可爱小天使!又?是什么?绝美华贵小宝贝! 你们傅(富)家人送礼都这?么?简(财)单(大)粗(气)暴(粗)的吗! 数不清今天第多少次被闪瞎眼,杭有枝表情还算淡定,但表现在行为上,就是很无措。 小孩子的东西?,不好?收吧…… 好?在桌上人都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谢缨也笑着发了?话。 「收下吧,小孩子的一点心意!」 有了?这?话,杭有枝就放心了?。 可当她收了?项鍊道了?谢,傅圆圆又?微低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小心翼翼道:「嫂子收了?我的礼物,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杭有枝正?低头欣赏手中的项鍊,闻言一怔,随即抬头看?向傅圆圆笑笑:「你说。」 傅圆圆这?才看?了?眼杭有枝头上的镜空翠,想着自己送的虽没这?颗大但颜色珍稀嫂子应该不会嫌弃,又?看?了?眼傅誉之空着的座位,确认她哥不在场,而后扭扭捏捏道:「对我哥好?点……」 杭有枝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明白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桌上人都笑。 「好?不容易干件好?事,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傅成?仪戏道。 「就是,方才你哥在的时候不送,现在才送,还做好?事不留名嘞!」谢缨打趣起亲女儿来更?是毫不留情。 傅圆圆觉得没人懂她,气鼓鼓道:「我哥不要面子的吗!」 这?浅粉鸽子蛋项鍊是她帮她哥给杭有枝选首饰时,见她哥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喜好?,想着寻来替她哥讨杭有枝欢心的。 本?来今日?一见了?杭有枝,她就打算着这?几日?找个机会送出?去。 但饭桌上,她哥的家庭地位她看?在眼里。 她心疼她哥,想着一刻也不能让她哥受委屈,这?才中途离席去取项鍊,决定提前收买她嫂子。 难为她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个私下收买她嫂子的机会,好?不容易逮到?她哥不在,当众为哥冲锋,还要被阿娘和阿姐调笑…… 呜呜呜……果然,没人爱她哥,只有她爱她哥了?。 她哥的自尊心也是自尊心啊,为了?保护她哥的自尊心她容易么?她…… 护哥不易,圆圆嘆气,嗐~ 一阵笑。 「不错不错,圆圆真是有长?进了?,现在都知道什么?叫面子了?!」 「但要我说啊,你哥哪像是要面子的样子,就恨不得把『我不要脸』写脸上了?,被你嫂子嫌弃还一直贴着你嫂子!」 「策略倒是对的,要你哥过好?日?子确实?得讨好?你嫂子,谁让他惹你嫂子生气了?,要你嫂子消气也不是不可以,给你哥送给榴槤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圆圆才不好?意思地跑回座位上,林澄又?站了?起来。 「小舅妈,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还没等杭有枝反应过来,林澄已然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小木匣走过来放到?她身前桌上打开,借着傅圆圆的东风,公然行贿。 「小舅妈能在京城多待一阵子吗?」林澄笑着说完这?话,顿了?一下,看?了?眼桌上的傅成?仪,想到?自己今日?出?宫前作案时被傅成?仪抓包,但得到?默许,便也带上了?傅成?仪,「我和母后都捨不得小舅舅走。」 杭有枝看?了?眼桌上满满一匣子价值连城的珠玉,内心掀不起太多波澜(主要今天被闪瞎太多次),又?抬眸看?向傅成?仪的方向,对上了?那双会心一笑的眼。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傅誉之也在场。 知道吗,傅之之,这?一日?霜消雪停,你落进了?金玉堆里。 …… 傅誉之和薛明泽很快就回来了?,众人聊了?几句,便要各回各处。 傅成?仪带着林澄走正?门。 薛明泽带着薛令宜走角门,恰与傅誉之和杭有枝同路。 傅誉之饭桌上针对了?薛明泽一晚上也就算了?,现在一同走在路上也不消停。 「薛明泽,你总带着你妹来我家蹭饭,要我说啊,得交饭钱!」一说完,就对上了?薛令宜那错愕无辜又?幽怨且写满「傅小丫她哥你居然是这?样的傅小丫她哥」的小眼神,立马心虚改口,「咳,你妹就算了?,主要是你!」 一生好?强的薛明泽这?次居然没有反驳,还看?了?杭有枝一眼,笑道:「也不是不行。」 告别薛明泽和薛令宜,傅誉之和杭有枝要回院子里,还要走一段路。 路上。 天上夜空寂静,地上行道空旷。 扶峰羽京和织竹提着灯笼跟在后面,还能远远听到?说笑打闹声。 道旁高树拂来幽幽桂花香,前方明月高悬,星子漫布,左右都无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杭有枝走在路上,崴到?的那一只脚还有一丢丢痛感,跟着想起什么?,于是低头一本?正?经走起了?路。 先迈左脚,脚跟,脚外侧,脚趾。 左右左,腿部发力还是臀部发力来着? 走半天,然后就感觉,嗯,不会走路了?…… 傅誉之跟着在一旁看?着,很想笑,不由问:「在干什么?呢?」 「在学走路。」杭有枝低头边走边答。 「啊?」 「都怪你小题大做,崴个脚还请太医,请太医就算了?,还请了?三?个,这?下好?了?吧,张太医说我走路姿势有问题。」 杭有枝说着说着就忘了?刚刚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因而语气颇有些幽怨。 傅誉之听到?「三?个」和「张太医」,眸光一闪,转瞬又?一笑如常:「有吗?」 「有~」杭有枝停下脚步,偏抬起头来看?他,睁着眼睛抿着唇,带着些傲娇的可怜兮兮。 「没事。」傅誉之弯着眼,揉了?揉杭有枝的脑袋,柔声安慰,「你走两?步我看?看?。」 杭有枝要走便走,难得的乖,很快就跑到?傅誉之身前几步远处,端起步子走了?起来,「看?好?啊!」 「嗯。」傅誉之应了?声,倒真目不转睛看?起了?杭有枝走路。 月光下,前路大亮,她大大方方向前走着,影子倒在身后,他一直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一步一个脚印。 今夜桂花簌簌落,西?风半月也醉人。 傅誉之还沉溺在这?秋夜的氛围里,杭有枝忽地问他。 「你怎么?连薛大人的醋也吃啊?」 傅誉之知道杭有枝说的是什么?,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笑了?笑,「你都没叫过我哥哥。」 杭有枝也知道傅誉之会答什么?。 下一秒,回头喊他。 「哥哥!」 第77章 万千次心动 夜风中, 少女的发轻盈飘着,流出?细碎的影。 那双眼墨黑又水亮,像是要将一切都沉进去映进去。 无一不是柔和的弧度, 让人在这微凉秋意里莫名倍感温暖。 他看着她, 心跳蓦地飞快。 不是因为那一声「哥哥」, 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她这个人?本身的存在, 便足以?让他的爱意永不止息。 再万千次心动。 傅誉之还站在原地,愣着神,杭有枝已向他跑来?,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笑着。 「想什么呢?」 傅誉之微微低下?头,看着杭有枝, 弯眼笑了笑,下?意识脱口而出?。 「想亲你。」 少年的嗓音温和舒润, 没有一丝杂质, 清浅的气息不知不觉拢过来?, 让人?心尖发烫, 那双含情眼之上,纤长微翘的睫, 更是勾的她脸红。 杭有枝第一反应是抓住傅誉之的双臂挡住自己, 而后侧身探出?脑袋去看后面的扶峰羽京和织竹。 傅誉之见了不由失笑,目光扫到一旁的月门, 又转头看了眼后面三人?, 接着便直接揽过杭有枝的腰将人?往月门里?带。 后面。 三人?正在共享八卦。 织竹见了前面傅誉之和杭有枝两人?月下?漫步的场景,浪漫细菌大?作:「多浪漫啊!少夫人?当时说, 她所图的,是一个能与她一同走向未来?的人?!」 扶峰早就领教过杭有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 只笑:「你还真信啊!」 羽京刚通上网还处于信息链底端只能默默啃瓜,反倒是注意到了前面的情况,「他们人?呢?」 才一眨眼功夫,前面两人?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余明月千里?,旷道卷西风,碧树出?墙桂花落。 而此时。 一墙之隔。 杭有枝正被傅誉之抵在桂花树下?的院墙上狂亲。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住她的手按在墙上,俯身吻上她的唇。 动作强制,急切,又炽烈,像是要将多日来?的缺欠都索取回去。 特别院墙外?还有人?,还能清楚听到扶峰羽京织竹三人?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你们说他们俩到底去哪了?那么大?两个人?咱三怎么还跟丢了呢!」 「这边有个园子,会不会是进园子里?逛去了?」 「有可能!刚刚好像听见些动静了!」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 她被堵住唇舌,禁锢在方寸之内,既紧张又刺激,心都快要跳出?来?。 下?意识去回应,交缠,撕咬,一手向下?与他十指相扣,一手向上勾住他的脖颈。 良久。 院墙外?三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她也被吻到大?脑缺氧,招架不住。 傅誉之才松开她。 杭有枝一被松开,就靠墙大?口大?口喘着气。 傅誉之则看着她,一边笑,一边抬指抹了抹她嫣红的唇。 气的杭有枝直接一口咬了上去,当然?并不重?,却有些痛。 傅誉之抽出?手指,用?帕子细细擦着,戏道:「谋害亲夫喽!」 杭有枝闻言眉一挑:「嘁!我答应了吗?」 「哪里?没答应,他们叫你少夫人?嫂子小舅妈,你不应的挺快的!」傅誉之笑的没脸没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杭有枝忽地一笑,扯起?他的衣裳提了提,「没发现啊,你这换了一身皮,是彻底不要脸了!」 「……」傅誉之瞬间笑容消失。 但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杭有枝笑的更欢了。 待杭有枝笑完,傅誉之才又端出?傻白甜的形象,大?眼撅嘴看着她,有点小小不开心的样子,弱弱问:「你不喜欢吗?」 杭有枝笑得不行。 感觉傅誉之会那个什么一秒变脸术,前一秒风流桀骜大?狼狗下?一秒柔弱可怜小奶狗那种,就很ooc。 于是也跟着ooc了起?来?。 「喜欢是喜欢。」 她一手搭在傅誉之肩上,仰脸挑眼看着他,笑的风情万种,眼神比声音更蛊惑。 接着反手将他按到墙上,勾下?他的脖颈,倾身迎了上去。 「但我更喜欢这样。」 …… 最?后杭有枝是被傅誉之抱回院子里?的。 毕竟,被亲到腿软这种事情没什么可丢脸的!()主打的一个谁干的谁负责!!! 傅誉之抱着杭有枝走进院门,看到他给杭有枝装饰的庭院,他们的家,这才想起?说正事。 第78章 他想她超爱 「在我家可还习惯?不习惯的话也没关系, 漠北那边的?事很快就能忙完了,过阵子我就和你一起回东州,到时候我再亲自给爹请罪, 今日先送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就先委屈你一下, 或者我们搬……」 傅誉之还没说完, 就被杭有枝打断。 「不不不不不!不用搬!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也不必这?么急着回东州我还要在京城做生意估计还要待很久!我爹娘还有杭无辛倒是可以接过来玩一阵子……你家里人?对我都很好没什么不习惯的?简直习惯的?不得了!」 见杭有枝这么大反应,傅誉之也没说?什么,只笑笑。 内心:她超爱! 结果。 正好到了杭有枝屋门口,小丫鬟过来开门掌上灯,傅誉之将杭有枝从怀里放下来,两人?一齐进了屋。 一进屋, 傅誉之就见桌上放着个?大木箱子,觉着眼生, 走过去要看, 「这?是什么?」 杭有枝站一旁, 觉着热刚脱下外?衫搭桌边椅子上, 就闻声抬头见到傅誉之要打开箱子,受贿心虚一样, 连忙抬袖阻拦:「别打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傅誉之不光打开了箱子, 看到了箱中满满当当堆堆叠叠,光芒四射富贵逼人?的?, 金猫猫? 还听见「铛」的?一声闷响, 循声低头看到从她袖中飞到地毯上,超级无敌巨闪的?, 浅粉鸽子蛋项鍊?? 还没完。 关键时刻爆鸽子蛋不说?,织竹又?抱着小木匣跑进来添乱。 「少夫人?你回来了!刚刚桌上皇上送你的?珠宝你给我拿着忘记拿回去了!」 「???」 傅誉之接过织竹手中的?小木匣搁桌上打开扫了眼, 俱是宫中的?稀世之宝,又?弯腰捡起地毯上的?浅粉鸽子蛋项鍊细细摩挲,没记错的?话是由于太贵了傅圆圆缠了傅逸好久才买的?,最后?想到前些日子谢缨四处打听金匠,接着掀眼看向杭有枝,等着解释。 杭有枝眨眨眼,低头对手指,选择坦白从宽:「我也不想,但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收礼办事,天经地义! 傅誉之:「……」 放弃,爱他的?钱也算是爱他吧。 再说?了,全?天下也找不出比他有钱还比他大方的?,哼! 傅誉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为了充分展示自己的?优势,将挖野菜贯彻到底,还带杭有枝参观了自己的?私库。 对,没错,他房间一进门那个?空无一物风的?茶室后?面,墙壁机关打开,是一个?地下密室!一个?满目琳琅的?地下密室! 「我也不太懂怎么哄人?,不知道这?些可不可以?。」 「娶我吧,我会是你的?,你会是它们唯一的?女?主人?。」 杭有枝听着身旁傅誉之的?土味情话,在地库里走着,感觉自己拥有了一个?博物馆,一边左瞅瞅右摸摸,一边敷衍。 「娶你娶你!命都给你!」 傅誉之:「……」 未婚妻只爱我的?钱不爱我怎么办?在线等,急…… 后?面提灯三人?组。 羽京:「啧,好惨,看都没看一眼。」 扶峰:「小事情小事情,习惯就好。」 织竹:「漏台词了吧,掐腰红眼呢?」 傅誉之:「……」 毁灭吧,真的?。 评价是,不如?掉马前。 …… 好不容易参观完地库,又?陪杭有枝给杭良平写完信送出去,傅誉之再回房听完汇报处理完公务,夜已经很深了。 刚沐浴完正擦着头髮,门被敲响了。 屋里一向无人?伺候,傅誉之去开门。 一开门,便见屋外?值守的?扶峰和羽京从门框探出脑袋,织竹站一旁提着灯笼。 而杭有枝,赤脚趿拉着鞋,白绸寝衣外?就披了个?薄袍子。 第79章 我对你负责 屋外秋风正寒, 见杭有枝穿的这般单薄。 傅誉之皱了?下眉,拎着干发巾子,一边拉过杭有枝的手将人往屋里带, 一边温声问:「你怎么?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眼前的少年高?大俊秀, 白?绸寝衣清冷干净, 湿黑的发凌乱散着有些不羁, 可他的眉眼,又是那般柔和。 冰凉的小手陡然落入炙热的掌心,又被拉入暖意融融的烛光摇曳里,心荡神摇间,烫的人脸红。 杭有枝未免羞涩,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那么?羞涩。 「我睡不着。」杭有枝被带进房内, 看?着眼前炉前俯身提壶倒水的傅誉之,理直气壮道。 傅誉之放下水壶, 将温热的水盏塞进杭有枝掌心, 掀起眼, 「所以呢?」 「你陪我睡。」杭有枝端盏抿了?口水, 微寒的身子稍稍熨帖,语气颇为云淡风轻。 傅誉之正站架子前取着袍子, 闻言回头轻佻一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杭有枝又喝了?口水, 暖意十足,抬眸看?向眼前人, 「但那屋子那么?大, 又只有我一个?人。」 最后又说。 「我害怕。」 声音又轻又缓,沁进人心底。 傅誉之难免怜惜, 将袍子披到杭有枝身上,系好?蝴蝶结, 掀睫对上那澄明微暖,「你是说真的?」 「真的。」杭有枝放下水盏。 咚—— 腾的一下,杭有枝就被傅誉之拦腰抱起,大步往屋外走去。 华美的袍角在风中翻飞,矜贵的暗纹在烛光里流金,缱绻的声音落在心上人耳畔。 「你别后悔。」 然而所谓的她别后悔,就是傅誉之将她抱进她屋中,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而后自?己披着袍子靠床边椅子里看?书,旁边还?架着个?火盆烘头髮。 头髮都?烘干了?。 杭有枝指尖绕着傅誉之的头髮,枕臂侧卧床边,看?着火光将他的侧影燎成?绝色。 缓缓流金的袍角,光滑洁白?的寝衣,随意散落的墨发,古朴泛黄的书页,明晰俊朗的下颌,高?挺英气的鼻樑,低垂微翘的长睫…… 都?被烧红的炭火晕出深邃的轮廓,温柔至极。 只能看?不能睡,教人静夜难寐。 噼里啪啦,炭火轻响。 红焰幽幽跃动?,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屋内只远远点了?几盏小灯,光线昏暗又暧昧。 杭有枝不禁屈指勾了?勾傅誉之的头髮,挑眉一笑:「你就这么?陪我睡啊?打算在下面坐到天明,嗯?」 「不然呢?」傅誉之放下书,偏过头。 杭有枝对上了?那双笑意轻佻的眼,接着看?到他鲜艷的唇一勾,轻缓慵懒的声音落了?下来。 「我们又没成?亲,没名没分的,到时?候我被你玷污了?我找谁负责去。」接着抬手抓住她的腕子,塞进被窝里,妖言妖语,「再说了?,你不要跟我恩断义绝的,这一天还?没过就要我□□,不好?吧?」 「不要脸。」杭有枝笑骂完,翻过身去,又补充,「有本事你跟我恩断义绝一辈子。」 没安分一会儿,又翻过来,直接扯下他的袍子,拍了?拍床,「上来吧,床很大。」 他偏过头。 她看?着他,「我对你负责。」 傅誉之瞬觉爱意翻涌,不由扬眼一笑。 可还?没笑一秒,她又说:「十万两一晚。」 「……」见杭有枝笑得?贼欢,傅誉之顿了?片刻,估摸着今晚他不上床杭有枝是不会安生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勾唇一笑,低眉顺眼起身搁书吹灯准备上床,还?背起了?话本子,「嗐,家中悍妻骄奢,不得?已出来卖身,还?好?遇上贵人出手阔绰,只望夜里多多怜惜奴家一二?……」 此言一出,杭有枝瞬间笑得?想死,一边挪进床里侧,一边语不成?调接:「郎君何?不快快入帐来!我家官人五更天便?回!良宵苦短休要负!」 「就来就来!娘子莫急!」 一霎间。 屋子里的灯都?灭了?,火盆还?在烧着。 静夜沉沉间。 那人秉了?一盏如豆烛,放到床边,入得?罗帐来,躺在了?她身旁。 却在床沿,盖着一角被,与她还?隔着两臂来宽的距离。 床太大,杭有枝滚了?一圈才滚过去,攀上傅誉之的肩膀,在他耳侧亲昵:「十万两,郎君就是这样伺候我的?」 身旁人立马坐了?起来,暗色朦胧间,舒朗的气息倏然侵袭过来,将她抱到床中间,告诉她:「那是另外的价钱。」 杭有枝平躺在床上,看?着身前帮她掖被子的模煳人影,在帐上摇晃,扬眼一笑:「倒是娇贵。」 傅誉之没接,只帮她整好?被子,接着平躺在她身边,盖着同?一条被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敬如宾。 身旁人睡姿规矩,气息沉稳,让人很有安全?感。 杭有枝却不满足,被子下面,悄悄拉过他的手臂枕着,又慢慢横上他的胸膛,一点点试探…… 傅誉之本不打算上床的,此时?不得?已□□,果然后悔……每一点触碰都?是燎原火,偏偏身旁人还?不知收敛,难熬的厉害,忍不住出声:「杭有枝。」 这声音低沉克制,杭有枝粘人小猫似的双手双脚扒在傅誉之身上,抬起脑袋去看?他的脸,「嗯?」 却被傅誉之扒拉下爪子扣到身侧,「别乱动?。」 借着床边那一点如豆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她看?到了?。 他神色清冷,眼中却情潮涌动?。 杭有枝知道他难受,慢慢松开他,缓缓收回手脚,乖乖平躺了?回去,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可以……」 傅誉之立马拒绝:「不可以。」 她又说。 「我想抱着你睡。」 立马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结实有力,也足够柔软。 好?像她折腾了?这大半夜,所图的,也不过是这一个?温暖的怀抱。 至少让她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还?有他可以依靠。 如果一切是假的,那么?她此时?此刻真真切切拥有他。 她心满意足,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给了?他一个?wink:「下不为例。」 他笑笑,伸手掖好?被子,又揉揉她的头髮:「没有下次。」 好?一会儿。 杭有枝:「我睡不着。」 傅誉之:「……」 「陪我说说话吧。」 「嗯。」 杭有枝仰脸看?着傅誉之,好?半天才说:「你怎么?跟我穿一样的寝衣,是不是我啊?」 傅誉之闻言一笑:「那你眼神未免太差了?点,我分明是明恋你。」 「有多明?」 他看?着她的眼,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样算不算?」 亲昵了?一会儿,总算说到正事。 「下午我爹娘,还?有阿姐,都?找过你了?吧,你别介意。」傅誉之想到晚上扶峰跟他汇报的,温声道。 杭有枝伸手拂了?拂他鬓边的发,眼中流过温柔,「没什么?的,我只是……」 只是一想到。 他度过的每一个?黑夜,身上的每一道伤痕,眼中的每一分冷沉。 都?掩在清澈与热烈里。 他对她毫无保留。 唯独保留灰暗。 他这风雨十二?年,沐过至纯至净的雪,也尝过最腥最烈的血。 而她未曾窥见一瞬。 便?想告诉他。 「这么?多年,我们之之,辛苦了?。」 她说着这句话,吻上他的睫。 他的心软的一塌煳涂。 何?其有幸,被她无条件理解。 何?其有幸,得?到她的温柔。 何?其有幸,她爱他。 「白?天你去救我的时?候,为什么?要带那么?多兵啊?」想到那时?傅誉之带的兵是山匪的数倍之多,纯纯大材小用,杭有枝随口一问。 傅誉之闻言眸光一凝:「要听真话吗?」 「?」 「我当时?想着,你要是不肯跟我回来,就把你抓回来,再哄。」 「!!!」真有白?切黑属性啊!还?!嘶! 杭有枝一言难尽地看?着傅誉之:「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傅誉之笑得?不行,紧紧抱住杭有枝,撒娇道:「来不及了?!睡了?我就别想跑了?!说了?要对我负责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小狗好?难缠。 「快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你也是。」 「晚安。」 「mua~」 待怀中人安睡,傅誉之復又回想起白?日里的情形。 仍觉劫后余生。 都?言他杀伐果断,临危不乱。 然而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失去她。 害怕被她捡回,又被她抛却。 那么?这浮世三千,又与何?人说。 良宵苦短,又与谁共度。 还?好?,找回了?她。 安然无恙。 他相信了?,终此一生,不光会有人从很久很久以前都?在爱他,还?会有人在以后直至生命尽头都?会爱他。 为他化却多年来的冰天雪地,也为他送来无论春秋冬夏的灿烂暖阳。 所以。 他想。 她是他这一生,不择手段也想要拥有的人。 第80章 京城热瓜榜 #爆!摄政王当街抱得美人归!疑似恋情曝光!# 如果京城有吃瓜热聊榜, 那么杭有枝这段时日绝对是霸榜的存在! 自傅誉之当街抱杭有枝回府被一众路人目睹后,全京城都?炸了! 更有新鲜热瓜不断出炉! #惊!摄政王携绯闻女友首度公开亮相!# 第二日是张御史六十大寿,傅誉之跟张御史有些交情, 多少要过去露个面?, 怕杭有枝在家无聊, 便打?算将杭有枝也带去。 可下朝回来, 早饭桌上,扶峰却说:「少爷你?真要去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张御史府长媳是端宁郡主二姐。」 意思是端宁郡主必定在场。 此话一出?,羽京立马提扇子打?了下扶峰的脑袋:「你?个呆子,怎么当着杭姑娘的面?说,这样少爷不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织·卑微打?工人·竹咬着小笼包, 默默去看杭有枝的表情。 杭有枝果然表情冷沉,粥也不喝了, 瞟了傅誉之一眼便起身:「织竹, 梳妆。」 织竹立马白了桌上三人(扶峰&羽京&傅誉之)一眼, 抓了几个小笼包含泪跟上去。 一句话没?说但受到全部暴击的傅誉之:「……」 都?怪女人那该死的胜负欲, 杭枝枝同学?才不会被比下去,硬生生收拾了一个多时辰才肯出?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早饭没?吃, 还是傅誉之在马车上哄了一路才吃了几块糕点。 一到张御史府, 果然狭路相逢。 杭有枝挽着傅誉之,在众人或震惊或探究或艷羡的目光中走进张御史府, 远远便见一娇柔可人的女子施施然迎了上来。 端宁郡主自是知晓昨日镇北侯府前惊天动地的那一抱, 今儿就是特地等在这的,一上来, 便向杭有枝投去居高临下的一眼,接着看向傅誉之笑?问: 「表哥, 这位姑娘是?」 这一问简直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聚来目光,竖起耳朵,等着看好戏。 确实足够精彩。 全京城皆知,摄政王素来凉薄。 对外?人凉薄,对亲旧凉薄,对自己凉薄。 可就是这么个凉薄之人,此时却微微偏过头,垂眸向身旁与之携手的女子宠溺一笑?。 没?错!!! 是宠溺!!! 在场所有人瞳孔瞬间就裂开了!!! (此时按下暂停键去捡眼珠子必然能捡到不少()) 还没?完。 那朵冰川上的霜雪之花向春日绽开倾世绝城的一秒,接着又严冬袭来般,向身前女子睨下冷若寒铁的一眼,薄唇轻启。 「你?该叫表嫂。」 在场所有人:「!!!!!」 【啊啊啊啊啊!!!你?该叫表嫂!!!】 【啊啊啊啊啊!!!他好宠我好爱!!!】 【啊啊啊啊啊!!!守男德就是yyds!!!】 端宁郡主被当众下不来台,瞬间花容失色。 此处应有: #端宁郡单恋无疾而?终芳心碎# 但并无人在意。 因为。 立马有相熟的上来问:「誉之,你?这可就不够意思啊,成亲了也没?请我喝个喜酒!」 傅誉之只一笑?:「未婚妻。」 在场所有人:「!!!!!」 #爆!摄政王公开未婚妻!# #爆!摄政王未婚妻!艷压全场!# #爆!摄政王久未归京,原因竟是,谈恋爱!# 全京城又炸了!!! 杭有枝一句话都?没?说,但赢麻了,一边暗爽的同时,一边感?觉,自己可以转行卖爆竹()(等等)(好像还挺对口?!) 毕竟,炸了全京城的时刻,还很多…… #惊!谢大将军公开承认未来儿媳!# 谢缨在京城贵妇圈可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无人敢惹,无人不敬,无人不奉。 而?这,全因多年前的一桩事。 多年前,谢缨初初嫁给傅逸时,一日听?说好姐妹怀着孕还被恶婆婆刁难罚跪祠堂,立马从校场烈马长枪冲到了人府中,硬是逼得恶婆婆下跪道了歉,还把好姐妹夫君从官中叫回来骂了一通,让人分了家。 自此,谢缨一战成名,京中多少苦恶婆婆久矣的高门贵妇拍手称快,也有人敬谢缨高义薄云天,皆欲与谢缨结识一二。 可惜,谢缨跟寻常内宅妇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的,不爱拈香品茶,也不爱赏花弄月,唯爱烈马长枪一百年。 后来更是离京前往漠北建功立业,一去数十年,京中妇人皆嘆,宁为谢氏缨,不做高门妇。 那些年,谢缨虽不在京中,但京中一直有她的传说。 这几年谢缨回京,从前威名犹在,又有功名傍身,加之傅氏掌权,多少帖子如雪片般飞入府中,但谢缨都?不太感?兴趣。日常娱乐,不是校场练兵,就是东郊跑马,或者拉着老傅出?游。 可以说,作为京城贵妇圈神级人物,鲜有人能请动谢缨。 但是。 杭有枝来京城了,就不一样了。 傅誉之这段时间忙着跟漠北使臣谈判,早出?晚归的,很少能陪杭有枝。杭有枝在京城又人生地不熟的,出?门找个人玩都?费劲。 因而?,谢缨作为绝世好婆婆,便主动担起了带杭有枝出?门玩的任务。 正?好。 多年前的那位好姐妹组了场马球赛,亲自登门请谢缨去。 谢缨寻思着,马球这玩意,不闷,能玩,又是她以前玩剩下的,带着杭有枝躺赢准没?问题,便应了下来。 又亲自挑了小马驹和骑装,带杭有枝去。 好姐妹姓沈。 很多年了,沈夫人自分家后,日子可谓是如日方升,其本人出?门经商,将银楼开遍京城,挣下了偌大一份家业不说,夫君虽为庶出?但才华斐然,更是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官拜户部尚书,儿子前几年又一举登科,在大理寺当上了差。 沈夫人如今春风得意,也时时不忘谢缨当年的恩情,正?愁没?处报答,恰巧谢缨就应了要来马球赛,还说要带上未来儿媳妇。 机会这不就来了! 马球赛当天。 沈夫人一见到谢缨带着杭有枝赏脸来了,连忙迎了过去,拉过杭有枝的双手,向谢缨笑?夸:「瞧这是哪家的姑娘,生的这般水灵,阿缨你?瞒的倒是深,什么时候给圆圆添了个姐姐我都?不知道!」 「老不正?经!」谢缨笑?骂,向沈夫人介绍杭有枝。 「我家那混球的心上人!」 又调笑?。 「这不,惹人姑娘生气了,还没?追到手呢!不像你?家那小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要知道,沈夫人如今在京圈也算得上是顶流了,这场马球赛更是邀请了大半个京城的官眷贵妇。 于?是。 此言一出?。 在场所有人脑子里都?炸开了() 【啊啊啊啊啊!!!心上人!!!】 【啊啊啊啊啊!!!惹人姑娘生气了!!!】 【啊啊啊啊啊!!!还没?追到手!!!】 【u1s1,这可比未婚妻分量重?多了!!!还是谢大将军亲自认证!!!】 【还追妻没?追到!!!这是什么《拒爱摄政王:少夫人第999次傲娇》!!!】 【我是土狗我爱看!!!确定了他超爱!!!】 后续更有人目睹。 杭有枝不会骑马,谢缨牵着马教。 杭有枝不会打?马球,谢缨手把手教。 形容亲昵!!! 不厌其烦!!! 有说有笑?!!! 众人心声: 【啊啊啊啊啊!!!我也想要跟谢缨缨女神贴贴!!!】 【啊啊啊啊啊!!!十分钟,我要全本傅氏婆媳同人文!!!】 【啊啊啊啊啊!!!今天摄政王未婚妻必须成为我的好闺闺,谁也别跟我抢!!!】 于?是,杭有枝不光成功拿下京城第一银楼——沈氏银楼的合作支持,还躺平获得京城众多官眷贵妇的——市场人脉! 还不够。 青少年市场,也拿下! #惊!傅二小姐亲自认可未来嫂子!# 好不容易送走漠北使臣,傅誉之也得了空,便兑现了带傅圆圆去秋游的承诺,但主要目的是和杭有枝出?门约会。 悄悄去约会前,还是要露个面?。 傅圆圆便正?式向众塑料·小跟班·姐妹花介绍本次秋游活动最大赞助商的——未婚妻(她哥就不用?介绍了,全京城谁又不知道呢,但她嫂子初来乍到的,排面?一定要给足!)。 「介绍一下,我嫂子。」 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美丽的大姐姐。 薛令宜第一个给面?子:「嫂子好!」 众塑料·小跟班·姐妹花也被美呆了()(但傅·小恶霸·圆圆面?子谁敢不给,还想不想在太学?混了()),一个个小鸡仔似的。 「嫂子好!」 「嫂子好!」 「嫂子好!」 「……」 杭有枝亚歷山大:「……」 就这样拥有了众多塑料小迷妹,终于?将小孩子们交给羽京带,杭有枝和傅誉之两个人去爬山。 爬的山叫秋山,秋天的时候,红叶满山。 颇有些「停车坐爱枫亭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意蕴。 当然,并没?有车。 两人是实打?实走上去的。 沿着一路的风景,走到山顶。 在山顶鬼混了会儿,袍子铺在地上,正?躺地上休息。 扶峰忽从山下来报。 「少爷,杭岳丈他们到京城了。」 杭有枝从山下爬上来,本就累得半死,又跟傅誉之玩闹了一会儿,现在是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还躺枫叶林地上铺的袍子上蒙脸没?睡着,连脸上盖着挡光的帕子都?懒得掀,直接出?声:「你?去接我爹他们吧,我歇会再下山。」 傅誉之却说:「天快黑了,我背你?下山吧。」 杭有枝想着趴傅誉之背上睡应该也挺舒服的,掀开脸上的帕子,看向秋空朗朗红叶漫漫中的那个少年,扬眼一笑?:「行。」 傅誉之便背着杭有枝,两人下了山。 这一日是九月初九,他们原定的婚期。 没?有婚礼,却与亲友团圆。 当天京城热瓜榜悄然更新。 #爆!摄政王背未婚妻下秋山!宠溺至极!# 听?完目击者的描述,所有吃瓜人瞬间发出?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啊啊!!!那可是秋山啊!传闻一起爬过秋山的有情人能在一起一辈子!下山也要小半个时辰,就这么将未婚妻背下山,摄政王简直男友力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霸道王爷宠我宠我就宠我剧情!想魂穿摄政王未婚妻,谁同意谁反对!】 【啊啊啊啊啊!!!摄政王未婚妻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真是天生好命!】 【桥豆麻袋,郑秘书,让你?打?听?的摄政王未婚妻全部信息呢?】 【这什么效率,半个多月了,还没?爆出?摄政王未婚妻的家世,京城情报界估计是废了。】 【摄政王未婚妻究竟何许人也,竟能出?入京城各大社交场合半月有余而?不被人扒出?家世背景信息!真真手眼通天!】 (能不手眼通天吗()) 所有的质疑,都?指向一个关键词—— #杭有枝# 毕竟,所有公开关于?摄政王未婚妻的介绍,只有一句—— 「夫人/姐姐/妹妹好,我叫杭有枝。」 杭有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出?名了,走红了,该带货了。 #杭记竹编盛大开业# 薛明泽的蹭饭钱,是长宁街正?街的一间铺子,送给了杭有枝。 装修铺子的同时,从东州拉来了一批竹编技术人才,在京郊建设了新的竹编基地,并高薪聘请了当朝知名画师亲自操刀产品设计。 这次卖的竹编产品特别良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怎么个良心法呢? 特别艺术,特别昂贵,穷人买不起,富人洒洒水,专赚京城权贵的钱。 特别一本万利! 又在杭府办了个宴(后面?会提到),广邀京城权贵(主要是官眷贵妇),宣传了一番。 就这样,多方支持下,万事俱备,杭记竹编京城分店顺利开了业。 一经开业,火爆京城。 杭有枝的身份也跟着曝了出?来。 #东州第一竹编商# 更有官方站台。 #太后凤驾杭记竹编,亲贺开业大吉# 开业当天,傅成仪亲自来访,特别大阵仗,一整条街上都?堵满了人,交通几近瘫痪,送了花篮,还有把金算盘(她杭枝枝也是有金算盘的人了!)(比羽京那小子的精緻多了!)。 后续又不断拓宽产品创新经营提供高质量服务…… 杭记竹编京城事业部自此蒸蒸日上! 并进一步开发全国市场,甚至海外?市场。 …… 当然没?忘了杭监察,亲爱的云云还有杭无辛小同学?。 #镇北侯府东邻易主# 镇北侯府西面?靠山,至于?东面?,是座宅子,也是傅家的产业。 傅逸本说要赠予杭家,但杭有枝坚持花钱买了下来,十万两。 (属于?是用?傅誉之当初回京城留的十万两换了傅家的宅子=白嫖)(傅郎君这段时日夜夜□□还没?付钱()) 就这样,镇北侯府东邻,也就是傅府东邻,成了杭府。 杭有枝一家(包括杭有枝)住了进去。 不得不说,杭无辛很争气。 或许真有点文曲星的天赋在身上(也有可能老杭家祖坟冒青烟()),杭家三人赶来京城的同时,东州那边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恭喜杭公子,贺喜杭公子,一举高中东州解元!」 然后杭有枝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东州解元亲姐# 按照这个节奏,乡试能一举夺魁,明年开春的会试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傅誉之觉得还不太够。 毕竟杭有枝这个人吧,好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在意的。 特别知道杭无辛乡试夺魁的时候,那开心就差写脸上了。 所以傅誉之想着,若是杭无辛会试争气一点,殿试再争气一点…… 于?是。 某一日。 一大早,傅誉之就拉着杭无辛出?了门。 马车上。 杭无辛这段时日没?日没?夜地复习,昏昏欲睡,但帘子被风掀开一角,看到窗外?的繁华街市,以为傅誉之善心大发看他太劳累要带他出?去玩,于?是问了句:「姐夫,你?要带我去哪啊?」 「闭门造车还是不太行,我给你?找了个老师。」傅誉之坐在对面?,放下水盏。 「哦。」也行吧。杭无辛没?什么想法,应了声,就闭上眼靠着准备继续睡。 傅誉之却又说。 「我想了想,我们先?定个小目标,你?乡试都?考了第一,会试再考个第一,殿试再再考个第一,应该很简单吧?」 杭无辛立马就清醒了:「?」 《小目标》《连中三元》《很简单》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 我本来就随便一考,想着考不上就回家帮衬生意当个小阔少,结果你?一掉马成了摄政王还要嫁给我姐?搞得我姐现在天天疯狂搞事业不说,连带着我也压力山大! 已经在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了,结果你?还push我! 这是人干的事吗! 不知道会有考前焦虑症的吗! 你?失去的只是,我失去的可是睡眠啊! @#&!(此处心声省略一万字) 来到薛府。 傅誉之直接领着杭无辛进到了薛明泽的院子里。 薛明泽听?到动静出?来迎:「誉之,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了个学?生来。」傅誉之一笑?,接着便把杭无辛从身后领了出?来。 论学?识,论谋略,论做官,他还是比不过薛明泽。 (报了这么个大林朝顶级补习班,就不信杭无辛还不能考上个功名!)(没?事,考不上还能嘲讽薛明泽!)(横竖都?不亏!) 杭无辛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偶像,简直都?要激动疯了! 啊啊啊啊啊!!!《关于?我姐夫给我找的老师是我的偶像——薛·天下文人之首·学?术界大拿·明泽这件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对你?骂的太大声了你?是我的哥我永远的哥!!! 杭无辛站在那儿,激动得简直想当场给薛明泽发表一篇关于?薛明泽税收策论的十万字小作文。 然而?害怕唐突,迟迟说不出?话来。 薛明泽这才注意到傅誉之身旁的清秀少年,温和一笑?。 傅誉之的面?子不能不给,又有东州解元的基础,看着还挺聪明…… 没?过多久就喜提新瓜—— #薛首辅喜获爱徒,疑似培养接班人# 回到眼前。 薛明泽考校了杭无辛几个问题,便把杭无辛丢在自己屋里看书,自己跟傅誉之去书房谈事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正?上午,秋阳盛盛,随风拂来半屋金。 杭无辛侧在那光里,正?半倚在架前低头看着书。 忽然屋外?传来一道清隽的女声。 「你?是谁?怎么在我哥屋子里?」 杭无辛一偏抬起头,便见屋门口?立着一蕊衣少女。 仿佛洁白莹净的晨露,撞进了他的眼。 一眼万年。 薛令宜也看到了,书架前那少年身姿颀长,眉目俊朗。 蓦地就失了神。 …… 十月京城热瓜榜首—— #兔子满月宴# 杭无辛来京城时,将傅誉之的两只兔子也带了来。 可两只兔子的其中一只,来时情况并不太好,不吃不喝,也不动弹。 就在杭有枝和傅誉之怀疑兔子生了病,去请来了兽医时,那只兔子它,生了?! 怪不得买兔子时老闆买一送一,原来是一公一母! 杭有枝:「!」我当妈了! 傅誉之:「!」我当爹了! 其他人:「!」当叔叔/姨姨/舅舅/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姑姑……了! 一窝六只可可爱爱的小兔崽子,一大家子人简直爱不释手,傅誉之尤甚。 又恰逢杭家喜迁新居,杭有枝铺子开张在即需要宣传,杭无辛乡试夺魁以后进入总要见见人。 于?是,多种名目加在一起,全京圈都?收到了一封帖子。 帖子是从傅府发出?的,镇北侯府宴请,稀奇,太稀奇了。 宴请地点却是在杭府,哦,原来是宠妻狂给未婚妻撑场子,那不稀奇了。 至于?宴请内容——兔子满月宴?! 全京圈:是字面?意思的那个兔子满月宴吗???!!! 抱着稀奇又好奇的心理,全京圈于?当日聚到杭府。 结果,齐齐大跌眼镜! 只见,傅誉之抱着一大窝白雪可爱的小兔子?笑?容可掬??春风满面?地说出?了那句开宴词??? 「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我和杭有枝小姐的小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崽子……」 地震!!!十级!!! 全京圈都?炸了:摄政王他竟……竟……竟@¥%! 还没?完。 十月京城热瓜榜二—— #摄政王行程大曝光:上班抱兔,下班种花# 证据一: 某天上朝。 满朝文武亲眼目睹,摄政王斜于?座上,翘着个二郎腿,一手轻撑太阳穴,一手搭在圈椅上,眉目慵懒矜贵,神色清冷疏淡,不怒自威模样。 却从宽大的衣袖中,露出?一团毛茸茸? 这不对劲,再看一眼,又蹬出?了一只小兔腿儿?? 满朝文武已然瞳孔炸裂,下一秒,摄政王一笑?如春?直接将袖子里的小兔子提熘了出?来??揣到了怀里??? 满朝文武:啊啊啊啊啊!!!!! 实际: 小兔崽子啃了妈妈的帐本,就要挨打?,阿爹护崽,只好带来上朝。 证据二: 长宁街路人目击。 某日摄政王左手一篮瓜?右手一篮花?携妹缓缓归家。 脚上和袍角还沾着泥?! 【惊!!!摄政王怎会如此亲民!!!为接地气亲自下地!!!】 实际: 杭有枝乔迁新居,傅某人被迫分居。 即使傅府东邻杭府,傅誉之院子在傅府东南角,杭有枝院子在杭府西南角,两人的院子就隔着两道院墙。 哦不,没?有两道院墙,在杭监察来京城之前,傅誉之就让人将院墙拆了,开了一扇门。 但是。 好损不损,杭监察一来,立马在门边栓了条狗,就是为了防傅誉之…… 明摆着的。 杭监察每日都?要给狗餵二两肉,每次餵狗都?要当着傅誉之的面?。 将肉盆放地上,提熘起一条肉,一边喂,一边给狗顺毛,还一边说:「诶,乖宝,吃肉肉~」 重?点是指着傅誉之:「乖宝,看到没?,那边那个,超级大坏蛋,你?一看见他啊,就咬!」 乖宝吃肉,乖宝咬大坏蛋:「汪汪汪汪汪——」 杭监察餵完一条,立马又奖励一条:「乖宝真乖!」 乖宝跳起来将肉一咬,美滋滋吃完,白色的毛毛在风中柔软,眼睛纯净得像天使,沖杭监察晃脑袋摇尾巴:「汪汪汪~」 杭有枝一旁看着,笑?得想死:「哈哈哈哈哈哈——」 傅誉之:「……」6。 更损的是,乖宝,那只狗,白毛粉爪毛绒绒一团,眼睛滴熘亮,又小又凶,善恶分明,傅逸送的。 真是亲爹。 于?是,傅某人每天为了见到未婚妻,不光要讨好杭监察,还要讨好杭监察的狗。 晚上还算好办,直接放扶峰和羽京。 扶峰·调宝离门·羽京上前撩狗。 乖·吃肉肉干活活咬坏蛋·宝:「汪汪汪汪汪——」 诶,就这么趁乖宝不注意,傅誉之就熘了过去。 实在不行,翻墙呗,翻墙简单,有轻功一飞就过去了。 有时候陪杭有枝坐一会儿就回去,有时候实在没?办法被迫留下只能第二天一大早再悄悄回去。 很像偷情()但合法() 总结,小狗想成亲!小狗非常想成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白天就难了。 白天杭有枝早出?晚归忙生意不在家,傅誉之回京城了休假结束也有朝政要操持,两人不太能整天腻歪在一起。 但为了早日获得合法探妻权,傅誉之每天一下了朝就凑杭监察跟前去献殷勤。 他之前跟杭有枝讨论过这事儿。 「你?打?算怎么跟我爹交代??」杭有枝当时问他。 他当时一笑?,答得很随意:「没?事,你?爹心软,我最多跪几天搓衣板……」 他还是说错了。 杭良平是心软,但并不针对于?他。 杭良平这个人向来不忘本。 初来京城时就不愿住到傅府隔壁,半推半就住了进来,偌大一个府第,也不愿请佣人。 府中一应开荒洒扫事宜皆是自己操持,不光将府中的花草庭院维护的很好,还在府北的山林底下开了菜地,养了些鸡鸭鹅。 基本小农,自给自足。 主要他一个庄稼人,不种地还能干啥呢。 于?是。 傅誉之每天上门献殷勤求原谅的内容就成了,帮杭监察种地。 杭监察锄地他拔草,杭监察浇水他餵鸡,杭监察休息他泡茶。 主打?的一个将老丈人伺候好。 但杭监察他不买帐啊! 一个多月了。 连扶峰和羽京都?混了个友善卡。 一歇下,傅誉之泡了茶来,杭良平就招唿扶峰和羽京过来:「来来来,峰子,小羽,快过来喝口?茶吃点饼!」 对他:「你?别歇了,提个篮子去地里扯点小白菜。」 这天太学?放假傅圆圆不用?上学?,他还带了傅圆圆来,想着杭良平看在小孩子的份上多少能对他好点。 傅圆圆在长辈面?前还是很礼貌的:「伯伯,我娘说你?家院子里的桂花开的好,让我折点回去做桂花糖。」 结果。 对他妹,和蔼可亲:「好的好的,那边院子里的开的最好最香,让你?哥去帮你?折啊,别摔着了~」 对他,横眉冷面?:「快去帮你?妹折桂花啊,还愣着干啥。」 傅誉之:「……」 还能表现得再明显一点吗…… 看来外?援没?用?。 其实有用?。 傅逸平日里没?事,经常过来找杭良平说和。自多年受重?伤后,傅逸半退休在家,许是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血脉觉醒,爱上了侍弄花草,驯养鸟兽。因而?跟杭良平很有共同话题,还送了杭良平一只小狗。 谢缨又时时带着常晚云出?门逛,常晚云每天高高兴兴回来,给杭良平吹了不少枕头风。 杭良平或多或少对傅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消除了些成见。 再加上傅誉之天天软磨硬泡,杭良平实在是烦了。 于?是等傅誉之带着傅圆圆摘完桂花回来,杭良平总算透了点底。 「你?小子别总往我这儿跑了,有这时间不如多陪陪有枝。」 「再说了,找我也没?用?,有枝主意大着呢,你?们的事儿都?看她,我管不着。」 傅誉之差不多懂了,杭良平这是半默许了,婚事说到底还是取决于?杭有枝自己的意愿。 眼看天色不早,就要带着傅圆圆告辞。 又被杭良平叫住。 「等等,你?每天晚上过来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乖宝聪明着呢,收敛点啊。」 「你?刚刚扯的那一篮子小白菜带回去,还有厨房地上的地瓜,太多了吃不完。」 就这样,傅誉之带着傅圆圆满载而?归。 又被长宁街路人目睹。 当然,全京城最关心的还是—— #摄政王婚期# 但据傅府内部消息—— #《拒娶摄政王:少爷第999次求嫁败北》# 「枝枝~你?什么时候娶我?」傅誉之回去纠结了好久,见杭有枝迟迟未提,还是开了口?。 「娶你??」杭有枝正?抱着乖宝看帐本,闻言看向傅誉之,果断答:「今年是不行了。」 「为什么?」傅誉之立马问。 第81章 旧雪换新春 杭有枝一直很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 现在的?一切,傅家人对她好,京中人敬她安, 不过是因为傅誉之喜欢她。 但倘若, 傅誉之不再喜欢她呢。 这个问题。 她没想?过。 却不得不顾虑着。 知道不能随便捡男人她捡了, 然后收穫了一枚傻白甜小狗未婚夫, 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半只脚踏进来?了,可总归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她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可悬殊的?门第差距摆在这儿?。 她不过一介微寒,门单祚薄,一路走到今天,不再贫弱交加,有了一份事业, 实属幸运。 而他名门望族,权倾天下, 站在王朝顶端, 手掌杀伐决断, 万民不过蝼蚁, 少年英才。 若一日走向决绝,她真的?很难全身而退。 她是爱他, 但她更爱自己, 永远把?自己放第一位。 很久以前,他问她怎样才能考虑多一点, 考虑找个如意?郎君, 她说嫁给她。 她真的?是想?招赘婿吗? 并不是,她只是想?要不受束缚的?亲密关系。 想?要在这里?, 婚姻不会将她困于一隅,世俗也?不会绊住她的?脚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若换做金盆洗手傻白甜, 她可以放手一搏。 但他不是,他是威名赫赫摄政王,那就不得不考虑长远一点。 她怕自己不够审慎,更怕他后悔。 后悔京城的?世家贵女哪个不好娶,偏就嫁了她。 权势有尽,权势之路无尽。 他们这样的?门第,应该都很讲究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吧。 傅逸和谢缨,不就是,侯门联姻。 她也?曾暗中问过薛明泽,为什?么傅家人不在意?她的?家世。 薛明泽当时只笑笑: 「傅家这般的?权势,整个大林朝哪还?能找到比傅家更有权势的?世家?」 「难不成,你要让誉之娶个公主?」 「再说了,谁也?不是天生的?王侯将相。」 「纵是累世公卿,也?有家道中落的?时候。」 「本朝立国不过百余年,多少世家起而復落。」 「我在朝中不过十余年,高殿上就换了几拨。」 「眼看高楼起,又眼看高楼落,某种意?义上,落是最终结果。」 「谢大将军当年烈马红缨,艷绝京华,举上京更是皆知,她与傅侯爷自幼不和,可即便如此,最后却有了傅谢之好,她那般张扬的?性子,肯接受傅氏姻亲,嫁与傅侯爷,不过是谢家长兄战死?,幼弟尚在襁褓之中,谢家无人,这才把?她推了出来?。」 「傅家也?有几年,被朝中打压,无银无粮草,不得已卖尽家财,才勉强撑过去。」 「将门之中,祠堂里?的?牌位永远比活着的?人多,那是一条血骨之路,不知道那一天,去了的?人就再也?不会回来?,若非迫不得已,谁又不愿子女顺心遂意?。」 「权势之路无尽,人生有尽。」 「你以为,我当年没能娶到成仪,是因为薛家门第不够?」 「时也?,命也?,运也?。」 「而且。」 「且不说誉之的?功名是自己一刀一剑挣来?的?,就是之前你们在东州的?时候,他就上递了辞表,只不过被成仪烧了罢了。」 「这你都是知道的?。」 「可以说,他要与谁在一处,又与谁成亲,基本没人能拦得住。」 「对于誉之,谢大将军和傅侯爷一直觉得很亏欠,成仪也?是。」 「总不至于他的?婚事也?不让他顺了心。」 「你是没见?过誉之之前那副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将军和侯爷都担心他要孤身一辈子,张罗着让他见?见?适龄女子,他总不愿也?没时间去接触。」 「如今你来?了,他们高兴着呢。」 「我算是看着誉之长大的?,他小时候其实特别好玩,整天缠着成仪,大冬天见?我跟他姐堆雪人,把?雪灌我袖子里?转头就跑,撒丫子跑得比兔子都快,抓都抓不到,净捉弄我。」 「后来?一别多年,他再回京,确实是长大了,事儿?都办的?妥帖利落,也?从不会行差踏错,可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或许是变了吧,那么多年那么厚的?雪,早就都变了。」 「直到你来?京,我才发现,他其实一直没变。」 「可以什?么都在乎,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不是野心家,当然也?并非善男信女,同?样不择手段又固执。」 「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对他不要有偏见?。」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路还?长,走一段又何妨。」 不愧是传道授业解惑薛明泽,出口就是一篇小作文,杭有枝听完多多少少理解了一点。 但还?是,不愿如此有风险地英年早婚。 可钱投了礼物收了宅子住了,总不能不干人事,告诉人家她现在高攀不起所以决定再观望几年…… 回到眼前。 屋内桌前。 杭有枝就知道傅誉之会问为什?么,答得很快:「因为我太?穷了。」 「?」傅誉之听到这个如此直白的?理由,眉头一凝,「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要你出彩礼和嫁妆吧?」 「不是。」杭有枝合上帐本,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说好我娶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 「可我不在乎那些。」傅誉之暗暗垂下睫,「府中库房任你出入,千万家财凭你取要,你是我的?妻,我的?就是你的?。」 杭有枝闻言一笑,接着拿过手边的?金算盘,抬指拨了几下,「这些日子我也?去过不少宴请,几番说笑,才得知,你们京中名门的?嫁妆实在高的?吓人。」 「十万两,太?委屈我们傅娇娇了。」杭有枝说着将金算盘移到傅誉之面前,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唇轻勾,肆意?又张扬,「怎么说,也?要个百万千万。」 傅誉之一看金算盘上的?数目,便知是杭有枝的?全部资产,也?掀起眼去看她。 她也?在看他,对他说:「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又岂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她将所有的?执拗都开诚布公,也?将所有的?底细都交给他,孤注一掷。 只一笑。 良久。 杭有枝又说:「你可不要负我。」 傅誉之笑笑,柔和模样,「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真的??」 「骗枝枝是小狗!」 杭有枝瞬间笑出了声,正顺着怀中乖宝的?雪白毛毛,一垂眸就对上了那双天使般的?狗狗眼,再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窗外的?日光将他的?轮廓描摹成金,几丝髮飘扬着恣意?,那双杏眼更是格外温柔灿烂。 她也?眼神明亮,勾唇一笑。 「你本来?就是。」我的?小狗。 她想?,她先爱他,等走到山顶再拥有他。 因为她的?傅娇娇,是个宝藏,要住在金屋银屋里?。 …… 除夕的?时候,杭家人是跟傅家人一起过的?。 吃完年夜饭,屋外的?雪也?渐渐小了。 院门口。 杭良平跟众人道过别,带着常晚云踏雪出了门,去街上凑热闹去了。 檐下。 傅逸逗着鹦鹉。 谢缨难得亲手端来?碗鸡汤,一开口却是:「大郎,该喝药了。」 「……」傅逸早已习惯,傅逸精神状态良好,傅逸端过鸡汤一口闷,「放心,你哥哥我长命百岁着呢。」 「就你这身子,还?想?长命百岁,马骑不了,剑舞不了,也?只能在家逗逗鸟了。」谢缨言辞嫌弃,声音却闷闷的?,没看身旁人,微微弯身给鹦鹉餵着谷子。 「也?不是不能,就是要给我放放水,到时候你肯定嫌没意?思。」傅逸挑眉轻佻一笑,「就只能烦请夫人怜惜一二?喽。」 谢缨果然白了他一眼:「没意?思。」 鹦鹉:「没意?思!没意?思!没意?思!」 傅逸:「?……」 堂内。 杭无辛坐灯前看着书,想?着等下向薛明泽请教一二?。 不经意?就跟一旁同?样赶功课的?林澄搭上了话。 不远处。 傅圆圆和薛令宜正吃着饭后小甜点——米酒小圆子。 见?薛令宜一直盯着杭无辛的?方?向看。 傅圆圆颇为不解: 「你怎么就喜欢上了杭无辛那傢伙,书呆子一个。」 「要说可取之处,也?就脸还?可以。」 「但也?没我哥好看。」 屋外。 傅成仪正蹲雪地里?堆着小雪人。 突然飞过来?一个雪团,砸到了她的?袍角。 她一转头,便见?不远处杭有枝一边跑一边弯身抓雪一边笑得像个傻子。 杭有枝内心:跟太?后打雪仗get√ 傅成仪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抓上一把?雪追了过去。 傅誉之和薛明泽议完事,刚从暖阁里?出来?。 便见?廊下提灯映梅,傅逸牵着谢缨回屋,屋内灯火通明,四个小孩子两两成双其乐融融,屋外冰天雪地,杭有枝和傅成仪正笑闹着打雪仗。 薛明泽不由感慨:「今年真是比往年热闹多了。」 又看向傅誉之调侃:「你也?比往年像个人了。」 傅誉之正在看杭有枝,难得没反驳,而是笑着说:「你相信吗,有人能一瞬将旧雪换做新春。」 后面,扶峰&羽京&织竹一边数红包一边地铁老?爷爷手机一边:「啧啧啧……」 薛明泽也?很嫌弃,想?着傅誉之这是什?么品种的?恋爱脑,还?突然搞起咯噔文学?来?了。 结果下一瞬。 一个雪球砸到了他怀里?。 他看到傅成仪站在雪地里?,笑着沖他喊: 「明泽,快来?帮我!这丫头厉害的?很,我一个人打不过!」 薛·史上最快打脸·明泽:「……」 有一句咯噔文学?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过年了。 起先只有他们四个人,后来?把?扶峰羽京织竹拉来?玩,小孩子们也?出来?打起了雪仗。 院子里?四处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笑闹中,杭有枝突然悄悄拉起傅誉之的?手。 傅誉之一回头,便听到「嘭——」的?一声,夜空中绽开了一簇绚丽的?烟花。 她在烟花之下,笑着跟他说: 「傅之之,出门看烟花啦!」 第82章 十里红妆日 两年后。 九月初九, 诸事皆宜。 「听说了没听说了没!摄政王那小子今日出嫁!」 这个消息传出时,意料之中地,全京城又双叒叕炸了! 【有生?之年!奶奶!你磕的cp终于结芬了!】 【什么!摄政王出嫁?这是?什么硬饭软吃为爱入赘剧本!】 【是?真爱没错了!打工暂停, 请个假去参加摄政王婚礼!等?我回来现场播报!】 傅誉之也?很意外。 「你不是?说, 要等?到成为大林朝首富再娶我的?」 这两年。 杭有枝疯狂搞事业, 在大林朝建设了多个杭记竹编分记, 业务涵盖家具,日用品,甚至艺术品,资产大大增长。说不上富甲天下,但怎么也?算的上富甲一方了。 傅誉之朝政忙的时候只?能待在京城白天盼枝枝晚上枝枝怎么还不回来~天天枝枝不在的第n天想她~不忙的时候就跟着杭有枝东奔西跑快乐休假亲亲亲!贴贴贴贴贴! 说到要成亲这一日,正?是?两人从西南回京城的马车上。 杭有枝并没有自己打自己脸的爱好, 总不好说是?今年效益不错家有白银千万考察期提前结束正?好休假结个婚……于是?立马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哄小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正?靠着傅誉之的肩膀,微微偏仰过脑袋, 看着他?, 长睫卷翘, 大眼纯净, 声音甜美。 「你不知?道吗?你就是?我最大的财富啊!」 帘外,扶峰&羽京&织竹:「……」 你们就当我们不存在吧…… 真的会谢x10086, 又提一座四合院…… 这很难评, 如?果非要评,是?一家人没错了, 少爷同款茉莉蜜茶…… 虽然很茶, 但傅某人明显很受用。 这一听,简直美得不得了。 这一美, 就美到了大婚当天。 「哥,你今天好美!」 大清早, 傅圆圆一进屋,看到正?在整理婚服的傅誉之,就吹起了彩虹屁。 吹完彩虹屁还嫌不够,又补了句。 「嫂子一定?喜欢!」 大喜之日,傅誉之心情自然是?好的不得了,立马就给傅圆圆塞了个大红包,毫不客气地使唤起了人:「去帮哥把桌上的发冠拿来!」 「好的哥!」傅圆圆掂了掂红包的重量,满意极了,立马高高兴兴地跑去取发冠。 扶峰帮傅誉之整理完婚服,又给傅誉之束起了发。 红飘带束髮,再接过傅圆圆取来的累金丝嵌红宝发冠,给傅誉之戴上,大婚的装束就差不多完成了。 本就是?无可?挑剔的好容颜,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装扮,单单是?鲜艷繁复的婚服和华贵矜然的发冠,便已衬得风华无限。 穿戴是?穿戴好了,就是?还差了点?什么。 看到婚服箱子底,余下一抹红。 傅誉之想起杭有枝叮嘱过的,出声提醒:「还有喜帕。」 「出门再戴吧,还没吃饭呢!」扶峰弯身将喜帕拿起来挂架子上,免得出门忘了。 傅誉之这才安心点?点?头:「行。」 这厢打扮完傅圆圆拿镜子给傅誉之看。 羽京就赶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丫鬟托盘上端着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包子鸡蛋和糕点?,「快快快!咱早饭多吃点?!这一天还有的忙呢!」 「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饭桶呢!」扶峰正?收拾着屋子,转身看到小半桌子的早膳,笑了羽京一句,又招唿傅圆圆,「二小姐,你吃了没?没吃一起来吃点?。」 傅圆圆身为金尊玉贵的娇小姐,还是?有点?挑的:「我不想喝粥,我想吃馄饨。」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道爽利的女声。 「哟!正?吃着饭呢!正?好我们忙了一早上还没来得及吃!」 接着谢缨和傅逸就走了进来。 傅逸一见了桌上的早膳,便笑道:「粥是?现成的,再去添些碗筷就成了,正?好咱一家人一起吃个早饭,我和你娘也?好交代你几句。」 才吩咐完厨房去添碗筷饭食,屋外又来了人。 「小舅舅早上好!为了来参加小舅舅的婚礼,我一下朝就让母后带着我来了,早饭都没吃呢!」两年过去,林澄长高了不少,俨然有了些帝王的气势,但在至亲面前还是?小舅舅长小舅舅短,少年至高无上,心怀大爱,同样?有小爱。 「今天之之成亲,我肯定?得来看看!」傅成仪跟着笑笑。 傅成仪都带着林澄来了,怎么少的了薛明泽和薛令宜。 薛明泽还是?老样?子,「谁说不是?呢,一下朝就回去接令宜去了,哪有时间吃早饭,来都来了,蹭个早饭不过分吧?」 「祝哥哥新?婚快乐,跟嫂子百年好合!」薛令宜说完吉祥话,又不好意思道:「我不挑的,跟圆圆吃一样?的就好。」 这下人都到齐了。 傅誉之给林澄和薛令宜发了红包,接着众人一起吃早饭。 吃了一半,才开始说话。 「是?要多吃点?,娘当年成过亲娘知?道,那花轿坐上去要绕一整个京城,你到时候别饿着了,到了新?房里不能出去,还是?让扶峰给你顺点?吃的罢,偷摸着吃花生?枣子怪磕碜的,还填不饱肚子……」谢缨一边絮叨着一边将盘子里最后一个红豆饼推给傅誉之。 扶峰立马收到:「知?道了,夫人!我肯定?不会让少爷饿着!」 羽京+1:「我等?下就带些梅花酥,路上偷偷塞给主子!」 傅圆圆突然感觉她哥好可?怜,成个亲居然还会吃不饱饭,默默将自己的水煮蛋放到傅誉之面前,目光怜悯,「哥,你先拿着,我到时候吃席给你带饭。」 本来挺正?经的气氛,给傅圆圆这一搅合,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誉之:「……」我就成个亲,不是?去逃荒……每次都要来这一出是?吧…… 薛明泽确实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你倒是?玩的花,还坐上了花轿,全京城头一个。」 「谁让我媳妇宠我,没办法~」傅誉之小狗得志地炫完,又屡试不爽轻描淡写,「算了,你这种没成过亲的人,说了你也?不懂。」 薛明泽:「……」没新?意。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 杭有枝之前还怕傅誉之嫁给她,傅家人会有意见。 结果谢缨再次用一句话证明了自己的开明:「以?后你们有了娃是?要叫我奶奶吧?」 杭有枝不明所以?,呆呆点?头:「嗯嗯。」 谢缨:「这不就结了,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我们全权配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杭有枝:「!」 不愧是?她娘,爱了爱了! 高!实在是?高!这一波直接格局打开! 回到眼前。 傅成仪用完粥,正?喝着茶,也?感嘆道:「这穿上喜服,确实有要成亲的模样?了。」 「……」傅誉之才觉得傅成仪说了等?于没说。 谢缨:「还不是?那个样?子,没个正?经。」 果然阅读理解一流。 「你去到那边,要好好照顾媳妇,别惹媳妇生?气,惹媳妇生?气了日子不好过,日子不好过了就要想家。」傅逸难得说了些煽情话,话锋一转,「想家也?别太想了,我也?懒得去接你,你自个走回来,记得带上媳妇,几步远的事儿。」 「……」傅誉之觉得他?爹从未如?此槽多无口,就走个形式,怎么还当真了,当真就算了,还绕上了口令。 谢缨接话一流:「没事没事,咱等?下把府里张罗完,就去隔壁看你,就一会儿,别太想了。」 不愧是?他?娘。 傅誉之简直想当场演奏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娘,你真好!」 众人都笑。 喝完粥吃完鸡蛋,傅誉之咬了一口红豆饼,忽然目光一动,笑着看向?薛明泽:「说起来,我今儿倒是?有桩事要拜託你。」 薛明泽刚搁下筷子,闻声抬起头,「什么事?」 「等?下我不在,帮我媳妇挡挡酒呗!」傅誉之扬扬眉。 今日是?他?和杭有枝的婚礼,宴请设在隔壁,两家的宾客都在。 等?送他?出了门,谢缨和傅逸就会去隔壁帮忙张罗。 但他?被送入洞房,外面就只?有杭有枝一个人招待宾客了。 虽然有他?的名头在,没人敢给杭有枝灌酒,但大喜之日,多多少少是?要喝点?的。 杭有枝的酒量,又,有目共睹…… 扶峰羽京织竹他?都打过招唿了,但要论?威慑力,还是?得薛明泽…… 「好说啊。」薛明泽一笑,「今儿你大婚,叫声哥我就答应你!」 「……」傅誉之有点?不情愿,默默看向?傅成仪求助,「姐,你看看他?。」 傅成仪一笑,「这我可?管不着。」 好吧~为爱求人,能屈能伸,傅誉之还是?结结实实喊了声:「哥——」 「诶~」薛明泽总算是?满意了。 是?合家欢。 众人笑也?笑过了,话说的差不多了,饭也?吃完了。 门外适时来报: 「少爷,少夫人的迎亲队伍快要出发了!」 扶峰立马起身催促:「快走吧!别让少夫人等?急了!」 薛明泽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刚刚来的时候,你家门外到处都是?人,都等?着观礼散喜钱吃喜糖呢!」 傅誉之快速整理完仪表,确保万无一失,才被众人拥着出了门,又听到谢缨高声喊: 「等?等?等?等?!有东西忘了!」 傅誉之一回过头,便见谢缨拿着块红盖头追了出来,接着将红盖头盖到了他?头上。 视野倏然昏红,他?听到他?娘笑着说: 「这样?就对了!」 又是?一场热闹。 …… 另一边。 隔壁,杭府门口。 杭有枝凤冠霞帔,灼彩流金,扬身上了马。 盛装如?火,骏马皎洁,极强的视觉冲击,让人只?看一眼便再难忘却。 今日给她当喜娘的是?沈夫人。 沈夫人不光银楼开遍京城,是?个成功的商人,对胭脂水粉也?极有钻研,最擅给女子梳妆打扮,可?以?说是?京城美妆界top。 偏偏沈夫人不缺钱,很难请动,还是?託了谢缨的面子。 考虑到杭有枝要骑马,髮髻梳的颇为英丽,首饰华贵但不过分庄重,同时兼具轻盈灵动, 本来底子就好,妆容则清透明亮,娇而不弱,艷而不妖。 杭有枝坐于马上,一回头,金步摇便在盛阳下辉光粼粼,闪耀了长街十里。 「出发!」 她拉了拉缰绳,望向?身后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笑着高声喊。 「去迎亲!」 「好!」上百号人跟着高声附和,接着队伍便慢慢启动了。 织竹和杭无辛也?上了马,随侍杭有枝左右。 杭无辛去岁果真连中三?元,成为了本朝歷史上最年轻的状元,又有薛明泽爱徒身份加持,在京城可?谓名声大噪。 但杭有枝依旧认为是?老杭家祖坟冒青烟,理由之一这小子搞早恋,喜欢上了薛令宜,却扭扭捏捏装高冷,只?敢偷偷摸摸搞暗恋,暗恋两年了,两年家里兔子都生?了几十窝发展成上百只?了,这小子还一点?进展都没有,跟薛令宜说的话都没超过一百句,怎么都不像是?头脑聪明的亚子…… 即使当时金榜题名,无人榜下捉婿,笑话,哪敢啊,这京城圈子里,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薛氏令宜对杭家子有意,杭家的小郎君,是?薛首辅钦定?的养成系妹夫,培养的潜力股好不容易中了状元,近水楼台还来不及,哪会让旁人抢走。 虽然当事人对此并未有过任何回应。 此事未完待续…… 杭无辛如?今在翰林院任侍读学士,主要工作是?当林澄的书童和顾问,跟林澄不光是?同门还是?同龄,关系很是?不错(不只?是?因为年纪太小了不好分配,也?有给林澄培养亲信的意思,按照升官路径,过几年便可?外放歷练,接着回京进入实权部门,前途可?谓一片大好),与此同时,也?在太学授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他?在太学教授的正?好是?礼仪课,因而对嫁娶之礼颇为精通。 却不了解杭有枝的婚礼到底要怎样?办。 本来要摄政王入赘就已经很震撼了,又得知?要傅誉之坐花轿,杭无辛瞬间就感觉苦学多年的礼仪观念直接被碾碎了扬了。 杭有枝策划婚礼时他?就只?能在一旁充当记录员,完全给不出一点?意见,主要都不在一个体系里,杭有枝的思路他?跟不上。 只?记得当时关于迎亲的流程,杭有枝笑着说: 「我杭有枝的夫君,自然是?要我亲自去迎!」 然后他?就被迫练了一个月的骑马……为的就是?今天。 杭无辛当时不理解,现在坐于马上,看着热闹盛大的场面,却觉得,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长街之上,大婚的排场一眼望不到尽头,大张旗鼓,锣鼓喧天,声势浩荡,目之所及皆是?张灯结彩,红红火火,鲜艷张扬。 风也?热烈,艷阳灼人眼。 杭傅两府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来为他?们见证,妇人搀着老人,孩童骑在男人肩上,欢声笑闹声声入耳。 「娘!那个就是?新?娘子吗?新?娘子好漂亮!像个仙女诶!还骑马!」 「这女子骑马,男子坐花轿,倒是?头一次见呢!真是?新?鲜极了!」 「摄政王都坐上了花轿,京中哪个男子能允准这般,可?见对媳妇真是?宠到了极点?!」 「今时不同往日,杭记的生?意现在做得可?大着呢!瞧瞧这排场,全京城都是?独一份!谁宠谁还说不定?呢!」 「别吵了别吵了!新?娘子到府门口了!新?郎快要出门了!」 「摄政王那般的容貌,真想看看穿上嫁衣是?何等?摸样?!」 人声鼎沸中。 那少女一马当先,自人群中疾驰而来。 红衣流火,盛妆耀日,日月同辉都要逊色三?份。 银鞍白马,飒沓如?星,骏马扬蹄的嘶鸣就是?最好的赞歌。 「傅娇娇!」 杭有枝坐在马上高声喊,周遭皆譁然,她又放肆笑,比此生?哪一刻都要张扬! 「出来嫁人!」 下一瞬。 朱漆大门从两边打开。 她的少年鲜衣傲然,盖着红盖头,被亲朋好友簇拥着向?门外走来。 杭有枝目光一燃,近乎蕴着全部的心动与炽烈,立马欢欣鼓舞地下马去迎。 霎时间,礼乐大作,鞭炮齐鸣,焰火高绽。 白日的焰火也?有了形状,是?无论?如?何都会偏爱给予的坚定?不移。 高挂的鞭炮炸成花,噼里啪啦扬了一地红尘,将所有的世俗都碾做灰烬。 吹打奏唱,裹挟着火药的气息,随着漫天的烟雾缓缓散开,昭示着这一场盛大。 在这喧天动地,烟尘滚滚,红浪扬扬中。 她牵起了他?的手?。 却陡然腾空,被他?拦腰抱起,落入了少年人赤烈的怀里。 杭有枝才惊魂未定?,下意识勾住身前人的脖颈,想着预设里没这齣,应该是?她牵着他?上花轿,怎么不按说好的来,少年人温柔缱绻的声音就落入了她耳中。 「你来娶我,我怎捨得让你走路。」 她再一抬起眸,就撞入了他?清澈明亮的杏眼中,少年的目中抛却所有,烟景十里洋洋红场全然不顾,只?有她一人。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很远很慢。 方才他?抱起她时,红盖头便被腾空而来的风惊开些微边角。 现在他?俯着身,红盖头又稍稍斜着。 自然而然,她也?被拢入其中。 红盖头里,昏昧与盛阳交织间,少年人容颜俊美,浓墨似的发高束肆意,华贵的发冠烁金流朱。长长的髮带分拂飘垂,落至肩头,融入大红的婚服之中。 杭有枝被傅誉之稳稳托在怀里,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红髮带,挑眉一笑:「抱我上马!」 傅誉之也?会心一笑,接着便循着红盖头边缘的视野,抱着杭有枝抬步向?骏马走去。 从府门口到府外街上的这几步路,他?走过无数遍,闭着眼睛走也?不会有意外。 一边看路走着,一边目光不自觉就触及到了怀里娇美的新?婚小娘子。 红盖头内盪着点?点?星光,璀璨至极,是?她的首饰在骄阳下熠熠生?辉。 花钿摇摇晃晃,璎珞圈华美大方,手?链上的小金铃还在细细轻响。 而他?的小娘子,眉眼浓淡正?相宜,英姿丽容世无双。 是?他?最爱的模样?。 傅誉之忍不住弯了弯明澈的杏眼,流淌出所有的温柔和光亮。 「其实,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你今天真美。」 「你也?是?。」 这般好看的夫君,任谁也?会按耐不住。 在被抱上马之前,杭有枝勾下他?的脖子,仰颈探入红盖头,吻上了他?的唇。 只?一下。 红盖头之下,所有人都看不到。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爱意都从红盖头里漾出来了,一圈又一圈。 这随性恣意的短短几幕,却是?旁人眼中惊天动地的甜蜜循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人群立刻就被引爆了。 「啊啊啊啊!!!刚刚肯定?是?亲上了!」 「肯定?是?的!这是?什么绝美爱情!现场磕糖也?太幸福了吧!」 「鑑定?完毕!公主抱是?摄政王最喜欢的姿势!据京城小报统计,摄政王已被当街目击公主抱摄政王妃100+!」 「这也?太宠了吧!摄政王要不要这么配合!还盖上了红盖头!」 「你们没听到摄政王妃刚刚怎么叫摄政王的吗?傅!娇!娇!」 「啊啊啊啊啊!!!!!傅娇娇!傅娇娇!傅娇娇!傅娇娇!」 「就没有人求一个摄政王妃同款老婆吗?太飒太美了吧!我一个女的都爱了!」 「同求同求同求!!!可?惜今天老婆成亲,没姬会了!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在现场进一步疯狂之前。 随从们很快开始发喜糖散喜钱。 围观群众立马上前哄抢。 还好准备的够多,十几箩筐呢。 杭有枝被傅誉之抱上了马。 在傅誉之被扶峰扶进花轿之前,杭有枝俯身牵了牵傅誉之的红盖头。 盖得严严实实。 这是?她一个人的傅娇娇,捨不得给旁人看。 这才放傅誉之上花轿。 羽京立马将糕饼盒从花轿窗子塞了进去:「先放这儿,等?会儿吃,路还长呢。」 扶峰忙着维护现场秩序还有空取笑傅誉之:「就你最轻松,成个亲就往花轿一坐啥事不管,可?怜我们没媳妇疼哟~」 傅誉之坐花轿里蒙着红盖头,偷偷打开糕饼盒小狗祟祟吃着梅花酥喝着扁壶里的水,直接无声得意! 有媳妇疼就是?好!有媳妇啦有媳妇啦有媳妇啦!!! 织竹在旁负责安全护卫直接磕晕了,目光一直在马上的杭有枝和紧闭的花轿间流转,都快拉出丝了,尝试自行找糖。 杭无辛帮忙搞完迎亲的一系列礼仪,上了马。 花轿被抬起,喜乐班子接着演奏,鞭炮烟花不断被点?燃,队伍就又向?前出发了。 傅府门口,谢缨等?人眼中俱是?喜悦。 送了一段路,又转头回隔壁杭府帮忙张罗婚宴。 无论?何种形式,被爱才是?世间真谛。 接下来的路,依旧人声鼎沸。 众人的欢欣艷羡从未停止。 「今天凑这一趟热闹可?真是?赚了!光喜钱就拿了不少!」 「我喜糖都捧了一围兜呢!小孩子两个手?都抓不完!」 「有一说一,好想魂穿摄政王妃!这是?什么有钱有男人剧本!」 「摄政王也?很美啊!找了这个漂亮又会疼人的媳妇!」 「问,怎样?才能找到个为爱坐花轿的摄政王同款夫君!」 「开个班吧!我跪着学!」 杭有枝红衣白马,听着这些话语,不由微微扬眼一笑。 不自觉地,就稍稍偏过头,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喜轿。 正?好对上那喜轿帘被风扬开一角。 而她的傅娇娇,正?在窗内,悄悄掀开红盖头,偷看她。 她当时就想啊。 真是?没办法~是?你们摄政王他?缠着要嫁给我的~~~ 至于哪里找,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这一刻。 两人的眼中融着全部的盛大和灿烂,藐视一切礼法,只?顾目光相拥。 依然在行进,随心所欲地行于世间。 哪管喧嚣譁然。 这一天。 他?们撞破了所有世俗,此后无论?寒霜雨雪,都沐在自由肆意的风里。 未来在他?们相视一笑的眼中,是?最鲜艷热烈的形容。 十里红妆天光好,鲜衣怒马少年狂。 …… 迎亲队顺着京城绕了一圈,又回到杭府。 进了门,拜过堂,傅誉之就被送入了洞房。 洞房里就他?一个人,扶峰和羽京都去外面帮忙了。 实在无聊,只?好看书,看到不耐烦了就在新?房里瞎转悠,以?及干饭。 婚宴正?午开席。 傅圆圆果真给他?带了饭,薛令宜跟后面端着果汁茶点?,悄悄给他?送了来。 吃完午饭又吃晚饭,反正?没饿着,也?没偷吃花生?枣子。 好在时间还算好打发,很快窗外的光线就暗了下来,天黑了。 府中的喧闹也?渐渐消停,宾客尽兴,都慢慢归了家。 屋外突然一阵人声,是?熟悉的声音。 傅誉之立马将红盖头盖好,端坐到床边。 吱吖—— 门被推开了。 杭有枝进来反手?关上门,看到床边规规矩矩盖着红盖头的傅誉之,笑着悠悠走过去,却一手?负与后,目光狡黠。 第83章 洞房花烛夜 一刻钟前。 杭有枝送走最后一波宾客, 就被众人拥着,要?被送入洞房。 才走到院子里,常晚云突然跑了过来, 说有?话要?交代, 把她拉到了廊角。 一到廊角, 避着众人, 常晚云就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 然后快速把小册子塞给她,鬼鬼祟祟交代:「你自个偷偷看,一起?研究研究也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 杭有?枝还懵逼着,常晚云就一熘风似的跑没?影了。 常晚云才走。 杭有?枝想?着没?看过这?玩意,正?好趁没?人, 站这?儿翻翻。 结果。 刚抬指要?掀开花花艷艷的封皮,余光一瞟, 谢缨又不知从?哪儿拐了过来! 搞得杭有?枝一阵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把小册子塞袖子里藏好, 朝谢缨迎了过去。 结果。 定睛一看。 谢缨手里, 那是什么? 小册子?? 杭有?枝直接原地裂开。 谢缨倒是坦荡,小册子藏也不藏, 直接拎在手里。 但面对这?种事情, 还是会不好意思。 「咳咳——」谢缨稍作掩饰地咳了咳,接着就把小册子递给杭有?枝, 「你让之之多看看, 不会就得学。」 「好的,娘!」杭有?枝表情轻松, 语气愉快,但脚趾已经在抠了, 还假装若无其事,十分重视,「我?一定让他好好学习!」 「新婚夜愉快。」谢缨也被尬到原地升天,立马就告辞,「我?先走了。」 送走谢缨,杭有?枝揣好两本小册子,总算往屋里走去。 然而。 刚步入檐下?,扶峰又拦住了她。 杭有?枝被搞ptsd了,直接挑眉问:「小册子?」 「哎呀!少夫人!你真是太聪明了!」扶峰简直要?给杭有?枝鼓掌,都不用他说就知道,立马从?袖中取出小册子递过去,「你也知道,少爷打小就可怜,又古板冷淡的要?死,我?就只能帮到这?儿了。」 「……」杭有?枝已经麻了,但还是将小册子拿手里掂量了起?来,因为,「烫金的?这?么高级?费了不少钱吧?」 「羽京买的!」扶峰绝不居功,实话实话,立马甩锅,「他说他买了我?送。」 「嗯……」这?很难评,见过代送礼物的没?见过代送小册子的,杭有?枝一言难尽地看向一旁的羽京,满脸疑惑,「你自己买的怎么不自己送?」 「我?跟主子又不熟。」羽京扬着扇子,狠狠瞪了一眼扶峰那个叛徒,破坏了他损人不利己深藏功与名的计划,「扶峰跟个老妈子似的,还是扶峰合适。」 「行吧。」重新定义不熟。不过扶峰也确实挺像老妈子的。 杭有?枝手拿三本小册子,走到屋门口,就要?伸手推门。 「等等!」织竹虽迟但到。 杭有?枝就算是头猪也能猜到了,还笑了笑,饶有?兴味地伸出手:「拿出来吧。」 果然还是小册子。 这?次却有?了点新花样,是实打实的「小」册子,只有?巴掌大小,超级迷你袖珍。 「少夫人你别看这?玩意小,里面内容却精细的很,还是情景剧。」织竹还得意地介绍了起?来,「据我?阅册无数的经验,市面上再没?有?比这?一本更实用的,我?珍藏了好多年,现在都绝版了,今儿正?好送给你!」 不是,你们送小册子怎么还内卷啊? 情景剧?阅册无数? 没?想?到啊没?想?到,人不可貌相,所以织竹才是终极·人伦版·大佬? 更妙的是,正?好起?了一阵风,将杭有?枝手中织竹送的小册子吹开了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彩图·人伦版·话本子?! 都先进到这?个地步了吗? 杭有?枝眼睛瞪得像铜铃,许久,才冒出来一句话:「织竹,你真的才十六岁吗?」 织竹立马羞得撒丫子跑了。 于是。 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杭有?枝一走到床边,伸手挑开傅誉之的红盖头。 傅誉之视线倏然明亮,还没?来得及看杭有?枝,怀里就猝不及防砸进来一堆小册子。 「这?是什么?」傅誉之伸手拢了拢,扬眉看向杭有?枝问。 「他们送的。」这?个「他们」用得很妙,杭有?枝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说你打小就可怜,什么也不知道,让你多看看。」 「?」然后傅誉之看了,不,没?看,就低头扫到那封皮,瞬间脸色就不好了。 结果,等杭有?枝放下?水盏,往床边走去,竟真看到傅誉之拿起?小册子,风一般翻了起?来? 「哈哈哈——」杭有?枝立马就笑出了声,几?步走过去,坐到傅誉之身边,又忍不住抬指挑起?他的下?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不是,你真不知道啊?」 「夫人可是在说,」傅誉之只挑眉一笑,将小册子丢到一边,看着眼前的杭有?枝,发?间摇金晃红帐,眸光似火映高烛,不由笑意加深,声音缱绻,「我?不知道这?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 新房之中目之所及皆是大红,十分温暖。 而眼前的少年,白日看是那般模样,现在看又添了几?分勾魂摄魄。 温馨的房间,绰约的烛光,如玉的郎君。 杭有?枝没?喝多少酒,倒真有?些?醉了,被傅誉之给迷的。 兴致方好。 杭有?枝伸手摸上傅誉之的胸膛,肆意妄为,向下?,屈指,慢慢勾上他的衣带,迎上那杏眸如星,声音轻缓又缠绵,「不然呢。」 「那我?觉得。」 傅誉之一笑,在馥郁的酒香中愈发?动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在柔情的红帐里,有?人将星星挂在天上。 而后将她,溺于浪潮里。 「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 …… 事后,傅誉之抱杭有?枝去洗澡。 杭有?枝被傅誉之伺候着洗澡也不消停,非要?玩水,将傅誉之寝衣都浇湿了,又将人拉下?水,才罢休。 玩闹到后半夜,两人才重新回到床上。 傅誉之披着湿发?坐到床边,将杭有?枝拉到怀里,帮杭有?枝擦着头髮?。 杭有?枝则安心地享受伺候,盘着腿,低着头,正?拆着今日收到的新婚贺礼。 常晚云送的是两套亲手做的寝衣,不贵重但足够有?心意,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杭良平送的是一坛桃花酒,据说是她出生那年,亲自酿了埋家中桃花树下?的,几?十年后再挖出来,正?芬芳。 谢缨送的是一把剑,因为之前杭有?枝对习武感兴趣,跟着傅誉之练了几?招,想?着一日功成身退,或能携手仗剑天涯。 傅逸送的是一只橘金色的小猫猫,起?名为小宝,正?窝火炉边跟乖宝大眼瞪小眼,怎么说,现在也算是猫狗双全的人生赢家了吧,哦对了,还有?小兔叽!小兔叽繁殖太多太快所以放屋后竹林放养了,日常就喂喂食,修修窝。 其他人送的金银珠宝就不多说了。 反正?杭有?枝数钱数的很快乐。 说到钱,最有?钱的还得是羽京。 羽京会送什么呢? 杭有?枝扫到羽京送的贺礼,意料之外,很小一个盒子。 再一拿起?来,再次意料之外,很重? 这?么小一个盒子怎么会这?么重? 杭有?枝满心疑惑地打开。 一打开,视觉立马就被冲击到了。 !!!!!这?很羽京!!!! 是一座纯金的房屋模型! 大体按照听竹村老家来打的。 屋檐低矮,屋后竹林,屋前小院,小院竹篱围,桃花春日盛。 桃花树下?,一只傲娇小猫和一只呆呆小狗窝在一起?午后小憩,慵懒温馨极了。 还有?小兔叽,小水井,小菜洼,小鞦韆…… 更逆天的是,这?个金屋模型是可活动可拆卸的,小鞦韆可以前后晃荡,小菜洼里的菜可以拔出来,屋顶可以掀开,房屋内里还有?小床小桌子小灯台?!…… 于是,杭有?枝小心翼翼地开打屋门,提熘起?小狗,将小狗藏进了屋子里,又把门上的小锁一套,小猫在外镇守八方。 也算的上是金屋藏娇了。 杭有?枝将模型放到床上,摆弄了很久,又盯着看了很久,蓦然很怀念,他们最初相识和生活的地方,于是微微偏过头,笑着对傅誉之说:「等过完年,我?们一起?回汝阳吧。」 「好。」傅誉之帮杭有?枝把头髮?擦得差不多了,起?身将火炉移到床边来烘照,接着坐杭有?枝身旁给自己擦头髮?,也笑着点点头。 这?两年东奔西跑忙事业,也不是没?回过汝阳,只是比较少。 杭良平和常晚云倒是经常回去,一年有?好几?个月都会住在汝阳,有?时也出门四处游玩,农闲时候以及过年过节,才会来京城,探望杭无辛和她。 倒也不会过于思念。 毕竟,想?见面就能见到,送个信也没?多难,即使散于四处,相隔万里,心总还是连在一起?的。 不一定要?时时相聚,而是心中所念皆自得,就足够心安。 心怀有?爱,纵是四海也为家。 还剩最后一份贺礼没?拆,是扶峰送的。 一个大木箱子,很轻松就能拿起?。 打开,那些?记忆瞬时席捲而来。 她送他的竹帽。 她送他的小面人。 她送他的第一枝花。 甚至。 她扔的写有?他名字但打叉的废纸团。 破旧的衣物。 空酒罈子。 …… 都被一一收集。 「……」杭有?枝都觉得变态的程度,忍不住一边一件件拿出来看着,一边调戏傅誉之:「扶峰是不是暗恋你啊?」 当?然是开玩笑,扶峰真的很老妈子,连傅誉之小时候玩的拨浪鼓都收了起?来。 说起?来,扶峰最近倒是跟织竹有?些?情况,主打的一个近水楼台。 傅誉之没?答,只笑笑,跟着看。 却忽地目光一顿。 箱子翻到了底。 底下?躺着一个小本本。 「哟,这?还有?本暗恋日记!」杭有?枝调笑着,已经将小本本拿了起?来。 一看,封皮写着五个字。 ——檐上客手记。 「?」 第84章 枝枝復之之 《檐上客手记》(节选) 开篇—— 【记于东州汝阳, 少爷闲居听竹村。】 【二月二十二,晴,大林摄政王傅誉之竟公然碰瓷, 没病装病, 卧床假睡, 只为?博佳人怜惜。】 一些趣事—— 【今日杭姑娘在少爷洗澡水里加了花椒八角生姜……当时少爷离被煮熟就差一丢丢丢丢丢!】 【今日少爷学编竹扇, 学半天,学不?会?,遂弃之,而?后,转头怒砍百根竹千支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关于醉仙楼赌注—— 【少爷受了风寒,以为?杭姑娘会?关心备至, 结果杭姑娘根本没注意到,输给?了羽京一只烤鸭。】 【店里有女顾客点名要少爷将货物送上门, 本以为?不?得?不?去?, 结果杭姑娘直接拒绝, 赢了羽京一顿羊肉锅子清蒸鱼荷叶鸡!】 一行写下?又被划掉的—— 【杭女嫁作商人妇, 怀王顾夜出东州。】 来京那一日—— 【少爷说他惹杭姑娘生气了,携我?等去?追, 我?问少爷, 若杭姑娘不?肯回?来该如何,少爷说, 抓回?去?, 卖卖惨,再哄哄?】 一些小八卦—— 【织竹说来京城的路上, 杭姑娘每晚都要抱着少爷的剑入睡,记下?。】 【其实据我?观察, 杭姑娘不?在时,少爷每天也不?知?道要把书信看?多少遍,相思病犯了真可怕。】 来京后也有记录—— 【杭姑娘非要带少爷暗访寻音馆,少爷脸都黑了但被缠的没办法还是跟着去?了,还带上了我?和羽京,再加上织竹,五个人组团去?烟花之地就……好奇怪,结果,上来几个琴师,其中一个竟是羽京失散多年青梅竹马的小表妹!羽京说当年那个老?混蛋将他家中人赶尽杀绝,连老?管家都没能放过,原以为?小表妹也死了,却没成想……真是世?事无常,有些人以为?此生不?復相见,却近在眼前?……】 【少爷和杭姑娘去?龚大人家赴宴,却遇到了黄时雨和当日那位紫姑娘,原来紫姑娘是龚大人外甥女,怪不?得?看?着眼熟,家里还能干盐业和河运的生意,杭姑娘当即就想跟紫姑娘一起做生意,少爷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就是,嗯,吃醋了,果然,一日是情敌终生都是情敌,少爷对杭姑娘接触其他男子的容忍度只有针眼那么小。】 【哭,小本本不?小心掉茶楼了,虽然及时找了回?来,但内容还是泄露了一些,更惨的是,这事儿传到了少爷的耳朵里!果不?其然,一回?去?就被少爷叫进了屋,本以为?会?被一顿损然后没收赃物,结果,少爷根本不?知?道有小本本这回?事,还奖了我?一百两?!好耶!】 粗略翻到这儿,杭有枝倒是想起来了。 那一日消息一经传出,不?到半日全京城都知?道了。 传到她耳中的版本是: #惊天大消息!摄政王与未婚妻恩爱两不?渝!东州杭氏为?何如此多娇?竟引摄政王为?爱入赘折腰!# 她当时觉得?没什么,毕竟是事实,要是知?道是傅誉之嫁给?他,全京城迟早都要炸的,自动炸了正好,还省得?他们宣布了。 就是,她本以为?这事儿是扶峰吹牛皮不?小心说漏了嘴,却没想到源头在这儿。 扶峰这个贺礼送的好啊。 这么厚一本! 傅誉之面?无表情地看?着,暗自抓狂:这么厚一本黑歷史! 杭有枝津津有味地翻着,欣喜若狂:这么厚一本傻白甜! 又往后随手翻到一页—— 【高公子问少爷,为?什么会?喜欢杭姑娘,少爷只挑眉一笑,说,一见钟情需要理由吗?】 目光触及到这行字,触及到一见钟情。 杭有枝不?由微微弯起了眼,比夜更温柔。 她想,她也想对他一见钟情。 远远传来几声鸡鸣,不?知?道是几更天了。 宁静与安心间,睏倦袭来。 杭有枝合上小册子,放到一旁。 傅誉之看?到杭有枝眼皮直往下?坠,知?道杭有枝想睡觉了,就要起身去?熄蜡烛。 杭有枝却偏身抱住他,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嗅着他好闻的气息,又轻轻咬了口他的喉结。 而?后仰脸看?着他。 说: 「傅娇娇,我?爱你。」 …… 又是一年春。 春笋疯长,翠竹参天,桃枝发芽。 九清峰的霜雪已经远去?,千青峰的山水终年常绿,听竹村的小土屋依旧低矮。 清晨。 杭有枝和傅誉之从床上醒来。 劳累了一夜,杭有枝完全不?想起,就赖在床上。 傅誉之也就陪着她,坐床上看?书。 一偏抬起眸,窗外天光正好。 不?由就想起了某年某日,最初的最初,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只不?过,那时她坐窗边,现在正躺在他身边。 傅誉之不?由就轻轻放下?书,回?过头问杭有枝: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吗?」 杭有枝一直醒着,闻声缓缓睁开眼,伸手环过他的腰,假装不?知?道,慢声慢气嘟囔: 「山有木兮——」 还没说完,他就俯身吻上她的睫。 清澈的笑晃了她满眼。 「知?道你心悦我?了。」 (正文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