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我的O还留着我的标记》 第1页 [gl百合] 《甩了我的o还留着我的标记》作者:檐下未闻鸽讯【完结】 简介:多年前,顶着背景,分化成顶级alpha的向晚沉被时星予甩了。 但向晚沉不捨得怪她,也始终放不下。 再见面,场面不仅尴尬,还有点费钱。 向晚沉因在公共场所,对他人进行信息素攻击,被罚五十万。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闹剧,向晚沉却意外发现,那个口口声声说跟她从此再无瓜葛的时星予,还留着她的标记。 **** 时星予这辈子就在提出分手的时候,对着向晚沉硬气过一回。 但没人告诉她,她这辈子还要再在向晚沉手里栽一次! 一次发情期后,向晚沉屈指抵在她发红的眼眶下,恶劣地问:「这次准备用什么理由和我分手?」 时星予抽抽搭搭地哭诉:「我都被你咬成这样了,还分什么……」 **** 后来向晚沉问时星予,为什么分手了还留着她的标记。 时星予说,她胆小又懦弱,性子温吞又无趣。很少为自己争取什么。 唯一一次生出野心,便是对着向晚沉说,「向晚沉,你标记我吧。」 把我标记成你的。 表面霸总实则喜欢开屏的a x 凡事靠憋的软妹o *从重逢开始写。土狗&不长嘴文学! **私设如山;1v1,双洁,he;甜。 阅读指南: 1、很菜,非常菜,做不到日更(坑品emmm躺板板) 2、狗血预警,狗血喷头,从头狗血到尾的那一种!!! 3、三无:无脑、无逻辑、无文笔,不合适就快跑呀,不要在我这里受苦,委屈自己! 第1章 第 1 章 (1) 「晚沉,呜呜呜呜,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给面子,居然来了!」 向晚沉脚步一侧,避开朝她扑上来的魏微,挑着黛眉:「不是你说要我来给你撑撑场?」 魏微一把鼻涕一把泪:「看来我们的姐妹情,还是深的!」 向晚沉莞尔,冷淡地扔下一句:「别想太多。」 魏微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地跟着进到包间。向晚沉这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 今天是魏微的餐厅开业,虽说是好姐妹,但她其实没想过向晚沉真能来。 不怪她没信心,向晚沉现在的时间比什么都金贵。哪儿有空理她这种小打小闹,人家手里的项目随随便便上亿。 那些奢侈品晚宴排着队递邀请函,也没见向晚沉去。 这人拿工作把自己填满了。所以她真没指望向晚沉出现。 但塑料姐妹情在今晚,得到了升华。 她和向晚沉当过两年的同学。那时候,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她替向晚沉出了次头,当时也没后续。 后来向晚沉分化了。 等向晚沉上了热搜,她才晓得,她的这个同学家庭背景是有多牛逼。 向晚沉的向,是豪门向家的那个向,向晚沉不是在罗马出生,人家祖上可能就是造「罗马」的那批人。 所以,向晚沉是真有「皇位」要继承。 但这样的背景,让不少人的眼睛长在向晚沉身上。向家独女,回头分化成omega,可就乐死人了。 所有人等啊等,等啊等,向晚成就是不分化。各大媒体通稿都拟好了,等到向晚沉18岁那天12点的钟声一响,准点发送——向家独女分化失败,註定平凡一生。 向晚沉要真是个beta,他们真心诚意地建议向绍青跟他太太趁年轻再要一个。 否则多丢人? 结果,18岁的钟声响了,向晚成也分化了。焦灼的等了三天,媒体手里的稿子都捏烂了,终于等来了消息——向晚成分化成了alpha,还是顶级alpha。 百万里独一份。 这感觉就像老天不止给向晚沉开了门和窗,简直是把墙都拆了。 按着剧本给向晚沉排的命。 搁谁谁不羡慕? 所以能和向晚沉攀上关系,是多少人磕破头,梦里梦外都求不得的。偏偏她魏微一个小小的富二代,因为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正义之心,成了向晚沉的姐妹。 和向晚沉当姐妹好处很多,坏处更多。 所以一开始魏微想逃,太尼玛窒息了。 首先这人你开罪不起,得小心翼翼捧着。其次,她说自己认识向晚沉没人信。毕竟向晚沉身份摆着。能跟向家人玩的,身价没个百亿的,怕是没资格。 最后,魏微就一beta,和普通alpha都玩不到一起去,何况是向晚沉这样的顶a。 所以一开始魏微真的担不起这份「友情」。 但后来为什么关系近了呢?因为她发现,向晚沉这人……大概是个孤独症患者。 她吧,做人有点圣母。看天之骄子日子过得四面楚歌,就忍不住想陪陪她。 虽然每次被向晚沉那张嘴创得面目全非,觉得自己真心错付。可向晚沉又有一种能力,能让人死心塌地地对她。 毕竟你对她好一分,她能还十分。 有这种便宜事儿,谁不死心塌地啊? 哦有的,还真有一个。魏微撇了一下嘴,把脑子里的名字扫掉——还是别想了,晦气。 - 「向、向晚沉?真的是向晚沉!?」 包厢内坐了不少人,见到向晚沉瞬间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一顿开业饭,差点吃成圆桌会议。 第2页 向晚沉随便找了个位置入座,懒散地摆了摆手:「不用在意我。」 说是这么说,但这么大尊佛坐在这里,谁能不在意? 这些富二代们也不傻,纷纷掏出手机给自家爹妈发消息,又在爹妈的指导下给向晚沉敬酒。 他们要求不高,只求给向晚沉留个印象。 结果一个个屁股还没抬起来,向晚沉便举杯,和魏微一碰,「恭喜,魏老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向晚沉的意思——今天的主角是魏微。于是调转方向,讨好魏微去了。 魏微人菜瘾大,喝多了立马上头。 她口齿不清地粘着向晚沉碰杯,「敬你敬你,敬你今天肯来,敬你今天……」她想了想,「给面子地待了一个小时都没走,进步了!」 向晚沉眉眼落下,红唇微微一挑。 是啊,一个小时了,她还坐着。到底算清醒还是不清醒? 那群富二代后来也喝大了,不知道从谁起的头,开始卖惨。哭得梨花带雨。 魏微跟着吸鼻子,「向晚沉,你知道我为了开这家餐厅,多苦吗?」 向晚沉漠然地瞥了她一眼,问道:「多苦?」 魏微醉醺醺地摇着花手,「反正很苦。你不能体会的苦。」 向晚沉将高脚杯夹在指间,轻轻一晃,笑了一声。 魏微又碰过来,脑子不太清醒地问:「向晚沉,你这辈子,应该没吃过什么苦吧?」 向晚沉动作一停,随意地答了一句:「大概吧。」 在外人眼里,她大概是没吃过什么苦的。有这样的背景和能力,做人还能有什么烦恼? 可这话不该从魏微的嘴里问出来。 魏微明明知道,她向晚沉这辈子所有的苦,都在一个人身上吃完了。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苦,苦到心里面。 但向晚沉懒得和魏微计较,醉了的人,便和清醒再沾不上半点关系。 言语之失,算了。 「你喝啊。」魏微推了推向晚沉的杯子,「这可是我的珍藏。要不是今天,我都不会拿出来喝。」 向晚沉顺从地抿了一口。 「怎么样?」 「不怎么样。」 魏微翻了个白眼,「好好个清冷美人,怎么就长了嘴……」怪可惜的。 「虽然我这不比82年的拉菲……」 向晚沉指尖点在桌面:「你知道82年的拉菲什么味?」 「不知道。你应该喝过?」 向晚沉站起来,「喝过。」 「什么味儿?」 向晚沉很轻地闭了一下眼,「没了气的可乐味。」 「什么?」魏微摇摇晃晃跟着起来,「你准备走了?我送你……」 向晚沉拿起自己白色的西装外套,怔了一会儿,问:「现在,公共场所释放信息素,罚多少?」 「什么?!」魏微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向晚沉重复:「罚多少?」语速不疾不徐,调子不高,音色清冷,意外好听。 就是这话问出来,有点要命。 「要是影响范围不大,十万吧。」 向晚沉看过来。魏微酒醒了三分,「你要来这么一下,五十万起。我还会被工商、警局、管理局约谈。」 向晚沉的眉心蹙了一瞬,她长得冷,平日里表情不多,大部分都带着戏嚯的味道。真这么严肃地蹙眉,看得魏微心慌。 「今天我开业,需要……玩这么大吗?」 「五十万……」向晚沉眨了一下眼,「真贵。」 五十万,对于向晚沉而言,贵吗?这说的是钱,还是说的人?魏微酒醒了七分。 等她回过神来,向晚沉已经走到了门口,她赶紧跟了上去。 向晚沉停在隔壁包间门前,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让魏微觉得有点催命,「到底……什么事儿啊?」 向晚沉微抬下巴,保镖上前,为她推开了门。 熏人的酒气一下涌出来,熏得魏微差点吐。她强忍着,憋出了一眼眶泪,而后在泪眼朦胧里,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她觉得晦气到连名字都不愿意提的omega——时星予。 她怎么会在这里??向晚沉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在这里的??她们之前已经撞见过了? 不对啊,看时星予的表情,向晚沉的出现好像也在她的意料之外。那怎么……?卧槽,不会是向晚沉还放不下她,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派人跟踪保护时星予吗? 在她独自脑补狗血大戏的时候,向晚沉出了声,「时星予。」 声音冷得魏微打了个寒颤。 「过来。」 一句不容置喙的命令。 包间内落针可闻,直到时星予站起来,才有人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问:「你谁啊?」 「向晚沉。」 向晚沉将凌厉的视线重新投向时星予,那人眼睛是红的,白皙的手腕上也有明显的红印,下唇已经破了,血丝沿着唇纹溢开。 向晚沉的信息素跟着溢出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嵴柱上,来自顶级alpha的压制是恐怖的。 在场的alpha,无一不是痛苦地捂住后颈哀嚎,有几个甚至从饭桌摔到了地上打滚。 向晚沉把外套扔给魏微,走向时星予。 银色细闪高跟踩在红色短绒地毯上,路过每一张痛苦抽搐的脸,站定在时星予的面前。 第3页 向晚沉的眉眼垂了垂,「时星予。」 时星予侷促地垂着头,手绞着裙边,声如蚊吶地「嗯」了一声。 向晚沉问:「他碰你哪儿了?」 时星予喉口发紧,「没有。」她摇了摇头。长发垂下来,遮了她半边的脸。 向晚沉的指尖微动,几秒后,她还是抬手替时星予将发挽到了耳后,「既然没碰你,你哭什么?」 时星予抿着唇,唿吸不太稳。 向晚沉离她太近了,她只敢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唿吸,怕回头梦里也都是向晚沉信息素的味道。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把那味道戒掉。 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向晚沉的味道太霸道了,野蛮生长的蔷薇花,连根茎都还连在她心上。 看见她出现,便忍不住红了眼睛,多委屈似的。 见她不回答,向晚沉也不再问了,只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一场价值五十万的闲事,确实有些贵了。 向晚沉收了脸上多余的表情,转身便走。 行至门口,她停住了脚步,似是在等那个人喊她。 可时星予缄默不语。 「后悔吗?」魏微追出来,「我就说了她不值得,你还往前凑。」 向晚沉接过外套,披在肩头,将长发挽到单侧:「她还是我向晚沉的人。」 「姐姐,你们分了八百年了!」魏微夸张地喊着,「还你的人?你天真也要有个限度。」 「你该不会还幻想她对你死心塌地吧?omega发情期一来,她还能为你守身如玉?」 向晚沉的冷眸望过来,轻轻一笑,桃花眼弯出漂亮的弧度。 撩得魏微心头髮颤,顶级alpha透出的诱惑力,连她这个beta也不能「倖免于难」。 但在这么「美好」的气氛中,魏微被向晚沉轻飘飘的一句话,噼了个外焦里嫩。 「那你说,为什么刚才,她不怕我的信息素?」 -------------------- 基本没存稿无脑莽所以不是日更哈 人设都不完美如果有令你不适的点及时止损 本条高亮:是不张嘴文学。尤其是软妹,特别不长嘴。 (为啥她不长嘴,因为,她长嘴了,我就没剧情可以写了qaq) 第2章 第 2 章 向晚沉在公共场所进行信息素攻击这事,隔天便登上了各大头条,热搜居高不下。 时星予刷着评论,不小心把昨天唇上的口子又给咬破了。 同事递来一张纸巾,「看什么看得这么咬牙切齿?」 时星予怕疼,这会儿后知后觉红了一圈眼眶,也不是哭,就是疼出来的。毕竟唇上一咬破,唇里唇外都激得疼。 同事凑过来,「哦,向晚沉啊。听说她昨天失控了,莫名其妙在人家店里用信息素攻击了几个alpha。」 「那几个好像现在都还在医院里做信息素清洗。」 时星予含煳不清地说:「谁说她失控了……」 这群人不晓得事情真相,就在那骂向晚沉。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好像向晚沉就不该生出来。 但她也明白,向晚沉既然拿了天之骄子的角色,免不了被大众拿着放大镜挑刺。 越有权有名的人,越是逃不过。 这种天生的敌意,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的那点儿妒忌搞的鬼。 同事耸了耸肩,「谁知道呢,都这么说。何况如果不是失控,谁会在公共场所展开信息素啊?她这一下,罚了五十万!」 「有钱人到底是有钱人,真够肆意妄为的!」 「她没有!」时星予唇上的血珠又冒了出来。 同事不懂时星予怎么突然上纲上线的,懒得和她争,只揶揄地看着她:「怎么?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时星予不说话了。 同事见她没了声,无趣地走开了。 时星予捏着手机,把手机捏到发烫,才重新点开微博,发了条评论——或许事出有因呢?大家不要被带节奏呀! 结果短短十分钟,她的私信被骂爆。 在这种时刻为一个豪门说话,基本会被判定为——圣母。 其中有一条特别显眼——拜託别搞了:笑死,你是向晚沉的狗啊?这么舔她,她知道吗? 时星予情绪稳定地打下回覆:你要是知道向晚沉家的狗什么待遇,就不会这么骂我了。 那人回得挺快:你知道? 时星予抱着手机嘆气。她不仅知道,那条狗还是她捡来的。 - 「向总,热搜不撤吗?」公关经理不确定地问。 「不用。」向晚沉撩起薄薄的眼皮,卷翘的睫毛轻轻一扇,「罚单来了吗?」 「来了。」公关经理道,「只是这笔罚款需要您亲自去交……」 涉及到公共安全问题,所以这笔罚款不能由公司或者其他人代缴,只能向晚沉自己老老实实地去安全管理局缴。 说不定还会被要求当场写检查书。 向晚沉黛眉微抬,指尖点在脸侧,「知道了。」 公关经理又尝试说了些关于怎么给向晚沉「洗白」的想法,但向晚沉这次似乎不打算澄清什么,大有听之任之的意思。 这让她一个做公关的人,倍感焦虑。 向晚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朝人笑了一下,「我会自己处理。你去忙吧。」 第4页 冷美人笑起来是会要人命的,顶级alpha的诱惑力,比攻击力还强。公关经理不敢多待,她感觉自己快被野蔷薇的味道侵占了大脑,忙不迭熘了。 向晚沉很快收到了罚款单,也接到了向绍青的电话。 「怎么回事?」向绍青开门见山地问。 「一点意外。」 「要不要我……」 「爸。」向晚沉无奈打断,「罚款而已,用不着你。」 「用不着?」向绍青的声音高了起来,「你在网上被人骂得体无完肤,还用不着我?公关呢?公关团队不行,就换了。」 向晚沉走到落地窗前,手环在腰间,「本来也是我多管闲事。」 那人还不领情,最后连谢都没谢她。 小白眼狼。 「管了什么闲事?」向绍青的语气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感嘆,什么事儿需要向晚沉亲自下场去管,还释放了信息素攻击。 「时星予的事。」 向绍青那隔了半晌,沉着声说了一句,「你女儿活该,别管了。」直接挂了电话。 显然最后一句也不是对着向晚沉说的。 向晚沉和时星予那事儿,她没瞒着家里,她父母知道时星予的存在。 那时候她们分了,向绍青还问他为什么,想不明白他们向家的人怎么会被甩。开玩笑,排队来联姻的都拿着爱的号码牌,在门外排队。 怎么到了时星予这儿,向晚沉却被甩了? 时星予什么出生?有什么显赫的背景? 向晚沉当时潇洒地甩了甩长发,看上去不是很在意这段感情,语气平静地说:「没什么,就是被我吓跑了。」 向绍青看不出来,alpha的感情神经粗得像根通风管道。但是向晚沉的妈——舒柳,却看得明明白白。 向晚沉那笑,不仅惨澹,还苦。是能苦到心里去的苦。装得越不在意,就越在乎。 所以,对于向晚沉重蹈覆辙,他们夫妻俩只有一句——活该。剩下的也懒得管。 向晚沉也觉得自己活该。 想想昨天,她只是看到了一个和时星予背影很像的人,进了包间,似是被人搭着肩膀揽进去的。 接着她隐约闻见一股草莓起泡酒的香气,很淡,如果不是向晚沉对这个味道太过刻骨铭心,恐怕也会忽略过去。 那味道丝丝缕缕的萦绕在空气中,扰得她心神不宁。 时星予每次紧张的时候,会控制不好信息素。她很胆小,标准的软妹,不太能扛事儿。怕痛又爱哭。 也喜欢撒娇。人比信息素甜。 但心狠起来也是真的心狠,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向晚沉其实不想管,是时星予当初自己说的,分开的时候体面点,大家都别纠缠对方。 各自安好。 可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omega,在一群商业老油条中间,能捞到什么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向晚沉沉着气,坐在位置上,反反覆覆地把时星予的名字,从脑子里划掉。 偏偏魏微不知道抽什么风,接连几个问题问得跟往她心上浇油没区别。 那点星火燃了起来。 时星予的肩受过伤,是她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弄伤的,后来留了疤。alpha揽的好像就是那一侧的肩。 向晚沉沉不住了。 草莓起泡酒的味道,崩断了她那条脆弱不堪的、自我拉扯的线。 所以头脑发热的她没发现,那味道是纯正的酒味,没有混合时星予身上那柔软的香气。 可不就是活该? 但再见面,好像谁都不是太体面。 她喊时星予过来,时星予却不动。所以她过去。 她和时星予说话,时星予却不抬头,所以她不再多言。 五十万买了一场荒唐的闹剧,她不心疼。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有点可怜。 但当意识到时星予这么多年,都没洗掉标记时,她突然觉得五十万值了。 说分手就该分得干干净净的人,留着她的标记。 想到这里,向晚沉忍不住偏头一笑,一双桃花眼弯得叫人心惊。 - 时星予被约谈了一下午,谈得头脑发胀,头晕眼花。 昨天那件事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于是他们旁敲侧击,打听她和向晚沉的关系。 时星予只说她们曾经是同学,再多的一个字都不肯说。 至于昨天她被客户吃豆腐这件事,上面的根本不关心。仿佛是什么司空见惯的事,不值得稀奇。 时星予在冷得要命的会议室坐了一下午,听大老闆的意思,如果她肯牵线搭桥,拉上向晚沉这层关系,这一单的损失便算了。如果时星予不肯,那么就得由时星予来承担。 时星予觉得无力。 客户不是她的,是她经理的。她被骚扰没人管,损失却要她来担。 几千万的单子,她拿什么陪? 时星予恍恍惚惚走出办公楼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盛夏的天,只有她冷得浑身在抖。 她有些走不动,便坐在了花坛边。 一辆超跑,停到了她的面前。听到短促的喇叭声,她迟缓地抬起头来。 而后心头勐然一跳。是向晚沉。 夕阳在她们之间划出了一道模煳的分界线,时星予往后收了收脚,但亮闪闪的高跟鞋已经走进了她的视野里。 第5页 她躲不了了。 「上车,还是在这里?」向晚沉问。 时星予双手侷促地放在膝上,想了想问:「你是找我有事吗?」 向晚沉笑了一下,有些刻薄地说:「不然呢?总不能是旧情人叙旧。」 「哦……」时星予站起来,依旧唯唯诺诺地垂着头,「那、那去车上吧。」她声音也是软的,和她人一样,尾调带着点鼻音。 音色比起向晚沉的御姐音自然是要高一些。 向晚沉坐进车里,换好了鞋,等了半天,时星予也没进来。她撑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探身问:「改想法了?」 时星予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我不知道怎么开门。」 她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超跑。连门把手都不知道在那儿。在向晚沉的指导下,她才顺利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因为车的底盘低,让她的坐姿看上去更乖了。缩得小小的。手脚都规规矩矩地放得端正。 向晚沉则要随意得多,单手撑在车窗上,浅亚麻色的发顺着单侧垂下来,发尾蜷曲落在肘边。 她扫过时星予的耳尖,这就红了。 还是一点儿藏不住事。 时星予感到窒息,觉得空气里全是野蔷薇的味道,偏偏向晚沉不开口,弄得她不知道办了。 只能试探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向晚沉递过罚单,时星予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违反公共治安管理规定】【罚款五十万元整】【需在5日内缴纳】…… 时星予又去咬唇,却被向晚沉抬指一拨,瞬间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 唇隐隐发烫。可她不敢舔了。 向晚沉神色如常,收回手:「因为你,我被罚了五十万。」 时星予攥着罚款单,好嘛,又要背债了。 她想说这是向晚沉自作多情,她想表现得满不在乎,她想撇清关系,但话生生卡在喉口。 她演不出来。 最后只糯糯地问:「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 第3章 第 3 章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向晚沉看着时星予,半晌,嘴角挑起个意欲不明的笑。 时星予被她笑得又把眼睛垂了下去。向晚沉一副美人骨,随便挑起的笑,能把人的心跳勾起来。 噗通噗通的,要撞出胸膛。 所以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是情人,还是陌路人,时星予都会轻易地为眼前的人动心。 挺没出息的。她想。但她又特别放纵自己。在明知道应该克制的时候,放纵自己。 「今天上过网了吗?」向晚沉突兀地转了话题,她瞳色浅淡,夕阳打过来,显出点漫不经心。 「嗯。」 「看到全网都在骂我了?」 时星予声音愈发的小,「看见了……」 「你怎么……怎么不公关?」 「怎么公关?」向晚沉装出一副认真询问的模样。 时星予哪里知道。她就是个干行政的苦命打工人。 向晚沉却没打算放过她,凑近了一点,转着语调:「嗯?」 野蔷薇的香气逼人发晕。时星予后退了一点,门边凸起的扶手硌得她背疼,「就,先把热搜撤了?」 向晚沉抬手,时星予退无可退,结果那葱白的手指越过她烧灼的脸侧,替她拉下了安全带。 她被「锁住」了,「去、去哪儿?」 「吃饭。」向晚沉不疾不徐地道,「热搜词条撤了一个,就会有另一个冒头。还会被加倍嘲讽。」 「那,好歹发个声明解释下。」时星予捏住安全带,「你不解释,大家都以为你失控……」 等红灯的档口,向晚沉将长发束成干练马尾,「我怎么解释?说因为我的臆想,以为前女友被职场骚扰,结果却闹了场笑话,被罚50万,人财两空?」 向晚沉话中带刺,时星予被扎得没脾气。 「算了,还不如被骂。」 时星予漏气了,她咽了咽嘴里发苦的口水,「不是你的臆想。」她有些不安地攥着裤腿,原本垂坠的面料被她捏得发皱。 向晚沉蹙眉,「你不是说他们没碰到你?」 时星予轻轻地闭上眼,不吱声了。 红色超跑突然靠边急停,打着双闪。安静的车里,静得让人发慌。 向晚沉喊她,「时星予。」 时星予心尖颤了颤,良久的沉默过后才开口,「他们是想把我灌醉的。」但她是酒类信息素,对酒精的抗性要比一般人高一些。 那位老闆进门的时候揽过她的肩,倒酒时候摸过她的手。直到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场鸿门宴。 她经理自己逃了,换她来。 唇是她自己咬破的,为了少喝两口酒,为了去厕所处理伤处拖一拖时间,想一想办法。 手背是她自己洗红的,因为嫌脏。手腕也是她自己掐红的,因为紧张。 她想过,如果到最后都没有人愿意帮她,如果他们真的要对她做什么,那么她就算是榨干信息素,也要反抗。 她是个弱小的omega没错,却也不会随便被alpha当做「献祭品」,投进潜规则里。 但这样有傲骨的时星予,平生最怕向晚沉的沉默。 向晚沉长得冷,桃花眼不笑的时候,眼底存的是疏离与冷漠。气质也冷,顶级alpha的气场,散着生人勿进的味道。 第6页 所以当向晚沉沉默的时候,这些「冷质」的东西,在她身上最是明显。 空气好像都会被她带冷。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向晚沉问完,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时星予怎么走?那被她攻击得满地打滚的alhpa是时星予公司的客户。时星予就算再噁心他们,还是得把他们送去医院做信息素清洗,得善后。 原以为自己英雄救美,原以为只要舆论风向对着她刮过来,不作解释,就可以把时星予挡在身后,不被那群妖魔鬼怪剖析。 没曾想,自己那天被小白眼狼气得转身走后,给小白眼狼留下的是一堆烂摊子。 「抱歉。」向晚沉抬指捏了下眉心。 时星予却摇头,「谢谢你。」 她们都是真心实意的,但一句抱歉,一句谢谢,将她们的关系拉得远,拉得生疏,似乎她们过去从来不曾认识彼此。 车里气氛重新降了下去。 时星予觉得不自在,提起勇气,第三次问:「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想要时星予做什么向晚沉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想拿着「罚款五十万」这么个理由来找时星予。 剩下的,都没想。或许魏微没骂错她,她真的太恋爱脑了。 遇到时星予,连脑子都丢了。 看着时星予小心翼翼又紧张的模样,向晚沉轻嘆了一声,将身为alpha的一些卑劣因子克制下去,只淡淡回答:「陪我去付罚款。」 时星予有些愣,「就这样?」 向晚沉快气笑了,这人明知道她是在无理取闹,居然还这么眼巴巴地想要为她做什么。 「嗯。」向晚沉看过去,声音放得轻柔:「愿意么?」 时星予避开眼神,非常轻地说了一声:「好。」 她这辈子就在分手的时候对着向晚沉硬气过一回。其他时候,她对向晚沉有求必应。何况现在她对向晚沉问心有愧。 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晚上想吃什么?」向晚沉问得自然。 但时星予一点儿都不想和她吃饭。她太怂了,也非常的矛盾,一边想要逃跑,一边又在退让——答应向晚沉的要求。 她像是拿着平衡杆走在绳索上,无论往哪一边偏,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不想吃?」见她半天不说话,向晚沉追问道。她手轻搭在方向盘上,显得散漫又随意。 向晚沉的手很白,手指修长,甲床饱满,透着健康的粉色。 她的手也很瘦,掌骨根根分明。 是一双看上去很容易折断,又没什么力道的手。 只有时星予知道,向晚沉这双漂亮的手游走在她腺体上的时候,有多恶劣。这双手扣着她的时候,又是怎样不可能挣脱的束缚。 时星予干咽了一下喉。 向晚沉也不强迫,转言道:「那送你回家?」 时星予僵硬地停在那。而后她听见向晚沉说,「我可以把你放在路口。」 时星予知道自己的扭捏显得无趣又做作,可向晚沉还是迁就她。她抿住唇,点了一下头,小声道谢。 一路无话。只有野蔷薇的味道,落到时星予的肩头,慢慢沁到皮肤里。 时星予想,她今晚应该又会梦见向晚沉。 事实也毫无意外。 时星予醒来时,满屋子都是她外溢的信息素,甜到她自己也觉得腻。可风一来,带起的又是野蔷薇的味道。 那味道像是在她身上扎了根,怎么都散不去。 她起来喝了半瓶冰水,在沙发上枯坐了会儿,回想了一下那些离谱的梦境,而后又蜷着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中午了。 「……」时星予忙不迭跑进卧室找出手机,经理问她为什么无故旷工。今早的考勤汇总,她被单独标记成了红色。 时星予捂着发痛的额头,回道——抱歉经理,我发烧了,想请一天假。 经理问她有没有病假单。 时星予没力气去医院,也不想去,于是补请了一天的事假。 被经理嘲讽了一番,说她打乱了所有人今日的工作安排,说她就算高烧,也该在一早没上班前请假。她这么随意,不像是来上班的。 时星予自知理亏,认命地道了歉。 实际上,她光调休就能凑出十二天的假。加班的时候,经理觉得她是应该的。轮到要请假了,便是请一天都要被念上许久。 她难受地蜷在床上。高烧让她开始泛冷,空了一夜的胃也不舒服起来。 工作群里at她at个没完,仿佛没有她在,部门要散了一样。 然后便是微信电话。 时星予逃避地埋了会儿,才在那催促的铃声中接起电话。结果打来的是向晚沉。 「今天能陪我去缴罚款么?」向晚沉问。 时星予醒了醒,她不想让向晚沉知道自己病了,便说:「今天……不行。」没给理由,因为她编不出。 「好。」向晚沉简短地回道,听不出情绪。 半晌,又说:「时星予,你如果不想陪我去,可以拒绝我。」 时星予抿了一下唇,碰到了伤口,在刺痛中一皱眉。向晚沉大概也是一道伤口,不碰的时候,觉得没事。 可一旦碰到,又痛又痒。反反覆覆,不肯癒合。 所以当看到放低了姿态的向晚沉时,时星予便觉伤口更痛了。 第7页 「不是的。」时星予说,「我只是……」 向晚沉耐着性子等转折,却等来时星予一句,「那我们在管理局门口见吧?」 「你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那边交通不方便。」 「我自己去好了。」时星予拒绝道。 向晚沉嘆了口气,「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 时星予明显一怔,好半天才含煳不清地说:「我今天没上班。」 「嗯?」 「我早上睡过了头。」 向晚沉点起火,一打方向盘,「我到昨天放下你的路口接你。」 「一个小时后见。」 时星予起来找药吃,又找出些饼干,勉强垫了垫胃。她知道向晚沉过来只要半小时,于是提早出了门。 夏天发烧很难受,明明热,却又出着冷汗。人晕晕乎乎的,唿吸都堵着湿气。没走几步,便感觉被抽干了力气。 时星予躲在路口,等没那么喘了,才提起精神朝着那辆红色超跑走去。 她今天学乖了,自己系好了安全带。但那只葱白的手,再一次越了过来。 时星予躲晚了,被向晚沉握住了脖侧。 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漏出了一丝端倪。像是她混乱的心跳。 她忘记撇开头。但向晚沉很克制,只停留了一两秒便收回了手,她看过来,明明眉眼间沾着冷意,话音却柔软。 「时星予,你怎么骗人?」 -------------------- 第4章 第 4 章 (4) 「我已经吃过退烧药了……」时星予做出最后的挣扎。 向晚沉点了一下头,便没了后续。 「说不定等下就退了。」 向晚沉没说话也没看她,而是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她的头,安抚她焦躁的情绪。 直到余光瞥见时星予的肩膀缩了一下,向晚沉的动作才骤然停住,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甩了甩,红唇挑起一抹对自己的嘲讽笑意,将手收了回来。 这是一个太过刻骨的本能反应,又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的突兀。 车里无人再开口。 七月的天总是变幻无常,闷雷滚过艷阳高照的天际,两个红绿灯的时间,厚重的云层便压了过来。 噼里啪啦,一场暴雨打在车玻璃上。 吵,却很适合现在的气氛。 豆大的雨代替了两个人之间不合时宜的沉默。 等到了医院,雨便停了。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带着一次次令人措手不及的突然造访。 时星予的烧也退了。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车里,也不知道都在等什么,就这么干坐着。 时星予看着车窗上的雨点汇聚在一起,滑落,又看着蜿蜒的水痕被烈阳烤干。还是她忍不住先开了口:「要不要去管理局?」 向晚沉被她一问,像是回了神,卷翘的睫毛缓缓煽动,「也好。」 五日的限期还压在她的身上,就算想拖着,也迟早会撞上那根红线。向晚沉不是那般拖沓的人。 「帮我导个航。」向晚沉道。 时星予顺从地拿出手机。于是她们之间的沉默,又变成了机械女声的导航。 只是导航像是卡顿的老旧机器,被微信消息打断成一个一个连不成句子的音节。 向晚沉的桃花眼撇过来,带着戏嚯的笑意。车速也跟着慢了下来。 时星予窘迫地关掉导航。 「工作微信?」向晚沉问。 时星予很轻地「嗯」了一声,埋着头回着那一条条看得她发晕的消息。工作群里没营养的对话还在继续,十几条at,无非是问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例如文具在哪里,捲纸在哪里,绿化什么时候来维护,印表机卡纸了要报修。 看着这些,时星予便会被拉回现实。 她和向晚沉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就是一个很平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人。 按下锁屏,沉黑的底色上印出她低垂的眉眼,而后,另外一部手机被递了过来。 没有套壳,没有贴膜,淡金色的背板在日光下有些晃眼。 时星予脑子还没转过弯,手已经接过了向晚沉的手机,并且熟练地输入了密码。 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装了。 肌肉记忆,真要命。 偏偏向晚沉在此时笑了一下,轻微的鼻息声,让时星予恨不得跳车。 她重新看向屏幕,却发现向晚沉还停留在之前微信界面,她有上千条的未读消息。 时星予看到了自己,在置顶里。而向晚沉的置顶里,只有她一个。 她快速地切出去,不敢多看。直到机械女声再度响起,紧绷的嵴背才放松下来。 有了其他声音做遮掩,向晚沉应该就不会听到她过速的心跳。 昨天,向晚沉在她下车前,问她:「时星予,你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时星予当时的心跳比现在还快。 「这样方便联繫。」向晚沉凑过来了一些,时星予闻见她身上的香气,马鞭草的味道,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洗髮水,又或者是向晚沉用的香水。 总之,没有向晚沉原本的味道好闻。 野蔷薇虽然霸道,却不过分浓烈。就如同一朵颜色浓稠的红色蔷薇,缓慢地在你面前盛开,花蕊里的香气一点一点的飘来,落到髮丝上,落到锁骨上,融进皮肤里。 第8页 浸在其中的人,不觉厌。但旁人,却觉烈。 「你可以之后再删了我。」 时星予心脏被撞了一下,她不知道向晚沉从哪里学的,学来了这么一套让人进退维谷的卖惨方式。 向晚沉看着她,神色很淡,清冷模样让人觉得她只是在公事公办,确实是为了方便联繫。 她演得坦坦荡荡。 殊不知,时星予才是心里有鬼的那一个。 那人垂着绒绒的脑袋,捏住手机,答了一个「好」字,却不动。 向晚沉眼神灼灼,她生得一双跟清冷气质不符的桃花眼,要是认真看起人来,总能让人品出一些深情的味道来。 很奇怪,明明脸上刻的是薄情。 那双眼又生得多情。 时星予还是败了下来,小声又含煳地说:「我没拉黑你了……」 向晚沉眉尖一挑,其实想问是什么时候将她放「出狱」的,却也知道时星予的性子。这会儿就红了脸,等下一定会关上唇。 怎么都不会再开口。 向晚沉的眼神在那两片颜色饱满又柔软的唇上扫了一下,便抿着笑意收了回来。 算了,不急在这一时。 - 到管理局的时候,11:01分,将将错过办理时间。再就要等到下午一点半,才会有人上班。 中间两个半小时的空档,像是大段突兀的留白,让人不知所措。 「附近吃个饭吧。」向晚沉提议。 时星予不怎么有胃口,但吃饭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便答应下来。 不过在重回车上前,向晚沉接了个电话。挂掉后,她问时星予:「愿意陪我回趟公司么?」 时星予垂着眼帘,想了想,妥协地点了一下头。 向晚沉刚才的表情不是很好,想来公司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才会要带自己一起回公司。否则得先送她回去,不免有些麻烦。 直到车开出去,时星予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打车。 但为时已晚。 回到公司将近十二点,向晚沉将时星予带进自己办公室,嘱咐秘书给时星予订餐。自己则匆匆拿上笔电,去了会议室。 「她也没有吃。」时星予对着秘书说。 「您放心,向总的餐食已经送到会议室了。」 时星予垂下头去喝自己的粥。白粥浓稠香甜,还配了一小碗的肉松。肉松入口化开,带出丝丝的咸鲜味,让发苦的嘴里有了味道。 时星予吃完,处理了一会工作。 但向晚沉的办公室实在太安静了,让她泛起困来。 向晚沉的办公室里有配休息室,沙发上也有用来盖的小毯子。可时星予把自己团起来,缩在沙发的一角睡着。 所以当向晚沉回到办公室,见到的便是睡得十分「压抑」的时星予。整个人趴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垫在膝盖和脑袋之间,背包则卡在胸口。 一个怎么想怎么不舒服的姿势。 向晚沉有些头疼,从时星予的睡姿,便能窥探这个人。总是小心翼翼的,习惯性地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么大的地方,手边就挨着毯子,她都不会碰。 规矩得不像话。 向晚沉抖开毯子,盖在时星予的身上。时星予眉心一直蹙着,长而密的睫毛簌簌地煽动着,像是做着什么光怪陆离的梦,整个人无意识地缩了缩。 自我保护的动作。 向晚沉帮她轻轻抚开了落在鼻尖的那一捋髮丝,又释放出了安抚信息素,抚平了时星予的眉心。 她通知秘书,这段时间不要让人进她的办公室。 向晚沉坐回到办公桌前,投入工作。 等时星予醒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她睡着的姿势太过扭曲,醒来便觉腰都拧住了。 龇牙咧嘴地揉着腰坐起来,才发现刚才笨拙的动作,全都落在了向晚沉的眼睛里。 向晚沉的发色是浅色亚麻,呈在热烈的日头下,泛着浅浅的金晕。她的眸色,比发色还要浅一些,乍一看上去,不免让人生畏。 过分通透的琉璃,有时让人惧怕它猝不及防的碎裂,便教人无端生出些畏惧来。 有时又炫目得要让人跌进那瑰丽里。 向晚沉薄薄的眼皮眨下,红唇挑起柔和的角度,「醒了?」 时星予点了点脑袋,再不醒,她便要在那个令人晕眩的梦里,摘下那一朵恣意生长的野蔷薇了。 「饿么?」向晚沉问。 之前的粥时星予大约没吃几口,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那。 时星予摇了摇头,「你,吃了么?」 向晚沉「嗯」了一声,「今天管理局大概去不成了。」 时星予耳根烧了一起来,「对不起……」她后知后觉地闻见空气中的安抚信息素,心中微动。难怪她睡得这么沉。 她的身体比嘴诚实太多了,对向晚沉信息素的贪恋,是个危险的警告。 所以她连「谢」都不敢谢一声。 怕这个话题被向晚沉抓住,而她无法回答。 幸好,向晚沉没有提及,而是跟她说:「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你等我一下?」 时星予这次反应过来了,摇头道:「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学聪明了,向晚沉没有强求,最后问:「还烧吗?」 时星予摸了摸额,「不烧了。」 第9页 向晚沉喊秘书给时星予打了车,将她送到楼下。 看着计程车驶离,向晚沉才坐回自己的办工桌前。 秘书进来为她清理办公室,「向总,毯子需要清洗吗?」 「不用。」向晚沉顺手接过来,羊绒的纹理里嵌进了丝丝草莓香气,还有一些带着软意的体香。 是与她在梦里痴缠的味道。 魂牵梦绕。又怎么捨得再次放走。 -------------------- 前期更新不固定 有榜的话会随榜更新 感谢在2023-06-30 10:58:41~2023-07-02 21:1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梢絵 10瓶;王奕我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第 5 章 时星予回家后,热度又起来了一些。 她洗了个热水澡,吃了药,一直昏睡到第二天。 醒来侧了体温——37.6,低烧。 但她还是去上了班,她知道没有病假单,她经理不会批第二次假给她。 回到工位,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发票和文件。她的桌面也被翻动过,原本的整洁不復存在,水笔便签全都不翼而飞。 经理过来,没有嘘寒问暖的客套,只是交代了一下今日的工作。 之后,时星予又被叫进了会议室。 空调唿唿地对着她吹,吹得她头昏脑涨。经理说,那几位被信息素攻击的客户,今早才从医院里出来。 要时星予带着慰问品去一个个拜访道歉,要她把项目再想办法签回来。 时星予忍无可忍地问,「经理,那天你是不是故意喊我去的?」 「小时,你这说的什么话?」经理拉下脸,「我那天刚好发情期,没办法去才喊你去的。」 「而且,对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你这话问出来,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 时星予不说话了,只有脑袋里那根神经突突地跳动着。 从会议室出来,时星予对着电脑发了很久的呆,然后打下了一份辞呈。 然而上面的驳回了她的离职申请。话说得难听,说她惹了事儿,让公司蒙受了那么大的损失,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跑。 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做人难道不用为自己的过错负责? 时星予如果想辞职,那就准备接律师函。 经理又过了来,苦口婆心:「小时,做人不是这样做的。你要知道,你这次给公司带来的损失不是几百几千。你看看公司上下那么多人,工资要发吧,日常……」 「经理,你到底想说什么?」时星予打断他。 「你要是能为公司拉到别的单子,这事儿也能过去。」 「你毕竟是我手底下的,我怎么也偏向你的,是不是?」 时星予觉得噁心,她定定地看向那张谄媚的脸,道:「经理,原来您知道,我只是个行政。」 经理脸色变得很难看。于是时星予的日子变得愈发难过,其他人的活都成了她的。 大伙儿到点下班,为了节约用电,空调也关了。 时星予便在燥热的办公室里,加班核对数据。 她出了很多汗,但分不清是发烧的冷汗,还是被热蒸腾出来汗。 她穿过大半个黑暗的办公室去倒水。走得很快,埋着头。 因为害怕。 她是个胆小的人,怕黑。尤其是深夜的办公室,夜半三更的学校,凌晨的医院,没有路灯的小道,她都怕。 饮水机「咕噜」冒出一声,她的手机铃音也同时响起,在安静得过分的办公室里,惊得人心脏乱跳。 时星予甩掉洒出来的水,接起电话。 向晚沉好听的声音安抚了她因恐惧炸起的毛孔,「看你很久没回消息,就打来了。」 时星予「嗯」了一声,「有事吗?」 「明天能为我请半天假吗?」 时星予说了一句抱歉,她现在和公司的关系这么紧张,经理肯定不会给她批假,但明天就是周五了,向晚沉的罚款时期要到期了。 「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了。」 向晚沉那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没关系」。 向晚沉的情绪掩盖得不好,听得出失落。像是故意透露给时星予的,连晚风都听得见。 所以,谁都没有先挂电话。 也不知道谁工位上的东西掉了下来,发出了一声「砰——」的撞击,而后是令人牙酸的摩擦音。 时星予被吓到,小小地惊唿了一声。 「怎么了?」向晚沉问,「你在哪儿?」 「没什么。」时星予捂着心口,电脑屏幕闪了一下,自动切为屏保,漆黑的底色里,时星予看见自己惊恐的脸。 「你在公司?」 「嗯……」时星予还是承认了,编成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加班。最近工作比较多,所以没办法陪你去了。」 「怕么?」向晚沉问。 就这么一瞬,让时星予泛起鼻酸。今天一天受的委屈,好像要在这句话里溢出来。 她努力忍着,「不怕。不是小孩子了。」 成年人的谎话,比小孩子来的高明。没有了慌里慌张的语气,没有了故作冷静的伪装。 说出口的时候,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同样的,对面的人也不再是莽撞的小孩,要以揭穿谎言来展示自己的聪明,求取奖励。 第10页 向晚沉只是像个朋友一般嘱咐着,让时星予到家给她报个平安。 时星予沉默地挂了电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忽然在想,与向晚沉这几日的重逢算什么?除了那天在包间,向晚沉透露出了过分尖锐的情绪,其他时候,都扮演着一个了解她的朋友。 但她们的关系本该是远的,前女友么,再见面,一切的情绪大抵都会被尴尬二字掩盖。 可是向晚沉对她太自然了,自然到,她觉不出她们之间横着一大段空白的岁月。 自然到,时星予觉不出她们分过手。 她发现自己也不对劲,明明在一开始就该逃跑的,却又无端被愧疚扼住了手脚,被向晚沉的循循善诱封住了退路。 时星予嘆了口气,趴到办公桌上,将发烫胀痛的脑袋抵在桌面,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 时间指向十二点。时星予不打算继续待在办公室,她收拾好东西,打着手机手电筒,锁好办公室的门。 明天要下雨,抬头只见星月朦胧。沉闷的天气,将人的情绪都压得郁郁寡欢。 时星予埋头走着,这个点已经没有地铁了,园区内也打不到车,得走出去到主路上。 她的手机又震了。 她停下来,点开。而后回头。 向晚沉贴靠在超跑上,一手环在腰间,一手抵在手腕的那一凹,薄瘦的腰枝扭出一点儿不属于alpha的媚态。 那人沖她摇动手机。 【时星予,回头。】 向晚沉走向时星予,她穿着普通的运动鞋,黑色西装裤的垂坠裤管,随着她的走动轻摆着,带来了一阵风,扫过时星予的脚踝。 时星予后退了一小步,「你怎么来了?」 向晚沉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刚下班。」 「正好来接你。」 时星予抿了一下唇,她唇上的口子已经结痂了,令人难受,想舔想咬,偏偏舔不得,咬不得,只能等它自然脱落,长出新的皮肉。 时星予觉得向晚沉便是这个伤口。 「向总。」 向晚沉扬起眉尾,知道这是时星予在刻意提醒她,她们现在的关系。 「嗯?」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不用麻烦。」时星予声音虽然轻,拒绝的意味却强烈。 「好。」向晚沉并不纠缠,「那我把你送上出租总可以?」 「晚上,不安全。」 时星予没办法了。再拒绝,未免显得太刻意,又太做作。 她们并肩走着,野蔷薇的味道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晕开,叫在病中的人儿险些跌进去。 还好路途不远,从园区走到主路差不多十分钟。让人陷得浅,尚且能抽身。 夜里十二点多,路上的车很少。 时星予在打车软体上下了单,司机离她还有3公里。 「我自己等吧。」 向晚沉看向她,笑着问,「我让你这么不自在么?」 她的语气很轻,一点都不配她冰冷的气质。听上去委屈,又莫名让人觉得她是在撒娇。 时星予咽了咽干涩的喉,垂下眼帘,「没有……」 「就算你不是我的前女友,我也不会把一个omega这么扔在大街上。」向晚沉说的时候,小小嘆了口气。 将无奈驱散在夏日燥热的夜风中。 司机来得很慢,让时星予耗光了耐性。 但向晚沉却依旧云淡风轻,似是等多久都无所谓。她看着时星予上车,看着车驶离,最后消失。 又在路灯下站了会儿,向晚沉点了根烟。细长的烟,明明灭灭地在她指尖燃尽,她才走回园区去取车。 - 向晚沉睁眼醒来,刚过五点。窗帘自动打开,露出外面沉闷的阴天和灰濛的江水。 她捏着眉心,凌乱交错的梦境在脑中一闪而过,再难捕捉。 她披上衣服,洗漱下楼。 「小姐,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家中保姆陈姨关切地迎上来,「是有什么不舒服?」 向晚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简单吃了些早点,准备去公司前,向邵青过来了。 向家是个小型的庄园,向邵青与夫人同住一栋,向晚沉单独一栋,还有一栋客栋,和一栋供管家女佣居住。 向绍青吃了早饭,散步过来。手中捧了一束橘红色的玫瑰,「你妈说这叫什么果汁,今天开满了,让我给你带一束。」 向晚沉接过,让阿姨插到玄关的花瓶里。 「叫果汁阳台。」 「大概吧。」向绍青与她并肩站在玻璃围顶的玄关。同为alpha,即便是父女,关系也不会多亲近。 「罚款还没去交?」向绍青问。 「等下就去。」 「网上就准备这样了?」 「嗯。」向晚沉觉得有些热,为自己束起一个随意的马尾。蜷曲的发尾搭在肩头。 向绍青看着门前池塘里的一尾鱼,揶揄自己的女儿:「你就算身份放得再低,你那小前女友和你也不再是同一路人了。」 向晚沉双手交叠,圈在腰际,也盯着一处出神。 向绍青问下人讨了些鱼食,「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谁离了谁就活不,非她不可了?」 向晚沉长睫一扇,「也是。」 「但你怎么这么离不开舒女士呢?」 「舒女士出去玩一个月,在家哼哼唧唧的可不是我。这么大一摊子说扔就扔,就为了有多点时间陪舒女士的也不是我。」 第11页 「……」向绍青觉得自己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他压根不该听老婆的来劝闺女,活受一肚子气。 向绍青鱼也不餵了,天也不聊了,转身就走。 走出去两步,又背着手退回来,颇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我和你妈当初恩爱得很,门当户也对,分化都分化在一个档次里,所以没你这样的烦恼。」 「真是不好意思了。闺女。」 向晚沉偏头一笑,一抚额头,看着自己爸离开的背影,无语地吐出两个字—— 「幼稚。」 -------------------- 明天不更新哈。感谢在2023-07-02 21:11:31~2023-07-03 23:3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未来钢琴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 6 章 (6) 上班高峰,地铁上人挤人。又是夏天,车辆里的味道和体感堪称人间炼狱。 时星予忍着涌上来的酸腐气,被人群推搡着出站。 她在地铁站里的座位上蜷着坐了会儿,等到没那么难受了,才起身往公司走。 虽是阴天,但依旧燥热,一场雨下不下来,闷得叫人唿吸不畅。 8点45分,时星予还没踏进公司,就收到了经理的简讯,让她直接到会议室里开会。 时星予仰头看着办公大楼,玻璃幕墙折射的日光,晃了她的眼睛,让她感觉阵阵眩晕,脚下生怯。 上班的人群匆匆从她身边经过,只有她定格在那。 铃音钻入耳膜,变成耳鸣。时星予看了一眼来电,调转脚步,走到一旁的树荫下。 「妈。」 「小予,」林澜压着声,「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 时星予抚着胀痛的额,「今天几号了?」 「都26号了。」 「对不起,我最近加班加得有些……」 林澜打断:「所以是没发还是你忘记转了?」 时星予抿了一下唇,「没发。」 林澜这才问她为什么。时星予却已没了想要告诉她的欲望。 「那你赶紧去人事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挂掉电话,时星予在树下一直坐到了九点。经理催命一样的给她发着微信,「怎么还没到?」,「你今天是迟到还是怎么?」,「你现在在哪里?要到了没?」 时星予还是吐了,抱着街边骯脏的垃圾桶,吐得十分狼狈。 她感觉自己脖子上套着一根根无形的枷锁,勒得她痛得要命,却只能靠呕吐这样的方式,来宣洩压力。 生理泪流下来,被她抹掉。 而后更多的眼泪落下来,怎么都止不住,越抹越糟糕。 跟着又是吐,却只能吐出胆汁,她压根没吃早饭。 边上的人递来了一瓶矿泉水。 时星予接过,用喑哑的声音道了谢。等到她将自己收拾干净,抬起头来,才看清她那人。 白玉一样的手伸过来,有力地扶起她。 向晚沉重新拿了张纸巾,仔细地替时星予擦掉脸上的泪痕,又替时星予将凌乱的发挽向耳后。 时星予小小的退开一步,她刚吐过,自己都嫌。所以不想和向晚沉靠得太近。 「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我来开会的,你信吗?」这一点上,向晚沉倒是没有说谎。 她一早进到公司,市场部老大过来问她有个会高不高兴参加。早上十点的招标前评审,在55层会议室。 向晚沉接过会议议程扫了一眼,那公司地址就在这个产业园里。 于是对方老大在8:19分接到通知,评审会改到他们那儿举行。 向晚沉也会出席。 对方负责人直接裂了,求爷爷告奶奶的才勉强把会议接待的东西弄好。会还没开,直接去了半条命。 「怎么会吐的?还发烧?还是中暑了?」 时星予摇了摇头。 刚要说话,唇上猝不及防被向晚沉碰擦了一下。那人的指尖还沾染着空调的冷意,却拨得时星予生出燥热来。 「又裂了。」向晚沉说着,用纸巾抵住了那处旧伤口。 「走吧,我陪你上去。」 时星予一双杏眼瞪圆了,那模样像只受惊吓的小鹿,眼里写满了疑问,「你在这栋楼里开会?」 向晚沉平平一笑,单侧的黛眉一挑,饶有兴致地望着时星予所待的办公楼,「不是。」 「走吧。」向晚沉又说了一次,「我陪你上去。」 十分钟后,逼仄的会议室里连空气都紧缩起来。时星予的经理疯狂给她使眼色,时星予全当看不见,垂下视线安静地坐在向晚沉的身边。 向晚沉今天穿着一套黑白套装,束着干练的高马尾。她长得冷,配上浓烈的妆容,将顶级alpha那目中无人的气场,张得愈发肆无忌惮。 而时星予则穿着藕粉色的娃娃衫,下身是卡其色的西短,脚上是双在地铁里被踩脏了的帆布鞋。 她脸上没有妆,吐过之后气色愈发差,令她看上去蔫儿吧唧的。 坐在向晚沉边上,更显弱,一副被人欺负过的模样。 她们的对面坐着五个人,时星予的经理,她的大老闆,还有三位昨天才从医院做完信息素清洗的。 「向总怎么也,也来了?」 第12页 向晚沉恹恹地抬了抬眼皮,「原本只是想请时小姐陪我一起去交罚款。没想到你们几位也在。身体都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好得很。谢谢向总关心。」 向晚沉提着嘴角笑了笑,「没事就好。几位今天来做什么来了?」 她问得随意,却在三言两语间让人觉得她才是这一次的主导者。 「向、向总。我们今天,今天是来给、给……时小姐道歉的。」 「道歉?」她声音压得沉,语调又平,听得对面愈发心慌。 时星予也小声开口,「各位都是大老闆,怎么会来给我道歉?」 对面一听,更慌了,「我、我那天喝多了,对时小姐有些冒犯,还请时小姐原谅。」 「对对,我们那天都喝高了。」 那天感受过了向晚沉的信息素压制,现在这几个显得十分「乖巧」。说话也不再拐弯抹角,生怕再尝一次顶级信息素的味道。 他们可不想再做一次清洗了。 那真真叫一个死去活来,活来了又死去。 偏生那些检查都是向晚沉吩咐做的,说是向晚沉对于自己的行为深感抱歉,务必要让他们做完全套体检,确保他们身心都健康,才能出院。 所以在医院的两天,信息素抽了十来管,身体被掏空不算,后颈皮直接被扎烂了。向晚沉把「安抚伤者」这事儿做得滴水不漏,搞得他们这几个伤者,有苦难言。 所以他们现在对着向晚沉有着对于强者的绝对敬畏。 向晚沉的沉默,让会议室里的温度直直下跌。谁都吃不准她什么脾气。 「这件事情吧……」经理接收到老大的眼神,瑟瑟缩缩地开口,但被时星予打断了。 时星予问:「那天,为什么让我去?」 经理脸色一白,带着讨好地语气道:「小时,这事儿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那天刚好挨上我的发情期,我是真的没办法做接待,才换你去的。」 「你要是因为这个始终心里不舒服的,我给你道歉。」 「以后再有接待的活儿,我不让你去了行不行?」 他的这番话,把自己姿态放得低,态度也诚恳。但仔细一品,便不是那真心实意地味道了。 时星予不给面子,执拗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让我去?是因为只有我是omega吗?」 「你看你这话说的,小时,你在暗指什么?」他们的大老闆总算出了声,「这件事,我们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是vincent做得欠考虑。」 「对对,是我欠考虑。」 时星予垂下眼帘,小声道:「那我知道了经理。」她很快抬头朝那几位老闆一瞥,又垂下去,「那应该跟你们没关系的……」 她这话说得模稜两可,但听在其他人耳里便是意有所指。 她转向向晚沉,「晚沉,你不要牵连我经理他们了……」 向晚沉顺从地一点头,「好。」 那几个老闆其中一位,听他们一唱一和,再看看向晚沉的反应,摆明了要为了这个小o报仇,肯定要搞他们! 立马跳起脚来,拉人垫背道:「陈总这话说得可就没意思了,当初是vincent说找个o来接待我们!」 「现在在向总面前,你们倒是把自己当好人,反咬一口?他欠考虑?他就是太精了!之前几个不也是他送过来的?你们这会儿……」 那人话到这里,勐然住口。 向晚沉单手托着腮帮,本就一副看戏的模样,见气氛突然尬在这里,所有人无端看向她,她轻轻挑了下眉。 指尖在桌面一点,「不说了?」 对面全都把嘴闭得紧。 向晚沉拍了拍时星予低垂的脑袋,小声:「去把信息素屏蔽打开。」 安全管理局的规定,办公区域必须配备信息素屏蔽器,以便在紧急情况(如alpha易感期或omega发情期)下,作为单独隔离区域使用。 对面那几个脸色吓得煞白,「向、向总,纵然是你这样的身份,也不……不能随便使用信息素攻击吧!?」 「你要真这样,我们也不客气了!」 「我们只是卖你向家一个面子,别以为……」 时星予却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乖巧地站起来,走到会议室门口,打开了信息素屏蔽器。而后,她把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放到耳边。 「嗯,情况您都听见了。我时星予,实名举报newport公司的总经理陈诚,行政经理刘文,还有之前跟您提及的三位,对omega员工职场骚扰及利用omega员工进行利益交换。」 「其他受害人,我会尝试联繫的。」 「对,现在这五位都被控制在会议室内了。我没有危险。好的,我们在这里等您。」 时星予挂掉电话,也不看任何人,看似柔弱地走回向晚沉的身边,「监管局的人说,马上到。」 「你演我们?!」不知是谁,吼了一声,率先开启了信息素攻击。 向晚沉黛眉短蹙了一瞬。 没有一个alpha会纵容自己的omega身上沾染别人的味道。于是,野蔷薇霸道的气息,犹如风暴一般,扫荡过这间逼仄的会议室! alpha之间的压制,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几个再怎么不服,也只能被向晚沉的信息素压得趴在桌面上,难堪地挣扎着,嘴里呜呜咽咽。一个字没说出来,流了一桌的口水。 第13页 但这样的信息素对于时星予而言也显得过于浓烈。 向晚沉起身,抬手盖住时星予的后颈,像是盖住这一场风雨一般。 平静地说:「带你出去。」 「走吧。」 -------------------- 第7章 第 7 章 (7) 会议室门口站满了人,大概谁都没料到,平时不声不响看着好脾气好欺负的时星予,今天却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信息素屏蔽器亮起的红灯,打在他们脸上,将他们的表情照得模煳。 所以时星予没看他们。因为她知道,她能从她们脸上读到的,只有可能是对她的厌恶。 不会有人赞扬她的这一行为,也不会表扬她的勇敢,反而更多的人脸上是漠然,是拧起的眉。 哪怕他们曾经也面临同样的境遇。 但在利益面前,人都是自私的。时星予固然是为自己,为曾经的那些omega声张了正义,但然后呢? 他们无端被牵连,公司一旦破产,谁来补偿他们? 时星予的伟大,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为什么要承担时星予这一举动带来的后果? 「她有那么大的后台,当然敢这么做。」 「我们有什么?艹了,回头还要找工作。烦的要命。」 「不就受了点委屈,至于吗,闹成这样。服了。omega可真金贵啊。」 「你说她就说她,别他妈地图炮。」 时星予又想吐,胃里痉挛得厉害,手也颤得要命。 她们公司规模不大,却也有三十几个人。她这么一闹,这些人便跟她一起失业了。 面对众人的指摘,她没了方才的气势,反而无力应对。 想把手藏到背后,却握被住了,向晚沉将她冰凉的指裹在发烫的掌心里,捏了捏。 她错愕抬眸,对上向晚沉的轻笑。 那一瞬,向晚沉的眉眼,向晚沉的唇,向晚沉的一切都让她着迷。 纵然不合时宜,纵然明目张胆,但她就是这般不可自拔地坠进去了。 旁人厌恶的眼神被向晚沉的轻笑抹去,她将对她的偏爱「说」得放肆又大声。 野蔷薇的味道侵袭过来,带着暧昧的体温,贴到时星予的耳后,「时星予,抬起头来。」 「你没错。」 时星予心脏重重一跳。 向晚沉太了解时星予了,她那纠结的性子,估计这会儿自责得要死。 在场所有人,包括那里面几个,都把她看成时星予的底气,看成她的后盾,偏偏时星予不那么想。 她送她上来时,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时星予沉默地摇头,把那些压在她嵴梁骨上的事儿,简单的化为「不太舒服」四个字。 她的喉口似乎还卡着呕吐时带来的酸气,引得她拼命咽着喉。 电梯门开了又合,向晚沉始终站在轿厢内。她说送她便是点到为止的送,站在那道分界线后,端得规矩。 她按下一楼,楼层灯亮起。 电梯没有下行,而是又开了门。 时星予站在刚才的位置,对她说:「向晚沉,你可不可以帮一帮我?」 - 时星予不记得到底是哪一个点让她崩断了弦,让她在那一刻按下电梯按钮,向向晚沉求助。 她或许需要一点勇气,需要一点冲动。 她不是个勇敢的人,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忍耐着。 人活一辈子,称心如意之事不过十之一二,剩下十之八九不过是在熬。 工作不如意了,熬一熬。生活一团乱了,熬一熬。 熬一熬,熬一熬,熬过了也就过了。就像与向晚沉分手的那段日子,痛苦又崩溃,时间久了,也就感觉不到什么了。 日子总归是可以过下去的。 可她又止不住地在想,她是不是还是太娇气了。被以前的好日子浸润了骨头,一旦磕磕碰碰就要喊疼。 其他的omega当初是什么样的?忍着噁心陪客户吃饭,回来后顶着打压继续工作,直到坚持不住,关上嘴巴走人? 他们有没有想过把事情放到桌面上来说? 是不敢还是不能? 看着向晚沉那双浅色却沉静的眼睛,时星予忽而一滞,又垂头浅浅地笑开。 想得越多越瑟缩。 她甩了甩脑袋,甩掉纷乱的思绪,问道:「向总,你罚单上,监管局的电话是多少,可以告诉我吗?」 所以对于这一切,时星予不后悔。只是对着曾经的同事们,确实有愧。 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她不躲不逃。 向晚沉忍不住摸了一下那毛茸茸的脑袋,「交给我。」 她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惹得时星予的耳尖微微动了动。 监管局对于这种事一向罚得重,千万起跳,视情节严重性再追究法律责任。newport公司基本没有活路。 「你去等监管局的人。」向晚沉在时星予的腰上推了一把,将她推出人群。 时星予回头时,向晚沉已经回到会议室里去了。 很快,向晚沉公司的律师团队和监管局的人同时到达newport,一时间本就不大的会议室显得愈发压抑。 监管局的人先找了时星予去一边问话,而向晚沉则坐在会议室里同陈诚谈判。 半个小时后,向晚沉从会议室里出来,从监管局的人手里接回了时星予。 第14页 「向总罚款准备什么时候交?」监管局的人问。 「本来打算今天就去的。但没想到,上来送个女朋友……」向晚沉暧昧的一停。 「……」时星予欲言又止——明明是前女友,但要这么解释,又显得突兀。索性关上嘴巴,垂头不语。 「明天周六,我们上半天班。向总可不能再晚了,否则罚金可是翻倍的。」 向晚沉暧昧地往时星予那儿偏了下头,问道:「明天,行么?」 时星予尴尬地瞥了一眼监管局的人,无奈点头。 向晚沉冷眸一弯,沖人道:「明日一定去交。」 第二天,向晚沉如约缴清了罚款。 从管理局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阵雨。雨势很大,将她和时星予困在了大厅外那一寸逼仄的屋檐下。 等雨停的时间里,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像是两个不相熟的陌路人,被雨逼着才站到一起。 有人撑伞,「砰——」地一小声,伞上的雨水飞溅出来。 时星予被向晚沉拽到身后,被迫交换了位置。 对方说了声抱歉,匆匆离去。 留下她们两个默不作声的人看着彼此。 雨淅淅沥沥地开始收尾,向晚沉说:「我去把车开过来。」 但脏了的白色球鞋跟着她的脚步,一同走进了雨里。 向晚沉把时星予送回家,然后拐去了魏微那儿。魏微这两天被工商、监管局和警察轮流约谈,看到向晚沉巴不得掐死她。 「来干嘛?」魏微没好气地问。 「讨杯酒。」 「和你那没良心的前女友怎么样了?」 向晚沉瞥了她一眼,提着嘴角道:「这次没把我删了,算不算进步?」 魏微翻着白眼,打心眼里觉得向晚沉被时星予pua得不轻。 「别美了。人家指不定是把你当个怨种留下,日后好利用。」 向晚沉抿了一口酒,长而卷的睫毛簌簌一扇。还未营业的餐厅里,昏黄的灯光将她身上的颓败,照出了些许端倪。 「向晚沉,我问问啊,」魏微开口,「你到底喜欢时星予什么?」 「你们顶级alpha,都这么纯爱战士,非要死心塌地爱一个人的吗?」 向晚沉指尖沿着杯口慢慢摩挲着,半晌才说:「嗯。」 「……」气的魏微掉头就走,而后又被向晚沉的一句话,噼得定在了原地。 「早知道当初应该让时星予咬深一点。」 「她要是也标记我了,是不是就不会对我这么无情了?」 魏微被向晚沉这委屈的委屈的语气弄得鸡皮疙瘩满身,捂着耳朵沖了出去。 这都什么鬼故事!o标记a是吧? 普通等级的o标记顶级a是吧! 她一个beta,犯了什么错,要搅合进这两人之间!? 疯了! - 几天后,newport的事上了社会新闻的头条,引起骂声一片。omega在职场中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再一次被抬上了话题榜。 热度居高不下。 有「知情人士」透露,newport已被向氏名下的gg公司收购,协议已签,等走完所有流程后,便会公示。 广大网友脑洞大开,将向晚沉罚款五十万和这件事串联在一起,写起了霸总小作文。 就是小作文里差个女主角。偏偏那个引起一系列事的omega被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消息探不到。 毕竟知情人都签了保密协议,拿了十分丰厚的封口费。所以没人愿意跳出来,否则还要接向氏发来的律师函,太不划算。 事情发酵了一周,才逐渐平息下来。 在此期间,向晚沉的团队接手了newport。本以为会有很长的一段「阵痛期」,却没料到短短一周,向晚沉的团队已丝滑入驻。 只是向晚沉本人一次都没再来过。 时星予的妈看到了新闻,反反覆覆打来电话,看似在关心时星予工作的事,实则旁敲侧击着她和向晚沉的关系。 时星予缄口不提,只说:「我提了离职。」 这一句,像是投入水里的炸弹,惊起滔天的浪。 时星予将手机放到一旁,听着母亲的谩骂,慢慢将自己蜷起来。 骂声持续了许久,最后林澜疯了一般地吼道:「时星予,你要这样,那大家就一起等死吧!」 电话被挂断。 时星予埋着头,不想面对。她有点想不起来,母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般歇斯底里的。 是在债主找上门来的时候,还是在她家破产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她弟弟时星安发病的时候? 还是说更早。早在她分化成omega时候,母亲就已经变了。 时星予捂住自己的后颈,她的腺体在隐隐发烫,烫又化成痛,如同有毒的藤蔓,根茎丝丝缕缕地沿着神经生长。 试图占据她的身体。 omega的懦弱因子让她难受得想哭。 她偏偏又不愿意哭,揉着眼睛,把眼睛揉红了,把眼泪揉碎了。 而后重新拾起手机,点开与向晚沉的对话框,艰难地打下一句—— 【能和我见一面吗?】 -------------------- 第8章 第 8 章 (8) 「时小姐,向总让我带您去她的办公室稍坐,她的会大概还有十分钟结束。」 「好。麻烦你了。」 第15页 时星予跟着秘书进到办公室里,规矩地坐在沙发上。 今天向晚沉的桌面有一些乱,午饭的意式肉酱面刚打开盖子,还没来得及吃,叉子干干净净地搭在边缘。 咖啡也没喝,托盘里的可颂应该是早饭,只吃了一半。 时星予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半。 又等了二十几分钟,向晚沉才出现。她匆匆而来,「等很久了?」 「没有。」时星予摇头,见她拿起咖啡,忍不住小声道:「你别喝冷咖啡。」 向晚沉听话地将咖啡放回去,让秘书重新倒了一杯茶饮进来。 「不是找我有事吗?」向晚沉反靠在办公桌前,双腿肆意地交叠着,双手松松搭在腰间。 时星予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轻声问:「你要不要,先吃饭……」 「面冷了。」向晚沉道,「要不然你陪我到楼下的员工食堂吃?」 见时星予不回答,向晚沉又道:「算了,还是先说你的事。一顿不吃没什么关系。」 时星予憋了一会儿,泄气地说:「还是要吃的。」说罢,兀自埋头走在前面。 向晚沉嘴角微提,顺手拿上了车钥匙。 这个点的食堂,只有零星几个人。见到向晚沉来了,有的直接选了打包,有些没吃完也跑了。 向晚沉点了一份鲜虾云吞,时星予中午吃过了,要了一杯冻柠茶。 「是想找我说离职的事?」向晚沉问。 「嗯。」时星予视线微垂着,「我上周交了辞职报告的,还没批。」 向晚沉闻言,掏出手机,发了一条语音出去,「时星予的离职申请还没批吗?」 时星予愣了愣。 向晚沉无辜一耸肩,「我告诉过你,newport的事我不会亲自接手。」 「所以,还要离职吗?」 「即便我根本不去,你也想要离职?」 时星予搅动吸管,冰块碰撞在一起,发出扰乱人心的声音。片刻,时星予还是点了一下头。 「那好吧。」向晚沉没再说话,而是安静地吃着云吞。等收到回信,才又开口,「应该已经批了。」 「我可以提前走吗?」时星予问,「我会做好交接工作的。」 向晚沉的动作停滞了几秒。从时星予的角度,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向晚沉那失落的语气却教她听得明白。 「时星予,你就这么着急迴避我吗?」 时星予觉得自己今天不应该点冻柠茶,茶里的甜她一点都没有尝到,柠檬的酸涩却浸到了她的骨头里,滴到了她的心脏上。 她闷头喝着,不言语。 向晚沉没吃完那一碗云吞,也没等到时星予的回答。 空荡荡的食堂,只剩时星予坐的地方还亮着灯。孤独地呈在昏暗中。 「小姑娘,这是吃完了吗?」食堂阿姨过来询问。 时星予小小地摇了摇头。 「那你慢慢吃,不急的。你们工作辛苦,这么晚才吃午饭,胃都要饿坏了。」 时星予埋着头,独自对着冷掉的云吞,怔了很久。 等喝完自己那杯发苦的柠檬茶,她哽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却无人听见。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天了,厚重的云层压下来。 蜻蜓低飞。 时星予走出食堂,闻见一缕淡淡菸草气,她望过去,看见了向晚沉。 向晚沉灭了烟过来,高跟鞋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要下雨了,送你回去。」 时星予眼睛犯起酸涩,她一眨一眨地将它们咽下去,「你,怎么没走?」 向晚沉快被她气笑了。 时星予大概天生克她。一边捅她刀子,还要一边扒她的伤口看。她真该把她扔在这里,让她知道自己是气她的。 可那样的话,时星予会哭吧。她那么柔软,眼角随便揉一下都会红一块,如果真的弄哭了,心疼的还是她自己。 算了。不划算。 「没走。」她回答,「只是出来抽根烟。」 用尼古丁给自己镇一镇痛。 「走吧。」 向晚沉习惯性地将车停在路口,像是保持着她们之间看不见的安全距离。 「下一份工作开始找了吗?」向晚沉突兀地开口。 「还没。」时星予轻摇脑袋。 「年中工作不太好找。」 时星予明白向晚沉的意思,却假装不懂。她沉默地解开安全带,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憋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这段时间,谢谢。」 向晚沉无力地按着太阳穴,眉心紧蹙,「时星予,你就没别的想跟我说?」 时星予抿着唇,摇头。 「时星予。」向晚沉声音喑哑,可她喊完又没了后话。 时间被无限地拉长,沉默如同车窗外的世界,那么纷乱地滚过她们之间,却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闻着那丝丝缕缕的蔷薇香气,时星予放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道:「那我,先走了。」 开门的手被冰凉的指尖扣住,而后交缠,跟着向晚沉的掌贴上了她的腕心,握住。 「时星予。」向晚沉凑过来,长发垂下,蜷曲的发尾蹭到时星予的小臂上,让时星予肩膀往后微微一缩。 「别躲。」向晚沉将她拉过来些,语气带着软意与祈求。 她说:「阿予,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安抚信息素?」 第16页 - 一个小时后,w餐厅。 接连被创过两次的魏微,现在看到向晚沉,都是一副面瘫模样。 别说是豪门了,就算向晚沉现在是天神下凡,她也对她没好态度。 「你不上班,又跑来我这里做什么?」魏微一翻白眼,「我这里是餐厅,不是酒吧,要买醉请!去!隔!壁!」 向晚沉伸手过去。 「干嘛?」魏微态度恶劣地问,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凑过去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出来。她不耐烦地将向晚沉的手一掸,「什么意思?」 「没闻见吗?草莓香!这么甜,你闻不到?!」 魏微闻言暴跳如雷,「我是个beta!」 向晚沉睨了她一眼,盖着手腕,语气不太满意,「你怎么就是个beta呢?」 「有本事嫌我是个beta,有本事别来跟我炫耀啊!」魏微但凡素质差一点儿,这会儿就准备把向晚沉拉入黑名单了。 「你踏马的没别的朋友了是吧?!」 向晚沉恹恹地「嗯」了一声。 魏微气势骤降,瘪了瘪嘴,「我嘴快了。」 向晚沉随意地摆了摆手,「事实罢了。除了你之外,我确实没朋友。」 「也没有女朋友了……」 魏微按着跳痛的太阳穴,「向晚沉,你别崩人设,我吃不消。」 这么一个顶级alpha,顶着清冷脸的女,在她这里为了个omega泫然欲泣,这谁顶得住?! 魏微让服务生送了一罐可乐进来,倒在红酒杯里,塞给向晚沉。 「喏,带汽的82年的拉菲。喝完,赶紧回去上班。」 言下之意——抓紧滚蛋。 向晚沉支着头,摇动酒杯。魏微不知道向晚沉在想什么,她盯着那杯可乐愣愣出神,半晌才拿起来抿了一口。 魏微拿了个杯子,也倒上,和向晚沉一碰。 「既然这么捨不得,那过去五年还是六年?你怎么不去找她?」 「向绍青要把集团给我,你以为这么好接?」 魏微撇了下嘴。 「还有,你知道阿予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我上哪儿知道去?」魏微一哂,「我敢在你面前提时星予吗?」 向晚沉抬了抬眉,整个人又颓丧下去。 等到可乐喝完,才蔫蔫开口,「阿予说,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是向家的继承人,是拥有高浓度信息素的顶级alpha。她和我在一起觉得很累。」 「好像时时刻刻在被人评头论足,他们将她说得一文不值,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会相信,她根本配不上我。」 这一点上,魏微亦有所感。她作为朋友,尚且感受过向晚沉带来的无形压力,何况是女朋友这一角色…… 「而且我、我……」向晚沉喉头一哽,「在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弄伤了阿予。」 「她的肩留了疤,养不好了。」向晚沉埋下头去,「我还咬伤了她的腺体,明知道她疼……」没松口。 她被alpha野兽般的欲望撕扯得失去了理智,弄伤了自己的omega。 「所以她说她怕我。怕我再一次地失控。」向晚沉说,「这种害怕逐渐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我没办法……」 魏微觉得向晚沉确实把可乐喝成了酒。喝醉了,才能醉在回忆里,才能说出来。 「那现在怎么又敢了?」魏微问。 「她留着我的标记。」被回忆撵红了的眼眶,为向晚沉那双浅色的眼,陡然添上了一抹媚意,「她还留着我的标记。」 「那是不是说明,她还爱我?」 恋爱脑简直没救。 「她爱不爱你我不知道,」魏微看着房间里已经跳黄的信息素警报器,瘫下脸,「我只知道,你再不收起你的信息素,我他妈的又要被约谈了!」 「我才开业!向晚沉我才开业!」 向总被赶回了公司。 为情伤所扰的她,遇上了前来汇报的市场部老大。 市场部老大被她看得背嵴发麻,问道:「向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向晚沉支着脑袋,「你刚才说是去哪儿参展?」 等从办公室出来,市场部老大生无可恋地走到向晚沉秘书跟前,「我等下把行程安排发给你,你给向总订机票。」 秘书:「嗯?」 「向总说,要跟我一起去参展。」市场部老大靠在一旁,憋了半天,问:「向总最近……有什么不对吗?」 秘书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阴恻恻地问:「您真的要打听吗?」 市场部老大一噎,「算了。」熘了。 向晚沉出了一周的差,她一个平常不发朋友圈的人,这次跟孔雀开屏似地天天发。 但直到她回来,她的「小白眼狼」都没给她点过一个贊。 向总郁闷,所以向总又把那些朋友圈删了个精光,带着一身阴郁气息进到公司。 秘书迎上来:「向总,有位女士想见您。她已经等您三天了。」 向晚沉撩起眼皮。 秘书知道她的脾气,每天求见的人太多了,向晚沉一般不见。但这一位,她没有替向晚沉打发走,因为…… 「她说她是时星予小姐的母亲。」 -------------------- 以后如果有更新,会固定到晚上9点,谢谢大家的收藏 第9章 第 9 章 第17页 (9) 向晚沉怎么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时星予的母亲。 林澜穿着宽大的针织短袖,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阔腿裤,盘着简单的髮髻,鬓边几缕白髮。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皮肤泛出一些蜡黄,眼下有很深的青色,这让她看上去不太精神。 但作为曾经的阔太太,林澜身上依旧透着一股端庄沉稳的气质。 她端坐向晚沉的面前,嵴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仪态大方,像一只落魄,但依旧高傲的白天鹅。 「晚沉,我没打扰你工作吧?」林澜语气熟稔地开口。 向晚沉温和笑笑,「怎么会呢?只是不知道您今日来找我是为了……?」 林澜开门见山地说:「为了小予离职的事。」 向晚沉不可见地短蹙了一下眉,「那您来找我,时星予知道吗?」 时星予虽然性格软,但绝非妈宝。相反的 ,她很有自己的主见。 就算对于离职的事情后悔了,也绝不会让自己的母亲来找她。更何况,她非常清楚地知道,时星予是不会后悔的。 所以,林澜定然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这么一想,向晚沉心中已有所计较。 「小孩子不懂事,太冲动了,所以我替她来找你说说。」林澜面不改色地道,「小予和我说,你收购了她们公司是吗?」 「是。」 「阿姨能问问,这件事和星予有关系吗?」 向晚沉长睫一扇,语气平静,「没有。阿姨,收购她们公司只是正常的商业考量。」 「噢……」林澜点头,「是阿姨想多了。」 她垂下眼帘,看似侷促地绞着双手,「你当年和小予的那些事,阿姨都知道的。这些年,小予根本放不下你……」 「所以这次听说你收购了她们公司,阿姨还以为……」 「以为我也放不下她吗?」向晚沉问。 林澜眼底略带期待地看向她,「那你……」 向晚沉轻笑一声,「阿姨,我们已经分手了。六年。是时星予甩了我,说要与我再无瓜葛。」 「我还不至于那么贱,要倒贴上去。」 林澜闻言,脸色白了白,「晚沉啊,不要这么说。小予当初和你分手,她也很捨不得。」 向晚沉挑起眉峰,轻佻地反问:「是么?」 「你不知道,小予当时压力很大,她……」 向晚沉抿了个一字笑,打断林澜的感情牌:「阿姨,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至于时星予离职的事,我可以帮你问问。」 林澜往前倾了倾身,急切道:「好好!」 向晚沉打了个电话出去,十分大方地当着林澜的面点开了免提。 「时星予的离职办完了吗?」 「办完了。」 「那她是不是已经交接完走了?」 那边停顿了两秒,带着点迟疑地问:「您不是说尽快让她走吗?所以上周三交接完的当天,我就让她走了。」 「知道了。」 向晚沉挂了电话,转向林澜:「阿姨,你听到了,时星予已经走了。」 林澜站了起来,唇在抖,显而易见地激动,却强压着火气,道:「晚沉,这件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时星予应该有她自己的规划和打算。」 林澜听出了她的推脱,又听她生疏地「时星予」「时星予」地喊,完全不讲情面的样子,一下克制不住,声音扬起了一些,「她那是冲动!」 「因为你,她怕别人的闲话,所以才离职的呀。」她重新坐回沙发上,只是这次靠得更近,「晚沉,这是你的公司,你帮帮忙行不行?」 「小予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向晚沉冷漠地抬了抬眼,避开她想要握过来的手,「阿姨,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与流程,我如果一直开特例,还怎么管理?何况,下属公司的事,我若是桩桩件件都要管的话,岂不是忙死了?」 「还是人事变动这样的小事。」向晚沉一挑嘴角,轻蔑地摇了摇头。 态度显而易见。 林澜从前也是阔太太,这般低声下气的来求,已经是放下了脸面和身段。 向晚沉却完全不给面子,话说得难听又不近人情,调子也压得低,俨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林澜梗着脖子,牙关咬得紧,鼻翼翕动。 向晚沉以为她下一秒便会转身离开,毕竟林澜也算是她的长辈,被她这般羞辱,换谁都忍不了。 谁知,林澜非但没走,张口还是求人的语气,哪怕她的眼底浮出了不甘与怨怼。 「向总,」她道,「那这样行不行,我让小予重新投份简歷,你就按照流程办。」 「这样也不会被人家说闲话。」 言下之意,是要把开后门演成正规招聘。堵住别人的嘴。 向晚沉不置可否,重新解锁手机,拨了之前那个号码,「时星予的位置招到人了吗?」 人事老大脸都皱了起来,想不明白今天向晚沉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应该答招到还是没招到? 她不确定地开口,「招——」 「招到了?」 懂了。接受到向晚沉的频率后,她肯定地道:「已经招到了。」 林澜沉默了下去。双手攥成拳,抵在腿上。 第18页 秘书叩门:「向总,您13:45的线上会议要开始了。」 向晚沉颔首,对林澜说:「阿姨实在抱歉,我要去开会了。」说罢吩咐秘书,等林澜走的时候,给她打辆车。 几分钟后,人事老大第三次收到向晚沉的电话,她苦哈哈地接起:「向总……」 喊得何其幽怨。 「时星予真走了?」这一次向晚沉的声音不似之前的低沉,夹杂着失落,听着比她还幽怨上几分。 也没那么远了,想来不再是免提状态。 于是她实诚地问,「向总,我这次应该答走了还是没走?」 向晚沉嘆了口气,「真走了?」 「真走了。五分钟之前刚交接完。」 向晚沉指尖怼着电梯轿厢的镜面,「她说什么了没?」 「没有。」 指尖扣扣巴巴,「她最近会重新找工作,你帮我关注着点。」 「……好的,向总。」大总裁,为了一个omega,让她帮忙!稀了奇了。但她又有点煳涂,问道:「向总,刚才那两通电话是……?」 「你给newport那边的hr提个醒,把『口供』对一下,如果之后有人问,都按照今天的话来答。」 「明白。」 「还有,」向晚沉强调道,「你只要帮我关注着就行,不用帮她。」 时星予的性子很倔,如果知道她在背地里当推手,恐怕还要跑。 今天林澜的出现,让她隐隐对时星予的辞职有了些想法,为了验证她才大胆演了一出。如果真如她所料,那么时星予…… 向晚沉头贴靠在轿厢上,微微抬眸,轻语道:「你到底为什么推开我?」 - 「抱歉,时小姐,让你久等了。」hr拿着时星予的简歷,重新回到会议室内,「您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还有其他几个候选人,等看完之后,会通知复试。」 时星予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还原,「好的,谢谢您。」 等走出办公楼,时星予在烈阳下坐了五分钟,才把身上沾染的寒意驱散。 她方才在会议室中,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部门经理来面试。面试时间却不超过十五分钟,话题也令她不适。 但作为求职者,她只能忍耐。 她是普通的后勤岗位,是人人都能干的行政岗,没有技术没有技能,开不出加码。 她这周面试了三家。 一家说是招行政,实则是销售,面试的时候才告诉她有业绩指标。 一家是打了电话喊她来面试的,结果根本和她的工作内容沾不上边,是拉她来完成面试指标的而已。 这是第三家,对方对她的简歷没什么兴趣,反倒是把「职场与性别」的话题,抬到了桌面上。 「我们公司alpha比较多,你觉得身为omega的你,万一遇到特殊情况该怎么应对?」 「对于omega在职场遇到的困境,你觉得公司和个人该如何去处理?」 「我们公司是不提供特殊假期的,你要怎么平衡发情期与工作之间的节点问题?」 「我们行政部门已经有一位omega了,如果你们同时进入发情期,你觉得该怎么办?」 时星予感觉自己是货架上的商品,被人挑剔,供人挑选。 投出去的简歷,90%石沉大海。焦虑,焦躁,狼狈奔波填满了现在的她。 坐在地铁里,看着玻璃上印出的自己,时星予忽然想哭。她是不是太冲动了?以她现在的情况,她绝不应该放弃一份稳定的、工资尚且过得去的工作。 何况她现在的老闆,是向晚沉。她背靠大山,肯定顺风顺水。所以在她交接工作的时候,前同事们都劝她留下来。 她们大概会觉得她傻。有向晚沉这样的靠山不靠,非要做作的辞职,显得多清高一样。 可谁都不知道,她拒绝向晚沉,离开向晚沉才是最难的。 楼道里的电梯又坏了,那张写着「维修中」的a4纸,不知道用了多少回了,已经破烂不堪,物业都不捨得重新打一张。 时星予走上楼,脚步拖沓、疲累。 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她猝不及防对上了林澜投来的尖锐目光。 她错愕地愣在原地,半晌才生硬地吐出一句,「妈,你怎么来了?」 林澜哼笑一声,「来看看我的好闺女。」 时星予沉默地打开门,把林澜迎进屋,又给林澜倒来水。 自己则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她们之间没有母女之间那种亲近,反而生分得像是陌生人。 「你不打算开口是吧?」林澜问,「那行,我先来说。」 「我今天去找过向晚沉了。」 -------------------- 周二不更,周三来 第10章 第 10 章 (10) 「我今天去找过向晚沉了。」 时星予倏然抬头,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教她站不稳。 「您去找她做什么!?」 「做什么?」林澜反问,「你说我能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你无缘无故离职的话,我今天能去找向晚沉?」 「能在一个晚辈面前低声下气地求她?!」 时星予急道:「我和您说过了!我和向晚沉没有关系了!」 「离职也是我自己提出的,您为什么要去找她?」 「时星予!」林澜一拍桌面,「我还不是你为了你吗?怎么?反倒是我不对了?你以为外面工作很好找?家里等着用钱,你倒好,随心所欲,完全不考虑后果!」 第19页 「我找不到工作,可以出去打工!」时星予从来没和林澜这般呛过声,哽咽着的声音抖得厉害,「钱我会按时打给你的,这样也不行吗?」 「那这次的钱你打了吗?你连上个月的工资都拿不到!」林澜厉声,指着时星予的鼻子骂道,「时星予,我不知道你在清高什么!向晚沉收购了你们公司,怎么了你了,你就要辞职?」 时星予梗着脖子,「我就是没办法待在任何有她的地方……」 「呵,你听听。」林澜笑出来,「你还当你自己是可以随便耍性子的大小姐?时星予,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现在的状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能力,很有本事,立马可以找到下一份工作?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时星予憋着眼泪,拳头攥得关节快要顶破皮肤,「可是……」她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问,「这些、为什么、都要、我来承担?」 「啪——」林澜怒不可遏地抽了时星予一巴掌,时星予的脸上立马浮出红印与血痕。她偏着头,散落的头髮盖着发痛发热的脸颊,却将她的狼狈勾勒得明明白白。 「时星予!这么没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林澜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弟弟还昏迷着,如果再不缴费,医院就要停止治疗了,他会死!」 「而我!因为你的事,丢下星安过来,结果你就这态度?」 「你爸在外欠下那么多钱,债主天天讨上门来,我睡过一天安稳觉吗!?你以为就你辛苦,就你最无辜?!你以为我乐意过这样的日子!?」 林澜的嘶吼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针,扎进时星予最脆弱的地方,教她疼得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她抬手去擦,越擦越多。 她咬住自己颤抖的唇,很使劲。之前的伤处癒合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失,又被她咬开了口子。 她感觉胸闷,她也有满腔怨怼想要发泄,可她就是这样温吞软弱的性子。 刚才那一句已经算是有史以来,对着自己母亲说过的最重的一句。 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又在林澜的一巴掌中,凋零得干干净净。 她不想再争辩什么了。这一场斗争中,她註定是输家。 林澜是她的母亲,生她养她。哪怕现在她们每次相见,都像是敌人一般,再无亲情可言,林澜依旧是她的母亲。 时星予胡乱摸掉眼泪,沙哑开口:「钱我会想办法的。医院那……」 林澜却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想办法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打工能赚多少钱?你这样的身体又能干什么?」 「现在,」林澜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再跟我去找一次向晚沉!」 「不要!」时星予挣扎。 不要牵扯向晚沉。她的生活烂透了,为什么还要把向晚沉拉进来! 「你去找她说说,你去求她!让她开后门,给你随便找个职位就好!」林澜疯了一般地往外拽她,时星予的手臂瞬间浮起大片红痕。 「你不是还带着她的标记吗?你不是忘不掉她吗?你去告诉她,让她同情你,毕竟是标记过你的人,她一定还念旧情的!」 「妈,我求你了。我不去!」 「时星予!你必须去!」林澜眼底满布血丝,这让她看上去狰狞,「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她拽过时星予的肩,「你去引诱她!用你的信息素!你是omega,她是alpha,你、你去引诱她,让她标记你!!」 说着,她撩开时星予的头髮,竟要去探时星予的腺体。 时星予崩溃之下,大力推开她,自己也撞到了一旁的架子上,受过伤的右肩被掉落的金属摆件砸到,又因为站立不稳,摔倒地上,痛得时星予一下没忍住,本能地释放出了攻击信息素。 林澜被她的信息素困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时星予抚着右肩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着自己歇斯底里的母亲,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血顺着手臂流下,从指尖滴落,一滴一滴,像是一种怪异的读秒。 从客厅到玄关,时星予甚至不知道自己迈没迈步子,她好似一缕游魂,虚无缥缈地存在着。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澜爆发出声声恸哭。 时星予反而没了眼泪,她只觉得悲凉。 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疼,细细密密的,一度疼得她连唿吸都不会了。 她坐上出租,司机问她身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全是血。 她惨澹地提着微笑说,「摔了一跤。」 在命运里面跌的这一跤,真的是太痛了。浑身的骨头断了,亲情碎了。 爱人……爱人也没了。 外面暖色的路灯一片又一片地从时星予的身上划过,她伸出手去抓,什么也没抓住。 司机将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时星予没有进去,而是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看灯下的飞蛾。 「这位女士,你受伤了?」 时星予转过酸涩发胀的眼睛,在光斑中模煳地看着眼前的人,是个手里还拿着饭盒的医生。 「你流了很多血,要处理一下。」 时星予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狼狈,半边手臂全是血。但她抿了个笑,微微摇头道:「没关系的。」 「还是处理下吧,我正好去伤科,带你去清创。」 时星予还是摇头,她垂下眼帘,「我身上没有带够钱。所以不用了。」 第20页 那医生在空气中嗅了嗅,「你是omega吧?」 「我给你提个申请,omega可以免费治疗的。」 那医生很坚持,时星予不去,他便坐到她边上,端着饭盒唉声嘆气:「我的饭要凉了。我又不能扔下你不管,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我不能不管你。可是我的饭真的要凉了。」 时星予被他念得没辙,起身跟着去处理伤口。 那医生调阅了时星予的就诊档案,发现她右肩有旧伤,记录里写道——由于高浓度信息素的注入,导致的关节骨骼2级损伤及臂丛神经轻度损伤。 不是小伤了。 他又好好瞧了瞧时星予的模样,脸上有抓痕,破了皮凝着血痂。眼框红肿,脸上有很重的泪痕,明显哭过。 唇也咬得一塌煳涂。 右肩开放性伤口,肩头一圈泛出了淤紫,身上狼狈不堪,还没有钱。 怎么想怎么不对,于是他严肃地问:「你的伤是alpha弄的吗?」如果是的话,得报警。 时星予摇头,小声道:「不是的。」 「没关系,这里是医院,你可以对我说实话。」 时星予温和又无奈地笑道:「真的不是。我没有说谎。」 「那你怎么受的伤?」 时星予没有回答。 医生将自己的电脑屏幕一转,解释道:「申请表上面得写。」 「……是不小心撞了橱柜,金属摆件掉下来,砸到了。」 时星予坐姿很规矩,伤了的手放在腿上,另一手虚虚拢住手肘。说话声音很轻。明明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总喜欢半垂着视线。 像某种胆子很小的动物。 他没再多问,时星予的身上的确没有alpha的信息素。她的情绪也很稳定,想来是有其他难言之隐,不方便同外人说。 在后台操作了一番后,他为时星予申请了治疗费用减免。 时星予肩上的口子虽然大,但不深,索性不用缝针。 主要还是牵扯了旧伤。 2级损伤除了关节疼痛、僵硬外,还会一定程度上限制关节活动,时星予的手是提不了重物的,眼下更是糟糕。 「握拳试试。」医生托着时星予的手,另一手的四指卡进她的手心。 时星予整条手臂麻木,指尖无力,看似握住了拳头,却是松松垮垮的,不用费力气便能挣脱。 「你这个要打固定了。」 时星予握着伤手问,「可以不打吗?」她最近要找工作,打固定的话,难免引起hr的误会,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那医生抬了一下时星予的手臂,才上抬一点,时星予便疼得簌簌地抖。 但这个瘦弱的omega,疼起来也是不声不响的。 他又掐着她的指尖,看了看回血情况,摇头道:「不行,多半有关节脱位,必须要做固定的。」 时星予只好拿着单子,去拍片子,确定是关节脱位后,去诊室等着打固定。 她很安静,垂头坐着。拿着检验单的人在诊疗室里进进出出,插队的插队,争吵的争吵,而她只在叫号的时候才抬头看看。 「请145号时星予到3号诊室就诊。」 语音叫号叫了三声,她站起来,脚尖犹豫着碾了碾,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 然而走出去没几步,便停着不动了。 鼻尖的酸涩再一次涌了起来,她拼命咽着喉,试图把情绪关起来。可这一次,她做得很不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轻轻一眨就落下来了。 她头埋得更低,不愿让向晚沉看见,「你怎么……来了?」 「医院打给我,说你受伤了。」向晚沉表面冷静,其实快心疼死了。要不是怕时星予逃跑,她这会儿都想抱上去。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又伤着那侧肩膀了,怎么脸上成了那样。 「打给你……?」时星予怔怔。 向晚沉嘆了口气,她靠近过去,举起手又不敢碰,便收回来,松垮地搭在腰间攥成拳。 「时星予,你是不是忘了?」她低低开口。 「我是你的紧急联繫人。」 -------------------- 第11章 第 11 章 (11) 紧急联繫人。时星予怎么会忘,当初填的时候,还是她自己要求的。 向晚沉问她,为什么不填家里人? 时星予没有回答,而是惨兮兮地问:「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于是,向晚沉成了她的紧急联繫人,至今不曾改过。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受这点伤,还要兴师动众地联繫她的紧急联繫人。 「时星予,」向晚沉喊道,「你刚刚是想走吗?」 时星予肩膀略略一缩,犯了错的瑟缩模样,让向晚沉没了脾气。 都这样了,还不乖。向晚沉嘆气。 「回诊室去。」 时星予老实地跟在向晚沉身后,跟小朋友被家长领进门似的,进到诊室里。 「关节復位打固定是吧,去里头坐,在椅子上等我。」 医生一走,诊室里只剩下时星予和向晚沉。刚才那些进进出出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这会儿安静得让时星予心慌。 向晚沉抱手站在一旁,「时星予,怎么回事?」声音冷得要命。 「不小心撞的……」 「脸上呢?」向晚沉问,「也是撞的?撞出了抓痕是吗?」 第21页 时星予瘪着嘴,不说话了。 向晚沉的脚步近了,站定在时星予的面前。那人不肯抬头,她便蹲下身,将自己送进时星予低垂的视线里,「时星予,能不能对我说一次实话?」 时星予哑了哑,道:「我没、没骗你……」 「那你怎么撞的?」向晚沉浅色的眼眸盯着她一瞬不瞬,那蹙起的眉心严肃极了,可语气放得轻。 她抬起手,怕时星予不愿意让她碰,只用手背贴了一下她微肿的脸颊。 「你的母亲今天来找过我。」 时星予唿吸一扼,「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去找你。给你添麻烦了。」 「她说你很需要这份工作。」向晚沉寸寸扫过时星予的脸,「医院打给我说,你没钱治疗,为你申请了omega医疗减免。还问我你怎么受伤的。」 「我回答不出。」 向晚沉知道,时星予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可这人就跟失语了一样,安静地坐在那,不打算对她做任何的解释。 这让向晚沉感觉疲惫。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撬开时星予的嘴,让她把一切告诉自己。 时星予在她们之间拦起了一道透明的纱,向晚沉看得见、摸得着,就是怎么也破不开。 重了,怕时星予跑。轻了,又堵着自己。 医生拿了护具回来,打破了她们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怕痛吗?」医生问时星予。 时星予摇了摇头。向晚沉却说:「她不吃痛。」 于是医生自然地差遣道:「那你过来,等下揽着她,别让她动。」 「她肩肿得厉害,肯定疼。」 时星予没来得及拒绝,向晚沉已经到了她的身边,手一抬将她往怀里轻轻一带。 时星予的身体骤然一僵。 「医生,我可以给点安抚信息素吗?」 「可以。」 安抚信息素可以有效的缓解ao的各种情绪,所以有时被当成一种辅助治疗手段,在医院是可以使用的。 何况医院的信风里有添加气体抑制剂,用来限制所有人的信息素浓度。所以即便向晚沉释放出正常的信息素,也只有离得近的人可以闻见。 一般出不了什么问题。 因疼痛而灼烧的神经被野蔷薇的香气抚平,尖锐的针刺感变得不再那般清晰。 向晚沉的手蒙在时星予的眼睛上,语气轻柔:「时星予,放松。」 时星予被迫靠在了向晚沉柔软的腹部,她感觉到热,腺体里生出酥麻,沿着嵴柱一直蔓延,钻进尾椎骨。 伤手被抬起的那一瞬,时星予痛得一咬牙。 她的手,本能地圈上了那人的腰,捏着那人腰间的衣服,将柔顺的面料捏出暧昧的褶皱。 向晚沉的腰线便被勒得清晰可见。漂亮的腰曲。 以前时星予总是羡慕向晚沉的身材,向晚沉很瘦,有着漂亮的锁骨,柔软的腰肢,瘦直的长腿。 脸颊的轮廓都是优秀的,线条感凌厉。 但她不一样,她没有向晚沉那一米七的高挑身材,所以总感觉自己胖。 向晚沉却不准她减肥,少吃一口都不行。 那时,向晚沉总喜欢从背后抱她,将她裹进怀里,鼻尖嗅在她的耳侧,再到颈后,温热的鼻息一下下地撩动她。 教她浑身都酥下来。 回忆在时星予耳尖描上一圈薄红。时星予尴尬地松开手,却在下一秒被那葱白的手裹挟着,重新搭回了那纤薄的腰侧。 时星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也不会抽了,一边想要靠着抱着圈着,一边又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行。 可是那医生下手实在太狠,时星予的思考能力在剧烈的疼痛中分崩离析,她把脸埋进了向晚沉的怀里,手将她圈得紧。 过分依赖的姿势。 声声闷哼从齿间泄出,又被野蔷薇浓烈的香气安抚下来。 「这浓度的信息素倒是少见。」那医生看了眼向晚沉,「她这肩上的旧伤,你弄的?」 「嗯。」向晚沉垂下眼帘,抬手顺着时星予的发,时星予在抖,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过去那段让她觉得可怕的记忆使然。 「我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弄伤了她。」 随着她的话音,医生也停了手,嘱咐道:「那就好好养。养不好以后老了要吃苦头的。二级损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看她的关节已经习惯性脱位了。再不注意点,以后怎么办?」 时星予虚软地靠着向晚沉。她都忘了,原来復位是这么疼的事。 「回去后,静养。如果一直不消肿,再过来。」医生开着单子道,「如果这两天不肿了,那么两周之后过来复诊。要开病假单的话,拿着病例到护士站去开。」 等他们出诊室,向晚沉的人送来了一件白色丝绸衬衫。 时星予原本穿的是一件粉色的棉麻衬衫,上面沾了不少血,又为了清创,沿着肩线剪开了半只袖子,着实狼狈。 所以向晚沉让人松来了她的衣服,披在时星予的身上。 时星予偏了偏身,「别,沾了血迹,很难洗的……」她眼睛还红,疼出来的生理泪挂在睫毛的根部,像是眨一下就又会回到眼睛里,化成眼泪滴下来。 但她偏偏还有空管这些。 向晚沉差点被她气死,索性用了些强制手段。 第22页 她用前端长出来的布料打了个结,略微用力地一拉,时星予跌了下,刚好到了她的面前。 向晚沉没好气地说:「时星予,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连一件衣服都要计较的地步?」 时星予不说话了。 向晚沉还是派人去交了治疗的费用,毕竟她来了,没道理让时星予的名字出现在「补助」栏里。 「送你回去。」向晚沉把人小心地塞进车里,避开伤处,为她扣好安全带。 她没自己开车,陪时星予坐在后座,吩咐司机:「开慢点。」 时星予还记得六年前刚受伤的那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们两个坐的公交车回家。有一段路刚好在整修,地上坑坑洼洼,经过的时候能把人弹起来。 时星予刚做完信息素清洗,被这么一癫,肩疼的眼泪直打转。 可是看到向晚沉如临大敌一般地揽着她,帮她固定身子,表情又冷又严肃,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水。 向晚沉没好气地抬起指头抵在她的眼尾,挡住那泪。 不高兴地问:「为什么要坐公交?」 时星予当时靠着她,把半张脸埋在向晚沉的颈侧说:「多浪漫呀。」 晚风里的公交。车水马的夜。相爱的人。 时间慢下来,野蔷薇与草莓起泡酒的纠缠,是将暗红色的花瓣捣碎了,融在气泡里。 不过后来还是因为太过颠簸,时星予被向晚沉拎下了公交,塞进豪车里,送了回去。 司机依旧将车停在路口。 向晚沉一路都没和时星予说过话,公事公办地替她解开安全带。 她跟着时星予下了车,却没有送她,而是靠在车门上,点了烟。 尼古丁压平了她心中腾起的燥。 alpha里少有性子温和的,他们的基因里还存着兽性。他们有着极强的掌控欲与占有欲,本能地入侵与掠夺。 有的时候,向晚沉真想把时星予拆开看看,看看时星予那一颗柔软的心脏,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对着她的时候,可以这么狠。 单方面的分手,单方面的逃离。单方面的隐瞒。 魏微问她为什么六年都没去找过时星予,她的回答没有说谎,但也避重就轻。 接手公司是一方面,而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是她的不甘心。 她气时星予,想等时星予后悔,想让时星予来找她。 身为alpha的卑劣因子在作祟,便是把分手当成了一场「谁先认输」的游戏。这种情绪,会在她的易感期,被无限的放大。 没有omega安抚的alpha,如同被遗弃在黑暗中的困兽,任由阴暗的情绪恣意生长。 于是那些不甘与怨怼将过去种种全盘否定,她开始怀疑时星予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记忆分崩离析,那些爱慕的、交缠的、亲昵的过去,褪色成斑驳的底片。 骯脏又脆弱。 可再见到时星予,向晚沉又觉得自己可笑,放不下是真的,心疼是真的。那些翻来覆去的日子,早就磨光了当初的不甘心。 仅余下一副摇摇欲坠的空壳,虚张声势地立在那。 她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害怕,怕时星予是不要她了,是真的没爱过她,是真的畏惧她。 更怕她带上别人的标记。 多可笑,一个顶级alpha竟然对着一个omega生出了怯意。 烟在指尖燃尽,向晚沉又点了一支。 等到最后一支烟熄灭,向晚沉甩动长发,用信息素覆盖掉了自己身上的菸草味。 她打开车门,又关上。 穿过空荡的马路,十字街口的路灯下,她抓住了那个让她抓心挠肺的人。 晚风卷过来,将蔷薇吹得轻摇。 她在风中低声诘问:「时星予,你又准备去哪儿?」 -------------------- 感谢在2023-07-10 10:41:36~2023-07-13 10:1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她是我的光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第 12 章 (12) 时星予没想到自己在花坛里餵了半个小时的蚊子,出来居然还能被向晚沉抓到。 向晚沉蹙眉的样子很兇,身上有着浓烈的信息素香气,明显情绪不佳。 红灯跳转,身后的车行过,远光灯拉扯着她们的影子,纠缠在一起。 「说话。」向晚沉似乎不打算松手。 时星予垂下眼帘,长而平的睫毛盖下来,铺出一小段阴影。她犹豫着,最终小小嘆息了一口,实话道:「准备去社区……」 向晚沉眉间一跳,几乎就要对着时星予发火,却硬生生将情绪咽了回去,「去社区做什么?」 明知故问。 每个社区都有收容站,为一些流浪的ao提供临时的庇护所。 「我母亲没走……」为了避免再起冲突,时星予决定去社区,在那里过上一夜。 「时星予!」向晚沉的每个音调都在下坠。 向晚沉的怒气,化成了浓烈的蔷薇香气,缠绕着时星予。 alpha的卑劣因子在这一刻占了上风,她想要时星予身上沾染她的信息素,想要用信息素绑住她,捆起来,带回去。 好教时星予知道,自己并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alpha,可以纵容时星予带着她的标记,去到那满是ao的收容所里。 第23页 时星予又去咬唇,被向晚沉抬指抵住了。她的动作带着点脾气,显得不太温柔。 咬唇是时星予的习惯动作,她每次害怕或者不愿意说话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地去咬。 一直没能改掉。所以后来向晚沉总是会直接用手指抵住,不让她咬。 温凉的指尖抵在时星予的下唇线上,微微下压,压出一点儿白。 指侧擦过时星予那道反覆被时星予咬烂的伤口,轻微地磨了磨。 「时星予,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我的标记?」 alpha的委屈在释放的信息素中震颤。让人闻着都是酸涩的,是会在舌根发苦的味道。 时星予沉默了几瞬,道:「我没带手机。身上的钱都付车费了,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先去社区。」 向晚沉的脾气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下飞远了。 「时星予。」可是喊完这一声,向晚沉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她心里清楚,时星予只是不想让这个夜晚变得更遭,所以找了个台阶。 罢了。她想,至少时星予没有将她推远,也算进步。 向晚沉唿出一口浊气,将长发往后一抚,「肯跟我回去吗?」 时星予没有回答。 向晚沉又问:「那我给你开一间房间?」 「便宜一些的旅馆就好了。」时星予说,「否则,我付不起。」 「……」向晚沉反映了几秒,差点被时星予气得炸出信息素。她明白了,时星予答应开/房,是因为她没带身份证,需要她的帮忙。 房费回头还是要打给她的,太贵的住不起,所以要去住小旅馆。 向晚沉咬了咬牙,不明白时星予为什么要跟她算得那么清清楚楚。 她只想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于是道:「我的证件在秘书那。」 时星予点了一下脑袋,丝毫不怀疑向晚沉扯谎。 「那……还是算了。」 向晚沉想问时星予接下去想怎么办,又怕时星予说出自己解决,将她排除在外,便给出了第三个选项,「不如你跟我回公司怎么样?」 「我办公室有休息间,你在那将就一夜吧。」 怕她还有顾虑,又补充:「林澜这边我会让人看着。不会让她知道你在我那。」 见时星予还犹豫,她再逼近一步:「如果你坚持要去社区,我陪你去。」 时星予一下瞪大了眼。 向晚沉同她对视,「我不会让一个带着我标记,受了伤的omega,去那儿过夜。」 时星予拢了一下伤肩,最终败下阵来。她知道向晚沉言出必行。 她可以去到收容站过夜,没关心的,不是没去过。但向晚沉不能去。 那边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信息素交杂在一起,逼仄的里,空气都稀薄得可怜。 环境吵嚷,令人难眠。 所以向晚沉不能去,更不应该为了她去。 - 向晚沉的休息室几乎是一套小房型的一室一厅。 时星予租的房,可能比这间休息室大不了多少。 向晚沉已经让管家过来帮忙整理过了,新换了床单,给时星予准备了全套洗漱用品。 睡裙买的都是草莓图案的。 时星予的脸有点红,知道向晚沉是特地按照她的喜好买的。 她的衣橱里几乎全是这样的睡衣,深深浅浅的粉色,棉麻布料,带卡通图案。 向晚沉则比她成熟的多,喜欢穿真丝成套的睡衣。颜色款式有很多,从酒红色的吊带睡裙,到菸灰色的睡袍。 她只有一套亮色系的廉价睡衣,是时星予买的,明黄色的大嘴猴。 睡裤还短了半截。 六年,原本的明黄底色逐渐暗淡,却像是随时还会拿出来穿一般,与那些昂贵的睡衣,放在同一个橱柜里。 「要是缺什么再和我说。」 向晚沉说完,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房间安静下来,时星予兀自坐了会儿。脑中控制不住地闪回今日的种种,她忽然觉得很累,累到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泛出酸楚。 肩上的伤好像跟着疼了起来。 她想躺下,可身上脏得一塌煳涂,最后缩着坐到地上。 是她太天真,以为只要自己主动离职,尽快办完手续,与向晚沉划清界限,林澜便不会去纠缠。 没曾想,林澜居然越过她,自己找上了向晚沉。 时星予将发痛的额抵在床架子上,用力嗑了两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澜今天的态度,明显不会善罢甘休。 她能去找向晚沉一次,就能去第二次、第三次…… 今天能求向晚沉给她工作,明天就能求向晚沉替时星安支付医药费,后天便会求向晚沉替她们家还债。 向晚沉能拒绝几次? 她后悔了,当初既然已经那么狠心地同向晚沉分手,把向晚沉从她烂透了的生活里剥离出去,为什么又要贪图一时的靠近? 不应该的。时星予,你真不应该…… 房门被叩响,打断了时星予的自怨自艾。她来不及起身,与推门而入的向晚沉四目相对。 向晚沉挑了挑眉间,双手松松地搭在腰间,「想问你吃点什么,我让人送餐过来。」 医院跑了一遭,两个人都还没吃过东西。 第24页 时星予也是饿了,呆呆愣愣地答:「我、都可以的。」 向晚沉走进了些,递出手,「起来?」 向晚沉的手指很细长,指甲精心护理过,修成了杏仁甲型,涂了透明的甲油。她可能是刚刚涂过护手霜,手上有着柑橘香气,瓷白的皮肤上晕着一圈光。 时星予没有握,而是撑了撑床面,又尴尬地说:「我腿麻了,再、再坐会儿……」 向晚沉没有异议,她蹲下来,将手覆到了时星予的撞红的脑门上,揉了两下,「想什么,想到要撞头?」 时星予心虚地垂下眼睛,生硬地转了话题,「你怎么还在?」 「加班。」向晚沉道,「可能会通宵。」 时星予一愣。 向晚沉收回手,红唇轻挑地一勾,「不相信?」 时星予忙摇头,「不是……」 向晚沉将她带起来,「这间休息室是我接手了公司之后,才改出来的。那会儿我经常睡在办公室,不过也睡不了几个小时,睁眼闭眼全是工作。」 她低低地说着,「后来因为太累,导致易感期信息素紊乱,进了一次医院。」 时星予垂在身侧的手略略一紧,忍不住问,「严重吗?」 向晚沉沖她一笑,很淡的一个笑,让时星予尝到了苦味。 「做了三天的浓度清洗。」 「是不是很疼?」 「忘了。」向晚沉云淡风轻地耸了下肩,「不过,人工信息素的味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了。」 时星予觉得现在的向晚沉太会卖惨了,听得她心都揪起来。 人工信息素,是给那些失去伴侣的ao,在难以控制的易感期或是发情期时,应急使用的。 alpha和omega一旦成结,信息素将会相互影响。 一些ao在失去伴侣后,不愿意断开信息素连结的,后期只能靠人工信息素和大量的抑制剂来度过特殊时期。 但在成结之前,alpha可以标记多个omega,或临时标记,或深度标记。 临时标记一般五天左右便会效力。 而深度标记,则需要alpha注入一定量的信息素。深度标记也会逐渐随着时间而失去效力,但alpha留在omega腺体里的印记会一直存在。 oemga便只有洗去标记,才能再被别的alpha标记。 时星予没有洗去标记,所以她的发情期会很痛苦,但这些年靠着强效抑制剂也过来了。 向晚沉不一样。她是顶级alpha,信息素浓度本来就高,易感期容易失控。 「俗话」说得好——易感期没有omega信息素安抚的alpha,狗看了都摇头。 向晚沉宁可去注射人工信息素,都没有标记别的omega…… 时星予鼻尖一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向晚沉倒是平静地将话题转了回去,「豚骨拉面还是蟹子云吞?」 时星予慢吞吞地吐出回答:「云吞……」 向晚沉一点头,「到了我喊你。」说着她朝外走去,带上门前,她又回眸,嘴角提起不太明显的笑意,道:「时星予,小猫都知道床上比地上舒服。」 「……」时星予含煳地解释,「我、我是觉得自己太脏了……」 向晚沉转过身,往门框上一靠,单手圈着窄腰问,「你今天不能洗澡。所以,是打算睡地上?」 时星予噎了好半天,才说:「我……我会想办法洗的。」 她没办法忍受自己这么脏。 「怎么洗?」 时星予其实没想好,却死鸭子嘴硬地说,「反正,我能洗……」 向晚沉抬了抬眉,立直身体,「还没想好怎么办的话,不妨考虑一下我。」 时星予带着疑问看过来。 「我可以帮你。」 --------------------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收藏! 第13章 第 13 章 (13) 时星予在向晚沉的虎狼之词里回不过神来,只有烧红的耳尖证明,她确确实实听见了。 偏生,向晚沉那双桃花眼轻飘飘地朝她一眨,又轻飘飘地道出一句,」害羞了?之前也是我帮你洗的。「 「……」时星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不不不用了!!」 她结结巴巴,差点把自己的舌尖咬了。两颊也攀上了粉。 向晚沉莞尔,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外间办公室,徒留时星予一个人在原地烧得厉害。 六年前,她们还在热恋。 向晚沉弄伤她后一直不敢靠近,于是还得她这个受了伤的人,反过来哄「肇事者」。 「我想洗澡。」她眼巴巴地看着向晚沉,眨着扑闪扑闪的眼睛。 向晚沉冷着脸,严词拒绝:「不行。医生说了,伤口不能碰水。」 「可是我身上太脏了。」时星予别扭地偏着身子,要把被碘伏弄脏的后背衣服展示给向晚沉看,「你不能让我这么睡……」 「把衣服换了,身上擦一擦。」向晚沉让步道。 时星予蔫蔫地「哦」了一声,鼓着腮帮,抱起睡衣,一步三回头地踢踏着脚步。又在浴室弄出一连串丁零噹啷的声音来。 向晚沉坐不住了,敲开浴室的门,问:「时星予,你在弄什么呢?」 时星予打开一条门缝,从后面探出脑袋,软糯糯地说:「我、我擦不到……」 向晚沉嘴角撇下去,坠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松。 第25页 时星予亮闪闪的眸子憋出委委屈屈的模样,哀求道:「你就帮帮我嘛,好不好?」 向晚沉咽了一下干哑的喉,勐一转身走了。 时星予小小一嘆气,关上了浴室的门。 没几分钟,浴室门又被敲响,向晚沉一边拿皮筋绑起马尾,一边走了进去。 结果发现时星予连衣服都没脱。 那人沖她嘿嘿地笑着,把还干燥的浴球往她手里一塞:「我要洗澡。」 人是自己引来的,怂也是时星予先认的。 「你能不能转过去?」时星予顶着红透了的脖根,闪躲着问。 向晚沉挑起眉间,反身靠在洗手台,含笑低语:「让我帮你洗澡,结果还害羞起来了?阿予我们连床都……」 时星予一把捂住向晚沉的嘴:「那、那怎么能一样!」 向晚沉的桃花眼略略一弯,在厕所极好的採光下,生出莫名的媚态来,引得时星予触电般收回手。 那澡后来怎么洗的,时星予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向晚沉那件oversize的白色衬衫被水淋透,半透明地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她令人艷羡的腰曲。 水流顺着她的长腿蜿蜒而下,勾出时星予不合时宜地遐想。 打着绵密泡沫的浴球顺着她的肩膀擦下来,带得她半身发麻。 而后一团泡沫被点到了她的鼻尖。 向晚沉的轻笑落下来。 跟着是吻。 那个吻一开始是轻盈的舔舐,顺着时星予的唇缝挑开她的贝齿。 两颗兔牙被那人轻轻一磕。 时星予的睫毛上沾着水珠,随着轻颤慢慢聚在一起,滚落。她发出小猫似的呜咽声,大脑被氤氲的热气蒸腾得发晕,却还记得——不能咬。 吻又深了些。 温热的舌尖舔过她的上颚,带起她腰侧的细微抖动。 而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掌,就握了上来。一手握着她的腰侧,一手握住了她的后颈。 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浓郁地充斥在整个浴室,甚至盖过了花香调的沐浴露。 她的腺体很烫。酥麻往下蔓延。 染红她的指尖,又染红她不自禁蜷起的脚趾。 「唔……」伤肩骤痛,她的痛唿惊醒了向晚沉。 向晚沉松开她,略显无措地问碰到她肩膀哪里了? 翻来覆去地查看。 时星予对上那双沁了红的眼睛,傻呵呵地一笑道:「是我想抱你,结果……」 向晚沉吓得将脸埋在时星予的肩头,苦苦地说:「时星予,不准吓我。」 时星予连声说着抱歉。 「我刚刚以为,你真这么狠心扔下我不管呢。」时星予小声抱怨,「你去做什么了?」 向晚沉将马尾撩向一侧,露出后颈,「打了抑制剂。」 腺体上两个小血点。 「两针啊……」时星予拿鼻子蹭了蹭向晚沉,有些心疼,「你又不是故意弄伤我的。」说着,她在向晚沉的唇上啄了一口。 软的。那两片略显薄的唇,看上去锋利,实则软得不像话。 颜色是浅淡的粉。 轻轻一舔,向晚沉的唇线就染上了她舌尖的红。 看着这张有些冷相的脸,为她动情,时星予甚至冒出了一些猖狂得要命的想法—— 她想,渎神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 十点,向晚沉重新叩响时星予的房门,「出来吃饭。」 餐食已经摆好了,管家立在一旁,同时星予礼貌打招唿:「时小姐。」 时星予侷促地回了个礼:「您,您好。」 管家微微一笑,将餐巾递过去。 「你去帮她重新弄一下。」向晚沉吩咐道。 「弄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抗出了一捆地毯,进到了休息室里。 「……」时星予脸有些烫,拿眼角撇着向晚沉,小声说:「我,我不会睡地上的……」 向晚沉点了一下头,把勺子塞进她手里,语气却是怀疑:「是吗?」 「想到办法了?」 时星予舀着碗里的云吞,鼓了鼓腮帮,不说话了。 因为对面坐着向晚沉,所以她吃东西的时候,把头埋得低。 她的马尾有些松了,俯身的时候,鬓边的发束垂下来,她只能反反覆覆地把那一缕不听话的发挽向耳后。 对面放下了勺子,很轻的一声碰响。 时星予嚼着云吞,抬起头来,想看看向晚沉为何不吃了。 却见向晚沉一边将自己发上的皮筋拆下,一边起身绕到了她背后。 时星予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瞬间坐直了,大力地咽下云吞,差点噎着自己。 向晚沉握了一下她没受伤的肩,让她往后靠。而后拆掉了那根已经松垮,内部断裂的皮筋扔到一旁。 时星予的髮带着些许毛躁,像是小猫因静电而炸起的毛。 向晚沉耐心地用指帮她梳开。 墨色的发从葱白指尖划过,留下一丝丝微凉,与一点稀薄的痒。 小心地将散落在时星予鬓边的发都拾进掌心,用自己的发圈束紧。 末了,有意无意地在那茸茸的脑袋上抚了一把。 「继续吃吧。」 时星予浑身发烫,胡乱地塞下剩下的云吞,钻回了休息室里躲着。 房间里已经铺上了短绒地毯。门边也多了双拖鞋,是带着兔子耳朵的。 第26页 时星予换上,舒服地翘了翘脚趾,傻傻一乐。 刚吃完还不能洗澡,她便盘坐到了落地窗前。向晚沉办公室的视野极好,能看见整个金融中心的夜。 月亮似乎都近了一些。 教人只想看清它的秘密,短暂地忘了自己的心事。 外间传来模煳的人声,只短短几句,而后又重归静谧。 时星予望着那道到从外间透进来的光,脑子里不受控地出现了向晚沉的影子。 她想,此时此刻的向晚沉应该正在批阅文件。 偏冷的脸上眉心略略拧在一起,嘴角应该也会向里面收一些。 撑着下巴的时候,浅色的长髮就顺着肩头滑下来,发尾在冷灰色的桌面上盘成圈。 沉思的时候,向晚沉会习惯性地转笔。或捏在指尖左右轻摇,或让笔身随着指关节绕动,偶尔想到什么便在边上批註两笔。 向晚沉的字很好看,笔画干净利落,看上去很大气。 学生时代的时星予偶尔会模仿向晚沉的字迹,不过她始终改不掉自己偏幼稚的笔锋,以至于现在的字体像是拼接的一样。 看上去又扭捏又利落,带着点利落的横竖撇捺,又在弯钩这样的笔画间露出些许圆润的笨拙。 矛盾体的结合。 向晚沉也会累,累了的话,她会支着头,手肘垂着,将额抵在腕骨上。 偶尔会这么睡过去。 等到醒来,额上就压出一小块红痕,配上她的冷颜,有一些好笑,又有一些勾人。 如同奶油蛋糕上的一点儿粉色点缀。 总会让人想要率先切下它,将它放进自己的碗里,不让其他人夺取。 时星予惊醒过来,甩了甩脑袋,将飞到天外的思绪收回来。 不能想了,再想下去,周围的空气都会变成蔷薇香。 她准备去洗澡。 没有向晚沉的六年里,她的肩也伤过几次,都自己熬过来了,所以她觉得自己一定可以。 但等到撕开固定用的魔术扣,看见白色的纱布,她才惊觉,困住自己的是不能碰水的伤口。 她在浴室的镜子前折腾了很久,虽然手可以勉强够到后背,可根本使不上力气去擦。 「……」 所以五分钟后,她硬着头皮,站在了休息室的门口。 向晚沉抬眼看过来,支着脑袋,神态懒散地等她开口。 时星予绞着裤腿,牙齿沿着唇线咬了一圈,才含煳地说:「你……能不能帮我下?」 「嗯?」向晚沉扬起音调。 冷质的声线里藏着不经意的笑。 时星予耳垂通红,她用手里的毛巾捂着自己半张脸,才敢稍稍抬起一些头来,「背上,我……我够不到……」 「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时星予越说越小声,「就,就擦一下就好了……可、可以吗?」 向晚沉走近了,桃花眼低垂,像是在迫切确认什么一般,问道:「所以时星予,你是需要我的。」 「对不对?」 -------------------- 再次感谢大家的收藏! 今天早一点更,因为要出门去啦。 (其实,我没能力日更是因为……qaq我也只比大家早一点点知道剧情) 第14章 第 14 章 (15) 休息室的浴室不大,两个人挤在里面,略显逼仄。 却又引得人心跳加速。 氤氲的热气瀰漫上来,挂在镜面上,化成模煳的雾。 □□两件衬衫堆叠在脚边,时星予面对玻璃,单手支着洗手台,眼睛只敢盯着不断出水的水龙头。 她又红透了,从耳垂到锁骨,从指尖到脚尖。连后背凸出的嵴骨上都漫出浅粉。 向晚沉抬手解开时星予的胸衣,见她实在羞得厉害,便拿来一旁的浴巾,将她一围。 束口抵在她腰间的那一凹。 向晚沉让她自己抓好,而后拿过已经打湿的毛巾,替她擦拭。 时星予的耳朵里只有自己如鼓一般的心跳。 她觉得热,那种热像是从身体里头透出来的,血液烧灼的感觉,又像是从腺体里先烧起来的,要将骨头都融了。 「时星予。」向晚沉喊她。 差点念起清心咒的时星予膝盖一软,被向晚沉抬手捞了回来。 她「啊」了一声,问怎么了。 「你的信息素,溢出来了。」 !!!时星予羞耻得想死,忙用手捂住腺体。浴巾直直滑落,时星予来不及反应。 还好镜子已经完全被雾气模煳了。 否则时星予会看见自己像一只煮熟了的虾,还会看到向晚沉那挂在嘴角的暧昧一笑。 看不见就当没发生!看不见就当没发生! 时星予念着念着,眼眶红了一圈,不是哭,只是因为羞耻而充血。 向晚沉知道自己的omega脸皮薄,偏开头,替时星予重新裹好浴巾。 擦拭干净后,便放下毛巾离开。 「自己洗的时候小心点。」 「知、知道了。」 好不容易洗完澡,时星予又跟睡裙较了会儿劲。向晚沉应该是为了方便她脱穿,所以准备了一条吊带裙。 前后两根肩带,需要自己系起来。 穿上的确是方便,也不用抬胳膊,可是系绑带……只好用牙帮忙。 出来时时星予甩着酸累的左手,一副摆烂了的模样。 第27页 她以为向晚沉回去外间办公了,没想到一出来,便与向晚沉的视线直直撞在一起。 向晚沉轻轻挑了一下黛眉,那浅色的眼瞳,仿佛在问——时星予,你这是什么造型? 时星予尴尬地拉着高低不一致的肩带,小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啧,这就赶人了? 「过来。」向晚沉沖她一屈指,「我看看伤口有没有碰到水。」 时星予听话地坐到她身边。 纱布没湿,不过向晚沉还是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 「睡觉当心别压到了。」 「我睡觉很规矩的……」时星予糯糯反驳。 「嗯。」向晚沉应声,而后说:「我知道。」 「……」时星予抿上了唇。 离开前,向晚沉替时星予重新系好了肩带,桃红色的绑带下坠着两颗编织的草莓。 向晚沉打了漂亮的蝴蝶结,指尖轻拨草莓。 「好好休息。」 休息室的门关上后,时星予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的心脏跳得乱七八糟,唿吸跟着一起乱了。 她恶狠狠地捏住那还在晃动的草莓—— 不准再晃了! 草莓一晃,她便觉方才向晚沉的指,是拨在了她的心脏上。 引得她心作如鼓,扑通扑通,吵个没完。 - 向晚沉一直在工作,等再抬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她捏着眉心,靠坐到椅背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半晌,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支抑制剂,打进了腺体。 另一支,是在进浴室前打的。 她对着时星予远没有表面上来的游刃有余。 身为alpha,当时星予背对着她,将腺体暴露给她的那一刻,她便克制不住地想要咬下去。 想要探入时星予的腺体里,找到当年自己埋下的那个标记。 她想要证明,时星予还是她的。 这种刻写在alpha腺体基因里的欲/望因子,让她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注射的抑制剂仿佛失去效力。 她喉口发紧,犬齿隐隐作痛。 所以仓皇地从浴室出来,把自己埋进工作,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她屈指揉了揉发胀太阳穴,试图甩掉浴室里的画面,可怎么也摆脱不了鼻腔里,草莓起泡酒的甜腻气息。 她笑自己慾念上头,不知悔改。 逐渐的,时星予的信息素溢出得越来越多,由淡变浓。 向晚沉后知后觉地惊醒过来,疾步走向休息室。 时星予睡得不安稳,一边是噩梦,一边是疼痛,还有略微的发烧。 她蜷缩着,眼角挂着泪。 向晚沉俯身替她抹去。 轻嘆一声,释放出自己的安抚信息素,直到时星予放松下来,再次陷入沉睡,她才替她掖好被子,重新回到外间办公。 野蔷薇的香气一整夜都融在空气中,柔和得如同花海,风一来,花瓣摇动,香味便被送了过来。 安抚着一场令人惊惧又悲伤的梦。 清早,向晚沉让管家送来了一支腺体补充剂。 她在注射了两支抑制剂的情况下,释放了整夜的安抚信息素,多少有点累。 打入补充剂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原本的信息素浓度太高,导致一般的补充剂注入之后,会引起腺体的不适。 她捂住后颈,腺体周围的皮肤在痉挛叫嚣着,希望得到omega的安抚,而抗拒人工补充剂。 「早、早上好。」 她闻声抬头,见时星予踟躇在休息室的门口。 「早上好。」她看了一眼时间,「不再睡会儿?」 时星予摇了摇头,她已经洗漱过了,搭在肩头的发尾沾了水,洇湿了一小片胸口的衣服。 向晚沉拿起脚边的手提袋过去,「里面是给你准备的衣服,去换上。」她的声音很哑,将疲惫刻写得很重。 时星予单手抱住,把半张脸埋在后面,小声问:「你一晚没睡吗?」 「嗯。」向晚沉跟着她走进休息室,「浴室还用吗?」 「不用了。」 向晚沉与她擦肩时,顺手在时星予毛躁的脑袋上一捋,「那我洗个澡。你拿我的手机,给管家打电话叫个餐。」 直到听见关门声,时星予才愣愣回过神。她的眼睛里凝了水汽,又被她轻巧地眨去。 向晚沉的动作和语气太过自然,让时星予恍然觉得,这个早晨只是她们曾经共度的无数个早晨之一。 只是少了一个吻。 时星予吸了吸鼻子,摇着脑袋甩掉那些回忆,走去外间点餐。 向晚沉的手机正放在桌子上充电,她拔下,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管家已经在楼下的食堂等着了,报菜名一样地给时星予报了一遍今日早点菜单。 时星予听着后面的忘了前面的,最后按着习惯,给向晚沉点了咖啡和三明治,自己则要了甜豆浆和油条。 重新想要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却发现线头不知何时顺着桌子的边缘滑落在地。 她蹲下去捡,余光瞥见垃圾桶里躺着几支针剂。 她将它们拾出来——两支抑制剂,一支腺体补充剂。 时星予的心里泛起酸涩的潮,原来清早闻见的那一缕蔷薇香气不是错觉。 她朝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将针剂扫进垃圾桶。 第28页 向晚沉沖了个澡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见时星予很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她,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今日的早餐。 她过去,随手拾起咖啡。时星予却过来一挡,对她说:「你喝豆浆!」 「那不是你为自己点的?」 时星予坚持:「你喝豆浆!」 向晚沉只好把咖啡放回去,换了豆浆。看着时星予用咖啡配油条,她忍不住偏头勾了下嘴角。 时星予不喜欢喝咖啡,觉得苦。 她喜欢奶茶,甜牛奶,甜豆浆。喜欢蛋糕、炸鸡、薯片。 她会在半夜饿的时候,躺在床上给向晚沉报菜名,「我还想吃烧烤,火锅,麻辣烫,」她掰着手指,「牛排,蛙蛙,烤鱼,牛肉汉堡……」 数到后面手指头不够了,便来勾向晚沉的指头。让她陪着一起数。 向晚沉原本对吃的没什么过多追求,都是后来被时星予给餵出来的。 可等她适应了时星予的胃,这人却抛下她走了。 她再回去吃那些色拉时,味同嚼蜡。 她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看时星予蹙着眉一口咖啡好几口油条地吃着,便又让管家送了杯豆浆上来。 时星予小小地松了口气,咖啡实在太苦了,将油条的美味都盖了过去,可她愿意为了向晚沉忍耐。 虽然alpha的身体素质比bo要好上太多,但她还是觉得应该要让向晚沉喝点甜的回回血。 这人一晚没睡,又打了那么多针剂。再喝咖啡肯定不行的。 吃完早饭,向晚沉让管家将时星予送回家,「林澜已经走了。」 时星予知道。林澜不会丢下时星安超过24个小时,时星安需要人看护。 「对了这个,还你。」时星予将手腕伸过去,向晚沉昨天给她的发圈,正在她手腕上戴着。 黑色的皮筋,粉色星星样式的水晶点缀。 向晚沉接过,绕去时星予的背后,替她将披散的长髮束起。 又为时星予理了理衣领,道:「记得去复诊。」 路上,时星予一直看着窗外,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那杯咖啡苦,还是她心里太难受,总觉得舌根木木的,苦苦的。 「时小姐,需要糖吗?」 时星予小小地点了下头,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糖。 是她很喜欢的水果软糖。 「小姐怕你觉得咖啡太苦,特地吩咐我买的。」 时星予把糖攥在手里,明明有一整包,却捨不得吃。 回到家里,面对前一天留下的狼藉现场,时星予又被残忍地拉回现实。 拥有向晚沉的夜,终究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 时星予为手机充上电,一连跳出来几十条消息,一部分来自林澜,一部分来自陌生号码。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先接了一通电话——来自时星安所在的医院。 「时女士,您弟弟时星安的治疗费用已欠缴20983元。」 「如果您下月1号前,无法缴纳前两期诊疗费用的话,我们会将您弟弟转入普通病房,只维持基础治疗手段。」 「还请您尽快缴纳治疗费。」 「不要耽误了您弟弟的治疗。」 -------------------- 第15章 第 15 章 (15) 时星予走后,向晚沉小睡了会儿。 被子上、枕头上残留着时星予身上的暖软味道,让她身心都放松下来。 再睁眼,接近中午。 她回到办公桌前没多久,人事老大闻着味儿过来了。 「向总,有个事跟您汇报下。」 「嗯。」向晚沉捏着眉心,「说。」 「时小姐现在newport那边。之前她的部门经理刘文,让人事剋扣了她上个月的工资,她想要回。」 向晚沉的动作一顿,「你怎么回的?」 人事大佬心说她哪儿敢回啊。这不是候着她醒,立马来禀报了么。 「我还没给答覆。」 「她还等着?」 「……是。」人事大佬咽了口唾沫,非常有求生欲地补充,「时小姐她……」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半小时,半小时前来的。」 向晚沉不至于因为这个不悦,她沉吟片刻,对着人事老大一勾嘴角:「给个说辞,让她来找我。」 「好、好的。」 人事老大捂着心口出了办公室,不可思议地对着向晚沉的秘书说:「向总,向总刚对着我笑!」 「她对着我笑诶!」 秘书对此见怪不怪,人事老大是个omega,崇拜向晚沉也是正常的。 她拍了拍她的肩,沖她竖了个拇指,「能看到向总对你笑,你已经超越了公司99.9%的人!」 人事老大小小地跟她击了个掌。 向晚沉下午有好几个会,她知会秘书,如果时星予来,直接消息她。 可她等了一个下午,时星予都没有来。 明明能鼓起勇气跑去前公司要工资,怎么就不敢来见她了? 明明早上才从这里离开,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明明昨天洗澡肯让她帮忙了,为什么今天关系又退回去了? 不应该放她走的! 「就不应该放她走的!她就这么怕我吗?」向晚沉蔫了吧唧地趴在吧檯,摇动手里的红酒杯。 「向总,向大小姐,」魏微瘫着脸喊道,「你是不是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心灵疗愈室?一有感情问题就往我这里跑?」 第29页 向晚沉浅色的眸子看上去醉醺醺地含着水汽,她侧头看向魏微,脸枕在手上,锋利的五官被压出委屈的味道。 「我能怎么办……魏微,我能拿她怎么办……」 魏微没好气地答:「你就不能换个人?你要什么样的o?你说出来,我去给你找。」 向晚沉顶着张清冷脸,声音发黏地说:「可我只想要阿予。本来觉得放下也没什么,可我发现,我根本放不下她嘛……」 「魏微,我根本放不下她……」向晚沉念念叨叨。 「而且我能感觉到,阿予也没放下我,真的。魏微……」向晚沉情真意切地盯着魏微,「我能感觉到,她还是爱我的!!」 魏微露出职业假笑,「大概吧。向总,大概你的o还爱你,一边爱你,一边踹了你。」 向晚沉没声了,又去摇那「82年的拉菲」。 「向晚沉,下一个更乖。」 向晚沉苦苦一笑,「可是阿予就够乖了。」 魏微眼前一黑——纯纯恋爱脑,没救了! - 向晚沉一连等了几天,时星予都没去。 她不知道时星予为什么又躲她。自然也不知道时星予的煎熬。 拉下脸去前公司要工资,的的确确是她最后的办法。 时星予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不过六千多一点,这里面还包括她下个月月初要付的房租。 她一个月工资到手能在七千上下,其中房租要交掉一千五,给自己留下五百生活费。剩下的五千都会在发工资的第二天打给林澜,去交时星安的医药费。 现在她卡里的余额是这次辞职时结算下来的工资,她没有干完一整个月,人事按照实际出勤给她算的,扣完税一共6617元。 时星安前两期的治疗费用为11583元。所以她必须拿到上个月的工资,才能勉强付出来。 但人事说了,她已经办完了离职手续,劳动关系不在他们这里了,不能给她补发。 她如果想要申请的话,得到总部的人事部去,经向晚沉特批后才可以。 时星予去了,但在走进向氏大楼的那一刻,蒙生了怯意。 她望着那栋高楼,踟躇、犹豫、彷徨。 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如同一只寄居蟹,被逼着迈出自己的壳,又在下一秒瑟缩地躲回壳里。 她也看到向晚沉了,穿着干练的套装,画着精緻的妆容,戴着墨镜,被保镖护着坐进车里。 向晚沉的车自她面前经过,而那人看着另一侧的风景,没有注意到她。 她也终究没有拦下那辆车。 她觉得自己卑劣,一面要逃离向晚沉,躲着她避着她,假装看不见她对自己的好,一面又要将自己的窘境呈给向晚沉看,要她帮自己。 如果向晚沉在,肯定会说她想太多。 原本这工资就不应该扣,时星予去要回来,无可厚非。 可时星予的性子便是这样了,想得多又软弱。总爱钻在无人在意的细枝末节里。 怕给向晚沉带去麻烦,怕别人又妄加揣测。 她怕的、担心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把自己束缚在密不透风的茧蛹里。 崩溃的眼泪、压抑的嘶吼全都变得悄无声息。 林澜给她打来的电话。她没有接。 接着又有几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不停地打。 时星予开始惧怕铃音,她感到窒息,握着手机在轻微的发颤。 最后,是房东给她的来电,她不得不接。 「小时啊,事情是这样的,阿姨这个房子打算拿回来自己住了。你看看10号前你能不能搬走?」 时星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阿姨,我们不是刚续签了一年协议?」 她声音发紧,「而且今天已经27号了,我根本来不及找房子……」 对方听时星予拿协议压她,声音一下变得不太愉悦起来,「小时,我算对你挺好的了,让你继续住着。上次那个事情之后,我就想叫你走的。但我看你是个挺乖的小孩,房租也准时交,才心软下来让你继续住。」 「上次那个事情搞得楼里面人心惶惶,邻居都来跟我抱怨,说他们觉得不安全,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我都是向着你说话的。阿姨从来没跟你讲过,但你自己心里应该要明白的呀。」 「做人不能没良心,不能太心安理得。」 「而且你出去问问,现在房价涨成什么样了?我都还给你一千五一个月,算是对你不错了。」 说着,房东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煳,是用手捂住了听筒,但还是漏出了些许,那边说:「看着乖乖巧巧的一个小omega,没想到这么不识相。」 「真是不能可怜他们。」 时星予用力地捏住手机,轻颤的唇被她抿得紧,绷成了一根锋利又苍白的线。 后来房东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无非是明里暗里讽刺时星予没有良心,不知道感恩。就时星予这样的情况,换成是别人,早将她赶走了。 「这样,我把之前的押金全退给你,你在10号之前搬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好了,现在不用愁租金,也不用愁医药费了。 之前签协议的时候押了三个月的租金,所以房东会退给她四千五,加上卡里的,勉强能先凑出个一万出来。还差的那点零头,和医院商量一下,应该能和下一期的治疗费一起付。 第30页 至于住的地方,她不够钱了。得去社区申请,暂时先住在收容站里。 她摸到自己的腺体,应该洗掉的,她想,她应该把标记洗掉的。 她不该带着向晚沉给的标记,活得这么糟糕。 时星予误入人群的游魂,站在人声鼎沸的街道,她瑟缩害怕,彷徨失措。她看着人流涌向她,又与她擦肩,将她留在原地。 他们知道自己的该去哪里,要去哪里,想去见谁。 而她不知道。 入了夜,空气依旧燥热。本该是梅雨季的尾声,却总觉得还有无数场雨要下。 时星予身体太弱,过低的气压,让她有些喘不上气,便找了供路人休息的石椅坐下。 有小孩在玩闹,奔跑间摔倒,撞进了时星予的怀里。 时星予右肩痛起来,肿胀的关节一阵钻心。 「抱歉抱歉,小孩子瞎皮。」小孩家长忙来道歉,「快和姐姐说对不起!」 小孩把嘴一撅,抽抽搭搭地说着对不起。 「姐姐没事。」时星予温和一笑,「别哭啦。」 他们离开后,时星予捂着伤肩,垂头坐着。她拿出手机,解锁的同时,一滴眼泪「吧嗒」就掉在了屏幕上。 她抿着唇,拼命忍。 她很讨厌自己哭哭啼啼,遇到事情总爱哭,特别矫情的模样。 可她控制不住。 眼泪跟下雨似地把屏幕打湿,抹都抹不干净。 好不容易哭够了,一场雨哗啦啦地浇了下来。 街上的人奔逃着躲雨,时星予却依旧坐着,几瞬的功夫,身上俨然湿了个透。 一声鸣笛炸响在耳边,惊得时星予瑟缩了一下,回过了神。 该回家了。 她落魄地站在路口等红绿灯。绿了也不走,就这样等着,眼底茫然无措,似是压根不知道哪一条路才是回家的路。 闷雷声声滚过。绿灯在倒数读秒。 她在瓢泼的雨幕中跌跌撞撞。 -------------------- 别慌,您的向总正在路上,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第16章 第 16 章 (16) 「向总,找我?」人事老大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 向晚沉抬头沖她一点,「进来。」 人事老大规矩地坐到她跟前。 「最近时星予那边有没有消息?」 人事老大道:「她之前投过一家it公司,不过对方考虑到ao比例的问题,最后没要她。」 「后面时小姐好像没再投过简歷了。」 向晚沉眉心蹙了一下,「她也没去newport了?」 「没。」 「知道了。你还是帮我盯着。」 秘书叩门而入:「向总,大成集团到了,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知道了。」向晚沉合上笔电,「还有事?」 「向总,您母亲舒女士的生日快到了,今年还是定黄玫瑰吗?」 向晚沉一愣,垂眸一看电脑时间,「已经10号了?」 「还是定黄玫瑰。」她道,「还有,我等下发你一个联繫方式,是我定制的珠宝。你到那边去替我拿回来。」 「好的。」 行至门口,向晚沉又问:「我下午几个会?」 「三个。」 「没有我必须要参加的,就让其他人替我去。」向晚沉说,「晚上的应酬也都替我推了。」 秘书拿出了极强的专业素养,微笑着应了一声,「好的。」 出了门,向晚沉直奔会议室,留下当了半天透明人的人事老大,和一脸生无可恋的秘书,面面相觑。 人事老大拍了拍秘书的肩:「我知道你不容易。」 找人代替向晚沉去开会这么得罪人的事儿…… 秘书也同情地点了点她的手:「我知道,你的活也挺难的。」 为向晚沉看着她那omega找工作这么不上不下的事儿…… 「哎。」两人同时垮下肩,仰天嘆息。 ----------- 黑色宾利停在了熟悉的路口,向晚沉却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 她终于冷静下来了。 其实她早就应该清醒的,时星予表现得这么明显,后退、远离,可她总以为带着标记的时星予,对她还有着旧情。 而事实上,答案一直都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 亦如当初,她让时星予过来,而时星予选择站在原地一样。 她不会再靠向她。 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是她自己自始至终放不下罢了。 她大抵还是游戏心态,气不过被时星予那样放弃。 骨子里的高傲在作祟。 所以再见面,总想要证明时星予还是爱她的,时星予肯定也在后悔。 她厌烦了这样的予取予夺,靠近一点,又被推开。 反反覆覆。 也厌烦了时星予那温吞性子,对她总是守口如瓶,哪怕林澜的出现,已经让她猜到端倪。 这人依旧对她沉默。 向晚沉摇下车窗,点了根烟,看着烟在她指间燃尽,才道:「走吧,回公司。」 司机发现他的老闆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抽菸,更多的时候只是点燃,像是在给自己留出一段空白时间。 宾利向左转弯,驶入车流。又在途径某小区时,打着双闪靠边急停。 高跟鞋踩出「哒哒哒哒」的声响,每一步都很重,像是主人含着怒火踩出来的。时星予下意识地回头—— 第31页 「向总……」 向晚沉气势汹汹地走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冷着调子问:「时星予,你现在是要去哪儿?」 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凶。 时星予捏着行李箱的扶手,轻轻挣开她。 「说话!」向晚沉加重语气,「你拉着行李准备去哪里?」 「你为了避开我,要做到这种地步?」 时星予垂着眼睛,道:「向总,我要去哪里,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向晚沉略微一怔,脸色都是一白。 时星予小退半步,「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向总。」 向晚沉一笑,「是么?」 「六年前我就说得很清楚了,我配不上你,也害怕你。」 「所以,请你不要再……」时星予抿了抿唇,「纠缠我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始终都没有抬头。 向晚沉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时星予说话的音调是那样的沉,声音里不掺杂任何一点的情绪。和六年前同她说分手时的,一模一样。 真残忍啊,时星予。 「纠缠……」向晚沉自嘲一笑,「原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时星予,我一直以为你对我还有感情,所以才没有洗去我的标记。」 时星予摇了摇头,「标记……只是因为没钱洗。」 她语速很慢,咬字软糯,总还让人误以为她是委屈的,以至于向晚沉始终没办法责怪她什么。 何况这一场从一开始就是她向晚沉的一厢情愿,的确怪不得时星予。 向晚沉掏出了烟,她的手很抖,点了两次火才点上。 她吐出眼圈,尼古丁和她信息素的味道便同时呛进时星予的鼻腔里,教她苦得钻心。 烟抽过半,在这空白沉默的几分钟里,她们谁都不好过。 指甲抠进掌心,时星予知道自己再不离开,一定会忍不住在向晚沉面前哭出来。 可好不容易把戏演至惊心,总不能就此作罢。 所以时星予忍下那一口颤抖的气,拉动那沉重的行李箱,与向晚沉擦肩。 「那好,」向晚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沙哑又哽咽,「我带你去把标记洗了。」 时星予脚步一顿,行李箱的扶手被她攥得嘎吱作响。 「时星予,我带你去洗标记。」向晚沉重复道,「洗完了标记,我们两清。」 「我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再做任何没有意义的幻想。」 隔了半晌,时星予才从麻木的舌尖,硬生生挤出一句——「好。」 向晚沉走回到她的面前,身上的信息素肆无忌惮地倾泻出来。 野蔷薇的香气不再温和,而是带着厚重的情绪,压得时星予心脏难受起来。 那是快要令她窒息的悲伤气息。 好似六年前分手时那本该涌起的浪,直到今天才真真切切地打在她身上,将她每一根筋骨都砸得粉碎。 原来这么痛。时星予想。 原来出口伤人,最后痛的竟然会是自己。 「上车。」向晚沉的口吻不再轻柔,脸上也无悲喜,「现在就去医院。」 时星予瞬间无措起来,「现、现在?」 「是啊,现在。」向晚沉轻佻地勾起红唇,浅瞳里尽显凉薄,「怎么?不愿意?」 「可是我……」 「时星予,」向晚沉不耐地微蹙黛眉,「既然要洗,不如速战速决,也好教我彻底死心。」 「这样不好吗?」 「能不能等几天?能不能等我……」 「不能。」向晚沉毫不留情地回绝,「身为alpha,我没那么好的耐心,也没那么多的时间等你。」 时星予空咽了几下喉,她没法从发紧的喉咙里挤出音节。 只沉默地跟着向晚沉。 司机过来取了时星予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而后为时星予开下车门。 向晚沉自另一侧上车,「去医院,让叶成过来候着。」 向晚沉的声音冷极了,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在发号施令。 清冷的脸上亦找不到任何一丝表情。浅色的桃花眼也不再笑,而是在眉宇间添了一抹令人畏惧的冷意。 她这模样是时星予最害怕的。 omega对于alpha的恐惧与臣服,被向晚沉身上的冷质无限放大。时星予想逃、想躲、想求饶,这是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她难以抵抗。 一路煎熬。 到医院后,向晚沉也没和时星予多说话,甚至没有下车。只在车上交代那位叫叶成的医生,为时星予清洗标记。 叶成抬了一下眼镜,带着令人舒适的浅笑迎上来,「时小姐您好,我叫叶成,接下来会负责您的治疗。」 叶成是个beta。他们这样服务于富商们的私立医院,主打一个安全性,所有医护人员都是不会受到信息素影响的beta。 时星予侷促地点了一下头。她回头看过去时,向晚沉刚好摇上车窗。 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她。 「您之前的医疗档案已经关联到我们这里了,不用重新建立,」叶成拿着时星予的病例道,「我先带您去病房。」 「我……需要住院?」 「是。」叶成道,「洗标记前还需要做一系列的检查,确定腺体状态。」 「我的不是完全标记,也要吗?」时星予不确定地问。 第32页 叶成发现向晚沉的这个omega很有意思,她似乎胆子很小,和人说话的时候喜欢低垂着脑袋,声音不大,语速慢慢的,会让人觉得她很好欺负。 确实是个很弱小的omega,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放轻语气。 叶成解释道,「无论是深层还是浅层标记,都需要注入特定的清洗液清洗。有些人会产生不良反应,所以清洗之前,必须要做全套的腺体检查。」 「……」时星予愣愣点了下脑袋。 她以前只知道,如果是完全标记的话,一共要洗三次,才能彻底清洗干净。并且洗标记是非常损伤腺体的。很多人洗过标记之后,体质一路下滑。 而且洗标记很疼,还很贵。 「我的……要洗几次?」 「这个得看实际情况。时小姐,您的标记多久了?」 「六年……」 「挺久了。」叶成推开病房门,语气温和地说,「不过我现在无法判断,还是得通过明天的检查才能知晓。」 时星予跟着进到病房里,一下顿住,憋了好半天才问:「有没有小一点的病房?」 叶成笑着摇了摇头。 这里的病房都是单独成套的,堪比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病房里的软装也没有一样便宜的,光是供病患睡的那张床,就价值十几万。 「时小姐,我之前听向总说,您肩上受了伤,我方便看一下吗?」 时星予点头,将衣领稍稍斜向右,露出纱布。 叶成揭开,眉心一蹙:「您的伤口发炎了。」 那天淋雨后,时星予肩上的伤口就有发炎的趋势,她撒了几天消炎药。 后来忙着整理东西搬家没顾上,伤口闷在纱布里每天被汗浸透,愈发严重了起来。 「我去准备一下,过来为您清创。」 叶成说着,看了一眼手錶,「对了,桌上有菜单,您如果饿了,可以随时打给护士台,让她们为您准备餐食。」 时星予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对他道谢。 「我们这里的牛肉面不错,是m5和牛肉,您可以试试。」叶成真心实意地推荐道,「餐食是包含在住院费里的,您不用有负担。」 「那住院费……」 「我们这里都是直接从相关帐户里扣除的,您在我们这里的档案是关联在向总下面的,所以由会有向总支付。」 时星予苦苦扯动了一下嘴角,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吧,她好像永远都在欠向晚沉的。 永远也还不清。 -------------------- 洗是不可能洗的 没挨上榜,最近更新不会很稳定,请大家原谅(磕) 第17章 第 17 章 (17) 翌日,时星予醒得很早。 叶成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规矩地坐在沙发上,阳光落到她的手边。 「早上好,时小姐。」 「早上好,叶医生。」 说话还是那么小声,语速偏慢一些,所以尾音总是染着软意。 怪好听的。叶成耳尖动了动,而后端着正经模样,把今早要做的检查报了一遍。 时星予双手支在沙发边缘,听得微微皱起脸,明明困惑,却还是非常乖巧地点头说好。 这让叶成觉得她越发的像某一种小动物。 大概会是仓鼠一类的,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很柔软很乖,眼睛圆圆亮亮的。 很安静,像是你将她放在哪里,她就会在原地乖乖等你。 胆子应该也很小,你吓她一下,她便会气鼓鼓地看着你,又不会真的对你生气。 「我需要抽取您的信息素。」 抽取信息素并不好受,叶成以为她会哭,毕竟在他看来,时星予还是挺娇气的。 但时星予全程抿着唇,用手掐着自己的膝盖,不声不响地忍耐着。 「好了。」他脱掉医用手套,让时星予自己压住针眼。 见时星予还是难受得红了眼,便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水果糖,递了过去。 时星予怔了怔,挑了黄色的剥开,含进嘴里。柠檬味的。 「谢谢。」 叶成以前总是没法想像,什么人能陪在向晚沉的身边。 向晚沉分化前,他觉得向晚沉这一辈子就该是个beta,好好当她的人间谪仙,独自美丽。 向晚沉分化后,他觉得无人能当她的omega,她应该还是个孤独终老的角色。 毕竟清冷美人、豪门身家、顶级alpha,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实在让人敬而远之。 没曾想,向晚沉后来真搞到一个omega。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向晚沉搞到的omega是这样一个软妹。 感情这种事,啧,玄妙。 不过,他现在开始有些理解了,当初为什么时星予要和向晚沉分手。 面对这样的身份差异,加上时星予过往曾经的经歷,要继续站在向晚沉身边,确实挺为难她的。 时星予的检查从早上一直做到下午,回到病房时,客厅的茶几上多了一支酒红玫瑰。插在水晶灯塔样式的花瓶中,盛放在余晖里。 时星予过去,蹲在茶几边,安静地看了很久的花。 而后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自语呢喃:「祝您生日快乐。」 叶成回到了诊室,时星予早上做的腺体检查报告已经出了。他翻来覆去确认了一遍名字,颇为牙疼地沖护士皱起了脸。 第33页 小护士被他逗笑,问他怎么了。 叶成撑着下巴,含煳不清地说:「不好办吶。」 - 向晚沉接到叶成电话的时候,刚拿到秘书送来的珠宝。 「怎么?」 「你家小o的报告出来了。我给你发过去了,你看看。」 向晚沉停在庄园的喷泉前,点开叶成发来的图。 时星予的报告上,好几个数值被叶成用醒目的红色圈了出来。 「你家小o不仅身体里有炎症,还贫血加上营养不良。最大的问题是,她信息素浓度低于平均值7个百分点。」 向晚沉微不可见地一蹙眉心。 ao信息素浓度下降,是相当严重的问题,会引起各类併发症,例如发情期紊乱,身体机能下降,腺体激素失衡,以及各种心里疾病。 严重的甚至会引发精神崩溃,成为植物人。 「向晚沉,你的这个omega,身体……」叶成顿了顿,似乎是在找措辞,憋了半天,还是说了句大白话,「很差。」 「以她现在的情况,不建议洗标记。她的腺体承受不起任何损伤。」 向晚沉头疼地捏着眉心,「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不好说。但根据我的经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她长期得不到alpha的安抚,注射大剂量的廉价抑制剂导致的。」 向晚沉指尖一紧,默了两秒,才唿出一口发颤的气,「告诉我怎么办。」 「短期内,可以依靠激素将她的信息素浓度提上来。」叶成道,「但后期还是靠养,而且不是十天半个月能调理回来的。」 信息素浓度每下降1%,就可能要花费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去修復。 时星予下降的这7%最好立马介入治疗,越拖就会越遭。 「知道了。」向晚沉道,「叶成,帮我治好她。」 「放心,会帮你好好调理你的小o。不过如果能有你的信息素辅助,治疗效果应该会更好。」 向晚沉轻轻一哂,「她不会要我的信息素。」 「没有一个带着标记的omega能抗拒自己alpha的信息素。」叶成陈述道。 向晚沉未置可否。 叶成说得没错,但他不了解时星予,他只是从ao身体的本能在评判她们。 然而时星予表面看上去弱,性子却倔得要命。她既然能对她说出那些话,就说明她真的不希望她们之间再有任何瓜葛。 那么,无论时星予痛苦到什么程度,她都不会祈求向晚沉的怜悯。 心烦意乱的向晚沉把首饰盒放在喷泉池边,点了支烟。 外面不知何时下过雨,地面潮湿,呈着路灯的光,晕成一条不知铺向哪里的银色河流。 两边的梧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叶上盛着的雨水砸下来,又是一场几秒钟的落雨。 短暂且突兀。 向晚沉一手松垮地圈在腰间,另一手夹着烟,手肘轻抵胯骨,目光飘得很远。 等到烟抽完,她习惯性地用信息素掩盖菸草味。 往回走时,发现舒柳正在门口等她。 「什么事让我的女儿如此犯愁?」舒柳含着笑意,站在台阶上往下瞧她。 向晚沉双手捧上首饰盒,「在想给您的礼物是不是能讨您的欢心。」 「说谎。」舒柳走下来,挽住向晚沉的手臂,「陪我走一圈,里面太吵闹,留给你爸应付。」 今日是舒柳的生日,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舒柳曾是红极一时的影星,是传说中的顶流,是国民女神。 被网友评为百年一遇的古典美人。除了是女娲毕设之外,舒柳还是老天爷追着餵饭吃的天赋型选手,影视歌三栖艺人。 三十岁时嫁给富商向绍青,三十二岁生了向晚沉。 后因身体出了些问题,宣布息影。 这个消息传出后,向绍青被她的粉丝痛骂三天三夜,说他没照顾好他们的仙女,让仙女受苦了。 叶成的父亲就是向绍青那时雇来,专门调理舒柳身体的家庭医生。 舒柳虽然没再在活动过,但她的影响力始终在。加上向绍青的背景,生日这种特殊的日子註定应酬大于庆祝。 不过每次舒柳都会半路出逃,留下向绍青应对。 她们母女相视一笑,让两人之间密谋的那些小九九变得隐秘又直白。 舒柳的信息素是白檀,十分雅致的味道,散在雨后的空气里,让人心都静下来。 「最近和她怎么样了?」 「我带她去叶成那洗标记了。」 舒柳轻轻拍了拍向晚沉挽着她的那只手,抿着笑意问,「是真的带她去洗标记?」 向晚沉咽了一下喉,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苦。唇启了几次都没发出声。 隔了好半晌,她们几乎绕着庄园逛了一圈,她才认命般地一松肩膀:「我那天,是冲动。」 她说,「阿予为了避开我,换了住处。我怕回头她躲起来,我找不到。所以慌不择路,说带她去洗标记。」 「至少……想先把人留住。」向晚沉哽了哽,「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舒柳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她知道向晚沉放不下。 「刚刚叶成给我看了她的体检报告,很糟糕。」向晚沉摘了一片树叶,撵在指尖。 她身上完全没了alpha的戾气,此时此刻的她只是个不知道该拿喜欢的人怎么办,于是向母亲求助的小女生。 第34页 语气里掺杂的是颓丧,是茫然与无措,是明明想要爱,却还要克制的不甘。 舒柳看着自己女儿脸上委屈的表情,低低笑起来,「一遇见星予,你就不像你了。」 向晚沉耷拉着眉眼,「您还笑我……」 舒柳拉着她往前走,「你知不知道你爸当初怎么追的我?」 「他说你们门当户对,水到渠成。」 舒柳嫌弃地一摆手,「他骗你的。你们alpha一个个都死要面子。」 「他当年可是对我死缠烂打。追了我好几部戏,跟着片场跑,我差点以为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舒柳靠过来小声说,「不用上班的那种。」 「最后我被他缠得没办法,答应试一试。」 「要问我看中你爹什么,」舒柳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追,而不是什么大明星什么女神。别人送我车,送我房,送我几百几千万的珠宝。」 「只有他会拿着一束黄玫瑰,等我下班。」 「他的爱慕,真实、热烈。所以让我心动。」 向晚沉怔怔,「可她总要跑,我靠近一些,她就跟个兔子一样跑了。」 她哪怕再一次地想把真心掏出去,也要时星予愿意看才行。 「要你爹像你一样,怕是追不上我了。」舒柳轻轻推了一把向晚沉的腰,将她推得往前一步。 「可我们……」向晚沉磨了一下唇齿,「我才说要带她去洗标记……」 虽然不是真心的,但狠话都放了,收不回来了。 何况她们现在的关系,也这样在三言两语间,陷入了新一轮的僵局。 舒柳却笑她,「你总比我了解星予。」 说着,她接到了向绍青的电话,「没跑,就在门口呢。」舒柳声音变得轻快起来,脸上扬着的笑意,让向晚沉仿佛看见年轻时候的她。 明艷动人。一笑生花。 「那你来接我。」舒柳娇软地说,「我是为了开导你女儿才丢下你的。」 「知道了,在原地等你。」 向晚沉被他们一波恩爱秀麻了,退到一旁的喷泉边,赏鱼。 向绍青很快便来了,生怕舒柳跑了似地,一把将她的细腕握住,挽进臂弯。 舒柳漂亮的凤眼含着勾人的笑意,贴到向绍青的耳侧,同他耳语了几句。 向绍青听得直皱眉,满脸嫌弃地看过来。 向晚沉:「……?」 向绍青沖她哼哼两声,凉飕飕地道:「自己的omega都照顾不好,还要你妈教你,你这个alpha白当了。」 「……」 「丢人!」 -------------------- 明天不来,大家别跑空啦 第18章 第 18 章 (18) 时星予做了一个关于酒红玫瑰的梦。 那是她和向晚沉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夏天。 那一年没有现在那么热,但她居然得了热伤风,俗称空调病。 用力吸着不通气的鼻子,整个人蔫了吧唧地靠着向晚沉,手上挂着点滴。 而向晚沉正在用一瓶冰的草莓牛奶,为她另一只手上肿起的包消肿。 向晚沉表情很臭,「我就出去一会儿,你也能把针头动了。」 时星予带着浓重的鼻音,黏黏腻腻地回答:「我没注意嘛。」 向晚沉看过来,好笑地问:「自己乱动,还委屈了?」 时星予抬了抬爪子,伸长脖子数着手上的针眼,「三天,我扎了五针,呜呜,还要挨你骂,我好难啊……」 时星予的血管太细,不怎么好下针,头一天来挂水的时候被扎了两次。 今天又是两针。 看着她白皙手背上泛出的淤青,向晚沉没了脾气,释放出安抚信息素,「那你就少乱动。」 话音刚落,时星予跟条小狗一样,嗅了过来。冰凉凉的鼻尖抵在了她敏感的颈侧,撩起一阵沿着筋骨漫开的痒意。 她偏了偏头,看似拒绝,嘴角要笑不笑地绷着。 时星予要挂两瓶水,挂完一瓶就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只是她睡得不太熟。向晚沉一动,便醒了,迷迷瞪瞪地看着她。 向晚沉把她乱动的手固定好,语气凉凉地吓唬她道,等下针头再移位,还要挨一针。 说着还指导「下针」,点在了拇指和手腕的连接处,是很痛的位置。 时星予对向晚沉皱了皱脸,不满她的恐吓。 「那你抓着我吧。」她把自己的手往向晚沉的掌心里一送,又把头自然地窝进了她的肩窝,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我就乱动不了了。」 她声音里的倦意很盛,加上重感冒的鼻音,让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软软糯糯地拖出长长的尾音。 撩得向晚沉的羽睫轻颤。 挂完两瓶水,向晚沉把时星予送回学校。路上接到了向绍青的电话,没避着时星予,开了免提。 等她挂了,时星予激动地抓着她,嘴张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今、今天是,是你母亲的生日?」 眼睛瞪得滚圆,哑哑的嗓子甚至破了音。 向晚沉倒是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声,「嗯。」 「那你还来陪我挂水!」时星予谴责道,「你怎么能来陪我呢?!」 「怎么办……」 向晚沉也不知道她在急什么,那张还带着病气的苍白小脸上,露出十分懊恼的表情。 第35页 她笑起来,顶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问:「这么替我着急?」 「你准备礼物了没?」时星予问完,又道,「应该准备了吧?」 向晚沉抬了抬眉。 「那你把我放下来,」时星予说,「我自己回学校就好了!你赶紧回去!」 「不差这点路。」 时星予焦虑了一路,只让司机送到了路口,便着急忙慌地下车,把向晚沉赶走。 可他们没开出去多远,时星予又打了电话过来,喊向晚沉回去。 向晚沉听话地让司机掉头。 刚才还两手空空的人,这会儿变戏法似地抱了一大束黄色玫瑰,站在落日的余晖里,沖她笑。 待她过去,时星予把黄色玫瑰塞给她:「刚路过花店,看今天的黄色玫瑰很不错,所以买了一束,送给伯母。」 「祝她生日快乐。」 向晚沉单手抱着花,另一手将时星予拽过来,而后吻了上去。 路人看过来时,向晚沉便将她们的吻藏在玫瑰之后。 不许旁人窥探。 吻不长,却把鼻塞的时星予吻出了轻微的窒息感,脖颈锁骨红了一片。 等向晚沉松开,她气唿唿地咬了过去,说是咬也不太准确,只是齿尖抵在柔软的唇上,没有用力。 「我还在感冒!」 向晚沉轻轻一舔唇上的齿痕,「嗯,看来是要传染给我了。」 她红着脸再一次将向晚沉赶走了。 那天时星予到很晚都还在没睡,在等向晚沉回消息。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把发出去的消息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 【舒女士喜欢我的花吗?】 【等等,我的花是不是有些磕碜啊[可怜]】 【歪?歪!阿花阿花,听到请回答!】 【你理理我,我好忐忑!】 终于,在凌晨一点,向晚沉回了消息,【她很喜欢。】 像是为了证明,还拍了照片过来,舒女士正亲自修剪那束玫瑰。 跟着向晚沉的电话打了进来。 时星予蒙在被子里,小偷似地接起。 「舒女士告诉我,我爸以前总会抱着黄玫瑰去片场接她下班。这也算是他们的定情之花。」 她偷笑,悄声说:「真浪漫。」 向晚沉却问她:「阿予,那我们的定情花,你想选什么?」 时星予被她问得耳朵一麻,欲盖弥彰地把自己用被子裹起来,裹成蚕宝宝,而后闷闷地回答:「你送我什么,我就选什么。」 于是隔天,向晚沉抱着一束酒红玫瑰来接她下课。 她们在晚星下接吻。 月亮都醉在草莓起泡酒的香气里,连同她的指尖一起,变成粉红色。 - 时星予从痴缠甜美的梦中醒来,跌回现实的瞬间,眼底泛起水汽。 她抬手盖住眼睛,难受得抿起了唇。 叶成叩门而入,见时星予状态不佳,又递了几颗糖过去。 「谢谢。」 时星予身上的病号服偏大,她撑着坐在病床边,总让人觉得她快要碎掉。 「您的报告出了。」 时星予接过报告,蹙着眉一张张看过去,又茫然抬起头,看着叶成。 叶成向她解释了一番。 「所以……我得先接受治疗,才能洗标记?」 「是的。清洗标记会给腺体带去很大的损伤,」叶成道,「而您现在的腺体状况非常糟,如果强行清洗的话,或许会造成生命危险。」 「这是我们为您制定的治疗方案,您可以先看一下。」 「好。」时星予道,「这个可以留在我这里吗?我想好好看一下。」 「当然。」 叶成走后,时星予拿出手机,打开搜索软体,按照治疗方案上给出的用药查找价格。 都是进口的药物,最贵的单支就要一万二,两周的治疗方案一共要用七支。 她付不出。 摸到自己的后颈,时星予苦涩地笑出来,如果腺体一直这样糟,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洗标记了。 她根本不想洗的。 那天的口无遮拦只是为了让向晚沉对她死心而已。 听到向晚沉要带她来洗标记时,她的内心甚至在叫嚣着逃跑。 六年的时间,她在命运里跌跌撞撞,如果没有这个标记支撑着她,她或许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可是怎么办呢。这都是她自找的。 她有什么资格哭?有什么资格埋怨? 那就逃吧。带着标记逃跑。 她去找了叶成,告诉他自己没有钱治疗,也不想欠向晚沉的。问叶成有没有便宜的药,或许她可以慢慢调理自己的身体。 叶成答应为她重新出一个治疗方案。 但方案没到她的手里,而是到了向晚沉的手中。 安静的病房里,她与向晚沉无声地对峙。 余晖斜铺在她们之间,像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深色沟壑。 「你不想治疗?」 时星予摇头,「不是的……我只是……」 「治疗的费用不用你付。」 时星予紧紧攥住衣服的下摆,还是摇头,「我不想欠你那么多……」 向晚沉唿出一口压抑的气,「那标记呢,什么时候能洗?」 时星予默了默,「我会好好吃药,好好治疗,只要能洗,一定第一时间来洗。」 第36页 但她的卑微没有换来向晚沉的妥协。 那人打开治疗方案,纸张发出「唰——」地一声,昭示着她含着愤怒的情绪。 「治疗持续时间:3-5年,视随访情况而定。」 「时星予,你打算让我等多久?」 时星予不说话了,垂着的脑袋始终没抬过。 「我说过,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向晚沉的话冷冷砸下,「你必须在这里接受治疗。」 她的口吻带着alpha不容拒绝的高傲与专断。 「至于治疗的费用……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纸张被向晚沉用力地捏住,留下一道道不可磨灭的褶皱,如同她的字字句句幻化出的疤,刻印在她与时星予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中。 时星予白了脸色。 其实只要她看一眼就会发现,向晚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偏开了头。 她和她一样,都在说着违心的话。 「那我,我能不能不住在医院里?」时星予问。 「你放心,我可以不出现。」 时星予心脏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又酸又痛。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住在医院会很不方便。」时星予苍白地解释道。 她得找工作,时星安的治疗费还没有着落。之前房东退回来的钱,她已经悉数打给医院,抵了前两期的治疗费,身上没有钱了。 但24号必须支付新一期的治疗费。 她不想林澜再去纠缠向晚沉,所以必须凑出钱来,堵住林澜。 向晚沉的沉默让她不安,她小声怯懦地追问,「可以吗?我保证不耽误治疗……」 向晚沉未置可否,而是喊来了叶成。 叶成礼貌地驳回了时星予的请求,「很抱歉时小姐,在治疗期间,您不能离开医院,因为我们需要实时检测您的腺体数据。」 「并根据您的情况,随时调整方案。」 叶成原本话到这里算说完了,但接收到向晚沉的眼神后,又硬是往外蹦了一句,语气端得相当严肃,「我希望您清楚一点,您现在的腺体情况非常糟!」 「我作为您的主治医生,希望您能全力配合治疗。」 时星予沉默地坐着,头虽低垂,但背嵴仍是崩着。 是拒绝的姿态。所以向晚沉不得不再逼近一步,不留情面地问:「时星予,你有什么事非做不可?说出来,或许我会同意让你离开。」 时星予咽下口中的苦涩,「没有。」她哑声说,「我会配合的。」 至于时星安的治疗费…… 她咬住发抖的唇,在向晚沉拉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才哽咽着问—— 「向总,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 第19章 第 19 章 (19) 魏微本来今天不在店里。 结果领班说向总到了,她为了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开起来的餐厅,不得不委屈求全地放下手边所有事情,往回赶。 「哟,向总,又来『买醉』了?」魏微顶着一张面瘫脸,一屁股坐到向晚沉边上,「要不,我把我自己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你吧?」 「这样我就不用当你的垃圾桶了。」 向晚沉玩着手里的易拉罐拉环,拖着调子说,「我把阿予送去叶成那了。」 魏微一听叶成的名字,瞬间扬起笑,操起夹子音,「哦,这样啊~那你们家阿予需要不要吃点什么营养餐?我可以给她送的。」 向晚沉无语地瞥了这『见色起意』的女人一眼,不客气地说:「需要。她营养不良,要补。回头我让家里的营养师过来配合你。」 白赚一个营养师魏微自然没有异议。 「怎么把人送叶医生那去了?」 「带她去洗标记。」 魏微先是微讶,后是白眼,这种屁话她才不信,嘴上却道:「你想通了?」 向晚沉瘪了瘪嘴,在桌上画着圈圈,「我要是想通就不来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魏微懒得理她,打算去处理今天的事,却被向晚沉拽了回来,「她今天求我了。」 魏微挑了挑眉,「这不是挺好?总算愿意对你开口了。」 「不好。」 魏微莞尔,「你要的不就是这样?现在怎么又不好了?」 向晚沉苦苦皱眉,「她是求我。」 「哦,是求你。所以呢?」 向晚沉一言难尽地看着魏微,浅色的眼瞳里写着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魏微没好气地甩开她,「我一个外人,怎么懂?」 「我、我只是想让她好好跟我说。」向晚沉蔫蔫出声,「没有想要她求我。」 「她用那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嘶——」魏微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向总,你别跟我撒娇。你有本事跟时星予撒娇去。」 「你知道她求我什么事吗?」向晚沉情绪低迷得要命,声音黏煳得让魏微头皮发麻,「她只求我说希望能拿到被无故剋扣的那笔工资??她居然就求我这个!」 向晚沉把脸埋进掌心里,「魏微,她就求我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她,结果她求我这个??」 她狠狠泻了口气,发出「呜——」地一声嘆。 魏微一努嘴,实在不知如何评价。 第37页 她和时星予接触得并不多,之前觉得她是个娇娇软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性格还闷。 后来听闻她们分手,便觉这个表面看着乖巧、无害的人,实际上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次她们再相遇,时星予看上去过得很惨,她不会同情她,更不愿意向晚沉再在时星予身上栽一次跟头。 可这人似乎不长记性。 「向晚沉,你一个豪门千金,财阀继承人,百万分之一的顶级alpha,就特么的这点出息?」魏微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人家时星予知分寸,要和你保持前女友的距离感。」 「你倒好,五十万赔完了还不算,还想继续倒贴?」 向晚沉幽怨地看过来,「可我倒贴也贴不上??」 「??」魏微被自己一口气噎得直锤胸口。 「我得找各种理由,才能把她困在身边。」 她们现在每一次的对话都像是一场针锋相对的辩论,她得演得咄咄逼人,将时星予的所有退路切断,得抓着时星予的弱点逼迫她就范。 很多时候,看着时星予对她越来越小心翼翼的模样,她总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如果不是这样,时星予是不是又要逃跑了? 「我让叶成借着洗标记,给她做了体检。」向晚沉疲惫地撑住脑袋,「比我料想得还要差。信息素浓度低位症。」 魏微一愕,她对这个病症略有了解,知道这病可大可小。 「降了多少?」 「7%。」向晚沉道,「叶成说,有可能是因为长期带着我的标记,又在发情期得不到我信息素的安抚,注射大量廉价抑制剂导致的。」 「叶医生说的啊??」魏微瘪了瘪嘴。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非要在阿予这一颗树上吊死。」向晚沉话音一顿,苦笑起来,「我也觉得挺傻的。」 「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不出来呢?」 魏微抱着胳膊哼哼:「是啊,为什么呢?」 「时星予到底有什么让你这么难忘的?」 「大概……」向晚沉题能顿了几秒,微微一耸肩,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大概是信息素吸引吧。」 魏微白眼差点没翻上天,这种烂理由! ao之间的信息素有着一定的相互吸引力。但到向晚沉这样级别的,又如何会对一个普通omega的信息素念念不忘? 「你呀,就是自欺欺人。」魏微道。 向晚沉无力反驳。 她点了支烟。雪白细长的女士香菸,被有些发颤的指用力夹着,橘红色的烟圈明明灭灭地印入浅色的眼底。 「魏微,我是了解阿予的。她看上去软弱,其实非常倔。如果她不想同我再有任何的瓜葛的话,六年前无论如何都会去把标记洗了。」 向晚沉长睫一扇,「可是她没有。」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魏微不认同地说,「她或许是怕痛,或许是没钱,或许仅仅是懒得去洗。」 向晚沉吐出含着薄荷香气的烟圈,「我说过了,如果是时星予的话,她不会留着我的标记。」 「其他人我也许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时星予……」向晚沉垂下薄薄的眼皮,红唇轻轻勾动。 如果是时星予的话,她愿意孤注一掷压上她全部的赌注。 恋爱脑的人自有一套歪理,多说无益。 魏微懒得再劝,沖向晚沉做作地一抱拳,敷衍道:「得,祝你们幸福。」 向晚沉盯着她,「那你得先祝我们尽快破镜重圆才行。」 魏微发现向晚沉不是在开玩笑,她看自己的眼神太认真了。 噎了半天,魏微脸色变了又变,心中默念了几遍叶成的名字,才勉强说出违心的一句—— 「那我祝你们能够破镜重圆!!」 妈的,这年头,给人当姐妹怎么这么不容易?! 同样不容易的还有人事部老大。 下了班正在喝啤酒撸串呢,猝不及防接到向晚沉的电话。 几天前向晚沉让她拒绝时星予讨要工资的请求,今天又要让她帮忙把工资补给时星予。 「走我的私人帐户,」向晚沉说,「但别让她把钱退回来。」 挂掉电话,人事大佬含泪勐干三杯黑啤。 朋友问她怎么了,她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撸下一口牛肉,仰天长嘆道:「钱难赚……」 后半句被她咽了回去,因为向晚沉慷慨地转来了一笔「辛苦费」,说是听到烧烤店叫号的声音,报销她今天晚上的这顿宵夜。 朋友似是要接上她的后半句,被她直接捂住了嘴。 她沖他们嘿嘿一笑,「钱难赚,所以让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 「…………?」 - 人事老大的办事效率很高,隔天时星予便收到了一条入帐简讯,一共7500元,转帐人是向晚沉。 时星予拨了new port人事的电话询问,又按照对方给的电话,打去了总部。 人事老大用了之前的说辞,时星予的人事关系已经不在这里了,没办法通过正常的工资口径给她补发。 「所以这一笔钱只能由向总的私人帐户出。」她听时星予那没了声,心里一沉,心说她不会真要退回来吧? 「除非您再次入职。」人事老大试探道,「现在这个位置还悬空,不知道您……」 第38页 时星予礼貌拒绝了。 挂了电话,时星予兀自坐了很久。她点开和向晚沉的对话框,反反覆覆地输入又删除。 最后只简简单单地打下了两个字——谢谢。 消息还未发送,林澜的电话打了进来。时星予抗拒地抿起唇,等了好一会儿才接起。 没有母女之间温情的开场白,林澜的提问尖锐又直白,直刺耳膜—— 「时星予,你在哪?」 只一个停顿的时间,林澜再次追问:「你在哪!」 压抑的声调,切齿的咬字,每一个字都硬生生地砸向时星予。 她知道,林澜去找过她了。 「时星予,你别给我一声不吭!」 时星予抬手抵在发紧的喉口,她没回答林澜的问题,而是说:「星安的治疗费,我会准时支付的。」 「你从之前的地方搬走了?搬去了哪?」林澜的语气稍微缓和下来一些,「向晚沉那边有没有答应让你……」 时星予打断她:「我希望您不要再去打扰向总……」 「什么?!」 时星予的心跳被林澜陡然提高的音量击中,勐烈且失控地跳动起来,让她瞬间白了脸色。 她说话变得艰难,磕磕绊绊,「如果,您、再去麻烦、向总的话,我……」时星予捶了捶心口,「我不会、不会再、支付星安的、治疗费。」 她从来没有这般反抗过。 从小,林澜就告诉她,她是富家千金,要有富家千金的样子。 要乖,要顺从,要文静大方,要温文尔雅。不要做任何一件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不要和普通人过分接触,拉低自己的当次。 她要她当被驯养的高傲白天鹅,要她当在高塔上的公主。 所以只要时星予稍微偏离一些她设计的轨道,林澜便会出手,替她清除那些「不应该」、「不可以」。 后来时星予分化为普通omega,林澜看她便像是在看一件有了裂纹的残次品。 她却庆幸,那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锁链,终于可以松开了。 得以自由生长。 可她的快乐短暂得仿佛只是一眨眼。家庭遭逢巨变,她再一次背上枷锁,被推向生活的深渊,从此疲于奔命,卑微如尘。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与逆来顺受。 这些,她已无从修正。 「时星予,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为了一个外人,想要杀死你弟弟吗?!」 是了,这个相信她真的会这么做,歇斯底里的人,是她的母亲。躺在医院里需要24小时看护的是她的弟弟,将他们送到追债人手里的是她的父亲。 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 「我希望您别再去打扰她。」说完,时星予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这烂透了的人生里,她唯一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是向晚沉。 那是天上月。 所以即便是林澜,也没有资格将向晚沉拉入泥潭。 -------------------- 感谢在2023-07-23 15:23:28~2023-07-25 19:4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第 20 章 (20) 叶成进到病房接时星予去治疗室。 时星予低垂着视线,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发现叶成停下,恍然抬头,眼底茫然了一瞬,才明白叶成是在等她,疾走了两步到叶成的身侧。 叶成问她:「紧张吗?」 时星予蕴了个一字笑,摇了摇头。 「等下会往你的腺体里注射二型激素,可能会有比较强烈的针刺感,或许还会有点灼烧。这都是正常现象,需要您稍稍忍耐。」 叶成说着从白大褂中摸出几颗水果糖,递给她,「如果出现特别强烈的疼痛,请一定告知我。」 「那是过敏反应,必须停止注射。」 「好。」 时星予侧躺到输液床上,宽大的病号服让她看上去十分瘦弱,小小一只地蜷缩着,莫名生出一些破碎感来。 叶成撩开她的长髮,将她的颈部固定住,引得她轻微地抖了一下。 「放松。」 然而被陌生人反覆触碰腺体,让时星予陷入极为强烈的不安之中。 她感觉自己掉入了泥沼,在被一点一点吞噬。 时星予攥紧了床单,黑羽般的睫毛簌簌煽动,唇被她咬得泛出一圈白。 针头刺进腺体的那一瞬,时星予忍不住闷哼出来,眼底涌上水汽,湿漉漉的一片。 疼痛在腺体中蔓延,腺体周围的皮肤在痉挛。 她像是快要干涸的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向晚沉的安抚信息素。 这让她仿佛置身于一场难熬的发情期。 浑浑噩噩的脑中只有向晚沉的名字,绵软的四肢,发烫的躯体,鼻尖沁出汗,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浓烈到生出苦味。 也腻得人心里发慌。 时星予躲进衣柜,鸟类筑巢般用很多衣服将自己裹住。 一边是彻骨的冷,冷到骨头在痛,牙齿打架。一边是来势汹汹的高热,足以将她融化,皮肤灼烧着,碰一下都犹如针刺。 她呜呜咽咽地发出难受的呓语,蜷缩着紧紧抱住自己。 第39页 后颈痛极了,也烫极了,过度充盈的腺体肿胀起来,下一刻似乎就会撑破皮肤。她的信息素在沸腾,在渴求alpha的安抚。 然而她只有一盒廉价抑制剂,每过六个小时,她要会给自己注射一针。 绵软发抖的手握不住针剂,也扎不准位置。 于是一场磨人的发情期后,她的后颈通常青紫一片,遍布针眼,周身更是狼藉。 廉价抑制剂给腺体带去难以承受的折磨,她会吐,会眩晕到坐不住,会出现短暂的心悸。 也曾失去过意识,再醒来,甚至为自己还活着而苦笑。 但那个时候,她是自由的。 她可以在衣柜里肆无忌惮地哭,肆无忌惮地喊向晚沉的名字。 即便出口都是酸涩的呜咽,也比现在强上太多。 时星予咬住了自己的手臂,来压抑即将出口的□□。 叶成问她要不要终止注射,她反而不吭声了。 她不是因为疼,而是omega对于alpha无法压制的依赖与贪恋,在作祟。 草莓起泡酒的香气外溢出来,横冲直撞,要去寻找那一支本该属于她的野蔷薇。 本以为又会是一场徒劳,柔软花香却缥缈而来。 很淡,很温和,带着一抹微凉,似一场缠绵的细雨,轻柔地落到她的腺体上。 平息那儿的灼烧与疼痛。 时星予有一瞬的失神,她经常无法确定那一抹野蔷薇,究竟是她恍然间的臆想,还是真实存在的。 可被安抚下来的腺体不会作假。 所以明知诊疗室里只有自己与叶成,时星予还是费力地抬起眼去寻。 她的脖子被固定着,视野仅是眼前小小的一片,「叶、医生……」沙哑又艰难地开口。 「向、向总有、有来吗?」 叶成下意识瞥了一眼门外,却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可是、可我……我闻到了她的信息素。」 「抱歉时小姐,我是个beta。」叶成说,「我闻不到任何信息素,并且治疗室里又信息素屏蔽。」 时星予安静了下去。 她的失落具象成了周围的一切。是沉闷压抑的治疗室,是过分宽大的病号服,是冷白刺目的灯光,是被攥得愈发褶皱的床单。 叶成不忍,便同她说了另一种可能——腺体记忆。 腺体中的不适,让时星予急需alpha的安抚,强烈的需求诱发了腺体记忆,幻想出了她最熟悉的信息素。 这是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时星予耐心地听完,对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叶成不明白时星予究竟在谢他什么。 只有时星予自己知道,她在感谢叶成,没有让她太过难堪。 让她方才那般可笑又拙劣的追根问底,有了所谓的解释。 她不停责问自己究竟是想要证明什么?证明向晚沉在乎她?放不下她?可不是她亲手将向晚沉推远的么? 难受了,需要了,便想起向晚沉,想要向晚沉的安抚。 真卑劣啊,时星予。她闭上眼,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下一个深深的牙印,来转移自己心里的苦楚。 注射持续了几分钟才结束,时星予还需留在治疗室内观察一小时。 「您先休息下。」叶成拿了一盒纸巾摆到时星予的手边。 她脸哭花了,枕边湿了一片。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许多,教人看着不忍心。 时星予蜷紧身体,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带着强烈的不安,在阵阵蔷薇香中,疲惫地阖上了眼。 叶成走出治疗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地看向等候在外的人。 向晚沉一手松垮地圈在腰上,一手捏着一包腺体补充剂,喝得脸色铁青。 「这东西不能做得好喝点吗?」 她把剩下的扔给叶成,想凑近治疗室看一看时星予的状况,却是脚下发软,差点摔倒。 叶成礼貌搭了把手,将她扶到椅子上,把补充剂又塞回她发抖的手中,「喝完。你腺体亏空得太厉害,这样下去你会被迫进入易感期。」 向晚沉蹙起黛眉。 「我也可以现在进去,告诉你的omega,你为了她……」 「闭嘴。」向晚沉咬牙瞥了他一眼。 叶成微笑着抬了抬镜片,再次沖她说了两个字——「喝完。」 向晚沉喝得想吐。为了压下那股噁心的味道,她走出去点了根烟。 叶成原是想陪她去的。毕竟一下抽去四管信息素,要是稍微弱一些的alpha,这会儿可能直接进icu了。 也就是向晚沉,凭藉顶级alpha的优秀腺体素质硬撑着。 向晚沉却剜了他一眼,嫌弃地道:「跟着我做什么,去替我看着阿予。」 时星予没出现什么过敏反应,一个小时后便被叶成送回了病房。 只是她有些虚弱,得挂些葡萄糖。 护士下了一针,不见回血,一下紧张起来,导致第二针也没扎准。 「抱、抱歉,时小姐……」 时星予温和一笑,「没关系的,我血管很细,不太好找。你再换个地方试试看。」 可护士拿着输液针,不敢下手了,求助地看向叶成。 叶成让她去把护士长找来。之后七天,时星予都需要输液,所以直接打入了留置针。 扎了五针,总算成功,众人皆松了口气。 第40页 叶成调整好点滴速度,要走时,时星予叫住了他,「叶医生。」 「您请说。」 「七天治疗结束后,我的信息素能恢復多少?」 「乐观一点的话,应该可以提升4%-5%左右。」 「那样的话,可以洗标记吗?」 「不能。」叶成说,「激素只能短暂地将您的信息素浓度拉高,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期去维持。之后再进行第二轮的治疗。」 时星予沉吟片刻,问:「那这段期间,可以抽取信息素吗?」 「您的意思是……?」 「我想要抽取自己的信息素,」时星予看向他,「可以吗?」 叶成怔了几秒,「如果腺体情况允许的话,是可以的。但每次只能抽取10ml。」 时星予闻言高兴起来,嘴角微微往上一扬。 「抱歉时小姐,我能询问一下,您为何要抽取自己的信息素?」 时星予似是不想说,为难地皱了皱鼻子。 「您知道的,医院抽取信息素是需要做留档记录的。」 「我……我想把自己的信息素做成香膏送人。」时星予垂下眼帘,耳朵也红了一圈。 叶成反应了一会儿才尴尬一笑,「这、这样啊……」 他知道很多小情侣之间,会将自己的信息素做成香膏,送给对方。 这种在ab恋和bo恋中居多,是为了让beta能够闻到自己信息素味道的方法之一。 「等治疗结束,如果您腺体恢復情况良好的话,可以抽取。」 「谢谢。对了,叶医生,这件事能不能别告诉向总?」 「这……」难道香膏是送给向晚沉的? 时星予眨着透亮的眼睛,央求道:「向总想要我尽快洗标记,要是让她知道,我腺体没好,还想取信息素可能会生气……」 确实会生气。叶成想。估计会气到直接进入易感期也说不定。 只是要他不告诉向晚沉也不太可能,他毕竟是向晚沉这边的人…… 「叶医生……」 叶成一推镜框,给了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我知道了。」 「谢谢。」 时星予摸到自己贴着纱布的后颈,鸦羽般的眼睫缓缓扇动。 在叶成离去的脚步声中,低声呢喃—— 「时星予,你可要争气一点。」 -------------------- 抱歉啊,各位小可爱,我这周还是没蹲到榜。而且最近很卡文,就这一天隔一天更新,都已经没什么存稿了,反覆修改总觉得不对劲。 写了删删了写,两三天才能写出来一章。三次也很忙乱。 如果大家觉得我更新太慢的话,可以囤一囤。 再次给大家道歉! 第21章 第 21 章 (21) 魏微来的时候,向晚沉正赤着脚,落寞地站在窗边。 为了来见叶成,魏微今天精心打扮过。穿着小高定,卷着大波浪,蹬着小高跟,身姿摇曳。 见到叶成秒换夹子音,俨然一副淑女模样。 她看着向晚沉的背影问:「她怎么了?」 叶成尴尬地清咳两下,「受了点小小的刺激。」 魏微将手掩在唇边,低声问:「时星予是不是又不要她了?」 向晚沉瞬间回头,浅色的眼眸射出道道杀人的视线。 什么狗耳朵。魏微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假装撩发,把带来的餐食递给叶成:「叶医生,我给你带了晚餐来~」 「时星予的呢?」向晚沉不知何时飘了过来,顶着一张冷透了的脸。 「那儿呢,你家营养师定制。」说着,魏微沖向晚沉一扬下巴,大有让她快滚,别在这里当电灯泡的意思。 向晚沉阴气沉沉地提上袋子,出门没几秒又折了回来,把东西扔给叶成,「你去送给她。」 叶成知道她这会儿心里不太好受,十分顺从地准备去。 结果魏微慢悠悠地出声,「自己的omega还要别人……」 「砰——」向晚沉甩上门走了。 魏微满意地扬起表情,招唿叶成吃饭,顺便八卦:「向晚沉这是又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她最近这情绪变化,快赶上易感期了?」 叶成嘆气,「她下午抽了四管信息素给时小姐。」 「四管?这不差点抽空?」魏微惊愕道,「难怪看着脸色跟鬼一样。」 「应该又让你瞒着时星予吧?」 叶成疲累地揉了一下太阳穴。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向晚沉哪里是要带人来洗标记,她是要想方设法地把人留下来。 「不过她抽这么多信息素做什么?」 叶成解释道,信息素经过分离后,会得到无色无味的信息素清体。 向晚沉怕时星予不肯接受她的信息素,治疗时自己干忍着。所以让他抽取了信息素制成清体,作为安抚信息素使用。 魏微一哂,也不知道向晚沉到底是哪个品种的痴情种,居然能为了时星予做到这个份上。 只不过时星予……啧,那个小白眼狼…… 「向晚沉情绪不稳倒也正常。」 前情人暧昧不清地带着她的标记,一边是觉得时星予还爱她,一边又被时星予往外推。 再多的真心都得藏着掖着,或小心翼翼或争锋相对,才得以些许的靠近。 搁谁身上谁能稳定?谁都不希望谈个恋爱跟打仗似的,要迂迴,要以退为进。 第41页 多累人啊。 「也就是向晚沉了,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两次。」 「嘶——」魏微想了想又觉不对,「按照她们之前的节奏,向晚沉应该习惯了……」她抱手靠在叶成的办公桌上,盯着他看,「那你说她受了点刺激是……?」 叶成垂眸认真喝着松茸海参汤。眼神坚定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家。 「叶医生,话说一半,喝汤容易被呛着。」魏微换上夹子音,幽幽说道。 「……咳咳……」还真呛着了…… 最终,叶成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告诉了她今天下午的事。 「bo恋啊……」魏微手指搅着自己披散的大波浪,意欲不明地一笑。 在三种性别中,bo恋的结合少之又少。只因beta没有腺体,而omega的发情期需要信息素的安抚。bo想要在一起,omega就得靠抑制剂度过发情期。 少,不代表没有。 总会有omega愿意为了自己的爱人去抵抗本能,忍受发情期的折磨。 这样的设定放在时星予身上,似乎也合情合理。 向晚沉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弄伤过时星予,不仅身体上留下了后遗症,心理也留下了阴影。 导致后来分手的理由其中一条,便是害怕向晚沉。 因此,时星予厌弃alpha这个群体,改找beta也不是不可能。 beta自是没有能力覆盖向晚沉的标记。时星予又没钱,一直留着没洗,再到后来的信息素浓度地位症,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同样,时星予若有一个bata伴侣似乎也更能解释,为什么她总是在躲向晚沉。 但这种吊着前情人,又不挑明的。啧……突然茶起来了? 魏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一挑眉:「有意思了。」 叶成觉得这些只是他们的揣测,做不得数。 「时小姐或许没说实话。」 魏微摇了摇头,含笑道,「叶医生,时星予说没说实话,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向晚沉该如何应对。 魏微朝着门口淡淡忘去一眼,眉眼一弯。 「叶医生,你说我们的向总这一次,会不会哭呢?」 - 向晚沉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推开病房门。 可看到时星予的模样,又如同漏了气的气球,瘪成了一团。 时星予打着点滴,姿势歪歪扭扭地睡着。 脸色苍白,眉心紧皱,像是正在经歷梦魇,听闻响声想要醒来,却只有睫毛簌簌抖动。 手肘静脉因前两天抽血没有按压好,泛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淤紫。 手背上除了留置针,还有三处明显的针眼,因右手打着固定,针眼便都集中在左手上。 向晚沉忍着后颈的刺痛,又从亏空的腺体里压榨出一些安抚信息素。 时星予吃力地醒转过来,眼神空了好几秒才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向晚沉。 她没什么力气地撑坐起来,眼帘始终低垂,双肩微微往里收紧,这让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的她,显得越发瑟缩。 向晚沉咬了咬牙关,她是会吃人吗!就这么怕她?重重将手提袋放到就餐小桌板上。 时星予呆愣地瞧着她,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 「以后,你的餐食都会有人送来。」 「不用的……」时星予小声道,「医院的饭够好的了。」 「时星予,我是因为你营养不良,才让专人为你配餐。」向晚沉声音又沉又冷,「而不是关心你吃得好不好。」 时星予把唇收向齿间,不说话了。 向晚沉将餐盒一个个打开,开到某一盒时,她忽然眉心一蹙,拿起餐具盒里的筷子,将胡萝蔔仔细地挑至一旁。 一些菜品上点缀着小葱,她也一併将其挑出。 而后才推到时星予的面前,下命令似地说:「现在能吃了。」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为时已晚。 那些时星予的口味与习惯,早就刻在她的骨髓里了,哪怕脑子记得要伪装,身体也会诚实地做出反应。 她崩着脸,抱臂坐到一旁单人沙发上,看似冷冷一尊冰山美人。 实则脑中百转千回。 她知道自己非常不理智,不应该因为一句话,而为自己树立假想敌,可她忍不住。 一想到时星予要顶着自己那已经千疮百孔的腺体,抽取信息素,不论给谁、做什么用,她都难以忍受。 知道这一切是因为自己太在乎,脑子却还是不受控地默认了那个beta的存在。 甚至将自己放置在了天平的另一端去比较,像一个可笑的愣头青在谈恋爱,只晓得吃醋。 她浅色的眸子凝在时星予的身上,思绪如乱麻,无法冷静。 那个beta知道时星予的口味吗?会像她这样为时星予把不吃的东西挑出来吗? 时星予不爱吃胡萝蔔,尤其是炒熟了的。即便勉强吃下去,也会吐。 但她可以接受生榨的胡萝蔔汁。 这些,那个beta知道吗? 算了,她心里冷哼一声,把时星予养得营养不良,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般想着,她拿出手机给叶成发了条消息—— 【送一杯鲜榨的胡萝蔔汁过来。】 当初时星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时星予少吃一顿,她都要想办法给她补回来。 结果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上等白菜,被不知名的野猪拱了。 第42页 这让她不爽到了极点。 见时星予吃了几口便不吃了,脸色愈发的冷。她五官比一般女子要锋利,一生气,更是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病房里的气压跟着低了几分。 「不吃了?」 「我……没什么胃口,暂时吃不下了。」时星予犯错似地不敢看她。 「留着我晚点再吃好不好?」被向晚沉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实在吃不下去…… 向晚沉皱起眉,晚点吃?有些餐点再加热会影响口感。蔬菜色拉放久了还容易出水,软塌塌的,怎么吃? 难道时星予跟着那个beta之后,经常吃隔夜的饭菜? 这样能有营养吗?能健康吗!? 「不行!」 时星予一惊,瞪得滚圆的眼睛透出些许无辜,不明白向晚沉何至于生气? 「你别生气……我、我晚点肯定会吃的……」 「不骗你……」 向晚沉走过来,用干净的筷子拨出一部分餐食,凑成一小碗,「这里,吃完。」 她没有故意夹很多,而是时星予能接受的量。 剩下的则端到一旁,自己吃起来。 时星予吃饭向来很有规矩,都是用小碗夹出,不会把餐品搅得乱七八糟,倒人胃口。 夹到碗里的会吃完,不会有剩。 叶成送来胡萝蔔汁时,她们两人正各自埋头吃着。 病房里的沉默像是一条楚河汉界,将在同一空间里的两个人,隔在两岸。 徒留被挑出来的胡萝蔔和小葱突兀地留在餐板上。 叶成看了看向晚沉,又看了看时星予,选择把胡萝蔔汁放到向晚沉的面前。 向晚沉瞪了他一眼。 他沖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向晚沉咬牙,起身把胡萝蔔汁端给时星予,「能喝多少喝多少。」 时星予不想再惹向晚沉不高兴,于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喝着。 因为心不在焉呛了一口,咳了好一阵,咳得眼角洇出生理泪来。 「……」向晚沉生硬地抬手,给她拍背顺气,「时星予,喝个果汁都能呛到,难道平时没人照顾你吗?!」 时星予眨着眼睛,把向晚沉的话颠来倒去重复了好几遍,想不通这句话前半句和后半句有什么关联? 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她的沉默,在醋意沖天的向晚沉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她以为时星予是为了隐瞒对方的存在,所以缄口不言。 这就开始袒护了?就算她知道了对方的存在,难道还真能对对方做出什么来吗? 她是这种人吗? 要不是不是她腺体亏空,这会儿估计要被气得信息素外溢! 如果魏微在,一定会嘲讽向晚沉,表面看着是高高在上的向总,其实就是个爱吃飞醋的小疯狗。 「时星予,你记好,你以后每一顿饭,我都会看着你吃完!」向晚沉恶狠狠地说。 时星予「啊?」了一声,手指微微抠动床单。 看来,向晚沉是真的很希望她能快点洗标记,甚至连吃饭都要亲自盯着她了…… 她不知道,向晚沉想的是—— 【那个beta养不好你,我来养。】 -------------------- 感谢在2023-07-27 20:45:59~2023-07-29 19:5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第 22 章 (22) 「向总,你这是要知三当三吶。」魏微让人把向晚沉面前的一熘shot酒杯收走,换成了一罐可乐。 冷颜美人伏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双被酒精熏红了的桃花眼,湿润得有些过分。 向晚沉吸了吸鼻子,醉醺醺地说:「我只是、我只是看不得我前女友受苦!我帮一帮她不行嘛……」 魏微身子骨一抖,她实在听不惯向晚沉这么黏黏煳煳的说话。 「你不是还想跟人家破镜重圆?」 向晚沉脸色一黑,把脸埋进手臂里,伸长的小臂上下一摆,攥着拳松松地砸在桌上。 「我当时以为……」 信誓旦旦地以为时星予留着她的标记,是还念着她。 「一块香膏,也证明不了什么。」见向晚沉是真伤心,魏微不好意思再落井下石,好好同她说道。 向晚沉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可就有些东西如鲠在喉,难以安生。 「那你说,她现在腺体状况差成那样,还想着抽信息素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魏微无语,「你有本事在这里买醉,怎么不当面找她问问清楚?」 「我……」向晚沉磨了磨唇。 她不是不想问,可每次看到时星予,话就问不出口了。 大概是怕真有这么个beta的存在,又或是怕时星予对她的沉默。 何况现在时星予信任叶成。她不想现在就暴露了叶成。 「都把人圈在身边了,现在再来想她有没有伴侣,是不是也晚了点啊,向总?」魏微揶揄道。 向晚沉撇了撇嘴,信息素外溢出来,浓郁又颓败的香气,混和着还未散去的酒气。 将人眼睛熏得发红。 她不耐烦地喝下一口可乐,黛眉紧蹙,带着点alpha的强势态度扬言:「就算她有了beta伴侣又如何?」 第43页 魏微挑眉,这是上头了? 「那beta对她一点也不好,时星予被人骚扰的时候,他在哪?时星予和林澜争吵的时候,他又在哪?」 「时星予在医院这么多天,他,他怎么都不急,都不来找她……」 「何况……」向晚沉似是想到什么,原本散漫的眼神忽而一凝。 她一下坐直,抓着魏微道:「不对,如果时星予真的有伴侣的话,之前为什么宁可去社区收容站,也不求助那个beta?」 她的脑子终于从牛角尖里绕了出来,清醒了。 眼前的假想敌在这一刻消散成了她的嫉妒与不甘。 魏微抬了抬眉眼,支着下巴,拿向晚沉方才的话堵她,「那她为什么着急要抽信息素?」 向晚沉冷着脸沉吟片刻,骤然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酒精的催化让情感的起伏波动,如同滚滚岩浆般涌动,腾起的热浪熔断了那本就脆弱的理智。 一发不可收拾。 魏微在她身后伸长脖子,问:「向总,去哪儿啊?」 「医院!」向晚沉的声音气势汹汹地传过来,「去问问清楚!」 管它会不会暴露叶成!她忍不了这样不清不楚地瞎猜! 她要问个明白! - 十点半,时星予挂完最后一瓶水后,去洗了个澡。 她肩上的伤已经在癒合了,手上的固定也拆了。 等洗完澡,等候在病房中的护士替她重新清洁伤口、上药。 「您睡觉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护士叮嘱道。 时星予温声道谢。 她白天睡得多,晚上便来了精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经过三天的治疗,她的状态好了许多。注射激素的时候也没那么痛了,想来是叶成说的腺体记忆起了效果。 虽然没再闻见野蔷薇的香气,腺体却能感受到来自alpha的安抚信息素。 真实到让她以为向晚沉就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她戏嚯地在想,要是早点知道还有腺体记忆这一说,当初分手后,她是不是可以多往腺体里扎几针,也就不用那样痛苦又崩溃地清醒到天明。 对一个人的想念是会具象化的,具化成脑中不断重复的过往,具象成不停掉落的眼泪,最后又化作那根本不存在的幽幽花香。 医生给她开过安眠药。她不愿意吃。 安眠药予以她睡眠,却会剥夺她的梦境,她便无法在梦里见到向晚沉了。 这种分手后的「戒断反应」持续了半年,才逐渐好转。 实在睡不着,时星予索性起来,去客厅找了纸笔,打算找一找工作和住处。 鼻尖若有似乎地闻到蔷薇花香。 时星予茫然抬眼,望向门外,又不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末了,重新将视线移回手机屏上。 然而黑色的笔尖在纸上长久的停顿,洇出一个不太和谐的墨点。 她心不在焉,无法继续。 萦绕在鼻腔的香气始终没有散去,时星予起身,朝着那一抹花香而去。 病房门被打开,向晚沉的视线与她撞到一起,两人皆是一怔。 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间点,遇见对方。 那人泛红的桃花眼轻轻一眨,问她:「你怎么没睡?」 酒气扑过来,让时星予微不可见地让了让,「喝酒了?」 「嗯。」向晚沉用信息素一遍遍遮盖酒气,「喝了一点。」 「有……事吗?」 向晚沉摇头,「我只是想要坐一会儿,等下就走。」 时星予轻嘆,她知道向晚沉是醉了的。 这人酒品还算过得去,喝醉后看着与平日里的模样没差,在人前端得还是那清清冷冷的调子。 但如若没醉,她不会任由自己的信息素这般肆无忌惮地倾泻出来。 也不会这样粘人。 野蔷薇的□□疯狂生长,如同藤蔓,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时星予的手腕、脚踝。又似菌丝,黏黏腻腻地落在她皮肤的每一寸,想要与她亲近。 再后来,藤蔓缠绕住了她的颈项,菌丝覆盖住了她的腺体。 大抵是察觉到时星予的不适,向晚沉抬手想要握上来,又在中途收了回去,攥在身侧。 「不用管我。」她说,「我坐一会儿。」 时星予回到病房里给她倒了杯温水出来,而后坐到她的身边。 过多摄入的酒精开始作祟,迟来的晕车反应,让向晚沉觉得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在无端摇晃,引得她胃里痉挛。 「时星予。」她喊道。 「嗯。」 明明头脑发热地想来讨一个答案,可真到这一刻,又觉得好不容易可以和时星予心平气和地坐着,不忍打破。 走廊上的电子时钟,将时间的流逝清晰地记录下来。 鲜红色的数字一下一下跳转,如同此刻令人心生忐忑的沉默。 23:30分,野蔷薇终于收起了它的恣意妄为。 向晚沉起身,浅色的眼瞳落下来,盯着时星予瞧了几秒,才眨去眼底多余的情绪,说了一声——「我走了。」 头也不回地兀自往前走着,害怕下一秒埋在心底的情绪便会爆炸。却发现,时星予跟了过来。 棉质的拖鞋停在她身后一米远。 向晚沉回头,无法遏制无端翻涌的怒意,诘问道:「时星予,你不回病房,跟着我做什么?!」 第44页 明明一直将她推开,又偏偏在这种时刻跟着她。 教她心烦意乱。 「我不放心你……」时星予小声说,「我怕你路上摔倒,所以……」 向晚沉不领情地哼笑一声,「这样的关心算什么?」 然而每一次,时星予总以沉默作答。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继续下去。 可她今天不愿意放过时星予了,她要借着酒劲发一次疯。 「时星予,这样的关心算什么?!」她加重调子追问道。 「只是……只是……朋友之间……」 「朋友?」向晚沉走近,浅色的眼瞳睨着时星予,「你不是连朋友也不想跟我当吗?躲着我,推开我,说要跟我划清界限,说要跟我再无瓜葛,让我不要再纠缠你。」 「不都是你说的吗?」向晚沉带着狠劲的声音逐渐变成柔软的哽咽,「时星予,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时星予空咽了一下喉。 萦绕在她周遭的信息素是那样的沉郁,厚重地压在她的心脏上。 让她好不容易回来些许的血色,褪得干净。 「对不起……」 「时星予……」向晚沉尾音破碎不堪,眼眶泛出血红,那一汪水汽几乎就要溢出来,「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时星予一愕,「什么?」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向晚沉瓮声翁气地重复。 所以才要跟她把界限划得如此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时星予之前以为向晚沉的酒醒了,现在看来是没醒,反而更加醉了。 前一秒还在沖她发火,下一秒又这般委委屈屈地扑向她,反反覆覆问她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时星予被她圈着,动弹不得。 她感觉向晚沉把脸埋在了她的颈侧,带起湿漉漉的一片。 时星予难受极了,向晚沉从没在她面前哭过,所以她不知道向晚沉的眼泪原来如此烫人。 心脏被浸泡在了陈醋之中,涌出的是苦涩与酸楚。 时星予艰难地抬起手,跟着要一起哭似地带着鼻音嗫喏:「我没有喜欢的人。」 一直喜欢的只有你。 「真的?」alpha黏腻地圈紧手臂。「那你不要给别人你的信息素。」 接着酒劲不再伪装,不再演戏,没有了刻意营造出来的争锋相对,向晚沉肆意地将自己的强烈的占有欲宣之于口。 原以为时星予只会把她当成耍无赖撒娇的醉鬼。 却听时星予轻声在她耳边说:「好,我不给。」 如若不是还能听见时星予的鼻息,感受到她唿吸里的热度,向晚沉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由酒精缔造出来的美梦。 而时星予也沉溺其中。 -------------------- 第23章 第 23 章 (23) 市场部老大从会议室门后探出半张身子 ,表情苦得教人不忍看。 他抖着调子有气无力地问:「向总、向总还要多久!?」 「快了。」秘书临危不乱,语气平静。 市场部老大抬手无语地朝她点了两下,重新缩回了会议室里。 「你倒是淡定。」人事老大夸道:「不愧是向总身边的人,心态好稳。」 「不过,我们向总到哪儿了?」 秘书生硬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 今天是和大成集团的终轮谈判,结果一向准时的向晚沉迟到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人影。 秘书梗着脖子,朝着空荡荡地走廊,露出职业假笑。 渗得人事老大打了个寒颤。 终于在会议进行到第四十三分钟的时候,向晚沉出现了。她将包扔给秘书,拿过她手中的笔电,一头扎进了会议室里。 「好了好了,向总来了,有救了。」人事老大道。 没曾想,刚刚还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立在那的秘书被她顶得一晃,看着要顺着力道摔下去。 「你这多少有点碰瓷了!」她忙伸手扶住了那软塌塌的身子,才发现秘书身上凉得很,全是冷汗。 「我还以为你不慌呢……」 秘书嗓子紧得灌了好几口水,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劫后余生般地说:「怎、怎么可能?」 「但我、是专业的!」 「行行行。你专业!你处变不惊!」人事老大贴心地给秘书捏了捏她紧张到发麻的双手。 「接下来,」她往会议室那瞥去一眼,「就要看我们向总怎么应对了。」 姗姗来迟的向晚沉一进到会议室,便吸引了全场目光。 一时间,整个会场落针可闻,气氛凝固。 「抱歉,」向晚沉道,「有事耽搁了。」 大成集团的掌门人是个65岁的老古板,最是重礼守时。见向晚沉这般散漫,情绪直接挂了相,脸上的皱纹也带上了刻薄。 「向总。」他沉得发闷的声音被话筒放大,使得会场里的气氛一下跌破冰点。 要来了要来了!众人心里拉响警报,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这老古板是要对向晚沉发难了。 「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你啊?」 有人受不了这种压抑气氛的,紧张得打了个噎。 当事人向晚沉反而坦然自若,如同拉家常般,说道:「抱歉徐老,我家omega在医院做治疗,我不放心,多待了会儿。」 第45页 说着,她将发往而后一别,露出蓝牙耳机,「刚才的内容我都有听着,现在可以继续。」 众人哪有什么心思继续,只想八卦! 向晚沉居然有omega伴侣了?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样的omega才能配得上向晚沉? 向晚沉又是个什么狠角色,居然在这么重要的会上,将这种理由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果然,徐老并不买她的帐,哼笑一声,手杖重重往地上一点,「什么时候向总也耽于儿女情长了?」 「让徐老见笑了。」 众人内心摇头:这回答太官方了,不行不行。还请徐老继续发言。 「那向总的伴侣究竟生了什么病?严重到要让你抛下工作陪着?」 啧——这下马威给的!将那么隐私的事,放明面上讲……显然是不给向晚沉留半分面子啊! 耳边传来打字声,向晚沉在电脑上敲下几个字,挑眉转向徐老。 几息之后,只听徐老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要是需要我这边帮忙,尽管说。」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心痒难耐——到底是什么!都在一个会议室,有什么是他们不能看的? 想归想,倒也都乖乖闭目塞听。 向晚沉沖徐老点头致谢后将电脑转回来,清了清嗓子道:「继续吧。」 会后,徐老让向晚沉过去,表情凝重地与向晚沉攀谈了许久。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谈完,向晚沉亲自送徐老离开。 向晚沉今天之所以那么坦诚,自然是有原因的。 那位徐老是个beta,而他心爱的髮妻却是个高等级omega。他们这段千辛万苦才修成正果的bo恋,一度传为世纪佳话。 却是个be美学。 徐夫人的发情期得不到信息素安抚,只能靠抑制剂和人工信息素度过,导致腺体受损,患上了信息素浓度低位症。 一度陷入植物人状态,长达三个月之久。 那时徐老停止了自己商业版图的扩张,亲自照顾自己的妻子。 再后来,徐夫人醒转,一切逐步回归正轨。在大家以为皆大欢喜的时候,徐老却被告知,徐夫人只剩三年的时间。 徐夫人的腺体受损太过严重,正在迅速萎缩。没有信息素支撑的身体,如同开败了的花,顷刻间便会凋零。 最终,在徐老55岁那年,徐夫人走了。 徐老对亡妻念念不忘,自然也最能共情,此时此刻向晚沉对自己omega的那份难以割捨。 而向晚沉在屏幕下打上的真是今天时星予要做的治疗项目。 是要将她腺体内的信息素全部抽空,而后刺激腺体产生新浓度的信息素。 这种治疗存在一定的风险性。 对于ao而言,抽空信息素后,腺体会进入应激状态,致使他们出现精神紊乱、崩溃失控。 因此医生会要求患者家人或伴侣在此期间陪护左右,提供患者安抚信息素,来降低意外发生的概率。 所以昨天晚上向晚沉没走。 借着醉酒,顺利留在了时星予的病房里。 时星予大抵觉得她的酒量与以前一样,以为她醉得厉害,醒来便不会记得昨夜种种,于是对着她吐了几句真话。 可时星予不知道,在刚分手的那段时间里,向晚沉唯有借着酒精才能睡。 早已不会那般轻易地喝断片了。 向晚沉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记得时星予的那一句,「我没有喜欢的人。」 这让她的心里落了一场雨。 雨水洗掉了这几天来堆叠着的灰色情绪,一扫阴霾。 只是心尖还带着些潮意,像是雨后的枯叶,盛着几滴落雨。情绪碾压而过,枯叶破碎,雨水浸润泥土,湿漉漉的一片。 叶成清晨六点来接时星予去治疗室。 今天的治疗会持续一整天。 向晚沉醒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时星予蹑手蹑脚地过来关她的房门,因为太专注于不要发出声响,没注意到她已经醒了。 向晚沉侧枕在手臂上,嘴角淡淡扬起,在门快要掩上的那一刻出声道:「早上好。」 声音带着醒后的慵懒与一些些宿醉的倦意,黏腻里带出微沙的质感。 时星予被吓了一跳,「我、吵醒你了?」 像是受了惊吓的仓鼠,滚圆黑熘的眼睛瞪着一眨不眨,动作也凝固了。 向晚沉「嗯」了一声。 不知自己背了黑锅的时星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要、要不再睡一会儿?还很早……」 「不睡了。」向晚沉起身,走到她面前,将时星予翘起的一捋发压下来,别到她的耳后。 出奇的,时星予没有躲开。 「那你呢,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明知故问。 时星予避重就轻地答道:「要做治疗。」 「要我陪你吗?」 「不、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不过今早的治疗项目具有一定的风险,她无论如何都会陪着时星予,不管她愿不愿意。 「那你等我洗漱一下,送你去治疗室。」 向晚沉没有给时星予拒绝的机会,径直走向了盥洗室。 时星予踟躇在原地,心里知道自己不该等,身体却诚实地立在原地。 或许是对今天的治疗感到害怕,让她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向晚沉,本能的依赖。 第46页 时星予为自己的行为编撰出各种理由,她是个拙劣的演员,为自己差劲的演技寻找藉口,来逃避自己真实的内心。 「走吧。」 向晚沉没有化妆,连唇膏也没擦。 她的唇色十分浅淡,似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只有吻上去,舔舐掉冰层,才会露出柔软粉嫩的内芯。 时星予尝过的。她喜欢吻她,凑上去,用牙齿轻轻压住向晚沉香软的两瓣唇,再用舌尖逗弄她的唇珠,而后将沾染在向晚沉唇上薄荷的凉意悉数捲走。 留下自己舌尖的温度。 回忆让眼下的这一刻变得难捱,她们谁都没有提及昨晚,对自己的「出格」闭口不谈。 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清醒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不近不远,若即若离。 时星予进治疗室前,向晚沉问她,要不要自己留下陪她。 时星予沉默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进去。 叶成停留在门口,一推眼镜:「你的omega果然倔。」 向晚沉苦苦一笑,谁说不是呢? 她坐在治疗室外的等候椅上,数着时间。 她知道宇宙根本不存在「时间」,所谓的时间,只是人类自己用以衡量事物变化创造出来的概念。 可在这一刻,她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时间的流逝。 是那么的漫长,令人焦灼、沮丧,坐立不安。 终于,叶成短暂地出来了一下,让她不用太过担心,治疗很顺利。 她的信息素清体成为了强有力的稳定剂。 心脏归位。她将时星予交託给叶成,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开会。 送完徐老,向晚沉想着终于能喘口气,却见秘书抱着一摞资料推门而入。 向晚沉疲惫地捏着眉心,「我这董事长比牛还苦。」 秘书疾步进来,文件都忘了放下,「向总,时小姐的房东刚才打电话到了newport那边,要她们帮忙找人。」 向晚沉表情骤然落下:「理由呢?」 「房东说,追债的找上门了,要时小姐尽快去处理。」 -------------------- 第24章 第 24 章 (24) 「我跟你说,不能可怜他们这群打工的!我就是心软,你看我吃苦头了吧?」 「哎哟,那小姑娘之前看着文文静静的,不像是会搞事情的,谁知道给我来这么一出。看着可怜兮兮的,嘴上没一句真话。」 「这次不知道又在外面欠了多少。上回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处理好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结果呢?」 「人家本来今天要跟我签合同的,现在说不租了!」 「你说说,我这不是白白损失!哑巴吃黄连,苦死嘞!」 房东太太抽着烟,和楼下邻居哭诉。 「那你找到她了没?」邻居问,「这事儿必须让她来解决,否则日后我们的生活也没保障。」 「这小贱人今天一天都没接我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把我拉黑了。」房东太太啐了一声,「还好我长了个心眼,当初签合同时要她留了公司座机。」 「她公司跟我说她一个月前离职了,我管它呢,让他们给我把人找来。否则我就去那家公司楼下闹呀!」 「听我这么说,那边估计怕了。刚给我打电话,说有个什么大老闆的要过来,让我等。」 又侃了半小时,邻居问她那大老闆还来不来。 「谁知道。不来我继续打电话。这事必须有人给我处理!」 随着她的话音,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进来。 正在她回忆这辆豪车到底是什么牌子时,向晚沉已经踩着高跟鞋,站到了她面前。 房东太太是个矮胖omega,遇上高挑的向晚沉,得仰着头去看她。 秘书跟在向晚沉的身侧,率先开口道:「您好,请问您是时小姐的房东何太太吗?」 「是我。」何太夹着烟,颇为摆谱地拉着脸说。 「这位是向总。」 「哦。」何太吐出一口烟,「我不管你什么总,那个小贱……」 向晚沉看了过来,瞳色浅得另人心慌,加上那种冷漠打量的眼神,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像是……像是被什么勐兽盯上了一般,周身笼罩着巨大的阴影。 何太话音卡了壳,咽了口唾沫,说道:「反正你们得给我解决,我的房子现在被砸得一塌煳涂。追债的说了,要是再联繫不上时星予,还要来我这里找麻烦。」 说着,她引向晚沉她们上楼。 这是一个非常陈旧的老小区,高低不平的楼梯,生锈的扶手,逼仄的空间,1-5层的感应灯,只有2楼的勉强亮着。 助理打着手机灯,提醒向晚沉脚下。 不少人家门口放着垃圾,从袋子里洇出的水,散发出一股股泔水的臭味。 向晚沉双手交叠在胸前,眉头紧蹙,唇也抿了起来。 高跟鞋总是要停顿几秒,才能踩上下一级台阶。 原来人的洁癖是能被逼迫出来的。 秘书还没见过向晚沉这般瑟缩的模样,想笑又不敢,一直低着头尽职尽责地打着手电。 上到四楼,台阶上出现了突兀的鲜红色油漆,如同血点一样,一路蔓延至402。 402用的还是普通的门锁,门锁周围一圈的铝合金外漆剥落,有很多撬动过的痕迹。门锁的右下角,几乎被凿出一个凹陷的洞来。 第47页 毫无安全性可言。 「你看看我这家里,被弄成什么样子了!」何太一边厉声抱怨,一边用力地将门推开。 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冲出来,逼得他们皆是一退。 大片大片的猩红油漆,如同被人撕裂的溃烂伤疤一般,扎进人眼睛里。 让这逼仄的空间,愈发压抑。 简易家具凌乱地散落在地,木材、金属支架,如同折断的枯枝。 四周的墙面有着不同程度的剥落,有些是因为长期的渗水,漆后的墙体裸露出来,似一块块淤青,生出霉斑。 这里就是向晚沉一直想要来看看的——时星予的「家」。 「她,在这住了几年?」向晚沉怔怔地问。 「5年。」何太没好气地说,「我5年都没给她涨过价,我已经算是仁至义……」 房东后面的话,向晚沉没听清,也懒得听。 五年,也就是她们分手一年后,时星予便住进了这里。 何太还在滔滔不绝,标榜自己的美德,向晚沉不耐烦地打断:「追债的来过几次?」 「半年前刚来过,闹得整个楼道去居委投诉我!」说完,她小声碎碎念道,「我不知道帮那个没良心的丫头片子挡了多少事,她还不知好歹!」 下一秒,她惊声叫起来,腿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秘书去搀扶她,结果没拽动,让人又摔了回去。 「抱歉抱歉……阿姨您没事儿吧?」 何太气得天灵盖冒烟,却是颤颤巍巍给秘书打手势,双手合十朝里拜了拜。 她腺体疼得不行了!她是个omega,眼前这个强大的alpha释放出的信息素,让她生出了强烈的恐惧感,牙齿在打架,脑海中的谩骂逐渐变为了无声的求饶。 向晚沉要是再不停下,她快尿裤子上了。 好在,向晚沉完成了一波信息素清洗后,停了下来。 四周的空气染上了浓烈的花香,驱散了刺鼻的油漆味、霉味和别的alpha留下的味道! 那是一种皮革味的信息素,叠加在这糟糕的环境中,令人作呕。 要是今天时星予接到了电话,她便会回来,那么就一定会染上这个alpha的味道! alpha疯狂的占有欲腾烧起来,让向晚沉在那一瞬失控地爆出了浓烈的信息素,清洗了周遭的空气。 她调转脚尖,走向门外,垂眸看着涕泪横流的何太,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抱歉。」 何太被她的信息素压得去了半条命,这会儿对她即便有恨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秘书把人扶到台阶上坐着,她知道向晚沉还有话要问。 经过刚才那波,何太老实了许多。 何太说追债的第一次追上门是在半年前,5楼的牌友打电话给她,说她的租客闹出了事。 赶来的时候,追债的已经走了。时星予坐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给自己处理伤口。 披头散髮,半边脸肿着,腺体那儿的皮肤也在流血。 她问时星予怎么回事,时星予跟个哑巴似的不肯说,只一个劲地向她道歉,并且保证会处理好,不会有下一次。 出了这种事,她其实不想继续租给时星予了。但看她实在可怜,才没将她赶走。 后来她向邻居打听,说是时星予在外面欠了十几万,没钱还,那群人上门要债来着。还威胁时星予要是月底再还不上,便把时星予的腺体挖去卖了。 楼道里的人都怕得不行,对着时星予自然再没好态度。 见到她总要说上一句:「晦气,怎么还不搬走!」 后面便没什么好听的了,何太老毛病犯了,开始说自己顶着多大压力,继续把房租给时星予。 无非就是看时星予可怜。 可怜……向晚沉浅色的眸子眯起,她居然让自己的omega被别人用可怜来形容…… 秘书拆何太的台道:「您的房子一共35平,在前年6月把房子您挂过一次牌,标价300万。去年12月,你又把房子挂过一次牌,标价275万。而这里的房价在仅在2-3.5万上下浮动。」 「并且在时小姐租赁期间,您也一直将房子挂在中介那,提高了租金,寻找新的房客。」 「别人也来看过房子,对吧?」秘书道,「您会趁时小姐上班的时候,带租客来看房。所以才不允许时小姐更换门锁。」 「终于,在上个月有人看中了这套房,跟您谈了2500元一个月的价格,所以您提前终止了与时小姐的租赁合同。」 「我、我是和时星予商量过的,大家都、都同意解约……」何太红耳赤地否认。 向晚沉哼笑一声,「是么?」那语气轻极了,不似嘲讽,而是不满到了极致。 何太狡辩道:「我是租房,又不是做慈善,何况你们不能否认,过去三年我都没给她涨过价!怎么也算对得起她吧?」 向晚沉颔首,何太虽然唯利是图,但不论她当初究竟为何把房子租给时星予,她的的确确是帮了时星予的。 「你这里的损失,我会让秘书按原价补给你。」向晚沉垂着眸子看向她,「算是替时小姐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帮助。」 何太吃力地仰着头,「这、这位向总,我这房子反正现在也、也没人租了,时小姐不是没找到房子吗,那她还要不要租?」 向晚沉眉心又蹙了起来,比之前还紧,几乎要在眉心刻下一个川字。 第48页 时星予没找到房子?所以她压根就没地方住? 那她那天拉着行李箱准备去哪儿?会去找林澜还是……还是收容站? 向晚沉感到透不过气,肺里似是堵着一堆湿棉花,任她怎么揉都化不开半分。 心脏被回忆撕扯着,时星予那天失魂落魄的模样,沉重行李箱碾过路面的声响,因攥紧而泛白的指关节,画面一帧一帧地回放,如片片薄刃融进她艰难的唿吸里。 教她不得不大口唿吸来遏制不断发颤的喉口。 「向总?」 向晚沉回过神,薄薄的眼皮半敛着,在苍白的室内灯下,透出红。 「之前是我和她闹了矛盾,才使得她要在外面租房。」 「现在自然不用了。」她深深一阖眼,「有我在,不会再让她吃苦了。」 「不过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何太一看能卖这个什么总的一个人情,当即跳了起来,「您说您说。」 向晚沉让秘书留了何太的电话,等自己安排好了,再联繫她。 走前,向晚沉提醒道,「今天的事……」 何太懂行地接道:「没有讨债的来过,您也没来过。我打电话给时小姐,只是为了问她,那些她留下来的家具还要不要。」 回到车上,向晚沉拨通了魏微的电话。 「在哪?」 「我有事,需要你的帮忙。」 -------------------- 第25章 第 25 章 (25) 时星予一直昏睡到第二天。 叶成检查了她的腺体,还有轻微的肿胀,不过信息素浓度已经平稳下来了。 「尽量少看手机,你还是要多休息。」 叶成将手机还给时星予,说话的语气有点向晚沉上身。 时星予笑了一下,不过在看到手机里的消息后,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收件箱里堆满了来自陌生号码的谩骂与威胁。 这几天在医院里的生活,虽伴着疼痛与辛苦,但于她而言,却像是一处让她远离风暴的世外桃源。 然而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她骤然跌回现实织下的网中。 她是被「蛛丝」黏住的猎物,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命定的结局。 她点开未接来电,里面有23通来自房东的电话,她唿吸一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瞬间的失控感让她漏出些许发颤的信息素。 难道……难道那些人…… 「时小姐?」 时星予被叶成的声音喊回了魂。 「您没事吧?」叶成见她面色苍白,上来查看。 时星予摇头说自己没事,可能是低血糖犯了,问叶成要了两颗水果糖,含进嘴里。 甜腻的水果味充盈口腔,将舌根泛起的苦涩强硬地压了下去。 时星予给房东回拨了电话,开口时发现自己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房东太太,您昨天找我……是……」 何太「哎哟」了一声,「我的祖宗你总算给我回电话了。」 「你留下的那些家具还要不要?」 「你这不说清楚的,等装修队进场,我全给你扔了,你别喊我赔哦!」 何太语速飞快,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时星予却如释重负。 「餵?餵?到底要不要了?」 「不要了阿姨。」时星予道,「谢谢您。」 对面被她谢懵了几秒,才又带着火气地开口:「对了,你最近找到房子没?」 「还没有……」 「哦,我这里有个老闆,说是有套房子想租。你要不要啊?」 时星予当然想要,她第一阶段的治疗还有两天就结束了。 她也找过房子,基本都是押一付三,她手头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凑不够。 何太见她不说话,催促道:「人家老闆说了,不在乎租金,可以见面谈。我也问了,应该不会超过2000。她房子不错的,地段好,房型也好。」 「你在外面肯定租不到这种。」 「还是不了……」时星予说,「谢谢您的好意。」 「诶你这人!」何太也没想到时星予这人有便宜都不占,平时能说会道的嘴一下打了瓢,最后点了跟烟才稳住自己那暴脾气,「小时,阿姨跟你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虽然嘴巴快,但心肯定是不坏的。」 「你跟阿姨说说,为什么不要?」 「这次是我突然要回房子,对你多少有点愧疚,所以人家老闆一找到我,我就想起你来了。」 「现在这么好的房子便宜给你,你又不要了,是个什么说法?」 何太字里行间带着咄咄逼人的架势,像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会罢休。 时星予只好解释道:「阿姨,我现在比较困难……付不出租金。」 何太立马接道:「租金可以谈的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实在付不出么,找朋友凑一点,一期租金总归能凑得出的咯?」 时星予哑了哑,顿了半晌,她似是明白了什么,问道:「阿姨,是不是有人去找过您了?」 电话那头的何太心里一紧,她说漏什么了?这就猜到了? 她嘬了一口烟,处变不惊地反问:「谁来找过我?」 「帮你忙还摆架子,不要拉倒。我找别人不是一样租?」房东夹枪带炮地说,「给你推荐房子,还整上心眼子了。」 第49页 时星予的性子软糯,哪里经得起她这么说,面上一红,结结巴巴地给人道歉。 「别烦了,你哪天有空,我带你去看看房子,跟那老闆当面谈谈,能租就租。」 「你也别瞎猜,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想巴结这老闆,而且帮她找到租客,我是有一笔佣金的。」 「我这两天麻将输得厉害,赚点外快行不行啊时大小姐!」 时星予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声声道谢。 挂了电话,她耳朵上的红持续了好一会儿才退下去。 她往自己脑袋上一拍——时星予你在想什么啊!怎么会以为是向晚沉安排的呢? 向晚沉为了能够让她尽快洗标记,天天视频看着她吃饭,应该巴不得早点跟她撇清关系…… 误会了房东的好意,弄得这么尴尬,活该被房东太太骂! 她把被子拉上来蒙住自己,泄气地「呜——」了一声。 等到实在憋不住了,她才又钻出来,视线刚好与进到病房里的人撞到一起。 她有点想把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但在那浅色眸子的凌厉注视下,还是探了出来。 向晚沉的黛眉高高挑起。 她偏爱柳叶眉,眉形细长,配合她线条感优越的凌厉五官,足以将「清冷」二字具象化。 但如若她的脸上有了表情,无论是挑起的细眉,或是微微眯起的含情眼,亦或者嘴角那一抹笑,皆会化作一段撩人的春风,总要将人的心神都勾了去。 那一身清冷的气质变成诱饵,引人试探着靠近,要看看那张冰冷面容下,藏着什么样媚骨。 而时星予的眉型,是林澜从小便为她定下的新月眉。 林澜说那样没有任何稜角的月牙弧形显得乖,显得温婉淑女。 于是每隔几天,化妆师便会为她修理眉型,林澜会在旁监督。 她不允许任何一根杂毛存在,那会破坏她完美的艺术品。 长大后,又或者说时家破产后,时星予也曾想要改变,可她悲哀地发现,林澜对她的教育如入骨之蛆,已深入骨髓。 连她自己也觉得,带有稜角的东西不适合自己。 她应该是圆润的,平滑的,不该拥有自己的脾气与个性。 她任由自己的眉毛杂乱地生长,却可悲地发现有些东西经过长时间的修理与调教,便会被剥夺天性。 林澜不允许她有错,如果有,便替她清理。一如那些被修剪掉的眉毛。 不应该存在的,哪怕会伤害到时星予,林澜也绝不会手段地拔除。 瓢远的思绪被烫伤,时星予骤然回神,仓皇地将眼神移开,不再看向晚沉。 向晚沉见她又缩回去,带着点小情绪地问:「时星予,你刚才是在躲我?」 语气戏嚯,咬字颇重。 时星予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就从被子里出来,吃饭。」 时星予还是难以习惯吃饭的时候边上有个向晚沉盯着。 前两天只是视频通话,她选择埋头苦吃,不去看屏幕以此弱化向晚沉的存在。 可现在向晚沉亲自来了,坐在她的对面,那凌厉的眼神教她避无可避。 心脏「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 吃完饭后,向晚沉也没走,而是在她的病房里办起了公。 气氛诡异又难捱,她们之间的沉默明明无声,却那样震耳欲聋。 时星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挺挺地躺着,两手攥着被子的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数数。 隔了半晌,她听见向晚沉问她:「时星予,我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自在?」 时星予大力摇了摇头,又想起自己在躺板板向晚沉看不见,忙出声:「没、没有。」 「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就走。」 「我没、没有不自在。你慢慢处理好了,不要着急。」 向晚沉指尖顿了顿,含着不太明显的笑意道:「时星予,你终于不是赶我走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酸涩得令时星予红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又一次把自己埋回了被子里。 没出息地当了一只落荒而逃的鸵鸟。 - 时星予和房东约在了第四日。 她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结束了,这两天在挂水,之后再做几项简单的检查,便能出院。 她向叶成请了半天的假。 打了车到了指定的小区,时星予踟蹰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这是前两年开盘的高档小区,宣传的时候,人工造景便是一大看点,藏在市中心的世外桃源,环山带水。 时星予觉得自己没出息,光是站在门口保卫亭,心脏都砰砰直跳。 来到她压根没资格踏入的地方,让她从心底里想要逃。 这里不是她能租得起的,也肯定不是2000能租得下来的。 房东打来电话催她,不知道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最后还是亲自出来等人的时候,在门口logo墙下的花坛边找到了坐在那的时星予。 「哎哟,我的祖宗,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阿姨……这里,不是我能租得起的。」时星予缴着手指,她性子里的懦弱像是一张网,兜头罩了下来。 她其实挺惧怕这些的,惧怕重新踏入所谓上流社会的一切。 第50页 她现在是个连生计都难以维繫的普通人,再看到这些不属于她世界里该有的东西,便会生出怯意。 对着向晚沉也是如此了。 那是橱窗里太过珍贵的珠宝,小时候的她被允许索要。即便她是高塔中的公主,被层层枷锁锁住,林澜也要她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人前。 她是她的展示架,展示她的野心、虚荣与对名利场的沉溺。 长大的时星予,不是落难的灰姑娘,而仅仅是个落魄乞丐。 隔着橱窗,对着黑丝绒上高贵珠宝生出爱意的渴求,却连踏入店内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隔着一面玻璃,描摹着,记住它的每一个稜角,每一个光点。 还要时时刻刻将「不能弄脏玻璃」铭记于心。 然而心里的怯意被房东直白地打断,房东拽着她,将她强硬地拖过了那一道分界线。 「都说了上去看看,价钱我帮你谈。」 「怎么这么扭扭捏捏?」 「对不起……」时星予为自己的拖泥带水感到抱歉。 可她的性格已然如此。 唯有在六年前,枯木生出过新枝。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一切太过短暂。教人日后回忆起来,不够覆盖余生。 何太熟门熟路地刷开临时门禁,带时星予上楼。 一梯一户一门禁,安全性极高。 电梯打开的那一瞬,时星予想过,门背后出现的那位老闆会不会是向晚沉。 却在门背后,见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 感谢在2023-08-04 16:42:49~2023-08-05 17:4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 26 章 (26) 魏微抱手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表情不耐烦地皱着眉,「怎么是你啊,时星予?」 时星予也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道了一声,「魏微,好久不见。」 「哎哟,小时,你和这位老闆认识啊!」何太激动地一拍手,「那真是太好了!」 魏微翻了个白眼,「别站着了,赶紧看,看完我还有事。」 何太领着时星予看了一圈房。无可挑剔的两居室,单从装修就能看得出来是花了大手笔的。 里头的家具软装自然查不到哪里去。 何太招唿她们两人坐下,热情得像是在自己家,「来来,喝水喝水。」 茶几的两端,魏微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表情刻薄又孤高。 时星予则是规矩地坐着,肩膀微微内收,双手捧着矿泉水瓶置在膝头。 「想好了没,租还是不租?」魏微直白地问。 何太小声提醒:「老闆,租金还没谈呢……」 魏微「哦」了一声,问:「你之前租给她什么价?」 「1500。」 「行,那就1500。」魏微一甩手,「租赁合同准备了没?」 「等……等一等。」时星予拦道。 这样的楼盘,这样的地段,这样一套小平层,哪怕挂三万都是捡漏价…… 「为什么这么便宜租给我?」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是向晚沉让我这么做的吧?」魏微反问。 时星予没有说话。 「呵,」魏微哼笑一声,「时星予,如果是向晚沉让我这么干的,你觉得我会答应帮她吗?」 「她在你手里栽过一次还不够,我难道还会把她往火坑里推第二次?」 简简单单地两句话,却将时星予脸上的血色剐了个干净。 「想知道原因?」魏微勾起一个并不友好的笑,刻薄地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这套房子里出过命案。」 「那个omega背叛了她的alpha,导致alpha在易感期内失控,过失杀人。」 「而能在这里买房或是租房的人,怎么也算是有些钱的。」 「这些人重风水,来过几波,都说太兇要不起。」魏微优雅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留做停顿。 「房子空关着终归不好。总需要有人来……」她偏头,似是在想措辞,良久才渗人地一笑,「祭一祭。」 「刚好你凑了上来。」 「这样的理由够了吗?时小姐。」 一旁的何太已经没声了,嘴巴微张着,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说罢,魏微不给时星予反应的时间,翻开合同,在租金一栏上潇洒地写下一个快要起飞的「1500」,而后把手中的笔扔过去,「我刚说了,我还有事,你愿意租就签字,不愿意我也没兴趣求着你。」 时星予拾起笔,在魏微离开的脚步声中,签下自己的名字。 「谢谢。」她说。 魏微对她的敌意昭然若揭,刚才那个不知真假的故事也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但她依旧感激。 无论如何,魏微都是帮了她的。 而坐上车的魏微,吐出一口憋着的浊气,给向晚沉去了个电话。 「戏演完了。至于你那白眼狼领不领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没怀疑吧?」 魏微翻了个白眼,「怀疑了,但被我怼了回去。」 「你这omega不逼不行。」 「你别凶她。」 「……」魏微想挂电话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房子是你的,那她打过来的租金,我怎么处理?」 第51页 「帐户发给你了。让她打在这张卡上。」 「这好像不是你的帐户?」 「我专门为她开了个帐户。」 向晚沉后半句话还没说,魏微已经感觉到阵阵头疼了。 「我先替她把钱存起……」 魏微额角神经一跳,直接挂断了电话,扔脏东西一样把手机扔得老远。 有些恋爱脑,压根没救! - 时星予出院的那天,向晚沉有事没能来。 但派来了自己的秘书和管家。 「抱歉时小姐,异地项目出了问题,向总搭乘今天的早班机出差去了,所以没法来接您出院。」 时星予侷促地点头:「好、好的。」 等坐进车里,时星予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想与秘书解释她们之间的关系。 又觉现在这般开口,不仅突兀,还带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于是讪讪作罢。 「对了,时小姐,在送您去紫山苑之前,能请您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时星予向来不会拒绝人,她先点了头才问:「去哪儿?」 车停在了一家宠物医院的门口。 护士等在门口接应,见她们来,堆着满脸亲切地微笑迎上来,「是向总这边来接可乐的吗?」 时星予心里一紧,可乐…… 可乐是她六年前捡的一条流浪狗,捡到的时候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等洗干净了,宠物店的老闆和她们说,她们很会捡,捡了条边牧回来。 还是条黑白双色,长相秀气的漂亮边牧。 「可乐……怎么了?」时星予问。 护士同她说了一下可乐的情况,着凉发烧,又是呕吐又是拉肚子,现在还有些咳嗽,不过回去好好餵药就可以了。 上到二楼的住院区,好几只猫猫狗狗在打吊针,蔫蔫地趴着。 气氛莫名令人难受。 时星予不安地抿着唇,跟着护士到了最里一间,偌大的「豪华病房」可乐缩在角落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可乐,你的主人来接你了。」护士热情地沖小狗招着手。 主人……时星予觉得自己不配这个词。 当初分手的时候,她一走了之,把可乐扔给了向晚沉。那只最黏她,黏到让向晚沉吃醋的小狗,她说抛弃就抛弃了。 连自己爱的人也是。 她卑劣又懦弱,只会一味的逃避,哪怕知道会伤害他们,却还是选择了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没有资格责怪她的父亲,她和他大抵是同一类人吧。 「怎么了呀?」护士弯腰进到「病房」里,指了指门口的时星予,笑问:「不想走啦?」 可乐的迟疑,是对过去六年无声的控诉。 时星予羞愧地低下头,让开了一步,露出身后的秘书。 黑色的鼻尖抽动,可乐终于认出了时星予的味道,一下扑进时星予的怀里。 它舔舐她,它呜呜咽咽地求抱抱,后脚一蹬一蹬地往时星予怀里拱,毛色柔亮的尾巴几乎摇出残影。 时星予忍着鼻酸,「可乐,你还认得我呀。」 她蹲下来,抱住可乐的脖子,几乎要把脸都埋进去。 小护士是个感性的人,看着她们这样,在旁哽咽道:「狗狗的爱是很长久的。它们会记得每一任主人。它们的爱也是最直白热烈的!!」 「呜呜呜呜呜,狗狗值得!」 时星予被小护士逗笑,又被可乐舔了好几口。 秘书跟着小护士去缴费。 可乐不肯离开时星予一步,她动它也动,黏得很紧,像个小跟屁虫。 「它的分离焦虑比较严重,多花点时间陪它。」 上了车,可乐也要挨在时星予的脚边,爪子一定要搭着她才能安静下来。 管家有些无奈,说可乐以前不会这样,可乐很聪明,很听话。可能这次病得比较难受,所以闹了点脾气。 时星予摸了摸靠在她腿上的狗脑袋,摇头说没事。 她知道可乐黏着她,是怕她再和以前一样,悄无声息地丢下它。 「向总……什么时候会回来?」时星予问。 「要看项目的情况,最快也得三、四天。」 可乐像是能听懂,惨兮兮地「呜——」了一声,用湿漉漉地鼻子顶了顶时星予。 从宠物医院到紫山苑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车到中途可乐便开始坐立不安。等下了车,立马吐了。 时星予吓了一跳,还以为它是怎么了,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乐晕车了…… 她笑起来,被可乐不满地拱了一下。 管家把时星予的行李运上楼,可乐自己咬着牵引绳,前前后后地跟着,又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似乎是在盘算自己之后的窝安在哪儿。 最后它选定了阳台边上的好位置,坐着不动了。怎么拽怎么哄都不肯走。 管家没办法,求助地看向时星予。 时星予同样没辙,可乐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一开口便要舔她,往她怀里钻。 「时小姐,可乐能拜託你照顾几天吗?」管家试探地问。 「您也知道小姐这几天不在,可乐又有分离焦虑……」 时星予心软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留下可乐,有些感情一旦重新建立,再要割捨,便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 第52页 可她捨不得,捨不得让小狗伤心。 捨不得让那样热烈的爱意再一次的落空。 于是她答应在向晚沉出差的这几天里照顾可乐。 管家回去拿了一堆东西过来,吃的用的,连玩具也一併带了过来。 可乐自己叼着窝,放在选好的位置上,舒服服地趴了上去。 夕阳打过来,像一床柔软的被子,盖在边牧柔亮的毛色上。 时星予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了颜色,不再是灰败的、空荡的,毫无生气的。 而是被渡上了一层温和的色调,像是生活原本该有的色彩。 她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一次日落,她牵着可乐,身后走着向晚沉。 为了和向晚沉说话,她转过身倒着走。 边走边盘算:「以后我们买个两居室就够了,我和你睡大间,可乐睡小间。」 「楼盘我都看好了,别山公园对面那块,地段可好了!」 向晚沉勾着嘴角笑她,「时星予,那边现在还是一块荒地,你就看好了?」 时星予一举手,「我跳个预言家。以后那边一定会开盘的,指不定开个什么豪华楼盘,闹市取静,有山有水,世外桃源!」 向晚沉黛眉一挑,泼来冷水:「那你能买得起?」 时星予瘪了瘪嘴,瞥了一眼可乐道:「你别给可乐吃那么好,跟我一起攒攒,指不定呢?」 可乐一听自己要被剋扣口粮,急得嘤嘤了两声,转头跑向了向晚沉。 向晚沉蹲下,一拽牵引绳。时星予猝不及防地踉跄一下,刚好跌近她柔软的怀抱。 野蔷薇的香气一下撞入鼻腔。 接着是吻。唇齿交融。 空气如同酒中「噼噼啪啪」炸开的气泡,晕出一层又一层的香甜草莓味。 「阿予,那我们说好了。」 时星予心虚地结巴起来:「什、什么?说、说好什么了?」 向晚沉冰凉的鼻尖蹭上来,贴着时星予发烫的耳根,唿吸将时星予的心跳拨得混乱。 嘈杂的街道,来往的人流,斜阳下的立交桥,每一帧的画面都在鑑证她们热烈的爱意。 晚风吹过,时星予听见向晚沉说—— 「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 第27章 第 27 章 (27) 时星予的梦总是纷乱又破碎。 像是老旧的默片电影,粗大的像素,扭曲的画面,无声的角色。 离开了医院,腺体记忆似是也跟着失效了。 梦里的阴霾笼罩下来,将她层层网住。 挣扎着想要醒来,然而梦境一层又一层,似是要在这短短的一个晚上,让她重新经歷一遍与向晚沉在一起的所有。 从初识到热恋再到分离,原来她们拥有的曾经那么短,短得一场梦就能全部写完。 时星予醒来,抹掉自己脸上残留的眼泪。 可乐许是闻到了她情绪里的低迷气息,叼着窝,扒开了她的房门。 又在时星予的床边安了新的窝。 没有允许它不会上到床上去,只把脑袋搁在床边,抬着黑漆漆地眸子担忧地看着时星予。 时星予拍了拍它的脑袋,「我没事。」 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都堆在了这小小的次卧里,这样让她有安全感。 却忘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睡吧。」 可乐听话地趴下,没过一会儿又眼巴巴地坐起来看着时星予。 时星予苦笑,「我睡不着。」 可乐焦急地转了一圈,爪子碰了碰床沿,意思明显。 时星予想了想,去厕所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把狗爪子擦干净。 可乐很乖很配合,因为它知道,它被允许上床了。 它贴着时星予,牢牢地靠着。 「谢谢你,可乐。」 时星予抱着可乐的脖子,双眸放空地问,「你想她吗?」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问可乐,还是问自己。 又或者,她只是借着夜幕,借着凌晨的晚风,说一句,「我想她了。」 自从可乐借宿过来,时星予的生活变得规律。 早起遛狗,而后会投一投简歷,之前投出去的简歷有几家给了回应,下午便去跑面试。 吃完晚饭,还会遛一次狗,在别山公园门口的空地上陪可乐玩。 可乐会在出门前选好自己的玩具带上。 回家后,洗完狗爪子,一人开一罐酸奶喝。 时星予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但上天从来不愿意多给她一点时间。 那天半夜,她从噩梦中醒来,手机也在那一刻突兀地响起。 剧烈地心跳让时星予耳鸣,直到对方重复了一遍,她才听听清对方说的话—— 「时小姐,您弟弟时星安正在抢救,情况危急,请您立马到医院里来。」 - 夜间的抢救室外,总是能轻易地听见绝望的声音。 如谁说的那样,抢救室外的白墙,比上帝听了更多的祷告。 只有在抢救室外等候过,被那一道沉重的门拦下过,才会真真正正地明白,生死之外无大事。 沉重的唿吸将时星予的脚步缠得踉跄。 哭成泪人的林澜见到她,似是看见了救命的稻草,牢牢将她的胳膊攥在手里,哭道:「星予,救救你弟弟!」 第53页 「我不能失去你弟弟!」 「时星予,你救救他!」 时星予无法安抚在崩溃边缘的林澜,只能紧紧抱着她,控制住她。 她的手臂被林澜抓出道道血痕,「妈妈,你先冷静点好不好?」 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表情凝重的让一旁的保安将失控的林澜拉开,护士眼疾手快地推入一针镇静剂。见林澜安静下来,信息素不再乱窜,医生转向时星予问道:「你是时星安的姐姐?」 「是。」 医生将时星予带到一旁谈话,时星安现在的腺体情况非常糟糕,产生的信息素里有大量无法代谢的毒素,靠药物已经很难维持腺体环境,必须用上人工腺体。 而人工腺体光是开启的费用就高达十万,之后每天的维护费在两万左右。 依照时星安现在的情况来看,短期内定然是无法摘除仪器的,那么这笔费用对于时星予而言将会是天文数字。 「时小姐,很抱歉的一点是,你们必须结清前面未支付的费用,我这边才能给你们申请人工腺体。」医生理性低沉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冰冷又无情,「不过眼下,还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你的弟弟时星安拒绝接受后续治疗。」 时星予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完全听不懂医生的话。 她愣了好几秒才问:「医生,您刚刚说什么?」 直到被医生带至时星安的病床前,她还是回不过神来。 「好好和你弟弟谈谈吧。」 时星安侧躺在病床上,原本漂亮修长的脖子后面贴满了仪器贴片,因为扎了太多针,淤青从脖子后蔓到了脖颈前面。 锁骨处埋着留置针。 单侧的鼻子插着鼻氧管,惨白的唇上干燥起皮。他眼底有着重症病人才会有的青黑色,皮肤泛出不正常的黄。 这具被病气缠绕的瘦弱身躯,单薄得随时随地都会碎掉。 「星安。」时星予轻声喊他。 时星安的睫毛颤着,隔了几秒才疲惫地睁开眼睛。他沖时星予笑,笑得人心都揪起来。 「姐姐,你来看我了。」 一句话,便让时星予红了眼眶。她承认自己对时星安的凉薄,她偶尔也会在生活的重压下,将自己这个病重的弟弟视作负担。 可时星安没做错什么。 即便他的出生是为了来取代她这个分化成omega不争气的姐姐,重新粘合林澜碎掉的美梦,时星安本身并没有错。 相反,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林澜大龄,那时正值时家遭逢变故,一系列的打击让林澜难以承受、情绪崩溃,在这种情况下,她早产生下了时星安。 时星安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一直跟着他们颠沛流离。 六岁腺体发育后,查出了腺体基因缺陷。一天学都没有上过的他,在医院一待就是六年。 如今十二岁的时星安,也从未感受过青春该有的气息。 他被困得太久了。 时星安费力地抬起枯瘦的手,给时星予擦眼泪,「姐姐,你别一看见我就哭嘛。」 他撒娇的语气让时星予愈发的难受,她强忍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止住自己的眼泪。 时星予拿出了一点当姐姐的严肃,问道:「时星安,医生说你不肯配合治疗,为什么?」 时星安已经不再是以前跟前跟后的豆丁模样了,十二岁的少年长开了些许,浓黑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脸廓的线条也变得愈发干净利落。 薄薄的唇虽然没什么血色,却会挑起一抹痞里痞气的坏笑。 被时间与病痛磋磨下的少年,也有了自己的脾气。 他说:「姐姐我不想治了。」 他又说:「姐姐,你让我走好不好?」 他眼中也是湿润的,嘴角却扬起更大的角度,不知道是自己终于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在嘲笑死神这么多年的无能。 「时星安!你、你在说什么……」时星予抓着病床的护栏,「又不是什么大病,又不是、又不是……又不是好不了了!」 「就是好不了。」时星安比她冷静得多,「姐姐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你,你只要好好配……」 时星安笑笑,打断她:「我知道的,妈妈和你一直都很辛苦。是我的病,把妈妈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病,让她一直在逼你。」 「姐姐,我们都不要这么辛苦了好不好?」 好什么好!时星予几乎也要歇斯底里起来。可她的崩溃是无声的,将一声声哭泣往肚子里咽。 她和林澜把时星安当成小孩子,自私地将他定格在了六年前。 却没想过,时星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而后要选择那条最悲戚的路。 时星予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抢救室的。 她仅仅记得那扇沉重的金属大门在她背后合起时,带起的风冷得多么彻骨。 刚才门口角落里恸哭的女子不在了,她走过去,慢慢坐了下来。 地砖很冰,折射着苍白刺目的灯光。 不断有病患家属被叫进抢救室里,那门每一次开合,都能听见命运的不公。 时星予觉得冷。 她抱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星安的话不断地在脑中回溯,像是什么难以挣脱的魔咒,让她痛苦不堪。 医生来了一次,问时星予结果。 第54页 时星予仰头哑了半天,一个音节也没能挤出来。 等时星安第二次醒来,时星予又进去见了他一面。 「星安,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大概是捨不得看时星予再哭,时星安这一次没有立马说「不」。 他只是说:「姐姐,治疗费用太贵了……」 时星予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不用担心。」 「星安,活下去。妈妈还在等你呢,别让她太伤心了。」 她走时,时星安牵了她的手,强撑着快要溃散的意志,同她嗫喏着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还撒娇地说:「姐姐,你也要等等我……」 时星予到护士台签了字。 她拿着两张单子走出抢救室,一张是今天必须支付的缴费单,上面写着5869元。 一张是人工腺体仪的开机费用,整整十万元。 时星予去摸手机,却怎么也拿不出来。她的手太抖了。 她也不知道该打给谁,最后翻出了魏微的电话——还是房东发给她的。 时星予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要脸,便宜租了别人的房子,刚付完租金,又要问别人借钱。可她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简讯在她拨出号码前的一秒钟,蛮横地跳了出来,教她无处躲避。 【小予,你再救爸爸一回吧!爸爸求求你了!这次五万,五万就够了。】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爸爸死吧?】 手指悬在屏幕上,眼泪先掉了下来。 时星予把头埋在膝盖上,任由自己放肆地哭。 一场眼泪,是她留给自己逃避的时间。 哭完,她还是必须面对这一切。 她拨通了魏微的电话。 她不知道在她拨出的那一秒,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请稍后再拨。」 向晚沉捏着手机,看着秘书发来的调查报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清晨4:36分,从私人飞机上下来的向晚沉,不耽搁任何一秒地钻入黑色宾利。 「去紫山苑。」 -------------------- 最近实在太累了,每天坐到电脑前就十一点,一顿操作,一两个小时只能憋出几百字。 暴风哭泣……卡到一个字都写不出 感谢在2023-08-07 15:44:11~2023-08-10 09:0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第 28 章 (28) 向晚沉接到了魏微的电话。 这人睡醒了才打来,声音里还有困顿之意,她打着哈欠咬字模煳地说:「向晚沉,你家omega是不是脑子不好?昨天半夜居然打电话来找我借钱。」 「你们两个还真是事事绕开对方。各玩各的。」 「她问你借了多少?」向晚沉点了支烟,夹在指间,止住手指轻微的颤动。 「十万。」 「你借了没?」 「借了。」魏微想到昨晚时星予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浑身又炸起鸡皮疙瘩,「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要钱来了。」 向晚沉操作手机,给魏微转去十万。 魏微感受到向晚沉低迷的情绪,问道:「时星予出什么事了?」 烟圈明明灭灭,向晚沉张了几次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魏微没什么耐心等她伤春悲秋,丢下一句「回头找你八卦」,便挂了电话。 向晚沉手中的烟燃到尽头时,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了。 她回眸与时星予的视线撞在一起,那人错愕地愣在原地。 电梯显示下行,轿厢的门快要合上的那一剎,被一双葱白手挡住。 向晚沉扣住时星予的手腕,强硬地将她拉出轿厢。 时星予脚下虚浮,被拽得一个踉跄,撞入那人柔软的怀抱。 两人皆是僵了一秒。 「对、对不起。」时星予惶恐地道歉,双手抵住向晚沉的双肩,想要在她们之间隔出距离,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拥抱。 却在下一秒被那人用力箍紧了,往怀里一带。 踮起的脚尖被迫往前小跌一步,手肘之间再没有任何的空隙。 连腰都被压得微微后弯,像一枝带着韧劲的桃花枝,诱人去折。 拥抱不算长,电梯停至一层时,向晚沉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拥抱。 她也说了一句「抱歉」。 时星予却读不懂这个抱歉里所牵出的情绪。 退回原位,向晚沉的眼底已看不出任何端倪,她握住行李箱的拉杆指尖用力,脸上的表情却是克制又冷静。 「我来接可乐。」 「好。」时星予颔首。 她没有去追究那个拥抱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权当是她们不够清醒的瞬间。 还贪恋彼此,还想念彼此,还依赖彼此。 不去问,不去想,这个拥抱便不会被赋予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乐绕着向晚沉转了好几圈,尾巴摇出残影,被向晚沉拍了两下脑袋才安静下来。 时星予想给向晚沉倒杯水,却发现自己这里根本找不出第二个杯子。 「我、我去给你买一瓶水吧?」 「不用。」向晚沉道,「我不渴。」 时星予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抠弄着手指,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 第55页 向晚沉招唿可乐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可乐不肯,呜呜咽咽地趴在地上耍赖,用湿漉漉地眼睛可怜兮兮地向时星予求救。 而向晚沉冷着脸,双手环抱着,同它对峙。 一人一狗也能冷战成这样……时星予无奈摇头,蹲到可乐身边,安抚地顺着它的背毛,连哄带骗才和小狗说通道理。 其实小狗哪儿懂这些,无非就是想要再和时星予多待会儿,不想再离开她。 看着可乐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叼着窝,叼着玩具,垂着尾巴一趟趟跑来跑去,时星予心里也是酸的。 小狗的情绪比她们要直白得多。高兴就是高兴,难过既是难过。 时星予只能假装视而不见,她撑着膝盖站起来,眼前蓦地黑了一瞬。 身体摇晃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已然环了上来。 黑雾很快散去,时星予礼貌地道谢,礼貌地退开半步,「可能是我站起来太快了……」 其实回来的一路她都不太舒服,前一天只睡了两个小时,便去了医院。 安顿好了林澜,确认了时星安的情况稳定了之后,她才离开。 如今已是正午,十几个小时她没合过眼,也没吃过东西。 胃里绞痛,人也有些晕晕乎乎,她不以为意,全当是低血糖带来的症状。 想着等向晚沉离开,自己补一些糖分,睡上一觉便会好。 「没关系的……」她欲再退,却被向晚沉握住小臂,拉了过去。 「时星予。」向晚沉紧蹙的黛眉似两把锋利的薄刃,教时星予不敢看她。 良久,她闻见柔和的花香,逸散在空气中。 还有那人一声无奈的轻嘆。 「时星予,你的发情期是不是提前了?」 - 向晚沉将时星予安顿在沙发上,给叶成打电话。 这样的状况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好,我明白了。」 向晚沉挂了和叶成的电话,回身发现,短短几分钟,时星予难受得蜷缩了起来,头垂得很低,手盖在胀痛发红的腺体上,唿吸急促。 可乐趴在她身边,安静地守着她。 「时星予。」 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星予费力地扬起脸来。 她的鼻尖、脸颊、唇瓣泛起了诱人的红,红色一路蔓延,描摹着她修长的脖颈,而后是因衣领歪斜露出的锁骨。 那双湿漉漉不怎么聚焦的眼睛,缓慢地眨着,睫毛却簌簌缠得厉害。 身处发情期的她,身体里每个细胞都是欲望的化身,在叫嚣着、渴求着alpha的爱抚。 空气被草莓起泡酒的香甜气息填满,甜腻的味道沁入舌根,向晚沉她空咽了一下喉,沙哑出声,「叶成说,你的信息素浓度还不稳定,尽量不要使用抑制剂。」 时星予的眼皮落了落,明显的失望之意。 向晚沉走过去,她往后一让,牙齿愈发用力地咬住唇,压出一道白印。 眼前这个标记过她的alpha,在发情期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想要alpha的信息素。 疯狂的想要。 身体里的痒无可压制地沿着嵴骨攀爬上来,她的手脚被过高的体温烧融了骨头,绵软又颤抖。 平而长的睫毛上沾上了冷汗,撩动时泛起水色。 让她看上去愈发惹人怜。 向晚沉不再靠近了,她摊开手,说:「我只是想要拿走你的抑制剂。别怕。」 时星予捏着抑制剂不肯松。 没有抑制剂的话,她不知该如何来度过这比以往更难熬的发情期。 「阿予,把抑制剂交给可乐,好不好?」向晚沉声音带着明显的软意。 时星予却艰难地、一字一顿道:「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 几乎要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化身藤蔓缠绕住眼前的人。 糟糕的是,先前那个拥抱,让她身上留下了向晚沉的信息素。 虽然是极为浅淡的一缕香,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缕信息素足以化作浪潮,淹没她脆弱的理智。 别再靠近了…… 向晚沉闻言顺从地后退几步,她知道时星予怕她。 然而,这样的距离不够安全,又或者说,也许只有向晚沉离开,才能到达所谓的安全距离。 「叶医生、说、能……怎么、办?」 从时星予眼角滑落的不知是眼泪还是汗,将她眼角染得潋滟。 「让我给你一个临时标记。」 时星予错愕地瞪大眼,「可、我们……」 向晚沉知道她想说什么。 两个礼拜前,她们还各自对对方放出狠话,要两清,要洗去标记。 如今却又因为时星予意外提早的发情期,而要给她做个临时标记。 这不仅矛盾,还很可笑。 可如果时星予明白向晚沉的心意,这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 草莓起泡酒的醉人香气捲起一层层浪潮,涌过来,又化为一只只小钩子,抓在向晚沉的腺体上,引诱她去採摘那一颗将枝头都压弯了的饱满草莓。 向晚沉犬齿胀痛。 时星予更不好受,身体里的血液似滚烫岩浆,将她烫得皮开肉绽。 心脏一下下撞击着胸腔,又痛又闷。 她望过来的眼神里全是哀求,却还倔强地捏着那支抑制剂。 第56页 「叶成说你的发情期提前,变得不稳定,与你的信息素浓度有关。」 「注射抑制剂很有可能让之前的治疗功亏一篑。」 「更何况,只是一个临时标记,反正到时候……」向晚沉顿了顿,「你都是要洗标记的,你在怕什么?」 时星予脑子里很乱,身体的灼烧已经够她受得了,她不想思考了,她想要向晚沉的信息素。 她想要被标记。 可就在她要点下头的那一剎那,「叮——」的一声,手机跳入一条简讯。 模煳的眼睛根本看不清消息的内容,她却犹如从百米高空掉落,持续的失重,五脏六腑在不断地往下沉。 她干呕起来。 时星安、林澜、父亲……医院开出的一张张催款函,追债的人在她出租屋里留下的大片大片红色油漆,收件箱里怎么都删不完的辱骂…… 这些烙在她身上的丑陋痕迹,血肉模煳地呈现在她面前。 眼泪涌出来,大颗大颗地掉落。 她喊向晚沉离她远一些,机械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不要靠近她,不要沾染她的不幸。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将向晚沉的伪装、谋算全部冲垮成废墟。 野蔷薇在那一刻肆意绽放。 向晚沉咬得很浅,犬齿没入一个齿尖。 后颈的刺痛让时星予短暂地挣扎,说是挣扎,不过是把脸埋向沙发,发出难耐地抗议。 像是小兽受伤时发出的呜咽。 骨节分明的葱白手指与泛起粉色的指尖交缠。 温凉的掌心覆盖在发烫的手背上,缓缓压下。 蜷起的脚趾慢慢舒开,身体里的痒被野蔷薇柔和的花瓣拂去。腺体不再痉挛,而是被alpha醇香的信息素充盈着。 干涸了六年的腺体得到短暂的满足,时星予浑浑噩噩间,沉溺在本能的索求中。 她的双臂缠绕在向晚沉纤长的颈项上,她凑上去闻,凑上去吻。 凑上去低低呓语,「阿花,信息素。」 「我,还想要。」 -------------------- 接下来会写回忆。 回忆大概率一次性写完,以免精分。 (争取不跑路) 感谢在2023-08-10 09:09:01~2023-08-11 14: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古霉素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回忆1 (29)回忆篇1 时星予陷在浑浑噩噩的发情期中,不断被拉回到过去。 而向晚沉也随着她一同坠入过往。 她们的相识,是在那一年的立夏。 那日,向晚沉去找魏微,学校不让进外部车辆,于是她将车停在了校外,步行进去。 她等在信息楼下,太阳有些蜇人,便找了棵没人的树下避阴。 那树很特别,树枝上绑满了丝带,红橙黄绿都有,隔老远就能看见这棵树中现眼包。 向晚沉原以为这是魏微她们学校里的什么特色许愿树,顺手拍了照片,发给魏微评价道—— 【挺别致。】 魏微没回,应该还在科系导师面前装好学生。 她上学期翘课翘得太过分,被扣绩点重修,好险没气死老魏。这学期学乖了,不怎么翘课了,争取在导师面前混个脸熟,好顺利毕业。 向晚沉等了十来分钟,没等来魏微,倒是等来了一个乖乖妹。 之所以叫人家乖乖妹,是因为这个omega长得非常乖。 眼睛滚圆,瞳色深黑,欧式双眼皮,眼尾延长出来微微上扬的双眼皮线,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灵动。 乖乖妹的唇也很好看,唇形饱满,唇色粉嫩,微微凸起的唇珠带着一□□人的味道。 鼻子小小的,眉毛是弯月型,五官柔和,没有一点攻击性。 乖乖妹穿着淡粉色的娃娃领连衣裙,虽然布料看上去有些许廉价,但很衬她。 乖乖妹驻足在她面前,看上去有点紧张,双肩微微往里收着,手也紧紧抓着帆布包的肩带。 眼神更是飘忽,一会儿落在她身上,一会儿又落到别的地方。 乖乖妹瑟缩着靠近了一点,向晚沉看见她明显的吞咽动作,脖侧的筋骨都绷着,线条清瘦又漂亮。 「同学,你刚刚不是问我图书馆怎么走吗?」 声音和长相一样软糯。 只是这种老套的搭讪戏码,让人产生不了任何的期待。向晚沉摘下墨镜,礼貌地对她笑道:「同学你认……」 乖乖妹给她勐打眼色,一双圆熘熘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 向晚沉停住话音,挑起黛眉——看来不是搭讪。那么能让乖乖妹如此这般,要么是乖乖妹想替她解围,要么是这个乖乖妹要利用她替自己解围。 她抬起冷眸扫向周围,才发现她们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最显眼的是离他们几米开外的几个男性alpha,看她的眼神□□又露骨,像是在看自己的盘中餐。 向晚沉又看了看身后的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她依旧不紧不慢,倒是急坏了眼前的乖乖妹。 乖乖妹伸手拉住了她衬衫衣袖的绑带,贴靠过来。 「我刚好要去,带你一起过去吧?」 乖乖妹又将音量压在她们之间,不动嘴皮地吐字,「快跟我走呀。」 第57页 尾音有一点点明显的颤,让她的咬字显得软软的。 明明自己慌张又害怕,居然还要站出来「英雄救美」。 向晚沉轻轻挑起嘴角,装作乖巧地跟在她身侧,应声道:「好。」 身后的alpha跟了上来,让向晚沉很是不耐烦。他们没有藏好他们的信息素,随风飘来的味道混杂难闻,令人不愿唿吸。 她抬指抵在了鼻尖。 「忍一下。」乖乖妹对她说,「他们不会跟很久的。」 她说得太轻,咬字又含煳,引得向晚沉倾身靠了过去,「什么?」 离得近了,向晚沉闻见乖乖妹身上干净的香气,不是信息素的味道,也不是香水。 更像是从她衣服上,髮丝间,飘散出来的。有一点奶香气,也夹着一些阳光的味道。 乖乖妹被她突然的靠近吓得脚步一顿,要看她又不敢看她地说:「没什么,走快点就好了。」 又走出一段,乖乖妹回了三四次头,确认身后没人了,才长出一口气,「好了,他们没有再跟了。」 「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向晚沉问,「还有,你们学校难道没有禁止释放信息素吗?」 她和乖乖妹的身上多少沾了点对方的信息素,让她非常的不愉快。 甚至想要立马做一次信息素清场。不过碍于乖乖妹在场,还是忍了。 「准确而言他们是跟着你。」乖乖妹说,「因为你站在那棵树下。」 「有是有禁令,但是只要不在课堂上释放信息素,老师也管不了那么多。」 向晚沉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乖乖妹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在回答她。 真的很乖啊。她想。 手机来了简讯,一连震了好几下,是魏微终于想起来看手机给她回消息了。 【卧槽,大小姐,你千万别站在那棵树下!】 【站在那棵树下代表可以卖!也别扯带子,不同颜色的带子代表不同的价!】 【我马上下课了,你再等我会儿!】 向晚沉看完消息,随手摁熄屏幕,脸上波澜不惊。 她看向乖乖妹,问道:「那棵树,有什么不对?」 乖乖妹不愧是乖乖妹,性格也软得要命,支支吾吾地什么都还没说,脖子、耳垂先红了一片。 她看着脚尖,「他们管那棵树叫……叫、情人树。」 「情人树?」向晚沉饶有兴致地重复,「那些丝带代表什么?」 「是……价格。」乖乖妹抬眼撇她,又很快将眼睛移开,「反正你以后别随便站那下面。」 向晚沉扬了下眉,对着乖乖妹道谢。 乖乖妹笑着摇头说没事,转身要走,又被向晚沉拦了下来。 向晚沉不是个喜欢随意跟人搭讪的性子,平日里端的皆是生人勿进的模样。 加之她长得冷,五官线条锐利,一双桃花眼本该生出媚态的情,却偏偏生了双浅瞳。像琉璃,瞧着人的时候透出水晶的冷质感,通透得要把人心看穿。 眉眼间又带着几分alpha的冷傲与攻击性,不免教人敬之畏之。 但今天遇上这个胆子不大,却要来「救」她的乖乖妹,莫名生出了些许玩心。 她说:「你就这么把我扔下了?」 乖乖妹明显地一愣,黑熘的眼睛瞪得比之前还大,她不理解地发出一声:「嗯?」 「我不认识你们这里,」向晚沉说,「你把我扔在这,我可回不去。」 乖乖妹大概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认真地问她:「那你想我把你送去哪儿?」 向晚沉想了想,道:「就去你说的图书馆吧。」 乖乖妹没有拒绝,而是尽职尽责地带着她去到了图书馆。 「好了,到啦,这里是北区的图书馆。」乖乖妹强调说,「你朋友等下问你的时候,一定告诉她是北区的图书馆。」 向晚沉点了点头。 乖乖妹可能之后还有事,走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小小地叫了一声「糟了!」,飞也似地一熘小跑着走了。 那模样,有点像兔子。 向晚沉笑了一下,掏出手机准备给魏微打电话,却听正在一旁喝奶茶的两个人说道—— 「诶,刚那不是你们管理系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着?」那人想不出来,急急地拍着另一人的胳膊,「就他们叫她破烂公主那个。」 「时星予?」 「对对对!她居然没退学啊?家里不都破产了吗,还有钱供她读我们这里?」 「退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系主任多喜欢她这个乖乖女人设。又是喊她申请奖学金,又是帮她弄学校补助金。不要太宝贝,怎么可能让她退学?」 「嚯,你们系主任喜欢这款啊?」 向晚沉蹙了蹙眉。 「听说她爸在外面欠了大几千万?」 「好像是。」 「都这样了还上什么学啊,不去帮着家里还债?」 「人家金贵着呢。金融系的彭少,之前不就在追她?她没搭理。现在家里破产了,穷得饭都吃不起,还在那装清高呢。人家彭少倒是不计较,说只要时星予点头,他能帮她爸还债。」 「呵呵,我们的白天鹅真是高贵骄傲啊。」 「可不就是?不过有人说见她在情人树下站过。啧,表面装纯罢了。指不定被多少人睡/过。」 那两个人嚼完了舌根,自向晚沉面前走过。 第58页 魏微打来电话,向晚沉接起。 「你哪儿去了?」 「我在北区图书馆。」 「为什么会去哪儿?」 魏微火急火燎地跑来接她。 「你这逛得有够远的。」魏微翻着白眼,嗔怪道。 「我不知道你们学校有那么别致的一棵树。」向晚沉冷着声说,「一不小心在下面站了会儿,然后被人带来了这里。」 去拿车的一路,魏微给她「科普」了一下这棵情人树的来歷。 魏微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富家子弟多,而其中最富的便要数他们这里的金融系,所以经常有其他学校的跑来这里「钓人」,站在正对教学楼的那棵树下等目标。 希望能一朝攀龙附凤。 久而久之,这棵树被默认成了一种「游戏规则」。一开始大家戏嚯地称之为「求偶树」,后来才改名为「情人树」。 站在下面表示可以被带走,而树上各种各样的丝带,即是标价。 也不是没人管过,但这说到底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管了也没用。 向晚沉又想到了时星予,一个连提到那棵树都会脸红的乖乖妹,怎么可能在树下站过? 后面魏微又说了一些话,向晚沉没仔细听。 直到被魏微捅了腰窝,才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魏微没好气地加重话音,「你打算就这么跟你爸僵着?」 向晚沉拧了拧眉心,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你知道时星予吗?」 魏微愣了几秒,「知道啊,管理系的,怎么了?」问完反应过来,「刚就是她带你来的?」 「你这表情,你对她有兴趣?」 向晚沉提步就走,算了,露水姻缘没必要深究。可能是刚才那两人的对话,明里暗里都在讽刺时星予,实在听着让人不舒服,才不免多在意了些。 魏微追上来,「诶,大小姐,你因为商业联姻跟你爸闹翻,现在转头看上这么个家道中落的omega?你别是开玩笑的吧!」 向晚沉瞥了她一眼。 「哦,程家千金这么个高阶omega,你看不上。但对个普通的omega感兴趣……」魏微煞有介事地一点头,「懂了,你是想气死你爸!」 向晚沉转眸过去,提着嘲讽的嘴角,颇为寡情地问:「你们beta谈恋爱难道也看等级?」 「……?」 向晚沉是不是为了一个刚认识的omega呛了她? ????魏微原地抱手,不甘地回呛:「这不是你们上流社会喜欢ao论调吗!?」 向晚沉随意地抬手摆了摆,所以她从没想过要遵循这些「上流法则」。 但她懒得和魏微在这上面花时间讨论,只问她:「饭还吃不吃?」 「吃!」 -------------------- 最近才深刻了解到什么叫疲于奔命…… 感谢在2023-08-11 14:01:05~2023-08-13 21:0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回忆2 (30) 向晚沉没想到能和时星予这么快再见面。 今天的乖乖妹穿得也很乖,白色的雪纺衬衫配上土橘色的背带裙,脚上是一双干净的帆布鞋。 头髮没有扎成高马尾,而是挽了一个温婉的侧麻花,发尾处绑了一根带草莓图案的发圈。 脸上似乎是化了淡妆的,这让她看上去白里透红,唇色也是漂亮饱满的樱桃色。 只是这一次的相遇,依旧不是一个寻常的故事开头。 乖乖妹深陷囹圄,被几个人围堵着。 向晚沉向来记不住人,奈何这几张脸实在过于油腻噁心,以至于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上次那几个alpha。 「哟,时大小姐,这么着急是打算去哪儿?」带头的穿着艷红色的皮夹克,成为人群中醒目的一点红。 时星予沉着脸,试图从他们之中穿过,却发现根本无路可走。 「诶诶诶,你们都让开点,我们破烂公主不开心了啊,啧啧看看这个小嘴嘟的。」 时星予攥着自己的裙摆,瑟缩着躲避他们,「请你们让一让!」 没什么威慑力,她的咬字太软糯,尾音甚至还能听出一点颤。不摄人反而更勾人,像是立马要哭的调子。 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让?是往哪儿让?」皮夹克说着又靠近了几步,「我说,要找你可真难啊,时大小姐。不愧是系主任面前的红人,那跟得叫一个紧。」 「怎么样,脖子还好吗?」 时星予反应过来他在暗指什么,眉心一下拧起来,「你、你们乱说什么!?」 「我、我们哪儿乱说了?」皮夹克掐着嗓音,学着她奶凶的调子,「这就恼羞成怒了啊?」 他指着时星予笑,其他人见状附和道:「咱们的落魄公主真是不挑呢!」 「当初不是装清高吗?现在为了奖学金和补助,不装了?」 「我真替彭少感到不值!」 「诶,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破烂公主就喜欢捡破烂呀!」 嘲笑声四起,连围观的人都来凑合一脚。 时星予气得脖根涨红,但她骂不来人,只把自己气得眼底潮湿一片,「请你们不要乱说!不要随便造谣别人!」 第59页 「行,那我们来说说上次那位美人。」皮夹克操着一口含混的调子,「你截胡了我的人,打算怎么赔?」 「她只是不知道而已!」时星予争辩。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知道?」 「还是说,公主你怕别人抢了你的风头?」 「你要这么想上我的床,你说嘛,我……」他靠近一步,抬手要去捏时星予的下巴,被时星予偏头躲开。 可时星予没有退路。 草莓起泡酒的信息素泄露出来,明明应该是甜的,是醉人的,这会儿却满是愤怒与恐惧。 闻着教人觉出苦味。 皮夹克用力吸了一口空气,表情做作地扬起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道:「时星予,你好香。真甜。」 「这样吧,你陪我睡一次,我给你一万,你……」 「聪少,你看身后!」 向晚沉双手圈在腰间,踩着高跟鞋,越众而出。 她今天穿着高腰的黑色裙裤,腰封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水蛇腰段,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而宽大的裤腿随着她的步子摆动,恍若莲花轻摇。 上身则是一件酒红色的丝绸衬衫,那颜色与质地将她身上冷美人的气质,成倍地放大。 她太出众了,出众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那双浅色的琉璃眼却定定地看着时星予——那个正在疯狂给她使眼色,让她离开的胆小omega。 向晚沉摘掉墨镜,红唇方启:「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旁若无人的发言让时星予微愣,隔了几秒才小声回答,「草莓起泡酒……」 向晚沉点了点头,「把信息素收好。」 时星予在情绪波动的时候总是控制不好信息素,这会儿也是。但她很听话,反过手去压住腺体,做了个没什么用的物理隔断。 向晚沉被她逗笑。 她这一笑,让边上的那群傻逼叫嚣了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报团取暖?在这儿给我演姐妹情?」 向晚沉懒得看他们,沖时星予招了招手,说:「时星予,过来。」 被那几个人夹在中间不得动弹的时星予:「……」 她不是不想过去,而是没办法过去呀! 反倒是皮夹克走了上来,「美人儿,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向晚沉勾着红唇,微微抬眼看他,「欧?」 皮夹克欣赏着向晚沉脸上的表情,够冷够拽,性子也够辣,足以激起他的征服欲,不错。 「我知道你想还她人情,这样,时星予可以走,但你得留下。」 「毕竟本来站在树下的就是你呀,我们美人儿,」皮夹克凑近了一些,低语说,「我们这里的规矩,时星予应该告诉过你了吧?」 「可以。」向晚沉冷声回答,「放她过来。」 时星予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怎么就轻易答应了呢? 她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自己的唇,假装走不稳,跌入向晚沉的怀里,趁此机会飞速说道:「等下我用信息素压他们,你快跑。」 向晚沉这次真笑了出来。 她在笑,时星予却快哭了,脸上的表情苦得不得了,看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带不动的猪队友。 「你的信息素,压得了他们?」向晚沉问道。 这人怎么还拆自己人的台?!时星予气得咬紧了牙齿,腮帮鼓了起来,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气归气,却依旧没半点攻击力。 「大庭广众这么多人,他们能做出什么来?」向晚沉不以为意。 皮夹克闻言冷笑一声,给哥儿几个使了个眼神,看样子是要将她们都「请」走。 向晚沉还没动,被时星予一把抓住了手腕,藏到身后。 时星予的手心出了冷汗,黏黏腻腻地沾染在她的皮肤上,带出一点点凉意。 向晚沉没有挣开,而是同样拽了她一下。 时星予侷促地偏头看过来,那表情紧张得把唇都抿白了。 向晚沉从自己的后颈揭下一小片圆形的抑制贴,递给她:「贴上。」 抑制贴上面沾着她的信息素,时星予贴上的话,便会沾染她的味道。 这种举动对于一个和她才见了两次面的omega而言,是相当冒犯的行为。 然而时星予的关注点却是:「你、你不是beta?」 向晚沉眉尾一挑,「我没说过我是beta。」 糟了,时星予愣愣,她一直把向晚沉当做beta。早知道她是个alpha,她还逞什么能! alpha可比她能打多了! 「居然是个alpha?」皮夹克闻着空气里的香味,逐步靠近,「花香调的。」 「美人儿,这下我可更想要你了!」 然而向晚沉还在同时星予说话,「贴上,然后站远一些。」 直到皮夹克冲上来前,向晚沉都非常耐心地重复同一句话,「再远一些。」 下一秒画面被拉长,向晚沉在皮夹克的粗言秽语中,漫不经心抬起葱白细指,往下一点。 「咚——咚——咚——」对面五个齐齐往地上一跪。 画面极具戏剧性,围观群众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们的腺体同样不好受。 看着倒在地上来回打滚,痛苦哀嚎的alpha,时星予懵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向晚沉走到她面前,问她腺体疼不疼,她才回过神来。 这是……这是信息素攻击? 第60页 鼻腔里不再是皮革菸草混合的熏人臭味,而是温和的花香。 「是……蔷薇?」 「嗯。」向晚沉偏过头去看她的腺体,用指甲挑开那薄薄的抑制贴。 时星予不自在地抖了一下,她感觉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让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向晚沉微微发烫的唿吸。 草莓起泡酒的香气再一次泄露出来,这一次,是甜的。 是舌尖能尝到的甜味。 看来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向晚沉满意地挑起嘴角。 「行了,走吧。」她沖时星予眨着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趁你们老师没来之前,我们……」红唇微勾,吐出了两个不怎么正经的字眼——「快跑?」 然而时星予再一次扑进了她怀里。 「……」 时星予窘迫极了,可她怎么都站不好。看着那人要笑不笑的表情,她小声嗫嚅,「我、我是真的腿软……」 向晚沉的信息素太过霸道,对其他alpha而言,是强者的压制。对于omega而言是臣服与恐惧,也是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即便时星予贴着含有向晚沉信息素的抑制贴,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腿软得不像话。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剧烈的心跳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被眼前的alpha所吸引。 腰上传来带着温度的痒意,引得她又是一抖,身体软得愈发往下坠。 她没能忍住小小呜咽了一声。 还好这一声很轻,只存在于她们之间,否则她大概要当场打个地洞把自己埋了才行。 「时星予,你很敏感?」 「轰——」地一声,时星予感觉自己的血全往脸上涌。怎么会有人如此堂而皇之地问这种问题? 还没来得及反应,圈在她腰上那只带着凉意的手,往里挪了半分。 「这样呢?」 时星予咽了口口水,索性用手抓住向晚沉的腕骨,粗鲁地抵在自己的胯骨上做支撑。 「这、这样就好了。」 向晚沉搀扶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时星予看他们的眼神,便能预见自己之后的命运——被挂在论坛上,受尽非议与奚落。 她应该还会背上处分。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对向晚沉说了谢谢。对即将面对的麻烦闭口不提。 她与向晚沉在校门口分别。 等到晚上洗澡时,没了粘性的抑制贴掉落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一直带着alpha的信息素。 她把抑制贴拾到手心里,花痴一般地盯了很久。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遇见。」 要是能再见面的话……一定要问问阿花的名字! 唔……还想再问问阿花是哪个学校的。如果阿花不嫌她烦的话,或许可以要到阿花的微信? 可她又想到自己不怎么样的名声,一下漏了气。 算了,还是不要给阿花添麻烦了。跟她走得近,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样想,她却没捨得扔掉那一枚抑制贴。 而是将它偷偷藏进了手机壳里。 -------------------- 第31章 回忆3 (31) 「真的很奇怪!一旦你开始关注这个人了,就会发现这个人时时刻刻出现在你面前!」 「你这是又盯上哪个组的alpha了?」 「哎呀,我是在跟你们正经讨论!」见没人附和她,同事小o转向组里唯一还没发过言的向晚沉,「小向,小向,你说是不是?」 小向……向晚沉对这个称唿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几秒,才点头道:「确实是。」 「看吧看吧!小向都说是了!」 「小向居然会搭理你。」 「诶诶诶,你这叫什么话?小向摆明了和我一样感同身受!」同事小o刚想和向晚沉深入话题,见她拿了外套,便问:「小向你又要出外勤啊?」 向晚沉「嗯」了一声,「去南大。」 向晚沉走后,她们几个凑到一起,「我们这个实习生是真高冷。」 「啧,我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犯憷,区区一个实行生怎么有这么强的气场?」 「可能因为她是alpha?」 「你这话说的,我也是alpha,你憷不憷我?」 她们聊天的档口,市场部老大刚好回来,「小向呢?」 「说去南大了。」 市场部老大捲起手上的方案就要捶人,「让一个实习生自己去跑项目,可把你们懒的!」 大家缩了缩脖子,「南大我们谈不下来嘛。那个老古板滴水不进。」 「而且小向看着对南大的兴致特别高,最近老往那儿跑,我们不能打击人家小朋友的信心!」 「对对对,要予以鼓励和支持!」 市场部老大翻了个白眼,南大这个项目合作的机率确实不高,南大也不是他们的意向目标,用来给实习生当个歷练倒是刚好。 就是他们公司到南大不方便,坐地铁的话单程要一个半小时,让公司派车给实行生也不太现实。 于是他提醒她们转达向晚沉说,「等小向回来,你们和她说喊她打车,别傻不拉几的一趟趟坐地铁去。」 办公室有一瞬的寂静。 「怎么?」 「老大,你不知道我们的实习生是开车上下班的吗?」 第61页 他还真不知道,不过看他们这么大反应,不免有些好奇,下意识地问:「她开的什么车?」 「保时捷。」 「?」 很好,他的这个实习生果然不一般,怕不是上班体验民间疾苦来了吧? - 而驱车赶到南大的向晚沉再一次扑了空。 她不甘心地将图书馆里里外外找了三遍,也没找到那个电子工程系的老教授。 人家存心躲,她也没办法。 火急火燎地一路小跑着过来堵人,这会儿脚上火辣辣地疼,她看了看脚跟,赫然两个大红水泡。 水泡隐隐发烫,闷在高跟鞋里一摩擦,简直是把她的脚后跟按在铁板上,痛得连皮都要撕下来。 给魏微发了消息让她来救场,结果魏微今天翘了课,人去近郊游了。 要等她回来送鞋,估计得等到明天。 左右走不了,向晚沉打算找个位置坐下,再想别的办法。 今天是周五,很多人下午没课,都泡在图书馆里,剩的位置不多,只零星的几个。 向晚沉挑了半天,一瘸一拐地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 本以为没人,走近了才发现有人,只是趴着在睡觉。 睡得非常规矩,双手交叠,头枕在上面。脸是冲着里侧的。大概是怕自己打扰到别人,紧紧贴着墙,看上去似是要把自己整个嵌到墙里头。 向晚沉尽可能不发出动静地抽出椅子坐下。 不过那人还是被吵醒了。 图书馆的桌子是一长条的,没有特别的界限。不论是谁的手机响,整张桌子都会跟着一起震。 震动的声音传导到趴着的人耳朵里,比闹钟还要刺激神经。 那人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动作一卡一顿的,想来还没怎么睡醒。 她「唔——」了一声,迷离着一双眼看过来,糯糯地冲着向晚沉喊了一声:「阿花……」 声音又轻又粘,不太清醒的音调,奶声奶气的。 喊完,不舒服地闭起酸胀的眼,又颤颤巍巍趴了回去。 这次,脸是朝着向晚沉睡的。 向晚沉的目光停留在时星予脸上,这人露出的那小半张脸被压得红彤彤的。睫毛长长平平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指去拨弄。 她睡得不舒服,又往臂弯里埋了埋。 大约过了半小时,时星予才晕晕乎乎地醒过来,她捂着胀痛的额,坐起来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睁开眼。 眼前模模煳煳的一片,她用手去揉,揉得周围的皮肤红了一片。 感觉到边上有人,时星予迟钝地看过去。 她一共回了三次头,看了三遍才确认她不是在做梦。 确实是阿花?? 向晚沉好笑地托着腮帮,欣赏着时星予脸上从茫然到愕然再到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最后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确实很像某种小动物。 看上去很好欺负。 但向晚沉还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时星予就自己红了脸。她往后躲了躲,背嵴靠着墙面,结结巴巴地小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向晚沉压了压眉尾,知道自己长得凶,但不至于把人吓得要躲她? 刚才不还软软糯糯地喊她「阿花」么?怎么现在醒了,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我刚才就来了。」向晚沉凉飕飕地说,「你还喊我阿花。」 「原来是把我当成了别人?」 「不、不是……」时星予惶恐地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同她解释,「我,我以为自己做、做梦,梦到你了……」 这么想见她?想到梦里都是她? 向晚沉压低的眉尾扬了起来,「阿花……」她念念叨叨,眼神揶揄地撇着时星予,「是因为我的信息素?」 时星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 所以临时给向晚沉起了这么个暱称。 阿花……听起来土里土气,要是换作旁人这么喊,多半会被向晚沉用信息素吊打。 但换做时星予那么软软糯糯地喊出口,她反倒觉得这两个字都跟着可爱起来。 刚准备接受自己的新暱称,却听时星予小心翼翼地说:「我以后不会这么口无遮拦乱喊了,你别生气……」 「?」 向晚沉抬眸撇了一眼玻璃窗,她脸上的表情有这么凶吗? 好像是有点?向晚沉不确定地对着玻璃窗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结果发现时星予垂着脑袋,压根没看她。 「你是不是鞋子磨脚了?」时星予拧着眉毛,抬起头来问她。 向晚沉咬着的后槽牙松了,她把磨肿了的脚后跟展示给时星予看,「嗯,很疼。」 时星予皱了皱脸,顺着椅子一滑,人蹲到了桌下。 双手抱着膝盖,仔细瞧了瞧向晚沉的伤处,特别认真地对她说:「磨得很厉害。」 向晚沉见她这么关心自己,反倒装了起来,不太在意地吐出一句:「还行。」 时星予从桌子底下钻回来,可能是一下起来太快,眼前有点发黑,不过只是一两秒,甩了下脑袋便恢復了过来。 她问:「你穿多大的鞋子?」 「37。」 时星予点着脑袋,「我们这里……」 她们虽然压着声在说话,但多少还是有些动静,邻座的投来不善的目光,时星予立马闭上了嘴。 第62页 她拿起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写道:磨得太厉害了,水泡不挤掉贴创可贴也还是会痛的。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把我的鞋换给你? 传纸条这种事,哪怕在最中二的年级,向晚沉都没干过。 结果现在却跟时星予在这里面对面传纸条。 挺神奇的。 阳光爬过来,落在纸条的一角上,像是某段蔓延过来的时光,让人止不住地想把一些情绪刻写进去。 向晚沉拿过纸条。 时星予的字和她人一样,笔画圆润没什么稜角,像是幼圆体。 向晚沉的字则一看便是成年人的连笔字,要飞不飞,要草不草。 她回道——你穿得了高跟鞋? 时星予沖她笑了笑,凑近说:「你别看不起我呀。」 后来很多次回忆起来,向晚沉总是在想,当初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答应时星予换鞋。 即便她没有洁癖,换鞋穿这种事也有点过分越界,这比肢体接触更让她感到难受。 但时星予好像打从一开始便不一样。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信息素吸引。 只把爱上时星予这件事归作命中注定,也归于本能。 -------------------- 第32章 回忆4 (32) 向晚沉换上了时星予鞋。 时星予的脚比她小一码,所以在换鞋的时候,特地将脚跟踩平了给她穿。 一双好好的小白鞋硬是被弄成了踩脚凉拖,在鞋跟处留下了难看的褶皱。 「没关系,我的鞋很便宜。」时星予温温和和地对她说。 时星予穿着大了一码的高跟鞋,许久没穿过那么细的高跟,头一开始不太适应,晃了两下。 向晚沉伸手过来将她一扶,时星予小声说自己可以。 却听向晚沉瞎编道:「这鞋鞋跟不稳,扶着你。等下摔着了,我可是要负责的。」 出了图书馆,两个人总算能用正常音量说话。 「我们超市里只有塑料拖鞋,买鞋子的话,得到校外的商业街去。」 时星予说完,发现向晚沉盯着她看,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很热?」 时星予摇了摇头,她不热,反而在图书管理吹空调吹得浑身有些冷。 向晚沉短蹙了一下眉,说:「你好像在发烧。」 说着她抬起手,举在半空,眉眼间带着询问地一抬眉。 时星予犹豫了一下,还是很乖地倾身过来,将额头贴上她的手心。 额头摸着没有热度,只有沁满冷汗的凉意。可时星予身上烫得很,透过衣服布料清晰地传过来。 时星予大咧咧地说自己没事。 向晚沉在车上有备用的鞋,是她开车时要换的平底鞋。时星予陪着她去取。 今天的日头不算烈,真正的盛夏还没来。 时星予却感觉自己中暑了,不仅头痛头晕,还想吐。但她强忍着没表现出来,不想给向晚沉添麻烦。 重新换回自己的鞋后,时星予同向晚沉道别。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向晚沉,在路上腹稿打了好几遍,可临到头却不得不加快往回的脚步。 才踏进校门,便忍不住扑到一旁的垃圾桶边吐了起来。 剧烈的呕吐抽空了她身上的力气,天旋地转的她几乎要滑坐到地上。 手臂传来拉扯的力量,她脚下一个踉跄,坠入了含着花香的怀抱中。 她晕晕乎乎地靠在那人肩头,费力地侧目看去,刚吐过声音还哑,喊那一声「阿花」的时候,抽抽搭搭地教人心软。 「你走开一点……」她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盖住吐出来的酸腐气,「脏的。」 向晚沉沉眸过来,「带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只是……」 「当我还你人情。」 时星予没话了,老老实实地被向晚沉塞进车里,带去了医院。 - 向晚沉从来没到过公立医院。 进到人声鼎沸的门诊大厅,看到那人挤人的场面,一双眉几乎要打成死结。 「这么多人?」 「不算多。」乖乖妹靠近了一些,拉着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人少的地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挂号。」 向晚沉脸色臭得要命。 是她带时星予来看病,结果病人自己去排队挂号,她反而成了被安排的那个。 看时星予小小一个挤在长队里,她觉得更烦了。 应该带时星予去私立医院,不该听她的,找个大学城附近的医院。 结果这里连三甲都算不上。 向晚沉掏出手机查了查定位,挑挑拣拣一直到时星予挂完号回来,也没能选出一家。 反倒因为她表情里的嫌弃太过生动,让时星予误以为她是不耐烦陪自己,而小心翼翼地开口对她说:「要不然你先走吧……我可以自己的。」 「……」向晚沉稳了稳烦躁的情绪,对时星予说了两个字:「走吧。」 上到omega诊区所在的三层,隔老远便能瞧见人满为患的普内科诊室。 向晚沉的脚步滞涩了一瞬,又很快调整回来,面无表情地跟着时星予去候诊。 好在普内科诊室多,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叫到了时星予。 医生简单问了两句情况,让她先去验血。 时星予的血管太细,小护士连下了两针,没见回血,又让时星予换了只手。 第63页 拍了半天,依旧找不到血管,最后摇了护士长过来。 向晚沉全程冷脸看着,蹙起的眉心能夹死蚊子。 时星予自己压着棉花球,为了缓解气氛絮絮叨叨地说:「我的血管一直不太好找,以前分化的时候要验血,也是找不到血管,挨了六针呢!」 「这次少挨了三针,很好啦。」 「……」向晚沉无奈跟着她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很想揉一揉时星予毛茸茸的脑袋。 拿到验血报告,她们回到诊室复诊。医生扫了一眼单子,潦草地在时星予的诊疗本上写下一排鬼画符。 向晚沉抬指压住太阳穴抽动的神经,语气不佳地问:「这算看完了?」 前前后后排队加等报告花去了一个多小时,面诊加起来不超过五分钟。 时星予的不舒服全写在脸上,开两盒胃药就算是看完了? 医生闻言把笔一停,没好态度地说:「要不你来看?」 时星予被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吓了一跳,立马拿好自己的诊疗本,一边给医生道歉,一边牵起向晚沉往外走,「你别生气,我真的没事,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有人着急忙慌要进诊室,一路拨开人群冲来。 「干嘛啊?赶着投胎吶!」 「推什么推!」 「诶你这个人怎么不排队等叫号啊!」 一时间,整条走道炸开了锅,人群争先恐后围了过来,生怕自己吃亏。 刚好被堵在门口的向晚沉几乎下一秒就要爆发,结果腰上忽然一紧。 时星予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背嵴挡住涌动的人流。 心里涌起来的火气「噗呲」一下,灭得彻底。 小omega的怀抱香香软软的,发尾扫在她的胳膊上,带起细细密密暧昧的痒意,让人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就是抱的时间有点短,向晚沉不太满意。 「有没有挤到你?」时星予紧张地问。 向晚沉是没事,时星予却在下楼的时候,晕得差点从电梯上摔下去。 还好向晚沉及时将她拽了回来。 两人紧张的心跳叠加在一起,微喘的唿吸洒在对方耳际。 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泄露出来,被信风系统里的抑制剂洗去了大半,只剩若有似无的一缕。 闻不真切,便越发的勾人。 于是抵在时星予背后的手掌加重了力道,将她柔韧的腰肢压出后弯的弧度。 不太舒服的姿势,时星予却擎着温和的笑,拍着向晚沉清瘦的背嵴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刚没站稳。」 在如此暧的一刻,过路的旁人冷不防出声抱怨,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旖旎。 「诶诶,要抱也别挡道行不行?」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猴急,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了?」 「……」迟来的尴尬充斥在她们之间,向晚沉一顿一顿地松开手,「一时情急。」 时星予耳朵也有点烧,欲盖弥彰地抬手拽了两下,「走、走吧。」 向晚沉没把时星予送回学校,而是直接将人带去了私立医院。 时星予懵懵地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向晚沉眨眼睛。 「刚才的医生不靠谱。」向晚沉拉着她那张冷艷的脸,将不满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重新来查一下,我比较放心。」 她这话说的好似她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似的,听得时星予心里泛起一阵酥麻。 她太久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善意与关心。每天像是生活在浮木上,一不小心便有溺亡的可能。 忽然被人这么关心与照顾,反倒让她瑟缩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其实不用的……」 「来都来了。」向晚沉说,「我开了这么久的车,难道现在要回去吗?」 时星予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向晚沉朝她摊开掌,「牵着。」她说,「我怕你等下又晕了,牵着比较稳妥。」 时星予捏着裤腿呆愣愣地「啊?」了一声。 向晚沉指尖一勾,隐隐的催促之意。她知道时星予很乖,一定会握上来的。 时星予的手覆了上来,很软,仿佛连骨头都是软的。 向晚沉忍不住捏了两下——嗯,像小猫的爪垫。很好捏。 她心里夸人可爱,脸上却端得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 倒是时星予反而跟心里有鬼似的,从耳垂一路红到了锁骨,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要说什么,被向晚沉带进了医院。 等到医生开出检查单,她才恍若惊醒般将向晚沉拉到一旁,窘迫地说:「这里太贵了……」 向晚沉早就编好了说辞,拿魏微出来当挡箭牌,说成是这里的vvip,她们可以沾光免费做检查,把时星予连蒙带骗地给哄过去了。 医生看了时星予的验血报告,了解情况后,让护士带着时星予去做信息素浓度测试。 于是,时星予挨了今天的第四针。 向晚沉在自动售卖机上买了一款水果糖,塞给她道:「今天辛苦了。」 等时星予吃完一颗糖,报告也到了。 医生看着报告问:「请问时小姐,您有伴侣吗?」 时星予摇头:「没有。」 「那过去一周也没有被临时标记过了?」 「嗯,没有。」 「那您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alpha的信息素?」 第64页 时星予用余光瞥了一眼向晚沉,把嘴抿了起来。 向晚沉抬了抬眉,出声道:「是我的信息素。我给她贴过我的抑制贴。」 「这就对了。」 医生解释说,时星予其实是被向晚沉诱导发情了,只不过因为向晚沉信息素停留的时间太短,没有完全激发出时星予的腺体状态,所以不算真正的发情。 「这个也被叫做不完全性发情。」 时星予现在的腺体就像是快要爆炸的气球,再多一点儿便会炸开,却偏偏卡在不上不下的临界值。 解决的方法有两种—— 「可以打一针抑制剂,但由于是不完全发情,注射抑制剂后可能会出现不良反应,譬如呕吐、眩晕、耳鸣等。」 向晚沉听着直接把这个选项删了。 「还有一种呢?」 「您可以给时小姐一个临时标记。」医生道,「这也是最有效解决不完全发情的办法。」 倒也不是不行,向晚沉想,毕竟是她惹得「祸」。 刚要询问时星予的意思,却听那人急急拒绝,「还,还是抑制剂好了!」 「?」 怎么,她的信息素有毒? 时星予就这么嫌弃吗? -------------------- 第33章 回忆5 (33) 时星予打了抑制剂。 医生要她留院观察,前十分钟,她还能和她的阿花聊天,为要到向晚沉的微信而高心。 之后逐渐没了声,不到半小时晕得天旋地转,一下下干呕。 向晚沉看她坐着都往下滑,索性把人揽了过来,「靠着我会舒服些。」 她不敢给时星予安抚信息素,怕再刺激出点好歹来,时星予还要受苦。 omega很乖,虽然难受,也不乱动。额头贴着她的脖侧筋骨,小口小口唿出发烫的气息。 偶尔会用指头勾住她的衣服,发出难耐的哼唧声。 护士送来了薄毯,盖在时星予的身上。 好在这样糟糕的不良反应没有持续太久,时星予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表情也慢慢松开。 「好些了?」向晚沉问。 「嗯。」声音听着哑,但比之前有力了许多。 又让医生过来看了一次,确定时星予没事了,向晚沉才放下心。 她们这么一来一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还饿着肚子。向晚沉打算带时星予到附近吃个简餐。 然而时星予看了一眼时间,抱歉地沖她一笑,「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向晚沉这才意识到大学里还有门禁时间这么一回事,不禁蹙了蹙眉。 「那好,我们路上买一点。」她好似知道时星予会拒绝,又强硬地补充,「不吃不行!」 买了两个三明治,向晚沉要了咖啡,给时星予安排了牛奶。 「走吧,送你回学校。」 时星予脚步踟躇,「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但向晚沉看过来的眼神俨然一副不允许她拒绝的模样。 时星予抿了抿唇,走下台阶,站到向晚沉的面前说,「我不回学校。」 向晚沉没表现得很惊讶,她上学那会儿基本也不住学校宿舍。 「那你住哪里,我送你。」 时星予想过是不是随便扯一个谎,绕过去。 她和眼前的这个alpha不过才见了三次面,好像没必要如此坦诚。 可她不擅长说谎,向晚沉又给了她太多的善意,让她止不住地想,如果将自己提前剖开,那么是不是可以延长和向晚沉并肩前行的时间。 是不是可以不那么快地被抛弃? 百转千回的心思被向晚沉靠近的脚步打断,时星予紧紧捏着打包袋,着急忙慌地开口:「阿花……」 说好了不再喊人阿花,情急之下却还是喊了出来。 于是垂下了脑袋,带着歉意的音调,继续说道:「我要去打工,所以不回学校了。打工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我不想再麻烦你送我。」 「打工?这么晚?」 时星予苦苦笑了笑,「你之前就知道我的名字,应该听说过我的事了吧?」 「我家里破产了,父亲欠了好几千万。」时星予抠弄着自己的手指。 她心里慌乱,心脏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 「但我没有因为钱跟别人……」她喉口微紧,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我没有跟别人睡过。跟我们的系主任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住学校不是跟人家去开、房……我晚上是睡在打工的店里,那边有员工休息室……」 说到后面,时星予的声音染上了莫名的颤意,听着像是快哭了。 她自己也注意到了,声声跟向晚沉说着「对不起」。 她情绪激动起来便是这样,声音发颤,眼睛发红。还总喜欢掉眼泪,一点用都没有。 那些人说她绿茶,说她装可怜,她无力去辩驳。 她也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我、我不是要哭,也不是卖惨……我只是、我只是……」时星予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咬住了唇。 看吧,连话都说不明白,还指望着谁去理解? 时星予垂头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下巴快要戳到锁骨上。 她又开始说对不起了。 向晚沉其实想问问时星予到底在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谁。 第65页 可这话无论用哪一种语气问,总会带上质问的味道。 时星予胆子比仓鼠大不了多少,虽然想看她挨了欺负时,委屈惊恐的小表情,但向晚沉更怕这个软妹omega真被自己吓着,躲她。 于是在那人软软糯糯的道歉声中,她拉开车门,沖那表情慌乱的时星予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上车。」 - 向晚沉将时星予送到了打工的地方,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 因为时星予白天要上课,所以上得灵活度比较高的小时班。 根据时星予的描述,店经理是个很nice的beta,知道了她的情况后,允许她将自己的东西堆在打扫阿姨用的储物间,睡就睡在员工休息室里。 店经理还给时星予指了条明路,告诉她可以去隔壁健身房办张最便宜的卡,解决洗澡问题。 「一开始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后来去多了,脸皮就厚啦。」时星予说着自己笑起来。 向晚沉却是眉心紧蹙,白天上班,晚上打工…… 「时星予,你一天能睡几个小时?」 「我会保证四个小时的睡眠!」 听语气还挺骄傲……向晚沉不禁失笑。 向晚沉不得不承认,在自己对omega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刻板印象。 觉得他们胆小、弱不禁风、优柔寡断,还动不动就喜欢掉眼泪,男o女o皆是如此,相处起来得小心翼翼地捧着,供着,太过累人,让向晚沉敬而远之。 但很奇怪,这些「特质」在时星予的身上也同样存在,可向晚沉一点都不烦她。 明明胆小,却愿意为她挺身而出。 明明弱不经风,难受起来却总忍着,怕给她添麻烦。 也总红眼眶,轻易地就能被别人气哭,可她偏偏不要任何人的同情,自己抹掉眼泪便好了。 时星予身上这种强烈的矛盾感,吸引着向晚沉去靠近。 「时星予。」 向晚沉声音带着蛊惑的喑哑,腺体里点起一丛星火,将野蔷薇的香气蒸腾出来,变成诱惑的推手。 教人醉在里面。 时星予本能地感觉到变化,那种只存在于此时此刻,存在于他们之间。 车内狭小的空间,将时星予的心跳放大了好几倍。她往门边贴了贴,祈祷向晚沉不会听见她凌乱的心跳。 顶灯自动熄灭,只剩昏黄路灯落进来。 「时星予。」那人得不到回应,又道一声。 「在!」时星予仿佛被教导主任点名一般,坐得板正。 向晚沉憋着笑意,「看我。」 时星予「啊?」了一声,僵硬地转动脑袋,眼神飘忽了半天,才最终落定。 「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力,不会被任何闲言碎语左右。听明白了?」 话题一下回到一个多小时前,让时星予难免犯懵。 向晚沉忍不住逗她道:「点头。」 时星予傻愣愣地照做。 真乖。 「至于我的情况嘛……」向晚沉支着脑袋,眼神懒洋洋地扫在时星予的脸上,「和父亲闹掰,被扫地出门了。」 她抬指懒散地点了两下仪錶盘,「这点油用光,我也没钱加了。就够送你这一趟。」 「下一次再见面,说不定我还得找你蹭饭。」 看时星予一脸跟不上节奏的模样,向晚沉又问她:「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么?」 时星予老实摇头。 向晚沉靠近了些,野蔷薇的香气便跟着浓烈了起来。 「我是在告诉你,」她刻意地停顿,刻意地将她的名字咬得重,「时星予,跟我相处,你不必有负担。」 时星予的唿吸一乱,心脏过电似地泛起一片麻。 她不敢看向晚沉的眼睛了。 「时、时间到了,我、我要去上班了。」她打开车门,飞快地逃窜下车,又觉得自己这样没礼貌,折回来和向晚沉说了一句再见,喊她小心开车。 向晚沉没着急走,而是在附近绕了一圈。 这里的交通很不方便,地铁站离超市有1.5公里,靠步行得走个20分钟。附近又比较荒凉,才九点不到,路上已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那家被时星予当做浴室的健身房开在一个转角,私人承包,门面不大,设施陈旧。 人来人往的却没登记,浴室里更是没有a/o分区。 这怎么行? 对于时星予这样的软妹o而言,这里显而易见的不安全。 回去的路上,向晚沉打了电话给魏微。 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地说:「借我套房。」 魏微骂了一句「现在诈骗的都直接要房了?」把电话挂了。 向晚沉脸色黑了黑。 隔了一分钟左右,魏微自己打了回来,「向晚沉?」 「怎么?」向晚沉低气压地回。 「……」魏微那默了几秒,「刚是你打电话给我的?」 「不然呢?」 「我以为诈骗电话。」等挂了之后,魏微反覆看了看来电,感觉到事情不简单,重新打了回来。 「你刚问我借什么?借、房?」 有求于人所以向晚沉的态度放好了一些,「嗯。两居室,简装的,有没有?」 「有是有……」但向晚沉现在住着豪华精装的大平层,为什么要搬到简装两居室去? 第66页 没道理啊。 何况向大小姐锦衣玉食的出生,住得惯小房子? 「有就借我,」向晚沉没解释,只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这人情得赚。魏微立马答应下来,「我让人去准备,两天后给你钥匙。」 于是两天后,时星予看到了一条向晚沉发的朋友圈。 【招室友,房子简装65平,两室一厅一卫。地址:别山路734号,邻近别山路地铁站。余一小间,450元每月。】 时星予眼疾手快点开和向晚沉的对话框,编辑道—— 【我想要租,可以吗?】 别山路地铁站是离他们学校比较近的一处地铁枢纽,是几条郊区线汇总的大站,租房价格自是不低。 450元的价格能在那边租到单间,又是和向晚沉一起,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时星予光是想想,便开心得捏着手机蹦跶了好几下。 她不知道,向晚沉的那条朋友圈设置了分组权限——仅【时星予】可见。 所以很快,她收到了向晚沉的答覆—— 【当然。】 【房间现在空着,可以随时入住。】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 我回来更新啦!感谢各位这么久都没有取关,给大家表演个滑跪! 不过再捡起来写,确实有点难。如果有写的让你觉得不好的地方,轻点喷。 轻点哈。 第34章 回忆6 (34) 向晚沉带omega去做检查,并跟人「同居」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向绍青的耳朵里。 这让她和向绍青的父女关系越发的剑拔弩张。 眼看着这个家要散,管家顶着被炒鱿鱼的风险,偷偷摸摸给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休养的舒柳报了信。 彼时,舒柳披着驼色的羊毛披肩,正怯意地喝着英式下午茶。 听完管家的汇报,她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拖着慵懒的调子,笑问管家:「你说要是家里真散了,我到时候是跟着绍青好,还是跟着晚沉好?」 管家含泪哽咽,「夫人,您别闹了……」 管家看着着实可怜,于是舒柳大发慈悲给向晚沉去了电话。 本以为舒柳要来做向绍青的说客,谁知她半个字没提,反而跟寻常聊天似的,问了很多关于时星予的事。 末了还颇为可惜地和向晚沉再三确认,「所以你们不是同居,而是你借了合租的由头,想要帮小星予?」 「是。」 「也没有标记过人家?」 「没有。」 舒柳「哎」了一声,「没事,日久生情。」 「……」向晚沉听她这般说,不禁好奇地问:「如果我真的和时星予在一起,您能接受?」 舒柳呷了一口红茶,反问:「我为什么不接受?」 「日子是你们过。过好了,过坏了,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你倘若要放弃程家那位千金,选择时星予,那么闺女,你得好好想想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小予身上背的这些事,单凭你现在这点能力,可帮不了她。」 「总不见得每次都用你向晚沉的名字,去欠别人人情?」 那会儿的向晚沉不过22岁,心高气傲。 接受不了联姻。接受不了被安排的人生。 她承认自己在帮时星予的时候,也有和向绍青赌气的成分在里头,偏要对着干。 假使没有这点反骨作祟,她或许不会一开始便那么在意时星予。 所以当向绍青打来电话质问她的时候,她没有辩解,任由向绍青误会。 但现在,舒柳的这番话看似温和,实则尖锐,似一根刺扎到了她心上。 让她从疼痛中醒悟到自己的狼狈。 是了,如果她真的和时星予在一起,以她现在的能力,能帮到时星予什么? 如果没了「向家」这张保护伞,她的面子又值几分钱?除了魏微之外,还会有人愿意帮她吗? 答案显而易见。 向晚沉失眠了,辗转反侧。 她感觉到燥热,浑身粘着汗,于是起来去冰箱找水喝。 刚拿到水,时星予的房门开了,那人睡意朦胧地问她怎么还不睡。 向晚沉看着她,走近了,近到两个人几乎脚尖相抵。 时星予瞬间清醒,想后退保持安全距离,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僵硬在原地。 「时星予。」向晚沉喊她。 「怎么了……」 「我睡不着。」 尾调黏黏煳煳,像是撒娇。听得时星予耳朵烧起来。她轻轻拽着耳垂,问她:「那怎么办?我给你热点牛奶?」 向晚沉摇头,说不要。 时星予又提出了很多办法,例如泡脚、听白噪音等,全被向晚沉否决了。 「那我也没办法了呀……」时星予无奈,「要不然我现在去药房看看有没有褪黑素?」 凌晨两点半,眼前困得眼睛通红的omega,说要为她去买褪黑素。 偏偏向晚沉知道时星予不是随口说说,只要她点头,她真的会去。 心里的燥意忽而散架,结成一团的情绪被细雨化开,绵绵软软、湿湿嗒嗒地散落下来。 舒柳的那番话便顺着水渍流走。 向晚沉眉眼舒开,她抬起葱白手指,卷了时星予的衣袖,轻轻握住。 第67页 「时星予,我想要一些你的安抚信息素,可以吗?」 - 之后的日子和大部分的爱情故事一样。 向晚沉和时星予同住一个屋檐下,又被对方的信息素吸引,自然生出情愫。 只是她们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时星予是不敢爱。 她深知自己和向晚沉不是一类人,向晚沉的家境定然比她想得还要好上许多。 向晚沉是一时同家里赌气,迟早会回去的。而自己却回不到原来的日子。 她身上有还不完的债,狼狈苟活,前途未卜。 就算有一天她重获自由,她也还是没有资格站在向晚沉的身边,她配不上她。 上流社会最讲究「血统」,这是他们的玩法规则。 向晚沉的身边如果站着她这样普普通通的omega,会被圈子排挤,会被嘲笑与唾弃。 这也是为什么时星予的分化,会让林澜发疯,因为时星予没能拿到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于是高塔荒废,公主成了弃子,束缚手脚的链条却嵌入了皮肉里,即便剥离,也早已烙下无法抹除的疤痕印记。 时星予将心事藏起来,把向晚沉当成苦楚生活里的一颗糖。 是一段被限定了时间的快乐。 她怕糖化掉之后,会将苦楚衬得更难捱,所以小心翼翼、畏畏缩缩,不敢靠向晚沉太近。 怕自己沉溺。 但她的清醒,她的百转千回,她的自持自矜,在向晚沉的眼里却成了若即若离。 向晚沉越发束手束脚,光是一个「富二代」的,就让时星予那么在意她们之间的距离。回头脱下马甲,发现她是豪门背景,岂不是拔腿要跑? 何况她与向绍青的关系还没缓和,联姻的事情悬而未决。 现在不管不顾地和时星予在一起,是对她的不负责。 然而这一切的弯弯绕绕,全都被时星予忽然造访的发情期打碎。 那日向晚沉在加班,她下午又去蹲信息技术的老教授,导致很多工作没来得及做。 蹲点失败后,苦哈哈地回到公司整理项目。 九点多的时候,她接到时星予的电话。时星予的声音很虚,带着一点点的哭腔,问她能不能现在回去。 「家里没有抑制剂了……」 「好,我马上回来。」 向晚沉丢下手里的一切往家赶,一双黛眉几乎要在她眉心刻下两道深痕。 她终于知道,心焦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是把人放在火上烤,放在钉子上滚,是日日走的那条路距离莫名地拉长,是路上就喊人准备好抑制剂,送到路口,一秒都不耽搁地往回去。 电梯门打开,草莓起泡酒的香气迎面扑来,带着水果的甜腻,带着酒精的麦芽香。 勾人又醉人。 有那么一瞬,向晚沉觉得自己不是个能自控的高阶alpha,而是会被时星予轻易诱导进入易感期的病态alpha。 她咽下喉口的颤动,曲指扣门,「时星予,我可以进去吗?」 没有得到回应,她不放心,擅自推门而入。 房间里空空荡荡,一眼望去,竟是不知道时星予躲去了哪儿。 向晚沉寻着那浓烈的信息素,在窗帘后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时星予。 「时星予……」向晚沉喊她,蹲下靠近过去。 时星予缩了缩,从臂弯中抬起一双又红又湿润的眼睛,要哭不哭地盯着向晚沉。 「别过来……」 声音软得发颤,尾音黏哒哒的,竟比空气里的信息素更醉人。 向晚沉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仅仅是出现在时星予面前,都是对时星予巨大的考验。 滚烫的腺体在叫嚣,因干渴而痉挛。 让人难以抵抗的麻痒沿着尾椎铺开,手指、脚趾被过高的体温染成暧昧的粉红。 发情期的她像是离水的鱼。身体在逐渐枯萎,力气被抽干。 可她又似一株菟丝花,满心满意地想要缠绕住眼前的alpha,攀附生长。 时星予重新将头埋了回去,她重重咬住唇,想要扼制自己难耐的□□。 绵柔的花香传来,伴着向晚沉轻柔的声线:「阿予,让我给你注射抑制剂好不好?」 一声「阿予」将时星予整个化开。 她松开手脚,摇摇晃晃地挪向向晚沉,将后颈暴露给她。 充盈的腺体将皙白的皮肤顶得透亮,这一刻,顶级alpha的自制力近乎丧失,要被一个普通omega引诱得失去理智。 向晚沉的犬齿胀痛不堪,想要咬下去,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想要标记她,让她染上自己的味道。 骨节分明的皙白手指握住了那带着红的修长颈段。抑制剂推入的那一瞬,时星予喉口发紧,舌根泛起苦涩,一声变了调的低吟,让听到的人耳根麻软一片。 于是那人略略收紧了五指,指尖轻抵她脖侧的鼓起的筋线摩挲。 时星予脑中混沌一片,她依着本能往向晚沉的怀里去。 将发涨发热的额抵在她的肩窝,用微凉的鼻尖去闻。 「阿花……」她糯声喊,喊得人心猿意马。 「信息素……给我……」她颠三倒四地说着,像个不肯罢休的小话痨。 向晚沉将小狗一样的时星予压在怀里,不能再让时星予这般拱火了。 第68页 「阿予,你乖一点。」她哄道。 时星予只安静了几个小时,后半夜烧起了更高的热度,难受得小声呜咽。 向晚沉头一次面对omega的发情期,竟遇上抑制剂中途失效,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她给时星予注射的抑制剂,必须间隔六个小时。 时星予其实很乖的,她说自己可以熬,让向晚沉把她关在厕所里。 向晚沉哪里捨得。 她一边给时星予擦着眼泪,一边给叶成打电话。 「我该怎么办?」 叶成挺无语的,一个alpha面对一个发情期的omega,问他这个beta怎么办。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 但他还是态度恭敬地回答:「您可以给她一个临时标记。」 「这比什么都管用。」 挂了电话,向晚沉直挺挺地坐着,她不是不想标记时星予,只是…… 思维被打断,时星予的小指带着热度勾上来,绕住她的。 向晚沉看过去,对上那湿漉漉的眼睛,从喉口滚出一句发烫的话来。 她问:「时星予,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临时标记?」 -------------------- 第35章 回忆7 (35) 向晚沉的标记咬得深,之后整整一个礼拜,时星予的身上都染着野蔷薇的花香气。 这让她在学校里的名声愈发不堪起来。 她几乎被钉死在情人树下,不过那群碎嘴造谣的又忌惮她身上顶级alpha的信息素,只敢在背后指指点点。 时星予权当听不见看不见,情绪稳定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只有在面对向晚沉,她才会变得不知所措。 可同住一个屋檐下,再怎么躲也还是会遇上。 时星予避无可避,被向晚沉堵在了厨房门口。 她步步后退,整个人看上去紧张得不得了。 向晚沉都快气笑了,她就这么怕她?不过既然抓到了,肯定不能让时星予再熘走。 「时星予。」她喊,声音跟刚喝的冰水一样让人觉得冷。 时星予搅着手指,眼神闪避,轻轻「啊?」了一声。 「时星予,你是不是在躲我?」 时星予没料到向晚沉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愣住,等到脸颊的烫漫上来,才磕磕巴巴地否认:「没、没有,不……不是。」 「欧?」向晚沉轻飘飘地吐出一个怀疑的音节。 「我最近……有点忙……」越说越小声,越看向晚沉越心虚。 向晚沉架着手臂,指尖松松地提着瓶口,「我还以为是你的发情期过了,所以我对你而言没用了呢。」 听着似是在不满抱怨,可她将音调拖得黏腻,隐隐带着点鼻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委屈诉苦。 时星予嘴笨,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将唇一抿,拼命摇头。 厨房逼仄又闷热,冰箱发出运作时的噪音。 时星予的背嵴完全贴到了冰箱门上,因为向晚沉的欺近,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抓着边缘。 向晚沉的眉眼尽在咫尺,时星予从那双摄人心魄的浅色眼瞳里看到了自己。 「时星予,要逃吗?」向晚沉问她。 心脏被重重提了起来,喉口紧得让她反覆吞咽。 「不回答,我就要吻你了。」 尾音未落,吻已落。 时星予没有接吻的经验,笨拙地被向晚沉挑逗着。那人用舌尖抵开她的唇线,探进去,舔舐她的贝齿,撩过她的上颚。 予取予夺,一边引着时星予来寻,一边又强势地欺压回去。 时星予的腰肢被压弯,漂亮的颈段扬起诱人的弧度,也泛起迷人的浅粉。 她快站不住了,手脚软绵绵的,尾椎骨铺开的麻痒似是要将她带回发情期。 向晚沉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下滑的她捞进怀。 直到时星予没什么力气地挣扎着去推她,向晚沉才捨得将吻结束。 银丝勾连,时星予捂着发痛的唇,小口小口喘气。眼底带上水汽,委屈巴巴地瞪着眼,似是在控诉向晚沉的无度。 向晚沉笑着将她凌乱的发挽至耳后,但没收回手,而是顺势捏住了时星予泛红的耳垂。 「时星予。」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吧?」 时星予怔了怔——她们就这样轻易地在一起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向晚沉似是知晓她的心事,捏住她的耳垂,让她将心思放回到她身上。 「我知道你的困境,可是阿予,未来什么样我们谁都说不准。」 「不要因为不确定的未来,推开我好不好?」 「否则我就太冤了。」 向晚沉耍无赖地抱住时星予,将下巴搁在她的锁骨上,低低地说,「标记也标记过了,吻也吻过了,你总要对我负责。」 时星予心里软成一片,无力招架向晚沉。 何况气氛撩人,令人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这片刻幸福。 所以时星予鼓起勇气,寻到向晚沉的两片薄唇,盖了个章。 「好。」 那就请你也来爱我。 当晚,时星予被向晚沉种下了一个新的标记和满身的吻痕。 气氛烘托足够后,向晚沉猝不及防地在时星予面前脱下了「富二代」的马甲。 「……」时星予大脑宕机了,向晚沉说,她是谁? 第69页 反映过来的时星予当即反悔要跑,被向晚沉抓了回去。 「说好要对我负责的。」 「阿予,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时星予欲哭无泪——她终于懂了,这一切都是向晚沉的预谋! 偏偏这人得了便宜卖乖,贴着她耳廓说,「你要是气我,我也让你标记好不好?」 说着,将长发拨至一侧,那蜷曲发尾落在时星予的手心里,捲起一片痒。 「来,阿予。」 时星予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标记一个alpha。若是放在以前,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断然不可能出现在她的人生里。 可眼前的alpha露出了不可侵犯的腺体,绵绵软软地喊着她的名字。 喊得她心猿意马,喊得她抛却理智,闻着花香气寻上去,在向晚沉的后颈留下了属于她的印记。 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她将发烫的脸颊贴在向晚沉的嵴骨上。 她笑起来,轻喘着说,「阿花,你好甜啊。」 向晚沉捉过她的手,从背后绕过来,让她圈着自己。 又强调,「时星予,你标记过我了,不准跑了。」 「嗯。」时星予贴着她用力点头,「对了阿花,你的信息素,是什么等级的?」 向晚沉闻言,将她的手扣紧了。 时星予一个机灵。 而后听见向晚沉带着明显的笑意低低地吐了两个字——「顶级。」 「?」 - 第二日,向晚沉带着浑身omega的信息素,回到了向家邸宅。 客厅的气氛僵得令人窒息。 向绍青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向晚沉则倔强地站在门口,不往里踏一步。 管家左看看右瞧瞧,最后眼观鼻鼻观心——这局面,他管不了。 外面闷雷滚过,黑云压城。 一场夏日暴雨在眨眼间倾倒而下。 风将雨水卷进来,把向晚沉的裤腿打湿大半。 「怎么?有了omega就把自己当外人,不打算进家门了?」 向绍青声音里的威压,比天际低沉的云层更压抑。 向晚沉在嘈杂的雨声中,开口喊了他。 「爸。」 向绍青抖了抖手里的财报,不耐地蹙起两道眉,「进来。」 雨这么大,也不嫌吵。 向晚沉身上滴着水,管家拿来毛巾,她抬手一摆,示意不用。 向绍青没好气地撇来一眼,跟他置气出走两个月,回来像陌生人一样地对他。 这闺女真的是白养了! 向晚沉知道向绍青定然不满她现在的模样,老实本分地立在门口。 「爸,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时星予在一起了。」她迎上向绍青严厉的眼神,平静地说道,「我以前答应过你们,只要我谈了恋爱,有了伴侣,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您和母亲。」 「所以我今天来不是气您。」 「程家小姐那边,我很抱歉,但我不想自己就那样被安排。」 「如果程小姐那边需要我去道歉的话……」 向绍青「哗啦」把财报往桌上一拍,「道什么谦?带着你这一身普通omega的信息素,去给人家道歉吗?」 向晚沉闭上了嘴。她现在说什么都不对,还是不说为妙。 半晌,向绍青唿出了一口怒气,「既然我给你铺的路,你不要。那行,等你接手集团之后,遇到任何事也别回来找我哭。我管不上你。」 向晚沉有点宕机,向绍青话里的信息量砸得她不知所措。 「爸……?」 向绍青瞥过来,「这次你母亲回来过完生日,我打算跟她一起出国。她一个人在外治疗,我不放心。」 「……?」 「这个季度结束,我会逐步放权给你。」 「……?」向晚沉想问他是否有点草率了?这个大个集团,那么随意的扔给她了? 「这一两年大环境动盪,原本想让你和程家联姻,一来稳固市场占比,二来让你背后多一层靠山,不至于让那群老的给吃了。」 「既然你不要,那你自己担着去。」 「我倒要看看你能跟你那个omega走到何时。」 说完,向绍青丢下一句,「行了,话说完了,滚吧。」自顾自回楼上去了。 向晚沉一直到坐进车里,都没缓过神来,还是舒柳的一通电话把她的魂给叫了回来。 「你爸真是这么说的?」舒柳笑起来。 「您跟我爸说什么了?」向晚沉忍不住问。 「也没什么,我就是同他说,当年我红了之后,我父亲也想将我指给富商。」舒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你爸估计又醋上了。」 「反正你迟早要接手的,早一些也好。」 「……?」就她现在这点经验,在市场部都不够用,谈何接手集团? 结果舒柳完全没有明白她的焦虑,反而让她好好准备准备。 「妈……你是不是还和我爸说过什么?」 舒柳扬了扬音调,娇滴滴地说:「哪有~好了好了,我要去做spa了。」 向晚沉更加确定,舒柳一定说了什么。 舒柳确实说了,她知道向绍青也是怕向晚沉在商场里吃苦头,所以反对她和那个小omega在一起。 但路是她们自己走的,向晚沉的性子也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 第70页 向绍青哼唧两声表示不满,上流社会讲究「等级血统论」,向晚沉带个普通级别的omega在身边,日后怎么在商界混? 位置要怎么坐稳? 年轻人耽于情爱,也不想想以后,现在把路走窄了,以后拿什么来供她的爱情? 更何况那个小omega家里还欠着几千万,连个正常家庭都算不上。 万一对方别有是用心,图向晚沉的钱呢? 怎么就偏偏要了这么个人! 舒柳却慢悠悠地道:「小omega家里欠着几千万,我们家晚沉不可能不帮……」 说起这个,向绍青更气了,「她赚那点实习工资,连油都加不起。还帮人还债呢,呵,拿什么还?」 「所以……」舒柳温温柔柔地一笑。 「是时候让你闺女来给你好好打工了。」 -------------------- 第36章 回忆8 (36) 向晚沉最近有点无助。 忽然被向绍青诓去接手公司,心里乱得理不出半点头绪。 偏偏回到家还要独对空房。 时星予的学校组织了一场竞赛,时星予被调去做后勤。 由于事多繁杂,时星予跑来跑去不方便,还浪费时间,所以系主任临时为她找了一间空置的宿舍让她住下。 一住便是一周多。 中途时星予热伤风,被向晚沉掐着去医院挂了三天水。 本来想着第二天竞赛结束,能把时星予接回家养着了。 结果花送了,也吻了,气氛拉满,人却没接回来。 时星予说还需要做收尾工作。 向晚沉彻底绷不住了。 刚表白在一起,人还没抱几下,被迫「异地」两周。 每天回到那小小一间的房子里,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多让人心寒吶。 向晚沉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凌晨三点多,她坐起来,拿出手机给时星予发消息。 【阿予,我好想你啊!】 【早知道分开那么久,就让你咬深一点了。】 【现在想要你的安抚信息素都要不到。】 【我好惨啊……】 第二天早上,向晚沉出门准备上班,走到大门口,看到了急急赶回来的时星予。 时星予喘着,笑着,对她张开手说,「阿花,抱!」 向晚沉疾步过去把人往怀里一按,闷声问:「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想我了吗?」 「学校那边……」 「昨天连夜收拾好了。」时星予蹭蹭她的脸,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散在空气里,将每一个细小分子填满水果的甜味,「太晚,所以没回来。」 「几点出来的?」向晚沉抱着她不肯松手。 「五点。都没地铁,我坐公交回来的呢。」 「时星予,你又不好好睡觉,病才刚刚好……」向晚沉将她的细腰锁得更紧,女孩子柔软的腰肢在她的臂弯里,透出特别的体温。 嘴上带着责备,心里却暖得化成水。 时星予被她弄得有些痒,微微挣了挣,而后覆到她被蹭软了的耳根说—— 「因为我也想你了。」 - 向晚沉原以为终于能和时星予过上两人世界。 没想到隔天时星予抱回来一条流浪狗。 那天下着暴雨,向晚沉加班很晚才回家,她最近在各种学习,年底要接手集团的事情让她产生了强烈的急迫感,不得不逼着自己往前。 身心疲惫地到家,想抱着自己香香软软的omega美美地睡上一觉,补补元气。 谁知道,一开门却被一团抹布一样的东西给扑了个正着。 时星予赤脚追过来,把不知道为什么而兴奋的狗崽子抱起来,沖向晚沉笑得无辜。 因为困,她眉眼耷拉着,不太精神的样子倒是看上去无端生出些委屈来。 「这什么?」向晚沉一蹙眉。 「路上捡的流浪狗……」时星予缩着脖子回答,「我捡的时候给你发消息了……」 向晚沉这才掏出手机,她忙的没时间看,一完成工作就往回赶,这会儿才发现时星予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 草草浏览,总结如下——暴雨,狗碰瓷,心软,捡回来了。 时星予小心品着向晚沉脸上的表情,一手捏着狗爪子朝向晚沉拜了拜,一副求收留的可怜相。 向晚沉看看狗,再看看时星予,没了脾气。 抬手在时星予脑袋上撸了一把,「想养就养吧。」 可没几天她便后悔了。 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狗!跟屁虫一样粘着时星予,吃饭要挨着,看电视要抱着,睡觉要贴着,时星予上个厕所,都守在门口! 向晚沉抱着手,拿鞋尖踹了一下狗屁股。 「时星予是我的。」她没想过这辈子,作为顶级alpha的她,会对着一条狗宣誓主权。 狗对她吐着舌头笑。 「……」 向晚沉破防了,将狗拎出门外,锁了房门。 时星予擦着头髮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以为是可乐不乖,要出去找狗,被向晚沉一把拽了回来。 「时星予。」那人又黏黏煳煳地喊她名字。 时星予被抵在墙面上,心脏砰砰砰地跳,「怎、怎么了?」 「你再这样我要吃醋了。」向晚沉说。 「可乐只是条……」 第71页 「狗也不行。」向晚沉这会儿眉眼也不冷了,矜持也不要了,把alpha那令人髮指的占有欲明晃晃地说出来。 时星予笑起来,漂亮的眉眼弯成撩人的月牙。 向晚沉吻上去。 从时星予的眉眼,吻到小巧的鼻尖,最后吻上那两片带着热度的唇。 深吻带起的热度在身体里游走。 时星予大脑清晰地知道,这不是发情期,可身体却沉溺于这一场□□中无可自拔。 她又被咬了。 这一次,向晚沉种下了一个更深的标记。 向晚沉抱着浑身染着她信息素的omega心满意足。 对门外狗刨门的声音充耳不闻,表情还颇为得意。 时星予觉得向晚沉吃醋的样子很可爱,眉眼很兇,但说出来的话又是那般不讲道理。 她忍不住抬手,用指尖轻轻拨了一下向晚沉的睫毛,「好长啊……」她感嘆。 又长又浓密。说是睫毛精也不为过。 向晚沉很享受此时此刻时星予这些撩拨的小动作,眨着眼配合。 「对了。我们学校的那棵情人树昨天被挖走了!」时星予分享八卦,「也不知道是校方终于做人了,还是有好心人看不下去了。」 向晚沉淡淡撩了一下眼皮,「早就该挖了。」 她看那棵树不顺眼很久了。只不过当时和向绍青关系还没缓和,不适合有大动作,所以忍到了今天。 想到当初时星予从情人树下将她带走的那一幕,向晚沉又去讨了个吻。 「时星予,是你从情人树下带走了我,你可要对我负责。」 时星予抿着笑,后仰着在她们之间腾出空间,「那我要不起,向家的豪门千……」 最后那个字,没在了她们的唇齿间。 「我不贵的,时星予。可以免费跟你走,不要彩礼。」 - 她们陷入了热恋。 向晚沉的身上每天都萦绕着草莓起泡酒的香甜气息。 「我们的小向是不是谈恋爱啦?」同事八卦地问道,「每天身上的味道都香香甜甜的。」 向晚沉抿唇一笑,默认了。 一群人见她不避讳这个话题,开始拉着她聊。 问到信息素等级的时候,向晚沉想过,要不要先给她们透个底,回头对「实习生变大老闆」这件事,会不会好接受一点。 但被打断了。 秘书来喊开会。大家只好讪讪结束了话题。 「对了,」向晚沉邻座的alpha同事拿着笔电,落了几步到向晚沉的身边,「小向啊,我得提醒你,当心着点你的易感期,要记得备好抑制剂。」 同事说得煞有介事,向晚沉本想多嘴问一句,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奈何到了会议室门口。 匆匆道了声谢,落了座。 一整天的会,开得人头痛脑胀,浑身筋骨快要散架。 向晚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跟时星予黏黏煳煳地求安慰,完全忘了要去药店买抑制剂。 好巧不巧,三天后,她的易感期如同夏日的暴雨般,骤然降临。 那天早上一起来,她便觉心情烦躁不堪,问时星予讨了些安抚信息素才勉强压下来。 可刚出门,那股躁意又如蚂蚁一般,啃噬着她。 烈日、蝉鸣、柏油马路的味道,拥挤的地铁,都像是浇在火上的油,让她内心的火越少越旺。 等进了公司,身上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她束起马尾,沾了汗的碎发贴着后颈,黏在她肿胀的腺体上。 同事们叽叽喳喳地涌入办公室,向晚沉的神经被吵得一跳一跳地痛。 她脸色又沉又冷,看谁的眼神都带着一股杀气。 邻座同事感受到了她的低气压,以为她是和自己的omega吵架了,本想开导两句,但被向晚沉的眼神吓到,安静地缩了回去。 中午向晚沉没吃饭,食堂飘出的饭菜香,闻得她想吐。 人流更是让她全身不舒服,甚至产生了攻击欲,想要张开自己的信息素网,逼所有人退开。 在她最烦闷的节骨眼上,偏偏又接到了时星予的电话。 说是这两日要晚回家。上次为了帮忙弄学校里的竞赛,她请了两周的假,是和人换班换来的。现在人家有事,她得还给人家。 向晚沉压着心里的火气,冷冷丢了三个字过去——「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的信息素毫无徵兆地泄露出来。 好在这会儿大家全去吃饭了,办公室里静得落针可闻,向晚沉却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不得安生。 她大概是得了什么信息素渴求症,此时此刻满脑子想得都是时星予。 时星予……时星予……时星予…… 她想要时星予的信息素。 疯狂的,歇斯底里的。 恨不能立马找到时星予,将她绑回家,锁起来,哪里也不让去。 只和她在一起。 她要在时星予的腺体中打上最深的标记,让在她的血液里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叫她永远无法离开自己。 向晚沉无法控制自己疯狂的情绪,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进入了易感期! -------------------- 第37章 回忆9 (37) alpha的易感期是将他们打回兽性的酷刑,强烈的占有欲,恐怖的攻击性,暴躁的情绪,这让他们在易感期备受煎熬。 第72页 向晚沉自分化以来,从未经歷如此难以自控的易感期。 她把家里翻找得一塌煳涂,但没找到抑制剂。 可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夹着尾巴在窗帘后缩成一团。 向晚沉感觉自己越来越燥热,理智熔断,心里的负面情绪却肆意增长,将她的世界涂得漆黑又狼藉。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把时星予的衣服从衣柜里面翻出来,筑巢一般堆起来,把自己埋进去。 可是不够! 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根本不够!她想要更多! 「时星予……」她咬着这个名字,几乎咬出恨意来。 为什么她的omega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她身边,为什么! 情绪化作厚重的海水,填满口鼻,入侵胸腔。大脑因缺氧而无法思考,四肢冰冷抽搐。 随后是疼痛,剧烈的疼痛炸出野蔷薇浓烈的香气,足以令人窒息。 所以当时星予到家一开门,便毫无防备地被这股信息素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alpha信息素带来的压迫感直白地压在人的心脏上。几乎要让那里停跳。 「晚沉……」时星予的声音抖得厉害,「可乐……?」 屋内没有开灯,亦无人回应。 猝不及防地,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得失了重心,脚步踉跄下,又被人直接压在了地上。 她摔得极重,手臂瞬间麻木,脑袋也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还来不及喊痛,她的脖子便被向晚沉发烫的手握住,被迫扬起了头。 「阿花……」 向晚沉嗅上来,炽热的鼻息打在她的颈侧,让她生出恐惧,声音也染上了些许哭腔,「阿花,你冷静一点……」 向晚沉闻言动作滞了一瞬,随后缓缓抬起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屋子里很黑,向晚沉的瞳色更黑。 时星予被她盯得心惊,信息素崩溃地四溢出来。 「阿花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然而毫无徵兆地,那双浅色的眼睛,在她的安抚的低吟中,竟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向晚沉声声质问她为什么不要她了。 「我没有……阿花,你乖……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可是她那普普通通的信息素根本不足以安抚失控的顶级alpha。 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向晚沉不会再在面对时星予时,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野蔷薇的香气化为飓风,在狭小的空间内肆虐。 时星予抑制不住地颤抖,双腿软得站不住。那是对alpha与生俱来的臣服与恐惧在作祟。 被禁锢的感觉太难受,她本能地挣了一下,却让失控的alpha以为她想逃,竟一口咬在她的右肩上。 alpha要让她的猎物失去行动能力。 她不允许她的omega背叛她,逃离她! 时星予被痛激得落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她应该要逃的,此时此刻的向晚沉对她而言不是爱人,不是伴侣,而是极端的危险。 沿着受伤肩膀低落的浓稠鲜血,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时星予却违背自己身体与意志的本能,抬起颤抖无力的左手,沿着向晚沉的背嵴轻拍,一遍一遍地安抚她的alpha。 「没事了阿花,没事了……」 那一夜,时星予榨干自己的腺体,体力不支地晕倒在向晚沉的怀中。 - 隔日,医院。 向晚沉站在时星予的身后。 时星予回头看她,满脸写着无奈,她喊向晚沉靠近些,喊了好几遍,甚至用上了撒娇的语气,向晚沉却还是站在那不动。 瑟缩地抱着双手,眼神迴避,薄唇紧抿。 自向晚沉清醒过来之后,便成了这个样子,不看她,不跟她说话,做什么都同她保持距离。 时星予没办法,只好暂时由着她去。 「时小姐,您的伤……」医生出声打破了诊室里可怕的尴尬气氛,「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肩关节的脱臼,需要復位。而比较严重的是……」他犹豫地瞥了一眼沉着脸的向晚沉,「高浓度信息素注入后,导致的骨二级损伤。」 「这一点比较棘手,需要先替您进行肩部的信息素清洗,可能需要清洗3-4次。之后再利用药物去修復骨损伤。」 听完医生的话,时星予倒是很平静,向晚沉的唿吸却乱得一塌煳涂。 胸口起伏着,拳头攥得指关节发白。 「阿花,我没事的……」 时星予起身过去,向晚沉踉跄地后退几步,低哑地说:「别过来……」 其实,她已经打过两针高浓度的抑制剂了,可她不相信自己,时星予的伤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那晚的失控。 如果,如果那天她做出了更过分的事情呢? 她不敢想。 医生说,她的这次易感期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易感期——同omega信息素交融后的第一次易感期。 她分化等级高,时星予的信息素不足以安抚她,反而成了一种诱导,提前了她的易感期。 而向晚沉的腺体就像是一块皲裂的土地,时星予的信息素对她而言杯水车薪,很快便被吞没。 随之而来的是,愈发难以填满的欲望。 欲望得不到满足,便成了可怖的勐兽,以兽性的本能疯狂索求。 第73页 如果想要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有在每次易感期前注射抑制剂,降低失控的可能性。同时建议在易感期内戴上止咬器,以防万一。 此外,她们都清楚,还有另一种办法——让向晚沉找一个分化等级相当的伴侣。 可时星予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向晚沉已到了她面前,只是不敢离得太近。 向晚沉这会儿没有半分alpha的高傲模样,倒是一副被人遗弃的哀怨相,委委屈屈地对她说:「阿予,别不要我……」 时星予心里被她说得泛起酸涩。 她招小狗一样地沖向晚沉屈指,「那你靠近我一点,否则我就要跑啦。」 向晚沉这才又缩短与她之间的距离。 时星予的肩做了復位,这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是信息素清洗,刮骨似的,疼得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向晚沉心疼坏了。 可她打了两针强力抑制剂,这会儿释放不出信息素,只傻傻守在时星予边上。 跟个愣头青似的,手足无措。 最后还是时星予忍不住抬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带着浓重地鼻音问,「阿花,你就不能抱抱我?」 时星予也挺委屈的,受伤的人是她,反被向晚沉当作洪水勐兽一般在躲。 向晚沉何尝不想,但她不敢。 时星予现在受的苦,全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失控,因为她的欲望。 「阿花,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时星予用发颤的指勾住向晚沉的衣角。软软糯糯地说,「但如果你再这样一直故意躲我,跟我保持距离,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向晚沉喉口紧了紧。 她转身离开了片刻,再回来时,戴上了止咬器。黑色金属止咬器沉重地锁住了她的下颌,在那张精緻白皙的脸上,压出难看的印痕。 边缘之上,是向晚沉那双浅色的眼睛。 眼底藏着浓烈阴郁的情绪,漂亮的睫毛耷拉下来,在青色的眼底又附着上一层阴翳的黑。 向晚沉将时星予揽入怀。戴着止咬器,她不能开口说话,便牢牢地握着时星予的手。 做完清洗,时星予需留院观查。向晚沉让医生给时星予安排了病房。 病房豪华得让时星予有些不敢住。 躺在床上还忐忑不安,跟躺在一堆钱上似的。 「这里……应该很贵吧?」她抠弄着床单。 向晚沉摇头,抬手在时星予的眼睛上一盖,示意她休息。 时星予顺势将她的手握住,龇牙咧嘴地顶着伤处的疼痛,往里挪了挪,留出半张床。 「陪我睡会儿。」 向晚沉怔了怔,避开眼神。 时星予将她往自己这里拽,向晚沉不敢跟她对抗,怕弄到伤口,最后无奈地陪着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腺体疼不疼?」时星予问。 那两支强力抑制剂打进腺体里,强行压制易感期,怎么会不难受呢? 可向晚沉却是摇头。 时星予伸手过来,向晚沉偏头一让,不让她摘自己的止咬器。 她对自己没了信心——原来她在易感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时星予却一边无病呻吟,教向晚沉不敢用力反抗她,一边摘掉了她的止咬器。 拇指轻轻擦过向晚沉被磨破了的唇角,觉得不够,又覆上了自己的吻。 向晚沉抿起的唇,被她三两下撬开,灵巧的舌探进去,捲走了向晚沉唇齿间的苦涩。 留下草莓的香甜。 「别自责了。」时星予说,「你咬我,还要我反过来哄你,阿花,你讲不讲理了?」 向晚沉碰了碰时星予的脸,「对不起。」 时星予甜甜一笑,煞有介事地一点头,「嗯,接受了,原谅你了。」 「接下来你可要好好照顾我。」 「好。」 然而等隔了一天回到家,看到地面上残留的血迹,向晚沉仿佛惊弓鸟一般,再次陷入了自责中,弄得时星予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靠撒娇,才磨掉了向晚沉的恐惧。 时星予注意到她红肿的腺体,猜想大抵是因为注射了太多抑制剂的关系。 一定很痛。很难受。 但向晚沉自己却不在乎。 她亲吻时星予的眉眼,收着犬齿厮磨那柔软的唇。 末了,覆到时星予的耳边,贴着她的耳骨,落下一句令人酸楚的哀求—— 她说:「阿予,你别怕我。」 「好不好? -------------------- 第38章 回忆10 (38) 时星予的肩一直养到了深秋。 这段时间,向晚沉如履薄冰,好在时星予恢復得不错,只是骨伤还是得靠平时保养。 「不可以提重物,不可以受凉,不可以……」 时星予挽住向晚沉的细瘦的胳膊,「师傅别念了……都念一路了。」 向晚沉没好气地闭了嘴,在她圆圆的鼻尖上捏了下,「我之后会很忙,没空看着你。」 「你能不能暂时先别找兼职了?」向晚沉同她商量道。 之前因为受伤,时星予辞掉了超市那边的工作。手不方便,干什么都困难,所以养伤的两个月,时星予仅靠着帮系主任打工的那点钱,维繫基本生活。 向晚沉看着心疼,可也没办法。她的omega太倔了。 第74页 她变着法的提出过几次想要让时星予暂时依靠她,都被时星予拒绝了,为了防止吵架,也不再提。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时星予在她唇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放心放心。」 一场秋雨一场寒,直线下降的温度昭示着最后一个季度的来临。 向晚沉接管集团被提上了议程,自然也就从市场部辞职了。 市场部的老大非要替她举办一场欢送会,说是她入职的时候,应该有新人入职欢迎的,但那个时候他们都忙于各种项目,实在抽不出来空。 没想到一眨眼向晚沉都要走了。 向晚沉百般拒绝,甚至婉转表示他们很快会在见面,可那会儿大概是气氛到了,大家非要给她办。 路上才听他们说,今年的部门活动费还没花,借着她这场欢送会,顺便吃顿好的。 反正公司报销。向晚沉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羊毛出自羊身上的名场面。 时星予那也找到了新的兼职——做监听。工作内容很简单,听客服回访的电话录音,记录错漏点。在家就能完成。 这样一来,让向晚沉放心许多。 「小向,今天是你的欢送会,你怎么老在那玩手机!」同事突然挤到她身边,煞有介事地一挑眉,偷瞥她的屏幕道,「在跟谁聊天聊得这么嗨呀?」 向晚沉笑而不答,同她一碰杯。 「我们小向是不是谈恋爱了?」 「肯定是!我之前在她身上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呢!」 「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众人看过来,向晚沉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一扇,「草莓起泡酒。」 「很甜。」 酒过三巡,欢送会的最后,大家一起拍了个合照,干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发财酒」。 「那就祝我们的小向鹏程万里,平步青云!」 市场部老大慷慨激昂地说完,服务员刚好进来结帐,他含着醉意跟人说,「要开发票要开发票,得报销。」 向晚沉隐晦地勾了勾唇角——不知道回头市场部老大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回到家,已过十一点。 一开门便看到裹着毯子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的时星予。 向晚沉蹑手蹑脚地过去,本不想吵醒时星予的,却不料对上了一双红彤彤哭过的眼睛。 向晚沉心脏一紧,「怎么了?」 她蹲在沙发边,把时星予连人带毯子一起裹进怀里,顺毛捋着时星予睡得乱七八糟的脑袋。 时星予闷在她的肩头,抽抽搭搭。 向晚沉半开玩笑地问:「难道是因为我太晚回来,想我想的?」 「还是又看了什么特别催泪视频了?」 「要不然是可乐惹你生气了?」 可乐在边上「呜呜」了两声,急得转圈,表示它的无辜。 时星予蔫蔫地「嗯」了一声,向晚沉却不知道她回答的是哪一句。 「到底怎么了?」向晚沉捧起时星予的脸,拇指擦过她的卧蚕。 时星予蓄在眼眶里的眼泪,便落了出来,沾染在她的皮肤上,微微发烫。 时星予眼底的情绪教她看不明白。 正想开口追问,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溢出来,勾着她。只是麦芽酒香盖过了水果的甜味,在她的舌根染上一丝苦意。 半晌,她听到时星予喉头颤抖地对她说—— 「向晚沉,你标记我吧。」 把我标记成你的。 - 这是第一次时星予主动向向晚沉索求。 不是因为发情期,亦不是被欲望支配,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自己交给向晚沉。 后颈被尖锐的犬齿刺破,带起一阵激痛。 不自禁弓起的身体被一只看似清瘦无力的手压下,那人像是握着一尾鱼一般,握住了她的侧腰。 手指一点点用力,捏出沾染□□的红痕,也带起暧昧不清的痒意。 身体的感官从未如此敏感过。时星予清晰地描摹着向晚沉的动作,犬齿一点点地没入她的腺体,在那种下一个滚烫的标记。 她的眼前骤然炸起一片白光。 「唔……」她不禁闷哼。 感觉自己在被撕裂。 一部分的她沉溺在向晚沉为她绽开的蔷薇花海中。 另一部分,坠入深渊。各种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放大,随机又崩裂。 而在高阶信息素的笼罩下,对于alpha的恐惧从心底滋生出来,她的身体在害怕。 惊恐的眼里滚落眼泪,唿吸变得沉重又急促。 手指搅紧了床单,像是攀着最后的清明。 「太、太深了……」时星予从齿关挤出发抖的字眼,「不要成结……」她哭求,「阿花,不可以成结……」 好在她的alpha理智尚存,没有越界。 标记落成,向晚沉松开了她。可时星予的手脚早就软了,软在了向晚沉的唿吸里,软在了向晚沉的体温里。 于是她们贴得更近。 这个夜晚变得凌乱。 时星予失去自我,她的骨头被野蔷薇的汁水化开,血液被花瓣填满。 意识溃散间,不断溢出不堪的闷哼。她将自己的半张脸埋入枕头,被那人锁住的手腕挣动,将身下的床单抓出不可说的褶皱。 「不、不要了……」她再一次地求饶。 第75页 却她没有得到alpha的「怜悯」。 她以前只觉得向晚沉的手生得漂亮,骨节匀称,手指修长,经络微微浮在手背上,将透白的皮肤顶起一些,看着非常撩人。 她总是喜欢牵着她,指腹稍稍用力便可以触到向晚沉的青筋。 可她不知道,这双手还可以如此灵活。 教她声声求饶。 外头落了雨,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雨,伴着风。 打在玻璃窗噼里啪啦作响,气温也将下来了不少,有些冷了。 向晚沉把洗干净了的时星予抱到床上,调高了空调。 时星予背身对着她,脸上的红晕至今还没褪去。 向晚沉浅浅一笑,抬指玩起时星予的耳垂,「这么容易红?」 刚刚,时星予身上的皮肤都是粉色的,像是一颗未熟的草莓,却意外的香甜。 时星予索性把脑袋也蒙了起来。 向晚沉觉得好笑,明明是她自己向她讨要标记,这会儿反倒害羞起来了。 她从背后抱住那一团,「时星予,你是我的了。」 时星予闷闷的声音自被中传来,「只是、只是一个深层标记而已……没,没……」 后面的话时星予说不出了,再说下去,她的后颈可能会被咬烂。 alpha一向索求无度。 「阿予,今天为什么哭?」向晚沉贴在她的耳边问。 她今天喝了不少酒,没醉。但现在抱着时星予,闻着满屋子草莓起泡酒的香气,倒是染上了醉意。 说话黏黏腻腻,调子拖得老长,跟耍无赖似的。 时星予勾着她从后环过来的手,眼睛看向窗外,墨色融进了她的眼底,又被一汪水汽化开。 「就是单纯想你了。」时星予说。 向晚沉手臂一用力,将时星予往怀里又揽得紧了些,而后低低地吐出一句—— 「小骗子。」 时星予的心脏重重一跳,鼻尖发酸。 她今天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打工的地方拿录音。 她被林澜喊回了家。 她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接起电话时,林澜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是那样直白地扎进她的脑中。 在林澜的哭声中,还有各种玻璃制品摔碎发出的巨大噪音。 时星予愣住了。 几秒钟后,一个陌生男人抢过了林澜的手机,同她对话。不,那压根算不上是对话,而仅是来自那男人的警告与威胁。 「时登越欠了我们75万,限你们三天之内还钱!」 「否则等着给他收尸!」 「哦,这老娘们的腺体应该也值点钱……」 电话断在这里。 时星予的脑子也像是被重物砸过,砸得她无力思考。 红绿灯来回地跳转,她却还站在归家的那个路口。 她感觉有点疼,又不知道哪里疼,只抓着心口的位置,一点一点蹲了下去。 向晚沉给她来了消息,她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可就是这不间断的震动,一条一条带着小花表情包名字的消息,救回了她的唿吸。 她手抖得厉害,按了好几次,才按到林澜的电话。 回拨到第五个,电话被接起。 那边是林澜带着恐惧、崩溃和压抑的哭声。 时星予心里残存的幻想破灭了。 「妈妈……到底,怎么回事?」时星予声带紧得几乎失声,「怎么……」 「你怎么不去问你爸!」林澜嘶吼起来,「你问我做什么!?我知道什么!!」 「他们来要赌债,赌债!赌债!75万!」 「时星予,你的好爸爸是要逼死我们!他要逼死我们!」 「妈,你先冷静,我……」 「我怎么冷静?今天他们找的是我,不是你!时星予,你想办法,你去想办法!」 「他们不能摘我的腺体,也不准碰星安!他们不准碰星安!」 「时星予,那是你爸,那是你爸!!!!」 「时登越!!!!」林澜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妈妈,你别这样,我害怕……」 接着是小孩子的嚎啕哭声。 林澜的尖叫戛然而止,仅剩下急促地粗喘,在挂掉电话前,时星予听她含着鼻音,语气轻柔地对时星安说—— 「星安不怕,有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的。」 -------------------- 第39章 回忆结束 (39) 其实那天晚上,如果向晚沉再磨一磨她,时星予恐怕就会对她说出实话。 可是向晚沉太累了,嘟嘟哝哝抱着她睡了过去。 而时星予睁眼到天亮。 前天,那个难得早到家的傍晚,她还记得她拉着向晚沉出去遛狗。 在别山公园门口,信誓旦旦地和向晚沉说,以后要在这里置办房产,幻想着和向晚沉的未来。 可原来,她是没有未来的。 之后两天,向晚沉回了一次向家邸宅,又忙于工作上面的交接。 时星予则拿出了银行里面这些年节衣缩食省下的两万,回去见了林澜。 林澜对于她有存款这件事情狠狠冷嘲热讽了一番。 时星予静静听着,没有狡辩任何一句。 这些年,时登越欠下的钱,她一直帮忙在还,一边在学校里面帮工,一边在超市打工。她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 第76页 吃饭在食堂吃最便宜的,睡觉在超市的员工休息室内对付。 她和向晚沉说,自己会保证至少四个小时的睡眠,可实际上,早两年课程满的时候,尤其是早上有课的时候,她都是在回学校的路上睡的。 中午吃完了饭,再去图书馆趴着小睡。 赚到的钱,留下生活费,再存个三百,其他都打给时登越还债。 她总要为自己的生活考虑一番。 可林澜不那么想,时星予藏了私房钱就是错,是不管他们死活,是不念养育之恩。 「你别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装给谁看!」 可林澜从来没有想过,是她用那把无形的刀,将时星予一步步雕刻到了如此逆来顺受的模样。 「还有,你这里就两万,你的好父亲可是欠了75万!」 时星予觉得割裂,上一秒的林澜数落她藏钱,这一秒的林澜又恨不得她掏出75万来解救他们。 「我就这么多了……」时星予闭上眼,不去看林澜那被愤怒扭曲了的脸。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林澜提高调子,「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她一连问了好几遍,时星安听到动静跑出来,一下拦在时星予的面前,「妈妈,你不要怪姐姐!」 面对时星安的维护,时星予并非不动容,可她对时星安有着太过复杂的感情,让她表现不出任何的感动来。 「星安你乖,回自己房间去。」林澜哄道。 或许只有时星安才能让那个歇斯底里的林澜冷静下来。 时星安被林澜连拖带拽锁进了房里。 这里是林澜租的房,一室一厅,卫生间是几户人家共用的。林澜没有工作,一心扑在时星安身上,靠着申请下来的omega补助金过生活。 林澜没有为时登越还过一分钱,却在声声指控时星予的「没良心」。 「你去找人借。去想办法。」命令的口吻。 时星予咽下舌根的苦涩,回道:「我没有朋友,没有地方可以借……」 林澜跳了起来,大概是想起时星安,她不敢大声,咬着牙指着时星予:「那你打算看着他们摘了我的腺体,带走你弟弟吗?!」 「时星予,你怎么这么冷血!」 就在这时,门被人大力叩响——追债的又来了! - 时星予疲惫地回到家。向晚沉还没回来。 她去洗个澡,在自己红肿的腺体上抹了药,又打了抑制剂。 可她总感觉自己的身上还留着那些alpha令人噁心的信息素。 她不停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妄图清洗这些气味。 以至于向晚沉后半夜回到家时,差点被浓郁的草莓麦芽香气沖昏头脑。 时星予和往常一样,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脚边趴着可乐。 可乐听到它回来,耷拉着尾巴过来,在她面前坐定,无声地「嗷嗷」了两下,扭头看时星予的方向。 原本可乐同她没有和时星予那般亲近,自从那次易感期后,可乐愈发的怕她。 不过可乐对于时星予的保护非常到位,向晚沉很是满意。 轻轻拍了拍狗的脑袋,向晚沉低声问:「时星予今天不开心?」 可乐似是听懂了,焦急地站起来转了个圈。 这让向晚沉非常好奇今天发生了什么,能让向来温吞的时星予露出攻击性来。 不过她不至于为自己这点好奇心叫醒时星予,倒是释放出了自己的安抚信息素,希望能让时星予睡得安稳些。 等到时星予的表情松弛下来,向晚沉打算送她回房去睡。 然而手刚碰触到时星予,那人便勐地惊醒过来。 时星予惊恐地捂着后颈,表情防备又冷漠,那一瞬间的后退与蜷缩,让向晚沉伸手去抱她的姿势,尴尬地卡在中途。 「阿予,是我。」向晚沉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 见时星予没有反抗,才轻抚上了那张苍白面孔。 「怎么了呀?做噩梦了?」她将言语放得轻柔,让时星予的鼻尖泛起酸涩。 向晚沉觉得时星予最近很爱哭,也变得敏感,抱着人哄了哄。没再追问。 只因时星予方才那将醒未醒时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教她不知所措。 怕时星予怕她。 怕时星予惧她。 怕那次易感期给时星予留下的不仅仅是肩上的伤。哪怕时星予不怪她,甚至反过来哄骗她,她依旧将那一日的种种视作一处难以癒合的伤疤,埋在心底最深处。 所以她不敢问。 她们各怀心事,又紧紧相拥而眠。 时星予的腺体被她榨空了,尖锐的刺痛伴随着痉挛一下下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用力抱紧向晚沉,如同抱着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阿花……」她喊。 向晚沉便应,「我在。」 时星予寻到向晚沉冰凉的唇,吻上去,「给我一点信息素,好不好?」 「好。」向晚沉对她向来有求必应。 野蔷薇的信息素注入进来,如潺潺溪流,像一双温柔有力的手,将时星予拉出混沌的海面,得以获得片刻的喘息。 时星予始终没有告诉向晚沉,她今天的难堪,是因为见到了时登越。 男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她们母女联繫过了。 所以时星予一开始不敢相信,那个抱着脑袋蜷缩在地,嘴里神神叨叨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男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第77页 在她的记忆里,即便当年破产后,时登越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抬手千万的生意人,却也没有自轻自贱,而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同她说,「小予,对不起啊,是爸爸让你们受苦了。」 可现在,时登越穿着骯脏褴褛的衣衫,蓬头垢面,脸上淤青和血混杂在一起。 他像一条狼狈的丧家犬,匍匐在时星予的脚边。 他喊她救她,求她救他。 原来贪婪那么轻易地就能毁掉一个人,彻彻底底地将人的尊严玩弄于股掌。 也直到这一刻时星予才知道,她之前打给时登越的钱,全都成为了男人的赌资。 时星予没有生气,更没有像林澜那样发疯。 她只是觉得很可悲。 她无法判断命运于她而言到底算不算残忍。 毕竟在她踽踽独行的时候,向晚沉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说或许矫情了些,可向晚沉带时星予逃离的,不仅仅是让她无法喘息的命运牢笼。 时星予曾经活在高塔里,她的世界来自于林澜的缔造。 而后生活在束缚下,道道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 其实她知道的,如果自己张口祈求,眼前的困境全都可以解决。 她犹豫过,动摇过。 人在面对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困难时,总会本能地想要依赖。 当被追债的人掐着后劲狠狠抵在墙上,被揪着头髮被迫扬起脖子的时候,她也在无声地求饶。 她是害怕的。 无论是出于自omega对alpah的恐惧,还是这一刻面对暴力的怯懦。 但当追债的人在她耳边说出「向晚沉」三个字时,她的恐惧转变了。 她不再害怕自己的困境,深渊不过如此。 她却害怕将本该高高在上的向晚沉拉下泥潭。 不可以! 她人生第一次释放出攻击信息素,那双向来漂亮的眼睛带上了浓重的凌厉之意。 「我和她没有关系。」她否认,「但你们要是想要拿我的事去威胁她也可以试试看。」 「看看她会不会搭理你们,还是会你们在牢里蹲一辈子!」 时星予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狠厉的话,声音紧得在发抖。 对方自是不信她,可他们不想早早惹上向家,太麻烦,别到时候那向家的真不在意这个omega的死活,反倒把他们自己赔进去。 于是,时星予获得了新的倒计时——一个月,十万。 如果说追债的让她决定对向晚沉守口如瓶,那么林澜和时登越便是那个让她产生分手想法的罪魁祸首。 「你认识向家人?向氏集团的那位继承人?」林澜大力掰过时星予的肩,「你为什么不早说?向家、向家一定可以帮我们的。」 时登越扒着她的脚,浑浊的眼里全是贪婪的影子,「小予,你去求求他们,救救爸爸。」 「我不知道她是向家人。我只是她的租客。」时星予撒了谎。 「没关系的,你去求她。」林澜抓着她不放,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勒出道道指印,「她能帮我们的。」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去。我去找她。」 「星予,你不会看着爸爸死的是不是?我欠的这些钱,对于向家来说只是毛毛雨……」 「向氏……向氏集团的地址是……」 「有了向家做靠山,我们有救了,有救了!我和星安不会再受苦了,不会受苦了……」 「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时星予感觉到窒息,时登越和林澜的话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肺叶里的空气全部榨干。 她夺门而逃。 回到家里,闻着那隐隐约约的花香,时星予哭了一场。 无声却崩溃。 在等向晚沉回来的那几个小时里,看着秒针一圈一圈地转动,听着手机不断地震动声,时星予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想好了。 她要和向晚沉分手。 她不会让时登越和林澜吸向家的血,她不要向晚沉进来,进到她那千疮百孔、烂透了的生活里。 她会自己锁住那些骯脏的命运。 于是,从那一天起,时星予开始逐渐疏远向晚沉。毫无徵兆的,毫无理由的。 而忙于接手集团的向晚沉哪怕感觉到了端倪,也分身乏术。 言语永远是苍白的,就算她前前后后问了几十次为什么,也没得到时星予的正面回答。 第一场冬雪飘下来的时候,时星予提了分手。 向晚沉还是问她为什么。 时星予在那一刻冷静到有些漠然,她说:「因为我怕你。你伤害过我,我怕你。」她拉下衣领,露出了那个扎在向晚沉心上的伤口。 「我的信息素安抚不了你的易感期,而你高浓度的信息素会伤害我。」 「这样太累了。」 「我也配不上你,我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无法承受和向氏未来掌权人在一起,时时刻刻被别人的评头论足。」 「我知道豪门有豪门的游戏规则,你身边应该是一位更优秀的omega,而不是我。」 「阿……,晚沉,抱歉。我克服不了这一切。」 「我们分手吧。」 向晚沉觉得这一切根本不成立。她不接受。 她无法想像上一秒还在问她讨要信息素的时星予,下一秒会同她分手。 第78页 可在她还没说出任何一句话来之前,时星予已然拖着行李转身。 她走得头也不回,甚至没有带走可乐。 客厅里迴荡着可乐焦急的犬吠声。 而向晚沉双手抱着腰,看似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角,轻描淡写地说:「别喊了,她走了。」 半晌,她低垂下头,哽咽着呢喃:「她不要我们了。」 后来魏微也曾问过她为什么没有去找时星予。 向晚沉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也许是身为顶级alpha那可悲的自尊心,也许是她根本不相信时星予会真的离开她,又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时星予分手时的那些话。 日子还要继续过,她搬离了那套房子,正式接手了集团。 她每天忙得没时间睡觉,也不再浪费时间去思考和时星予的那段感情。 唯有当魏微告诉她,时星予原来早就办好了退学手续,一切才有了真实感。 向晚沉觉得痛,哪里都痛,骨骼被过往那些太过美好的回忆碾碎。 心脏也疼,说不出的疼。 她慢慢蹲下去,抱紧了自己。 身影像极了分手那晚,时星予拖着行李箱在路口痛哭样子。 她的信息素溢出来,结成了一张网,一张生人勿进的网,将自己笼罩其中。 魏微听见她反反覆覆地喊时星予的名字,又一遍一遍地问为什么。 向晚沉没有哭,而是狠狠吐了一场,吐到没有东西可以吐。 魏微安慰她说,初恋难免痛苦,其实过去了也就好了。下一个更乖。 可向晚沉知道,时星予带走的是什么。 她不禁在想,等到这段感情真正过去,再见面时,她会同时星予说什么。 是一句「好久不见」,还是一句「时星予,你过得好吗?」 又或者会风轻云淡地问一问时星予—— 「时星予,你后悔过吗?」 -------------------- 第40章 第 40 章 (40) 向晚沉从冗长的梦中醒来时,时星予还睡着。 omega的睡相向来很乖,侧身蜷缩着,小小地窝在边边上,看着像是随时都会掉下去。 向晚沉将她往回揽了一些,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又阖上了眼。 她想,时星予要是醒来也能有这么乖就好了。 可惜,她的omega只想着怎么和她撇清关系。 等到时星予睁开眼,已经快到中午了。 浑浑噩噩的三天发情期让她醒来后发懵了很长一段时间,分辨不清虚实。直到闻见自己满身的花香,反手摸到后颈的咬痕,那些不堪的记忆才撞进脑中。 「醒了?」 向晚沉的声音吓了时星予一跳,导致那人把蒙在脑袋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大有闷死自己一了百了的心态。 向晚沉双手抱着腰,闲散地倚在门上,也不出声,也不走近。 直到时星予实在憋不住了,探出脑袋来,她才含笑说了一句,「洗漱,然后出来吃饭。」 时星予磨磨蹭蹭地起床,她的手脚还残留着发情期后的麻软。 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更加出格的事。 拿着镜子照了照后颈上的齿痕,用指腹按了一圈,丧气地垂下头,脑袋里只蹦出了两个字——好深。 向晚沉的这个标记,她恐怕得带上一阵了。 洗漱完,去到客厅,发现一人一狗都在等她。 心中微动,这样的场景,和六年前她们恋爱时的无数个早晨一样。 只是物是人非。 她坐到向晚沉的对面,可乐过来贴到她的脚边,紧紧挨着。 餐食是向晚沉让管家特地送来的,依着时星予的口味。 「不知道这些你还爱不爱吃。」 「这样……就、很好了。」 之后,她们之间再无交流。 餐后,时星予发现向晚沉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忐忑地抱着可乐,唇咬了一遍又一遍,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向晚沉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可她假装不明白。 因为她决定耍赖,不再顺着时星予了。 她的omega不想让她卷进她的生活,但时星予应该没有办法阻止她硬要卷进去吧? 更何况,现在她的拥有了更多的资本,不再是靠着家里养活的大小姐。 她这些多年在集团将自己的根基打稳了,足以担得起「向董」这个称谓。 二十三岁的她,或许年轻气盛,会因为伴侣的无故分手而赌气,而感觉到难堪。 但二十九岁的她,不会了。 她认得清自己的感情,知道这一辈子,她就想要一个时星予。 抛却了alpha疯狂的占有欲,剔除了alpha强烈的自尊心。 更何况她知道了时星予这么多年藏着的「秘密」,她不再忐忑,不再质疑,她知道时星予是爱她的。 只是时星予太笨了,笨拙地想要保护她。 但她不怪时星予,她设想过,如果是放在六年前,让她知道这些事,她会如何做。 她想不出答案。 所以,当下才是一切的最优解。 「那个房间空着?」她指着稍大一些的主卧问。 得到时星予肯定的答案后,她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进去。 时星予和可乐跟了过来。 第79页 omega干净的眼里写满了慌张,仿佛话都不会说了一般,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不回、回去吗?」 「要、要住在这里?」 「不可以吗?」向晚沉反问。 时星予顿住,魏微和向晚沉是好友,向晚沉要住进来,魏微作为房东肯定不会有意见,那她这个捡了大便宜的租客又有什么资格说不? 可她没办法和向晚沉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一个发情期就差点将她打回原形,与向晚沉同住,那不是要她命吗? 正当她心里百转千回的时候,可乐接收到向晚沉的眼神,嗷呜一声倒在地上。 时星予不知道为什么,从狗的眼神中读出了一句——打死也要待在这里。 「……」 向晚沉逼近过来,带着野蔷薇醉人的香气,说:「时星予,叶成告诉我,你抽了自己的信息素。」 时星予错愕抬头,像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 「这也有可能导致你的发情期提前。」 「我想知道,为什么?」 时星予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向晚沉没指望时星予说实话,她这会儿敢把叶成抬出来,只是为了有个铺垫。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只好亲自留下来看着你了。」 「……?」时星予有些宕机,好半天才「啊?」了一声。 向晚沉一耸肩,一副坦然的模样,「毕竟,你如果总是做出一些损伤腺体的事,会很难办。」 时星予想说自己不会了,可向晚沉说完便转身整理行李,没给半分挽回的余地。 时星予只好作罢。 还是尽快找份工作吧,想办法避开,减少接触应该就好了吧? 她天真地想。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向晚沉已然不是当初那个会退让的向晚沉了。 - 时星安的病情在人工腺体的辅助下,逐渐平稳下来。 林澜没有再找时星予的麻烦,而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时星安。 但一切只是表象,平静的湖面下,是涌动的暗潮。 时登越是一颗随时随地都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经过这些年,时星予认清了现实,她不再做梦,指望她的父亲能够戒赌。 人的贪念与惰性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便是洪水勐兽。 曾经的时登越老老实实还债,节衣缩食,勤勤恳恳。 可命运没有对他展现出仁慈的一面,卖掉了别墅和车,身上还有几百万的债。他每一次拿着攒下的钱去还,总要看人的脸色,被人戳着嵴梁骨嘲笑。 他可以忍。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几百万,靠他现在的能力,是不是到死的那一刻,身上依旧背着债? 当从他觉得命运不公平,命运亏欠他的那一刻,他便走上了岔路。 他将赌博视作「风投」,只要赢一场,便可以少干几个月。 他的运气一向不错,试一次并无不可。 当赢钱的喜悦和快感涌入大脑的一瞬,时登越就再也回不去了。 赌徒,永远不会收手,永远觉得自己会在下一场赢回来。 因为他们曾经享受过胜利。殊不知,他们早就输得彻底。 他没有办法了,还不出钱他会死的。明明早些时候想的是,大不了一了百了。可真临到头,想死又不敢死。还是想活。 于是供出了林澜和时星予。 哪怕内心觉得亏欠,却又不断地说服自己,曾经她们依靠他养活,现在应该还一些给他了。 他的女儿很漂亮,被他们养得很乖巧。这些年帮他还了不少钱。 一下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时星予肯定已经不干净了。 那边的说了,只要时星予愿意陪他们睡,一次可以算五万。 这样很快就能还完了。 他要去求求小予,最后一次帮帮爸爸吧。 他找到了时星予租的房子,他记得小予住在403……可是敲开门,却是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女性。 「你找谁啊?」女人看到他这幅狼狈模样,嫌弃地拧着眉头。 「时星予是不是住在这里?」他嗓子几乎发不出声,口音也含煳。 让女人更加没有好脸色,「早搬走了。」说着「砰——」地将门甩在了他的脸上。 看,就是这样。当初所有人就是这样对他的。 他们嘲笑他,唾弃他,他们愚弄他,谩骂他。 他卑微如蝼蚁,所以他才要想尽办法翻身,他没有错。 他抬手再一次准备敲门,他需要知道时星予现在搬去了哪里。手还没落下,门又开了。 那女人问:「你找时星予有什么事?」 他回答:「我是她的父亲,想要见她。」 女人刻薄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蔑地一笑,说了句「等着」便进到屋子里去。一分钟后,女人给了他一张便利贴,说:「你可以去这里找。」 地址是在一个高级住宅区。 看来他的好闺女找到了有钱人,这样的话,就可以为他还债了! 时登越捏着那张纸条,像是牢牢抓住了命运的尾巴。 他终于可以翻身了! 花了身上最后的钱,迫不及待地打车到了那个高档小区。 保安拦下了他,说闲杂人等不让进入,不让收废品。时登越没有计较,而是将手里的地址给保安看。 第80页 「我找、时星予。我是他的父亲。」 保安打了个电话,然后给他放了行。 时登越走得很快,他的腿瘸了一条,快走的时候会非常明显。但他不在乎,他扶着伤腿,忍着疼痛,用了自己最大的步子向前迈。 午后的太阳直直地打在他身上,将他的皮肤都晒红了。 他却从未有一刻如此的享受。 过去的几年,他东躲西藏,像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骯脏角落里的蛆虫。 他害怕阳光。可是现在,他享受阳光,那会是他的未来。 电梯上行,看着鲜红数字不停地跳转,他的心脏也跟着砰砰作响,几乎要撞出胸膛,他用手按住,感受自己已经多年不曾感受到的——来自己的鲜活的生命力。 他按下门铃。 触电般地,他半张身体都麻木起来。 血脉鼓胀,耳膜充血,是当初赢钱时的快感! 门开下,刺眼的阳光照过来,让他不禁抬手一挡。 等到眼前的白光散去,他的笑在脸上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直直地跪下去,双膝「咚——」地砸在地板上,浑身巨颤。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来自顶级alpha的压迫感! 走近的高跟鞋像是踩在他的心上,痛得他五官扭曲。 他冷汗簌簌,发黄的眼里甚至挤出恐惧的眼泪。 他听见那人说—— 「原来你就是时星予的父亲。」 「我等你好久了。」 「认识一下,我叫向晚沉。」 -------------------- 第41章 第 41 章 (41)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时星予发现,和向晚沉重新住到一个屋檐下,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 向晚沉与她保持着非常友好且适度的距离感。 她们像一对真正的「合租室友」,各自有各自的空间与生活节奏,互不打扰,亦无交流。 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接触。 时星予的第一反应是躲,向晚沉却比她坦荡得多。 例如清早,向晚沉出门上班,而时星予被可乐闹醒后,准备去遛狗。 她们在玄关遇上,向晚沉自然地同她道早安,邀请她一起下楼。 而后她们在电梯里道别。 向晚沉继续下行,去车库取车。 时星予则会牵着可乐,目送向晚沉的车离开。 不过通常时星予醒来的时候,向晚沉已经走了。 向晚沉平时回来得也很晚,几乎都是在她睡觉之后,所以一周也见不到对方几次。 时星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一些,如今的向晚沉看上去已经放下了她们的过往。 住进来或许真的是委曲求全,为了看着她而已。 她想,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躲躲藏藏。 当然这些日子,时星予也没闲着,投了不少简歷,跑了不少面试。 其中有三家给了她二面的机会。 时星予为此做足了准备,最后有两家给了offer。 考虑再三,她接下了快消品公司的offer,虽然工资比她预期的要少一些,但福利很不错。 而且这家在行业里算是金字塔尖,有它做背书,以后跳槽也会变得。 工作有了着落让时星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虽说不能解决她眼下的困境,但有了固定的收入来源,至少让人心里踏实。 回去的路上路过蛋糕店,她买了两块奶油慕斯蛋糕,一块芒果,一块巧克力。 原本打算自己吃一块,另一块放进冰箱,贴上字条,留给向晚沉。 这样就不用当面给,避免尴尬。 谁知回家一进门,向晚沉和可乐同时看了过来。 时星予看了一眼手錶,下午四点二十七……所以向晚沉为什么在家? 向晚沉看出了她的困惑,一边给可乐套上牵引绳,一边道:「今天中秋,公司放半天假。」 时星予还没回神。 向晚沉牵着狗绳,有些发笑地沖她说,「我这个董事长,应该也有资格享受假期?」 时星予脸上一红,忙脱了鞋,钻进门。 路过向晚沉的时候,她听向晚沉问:「买了蛋糕?」 「嗯……」时星予磨了磨指尖。 「有我的么?」 时星予点点脑袋,把巧克力的递过去,软软糯糯地开口:「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向晚沉接过来,道了一句恭喜,便去遛狗了。 但在踏出门后,她猝不及防地回身问时星予:「可以等我回来一起吃吗?」 时星予脑子没反应过来,脑袋先点了。 向晚沉满意地牵着可乐走了。 进到电梯,上一分钟还端得人模人样的向晚沉,立马蹲下抱着可乐的脖子一顿揉捏,「阿予给我买蛋糕了!」 可乐不耐烦地「嗷呜」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向晚沉拍了拍它,「等下出去给你买罐头,答应你的不会骗你。」 毕竟当初是她用罐头收买可乐陪她演戏,教唆可乐想尽一切办法留在时星予身边。 只有可乐留下了,和时星予建立了羁绊,她后续才能更加顺利地入住。 时星予不知道向晚沉在外贿赂可乐,还傻傻为了等下一起吃蛋糕而忐忑。 第81页 不该答应的。怎么就答应了呢? 等下要不然说自己不舒服算了? 「时星予,你到底在慌什么啊!」时星予往自己脑袋上一拍,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冰箱门上。 所以等到向晚沉遛完狗回来,时星予的脑门上印着一片红。 向晚沉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你的额头……」 时星予一捂脑门,「刚不小心撞着了……」 向晚沉轻笑一声,见她实在窘迫,没再继续逗她,而是问:「有晚饭吃么?」 时星予抬起眼来,缓缓一眨,显然是没准备,「你……不回去?」 原本是要回去的,不过向绍青有舒柳陪着,时星予却只身一人,她放不下她。 于是回来了这里。 「家里有局,嫌烦。」她双手圈在腰间,随口问,「你平时在家吃什么?」 时星予支吾了半天。 向晚沉眉心蹙起来,「时星予,你难道没好好吃饭?」 时星予被她偏低的声线弄得一下紧张,像个被抽查作业的学生,瑟缩地绞着手指说,「我吃的,就是吃的比较简单。」 向晚沉自是不信的,但没追问,而是放缓了语气说:「附近吃,还是点外卖?」 「都、可以……」 「那就点外卖吧。」不想带时星予去人多的地方,只想和她的阿予过二人世界。 掏出手机,递给时星予,「看看吃什么。」 「你定就好了。」 她们二人里,还是向晚沉比较挑食一些。 向晚沉点的外卖很快送到了,是魏微那送出来的。 道道菜品都很精緻。 用的也不是塑料打包盒,而是将餐食直接装进保温箱送过来的,甚至特地派了个大厨过来摆盘。 「……」向晚沉忍不住打去电话,「我让你简单点……」 「和你家阿予一起过中秋,怎么能简单呢?」魏微感情饱满地说,「帐单发过去了,接受一切形式的转帐。」 说完就挂,绝不纠缠。 向晚沉点开帐单,明晃晃的四位数,抬眼发现时星予咬着筷子看着她,于是收了手机,坐回餐桌旁道:「魏微说她请客。」 时星予将信将疑。 「她说恭喜你找到工作。」 时星予觉得这一次向晚沉的谎话有些拙劣,她和魏微不熟,魏微甚至不怎么待见她,怎么可能…… 正想着,只听向晚沉道,「这样你就有了收入,可以每个月按时付房租和还她钱了。」 「……」这好像是魏微会说的,她都能想像出魏微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与表情。 「那你替我谢谢她。」时星予说。 向晚沉点了点头,「所以时星予,你欠了魏微什么钱?」 时星予脸上的表情一滞,是她疏忽了,刚才居然没听出来向晚沉话里的圈套! 她咽了咽喉,脑子转得飞快,哆哆嗦嗦地编道:「我,我当时没钱付押金……先、先欠着的。」 向晚沉挑了下眉,不知信了多少。 时星予心中忐忑,吃饭也没什么心思,只晓得埋头苦「吃」,向晚沉餵她什么,她就吃什么。 乖得不得了。 生怕向晚沉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饭后,可乐又叼来狗绳,要时星予带她出去玩。时星予立马给它穿上牵引绳,心里感谢可乐救她于水火。 谁知最后变成了两人一狗一起出门遛弯。 时星予有些崩溃。 好在一路上向晚沉没有强行找话题,两人一前一后错开小半步地走着。 月光洒下来,将人的影子斜斜地拉长。 时星予垂着头,小跳了两下交换脚步,让自己的影子跟住向晚沉的。 忽地,前面那人勐然停驻,垂着头的时星予来不及剎车,直直撞进那人怀中。 如同跌入蔷薇花园,那股醉人的花香一瞬间涌上来,将时星予围住。 「时星予,你在想想什么?」那人凑到她耳边,使坏地问。 「没、没有……」时星予心跳如鼓。 「那就好好看路。」 直到回到家,那股蔷薇香气还黏在她的身上,不肯散去。 两个人在洗过澡后,一起吃了蛋糕。 没有更多的交流,仅在快要吃完的时候,向晚沉开口问她:「什么时候入职?」 「下周。」 向晚沉又道了一声恭喜,时星予礼貌道谢。 看似客套,说的都是场面话,芒果慕斯的甘甜却留在唇齿间。 舌尖微微一卷,将这个夜都染得微甜。 - 新的一周,时星予正式入职。 她这次应聘的是市场部的部门助理,工作内容还是打辅助,只不过从服务全公司的后勤,变成了服务单个部门。 她虽然性格内向,对外联络不太行,但天生一副乖乖妹的模样,就又非常的讨巧。 老让人觉得她是刚毕业的小妹妹,对她很是照顾。 所以时星予上手很快,和同事们相处也十分和谐。 唯一让她难以适应的点,出在向晚沉身上。 自从她开始上班,早上的时间便和向晚沉契合上了,于是从周一开始,向晚沉在家里用起了早餐。 顺便带上了她的份。 早餐每天由管家定时定点地送来,不带重样的。 第82页 吃完之后,向晚沉会让管家把时星予送到地铁口。 时星予是朝九晚六的工作时间,通勤时常在一个小时左右,每天七点半左右到家。 之前没上班的时候,她吃得简单。如今上了班,到家晚,吃得比之前还简单些。 面、水饺、馄饨之类的速食轮番来。 有天向晚沉八点到家,看到她在吃方便面,顺手要了一碗。 向晚沉估计这辈子还没自己下过厨房,时星予只好为她煮了一碗。 此后,向晚沉回家吃饭的次数逐渐增多,从一周两回,到几乎天天都在八点左右踏进门。 于是管家也从原本一天送一回早饭,变成一天来两趟,一顿早一顿晚。 时星予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她好像被套路了??? 她不好意思直接找向晚沉对峙,于是婉转地去找了管家,示意不用准备她那份,毕竟自己也没给向晚沉伙食费。 管家低垂着眉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弄得时星予不好意思起来,反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管家愁眉苦脸:「时小姐,您就陪陪我家小姐吧。」 「如果没有应酬,小姐都是一个人用餐。公司里没人敢跟她一个桌吃,也挺孤单的。」 时星予听管家这么说,心里涩成一片。 「而且跟您一起小姐还吃得多些,用餐时间也固定。否则她忙起来就不吃了。」 在管家殷切的注视中,时星予表示自己会好好看着向晚沉吃饭。 逐渐的,她们之间的交流开始变多。 虽然只是文字上的。 向晚沉不回家吃会给时星予发消息,而时星予若是加班也会主动报备。 向晚沉很满意,抱着手机傻笑。 魏微最是受不了向晚沉崩人设,不耐烦地问,「喊我来干嘛?」 向晚沉这才收了笑,正儿八经地说,「帮个忙。」 「不帮!」魏微一口回绝,「每次都喊我帮忙,我又不是爱情月老!」 向晚沉抬了抬眉,「我帮你约叶成。」 「成交!」魏微假假一笑,「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 「我想送时星予的弟弟去国外治疗。」 「………?」 搞这么大? -------------------- 第42章 第 42 章 (42) 「小时啊,今天手头上活多不多?」 部门经理提着一摞资料,走到时星予的工位旁问。 「不多的。」时星予今天主要是给部门里的人做出差报销,稍微收拾了一下桌面,她问:「经理,是有事要我去办吗?」 「要麻烦你跑一次集团,让董事长签字。本来是想叫个跑腿送过去的,不过今天董事长的助理fiona不在,没人收,只有我们自己派人送过去了。」 「没问题的。」时星予应承下来。 「投标文件每页盖章,需要董事长签字的地方都贴了彩色便签,你特别注意下,不要遗漏,否则标就作废了。」经理关照道。 「集团地址我发你微信了,现在就去吧。」 时星予抱着沉重的资料,打了辆车到cbd中心。 其实这个地址她挺熟悉的,和向氏集团总部就差了几个门牌号。 可等到了她才发现……经理口中的集团居然就是向氏集团!? 时星予有些眩晕——怎么会这样? 她抱着一摞资料,掏出手机,艰难地搜索了一番,才认命地看着眼前奢华的办公楼嘆气。 她所在的快消品公司是由诺子集团控股的,而诺子集团已在三年多前被向氏收购。 但向晚沉并没入驻自己的团队,而是允许诺子集团继续独立运营,管理旗下子公司。 所以名义上,时星予所在的快消品公司的上一级为诺子集团,而实际控股是向氏的泊美集团。 泊美集团也在两年前由原本的办公楼搬迁至新办公楼。 老办公楼作为地产模块的主要办公区域,而新办公楼则是信息产业的根据地。 仰头看着足以闪瞎眼的玻璃墙幕,时星予顿觉自己怀里的文件似有千斤重,心中打起退堂鼓。 但经理的嘱託还声声迴荡在脑中,何况她现在是在工作,不该夹带太多的个人感情。 太不专业了,时星予! 在心里抨击自己一番后,时星予踏入了那看上去寸土寸金的前台大堂。 - 「关闭所有电梯!」 「全楼层打开隔离系统!另外打开56-67层的气体清洗剂!」 「通知所有员工待在自己的工位上,不要随意走动!如有腺体不适的,立马进入会议室隔离!」 「67层总裁办所有通道暂时关闭!」 行政办、总裁办、应急处理小组每个人都脚下生风,忙得应接不暇。 市场部老大刚好开完组会,跟飞奔的行政老大迎面撞上。 「什么情况?」 行政老大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凌乱,她潦草地束起头髮,言简意赅地给了两组关键字——「董事长、易感期。」 吓得市场部老大立马缩回会议室里。 但此时,67层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等到时星予出来,电梯才显示停运。 她像是个卡在时间缝隙里的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第83页 行政老大知道有外来访客上了67层后,差点吓得心脏停跳,还好访客登记上有手机号,她立马联繫了对方。 「时小姐,请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们马上派人去接你下来!」 「请你务必收好信息素!」 时星予带来的资料凌乱地散落在脚边,她扶着墙,接电话的手在抖,脸上也露出痛色。 她从来不知道,向晚沉的信息素浓度可以这样高。 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但在这危机的剎那,她却戏嚯地反应过来,六年前她们还在一起时,向晚沉到底有多迁就她。 哪怕是那次失控的易感期,向晚沉潜意识里都还在压制自己的信息素浓度。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顶级alpha那恐怖的压制力! 「餵?时小姐,你还好吗?!」对面没有听见她回答,急切地追问。 「嗯。」时星予勉勉强强地挤出声音。 「好,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接你……」 「不用了……」时星予说,「我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安抚她。」 行政老大大脑一下宕机,她失语一般地「啊?」了一声——这个omega说什么? 她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顶级alpha!她这样是会被生吞活剥的?! 这是为了要攀高枝,连命都不要了?现在的omega这么豁得出去?? 「时小姐!请你不要乱来!」行政老大加重语气,「我希望你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也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后果!」 「还请你不要盲目自信!」 然而在摄像头里显得非常乖巧的omega却给了她一句「抱歉」,随即挂断了电话。 行政老大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她掐着自己的人中,抖着声给向晚沉打电话,然而向晚沉那边内线不接,手机占线。 看着监控里时星予的身影,行政老大心脏一阵又一阵地抽痛,好似时星予的脚步不是踩在昂贵的地毯上,而是踩在她脆弱的心脏上。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认真思考到底应该先打救护电话还是先报警。 时星予并非存心想要跟行政老大对着干,只是情急之下,她忘了向对方解释自己是带着向晚沉标记的。 而此时此刻的向晚沉正站在落地窗前和助理fiona通电话。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的瞬间,她警觉回身,脸上的表情是被人闯入领地后的明显不悦,黛眉如两把薄刃,刺向眉心。 眼底印着玻璃冷光,嘴角略略收紧。 信息素更是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出,要将来人驱赶。 但等那人挤进门的那一刻,向晚沉的信息素攻击化作了缠绵的绕指柔。 她瞳孔微张,寒光化成冷泉,将浅瞳打湿。 「阿予!」 向晚沉扔掉手机,疾步过去,刚好接住腿软摔倒的时星予。 离得这般近,时星予的信息素才得以挣扎着拨开野蔷薇霸道的织网,幽幽地沁入向晚沉发烫的腺体中。 很淡,没什么安抚的作用,反倒将向晚沉心弦拨得凌乱。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无法克制的想要咬破那香甜的腺体,将自己的味道注入进去。 身体不自禁前倾,又勐然停顿,向晚沉如梦清醒般松手,疾步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 她将双手交叠着抱在腰前,紧紧攥住两侧的衣服。 「时星予,」她低低出声,「没人告诉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谁允许你进来的?」 「出去!」 时星予捂着后颈,勉勉强强控制着发颤的手脚,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向晚沉有意识地压制自己的信息素,这让她非常不好受,心中的燥意如火一般燃烧起来。 大部分alpha在易感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本能的想要标记omega,想要和omega□□,想要与他们成结。 唯有到了向晚沉这样级别的alpha,才能拥有清醒的意识。 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逃得过情绪的支配。 焦躁、易怒、破坏欲、占有欲都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时星予,我喊你出去!」抑制剂在失效。 「阿花……」时星予喊道,声音里有着一丝因害怕而带起的颤,她把盒子里的针剂放到桌上,「这是我用信息素做的清体……或许,或许能帮到你……」 不是香膏,是清体? 是之前时星予在治疗结束后抽取自己信息素做的……清体?? 原来是为了她? 向晚沉有些难以置信,半天没能回过神。 直到指尖触及那五支小小的针剂,她才开始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她的沉默,却让时星予惴惴不安,侷促地搅弄着手指,脸色褪得愈发的白。 她不知道向晚沉愿不愿意接受,也不知道向晚沉会不会觉得她贱。 一面推远她,要和她断干净,不再有瓜葛。一面又在她易感期的时候闯进来,给予她自己的信息素。 这种行为就好似在说向晚沉离不开她似的。 她害怕向晚沉误会,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向晚沉要一个答案,她问她:「为什么?」 时星予反反覆覆咽着干涩的喉,忍了半晌才道,「只是……只是不想……你难受……」 上次听向晚沉说易感期失控,用上了人工信息素后,她便想好了要这么做。 第84页 alpha的易感期非常依赖omega的安抚,如果向晚沉那个时候,仍然没有标记别的omega,那或许她的信息素还能帮得上忙。 向晚沉易感期的时间,就在她出院后的那几天。 所以才着急在腺体刚好一些的时候,便要叶成为她抽取了信息素。 可等清体做完,她又不敢送给向晚沉了。 一直放在包里,放到了今日。 向晚沉取了一支,捏在手心里,只觉浑身滚烫。 「时星予,回答我!」 向晚沉长长地一闭眼,再睁眼时,眸光锐利得让时星予想要立刻逃跑。 然而她被那人捉了回去。 刚才还推开她,不敢跟她近距离接触的人,此时此刻却曲着一条腿,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沙发上,声声质问—— 「时星予,既然不想跟我继续,为什么又来撩拨我?」 「时星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时星予……时星予……」 向晚沉喊着她的名字,而后俯身吻了她。 吻到后来,她将自己的脸埋在她暖软的颈段,含着鼻音求饶地说,「阿予,我们和好吧。」 「好不好?」 -------------------- 第43章 第 43 章 (43) 躺在床上,时星予呆愣愣望着天花板眨着眼睛,感受着自己后颈传来的疼痛。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走错了哪一步,才让她和向晚沉到了如今的局面? 怎么就躺到了一张床上,怎么就这样…… 感受到她想要离开的动作,睡梦中的alpha本能地收紧了手臂,将她禁锢。 alpha又凑上来,像可乐那般嗅她。 沿着颈段一路往上,寻到柔软的唇,啄上去。 更多的是舔舐,因为时星予的唇还肿着,有几处破了皮,那都是她的杰作。知道时星予疼,所以略微收敛了一些。 「想去哪儿?」向晚沉闭着眼,声音慵懒地贴着时星予的耳骨。 耳际涌起的酥麻教时星予往一旁让了让,想要与向晚沉隔出一点距离。 她们已经贴着两天了,肌肤相贴,差一点连骨骼都要融到一起去。 向晚沉的修长的指,略过她身体的每一存,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抓着向晚沉的指头,带着哭音求饶。 她后颈的腺体被向晚沉反覆揉弄,红肿又饱满,溢出微颤的水果香气。 alpha抵挡不住诱惑咬上去,犬齿没入她的腺体,疼痛教她蜷缩,教她眼眶里存不住眼泪,可当野蔷薇浓烈的信息素入侵进来后,痛又化作欢愉。 回想起自己那些不堪的低吟,时星予愈发想逃。 「我、我想去厕所……」她扯谎。 向晚沉不放她,劲瘦的手如同一尾灵活的鱼,钻向时星予的后腰,停留在尾椎。 时星予身体勐然一紧,几乎要反向弓起,「不、不要了……」她小声央求。 向晚沉恶劣地扬了扬眉,问她:「阿予,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 时星予不回答。 于是那只手游移过来,握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时星予抵住向晚沉的肩,像是要被弄哭似地说:「阿花,别闹,我想去厕所……」 「好。」向晚沉点头,「先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听着怪有礼貌的,却没半分诚意。 周遭的花香氤氲而出,浓烈醉人,像诱人钩子,引诱着时星予撞上去。 时星予开始眩晕,思维仿佛被向晚沉的信息素控制着,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 手脚软下来,被向晚沉捉着玩儿,她也不挣扎。 因为她想不出。 想不出为什么她们忽然就打破了一直存在于她们之间的、微妙的拉扯。 想不出是怎么又和向晚沉上了床,被向晚沉标记的。 想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妥协的。 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眸,时星予决定把这一切归咎在向晚沉身上好了,应该就能解释得通了。 那是向晚沉,是她爱的人。 所以当面对向晚沉的时候,她既坚强又懦弱。既害怕又欢喜。 被矛盾拉扯着,恍恍惚惚地行过,直到最后被向晚沉拦住了退路。 「阿予,回答我。」 向晚沉的掌心太烫了,烫得时星予全身战慄,黏腻的汗沾满赤*的皮肤。 「我们,算不算,和好了?」 算吗? 不算吗? 时星予回答不出,她眼底含着水汽,怔怔地看着向晚沉。 最后一点理智在警告她远离向晚沉,否则被她亲手掐断的过去,被她偷走的六年空白,就都毫无意义了。 但什么是意义?她那乱成一团的生活,原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只是被生活推着走,撵着走,被命运的巨石压得粉身碎骨。 是向晚沉给她灰白的人生涂上颜色,给予她爱意与未来。 如果她有信仰,一定是那长入她血脉中的野蔷薇。 她愿意的。 于是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吻,舔舐着向晚沉的薄唇,撬开她不设防的齿关,探进去。 她以为向晚沉会高兴。 可睁开眼睛,向晚沉却在她面前红了眼睛。 她慌张地抬手抵到那人卧蚕下,「怎么……怎么哭了?」 向晚沉吻了她的腕心,把脸埋在她带着薄汗的掌心,说:「时星予,你回答我吧。」 第85页 她还是要一个答案。 她是走在独木桥上的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需要时星予的肯定,需要时星予的承诺。 「算和好了。」时星予依着她说。 向晚沉不知道时星予的这个回答到底是哄骗她的,还是真心的。 但是没关系,她不在乎。 因为有一件事,她很确定,那就是时星予还爱她。 这就够了。 - 易感期后的第五天,向晚沉不得不回去上班。 她已经懒在omega的怀里懒了这么多天,再下去,fiona该顶不住了。 清早进到公司,刚坐下,行政老大顶着一张丧批脸给她送来了一杯咖啡。 而后跟罚站似地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椅子上有钉子?」向晚沉问。 行政老大「啊?」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她不敢坐。 「老大,我……」她咽了咽发苦的口水,「我那天不知道时小姐是您的伴侣……」 向晚沉撩起眼皮,「就为这个一大早上我这里罚站?」 行政老大苦哈哈地点了点头,她这几天都魔怔了,除了想怎么告别团队,怎么交接工作,就是在反覆思量自己那天语气重不重,措辞有没有太过分。 「这几天都没睡?」 行政老大蔫了吧唧地点了点脑袋。 「她不是这么计较的人。」向晚沉说的时候,嘴角含着明显的笑意。 虽然向晚沉这么说,行政老大却不敢真信,而是继续纠结道:「那天,我太着急了,语气多少有些不好……」 向晚沉摆了摆手,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她开了免提,对面是时星予。 「她在我这里,你自己和她说?」向晚沉问道。 「好。」 行政老大心里一紧,紧张到直打噎。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时星予居然向她道歉? 「抱歉,我那天太着急了,忘记和你解释……」时星予说道这里话音卡了卡。 正好给了向晚沉可乘之机,「解释什么?」 时星予憋了会儿,小声说:「解释……解释我带着你的标记……」 行政老大此时此刻的脸已经有些瘫了,她不禁想问一句——难道我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真的很抱歉,给你的工作造成了麻烦。」 「您、您不用在意。」行政老大诚惶诚恐,「那天我的态度也有问题。」 又来回客套了几句,挂掉电话后,向晚沉问她:「这回能安心了?」 她狠狠点头,一颗心终于落回胸腔里,不会被开除了! 「行了,回去工作吧。」 为向晚沉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看到向晚沉对着手机在痴笑,眼波流转间,是涌现的爱意。 以前她偏激地觉得所有alpha在易感期都应该被隔离,哪怕是标记过她的alpha,也同样另她难以忍受。 他们疯狂的占有欲让她发疯。她的后颈无时无刻不在疼痛。手脚也总是软软绵绵,比自己的发情期还让人崩溃。 他们不懂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他们时而粘人,时而如同洪水勐兽。阴晴不定,无法控制。 这种时刻,omega对alpha天生的恐惧感还会如附骨之疽般涌上来。 所以当听到时星予试图去安抚一个顶级alpha时,她觉得荒谬又可笑。 为什么会有omega如此天真,难道真的为了上位连命都可以不要? 现在她懂了,时星予走向向晚沉的每一步,不是时星予的野心,而是同样饱满的爱意。 这样的人,是值得被爱的。 - 向晚沉易感期的事,同样传到了时星予的公司里。 她一上班,便被同事和经理逮住,众人七嘴八舌地一阵追问。 「小时,你没事吧?!」 「听说泊美那天整栋楼都封了,清洗剂成吨成吨地用。」 「好多人扛不住顶级alpha的信息素倒下了,你忽然请假,我们都担心死了!」 「怎么样啊?你好点了没?怎么感觉脸色还是这么苍白?」 经理也问:「要不要再休息几天?集团发了通知,如果这次被向董影响到的,不需要提供证明,可以直接请病假,不扣工资。」 「你千万不要硬撑!」 时星予被她们轰炸式的关心,弄得哭笑不得,忙说:「没有那么夸张。我还好……」 不过造成她不舒服的,确实也是她们口中的向董。 毕竟四天……换谁谁都吃不消。 「诶,我还听说那天有个omega闯到67层去了!」 「对对对,说自己要去安抚向董,哇靠,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真的太要了!现在的omega……啧!」 「诶诶诶,我们这里可都是omega,你想清楚再说!」 「星予,你那天有没有看到那个omega啊?那人长得怎么样?这件事有没有后续?」 「……」时星予满脸尴尬,「我、我不知道……」她憨笑着,「我那天、直接去会议室隔离了……」 说着,她勐然一转话题,「对了,经理,那天的盖章文件……」 「放心吧,拿到了。你做得很好!」经理说着招唿大家今天晚上一起部门聚餐,「就当是给小时好好补补!」 在他们讨论晚上去哪里大餐一顿的时候,时星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第86页 「请问,是时星予小姐吗?」 「是。」办公室里太吵,她躲去了安静一些的走廊,「请问您是哪位?」 「您好,我叫任羽,是国际非遗传性腺体疾病研究所的。请问,您是不是有一位叫时星安的弟弟,正在接受腺体治疗?」 时星予懵了好一会儿,才给予回应,「没、没错。」 她有预感,这通电话将会改变什么,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几乎要从发紧的喉咙口蹦出来。 「冒昧联繫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是看了你弟弟的病例,想要邀请他成为我们临床研究对象。我们此次投入临床的专利药物,主要针对的是非遗传性腺体基因病变造成的腺体功能损伤。」 「如果您愿意了解一下我们的研究,稍后请留一个邮箱给我,我会将相关资料发送给您。」 「另外我会附上一张申请表,若是您的弟弟愿意加入本次临床研究,烦请您在本月月底前,将申请表回传给我。」 「还有一点需要告知您,我们研究所并不在国内。所以,您的弟弟需要有人全程陪同治疗。」 「当然,相关费用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全权承担。」 「期待您的回覆。」 -------------------- 第44章 第 44 章 (44) 坐在公交车上,时星予收到向晚沉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她盯着车窗上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回道:还要一会儿,别等我了。 她提早一站下了车,找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冰可乐,坐在休息区的位置上给肿胀的左脸做冰敷。 外面落起了雨,秋天的第一场雨,伴着寒凉的风冷,在电动门开合间灌进来。 【带伞了没?】 【带了,不用担心我。】 时星予之前一个人太久,伞随时都背在身上,俨然成了一种习惯。 向晚沉没再发消息过来,时星予安静地坐着,直到冰可乐变为常温,才起身离开。 十一点的光景,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剩孤独的路灯,昏黄地吸引着飞蛾。 时星予很累,每一次去见林澜都如同经歷一场让人精疲力尽的浩劫。 她原以为林澜会高兴的,她查看了任羽发来的资料,也认真做了功课,确定那不是一场骗局。 带着欣喜的心情,她去见了林澜。 谁知,林澜听到她说有个出国治疗的机会,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重,打得时星予牙龈出血,耳朵也闷了许久。 时星予偏着头,迟迟不能理解到底是哪里又触动了林澜那根脆弱的神经。 直到林澜吼出那一句,「时星予,你是不是想把我们母子扔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林澜心里是多么不堪。 「什么狗屁研究所!时星予你别想骗我!」 「你是不是不想供养我和你弟弟了?觉得我们是你的累赘,所以想要找个理由把我们扔了是不是?」 时星予被林澜抓着衣服歇斯底里地推到墙面上。 林澜的质疑,将她的心践踏成了烂泥,所以她沉默不言。 脸还在痛,灼热的痛楚这么清晰,像是她与林澜的母女情,滚烫又苍白。 时星予捡起被林澜撕碎的材料与申请表,她没有哭,而是冷静地对林澜说:「我想救星安,如果您不愿意陪他去,那我来陪。」 林澜又抓着她,将她皙白的手腕抓出一道道血痕。 「时星予!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带走星安!」 「星安是我的命!他是我的命!」 林澜的吵闹引来了时星安的主治医生,护士熟练地给林澜吸了一口气体镇静剂。 医生询问了一下情况,看过材料后,他非常支持时星安申请这次的机会。 「国际非遗传性腺体疾病研究所,是世界上最权威研究腺体基因病的组织,星安如果能在那边接受治疗,是有治癒可能的!时小姐,你千万要为你弟弟把握住这一次机会!」 「医生……这是,真的?」 有了医生的佐证,林澜才终于相信,幸运终于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不用再苦苦求存。 林澜被护士搀扶回时星安的病房,看着他们的背景,医生眼中露出同情与无奈,「时小姐,您母亲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糟糕了,您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带她去检查一下吧。」 「尽早治疗,对她对你和星安都好。」 时星予何尝不知,何尝不想。可林澜会听她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知道林澜这病是因为什么。她想要的太多,却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从她分化成普通omega的那一刻,林澜的世界便开始不断的崩塌。 之后时登越破产,一夕之间,她这位曾经雍容华贵的阔太太,背上了几千万不属于她的债。 再后来,被她当做最后一张翻身底牌的时星安生病,她对未来尚存的一抹希冀分崩离析,碎如齑粉。 她不断地问,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接受这样的惩罚。 她质疑命运的不公,不满命运的安排。 她恨,她怨,她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了她。 她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开始变得草木皆兵。 林澜是灰色的,她身上蒙着厚重的尘埃,这些尘土将她压垮,将她掩埋。 第87页 她和时星予都没能逃出这一场命运的玩弄。 但时星予不恨林澜,相反,她同情自己的母亲。 她的世界也曾黑暗,但她拥有向晚沉,那是她的救赎。 林澜却等不到那个能够救赎她的人回来。 脸上的疼痛已经消下去了,那一巴掌留下的痕迹却没那么快消失。 往回走的一路,时星予在想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搪塞过去,然而不待她打完腹稿,就已经见到了向晚沉。 向晚沉一手牵着可乐,一手撑着把透明的雨伞,等待最亮堂的那站路灯下。 见到时星予,她自然地松开狗绳。可乐撒丫子奔向时星予,自己则缓步走在后。 向晚沉显然等了好一会儿了,细雨在她的伞上凝成豆大的雨滴滚落。 伞面倾斜过来,向晚沉低垂着视线,凝眸问时星予:「不是说带伞了,怎么淋雨回来?」 说着抬手拨了拨时星予额侧的湿发,将她的发往耳后挽去。 冰凉的指尖游移回来,轻柔在落在时星予被林澜指甲刮伤的眼尾,「怎么弄的?」 她问的很轻,似是只要时星予不愿说,便可以假装没听见。 但时星予没有逃避,却也没有回答。 她看着向晚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如同落进了秋雨,轻轻一眨,便淌下来。 她圈住了向晚沉,把自己埋进她的怀里。 向晚沉什么也没问,抬手轻拍时星予的脑袋,释放出柔和的信息素,安抚自己的omega。 两人在雨中抱了一会儿,直到刚才撒丫子跑远了的可乐自己巡迴回来,才松开。 可乐喘着粗气在时星予的脚边来回踱步,时不时冲着黑暗吠叫、呲牙。 时星予不知道可乐是被什么吓着了,蹲下来安抚道:「没事,可乐不怕,我们回家。」 向晚沉捡起地上的狗绳,拍了拍不安分的可乐。 「回家吧。」 - 这个城市的秋天很短,等时星安的申请手续全部批下来后,秋天也差不多结束了。 踩着街边的枯叶,时星予从可乐的嘴里拿过狗绳,揉了揉那绒绒的脑袋,牵着它往回走。 自从那天向晚沉带可乐来接她回家后,他们似乎找到了某种乐趣,只要向晚沉回家早,一人一狗一定会到路口来接她。 要是向晚沉加班晚回家的话,可乐会自己咬上狗绳,开门出来接她。 这刷新了时星予对边牧聪明程度的认知。 不过有一次,她加班忘了和向晚沉说,导致可乐在路口等了很久。她回去的时候,可乐趴在路灯下,显得非常可怜。 之后她再也不敢忘记,每天和向晚沉报备自己的动向。 这让向晚沉非常满意。 「时星安那边的手续已经都好了,现在就看签证什么时候下来。」魏微对划拉着手机一脸憨笑的向晚沉翻了个白眼。 「向总,稍微控制一下你的舔狗表情好不好?」 向晚沉回完消息放下手机,「林澜那边呢?」 魏微瘪了一下嘴,「你当我是你家保姆?」她没好气地呛声,呛完又老实巴交地说,「已经专门请了心理医生介入了,不过这位阿姨……确实不怎么好对付,还要点时间。」 「劳烦你了。」 魏微闻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向总,这还是你吗?」 向晚沉不以为意,「你刚说让我帮你什么忙?」 「奢侈品晚宴,主办想让我帮忙邀请你,人家品牌方可连续邀请你好几年了,你一次也没去过。」 「知道了。」向晚沉颔首,「到时候你把时间发给fiona,她会替我排时间。」 魏微眼睛一亮,「真去?」 「真去。」 「那,那边还说想要你穿他们这一季的高定,你……」 「可以。」 魏微几乎要被眼前的幸福砸晕,「不问问我为什么?」 向晚沉斜眼过来,黛眉微微挑高,「我只是还你人情。」 这样的人情能不能多来几个!魏微在心底咆哮,为时星予一家东奔西走的暴躁情绪,瞬间被抚平。 她之所以这般积极,是因为她和主办也有一场交易。 如果她能请到向晚沉帮忙站台,那么这场晚宴将由她家集团旗下新开业的五星级酒店来承办。 这是名利双收的局,稳赚不赔。 向晚沉的人情果然值钱。 见向晚沉归心似箭,她也不再多留,麻熘地走人。 然而向晚沉却没着急回去,她站在落地窗前,沉思下一步该怎么走。 眼下时星安的问题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研究所那边给出的治癒率估算为65.8%,那就说明的确是有希望治癒的。 至于林澜,只要解决了时星安,林澜的问题就不难处理。 现在唯一剩下的大麻烦是——时登越。 她沉吟片刻,拨了个电话出去,「来接我。」 管家很快到了集团楼下。 「去见时登越。」向晚沉钻进车里,「他最近可还安分?」 管家微微颔首,「十分惜命。」 「追债的人呢,查到了没?」 「还没。对方十分狡猾。」 向晚沉冷眉一蹙,「阿予、林澜那都要留人。」 虽然可乐跟在时星予的身边,但说到底可乐只是条狗,面对真正危险时,无法和人类抗衡。 第88页 何况,她和时星予都把可乐当家人,她不想他们之中任何一个有事。 「小姐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夜色,向郊区疾驰而去。 -------------------- 第45章 第 45 章 (45) 向晚沉去见了时登越。 男人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分了不少,虽然从工地上染了一身灰,但看上去好歹有了个人样。 他看到向晚沉有些犯憷,视线始终凝在地上,时不时用手捂着后颈。 没有任何一个alpha会想要体验来自顶级alpha的压迫与信息素驱逐,这无异于自虐。 所以时登越学乖了,即便在这个年轻女人面前,也将信息素收得很好。 他嗓子坏了很久,发出的声音破碎不堪,恭敬地喊了一声「向总。」 向晚沉没什么心情和时登越寒暄,直切主题地问了他几个问题。 时登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不敢有所隐瞒。 他刚被向晚沉扔来工地的时候,试图跑过,并没有人拦他阻他。可他很快回到了这里,哭着求着让这里的包工头重新收留他。 因为他发现,他没有自己活下去的能力。 他身无分文,时星予已经很久没有打来过钱了。他埋怨时星予,诅咒时星予,谩骂时星予,又在飢肠辘辘的时候,祈求时星予的施捨。 一直以来,他都用父爱要挟时星予,那可是他最乖巧最懂事的女儿,她每次都会对他心软的。 是向晚沉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他觉得一定是向晚沉控制了时星予,否则时星予不会这么对他。 六年了,六年的时间里时星予为他还了不少债,时星予不会就这样放任他不管的。 可现在……现在他联繫不到时星予了。 都是向晚沉的错!是向晚沉让他变成孤魂野鬼,飘荡在这个城市最骯脏的角落。 其实他只是缺少一次机会! 曾经他在牌桌上,几个小时便赢了百万,那种血脉偾张的快感,让他获得了久违的作为人上人的快乐。 只要多给他一点时间,曾经的欠债都可以还清!他还可以重新创业,他还年轻,还有时间! 他只需要一点点钱,一点点买筹码的钱。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澜非要捧着她那个病秧子儿子,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钱,给时星予那么多的压力! 他的小予不管他们就好了! 对了,他应该蹲守在林澜的身边,她总会联繫小予的,到时候他就能顺着找过去了。 然而,他还没能实现这个计划,便被那群无处不在的追债人发现,此后近半个月的时间,他疲于奔命,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在快要饿死之前,他拼尽全力逃回了工地。 他见到了向晚沉身边的管家,管家给了他干净的衣服,给了他餐食,还给了一副止咬器,一盒抑制剂。 最后,在衣服的内里包着一副手铐。 时登越明白,如果他想要眼前的一切,想要有衣蔽体,想要饱餐一顿,想要做个正常人,就必须戒赌。 这是一场交易。 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拒绝的资本,他需要向晚沉的庇护。 向晚沉走前,时登越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说:「我……还有机会能见到小予吗?」 而向晚沉没有回答。 - 周六,时尚晚宴,魏微忙前忙后之余,还要随时关心向晚沉的动向。 【什么时候到?】 【你不会不想来了吧?】 【我这全都等着你呢!!!】 在她的三连追问下,向晚沉高抬贵手给她回了三个字——在开会。 切回和时星予的对话界面,她忍不住唉声嘆气起来。 好不容易时星予主动想要请她吃饭,偏偏赶上今天。 她的愁眉苦脸让正在台上汇报的小omega战战兢兢,会议室里一下静得落针可闻。 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向晚沉沖他们摆了摆手道,「不用管我,继续说。」 说罢,她低头打字——忘了和你说了,我今晚有个应酬,要参加个晚宴。 末了还加了哭的表情。发送出去又觉得不能就这样让机会熘走,补道——换到明天好不好?明天我下午没会,可以早点回家。 时星予当然不会拒绝向晚沉。 可向晚沉还是觉得亏,手机锁了又开。 【今晚,要不要和管家一起来接我?】 时星予那边沉默了下去,久久没有发来消息。向晚沉内心忐忑,其实她知道,现在她和时星予的「和好」,是她因着自己的易感期讨来的。 她们之间的关系,如同湖面上的薄冰,覆盖在暗潮之上。 她在挣扎,时星予也在挣扎。 时星予自始至终无法根除自己潜意识里隔出的距离。哪怕是六年前的热恋期,她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向晚沉。 如今亦然。所以犹豫,迟迟没有回覆。 【好不好?】向晚沉追问道。 时星予抠弄着手指,半晌才打下一行字——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向晚沉差点没气笑,散会后直接给时星予去了电话,「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时星予没说话。 第89页 「阿予,就算被人看到拍到,那又如何?我本来也没想遮遮掩掩。」 「你是我的omega。」 「无论别人如何评价我,如何看待我,都改变不了这一切。」 前一秒还正儿八经的人,下一秒拿出了黏黏腻腻的撒娇姿态,「所以,来接我,好不好?」 时星予服了她,温声答应下来。 向晚沉三点到达会场,被魏微拉着做妆造。 魏微老妈子般地在旁念念叨叨今晚的流程,以及各种注意事项。 向晚沉斜眼过来:「走个红毯不够?」 魏微差点跪下喊她祖宗,双手合十对她拜了拜,「女菩萨,您再卖我个面子行不行,晚宴你不去,精彩少一半!」 「我还想靠你给我这新酒店打打名声呢!」 向晚沉被她念得头疼,「知道了。对了,今晚我让阿予来接我,你帮我处理下。」 魏微愣了半天神,「什么?」 「哦……记者是吧?」反应过来的她掏出手机,「你放心好了,之前都已经打过招唿了,到时候他们会把通稿和照片发过来,先让我们审核的。」 「我再去叮嘱一声,让保镖多紧着点狗仔。」 向晚沉挡下她的手。 魏微不明所以,动作停顿片刻,一句「怎么?」还没问出口,忽然瞳孔地震,惊恐地战术性后仰。 「向晚沉,你别发疯吧你?」惊叫过后她又压低声线,「你来真的?」 向晚沉浅浅一挑眉眼,施施然飘出两个字—— 「真的。」 - 时星予六点准时下班,到了楼下便看见了向家管家。 她捏着斜挎包的肩带,脚步犹豫。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她缩着脖子小声问,眼前的车门像是什么铡刀似地,让她从心底里发憷。 管家抿唇一点头,「那我现在知会大小姐一声。」 时星予浑身毛瞬间炸了起来,她忙拦下管家,「我、我再想想……再想想……」 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她还是坐进了车里。 还是去吧,毕竟她已经答应了向晚沉,临时反悔多伤人吶。回头向晚沉又该不开心了。 他们到达酒店会场外围才七点半,离晚宴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 管家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份餐食。 「要委屈您在车上用一顿简餐了。」 说是简餐,却是精緻到每一菜,海鲜是当日空运的,虾蟹都去好了壳,时蔬也是时星予喜欢的,精准的一人份,却还讲究地摆了盘。 这哪里是简餐,根本就是某位星级大厨专门为她烹调的私房菜品。 想来肯定是向晚沉安排的。 她嘴角终于不再紧张地绷着,而是挂上了笑,掏出手机拍下照片留念后才动筷。 八点左右,向晚沉给她来了消息,说自己提前出了会场。 隔了十来分钟,向晚沉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她还穿着主办方提供的高定——一条高开叉的亮色缎面白色吊带礼服裙。 泛着柔白珍珠光的面料勾勒着向晚沉诱人的身段,那一握薄腰与半隐半现的长腿,看得时星予心猿意马。 她瓷白的皮肤上点缀着细闪亮粉,举手投足间似星辉闪烁,是真正的美神。 但偏偏,在如此柔和圣洁的装扮里,她画了一个高攻击性的妆容,将柔美与尖锐的冲突感拉至极致。 时星予连连咽着口水,她感觉自己像个色胚,眼神□□地看着向晚沉,都捨不得眨眼。 「不吻我吗?」向晚沉笑问。 一双冷眸弯起来,是勾人心弦的弧度。 时星予被蛊惑了,她吻了过去,又很快从原本的主导,变成被动地接受。 向晚沉的唇膏便染到了时星予浅白的唇上。 留下暧昧的红。 然而吻完,时星予的表情却意外低落了下去。 「怎么了?」向晚沉黏过去问。 时星予抿了抿唇,「你的身上……有别的omega的信息素……」 「不小心沾上的。」向晚沉逗弄地亲了亲时星予耷拉的眼角,「吃醋了?」 「是……高阶omega的信息素。」时星予萎靡地搅弄着手指,「龙舌兰的……香气。」 是比她更浓烈的、更高等级的信息素。 「这么在意?」向晚沉自己已经闻不到那股信息素了。她用自己的信息素清洗过几次,原以为遮盖住了,没想到时星予还能闻出来。 她微微眯起眼——顶级omega的信息素果然难缠。 时星予乖巧地点头,「嗯,因为同样是omega,所以能闻见。」 她没告诉向晚沉,那个omega在向晚沉身上留下的信息素,是带有警告意味的。 是他们在想要驱赶alpha身边其他omega时会留下的特殊信息素,也可以说是他们omega独有的「标记」方式。 所以,只有他们omega之间才会明白,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对方是在用这般直白的方式提醒时星予,她不合适向晚沉。 然而向晚沉哪里允许她想东想西。 掰过她的脑袋,强行让时星予的视线回到她身上,吻过去。 惩罚性地深吻,吻到时星予缺氧眩晕,瘫软在她怀里。 而后恶劣地释放出信息素,将时星予染成她的味道,做完这些又装「乖」地蹭了蹭时星予的脸,带着讨好地说——「可是阿予,我的信息素,只给你。」 第90页 -------------------- 越写越不得劲,在写不下去的边缘徘徊。 但会努努力写完。应该快结束了,没多少了。 第46章 第 46 章 (46) 「星予,你看今早的热搜没啊!」 「我们向董恋情曝光了诶!」 「什么!」屁股刚沾到椅面上的时星予,一下弹起来,「什、什么时候的事?」 「九点钟的时候,比我上班还准时呢!某狗仔爆的料还贴了她们kiss的照片!」 时星予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还、还有照……照片?「 另一同事被时星予一惊一乍的表现吸引过来,仰头开玩笑地问:」星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时星予噎住,一张脸涨得通红,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同事见她一副窒息模样,忙安抚地拍了拍她,」我知道我知道,没事的没事的。「 「你……知道?「时星予声音抖得都带上哭腔了。 早知道就不该听向晚沉的去会场接她!那边人多眼杂,难免有所疏漏。她当时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向晚沉蛊惑住了呢?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毕竟我也是omega嘛。向董这样的顶级alpha,谁能不爱呢?「同事煞有介事地安慰道,」但是,仰慕归仰慕,你也清醒点,不要沉溺于幻想。我们和向董之间的差距,那是天堑啊~天堑!所以别难过,那本来就是我们得不到的alpha!「 」……「时星予笑不出来。 因为这个alpha她不仅得到了,还……标记过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身上带的信息素味道,好像和我们向董是一样的花香调诶?等等……那个味道好像就是……「 」那个!「时星予提高声调,慌乱地转移话题,「曝光的照片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之前那个同事递过手机,」哎……可惜,只是个剪影。」 时星予长出一口气,照片上能看出是两个人在接吻,但她露出的只是背影,而且照片是偷拍的,晚上灯光昏暗,所以照片很模煳,像素极低,根本看不出任何细节。 「剪影怎么了?剪影才绝好吗?」 「你感受下这气氛!」 「车内充斥着顶级alpha醇香的信息素味道,我们向董把人圈在双臂中,」同事一边幻想,一边朝着看上去最好欺负的时星予伸出手,强行一抱,「就像这样,单手抵在玻璃窗上,另一手挑起omega的下巴,深情望着她……」 时星予紧张地咽了一下喉,眼睛瞪得滚圆。 「明明看到了不远处的狗仔,却还是肆无忌惮地吻了娇滴滴的omega!如此明目张……」 「停停停!」另一同事带着满身鸡皮疙瘩,把时星予拉回工位上,「你别是霸总小说看多了吧?别占我们星予便宜嗷~」 他们的话题很快转回到了今早的爆料上。 然而时星予的脑子却停不下来,同事描述的每一帧都在她的脑海中反覆播放。 她崩溃地拿起手机,躲出去蹲在消防通道里给向晚沉打电话。 「热、热搜……怎么回事?」时星予结结巴巴地问,「要不要紧呀?」 「别担心。」 「但、但是……」 向晚沉压低声音,含着几分笑意问:「阿予,我在开会。你确定要现在跟我讨论热搜上的爆料吗?」 时星予忙不迭地挂了电话,「再、再见!」 回到工位,同事们还在讨论。 「现在网友都在猜那个omega是不是程潇雅。」 「程潇雅是谁啊?」 「你脑子坏了?程潇雅!那个市晨集团的千金啊!也是豪门背景,又是顶级omega,和我们向董简直天生一对!」 时星予闻言僵立在座位前,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哦,她啊。我不喜欢。」 「人家要你喜欢做什么?刚不还问程潇雅是谁么?」 「她这名字估计没多少人记得住吧?大家不都喊她程三金么,反正风评挺差的。而且脸动得太明显了。我觉得我们向董不会喜欢。」 「为什么这么讨厌她?」时星予插嘴小声问道。 「哦,星予你不知道啊?程家小姐虽然和我们向董同为豪门,可人家完全是一副看不起我们平民老百姓的模样。我们向董虽然冷,也有alpha的傲气,但那种傲,不一样,你懂吧?」 时星予似懂非懂地眨眼。 「我们向董的傲气,来自于她的等级、身份与地位,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贵气,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不是靠珠光宝气堆砌起来的。而且向董看着冷,但听说对下属是极好的。所以fiona姐才一直跟着她。」 fiona是向绍青原本的秘书,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一个能顶十个用。大家都说,如果fiona有意向的话,今天的执行副总裁应该非她莫属。 所以在向晚沉刚接手集团的时候,大家不认为fiona能跟她跟下去。 毕竟是个23岁的黄毛丫头,拿什么才能压得住这样一位总秘? 谁都没想到,fiona却忠心耿耿,跟着向晚沉一跟就是六年。 「但程三金不一样,她的傲是看不起人的那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偏偏还分化到了最高等级,那更是不把普通人当人看了。」 同事嫌弃的表情让时星予十分好奇,问道:「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第91页 「你搜搜程三金,黑料一堆。三金三金说的是她出门的标配——成套高定珠宝,高定成衣,顶奢包包。红毯铺路,外围清场,三米一位保镖。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一位她全身都镶满了金子。」 「而且她这人吧……啧,据说心机贼重,那些豪门alpha她全都撩了个遍了,也真豁得出去。」 时星予搜索了程潇雅,不是为了看八卦,而是她想起那晚在向晚沉身上留下的那抹信息素…… 【姓名:程潇雅,性别:omega,分化等级:顶级,信息素类型:酒味信息素,信息素味道:龙舌兰】 所以,那一晚的确是她……可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才会让她在向晚沉身上留下带有警告意味的信息素? 「诶诶诶,快来快来,一个富婆跳出来发话了。」同事招唿她们过去看,「说程潇雅当天的确受邀去了,但照片里的肯定不是她。我们向董八点多提前走了,那个时候程潇雅还在会场里。」 「还贴心地贴了图,证据给足!」 「啧,这届网友不行啊,到现在还没有扒出那个omega的身份!」小o同事吼出怒音,「我要知道是谁抢走了我的梦中情a!」 时星予红着耳,缩着脖子,默默坐下,把自己藏到电脑后假装工作。 可她现在哪有半分上班的心思? 文娱榜单上前十条热搜里,她和向晚沉就占了四条,头一条#向氏集团掌门人恋情曝光#后还跟着一个紫色的【爆】字。 真要命。 看着不断上升的话题热度,时星予比热锅上的蚂蚁更焦躁不安。 一整天提心弔胆,每隔几秒便要刷新一次微博页面,再去看一看向晚沉有没有来消息和电话。 然而向晚沉一直在开会,似乎对外面沸沸扬扬的舆论局面不感兴趣。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同事一声惊唿,吓得时星予一个踉跄。 「诶诶诶,又有新消息了!有位网友发了一张私信截图,大家现在好像顺着摸去找线索了。」 「等等,」同事小o抢过手机,「星予,这个人的头像怎么和你那么像?」 「……」时星予眼前黑了,该不会是…… 果不其然,她的手机开始疯狂发出提示音,震得她手麻。没错,被翻出来的私信截图,正是当初「罚款」事件时,她与喷子网友的聊天记录。 【笑死,你是向晚沉的狗啊?这么舔她,她知道吗?】 【你要是知道向晚沉家的狗什么待遇,就不会这么骂我了。】 时星予扶着墙点开一团乱的评论区—— 网友a:有谁知道向家的狗什么待遇吗? 网友b:楼上,我甚至不知道向家养了狗。 网友c:不是,这个博主怎么会知道向晚沉的狗是什么待遇的啊?在向家当过保姆? 网友d:点开博主资料有惊喜。 网友e:已知向晚沉29岁,alpha;博主27岁,omega。求博主的身份。 网友f: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在向宅干过,向宅只招beta,因为都是高阶信息素,因为怕同性别吃不消(小声)。 网友g:歪个话题,向宅待遇怎么样? 「星予……」同事们一齐看过来,「这个人,不会,真是你吧???」 - 时星予逃回了家。 她的微博被大量私信和关注挤爆,一开就卡,索性卸载了。 安静的屋子让她思绪凌乱起来。 她不知道林澜和时登越知不知道今天的事,他们会不会认出她的背影?会不会…… 手机突兀地响起,将时星予的心跳陡然拉高,轻微的窒息感压迫着胸口。 时星予缓慢地伸手去拿,看到屏幕上陌生的号码,迟迟不敢按下接听。 电话自动断了。 时星予的心脏却无法归位。 直到向晚沉回来,她都还坐立不安,小狗一样追在向晚沉的屁股后面,声声问着要怎么办。 向晚沉无奈将她扣在下,轻咬那两瓣聒噪的软唇。 「你今天的话,比可乐还多。」她笑语。 时星予耳根一红,憋着不说话了。 「要不然,我们公开吧?」向晚沉的话猝不及防地炸进时星予的耳朵里,她勐地仰头,脑门嗑在向晚沉尖瘦的下巴上,痛得瞬间眼底带泪。 「不、不能公开!」 「为什么?」向晚沉脸色一沉,「难道你还想和我分手?」 不是的……时星予喉口紧了紧。 她的不言语让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向晚沉虽然还扣着她的腰肢,两人之间却隔出了陌生的距离。 短暂的沉默过后,向晚沉主动欺近过去,手掌按着她的腰窝,将时星予的腰压出柔软诱人的弧度。 「告诉我,时星予,为什么?」她咄咄逼人,语气半分不肯退让。 时星予闪躲之下,被她咬住了颈侧,以示惩戒。 「告诉我,时星予。」她言辞染上蛊惑,要她招供。 时星予用力咬住唇齿,不住地摇头。不能说的。 不能让向晚沉知道。 在这一刻,她终于看见了与向晚沉重修旧好的美好画面下,藏着的犹如天堑一般的裂痕。 她站在烈烈风口,摇摇欲坠。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她就此坠落,向晚沉会陪她一起跳下去。 所以她不愿意说的,向晚沉替她说—— 第92页 「是怕你的父亲找上我,要我替他还债,还是怕你母亲拿你来和我做交易,去救你弟弟?」 「时星予,告诉我。」 「六年前,你到底是为什么和我分手?」 「你真的,怕我吗?」 -------------------- 第47章 第 47 章 (47) 向晚沉都……都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 向晚沉明明近在咫尺,在看着她,时星予却半个字都问不出口。 她眼里无端地涌上泪,一颗一颗砸下来,砸进那些泛黄的记忆里。 向晚沉以为是自己把人逼狠了,一时手忙脚乱,又是哄又是抱,眼泪擦了又擦,「不公开了!你不想公开,我们就不公开!时星予你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最后索性曲着指节,抵在时星予的卧蚕上,颇有点强行止住不让哭的意思。 「阿予……阿予……」她委委屈屈地喊。 若是她知道时星予会哭得这般凶,她怎么也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逼迫她。 「我错了……错了……」 时星予不想哭的,可她忍不住。 若要形容她现在的感受,就好似她原本是个被判了终身□□的人,忽然沉冤得雪,重见天日。 围城骤然坍塌,阳光洒进来,在满城的废墟与尘埃中,向晚沉对着她笑。 比太阳更热烈的笑意。那一瞬间的自由与轻松,是她此生从未感受过的畅快。 所以她也跟着笑,在满眼的泪水中,跟着笑。 「傻不傻……」向晚沉与她额头相抵,无奈地说,「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拇指摩挲着时星予略微发烫的脸颊,野蔷薇的香气慢慢化成一场绵柔的雨,将她们包裹其中。 「什么时候知道的?」时星予问她。 「那天回来。」 时星予怔怔,原来她那么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后来都是在演戏!」 「没办法,怕你跑了。」语气里尽是无奈,好似很迁就时星予的胆小。 「怎么、知道的?」 「那天有人追债上门,房东没找到你,打去了newpoint。」向晚沉说到这里,垂下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略显心虚地掸着鼻尖,「我就顺便让人查了查……」 时星予抿了抿唇,她略带落寞的表情看得向晚沉心慌,一把将她抱紧了,把头往她的颈项一埋,耍无赖道:「可以骂我,但不准再跟我提分手……」 「六年前,我吃够了爱情的苦了。阿予,别再扔下我了。」 前半句是玩笑话,后半句却说得人哽咽。 六年,真的太长太苦了,她是,她也是。 背上传来时星予手臂的温度,那人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嵴,「嗯……不分手了。还有,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送星安出国治疗。」 「……」 「谢谢你给我提供住的地方,替我治疗腺体。」 「……」越听向晚沉越觉得时星予这个语气不对劲,「等等等等……阿予,你这不是在跟我说什么离别感言吧?」她紧贴着时星予,「不行,刚说好不分手的,我录下来了!」 时星予任由她抱着,继续说道:「还有谢谢你,给我一份工作。」 「这个我没有!!」向晚沉不顾形象地大声否定,「工作的事我没有帮……真的,我对天发誓,我没有!」 时星予「噗嗤」一声笑出来。 向晚沉却笑不出来,她苦哈哈地圈住时星予,「不分手……不可以分手……」她都有点应激了。 「嗯,答应了你不分。」 向晚沉半信半疑,「你接受了?」 「嗯……」 向晚沉从将信将疑变成了难以置信,既然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那六年前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这爱情的苦是非尝不可吗,时星予!」说着,她吻过去,咬了时星予的唇。 时星予不喊痛,等她闹够了松开,才说:「阿花,从始至终,我对自己都没有自信。哪怕是现在,我都还是惴惴不安,怕自己配不上你,怕自己的人生成为累赘。我知道,你可以帮我解决一切的困境,可六年前我们都太年轻了。」 「我设想过,如果我没有选择分手这一条路,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我想不出来。」 「我知道你要强、孤高,不会向你父亲低头。当时的你要接手集团,如果身边是这样一个我的话,路会很难走的……」 「在上层社会的游戏规则里,我会成为你的污点与弱点。」 「时星予……这些,根本不用你管……」向晚沉撞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不相信我能处理好?」 「我相信。」时星予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说,「我相信的。只是需要时间。但我不想将你的时间拉长。我希望我爱的人永远走在光明的坦途之上,不要吃苦,不要生病。」 「我还希望……还希望她在易感期不会痛苦,不用为我压制信息素……」 「我更不想……不想让你被我的生活……」 后面的话,时星予来不及说,便被向晚沉用吻封住了唇。 滚烫的眼泪滑落下来,沿着唇缝洇入,让两人尝到了满嘴苦涩。 她们脸上的眼泪已经擦不干净了,过去空白的六年,或许就是要用这些眼泪来填满。 第93页 那是年少轻狂,也是年少时对命运的苍白回答。 「那现在呢?」向晚沉问,「那现在呢……」 「现在……」时星予淡淡一笑,吸了吸鼻子,「认清了。」她说,「我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你。」 向晚沉满意地捏了一下她哭花的脸,「还以为你刚才一顿谢我,是又要跟我划界限呢。」 说到这里,时星予忽然表情认真地看向她,点头道:「确实要还的。」 「……」 向晚沉沉默了数秒,对时星予道:「阿予,我是向家人。」 「嗯?」 「向家人不缺钱……」 「……」 「你如果一定要还的话,」向晚沉覆到时星予的耳边,带着潮热的气息低声说,「不如把我们没有完成的事……做完?」 时星予立马捂住后颈,没有说不,而是犹豫着问:「……可、可不可以不要现在?」 「我、我才刚上班没多久……如果怀孕的话,不、不太好。」 「阿予,你都想到这么以后了啊~」向晚沉弯起眉眼,「我很满意。」 时星予知道自己上当了,当即想要熘回房,却最终被向晚沉锁在了床上。 「标记……不是刚种过……」她无力地挣扎。 「味道淡了,得重新种。」 这是什么歪理?然而时星予哪里是向晚沉的对手,「别……别……别这么深!阿花!……同事、同事会、会闻到的……」 「唔……」 - 周一,时星予没有去公司。 倒不是因为满身的花香和吻痕,而是她到了接受第二次治疗的时间,为期一周。 这次的治疗比之前顺利得多,一来不用演戏,不用针锋相对。没了心结,时星予的情绪也好了很多,二来有向晚沉的信息素作为辅助治疗,时星予的腺体浓度基本恢復到了平均水平线。 「检查下来均已达标,明天可以出院了。」叶成拿着时星予的检查报告说。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时小姐客气了。」 「对了,叶医生……」时星予喊住叶成,抬着一双明眸问,「之前晚沉说要带我来洗标记,其实……是骗我的吧?」 叶成温和一笑。 「那天,她就在门外是吗?」 「是。」叶成答道,「她怕你不接受她的信息素。」 「抽了……很多吗?」 「几乎抽空了她的腺体。」 时星予听得心脏发紧。她只怪自己迟钝,时至今日才全然明白过来,向晚沉为她做得远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 她突然很想她,一种从骨头里滋生出的无可遏制的想念。 她拿起手机想打给向晚沉,却被林澜的一通电话打断。 「时星予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有精神病,派人来看着我是吗?」 林澜依旧那般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地将一切归咎在时星予身上。 「我告诉你,就算我是疯子,也是你逼出来的!」 「你让他们滚!!我不需要接受任何的治疗!我很健康我很好!我可以照顾星安,你们谁都别想用这样的理由,将星安带离我身边!」 「你们滚开!!!」 林澜痛苦的哭喊引起了一阵兵荒马乱,几分钟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时小姐,你好,我是魏微小姐聘用的心理医生。我很抱歉,没有处理好您母亲的问题。」 「她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刚才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 「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想和您见面聊一下。您看您是否能过来一趟?」 时星予应允下来,答应现在赶过去见面。 离时星安出国治疗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如果林澜的精神状况稳定不下来,那便无法作为时星安的看护。 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她打了车,然而坐上车没多久,便隐约觉得不对劲,司机一直在通电话,并且看向她的频率很高。 她立马喊了停车。 「不好意思时小姐,」司机道,「我的老闆想要见您,所以还请您稍安勿躁,我们很快能到。」 说着,他将耳机摘下,将通话转为免提后,示意时星予接听。 「时小姐,要找你可真是难吶。」娇滴滴的女声从听筒传来,「向晚沉把你看得太牢了。」 时星予并不认识这个声音,然而那人的身份却很好猜,能这样「邀请」她见面的,无非是那个曾经用信息素警告过她的—— 「程小姐。」 「聪明。」程潇雅不走心地夸赞道,「我猜你现在想给向晚沉打电话对不对?但我劝你还是不要那么做比较好,毕竟你的父亲还等着见你。」 时星予心脏重重一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打给晚沉的。」时星予深深地一闭眼,「我会去见你的。」 与此同时,还在开会的向晚沉中断会议,匆匆走出会议室。 「怎么回事?」 管家回道:「工地有人故意闹事,混乱间时登越不见了。」 「林澜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心理医生的存在,闹了一场。」 向晚沉脸色沉得可怕,「那时星予呢?」 「在去见林澜的路上。」 向晚沉立马给时星予打电话,一连打了十几通都无人接听。 第94页 管家那边也接了个电话,对方短短的几句,让他的脸色褪得煞白。 「小姐,保镖……跟丢了。」 -------------------- 应该没多少就能完结了 第48章 第 48 章 (48) 时星予被带到了一处临海的山顶庄园。 雪白的短毛地毯从她下车的地方一路铺进别墅里,蓝紫色的蔷薇花如花海瀑布一般,从顶层天台倾泻而下。 时星予认得这个品种,是一种叫「蓝色阴雨」的月季。 昨夜刚落过一场寒雨,这里的花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依旧绽放如初,美得不可方物。 书房的门打开,浓烈的龙舌兰香气勐然袭来,逼得时星予小退了半步。 时星予顶着腺体的刺痛步步往里。 她先见到了时登越,男人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后抬眸,望向了窗边的程潇雅。 几天前才在搜索软体上见过照片,如今看到真人,让时星予有些恍然。 眼前的程潇雅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是个会另所有alpha心动的漂亮omega。 可照片上的程潇雅,眉宇间装的是纯,是净。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眉宇间凝的是傲与戾。 那种高阶等级对普通人的鄙夷,被清晰的刻写在那张美到无情的脸上。 「放心,他没死。」程潇雅支着下巴,玩味地品着时星予脸上的表情,粉色的玻璃唇一张一合,「你好像并不怎么心疼他?」 时星予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想要和我谈什么?」 程潇雅轻轻一嗤,「听说你曾经也算是位千金小姐,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家教呢?」 「程小姐这般请我来,难道就算有家教?」 程潇雅杏眼微睁,随即一笑,「还以为是只兔子,原来不是啊~」说着,她优雅地扭着胯,走近了些,倚靠在书桌前,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 而后将另一杯推向时星予,「尝尝吧,我的珍藏。」 她音调散漫,表情松弛,看上去倒像是特地邀请时星予来参加品酒会的老朋友。 她给的东西时星予自是不会碰,「要怎么你才能放我们走?」 「很简单啊。」她微笑道,「你离开向晚沉就好了,不难吧?」 即便知道程潇雅的目的,但听她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时星予还是怔了很久。 「时星予,你应该很清楚,你配不上她。」程潇雅说话时,并不看时星予,而是目中无人地欣赏着自己的美甲,「六年前,向家原本是要与我们程家联姻的,但偏偏冒出来了一个你。」 「一个家里破产的普通omega,却让向晚沉为了你神魂颠倒。」 「不过嘛,也能理解。她和我都是在豪门里长大的,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会对路边摊感兴趣,想要换换口味。」 「但,玩玩可以,你说她怎么还当真了呢?」 「为了你拒绝与我联姻,你说,这让我程潇雅的面子往哪里放?」 「你们卿卿我我的时刻,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连个普通omega都比不过吗?」 「可笑。」程潇雅勐然抬眸,眉眼擎着时星予,步步逼近,「时星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她粗鲁地捏住时星予的下巴,眼前的omega长得乖,却乖得让她厌烦。 因为从小身边所有人都告诉她要乖,要听话,这样她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她也是这样伪装自己的,哪怕餐桌上的餐食让她难以下咽,却还是会微笑着吃完,礼貌地说谢谢,而后再去卫生间吐掉。 和那些上流社会的alpha们接触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讨厌他们露骨的眼神,厌恶他们的手游走在她腰上、臀上,最后落到她的腺体上,可她依旧会笑。 笑得很漂亮,像精心打扮过的洋娃娃,另每个人都喜欢。 可等到一场场应酬结束,她会一遍又一遍地洗澡,不停地洗,想将身上沾染的味道洗去。 但天不遂人意,很多时候,那些味道会在她身上停留好几天。 她喜欢华丽的首饰,夸张的、奢靡的,用它们来装点自己,掩盖住那从内往外溢出来的腐朽之气。 直到她的父亲说,要与向家联姻,才让她对自己过去二十六年的人生,生出了恍如隔世的仓皇感。 熬到了,她想,她终于要破开腐烂的茧房,化成真正的蝶。 可向晚沉没有来,那个顶级alpha连见都没有见她一面,便拒绝了她。 她成了一个笑话。 于是,又被父亲带到了各种应酬的局上,像个竞拍品,似乎谁出价高,便可以拥有她。 但事实上,她从来都不属于谁,甚至不属于自己。 她派人去查了向晚沉,知道了时星予的存在。她想不明白,自己作为顶级omega,为什么会输给时星予? 时星予有什么? 时星予和她一样什么都没有,时星予也不干净,那为什么向晚沉不来爱她? 「所以啊~所以,我想着,如果毁掉你,向晚沉应该就没理由拒绝我了。」程潇雅用信息素将时星予逼得跪下,她喜欢这样的姿势,时星予仰头看着她,像是贫民在敬拜他们的神明那样。 她用手指接了一滴时星予的眼泪,「真弱啊,这样就哭了……时星予,你可真会装可怜。」 第95页 时星予腺体痛得像是要被生生剜去似的。 「其实你之前真的很乖,知道主动离开向晚沉。」程潇雅夸赞道,「可是,六年之后的你,为什么不懂事了呢?」 阴晴不定的程潇雅忽又扇了时星予一巴掌,打得时星予摔倒地上,再起不来。 她甩着发痛的手,「听说,向晚沉还想公开?公关团队在准备通稿了?」 「不可以哦~」她说,「我会很生气的。所以,在我生气之前,想把你请来聊一聊,如果你愿意离开向晚沉,那我们皆大欢喜。」 「如果你不愿意……」她蹲下来,怜悯地看向时星予,「那就有点麻烦了。」 「所以,时星予,你的回答是什么?」 待她话音完全落下,一直压在时星予腺体上控制着她的信息素才撤去,给了时星予片刻喘息。 时星予狼狈地蜷缩在地,这是她第一次尝到同性别之间,信息素等级的完全压制。 她竟是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 程潇雅拿出了难得的耐心,等着时星予的回答,却是听时星予艰难地问出一句,「那你爱他吗?」 程潇雅笑起来,笑得眼角都落下泪来,「时星予你几岁啊?这么天真?像我们这样的背景,爱不爱的重要吗?」 「上流社会讲的是『血统』。我这样的omega,必须要和顶级alpha在一起在对啊。」 「所以,对方是不是向晚沉这个人根本不重要。」 「我要的是她的腺体,是她的标记,是向家这座靠山。」 时星予没有再说话,而是用发颤的手脚慢慢撑起自己。 程潇雅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挣扎,她觉得喜欢时星予这样拙劣的表演,像被蛛丝黏住的蝴蝶,毫无意义地挣扎。 那是弱者卑微的反抗,而她站在上位者的高台上,肆意地践踏,降下惩罚。 直到耐心耗尽,程潇雅才再次开口:「时星予,该你回答了。」 时星予的口腔被她咬烂了,说话变得一字一顿。 但她话音里的坚定却是如此直白。 她说:「既然你不爱她,那就别想从我这里抢走她!」 - 时登越从昏迷中醒转,他看到自己许久没见的女儿,可一句「小予」卡在他那毁了的嗓子里,迟迟喊不出口。 时星予蜷缩在地上,她被程潇雅用信息素鞭笞着,疼得在地上打滚。 可是他的女儿一声痛都没有喊,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说。 是了,他的女儿时星予,看上去软弱无能,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骨子里却是倔强的。 这些年是时星予帮他还债,同时还负担着林澜和时星安的生活。 他是个卑劣的赌徒,谎话连篇,一边说爱她,一边又骗她、恨她。 但如果当初他没有中程潇雅给他下的圈套,没有沉溺在那一场场虚假的胜利里,现在他们会是什么样的? 至少,时星予应该不用因为他,而放弃自己的人生吧…… 然而此时此刻时登越生出的愧疚,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他也想救自己的女儿,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她受折磨。 「你醒啦。」程潇雅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我就在等你醒。」 「你的女儿刚刚拒绝了我的提议,她不肯把向晚沉让给我,所以……我想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毁了她的。」 「这么好的表演,总要有嘉宾,是不是?」 时登越知道程潇雅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这样有权有势的疯子,他们是没有办法对付的。 于是求饶道:「求你放了小予吧,我来说服她。」 程潇雅拉下脸,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不好。」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离开前,程潇雅最后看了一眼时星予,惋惜地说:「草莓起泡酒,啧,到底是太甜了。」 程潇雅走后,进来了几个穿着保镖制服的壮汉。 其中两个嵌住时登越,他们抬高他的下巴,逼迫他看向时星予。 「你们……要做什么?!」 刚从痛苦中抽离的时星予被他们如同玩偶一般地提起来,他们在时星予的腺体中注入了什么,让她一下痛苦地挣扎起来。 「放开小予!!求求你们了!放开她!」 当草莓起泡酒味的信息素飘散出来的那一刻,时登越脑子一片空白,他终于知道那个疯子要干嘛了! 「放开!!!!!!放开她!!!!!!」时登越炸开信息素,然而他的身体早已衰败,信息素根本不惧任何的杀伤力。 挣扎之下反倒被保镖拧断了胳膊,他惨叫出声,但在这断骨的剧痛之下,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时星予! 曾经向晚沉的管家给他植入过一枚定位器,但为了逃跑,被他自己挖了出来。后来回去却没再植入。 那东西现在还在他身上,只要能开下…… 他不顾身上的疼痛,用力撞翻了一名保镖,飞速地从内侧口袋掏出定位器,按下! 但下一秒,他被击倒在地,定位器在他眼前被生生踩烂。 「他妈的,你是不是想死?」 他闹出的动静,让其他人围了过来,沉重的拳脚落下。 时登越尽力了,也绝望了,但在恍然间,他看到时星予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或许,他为时星予争取到了时间?但他不知道时星予想怎么做。 第96页 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会拼尽全力! 然而时星予那只颤抖的手,却是握住了桌面上的裁纸刀…… -------------------- 进入狗血结局章了哈 第49章 第 49 章 (49) 裁纸刀没入腺体的那一刻,时星予想了很多。 她想起自己才答应向晚沉以后要好好的跟她过下去,不说分手了。 那天向晚沉还一直试探着去咬她的腺体,直到她答应愿意与她成结。 向晚沉好像总是这样,明明是可以占据主导地位的人,却总要在她这里讨要一个答案,讨要一句承诺,才能放下心来。 她还和向晚沉商量,借魏微的10万要自己来还,不准向晚沉插手。 看着向晚沉逃避的眼神,她敏锐地追问,才知道向晚沉早就把钱转给了魏微。魏微给她的帐户根本就是向晚沉的。 所以她的债主从魏微变成了向晚沉。 鑑于过往种种,时星予没有放过向晚沉,逼着她交代了不少事。 譬如,原来她们现在住的这套房是向晚沉的,准确来说,这一片地都是向家旗下的地产公司开发的。 还有可乐原来也是「帮凶」。 当初生病不假,但平时都是有专人照料的,根本不需要去什么宠物医院。向晚沉只是把可乐当成一个突破口,所以用罐头买通可乐,要它努力留在她的身边。 为此,她剋扣了可乐一个礼拜的罐头,把可乐委屈得直哼哼。 还有一些六年前琐碎的事情,林林总总的,一直说到后半夜,说到两个人都困了。 最后说起时星安,时星安下周就要走了,向晚沉说要陪她一起去送。她知道她对时星安与林澜的感情很复杂,所以想陪她一起。 时星予应允了。她想,如果有向晚沉在身边的话,或许她才有勇气将一些话说出口。 自重逢以来,她们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如履薄冰。 向晚沉怕失去,时星予怕自白。 她们争锋相对过,装聋作哑过,明明拥抱对方,轻吻对方,却始终隔着山海。 直到那一刻,她们才真正地走在彼此的身边,勇敢地相爱。 那一夜,她们相拥而眠,唿吸交缠,前所未有的心安。 所以时星予才在这一刻,愈发觉得自己愧对向晚沉,她总是一次一次地食言,让向晚沉为她难过伤心。 但她希望向晚沉不要怪她,因为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程潇雅让他们用药剂刺激她进入发情期,omega那难以启齿的求偶本能让她难堪至极,可除了死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的信息素让那些alpha发疯,但或许是她还带着向晚沉标记的原因,让那群alpha有所忌惮,没有直接标记她。 可他们用信息素挑逗她,再用信息素攻击她。 看着她被折磨,他们哈哈大笑。他们握着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欣赏她红肿的腺体。时星予的耳边全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可她没有哭。 当真正能将人逼入死境的绝望感笼罩下来时,人是会麻木的,流不出眼泪。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的念头——她是属于向晚沉的。谁都不能碰她,她是属于向晚沉的!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滚烫,像是燃烧生命时爆出的烈烈火光。 所以她想好了,如果今天註定逃不掉,那她宁可死去。 虽然这对她的父亲有些残忍,但她仍然感谢她的父亲,在这一场命运的海啸中,给了她最后的尊严。 灼热的液体从后颈喷涌而出,顺着她的嵴背淌下来。 清瘦的蝴蝶骨是残破的蝶翼,染着鲜红的血液,没有最后的震翅,而是缓缓垂落,归于沉寂。 时星予感觉到冷,身体的热量被流淌的血液带走,重伤的腺体却感觉不到疼,只是比任何时刻都要渴求alpha的安抚。 「晚沉……阿花……」她无声嗫喏。 她记得叶成曾和她说过关于腺体记忆的事,所以她很想、很想在意识消散前,再闻一次花香。 那漫山遍野蔷薇开遍的时候,她应该是幸福的。 身体后知后觉地泛起剧痛,时星予蜷缩成一团,极缓地合上沉重的眼帘。 在完全沉入黑暗前,她闻见了花香,却和记忆里的大相迳庭。 像是焚烧过后,破开大片焦土生长出的野蔷薇,浓郁的、灼热的、霸道恣意,带着极致生命力,也带来了极端的毁灭。 - 时登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知道向晚沉是顶级alpha,却不知道向晚沉的信息素竟如此恐怖。 他被那股花香压得不得动弹,五脏六腑快要炸开,痛得几乎要将心肺都呕出来。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时间,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各种攻击信息素,乱作一团。 但这不算什么,任何一个高阶alpha都能拥有这样的压制力。 向晚沉恐怖就恐怖在,那是一种明显的、由远及近的感觉,是时登越清晰地感知到危险降临,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快逃,他却控制不了任何一根手指的崩溃感。 要死了! 时登越觉得自己要死了,他的心脏超负荷地撞击着胸口,像是被人践踏着,一下一下,要踏得他们粉身碎骨。 第97页 在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响起! 红色的警示灯如烈火一般染红整个庄园,那是所有的信息素浓度探测仪,爆表时发出的哀鸣。 时登越的汗毛根根竖起,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那种危险的降临感来自于哪里…… 是了,向晚沉根本还没赶到!可她炸开的信息素场,却可以将还在几公里之外的他们,压制得生不如死! 向晚沉一定是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就算是顶级alpha,炸出这样浓度、这样范围的高阶性信息素,也是在找死! 可向晚沉不在乎。 她满目通红,眸光却冷如寒潭,她启口,音调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是愤怒到极致后的冷,冷得令人胆寒。 「程潇雅,我再问你一遍,时星予人呢?」 「向董要人、怎么要到我这里来了?」程潇雅按住发颤的心口,纵使她是高阶omega,但骨子里对alpha的臣服与恐惧,是跗骨之疽。 她摆脱不了。 「程小姐,」向晚沉轻笑一声,「我希望你没有伤害她,否则,我们之间怕是很难收场了。」 说罢,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程潇雅痛得匍匐在桌上,她掏出抑制剂打进腺体,却收效胜微。 她戏嚯地在这一刻想起,曾经有个被她丢弃的alpha警告过她,不要妄图试探alpha对omega的保护欲,那是疯子才会做的事。 她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却有些后悔。 程潇雅喊来保镖,让他们护送她离开。 然而因为看不起beta,她身边的保镖全是alpha,眼下能勉强站着都没有几个。 「一群废物!」 危险的讯号越来越近,程潇雅露出了明显慌乱的表情,但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她手里还拿捏着时星予,无论死活,向晚沉都一定会有所忌惮! 「去把时星予给我带过来!」 「死的活的都可以!还有时登越!」 既然走不掉,那就一起来迎接向晚沉好了。她倒要看看,向晚沉会如何做! - 茶室。 向绍青饮了一口茶,四位数一克的极品大红袍,茶汤清亮,香气馥郁,入口浓厚。 放下杯盏他捻动手里新收来的文玩手串,淡淡出声:「老程啊……你不知道,我以前看人玩这东西,觉得不理解,就几个破珠子有什么好盘的?等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诶~爱上了。」 「你说奇不奇怪?」 对面坐着的人面色铁青,不知该怎么接话似地饮了一口茶,但尝得满嘴苦味。 「所以,人吶,千万不要凭自己的喜恶去决断别人。」向绍青将珠子放到桌上,「你就说说我吧,六年前我瞧不明白,我闺女怎么就看上一个家道中落的omega?这要是真在一起,不丢我向家的脸面吗?」 「可我家闺女认准了,闹得快不认我这个爹了,都要和人家在一起,你说我能怎么办?」 「后来那小omega跟我闺女分了手,我没多高兴,反而更想不明白我闺女这么优秀,怎么还被人甩了?」 「直到最近,我听说了一些那个小omega的事,」向绍青顿了顿,笑道,「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所以老程,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像我们这样背景的人,爱不爱的到底重要吗?」 对面没回答。 向绍青也懒得听他的回答,他站起身来,垂眸看过去,「我在这名利场久了,总想着门当户对,被你们那些个血统论给绕进去了,如今看来我倒是不如我那闺女了。」 「毕竟,『血统』纯的,心思未必纯。」他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肩,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那人心口,叫他不住地喘着粗气。 「你闺女看来也没有你想得那么乖吧?你将她训成乖顺的猫,结果倒是被她给挠了。」 「今天这局就算了吧,咱这合作看来是搞不成咯。」 向绍青推翻杯盏,行至门口,背对着那人又说:「老相识一场,我再卖你一个面子,抓紧喊你女儿收手,早点回去做资产清算,给自己盘点养老的钱出来。」 「再这么闹下去,我怕你一个市晨集团不够赔的。」 「毕竟,那是我闺女嘛~」 「比我当年,可狠多了。」 与此同时,黑色劳斯莱斯冲破道道安保,闯入庄园。 顶级alpha的信息素结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网笼罩下来! 向晚沉踩着所有人的心脏,步步走向那散出阵阵微弱草莓香的书房…… -------------------- 大概还有一章的样子,交代下最后的事情。 我知道很狗血,但我确实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结局…… 虽然写得稀烂,好歹也快写完了 真的是顶锅盖跑,大家轻点喷 第50章 第 50 章 (50)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那栋开满蓝色阴雨的庄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各种道听途说。 有说那日西城区的所有alpha防爆警全员出动,警车尾灯如同一条红火的血河,沿着山道蜿蜒百米。 有人说那日下午突然感觉到了来自高阶alpha的信息素压制,那恐怖程度,至今想起来都会后怕。 还有说那日西城区中心医院alpha分部接了几十号急诊,都是腺体一级损伤。 有的疯癫,有的自残,有的陷入木僵状态,场面混乱不堪。 第98页 中心医院人手不够,信息素清洗剂也短缺,全都是问其他医院借调,才勉强控制住场面。 更有甚者传出消息说,市晨集团的千金也在那场信息素风暴里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而向家那位似乎正在被隔离。 顺着这些传言不难猜测,造成这一场信息素风暴的alpha正是向家那位。 但猜测也仅仅停留在此,没有人再能往下猜出,到底这一位顶级alpha为什么会掀起一场令人胆寒的信息素风暴。 而唯一清醒的亲歷者——时登越,正躺在特护病房里,有苦难言。 那种满肚子八卦却一个字都没法往外蹦的苦,可真是憋死他了! 「叶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啊?」时登越实在想找个人说话,「有没有生命危险啊?」 叶成记录着他的生命体徵道:「暂时平稳,还需看后续情况。」 「哎,我也没想到那孩子这么决绝……」时登越老泪纵横,抽抽搭搭地揩着眼泪,「叶医生,都是我耽误了小予。你不知道……当初如果我没有上了程潇雅的当去赌……」 时登越絮絮叨叨地用他那破啰一般的嗓子给叶成讲故事。 叶成很耐心,毕竟他也有好奇心,想知道整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原来时登越当时会去赌,完全是程潇雅的安排。她将自己的人安插在时登越的身边。彼时时登越还在勤勤恳恳还债,没什么歪心思。 她便让人在时登越面前演戏,一场不够便演十场,直到勾起时登越心中的贪慾。 时登越一旦有了想要去赌的念头,那她的胜算便是百分百。 她要先让时登越赢,让他品尝一夜百万,挥金如土,作为人上人的滋味。当他感觉自己即将重回金字塔尖的时候,再一脚将他踹下去。 没有人会甘心的,就差一步,就差那么一点……! 赌徒,永远相信下一次自己会翻身。 所以时登越一定不会收手,她只需要等,等到那个数字不断地叠加,压垮他们就好了。 原本六年前的故事到时星予与向晚沉分手便该结束了。 谁知却是一场未完待续。 程潇雅对向晚沉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感情,六年前玩够了之后,便失了兴趣,告诉下面的人别让时星予好过,就将这些事抛之脑后。 她不是一个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她只是不甘心输罢了。 谁知,六年后向晚沉和时星予竟又走到了一起。 这让程潇雅发疯,六年前被所有人嘲笑的屈辱,如厚重的阴霾重新压向她。 于是,她从希望时星予不好过,变得逐渐歇斯底里起来。 「所以那个疯女人就派追债的追杀我!」时登越有些激动,出不来声的嗓子让他费力地喘着,「你说她是不是疯的?多大点事啊!向、向董要是能看上她,六年她还拿不下吗?就为了那点嫉妒心,差点害死我的小予!」 叶成看他精神气十足,微笑着说,「看来你明天就能转去普通病房了。」 「哎哟……」时登越顿时哀嚎起来,「不行医生,我、我腺体又疼了。我是不是应激了?一提到向、向董我就疼得不行了。哎哟哎哟……」 「治疗应激也好办,」叶成温声说,「我带你去见见向董,做脱敏治疗。」 时登越吓得立马眼睛一闭,「我、我要休息了。」 他年纪大了,还想再多活几年! 出了特护病房,叶成又亲自去了趟icu。 时星予两天之前就已经醒了,只是她腺体受了重伤,还需在icu里观测,等到生命体徵完全平稳,各项机能恢復后,才能转去特护病房。 回想起那天向晚沉抱着时星予的画面,叶成还是会唏嘘。 那个能掀起信息素风暴,让所有人腺体报废的人,看上去像是随时会碎掉的玻璃,满身裂痕。 向晚沉问他:「时星予会死吗?」 叶成回答:「我会尽力。」 向晚沉没办法守在时星予的身边,她需要被隔离,还需要配合调查。 她让管家送来了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五支信息素清体。 「或许会有用。」她颤抖的手轻轻拂过它们。 然后郑重地说:「叶成,阿予就交给你了。」 向晚沉被带走,关进了隔离室。一支又一支强效抑制剂打进她的腺体里,将那撑得快要破裂。 但向晚沉始如同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繫,终沉默着。 她的信息素一直到第三天才被压制下来,因为打了太多抑制剂的关系,她几乎失去血色,像是一朵凋零的残花,焦黄枯萎。 舒柳来过,告诉她时星予救了回来。 虽然腺体受损,但好在的是时星予的刀扎得偏了些,力气也不足,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时星予给她留的那五支清体,也成功救回了她自己。 清体注入后,破损的腺体逐渐开始自我修復,也缓慢地产生了新的信息素,为身体供能。 向晚沉拜託舒柳好好照顾时星予。 向绍青则亲自回去坐镇泊美。 一时间流言四起,各路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直接给向晚沉定了罪。泊美集团股价更是来了个大跳水,市值一夜蒸发百亿。 但很快就有狗仔蹲到向晚沉频繁出入某私立医院。 第99页 大家原本以为程氏将与向氏有一场世界对垒,毕竟程潇雅至今昏迷未醒,泊美集团又有凋零之势,市晨定是要动手的。 却没想到,程氏非但没有追究,反而紧急召开了董事会,正在做资产清算。 反观泊美,同样在风暴中心,却没有选择明哲保身,而是另旗下全线品牌打出价格战,豪横地抢占市晨集团市场份额,吞併意向昭然若揭。 但关于「信息素风暴案」却再无半点消息传出,那一夜被严严实实地密封了起来。 无人可窥。 - 「你……是不是该回去好好上班了?」时星予无奈地看着眼前人,抿下一口那人餵过来的粥。 向晚沉充耳不闻,又舀了一勺餵过去。 自从向晚沉回来后,她就一直守在她身边,跟她在病房里同吃同住。 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外面落过了几场雪,从深秋到初冬,这人却还没有半点回去的打算。 「阿花……」时星予握住向晚沉清瘦的手腕,「我真的没事了。」 向晚沉抬起眼睛来看她,直勾勾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脖侧倔强的筋骨隐隐浮现出来,像是忍耐着什么。 时星予立马紧张地捧住她的脸,眉毛拧在一起,小声说:「不许哭了!」 她拿现在的向晚沉很是没有办法,一说到让向晚沉回去的话题,向晚沉就会露出这种受伤的表情,教人看得心酸。 时星予知道自己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一时半刻难以修復。但向晚沉这般粘她,也不是办法。 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向晚沉每天在这里办公怎么行? 时星予倾身过去,亲了亲那两片发白的薄唇,轻声问向晚沉:「要怎么才能让你安心?」 向晚沉抱着她不说话。 这人瘦了很多,骨骼硌人,埋在她怀里不声不响,只释放出一些些信息素,勾着时星予。 于是话题又潦草地结束在这里,谁都没有继续。 所以时星予很愁。 「小予啊,你也别嫌人家向董黏你,这次要不是向董来得及时……」时登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堪堪住了嘴。 时星予小嘆一口气,她怎么会嫌向晚沉烦呢?她只是怕向晚沉再这么憋下去,迟早要出事。 「小予,」时登越找准时机再度开口,「虽然爸爸之前对不起你,但你能不能原谅爸爸?」 「这次,这次我也有功劳的。上次向董找我问话,我事无巨细,这才捋出了一条线,让向董有了调查的方向,她才有所警惕。」 「所以,小予,原谅爸爸好不好?」 「我发誓,以后肯定不赌了!」 时登越一个五十几的中年男子,在自己女儿面前,举着不标准发誓手势,着急忙慌地祈求原谅。 样子有些笨拙,却足够真诚,引得时星予弯了弯嘴角。 她没有说别的,而是甜甜叫了一声,「爸爸。」 叫得时登越老泪纵横,在病房里拉着时星予哭了好半天,最后被护士长遣送回了自己病房。 - 向晚沉真正的情绪爆发,是在时星予拆线那天。 那天叶成给时星予拆完线后,发现她的信息素有些不稳定,但他刚好有个急诊,便喊护士带时星予去做腺体功能检查。 他是给向晚沉发了消息的,但匆忙间没注意到那条消息未发送成功。 所以当向晚沉外出回来后,没能在病房里找到时星予。 就是这一瞬间,让向晚沉溃不成军。 野蔷薇如同翻滚的汹涌浪潮,顷刻间便能淹没所有人。 喷淋系统洒下强效抑制剂,时星予在响彻整个医院的警报声中,拨开层层安保,走向狼狈的向晚沉。 而向晚沉只是看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眶逐渐变红,最后落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阿花,是我。」时星予拥抱她,将她藏在自己的怀里,「我在呢。」 时星予陪向晚沉去了隔离室。 向晚沉的信息素无法收回,而是像一个小型的风圈萦绕在她的周遭。 她只允许时星予靠近,也只有时星予敢靠近。 「我刚是去做检查了。我没事的。」时星予说着,拿过向晚沉冰凉的手放到自己的后颈,「我的腺体已经长好了,你摸。」 向晚沉唿吸转沉,她指尖颤了许久,才探出去慢慢抚过那道疤,小心地描摹着那道微微凸出的增生。 「时星予,你好了吗?」她哽咽着问,「还疼吗?」 「不疼了。」 她这么回答,那人却好似听不进去,依旧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声声喊她别离开。 时星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向晚沉的掌间,要那人感受她的生命力。 她去亲吻她,要那人感受她的热度。 最后,她去撕咬她,从唇咬到脖侧,从脖侧咬到后颈。 她再一次用omega的信息素,标记了向晚沉。 很浅很淡,转瞬即逝,但又是那么清晰滚烫地存在过。 「够了吗?」时星予问,「能让你相信,我还活着吗?」 向晚沉长而卷的睫毛抖动着,上面沾着的眼泪被时星予舔去。 她没回答,于是那人又问她了一遍:「够了吗?」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痛得人生不如死,但生命却是倔强的,自痛苦里挣扎着跳动。 第100页 于是向晚沉从梦魇里醒转。 她将时星予紧紧扣在怀里,感受着她的心跳,她的温度,与她的唿吸。 「时星予,不够。」 问多少次都是不够。这一辈子都不够。 那一夜,她们把对方融于自己的血骨中,用彼此的味道化作骨骼,刻写下誓言与爱意。 不过等到她们醒来,还没来得及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一番,便被叶成抓着崩溃地质问了好一番。 「向晚沉,你、你怎么能跟她在这个时候成结?」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心疼她?」 「她的腺体才养好一些,你就跟她成结,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还有你,时小姐!你怎么可以由着一个alpha胡闹?!」 「作为omega,你应该要保护好你自己才对!」 时登越扶着点滴架,在门口探头张望,「诶,我还第一次见叶医生发火。啧……是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个大美人,大美人抱着手,微仰着头,从下滑的墨镜里跟着看过去,「我也一次见。」 「果然,叶医生就是很可爱啊~」 「还是想追。嗯,得追。」 说罢,扭着大胯,走进了病房里。 因为向晚沉的乱来,叶成把她们两个全都送去接受了一次腺体检查。 时星予查的是腺体功能情况,向晚沉则是信息素筛查。毕竟她是顶级alpha,在时星予腺体情况不佳的情况下,也有极大的概率让她受孕。 检查下来,时星予的数值在稳步回升。 向晚沉的数值却爆了表。 叶成一言难尽地对向晚沉说,「你得去一次腺体等级鑑定中心。」 「为什么?」 叶成很难向向晚沉解释清楚,毕竟牵扯的专业东西太多,所以他言简意赅地总结道:「你的腺体等级恐怕不是s那么简单,你或许是千万分之一的s+。」 魏微在旁扬了扬眉,「哦豁。s+,行啊,向晚沉。一次信息素风暴给自己提了一级。」 「和时星予的差距更大了呢~」 魏微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刚从一个怪圈里走出来的向晚沉,立马陷入到新的怪圈中。 焦虑,前所未有的焦虑。 她每天都要抓着时星予问一遍,「阿予,你不会因为这个离开我吧?」 「阿予,你不会不要我吧?」 「阿予……阿予……唔……」 时星予被她烦够了,用吻让她闭嘴,而后皱着鼻子威胁道:「再问就真的不要你了!」 - 时星予被向晚沉养得很好,出院时胖了不少。 春天来临的时候,时星安那边也来了消息。他腺体已经能自主产生信息素了,之后还需要一年左右的稳定期,确保腺体的供能。 林澜也在时星安的劝说下,接受了心理治疗,现在情绪稳定了许多。 「姐姐,谢谢你。」时星安笑着,他的眉眼和时星予很像,笑起来也是甜的。不过自他生病起来,几乎没怎么笑过。 「不过,我的信息素是咖啡巧克力味的,太甜了,我不喜欢。」 时星予抿唇一笑,「挺好的。」 「姐姐,」时星安的声音忽而正经起来,眼神也撇向一边,「对不起,我知道这些年……」 「星安,」时星予打断他,「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需要道歉。」 「反倒是我,一直以来都不敢面对你,觉得亏欠也偶尔怨恨……我」 「姐姐……」时星安吸着鼻子,「你也不准说了,再说我要哭了!我虽然还没完全分化,但我的主治医生说了,我大概率会分化成alpha,你不能让未来的alpha在你面前哭鼻子!」 姐弟俩就这样哭哭笑笑聊了一个多小时。 聊到向晚沉吃醋地贴过来,拼命嗅她,时星予才不得不挂断电话。 「阿予,你打算什么时候为我生个孩子?」向晚沉黏煳煳地搂着她问。 ???话题怎么忽然转到了这里? 「我、我腺体还没好……」时星予想逃,却被捉住了脚腕。 「你好了。」向晚沉不讲道理地吻过去,手也探向时星予的腰间,「你好了。」 「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不好。」 「别、别咬了……别、别那么深……阿花……你轻一点,阿花……阿花……」 「嗯,我在。」 我一直都会在。 也会永远、永远地爱你。 我的阿予。 (完) -------------------- 这篇文写得挺坎坷的。开文是一时兴起,什么都没想好。 中间被打断过后,就很难拾起来,断更了一个多月。 后面再回来写的时候,发现怎么写都写不对味。 到最后结局的部分,更是走向了我自己都没预料到的狗血剧情。 说实话,写得没有让我自己满意。 唯一的进步大概是没有弃坑,坚持写完了。 最后给各位鞠躬,这段时间感谢大家的支持了! 这篇基本就到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