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时空》 第1章 水波镜像隧道 一天晚上,凉风吹进中学生由拉的卧室。 睡得正香的由拉被“哗啦啦”的声响弄醒,下雨了? 夹杂丝丝凉风,窗帘上黑影晃动,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异形生物,有点鬼魅即将登场前的感觉。 由拉坐起来,分不清这是在哪儿? 刚才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又好像是亲身经历,又累又饿,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和些微恶心感。 由拉迷迷糊糊从床上爬下来,拉开窗帘探头望,没有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 灰蒙蒙的天,让由拉又紧张起来。 难道不是梦? 梦里的世界会不会变成真的? 现在这个由拉是不是另一个时空维度,或者某个平行宇宙的由拉? 心上像挨了一记冰鞭,心被猫挠了一爪子,全身一阵痉挛,由拉的后背渗出了不少冷汗! 由拉揉着眼睛,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小书桌上放着妈妈梳妆用的大圆镜,正在“呼呼”地自动翻转。 镜面不仅发出水波摇晃的声音,还有闪闪发亮的波光和鱼虾欢腾的声响。 由拉以为是从窗户外吹来的风翻动镜面,没有月光,镜子却莫名闪闪发光,不知反射哪里来的光芒。 他下了床,光着脚慢慢走近两面翻转的镜子。 奇怪的是,镜子里没有由拉的影像,只有一池碧蓝的水面。 咦,这就奇怪了! 由拉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触动镜面,一圈圈涟漪从指尖荡漾开了。 镜面闪耀晕红的光芒,像一只勾引人的手,里面出现一扇白色的门,金灿灿的门把手静静地等待着。 由拉伸出右手,轻轻转动门把,把门打开。 门外是另一个世界——似乎是刚刚迎来清晨的地球的另一半。 天空蓝得没有道理,像波斯猫的眼睛,云朵像巨大的,有粉色的,也有淡黄色的,还有青色的。 平坦碧绿的草地像魔毯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休息,绵延起伏是它轻微的呼吸。 高大的橡树、榕树如同绿色的大伞点缀在草地上。 偌大的草地上没有一个人,这种情况在中国是不会发生的。 由拉的疑心更重了。 莫非疫情太厉害,所有人都被隔离了? 还是自己被憋得太厉害,持续十多天的隔离让他的精神出了问题,有了到处开门去看世界的幻觉? 由拉拍了拍左手,感觉还蛮真实的。 不远处的草地上停放着一个白色球状的机器,一侧有玻璃门,像个破了洞的鸡蛋,空间不大,只能容纳一个人。 里面也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 这么个大家伙也被当成垃圾扔掉,还不扔进分类垃圾箱,主人一定是个大手笔的低素质土豪。 由拉不知道这是个神马东西,东张西望不见人,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实在无聊,他想回家了。 等他转过身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出现了——那扇通往回家的门不见了。 “难道这是收集尖叫声发电的怪物世界?”由拉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 不会是窜到什么怪物总动员的片场来了吧,现在的高科技,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穿越到某个童话小说或者动漫电影里去。 环境不熟悉,他不敢向前走,待在原地四处打量。 明明在睡觉,怎么碰了一下镜面就变成大白天了? 睡眠时间不够,明天上课又得打瞌睡了。 他那个讨厌的同桌肯定会用圆规尖戳他的手指头。 有阵风从头顶掠过,夹杂着轻微的扇动翅膀的声音。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干什么?”又是要命的终极灵魂问题。 由拉抬起头,这个尖细得古里古怪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活见鬼! 一只绿毛红嘴鹦鹉正对他说话。 “你会说人类的语言?”由拉惊奇地说,“还是我变成海力布了?” “是啊,多么不幸啊。鹦鹉居然会听说人类的语言,而不是你们人类来听说鹦鹉的语言。” “你叫什么名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叫由拉,西安人,我没想来这里。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鹦鹉没有名字。” “每个人都有名字,有名字不容易跟别人搞混。” “噢,我不需要。我到现在还没遇到其他全身纯绿色的会说人话的鹦鹉。” “真的?” “真的。我的伙伴们叫我‘牢骚大人’,可我不喜欢这个叫法。” “牢骚大人?你的名字叫牢骚大人吗?”由拉笑起来。 “随便吧。狂妄自大的人类、愚蠢贪婪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你不会再说一遍。” “我叫由拉。我很喜欢你,牢骚大人。” 绿鹦鹉围着由拉绕了三圈,停在他右肩膀上说:“我太累了,一大早就让我来等个人类,我从树林那边飞过来飞过去飞了三个往返。正好休息一下。” “你是在等我吗?” “不知道,也许是吧。反正你们人类都长得一样。” “瞎说,人类长得可不一样。” “在我看来,就是一样的,一个脑袋,长条形,四个树枝。” “你说的是鬼,不是人类。” “随便吧。” “我做梦都想飞,太酷了!” 绿鹦鹉轻蔑地上下打量他:“你不行,你太胖了,长得很不科学。” 由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跟会飞的动物相比,人类的体型当然不科学:“我是哺乳动物,不是鸟类。” “这里的哺乳动物都长翅膀。”绿鹦鹉懒洋洋地说,“没翅膀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由拉不想在动物层面上打转,继续问:“这是美国?” “哈哈,美国是什么星球?” “地球啊。中国的另一面,我们是晚上,他们就是早晨。” “我没去过地球。” 由拉的心“咚”一下往下沉:“这里不是地球?!” “当然不是。这里是阿土阿巴星球。” 由拉压根不相信:“吹牛能不能有点新意,就因为你会说人话,这里就是阿土阿巴星球了。” “信不信由你!” “太阳系没有叫阿土阿巴星球的。” “太阳系又是什么鬼?” “你可真无知。太阳系是银河系里的一个小星系。” “哦豁,我也不知道啥是银河系。” “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说正经的。” “正经的,我也不知道银河系。这里是阿土阿巴星系,我听说过欧若拉星系、艾玛西星云、科马伊星系,还有半人马星系,没听说过银河系,更不知道什么太阳系和地球,取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我也听说过半人马星系。”由拉终于在它胡说的星系里听到个耳熟的了。 “切!”鹦鹉不理他,在他左肩上停下来。 “你什么意思?” “半人马星系距离阿土阿巴星系数万光年。” “啊?!” “你别胡说了,好不好?我明天还得上课呢,困死了。快把我送回去!” “我不能进行星际旅行,更不能超时空传送。没法送你回去。” “我去,说得跟真的一样。”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由拉坚信这是一个梦,他使用各种促使自己醒过来的招数,打耳光,掐大腿,扯脸皮,都没用。 “好吧,我相信你的话。”由拉狡黠地对鹦鹉说:“你带我去见你们的头?或者找个能送我回去的家伙。” “你要见主宰者?” “谁?” “普利普托。” “这个名字听上去像乱吐口水的发音,能不能正经取个好名字。” “你最好放尊重点!” “好吧,请带我去见那个尊贵的普利普托。” “别痴心妄想了,我在这里都多长时间了,连普利普托的毛都没见过,你一穿过来就想见普利普托,以为自己是谁?” “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就得把我送回去。” “你想多了。我完全可以不理你。” 由拉软下来,问:“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们休息,休息,然后去人类社区。” “人类社区?”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被弄到阿土阿巴星球来的家伙。” “好吧,随便。”由拉相信不管感受怎么真实,梦总归是要醒的。他无法想象自己只不过戳了镜子一指头,就跑出了太阳系。 可是,他似乎一直也没有醒过来。 他试着在脑子里闪回各种看过的星际穿越大片,想着等他回到地球,也许只过了几秒钟,也许过了几十年,爸爸妈妈早已经不在人间。 他的同学和小伙伴们也老得不成样子,班里又胖又黑的班花变成了老太婆,完全认不出自己了。 他不认识地球上的人,地球人也会当他是个老不死的怪物。 他越想越害怕,更加不愿意相信:“你什么时候休息好啊?我想回家,不想待在这里。” “一定是海豚们把你弄到这里来的。” “海豚?什么鬼?这里也有大海?” “地球上有的这里都有,那里没有的这里也有。”绿鹦鹉扇动翅膀,飞了起来:“我带你去。” “这里有人类吗?” “当然有,那是种非常可怕而且相当麻烦的生物。”绿鹦鹉停在白色球状的机器上说:“你得驾驶飞行器才能跟上我。” “不!”在一个太阳系外的陌生星球上,没有同类,却有会说中国话的饶舌鹦鹉和聪明得蔑视奥数算法的海豚。他才不要待在这种恐怖的地方:“我要回家!我哪儿也不去!” 绿鹦鹉被他的尖叫搞得非常烦躁,它在半空中翻腾几圈,不停地撞向草地。 由拉被它的举动吓到了:“你怎么了?要死了吗?” “如果让我再听到你的尖叫,再看见你恶心的鼻涕,我真的宁愿死掉!” “可是你死不了,对吗?我明白了,你不是有生命的物种,你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绿鹦鹉吐出一口恶心的白色泡沫:“人类真够笨的。这里要人工智能干嘛?” “那你是什么东西?是其他生命体?” “我是牢骚大人。”绿鹦鹉不打算透露半点信息,岔开话题:“你的鼻涕真够恶心的。” 时间确实拖得够久了,由拉不说话,发了疯似的在草地上乱跑,要寻找那扇任意门。 “喂,喂,由拉,你要去哪里?” “你滚开!”由拉向空中挥舞着双手驱赶着“牢骚大人”,边驱赶边跑:“我要回家!要么让我回家,要么让我死!” “你回不了家,你也死不了!好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由拉不理它,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找到让他来到这里的、有金色把手的白色神奇之门。 不知跑了多久,由拉累极了,摔倒在草地上。 他仰面望着天空,蓝得像墨水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一只鸟——饶舌的鹦鹉不见了。 由拉不敢想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星球上,如果那只鹦鹉说的是真的话,他只是个小孩,无法穿越太空回到地球,甚至也不知道怎么存活下去。 他宁愿相信这一切只是一场不容易醒过来的噩梦而已。 第2章 怀抱粉红兔的雅琪 绿毛鹦鹉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相,可地球上消失的人不止由拉一个。 雅琪很不开心,爸爸妈妈答应带她来太空奇幻乐园玩,刚坐上旋转木马,爸爸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有个危重病人需要紧急手术。 爸爸满怀歉意地跟雅琪道别,雅琪心里很难过,平时都不怎么能见到爸爸,好容易等到一个周末,又有重病人了。 雅琪的泪水流下来,在爸爸脸上亲了一下,乖巧地让爸爸走了。 木马慢慢旋转起来,雅琪望见爸爸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无法控制情绪,抽抽搭搭地哭泣起来。 等她停止哭泣,木马还没有停止旋转,原本嘈杂的四周却安静得异常。 她四处望望,刚才还排着长队的铁门前没有了人,木马上空空荡荡,小朋友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害怕极了,慢慢爬下木马,高声叫唤起来:“妈妈,妈妈!” 没有人,四周却发出嘁嘁喳喳的细小声响,更加恐怖。 草丛摇摆,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雅琪呆呆地站在原地,惊恐地双手蒙住自己的耳朵,眼睛紧紧闭上。 一只粉红色的兔子蹦跳着跑到她的脚边,雅琪脸上挂着泪珠,蹲下身去,惊奇地和可爱漂亮的兔子打招呼:“哇,好可爱的小兔子!居然还有粉红色的兔子吔,你的毛色是用什么染的?这么漂亮!” 粉红兔瞪大了红彤彤的眼睛,扑闪着长长睫毛温柔地望着她,三瓣嘴嚅动着,没有发出声音。 雅琪轻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粉红兔点点头,抖了抖长耳朵。 雅琪把粉红兔抱进怀里,它的皮毛又柔软又芳香,像极了妈妈身上的味道。 雅琪情绪舒缓些,抚摸着粉红兔的背说:“你的妈妈呢?爸爸是不是很忙,又把你弄丢了。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雅琪,今年十四岁,是个九年级学生。你呢,小兔子,你叫什么名字?” 粉红兔温存地把小脑袋往雅琪的胸前拱了拱,又亲昵地蹭蹭,打了个甜蜜的大呵欠。 “你没有名字?”雅琪想了想,说:“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是粉红兔子,就叫菲儿吧。” 粉红兔“吱吱”地应了两声。 “你同意了?菲儿,菲儿。”雅琪破涕为笑。 雅琪抱着菲儿想走出旋转木马,发现四周都被坚固的铁栅栏封住了,跑了一圈才找到一扇上了锁的铁门。 雅琪用力摇了摇铁门,铁锁敲打着铁门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大声响,可四处没有人回应。 “奇怪呀,刚才爸爸就是从这里带我进来的。”雅琪小声说着,也像是安慰菲儿不要惊慌。 有菲儿的陪伴,雅琪镇定多了,像个小妈妈。她轻声抚慰着菲儿,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不要害怕,菲儿。我妈妈就在外面,她发现我们不见了,一定会打电话报警的。警察叔叔会来救我们的,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要是有吃的,就更好了。” 菲儿忽然在雅琪怀里开始挣扎,摇着头,像是头疼一样。 雅琪觉察到菲儿的变化,双手把它面对面地举起来,望着它的红眼睛,关切地问:“菲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菲儿的皮毛从粉红变成了水红色,红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最奇怪的是它的两个大门牙在迅速生长,很快就变成两把锉刀大小的牙齿。 雅琪被吓到了,手一松,菲儿就掉了下去。 “吱”菲儿被摔疼了,一骨碌爬起来,向铁门边靠近。 挨近大铁门时,菲儿张开前爪,紧紧合抱着铁门上的铁锁疯狂地啃咬起来。 一眨眼工夫,拳头大的铁锁就被菲儿吃光了! 雅琪惊呆了,可菲儿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它吃疯了,似乎特别喜欢吃金属,“嚓嚓嚓”铁门也被吃得一点不剩。 菲儿弱小的身体吃得溜圆,还是不肯停下来,吃完铁门,又开始疯狂地啃咬铁栅栏。 雅琪震惊地跟在菲儿身后,看着它不停地吃铁,然后身子慢慢变大。 “兔子不是应该吃胡萝卜吗?”雅琪傻傻地问自己。 书本上的知识也是不可靠,她以为所有的兔子都是拔萝卜、吃萝卜的,眼面前居然有吃铁的兔子。 等菲儿吃完半片铁栅栏,它已经长得有雅琪这么大了,1.5米的个头,长长的粉色耳朵像两条辫子垂在圆圆的肚皮上,看上去萌呆了! 菲儿吃光了身边所有的铁器才停下来,蹒跚着走到雅琪面前,心满意足地舔着前爪,冲她甜蜜一笑,三瓣嘴里大门牙洁白闪亮,已经恢复原状了。 雅琪仰望着又高又胖、粉粉的毛绒绒的大兔子,高兴得抱住它。 雅琪脑袋只到菲儿的柔软腹部前,她听见菲儿的肚子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像一条大河奔流向前的声音。 菲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吃饱了肚子,它开始犯困了。 雅琪经过一上午的惊吓,现在心情松懈下来,也感觉困得不行。 菲儿就地躺下,把雅琪放在自己柔软温暖的大肚子上,两个朋友很快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睡了很久,雅琪被菲儿弄醒,睁开眼,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这可怎么办呢? 菲儿俯下身子,示意雅琪骑到背上。 菲儿的背真软呀,雅琪爬了很久,才爬上去,整个身体都伏在菲儿背上,皮毛真温暖啊,还香香的,很好闻。 菲儿开始跑起来,雅琪闭上眼睛,一摇一晃的,真的很舒服,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雅琪被明亮的光线扰醒,她睁开双眼,看到无边无际的的绿色草地,几棵高大的乔木像巨大的伞分散在草地上,天空粉蓝粉蓝的,像她最喜欢的一条蓝裙子,上面缀满图形奇怪的云朵。 菲儿恢复成小兔子的样子,粉红皮毛,红眼睛,尾巴像个粉色绒球。 “这是哪儿?”雅琪揉着眼睛问菲儿:“警察叔叔来找我们了?我妈妈呢?” 菲儿摇晃着竖直的长耳朵,在草地上一蹦一跳地跑着。 雅琪感觉很茫然,没有了旋转木马,没有警察,也没有妈妈,这里是巨大的芳草地,还是没有人,不过有菲儿在,雅琪就不会感觉那么的害怕了。 她追着菲儿跑,感觉这是菲儿熟悉的地方,它会带着自己走进它们的世界。 “就像《爱丽丝漫游奇境》一样,一只兔子带着爱丽丝遇到了红皇后。” 爱探险的雅琪兴奋起来,天还亮着,说明一天还远没有结束,虽然看不到太阳,对啊,天上为什么没有太阳呢?也许太阳躲进了变幻不定的云层里去了。 雅琪紧跑几步,追上菲儿,要给它讲讲爱丽丝的惊险故事。 第3章 燕子溶洞探秘 “扎尔布,扎尔布,你快点!”黑黢黢、幽长的洞道里传来小伙伴的催促声,扎尔布缩在一块从水面凸起的岩石上一动不想动。 他现在又后悔又害怕,早知道燕子洞这么深这么长这么黑,他就不提议伙伴们进来了。 在云南和贵州的大山里,散落着不少这样隐蔽、无人探知的溶洞。 燕子溶洞就在扎尔布居住的夹皮沟山背后,许多人都来过,还有记者、电视台的人来报道过。 但这个燕子溶洞只是为了展览和供村里大胆能干的人取燕窝的地方,不是扎尔布他们探险队喜欢的溶洞。 山里有大大小小无数个燕子溶洞,扎尔布他们进入的是小燕子洞。 小燕子洞洞口有棵巨大的黄楝树,爬上黄楝树才能发现山壁上有个洗脸盆大的黑洞。 起初,扎尔布他们只是想爬到黄楝树上采摘春天的嫩芽,带回家给妈妈腌制,供以后上学时和同学们分享的小配菜。 有时也割树皮回去给爸爸阴干做草药,或者摘树叶晒干泡水喝,治肚子疼。 这棵黄楝树大约有6、7米高,枝叶遮天蔽日,有的枝干分叉交错成足够躺下睡觉的地方。 扎尔布他们几个在这棵黄楝树上都有自己的“小草屋”,放假农闲时候,他们最喜欢爬到这棵有自己“小草屋”的黄楝树上玩耍。 过了许久,扎尔布的一个小伙伴意外拨开遮住山壁的黄楝树叶,发现了这个幽深的溶洞。 他们一个接一个在洞口边探头探脑,就是不敢进去。 里面黑乎乎一团,头一伸进去,就觉得凉飕飕的,加上几个人胡言乱语说聊斋,夏天怕有蛇,冬天怕女鬼,就耽搁着一直不敢进去。 有一天大家为吃几个烧土豆,吵起嘴来,最后还打了赌。 谁敢进那个小燕子溶洞,以后吃烤肉、烤土豆、烤鹧鸪都吃大份。 六个小伙伴准备了松明火把挤挤挨挨在洞口前,好一阵磨蹭和谦让,相互嘲笑,就是不敢往里面踏出一步。 扎尔布被同伴撺掇急了,拍着胸脯说自己敢进去,结果被其他人连塞带推地送进洞里去。 进都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挪了。 扎尔布不知哪里来的胆气,小心翼翼往前挪了几步,探出有台阶,他接过小伙伴递进来的火把一照,前面有一条一米长瓶颈一般的洞道。 爬进洞道,里面豁然开朗,三级滑溜溜的台阶雪白雪白的,台阶下是个巨大的空地,可以听见滴水声,依稀见到小水塘似的水池子。 眼前石笋丛生的景象惊得扎尔布忘记了恐惧,他摸索着向空地走去,果然是犹如大厅般的所在,三眼汩汩冒水的水潭边耸立着雪岩似的钟乳石。 “大厅”在下着小雨,扎尔布抬起头,洞高处差不多有十多米,村委会的六层小楼也没这么高。 洞顶上无数长长短短如同高悬的雪剑般的钟乳石,正往下滴着水呢。 扎尔布举着的火把很快就被淋熄灭了,他感到黑暗中有暖风吹过,像一只毛茸茸的手到处乱摸,吓得他小腿发软,连滚带爬嚎叫着爬出了洞口。 出洞后,扎尔布添油加醋地形容里面的阴森可怖情形给小伙伴们听,说里面全是蝙蝠和白蜥蜴,头顶、脚底下都是水。 小伙伴越听越怕,越怕越想听,自己不敢进去,就天天追着扎尔布问。 开始扎尔布还不停地胡编故事来吓唬小伙伴,结果把他们听入迷了,没日没夜地缠着问,后来听出故事里的破绽,前面讲过的和后面讲的对不上,打破砂锅问到底,语气中夹带着嘲讽。 扎尔布被问烦了,翻着白眼讥讽小伙伴是胆小鬼,想看不会自己去看。 也有真不服气的,果然就撺掇着大家进去看看。 扎尔布自从见过里面的神奇,再也忘不了,连做梦都常常在雪白的小燕子洞里,也被大家说动了心。 这不,吃饱了,做完作业,六个人准备好零食和各自的“急救用品”,打着电筒、松明火把就爬上黄楝树,一个个钻进了小燕子洞。 果不其然,洞里的壮观钟乳石谁也没见过。 六个人一个个张着嘴巴“哇——哇——”叫个不停,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是被什么烫了嘴,一个个成了哼哈二将。 扎尔布最后一个进去,脸上带着得意之色,心想这回可以混个大哥做做了,其他五人一定会听他的话,让他们往东谁也不敢往西。 事与愿违,扎尔布想多了。 五个人既然进来了,谁也不听谁的,先是一通乱爬,高高低低,见个洞就往里钻,有个分岔路就蹿得没影。 不一会就消耗掉大量的体力和零食,垃圾扔得到处是,还有顽劣的同伴对着钟乳石撒尿。 三个水潭一个大两个小,分别连接着三条通道,每个通道都浸在浅浅的水里。 山洞里的水冰凉冻脚,孩子们反而觉得凉爽,趁着新鲜劲儿没过去,他们决定一条通道一条通道地探秘。 最开始他们挑选了最宽大的通道,走了没多远,水道消失在一个崖洞前。 扎尔布往崖洞里扔进火把,亮光闪处能看到这个断头崖高不可测,下面黑漆漆的,既没有水声,也没有火把摔落的声响。 扎尔布望着可以吞噬一切的崖洞,仿佛一个长着大嘴的怪兽,不由打了个冷战,连连后退。 六个人只好丧气地往回走,可是才发现半道上水道不停在分叉,完全搞不清楚进来的路,走着走着,看见酷似两扇门的钟乳石间有条宽缝。 有人探头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又是别有洞天,大呼小叫起来。 扎尔布他们想都没想就蜂拥而进,里面的钟乳石像极了一个个蚌壳、大珍珠和蘑菇,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简直就像进入了梦里的童话世界。 走了一段,扎尔布觉得累,身上没有气力,最主要的是水道下面的路不再是光滑的钟乳石,更像刺刺拉拉的珊瑚礁,脚疼得几乎没有了知觉。 慢慢地,扎尔布落在了探险队的最后,很长一段时间,扎尔布看不到小伙伴们,只是不停地被时远时近的声音催促着向前走。 扎尔布实在走不动了,他缩在一块石头上休息,随身带着的电筒在黑暗中像电钻一样打出一条明晃晃的通道直指洞顶。 很长一段时间,光柱里没有悬浮的微粒,也没有可疑的黑影,就是呆呆立在那里的一道亮光。 静止下来,扎尔布的脑子才开始运转,大家都被刚刚闯入一个神秘世界激动得忘乎所以了。 从进洞到现在,过去了多长时间了? 现在几点钟? 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入口或者出口? 肚子这么饿,说明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这是什么方向? 他们刚开始进来是向东,然后向北转,遇到断头崖后往偏西南的方向走,然后他们看到了好几个分叉口,进入不知什么方向的分叉口,又经过无数次的七弯八拐,他们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方向了。 六个人中没有一个人带指南针,村里的孩子认路很厉害,像常年在树林里奔跑的野兔和马鹿,不需要那玩意儿。 而现在,可不是在树林里。 扎尔布感觉到害怕,他们迷路了。 他大声喊起来:“我们快回去!别走了!我们迷路了!” “扎尔布,你在哪里?我们已经转回来找你了!” “我就在回来的路边石头上。” “岔口太多了,我们转了好多次。”伙伴们的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有一会儿,小伙伴的声音就像在身后的石头后面,可怎么也见不着人影。 这还不是最让扎尔布担心的,安静下来后,扎尔布才注意到,水道上的水一直在极其缓慢地向上升。 他坐在石头上休息时,离水面很远,现在他的脚马上就要触到水面了。 洞里的寒气更加浓重,他穿的防水运动服已经湿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不停。 而且,扎尔布偶尔看到光柱里有奇怪的黑影一闪而过,恐惧像背脊上爬了毒蛤蟆一样,一只,两只,三只……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扎尔布带着哭音大声叫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快救我们出去!” 奇怪的是,扎尔布感到极度恐惧之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伙伴们的回答。 “我不想死在这儿,我害怕!”扎尔布歇斯底里地大声哭喊,洞子里发出窸窸窣窣奇怪的声音,好像有许多爬行动物正向这边聚集。 扎尔布紧张地挺直身体,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还感到热乎乎的流水从裤裆里流出,散发着浓烈的恐惧气味。 黑暗中有点点奇怪的东西,扎尔布紧攥着手电筒到处扫射,就在他对面的钟乳石上,一只有爸爸巴掌大的黑蜘蛛望着他。 毛茸茸的黑腿之间有扁平的脑袋和八只眼睛。 “狼蛛?”扎尔布从小就对蜘蛛、蚂蚁、蜜蜂这类虫子非常熟悉,一点也不害怕。 相反,此刻一只黑狼蛛出现,让他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狼蛛似乎明白扎尔布的心思,它迅速从钟乳石下坠下蛛丝,爬到扎尔布手上。 扎尔布望着狼蛛的眼睛,听到一种“嘶嘶嘶”的声音,那声音让他跟着它走。 扎尔布望望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和不断漫上来的冰冷的水,脚步开始跟着狼蛛移动。 第4章 极速光轮上的迷失 大卫骑卧在极速光轮上,听到了开闸和启动的声音,看不见的空气变成了有质感的手指,它们掠过头发,拂过脸,又像被突然撞飞的细小颗粒,在大卫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擦痕。 与过山车里乘客发出的尖叫和哭喊相比,极速光轮静悄悄的快速翻腾旋转和飞升坠落,更让大卫心醉神迷。 大卫没有朋友,或者说他不需要朋友。 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父母,没有人关心自己,他也不关心别人。 大卫的父母来自不同的国家,父亲是美国商人,母亲是中国人。 在中美关系还好的时候,他父亲到中国做生意,遇到了他母亲,大卫出生在中国,但他三岁时就回到了美国。 酗酒的父亲说自从大卫出生后,一切都开始变得糟糕,中美关系和他的家庭关系都越来越差,进入了冷战状态。 后来父亲打了母亲,母亲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差点丢掉了性命。 离婚后,母亲丢下大卫回到中国,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不久以后,他去了寄宿学校,父亲娶了露丝小姐,生育了三个小孩。 父亲和露丝小姐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经常争吵,父亲也暴打过露丝小姐,可她没有选择离婚。 父亲开始每个月来看望大卫一次,大卫也常常被接到他们的家里去,后来他们之间越来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父亲再没有接他回去过。 愤怒的气流发出撕裂般的声响,体内的血液急遽奔流,有时快速旋转,让他昏眩一阵,辨不清方向,甚至无法感知自己身体的状况。 大卫非常喜欢这种濒死的感觉,简直为此着迷。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到迪尼斯公园玩几次极速光轮,这是勇敢者的游戏。 有一瞬间,光轮极速旋转下滑,像机头朝下坠落的失控飞机。 大卫的心脏紧缩,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着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只要一张嘴,心脏就会从嘴里掉出来。 脑袋里轰隆隆的血流声和眼珠、耳膜的尖锐刺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大叫一声,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无法张嘴,连手指在哪儿也没有意识。 下滑的时间似乎是以前玩乐时的几倍,没完没了,让人无法承受。 大卫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去,他并不害怕,仿佛在幽暗的坠落中看到了微弱的光晕,里面有个面目模糊的黑头发女人,她伸长了胳膊,向自己走来。 四周一片静寂,旋转坠落已经停止,但大卫动弹不得,似乎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无法睁开双眼,耳边声音嘈杂,无法辨识四周。 黑头发女人在身边走来走去,长长的白色袍子轻盈丝滑,有时袍角拂过他的脸,他想抓住雪白的丝袍,可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很久,大卫有了奇怪的感觉,他离开了极速光轮的游戏道,置身在一片水域里,能感觉到水的浮力和一漾一漾的起伏。 难道极速光轮出了问题,像电视里的报道,游乐场因为长期不检修,出了故障,也许就因为一颗小小螺丝钉的脱落。 大卫继续想象,他在极速光轮下坠时受了重伤,大脑受损,看上去像个死人,所以被人们抛弃在冰冷的水里。 大卫对自己说:“快醒过来,笨蛋,如果再不醒过来,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另一个大卫又对自己说:“就这样死掉吧,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死亡,就像《可爱的骨头》里那些到处游荡的亡灵。” “不,我不能死掉,我还是个小孩,我得去上大学,找到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有自己的孩子,这样就有温暖的家庭了。” “别挣扎了,你根本不喜欢上学,八成也考不上大学。上大学离你还很远,再说谁会看上你这么个一无所有的混血弃儿。” “好吧,我不想挣扎了。”大卫对自己说:“不会有痛苦,等我睡过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大卫不想睡,他不甘心地挣扎着要睁开双眼,结果还是无法睁开。 既然睁不开眼睛,就运用其他器官。 耳朵,还是听到很多低低的噪音,有吐泡泡的声音,还有水泡炸裂的声音,水流咕噜咕噜的声音,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 鼻子,糟糕,什么也闻不到。 他动了动嘴唇,有点苦涩和咸的味道,牙齿间的腥味让他觉得羞愧,可能是大量的血液糊住了嘴,很难张开。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仰面躺在地上的姿势,似乎在行进中,要么在轿车上,要么在马车,一摇一晃的,更像是俯卧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姿势保持了很长时间,好像医院遥远得跟天堂一样。 过了很久很久,大卫几乎想要放弃了。 他听见了两声高音,声音很独特,专属于海洋生物,是的,他听到了海豚音,是高亢的海豚的歌唱。 为什么会有海豚? 他所在的城市虽然挨近太平洋,但迪尼斯乐园离海很远,至少相隔了几条街区那么远,那个方向也没有医院。 大卫惊慌起来,他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难道他们发现他不过是个弃儿,即使还残留一口气,为了掩盖游乐园的失误,要将他抛尸大海? 不,他没死,他也不想死,再过几年他就成年了! 成年以后,他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城市,远离父亲,也不会去中国寻找不要他的母亲,他有能力养活自己。 就算养不活,能领到救济,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流浪者也不错。 他学过吉他,可以到地铁口和大街上弹唱吉他。 如果心情好,他也会成为一名肯德基收银员。 谁知道呢? 他才刚刚十五岁,时间总是大把的,幸运的是他是美国人,不用像有些战乱国家的可怜孩子,吃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吃的。 想到可能就要死了,大卫开始挣扎,以表示自己没死,不能这样草率地葬送一条性命。 他可是白种人的后代。 大卫努力挣扎,就像一场梦魇,无论他怎么使劲,还是无法摆脱可怕的噩梦。 手指会动了,可是毫无触感,感知不出来冷热,也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仿佛一直悬在风里。 水流声,哗啦啦,咕噜噜,交错不断地在耳边响起,遮盖住了其他遥远的、细碎的噪音。 他不会一直在水里? 不,能呼吸就不会在水里。 那么就是在水边? 那些人把他扔在了水边? 还是去准备把他扔下去的东西,比如捆绑上一块巨石,或者把他切成几片,分开抛弃。 大卫害怕得想哭,他想不起妈妈的样子,那个可怜的中国女人,背井离乡来到陌生国度,遭遇一次次家暴,无人诉说,他原谅她丢下年幼的自己,她确实自顾不暇,哪有能力来保护和抚养他。 他不愿想起爸爸,他似乎很少对自己笑,一想起来就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和不停的打耳光。 还有谁? 谁会关心他的死活? 他的那些顽劣的同学,他们经常欺负自己,把他关在卫生间,开着音乐脱掉他的衣裤。 他不断的转学,没有和任何一个同学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他想起一条狗,一条有棕色鼻子的金毛。 第5章 牢骚大人真是烦死人 由拉想忍住不哭,但是太害怕还是没忍住,哭了一会儿又睡了一会儿,睡得并不踏实,时梦时醒。 他梦到正在做实验的爸爸妈妈,他们关心病毒或者其他看不到的微生物远胜过自己。 从小他就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很少见到爸爸妈妈,但爸爸妈妈的礼物会从世界各地发过来。 他还梦到了班主任曲老师,她是由拉的语文老师,圆圆的脸蛋,很喜欢笑,一笑起来,就像太阳升起来,照亮由拉的心情。 曲老师拉着他的手,现实生活里她从来没拉过,她的手非常温柔,软软的。 她的长发垂到由拉的眼睑上,清新的空气吹拂在他脸上。 如果由拉的脸是一朵花,瞬间就会绽放。 “由拉,你喜欢语文吗?”曲老师的眼睛忽闪忽闪,像两颗黑珍珠在洁白的瓷盘上滴溜溜地滚动。 “喜欢。” “你喜欢鹦鹉吗?” “鹦鹉?”由拉不明白曲老师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犹豫了一下,勉强回答说:“喜欢。” “你撒谎!”曲老师尖叫起来,声音突然变得像铁勺刮着玻璃板:“你是爱撒谎的小孩!很狡猾!” 由拉睁开双眼,这绝不是曲老师画眉鸟一样动听的声音,更像是动画片里老巫婆的配音。 果然,停在他面前的是那只该死的鹦鹉。 “滚开!”由拉挥手驱赶它,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跑进自己的梦里,还冒充自己最喜欢的班主任曲老师,真是太可气了。 “你们曲老师没教过你讲礼貌吗?”鹦鹉左躲右闪,就是不离开由拉。 “你怎么知道曲老师的?” “我可以进入你的梦境,也可以进入你的思想,只要我愿意的话。” 由拉被吓了一跳,难道鹦鹉会读心术? “我不会读心术。我只能读懂你的心思,我是你的灵异生物,换句话说,就是心灵相通。我的任务就是你,把你带到基地,啊,不,是乐园里去。” “我哪儿也不去,我只想回家。”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人类的小孩。我也没有。”“牢骚大人”突然变得沮丧起来,还发出了抽泣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班主任。我身边只有一堆傻鸟,除了整天呱呱呱乱叫,就是找到可以延续基因的呆头鸟。腻味透了。” “你是他们制造出来的鸟?” “我猜我是被改造过的鹦鹉,也许是做坏了的中国小孩,谁知道呢?” “就像实验室里的白鼠或者猴子。” “实验室?我没见过白鼠和猴子。除了你,我只见过鸟,各种各样的鸟。” “普利普托也是鸟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普利普托。” “你没见过普利普托?你不是说他命令你吗?” “我不知道,他们都这么说。” “谁说的?” “不知道,你很快就会知道脑袋里总会有某种声音和指令传达过来。” “我可以选择不遵循指令。” “呵呵。你试试。” 如果“牢骚大人”说的是真的,由拉被一种高级星际物种掳掠了?! 这是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情节,莫名其妙就发生了。 哭喊和想着逃跑是没有用的,没有哪个小孩能穿越星际。 这些经历太不适合一个初中生了,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望着这只聒噪的绿毛鹦鹉,目前好像除了它,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减轻孤独和恐惧了。 “我不是一只怪鸟,小子,你对我应该更礼貌一点。” 最讨厌的是,这只难看的臭鸟还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我不是难看的臭鸟,无知的地球人,你长得也不怎么样。脸上一根毛都没有,我从来没见过毁容毁得这么彻底的物种。” “你们是以脸上是否长毛判断美丑的吗?” “不光是毛,你瞧你全身上下还挂着奇怪的这个你们叫什么东西?”鹦鹉啄了啄由拉身上的衣服。 “衣服,我们叫衣服。” “这么丑的破烂能帮你躲过老鹰的眼睛?” “我们不用躲避老鹰,老鹰不吃我们。” “哈哈,老鹰秃鹫什么都吃。”鹦鹉打了个夸张的激灵:“它们是更高一级的管理者,每天有吃不完的鸟。而我们只能吃树叶,真是太太太不公平了,你知道吗?没有一个地方讲究公平!” “那你们可以斗争啊,斗争能换来公平!” “斗争?愚蠢的地球小孩!我们是被设定好的。老鹰吃小鸡,小鸡吃屁!” “小鸡?小鸡不会飞的哦。” “有些笨鸟确实不会飞。” “你们也有鸵鸟吗?奔跑速度非常快。” “当然有,它们的鸟蛋味道还行,腥味太重,每次我都要加一点薄荷粉才能下咽。” “哦,你是只坏鸟,吃鸵鸟的蛋宝宝。” “别废话!赶紧跟我走,把你带到人类乐园,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别耍嘴皮子!你没有选择,会饿死,冷死。” “我猜,我不会被冷死,也不会被饿死,因为如果我死了,你就会被老鹰吃掉,因为你是一只完不成任务的废鸟。” “我就知道,该死的狡猾的人类,说这么多话会累死的。” 鹦鹉瞪大眼睛愣在空中忘记了扇动翅膀,直接砸在草地上,摔得晕头转向。 然后,绿毛鹦鹉换了另外一副表情,眼里蓄满泪水,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对由拉恳求着:“由拉,由拉拉,我求求你,你听我一次话,我们顺利地去到人类乐园,不,是儿童乐园,那里有很多人类小孩,还有许多你们爱吃的东西。你会变得很快乐,而我,也可以回到我的榕树鸟房子里,我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小鸟要养活,如果我出来的时间太长,我的老婆就会找新的鸟爸爸进房子。到那时候,我就真的孤独无依了。” “我现在才是孤独无依呢。”由拉被它说得又开始想家了。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鹦鹉飞起来,扇动翅膀停在由拉面前,全身的羽毛炸开,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样子,恶狠狠地嚷嚷:“我有一千种可怕的血淋淋的刑罚来对付你。我会召唤成千上万的鸟儿来啄吃你的肉,你最好放聪明点,乖乖听话!” “那你现在就把我弄死吧。离开了地球,离开了爸爸妈妈,我一分钟都不想再活下去了。” “噢,真是该死!”绿毛鹦鹉用尽浑身气力也无法驱使由拉,羽毛泄气地塌垂下来:“我究竟该拿一个不想活的小孩怎么办呢?真是伤脑筋。” 由拉伸出手指碰了碰鹦鹉的头说:“你带我去你家里看看,毕竟你是我在这个星球上认识的唯一朋友。” “朋友?”鹦鹉惊喜地说:“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 “从来没有哪只鸟把我当作朋友。” “为什么?” “它们嫌弃我话多。” “你确实有点话多。” “哦,不。在你面前,我已经非常克制了。真的,我非常好奇。你们人类是怎么生活的?你们住在哪里?你们怎么长得这么难看?你们长出这些像树枝一样的东西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吃树叶?你们的蛋呢?你们会把你们的蛋藏在哪里?老鹰为什么不喜欢吃你们?你们的肉很难吃?” “牢骚大人,你的话确实太多了。” “好的,如果我带你去我的家里看看,你会跟我去人类乐园吗?” “我记得以前你曾说过,那是个基地。” “我不知道,有的鸟说是人类乐园,有的鸟说是研究基地。它们传达给我的信息非常杂乱,我有时候会把它们弄混了。” “如果那里有其他人类,我就会去。” “那里应该会有许多人类。” “我是第一个被你们抓到的人类吗?” “不,我不敢确定你是第一个。但是有很多,也许以前就有,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奇怪和有难度的任务。以前我的任务只是去警告那些不听话的鸟,或者威胁另一些鸟闭嘴之类的任务。我没办法对付像你这样的新物种。” “你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累啊,我快要累死了。” “那你安静地飞一会儿吧。” “好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得拉一下。” “拉什么?” 一坨白色物体落在由拉脚前。 绿毛鹦鹉羞涩地说:“我唯一的毛病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粪便,否则的话,我是一只完美的鹦鹉。” 由拉一脸嫌弃地望着它:“那就带路呗。” “啊,不,你没有翅膀,这样我们永远也到不了我的榕树房子。你看见那个白色的球状机器了吗?” “那个鸡蛋一样的机器?” “是的,你要驾驶它。” “我不会开飞机。” “在阿土阿巴星球,知识和技术非常容易获得。再说,它也不叫飞机。” 绿毛鹦鹉指挥由拉上了飞行器,教他用手指触摸操作台上一个柔软的小洞。 一股微热的电流或者感觉传到由拉大脑,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掌握控制飞行器的技能,开始操作起飞行器来。 白色的球状飞行器无声无息地平稳起飞,跟着绿毛鹦鹉升上空中。 第6章 会飞物种的王国 飞行器驶入淡蓝色的树林,由拉坐在透明的玻璃球体中,感觉像自由飘浮在森林上空。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吹拂着缕缕清凉的微风,高大笔直、树冠巨大的乔木从身旁掠过。 树尖上有各种颜色艳丽、个体庞大的鸟儿婉转鸣叫,如果不仔细看,由拉会以为它们只是和地球一样各种不同种类的小鸟而已。 一只花豹的脸出现在飞行器透明玻璃外罩上,由拉吓了一跳,他像坐到电椅上一下蹦跳起来,头撞到了玻璃球顶。 花豹似乎被他可笑的样子逗乐了,仰着身子,缩起来,笑成一团。 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由拉在动画片里经常能看到这种可爱的卡通动物,但这不是卡通动物,也不是真的花豹在树林草地上打滚。 长着翅膀的花豹飘浮在空中,惬意地翻滚肥嘟嘟的身体,前背上长出和身上一样黄黑相间波浪形圆形的花纹翅膀。 由拉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眼睛变得不够用。 飞豹消失了,接着是纯白色的飞马,还有紫黑色的飞猪,五彩的飞猫,淡蓝色的飞象,火红的飞狐狸,灰色的飞鼠,金色的飞猴…… 由拉几乎都看傻了,忘记自己坐在飞行器里,兴奋地和这些飞来窜去的“怪鸟”挥手。 由拉还惊奇地发现森林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树,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开着奇异艳丽的花朵。 眼睛能看到网状的叶脉里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命原料,它们在阳光下进行着光合作用,一切过程就像在实验室的高倍显微镜下清晰。 由拉简直看呆了! 飞行器停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榕树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彩色鹦鹉,鹦鹉们比树叶还多,树上还有一个个白色的小圆巢,大概就是“牢骚大人”说的“榕树房子”。 飞行器自动打开,由拉看到密密麻麻的鹦鹉,它们静默地直愣愣地瞅着他,让他有点发怵。 “你,你们好。”由拉大声结结巴巴地向鹦鹉们打招呼。 鹦鹉毫无反应,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由拉又说了两次,鹦鹉还是毫无反应。 急得他只好向绿毛鹦鹉求助:“牢骚大人,牢骚大人!” 绿毛鹦鹉轻盈地落在由拉的肩头,歪着脑袋问他:“你叫我做什么?” “这些鹦鹉听不懂我的话吗?它们不会说人类的语言?” “不会,这里只有我会说人类的语言。” “那它们都是你的子孙或者亲戚?” “鬼知道呢,我可记不起来自己有多少个妞,她们生了宝宝也不告诉我,它们是不是我的子孙有什么关系呢?” “哦,那个,如果它们是你的子孙……”由拉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鹦鹉不是人类,它们延续了基因,可不能继承遗产。 “你想表达什么?” “我是说,你们鹦鹉家族真大,几乎占据了这里的一半数量。” “这只是一小片区域。”绿毛鹦鹉说:“我得去处理点家务事,你自己逛着。对了,如果你饿的话,穿过这片榕树林,那边有几棵面包树,上面有人类爱吃的面包果。” “我真的饿了。好吧,你去忙吧。”由拉被眼前的景象转移了悲伤和恐惧,如果无法逃跑,那么只能先适应眼前的环境了。 飞豹出现了,它像只飘浮的充气大猫咪。 它对由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这里还没有哪种“怪物”不长翅膀的呢。 由拉感受到飞豹的好奇,它并没有恶意,也不介意它在自己的头上、面前飞来飞去,甚至遮挡了他的路线和视线。 “麻烦您让让,我肚子饿,想去摘点面包果吃。” 由拉虽然觉得飞豹没有恶意,可也不敢随便伸手去触碰它,飞豹看上去肥硕巨大,它的嘴可以吞下一个大西瓜。 飞豹把脸伸到由拉面前,两只眼睛黄黄绿绿,挺瘆人。 它龇了龇牙,由拉觉得它可以一口压碎一副恐龙骨架,更不要说瘦弱的他了。 飞豹很可爱,太挨近了,也感觉可怕。 飞豹像只撒娇的肥猫,它拦住由拉,伸出湿乎乎的大舌头舔着由拉的脸、头发和衣服,弄得由拉非常痒。 由拉咯咯笑着跳来跳去,想躲开飞豹的大舌头,一滴粘稠的唾液就淹了他半个身子。 他尴尬地笑着推飞豹的头:“太痒啦,还湿湿的,很不舒服啦。能不能帮帮忙,让一让,别舔啦!” 飞豹被他的举动弄得更加兴奋,舔得更欢了。 不一会,由拉就像被洗了一场淋浴,全身湿哒哒的,散发着热腾腾的口水臭。 由拉愁眉苦脸地站着,不知道哪里有水可以换洗一下,这样臭烘烘黏兮兮的感觉,一分钟都受不了了。 飞豹摇摇耳朵,用爪子拨弄他,尖锐的爪子像一把把锉刀,还好,只是把他的衣服划得破破烂烂。 由拉的样子狼狈极了,心情也降到了冰点,被一只飞豹喜欢上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飞豹表达完自己的热情,心满意足地在由拉脚边打了个滚,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热切地望着由拉。 由拉不明白飞豹究竟要做什么,又怕又气,只好给它挠肚皮。 飞豹很喜欢由拉的抚摸和抓挠,它享受着这种游戏。 给宠物挠痒的由拉却没体会到多少乐趣,抓得双手酸痛,一停下来,飞豹就伸出尖锐的爪子拨弄他,让他无法离开,无法停下。 直到“牢骚大人”出现,由拉还在为飞豹抓挠,他感觉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两只手都快要累断了。 “牢骚大人”发出“嘎嘎嘎”的沙哑叫声,吓得飞豹一骨碌爬起身来,夹着长长的斑纹尾巴,委屈地看了看由拉,腾空飞去。 飞豹一走,由拉就累瘫在地,一动不想动了。 “牢骚大人”问他:“你还没有吃东西?一直在为肥仔抓痒痒?” 由拉连话都不想说,飞豹的唾液干了以后,绷得皮肤快要裂开一样的疼,火烧火燎的。 “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好像一坨奇怪的硬家伙。”“牢骚大人”发出“咯咯咯”的笑声:“看来你得洗一下。” 由拉拼命点头,现在还不至于饿死,却有可能被飞豹的唾液拉力撕裂,流血而死。 “牢骚大人”用力一扇翅膀,飞得更高了些,忽然发出像鹰啼一般凄厉的声线,穿透力非常强,由拉听来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灰色的飞象群黑压压地飞过来,为首的飞象用长鼻子卷起虚弱疲惫的由拉飞起来。 这么个笨拙的大家伙,鼻子却柔软温柔得像羽毛,由拉如同睡在舒适的摇篮里摇晃。 不久,他被轻轻地放置在水里,由拉睁开眼,飞象群像一大片云层迅速离去。 他置身在一条小河里,河水乳白,像是一条牛奶河,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味。 河流两边是茂盛的垂柳,不,是与垂柳酷似的面包树,树上垂挂着一个个像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各样式面包。 羊角面包、毛毛虫面包、长条状面包、手指面包、佛手面包、圆圈面包、方砖面包、小猪面包……琳琅满目,比面包店还品种齐全。 有的面包果掉到了牛奶河里,顺水流淌,像地球上花朵落在小溪里,让由拉想起了“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由拉捡起漂浮在河面上的面包果,哇,鲜香酥软,味道跟蜂蜜酥皮面包一模一样,被牛奶河水一泡,带有浓浓牛奶味儿。 由拉吃完一个面包果,喝了口河水,果然,就是牛奶的滋味。 由拉想,如果这里还有烤肉树就好了,烤羊肉、烤牛肉、烤乳猪肉、烤各种虫子肉…… 或者要是地球上也有面包树和牛奶河,那该多好啊。 大家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挣面包钱了,整天躺在牛奶河了,不对,那没几天就得被污染了。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吃饱喝足,由拉在牛奶河里洗浴干净,忽然又陷入了悲伤的情绪,无法自拔。 他坐在树下,穿着被飞豹划得丝丝缕缕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放声大哭起来。 “你又怎么了,由拉拉?” “我不是由拉拉,我叫由拉。” “随便吧,都一样。” “我想我的爸爸妈妈,我只是被尿憋醒了,起来上厕所,见到镜子在闪光,戳了一指头,就跑到这里来了。我想回家!” “够了,吵死了。从见到你,就只会说这句话。”“牢骚大人”说:“我和你一样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不想会说人类的语言,我也不想带你去人类乐园。我只想在榕树房子里吃虫子、打瞌睡,和漂亮的母鹦鹉谈谈恋爱。” “牢骚大人,我害怕,我非常害怕。” “很高兴我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难受。”“牢骚大人”飞落在由拉肩头继续说:“人类很复杂,也许这正是普利普托感兴趣的地方。” “所以,普利普托就把我们抓来研究,像那些到处乱飞乱舔的怪鸟一样。” “我可没说你们是普利普托抓来的。” “你没见过普利普托,你说过。” “我很喜欢你,由拉拉。你是个很不一样的物种。” “牢骚大人”说得很投入,没留神,被一只成熟掉下的面包果砸中,从由拉的肩头跌倒在地。 它怒气冲冲地飞起来乱啄那只面包果,把它啄得稀烂还不肯罢休。 “你真情绪化,还很幼稚。”由拉被昏了头的绿毛鹦鹉逗笑了:“不过,我也喜欢你,是你救了我。我差点被那只飞豹累死。” “你说小黄啊,它迷上你了。我敢肯定,它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坠入了爱河。” “我的老天!”由拉紧张起来:“它不会像我们班的班花那样缠着我吧。” “很难说,天知道飞豹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牢骚大人”似乎很喜欢讨论爱情之类的话题:“我喜欢半糖味的爱情。” “什么叫半糖味的爱情?” “就是有点甜,又不黏糊。” “哈哈,我也喜欢半糖味的爱情。” “那你谈过几次恋爱了?” “我?我在人类里还只算个小屁孩,不能谈恋爱。” “你几岁了?” “十五岁啊。” “天啊,我才两岁,我有几千个女朋友了。如果我能活到十五岁,我都成个糟老头子了。” “鹦鹉的寿命很长啊。我见过班里同学家养的鹦鹉,年纪比他还大呢。” “呃,我们能不能不要谈论鹦鹉、生死之类的话题。” “那我们聊点什么?你知道人类乐园里什么样子吗?” “呃,我们也不要聊我们无法预知或者想象的东西。”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由拉又有点悲伤了。 “我喜欢聊爱情,你说说你们班的班花嘛。” “不想说,也许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同学们了。我回不去地球,还要被送到实验基地去,像一只小白鼠一样地被做实验。” “牢骚大人”无奈地飞起来,说:“看来,只有找到人类同伴,你才会开心一点。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也快要被你的难受传染了。” 第7章 异兽的另类空间 “菲儿,我饿了。我有点想妈妈了,她要是找不到我,一定会急疯掉的。” 雅琪仰面躺在草原上,蓝天上白云变幻着奇妙的形状,描绘天空的精彩故事。 微风吹拂着青草,这片大草场非常辽阔,跑了一大圈,根本望不到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雅琪还没有看到别的动物。 大草原上只有一只时大时小的粉红兔子和她在一起,可她没有感到孤独,反而觉得很温暖安全。 “以前妈妈整天都在家陪我,照顾我。我幼儿园毕业后,妈妈就找到了新工作,她是一名保险销售员,常常忙得见不到人影。爸爸就更不用说了,他整天都待在医院里,病人多得治都治不完。他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医院。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爸爸妈妈,我只能吃冰箱里的寿司和饼干、凉粉,和毛绒娃娃待在一起。虽然我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但常常是我一个人在家写作业。” 雅琪喃喃地说:“菲儿,和你在一起,我太开心了。我跟你在草原上住一阵子,你能不能跟我回家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菲儿“呼噜呼噜”地打着盹,睡得十分香甜。 就算菲儿根本没有听雅琪在说什么,雅琪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扭过头来望望沉入梦乡的大兔子,也感到非常快乐。 “如果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话,我去上学,你就只能独自待在家里了。可是我好喜欢你,舍不得跟你分开。”雅琪似乎忘了太空奇幻乐园里发生的事,甚至也不怎么着急回家。 雅琪感觉有点困了,可怎么也睡不着,觉得饿。 大草原没有干净的水和食物,连野果也没有,雅琪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菲儿,悄悄坐起来。 草丛里有个脑袋露出来,尖尖的嘴,灵活的脖子,警惕的神情,直立前肢的样子。 雅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叫土拨鼠的动物,她见到它一副吓愣的表情,咯咯地笑起来。 一阵狂野的大风吹过草原,草丛里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土拨鼠。 雅琪再也笑不出来了,她们被无数的土拨鼠包围了。 虽然土拨鼠不会吃人,这么多的土拨鼠聚集在一起,真是够恐怖的。 她正要叫醒菲儿,才发现菲儿早醒过来,在她身后变成了3米高的巨无霸。 为首的土拨鼠冲菲儿“吱吱吱”叫个不停,似乎是在汇报什么情况。 而菲儿眼睛望着遥远的天际线,默不作声,像是没有听土拨鼠吱吱乱叫。 “菲儿”雅琪怯怯地叫它,身体向柔软的粉色皮毛靠近。 菲儿低下身子用毛绒绒的前爪把雅琪揽进了怀里。 无论多大的风,都吹不进菲儿浓密的皮毛。 雅琪在菲儿的怀里才看清草原上不仅有黑压压的土拨鼠群,远远的还有各种野牛、野马、羚羊、马鹿、野驴、狼群和狮子。 菲儿更像是草原的统领者,它严肃沉默的样子让雅琪都觉得害怕,似乎看到了数学老师和爸爸的合体。 菲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风把它的皮毛吹出了一个个好看的旋儿。 土拨鼠吱吱一阵,风一吹,突然又全都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菲儿轻轻把雅琪举到面前,红红的眼睛亮闪闪的,眼睛里面有个头发乱蓬蓬的美丽女孩。 菲儿发出轻微的叹息声,用不突出的鼻头蹭了蹭雅琪的脸蛋。 雅琪觉得菲儿不像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那样疏离、不亲近,它变得像个老爸爸,还有些心事重重,行动也迟缓许多,仿佛想要留住什么,迟迟不愿往必须去的方向进发。 雅琪也变得非常依赖菲儿,几乎无法离开它,才相处一两天,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离开它,也不想回到以前那个冷清孤单的家里。 想念爸爸妈妈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就是一闪念,她愿意一直和菲儿在一起,像彼得潘那样生活在精灵的世界,永远永远不会长大。 菲儿把雅琪放下,它有些虚弱,雅琪发现菲儿一直保持膨大的样子,非常损耗体能,需要吃许多金属,而大草原上,几乎没有什么金属可吃。 她抱抱蓬蓬松松的菲儿说:“你不用总是这样,我也喜欢抱着你。” 菲儿点点头,迅速缩小成普通兔子。 雅琪把菲儿抱在怀里说:“这是你的领地吗?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菲儿跳出雅琪的怀抱,朝北边跑了几步,转回头来望望她。 雅琪问:“你想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菲儿点点头,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 雅琪跟着菲儿走,苍苍茫茫的大草原让她心情开朗,不像在钢筋水泥森林的城市里,她的视线只能被限制在对面的高楼和家里。 草原虽然以绿黄两色为主,但极富有层次感,墨绿、深绿、浅绿、草绿、淡黄、深黄和棕黄,草木高高低低,远处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绿色和黄色就被注入生命里,像呼吸和挥手一样起伏不停,翻涌不止。 草原上还缀满了各色的野花,紫色、黄色、粉色,一团一团的菊科大蓟开得缤纷绚烂。 有时候,雅琪边走边采摘各色野花,摘了满满一抱,给自己和菲儿编制花环,戴在头上、挂在脖子上,香喷喷的。 走着走着,雅琪就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静静地凝望着。 和电视上的非洲大草原相比,雅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对了,她一直疑惑,这么强烈的光线下,却没有在天空中看到太阳。 有时候会看到一团光晕,光晕很大,更像是一大团圆形的发光的云彩。 穿过一小片灌木丛,空气变得湿润,草叶也更加宽大嫩绿。 树丛背后传来嘈杂声,菲儿停住了脚步,回头望望雅琪,似乎在询问她,想不想去看看? 雅琪把菲儿抱在怀里,抱着菲儿,她就无比勇敢,什么都不怕。 转过灌木丛,又宽又浅的河滩围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动物。 原来看到的野牛、野马、羚羊、马鹿和狮子就在眼前,雅琪不敢确认它们真的是野牛、野马、羚羊、马鹿或者狮子。 它们非常的怪异,狮子的脑袋斑马的身子,看上去像斑马戴了个狮子的假面具,也有狮子身体猴子脑袋的,犀牛头上长出了野牛角,马鹿灵巧优美的身子上是绵羊脑袋,鳄鱼身子蜥蜴脑袋,看上去又滑稽又别扭。 “这些是什么动物?”雅琪惊讶地问,它们虽然生活在原野,却更像出自于实验室:“这是你干的,菲儿?” 粉红兔子摇了摇长耳朵,它已经习惯了这些动物的长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此时,它懒洋洋地闭着眼睛,长耳朵也耷拉在雅琪的手腕上。 动物们停止了喝水,齐刷刷地站立着,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一动不动,注视着怀抱粉红兔子的雅琪。 “哇,哇喔,我以为它们,没想到它们是这个样子的!”雅琪不禁要走近些去看个究竟,动物们却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出现了一点点骚乱,有一只胆小的鹰头马鹿吓得后脚绊到前脚,跌坐在地上,压倒了后面两只鼠头羚羊。 几只长颈鹿头鸵鸟惊慌地跑过雅琪身后的灌木丛,几只狼头熊一喘三摇晃地跟着追,按照这样的速度,一辈子也别想追上。 狼头冲雅琪龇龇牙,露出森森闪亮的尖牙,而后站起来,摇头晃脑,熊掌挥舞着,又像在打招呼。 “好奇怪呀!”雅琪很想身边有个人一起分享交谈的快乐,像从前在学校里和朋友一起分享美食,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现在虽然怀抱柔软的兔子,它似乎懂得她的心思,却无法与她交流。 语言真是人类不可或缺的重要特征,失去语言,人类跟这些动物也差不多呀。 “是不是这里的环境被辐射或者化学污染了?动物们长得这么奇怪,不过,看久了,也不觉得别扭了。狼头和笨重的熊身在一起,什么动物都抓不到,难道不会饿死吗?”雅琪自言自语说:“说到饿,我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菲儿从雅琪怀里跳出来,“吱吱吱”仰天叫着,诡异的事发生了。 那些出现和消失一样迅速的土拨鼠群准备好了香喷喷的烤肉、红色的浆果和清水,放在不同的木头容器里,还有许多暗红色、棕黄色的石头,放在雅琪面前,转眼不见了。 “这些,是给我吃的?”雅琪还没开始吃,菲儿就大口大口地吃起那些石头了,不是咀嚼,是用门牙磨,发出巨大的噪音,好像电钻开动。 “你在吃铁矿石?”雅琪尝了一口浆果,酸酸甜甜的,有点像山楂果的味道,但果肉像圣女果一样柔软。 “如果你跟我回家,我只能去收购站买废铁给你吃了。” 烤肉的滋味很棒,虽然没有盐,肉质嫩得不像雅琪吃过的猪肉、牛肉和羊肉,更像是牛蛙肉,但从肉质结构来看,绝不可能是牛蛙。 雅琪吃得满嘴流油,明知菲儿不会回答,还举着肉块问它:“这是什么肉?这么美味,加点椒盐和孜然粉就好了。没有什么肉是孜然解决不了的。” 雅琪想起电视上的广告语,咯咯笑起来。 吃饱喝足后的世界是如此美丽,比最初见到它的时候美丽好几倍。 “你说要带我一个地方,难不成就是那个河滩吗?”雅琪四下里望望,草原上的河滩很少,要是有一大片水域就是人间天堂了。 如此近距离地靠近野生异兽,又因为菲儿的存在,毫无安全之忧,这样的生活正是久居城市里的雅琪一直心心向往的呢。 “多美好啊,有你在,大草原就像个巨大的动物园!”雅琪歪着脑袋看看菲儿,它正在专心致志地吃最后一块铁矿石。 “为什么天上没有太阳?”雅琪仰着头在天上找来找去,除了那一大团光晕发出光亮,天空湛蓝如海,没有太阳的影子。 “对了,我直到现在也没见着一只鸟,草原上不是秃鹫和乌鸦最多吗?我也没看到一只蚂蚁、蝴蝶。难道我从奇幻乐园直接被送到野外动物园了?” 河滩那边似乎传来争斗的撞击声和撕咬声,还有斑马或者马鹿的哀鸣,雅琪想去看看,又觉得害怕,动物世界不都是弱肉强食的,捕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就算作为统领的菲儿,也不能制止这样自然的事发生。 但——菲儿突然膨胀了身体,像箭一样射出去,没等雅琪跟过去,异兽们四散而逃,狂奔消失了。 河滩上只留下一片片杂乱的脚迹和几小滩血渍,菲儿威风凛凛地站在河滩上,四周只有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菲儿,你这个样子让我害怕。你怎么了?”雅琪怯生生地问。 菲儿轻盈地飞跃到雅琪面前,揽起雅琪放到宽厚松软的背上,跳跃着穿行在大草原上。 第8章 欢迎来到虫虫世界 在更加黑暗阴冷的深处,狼蛛的眼睛闪耀着黄绿色的生物冷光,引导着筋疲力竭的扎尔布继续向前爬行。 扎尔布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情况,但他明白自己的手掌、手肘、膝盖肯定受了伤,浸到冰凉的水里时,疼痛感稍微减轻,一开始爬行,这些部位就火辣辣地疼起来,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扎尔布喘息着,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晕乎乎,不能辨认方向,甚至看不到一米外的境况。 他几次停了下来,绝望地认为自己不该相信一只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狼蛛。 他现在听不到小伙伴们的声音,一点儿也听不到了,他们越来越远了,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小燕子洞,或者都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也可能他们一个个都已葬身溶洞,只有自己还在苦苦挣扎。 像之前看到的那种断头崖很多,暗藏在水帘和幽暗的水域深处,刹那间就会吞吃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如果小伙伴们都死掉了,自己就算爬出了洞,回到家要怎么跟爸爸妈妈交代,他们会打死自己的。 还有老师,那个巴望他们好好学习,通过学习改变命运,走出大山的,对他们寄予了无限希望的班主任颜老师。 扎尔布边爬边哭泣,他十分后悔,不该逞强,不该把小伙伴们引入危险之地。 他又累又饿,全身都湿透了,也许手掌和膝盖都烂掉了,他十有八九走不出这个可怕幽深的溶洞了。 刚开始,他边走边抽抽搭搭地哭,或者停下来听远处的动静,喊叫一两声,慢慢地,他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洞道幽长逼仄,恐怕一辈子也爬不出去。 有两次,他决定不爬了,停下来等死,他尽力了,不想再垂死挣扎,绝望得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可狼蛛不放过他,他停下来不爬,倒在石头上或者水里一动不动时,它就爬过来刺他。 它爬到他的脸上,毛茸茸的身体压在他鼻子上,让他无法呼吸。 窒息的感觉让他不得不一次次爬起来,抖颤着继续膝行。 在黑暗中爬行时间过长,一点点光芒都让他感觉眼睛刺痛。 从进洞到现在,不知道过了几天,如果小伙伴们都遭遇了不测,尸体也已经开始腐烂了。 狼蛛并不理会扎尔布的痛苦,它一门心思地朝着某个未知的目的地爬行,只要扎尔布停下来,它就毫不留情地蛰咬他。 不知多了多久,扎尔布看到前方的亮光,开始很小很亮,越朝它爬去,亮光变得越大,亮度也慢慢减弱。 扎尔布知道马上就要得救了,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咬着牙,加快了速度。 亮光果然是个洞口,扎尔布把头沉浸在炽热的光线中,再也爬不动了,就算狼蛛把他吃掉,他也没法移动一丝一毫。 亮光在摇晃旋转,他跌入温暖的所在,在那里,妈妈正做好晚饭,香喷喷的腊肉煮四季豆,还有腌菜炒土豆片,一大碗凉拌黄瓜和黑木耳,都是他喜欢吃的菜肴。 妈妈问他:“你这个野娃娃,跑哪里去了?我和你爸爸找你多少天了?还以为你跌下山崖去了呢。” 他只忙着吃,抽不出空来回答妈妈的问话。 妈妈是个勤劳温柔的女人,每回火爆脾气的爸爸要打他,都是妈妈护着,有几次为了护他,还替他挨了不少竹条子呢。 “妈妈,”他吃饱了,转过身抱住一般高的妈妈,以前他从不这样:“我可想你们了。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放了学就乖乖回家帮你和爸爸做家务。” 妈妈手指上沾着白面粉,戳了他脑门一下,说:“谁信你说的话。外面遭了罪回来就会哄我,等好了伤疤,你就忘了痛,又出去疯跑。” “不会了,妈妈,我再也不乱跑了。”扎尔布明白这是个梦,他眼中流着泪水,感觉到狼蛛又爬到脸上,这次他无力挣扎了,只是喃喃地说:“妈妈,相信我,我以后一辈子都守在你身边。” 在昏迷过去前,狼蛛没让他感觉窒息,反而是爬来爬去,像是在按摩,或者寻找什么救命的暗门通道。 扎尔布的嘴里流进清水,他闭着眼睛不停地吞咽,接着是粘稠的带着奇异香味的流体,他感觉恢复了些体力,但仍不想动弹,甚至连眼皮也不想睁开。 他一定身处外面,在一个温暖的所在,没有溶洞,没有潮湿昏暗的通道。 扎尔布的眼帘上光线晕黄,身体温暖,还有风吹过,轻轻掀起他的衣服。 他想一直这样舒服地躺下去,不被人打扰。 “嘶嘶嘶嘶”狼蛛发出不耐烦的催促声。 扎尔布翻个身,想摆脱掉讨厌的狼蛛。 糟糕,这可不是一只狼蛛,扎尔布的脸上、身上都感觉到了毛茸茸的爬动,他大叫一声,坐起来。 “咚”脑袋撞到了硬物,疼得眼泪花在他眼眶里打转。 睁开眼睛一看,他还在洞里。 这个洞很浅,非常明亮,洞土是红白色相间的,一眼望得到底,温暖如肚腹,形状也像个空肚子。 距离扎尔布居住村子二十多公里有一片丹霞地貌的风化土林,就是这种红白相间的土质。 扎尔布心里一阵高兴,这么说,他距离家很近,只要有一辆马车或者公共汽车经过,他就能回到家了。 如果小伙伴们跟他一样运气好,他们很快就能见面,像劫后余生的兄弟那样互相取笑了。 扎尔布心情大好,他揉着被碰起大包的额头,钻出了洞。 面前的一切像极了那片他曾去玩耍的红土林,熟悉的风光让他完全忘记了狼蛛,忘记了在溶洞里的痛苦,跌跌撞撞地开始奔跑起来。 鞋子在爬行中掉落了,跑起来,脚板有些疼痛,这种生存的痛苦让他感到快乐,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扎尔布结结实实摔倒在红土里,啃了一嘴热乎乎的红土。 他坐起来,手肘和膝盖又疼起来,仔细检查一遍,才发现全身大面积摩擦伤,胸口、腹部、大腿都是细细密密的划痕,手肘和膝盖更是血肉模糊,不过厚厚的血痂让他心生疑窦。 感觉上他只经过了一两天,但这些血痂的形成绝不是一两天的事,更何况洞里那么潮湿的环境,会延长结痂时间。 他试着抠掉血痂,像撕掉一层粘在皮肤上的干胶水或者面糊糊,有轻微的剥离感,并没有感到疼痛。 厚厚的血痂像个硬壳,抠掉以后没有流血,新鲜娇嫩的皮肉已经长出来了。 按照以前的伤口痊愈时间推算,他至少也在洞里待了十天左右。 扎尔布被自己的推论吓住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土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仿佛是一个蚂蚁军团正向他这边靠拢过来。 扎尔布慌忙站起来,可他什么也没看到。 “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挨近,扎尔布把背贴着一堵高大的酷似巨型竹笋的土林上,警惕地四处张望,像只受惊的老鼠,屏住呼吸,双手攥成拳头藏在腰后。 远处传来“轰轰嚓嚓”犹如直升飞机轰鸣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还夹杂大量闪动翅翼的响声。 扎尔布变得更加惊恐不安,他没看到狼蛛,想象着大量狼蛛出现,把他活活分食的场景,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留下了汗滴。 第9章 昆虫大战 扎尔布本能地扫视着身边的情景,忽然感到头顶上方有奇怪的阴影,慌忙抬头一望,一双灵动如拳头大小的复眼正低头望向他。 它的巨颌不停嚅动,还分泌出棕色的液体滴落下来。 一滴! 两滴! 落到扎尔布脚边的地上,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 像巧克力酱的棕色分泌物摊开,将一根枯草迅速腐蚀成两截。 靠!这恶心东西就是行走的罐装浓硝酸啊! “啊!”扎尔布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嘴脸,连忙跳离那石笋,却置身于更加可怕的场景。 他被无数各种各样的昆虫包围了,有瓢虫、蚂蚁、毛毛虫、天牛、屎壳郎、苍蝇、花蚊,每一种都异化成人形般大小。 各个石笋上停歇着会飞的蝗虫、蝴蝶、蜻蜓和肥胖的蛾子。 扎尔布疑心自己被狼蛛变小了,村子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个的虫子。 黑暗童话里的世界都是真的,野兽和精灵,还有这些拟人态的虫子世界。 就算这里是黑暗森林,对于一个手无寸铁的未成年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恐怖了些。 虫子么,扎尔布一个来自贵州的农村孩子见得不少,这么能吓唬人的,还是头一回看见。 小昆虫自然吓不到扎尔布,在他手里惨死的昆虫也不算少,什么蛐蛐、蚂蚱、蜻蜓、蚂蚁、螳螂、蝴蝶之类的,还有蜘蛛,虽然老师说蜘蛛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 正常情况下,没感觉它们有多大威胁性,一旦放大,扎尔布觉得昆虫世界才是真正的恐怖世界。 单单望着它们怪异可怕的形态就够吓死人的了,更别说它们密密麻麻地把自己包围起来,它们有可能把他当作一顿美餐了。 他没有刺,也没有毒,肉质鲜嫩,正合它们的胃口。 “咚咚咚”的声响传来,昆虫们让开一条通道,一身碧绿如同巨人般的螳螂们举着锋利坚硬的前肢出现了。 它们三角形的脑袋围着他滴溜溜乱转,扎尔布紧张得无法呼吸,他怕螳螂手起刀落,自己的脑袋就掉了地。 以前在家里时候,他不知掐掉了多少螳螂的脑袋,它们一定是来寻仇的。 螳螂们的进食被从天而降的黑色狼蛛们打断,螳螂身后的昆虫纷纷向后退,圆圈向外层层扩大,距离扎尔布差不多十米远。 圆圈里只有螳螂和狼蛛、扎尔布,狼蛛有一张圆形饭桌那么大,扎尔布更加确信自己变小了。 因为在溶洞里见到狼蛛,它不过一个巴掌大,如今长大了几十倍,脑袋上的八只眼睛就像巨大的分屏电视,看上去更加吓人。 狼蛛部队守护在扎尔布身边,螳螂小队也不示弱,它们蠢蠢欲动,看来一场战事不可避免。 扎尔布很悲观,以前他曾见过螳螂绞死过细小的蛇,除了鸟类,从来没见过其他虫子能吃下螳螂。 狼蛛会有几成的胜算把握? 螳螂们立起镰刀般前肢,后腿不停发力,身体一上一下地转换着,就像百米赛跑的运动员听到指令抬起臀部,准备好进攻姿势。 狼蛛也不甘示弱,它们毛茸茸的长腿不停移动,寻找最佳进攻点,背部狼毫般的长毛摆动,发出可怖的嘶嘶声。 螳螂闪电般的出击,双钳扭住了狼蛛的一只前肢,这一击虽然快,但没有达到预想目的,螳螂应该是想一招制住狼蛛的头胸部的,可惜出偏了。 螳螂和狼蛛纠缠僵持在一起,谁也不敢轻易放手,狼蛛试图向后面移动,拼着断肢的疼痛反戈一击。 螳螂带刺的后肢牢牢固定在原地,它可不想被狼蛛拖着跑,等狼蛛没有气力的话,再来致命一击。 也许在它的战争史里,打败过无数蜘蛛,这次因为大意而错失了良机。 双方对峙着,暗暗攒着力气,酝酿着一个立竿见影的结果。 围观的昆虫和蜘蛛没有加入进来,这场决斗结果取决于狼蛛,如果螳螂战胜,其他的蜘蛛会继续前仆后继;如果狼蛛战胜,昆虫就会四散离去。 扎尔布不知道自己该趁乱逃跑,还是该留下来观战? 无论螳螂还是狼蛛获胜,他的境况都不会有大的改变,不过是从一个可怕的节肢动物嘴里更换到另一个强大的昆虫铁钳下而已。 趁乱逃跑似乎是眼下最好的逃生选择。 扎尔布小时候经常花时间观看蚂蚁搬家、飞蛾扑火、蜜蜂采蜜、蝴蝶交配,也看到过蜘蛛结网、螳螂捕蝉,他虽然没见过狼蛛大战螳螂,还是知道一般来说,同体量级别的两种动物,应该是螳螂处于上风。 如果螳螂一击不中或者疏忽大意,被蜘蛛反败为胜,瞅准时机咬断螳螂的脖颈也是常有的事。 从目前的僵持来看,扎尔布还判断不出螳螂和狼蛛,哪个胜算大。 他慢慢半蹲起身子,不易觉察地向身后退去。 几乎所有的虫子都没有注意到扎尔布的意图,它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狼蛛和螳螂的交战上。 两个对手仿佛被定格了,一击之后就静止不动,力量的积蓄和翻涌成为这场博弈的焦点。 扎尔布认为必将有一次精准突然的回击,而狼蛛拥有很大的胜算,它会死死咬住螳螂,直到这个可怜的绿色庞然大物轰然倒地,抽搐而死。 就在扎尔布退到蜘蛛群中部时,螳螂用力掰断了狼蛛的受伤前肢,“嚓嚓嚓”地送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昆虫群里发出兴奋的骚动,翅翼振动、摩拳擦掌的嘁嘁嚓嚓声顿起。 扎尔布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怎么回事?狼蛛的攻击力呢? 这也太弱鸡了吧,怎么对得起观众? 眼看着狼蛛要败了,断了前肢的狼蛛战斗力大打折扣,蜘蛛们没有向前移动,也没有愤然前仆后继的意思,它们冷酷得像一群雕塑,望着自己的同类被螳螂吃掉了毛茸茸的前肢。 断了前肢的狼蛛后退几步,与志得意满的螳螂保持一定距离,它感受到了断肢的痛苦,更像是被激怒了。 狼蛛被难以忍受的痛苦刺激得剩余的前肢不断挥动,像是在发泄着无法言语的痛苦。 扎尔布停止了跑路,现在大家都处于聚精会神之时,自己一动,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就在眨眼之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狼蛛迅速长出了新的前肢,看上去跟旧款一模一样。 螳螂也是被狼蛛的骚操作惊呆了,两只铁臂紧缩到头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时迟那时快,一团白色的黏液从狼蛛嘴里射出,正中螳螂两只缩在一起的带铁钳的前肢。 螳螂悚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臂被上了白色镣铐,它拼命挣扎,可毫无起色,黏液就像从螳臂长出来一样,牢牢将前臂粘连在一起。 情急之下,螳螂吐出那恶心的棕色分泌物,很快就腐蚀掉那些蛛丝。 没成想,后排的狼蛛跳跃而上,一齐向螳螂的嘴部和前臂吐出蛛丝,把螳螂口器固定密封住,又把铁钳般的前臂粘连起来,螳螂越挣扎,蛛丝缠绕得越紧实。 最后,螳螂的整个脑袋和前臂被粘连在一起,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直到悄无声息地死去。 狼蛛继续向其它昆虫发动攻击,一团团白色黏液像导弹在半空中划着优美的曲线,逐一击中目标。 惊魂未定的昆虫四散而逃,狼蛛部队更像是蓄谋已久的军队,无论昆虫朝什么方向逃离,都会迎面遇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蜘蛛小分队。 一时间,折戟沉沙,撕裂的翅翼漫天纷飞,“嚓嚓嚓”“噗噗噗”的猎杀声如同一锅正在沸腾的开水咕咕嘟嘟响个不停。 为首的狼蛛,也就是带着扎尔布走出溶洞的狼蛛,八眼之上有一撮朱砂般的红毛,它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企图逃走的扎尔布,吓得扎尔布差点尿了裤子。 扎尔布连滚带爬地朝土坡上跑去,一路上不时有坠落的蜻蜓、蝗虫、甲虫砸下来,他顾不上这些,逃出狼蛛的射击范围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忽然,扎尔布感到双腿一凉,他心想,完了,双腿中弹了。 双腿不能动弹了不算,还被什么东西向后拖去。 扎尔布扭头一看,狼蛛嘴里连着蛛丝,一点一点把他往嚅动不停的嘴边拉,吓得扎尔布尖叫哭喊起来,双手在土坡上胡乱扑腾,只要抠住什么石块、树枝就挣扎一会儿,然而并没有用。 “我不想死!我要回家!救命啊!” 扎尔布扑腾的双手也被蛛丝粘连起来,这回他看上去就像个包裹严实的蚕茧,非常方便拖行。 狼蛛嫌他吵闹,顺嘴给他脸上来了一下,嘴巴被蛛网固定住了,好在空隙大,并不妨碍呼吸。 扎尔布害怕极了,他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喊和挣扎,绝望地等待死神来临。 第10章 蓝色海洋风 大卫喜欢碧波荡漾的感觉,他曾和一条金毛狗泛舟湖上,那真是一段美妙无比的时光。 有一年假期,他被送到爸爸的朋友家,那是乡间的一处农庄。 比起城市生活,他更喜欢安静碧绿的乡村生活。 那位叔叔有两个孩子,都比大卫年龄大,他们对孤僻沉默的大卫不感兴趣,大卫也不介意他们的冷淡态度,还庆幸自己不被打扰。 他被父母随意抛弃,还指望得上不相干的人对自己好么? 他们家有一条成年金毛犬,大卫一看见它,就喜欢上了。 金毛犬似乎也懂得他的情意,时常跟随他满山遍野地乱转。 他在农庄度过了短暂而快乐的半个月,很快又回到城市。 大卫不喜欢记住什么,如果要把他十多年的记忆删除,除了几段和母亲相处的温情时光外,他最不愿意删除的就是这段与金毛犬相处的日子。 农庄不远处的丛林里有个湖泊,当地人叫瓦尔登湖。 有人还在湖边修建了木头房子,每天过着闲散乱逛的日子,有时候会劈柴,有时候就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写写画画。 谁知道那个闲游浪荡的人会不会成为着名的作家或者哲学家呢? 瓦尔登湖里有一条木槽船,就像一棵粗树干被砍下,中心凿空,然后晾干,扔在水里一样。 大卫注意到这条木槽船很久了,四五天时间里,没有人去动过,甚至没有人注意过这条船。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这是农家非常放松的时光,难得享受一天中属于自己的时间,各自钻进自己的小屋、地下室、密林深处、吊床里,不希望被别人打扰。 大卫带着金毛犬去瓦尔登湖,悄悄上了木槽船。 湖水深蓝,像小猪仔明亮的眼睛,在四周浓密的枫树林映衬下,一两声鸟叫特别清脆悦耳,格外幽静秀美。 木槽船非常窄小,金毛犬上去时,摇晃不止,吓得金毛犬不停地大声吠叫。 大卫哈哈笑着一边抚慰它,一边努力稳定船身,他似乎天生就有很好的平衡能力,金毛犬被大卫劝导着坐下后,小船就停止了摇晃。 大卫早就准备好一支竹竿,他兴奋地撑船驶进湖心。 金毛犬伸长舌头不停喘息,它的情绪依然十分紧张,无法好好享受水上乐趣。 由于小船太窄,大卫无法待在金毛犬身边安慰它,只是不停地小声说着话:“没事的,你瞧,我们成功了。这个湖不深,你不会游泳吗?我会救你的,虽然没有人教过我游泳,但我会游,我游得很不错。狗天生也会游泳,你别害怕,我从书上看来的,狗游得很好,比人还要好。很少有狗会被淹死,除非是浪花很大的河流。这个小湖太美了,非常适合我们俩。别担心。” 慢慢地,金毛犬安静下来。 他们十分享受木船在湖面轻微的荡漾,像坐在摇摇椅里一样。 直到起了一阵风,天色暗下来,金毛犬忽然十分不安,它站起来,摇摇摆摆,大声吠叫起来,好像湖水里有什么怪物要窜出来一样。 船翻了。 惊慌之间,大卫和金毛犬都掉进湖里。 并不像他先前说的他会游泳,他确实会,但突然呛了几口水后,就忘了会游泳的事了,胡乱扑腾几下,像个秤砣往水下坠。 清凉的湖水包绕着他,轻举着他,又拖拽着他,他慌乱得想要浮出水面。 沉重的窒息感像厚实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冰凉的湖水直往鼻腔里灌,不敢呼吸,他没有向上漂浮,一直向下坠落。 昏沉之间,他感到金毛犬的身体在他四周打转,它有力的爪子蹬打在脸上,似乎又把他踢下沉了,渐渐陷入迷糊恍惚中。 他醒过来时,躺在草地上,修木屋的老头湿淋淋地坐在他身旁,一脸倦怠疲惫,仿佛刚干完一堆体力活。 过了一会儿,爸爸的朋友一家朝他跑来,他浑身无力,出于礼貌,还是坐了起来,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一脸焦灼的叔叔可没有闲情跟他微笑,他的两只手掌抠住他瘦削的肩头,几乎把手指嵌进他的皮肉,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冷气。 一向面目和蔼的叔叔变得凶恶,出手打了大卫两巴掌,像疯子一样朝湖水里咒骂、挥舞拳头。 叔叔一家平静下来,向救人的老头致谢。 老头说:“没关系,只是狗没救起来。如果没有那条狗,这孩子也没命了。狗把他顶出了水面,我才把他救到岸边的。可是狗没有出来,它可能已经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叔叔一家把大卫带回家,接着叔叔和妻子爆发了争吵,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想尽快把大卫送走,只是叔叔显得心神不宁,迟迟没有给大卫的父亲打电话。 他的妻子一秒钟都不能忍受大卫的出现,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够悲惨了,只有一辈子都干不完的农活和还不完的账单,她已经有三个不省事的孩子,还要为了面子照顾一个专门找麻烦的别人家的孩子。 她受够了这种毫无希望的生活,喋喋不休地抱怨和发火,还摔碎了几只碗,坐在凳子上嘤嘤哭泣。 大卫原以为的安详宁静的农庄生活就这样划上了句号。 离开农庄时,只有叔叔出来送别,大卫象征性地跟他挥了挥手,心里惦念着那条金光闪闪、毛发蓬松的金毛犬。 这次从极速光轮上坠落和上次落水非常相似,在大卫意识模糊的急速下坠和旋转之后,仿佛浸入到一片水域,沉静深邃的海水托举着他,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条金毛犬,想起来了所有在水下,金毛犬对他的救助行为。 它温热的身体不停地磨蹭着他,用嘴、前爪,用尽一切办法和气力将他拱出水面,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处于窒息缺氧的迷糊中。 金毛犬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不对,在水下,声音的传播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又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 这不是金毛犬,那条有情义有勇气的金毛犬已经死于多年前的壮举中。 那么,这是场梦,还是个错觉? 他无法思考,感到意识涣散,时有时无,甚至失去了自我感知的能力。 只有头部的感觉,身体、手指和腿脚,不知丢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沉入黑暗的无意识漩涡,大卫才觉得不那么累和痛苦,他不想竭力调动感觉器官,不想分析判断处境如何。 在这片蓝色大海上,海风阵阵,昏迷的大卫伏趴在一只白色的海豚身上缓慢移动,近处波光粼粼,远处只有淡绿墨色的天际线连绵起伏。 微咸的海风吹拂着大卫的衣服,灰色海豚群追赶上来,欢腾着跃出海面,在前方引路一般,白色海豚没入水中,在大卫尚未沉进海水,一只灰色海豚接替白色海豚驮起了大卫。 大卫的手指拨划着海水,意识稀稀拉拉回到了身体,他不想动,只是惊异自己不知身处何方。 只不过去游乐场玩一次极速光轮,便惊醒在海面上。 大卫抬头看看四周浩渺广阔的海洋,大海上什么都没有,天空中也没有飞鸟,天空和大海具有相似的蓝,勾人魂魄又看似清浅的淡蓝。 大卫抚摸着海豚湿滑的皮肤,随它在海面上浮浮沉沉。 他不知道海豚会把他带到哪里,就像他不知道命运会把他引向何方,给他安排怎样的父母和结局。 命运就像大海,海豚是偶然出现的摆渡者,大卫想安静地享受当下与海豚在一起的时光,就像回忆和金毛犬在一起的时光一样。 有些转瞬即逝的时刻,让人内心安宁美好,当时并不感觉多么珍贵,等失去之后,它的光芒才会像海面上的波光闪闪发亮,即使在昏暗的夜晚,璀璨的光芒也无法被绝望吞噬。 第11章 在森林里愉快地聊天 “牢骚大人”是个懒家伙,它念叨了几天要出发去人类乐园,可兜兜转转总在森林里绕圈。 它解释说它热爱森林,如果森林和雌鹦鹉之间选择一个,它会选择自杀。 由拉怀疑绿毛鹦鹉没有识别去人类乐园的能力,他虽然渴望见到更多的人类,但也担心害怕被关进集中营进行试验和被研究。 “普利普托是谁?” “你已经问过无数遍了。”“牢骚大人”不耐烦地说,“也许它只是想象出来的统治者。鬼知道呢。” “你不想去弄清楚吗?为什么这里的动物这么奇怪,鸟不像鸟,兽不像兽的,你一只鸟却会说人类的语言?” “什么意思?这里的动物哪里长得奇怪了?会说人类的语言的鹦鹉、八哥不是不少见吗?” 由拉小心地躲过一个成熟面包果的砸落,把躺下的草地区域清理得干净些,再次躺下。 吃面包果和喝牛奶河水,开始还不错,时间一长就有些腻味,他想换换口味。 也许没有见过“真正的鸟类”是什么的绿毛鹦鹉就觉得它们王国的这些会飞的怪物才是正常的鸟,认知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总会在习惯里打转转。 “你认为的鸟是什么样的?”绿毛鹦鹉不依不饶地追问。 “就是像你这样的呀,当然也有不像你这样难看的。” “我这样的还叫难看,你的眼睛是不是瞎的?” “真的,有比你好看得多的鸟。你们这里没有!” “谁?谁敢比我好看?!” “切,红嘴蓝鹊啦,孔雀啦,凤凰啦,连个屎咕咕都比你好看!” “屎咕咕是谁?!” “头上有羽冠的鸟。” “我也有羽冠,看见没?”绿毛鹦鹉把嬉皮士一样的发型竖起来,勉强算个羽冠。 “行行行,你好看,你是宇宙第一好看。” “我早就知道了。”绿毛鹦鹉潇洒地甩了甩头上一撮毛。 “除了面包果和牛奶河,还有什么好吃的吗?”由拉赶紧岔开美丑的话题。 “你说肉类?” “嗯,比如烤串、火锅、糖醋里脊、酸辣鲫鱼……” “闭嘴!”“牢骚大人”怪叫一声,打断了由拉的话,它笨拙地飞起来,四处旋转一番飞回来,责怪由拉:“在阿土阿巴星球上,那些没有腿、长腮的家伙可是高级家伙。小心被它们听到要吃它们的话,那我也救不了你。” “那些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它们又上不了岸,能把你怎么样?你可是长翅膀会飞的。” “这是个海洋星球,陆地很小。数量上我们是劣势,而且水不知从哪里来,越来越多,陆地越来越小。” “我从来没听说长翅膀的打不过长腮的。你知道军舰鸟吗?”由拉想它们这里的鸟类这么奇怪,不可能有那么强势的海上强盗。 “没有,那是你们人类取的怪名字。你是被眼前的树林蒙蔽了双眼,正好我要去树林里巡查,你跟我去吧。” “我们不是要去找我的同伴吗?” “牢骚大人”滴溜溜地转动双眼,说:“我现在没收到指令,我可不想离开榕树林。这个星球上没有比这里更舒适的地方了,除了这里,其他地方到处都是海水,又热又咸的风,让我的肠胃不舒服。” “我又没去过其他地方。” “好的,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地盘,顺便看看有什么更好玩好吃的。” “哦”由拉心想,一只鸟能吃什么好吃的。 “你去驾驶飞行器,不会飞的家伙真麻烦。” 绿鹦鹉带领由拉的飞行器穿过浓密的森林,要看到这片陆地的全貌,还得飞得更高,那是鹦鹉无法到达的万米高空。 由拉设定了飞行高度,飞行器甩开绿毛鹦鹉和其他飞得高高低低的怪鸟,扶摇而上。 从高空往下望,绿地如同一个逗号,拖着长长的狭窄的陆地缓缓沉入海中。 由拉看到前下方有大片不见边际的、蓝色的区域,那是什么? 飞行器缓缓降落,从底部伸出六只车轮。 飞行器悬浮在水面上,水波晃动,闪耀五彩光芒。 没有“牢骚大人”和其他怪鸟,大海像块蓝色石头,水波不兴,四周没有其他生命。 由拉静默地望着眼前的海域,乍见之下壮观恢弘的大海也经不住长时间的久观,单调缺乏变化的海面很快就让由拉感到无聊。 他喜欢有朋友有同伴的生活,即使朋友是一只爱哼哼的猪,或者唠唠叨叨的绿毛鹦鹉。 才分开一会儿,由拉就开始想念“牢骚大人”,想念在森林里愉快聊天的时光,毕竟有生命相伴才会感觉温暖。 没有声音和动感的世界,无论这画质有多么宏大优美,也是无趣的。 由拉驾驶飞行器沿着大海飞了一阵,没有望见尽头,心里泄了气,只好往回飞,寻找那只饶舌的绿鹦鹉。 “牢骚大人”不会一直飞,只要一点点事就能打乱它的计划,分了它的心。 对于漂亮的新长成的雌性鹦鹉,“牢骚大人”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 森林里的雌鸟不似地球上的毛色灰暗,羽毛更像是自由设计的外衣,五花八门,色彩绚烂,简直让“牢骚大人”眼花缭乱。 它感叹说:“世界上没有比雌鹦鹉更让我着迷的东西了。你知道被无数的美丽雌鹦鹉爱着,是多么巨大的幸福吗?这种感觉太爽了,到达了快乐的巅峰。” 只要在飞行器里设定寻找目标,它就会自动把由拉带到目的地。 “牢骚大人”没有被一群雌鹦鹉缠住,它在浓密的榕树叶下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几乎从树上摔下来。 “牢骚大人!”玻璃罩体打开,由拉对着绿毛鹦鹉大叫。 绿毛鹦鹉被吵醒,居然没有生气,它从树上飞下,停落在由拉膝头:“哦,我不想飞那么高,如果我想,我可以飞得更高。可是高的地方对我没好处,我看不见森林,或者森林变成一条绿颜色的河流,让我感到不舒服。你看到大海了?” “看到了。无边无际。” “是啊,天知道大海有多大。” 由拉问:“阿土阿巴星球有多少液态水?” “很多。阿土阿巴22号星球的直径几乎是地球两倍大,液态水占星球表面积75%以上,有81亿年历史。” “天啊,”由拉轻声叫起来:“你们的星球比我们的还古老。你们也有太阳和月亮吗?” “呃?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恒星?” “嗯,太阳是我们星系的恒星,月亮是地球的卫星。” “阿土阿巴星系当然有恒星,比太阳体积大三倍,就叫阿土阿巴恒星。” “为什么叫阿土阿巴星系?” “我不知道。你的问题真多。” 绿毛鹦鹉没回答,开始朝着海面用力扇动翅膀。 海面上除了圈圈波纹,什么也没有出现。 绿毛鹦鹉慢慢地飞升得越来越高,翅膀越扇越慢,看上去有点吃不消了。 “他们到过地球吗?没有被地球人发现?普利普托是外星人?” “你才是外星人。”绿鹦鹉注视着水面,说:“我可不想再聊它们了,它们让我神经紧张。” “如果我想回到地球,爸爸妈妈的身边,我就得知道它们。”由拉恳切地望着“牢骚大人”,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绿鹦鹉讨厌过分压抑和严肃的话题,对由拉的处境它显然无能为力,尤其受不了由拉悲伤的眼睛,虽然它不愿意承认,但它非常同情由拉。 由拉的样子让它非常难受。 它扇动翅膀,表现得十分不耐烦,说:“我累了,得去休息,吃一些美味的果子和花蜜。再见,外星人小子!” “你要抛弃我吗,牢骚大人?” “独自待一会对你的头脑有好处。” “再见,我叫由拉!” “由拉?这是什么鬼名字!”绿毛鹦鹉怪叫着,扇动翅膀向森林深处飞去,消失不见了。 第12章 请原谅,我生病了 雅琪不明白菲儿的表现,它时而带着她往东走,时而带着她向西。 有时候她们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许多天。 虽然雅琪依赖菲儿,但无法交流和相互理解的痛苦像根芒刺扎在了心里。 雅琪越来越多地想念自己的小屋,想起自己的妈妈。 雅琪越来越沮丧的心情影响着菲儿,给它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它从未离开过雅琪一步,“精心”照顾她,它不知道彼此依恋的日子还有多久,只是倔强地维系着。 似乎雅琪越打不起精神,菲儿就越要让自己强大,它很少收缩成正常兔子的样子,常常把自己膨胀成巨大松软的粉色兔霸。 经常吃烤肉,有时水供应不足,野果也不是经常能采摘到,草原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素来温顺的雅琪的情绪也发生了改变,她开始发脾气,想要逃离菲儿,甚至说出讨厌菲儿愚蠢肤浅的粉色样子。 “送我回去!”雅琪用命令的口吻对菲儿说:“我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只有草和怪兽,我讨厌这里!” 菲儿的眼角下拉,三瓣嘴也弯成一条弧线,沉默着像块巨石呆立在雅琪身边。 “我想泡个热水澡,洗个香香的泡泡浴。还有,你瞧我的头发,乱蓬蓬的,越来越像一蓬乱草了。” 菲儿抱起雅琪,一路狂奔,把她轻轻放进浅水河滩,往她身上鞠了几捧水。 “不!不要!”雅琪尖叫着,用力摇着头,狼狈地从浅水河滩走出来。 菲儿再次将她放进去,爪子轻轻揉搓着雅琪的头发。 “讨厌!讨厌!”雅琪差不多要哭起来:“这是冷水,而且没有香香的泡泡。你把我的头发弄湿了,我的全身都湿透了。” 菲儿不知所措地望着雅琪从河滩里爬出来,丢下自己,恼怒地钻进一团浓密的草窝里。 它不敢跟上去,也不敢走开,草原上的野兽不是毛绒玩具,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温驯,它担心它们会伤害弱小娇嫩的雅琪。 雅琪委屈地钻进草窝,趴在干草堆里大声哭泣。 她不想这样粗暴地对待菲儿,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片贫瘠的大草原不如意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吃的很单调,没有交流分享的朋友,没有娱乐地方,除了菲儿本身,草原上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那些长着奇怪身体和脑袋的怪兽在她周围转悠,一旦菲儿离开她,说不定她就会葬身野兽之口。 菲儿为什么把她带来这里? 它看上去不像坏蛋,难道只想和她做朋友? 可是,她不是动漫电影里的珍妮弗,为了泰山,可以离开城市,居住在原始森林里。 雅琪是城市女孩,讨厌野外,讨厌自己脏兮兮臭烘烘的样子。 草原吹过的风刮得一人高的狼尾草像白色毡子横铺开来,湿淋淋的雅琪瑟瑟发抖,不自主地打了几个喷嚏。 她既伤心又失望,抽抽搭搭,没完没了。 菲儿守在草窝外面,浓密的兔毛被大风吹拂,像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 雅琪哭累睡了过去,菲儿也把头低下,慢慢缩小,变成普通的小兔子。 它蹑手蹑脚地爬进草窝,伏在雅琪身旁安静地睡着。 雅琪醒过来,看到菲儿伏卧在离自己不远的草丛里,想到之前的恶劣表现,心里有些愧疚。 她伸出手去抚摸菲儿,菲儿缩成一团一动不动,雅琪感觉她们一样的孤独。 虽然彼此依恋,却无法相互理解。 “这里好像没有黑夜啊。”雅琪感觉一天漫长得让她的生理钟都紊乱了,她不知在这一天里睡了多少次觉。 开始她没有深切地感觉,直到现在,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从来到这里,按平日计算,已经过去许多天了,可她从未见到夜晚,她也没见过太阳。 有时她安慰自己,是睡觉的时候,黑夜悄悄来临,因为睡得太熟,黑夜又在她熟睡的时候迅疾离开,所以她没有和黑夜遇见。 也有可能这里的夜晚非常短暂,不能用平日的标准衡量。 平日的生活里哪会有像菲儿这样的兔子呢? 尽管雅琪在疑惑和否定中摇摆,用十多年的常识加以判断辨别,她还是无法找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菲儿,如果我想回家,你会跟我一起回家吗?”雅琪满怀期待地望着菲儿的背影,她知道它不会回答,只是期望它能回头对她一笑,表示同意。 可菲儿像个绒球一般,就那样,没有回应。 吃完土拨鼠送来的烤肉和清水,雅琪感到身体不舒服,想吐,喉咙发干,有点疼痛。 菲儿低头吃着铁矿石,神情专注而忧郁。 她们一前一后去河滩附近看怪兽时,雅琪很喜欢清凉的草原上的风。 她似乎恢复了快乐的心情,追着一只长耳两腿绵羊奔跑,笑声像草原上的小黄花散落一地。 菲儿高兴起来,它驮着雅琪追逐那些动作迟缓的小怪兽跳跃,雅琪玩得非常兴奋,大叫大喊着,还唱起了歌。 后来,雅琪突然发起了高烧,小脸红彤彤的,眼睛水汪汪,没有了精神头,趴在菲儿肥厚的肚皮上,软绵绵的,让菲儿担忧。 凉水和不停的舔舐暂时缓解了雅琪的抽搐,不多久,雅琪便陷入了昏迷。 “你可以送我回家吗,菲儿?”高烧中的雅琪不停地嘟囔着,有时还不停抽泣:“我想妈妈,可我又舍不得你,菲儿,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菲儿如同叹气般地发出“嗯”的长叹,把雅琪搂得更紧了。 雅琪在一扇大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的家,只要穿过那面亮闪闪的镜子,她就可以回家了。 她想在离开之前跟菲儿告别,到处寻找都不见菲儿的踪影,倒是看见一只骆驼脑袋狮子身的野兽围绕着自己不停转圈。 正在犹豫,恍惚间看到膨大松软的菲儿走到眼前,她笑嘻嘻地拉起它宽大柔软的手说:“我要回家了,我会想你的,菲儿,如果你能跟我一起走就太好了。” 菲儿突然开口说话了:“雅琪,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快回家去吧。我不能到你的世界里去,我只能在这里等待命令。” “命令?什么命令?” “没有谁会命令你啊,那些怪兽都害怕你。” “我其实不喜欢菲儿这个名字,我虽然是粉红色的,但我是个更偏向雄性的兔子。但是它是你取的,我就喜欢。” “那你会来看我吗?我想你的时候,你会来吗?” “不会,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 “为什么?” “普利普托要求我把你带到人类基地,你并不是我第一个遇见的人类,但是唯一一个让我放心不下的人类。” “普利普托是谁?” “我不想送你去人类基地,但是我无法抗拒普利普托的命令。” “你在说什么呀?我一点都听不懂。” “雅琪,我现在侵入你的意识和你交流。普利普托也会侵入我的意识控制我,但我们轻易不会这么做。就像我不会轻易让人类回家,普利普托也不会轻易控制我。你现在生病了,是意识模糊的时候,我只能这样才能让你懂得。” “可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收到命令去接应你,你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地球了。我应该很快把你送到人类基地,可我没做到。” “菲儿,你越说越离谱了。到底是我生病了?还是你生病了?” “我不想让你离开,可是你太想回家了,如果我把你送到人类基地,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赶快穿过那面镜子,回到妈妈身边吧。” “菲儿,你抱抱我。” 菲儿温柔地抱了抱雅琪,雅琪把头埋进菲儿的粉色绒毛里,突然感觉有水泼下来,头发全湿了。 抬头一看,菲儿的泪珠大滴大滴落下,像一场瓢泼大雨。 “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吗?” 菲儿沉默地点点头。 “如果你放我回去,你会不会受到普利普托的惩罚?” 菲儿的面色凝重,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撒谎,它们会杀死你的。你是它们造出来的,对不对?用什么造的?” “我想是海绵体。” “什么海绵体?海洋里的?” “如果你是个男孩子,更容易明白。” “不管用什么,我不会让你消失。我不走,除非你不会有事!”雅琪大叫大喊,表情痛苦,身体不停地扭动着,想让自己醒过来。 “雅琪,不要,你留下来也许会变得非常可怕。我不愿意那样,我,我喜欢这样子的雅琪,愿意用我的生命去守护。” “那我更不能让你受到生命威胁,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陪伴过我,在乎过我,守护过我。我的爸爸妈妈虽然给了我生命,却总是在忙自己的事,他们要么不见面,要么老是在争吵。我喜欢安静陪在我身边的菲儿,不论你是什么。” “听我的话,赶紧回家,我会经常去看你。如果留在这里,说不定更见不着。”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到害怕。” “菲儿,普利普托让你害怕吗?” “是你,你好好的,我就不害怕。我害怕自己保护不了你。” 菲儿的话让一头雾水的雅琪也感到几分胆怯,她双手抱在腹部,小心地问:“如果我回家去,你真的会来看我吗?” “一定会的。” “拉钩。”雅琪伸出右手小拇指,勾住菲儿毛茸茸的爪子摇晃着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来,盖个章。” 雅琪的大拇指对接上了菲儿的爪子。 菲儿眼里渗出泪水,像两条跌落山崖的清澈小溪。 雅琪扑进菲儿怀里,头在它柔软的肚皮上拱蹭着。 菲儿依依不舍地推开她:“快走吧,要是让普利普托感知,就走不了了。” 雅琪抽噎着,双手擦着眼泪,怎么也擦不完,转过身去,小肩膀一耸一耸地走向亮闪闪的大镜面。 雅琪转头来望着菲儿,菲儿的泪水流出了两条大河,哗哗地淋湿了胸腹部的粉色绒毛。 雅琪伸出手去推镜面,镜面坚硬如铁,闪耀白森森的光芒。 “进不去呀。”雅琪用双手、身体推镜面。 镜面纹丝不动。 菲儿着急了,走过来帮忙,推动几下,惊慌失望地说:“糟了,通道关闭了,你走不了了。” 雅琪抱住菲儿,害怕得身体颤抖。 “别怕,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我会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保护你。” 雅琪使劲一挣,正要说话,眼前的景象倏地消失了。 睁开眼睛,草原上的一切一如往常,菲儿守在身边,面色忧伤。 那眼神仿佛在问:有些人,只看到第一眼,就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你相信吗? 第13章 能不能友好相处,大佬? 扎尔布忍受着狼蛛的拖拽,走走停停,不同的蜘蛛轮流拖行。 每次轮换,总有新的蛛丝包裹上来,扎尔布还没从黑暗溶洞里的恐惧走出来,又掉入了被蛛网缠绕窒息的恐惧中。 如果可以选择一种死亡方式,他希望是干脆利落的死去。 比如被螳螂绞掉脑袋,或者失足掉进溶洞深渊。 透过密密匝匝的层层蛛网,扎尔布看不到有悬崖高坎之类的地形。 “我无法呼吸了。”扎尔布竭力发出声音,情形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糟糕,他可以自由呼吸,却无法动弹了。 如果他不调皮捣蛋,不对危险地域怀有强烈的好奇心,他现在应该吃过早饭,去往学校的路途中。 虽然他不爱学习,比起顶着烈日耕种收割或者冒着酷暑在车间里干活,学习是件轻巧事儿。 他可以在书桌里偷看奇幻小说,《海贼王》漫画系列让他爱不释手。 是的,他可以闭上眼睛回忆橡皮人团队的一切,暗暗给自己鼓劲。 世界上哪有什么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生活在边远省份的小村寨里,除了田野和农活,他有什么梦想? 过去村里的老人常常念叨,好好念书,知识能改变命运。 确实有一两个飞出鸡窝的金凤凰,后来慢慢变了,老人们包括自己的父母都不怎么说知识和努力改变命运的话。 因为飞出农村的途径越来越多,而成为父母眼中那种羽毛闪亮的金凤凰的机会却更少了。 很多大学生回到农村来创业,承包父母的土地,跟农民一样戴上草帽,顶着烈日锄禾。 扎尔布把凌乱的梦想压缩进漫画书里,期希从小伙伴们的身上获取灵感和力量,也许能走到光里去做一回英雄。 现在,他的梦想枯萎了,小伙伴们也生死不明。 他不该爬上那棵黄楝树,更不该贸然跑进小燕子洞,每年都有小孩溺毙于水塘,失踪在密林和溶洞里。 父母、老师不知说过多少次,可没有人能听得进去。 探险好奇是孩子们的天性,他们总是忍不住。 扎尔布想到这里又开始哭起来,从和小伙伴走散到现在他不知哭过多少回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呢,他都开始讨厌现在像鼻涕虫一样的自己了,可他真的太害怕了。 扎尔布哭起来没完没了,哭泣变成了他驱散恐惧的武器,他甚至迷恋上了哭泣,能发出声音,能流泪,就是顽强地活着。 和一堆毛茸茸的蜘蛛有什么话好讲呢,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和昆虫。 如果他能成功地抓一只回到村里去,一定会改变爸爸妈妈和老师心目中自己不起眼的形象。 扎尔布不出众,长相和个子都普普通通,智力和体力也很一般。 那又怎么样呢,聪明人也打不过会口吐黏液的狼蛛。 忽然,蜘蛛们长时间地停了下来,扎尔布从蛛丝缝隙间看到蜘蛛们爬到他的身上,忙忙碌碌不知在做什么。 看来,这帮家伙肚子饿,准备用餐了。 扎尔布害怕得一连放了好几个屁,只有流质充饥,他不会被吓得大小便失禁。 狼蛛用坚硬的螯牙咬断扎尔布身上的蛛丝,扎尔布像个煮熟的鸡蛋被剥离出来,身上的衣服被撕开暴露在蜘蛛群里。 扎尔布一旦能动,一骨碌翻坐起来,双腿蜷起,遮盖住身体。 狼蛛挥舞着前肢,不知道在表达什么,只见蜘蛛们像得了指令陆续散去。 眼睛周围有朱砂毫毛的狼蛛,扎尔布在心里给它取个绰号“红猪”,以泄心头之恨。 半饥饿状态的扎尔布有什么能力去反抗这只看上去高大威猛的狼蛛呢,就算吃饱了饭,扎尔布心里掂量自己的奔跑速度和弹跳能力都不及红猪,更何况这个毛茸茸的大家伙还有毒液、蛛丝等等暗器,对了,这家伙居然还能迅速自愈,长出断肢。 如果不是因为恐惧,扎尔布都想跪倒在地,拜“红猪”为师父了。 现在只剩下他俩,狼蛛密集的八只眼睛盯着扎尔布,扎尔布不知道它想干嘛。 如果它想害自己,不会带他逃离溶洞,更不会为了杀开一条血路,跟两米高的螳螂决斗。 想到这里,扎尔布倒有几分心安。 蜘蛛不是高等生物,鬼知道下一秒它能干出什么超出想象的事情来。 果然,扎尔布以为当务之急是给他弄点好吃的,让他填饱肚子,有了力气继续赶路,走出红土林。 没成想,红猪像箭一样飞插过来,对准他的心脏位置,插入一根又黑又粗的蛰针。 扎尔布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好像一块大石头把他的肋骨全砸断了,一根骨头插进了心脏,呼吸困难,眼前一黑,又倒在地上。 扎尔布以为自己死了,可又醒了过来。 胸口没有了那根蛰针,但疼得要命。 他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一动不能动。 只要他一用力,哪怕只是重新摆放下腿脚姿势,胸口都钻心地疼。 那只凶残冷酷的狼蛛爬在他身体上,像是实验室研究人体器官的古怪科学家,聚精会神地关注他。 扎尔布在村子里时经常不穿衣服,十岁以后才愿意遮蔽身体,穿个裤衩和拖鞋之类的,总感到不自在。 在边远炎热的山村,家里贫穷,买不起衣物,又没有改制的旧衣服,只能光身子穿梭在森林和田野里,是每个孩子的成长经历。 感觉非常美妙,就像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树木和溪水都是自己的衣服。 当然也有令人尴尬和讨厌的事情发生,总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婶,趁他们不注意,用力拍一掌,然后看着他们涨红的小脸,哈哈大笑着离开,就像刚摘到一个熟透了的山梨一样开心。 除了提防讨厌的大婶们,还得小心表示亲热的狗子,它们欢叫着扑上来,小爪子就会抓到皮肤上,有时候为此破皮,肿得跟鸡蛋大,非常危险。 扎尔布担心这个没脑子的狼蛛会像刚才一样,给他再来上一针,那就要命了。 所幸,狼蛛只是傻愣愣地、满含羡慕地盯着看了一阵,并没有像大婶们那样出手。 狼蛛爬到他脸上,凝视着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这声音真是令人感到恐惧,一点都不舒服。 “扎尔布,”扎尔布能辨认出这些咝咝啦啦的声音中有某种信息传来,如同收音机信号不好时,夹杂大量电流声:“我是被派来接应你的使者,你得跟我去人类基地。强迫你到那里去,需要花费太多力气,所以我通过意识与你对话。” “红猪,你往我心脏里注射了毒液吗?” “那不是毒液,只是一点自愈力量。你从溶洞里出来以后,身体很虚弱,加上受了些伤,不给你注入这种力量,你无法活着到达人类基地。” “你把我弄成金刚狼了?” “我不认识金刚狼。你还是你,扎尔布。” “这么说,就像你一样,断肢能长出来?” “是的,不仅仅能长出断肢,你的肉体具有强大的修复能力。” “太好了,这么说,我不会死掉了?” “目前是这样,不过并不意味着你不会死,只是机体修复。你会衰老得很慢,在脑死亡后,肉体的存在对人类就没有意义。” “大佬,那你还能不能给我一点喷射蛛丝,就像蜘蛛侠那样的本事?” 红猪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在他脸上遗留下臭臭的棕色水渍,慢慢离开了。 “大佬,你也太随便了,我在村子里都没你随便,怎么能往别人脸上大小便呢。臭死了,低等生物就是不讲文明。” “啪”一团白色黏液从狼蛛嘴里射出,封住了扎尔布的嘴。 扎尔布“呜呜丫丫”地嘟囔:“随地吐痰也是不文明的!” 扎尔布想到自己拥有了自愈能力,虽然动弹不得而且还被封了口,心里还是乐开了花,他简直有点崇拜狼蛛了。 像他爸爸说的,一定要搞好跟村长家的关系,以后在村里才能不吃亏。 现在他懂了,一定要搞好跟“红猪”的关系,这样才能变得像路飞一样无敌。 如果世界上没有恶魔果实,那被蜘蛛蛰一下,也没问题! 扎尔布这样想着,觉得胸口不那么疼了,一旦他能动了,他一定要和狼蛛处理好关系,再学一点或者得到点什么新奇的本事儿。 第14章 最先到达人类基地的大卫 白色海豚跃出水面,半弯着身体悬浮着,仿佛明亮的月牙儿挂在半空。 海豚群停了下来,大卫的目光从海水表面掠过,才发现前面到达了一个岛,上面影影绰绰,似乎还有不少人呢。 短暂的海洋之旅结束了,大卫对海豚们有些恋恋不舍,就算这是场梦,也是少有的绝妙体验,更何况真实的感觉如此强烈。 “你们要我去哪儿?到那个岛上去?我被软禁了吗?”大卫心想,其实我在哪里都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人在乎。 逃课几天也好,就当在岛上度过一个奇特暑假,一直以来,爸爸妈妈不是不停地让他去不同的亲友家度假吗? 白海豚的眼神温柔友善,让大卫感到它们不是把他送去软禁,而是找到更多的伙伴,也许吧,海豚哪里知道人类世界不一定人多就能建立起亲密关系。 倒是一路沉默的陪伴,让他渴望和海豚们经常见面。 海豚群把大卫送上了岸,他没有奔向那亲切人群当中,只是静默地站在岸边,看着白海豚带着灰海豚沉入海中,发出高亢的海豚音,迅速地向大海深处游去。 就快看不见它们的身影时,白海豚发出穿透力极强的高音,一跃出海面,在半空摇晃着尾鳍,就像在和老朋友挥手告别。 大卫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来,不停地向逐渐远去的黑点挥手。 大海恢复了平静,海上没有一丝风,天空也没有飞鸟,大卫转过身来,走向这个绿意盎然的小岛。 小岛酷似个大公园,草地上或躺或坐着不少人,仔细看,什么人种都有,黑色人种、白色人种、黄色人种。 草地上、大树下的人对新来的人类并不好奇,他们匆匆看过大卫一眼,就懒洋洋地望向别处,似乎他们自己就是住在这里的老客户。 虽然环境像个大公园,可一点也不干净,有几个女人正在清扫草地上的垃圾。 一群男人戴着草帽在用石子铺路,也有人在树下争吵打架。 这里谁是管理者? 大卫心想,现在自己需要一个房间和食物,等弄清楚状况再做打算。 他不知道问谁,这里的人从神情上看都很随意,没有警惕、防范的表情,有的很暴躁粗鲁,他会小心避开那些莽撞的、脸色不佳的人。 可能因为他的混血面孔,戴草帽的白人用英语邀请他加入他们用石头铺路。 他拒绝了,现在还不是铺路的时候,再说要把这条路铺到哪里去? 他四处张望,觉得清扫垃圾的女人比较和善,不至于因为多问几句就会被打的样子。他小心地走上前去,先用英语问:“请问,这里的主管在哪儿?” 三个女人听了,哈哈笑起来,其中一个手臂伸到海洋的方向,食指轻轻一点,回答说:“主管大概在海里,我也不知道。”说完也笑起来。 “那如果我要在岛上住几天,该去找谁?” 那四个女人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有一个比较神经质的满脸雀斑的年轻女人笑得最为夸张,她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像快要断气的人,喘息着反问大卫:“你在岛上住,住几天,难道,难道说,你还有环球旅行,计划吗?” 大卫羞惭地想到,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他不想被一群女人嘲笑,挠挠头,尴尬地问:“那,如果我想找个房间,该去问谁?” 年长的女人把捡拾的垃圾袋口收紧,止住笑意,向榆树林深处指了指:“到那里去找建筑师们,他们整天在盖房子,房子多的是。” 大卫忙连声道谢,朝榆树林方向大步走去。 临近海边的大片土地已经被修整得很不错了,越往树林里走,感觉林木草地杂乱,垃圾堆放在树下,延伸进树林里的小路分叉较多,而且有的用石子铺得很漂亮,有的还用了水泥,更多的则是毛坯路,一片荒草地,走的人多了便有了一条条通向不知什么地方的小径。 他在无数分叉的小路上坚持走石子路,直到它还没有铺完,再转成另外比较宽敞的道路。 树林里几乎见不到人,奇怪的是,也没遇到松鼠和麻雀。 一个女人的呻吟声把大卫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办。 以他的人类经验无法判断这个女人是受伤,还是在享受。 女人的声音很大,接着有多个男人的笑声传来。 大卫忍不住循着声音悄悄走近前去,转过两棵高大的榆树,在宽敞的开阔地,正发生着故事。 大卫看得傻了,全身发烫,不停地吞咽口水,却无法挪动脚步。 女人发现了他,突然坐起来,脸上并没有露出惊慌神色。 她黑发如瀑,披散在雪白的胸前,两只漆黑闪亮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望向大卫,一脸无所谓。 大卫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慌乱,连忙转身就跑,没注意前方的榆树,一头撞了上去,跌倒在地。 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笑声,大卫不敢回头,爬起来一阵乱跑,竟从原路跑出来,遇到了捡拾垃圾的女人们。 “不是指给你路了?像没头的苍蝇乱闯。” “这,这,他,他们。” “你看到他们了?” 大卫只好不停点头,脸皮涨得通红。 “他们和百合子在一起吧?”脸上有雀斑的白种女人笑着问。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是个亚裔女人。” “亚洲。”白种女人神情瞬间变得悲伤,自言自语地说:“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几个女人没再理会他,绕开他走得更远了些。 大卫明白了,刚才遇到的那群男人就是建筑师,岛上的房子都是他们建造的,所以要跟他们找房子。 但想到刚才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他却没有勇气再回到树林里见那个白玉一般的女人。 大卫只好在一棵树下坐着等待,眼睛不时望向刚刚闯入过的榆树林。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遇到那个女人,他会为她着迷,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她那明眸善睐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深打动了他的心,大卫低声念着女人的名字:“百合子,百合子。” 在这个区域晃荡一段时间,大卫已经知道这里没有黑夜,也许都没有人来统计时间,也没有管理者。 他睡着了,又醒了过来,那群男女一直没有从榆树林里走出来。 也许他们去了更深处的密林,也许从别的出口离开了,他却像个大傻瓜一样等在这个幽径密布、四通八达的路口。 大卫决定不再等待,依然返回榆树林,尽管他可以像个流浪汉一样睡在草地上或者树下的长木椅上,但一间房子才能给他安全感。 连接几天睡在露天里,他会变得极度焦虑,无法入睡。 等大卫再回到让他难堪又难忘的地方,空旷的草地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笑颜如花的百合子,连一片纸屑也没有,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大卫沮丧地蹲下去,像猎犬一样搜寻着百合子曾坐过的地方。 有朵小黄花被丢弃在草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草地上自己生长出来的。 它的花型大小和草地不符,看上去像灌木丛开出的花。 虽然大卫以前没见过这样的花朵,叫不上来名字,而且它现在已经被压得像个标本,但是大卫能分辨出这朵花是女人带到这里来的,并不是附近的树木开出的花朵。 他把小黄花小心地放进衣兜里,继续向密林深处走去。 他必须找到建筑师,观察研究几天小岛上的情形,然后再建造一只小船去附近的海域转转。 既来之则安之,在不明白周围环境的情况下,不轻举妄动才是明智之举。 第15章 穿起草裙跳个舞 狼蛛津津有味地吃着一条带毛却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腿,扎尔布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很饿。 他刚能动弹,全身也不怎么疼痛了,他感觉自己的恢复能力确实大大提高了。 如果这条腿用来烧烤,放上辣椒、胡椒和盐巴,再加点孜然粉就美妙无比了。 狼蛛的吃法太过血腥,让扎尔布感觉非常倒胃口。 纵然狼蛛的进食方式有待商榷,但偶像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扎尔布很容易就抛开它的缺点,接受了它在自己心里的明星地位。 狼蛛吃完食物,顾不上擦干净咀嚼器附近的毫毛,就冲扎尔布一通嘶嘶嘶。 什么意思? 能不能明确点? 又是一通嘶嘶嘶,似乎在催促他早点赶路,不然它准会把他的腿也给吃了。 扎尔布看看声色俱厉的狼蛛,吓得打了个激灵,赶紧连滚带爬地跟着它踏上茫茫的不知前途的道路。 “大佬,我们要去哪里?” 扎尔布吞吞吐吐地说:“我很饿,怕是走不了多远。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找点东西吃,吃饱了好赶路。” 狼蛛对他的建议不予采纳,连脑袋上的毫毛都没有动一下。 扎尔布看出了他们之间身份地位的不对等,简直超过了村长和他爸爸之间的差距。 村长一通一二三,他爸爸有时还敢摇个头。 他爸爸说话呢,最多村长只是暴躁地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你别说了,说了有什么用!” 狼蛛直接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把他当成了空气。 后来扎尔布明白了狼蛛不理睬自己的原因,因为没有所谓赶路,狼蛛饱餐一顿,冲他龇了龇螯牙,不是催促他赶路,是警告他别跟着自己。 自带迷人光环的狼蛛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离开溶洞时,扎尔布是死里逃生; 现在狼蛛撒手不管,简直就是眼睁睁望着一条生龙活虎的生命走向死亡。 扎尔布觉得死里逃生是运气好,一个人不知在哪儿去哪儿,那真倒霉透了。 幸好,凭着记忆,他觉得这块丹霞地貌跟村子旁不远的那个游览区差不多,可能相距二三十公里。 这段路程不近也不算远,对于从小就靠双脚走着去七八公里外上小学的扎尔布来说,二三十公里就是一次体能训练。 土林里没有人,也没见着其他虫子,风是热的,土也是热的,光身子走路当然最爽,可他现在已经是进入青春期的少年郎了,这里万一真是游览区,见到一群女游客,她们说不定会恶人先告状说自己耍流氓。 四下张望,土堆里少树,有点山茅草,可以先编织个草裙遮遮羞。 山茅草长在一片红土堆上,红土堆已经石化,呈现出衰败的灰白色。 扎尔布爬上红土堆,这里的山茅草长得葳蕤茂密,足有一人高,走入其中,倒可以做成个鸟巢来睡觉。 没有了狼蛛的督促,逃命也变成了闲逛。 扎尔布熟悉乡野生活,闲散惯了,觉得十分对胃口,又好玩又轻松。 学校那边一定还以为他失踪了,逃课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 一条及膝的山茅草裙编织成形,虽然不是太满意,但技术不精,能怪得了谁? 村里有不少人会草编、竹编的技艺,扎尔布一看就着迷,曾经尝试过编竹蚂蚱、竹蜻蜓和竹蝴蝶,后来编过鱼篓、筷篓和花篮,现在手头没有篾刀或砍刀等工具,不然他能编出一双草鞋和一床草席子。 编得兴起,扎尔布编了条细绳挽在腰上,感觉手指有些疼痛,肩膀也酸麻,坐了好大一阵子,困意袭来,就躺在茅草丛里睡下了。 睡梦中,他听见一群男女的笑声,似乎是在一片绿树成荫的地方,酷似家乡的山林,可无论他怎么奔跑、寻找都见不到人影。 嘻嘻哈哈的笑声逗引着他,连饥饿也来帮忙,扎尔布睡得不踏实,醒来后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多少气力。 他躺在草窝里,仰望着蓝天上的白云,白云一堆堆,乌云一层层,就像妈妈做的小白面馒头和金丝画卷。 白云拉长,洁白细长如放入鸡汤的过桥米线,配上菊花、鸡腿,那叫一个爽歪歪。 白云堆积,成了过节才做的千层饼、荷叶饼、肉夹馍、烤肉饼、荞粑粑和稀豆粉。 白云一会儿成鸡腿,一会儿成烤乳猪,还有烤全羊,云朵都变得香喷喷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 忽然,烤全羊被撑开四肢,拉成了一只狼蛛,八条腿八只眼,从天上俯瞰下来,吓得扎尔布翻身坐起,扒开茅草就往土堆下出溜。 一个接一个大大小小的土堆,像一架架滑梯,没穿裤子的扎尔布可无福消受,与其叫滑下一个个土堆,不如叫滚下一个个土堆,样子十分狼狈。 土堆与岩石相连接,地貌颜色和形态过渡得非常自然恰当。 最初是赭红和白色砂岩层,像打翻的红颜料,没有一点冷色调;后来成了红土堆,灰白的半石化的土林,间或夹杂山草和仙人掌,到了白色岩石区,灌木丛和乔木从石缝间长出来,绿油油的,望得人心情舒畅。 慢慢向前走,有小溪蜿蜒相伴,可惜没见到动物,仿佛走进一幅静止的油画。 很久没有体会过饥饿的扎尔布,被体内这个小恶魔折磨得找些可以食用的醡浆草、树莓充饥,可是他需要的是碗热腾腾的红烧肉和酱肘子,不是只够塞牙缝的花花草草。 凭他的脚力,这么长时间应该快走到村子了。 可这里的风景如此陌生,根本不像村子附近的景观,而且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荒凉。 扎尔布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累又饿,委屈得又开始哭起来。 狼蛛从草丛中爬出来,嘴里咬着一只羊腿,谁知道是羚羊还是山羊的腿。 扎尔布望着羊腿,破涕为笑。 只要有食物,山里的孩子从不愁如何把它吃下去。 他找来枯枝干草拢成一堆,四下仔细寻找干绒草,搓得食指粗细。 然后要寻找坚硬发黑的燧石,在溪流、河谷附近很容易找到这种石头,砸开成锋利的破面,然后在干绒草间使劲摩擦。 这方法扎尔布和小伙伴用过一两次,后来觉得费力,就改用打火机了。 但燧石绒草取火的方法,他还一直记得。 火升起来,用树枝和茅草绑成烤架,因为力气小,没有刀,他没办法进行切割和剥皮,只能这样慢慢烤,烤熟一点,用手指抠着吃,从外皮吃到内里。 好容易吃了个半饱,扎尔布离开火堆寻找更多的干树枝备用,然后坐在火堆旁耐心烧烤羊腿,打磨一把小石刀。 “如果有一碗羊奶就更好了。”扎尔布盯着滋滋冒油的羊腿,不断吞咽着口水,贪婪地自言自语。 他的小石刀已经打磨好,用柔韧的旱伞草缠住小石刀的手柄部,握在手里很踏实,手感非常柔软。 扎尔布满意地看着自己制作的小石刀,编制的草裙子,还有燧石取火烤羊腿,一股浓浓的新石器时代味道扑面而来。 兴之所至,他学着猿猴双手捶胸,伸长脖子,仰面朝天,嗷嗷嗷地叫起来。 扎尔布心里高兴,举着石刀,像个踉踉跄跄的黑猩猩围着火堆和烤羊腿跳起生命之舞。 烤羊腿的香味总会引来凶恶的猛兽或者肥胖的吃货,这次也不例外,正当扎尔布跳舞跳到了忘我的境界,突然有人循着香味跑了过来。 扎尔布吃了一惊,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活物了,他期望见到人,又害怕见到人。 一起爬溶洞的小伙伴是死是活? 如果学校老师不原谅自己怎么办? 他爸爸一定会狠揍他一顿的,他的妈妈,只会搂着他哭泣。 跑过来的人不是村子的人,也不是四乡八村能见着的人。 他除了在电视上见过这种人,还从来没有见过活生生站在面前的。 这个少年跟自己差不多大,也许大出好几岁,个子很高,头发金黄,就像夏末掰的玉米缨须,眼睛瓦蓝瓦蓝的,皮肤就像害了病,白得刺眼,是不健康的白。 扎尔布局促不安地站在火堆前,想用身体遮掩住烤羊腿。 如果这人硬抢,他可不敢保证能抢赢。 第16章 当上结拜大哥 “你是建筑师吗?”这个黄发白种人居然会说中国话,突如其来的问话把扎尔布吓了一大跳。 “什么?什么建筑师?”扎尔布一心只想保护羊腿,不想当建筑师,长大了也不想。 “我昨天见过你们,在那边的树林里。”大卫其实没看清建筑师的长相,他只记住了百合子的样子。 不过不穿衣服的样子大家都差不多,大卫没想到现在遇到的这个建筑师还是没有穿衣服,只系了一条奇怪的草裙。 “我们?”扎尔布更是听得一头雾水,那边他还没去过呢,再说他没见到人已经很长时间了,这个家伙居然说见过他们,难不成狼蛛也算人? “对,昨天,你们在树林里,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和你们一起。”大卫羞涩地隐晦掉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你是不是见着鬼了?你从哪里来的?跑到村子里来干什么?是不是间谍奸细?”扎尔布好不容易见着人,却是这么个不同种、满嘴胡言乱语的洋人,心里有点失望,脾气也不好了。 “这是个村子?叫什么村?我以为是个岛。” “岛?”扎尔布很确定这人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就算这里不是他们村。 要知道云南境内根本没有海,倒是有几个高原湖泊。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大海,更别说岛,岛屿不是海南岛么,中国只有这么个适宜人居的岛屿。 对了,还有台湾岛,呵呵。 “对啊,我是一大群海豚送来的,从海上来,见到这个岛,不,这个村子,很大一个呢。”大卫高兴地解释说:“我叫大卫,我想要个房间。” “大卫,你是外国人?要房间得去找旅店。” “我妈妈是中国人。” “那你应该去找你妈妈要房间。”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要我了。回中国了。这里是中国,对吗?” “这里不是中国是哪里?”扎尔布觉得自己快被这个精神病搞疯了:“这里是中国云南。” “中国云南?我怎么会到了这里?我明明在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迪士尼乐园玩极速光轮。” 扎尔布听不懂大卫在嘀咕什么,想到自己也吃不完一只羊腿,就热情地招呼他:“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来点烤羊腿?” “太谢谢您了。”大卫还没找到去哪里获得食物,高兴地在火堆旁坐下来,看着扎尔布用小石刀割削烤羊腿,香味让大卫眼里放出光采。 扎尔布切割了一块烤羊腿肉递给大卫,又继续割一块给自己。 大卫边吃烤肉边好奇地打量他:“你穿草裙好奇怪,就像夏威夷人。” “又不是夏威夷人才能穿草裙。”扎尔布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一群蜘蛛弄丢了衣服。 “对,夏威夷人现在也不穿草裙了。”大卫新奇地看着他的小石刀,一脸惊羡:“你们现在还用石器吗?” 扎尔布想到自己家的石臼、石椎、石磨和石槽,点点头:“妈妈说石头做出来的食物才好吃。” “哇”大卫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从迷糊那天开始直到遇到这个少年,他才开心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扎尔布。” “扎尔布是什么意思?” “你话真多,我爸爸取的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扎尔布想了想,转动眼珠说:“是将军的意思。” “你的名字真有意思。” “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大卫?” “我的名字很普通,就像中国人叫老二或者老六一样。” “哈哈哈” “你会跳草裙舞吗?” “穿着草裙跳舞不就是草裙舞吗?” “哈哈哈” 扎尔布想,这真是个傻大个,除了哈哈哈,就没有其他。 “你在这里有没有房间?”大卫想,这个中国人很有趣,而且年龄相仿,如果他有房间,可能会邀请他一起住。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去找什么建筑师了。 听说中国人对待外国人很友善,而他也喜欢眼前这个憨实的少年。 “什么房间?”扎尔布听不懂他的意思。 “就是住的房子。” “这个村里没有,我的房子在另外的村庄。” “那你为什么不待在自己的村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扎尔布不想提起狼蛛的事,不然人家会以为他脑子坏掉了。 他望着大卫迷惑的脸解释说:“我喜欢探险,我们去小燕子溶洞探险,洞子太长,后来迷路了。从另外出口出来,就到了这里。” “哇”大卫也喜欢冒险,可惜他没什么经历,没有伙伴,也没时间去探险,总是在几个家庭间转来转去。 扎尔布看到这个外国人一脸羡慕的样子,顿时自我感觉好起来,开始瞎吹:“我们经常冒险,有一次去爬树,我们村有棵大树叫接天木,意思就是爬到树上可以摸着天。那棵树至少有30,不,是60米,我们爬啊爬啊,从白天爬到晚上,真的摸到了天。天凉凉的,就像早晨池塘里飘荡的凉气。还摸到了硬硬的星星,它们非常硬,比冰糖还硬。” 大卫知道星空和星球怎么回事,但他喜欢听扎尔布吹牛,感觉有趣极了,都听入迷了。 扎尔布满脸骄傲地吹嘘他用锤子去敲星星的事,说星星在天上很亮很闪,一拿到地上就变成了土疙瘩,像坨丑陋的石头。 他随手就把敲下来的星星扔进了茅房,还溅了一身屎尿呢。 大卫认识了扎尔布,不再急着找房间了,他决定和扎尔布做好朋友,直到他不得不回到父亲那里去。 他问扎尔布:“以后我能跟你一起玩,一起冒险吗?” 扎尔布愣了一下,这么快就有迷弟了? 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傻大个外国人,说不定也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呢,交朋友又不损失什么,就爽快的答应了:“好啊,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了,在我们村里我会罩着你的!” “什么罩着我?”大卫不明白扎尔布的话。 “唉,你们外国人真麻烦,罩着就是照顾的意思。” “太好了,你要天天罩着我吗?” 扎尔布不知以后会出什么幺蛾子,犹豫地说:“不是天天罩,是在关键的时候罩着就可以了。” “扎尔布,我们是好朋友了。” “不是,以后你要叫我大哥。” “大哥?” “闯江湖,哪有不拜大哥的?”扎尔布斜睨他一眼:“你看过武侠小说没有?” “武侠?就是功夫?” “对,功夫。” “你会功夫?” “当然会,中国人哪个不会?我奶奶都会。” “太好了,你能不能表演给我看一下?” “表演?不行!有功夫的人哪能随便露,你们外国人啥也不懂。” “我也是半个中国人呢,我妈妈是中国人。” “那你妈妈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爸爸离婚回国了,我爸爸又结婚了,老是在搬家,我在佛罗里达州长大。” “你可真可怜。”扎尔布不说话了,其实自己也蛮可怜的,爸爸妈妈就在身边,可他们只能照顾他的生活,没有时间和精力照管自己,总是在为艰辛贫困的生活挣扎。 生活太苦,爸爸动不动就发火,脾气暴躁,打自己和妹妹,有时候也打妈妈。 妈妈也会用扫帚打他和妹妹,边打边哭。 只有爷爷奶奶不打人,因为他们太老,打不动也打不过孙辈们了。 扎尔布想起自己想念的亲人们,默默割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害怕没忍住,泪水就会像小河一样流淌出来。 大卫伸出手来:“再给我一块,好吗?我还没吃饱。” 扎尔布把小石刀往他手里一塞:“要吃,自己割去。” 大卫乖乖接过小石刀割了一块,又割一块递给扎尔布。 他边吃烤羊腿肉,边爱不释手地把玩小石刀,后来竟忘了割肉吃。 扎尔布见他喜欢,就大方地说:“你那么喜欢,就送给你吧。” “真的给我?给了我,你就没有了。” “只要山上有石头,我再做一把。” “谢谢大哥。” 扎尔布心想,一把小石刀就能收买人心,轻轻松松就当上了大哥,这江湖也没有书上写的那么不好混嘛。 以前在村子里,因为个头矮小,只有被伙伴们欺负当小弟的份儿。 这里除了没有亲人和小伙伴,也不错,不比家里差。 第17章 由拉,你想多了 由拉从牛奶河里冒出头来,畅快地仰天吐牛奶。 每天在牛奶河里泡着,游泳戏水,能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事实上,每次他一想到自己离开了地球和太阳系,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整个人就绝望得恨不能死去。 可怎么办呢? 谁把他从地球上弄过来,谁才有本事把他再弄回去。 地球人就算知道他在这里,这个据绿毛鹦鹉说距离地球数亿光年的星球上,会有什么办法呢? 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人类探索宇宙的极限能力,谁也没辙的事儿。 以前上学时,科学老师曾跟他们讨论过星球文明和科技,也看过不少星际穿越的电影,星球大战之类很过瘾的大片,可临到头上,一点也不好玩。 人类离自己想象出来的技术不知还有多少路要走呢。 由拉一直相信在太阳系外存在生命体,许多天文学家、天体物理学家也这么认为,这下好了,他们真的来了。 这些地外生命体可不是et那样善良孱弱的小baby,需要人类帮助,更不是《火星人玩转地球》那样怕音乐的大脑壳怪物,他们压根不是那么轻易见到的,也许根本就没有实体,像人间鬼魂一样四处晃荡,但是能力超乎人类想象。 由拉摇了摇脑袋,一想到星球大战和星际穿越,他就头疼,像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打不起精神,沮丧绝望轮番轰炸。 当然也不能这样混吃等死,他想缺口只能从“牢骚大人”身上打开,他是被它接来的,不管它有没有能力把他弄回去,或者找到主宰者们,至少它是唯一的线索。 这只好色、懒惰、贪吃的肥鹦鹉,应该不难对付。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那只饶舌的绿毛鹦鹉了,不知它又飞到哪里快活去了。 他明白这里没有夜晚,长年处于极昼现象,这说明该死的阿土阿巴星球有可能与恒星位置关系是垂直的,恒星的直射点就是这里,如果这不是极点,那另一半球体就可能一直处于极夜状态。 由于星球的自转,极昼范围会发生变化,总有一段时期,这里会变成极夜。 问题不在极夜极昼,甚至也不在能不能回去,更严峻的问题是能不能活下去。 如果回不去,或者到了人类基地,就要过上希特勒集中营般的生活,那么现在的快活自在显得多么可贵。 逃是没办法逃跑的。 很显然,主宰者们完全具备逃到哪里去都能把你弄回来的先进技术,这种先进技术是地球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还能怎么办呢,及时行乐呗。 有个诗人不是说了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没被折磨死就先被吓死,可不是由拉的风格。 “由拉拉拉——”绿毛鹦鹉聒噪的声音在由拉的头顶闪过,一头栽进了牛奶河,连连呛水。 由拉把它从河里捞起来,提着它的双脚倒吊着滤水。 乳白色的河水从绿毛鹦鹉的嘴里流出来,它被吓得不轻,一喘过气来,就哼哼唧唧起来。 “你怎么了?谁把你吓成这样?”由拉嬉皮笑脸地问脑袋软塌塌歪在一边的绿毛鹦鹉。 “由拉拉拉,我,不,是你,必须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能耽误,出发去人类基地。如果再拖拖拉拉,我会变成油炸鸡米花的。”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绿毛鹦鹉顿时被气炸毛了,挥舞着翅膀乱扑腾,显得张牙舞爪毫无修养,跟平常悠闲懒散的样子相去甚远。 “我——你亲爱的伙伴,勇敢的接应者。如果拽个新词,我是你的星际摆渡者,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俩的性命是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 “你知道的人类语言还真不少,连歇后语都知道。”由拉笑嘻嘻地对着绿毛鹦鹉伸出大拇指。 “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由拉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普利普托大人发火了,它跑进我的脑袋里,发了一大通火,把我吓尿了。” “普利普托大人在哪里?我真的很想见他。” “你想见就能见上?我告诉你,我总是不想见的时候,就会见到。不是,我不是说这个,你,地球小子,你必须立刻从河水里爬起来,穿上你的那些树叶,驾驶飞行器,跟我走。” “我穿的叫衣服,不是树叶。”由拉故意慢条斯理地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们既然能把我从地球上弄来,为什么不能把我从这河水里弄到基地去,弄到你们想让我去的任何地方。” “这是个很复杂的天体物理学和数学问题,我的小脑袋解释不清这么伤脑筋的问题。但是我知道,在星际间快速传递,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要经过严格的计算和等待机缘,制造传送隧道,入口和出口都要经过计算和设定。赶紧走吧,我可不想摊上什么麻烦。” “我不去!我觉得这里挺好,所以就想待在这里。”由拉嘴上这么说,心里知道他的坚持几乎是没意义的。 且不说他的能力无法抵抗普利普托的命令,就算不去人类基地,他也不能和一群怪鸟待在一起。 人类说到底是群居动物,一只落单的小蚂蚁会有什么好下场。 “别说傻话了,这可不由你我选择。早点把你送到那里,你能找到自己的同类,我呢,运气好,说不定就落得清静。” 绿鹦鹉用翅膀不停地扇由拉的头,让他不堪其扰。 “好啦,别弄乱了我的发型。你真是个没教养粗鲁之极的坏鸟!” “随你怎么说。总之,赶紧开路。否则我就叫来那只迷恋你的花豹鸟,让它亲自带你去基地。” “哎,哎——”由拉一听它提起那只花豹鸟,立马从河水里跳出来穿上晾晒好的衣服,一迭声地说:“不要叫那只大猫过来,我们这就出发。” 由拉驾驶飞行器,绿毛鹦鹉气鼓鼓地蹲在操作盘上,通过翅膀比划指挥路线。 由拉不想和它耍嘴皮子,毕竟越接近人类基地,他就感到越接近死亡,一种被摆布的不甘心涌上心头,战胜了悲观绝望情绪。 如果都是死,如果再也见不着爸爸妈妈,那为什么要听从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摆布自己呢? 它们能摆布操纵他的身体,甚至决定他的生死,可它们想征服他,改变他,或者想控制他,门儿都没有。 由拉想,至少我也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先见机行事,如果有机会就找到它,如果没有机会,那就抗争一场。 最初被突如其来的分离吓得哭鼻子的由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怒火,整个人忽然变得小嘴紧闭,沉默不语。 飞行器离开森林,似乎从一大片草原上掠过,飞得很低,几乎触碰到草丛。 灌木丛中跑出兔形物和鼠形物,类似野马、野牛的动物悠闲地在树林的开阔地上吃草。 有几群惊慌的羚羊和野牛跑过,由拉被它们的样子惊住了,感觉哪里不对劲,没仔细看清楚,牛群羊群一闪而过。 过了一会儿,由拉看到一只猴头鸵鸟与飞行器并排跑着,鸵鸟跑得很快,猴头扭过来看着飞行器里的由拉和鹦鹉,一副吃惊的样子。 “这是什么鬼?”由拉忍不住叫起来。 “鸵鸟啊。” “鸵鸟怎么长个猴子脑袋?” “这里的鸵鸟就是这样长得啊,你怎么知道那是猴子脑袋?也许是你们地球上的猴子长了个鸵鸟脑袋呢。” “猴子不是应该在森林里荡来荡去,采摘野果吃吗?它们跑到平原上来吃草根啊。” “这是鸵鸟,不是猴子。”绿毛鹦鹉翻着白眼,非常不屑地说。 “算了,我没法跟你聊你无法想象的东西。” “你怎么不想想,也许是你们地球上的生物长得奇怪呢?” 绿鹦鹉打开了话匣子:“比如说人类,我们这个星球上可没有你们这样的怪物,脸上没有一根毛,全身也没有毛,没有利爪,嘴巴长得实在是太恶心了,软乎乎的,怎么啄吃花蜜?还有你们的前肢和后肢长得不一样,粗的粗,细的细,既不能飞,也没办法飞快的跑,又不像蜥蜴那样爬。” 飞行器突然上升加速,由拉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被冻住,身体无法动弹,连口水不自觉地流出来都无法擦拭,这种可怕的感觉像极了某次他乘坐过山车钻洞旋转的感觉,几乎要呕吐,心脏停跳了。 草原连接着沙漠,沙漠的远处像是成片的红土林,金黄的沙漠一直绵延到深蓝的所在。 由拉的不适感慢慢消失,玻璃门前方瑰丽壮美的景色深深震撼了他—— 辽阔无垠的黄沙如同柔软的金色绸缎缓缓浸入透明的海水,淡蓝色的水面轻吻着黄沙的身体。 沙漠变得舒缓,以浅白色、俯卧的姿态沉醉在大海的柔情蜜语中,逐渐在不经意间被水慢慢吞噬。 深蓝的远处水波闪亮,似乎是沙漠的金黄被大海汲取,化成一袭名贵华美的钻石黄金丝袍披在身上。 “它们快来了。”绿毛鹦鹉突然阴沉地说,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压抑。 由拉不安起来,惊慌地问:“谁要来了?普利普托?” “不,是海豚。” “海豚?!” 由拉注视着平静的海面,不一会,果真看见在远处跳跃着银色的大鱼,它们跃起水面的姿势独一无二。 由拉惊奇地问绿鹦鹉:“你是怎么召唤它们的?” “不是我召唤它们。是它们感知到我们,知道我们有事要找它们,幸运的话,它们就会出现。” 由拉感到肚子有点饿,不过他被眼前成百上千只海豚吸引住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色海豚。 蓝色的海洋,绿色的草地和森林,五颜六色的动物,让由拉无法想象自己在另一个遥远的星球。 除了地球,我们还没发现有液态水的星球。这是天文学老师告诉同学们的。 现在,他真想马上回到地球,跟戴着深度眼镜的天文学老师说说阿土阿巴星系的这颗小行星一样存在液态水,水还多得要命。 海豚群翻动白色浪花来到由拉面前,为首的海豚对着他高音叫了两次。 由拉乘坐的飞行器轻盈地在水面上转了两圈,绕得他有点头晕。 “你们好,海豚。”由拉以为这里的动物都能说人类的语言,毕竟他们进化的时间比地球上的人类还长。 海豚们直立起尾巴,在水面上跳起奇怪的舞蹈。 “它们是什么意思?” “它们只是在欢迎你。” “人类基地在大海里?” “我不知道,我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巫师。” “这么说,我们快到了。” “我猜是的。” “你会离开我吗?”由拉眼巴巴地望着绿毛鹦鹉。 “我不知道,在这个星球上,你得先学会服从。” “那就是没有自由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自由。” “我讨厌被别人做实验。” “你们在地球上也经常拿其他动物做实验。” 由拉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毕竟自己只有十多岁,生活如此美好,非常不想悲惨地死去。 “放轻松点。”绿毛鹦鹉飞到他的肩头,假装镇定地说:“由拉,你想多了。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第18章 迷人的背影 飞行器降落在小岛上,看上去一切都静谧美好,有森林和草地,连接大海的地方是宽阔的沙滩。 光线明亮,海水闪着波光,沙滩亮闪闪的,连草地和树木也被镀上一层金色的边。 如果不是在别的星球,由拉就会欢叫着扑向小岛,度过漫长快乐的暑假。 由拉和绿毛鹦鹉从飞行器上下来,站在岛屿边上凝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恐惧。 这和由拉的想象不一样,他以为这里是个大栅栏,通过栅栏是一排排如同格子屋一样的房间,里面像囚徒一样关押着等待做实验的人类。 不是这样自由自在的、仿佛是逛公园的生活状态,这也太随便了吧? “看上去弄得不错。”绿毛鹦鹉说。 “你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你是我第一个客人。” “也许是最后一个。”由拉语调哀伤地说。 “别胡说,我又不是人类。而且有可能我已经完成了改造。”绿毛鹦鹉不想继续这种悲观色彩浓重的谈话,“呀”的一声向远处的树木飞去。 由拉正打算跟上去,才走了几步,突然从一旁不起眼的草顶房子里冲出来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黑女人,她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着什么。 由拉听出她不是在说英语,就算她说英语,由拉也听不明白。 在所有的学科中,由拉的英语最烂,考试成绩完全取决于扔橡皮擦的运气。 黑女人跑到他面前挥舞着双手比划着,脸上的表情焦急惊慌,说着说着就流出了泪水。 由拉也被她奇怪的情绪感染,变得焦虑起来,连声解释:“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啊?拜托,我只会说中国话!” 那女人望着他茫然不知所措的脸,似乎明白了他的话,一把拽起他就往草顶房子里跑。 草房子里扑鼻而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个更年轻的黑女人正在分娩,疼痛让她不停地发抖和哀嚎,双腿间涌出大量鲜血。 由拉被这情形吓呆了,他还是个刚上高中的男生,没有谈过恋爱,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怎么会经历如此恐怖的生孩子场景? 他条件反射地背转身去,双手紧紧捂住眼睛不敢看。 这太恐怖了! 而且,对于男性未成年人来说,这也太不礼貌了! 拉他进来的黑女人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到产妇床边,产妇的哀嚎变成了凄厉的尖叫,痛苦得五官变形,汗水把头发粘在了脸上,难闻的气味越发浓重。 由拉哪里遭遇过这种场面,差点吓得瘫坐在地上。 他对推他的女人大叫:“必须送医院,这是难产,会死人的!我不会,我什么都帮不了!” 那女人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咿哩哇啦地冲着由拉大叫大嚷,像是在责备他,又像是哀求他。 由拉也很着急,他从来没见过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受罪或者死去,满屋子的血,如果不找到专业的医士,这个年轻的产妇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生命危险。 他不顾女人的叫嚷,想推开她出去找人救命。 那女人误以为他见死不救,想要逃跑,就用力扯住他的衣服,生生把他拽到产妇的面前。 由拉在浓重的血腥味和大小便失禁污染的床边突然反胃呕吐,多日来吃的牛奶面包残余物黄黄白白地喷溅出来,吐到了躲闪不及的黑女人身上。 产妇的尖叫声渐渐变得虚弱,不似先前凄厉大声。 由拉更加着急,必须找人来帮忙,仅靠他和这个女人是没办法解决这场难产事故的。 “我不是想逃,我去找人帮忙,我没办法处理这种情况。必须找医生,你懂吗?再晚就来不及了。” 由拉情急之下,连嚷嚷带比划,把满头雾水的女人推开。 女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开了抓住他衣服的手。 由拉急忙要走,又被那女人一把抓住,这次她不是把他拽到床边,而是惊恐地指着床。 由拉以为产妇昏迷过去了,转过脸来看,也被吓愣了——床上空空如也。 眼花了?还是吓出幻觉了? 可是床上留下的一大滩血渍和粪便污染物,证明他们刚刚经历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然由拉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和大脑是不是出了问题。 双手满是鲜血的黑女人看看床,又看看自己的手掌,嘴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叫声,狂乱地抓挠自己的头发和脸,仿佛她的手变成了生姜般惊骇。 由拉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但他手伸向波纹闪动的镜面时,如果身边站着人,也会发出这种叫声。 他心里明白,产妇被神秘幽灵接走了。 他顾不上搭理身边已经发狂的黑女人,赶紧跑出草顶房子去找绿毛鹦鹉。 “牢骚大人!牢骚大人!”由拉围着绿毛鹦鹉飞去的高大榕树叫唤,找了一大圈,没有见到绿毛鹦鹉。 这个脸上长毛的家伙总是在该出现时消失,该消失时喋喋不休,真是伤脑筋! 由拉的心提了起来——绿毛鹦鹉完成使命离开他了。 从此以后,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在陌生的人类基地等待不可知的命运到来。 他讨厌这种被抛弃和提心吊胆等待的生活,他看不到光明,开始思考现在死和多几天被折磨死到底,哪个是更明智的选择? “控制好你的情绪,任何时候都不要采取极端行为。”由拉仿佛听到爸爸在远方恳切地叮嘱他。 “爸爸,我好害怕。”由拉蒙着脸,趴在树下大声哭泣起来:“爸爸,快来救救我,我好想你和妈妈。” 四周寂静无声,他曾经嫌弃绿毛鹦鹉饶舌,现在多么想念他们在牛奶河和面包树林里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日子,愉快地聊着天,聊着爱情和星球。 由拉在树下坐了很久,看见那个黑女人把带血的草垫子搬去海边洗涤。 她看到了坐在树下的由拉,却没理会他,只忙着收拾手里的活计。 由拉心想,这个岛屿不会只有这两个女人吧?既然有产妇,应该有男人才对。 可男人到哪里去了? 不对,也许这个产妇被掳掠来的时候就即将分娩,那就不会有男人了。 她们都来自非洲吗?很明显她们说的语言不是英语、德语或者法语。 由拉胡思乱想着,站起来朝树林深处走去。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有人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树林虽然大,不像原始森林那么原始恐怖,直到现在,他也没见到一只飞鸟或者走兽,树林更像是城市周边的园林游览区,大而空旷,光线明媚,不会让人感觉紧张压抑。 不知走了多久,由拉几乎被五颜六色、高高低低的彩色树林迷住了,树林由稀疏变密集,由密集变得错落有致,乔木高大,巨大的树冠如华盖展开。 一棵树就是一个姿态曼妙的小世界,就像海南岛海滩边红伞下的冷饮摊位。 树下是绵软铺成的草坪,如果不是经历了刚才的惊险事情,由拉真会误以为走入了一个不知名的森林公园。 就在树荫里,站在草地上的是个黑发披肩的女孩,身穿绯色短裙,在巨大的绿色背景下,她瘦弱的小小的身体正如美丽的花朵般静静绽放,那背影美得让由拉不敢接近。 自从来到这个星球,由拉感受到了太多的突兀,太多不可思议的出现和莫名其妙的失去,消失得彻彻底底。 这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他害怕眼前美得让人心碎的一幕如同泡影,又在眼前逝去。 他不敢走近,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个亚洲女孩的背影,但愿她是中国女孩。 离开地球不知有多久,他还没有遇到一个本国人,刚才发生的一切过于迅猛,他无法消化生死带来的疑虑和恐惧,只想躲在眼前这幅画里,不要那么快醒过来。 女孩像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也许她和自己一样刚刚被超时空传送束运输过来,只不过她到达的位置是这里,而且也没有聒噪的鹦鹉或者乌鸦来接应。 由拉突然感到鼻腔酸痛,差点掉下泪来——她太可怜了,自己还有只怪鸟迎接,她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弱小的自己面对奇怪新鲜的另一个世界。 “这里好美啊,菲儿。”女孩发出了一句感叹:“比你的大草原还美呐!” 由拉惊呆了,她,她,竟然真的是中国女孩! 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他居然遇到了同祖国的亲人,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不由他扑簌簌落下泪来,自己竟毫不知觉。 女孩四处望望,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 由拉的心顿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把,像发了疯的老鼠乱窜起来。 拥有美丽背影的女孩有张苍白茫然的脸,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噘起的嘴,并没有紧张不安,更没流露出伤心绝望。 奇怪的是,她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粉色兔子。 “你居然把宠物也带到这里来了?”由拉忍不住多了句嘴。 “这里是哪里?”女孩大眼睛滴溜溜地绕着他身上转。 由拉的脸顿时被火烫一般烧起来,结结巴巴回答:“这,这里是阿土阿巴星球,呃,只是这个阿土阿巴星系的其中一颗行星。” “你胡说些什么。”女孩向后退了一步,充满疑惑地问:“那你又是谁?” “我叫由拉,我是他们用超时空传送束掳掠来的中国人,我是地球人。” “你是不是生病了?”女孩扑闪的大眼睛关切地望着他,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你说这里不是地球?” 由拉犹豫了,他想到自己从绿毛鹦鹉嘴里获知一切时,心情有多凄凉绝望,都无力去思考那只鸟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经历的一切不对劲都在证明,那只笨鸟还没有撒谎的智商。 眼前这个少女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也许她还以为自己仍然在地球的某个地方。 由拉不想破坏她的心情,含糊地说:“我最近老是头疼,做噩梦,胡言乱语。” 女孩见他傻头傻脑的样子,放松警惕,绽开甜蜜的微笑,笑盈盈地望着他说:“我叫雅琪。这是我的朋友菲儿。” 第19章 飘忽不定的真相 雅琪心里也有疑惑,她在大草原发烧生病时曾听过菲儿说同样的话,但那毕竟是在生病处于昏迷状态下听到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话的真实性。 但是各种迹象都极不正常,她内心不愿意相信这些胡言乱语。 离开地球——这是多么荒谬而又不可能发生的事啊,想都不要想。 眼前的这位少年看来是病得不轻,跟她生病时一样,产生了如此严重的幻觉。 “这只兔子真特别。”由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其实想问这只兔子是从地球上带来的吗? 难道在传送的时候,她正在喂兔子? 或者抱着兔子玩吗? “是啊,它很特别。”雅琪调皮地想,你不知道它有多特别,等它变形时,吓死人呢。 由拉感到局促不安,以前他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她们特别烦人,可雅琪真的很特别,她让他感到安静甜蜜。 他却不知道怎么和她对话,他紧张得快要小便了,这种感觉真的很狼狈。 他挠着头,不敢看雅琪:“我,我想去上个厕所。” “哪里有厕所?我也想去呢。”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到这里来。” “哦,你是怎么来的?” “有只鹦鹉带我来的。”由拉不想把事情说得很奇怪,事实上他的经历确实非常不正常。 “你住在这附近吗?” “我?不,我家离这里很远。” “你一个人?还是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一听到有人提到爸爸妈妈,由拉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我一个人,不是我想来。我不想到这里来。” “我也是,是菲儿带我来的。”雅琪腾出右手摸了摸怀里兔子的皮毛,它非常温驯,除了绯红色的兔毛,外观跟一只普通地球兔子没什么区别。 由拉瞬间明白雅琪和他一样,是被选中掳掠的地球人,而这只粉红兔子是去接应她的。 他很想告诉她真相,可现在自己对真相也不确定了。 “牢骚大人”消失不见了,他无法证明曾经有只绿毛鹦鹉跟他说过话。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和海南岛风光没什么区别,因为他妈妈喜欢去海南度假,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们几乎每年都要到三亚市去度过慵懒舒适的几天假期。 自从见到这个娇俏的女孩,他甚至不确定这里不是地球。 “我想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由拉觉得雅琪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唯一能证明不同的,是他曾经驾驶过的飞行器,他从未在地球上见过,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科幻片里。 “什么?” “一辆造型奇特、会飞的车。” “哦”很显然,女孩对车不感兴趣。 她岔开话题,指着前方消失在密林深处的石子路说:“我更想去那边看看。但是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由拉更害怕和她分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保护她。 他挺起小胸脯说:“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雅琪眉毛轻扬,调皮地眨眨眼睛:“那太好了,一言为定哦。” 由拉在来的途中驾驶飞行器知道了一些岛屿的形状和地貌,鸟瞰的局部样貌与细致观赏的风景必定大为不同。 到处走走,也方便了解岛屿上没有掌握的其他状况。 由拉和雅琪并排走,可是太紧张,走着走着就走到前面去了,等发觉自己走快了,又停下来等雅琪。 雅琪以为他被尿憋急了,总是走得着急忙慌的,也不怪他。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人工建筑痕迹,更别说厕所了。 由拉和雅琪分别在几丛黄槐灌木后解决了问题,经过不短的尴尬时间,他们渐渐恢复了快乐活泼的模样,边走边聊,说说笑笑。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道路尽头,眼前是犹如天然屏障的高高耸立的山壁。 雅琪走累了,提议在山壁下找个平坦清凉的地方休息。 由拉竭力回想在飞行器上看到的景象,怎么也想不起这道山壁是从哪里拱出来的? 难不成他们走的方向和自己来的方向相反? 眼下,他更惦记那台奇特的飞行器,它就停在海边草地上,附近还有个快要发疯的黑女人住着。 他再一次想起那个莫名消失的黑产妇,越发替飞行器担忧,如果普利普托把它收回去,那真是太糟糕了。 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有多舍不得那台酷炫超前的机器,它像颗蛋,还会飞,不用自己操控,地球上可没有这么好用的交通工具。 由拉和雅琪都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两个人都累得够戗,现在再原路返回寻找飞行器是不可能的。 由拉又不能离开雅琪独自去找寻飞行器,怕两人就此失散在树林里,那就更糟糕了,他可再也无法忍受见不到人的孤苦,更无法忍受见到粗暴听不懂语言的外国人。 更何况,他发过誓,不离开雅琪,他那么那么想跟这个女孩在一起。 雅琪选定一块巨石后的凹地躺下休息,菲儿静静守候在她身边。 由拉的心情复杂到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在远处走来走去,心里越是惦念飞行器,越是觉得那个洗完草垫子的黑女人会闯入飞行器,或者把它砸坏,也可能把它搬到什么地方去隐匿起来。 可由拉又不愿催促雅琪赶路,希望她能多休息一会,脸色不那么苍白。 他的心里像钻进了一只小蚂蚁,这里咬咬,那里咬咬,咬得他坐卧不安,没有心思休息睡觉。 睡不着,胡思乱想,心里接着爬进来两只、三只、四只,越来越多的小蚂蚁涌进心里,啃咬得他焦躁不安。 雅琪肯定是累坏了,睡了很久都没有醒。 由拉好几次走近去看,粉色兔子就支棱起长耳朵,用恶狠狠的眼神把他赶走。 由拉只得继续在不远处走来走去,渐渐地他感觉有什么也在走路,窸窸窣窣的,还有低声说话的声音。 他不确定他们朝这边走来,声音总是忽远忽近,时高时低,断断续续,像是风从很远的地方刮过来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真切。 由拉朝不同方向张望,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更没看见什么人影,不由有些失望。 由拉走累了,背靠一棵粗壮的榆树坐下,抱着头思考眼下的处境。 如果“牢骚大人”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岛屿除了人类,不可能有其他动物,所以不太需要考虑凶猛野兽存在的危险。 这只粉色兔子又打破了这个限定,绿毛鹦鹉离开了,兔子为什么能留下来? 如果谈论危险,鹦鹉和兔子对人类来说,哪个更具威胁性? 还有,绿毛鹦鹉老是神神叨叨的,它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由拉摇了摇头。 那么,这颗海洋星球仅有的陆地一定被主宰者们分隔成不同的陆生动物区域,此处暂时忽略掉植物的多样性。 抛开岛屿,要了解主宰者,就要了解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毫无疑问,单从飞行器的设计上看,他们科技发达。 会运用超时空传送束掳掠相距数亿光年不同星系间的碳基生命,用意识交流代替语言交流,根据“牢骚大人”说这颗星球有80多亿年的历史,那这个古老先进的物种就超出了人类思维范畴。 由拉感到既兴奋又沮丧,也就是说在这些主宰者的眼中,人类只相当于地球上生物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或者青蛙、更低等的虫子。 “啊哈!”一声怪叫从天而降,吓得正在沉思的由拉跌坐在地上。 第20章 认识你们真是太好啦 一颗黄头发脑袋从山壁中央的杂草丛中露出来,接着又挤出来一个又黑又瘦穿着草裙的原始人。 怪叫声是黄头发男孩发出的,他对穿草裙的亚洲人说:“大哥,他们长得跟你一样。” 雅琪被他们吵醒了,怀抱菲儿站起来,仰着脸看他们。 穿草裙的亚洲人发现女孩,有点羞涩地缩到了黄头发男孩身后。 由拉才注意到原来山壁上还有个隐秘的山洞,杂草丛正是山洞口,这两个人就是从山洞里爬出来的。 先看这个黄头发男孩还以为是个外国人,没想到会说中国话。 另一个黑瘦的亚洲人很像泰国、缅甸、老挝的人,听得懂中国话就应该也是中国的,看他的小身板,不是云贵川一带的,也是广西、海南的。 由拉感到不知从哪里而来的亲切感,他兴奋地坐在地上挥舞着双手冲他们大叫:“嗨,哈啰,你们是中国人?认识你们真是太好啦!” 这人是傻瓜吧? 说中国话的亚洲人不一定是中国人。 黄头发的少年大方地跟他打招呼:“嗨,哈啰,我是半个中国人,我大哥是云南人。我叫大卫,来自佛罗里达州,我大哥叫——” 大卫忘了扎尔布的名字,不好意思地转过头问:“呃,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扎尔布,将军的意思。记住了,我可不会再告诉你第三次。” “好的,我保证不会再忘记了。” “我大哥叫扎布尔!”大卫冲底下的由拉喊。 扎尔布狠狠地拽他衣服纠正:“扎尔布,不是扎布尔!” “哦,他叫扎尔布,不叫扎布尔,我说错了!” “扎什么布?”由拉没听明白。 “扎布尔!”大卫说。 扎尔布又纠正:“扎尔布!” “扎布什么?” “哎呀,我说错了,叫扎布尔,不是扎布尔,是扎尔布!”大卫红着脸气喘吁吁,他都被绕糊涂了,到底是扎尔布?还是扎布尔? 最后他灵机一动,大喊:“你就叫他扎将军得了,就是这个意思!” 扎尔布表示满意地在一旁点点头。 “怎么又叫扎将军了?真是够乱的。这么小当哪门子将军?这不会是遇到了两个弱智儿童吧?” 由拉被他们俩绕得头晕,心里犯起了嘀咕。 扎尔布对大卫说:“这样说话太累了,我们下去找他们去。” “好,还有个漂亮的女孩。” 扎尔布不以为然地说:“女生最麻烦。” 大卫说:“漂亮的女生不麻烦,就算麻烦,我也喜欢。” “你怎么这么色?” “这怎么叫色?这不是正常反应吗?你不喜欢女生,喜欢男生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扎尔布有些生气了,甩开大卫向下爬行。。 大卫看出扎尔布脸色不好,赶紧闭了嘴,跟着扎尔布从陡峭的山壁上缓慢地爬下。 “你们小心一点!”雅琪看山壁过陡,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扎尔布从未听到过如此温柔的女声,不由分神,扭过头去看她。 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右边倾斜下来,幸亏他眼疾手快,双手攀住山壁突出的部分,才没有滚下来。 没想到,腰上的草裙带子也被挂在岩石突出的部分,一扯就断,扎尔布只感到腰上一紧,臀部发凉,心想坏了。 这下真是尴尬死了! 雅琪在下面“呀”地惊叫了一声,连忙蒙着脸转过身去。 由拉抬头一看,见扎尔布的草裙从身上滑落,光着身子攀吊在山壁上,来了句“你是弄啥呢”,就哈哈大笑起来。 大卫忙着顾好自己脚下,不敢往扎尔布这边看,不知道由拉在笑什么,以为自己的动作笨拙被取笑,恼火地大叫:“笑什么,你过来爬爬试试。” 由拉憋住笑,断断续续地说:“小心些,别又把其他的东西挂掉了就不好了。” 扎尔布比较保守,在女孩面前出这么一个大糗,羞气交加。 要不是眼下情况紧急,恨不得从山壁上飞下去揍这个家伙一顿。 一分神,手有点吃不上劲,脱了一只,吓得赶紧紧紧抓住山壁凸出部位,担心真的摔下去,四仰八叉,那样就更难看了。 扎尔布只得求助大卫:“大卫,我的草裙掉了,你先下去,借下你的衬衫。” “什么?草裙掉了,那你岂不是?”大卫明白了由拉的笑,朝扎尔布瞅了一眼,果然光溜溜的。 大卫一下子没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劲一松,手一软,脚一滑,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吓得他脸都绿了,再要用劲,已经来不及了。 他急得哇哇大叫:“救命,救命,我要掉下去了!” 雅琪听到呼救,回过身来,看那情形也吓坏了,大声尖叫起来。 由拉急忙爬起来朝大卫快要跌落的方向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粉红的闪电从雅琪怀里射出,临近山壁时膨胀变大,一手一个,像猴子摘桃,把扎尔布和大卫从山壁上摘了下来。 三个少年望着眼前突然变得庞大蓬松的粉红兔子,忘了刚才坠崖的凶险,惊吓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大卫更是还没从摔落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又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又惊又吓,直接尿了。 雅琪为免扎尔布难堪,把自己藏在了树丛背后。 扎尔布默默捡起草裙重新系在腰上,大卫的裤子尿湿了,由拉被飞豹弄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怎么样。 现在,男孩子们有个共同急切的目标:找到一套合适的服装,配得上各自的气质,遮得住不稳妥的缺点。 没有女孩在场,男孩子们坦诚相见也不觉得尴尬,看看对方的暴露点,反而有点暗暗较劲。 扎尔布耻笑大卫:“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尿裤子。我只是露了个腚,你是把肚子里装的墨水都倒出来了。” 大卫羞惭地把裤子脱下来,飞起一脚把湿裤子踢得远远的,故意露出不成熟的兄弟刺激由拉。 由拉见两人都一片赤诚,自己也不能藏着掖着,显得不够光明磊落。 于是,他也把烂裤子脱了下来,只剩一条红色内裤,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胡编:“呃,是我本命年,我妈说要穿点红的,辟邪,去去霉运。” “本命年?你才十二岁?还是二十四了?”扎尔布自小就在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里长大,说起玄学,那可不遇到了砖家。 “我叫由拉。”由拉岔开话题,主动伸出手去,扎尔布冷淡地同他握了握,他心里还记得由拉刚才的笑,恨恨地想,什么油辣子,早晚让你变成糊辣子。 大卫难为情地看看两人,一个腰上系着草裙子,一个还有条裤衩,自己也太过于坦白了。 他只好掩饰地说:“果然在裤子里尿很不舒服,所以人类就发明了厕所。” 雅琪在树丛后面问:“我可以出来了吗?” 大卫惊慌地说:“我们没穿裤子,你不要出来。” 由拉说:“我知道哪里能找到裤子。” 大卫想起什么来,说:“我发现这里的男人大多数不穿衣服,前不久在树林里遇到的一群建筑师就不穿衣服。” “我可不像建筑师。我是将军,不仅要穿衣服,还要穿铠甲。”扎尔布冷冰冰地回答。 由拉自信满满地说:“所以,要找衣服,就要找到阿姨。我一来就遇到了一个彪悍的阿姨,她肯定会有我们需要的裤子。” 他想把这群人一起引到飞行器附近,心心念念的还是飞行器。 人类有了思想,就有了羞耻心,所以必须等穿上裤子之后,才开始思考和讨论人生啊世界观或者宇宙观,迫在眉睫的威胁。 由拉想的就是在穿上裤子以后的事,反正都是同龄同性,也不用把秘密憋在心里发霉发臭。 第21章 脑浆迸泄的争论 裤子没找到,扎尔布又编了两条草裙。 趁着肚子还不是很饿,有些事情必须捋一捋。 “我们得先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所以我把我经历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由拉以为扎尔布和大卫很明确眼下的状况,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来到这里的原委说了一遍。 结果,扎尔布压根不相信,因为他一路走来没见到什么森林、大海,更别提白色、银色、灰色海豚了。 他一直以为在邻村的半山腰上晃荡,再走几个小时就能回家了呢。 大卫感到疑惑的是这里和他到过的棕榈海滩风光一样秀美,只是少了爵士乐和仿声鸟。 他说:“我不敢相信这里不是地球,我很想同意大哥的意见。但是我也不认为这是云南的某个村子旁边,它倒是有点像佛罗里达州的棕榈海滩。” 由拉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雅琪,雅琪的表情似乎也是搞不清楚状况。 “我去过草原,那里的情形跟由拉遇到的很相似,不像地球上的动物。” 毕竟每个人经历的环境和遭遇都太不一样了,听扎尔布说到虫虫世界,其他三个人都感觉背脊发凉,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这么糟糕可怕的境遇。 雅琪试探着问:“我们怎么证明自己不在地球上?或者仍然待在地球上?” “对啊,我们为什么不用穿笨重的宇航服?氧气不是很充足吗?地球引力也没什么不同。”大卫说。 由拉说:“地球上可不会有会说话的鹦鹉和会膨胀的兔子,对了,等下我们走到了海边,就会看到我给你们说的飞行器,非常先进,是头脑发达的外星人才造得出来的,不可能是地球人造出来的。” 扎尔布冷笑着说:“我们村就有会说话的鹦鹉。这只兔子说不定是受到了核辐射发生基因变异,你说的飞行器在哪里?我们到现在也没看见大海。总有些人把搞不懂的事情推给外星人,飞碟天天有,不见抓着一个外星人看看。” 雅琪说:“除了你们几个,我真的没有看到其他人,大草原上的那些奇怪野兽,又让我很怀疑。还有我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大卫除了被转移了地方,没有遇到特别奇怪的事,他听着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更加崩溃:“那我们到底在不在地球上?你们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只会让我更加害怕,我可不想离开地球。银河系里不可能有和地球一模一样的生命星球,就像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树叶一样。” 扎尔布虽然半信半疑,但嘴上丝毫不服:“别听他胡吹,我最远就到过昆明市,连省都没出过,爬个溶洞还爬出地球了?” “别说地球,我们有可能爬出了太阳系。”由拉补了一刀。 “由拉,你是不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扎尔布讥讽地怪叫:“你只想恐吓我们,然后让我们乖乖听你的话,帮你达到你见不得人的目的。”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我只想回家。”由拉被扎尔布气坏了。 “你们俩别吵了。就当我们现在在假设好了,说得对不对,大家都不要生气嘛。”雅琪眼看由拉要被另外两个排挤,忙出来打圆场。 由拉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在前面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不对劲了,这明明是原路返回的方向,却不是原来景象。 难道这是个会局部移动的岛屿? 他被自己脑袋里跳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他可能永远也找不到那个草顶房子和飞行器了。 他呆呆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 雅琪觉察出由拉的异样,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由拉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问她:“难道你没发现什么?” “没发现啊,我是路盲,每条走过的路都像是从来没走过的。” 扎尔布在雅琪身后说:“我们村的女人都这样,经常在森林里迷路,总要带着一条狗或者跟着男人才敢到树林里去。” 由拉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扎尔布也不会相信。 甚至他对自己和绿毛鹦鹉的话都开始怀疑了,是不是自己太害怕,胡思乱想了一通。 扎尔布冷冷地催他:“走啊,怎么不走了?” “路不对。”由拉沮丧地一屁股坐在石子路边的草地上,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你也路盲?”扎尔布讥诮地问。 由拉懒得理他,越想越害怕,如果不是雅琪在边上,他又想哭了。 大卫冷不丁说了一句:“如果是阿土阿巴星球的话,距离地球是光年,不是光年。” 由拉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对于我们来说光年和1光年有什么区别?” 其实大卫没听说过什么阿土阿巴星球,他只是莫名地想在雅琪面前显摆一下自己那点可怜的天文学知识。 “我有个喜欢天文的朋友住在奥兰多市,他曾经对阿土阿巴星球很入迷。经常跟我讲这个超级地球的事。如果我们真的在这颗星球上,我是说重力,会让我们无法行走。阿土阿巴星球的重力是地球的两倍多。紫外线辐射也会要我们的命。” 大卫煞有介事地胡说一通,他没有在奥兰多市的天文爱好者朋友,事实上,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也许是我记错了。不是阿土阿巴星球,是阿巴阿土星球。”由拉不明白说这个有什么意义,有些茫然。 大卫折断挡在路边的一枝阔叶灌木,继续说:“我怀疑你是不是把鹦鹉的话和什么星际漫游的小说、电影混在一起了。其实我们还在地球上,只是有人运用了物质传送器,短距离传送了我们。” 由拉更迷糊了,他不确定起来。 扎尔布烦躁地嚷嚷:“对啊,你是不是星际穿越电影看得走火入魔了,尽在这里胡扯。” “我们到底在哪儿啊?”雅琪也快哭了。 “能在哪儿,不就在地球上吗?”扎尔布得意洋洋地说:“科学老师不是说过太阳系内没有存在液态水的星球,你们都看见大海了,那还能是哪儿?” 由拉摇摇头,还是不确信。 他问大卫:“你的意思是说远在地球上靠天文望远镜和凌日现象计算的这些碎片化信息就一定是真的?” 大卫张大嘴,惊讶地说:“这可是科学家们观测加计算出来的,你不相信科学,反而相信一只根本不存在的满嘴胡说的鹦鹉?” “我只是相信自己。我在森林里看到的一切,那只飞豹和飞象群不可能是地球上有的生物。” “也许是有些大胆的科学家悄悄进行跨物种交配呢?你看过《人兽杂交》这个电影没有?” 由拉摇摇头,说:“可是我的方向感很好,我们刚刚就是从这里来的,现在返回却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大卫听了这话,和扎尔布面面相觑,他们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由拉的话了。可跟他一起来的雅琪又记不住路,无法验证他说的话。 正当四个人陷入不安中时,菲儿恢复原样,朝雅琪吱吱叫,然后转身朝山壁的方向跑去。 雅琪连忙追上去,扎尔布也疑惑地跟上去,一边招呼大卫:“大卫,快跟上,我们这几个人我就相信这只兔子,它可是我们俩的救命恩人,不会害我们的。谁知道后面那个人是不是疯子?” 三个人跑出一段路,雅琪停下来叫由拉:“由拉,快来,如果跟你说的一样,我们走散了,就可能找不到了。” 由拉想想也是,如果这些路径和风景瞬息万变,那他们的相遇得有多么偶然。 赶紧站起来跟着跑,就算不被同伴信任,起码不会孤单害怕。 山壁还在原地,这样由拉又迷糊起来。 菲儿到山壁前,身体急遽膨胀,又变成了粉红巨兔。 由拉以为它会把他们一个个放到山壁另一边,没想到菲儿竟然开始疯狂啃吃山壁上的岩石、草木。 不一会儿工夫,山壁被啃掉了一大个缺口。 再啃一阵子,就能啃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光明大道来。 扎尔布满怀崇拜地仰望着菲儿,嘴里啧啧赞叹:“这可真是神兔啊,能吃土的兔子谁不想来一只?” 大卫看不懂菲儿的行为,雅琪说:“我也不太明白,也许只是菲儿饿了。它喜欢吃铁矿石。”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菲儿吃出了一条仅够小孩通过的小路。 扎尔布和大卫抢先跑了过去,雅琪催促由拉一起走。 跑着跑着,扎尔布和大卫失去了刚才跑步的劲头,表情越来越迷茫。 如果是由拉撒谎的话,那么山壁的另一边应该是他们俩最初爬进的洞口,一大片山丘、红土林和灰白色岩石、稀疏灌木丛的景致。 可是,眼前却是另一个世界。 是扎尔布从来没有见过的蓝色大海! 第22章 天降美味 此时的大海不像以往任何时候看到的碧海蓝天,一望无垠,黑压压的云层像青色的城墙朝大海倾压过来,乌云卷起风暴,狂风极速旋转形成漩涡,吸起海水与云端相接。 风速没有减弱的意思,眼望着水柱盘旋而上,龙卷风没有减弱速度的意思,从遥远的海面行进,看上去有些缓慢,但是气势吓人。 扎尔布和大卫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吓得待在原地,张大嘴巴望着水龙卷的奇异景观。 菲儿快速把雅琪放到自己的背上,转身就跑。 “龙吸水!”由拉大叫起来,他见庞然大物一样的菲儿仓皇逃跑,心知不妙,提醒看呆了的伙伴:“大卫,扎尔布,快跑!有危险!” 大卫和扎尔布像灵魂出窍一般傻站着,由拉忙跑过去拽他们,拉起他们的手就跑。 呼啸的风卷着风暴,闪电和巨大的撕裂声震耳欲聋,连山壁两边的石头都被震得滚落下来,散落一地,成为逃跑的障碍。 扎尔布跑得快,很快就超过了大卫和由拉,他边跑边回过头来看——只见那巨大的水龙像是得了灵魂一般,在空中盘旋呼号,冰凉的水滴像网球大,噼噼啪啪打在三个人身上。 “妖兽啊!水龙卷变成水龙啦!”扎尔布咋呼一声,跑得更快了。 大卫渐渐超过了由拉,由拉气喘吁吁,喘气声像一头咆哮的牛。 巨大的水滴伴随着强劲的凉风,由拉觉得自己跑着跑着快要原地起飞了。 他看到大兔子驮着雅琪一头窜进了密林,扎尔布也叫嚷着接近密林,大卫跑得也很快,跟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由拉实在跑不动了,胸口因为过度呼吸都有点疼,鼻孔张得再大也没有用,头晕、窒息的难受劲马上就要把他击倒。 他必须在没有晕过去前,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由拉边跑边四处张望,实在不行了,就往山壁凹陷处一趴,打死都起不来了。 水龙呼啸声越来越近,由拉感觉它会像沉重的巨龙碾压而过,风中的撕裂声越来越响。 他不敢抬头望,双手抱着头蒙着耳朵,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裁决。 “哗啦啦——嗵嗵咚”似乎是两块巨石猛烈撞击发出巨响,天空中下起一阵瓢泼大雨,有些雨点砸在身上就像被捅了一刀一样疼痛,落地后还发出噼里啪啦鞭子抽打一样的声音。 由拉忍受着痛苦和恐惧一动不动地趴在山壁凹处,耐心地等待这场恐怖的自然灾害早点结束。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四周似乎安静下来,由拉听到扎尔布在不远处大叫:“有鱼,好多鱼啊。天哪,这么大的鱼,这都是什么鱼?” 大卫发出兴奋的叫声:“今天可以吃烤鱼了!天降大鱼!太好了,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扎尔布不信上帝,听着别扭,忍不住说:“你怎么知道是上帝保佑?不是佛祖保佑呢?” 大卫老实地说:“我只知道上帝,不认识佛祖。” “对呀,我也只知道佛祖,不认识上帝。”扎尔布心想,这黄毛小子到底是异族,不能对他掏心掏肺。 由拉抬起头,他面前发出噼里啪啦的鞭子抽打声,原来是几条被水龙卷抛下的丑陋的鮟鱇鱼正在地面上挣扎跳动呢。 “雅琪呢?雅琪——”扎尔布大声呼喊。 大卫没看到趴在山壁后的由拉,也跟着大叫:“由拉——由拉!” 由拉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全身都像被鞭子抽打过一样疼,头晕得厉害,虚弱地回答:“我在这儿呢!” 大卫看到由拉,几乎不敢相认,短短一场暴雨,就把由拉砸得满脑袋血包,鼻青脸肿的。 由拉不忘抓一条鮟鱇鱼起来,摇摇晃晃向他们走来。 扎尔布看到由拉的样子,憋不住大笑,还讥讽他:“你们城市小孩就是体力差,连逃命都跑不快,被砸成这个猪头样!” 由拉一脸难堪,转移话题:“雅琪呢?我们四个人不要分得太远,这个岛结构怪异,分分钟就情景大变。” 扎尔布也担心起来,踮起脚尖,四处探头张望:“雅琪不见了,谁能跑得过那只大兔子?” 大卫说:“我真羡慕雅琪,有只大兔子保护她,刚才那样紧急,管都不管我们。丢了就丢了呗。” 由拉望着手里的鮟鱇鱼说:“我肚子真有点饿了呢。” 大卫说:“对,对,我们在这里烤着鱼等雅琪回来。” 扎尔布瞅瞅由拉,担忧地说:“怕是真的走散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由拉说:“她有菲儿保护,应该没事。” 看着满地鲜鱼,发愁地说:“没有带火,用什么烤鱼呢?” 大卫崇拜地望着扎尔布说:“我大哥能用石头和绒草生火,我们吃过一次烤肉,应该是烤羚羊腿。” 听得由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太好了,大神,你赶紧施展神通吧!” 扎尔布很是心满意足,面带骄傲地发出指令:“大卫去找些干树枝来,我去找能生火的石头和绒草,由拉你嘛,把这些鱼都收集起来,用树枝串好。” 由拉和大卫都点头答应,各自分头寻找。 由拉不放心地对大卫说:“大家不要走远,搜寻的范围最好不要超过视线范围,不要走散了。” “知道啦!”大卫一头钻进了树林里,扎尔布沿山壁寻找石头和绒草。 不一会,一切准备就绪。 扎尔布熟练地生火、指挥烤肉,把大卫支使得团团转。 由拉想把多余的鱼放回大海去,但想想刚才的水龙卷心有余悸,又罢了手。 扎尔布说:“你别费事了。剩下的鱼可以做成鱼干,虽然没有辣椒、胡椒和盐巴,也能管十天半月的饱。” 火渐渐大起来,烤鱼的香味四处飘散,由拉和大卫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眼睛都发出了蓝光。 “呼”的一声,一道粉红色的影子从三个小伙伴眼前一闪而过,火焰摇曳半天,重新稳定下来。 雅琪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烤鱼,一直以来都是吃清水和野果的她不免露出贪嘴的样子。 为什么女生馋起来的样子也那么可爱?! 扎尔布殷勤地把烤好的鱼递给她,笑眯眯地望着她贪婪地吃鱼的样子。 由拉和大卫愣愣地互相望望,悄悄吞咽了几口口水,第一条鱼就献给了美丽的女孩雅琪。 雅琪分出一半鱼给变小了的菲儿,菲儿舔了舔没吃。 大卫赶紧说:“兔子不吃鱼的,都被它舔过了,还是我吃吧。” 不等由拉想明白,大卫一手抓过半条鱼也津津有味地开始吃起来。 由拉手里的鱼也熟了,他想了想,分出一半递给扎尔布:“将军,吃鱼!” 扎尔布看了看由拉,别过脸去说:“我自己烤。” 大卫吃得太快,被鱼刺卡到了,手摸着脖子,弓着背猛烈的咳嗽。 雅琪连忙站起来帮大卫拍背,嘴里还劝慰他:“吃鱼不能着急,被鱼刺卡到不深的话,就用手指抠一下,吐出来就好了。” 大卫咳得满脸鼻涕眼泪,就是弄不出鱼刺,急得“啊啊啊”地惨叫。 扎尔布说:“在我们村,大人会让我们吃腌菜,一起裹下去。这里也没有腌菜啊。” “他这颗鱼刺大,不能通过吃菜的方法把刺弄下去。要赶紧上医院。”雅琪认真地说。 “医院?”扎尔布茫然地问:“哪里找医院?” 由拉放下手中的鱼,让大卫不要焦躁,安静坐下来,张大嘴巴,他伸出手指沿食管下探,果然摸到一根坚硬的短刺卡在喉咙部分。 正要弄出来,大卫不停干呕,泪水稀里哗啦流了下来。 由拉等他好一点,说:“我现在得把这颗刺弄出来,我的手太大,我看扎尔布的手又太粗,只有雅琪的手又小又柔软,你安静忍耐点,让雅琪把那棵鱼刺拔出来。” 雅琪胆小地说:“我不敢,我怕我做不了。” 由拉说:“我们的手不合适,只会让大卫更痛苦。你可以的,慢慢来。” 大卫流着泪咿咿呀呀地对雅琪比划,希望雅琪帮他拔出鱼刺来。 雅琪只好伸出手按照由拉的指点,慢慢找到了那棵刺,轻轻地拔了下来。 大卫望着雅琪手里的白刺,如释重负,连吐了几口淡血水,舒服多了。 这回他对烤鱼心有余悸,又怕又想吃,吃得比较文明了。 大家有了大卫的前车之鉴,小口小口仔细地吃起烤鱼来。 啊~这美味真不是吹的。 美得很,实在是太好吃啦! 由拉吃得恨不能把十个手指全吮吸一遍,连点肉渣渣也舔进嘴里去。 第23章 谜之岛屿 吃饱喝足以后,由拉问雅琪:“刚才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雅琪说:“菲儿带我跑进树林,树林里有许多小路,石子路,土路都有,就是没有遇到人。后来菲儿又带我找到了你们。” 由拉说:“看来菲儿认识这里的路,清楚结构变化。” 雅琪说:“我开始相信你的话了。到这里很长时间了,我发现这里没有夜晚,我能肯定已经过去了几天,但是我们也没有见过太阳,只有闪亮的大云团。” 扎尔布不服气地插上一嘴:“可是这里的气候和环境都跟地球上一样啊。” 大卫的喉咙被鱼刺伤到了,哑着嗓子说:“是啊,我们也没有感觉呼吸困难和身体沉重,说明空气中含氧量和地心重力和地球也是一样的啊。” 由拉说:“人类的天文射电望远镜也是有局限的,说不定这颗和地球一模一样的星球,没有被人类发现过。再说如果阿土阿巴行星不在银河系里,以现有的科技设备和手段,人类是无法发现它的存在的。” 扎尔布还是不相信,一切猜想都有可能是瞎想,说:“我宁愿相信这里是地球,我没有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说的时候,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脑海中出现那只巴掌大的黑毛狼蛛。 雅琪启发他说:“你再想想,是不是遗忘掉什么了?你去钻溶洞,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吗?” 扎尔布含混地说:“就是遇到了一些蜘蛛,蜘蛛可是到处都有的啊。” “还有你说的那些有人那么大的昆虫啊。”大卫忍不住补充说。 扎尔布瞪了他一眼,大卫无奈地耸耸肩,不说话了。 由拉陷入了沉思,安静的空气让扎尔布非常不安,他说:“我讨厌你们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的样子。” 由拉说:“我们不是自己吓自己,只是要弄清楚处境,摆脱现在的困境,早点回家。我们要团结在一起,相互鼓气,坚持到最后。” 扎尔布皱起眉头,厌恶地说:“你说话真像我们村的老村长。” 由拉尴尬地笑笑,调皮地说:“是啊,我们最终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雅琪若有所思地问:“这个岛屿这么怪异,会不会是造出来的?” 大卫说:“有可能啊,中国人啥都能造,人工岛礁更是造得好!” 扎尔布说:“我倒真希望这个岛是中国人造的,到时候拨打110,我们都能回家了,不用在这里听恐怖故事。如果真的在什么什么巴星球,就是放你跑,你也回不去啊。” 由拉说:“可能是专门为研究人类而建造的,不停改变结构环境,也是为了对付我们的记忆系统。如果不是专门为人类建造的,怎么什么参数都是跟地球一模一样?” 大卫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们把我们关在这个岛屿上做研究,就像我们抓个变色龙关在玻璃笼子里一样?他们整天都盯着我们?” 雅琪说:“应该说人类自然保护区更贴切,就像我们放养在圈起来的野外的那些野生动物一样。” 大卫夸张地摸摸全身:“他们会不会已经给我们安装了什么追踪器之类的东西?或者在我们的大脑里植入了窃取装置,然后像《银翼杀手》一样复制我们?” 扎尔布烦躁地站起身来,跺着脚说:“我最讨厌你们整天胡思乱想,你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这里不是地球!我告诉你们,我到现在还认定这里就是地球!这是个无人岛,我们只是被囚禁了,可能是政治原因,说不定在外面中国和美国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只是人质。” 由拉问:“你凭什么做人质?既不是钱学森一样的核心科技专家,又不是孟晚舟那样的核心技术企业高管。” 扎尔布有些尴尬,露出气恼的神色,刚才吃烤鱼时大家的尊敬样子,吃完烤鱼就完全变了个样儿。 他尤其讨厌由拉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他说:“所以我们要去找证据啊,整天坐在地上说啊说的,鬼知道这个岛是在哪里?” 大卫委屈地瘪着嘴说:“我好想好想我的苹果手机。” 雅琪调皮地揶揄说:“是啊,我也好想好想我的华为手机和北斗导航系统。” 大卫想说他们有马斯克和扎克伯格,想想还是忍住了,他目前是一对三,不能总是当好战份子,特别是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 雅琪抱起兔子,大卫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她觉得没有说服对方,可是眼下确实也说不过对方,老二就是老二,说也说不出一个老大。 由拉对他们两人不合时宜的争论不感兴趣,扎尔布觉得两人是吃饱了撑的,说那些有什么用,赶紧回家才是正事儿,再晚点,回去又会挨一顿胖揍。 由拉对扎尔布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盲人摸象,要找机会全面了解这个岛屿。所以我们暂时不能分开行动,而且一定要找到我的飞行器。” 他又转身对雅琪说:“也许菲儿能帮助我找到飞行器。” 雅琪问询地摸了摸菲儿,粉红兔子摇了摇长耳朵,闭上眼睛窝在雅琪怀里。 看着菲儿的态度,由拉不免有些失望。 他心心念念就是要找到飞行器,当初他太粗心了,没觉出飞行器的好,现在失去了,回忆起来,全是飞行器的好。 “真的,你们刚才说的那些都弱爆了。如果你们驾驶过飞行器,我敢说你们一辈子都不想去坐飞机了。”由拉试图说服雅琪,再好好劝劝菲儿。 “它哪里好?”大卫认真地问。 “没有噪音,飞行速度快,自行操控,简单得只需要伸出一根手指。” “好吧,那东西叫巫婆的扫帚。”大卫听不出有技术含量、可供想象的实质内容,撇撇嘴说。 “我看过,宫崎骏的《魔女宅急便》,每个魔女都有专属的扫把。”雅琪嘻嘻笑着补刀。 由拉被这两个无厘头的家伙气得快要吐血:“不是魔法,也没有巫婆。只要是个人,都能操控的飞行器,是蛋形的。” “哦,那是《哆啦a梦》里的未来世界,我总觉得竹蜻蜓的飞行速度不快,你想想,人脑袋上长出来的直升飞机螺旋桨能有多快?人都裸露在外面,飞快了,哪能受得了,对吧?”好像雅琪此刻正在回味她所看过的精彩动漫,说起来就对应一部影片。 气得由拉无语了,耷拉着脑袋说:“我在说科技,你们跟我讲神话。我说不过你们。” 扎尔布蒙着嘴巴偷偷笑,小孩子讲什么科技,哪有人会听进去? 由拉明白只有找到飞行器,才能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相信飞行器的存在,现在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他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凭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起来。 三个人见由拉生气了,互相望望,都偷笑起来。 不过,无论怎么斗嘴,还是要找到路的。 一条回家的路,或者能找到帮忙的人的路。 转来转去,四个人都在山壁面前打转,就像被高山包围了一样。 但是一次次看见的山壁上有明显的菲儿啃咬过的痕迹,那条弯曲的小路,都真实地表明,他们走了半天,还是在原地打转。 啊?! 惊讶和沮丧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当第四次离开,又再次看见山壁时,扎尔布彻底懵圈了:他们一直在这片土林里寻找,但明明邻村的土林没有这么大啊。 四个人都累坏了,他们坐下来,大卫干脆躺平。 不干了! 辛苦半天跟没走一样,还努力个什么劲儿啊。 第24章 脑电波召唤 由拉也仰面躺下,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发呆。 自从跟“牢骚大人”分开以后,这是第一次由拉想念那只绿毛怪鸟,包括它絮絮叨叨、讥讽挖苦他的那些话语。 他很羡慕雅琪有菲儿的陪伴,也看出了她们之间生死相依的深情。 浓浓的依恋之情让他第一次惊觉往昔亲情的宝贵,他更加想念爸爸妈妈和同学们,也让他体味到人类的珍贵情感是其他物种不具备的。 也许,他该更密切地依靠同伴们,不能等到失去,才空留叹息。 包括那个蛋形的飞行器!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卫玩弄着手里的鱼骨头问。 雅琪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由拉,又看了看闲得无聊,正在制作鱼干的扎尔布,问大卫:“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的脑袋被由拉说得成了一团浆糊。”大卫看了看扎尔布,接着说:“我希望扎尔布说的是真的,这里就是他们村子附近。” 雅琪又问扎尔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扎尔布?” “找到回家的路啊。”扎尔布把活鱼用树枝串成七八串,非常有成就感。 “怎么找呢?” “这我哪知道,到处走,碰碰运气嘛。”扎尔布一瞬间就快活起来。 真是!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无知少年! 雅琪失望地转向由拉,由拉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她问:“由拉,你有什么计划吗?” 由拉努力回忆着那晚触碰镜面以来的所有细节,他想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如果真的没有头绪,他们也应该有个目标计划。 目标计划的制定必须是建立在四个人开诚布公的基础上,因为他所经历的可能只是寻找答案拼图中的一小部分。 他现在急需要飞行器,飞行器和“牢骚大人”几乎是同时失踪的。 那个消失的黑产妇究竟怎么样了? 这些疑团都让他感觉好奇。 “由拉,由拉。”雅琪提高声音问。 “什么?”由拉被雅琪的追问拽回现实,不知道她叫他做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接应我的那只鹦鹉,看见菲儿我就想它了。” “它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我们一下飞行器,它就飞走了。” “菲儿答应永不离开我的。”雅琪不经意说出这句话,那个发烧时的梦如此真切地击中了她。 感动得她突然间眼里溢满泪水,手指温柔地抚摸着臂弯里熟睡的粉红兔子。 “‘牢骚大人’是个很独立的家伙,它好像不会永久的依赖谁,包括那些曾经让它入迷的雌鹦鹉,以及为它下的蛋,它的后代们。” 由拉想起在牛奶河和绿毛鹦鹉度过的时光,嘴角不自主地向上咧开。 树林里忽然传来翅膀扇动和树枝摇摆的混乱声响,扎尔布灵敏地朝声源处跑,想看看到底天上又掉什么玩意儿来了。 一只肥胖的油腻中年绿毛鹦鹉从天而降,扎尔布大叫:“有鸟吔!” 绿毛鹦鹉似乎无法掌握平衡降落,扑扑楞楞地一路滑翔而来,发出尖利的怪叫声,像影片里清朝老太监的咆哮:“由拉拉,由拉——” 由拉恍若梦里,懵懵懂懂地站起来,迎着那只鸟露出灿烂的笑脸:“‘牢骚大人’,你回来了!” 绿毛鹦鹉蓬松的身体整个的撞在了由拉的脸上,由拉闻到了它身上牛奶面包味儿,眼前一黑,脸上热乎乎的一团。 一把接住它,“牢骚大人”躺在由拉手里哼哼唧唧:“哎哟,该死的,我的肋骨断了。” 由拉伸出手指咯吱它,笑说:“小鸟哪里来的肋骨?” “说来你不信,我确实有一条肋骨,跟胸骨相连。”牢骚大人瘫在由拉手里不想起来。 “别管肋骨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由拉见到它,不禁喜出望外。 扎尔布气呼呼地走近大卫,嘀嘀咕咕:“他还果真有只会说话的鹦鹉。你呢?大卫,你有啥?” “牢骚大人”很不高兴地对由拉说:“我才不会去找你,你又不是雌鹦鹉。我是被你召唤过来的。” “我召唤你?我没有召唤啊。”由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它说的什么意思。 “你没有想我吗?”牢骚大人斜着眼睛问他。 “想了,我刚刚非常想你。” “这不就是了,我受你的脑电波召唤。”牢骚大人装作很生气地说:“我正在和几个妹子谈情说爱,我得让它们给我多下点蛋蛋。你总是破坏我的好事!” “天哪,我真的可以用脑电波召唤你。太棒了,我正需要你的帮助。”由拉扯了扯它脑袋上的羽冠,嬉笑着说:“先别管那些鸟妹子。你得做一只有远大理想的鹦鹉,一只高尚的鸟,一只纯粹的鸟,一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鸟。‘牢骚大人’,我们一起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什么鸟啊鸟的,我们叫雀雀。”扎尔布插进来一句。 “什么低级趣味,我觉得和妹子聊天谈情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我从来都是一只品格高尚的鹦鹉,我们的人生价值观出现了严重分歧,根本不适合做朋友。” “可你不是人啊,你没有人生。”由拉习惯了它的打击,不以为意,反唇相讥也成为眼下的一种乐趣。 “哦”“牢骚大人”尴尬地眯缝起双眼,扭过头去不理由拉。 由拉忍不住把它捧到面前亲了一嘴,味道真臭,可是见到它真是太高兴啦,顾不了那些腥臭的气味。 “呸呸呸,我可是一只性取向完全正确的雄性鹦鹉。你的臭嘴往哪里亲啊?” 牢骚大人类似绝望地叫起来,仿佛亲一下就玷污了它美丽的羽毛。 “哈哈哈”由拉管不住自己,接连亲了它好几嘴。 “牢骚大人”尖叫着挣扎,表情却是挺受用的:“你这个有病的家伙!我警告你,不要爱上我哟!” 由拉笑着呸它:“你不要臭美了,谁会爱上你这只臭鸟。” 大卫冷不丁插进来,用手摸了一把“牢骚大人”:“哇,你真的会聊天啊。你是智能鹦鹉吗?” “牢骚大人”很生气,它从由拉的手里飞起来,用翅膀扇了大卫一个耳光:“你的脏手摸哪里?” 鸟眼珠子气得快要鼓出来:“愚蠢的人类,我怎么可能是智能的!” 大卫委屈地捂着脸退到扎尔布身边,求助地看看扎尔布。 扎尔布绷着脸,假装没看到,拼命忍住不要笑出声来。 “哇,真的有妹子。”绿毛鹦鹉看到了雅琪,它围着雅琪的头飞了两圈,用那种中老年男人的沙哑嗓音一遍遍重复:“又香又美的妹子啊!我才离开你多长时间,你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妹子。” 绕得雅琪很不舒服,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由拉也觉得它有点过分了,正要劝解,只见粉红色的身影一跃而起,一条粉色的光从雅琪怀里射向半空,绿毛鹦鹉就消失了。 由拉大惊失色:“菲儿,别,不要——” 菲儿从嘴里吐出湿哒哒的“牢骚大人”,绿毛缩在一起,成了落汤鸡,嚣张的气焰一口就灭掉了。 “牢骚大人”哭丧着脸说:“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这恶心的口水,有股子死神的味道,我不会飞了,真是见鬼!我讨厌一切兽类,你们都该插上翅膀变成鸟。要是在我的地盘上,你这该死的兔子就死定了。我会红烧兔子肉、黄焖兔子肉、炭烤兔子肉……”话音未落,又被菲儿一口咬住,然后再次被吐出来。 这回“牢骚大人”的样子更惨,它像只中弹的麻雀扑棱在地上,连喘带咳,浑身都是白色的黏液,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它已经被恶心得没办法发牢骚了,成为一只真正的好鹦鹉。 扎尔布看到菲儿和“牢骚大人”开始担心狼蛛也会出现,听说脑电波会召唤奇异的动物,他尽量不去想那只可怕又残忍的狼蛛。 他真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它,它在他胸口猛刺一下的疼痛,想起来就让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他越不想去想狼蛛,却越是不停地想起,懊恼地打了自己脑袋一拳。 大卫被扎尔布怪异的举动吓了一跳:“扎尔布,你怎么了?不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吧?” 扎尔布掩饰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头疼。” 他冲由拉喊:“你不是说鹦鹉能告诉我们真相吗?现在,我怀疑你们是一伙的,我才不相信它说的话,它是一只色眯眯的坏鸟!” 由拉不想为“牢骚大人”申辩,如果扎尔布没有经历过惊奇怪异的这些事,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夏虫不可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第25章 我们叫它魔方岛 由拉用手指给“牢骚大人”梳理羽毛,问它:“这个岛大吗?” “我没注意。” “没注意?你不是飞过它的上空吗?” “我没看岛啊,我光看哪里的树好,景色漂亮。” 由拉气得不行,又问:“你怎么能确定这里不是地球,而是阿土阿巴星球。” “我一直在这里啊,这就是阿土阿巴星球,我生下来就知道。” “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 “大家是谁?”雅琪冷不丁接着问。 “大家?我不知道,好像是海豚。” “海豚?”大卫问。 “越来越胡说八道了。”扎尔布嗤之以鼻:“你一只鸟这么认识一条鱼。” “海豚不是鱼,白痴。” “啊,我是说天上飞的不可能认识水里游的,行为没有交集啊。” “那是你们人类的榆木脑袋才会这么想。” “啊哈,人类的榆木脑袋?!你不知道人类是以智慧坐到了食物链顶端的?” “什么食物链?” “就是人类是吃肉的,比如鸟肉。” “扎尔布!”由拉连忙制止这种愚蠢的谈话方式,这会吓到只吃野果的鹦鹉。 “鸟肉?你们也吃鹦鹉?”“牢骚大人”滴溜溜的大眼睛瞪着由拉。 “不,我们不吃鹦鹉。”由拉坦率地说。 “你们吃鸟肉,为什么不吃鹦鹉?”天真的鹦鹉又问。 扎尔布憋不住笑,哈哈笑着说:“因为鹦鹉肉贼难吃,所以我们不吃。” 大卫看到由拉脸色大变,赶紧岔开话题:“海豚很厉害吗?你们都听它的?” “有只白色的海豚是这么说的,我的记性不好,而且我对数字不敏感。一会儿22号,48号,54号,还有452b号,556c号,多得数不清,比面包树上挂着的面包还多。” “你见过那只白色海豚?”大卫想起了白色海豚驮着自己在蓝色大海上漂浮的日子,是的,也许他的灵异动物就是那只白色海豚。 “我没见过。”牢骚大人肯定地回答。 “什么?你没见过,你怎么听海豚说的?” 扎尔布觉得自己简直在跟一个神经错乱的疯子讲话。 “我没有见过,不表示我没办法听它说。”牢骚大人斜睨扎尔布一眼,立刻感受到他身上不友好的情绪:“这个问题很复杂,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总之,你听说过潜意识吗?人类有这种意识吗?” “听说过,就是无法控制的、深藏在不易觉察的意识。” “差不多吧,不过不太严谨。正确的说法是,正确的说法是什么来着我忘了。就是有,人类的潜意识也没有被利用改造。我们可以通过意识来交流。” 由拉听着糊涂:“别跟我说什么薛定谔的猫或者量子纠缠,我听不懂。” “我们可以通过梦、脑部成像、预感未来或者意念控制来远距离交流。比如脑电波召唤,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意思。” “唛噶,这,这不科学!”大卫叫起来。 “崇拜科学也是一种迷信。”扎尔布说:“我们那里的神树就有通过意念救人性命的本事。” “你那个才叫迷信吧。”大卫张大嘴巴,感觉被弄糊涂了。 “好吧,我们格物致知。”雅琪调皮地插进来,她想打断这种飞天捉野鸭般的理论空谈,大家都不是科学家,能讨论出个什么有力结论出来? 她问“牢骚大人”:“岛上还有其他人吗?你能带我们去找更多的人吗?” “这是个魔方岛屿,是专门为人类制造出来的,它会在不同时间发生不同变化,有不少人类居住在岛上。我得飞高一点才能看到,但是我现在的翅膀被粘起来了,没办法飞!” “这里没有淡水,那边离海边很近。”由拉向刚跑过来的方向指了指,想起那场水龙卷风暴,心里还有点后怕。 雅琪说:“那里说不定又变了,不再是海了。” 由拉想了想,不无得意地说:“是啊,这个造出来的魔方岛屿,简直就是个巨大的迷宫。不过鸟类不受限制,我们不在你们的平面维度。” “这里没有白昼和黑夜交替。”雅琪说。 “对啊,黑暗地域在遥远的地方。”绿毛鹦鹉说:“我们可不喜欢黑夜。” “你们不睡觉吗?” “睡觉一定要在黑夜吗?” “呃~”雅琪也被这张鸟嘴问住了。 “睡午觉的时候不需要在夜晚,但是长时间深度睡眠就需要在黑夜里完成。”由拉帮雅琪补充说明。 “你们可真矫情。在阿土阿巴星球,光明地域和黑暗地域相距很远,难不成你们活动跑到光明地域,睡觉跑到黑暗地域,那么我敢肯定,没过多久,你们就会被累死了。” “没有白昼和黑夜交替说明你们的星球没有自转。”大卫说。 扎尔布吃惊地说:“没有自转的星球也叫星球吗?” “这里每隔几万年就会慢慢变成黑夜的,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生这样恐怖的事。我们鸟类会在那样冰冷黑暗的时间大量死去,你们也会的。” 扎尔布和大卫听了“牢骚大人”的话,不禁打了个冷战,相互望望,向彼此靠近一点。 大卫小声跟扎尔布说:“我觉得这只傻鸟说的跟我们学的科学知识相违背,它也许都是在胡说。” 扎尔布点头表示赞同:“我早知道这只鸟疯了。可由拉还那么信任它,认为我们在离地球几万光年的地方。” 两个人窃窃私语,不断取笑由拉和那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绿毛鹦鹉。 “现在我们怎么办?”由拉问“牢骚大人”。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只笨鸟。我想你们是对的,人类就像蚂蚁和蜜蜂,要尽快找到更多的同伴才好。” “不,我们得完全了解一下这个魔方岛。”雅琪说:“如果‘牢骚大人’说的是真的,那地壳板块移动总归是大事,不能随时运动,这会死人的。” “我不是很了解。”绿毛鹦鹉说:“我们生活在不同区域,除了我们这种小管理者,不同物种很难离开自己生活的区域。我想不是你说的板块移动。” “那是什么?” “也许是一种随机组合。就像你和她,而那两个傻蛋是一对儿一样。”绿毛鹦鹉似乎知道扎尔布和大卫在背后取笑它和由拉,口气有点愤恨的意味。 “你是说,没有灾害,山体重合、大地裂开和江河断流之类的事?” “没有,只是简单的区域变换。” “什么意思?” “就是像一种小方块随意组合,我不知道那玩意儿。” 大卫说:“就是我们经常玩的魔方。说明每个区域都是人为划分好的,区域和区域之间存在相同的连接口,便于拆分和连接。” “啊?!你们真的是在说我们村和别的村可以拆分?” “不要用人类的僵化思维来理解我们的星球,这里不是地球。”绿毛鹦鹉轻蔑地说。 “这太有趣了,跟游乐园的挑战游戏一样。”大卫兴奋地说。 “有趣?我没看出来有多有趣,我们就像跑圈的小白鼠。”雅琪说。 由拉蹙紧眉头,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也越来越不好玩了。 他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控制,现在就是被动地去玩一种别人制定规则的密室逃脱游戏,会死人的。 别人是谁呢? 难道制定游戏规则的就是那只白色海豚? “那我们赶紧开始这场魔方岛探险游戏吧!”大卫有些迫不及待了。 雅琪愁眉苦脸地说:“我不想玩什么魔方岛探险游戏,我想回家。” 扎尔布觉得玩个游戏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忽然感到有点饿了。 由拉知道不管多不想玩,游戏都开始了。 而游戏的遥控器并不在他们的手里,他们只是一群被掳掠而来的菜鸟玩家。 “我得吃点东西。”由拉其实是想拖时间,却说中了所有人的心思。 “说吧,想吃什么?” “我想吃满汉全席。”由拉说。 “啥子?!”绿毛鹦鹉惊诧得方言都蹦出来了。 “我也想吃。”雅琪笑着说。 “什么东西?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大卫很好奇。 “就是很多菜有一两百种,古人吃的豪华大宴。”扎尔布认真给大卫解释:“不过,不是你的古人”。 “没得!”绿毛鹦鹉变了口音就很难恢复过来。 只有一两个夹着火腿肠的面包,不知“牢骚大人”从哪里弄来的,味道很奇怪,带着一点鸡毛的味道。 第26章 吃人的树藤 绿毛鹦鹉时高时低地飞行,指引大家往更靠近人类基地的路。 它很懒,飞一会儿,歇一会儿,说话的时间比飞行时间还多。 时高时低的飞行非常累,它不停地哼哼唧唧,抱怨天气和风向,抱怨菲儿的唾液粘住它的羽毛。 大家走了很久,兜兜转转,也没走出多少路。 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山壁四周,转来转去都是“山穷水复”的景象。 扎尔布幸灾乐祸地对大卫说:“幸亏我们没有这么唠叨的伙伴,真是要了命了,那么多话,比五十个大婶还恐怖。” 由拉听到了,没搭话,累得连话都懒得说了。 “那我们还不是跟它在一起。” 大卫不以为然,他惦记那只传说中的白色海豚是否是自己遇见的那只。 也许不断地想念那只白海豚,就会很快见到它,海豚不知道比鹦鹉聪明多少倍,鹦鹉能被脑电波召唤,难道海豚不能听见他的召唤吗? “只要到了人类聚集地,我们就解放耳朵了。”扎尔布说:“我要离这只讨厌的鹦鹉和由拉远一点。一旦想到办法报警,我就能回家了。” “报警?你还是不相信我们离开地球了?”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们离开地球了?就因为那只啥也说不清楚的疯鹦鹉胡说八道?” “可是,人类没办法造出魔方岛屿,还有会变大变小吃铁矿石的兔子和得了话痨的鹦鹉。” “你怎么知道没办法?有好多暗黑科技,哪是我们小孩子能知道的?这里说不定是美国的秘密军事基地呢。” “哈哈哈,为什么总是这个梗?” “哎呀,我奶奶说,人跟人就是这样,三天红花两天紫草,一言不合就开打。国家跟人是一样的,昨天还一起喝酒呢,说着说着就比划起来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大哥。”大卫冲扎尔布点点头。 大家走一阵歇一阵,走走停停,越来越没精打采,又开始感到饿了。 扎尔布把鱼干分给大家,不用生火,也能吃掉一些。 只有雅琪吃不惯这种生鱼干巴,扎尔布又为她生了火,把剩下的鱼干都烤来吃完了。 菲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清水,装在巨型猪笼草的深兜里,交给雅琪。 雅琪把清水递给大家一人喝一次,轮到由拉时,扎尔布把瓶子抢了过去,咕噜咕噜两口全喝光了,还摇晃着空荡荡的猪笼草说:“我快渴死了,要是再来一兜就好了。” 由拉眨巴着眼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雅琪看不过眼,斥责扎尔布:“说好每人喝一点,你怎么没等由拉喝,就把水全部喝光了。你这样自私自利,怎么跟我们形成一个团队,怎么离开这个可恶的星球?” “我从来不相信由拉说的鬼话,我确信我们就在地球上。”扎尔布不敢看雅琪的眼睛,用手肘推推大卫:“大卫也不相信由拉的话。” 大卫犹犹豫豫地说:“我是有点疑惑,觉得由拉说的话不太科学。” 扎尔布恨恨地瞪了大卫一眼,大卫又补充说:“我个人认为,我们还在地球上,只不过在某个军事秘密基地,外面的人不知道这里,这里正在做着神秘的研究。” 大卫因为紧张,手不知要放在哪里,揪了一把身边的龟背竹叶片,叶子马上破了个大洞。 “沙沙沙——”凄惨的声音像两个铁球猛烈撞击,金属音有些刺耳,中间伴有沙沙的电流声,好像在转换频道的收音机。 吓得大卫直往扎尔布身上窜,嘴里说:“有什么东西诈尸了!” 扎尔布壮着胆子往龟背竹方向凑近,只见这棵天南星科灌木居然动了起来,摇摇摆摆朝他靠近几步,仔细看看龟背竹根部,全是裸露在空气中的气生根,如同长长的胡须,这棵灌木就是靠气生根的摆动行走的。 “这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沙沙沙——”龟背竹又朝他们靠近,就是一棵普通的会移动的龟背竹。 “它是一棵自由行走的灌木啊。”雅琪惊讶地说。 “树怎么会走路,它不扎根,营养怎么供给?话说它的运动细胞从哪里来的?它到底是动物还是植物?” “低等生物!”牢骚大人不屑地叫嚷起来:“低等的!” 龟背竹委屈地收缩宽大的树叶,活像一株高大的山茅草,草叶颤抖,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它被羞辱后的悲伤情绪。 “住嘴,你这只坏鸟!”扎尔布扬手要去抓绿毛鹦鹉。 绿毛鹦鹉一惊,奋力扇动翅膀飞得更高,发出尖声尖气的笑声:“愚蠢的人类,你是抓不到会飞的小鸟的。” 扎尔布咬着牙齿说:“你等着,我会抓到你的,我会把你的毛全拔光,把你的嘴巴用草绳捆上。” 牢骚大人夸张地哆嗦着身体,落到临近的树枝上,双翅合抱,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我好害怕,听了你的威胁,我都被吓得雌雄同体了。” 大卫笑起来:“你摊上大事儿了,坏鸟,等着我大哥生了火把你烤来吃!” “牢骚大人”可不是好惹的。 说时迟,那时快。它飞掠过大卫的头顶,挠了他一爪,淡黄色的头发被薅下几根,疼得大卫“哎哟哎哟”叫唤,绿毛鹦鹉得意地说:“坏小子,你才摊上大事儿了。” 大卫愤怒地望着由拉,由拉忙假装身体突然发痒,扭过头去全身抓挠,憋住了笑。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刚才的疲乏困倦居然一扫而光了。 雅琪想带上会移动发声的龟背竹一起走,可它走得实在太慢了,而且树木到处都有,为什么还要带一棵没用的草木走呢? “因为它会动啊,在地球上,没有会自己挪窝的植物。这个以后带回地球呀,那不知有多稀奇呢。” “稀奇的事情还少吗?我都被整麻木了。” “算了算了,等我们先找到回家的路再说。它也跑不了多远,再说,这个区域不是到处都是龟背竹吗?” 其实并不多,也就两三棵的样子,别的那几棵还一动不动。 “它们可能在睡觉,睡醒了就会动。” 扎尔布和大卫、牢骚大人都不同意增加行军负担,再说了,地球经验证明,长途旅行中,女人要带的东西最终都会落到男人的肩膀上。 由拉明白男生的心思,打着圆场说:“我们是个团队,但是不要过多干涉其他人的爱好,我们最好互相帮助,不要相互限制。我觉得雅琪只要自己能带龟背竹走,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龟背竹高兴地爬到雅琪手上,用长长的气生根缠住她的手臂,快乐地一起上路了。 路途中,还有许多类似会移动发简单音节的鹿角蕨、凤尾蕨、天南星、观音莲、水韭、含羞草,“沙沙沙”“呀呀呀”“咚咚咚”叫着,都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吓得雅琪捂住耳朵,低头快走。 这下,她也为当初草率的决定后悔了。 她放下龟背竹轻声说:“你还是跟你的同类待在一起比较好,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那里不适合你生长。对不起啊,再见!” 被抛弃的小龟背竹生气了,被损害和被侮辱的植物开始发出尖利的叫声。 叫声传到人类耳朵里,其实非常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牢骚大人”却警惕地叫起来:“完了,它呼救了,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什么意思?你还怕几个藤精树怪啊。” 扎尔布从腰间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石刀,扎好马步,弓着身子准备着,一副进入战备状态的样子。 很快的,道路两边的植物挥舞着又长又细的气生根缠绕住大卫,铁线草张牙舞爪像包粽子一样把呆头傻脑的大卫紧紧缠裹起来。 雅琪哪见过这情形,吓得尖叫起来。 膨大后的菲儿一把将雅琪揽进自己怀里,它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扎尔布冲过去用小石刀帮大卫割开缠绕,可割断树藤根系的速度总是比不上根系生长包绕的速度,很快大粽子就变成了木乃伊,扯不断,理还乱,大卫没救出来不算,扎尔布的双臂也被固定动不了。 由拉被一根藤子高高吊起来,几乎和飞在半空的牢骚大人一样高。 牢骚大人尖叫着:“完蛋了,完蛋了!这是什么鬼地方!整个区域的植物都动起来了,死定了,死定了!” 第27章 金色沙漠 菲儿见情势不妙,想膨胀更高大些。 由于长时间没有吃到铁矿石,它只变得两米多高,锋利的爪子和啃咬一切的牙齿,两把就把由拉救了下来。 菲儿把雅琪和由拉甩在自己背上,在疯狂蔓延缠绕的植物根须间找到已经裹成蚕茧的两个人形包裹,一口叼上,竭尽全力地飞奔起来。 菲儿双脚不落地,悬浮在空中奔跑,植物根须在脚下生长舞动,像漂浮在水底的海草,随风飘摇。 雅琪担心扎尔布和大卫会被缠绕得窒息而死,想让菲儿停下来,但菲儿摇了摇长耳朵。 两个人形大粽子发出痛苦的喘息哼哼声,雅琪放了心,菲儿必须跑出这片可怕的植物缠绕区才能停下。 牢骚大人飞不动了,停在菲儿的大脑袋上搭顺风车。 一切顺利,暖风吹拂,绿色的树林还在身下蠢蠢欲动。 牢骚大人喘着气抱怨:“我早就警告过你们,这些可怕的低等生物,你们偏要去招惹,差点把小命送掉了。鬼知道它们是不是靠吸食人类的血肉生长的?这个区我再也不想来了,哎哟,我的小心脏,都快被吓破了!愚蠢的人类!” 雅琪和由拉已经习惯牢骚大人的絮叨,现在情况紧急,不想去跟它打嘴仗。 忽然,牢骚大人又叫起来:“前面是沙漠,该死,我讨厌沙漠,沙漠太热了,我的羽毛会被烤焦的!跑过去,大兔子,跑过沙漠去!” 雅琪和由拉也不喜欢沙漠,雅琪趴下身子,抚摸着菲儿的背,示意它不要在沙漠地带停留,鼓励它继续跑,离开沙漠再停下。 但是菲儿实在太累了,它需要大量的铁矿石补充能量。 牢骚大人觉察出菲儿的不对劲来,它尖叫起来:“兔子在下降!天哪,这只蠢兔子在变小,它失去动力了,它跑不动了,它快掉下去了。啊,不,是我们快要掉下去了!啊——要完蛋啦!” 雅琪和由拉还没反应过来,菲儿就在下降的过程中缩小成普通兔子,所有人从五六米高的半空跌进沙漠里。 “牢骚大人”惊吓得不会飞,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扎进干燥滚烫的沙里。 雅琪从沙里爬起来,把筋疲力竭的菲儿抱在怀里,心疼得不停流眼泪。 菲儿虚弱地动动长耳朵,静静地伏在她臂弯里。 由拉连忙爬到两个大人茧旁边,想用手扯断这些脱离生命体仍然不停甩动的根须,没有用。 “牢骚大人”冒着热气从沙里扑腾起来,一边叫一边跳:“烫,烫,烫,烫死我啦!由拉拉拉拉,你也不来帮帮我!” 由拉可顾不上没有生命安全危机的鹦鹉,见手扯不断根须,就用牙齿咬,满嘴树汁,解救出面色青紫的扎尔布和大卫。 先被解救出来的扎尔布望着由拉,感激地笑了笑。 由拉用手、扎尔布用小石刀,两人联合三下五除二地很快就打开了大卫的厚茧,大卫的情况不太好。 大卫被缠绕时间过长,很久没缓过气来,软塌塌地仰卧在沙子上。 除了眼睛转动,正常呼吸,脸色差劲到看上去像个死人。 沙漠很热,不知此时是什么季节,沙粒里金光点点,热空气把眼前的景物蒸腾得模模糊糊。 “由拉,我快被烤熟了!这该死的沙子。”“牢骚大人”还在大叫,其他的人和兔子已经气息奄奄了。 雅琪望着虚弱的菲儿,悲从心起,绝望地说:“我们快要死在这里了。我们走不出去的,我们没有水和食物,连遮挡光线的头巾都没有。我们快要死了!” 扎尔布看见雅琪痛哭,心里难过,又无能为力,他发疯般用小石刀和手挖身边的沙堆。 由拉觉得嘴里挺清凉的,刚才咬断根须,没顾上树汁的滋味,细细一品,味道还不错。 便制止了扎尔布的举动:“省点力气吧,你还想从沙漠里挖出一口井来?” 扎尔布回头望着他:“那怎么办?” 由拉看着身边还在不停挣扎舞动的植物根须,捡起一条就往嘴里塞,这感觉就像吃熟透了的雪莲薯一样。 扎尔布也学着由拉的样子拿起一根,我的天,像条断了的壁虎尾巴,没头没脑的跳得欢,还啪啪打在脸上。 由拉见雅琪犹豫,不敢捡,就捡起一根递给她,往大卫的嘴里挤进去些树汁。 扎尔布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咔嚓咬,果然甜脆爽口,歪瑞古德。 雅琪捧着活蹦乱跳的根须,有点不敢下嘴,看到由拉、扎尔布都吃了,自己也闭上眼睛咬一口,实在太好吃了,甜甜脆脆,比苹果还好吃呢。 她赶紧往菲儿嘴边送,菲儿勉强地舔了舔,并没有啃咬。 “牢骚大人”聚精会神地对付一根四处乱蹦的根须,就像一只鹰在小心啄食一条毒蛇。 美味让它暂时忘记了抱怨,对付这么好动的食物,它必须全力以赴。 神奇的是,吃过根须后,所有人都精神百倍,甚至都不怕炙热的气浪和滚烫的沙丘,只有菲儿还是没有气力的样子。 雅琪知道菲儿需要铁矿石才能恢复过来。 大卫慢慢恢复过来,顾不上说话,就坐在沙堆里咔咔吃根须。 根须很多,足够几个人吃几天的。 扎尔布喜出望外,运用自己的手编技能,把所有根须编成一条长辫子,扛在肩膀上带走。 牢骚大人啄食的一截根须似乎感受到疼痛,一端直往沙土里钻,牢骚大人怕它藏进沙子里,连忙用喙把逃跑的根须扯住。 这一扯不要紧,只见根须飞快生长,越扯越长,一条才一米多长的根须,扎进沙土里,眨眼之间就变成十多米长,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这下可不缺水和食物了。”扎尔布高兴地说。 大卫有些担心:“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不会把我们吃坏吧?” “先活着走出大沙漠再说!”扎尔布有点喜欢上这场探险之旅了,心情变好,舌头也没那么毒了。 他还招呼由拉:“我说由拉,你在后面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赶紧走啦。不然我们都要被蒸熟了。这个沙漠可没有夜晚,不会降温的。” 由拉答应着,脚步并没有增快。 雅琪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她一直在哭,由拉知道她担心菲儿。 这只奇怪的兔子除了铁矿石,啥都不吃。 这些根须可比胡萝卜好吃多了,兔子哪有不吃胡萝卜的? 大沙漠里哪里去找铁矿石? 牢骚大人还在跟那条无限生长的根须作斗争,只要它一松口,根须就拼命往土里钻,它一扯,根须又长出来一大截。 这样下去可不行,一条根须足够自己吃一辈子了,这么干下去非得把自己累死不可。 它不满地冲由拉叫:“由拉,你倒是过来帮帮忙啊。” “你还没吃饱吗?” “我还没吃呢,我就吃饱了?” “没吃就赶紧吃几口嘛,你扯它做什么?” “不把它带走吗?” 由拉指指扎尔布和大卫身上飘飘荡荡的两大捆根须,说:“已经有好多了,你就饶了这一根吧。” 不知怎么地,绿毛鹦鹉就犯了倔,忽然卯上劲了,非得把根须从沙子里扯出来不可。 由拉说:“这哪扯得出来,它一直生长,肯定都扎到地下水层去了,而且说不定沙土里已经分成无数根须,你永远也扯不完的。” “牢骚大人”翻着白眼想了想,泄了气:“该死的低等生物,今天饶了你!” 它啄食了几口,看着根须一边慢慢缩进沙土里,实在吃不下了,根须彻底获救,一瞬间就消失在沙土里。 绿毛鹦鹉目瞪口呆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沙土,像是被惊成了一堆石像。 沙漠实在太热,就算有神奇的根须食用,几个人都感觉自己快要被蒸融化了。 他们分辨不清方向,不停地向前走啊走,终于走不动了,雅琪最先摔倒在沙地里,菲儿奄奄一息地趴在她身上。 捧着昏厥过去的“牢骚大人”的由拉心里着急,可连弯下腰去搀扶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的沙丘也变得恍惚摇晃起来。 大卫早已甩掉了那些沉重的根须,他再也跟不上扎尔布的步伐,弓着腰,垂着双手,一步一挪地坚持着。 扎尔布不敢停,他明白自己的身体也临近极限,可他就是不愿意把救命的根须扔掉,也不肯回头去看看溃不成队的伙伴们,只是闭着眼睛不屈服地向前走。 直到由拉看不清他的背影,大卫惨叫一声“大哥”后一头栽倒在地。 扎尔布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光线亮白的天空,仰着头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召唤令自己恐惧的可怕狼蛛。 第28章 更加疑惑的遇见 八只眼睛,黑色的粗毛之间一撮红毛,坚硬的螯肢,冰凉坚韧的蛛丝,冷酷的表情,和凌厉凶狠的一刺。 像蒙太奇不断闪回在扎尔布脑海里,他忍住强烈的恐惧,身体不停地颤抖,后背在炙烤下几乎被汗水湿透。 嘶嘶嘶,熟悉而恐怖的声音终于响起。 扎尔布睁开双眼,果真看到了那只狼蛛,它似乎长大了些,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坚硬,黑毛一根根如同刺猬的尖刺支棱着。 嘶嘶嘶,声音的穿透力几乎撕裂扎尔布的耳膜。 扎尔布感觉到四周金色的沙地有些说不出的变化,可表面上又看不出来。 但是在沙漠的内部一定发生着什么让他想不到的事—— 在他们身边的沙土开始慢慢下陷,塌出一个小坑,小坑慢慢变大,落在后面的雅琪和菲儿随着下沉的沙土渐渐滑向坑洞。 流沙! 雅琪已经昏迷过去,虚弱的菲儿只是“吱”地叫一声,便被沙土掩埋。 “不要!”扎尔布使出全身气力去拉住逐渐下滑的雅琪,流沙如同淤泥吞噬着雅琪的身体,只露出被扎尔布拉着的手和半个脸。 扎尔布整个身体也开始倾斜,急得他快要哭了。 他冲狼蛛大叫:“快来帮帮我,救救他们!快救救他们!” 接着是由拉和绿毛鹦鹉悄无声息地从扎尔布身旁滑过,缓缓被流沙吞没。 扎尔布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去抓由拉,没抓住。 由拉完全消失在流沙里。 扎尔布回过头来,手里只剩雅琪一只光洁柔软的小手,她的整个身子都埋进了流沙里。 扎尔布绝望地大声哭喊,自己也开始下沉。 大卫在不远处慢慢一点一点地消失着。 狼蛛站在略微凸起的沙堆上冷冷地望着他们,在它身后忽然从沙里爬出密密麻麻的沙漠蜘蛛,它们只是望着他们一个个被流沙埋葬,连毛都没动一下。 扎尔布感到一阵痛苦的窒息和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 彻底的黑暗,就是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吗? 如果自己已经死去,有没有一个摆渡人在不远处的洞口等着自己? 雅琪、大卫和由拉的灵魂呢? 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似乎有人在轻声咳嗽,不是一两个,是许多个,都聚在一起咳嗽。 真黑啊,什么都看不清,甚至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摆放姿势,难道真的已经脱离了笨重的躯壳,飞身成仙了? 扎尔布想,如果来到阴间,他总得跟阎王爷说说,他的阳寿太短,而且死得莫名其妙。 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没有爱上一位姑娘,只不过才刚刚有点儿喜欢雅琪。 沙漠里只有雅琪一个女孩,想喜欢上别人也是不可能的呀。 “我们还活着吗?这里是哪里?扎尔布呢?我怎么没听到他的声音?”这是雅琪的声音。 太可怜了,这么温柔的小姑娘这么早就做了短命鬼,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里不是天堂,估计也不是地狱,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黑白无常才忙得过来接管他们。 “我在呢。” “由拉?” “嗯,我找不到‘牢骚大人’了。它已经昏过去了。” “大卫呢?” “呵呵,你们猜我掉在什么东西上了?” “什么?” 大卫故意放大咀嚼的声响,“咔吱咔吱”,他在咬又脆又甜的根须。 大家循着咀嚼声音向大卫靠拢,也不知是谁热热的呼吸喷在脸上,他们亲热地挤在一起。 在看不到彼此的黑暗里分享有人递过来的根须,饱满的水分,充足的糖分,也许还有其他补充能量的物质。 大家都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菲儿也不见了。”雅琪边吃根须边沮丧地说。 “大家四处摸摸,看看菲儿和牢骚大人在不在附近?” 四个人开始分开,爬行着摸索。 由拉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微弱的光,不像是火光、阳光,没有热度,更像是萤火虫的光。 漆黑的地府哪有这么大的萤火虫呢? 由拉被那点点光吸引着不停向前,渐渐脱离了伙伴的感知范围。 那点点光是固定的,没有移动,也没有强弱变化。 由拉慢慢靠近它,惊奇地发现那东西像个球状冰晶体,以前上化学课时,在实验室的显微镜下看到过,盐的晶体、冰的晶体什么的。 这个球状冰晶体发出微弱的蓝绿光,球面有刺状突起,球体上部有两个孔,一个不规则小孔,一个像u状切面的孔。 奇怪的是,这个冰晶体每隔几秒钟就会从小孔里冒出不同颜色的小玻璃球,好像仓鼠奔跑时不停撒下的屎粒大小。 这是什么东西? 是活的生命体? 还是制造小玻璃球的加工机器? 看上去球状晶体更像是什么机器。 由拉连忙招呼大家过来看,循着光,大家都聚拢过来,围着晶体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扎尔布说:“这肯定是沙漠里掩埋很久的地下城市,这个东西是个宝物,嗯,最起码是个古董,应该能卖好多钱。我们村长最喜欢看收藏类的节目,他还吹嘘他家有个翡翠瓶子呢。” 大卫猜测:“这个很像是科技馆里的什么化学模型,可是我检查一遍,它上面没有接入电源或者加油管,它不停地冒玻璃球,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动能呢?” 雅琪惊叹地说:“它好漂亮好可爱,是造玻璃球的机器吧?” 由拉摇了摇脑袋,他也闹不清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家围拢过来,呼吸的热气多起来,那球状物居然动了动,球面上的刺状突起,像天线一样伸长缩短,还转动起来。 “啊”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是神马鬼操作。 球状晶体的大小孔都张大一些,两个孔更是不停地涌出大小不等的各色玻璃球、玻璃晶体、玻璃疙瘩,滴滴答答,稀里哗啦,总之像个漏玻璃的大玻璃缸。 “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扎尔布问:“或者是连接宝库的出口,一直在冒的这些东西是什么?花花绿绿的,不会是钻石吧?” “这不是钻石,最大的可能是二氧化硅。”大卫突然说。 “什么意思,大卫?”雅琪不喜欢这些化学术语,她只喜欢上语文和历史课。 大卫说:“我也是瞎猜的,有些大佬提出宇宙中还有硅基、氨基生命体,硅基生命体喜欢高温,结构不是很稳定,氧化反应不像碳基生物,吸气呼气,它们有可能是吸气呼土。” “就像童话故事里说的,美丽的王后每说句话,嘴里就会吐出金块。”雅琪无限向往地说。 “它看上去也不像是美丽的王后啊。”扎尔布困惑地说。 雅琪“哼”地扭过头去,离他稍微远一点。 扎尔布感到莫名其妙,聊得好好的,哪里又惹这个女孩生气了。 雅琪注意到由拉不见了,忙抬高声音问:“由拉,由拉你去哪里了?” 由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就看看它附近还有没有相同的东西。我没发现它的同类。哎哟,这是什么?” 由拉像是在黑暗里摸到什么东西,叫了起来。 大卫问:“由拉,你怎么啦?” “我好像是摸到菲儿了。” “菲儿?”雅琪不管不顾地朝由拉发出声音的方向爬过去:“等等我,由拉,你真找到菲儿了?” “是的,是菲儿。”由拉兴奋地说。 雅琪在黑暗里摸到了由拉手里的菲儿,菲儿的身体热乎乎的,软绵绵的,没有声息。 雅琪掉下一串泪水:“菲儿太饿了,它快死了。” “不会的,也许菲儿不光会吃铁矿石,还会吃玻璃。要不要抱过去那边试试看,而且这里到处都是石头啊。” “我只见过它吃金属,没见它吃过玻璃。” “金属?我再去找找,你们在那个会亮的东西旁边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你过去照顾菲儿,要找也让那两个家伙一起找,‘牢骚大人’还没找到呢。我担心它被沙子埋住,我记得自己落下来的地方。” “你记得?这是黑得什么都看不到的地下耶。” “我小时候就喜欢藏在黑暗的地方,我能在黑暗的环境里记住方位。你快过去吧,我开始找啦。” 雅琪无奈地抱起菲儿摸索着回到那个发出微弱蓝绿光的晶体旁边,扎尔布和大卫都听到了她和由拉的对话,等她到达,就默默地散开摸索寻找。 这时候,雅琪发现一个怪现象,那些从发光体大小孔里冒出来的玻璃球或者不规则的玻璃疙瘩开始发出微弱光芒,刚开始弱得几乎只是个模糊的光点,雅琪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那个发光晶体时间过长,发生瞬时记忆光点。 她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有细小的光点。 慢慢地,光点越来越亮,玻璃疙瘩、玻璃球也似乎在长大,而发光晶体却渐渐变成了半溶化状态。 “这,这,你是要死了吗?”雅琪问那坨正在软化的发光晶体。 发光晶体亮了亮,像人的眼睛眨了眨,雅琪感觉自己被什么光突然击中了。 第29章 讲述克劳西 雅琪感觉到这坨发光晶体开始了“讲述”,就像恋爱的神奇感觉,不用说话,光连接着她们,她能明白这个发光晶体想表达的意思: 它们是生活在沙漠高温的硅基生物,自称为克劳西。 今天它到沙漠附近玩耍,突然遇到沙漠蜘蛛,它们在这座地下城池之上的沙堆里挖掘了坑道,导致沙丘塌陷。 克劳西的结构坚硬易脆,在摔倒过程中,他的“骨骼”全摔碎了,但是还不至于立刻死亡。 它一直在这里等待救援,但是看样子,它无法再坚持下去了,所以进行了自我复制和遗传。 “地下城池?谁修建了地下城池?” 克劳西没有回答雅琪的发问,地下城池的建造和它说的没有半点关系。 那些小玻璃球天生遗传了克劳西种族的智慧,它们非常适应沙漠里的生活,会带他们走出去的。 “克劳西,你要挺住啊,我们会带着你一起出去的。”雅琪试探着与弥留的克劳西“交谈”。 发光晶体的光芒逐渐暗淡,但还能时不时传来它的“讲述”:我是来自半人马座星系的……我们是被普利普托掳掠来……你们也是……要……要回到自己的星球去…… 发光晶体的微弱光芒消失了,雅琪不停地呼喊:“克劳西,克劳西!” 那坨球状晶体变成了一坨没生命的石头,质地坚硬,不再从两个孔里冒出玻璃球了,就像雅琪在地球的家里床头上放着的水晶球音乐盒。 雅琪脚边散落着正在成长的小克劳西们,它们的生长速度慢得几乎不易觉察,但雅琪相信它们正在长大,可是用什么东西把这么多小克劳西带出去呢。 雅琪的身体向前倾,俯下身去仔细观察满地的小克劳西们。 怀里的菲儿软软地滑落在地上,雅琪轻声对菲儿说:“你看,这些小石头球、小玻璃疙瘩都是生命体,神不神奇?我们总以为不可能找到其他生命体,只有地球才是有生命的星球。” 菲儿的鼻头皱了皱,突然伸出舌头,卷走了一粒不怎么光亮的小玻璃疙瘩,咬起来,嘎嘣嘎嘣的声音,就像老太太在吃冰糖。 “不,不行,菲儿,这些是克劳西,你不能吃它们。”雅琪听到响声,连忙阻止菲儿。 菲儿听了她的话,停止吃,脑袋又软软地耷拉在地上。 雅琪犯了难,看来菲儿能吃克劳西,如果菲儿再不吃东西的话,说不定会死的,它驮着大家在空中奔跑已经消耗了大量能量,这会儿好容易遇到能吃的东西了,自己又不给它吃。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这些克劳西是那个发光晶体“临终”托付给她的。 这些都是小生命啊,只不过不是以碳基的表现形式存在的生命体。 怎么办呢? 在菲儿和小克劳西之间选一个,雅琪为难得大哭起来。 三个小伙伴没找到“牢骚大人”,听到雅琪的哭声,都赶了过来。 听完雅琪的讲述,大家惊讶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扎尔布,他本来就不相信由拉关于阿土阿巴星球的胡编乱造,这下更离谱,什么半人马星星的硅基生物都冒出来了。 完全是为了佐证由拉说的被神秘外星生物抓来的事实,他可接受不了,他想这里的神秘之处可能就是把人一个个地逼疯掉,满嘴胡说。 还是静观其变吧,正常人和疯子之间总有一个会露出破绽的。 大卫却来了兴致,这太神奇了。 难道他真的玩一次极速光轮就穿越星河,来到了和地球一模一样的阿土阿巴星球,不对,不是和地球一模一样的。 这次居然还遇到了外星人,硅基生物不是更像人工智能之类的吗? 为什么会是一堆石头呢? 趁着黑暗,大卫抓了两个小玻璃球装进衣兜里,留着以后慢慢研究。 由拉劝慰雅琪:“如果菲儿会吃克劳西,那就让它吃啊。别忘了,菲儿是你的亲人,克劳西是外星族类啊,你不能为了外星族类,饿死自己的亲人。” 大卫摇摇头说:“由拉,这种说话是不对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不能随意剥夺别人,不,其他物种的生命。” “你这是迂腐,满嘴的自由平等,世界上哪里来的完全平等?”由拉问雅琪:“菲儿是不是你的亲人?它是不是舍身忘死地救过你?救过我们大家?如果没有菲儿,我们早就被那些藤精树怪绞杀死了。” “它从树藤那里救了我们,还不是把我们扔到半道的大沙漠里,早死晚死还不是一个死。”扎尔布阴阳怪气地说。 由拉生气了:“可你现在不是没死吗?” 扎尔布想起不久前菲儿叼起被植物缠裹得无法动弹的他们,有点羞愧地随口说:“既然菲儿会吃这些小东西,那个大的死掉的应该也可以吃吧。吃活的小的,雅琪心里难过,吃这个大的死的,应该没问题吧?” “对,对。”雅琪破涕为笑,连忙把菲儿抱到那坨大克劳西“尸体”上,菲儿打起精神啃咬了起来。 不一会,球状晶体就消失在菲儿肚子里了。 吃完球状晶体,菲儿打了个饱嗝,来了精神,瞬间膨大身体,顶出沙堆。 只见沙堆上一根随风飘摇的根须上停着绿毛鹦鹉,它时不时啄一嘴根须,扯一扯,舞动的根须又往沙堆里钻一钻,根须长得更长。 绿毛鹦鹉一见被菲儿带出来的由拉、扎尔布、雅琪和大卫,就嚷嚷开了:“你们跑哪里去了?我在这里都快变成鹦鹉干尸了,这里的气温这么高,快要把我给烤熟了。愚蠢的人类,钻进沙子里要很快爬出来,幸亏有只会变化的笨兔子,不然你们早就挂了!” 雅琪调皮地说:“我们去见证一群小克劳西的出生了。” “什么西?我只吃干的,活的!不吃稀的?你们可不能吃独食,吃独食命不长的!”“牢骚大人”又叫唤起来。 扎尔布正心烦,听它聒噪更恼火:“吃什么独食?都快变成疯子了,疯子命最长。” “什么疯子?哪里来的疯子?”“牢骚大人”追着问。 由拉见“牢骚大人”没事,高兴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它愤怒地叫起来:“别把我的发型弄乱了。没有人教过你,不能随便摸别人的头吗?真是太讨厌了!愚蠢的人类。” 雅琪不理扎尔布,回头看了看凹陷的沙土,说:“小克劳西们会在温暖的沙土里很快成长的。” 大卫搜集剩下来能找到的根须,不甘心地说:“我们不应该一走了之,应该去探究一下这个神秘的地下城池,说不定有黄金呢。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由拉笑了:“你去探究吧,说不定还有木乃伊和千年艳后呢。” 大卫招呼着:“大哥,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扎尔布悻悻地走在前面,不去理会由拉。 菲儿恢复了体能,把小伙伴们驮在身上,奔跑到扎尔布身边,右爪一把捞起扎尔布,将他甩到半空,又腾空跃起接住,纵身驰骋起来。 吓得扎尔布三魂不见七魄,早把地下城池、克劳西和埃及艳后抛在了脑后。 离开这见鬼的沙漠,奔跑吧,我的神兔乖乖! 第30章 盒子小镇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由拉逮住机会问“牢骚大人”:“刚才我担心死你了,以为你已经被沙堆埋了。” “你太低估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的能力了。”“牢骚大人”得意地说:“不过我很为你的担心感动。” “那么你说说你是怎么爬出沙堆的?”由拉追问它。 “这个,这个嘛。”牢骚大人当然不能对由拉说实话,它只是感觉太热,而不是真的昏过去,让由拉捧着它走路,这样能轻松一些。 由拉被沙坑陷了进去,就在它被摔出去时,它看到由拉半个身子都被流沙吞掉了,以它的智慧和能力,是无法帮助由拉脱离困境的。 当时唯一清醒的扎尔布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已经看不见身体的雅琪和滑进流沙的由拉,它就悄悄展开翅膀轻松脱离了险境。 在扎尔布身后是散落开的四处舞动的根须,除了这个,它什么都抓不住。 根须钻进沙土里,它就一口一扯,根须变得越来越长。 它没有离开,虽然沙漠里热得要命。 它看到了许多蜘蛛,为首的狼蛛用犀利的眼神制止了它。 “牢骚大人”立即明白这只蜘蛛是有背景的,也许蜘蛛的地位远高于它,它只是这样感觉,一看狼蛛恶狠狠的眼睛就能明白,一旦它扇动翅膀,无数的蜘蛛就会弹跳起来咬住它。 它不是不想走,是不敢走。 等了很久,它真的快被热昏过去时,兔子从沙堆里钻出来。 于是,它就见到了不是那么想见的由拉和他的伙伴们。 真话让牢骚大人很尴尬,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撒谎的说词,只好支支吾吾搪塞过去。 由拉是个很轴的人,喜欢钻牛角尖,完全看不出牢骚大人的尬聊已经不能继续,又追着问:“赶紧说说,你掉进去了?” “哦,啊——”牢骚大人眼珠一转,假装没有抓稳,从菲儿的背上被风吹起来,干脆自己飞吧。 它扇动翅膀大声叫着:“我听不清楚,风太大了!” 越过沙漠,是一小片草地和丛林,稀稀落落的有些草顶房子。 菲儿慢慢降低速度,它在一个类似街区的地方停下,让背上的人类伙伴下来,恢复成正常兔子的大小。 这一切太让人感到惊奇了! 在经历了排空巨浪的水龙卷、会纠缠绞杀人类的森林和炙热难耐的广袤沙漠之后,再次见到街市,真有点恍若隔世。 “我们在哪儿?”雅琪不禁发出灵魂拷问。 “呵呵,终于见到同类了。”大卫高兴得做了个后空翻,吓到了正在发呆的扎尔布。 他对大卫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你还会这个?” “以前练滑板的时候,顺便练过。”大卫东张西望,这个城池跟电游里的城市差不多,没有多少建筑美感,就像一个个盒子堆砌成的楼房。 其实他们还没见到同类,楼房外的街道上没有人,不知道都哪里去了。 城池不大,街道不多,也不宽,没有杂货铺,像个平民居住区。 扎尔布喃喃说:“就比我们中和镇子大一点点,估计也就三四千口人。” “如果真的是另一个星球的话,三四千人也可以构成一个族群了。就像地球上快要灭绝的白鳍豚、苏门答腊虎、僧海豹、小嘴狐猴和夏威夷蜗牛一样。” 大卫仰着头对扎尔布说,露出雪白的牙齿。 扎尔布虽然不明白他说些什么,但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问他:“大卫,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学校里学习、到图书馆去看书,对了,还有身边的朋友都会给我讲很多稀奇古怪的有趣的事。” 其实大卫没什么朋友,也不能到处走动玩耍,只能看看书解解闷而已。 扎尔布觉得自己在大卫面前就像个呆瓜,早前还硬让他叫自己大哥,真是有点不自量力。 虽然知识不如大卫积累得多,生活自理能力和体格是比大卫强出许多的。 扎尔布自我安慰,可仍然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村里没有图书馆,上学老师从不给我们讲课本以外的东西,身边的朋友跟我一样,啥也不懂。” “大哥,你不是啥也不懂。只是我们俩懂得的内容不一样,比如功夫,我是一点都不懂的。” “啊哈,功夫我还是很厉害的。”扎尔布转念一想,什么是功夫?不就是打打杀杀吗? 有个房子前面蹲着个老妇人,正往地上种什么。 大家悄悄走到她面前,害怕打扰到她。 其实老妇人的脸也不太老,而且是个黄种人,只是她的身材走形得厉害,步履蹒跚地半蹲着挪动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笨重迟钝,误以为很老了。 老妇人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就停下手中的小锄头,抬头看了看他们,表情淡漠,挥了挥手用中国话说:“别挡着我的阳光。” “可是,这里没有太阳。”由拉辩解着说。 “不管有没有太阳,不要挡着我的光线。你们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难道就只知道欺负老人家吗?” “我们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奶奶。”雅琪说。 “喔,对,不是你们,是一帮不会说中国话的小子。应该是日本人,整天拿着一把傻里傻气的木刀到处祸害。我的茉莉花被他们搞得一塌糊涂。”老妇人说完,不再理会他们,继续种小秧苗。 “奶奶,您在种什么?”雅琪不甘心,想和老妇人套套近乎。 “我在种茄子,这里只有茄子可以种。他们说会给我一点西红柿,可到现在我连西红柿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说他们接管了这里。我跟他们说,我一无所有,接管不接管,我只能住在这里。” “接管是什么意思?以前这里也有人管吗?”由拉忍不住插嘴。 “我不知道。我正在我家后院喷杀蚂蚁。一到六月间,那种火红火红、很小的蚂蚁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到处都是,厨房、餐桌、茶几和电视柜,有时候它们还爬到床上来。要是被它们咬到,皮肤上就会长出又大又肿的脓包,接连几天都不会好……” 老妇人唠唠叨叨开始叙说她和老伴尝试用各种各样的杀虫剂喷杀蚂蚁,效果都不是很好等等。 扎尔布粗暴地打断她的叙说:“奶奶,我们是想问现在这个房子和接管的人的情况。” 老妇人乜了他一眼,停下喷杀蚂蚁的思路,冥想一阵才说:“我有阿尔兹海默症,这个房子本来就在这里的,我在我家后院喷杀蚂蚁,突然眼睛火辣辣地疼起来,我以为杀虫剂喷到眼睛里了,就叫老伴给我些清水和湿毛巾。可是左等右等,老伴都没有把清水和湿毛巾拿给我,我只好用衣袖擦眼睛。等我的眼睛能看到东西了,我就到了这里。我直接走进房间里,可这不是我的房子。我是说不是我和老伴居住的房子,但现在这个房子是我的。那时候这里没有什么人,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你们可以随便挑选一间没人住的住进去。” “居然有这么好的事。”扎尔布兴奋起来:“房子可以随便住?不用买?” 是啊,在地球上,房价都贵得要人命。 雅琪问老妇人:“奶奶,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我不知道,我想我又走丢了。我一出门,他们就给我一个小纸条,让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时,找警察。这里没有警察,我找了好久,都没有见到穿制服的人。” “那你从哪里拿来的茄子?” “不知道,如果你想要什么,或者做梦要什么,第二天打开门,就会发现你想要的就在眼前。” 大卫忧郁地说:“这么说,有人通过意识了解我们的思想,然后提供物资,让人类自由发展,他们躲在一边偷偷观察。” “说不定只是安装了我们发现不了的摄像头,没有什么通过意识观察我们的外星人。” 虽然经历越来越离奇,但扎尔布还是不相信离开地球的说法。 由拉说:“如果只是自由发展和偷窥倒还有时间,如果他们进行干预呢?这里除了人类,还有其他星系的生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预什么?”扎尔布问。 “我不知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得了,我都快被你的想象力吓尿了。” 扎尔布不想继续说下去,离开他们,沿着小镇大街四处探望。 雅琪抱着菲儿,四处望了望说:“如果不是遇到克劳西们,这儿真像我们的家乡。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坐着旋转木马就到了遥远的星系。” 她开始伤感地啜泣起来。 菲儿“吱吱”叫,毛茸茸的长耳朵为雅琪拭去泪水。 小伙伴们和老妇人告别,心事重重地在小镇里闲逛起来。 现在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除了扎尔布半信半疑,他们已经逐渐相信自己身在远离太阳系的不知名星球。 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大家都感到不寒而栗,被一种深切的绝望和悲伤揪着心,觉得一秒钟都活不下去了。 只要不想这件事,一切都还可以忍受,而且似乎在这里也不错,就像一次长途旅行,还不用负担昂贵的费用。 小镇像个分散的盒子集散地,有的盒子一个摞一个,有的盒子连成片,有的就一个孤零零落在街心,并没有经过规划设计似的,自有一种随性的错落美感。 就叫它盒子小镇吧。 街上空荡荡的,没有商贩,也没有行人,更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 盒子小镇透露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繁华之感,房间里外都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吃的,有玩的,有些说不清用途的,有的是从来没见过的。 曳地细绒窗帘、雕花木门、丝绸花边、精致盆栽、古朴桌椅床具和房间里光影的变幻,都是非常考究的,不像是随意建盖。 可是居住其中的人去哪里了呢? 就像奢华精美的礼品盒里空无一物。 没有人。 第31章 诡异的自由岛 雅琪抱着菲儿,一路专心数着楼房房间,房间太多,她还使用了树叶计数法,每数到一百,就捡起一张树叶。 手里的树叶越来越多,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雅琪的数数声吸引过去了,一齐小声地帮她数。 九百九十九间! 有的房间有人居住,宽敞明亮,种满了蔬菜和鲜花; 有的就像主人去外出旅行一样灰尘堆积,布满蛛网。 四个人一路走来,一眼就喜欢上了榕树下像四合院建盖的盒子房间。 正好这个大房子没人住——他们蹑手蹑脚地查看完所有的房间,里面没见到人,不过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食物,像是有人聚完餐刚刚离开。 雅琪和菲儿先挑选,定在临窗有一排粉色玫瑰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到四合院的小院子和凉亭。 由拉和扎尔布分别住在她的左右两边,正对面是大卫。 大卫一直以来觉得住在房子里很安全,终于称心如意,在房间里欢呼雀跃,还跳起了迈克尔的拉链舞。 大家伙都习惯在房间里睡觉,从离开地球到现在,除了昏睡、昏迷过去,他们几乎没有睡过如此香甜、如此长久的好觉了。 外面的风景虽然好,露天野营确实不太适合这几个现代文明人。 雅琪先醒过来,决定认真打扫一下房间,她很喜欢这个大房子,在杭州要住上这样的大房子,用她妈妈的话说要没日没夜不吃不喝挣几辈子。 清扫干净,到院子里剪切了些玫瑰、康乃馨和百合花,感觉真的很好,就像从来没有被掳掠到什么地方去一样。 雅琪哼唱起了歌,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爸爸妈妈在就好了。 要不要做顿饭呢? 男孩子们的房间里都没有动静,小伙伴们还在贪睡,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让他们都累坏了。 雅琪像个小主妇一样忙碌,用院子里的食材简单做了几个菜,正好桌上的小塑料盒子里剩下几颗鸡蛋。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中西混合菜肴就做好了,蔬菜沙拉、煎鸡蛋,健康又营养。 男孩子们起了床,他们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歪歪倒倒地走进客厅,闻到了煎鸡蛋的香味。 由拉更喜欢站在桌边的雅琪,她笑盈盈地望着他们,就像看着自己小孩吃饭的温柔母亲。 好吃,好吃,这些菜非常合大卫的口味。 扎尔布则用筷子在盘子里翻翻捡捡,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由拉吃的不是菜,而是一位少女的柔情。 场面非常温馨——阳光穿过窗帘,洒在正在安静吃饭的少男少女身上。 可惜好景不长,有几个人冲进了大卫的房间,大声嚷嚷着说那是他们的房间,让大卫立刻马上滚出去。 大卫还没体会过遇到其他人类的快乐,就被这伙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 那几个混混身材健壮,故意露出凶狠的嘴脸,挥舞着棒子和砍刀,把大卫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这还没完,雅琪在房间里发出了尖叫和呼救声。 扎尔布和由拉在院中遇到刚被赶出来的大卫,扎尔布的火爆脾气拦都拦不住,三个人一起冲进了雅琪的房间。 “就是他们!他们刚把我从房间里赶出来!” 大卫一眼认出了为首那个黄头发,手臂上有白头鹰刺青的白种年轻人。 “白头鹰”叼着雪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斜着眼睛望大卫:“怎么了?你不服?告诉你,混血杂种,这里全是我们的房间,不是你们这些低等民族能住的,你们只能住在草丛里。” 扎尔布和由拉听不懂他们咿哩哇啦说的英文,茫然地望着大卫。 大卫的脸气得更加没有血色,他怒吼一声,一头撞向“白头鹰”。 谁知没撞着“白头鹰”,半道上却被他们的矮个儿混混按住了脑袋,一动不能动。 扎尔布见大卫挨打,哪里忍得住,抓起身后一把木凳朝那伙人砸去,嘴里叫嚷着,一脚踢开按住大卫的小混混的手。 由拉从来没见过这仗势,也没打过架,一直居住在平安城市的乖孩子,除了上学当个好学生,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做个人上人的理想,哪里知道还需要打架? 如果在西安,他真见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可现在这个地方哪儿会有警察,问题好像真要靠武力才能解决。 瞅见边上有个白种混混正往兜里向外掏东西,由拉条件反射地弹出去,把那人扑倒在地。 那人手在兜里没料想有人重重扑过来,手没来得及抽出来,直接后脑勺着地,发出“咚”的巨响,眼睛一翻白就昏了过去。 由拉在他裤兜里一直乱摸,果然搜出了一支枪。 中国禁枪,普通人哪里见过真枪,他抖零壳战地把手枪抓在手里,手指扣在扳机上,向天打一枪。 扳机扣不动,枪也没响。 由拉情急之下想起大卫是美国人,肯定会弄枪,连忙冲和白头鹰打作一团的大卫喊叫。 大卫正忙着呢,没理会由拉的叫喊,也听不清他在喊啥。 大卫的鼻孔被白头鹰的两根手指紧紧扣住,而他个子小,正捏着白头鹰的命根子,扭作一团的两个人都痛不欲生,但谁也不肯先放手。 正好由拉扑过去,朝白头鹰的下巴就是一记上勾拳,往上到鼻梁,打散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由拉把手枪递给大卫,大卫左手拿枪,右手在枪背上稀里哗啦弄了一手,朝天“砰砰”开了两枪。 吓得雅琪抱着菲儿尖叫着,赶紧躲在墙角的桌子底下,缩成一团。 两伙人都停了手,对方五人双手上举。 由拉和流着鼻血的扎尔布迅速向大卫身边靠拢,大卫对扎尔布说:“大哥,你去搜搜他们,身上还有没有枪?” 扎尔布兴奋地从白头鹰身上搜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其他人身上搜出些锯齿刀、匕首、美工刀。 大卫问由拉:“我们拿这些人怎么办?” 由拉望望大卫,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又不是警察。” 白头鹰听不懂中国话,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对大卫说:“这是个自由的岛屿,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这里还没有英雄和大法官,更没有总统。” 大卫问:“你们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白头鹰嬉笑着,慢慢试探着放低高举的双手,说:“只要你想,就会有,别说枪,就是巡航导弹也不是问题。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们可以弄几艘航空母舰称霸海洋。” “我可不是海盗。”大卫作势开枪,示意他把手举高些,继续问:“你们把其他人都打死了?还是赶跑了?” “小子,你听好了。这是个很小的岛屿,外面全是大海。这个岛屿上只有两三千个人,我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到一个婴儿出生。我不会杀人的,这里物质丰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把人都杀死了,我们就等于自杀。知道吗?这里最稀缺的资源不是黄金和稀土,更不是美元和石油,这里最稀缺的是——” 白头鹰忽然把目光转向角落里缩着的雅琪,望望屋里的人,阴阳怪气地说:“最稀缺的就是年轻女人和乐子。” 另外两个白种人说:“现在岛上的年轻女人也不少,都玩了个遍,是没有一个怀孕的。” 由拉突然想起自己才上岛时那个神秘失踪的黑产妇,不知道这些人胡说,还是另有原因,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扎尔布听完大卫的翻译,一口唾沫吐在“白头鹰”脸上,说:“你们就是我们村长说的败类,人类垃圾。我真想一枪崩了你们这群人渣!” 大卫觉得他们似乎走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什么阴谋? 也说不清楚。 第32章 哪里都有小混混 雅琪被这群人的话语吓得不轻,一个来自最安全国度的少女怎么应付得来眼前这些突如其来、针对性别的恫吓? 由拉用目光抚慰雅琪,恶狠狠地对白头鹰等人说:“你们敢动她一根毫毛,别怪我不客气。” 大卫用英语警告他们,白头鹰讪笑着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们不会强迫女士,至少我们几个不会干下流的事。我的意思是说,岛上的女人可以挑选她们喜欢的男人,可男人就没那么好运。” 白头鹰的话让大家陷入了沉思,或者说陷入了混乱的思考。 大卫见大家一时无话,便用枪口示意这几个混混离开。 白头鹰眨巴着眼睛,说:“看得出来,你们是一群新人。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这里不适合小团队或者个人英雄。加入我们吧,或者我们来个英雄联盟。” 大卫把他的话翻译给大家听,由拉、扎尔布和雅琪都摇头,表示反对。 就算要加入团队,这群人也不是优选项,一群loser而已。 大卫朝天开了一枪,威胁小混混们立刻离开。 白头鹰表示可以把房间让给他们,但是大卫必须归还手枪,大卫想都没想就把枪递了过去。 扎尔布不干了,扑过来夺枪,几个混混也跑过来抢夺,又是打作一团。 “砰”枪响了,大家吓得抱着头蹲下,白头鹰痛苦地捂着大腿,瘫坐在地上。 鲜血像小河淌水般从白头鹰指缝中流出,白头鹰“嗷嗷”地叫着,脸色异常苍白。 两个混混见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丢下白头鹰就跑了。 大卫赶紧蹲下去替白头鹰检查伤口,扎尔布趁机拿走了白头鹰放在地上的枪,藏进草裙里。 “打到大动脉了。”大卫惊慌地向小伙伴们报告。 “赶紧把他的裤腿撕下来扎住大腿止血。”雅琪从当医生的爸爸那里学过一些急救知识。 由拉跑进房间里乱找,扯下一条黄裙子的腰带,去给白头鹰扎腿。 白头鹰惨笑着说:“没用的,止不住。就算止住了,岛上没有医生,无法缝合血管。” 雅琪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血,像水龙头坏了似的,血像泉眼一样汩汩流,一下没压住,血飚得比人还高。 她手忙脚乱,双手上沾满了白头鹰的血,心里又怕又急,抽抽搭搭的,抹得满脸血。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白头鹰疼极了,虚弱地后仰倒地,望着天空喃喃地说:“我很想回家。” 雅琪哭着说:“你一定要坚强,会想出办法的。” 白头鹰把头转向大卫,脸色已然白中泛青,气息微弱。 他艰难地说:“这个岛很邪门,从来没有人死——也许,我是第一,一个。” “我能为你做什么?”大卫问他。 “你会祷告吗?” “我,我不会。”大卫把头转向小伙伴,问:“你们谁会祷告?” 由拉和雅琪都摇头,扎尔布说:“我会念经。” 大卫哭笑不得,转头对白头鹰摇了摇头。 “去,去给我找个牧师。”白头鹰发出哀求。 大卫为难地问:“到哪儿去给你找牧师?” “他们都在教堂里,快去!”白头鹰几乎喘不上气了,声音微弱了许多。 “教堂在哪里?” 白头鹰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向偏南方指了指。 由拉拉上扎尔布说:“我们去找牧师。” 扎尔布不愿意去,可看到雅琪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勉为其难地跟着由拉往偏南方向的密林里跑去。 跑出去一段路,扎尔布抱怨说:“为什么不拉大卫一起来找?牧师都是外国人,我们都不会说英语。” “我会说牧师这个单词,我教你——pastor。” “我不想找什么pastor,那人就是个混蛋,他不配去天堂。如果刚才我不扭转他的手腕,那一枪就会打到我或者大卫。”扎尔布没好气地说,停下了脚步。 由拉知道没办法说服扎尔布,就说:“你不去,我去。他快死了,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扎尔布眯缝着眼睛说:“你和雅琪善良得过了头了。” 说完,不理由拉,双手揣着什么东西,转身返回去了。 由拉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继续跑进密林。 这里有一个固定的繁华小镇,聚集了不少人,有可能是九成以上的人类,那就说明岛屿的中心区域是固定的,或者不容易像外缘一样发生结构变化。 只要记住和小伙伴们分开的方向,就能找到他们,当然这也只是由拉的猜想。 扎尔布不喜欢自己,不会为了一个差点打死他的人,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去找牧师,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由拉跑着跑着,果然看到栀子花丛后面有幢白色的哥特式建筑,又高又尖的屋顶老是让他感觉那里潜藏大量的吸血蝙蝠。 坐在建筑前面草地上的大多是白种人,有几个少量的黑色人种,几乎没有黄色人种的身影。 教堂里传来了歌声,就像电影里唱诗班唱的调调。 由拉犹豫起来,这里不是他来的地方。 他既不信上帝,也不信菩萨,如果说相信什么,那就是有待发展的科学吧。 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就像是误闯到别人家里要带走人的陌生人,搞不好会挨一顿胖揍呢。 由拉想给自己找个离开的借口,说不定,这会儿白头鹰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要不要祷告呢? 他踌躇着,躲在栀子花后面张望。 他可不想惹麻烦,语言不通,又说不清楚,还不如回去呢。 由拉在栀子花丛后纠结得像根麻花,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有人发现了他,嘴里咿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那人是个大惊小怪的黑小子,他的脸正对自己,可右手却在召唤其他人。 由拉被他的大嗓门吓得懵懵懂懂从栀子花丛中走出来,他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表达意思的单词。 本来他英语就学得烂,被这一惊一乍的喊叫,吓得啥也想不起来了,只好一迭声地说着:“sorry,sorry。” 为什么说对不起?这本来就心虚,出了一脑门子汗。 黑哥们儿微笑着朝由拉跑过来,非常热情地搂着他的肩,把他拉进了草地上坐成一圈的人群里。 由拉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直截了当地说“pastor”,他不停点头,不停重复着这个单词。 黑哥们又拉着他进入教堂——外面看上去非常壮观大气,里面只是个简陋的小教堂。 靠墙有个抱孩子的女人雕像,由拉猜想这是耶稣的妈妈玛利亚。 有个小木讲台,穿着白袍的男男女女正在一个秃顶老头的指挥下唱歌。 黑哥们伸出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由拉不要打扰他们唱歌。 由拉明白那个穿白袍、胸前戴着金色十字架的秃顶老头准是他要找的人,人命关天,这首歌实在太长了,等不了啊! 由拉趁黑哥们没注意,甩开他热情的手臂,冲到秃顶老头面前大叫:“help!help!” 秃顶老头一脸懵圈,打拍子的手还没放下。 由拉心里一急,扯下老头胸前的十字架就跑。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由拉刚跑到教堂门口就被高大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穿白袍的一群男人按倒在地。 他们没揍他,只是用力掰开他紧握十字架的手。 牧师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同意跟他一起去看个究竟。 由拉带着牧师和一大堆穿白袍的男男女女去找大卫和雅琪,等他们走到那里,由拉傻眼了! 怎么啦?那个人呢? 白头鹰不见了! 空地上只剩大卫、雅琪和扎尔布呆坐着。 很显然,他们也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 牧师莫名其妙地问起来,大卫叽叽咕咕跟他好一阵解释。 在他们说话间,由拉问雅琪:“出了什么事?他们的人把白头鹰接回去了?” 雅琪摇了摇头,泪珠儿挂在睫毛上。 由拉着急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不见了。突然间,就在我的面前,不,就在我的手里不见的。”雅琪神经质地拉住由拉的手:“我相信你说的那个黑产妇消失的事。难怪白头鹰说他在岛上没见过死人。” 由拉也愣住了。 “白头鹰说过,这里没有人会死,因为——快要死的人都神秘失踪了!” 第33章 让我静一静 扑朔迷离的真相是什么? 如果连自己深陷什么样的困境都不知道,如何实现自救? 四个小伙伴都亲眼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事,不再怀疑别人是否因为炫耀或者幻觉,而夸大了不存在的事。 没有人会怀疑自己的真实感受,人类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胜过其他任何人的,事情落实在自己身上,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在乎。 四个小伙伴都沉默了,脸色难看得像快要下暴雨的积雨云。 菲儿用头拱了拱雅琪,雅琪忧伤地抱紧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绿毛鹦鹉又飞得无影无踪,从他们和白头鹰打架开始,这只狡猾的鸟就悄悄溜掉了。 “这里不缺物质,区域不大也不小,也许是按照每平方公里三个人的密度选择人类。这里也不仅仅只有地球的生命,还有其他星系的生命,如果克劳西也算生命的话。” 由拉开始分析目前所看到听到和经历过的情况,不过线索少得可怜,越分析越迷糊。 牧师听明白大卫的解释,伸出手拍了拍大卫,和他说了很多话,然后也不离开,和穿白袍的男男女女们站在一边,似乎等待回话。 大卫把牧师告诉他的话翻译了一遍:“上帝会保佑我们的。我们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过虔诚的忏悔,真诚悔过,相信不久就能回到各自的家里。有些不寻常的事和过分自由导致的混乱会引起人们恐慌,但是上帝与我们同在,他会派上帝之子来承担我们的罪行。” “罪行?”扎尔布在心里啐了一口,要不是看着穿白袍的人多,他简直要说这个老头在胡说八道。 他一个未成年人被弄到这种奇怪的地方,啥也没干呢,有什么罪过。 由拉担心扎尔布和牧师发生龃龉,忙一把拉住他说:“这是信仰。就像你信仰山神、树神一样。” 扎尔布在村里时父亲就常让他看眼色行事,天天把“好汉不吃眼前亏”挂在嘴边。 他打小就会见机行事,根本用不着由拉提醒,甩开由拉的手,扭过头去。 牧师看出了扎尔布的不悦,也搞不懂中国人的心思,跟大卫说了句什么就带着穿白袍的人走了。 由拉问大卫:“牧师又说什么了?” “他让你们考虑考虑加入基督教,受到上帝的庇佑。” “多谢他了,我们有玉皇大帝管着呢。”扎尔布说。 雅琪抱着菲儿离开,扎尔布追上去问:“雅琪,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现在去哪儿有什么不一样吗?” 由拉、扎尔布和大卫都被雅琪话语里深深的绝望情绪感染,又都沉默起来。 扎尔布对由拉说:“雅琪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去跟着她。”说完也走开了。 大卫望着由拉说:“刚才你说的话还没说完,我觉得很有道理。接着说。” “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这个岛的人口密度,还有不缺人类需要的物质,不仅有碳基生命,还有硅基生命。” “我不确定,只是想理出个头绪。” “现在已经能确定,我们被绑了,用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先进转移技术。” “我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地球?或者这个仿造地球的星球、岛屿,是不是他们创造的?” 大卫的眼睛睁得很大,讶异地问:“它们能制造星球了,一颗行星?” “既然我们能造出卫星,它们说不定也能造出一颗行星,甚至恒星。” 大卫不说话了,再问下去只会让自己生无可恋。 “大卫,如果我们再也回不去地球了,你会怎么办?” 大卫心不在焉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地球,虽然我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乎我。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我,回到中国,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的爸爸有了新妻子,还有了他们的孩子。我是个没人在乎的人,在学校里,我也很少交到朋友。我追着和他们交朋友,他们和我玩,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欺负戏弄的对象。我知道。” 由拉没想到大卫的身世这么悲惨,愣愣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还想要回到地球上去。” 大卫也愣住了:“我没离开过地球,就是觉得害怕。” “我也很害怕,我想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很爱我的人。我爸爸是科学家,妈妈是大学教授,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可惜,我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由拉的声音哽咽起来,两行泪水缓缓流过脸颊。 “由拉,如果你想回去,就一定要想办法。”大卫被由拉的话点醒,突然豁然开朗,这里的环境很优美,还有三个不会欺负他的小伙伴,有一段充满惊险的旅程正在等待着他,他为什么要害怕呢? 在这里和在地球上有什么不同吗?大卫并不十分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彻底爱上这里也不一定呢。 “我们有什么办法?就算地球上顶尖的宇宙学专家也救不了我们。” 由拉的心都被可怕的现实冰冻起来了,泄气地坐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大片树林。 “人类没有办法把我们弄回地球,可是这个星球的主宰者可以。他们能把我们弄来,就能把我们弄回去。” “对呀!”由拉高兴地站起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我们谁都没有见到过他们。” “所以,我们要去找他们,找到他们,然后恳求或者要求他们,把我们送回地球!” “普利普托?” “谁是普利普托?” 由拉的眼睛里闪现出希望的光芒:“我听牢骚大人说的,也许我们的灵异生物能帮我们找到他们。”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异动物,而且这些动物都是非地球的,它们都具有不一样的超能力。” “对,对。牢骚大人会说话,菲儿会变大变小,在半空中奔跑,还有你的灵异动物——” “海豚,一只白色的海豚。” “感觉你的灵异动物很高级。”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我不知道怎么和它们联系。” “等等,这里的动物很奇怪。我遇到的是会飞的兽类,而草原上那些是杂交的动物。会不会是普利普托也把地球上的动物掳来做实验?” “这里还有会移动和快速生长的植物,耐受高温的克劳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个仿造地球环境的巨大实验室!” “啊?!” 由拉心里担忧的部分被大卫说出来,仍然不禁悚然一惊:“我们就是实验对象,像人类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白兔和猴子?” “这只是各种信息综合起来的分析,我个人的认为。” 由拉仔细打量起大卫,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确实有一颗敏于观察和分析判断的心,他的知识积累似乎也比自己厉害。 他点点头,对大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的目标就是找到主宰者,可是怎么找呢?” “能和它们发生联系的,只有我们的动物朋友。”、 “你是说通过牢骚大人和菲儿它们。”由拉突然问:“扎尔布好像没有灵异动物,从来没听他说过,我们也没见到过。” “在沙漠里,你们都掉进了沙坑。我也昏昏沉沉,看见扎尔布望着天空在祈祷,后来还听到他大叫了一声,什么猪?” “猪?” “我只听到这个字。” “这个扎尔布,居然还对我们隐瞒。” “我很喜欢扎尔布,他的适应生存能力都很强。也许你们之间存在某种误会。我觉得你们都是很善良很好的朋友。” 由拉的脸红了,他并没有冒犯过扎尔布,只是略微觉得他有些土气,举止粗鲁,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扎尔布不喜欢他,由拉能很明白体会到的。 大卫突然神秘地说:“扎尔布喜欢雅琪。” 由拉心里有点不高兴,“咯噔”一下,又怕被大卫看穿心事,绷着脸,面无表情。 大卫坏坏地一笑:“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雅琪。” “你胡说。我才不喜欢雅琪。” “那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没办法?” “你和牢骚大人关系不那么亲密,它不见得会帮助你。我又无法控制海豚,见都见不到它。扎尔布跟那头什么野猪之类的也不一定帮得上忙。你没看出来,菲儿对雅琪是百依百顺,经常拼了命去救她。” “是的,她们俩就像是相依为命的朋友。” “我们也是。”大卫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对,我们也是相依为命,同生共死的朋友!”由拉大声说。 大卫高兴地拥抱了由拉,说:“我们要互相依靠。如果有什么动物能帮助我们,只能靠菲儿了。” 由拉激动地说:“那我们一起去找雅琪。” “可是扎尔布现在说不定就在雅琪身边呢。”大卫狡黠地说。 由拉嘟囔着说:“那又怎么样。” 大卫笑着说:“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既来之则安之,也不用这么着急去找他们。让他俩发展发展,说不定能发展出一段旷世奇缘呢。” 由拉一想到扎尔布不由分说地拉起雅琪的手,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现在跑过去找他们,又显得自己鸡肚小肠。 要是跟大卫说的一样,他俩好上了那就,唉! 真的好心烦。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被大卫撕开了什么似的,心里七上八下。 由拉的目光正撞上大卫偷偷发笑,估计是大卫在戏耍他玩儿呢,心里的火气“腾”一下升起。 他又羞又气地冲大卫挥挥手:“去去去,让我一个人好好静静。” 第34章 沃贡来过这里 大卫离开后,由拉想安静地想想办法逃离这个星球,可大脑无法集中思想。 他的眼睛、脑海里全是雅琪的身影,她会喜欢扎尔布吗? 最重要的是,她会喜欢自己吗? 雅琪柔弱的样子总是让由拉想去为她做点什么事,不管是什么,只要她喜欢就好。 他猜雅琪和自己一样最想的就是回家。 他能为雅琪和自己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送她回家。 雅琪喜不喜欢自己呢?目前一点都看不出来。 雅琪对他们仨都一样,没有谁显得更为特殊一点。 想到扎尔布,由拉心情就烦闷。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相克,扎尔布处处针对自己,不是抬杠就是不听招呼,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没有一点团队精神。 好吧,先放下这些私心杂念,赶紧想个办法搞清楚情况吧。 “如果你想不出办法,就去找人商量,别自以为自己最聪明。”由拉几乎觉得扎尔布跑进自己的脑袋里来了。 “找谁商量?大卫已经说了意见,找动物,目前就是雅琪的兔子最适合。扎尔布跟驴子一样又犟又傻,才不会有什么好主意呢。雅琪是个女孩子,靠她来救我们这些大男孩,未免太丢脸了吧?其他人呢,那些信奉基督的白袍子恨不能留在这里,把这里的石头都变成上帝的子民,他们压根不觉得这里没什么不对劲。” 由拉自己跟自己讨论起来,站在不同的立场就会形成不同的观点。 “如果你看不清眼前的形势,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那该怎么办?” “去观察,思考,顺便谈个恋爱吧。” 由拉四下看看有没有人听到他脑子里的声音,太让人不好意思啦,谈恋爱怎么能到处瞎咋呼呢? 好吧,眼下一切都不明朗,由拉又不想去见那头犟驴。 他想“牢骚大人”了,要说最好的聊天伙伴,没有比饶舌的绿毛鹦鹉更适合的了,它从来不会冷场,找不到话题。 只要闭上眼睛,用力地想那个绿毛家伙就行了。 这真是一只倒霉的鸟儿。 “牢骚大人”不情愿地出现了:“由拉拉,这个时候又叫我做什么?” 像阿拉丁灯神一样,只要由拉召唤,不论它在干什么都要出现。 “我想跟你聊天。你在干嘛呢?这么不高兴。” “我打算洗个澡,好多天没有见到我心爱的紫鹦鹉了,怎么高兴得起来?” “紫鹦鹉是你的新相好?” “我才刚刚见到它第一面,它太美了,眼睛就像一颗圆圆的蓝莓,它的尾巴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尾巴。我感觉它也一定看上我了,它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决定去听听它让我着迷的声音,刚走出一步,我就到这里来了。由拉拉拉,我们到底是朋友还是克星?” 由拉蒙着嘴偷笑,用咳嗽掩饰着:“对不起,牢骚大人,我只是觉得这个时辰不是追女朋友的好时候。” “你懂个啥,你就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屁孩,根本不知道恋爱的美妙。”| 由拉不想和他继续谈论自己并不了解的范畴,岔开话题说:“牢骚大人,为什么我一想你,你就能出现,可我想飞行器,它却不来。” 牢骚大人翻了个白眼:“我是有生命的帅哥,请不要把我跟一坨机器相比。” “飞行器很先进的样子,我需要它的帮助。” “哦,那是沃贡的东西,他们当年留下了不少这种东西。” “沃贡?是地球人吗?” “不,不,沃贡是科马伊星系的,呃,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星系的。听说,他们的技术非常发达,他们跟你们不一样,他们是自己找来的。” “你是说他们驾驶着飞行器,从银河系边缘飞来。” “鬼知道,我也没见过沃贡。据说,他们是群可怕的怪物,拥有超时空转移能力和统治宇宙的野心。” 牢骚大人显然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它抖了抖身上的毛,把小小的头插在翅膀下,准备长眠的样子。 由拉却听得兴趣勃发,他摇晃着“牢骚大人”,笑嘻嘻地问:“后来呢?” “什么后来?” “沃贡呢?” “不知道,他们有的离开,到别的星系去搜寻需要的东西,有的留下来。” “你是说沃贡和我们在一起?在阿土阿巴星球上?” “你不是见过克劳西了吗?” “是的,可是克劳西没有攻击性和破坏性。” “你见到的都是将死的克劳西和刚出生的小克劳西。人类也一样,将死的人和刚出生的人也没有攻击性和破坏性。” “你是说——成年健康的克劳西非常厉害?” “这么说吧,由拉拉拉,你们人类是我见过的最弱小又最不自量力的物种。” 由拉的脸立即羞红了,他承认“牢骚大人”的话有一定道理。 他们连相距6000万公里的火星都到不了,更别说这颗阿土阿巴星球了。 人类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宇宙的主宰,不停发送“你好啊”,唱着稀奇古怪的歌去吸引外星生命,看上去像鱼钩上快活的蚯蚓一样。 或者想象来到地球的外星人要么是善良的圣母,要么是需要地球人保护的弱鸡,就像et那样丑萌无害。 似乎没有一种外星人是邪恶的,要毁灭地球的。 由拉想强调人类的不得已:“可是,我们不是主动来的。” “如果你们有能力,估计早就来了。话说,谁有你们人类贪婪?不会像沃贡一样,看看没什么好玩的,又跑了。必定先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才肯罢休,说不定赖着就不肯走了。” “你不是说我是你接触的第一个人类吗?怎么听起来,你对人类非常了解似的?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我听说的。沃贡到过地球。” “听谁说的?又是海豚?” “对,对,是海豚。它们非常聪明,而且无所不知。” “地球上有很多海豚。它们不是地球的一部分吗?” “我不知道,地球上的海豚和这里的海豚有什么区别,海豚就是海豚。” “什么意思?” “地球上少了一只海豚,你们也未必知道。” “它们会瞬间转移?” “我知道有的鹦鹉会去。” “你去过地球吗,牢骚大人?” “没有,我是个很宅的鹦鹉。我讨厌瞬间转移或者星际旅行。” “为什么?” “星际旅行最没意思了,太空里黑乎乎的,除了点点星光,反正永远就是那样。时间太长,会把我看傻的。” 由拉心想,你还不够傻吗,整天稀里糊涂的。 牢骚大人问由拉:“你让我过来做什么?” “就是想你了呀。” “你有病吧?我可是一只直男鹦鹉。” 由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对扎尔布和雅琪之间发展的嫉妒情绪,他讨厌变成这样的人。 “如果你想和我聊天,那今天就聊到这里吧。”绿毛鹦鹉一心惦记着刚认识的紫鹦鹉。 “牢骚大人,关于这个岛,你还知道什么?” 牢骚大人已经扇动翅膀,悬停在由拉面前,鸟喙能啄到他的鼻尖。 “你想知道什么?” “这个岛是自然形成的吗?” “我不知道。我和你一样,第一次见到它。” “可你知道沃贡。” 牢骚大人犹豫了一下说:“沃贡的名气很大,他们经常做星际旅行,东逛逛西看看。” “他们也能去到地球吗?” “如果他们发现了它,就会去。” “什么意思?” “由拉拉,地球在星系里面实在是太小了,就像面包树林里一个很小的面包果,甚至比面包果还小,当你穿越一大片面包林时,你会发现那个小小的长了几粒黑点子的果实吗?”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吃吃喝喝,像在地球上一样,也许你还喜欢写写画画、唱歌或者研究树叶什么的,然后趁有时间,谈谈恋爱。” “不,我想回家。” “由拉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只是一只会说汉语的鸟。”牢骚大人升高了些,说:“再见,我得去找那位美丽的紫毛天使了。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跟你好好聊天,我的心全被紫色的羽毛偷走了。哦,我的爱情,等着我!我马上来到你身边。” 牢骚大人像一道绿光,划向遥远的天际线,转眼消失不见。 “喂~你回来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其实由拉想和牢骚大人聊聊爱情这个令老鹦鹉入迷得颠倒半生的话题,可就算再给由拉一个世纪的时间,他也没办法说出这个令他烦恼的词语。 他觉得自己喜欢上雅琪,不会被父母和老师许可。 那有怎么样呢? 反正他们又不在。 第35章 如果他喜欢你 由拉既紧张又沮丧地走向伙伴们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既想见到雅琪,又怕见到她,特别是看到扎尔布围着她献殷勤,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离开扎尔布他们,到哪里去寻找新的伙伴呢? 这里虽然有许多人,可天知道谁想跟他做朋友,他可不想找朋友。 朋友应该像水流一样自然,河流流向大海,鸟儿飞入森林一样,一起叽叽喳喳吃着果子唱着歌,繁衍下一代。 “真是有够丢脸的。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生。”由拉心里的小人们又跳出来七嘴八舌,吵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喜欢女生有什么不好的,将来每个男生都要找一个女生做老婆,除非是同志和永远的单身狗。” “雅琪看上去有许多男生喜欢的样子,她会喜欢我吗?” “据说每个女生都有一堆男生喜欢,如果不是长得特别丑陋怪异的话。” “喜欢就去追咯,想这么多干嘛。” “可是扎尔布那个讨厌鬼也喜欢雅琪啊。”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扎尔布喜欢雅琪。” “可是我也喜欢啊,凭什么只能他喜欢?” “你喜欢看着雅琪一会儿和你好,一会儿和扎尔布黏黏糊糊的?” “找扎尔布打一架吧?警告那小子,离雅琪远一点!” “或者咱们再找一个?” “呸呸呸,怂货,孬种!” 由拉远远看到扎尔布和雅琪坐在一起高高兴兴说着什么事儿,大卫朝他不停招手。 他不可能离开他们,只好强打精神,拖着步子向他们走去。 大卫神秘地说:“由拉,菲儿发现了一个铁矿石山。它赖在这里不肯走了,你瞧瞧,肚子吃得滚圆,还不肯罢休。” 由拉没看到什么山,也没看到滚圆的菲儿,眼里只有小脸通红的雅琪和眼睛放光的扎尔布。 他努力克制着不看他们俩,可总是管不住眼睛。 由拉感觉自己的眼睛像长了腿,常常往雅琪的身影处溜。 大卫拍了拍由拉:“嗨,哥们儿,你不能站在一边干瞪眼,得发起攻击。” “攻击什么?” “情敌。”大卫一脸坏笑。 “无聊。” 由拉向雅琪走过去,问:“雅琪,菲儿能帮我们找到主宰者吗?” 雅琪喜悦的小脸忽然忧郁起来:“我跟菲儿说过,可它不想让我们去找普利普托,它觉得对我们不好。我们太弱了。” 大卫凑进来:“我们弱爆了,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难道我们找到它们,然后祈求它们放了我们?” “要是我是主宰者,我也不会这么干的。”扎尔布也插上一嘴。 “你们不想回家吗?”由拉很奇怪大家的表现,这是把他球当地球了吧。 就算人类真的留下来,能活下去吗? 能正常的活多长时间呢? 雅琪轻声说:“我很想回家,可是我们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由拉有点失望,看来做什么事都要找到拥有共同目标的人才能算朋友,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不是给人做思想工作的料。 大卫说:“虽然我不是那么想回家,但是我愿意试一试,由拉!” 由拉笑说:“那到时候,你跟我去我家好了。” 扎尔布说:“由拉,我也觉得试试看才好。” “你相信我们不在地球上了?” 对待扎尔布,由拉的语气不由带些讥讽。 “呵呵,不管在哪里,反正我是最想回家的。”扎尔布对雅琪说:“你也跟我们一起吧,我奶奶说,凡事只要尽力了,就算做不到,也对得起自己。” 雅琪看看由拉,又看看扎尔布和大卫,点点头:“嗯,我好想爸爸妈妈。我会和菲儿好好交流的。” 大卫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失落,说:“我试过召唤白海豚,但是它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没关系,我觉得你的白海豚并不受意识波控制,它可能比我们的灵异动物进化得更高级。” 扎尔布挠了挠头皮,难为情地说:“其实,其实我也有灵异动物,是一只凶狠的狼蛛。我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很害怕它。所以,我故意不去想它。” 大卫说:“我知道,是你的狼蛛在沙漠里救了我们。” 扎尔布说:“我叫它‘红猪’,它眼睛上面有很显眼的一撮红毛。” 由拉和大卫心神领会地笑了笑。 大卫提议说:“我们为我们的团队取个名字吧?” “噫——”由拉和扎尔布都露出嫌弃的表情,转开身子。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勇士们?”雅琪憋着笑转移话题。 “四处看看,等待机会。”大卫说。 由拉说:“先熟悉熟悉这个魔方岛吧。” “还是先练好本事,以防以后用得上。”扎尔布摆出一副太极拳的架势。 “扎尔布,你将面对的是外星人,中国功夫完全用不上。”大卫撇了撇嘴。 “谁说的,要是近身肉搏的话,我能甩翻三个外星人。” “谁会傻到跟你肉搏?”雅琪咯咯笑着说。 “我奶奶说,凡事都有万一。说不好哪天,那个长着肉须子的大蝎子就会被我砍成好几段。” 扎尔布边说边掏出小石刀比划起来,一个不小心,后勾腿踢到灌木丛里卡住,摔个四仰八叉。 由拉和大卫笑起来,由拉联想起扎尔布曾挂在山崖上光着身子的样子,笑得止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雅琪看看笑得停不下来的由拉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接着问扎尔布:“你怎么知道外星人就一定是大眼睛,瘪脑袋,或者长着长长的肉须子。” “不然呢?”扎尔布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说:“电视里的外星人不都这样吗?” “如果能实现星际旅行,拥有像我们这样的肉身是不可能实现的。”大卫说。 “像克劳西一样?长得像石头?” “鬼知道呢。”扎尔布说:“反正不是我们能打赢的。” “别泄气。不管把我们掳来的外星人是什么东西,只要一心想回到地球上,就一定能实现。” 由拉看了看雅琪,为刚才的鸡肚小肠感到羞愧。 如果喜欢她,就要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实现自己的梦想。 “嗯”扎尔布说:“我一定要回去的,再过两年,我就要高考了。考个好大学,走出大山!” 雅琪笑起来:“哪里都一样啦。我挺喜欢山野田园风光的。” “那是你从小在大城市里长大,不知道农村的辛苦。”扎尔布对雅琪说:“等回到地球了,欢迎你们到我们村里做客。我们村的芒果和桔子最好吃了。” 由拉和大卫望着纯朴的扎尔布点点头:“我们要一起回到地球上去。”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呢?”雅琪问。 “尽一切力量和想一切办法找到主宰者。”由拉说。 “我们要制定一个计划,分头行动。”扎尔布认真地说。 “什么计划?”大卫问。 “我不知道。”扎尔布茫然地说。 雅琪说:“我不同意分头行动。这个岛屿太过怪异,如果我们分开了,也许有可能再也集合不到一起,或者遇到危急情况,没办法互相帮助。” 大卫说:“我同意雅琪说的。在大沙漠里,如果我们没有得到狼蛛的救助,就有生命危险。也就是说,当时如果扎尔布不在我们身边,我们都会死。” “嗯,在植物丛林,如果没有菲儿驮运我们飞出来,我们都会被根须缠死。”由拉说:“我们不能分开,要互相依靠,像一家人一样。” 扎尔布想起植物丛林的可怕经历,吓得打了个冷战,不说话,沉默着点点头。 由拉说:“我还是想找回飞行器,只要找到飞行器,就能很快了解魔方岛的情形。牢骚大人说,这种飞行器是沃贡留下的,而且还有不少,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飞行器,那就太棒了。” “好!”大家异口同声地叫起来:“我们也想拥有自己的飞行器!” 大卫说:“既然魔方岛的中心部分是不会变化的,我们就把基地建在这里,万一以后我们走散了,可以到基地找到团队的其他人。” 由拉说:“如果我们在魔方岛外围走散,又要大家都走回中心,更加浪费时间和增加难度,我们没有办法建立固定的基地。” 雅琪说:“至少现在可以,我们没地方可去。先要像其他人一样生活下来,寻找时机,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呢。” 大卫说:“我曾见过岛上有一群建筑师。” 他的脸慢慢红起来,眼前闪现出一朵娇弱的小黄花,小黄花插在一位眼眸闪亮,肌肤光洁,长发如瀑的女子鬓间。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再说,一群建筑师有什么奇怪的。 这个岛上奇怪的人可不是建筑师,而是那些消失掉的人。 “既然我们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为什么还有建筑师?”雅琪说:“我可不喜欢那些盖得像盒子一样的房子。” “人总得找点事情做做,不然准会憋出病来的。”由拉说:“不知道消失的人,他们是怎么处置的?” “蒸发,或者就地分解。”扎尔布做出个惊恐的样子:“我亲眼看见一个大活人从我眼前消失,就跟耍魔术一样。不是像电影里,变成沙子、烟雾或者水。他们‘刷’的一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没剩下。” 大卫说:“如果科学家把一群白鼠关进笼子里,他们会有很明确的目的。比如对某种药物的反应,或者受到电流的状态,也可能像黑猩猩一样,他们只是想观测它的行为习惯,从而进一步了解它的生理特性。问题是,我们到底是白鼠,还是黑猩猩?” 大家都沉默不语,谁也不想当黑猩猩,更不想当什么白鼠、白兔之类的。 “我们一定要找到主宰者,一定要回去。就算我们弱爆了,也必须让主宰者们明白,我们不是任由他们摆布的低等动物!”由拉咬紧牙关,握紧小拳头说。 “对,他们可以毁灭我们,但是不能征服我们!”扎尔布大声说。 “为了回家!”雅琪伸出手。 “为了回家!”大卫把手掌叠加在雅琪手背上。 “为了回家!”扎尔布也伸出了手。 “为了回家!”由拉用力拍了拍大家叠摞在一起的手背,眼睛里亮晶晶的。 第36章 融入新生活 如果没有强烈的要回到地球的愿望,在魔方岛生活倒是非常悠闲自在的。 没有主宰者,似乎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物资充沛,只要转动一下脑筋,专注去想一个具象,大概率都能得到。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好世界吧?!”扎尔布说。 “切!”大卫鄙夷地看着他:“一听你就是从幼儿园直接被掳来的。” “美好世界有什么不好?”由拉和雅琪一齐望向大卫。 “没有,没有啦。再美好的世界都有缺点不是,完美没有想象空间!呵呵。”大卫望着三双射出愤怒火焰的眼睛,立刻就认怂了。 是的,大概率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没想到在地球上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都不一定得到的东西,在这里,只要动动念头就可以得到满足。 雅琪想要一棵苹果树。 女孩子的思维就是很奇怪,为什么不要一棵长满金条的树呢? “瞧,我真的有一棵挂满苹果的苹果树了!” 雅琪惊喜地望着不远处的树,高兴地奔跑过去。 大卫讥诮地说:“等着看吧,不用过多久,我们就会被贪婪的人类索要的物资淹没的。” 扎尔布自言自语地说:“我要的飞行屋被忘掉了?” “什么飞行屋?”大卫问他,扎尔布忙着东张西望地寻找,没有搭理他。 大卫转过头来问由拉:“由拉,你要了什么?” “我,我想要沃贡的飞行器,可是一次也没得到。”由拉的眼睛在远处寻找,他想到魔方岛的附近全是海洋,想要一艘“万里阳光号”大船。 暂时没有用,不知道停靠在什么地方。 于是,飞行屋和“万里阳光号”大船成了不能实现的小概率事件。 “你们都不关心美食吗?”大卫问他们。 看上去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认真听大卫说话。 “我要了一只烤火鸡,还有黑胡椒雪花牛排,一大包培根,西兰花汁。” 大家刚帮助大卫吃了不少烤鸡柳和三层奶油蛋糕,还有不少甜不拉叽的肉类,实在对大卫的西式食物不感兴趣。 扎尔布警告大卫说:“你能吃多少就要多少,反正别让我们跟你一个味儿,知道吗?你要的东西吃起来简直就像,就像煮烂的甜芋头!” “你要了什么,扎尔布?” “我什么都没要。”扎尔布没说实话,他想要一只猎犬,就像在家乡养的大黄狗一样,忠诚,还是很好的伙伴。 可他发现,他们不能索要有生命的东西。 四个人选择了一片平整的草地,草地距离雅琪的苹果树不远,而且菲儿非常喜欢草地,虽然草地不像大草原,至少有那么点意思。 没过多久,由拉发现草地到处是尖牙齿的土拨鼠,他讨厌这些神经兮兮的啮齿动物。 可雅琪说,这些老鼠是她的朋友。真拿她没办法! 大卫为此抱怨:“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听女孩的?我们三个男生,人多力气大,应该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不能选择住在海边吗?哦,我是多么想念佛罗里达州的金色沙滩派对啊!” “我也想念我们村黄楝树上的树屋啊。”扎尔布无所事事地手臂枕头躺在草地上:“不过这里不用读书就能拥有一切,实在是让人无比迷恋啊。” 由拉同情地看着大卫:“在我们国家,女人总是非常厉害,爸爸都听妈妈的。我们的口头禅是,不听你妈的话,你就死定了!” “由拉!扎尔布!大卫!快过来呀!这苹果真甜!” “我可再也吃不下了。”大卫嘀咕着,顺势和扎尔布平躺在一起,嘴里哼哼唧唧:“扎将军,叫你们去吃苹果呢。” “我不吃苹果,我想睡觉,这阳光,啊,天哪,真舒服!” 吃饱喝足的扎尔布闭上眼睛躺在草地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你们都不去呀。”由拉左右为难,他很想过去,可又不想一个人过去,想到单独和雅琪在一起就感到紧张。 “嗯,你赶紧过去吧。雅琪让你去吃苹果。”大卫冲他做了个鬼脸,调皮地说:“讲述一个伊甸园的故事。” “你们不去,我也不去了。”由拉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过去了。 “由拉,你看扎将军睡得跟猪一样,还能过去吗?这是个好机会啊,你是你,我们是我们,想干什么就去干呗,管那么多。难不成我喜欢的姑娘,你也喜欢不成?”大卫说完,摊开手脚,享受蓝天绿草的美妙去了。 由拉踌躇半晌,在雅琪的催促声中起身向奇妙的苹果树走去。 这棵苹果树是不久前雅琪“订制”的,它一直在生长,从出现到现在,按照地球上的时间,大约过了两三天的样子,反正由拉他们睡了两三次长觉,就发现这棵小树苗长成了大树的样子,现在居然结出了彩色的苹果。 是的,这是棵彩色苹果树! 而且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模样,还不停地继续生长。 茂盛得过了头的苹果树上结满了红色、黄色、蓝色、青色、黑色、紫色和金色的苹果! 魔方岛就是个充满让人惊掉下巴的奇异地方,再奇怪的东西都引不起打瞌睡的人们的兴趣。 粉红色的菲儿横卧在一枝结着金色苹果的树枝上睡觉,浓密的树枝遮住了正在欣赏风光的雅琪。 由拉在树干上笨拙地爬了很长时间,只听到雅琪传来的声音,压根见不着她俏丽的身影。 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由拉的尴尬和紧张,他知道雅琪就在身边,她快活地跳跃在不同颜色的果实间,品尝着甜蜜的滋味,这就足够了。 清凉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由拉选择一枝粗壮的树杈坐着,吃着金苹果,听着雅琪不时发出的惊叹声,如果这里是地球,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由拉,其他人不来吗?” 金苹果真好吃,汁水充沛,清甜里带着微微的玫瑰花香。 由拉吃得汁水四溅,发出响亮的“咔嚓”声,抽空回答雅琪:“他们在草地上睡觉。” “由拉,我们可以在苹果树上建木屋。扎尔布不是挺喜欢在树上建房子的吗?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可是,我们不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吧?” “由拉,书上说如果你没有办法改变眼前的一切,就要学会去适应它。” “哪本书上说的?” “我不记得了,总之书里说过。” “可是书上也说过,如果想要实现目标,就要行动起来,不能躺在沙发里长吁短叹。” “哪本书上说的?” “嗯,我不记得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由拉,这棵苹果树一直在生长,我是说它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生长。” “哦”由拉知道,因为雅琪的声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恐高,可不想爬到颤巍巍的树尖上去冒险。 “由拉,我能看到大半个岛屿。天哪!那是我们经过的植物丛林和沙漠!” “啊!”由拉立即来了精神,去它的恐高吧,一直往上爬,不要往下看。 每次大风吹来,苹果树枝像大摆钟一样左右摇摆。 刚才还意志坚定的由拉立马就变得乱七八糟,害怕得全身到处痒,特别是蛋蛋,痒得让他骨头都软了,他闭上眼睛,死死地抱着树干,身体跟着树枝摇晃。 有些人天生喜欢冒险,越刺激越兴奋,比如《海贼王》里的路飞、索隆和娜美,有些人却不喜欢冒险,喜欢安逸,比如由拉和加菲猫。 “啊,太好玩了!”雅琪兴奋的尖叫声从遥远的空中传来:“我快要摸到云朵了吔!” “真是太糟糕了。”由拉的额头、背脊和手心都被汗湿了,脸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鼻涕。 风吹过来,他一步也不敢挪动了,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晃,只要一撒手,他就会一头从树上栽下来,摔成烂西红柿。 由拉甚至不敢发出声音,他感觉风越来越大,而且吹个不停,东边、西边、南边、北边,上边、下边、左边、右边,到处都有风吹来,没完没了。 眩晕和恶心同时袭来,不要说看远处的风景,就是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紧张到快抽筋的手指都没办法做到。 “我快死了,要完蛋了,马上就要掉下去了。”由拉艰难地支撑着,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惧:“安静,安静,不要怕,会有办法的。” 树枝似乎没有那么晃了,风依然没有停下来,由拉听到一种奇怪的细微的声音,像是蠕虫爬过树叶的声音,又像是布料被膨胀撕裂的声音。 他不确定自己在苹果树上的位置,但是他很确定,自己一直在快速升高。 由拉完全听不到雅琪的声音了,他想这棵怪异的苹果树一定长到天上去了。 如果它能长到外太空去,变成星球间的桥梁,倒是不错的星际绿色通道。 一阵大风吹来,树枝弯曲成弹弓,由拉感觉自己似乎被挂在一个摆动不停的钟摆上,感觉甭提多可怕了! 胃里翻江倒海涌上来的酸味和从脚底升腾起的凉气,让由拉无法忍受,他怀抱大树的力气也快用尽,终于他哭喊起来:“雅琪,雅琪,别爬了,快回来!” 一道粉红闪电从树尖上滑下,像条游动的大蛇,闪电上的人抓住了由拉:“快上来,由拉!” 由拉恐惧得以为自己发生了幻觉,死也不肯撒手。 菲儿朝他手上咬了一口,“啊!” 由拉从树上坠落下来,自由落体的感觉接近于死亡,旋转、下坠,心跳停止,结束了—— 由拉落在柔软的毛绒绒的大兔子背上,雅琪被他吓得脸都绿了的样子逗乐了,咯咯咯笑个不停。 回到陆地,躺在草地上,由拉想,这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土地了,躺平的感觉太踏实了。 雅琪从裙子里掉落不少彩色苹果来,一一介绍给刚睡醒的扎尔布和大卫听:“金苹果又甜又脆,黑苹果吃起来像浆果,多汁汁甜,黄苹果酥软香甜,红苹果皮脆肉软,青苹果甜中带酸,是最脆的,紫苹果呢,肉糯有薰衣草的香味,吃多了想睡觉。” 扎尔布和大卫都选择了黑苹果,很快就吃完了。 扎尔布吃完黑苹果,揣了一个紫苹果进衣服里。 对了,他们首先都要了自己想要的衣服,海岛气候湿润温热,最适合短衫。 雅琪的装饰无外乎公主裙、泡泡裙和吊带背心加短裤。 由拉喜欢印有图案的t恤衫加棉短裤。 扎尔布喜欢背心和大裤衩。 大卫更喜欢短袖衬衫和牛仔短裤。 他们都选择了轻便透气的橡胶凉鞋,扎尔布更喜欢光着脚丫走在草地上。 由拉一直没有从高处的恐惧中恢复过来,气色恹恹地躺在草地上。 扎尔布和大卫在雅琪的一再撺掇下,已经着手在仍然生长的苹果树上搭建木屋了! 第37章 温水煮青蛙 由拉悲伤地感到内心的强大和肉体虚弱之间的不协调,他望着忙碌建木屋的同伴们,悲哀地感觉,他们已经乐不思归,把离开这里的目标忘记了。 打起精神来! 由拉默默地在心里想,从现在起,他要加强锻炼,像猴子那样灵巧,像猎豹那样敏捷,像狗熊那样健壮! 等着瞧吧,等我能站起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强壮的人! 不被大家看好的苹果树成了乐园的中心,不少人向苹果树靠近,有的在苹果树周围要了盒子一样的房子。 在魔方岛上,祈求房子只能得到盒子一样的房子,想要个性鲜明、富有创造性的美感房子,只能通过自己双手建盖。 这就是建筑师尤其受尊重的原因,也是人人都能成为建筑师的动力因素。 自从雅琪要了一棵不停生长的苹果树后,许多人都想要自己的树,可雅琪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得到树的人类。 魔方岛被看不见的主宰者管理着,它们并不会完全满足人类对物质的欲望。 而且在人类社会里建立的基本道德人伦,它们几乎不屑一顾,甚至对于某些规则的破坏具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当人们向苹果树聚集过来时,由拉敏感地观察到,岛上的人类以女性居多,比例几乎是男性的三倍,而且没有儿童,八成以上是青壮年。 他们在盒子小镇见到的那个患有老年痴呆的婆婆,可能只有六十岁左右,是岛上年龄最大的人类。 聚集在苹果树周围千多人里,各色人种都有,有的长得非常奇怪,并不是他们的肤色和形态有什么怪异,而是他们的行为和眼神,总让由拉感到莫名的恐惧。 由拉把他的发现告诉了小伙伴们,小伙伴们没有在意,让他们烦恼的事还多着呢。 每天都有几百人在苹果树上爬来爬去,闯进他们的小木屋,试图在苹果树上盖更多的木屋。 有些人不会盖木屋,他们就想办法占有别人的。 “我没觉得他们奇怪,只是觉得他们很讨厌。” 扎尔布被抢夺房子和哀求他盖木屋的女人们弄得烦不胜烦。 大卫的木屋被一群黑小子占领了,他们还带了不同肤色的女人在里面狂欢,往树下不断扔酒瓶、内衣、内裤和咬剩下的苹果、鱼骨等等。 “迟早,我们会被赶下这棵苹果树的。”大卫哭丧着脸说。 “把他们赶出去啊!”扎尔布得到了一支精致的手枪,枪身很轻,比他随身携带的小石刀还轻。 这把手枪里的子弹是爆破胶,拿在手心里像粒果胶糖,发射之时遇高温突变膨大,不同颜色的爆破胶子弹膨大的倍数不一样。白色最小,红色最大,一发射,就能把人的身体部位和树粘在一起,一粒红色爆破胶能把十人粘在一起。 扎尔布爱得不得了,连睡觉都不离身,凭借这把爆胶枪,他已经赶走了不少企图霸占这棵苹果树的混小子。 由拉没有木屋,他总是一会儿到扎尔布的木屋里蹭蹭,大部分时间赖在大卫的木屋里看书。 现在大卫的木屋被霸占了,他和大卫就到扎尔布木屋里挤挤。 苹果树停止了生长。 由拉第一个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告诉雅琪,雅琪因为有菲儿的陪伴,居住在最高的枝头,也没人敢去招惹陪伴美少女的粉红兔子。 雅琪喜欢这棵奇异的苹果树,自从有了树,由拉他们几乎见不到她的身影。 只有她想见他们时,才骑着菲儿降落在他们的木屋前。 不过,她每天都会想他们。 大卫说她什么都好,就是太粘人。 他像恋爱经验丰富的男人一样评价说,粘人的女孩,没人受得了两个星期。我宁愿和一只猫待在一起。 猫才不愿意跟你待在一起呢。扎尔布揶揄大卫,他想要一只猎犬,主宰者们却给他派来了一只恐怖的狼蛛。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还是常念一二吧。 “树上人太多,木屋也多得不像话。”雅琪抱怨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苹果树停止生长了。 居住在长到云层里去的苹果树最高枝上,每天看出去的风景都一样,像坐在飞机里看窗外,一动不动的、大片大片的像草疙瘩、一样的白云、乌云。 没有意识到高度非常正常,再说自从有了这棵苹果树,就像获得了世界中心一样,树上的木屋和人越来越多了。 大卫说:“如此看来,达尔文的理论是正确的,人就是猴子变来的。岛上这么多地方,偏要跟我们挤在一棵树上。现在我的木屋被霸占,正好可以回到陆地上重新进化。” “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扎尔布扬扬手里的爆胶枪,露出一抹凶狠的笑。 “我也想要一把枪,可一直没有。”大卫失望地说。 由拉看了看他,心想,哪个男生不想要把枪呢,可主宰者只给了扎尔布。 想到命运的不公,不对,是主宰者的偏心眼儿,由拉更加坚定要离开这个不平等也不公正的星球的决心了。 扎尔布独自溜出木屋,大卫的木屋在他的木屋下方,由于苹果树的疯长,他得花不少时间才能滑到大卫的木屋。 那群黑小子不在木屋里,木屋一片狼藉,就像被台风席卷过一般,到处是垃圾和废弃物,还有几坨粪便,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扎尔布无功而返,没有发挥出爆胶枪的威力,心里越发不对劲,他一定要找到这群捣乱的混小子。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到地面上来了,正好可以去溜达一圈。 扎尔布扯着喉咙叫由拉和大卫,不知什么时候,他愿意跟他们一起分享和消磨时光了。 “由拉!大卫!”迎风站在树杈上朝着旷野大声喊叫的感觉真痛快,扎尔布一声接一声地呼喊着同伴,沉浸在高亢呼叫的快乐中。 过了好久,由拉和大卫都没有出现,扎尔布听到熟悉的窸窣声,身体一紧,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了久违的八只眼睛! 由拉、大卫和雅琪骑着菲儿到雅琪的木屋里玩了一会,终于想起了冲动勇猛的同伴扎尔布,又一起来到大卫的木屋前。 找了一个遍,木屋里外都没有人。 大卫看着昔日温馨的木屋被糟蹋得不堪入目,二话不说就开始打扫。 由拉东翻翻西找找,发现那群混小子遗落的一个木刻小人。 木刻人分明是个女人,不像是主宰者给的,应该是某个思念女人的男人用刀一刀一刀刻出来的,经过不停的摩挲,已经变得圆润光滑,闪动木头和人的汗渍的油光。 “这个女人是谁?”雅琪凑过来问。 “鬼知道是谁。”大卫被那几坨粪便恶心到了,没好气地说。 “可能是妈妈,也可能是女朋友。”由拉说。 “还可能是姐姐或者妹妹。”大卫抢白一句。 “谁会把姐姐或者妹妹时刻带在身上。”雅琪翻了翻白眼。 “说不定是相依为命的姐姐或者妹妹呢。” 由拉很高兴看到这个物件,说明就算有人在寻欢作乐之时,也没有忘记地球。 这个木刻女人至少带着地球的气息,思念的味道。 “由拉,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大卫对由拉袖手旁观非常不满。 雅琪憋不住笑,一边远离那些秽物,用树枝扎成的扫帚清理酒瓶、烟头和一堆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碎布、用过的卫生纸。 由拉不喜欢打扫,他在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想起了扎尔布,问:“扎尔布呢?他不会找人家打架去了吧。” 大卫把小床铺整好,坐在床上闷声闷气地说:“别担心,他有枪,不会吃亏的。我让他借我玩玩,他都不肯,小气鬼。” 雅琪担心起来:“可是以前白头鹰也有枪,记得吗?” 一句话提醒了由拉和大卫,他们立即紧张起来。 雅琪召唤菲儿来到面前,由拉和大卫骑上去:“找到扎尔布,快!” 第38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扎尔布被狼蛛瞪了一眼,感觉两腿发软,他知道准没好事儿。 可他不能不跟着狼蛛走,想想沙漠里的遭遇,没有狼蛛,他们说不定早被黄沙掩埋了。 狼蛛可能嫌扎尔布爬得太慢,吐出一团丝粘在扎尔布身上,拖着他弹跳着飞快离开苹果树。 扎尔布只感受到狼蛛超强的弹跳力,与其说狼蛛在弹跳,还不如说它在半空飞翔。 狼蛛的速度快到粘在蛛丝里的扎尔布根本睁不开双眼,只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凄厉呜咽,就像失去孩子的女人在凄惨哭嚎。 扎尔布觉得狼蛛的速度远超菲儿,但是驾乘体验实在是太过糟糕。 他像一个溜溜球一样被高空抛摔,时高时低,比坐过山车还让人难以忍受。 扎尔布紧紧闭上眼睛,全身器官已经不受控制,脸皮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泪水、鼻水、口水不由自主地随风漂流,有时也会倒灌回来。 最难受的是颈椎,蛛丝粘在胸口,每次弹跳抛摔,他都感觉眼前一黑,不,是更黑,因为闭着眼睛本来就是黑的。 好几次他感觉嘴巴里流出来的不是口水,而是没有消化完全的烤鸡翅和可口可乐混合物。 扎尔布在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前,被抛丢到地上。 他不是不想看看,到底被丢到什么地方来了,确实无力睁开双眼,他连自己的双手双脚是否存在都不能确定。 等缓过劲儿来,扎尔布睁开双眼,一看,差点气昏死过去——这里就是上次狼蛛用螯刺扎他的土林山洞。 莫不是又想要再扎一次? 扎尔布想起那种钻心的疼痛就恨不得一头撞死这只可恶狠毒的蜘蛛。 “红猪,你到底要干什么?”扎尔布颤抖着身体冲狼蛛大叫。 扎尔布不怕死,但是非常怕疼。 狼蛛的八只眼睛盯着他,扎尔布抖得更厉害了,他听见自己的牙齿“格的格的”打架的声音,在山洞里被放大了几倍。 真够丢人的,幸亏没有被雅琪看到。 狼蛛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并没有威胁。 虫子是没有感情色彩的,但是扎尔布能感受到狼蛛对他没有恶意。 狼蛛三个毛茸茸的前肢不停地叩打地面,扎尔布打心眼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密密麻麻、不同种类的蜘蛛从四面八方,包括头顶上爬了出来,这排山倒海的气势活活把扎尔布的尿意吓没了。 扎尔布的目光只是从蜘蛛堆里飞快地扫了一遍,在心里估计,至少得有几千只不同种类的蜘蛛。 这里是蜘蛛的老巢,红猪也许就是蜘蛛头子。 为什么虫虫的世界也有江湖? 不对,蜘蛛不属于昆虫,所以它们和螳螂、蝴蝶之类的昆虫相处不好,还发生了战斗,那场斗争扎尔布还记忆犹新。 狼蛛盯着扎尔布,目光冰冷尖锐,搞得扎尔布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几只蜘蛛缓慢出列,朝扎尔布走来。 扎尔布根本不敢看,这是要群殴啊,一只就够戗,还来几只,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要命早点说啊,上次就能弄死他,干嘛一次次救他又折磨他。 果然人虫异种,没办法好好相处。 几只蜘蛛并没有逼近他,它们在狼蛛的后面停了下来。 扎尔布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停下来的蜘蛛,这是要干嘛? 有这么请客吃饭的吗? 客人都被你们吓得半死,哪里有胃口吃饭? 不对,这几只蜘蛛有点长歪了,长残了。 乍一看是蜘蛛,仔细看又不是蜘蛛呢? 一只蜘蛛其实是没有头的,没有分成两节,头部和胸部,就是四四方方的一块豆腐,还没有眼睛,没有口器,但有一条长长的类似蝎子的长尾巴。 另一只只有四条腿,头部突出,像个坦克舱,还能转动,可是没有被毛。 一只有无数的细腿,类似蜈蚣,却是蜘蛛的头部。 扎尔布不知道这几只蜘蛛算不算奇诡? 总之,这个神奇的魔方岛上的生命体没办法用地球上普遍的美学价值来加以评判。 “红猪”,就是为首的狼蛛很正常,除了个头比较大以外。 狼蛛忽然表现恭恭敬敬地后退起来,所有蜘蛛都向后退出一个大圆圈。 扎尔布不觉得自己有如此尊贵的地位,他从来没被蜘蛛们善待过。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感觉有个异常巨大的黑影从头顶上覆盖下来,慌忙抬头去看,我的天,一只如同宫殿一般的庞然大物已轰然爬到自己头上。 仰着头,正好能看到它朱红色的圆滚滚的腹部。 我的妈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剧毒黑寡妇么! 扎尔布的下巴松动,哗啦掉了下去。 在这个岛,不管理好自己下巴的人,迟早会惊得习惯性下巴脱臼。 毛茸茸的鲜血一般明艳的圆腹像个巨型热气球悬浮在半空,粗壮如一人合抱的巨柱似的八条腿,远远地支撑着这个硕大球体,扎尔布完全看不到这只巨型黑寡妇的头部和眼睛。 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还是该勇敢的留下来? 扎尔布陷入万分纠结中,就算要逃,他也得先站起来,目前两条腿软得像下了锅的面条,逃是没办法逃跑的。 巨型黑寡妇发出嘶嘶的声音,声线尖利得几乎穿透扎尔布的耳膜,他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可算保住了脆弱的听力。 蜘蛛群同时发出“嘶嘶”声,即使捂着耳朵,扎尔布也感到耳朵刺痛难忍。 这么大的黑寡妇,不要说被咬一口,就算掉下一口唾液,也能把他淹死。 扎尔布更加绝望了,一个小小的狼蛛就让他闻风丧胆,这回可开了眼了,这么大个头的巨型黑寡妇,应该在岛上所向无敌了。 “吧嗒”从遥远的半空滴落下一大团白色的黏液,发出刺鼻的腐蚀性气味,把地上砸了一个大坑,还冒着腾腾热气。 扎尔布眼珠都快掉下来了,那么,距离自己五百米外的半空就是黑寡妇的头,她真的流口水了,而且她的口水完全就是王水啊,根本不会把他淹死,因为在淹死以前,他就被强酸溶解得尸骨无存了!! 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还不想死,我得回地球去见我妈妈,我不想被毁容! 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我自己很满意。 扎尔布终于理解那些儿子不听话的大婶们为什么嘴里总是碎碎念着菩萨经了,现在除了念经,还能干什么呢? 他被这群该死的蜘蛛献祭给黑寡妇了! 扎尔布本能地蜷缩成团,警惕着黑寡妇的一举一动。 他脑补着黑寡妇恐怖的巨大头颅很快会出现在自己身旁,露出满意的狞笑。 但是,黑寡妇一动不动,她是在发呆么? 不是头颅或者口器突然出现,扎尔布在猝不及防之间被从四面八方射来的若干蛛丝捆住,慢慢吊起,移送到黑寡妇面前。 远远看到黑寡妇的硕大头颅,扎尔布就吓得紧闭双眼。 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快没命了,按照老家的说法,早夭之人在外面死的,魂灵也回不了家。 好想外婆做的蚕豆饼,油汪汪,香喷喷,一咬就一嘴油,一咬就一嘴香! 扎尔布想,由拉是对的,无论岛上怎么舒服,可安全得不到保障,不知道啥时候冒出个变种家伙就把自己吃了。 以前常听人说,不想过那种一眼望得到老死的生活,现在他多么想过那种可以慢慢老去,死在自家温暖熟悉床上的生活。 黑寡妇的头部带着浓烈呛鼻的气味,缓缓向困住的扎尔布凑近。 腥臭的气味越重,扎尔布的心跳越快,全身都开始冒汗。 第39章 给你个眼神自己确认 黑寡妇似乎被扎尔布的哭声打动,她黑漆漆一团的脑袋停在扎尔布上空,歪了歪头,不停噏动着口器触角。 扎尔布见哭喊有效,越发哭得凄惨,泪水却不怎么流了。 他微微张开眼睛,眯条缝悄悄观察—— 这一看,差点把他吓死。 黑寡妇扭头朝方豆腐蜘蛛吐了一口白丝,一扯就把那个可怜虫扯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连自己的同类,说不定还是亲戚呢,都毫不留情地一口吃掉,这,这,这就是没有人情味的低等动物! 扎尔布觉得自己的哭泣也不会起多大作用,吃完这个方豆腐,下一个肯定轮到自己了。 他轻轻动了动身体,蛛丝实在坚韧,别想着扯开丝网逃跑。 只能等死了。 扎尔布眼望着黑寡妇吃掉同类,心里反而没有刚才害怕了。 黑寡妇吃完同类,前上肢一扬,似一把镰刀割断了扯着扎尔布的蛛网,像提着一个白色网兜,把扎尔布裹在右前上肢缓缓向洞顶上方爬去。 扎尔布用心观察这个洞道交错的深洞,从下方往上望,无法看到这个隐秘的通道,通道犹如天窗,更似穹顶,看来是黑寡妇这个蛛后的专用通道。 通道很长,没有分支,像是要笔直通向天空。 通道幽暗潮湿,散发着浓烈的腐蚀性气味,扎尔布像困在茧中的幼虫,在摇摇晃晃的爬行中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晃动停止了,扎尔布感觉自己被放在地上,土地潮湿的寒气像冰凉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背和臀部。 睁开眼睛,扎尔布看到黑寡妇长长的前上肢割开裹缠着他的蛛网。 他自由了,可他不敢动,也动不了,身体早被吓软了。 黑寡妇不像要吃他的样子,发出“嘶嘶”的粗重声音,慢慢转身走开。 扎尔布试探着半坐起来,感觉黑寡妇的背影不那么恐怖了,如果他是蜘蛛,可能还会觉得它很美丽—— 它的肤色黑得发亮,他从未见过黑得如此纯粹的颜色,灵活的头部,眼睛隐藏在如雾的额头,身体圆润似珍珠,八条大长腿灵巧敏捷。 此时她的背影透出打动人心的孤独感,楚楚动人。 扎尔布位于与刚才笔直上升通道垂直的横截面上,这里似乎是黑寡妇专属的宫殿。 有数不清用蛛丝缠裹的水滴状物体,有的挂在洞顶,有的贴在洞壁,更多的被横七竖八地摆放在洞穴各处。 黑寡妇缓慢走出一小段距离,扭回头来看看扎尔布。 扎尔布虽然看不见它的眼睛,但能明白它透露出的意思,它让他跟着它走。 扎尔布确认自己暂时没有生命之忧,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慢慢站起来跟在黑寡妇身下—— 它的体型简直是一所自由行走的房子,比扎尔布在彩色苹果树上的木屋大出一两倍。 “宫殿”其实不复杂,有大小不同的“厅堂”或者“仓库”,大多是蛛丝裹缠的形状不同的物体——有的破了个洞,有的还很完好。 直到扎尔布看到一只乳白色、几乎透明的、孱弱的小蜘蛛“破丝而出”,才明白这些物体是黑寡妇产的卵。 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蜘蛛柔弱得像纸片,而且也长残了—— 它的腹部很长,拖在地上,像一条未脱落的脐带。 黑寡妇看都没看小蜘蛛一眼,她的大长腿几乎贴着它透明的身体走过,稍不留心,就能刺穿它。 越往里走,腐蚀性的腥臭味越发浓重,扎尔布被呛得无法呼吸,眼睛热辣辣地痛,流下了泪水。 他停住了脚步,通道两边稀稀拉拉出现些乳白色的蜘蛛残体,有的只有头部,有的只剩胸部,横七竖八的断肢乱糟糟地堆放在一起。 扎尔布忍不住弯下身体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吐了一阵,他发现黑寡妇仍停在一边等着,连忙打起精神来,紧走了几步。 通道尽头是个空旷圆弧状的巨型洞穴,里面堆满了乳白色、灰白色,发黑的残肢断体。 也许是洞穴巨大,扎尔布感到腥臭味不那么浓烈了,眼前的蜘蛛尸体却让他触目惊心。 眼前的黑寡妇是只终日躺在自己孩子尸体旁的母亲,他似乎懂得了黑寡妇深深的孤寂和痛苦。 可他不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黑寡妇没有扎尔布想象的痛不欲生,她漫不经心地走过那些尸体堆,停下来,把身体整个前倾,头扎进尸体堆里咀嚼起来。 这个场景看得扎尔布眼睛发直,胃部收缩,他想吐又吐不出来,背脊凉飕飕地升起一股冷风,额头上的冷汗像河水流淌下来。 人类永远也不懂异类的世界,扎尔布想离开这可憎可厌的地方,可这个洞里不知道有多少只蜘蛛,就算躲过一群,还有一堆等着呢。 他捂起耳朵,不想听见黑寡妇“咔嚓咔嚓”咀嚼蜘蛛幼体的声音,可这声音似乎越来越响亮,在空旷的洞里回荡。 吃饱的黑寡妇自顾自地卧在黑黢黢的角落,八只大长腿收缩在一起,像块巨大的黑饼。 扎尔布不明白黑寡妇带自己来“寝宫”干嘛,它把他带到这里,就似乎忘了他,如果能真的永远忘记倒好。 扎尔布有什么大的动作,比如向通道口缓慢移动,快到洞口时,一缕柔肠婉转的蛛丝破空而来,又把他抓了回去。 他慢慢琢磨,黑寡妇不会让他离开的最远距离大约50米,他就像以前村里人忙碌时拴在床脚的小孩,只能在看不见的圈子里打转。 这样索然无味万般无聊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扎尔布从刚开始不敢正视蜘蛛残肢到盯着那一堆堆发臭的肢体发呆。 没有外来天敌,这些刚挣脱蛛丝茧子的幼小生命天生就非常别扭,通常挣扎一段时间就死去了。 那只扎尔布看到的腹部如同脐带的小蜘蛛早已死去,它离爬出来的丝茧不过两步路的距离。 它们透明、孱弱、无力,生命力微弱得一眼就知道没希望。 是什么导致了这些悲剧的发生? 黑寡妇依靠吃掉这些幼小尸体补充体能,很长时间内,没有一只蜘蛛前来“宫殿”照顾它。 它孤独而悲伤地生活在这“豪华”的大宫殿里,可是威仪是不容置疑的。 也许,黑寡妇找来扎尔布,就是要他找出真相? 这太可笑了,扎尔布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凭着他农村小孩的知识储备也没办法给出客观科学的答案啊。 如果由拉和大卫在,也许他们能帮上忙,这两个家伙不是总说些让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吗?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扎尔布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黑寡妇压根没有放他走的意思,只要他走出那个看不见的50米圈,他就会被飞来的蛛丝拖拽回她身边。 好在黑寡妇没有放他的意思,也没有半点想杀他的心。 可是前途未卜,谁知道下一秒这只美艳凄绝的毒蜘蛛会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来。 扎尔布看着单一的场景很快就累了,他的嗅觉似乎适应了这臭烘烘的环境,竟然闻不到臭味,干脆躺在大堆的蜘蛛幼体尸体上,柔软温暖,好过冰凉潮湿的泥地里。 美丽的班主任颜老师来到梦里,扎尔布能清醒地知道这是个梦。 “扎尔布,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上课?” “我没跑,我被外星人抓到一个星球上来。” “扎尔布,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颜老师,我向您保证,我从来没有跟您胡说过。”扎尔布的脸微微发热:“我很想您,颜老师,我还想我们班的同学们。想外婆做的葱油豆饼。” 颜老师笑了,黝黑的长发像是浸在水里一般飘荡起来,她的脸也跟着摇晃,声音却那么清晰:“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颜老师忽然从身后拿出一大土碗葱油豆饼,热气腾腾的香味逗引得扎尔布的口水横流,满肚子馋虫乱转。 “赶紧趁热吃才好吃。”颜老师的笑容是世界上最美的容颜。 扎尔布“嗯”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抓起葱油豆饼吃起来。 啊~这味道怎么那么奇怪又很熟悉。 葱油豆饼咬起来不是应该没有声音,香糯酥软吗? 为什么颜老师的葱油豆饼这么奇怪,嚼起来脆脆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怎么香,还有股说不清的腐臭味儿。 扎尔布惊醒了——他看到自己正在把几条断肢塞进嘴里,连忙“呸呸呸”地吐出来,想想觉得非常恶心,又开始呕吐。 他明白了,黑寡妇能窃取他记忆里美好的形象,诱骗他吃下这些恶心的尸体。 “你到底想干什么?”扎尔布气愤得整个脑袋都要爆掉,他冲到黑寡妇面前大叫大嚷:“来啊,吃了我啊,我不是蜘蛛,我不吃这些死尸!就算你把我饿死,我也绝不会吃这些垃圾的!你这只又丑又恶心的爬虫,休想改变我!” “噗”一团白色蛛丝封住了他的嘴,接着更多的蛛丝像利箭飞来,把扎尔布“钉”在了洞顶,动弹不得。 “呜呜呜”扎尔布余怒未消地继续腹骂,黑寡妇移动了位置,继续把头扎进残肢里吃起来。 扎尔布不再同情这只恶毒的黑寡妇了,先前幼稚的同情现在啪啪打脸,呸,这些低等生物活该遭受灭顶之灾。 咒骂也累人,很快,扎尔布又睡意昏沉了。 这回没有做梦。 迷迷糊糊之间,扎尔布听到奇怪的“咘咘”声,但困得没法睁眼,意识勉强挣扎一会,终于被睡意压倒,也懒得去管这听上去像放屁的声音,继续睡了过去。 第40章 做好山顶洞人 扎尔布睡了个无梦惊扰的长觉,如果不是肚子太饿,他还能再继续睡下去。 张开眼睛,眼前惊悚的一幕把他的下巴又惊掉了,幸亏有蛛丝兜着,不然准得脱臼。 原来睡梦中听到的“咘咘”声是黑寡妇在生产,巨大的圆腹蜘蛛拥有巨型的吐丝器和生产管。 从洞顶俯视,是看不到黑寡妇的行为的。 最开始,扎尔布只看到黑寡妇随着声音不停地抽搐,圆鼓鼓的腹部神经坏掉了似的上下抽动。 直到黑寡妇的腹部开始变瘪,腹部下方有个白色的球一点点变大。 扎尔布看到大白球里有许许多多淡黄色的小球,才明白过来。 白色充满液体的球体像个大气球,越来越大,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黑寡妇塌陷下去的腹部。 原来圆滚滚的大肚子,现在就像个倒空了米的布口袋。 也许是太疲累,或者已经精疲力竭,黑寡妇翻转过来,背部着地,露出隐秘的腹部。 扎尔布看清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黑寡妇的吐丝器位于腹部尾端,像个巨大的黑洞,从中流淌出浅黄色的液体,液体遇到空气瞬间变成蛛丝,像个做成的胞衣保护着球体。 黑寡妇边生产边用大长腿编织着蛛丝覆盖卵球,直到这颗白色的大水球完全遮挡住身体巨大的黑寡妇。 只看见大长腿交错运动,编织着蓬松的蛛丝,很像春蚕织的茧子,只是没有那么紧密。 繁衍工作完成的黑寡妇变得有些暴躁焦虑,她没有踏踏实实在原地休息。 顺着大球爬到洞顶,一步步向扎尔布逼近。 扎尔布跟黑寡妇待了不短的时间,能大致判断出她的变化。 这次黑寡妇来势汹汹,会不会把他吃了? 曾经听说过雌蜘蛛在欢好过后为了维持营养会把雄蛛吃掉,但也是极少数蜘蛛才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扎尔布可不是雄蜘蛛,绝不会坐以待毙。 黑寡妇爬到扎尔布面前,左前肢一挥,“钉”住扎尔布的蛛丝瞬间断裂。 “嘭”扎尔布摔了个结实,右手臂和臀部疼得他龇牙。 嘴上的蛛丝还粘着,扎尔布的喊叫变成了呜咽声。 黑寡妇悬着极细的蛛丝从洞顶降落,“嘶嘶”声尖细高频,令扎尔布极其恐惧,双脚蹬地连连倒退。 “刷”扎尔布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左腿一凉,血光四溅。 叫也叫不出来,扎尔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腿被齐膝斩下,血水喷涌出来,被黑寡妇的蛛丝封住,很快就止住了血。 扎尔布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感觉疼痛,自己就变成了伤残人士。 这还没完,黑寡妇见到人血,变得异常亢奋,她圆滚滚的腹部变得干瘪之后,身体顿时轻盈如飞。 眼花缭乱的一通乱爬,一张印制雪花图案的精美大蛛网就织好挂在“寝宫”中央。 白色雪花状蛛网酷似黑寡妇的婚床,奢华低调,透露着淡淡的哀伤。 扎尔布在没有失去意识前,愤怒地瞪视着黑寡妇。 黑寡妇厌恶他眼里的憎恨之色,又斩断了扎尔布的右腿,残肢散落的样子把扎尔布惊吓得昏死过去。 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挂在巨网上,任何挣扎都是无用的,他的身上爬着十多只蜘蛛。 中间部位被狼蛛占据着,它对扎尔布的身体非常感兴趣,正仔细观察他。 这个熟悉的场景让扎尔布想起了以前在山洞时,狼蛛刺伤他之后也曾如此研究他。 更惊异的是,爬在身上的蜘蛛并不仅仅在观察他,它们各有分工,有的正用针螯刺他的太阳穴、颈部、胸部、腋下、肚脐、腹股沟。 另一些忙着吐丝缠绕他,只有狼蛛毫无动作,爬在小腹部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乎在寻找下嘴的地方。 该死的,你们这群臭虫,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扎尔布徒劳的愤怒没有发泄的底气,愤怒伤害不了蜘蛛,恐怕他现在连一只蚜虫也攻击不了。 没有破坏性和攻击力,除了面对死亡,还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了双腿,扎尔布对生存也丧失了兴趣。 从前在村里,他跑得不快,但爬树算是佼佼者。 在农村,一个失去双腿的废物有可能遭到家人的遗弃,关进一间简易窝棚里,除了一天三餐,没有人会去关照毫无前途希望的废人。 大部分的时间,家人都得拼命挣钱,养活自己和家人,无暇顾及一位生活不能自理的亲人。 “嘭”蛛网剧烈震动,仿佛遭遇了九级大地震,扎尔布感觉自己的脏腑都被震裂了,撕裂的脏器流了满肚子的鲜血,全身骨骼疼得要死。 但是,蛛网并没有破裂,弹性十足,完好无损。 蛛网上出现了暴躁的黑寡妇,它低伏身体的样子显得杀气腾腾。 忙活着把扎尔布包成粽子的蜘蛛们立马爬下来,在巨网的四周不停颤动八条腿,像是共同演奏一曲柔肠百转、感天动地的交响乐。 渐渐地,黑寡妇的气焰消退,变得安静祥和,似有期待。 体量小于黑寡妇的雄蛛小心翼翼接近,与黑寡妇共舞一曲。 浪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舞曲终了,雄蛛不及逃脱便被黑寡妇吃掉了。 接着另一个雄蛛再次接近…… 黑寡妇的腹部再次变得圆滚滚时,巨网上只有狼蛛和一动不能动的扎尔布。 狼蛛毫不犹豫地爬向黑寡妇,成功完成任务后,它飞快逃脱了。 也许,黑寡妇已经吃饱了。 它心满意足地爬下巨网,挥舞左右四个前肢割断了蛛丝,巨网包裹住扎尔布,省了小蜘蛛们不少工时和蛛丝。 黑寡妇终于累极了,趴在地上懒得动弹。 狼蛛拖着被裹成木乃伊似的扎尔布离开黑寡妇的“宫殿”,缓慢爬下通道,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翘首以盼。 扎尔布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白茫茫一片。 没有时间,他感觉自己像坨垃圾被扔在了什么角落里。 世界凝滞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扎尔布很久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排泄,他不需要这些,现在他只想什么时候死,想到自己还没有真正长大就要夭亡,不由害怕悲伤得流下泪水。 哭着哭着,他睡着了,一直无梦,没有看到颜老师,也没有见到朝思暮想的妈妈。 那个黄楝树丛生的村庄慢慢离他太远了,够也够不着。 他应该一开始就相信由拉,不应该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心存幻想,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所处的困境。 虽然在地球上也会死掉,但死亡距离每个年轻人都很远,远到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跟雅琪说,我喜欢你。 那棵彩色的苹果树浮现在扎尔布的眼前,他竭力维持着对美好时光的回忆。 可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刻就像和村里小伙伴一起探险的场景一样,很快褪色,开始残缺、混乱和碎片化。 他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连记忆都抓不住! 有根灰色的螯刺伸进来,刺进扎尔布的头皮,麻酥酥的酸痒迅疾遍布全身。 那有怎么样呢? 就算是刺进毒液,他也无力反抗。 扎尔布对疼痛和悲伤渐渐变得麻木。 他大睁着无神的双眼,凝望着斑驳网状的白色,空隙的黑安抚着他。 有时是灰色的螯刺,有时是深棕色的,浅黑的,深黑的,棕黄的,全身无一处肌肤没有被刺过,扎尔布也不知它们的螯刺里是否蓄满毒液。 不能动,身体变得不属于自己,全身麻酥酥的,大小便也自然地流出。 没有臭味,没有声音,没有爱,也没有了恨,扎尔布的感觉逐渐消退。 不知道饿,他沉入了无尽的深度睡眠中。 生活在时间和空间里的人类拿这种无能为力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虚弱的身体被禁锢,旺盛的精力怎么施展? 不羁的灵魂又能飞多远呢? 既然无法改变困境,不如安于现状,永远睡过去不要醒来。 第41章 多看了你一眼 “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扎尔布,大卫不由心浮气躁起来。 雅琪担忧地俯下身,贴着菲儿的耳朵恳求:“菲儿,你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菲儿累坏了,在半空中奔跑极度消耗体能。 它原路返回,在苹果树下停下来,缩小成普通兔子。 雅琪抱起它,爱怜地抚摸它柔软的粉红色长毛。 “连菲儿都找不到扎尔布,他会不会消失了?” 由拉的眉头紧锁,不甘心地四处张望。 彩色苹果树上很热闹,人类的喧哗胜过任何鸟类。 “消失?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死了。扎尔布一个人能杀死五六个人么?” 大卫有点不相信,可也被凝重的气氛感染了。 “扎尔布有爆胶枪,爆胶枪杀不了人。”雅琪坚定地说:“再说,他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他不滥杀无辜,那就只能被无辜滥杀掉了。” 大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抢白了雅琪一句。 雅琪生气地抱着菲儿离开两人。 大卫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由拉:“我又说错了什么话?” “你说扎尔布被杀掉了。”由拉心里有酸有辣,自己也担心扎尔布,但是看到雅琪这么着急扎尔布,总感觉自己是柠檬成精了。 由拉讨厌小心眼的自己,可又无法控制。 “我没说他被杀掉。只是感觉就算是物质极大丰富,我们依然像活在原始丛林里,弱肉强食,文明让步给野蛮。” “所以人类发明了政治,让渡自己的权利给管理者们。” “由拉,我们开始像大人一样思考问题了。” “哈哈哈,以前想一夜之间就长大。现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长大了。脑海里常常跳出以前爸爸讲过的句子。他给我讲这些话的时候,我听不懂,还非常讨厌,觉得大人们真无趣,争来斗去,打打杀杀。现在我也变成当初自己讨厌的人了。” 大卫羡慕地望着由拉:“我爸爸从来不跟我说这些话,他的兴趣都在女人和金钱上。” “你恨他们吗?” “以前很恨,现在不怎么恨了。” “想通了?” “不是,可能是没有以前那么依赖他们,爱他们了。”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儿。” “别管好事儿坏事儿,现在都一样,我们也许再也回不到地球上了。” “你是这么想的?” “以前不这么想,虽然也很沮丧,但我遇到了你们。不管怎么样,危险还没有来到身边。可是扎尔布莫名其妙就在眼前消失了,还有白头鹰,我就开始感觉绝望了。” “我一定要回地球,还要我们一起都回去!” “你不害怕吗?我们根本不是主宰者的对手。” “横竖都是死,连死都不怕,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多活几年而已,不拼一下怎么知道成功不了。” “由拉,你哪里来的自信?” “我爸爸常说,人生要有目标,每一天才不会荒废。前面有目标,脚下才有方向。” “你觉得扎尔布还活着吗?” “他肯定活着。我们得赶紧找到那群人,说不定他们正在围殴扎尔布呢。”由拉扭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雅琪,对大卫说:“你过去哄哄她,我们要出发了。” “我不会哄女孩。” “我也不会。就是说好听的,她愿意听的。” “我怎么知道她爱听什么?” “你就告诉她,我们分析扎尔布还活着,可能有危险,得抓紧时间找到他。” 大卫有些不愿意,说:“我们都找这么长时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站在这里分析分析就有头绪了?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雅琪精得很,根本骗不了她。” “那我也不知道了,总不能扔下她自己走吧。” “好吧,我过去试试。” 大卫一步三回头地望着由拉,由拉发现这个在佛罗里达州长大的开放少年在遇到异性时,也跟自己一样别扭,表现不自然,不由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由拉看着大卫慢吞吞地走向雅琪,低着头说了些话,雅琪似乎更生气了,一扭身,站得更远些。 大卫回头求助地看了看由拉,忽然大起胆子凑近雅琪,对着她耳朵说话。 明明整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还说悄悄话,真是无语。 这回雅琪突然笑起来,弯着腰咯咯笑个不停。 由拉真想伸长耳朵去听听大卫对她说了什么,唉,在女孩子方面,大卫是比自己厉害啊。 三个人站在彩色苹果树下,不知该往哪里走。 雅琪说:“附近人们喜欢聚集的地方都找过了,没见着他们的身影,难道他们避开了人群,跑到荒凉的山林或者海边去了?” “菲儿这么厉害,也找不到他们。”大卫皱起了眉头。 雅琪护短,气呼呼地说:“菲儿是兔子,不是猎犬。” 大卫连忙说:“我是说菲儿跑累了。要不然我们休息一阵子,再出去找。” 雅琪和大卫探询的目光一齐望向由拉,由拉说:“也只有这样了。” 三个人正爬上苹果树到木屋里休息,忽然树上掉下来一个红色的东西罩住了大卫的头。 大卫好好的突然什么都看不见,“扑通”从树上摔下来。 摔个大仰趴的大卫气愤地一把扯掉头上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件性感的红色女人胸衣。 突然灵光一闪,大叫:“我知道了,他们还待在苹果树上呢!” 大卫拿起胸衣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眼里放光,感叹说:“真香啊~” 雅琪撇撇嘴:“香臭都分不清了。” 由拉红着脸,催促大卫:“赶紧把那玩意儿扔掉,瞎闻啥呢。” “不能扔掉,这是找人的线索。”大卫举起红色胸衣,兴奋地说。 “哎呀,你还能闻着味道找着这个女人?”雅琪抛给大卫一双白眼。 由拉的脸涨得通红,谁会把这东西挥来舞去的,多难为情啊! “我们走吧。一间一间找,这就是由头。闯错了也没关系。” 大卫狡黠地眯着眼睛笑笑。 “一间一间找?我的妈呀。” 由拉仰起头看伸入云端的无数分枝的苹果树,每条粗壮的树枝上都有木屋,鸟巢一般密密麻麻。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雅琪说:“不如我们来个守株待兔,就在树下等着他们。” “如果他们是一群宅男宅女,再要个手机、游戏机就麻烦了。十年八年都可以不下树的。” “这里不可能有wifi的。” “由拉,你说,我们是守还是找?” 由拉拿不定主意,守在树下,全靠运气。 去一间一间木屋找呢,也得靠运气,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那就雅琪和菲儿守在树下,我和大卫去找。” “我同意。”大卫高兴地举起双手。 “你们去吧。”雅琪撇了撇嘴。 由拉和大卫在第一个分枝就分开找,大卫手里拿着红色胸衣,由拉觉得丢人。 由拉敲开每个木屋,看到了一张张陌生又惊异的脸,大多是高鼻梁、彩色眼睛的人,亚洲脸不多,没有一个是要找的人。 吭哧吭哧爬了二十多家,费时又费力,由拉低头去寻找树下的雅琪,密密匝匝的树叶遮天蔽地,谁也看不见谁。 由拉觉得累了,倚着树干望向远方。 远方除了空旷的天空,什么也没有。 想一览众山小,还得爬更高。 大卫却过早地遭遇了惊喜,他忽略掉没有杂音的房子——那群家伙抓了扎尔布是不可能蒙头大睡的。 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那间木屋里面肯定住着一群群魔乱舞的青年人,喧闹的声音赛过一台拖拉机的噪音,笑声,打闹声,男男女女,至少也得七八个。 大卫没敲门,他认定就是这群疯狂的人抓走了扎尔布,现在爬下三、四个枝杈去找由拉也不可能。 大力射门——“咚”一脚踢开了吵闹不休的木门。 一屋子没穿衣服的人! 没有黑小子,一帮白人和黄种人。 这是什么骚操作! 直到看见一张忘不了的脸,一脸懵圈的大卫才后悔踢开这扇门。 百合子! 上次见到她也是这样,这次也是,光着身子,一头如瀑美发,滴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樱桃小嘴,白皙到透明的皮肤,荔枝一样的少女百合子! 谁能想得到,表面上看着清纯娇美的少女,私生活如此混乱。 大卫每次看到她,她都光着身子和一堆各色男人混在一起。 大卫看到她,像被电焊焊在门边,全身僵硬,一动不能动。 电光火石之间,大卫被扑上来的三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瘫倒在地。 呀咩那撒咿! 少女尖叫一声,扑过来护着大卫,嘴里急切地说着一大串日语,像是劝说打人者收手。 少女光洁的皮肤和曼妙的身姿近在咫尺,大卫连忙脱下上衣,覆盖在百合子身上。 他黯然起身,没有解释,没有道歉,走开了。 走出木屋,大卫没有继续往上爬,他不想再推开任何一扇木门,看到令他心碎的场景。 他一直往下爬到树下,安静地坐在雅琪身边发呆。 雅琪还没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大卫,见他打着赤膊,问他:“找到他们了?” 大卫摇摇头。 “那你这是被什么人非礼了?” “雅琪,这个岛上没有游戏规则,也没有道德标准。” “这不是挺好吗?有食物和自由啊。” “这样下去,迟早会混乱的。” “你还想统一全岛,为人民谋福利啊?” “雅琪,”大卫望着沉静如水的草地和天空,忽然伤感起来:“我想,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雅琪顿时紧张起来:“大卫,你怎么了?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没有。”大卫被雅琪的表情逗乐了。 雅琪松了口气说:“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刚才看见她了,可是——”大卫眼前浮现起百合子洁白的身体和一起厮混的人。 他现在都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同一群人,是不是原来的那些建筑师。 酸楚的痛涌上心头,一颗泪珠跌出大卫的右眼眶,滴落在他右手背上。 大卫连忙扭过脸去,不让雅琪看见。 雅琪没看见大卫的泪珠,可明显感受到他的沮丧难过,没有追问,也没有审视,长叹一口气说:“好漫长啊!我都快忘记星空的样子了。” 没有昼夜交替,没有四季变换,再快乐无忧的日子也变得单调乏味。 第42章 聪明如我,一眼看穿你的阴谋 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 扎尔布生死未卜! 由拉也没有回音。 雅琪看了几次陷入莫名痛苦中不能自拔的大卫,欲言又止。 她站起来四处转悠,努力克制自己要爆发的情绪。 转了两圈回来,大卫还是像雕塑一样和苹果树紧紧粘在一起。 “大卫!”雅琪受不了了,这个自私的家伙! 大卫被雅琪的叫喊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怎么啦?” “要不,你在这里继续发呆?我去找扎尔布和由拉!” 大卫尴尬地挠挠头皮,换出一副嬉皮笑脸来说:“雅琪,你到底喜欢扎尔布还是由拉?” 雅琪羞恼地说:“我喜欢你的头!” “我的头?有什么不对吗?”大卫继续腆着脸说:“你要是暧昧不清,还不如现在不要去找他们,现在最多是失踪。以后肯定会为你决斗。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我们不要这么累。” “你到底去不去?”雅琪不想跟他废话。 “我去,我去。”大卫重新爬上苹果树,顺手摘了颗粉红色的苹果扔给雅琪,哈哈笑着向上爬去。 粉红色的苹果,然后是紫色的、青色的,大卫惊叫一声:“彩虹色的苹果!迈嘎!彩虹色的苹果!” 雅琪仰着头等待,她以为大卫会把彩虹苹果丢下来给她看,没想到大卫在树枝上快意地大声咀嚼,舒服地哼哼唧唧,气得雅琪捡起苹果来砸他。 “你干嘛?疯啦?” “你怎么把彩虹苹果吃了?” “我发现的,我摘的,我吃掉有错吗?” “讨厌的歪果仁!没有学过孔融让梨的野蛮民族!” “哈哈哈,无所谓,彩虹苹果太好吃了!”大卫像猴子一样越爬越高,很快身影就被浓密的树枝遮盖住了。 大卫一路叫喊着由拉的名字,很快找到了依着树干已经睡着的由拉。 由拉正睡得七荤八素,吹着鼻涕泡泡做着美梦,被大卫一把薅起来,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了?找着扎尔布了?” “你还记得我们要找扎尔布啊?” 由拉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 大卫斜着眼睛看他说:“你不会是根本就不想找到扎尔布吧?” “我为什么不想找到自己的同伴?” “因为雅琪啊。”大卫阴阳怪气地说。 由拉没想到大卫把他想得这么小心眼儿,气得脸色通红,愤怒地叫嚷:“你凭什么冤枉人?” “我们都在找,你却在睡觉!”大卫也毫不示弱。 由拉无言以对,气冲冲地滑下苹果树。 大卫见状,也气愤地从另一边滑下树。 雅琪只见两条黑影分别从自己的左右两边坠下,吓得抱紧菲儿。 定睛一看,是各自头扭到一边,不搭理对方的由拉和大卫。 这两个家伙又吵架了! 真是不懂事的家伙! 雅琪说:“我没看到那伙黑小子,也没有见到——” “嘭”一个重物从树上落下,重重地砸在了雅琪身后,发出巨响。 由拉急忙一把将雅琪拉到挨近树干,相对安全的地方。 鲜血从坠落的人脑后流出,三人一看,认出是霸占他们木屋,以致扎尔布失踪的其中一个黑小子。 大卫冲上去扒拉他的身体,摇晃着他问:“扎尔布哪里去了?” 不等那奄奄一息的黑小子回答,紧接着“嘭嘭嘭”三声巨响,又有三个人从树上砸了下来,差点砸中了蹲在地上的大卫。 雅琪尖叫着:“大卫,赶紧过来,太危险了!” 大卫不甘心,继续摇晃手里的黑小子,就在扭头看雅琪的一瞬间,手里的人消失了,就像白头鹰一样,莫名其妙地在眼前消失。 其他三个人也相继在草地上消失,只留下几摊逐渐变黑的血水,证明这里曾经真的躺过人。 三个小伙伴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他们清楚,在这个魔方岛上,即将死亡或者已经死亡的人就会消失掉,像露珠被强烈的阳光照射蒸发一样,无影无踪。 “扎尔布!”他们都担心起来,万一扎尔布也这样消失掉了呢? “谁?谁把这些人摔下来的?” 浓密的苹果树枝掩盖了真相,也遮蔽了杀人凶手,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 “我们该怎么办?”雅琪绝望地哭起来,“我不想死,我讨厌这里!” 怀里的菲儿“吱”地叫了一声,身体膨胀起来,将柔弱无助的雅琪揽入怀里。 雅琪每次情绪崩溃,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毛绒绒温暖的抚慰,让她尽快进入睡眠状态。 由拉和大卫直接被吓懵圈了,半天不会动弹——一次性看到这么多人消失确实非常震撼,更何况消失就意味着死亡! “会,会不会,是,是扎尔布干的?”大卫的舌头僵硬得像根搅屎棍。 由拉还没调整过来情绪,怔怔地盯着大卫,像是努力把大卫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咀嚼一遍,可是没戏,大脑无法吸收。 他完全没听进去大卫的话。 “由,由拉,是不是扎尔布把他们扔下来的?” 雅琪停止哭泣,反应过来,冲着他俩叫嚷:“你们还不赶快爬上去看看!” 由拉打了个激灵,完全听懂了雅琪的指令,看了一眼大卫,两人几乎同时爬上苹果树。 苹果树经过大量的人爬上爬下,巨粗的树干上居然爬出了一条光滑体贴的梯子,两旁还有辅助枝条和抠抓的树洞。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这是条世间绝无仅有的天路——真正可以爬上天的苹果树路,估计不久,主干道两旁的木屋外就会出现贸易活动。 等由拉和大卫爬上苹果树,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鬼知道这些人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两个人爬着爬着就忘了爬树的目的,树两旁游戏玩耍的人太多了。 今天阳光明媚,从树叶间洒下的阳光就像钻石一样闪耀夺目光华。 他们遇到了一大群晒太阳的松鼠,松鼠们不怕人类,甚至都不搭理气喘吁吁爬到身边来的两个大男孩。 由拉爬不动了,他被这群可爱的松鼠吸引住,索性坐在一边看它们啃苹果吃。 中间有个身体肥胖、体型比其他松鼠大一倍的松鼠,它好奇地打量着由拉,和其他漠不关心人类的松鼠不同。 大卫不喜欢鼠类,他决心再爬高些,尽最大的力量找到扎尔布。 毕竟扎尔布是他在这个星球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而且他还想再吃到扎尔布的烤肉。 大卫相信以扎尔布的身手,那几个黑小子一定是他扔下去的,再说他手里还有一把爆胶枪,有着同时粘住十个人的威力。 爬树的过程中,他们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大卫喋喋不休地对由拉分析,这是个阴谋,极其阴险恶毒的大阴谋! “什么阴谋?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由拉完全听不懂饶舌的大卫所做的逻辑分析。 “这些是主宰者的阴谋!它们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们自相残杀对主宰者的研究和野心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大卫觉得由拉的疑问戳中了这个假设的漏洞。 “是黑小子们的阴谋!他们想成为魔方岛的霸主。所以他们攻击我们,他们攻击任何人,不是黑色人种的任何人。”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消失了!” 大卫又被击中了,他停顿一下,继续分析:“可他们绑架了扎尔布。” “他们只是无聊挑事儿,绑架扎尔布有什么好处?” “他们开始没想绑架,后来突然想了。” “绑架扎尔布干什么?” “他们想要成为魔方岛的霸主!” “为什么要成为霸主?” “谁不想成为霸主?” “拜托,大卫,不是每个人都是霸主思维,统领世界。我们只想平天下,世界和平。” “你们真虚伪。我们一眼就看穿了你们的阴谋。没有人不想成为霸主,你们常说落后就会挨打。” “大象不是森林之王,它只是体量大,老虎也得离它远点。”由拉开始厌烦由拉的聒噪,这个话题从地球上就吵到了这颗宇宙边缘的星球,“人类在这里成不了霸主,我们不是主宰者。” 大卫的思维被由拉说得有些混乱:“他们绑架了扎尔布,想夺走他的枪。可扎尔布很爱他的枪,他朝他们开了枪,把他们粘住,然后把他们从树上扔了下来。” 这时,他们看到了一大群晒太阳的松鼠。 由拉向松鼠靠过去,彻底摆脱了大卫的纠缠。 天生讨厌鼠类的大卫不想过去,他顺着自己思路分析,独自往更高处爬,他想扎尔布此刻肯定带着胜利的微笑爬到苹果树最高枝,迎风呼喊,表达内心的畅快和喜悦。 虽然大卫没有看到那些黑小子身上有彩色爆胶的痕迹,但他坚信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只不过后来,越来越多的事实让他发现自己的判断还不如不判断。 第43章 美丽的百合子 雅琪在树下没有等来扎尔布的消息,上树寻找踪迹的由拉和大卫呢,又走丢了一个。 返回的由拉带回来一只呆萌的肥松鼠,菲儿一见,咧开三瓣嘴,露出奸邪一笑,凑了上去。 “大卫呢?” “我不知道。我爬累了,就和一群松鼠晒太阳。”由拉的脸上没有愧疚和担忧的表情。 他指指和菲儿厮混在一起的肥松鼠说:“我叫它闪电,它一见到我,就从松树堆里不见了,一眨眼钻进了我怀里。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就投降了。” “闪电?”雅琪看着呆呆傻傻的肥胖松鼠,实在看不出它跟闪电有什么关联。 早几年有只叫闪电的树懒在《疯狂动物园》里亮相后,就红遍地球。 难不成又是一只迟钝的闪电? “我后来又爬到更高的树枝上去,可没见着大卫。一阵大风吹过来,就像一堵墙压过来,我站在树枝上,感觉苹果树都要被吹倒了,左摇右晃,慌忙爬下来。喏,这个小东西见到我,就再也不肯离开了。” “我们没找到扎尔布,连大卫也弄丢了。” 雅琪又气又恼,跟小伙伴比起来,再可爱的动物也分担不了她的担忧。 “我们就在树下等着,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树枝分叉多,树叶又茂密,树上人又多,爬来爬去,总会错过的。” 雅琪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听由拉的话,闷闷不乐地坐着看菲儿和闪电在树下草地上嬉戏。 看了一会儿,雅琪说:“我宁愿叫它肥仔。” 没听见由拉搭话,雅琪看了看他,由拉早已进入梦乡,手脚摊开成大字形睡得正香呢! 这家伙现在越来越贪睡了,同伴丢了,还能睡着,真是没心没肺! 大卫离开由拉和松鼠之后,一直顺着苹果树主干向上爬,穿过洁白的云层,水雾把树干弄得很滑,微风吹来并没有干爽的感觉。 这里很安静,没有人居住在这么高的地方。 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云层,大卫紧张不安的心情放松下来,没来由地感到寂静欢喜。 呆坐了不短时间,一动不动如同白色大地般坚实的云层渐渐变得呆板单调,苹果树干像天空垂下来的巨大藤子,弯弯曲曲,看不到头,令人绝望。 大卫最初被震撼的心情慢慢回落,兴致消散后,他折身向下找寻伙伴。 和由拉分手的地方没有了松鼠,由拉也不见了。 大卫才感觉自己耽搁了不短的时间,由拉一定是等不到自己,先行离开了。 大卫刚想往下继续爬,无意间向旁边的枝干扫了一眼,看到有条横逸而出的旁枝,平坦如家门口的柏油公路,通往蓝天白云、明朗朗的世界。 看上去就像一条风景迷人的小路,前面树枝上结着不少红苹果,还有个黑色苹果夹杂其间。 大卫的心被勾住了,手脚不听自己使唤,向那条平坦如路的枝干爬去。 他完全可以直立起来,像在密林小路间散步一样从容不迫。 走着走着,前方的枝干突然卷曲起来,像进入回旋曲折的走廊,这更勾起大卫的好奇心。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枝干旋转而下,眼前出现了一个用枝条和树叶编织起来的茧屋。 大卫犹豫着进不进去,茧屋里传来了优美的日语歌——大卫的眼前立即浮现出两次见过的光身子的日本女孩。 他想赶紧溜走,不想再看到她那样和男人们一起出现,可偏偏挪不开脚步。 他推开虚掩的树枝门,里面并不比树屋宽敞,但是精巧的设计能节省大量的人力,不用从地上搬运木块搭建。 当然,这肯定又是哪个建筑师的杰作。 “何をしているんですか?”但是这娇滴滴的声音就让大卫酥了半边身子,他得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才不至于瘫到“地”上去。 穿着白色千纸鹤图样日本和服的女孩子,正是大卫朝思暮想的百合子! 大卫的眼前升腾起甜蜜的热气,脑袋被热气一熏,晕晕乎乎的,仿佛站在一团里,香香甜甜,软软乎乎。大卫感觉自己在百合子面前缩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点,他必须费尽力气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他心里冲着百合子大叫:“我在这!嗨,看着我!小妞,我注意你很久了!” 百合子粉嫩的脸蛋涨得通红,红扑扑的,是七彩苹果树上最红最嫩的红苹果。 可她不是因为害羞,很明显,她气得特别厉害。 大卫觉得百合子生气起来也非常卡哇伊,连她左脸颊上的痣都万般妩媚。 百合子咿哩哇啦冲他发着火,大卫就傻笑着呵呵,把双手夹在两腿间,紧张得要命。 她说什么,一个标点符号也听不懂吔。 大卫不懂日语,只好用英语回应她。 还好,百合子会说英语。 百合子说这里是她的私人空间。 大卫猜想这是某个痴情的建筑师为她建造的,尽管心里一阵冒酸水,他还是发自内心地赞美了这个像织布鸟巢的蜗居。 “这个私人空间很隐蔽,我只是在树上迷了路走进来的。” 大卫向百合子道了歉,准备退出去。 没有人能取得愤怒的女人的好感,这次并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机会。 大卫尽量做得彬彬有礼,期望能给美丽的女孩留下一个记忆深刻的好印象,以便在以后的相遇能提高点分值。 “你等等。”百合子叫住他。 大卫的心跳加速到野牛乱奔级别,甚至有些心慌想吐。 他转过身面对百合子,估计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猥琐。 “你是刚来这里的?” “我应该来了很久了,这里没有时间。” 百合子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眼神空洞绝望,大卫几乎要沉沦在她白皙秀美的容颜里了。 “你觉得你们能回去吗?” “我们?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百合子望着满脸迷惑的大卫,露出凄绝美艳的笑容,仿佛残阳下一把带血的匕首闪动幽幽白光。 “我想回去,可就算是回去,我也许不能适应地球的生活了。” “为什么?”大卫被眼前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弄得不知身在何处了,他甚至想为她做一切,甚至献出生命。 他心想,没人会在乎你和那些男人的事,我就不在乎。 百合子突然之间变得不耐烦,几乎是恼怒地转过身去,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大卫僵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有人说女孩让你走就是为了让你留下,可在百合子面前,大卫拿不定主意。 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让他如此困惑又难以舍弃,该死,他想把自己打清醒过来,赶快从这场荷尔蒙上脑的情感深渊里脱身。 他可不是一个多情的男人,正相反,他的内心缺乏爱的灌溉和滋养。 大卫走出了这个精致鸟巢,像走出了一个甜蜜忧伤的梦。 回望鸟巢,百合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细密编织的树枝深处。 她不适应地球了? 这叫什么话,说到底都是地球人,难道她是来自科马伊星系的沃贡? 还是来自半人马星系的克劳西? 或者是更遥远的其他星球的高等人形生物? 女人,才是宇宙中最奇怪又最让男人们痴迷关注的生物,同性恋者除外。 真是活见鬼,怎么会爱上这样情绪变化无常的日本女人? 大卫感到很懊恼,也很沮丧,无心关注脚下的路,在树干上机械地爬来爬去。 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这次,他真的迷路了。 眼前的树干弯弯曲曲,从形状上无法辨别它们生长的方向是向上? 还是向下? 他已经脱离主干很远了,误入的区域树枝密集又杂乱,仿佛原始丛林一般。高声呼救几次,一点回音都没有。 除了苹果,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大卫走得累了,挑选一处枝条交织如床的地方躺下,很快就沉入梦乡。 一只巨大的圆腹黑蜘蛛慢慢爬过来。 大卫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但场景真实得让他想拼命逃离,可他就是醒不过来,像被焊进了这个可怕的梦里。 黑蜘蛛近在咫尺,大卫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一只蜘蛛的头,毛茸茸的黑毛,丛生在一起的眼睛,不停抖动的螯足,支离破碎的口器仿佛正在开动的绞肉机器,腐烂可怕的臭气环绕弥散。 在现实生活中,大卫除了认真观察过蚂蚁活动,对所有微小动物或者昆虫从未仔细看过。 它们为什么会在梦境中出现,而且还真实得连气味都能闻见。 大卫在梦里拼命挣扎和大叫,他几乎无法抵挡和逃跑。 在梦里,他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地上,但是双臂和上身是能动的。 强烈的恐惧令大卫浑身不适,他感到虚弱无力,哪儿都疼。 几声海豚高音传来,黑蜘蛛停止了前进,螯足动得更厉害,气味更加腐臭了。 它警惕地左右摆动了头,快速地后退,转身离开了。 大卫紧张地绷紧全身,他不断催促大脑,让自己赶紧醒过来,离开这个可怕的梦境。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大卫忽然看到枝叶背后有条通往黑洞的路,他的眼睛变成了千里追踪的无人机,甚至更强。 他透过黑洞,看到了构造复杂的洞中上层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大男孩,对,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伙伴扎尔布。 “扎尔布!扎尔布!”大卫大叫着,从梦里醒来。 眼前真的有人! 站在大卫眼前的不是黑蜘蛛,而是美丽可爱的百合子! 第44章 一场绮梦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百合子笑意盈盈,治愈了大卫的所有心病。 她一改以往的冷淡和忧伤,温柔地俯身下来为大卫擦汗。 心爱姑娘的靠近,让大卫紧张得菊花一紧,额头上、胳肢窝下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百合子清爽的发丝悬垂飘拂过大卫的额头、脸颊,像芬芳的嘴唇掠过。 她的气息轻柔馨香,有股淡淡的栀子花味儿。 大卫刚刚受了惊吓,全身虚脱,又看到百合子温柔以待,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话来,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百合子在他身旁躺下,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左手指尖抚弄他的胸膛,轻声说:“你的心脏有问题吗?怎么跳得又快又乱?” “我,我,我不知道。”大卫说出一句话都用尽了浑身气力。 “你流了好多汗。”百合子白色的宽袖替他擦去汗水。 哪里擦得干净? 越擦越流,这通出汗几乎让大卫脱水虚脱。 “你以前没有碰过女孩子?” 大卫闭上眼睛,全力抵御内心不知吃了什么药变得狂躁的野兽。 他真想把眼前的美人儿撕扯过来揉碎,一口吞进肚子里! 可他不能,这是百合子,不是其他美人儿。 “你发烧了?”百合子浅笑着,似乎见怪不怪了。 她的手指从他胸口移开,一直向下,大卫的耳朵里不停地鸣叫着开水壶的哨子声。 他一把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柔荑小手,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要。” 百合子轻笑一声,似乎带有鄙夷意味。 她轻松就挣脱了大卫控制住自己的手,反过来抓住他失去筋骨的手引导他触摸令人心醉的峰谷。 大卫内心的野兽经此刺激,瞬间膨胀强壮,咆哮着冲破内心的藩篱,牢牢地把早已缴械投降的大卫控制在魔爪之下。 百合子! 他一起念,那美人儿就会化身为水! 但,大卫并不想这样,他和那些玩弄她的人不一样。 他残存的理智让他痛苦地在魔爪下垂死挣扎。 他涨红了脸,缩回手,结结巴巴地问:“你刚才说不适应地球是什么意思?” 百合子似乎第一次遭遇到拒绝,诧异地问:“你不喜欢我吗?” “我喜欢,我非常喜欢。可是这,这不是我想的。” “你不想要?” “不,我特别想要。”大卫俯看着百合子明媚娇艳的脸,艰难地吞咽着唾液:“可是,这对你太不尊重。” “尊重?”这个词刺伤了百合子,也让她感动。 她脱离开大卫的身体,曲腿坐向另一侧,只留给大卫一个凄楚动人的背影。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卫认为百合子的反常表现,可能是觉得自己在讥讽她,或者她忘记了两次撞见自己的场景。 他伸出手去想安慰她,但快要触碰到时,却像被火烫着一般,缓缓缩了回来。 沉默难堪的时刻被风吹苹果树叶的声音填满,这是只有两个人的小天地。 大卫希望这样甜蜜的时光永远持续下去,没有尽头。 然而,美好时光总是非常短暂。 百合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妩媚地问:“你是认真的吗?我们在另一个星球,甚至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这里真的是另一个星球?” “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大卫想起第一次在草地上遇到百合子,那朵凋零的小黄花,没有回答。 “你不知道自己来了多久?”百合子打开曲身抱腿的姿势,身体微微向大卫倾斜:“是的,这里没有昼夜更替。我都不知道自己来了多久了。” “你,你是日本人吗?”话一出口,大卫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我的家在北海道,那里有全世界最着名的樱花。”百合子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刹住了话头。 她侧着脸上上下下打量起大卫,努力回忆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大卫,不,不,我们没有见过。” 说起他们相遇的两次场景,那是大卫心里的痛,而百合子一定也不愿意在此刻想起。 “但是就像以前见过一样,我看你很面熟。” “不,我刚到这里没多久。” 百合子像条蛇一样滑行过来,身体靠近大卫。 大卫的半边身体紧绷起来,绷的时间不长,就有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们对自己的境遇无能为力,你想谈一场旷日持久的恋爱吗?” 百合子的声音如同一阵暖风吹进了大卫的右耳,在里面一阵缠绵,痒酥酥的。 大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舌头都麻了起来。 百合子轻笑一声,调皮的舌尖撩拨一下他的右耳廓,大卫有了些许尿意。 百合子抓起他的手,放到了她身体柔软的最高峰上。 大卫慌乱地抽出自己的手,像是被烫伤一样,拘谨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那种前所未有的触电感,让他觉得触摸过她身体的手指变得芳香洁白起来。 他很渴望和百合子就这么坐在不受打扰的地方,相互依偎,永远缠绵下去。 可他脑海里不断出现梦境中的黑蜘蛛和快要死去的扎尔布,他没办法专心地跟百合子聊天。 “你有什么心事吗?”百合子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有些诧异。 通常这样的情况下,男人们都会变成饥饿的狼,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而她最确定想得到她的大卫,却在关键时刻,表现的木讷呆滞又心神不定。 “我有个朋友失踪了,我正在找他。”大卫老实地说。 “在这里失踪了,就意味着死亡。” “不,我知道他没死。” “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你相信梦吗?” “我不知道,在这里我们的大脑意识有可能是受到干预和控制的。” “受到谁的干预和控制?” “没有人知道,我想是主宰者,或者造物主。” “主宰者和造物主不是一样吗?” “恐怕不是一样,这里有很多厉害的角色,但不见得是最厉害的。造物主就是神。” 大卫觉得百合子的话细思极恐,可他暂时顾不得了:“我刚才在梦里看见他,他被一群蜘蛛包围着,它们正在伤害他。事实上,接应他到这里来的生物就是蜘蛛,不过不是这一只。” “哦”百合子显然不关心大卫和他的受难朋友。 她明显感到大卫不在状态,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感到尴尬。 百合子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衣服,大卫才注意到,她换了一身装束,是条白色的直筒长裙,配上她瀑布般的乌发和白皙皮肤、明亮眼睛,真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你真美啊,百合子!” 百合子冷淡地看了大卫一眼,心想,你是怎么回事? “你要走了吗,百合子?” 大卫不敢伸手去挽留她,他有什么资格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百合子望着他恳求的目光,仿佛她一消失,他的世界就全面崩塌一样。 她叹了口气,真是个纯情可爱的大男孩,可惜,她不会爱上他。 “百合子,你能加入我们吗?” “加入你们?你们组织想要做什么?逃离这个星球?” 百合子露出不屑之色。 大卫顿感挫败,他开始后悔没有接受百合子的示好。 此刻的她眼底一抹冰冷,显然不再允许自己有什么亲昵举动了。 大卫没有告诉百合子,这是他第三次遇见她,也是第一次和她说话,第一次看到穿上衣服的她。 他也没有告诉她,他们的团队只有四个半大小孩、两只具有奇异功能的宠物,他们就是想离开这个星球回到地球上去。 百合子说:“我走了,大卫。” 他收回了所有殷切的希望,收纳了全部痛苦和失望,默默地目送宛如行走的白樱花般美丽的百合子消失在枝叶密布之处。 他留不住她,她就像一个谜,让他无法靠近求解。 第45章 大卫开始思考 大卫找到由拉和雅琪时,他们都睡着了。 雅琪怀里的菲儿睁着红玛瑙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望着他,它似乎看到了他秋叶满地的故事。 大卫心里乱糟糟的,正好不想说话,便在两个好朋友身边坐下来。 眼前的光线经过苹果树枝,撒在草地上呈现不同规则的光斑,密密麻麻的明暗斑块组成奇特又不断变化的图形。 大卫的脑袋里挤满了各种尺寸的问号,他需要好好把问题捋一捋。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大卫朝虚无的空旷轻蔑地笑了笑。 这个陌生的星球上没有时间,光线没有明显的强弱变化,会不停变换位置的岛屿,能说地球人类语言和随意改变体型的动物以及拟人态的块状根茎植物,消失的濒死人类和死亡的克劳西…… 时间是什么? 在地球上,一天的时间就是地球的自转运动。 坐在地球上看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从西边落下。 坐在月球上,宇航员也拍过看地球从一边升起的情景。 在地球上,人们唱着“东方红,太阳升”。 在月球上,宇航员怀着思乡之情观赏“地球初升”的情景。 可是,没有见过“地球初升”情景的大多数人类是很难想象这一壮观美景,那么,现在,没有太阳,没有任何一个星球从任何一个方向升起。 没有白昼黑夜,也没有四季轮回,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是颗悬浮在宇宙中没有进入任何轨道的特殊星球? 对于人类来说,时间就是运动着的空间。 失去运动的空间,人类就感知不到时间。 如果没有了时间,人类在这个星球上会有衰老和死亡吗? 像克劳西一样通过硅化物的获取完成能量转换,或者如同地球上的人工智能自行进化出独特的语言交流方式。 人类能在这个所谓的“阿土阿巴星球”上自由活动,说明星球是有引力作用的,而且也应该有电磁场。 大卫的脑袋突然陷入一片雪花闪动的空白档,然后呢? 没有然后。 他们只是一群高中生,就算是大科学家,人类对整个宇宙的了解有多少呢? 大卫有些惊恐,也有些兴奋——他被选中了,来到这个神秘星球! 雅琪和由拉醒来,大卫把自己刚刚想到的跟他们说了。 由拉和雅琪没什么大的反应,仿佛这些情况与他们毫不相关。 由拉有点沮丧,被选中又怎么样,说不定马上就要死掉了。 雅琪眼睛里闪着泪光:“我从来没想到人生这么渺小,这么没希望!”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大卫问雅琪。 “人类这么渺小,这么无用,谁能来救我们?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我们就像空气里飘浮的看不见的灰尘,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果改变不了,为什么不尝试着适应这里?也许我们可以在这个酷似地球的星球上生存下去。” 由拉和雅琪的眼睛里像是长出了牙齿,惊诧得想把大卫吃掉! 大卫难堪地抓抓头皮,尴尬地说:“如果你们真的要回地球,我也会加入你们。我只是觉得回去,比适应这里的想法更不靠谱。” 大卫的回答给由拉和雅琪提供了另一个思维,可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想顺着这个思路走。 该死的星球,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人类创造出来的几千年的糟粕和文明,没有人类制造出来的成吨问题和垃圾,天蓝得不像话,海大得没有边。 不用劳动,只要动动脑子就能得到想要的基本保障,没有规则和法律,这是自由得无法无天、不劳而获的生活! 这对于每个人类,尤其是受够了善良教育的中国人类 来说,这是说不通的生活,也是不道德的生活呀 可是,我们大家都好喜欢这样没羞没臊的生活方式。 我是谁? 不知道。 我在哪儿? 不确定。 我要到哪里去? 我想回家! 由拉和大卫把问题讨论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循环圈一圈套着一圈,完全讨论不出一个像话的结论。 雅琪插进来问:“我们为什么不动动脑子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比如杀伤性武器?” 激情飞扬的两个男生之间的讨论,就被女生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给糟蹋了。 思考和争论陷入了冷场。 雅琪破坏了男生们的讨论,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她得意洋洋地爬上苹果树,在最近的枝条找到了一棵彩虹色的苹果。 她“咔咔”几口吃完了彩虹苹果,心满意足地了望了一下空荡荡的远方,然后又抛出一个致命问题:“这棵苹果树上结了各种不同颜色的苹果,它们之间除了味道不同,难道就没有其他作用了?” 大卫被女生的思维跳转得几乎虚脱,完全跟不上节奏的由拉放弃了脑力追赶,务实地爬上苹果树,想象一种有烤肉加孜然味道的苹果。 还没等填饱肚子,雅琪的第三个问题又像炸弹一样扔在了两个男孩面前:“你们难道彻底地忘了扎尔布?” 对啊,他们一开始就在寻找扎尔布,如果不是谜一般如同高深哲学一样的星球问题,他们的思维应该处在寻找扎尔布的焦虑中。 这下好了,他们真的把可怜的朋友忘得一干二净。 雅琪吃饱了肚子,大脑转得非常快。 她建议由拉和大卫把寻找扎尔布的消息放出去,毕竟在一个陌生星球无所事事,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儿了。 没有目标,没有有意义的事来折腾一下,大家都感到生不如死。 “我同意,我这么乐观的人,到了这里混吃等死,毫无希望,都快抑郁了。”由拉非常赞同雅琪的提议。 “你哪里抑郁了?能吃能睡的。” “我这是深度抑郁,你看不出来。” 自从来到这个星球,他们一直处在惶恐茫然的状态,是时候好好思考,重新出发了! 他们三个分头行动,尽可能多地敲开小木屋,与里面肤色各异的人类交流。 有时候,他们谈得很开心,甚至忘了敲开小木屋的真正目的。 有时候,情况恰恰相反,他们还没看清开门的面孔,就会挨一顿臭骂或者一记老拳。 雅琪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喜欢她的人很多,她不仅把消息传播出去,还得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礼物。 她最喜欢的是一个迷你小音箱,里面存储了不少流行歌曲。 大卫还不错,头脑灵活,躲闪及时,只是吃了几次闭门羹和嘲笑。 可怜的由拉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发现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在人类社会,不论发展到什么程度的文明,颜值永远是硬通货。 可喜可贺的是,他们也找到了一大群志同道合的人——思念孩子的母亲和想谈恋爱的女人们,以及追随这些女人而来的男人们,和等着看笑话、打发无聊生活冲淡内心惶恐的男性们。 人多起来,各种滋生的问题就冲淡了主题——在维持大家的友谊方面投注大量心血,陷入无端的争执中,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苹果树,开启寻找扎尔布的旅程。 大卫悲哀地想到,也许,不摆脱这些七嘴八舌的庸常人类,他们永远也迈不出寻找扎尔布的第一步来。 由拉和雅琪似乎很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他们,跟大卫的享受孤独和独立不同,他们从来都喜欢人多、热闹,据说这样能听取更多的意见。 然而更多的意见中,没有一条,哪怕半条对生存下去,或者寻找扎尔布有任何帮助。 第46章 建设人类社区 尽管苹果树树冠盛大,枝条盘结,像飞舞的凤凰能把好奇的人们带到意想不到的高处,可人类的好奇心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 从高处看,除了魔方岛,四周便是一望无际、苍苍茫茫的大海。 蓝色的,没有边际的大海,就像凝固的蓝色的铁块,很容易让人生厌。 没有人发现岛屿的变化规律和改变方式。 毕竟随机从人类世界挑选、掳掠来的地球人,选到天才是绝小概率事件。 人们很愿意从树上下来,之所以一直没下来居住的原因也很简单——其他人都不下来,树上热闹。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从苹果树上下来,树上空间虽然不大,隐蔽性好,私密空间像一个个被浓密树叶遮蔽的不法之地,满足那些见不得人的怪癖。 但留在树上居住木屋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居住在钢筋混凝土的房屋里。 所以,盒子小镇一直都比较繁华喧闹。 人们似乎创造了历史,历史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地循环。 人们安定下来,又有些人犹豫了,他们不想去寻找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个岛屿上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没人关心另一个人的命运。 怎么办? 有一个共同目标的理想看来很难实现,这里到处是个性化的美好生活,虽然没有法律和惩戒,但物质极大化满足,人们生活得平静而各得其乐。 少数喜欢暴力和嗜好怪异的人都会被“消失”掉。 由拉和雅琪讨论来讨论去,都找不到一条好的办法。 大卫说,要人类真正团结,就要找到一个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也不好找。 即便这个星球上一切称心如意,奇怪的思乡情感让所有人都想回到地球。 所以,被掳掠到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共同敌人就是,能够帮助他们返回地球的主宰者。 “谁也不知道主宰者在哪儿啊?怎么找?” 雅琪开始觉得大卫的思想很有趣,甚至比由拉聪明。 大卫说:“我们可以杜撰一个假想敌出来,只是为了建立人类社区,把大家团结起来,实现我们的目的,顺便帮他们也实现一两个小目标。” “用不着杜撰,我们真的有一个。灵异动物们都叫他们为‘普利普托’。” 由拉皱着眉头听完了大卫关于建设人类社区的计划,人类是社会性群居动物,离开集体,创造力都要减半。 他心里很赞同大卫的设想,却很讨厌大卫叙述这个构想的腔调,听上去像别有用心的政治家。 雅琪固执地问:“谁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到哪里才能找到他们?” 大卫说:“我们不一定要找到他们,我们联合所有的人类一起找。” “要是我们都死了,还找不到呢?”雅琪掉进了自己的问题陷阱里出不来。 大卫脸一红:“那我们还有子孙可以继续找呀。” “子孙?这里连小孩子都没有。” 雅琪没好气地打断大卫,他的脑袋虽然灵活,但漏洞也挺大,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进水了。 由拉喃喃自语地说:“我总感觉这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一切。” “你在说亚当·斯密的经济论?”大卫揶揄地问由拉:“还是《圣经》?” 雅琪对着大卫翻了翻白眼,说:“我也感觉有双眼睛盯着我们。” 大卫对中国人的“神仙、妖怪和鬼狐”毫无研究,只好耸耸肩说:“我没有看到恶魔的身影,也许是天使的手或者眼睛呢。” 乐观,对于身处绝境的人有益无害。 建设人类社区没有多少可以做的事,不像在地球上一大堆关于物资的事。 这里的物资应有尽有,除了少数限制性物资外,只有想不到,没有得不到。 也不存在组织分发的事儿,自己脑袋里想要的东西,如果不受限制,都能自动出现在面前。 地点不定,但也不难搬动。 由拉不由感叹说:“我爸妈常说,人的99%的难题都是源于没钱。现在啥都有,钱也是多余。” 大卫说:“所以现在我们99%的麻烦都是源于无聊。剩下1%是无能。” 雅琪受不了大卫的说词,挑衅说:“我们最大的麻烦就是你话太多。” 大卫哈哈笑着,跳开一段距离,离雅琪更远一些。 很快,社区开始开会讨论寻找扎尔布,这个议题很快就被其他大多数人否决了——魔方岛经常出现新被挑选而来的人,人也经常性消失。 一般处于消失状态的人都是死亡或者濒死状态,大家没有耐性把精力消耗在常态大概率发生的事情上。 但是大多数人都赞成寻找主宰者,如果有的话。 人们的提议五花八门,有些提议让由拉和雅琪、大卫哭笑不得。 “你们听一只鹦鹉和做个梦就认为主宰者的名字叫普利普托?我认为他们不会叫普利普托,因为普利普托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就像吐口痰的声音。” “我个人认为普利普托的名字还是不错的,可能是根据他们出现时发出的声音确定下来的。就像“妈妈”,我们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叫妈妈。” “我提议主宰者的名字叫黄帝,或者野苏。” “反对,我不同意将主宰者的名字加上文化色彩,这是狭隘地球民族主义者的体现!” “为什么不叫阿土阿巴呢?如果这个星系是阿土阿巴星系的话。” 大卫简直不能忍受这些胡说八道,他大叫着:“重点不是主宰者叫什么名字?是去寻找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不要说跟我们没关系,如果下一个消失的就是你,谁也不会在这里胡扯了!” “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能听懂中国话?”有个人冷不丁提出这个问题。 全场各色人种立刻变得雅雀无声。 由拉和雅琪本来就是中国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 雅琪惊诧地问:“你们之前听不懂吗?” “开会以前我们都听不懂,现在既会听又会说,就像脑袋被谁打开了。” “难道普利普托选中了中国人做人类社区的领袖?” 话题再一次被岔开,有些人开始胡诌半通不通的中国历史。 有个人大叫着:“这太不公平了,不能因为人类历史文明最长就当领袖,必须公正选举!” 由拉皱紧眉头,默默离开了这场口舌之争。 由拉想静一静,离开盒子小镇,去神奇苹果树那边。 远远望去,苹果树似乎是静止在魔方岛的一角,云层下的枝干并没有发生更野蛮的扩张。 只有爬上大树,才发现神奇苹果树并没有一刻停止生长,不停地发芽、开花、结果,树上永远有数不清的各种颜色。 有些区域的苹果树在发芽,而另一边的却在开花,甚至结出小小的果实,更多的区域则挂满了鲜嫩多汁的苹果等待人们采摘。 一棵树也没有四季变化,只有永远的成长。 站在高处,由拉看到不少人类慢慢向社区靠近,仿佛空气中散发着人类的奇异气味。 更多的人聚集在广场上参加讨论,如果没有人强行制止,恐怕人类发起的争论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人类文明的终结。 由他们去吧! 由拉找个舒适的树枝坐下来,看到天际尽头永远不变的昏黄色光圈,永恒不变的景色、气温和季节。 他想,星球的另一半一定沉浸在黑暗、阴森和恐怖之中。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紧张、茫然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改变,他想返回地球的决心没有改变,只是他不再那么迫切和绝望了。 第47章 人类基础数据 寻找扎尔布毫无头绪,人们聚在一起热衷于争论和眉来眼去,没有限制和婚姻制度的成人社会比地球上3月到10月间的动物世界还要蠢蠢欲动。 大卫开始怀疑自己把大家聚拢来,是否是个好主意。 他在人群中发现了百合子的身影,她并不是孤单一人,她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堆贪婪的男人。 大卫万分沮丧,甚至迷恋上了葡萄酒的滋味,更加离群索居。 偶尔也会有成熟美丽的女人过来搭讪,大卫总是打不起精神。 即使和好朋友们待在一起,他也沉默了许多。 “大卫,你怎么了?”雅琪怀抱菲儿,笑意盈盈。 “没什么。”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我没有。”大卫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秘密,转移了话题:“由拉呢?他在忙些什么?” “我们准备给魔方岛上的人类做个统计。你想加入吗?” “做统计干什么?” “我们现在不知道岛上有多少人,也就不会知道有多少人被抓来,多少人消失。”雅琪歪着脑袋观察了下大卫,发现他开始听进去了。 接着说:“更重要的是,我们想团结大多数人,就要了解他们的想法。看看他们是否值得我们信任,由拉和我都非常想知道真相,返回地球。可这件事,光凭我们几个小孩是远远不够的。” “我看依靠这些愚蠢的人类也是没有希望的。”大卫喝了一口葡萄酒,垂下脑袋,表示不想加入他们的胡闹。 “愚蠢的人类?你的口气真像那只傻鸟!” “我倒是非常想念那只饶舌的绿毛鹦鹉,没有了它,日子简直长得令人无法忍受。” “大卫,你是不是青春期还没有过完?”雅琪不明白刚认识时那个可爱乐观的大卫跑哪里去了。 眼前的大卫更像是陌生人,她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噢,抱歉,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谢谢。”大卫身子一斜,往旁边的树丛里一躺,眼睛闭上,不打算搭理雅琪了。 雅琪噘着小嘴,生气地说:“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你了!” “随便。” 菲儿在雅琪怀里躺得太久,正想活动活动身体,感受到雅琪的不高兴,从她怀里跳出来,瞬间长大,俯下身体,想带雅琪去兜兜风。 雅琪爬到菲儿背上,微风袭来,菲儿扶摇而上。 半空中,传来雅琪快乐的尖叫声。 同一时候,有的人快乐无比,有的人悲伤欲绝,有的人想睡睡不着,有的人想睡没时间睡。 扎尔布消失,雅琪上天,大卫睡觉,由拉忙得脚不沾地。 大量的基础性调查工作需要大量的人手来做,愿意做这个工作的只有一些热心的女人,男人们大都表示这个工作非常无聊,而且毫无意义。 由拉不这样看,正如魔方岛上还有很多未知的地方,被掳掠的地球人也有期待了解的秘密。 如果大家不团结一心,返回地球的心愿便是由拉小组孤军奋战。 无论如何,绝不放弃返回地球的愿望。 由拉累得实在想放弃时,就会独自念叨这句话给自己打气。 不知忙了多久,由拉汇总了参与者的结果,才统计了三千多个人。 而这三千多人中,有的人并不配合,他们沉默不语,连名字都不愿透露。 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因为各种稀奇理由就能打作一团,不是这里打,就是那里打,不是打伤,就是打死,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莫名消失。 过不了多长时间,又会涌进来一些新面孔。 来的通道千奇百怪,有的正在开车就穿越过来,有的正在为女朋友准备一个惊喜,还有的正在唱着歌洗澡,一身泡沫出现在草地上。 人口流动大,给基础数据调查增添了更大的难度。 统计的男人们完全没有了耐心,越来越多的女人们参与进来。 情绪不稳定的人类出现自杀情况频率比较高,男人们忙着救人,这种忙乱的现象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似乎永远也不会完全杜绝。 多数被掳掠来的人类都是普通人,有一部分是从苦寒之地来的,他们表情麻木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并不参与进去,仿佛那是别人的事,与他们无关。 有一两个富豪,离开资本和工人,他们的优越感掉在了地上。 官员也没能躲过一劫,不是高位的官员,只是一般职务的官员。 面对从未经历的复杂超前情况,他们中大多数选择配合和沉默。 统计数据随时都在变,底数摇摆在三千到五千人之间,可能还会更多。 通过一次并不彻底的统计工作,从中发现不少奇怪的人。 经常有统计员向由拉抱怨,说有生之年从未遇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人。 “由拉,奇怪的人真是太多了。有时候我感觉他们都不是人。”一位褐色头发、满脸雀斑的女人抱怨说。 由拉笑着安慰她:“不是人是什么?” “他们很孤僻,像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你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感觉,我们几个统计员私下里都这么说。” “他们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有的不爱说话,有的感觉,很不对劲,像心虚的罪犯。不,不像罪犯,我说不上来像什么,总之就是不太正常。” “哦,正常人。” “比如,今天我遇到的两个孩子。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孩子,我甚至不能确定他们的年龄和性别。不是那种从外表可以明确判断的孩子,他们一个是黑种人,另一个皮肤很白,但不是白种人的白,像是得了白化病的黄种人。他们的表情非常冷漠,超出人类所能忍受的冷淡。实在太冷淡了,我受够了!” 由拉每天都要听大量的反馈信息和抱怨,他有点吃不消,但是不能打击这些热情的女人的积极性,只好耐着性子听。 今天的抱怨实在太多了,雀斑女人的话滔滔不绝,像决了堤的水库。 由拉听着听着走了神,在雀斑女人的吐槽中,他的大脑根据断断续续的语言碎片勾勒出两个小孩的样子。 一个又黑又胖,像吃多了土豆的章鱼。 另一个又白又衰,像许久没有吸到血的吸血鬼。 他忽然对这两个孩子产生了兴趣,为了验证大脑画像,他对雀斑女人说:“你带我去看看。我也遇到些很奇怪的人,不过没有你今天遇到的这么奇怪。” “我才不想再见到他们呢。”雀斑女人翻着白眼说。 “你打听到他们的名字没有?” “我觉得他们压根听不见声音,无论是恐吓还是谩骂,他们都毫无表情。” “他们是聋哑人。” “我不知道。可是他们非常有默契,我在一旁说话,他们在一边拼图,合作得非常好,智力也没有问题。” 雀斑女人停了一下,接着说:“他们非常聪明,上万张的拼图游戏,几乎每一片都找对了位置。” 由拉更感兴趣了,他迫不及待地催促雀斑女人:“走,走,快带我去看看。我来完成你的调查任务,以后你们遇到难对付的人,都告诉我,我去跟他们聊聊。” 雀斑女人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真的,那太好了。姐妹们那里还有上百个这种怪胎呢,真不知怎么应对他们。” “这么多?以前怎么没有听你们说起。” “我们一直在说,可事先大家不是划分了区域,我们觉得这是我们自己的责任,所以想等着以后再解决。由拉,如果你真的要负责这些奇怪的家伙,那就太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由拉跟着雀斑女人穿过盒子小镇,经过神奇苹果树,又走过灌木丛和草坡,在一块巨石后面见到了这两个奇怪的小孩。 初次见面,由拉也被他们怪异的外表吓了一大跳。 第48章 露西和以太 由拉通过统计魔方岛的人类数据,接触到不少长相、脾性奇怪的人,大部分人还是眷恋地球生活,他们愿意加入返回地球自救小组。 有些男人和强壮的女人还组成了护卫队,开展军事训练。 但由拉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两个人,他们跟雀斑女人描述的不一样,跟想象中的也不一样,不是邪恶厌憎的类型,反而觉得可怜,他们不是安静,是散发死亡气息的静寂。 雀斑女人把由拉引到看得见他们的地方就不肯再往前走了,由拉只好独自慢慢靠近他们。 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感到危险。 两个人背对着他,由拉感受到他们高度的警惕和进攻性。 “站住!”苍老沙哑的声音钻进了由拉的脑袋,由拉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这是从未有过的状况。 发出声音总有源头,而由拉觉得这个声音是从自己大脑里发出的指令。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四周张望一遍。 雀斑女人已经走远,她显然不想和那两个孩子打交道,连观望的兴趣都没有。 四周没有人,由拉感到空气在缓慢弥散,空气中有杂乱的波动,有的像水纹,更多的像气流,有的连续不断,有的断断续续,有的有规律地扩散开去,有的只是漫无目的地悬浮在气体中。 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到空气以及空气中的细小微粒,就像他跳入水中游泳,能真切地感受到水的震动和压力一样。 再往前,他恐怕就会精神分裂,因为他感觉大脑和四肢开始自作主张,不禁大叫一声:“请别这样!” 异样的感觉消失了。 就像从未有过那样刻骨的感受,空气一如平常,无知无觉,几乎无从感受。 两个孩子样身材的人从巨石后面怯怯地走出来,他们的面容都仿佛饱经风霜的老人。 黑孩子身高接近1.5米,白孩子矮着黑孩子一个头,两个人都留着披肩发,身体似乎有许多脂肪的皱褶,不仅分不清他们的性别,连年龄也无从辨识。 黑孩子的眼睛很小,鼻孔和嘴巨大,嘴唇肥厚得几乎占据了半个脸,身体其他部分还算匀称。 白孩子像个白化病人,前额突出类似古猿,头颅巨大,身材矮小,手臂细长,腿短脚大。 两个人的表情局促不安,似乎比由拉还要害怕。 由拉往后面退了一步,他想那个雀斑女人一定说了什么激怒两人的话,不然这么卑怯的两个矮人绝不会主动攻击人。 “对不起,打扰你们。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魔方岛上的人类基本情况,我们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由拉小心翼翼地说。 黑孩子拉着白孩子向由拉靠近,这次居然是稚嫩的男孩子声音:“你们想要返回地球?” “你们?难道你们不是人类?” “我不知道。我们刚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是人类,现在我们不确定了。” “不确定?” “我们丧失了一些人类特征,也增加了其他特征。不知道还算不算人类。” “比如丧失了什么?增加了什么?” “我们失去了一部分人类的外貌和身体特征。” “增加了什么?” “我们还不太清楚。” “我叫由拉,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露西,”黑孩子指指白孩子:“他叫以太。我们来到这里以前都是12岁。” “12岁?你们是我到这里之后见过的年龄最小的,呃,人类。” “我们来了很久了。而且容貌和身材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这不是我们原来的样子。”露西说。 “对,现在恐怕已经16岁了,谁知道呢,这里不是地球,用地球日计算年龄不太准确。”以太的声音有点尖细,像女性化的男人声音。 由拉挠了挠头发,确实很难计算年龄。 他接着问:“你们刚才说增加了些其他特征,是指什么?” “我能感知空气振动传播,还能制造生物噪音和多种语言,跨界的语言。” “跨界的语言是什么意思?” “我能懂得除了人类语言外,其他很多生物的交流方式。” “哇,这么厉害!” “我想我还能其他,只是我还没有发现。但是我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哦,也许我们可以找到那些改变了你们的,呃,外星物种,请求他们给你们恢复原状。以太呢,他会什么?” 以太看着由拉,那眼神真让人受不了,像是濒死求助的人的眼神。 接着以太的身体开始抖动,“嚓”小白身体分裂成肉眼能见的细小颗粒,然后,然后,就在原地消失了。 由拉的灵魂都被吓出窍了,身体还傻呆呆地站在远处。 他的灵魂想回到身体了,可怎么也进入不了。 他“看到”了以太,不对,应该是他的灵魂感知到了以太,是白孩子阻止了他的灵魂回到身体。 “你只是脑电波而已,我可以破坏电磁力。如果我破坏,你就再也回不去了,你的电波会被我消灭。”以太的声音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了,请别这样。” 白孩子又出现在黑孩子身边,由拉看到他们时,感觉自己的力气全被抽空了,他几乎站立不稳,浑身发抖。 “你们是被改造的人类?” 露西说:“我们是被升级进化的人类,是超人类。” “这是谁干的?” “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听说你在寻找你的朋友,如果他不是濒死状态的话,他还活着,只是被选中升级进化了。” “他们是谁?就是升级进化你们的主宰者,他们是普利普托吗?” “我们不知道,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只是一堆蝴蝶和蚊子。” “除了你们俩,还有其他超人类吗?” 由拉想起那些他接触的表现怪异的人,不禁感到冷风飕飕。 “很多。” “你们能识别他们吗?” “以太能识别,我不能。” “我的妈,好酷啊!” “你也想被升级进化吗?” “我?不,不,我做个普通人类挺好的。我就是非常欣赏你们,拥有超能力。” “我们叫技能。就像人们学习到一门技术一样。” “这外加技术也太炫了。” “我和以太都不喜欢变成这样,我们和你一样只希望做个普通人类。” “哦,那你们想返回地球吗?” “想,怕只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就算能回去,地球人怕也无法接纳我们。带你来的女人骂我们是怪胎!” 露西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升级改造过程是非常痛苦的,有些人类无法适应就会死掉。” “我们,我们先找到那些可怕的主宰者。”由拉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不停,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比第一次听到被孤零零地抛到陌生星球还恐惧。 “他们是不可战胜的,由拉。” 露西眼里的光芒充满悲悯,就像圣母一般。 “这,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由拉倔强地说。 “那是地球上的心灵鸡汤。”露西说:“在宇宙里,人类的战斗力恐怕连病毒、细菌都无法相比。” 以太轻轻扯了扯露西,示意他们离开。 由拉不等他们转身,连忙叫住他们:“露西,以太,想不想去认识我的朋友,我想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 露西看了看以太,以太点点头。 露西担忧地问:“你的朋友会接受我们吗?” 由拉说:“他们肯定很高兴跟你们做朋友的。” 其实,他心里并不是很确定,尤其雅琪,她会不会被露西和以太的长相吓得尖叫? 第49章 欢迎新朋友 满怀心事的大卫喝得烂醉,此时正趴在草地上埋头吃土。 “大卫!”由拉忙着统计数据,很久不知道大卫的状况了,他以为大卫也在忙碌着干相同的事。 “啊,由拉,这儿有这么多巧克力,吃都吃不完。你尝尝,还是热的呢!” “这是土,我的天!你喝了多少酒?到底出了什么事?雅琪呢?” “雅琪?我不认识什么雅琪?” “哎呀,来,我背你。” “不用,由拉,没希望了,去哪里?吃什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不在乎!” “谁不在乎?雅琪?你们吵架了?”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在乎我!” “大卫,我是由拉,你的朋友!” “由拉,”大卫满脸通红,醉眼迷离地望着朋友:“我没那么想回地球去,在地球上和在这里都一样。我们也许只是共同出现在一个梦境中,只是过分沉浸,误以为真的到了什么阿土阿巴星系。” 由拉没办法和大卫交流,也扶不起他,只好在他身边坐下,尴尬地向露西和以太介绍:“他喝多了,清醒的时候是个不错的朋友。只是有点悲观。” 露西和以太也坐下来,看得出来,他们对大卫的印象不错。 以太突然说:“我可以让他清醒过来,你希望我这样做吗?” “你?哦,那当然。” 以太只是闭上了眼睛,头部白色透明的皮肤下伸出一点点突出物,样子有点萌,又有点吓人。 由拉震惊得张大嘴巴,回不了神。 大卫一骨碌翻坐起来,仍然面红耳赤,问:“由拉,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又看了看露西和以太,问:“他们是谁?长得真卡通。” 由拉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满嘴酒气的大卫,慢慢地说:“他们是我们的新朋友,露西和以太。” “哦,我刚才看到以太了。”大卫笑嘻嘻地说,“露西,欢迎你们。” “你在哪里看到以太?” “梦境里,我不太清楚是哪里,到处是白光。” “大卫,呃,露西和以太都很厉害,他们都有技能。” “哦,那太酷了。我可不想做一个普通平庸的人类。”大卫羡慕地望着露西和以太,问:“你们都会什么技能?” “目前知道,露西的技能主要在语言信息处理上,以太能改变和干涉脑电波。也许还有更厉害的技能,他们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去哪里学?”大卫茫然地问。 “他们是被选中升级改造的,也许扎尔布也是这样。露西说我们的人类社区里还有很多跟他们一样被升级改造过的超人类,你遇到过吗,大卫?” “超人类?这真是太完美了。”大卫哈哈笑起来:“感觉像是在好莱坞科幻大片的拍摄现场。我没遇到过,事实上,我还没开始参与到你们的人类基础数据统计工作里来。我一直在喝酒,为一些永远失去的人。” “现在好点吗?” “太好了!刚开始我觉得统计工作麻烦毫无意义,现在看来,由拉,你是对的。我很高兴认识你们,露西和以太。你们就是我梦寐以求想成为的人类。” 露西和以太都露出了信任的微笑,他们喜欢大卫。 刚刚清醒过来的大卫有些迫不及待,他催促说:“那么,我们开始吧。快,给我分派任务。我等不及去认识那些厉害的超人类了。” “你见到雅琪了吗?她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由拉也想把露西和以太介绍给雅琪。 “她嘛,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她,她骑着兔子在空中飞呢。” 由拉向以太求助:“以太,我想立刻找到雅琪,你能帮忙吗?” 以太点点头,闭上眼睛,薄如蝉翼的头皮又开始抖动,慢慢升起更大的突触点,就像头上开始长羊角了。 由拉明白了,以太头皮的突触点像天线,感知对象距离越远,突触点就长得越长。 这一次,大卫也看得目瞪口呆,他刚想发出惊叹声,由拉就一把蒙住他的嘴。 一眨眼的工夫,以太睁开了眼睛,说:“她知道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由拉放开大卫,大卫震惊得双腿发软,嘴巴长得老大:“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技能吧。” 露西笑起来:“以太能做到的比千里传音还多。他是非常特殊的升级后掌握控制脑力的超人类。” “我的天,就是说我想什么,以太都能知道。” “如果他想知道的话,他就能知道。”露西温柔地拉着以太说:“可是人们总爱胡思乱想,到处充满了无用杂乱的脑电波。我能帮助他屏蔽掉很多没用的电波,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一起,不然,以太会被烦死的。” “你不是处理语言吗?对,对,脑电波也有语言信息。” “露西不光有语言处理技能,她能发起生物噪音,还能储备能量,屏蔽生物信息。” 以太说:“我们的技能是互补的。我不能离开露西,她可以离开我。” 露西说:“我们的技能还能不停地升级更新,就像电脑软件一样,不,更像地球上的人工智能。” “那你们到底是自己控制自己?还是技能控制你们?” 露西和以太茫然地说:“我们不知道。目前是我们控制技能,我们需要的时候才施展它们,但是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技能能进化到什么程度。” 正说得热闹,半空中传来雅琪开心的尖叫声,声震耳膜。 由拉和大卫知道这是菲儿最喜欢的俯冲姿势,由拉可不喜欢这样,失重的感觉让他所有的内脏器官都错位似的疼。 “嘭”头发还处在飘扬状态的雅琪和菲儿落了地。 雅琪高兴地和由拉、大卫打招呼:“我们去了那片疯狂生长的森林,我还遇见了牢骚大人,它长胖了!” “这家伙只顾着自己玩乐。” “啊,不,它好像遇到麻烦了。它一看到我们就冲我们大叫,让我们快跑!” “哦,出了什么事?”由拉有点担忧。 大卫见雅琪一点没理露西和以太,着急地赶紧向她介绍:“雅琪,我们有新朋友了,超人类露西和以太!” 雅琪这才注意到长相怪异的露西和以太,疑惑地问:“他们是外星人吗?” “不,他们是被改造升级后拥有超酷技能的超人类。也许扎尔布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卫止不住兴奋情绪,滔滔不绝地描述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雅琪听得入了迷,不由靠近露西和以太,想伸出手去抚摸他们,以确定真实性,可又觉得不礼貌,便改成握手的姿势。 露西和以太不明白雅琪要做什么,怔怔地望着雅琪伸到面前停住的手,毫无反应。 雅琪难堪地缩回手,搓了搓,以掩饰刚才的小尴尬,红着脸问:“这么说,你们站在这里就能找到扎尔布?” 以太似乎很喜欢雅琪,不等露西说话,就抢着说:“我能找到他。” 露西吃惊地看了看着急表现的以太,会心一笑:“你平常都说先试试看的。” 以太也察觉了自己的心急,囧成方脸,结结巴巴说:“我的意思,就是,是,先试试,试试,看。” “那顺便也找找牢骚大人,它是只会说话的绿毛鹦鹉,看看它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以太拉起露西的手,慢慢闭上眼睛,透明的头皮开始伸出小小的突触,接着,突触越伸越长,足有五十厘米,缓缓地四处探寻抖动起来。 第50章 超人类 “对不起,我没有找到扎尔布。” 以太探寻了许久,感觉非常疲惫,露西制止了他继续探寻。 他坐下来,白色皮肤有点泛青,目光忧郁:“如果不是我的脑电波被屏蔽了,那么你们的朋友扎尔布可能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雅琪、由拉、大卫不由惊叫出声。 大家都明白,在这里消失意味着什么。 “就是不在我能感知的范围内。” “你能感知多大范围?” “差不多整个魔方岛吧。我没办法探寻大海里的生物,陆地上没问题。” “那也可能扎尔布去了海底,你感知不到?”雅琪问。 “是的。这个星球99%都是海洋,扎尔布不可能在海水里待那么长时间,我探寻了很久。” 就地球上的时间的感觉,由拉觉得以太至少探寻了一个小时,大卫觉得差不多两个小时,而雅琪感觉更多,接近四个小时。 不论多少时间,普通人类无法潜水这么长时间,就算巴瑶人也不可能。 三个小伙伴在扎尔布失踪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悲伤无助,真切地觉得他们真的失去了一位好朋友。 虽然扎尔布有点爱瞎胡闹,还有点土里土气的,会给大家制造麻烦。 但是,他是他们的好朋友,再土一点,再闹一点,他们也不会嫌弃。 露西见大家悲痛得不说话,脸色凝重,忙说:“如果他被改造进化成超人类的话,具有了屏蔽脑电波的探寻技能,比如像我,如果我发起屏蔽的技能,以太就找不到我。” “被改进成具有屏蔽脑电波技能超人类的可能性大吗?”大卫打破沉默问。 “这个,很少。不过至少有可能性啊。”露西的底气明显不足。 “对了,牢骚大人呢?鹦鹉的情况怎么样?”由拉问以太。 以太已经恢复了体能,笑着说:“鹦鹉没事,它只是不想被你们牵制住,所以演了个苦情戏,让你们误以为即将遭遇危险,它发出了警告。其实它除了越来越胖以外,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大卫和雅琪一脸嫌弃地望着由拉,由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说:“我不知道牢骚大人还有这么多心眼儿。它是鸟,自由惯了,随它去吧。” “那我们是继续寻找扎尔布?还是继续做人类基础数据统计?”大卫问。 由拉为难地说:“寻找扎尔布,我们没有目标和头绪。以太和露西能分辨出人类和超人类。他们认为我们中间有不少已经经过修改的超人类。” “真的?这太厉害了!”大卫兴奋得跳起来,随即又沮丧地说:“他们为什么没有选中我?我是真心想成为超人类的人!他们不是全知全能吗?为什么听不到我的心愿?” 露西说:“可能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选择方法,也可能是遵循某种规律,可能是偶然随即挑选,我们不知道。” 雅琪说:“我也赞成继续统计数据。这样,可能我们就会知道扎尔布失踪的原因,也可能会得到答案。” 这话说得连雅琪自己都不相信。 大家收拾好心情,等待以太的脑电波探寻和分辨结果。 辨识超人类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连露西都坐下来闭上眼睛,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由拉、大卫和雅琪紧张地看着以太,以太的皮肤随着突触的增长增多,整个脑袋已经被撑得变成半透明。 他们不了解以太的工作原理,也无从感受他的辛苦,只是从越来越长和越来越多的突触觉得以太快要变成一丛枝叶葳蕤的灌木了。 以太最长的脑突触将近一米,似乎还在生长,皮肤越来越透明,像是随时都可能消失一般。 在他的精神世界,他正快速地搭建、连接、探寻、断裂,从红外热能可以感知到一切具有热能的生物,而人类——所谓的人形生物就更容易辨识,体积较大,体温恒定,脆弱不堪。 一个个带着红黄光晕的人类被逐一辨识,以太享受着突触的生长和经验积累,并不感觉到累。 地域确实比较大,但突触从最初迟缓的辨识,到越来越快的辨识能力,前一百个花费了后一千个同样的精力。 魔方岛三分之二的区域没有热能,人类集中在不同的几个区域,逐一辨识了所能探触的人类之后,以太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强壮了。 他睁开双眼,微笑着看大家,才发现露西面色灰败,已经虚弱得坐不住了。 看到以太睁开眼睛,她有气无力地说一句:“你做到了。”便倒了下去。 以太把露西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安慰手忙脚乱的三个伙伴说:“她没事儿,就是太耗费体力,休息一阵子就可以了。” 大卫急切地问:“怎么样?有多少人?多少超人类?” “6140个人类,其中有324个超人类。” “这么多啊。”雅琪惊讶地说。 “嗯,但是我没有发现技能超强的其他超人类。” “什么意思?”由拉追问。 “意思就是这些超人类都非常初阶,有些技能几乎是废技能,只是比正常人类多了一点点能力而已。” 大卫听得满头雾水:“什么叫废技能?你举个例子呗。” “嗯,就是添加了动物、或者植物的能力,这个技能很久以前基因编辑技术就可以完成——” “转基因?”雅琪插话问。 “基因编辑不仅是转基因。比如,有的只是长了动物的利爪,或者尖牙,有的像植物一样进行光合作用。这些技能有时还会造成人类自身的抵抗,或者带来不便,精神痛苦,所以叫做废技能。” “像金刚狼长出尖爪也有战斗力的。”大卫有点失望地说。 “那是因为金刚狼还有超强的自愈能力,我觉得自愈力比金刚骨骼更管用。”由拉说。 “难道这324个都是废技能?”雅琪问。 “也不是,有的技能现在探知是很低阶,如果发育进化得又好又快,就非常厉害了。” “比如呢?”雅琪又问。 “比如我探寻到一个女人的技能,很奇怪,她对人类具有魅惑性,而且她能感知到我的探寻,只是无法屏蔽而已。如果她的技能进化成功的话,可能发展出我现在无法确知的能力。” “她在什么地方?我们再去找她做同盟者。” “她现在应该在苹果树深处,我探寻到她在树枝编织的巢穴里,植物也有较低的能量。” 大卫像是被谁往脑袋上劈了一斧子,连忙跳起来说:“不要,不要,这个女人很危险,呃,我见过她,冷冰冰的。” 以太望向大卫,大卫不由打了个激灵,立即反应过来——以太知道他的心思。 这可是个会控制脑电波的可怕的讨厌的家伙。 以太微微一笑,没说话,低下头去看露西。 露西的脸色逐渐好转,她睁开眼睛,温柔地望着以太。 “不行,这些潜力巨大的超人类,我们都应该团结起来,这样实现目标才有更大的胜算啊。” 由拉劝说大卫:“有的人就是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实际很善良,很好相处的。” “我也喜欢有个女伴。我们去找到她。”雅琪说。 “我觉得我们还是找到扎尔布更靠谱。” 大卫明知两个人决心已定,很难劝阻,还是不情愿地咕哝起来。 其实大卫的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他想再见她一面,就算她真的有超能力。 “那么,我们向苹果树出发吧!” 第51章 我不想成为你们一员 事情并不顺利。 百合子还在树巢里,面对这么多人的盛情邀请,她表现得跟大卫描述的一样冷漠。 “我完全不明白你们要做什么?返回地球?就凭你们几个肉虫一样的人类和试验品一样的超人类,别做梦了。” “难道你不想回地球?”由拉不相信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孩子这么铁石心肠。 难道她在地球上没有亲人? “想也是白想。”百合子双手抱在胸前,油黑的长发散发芬芳的苹果香味。 她的眼睛望向以太,问:“是你看出我是超人类?” 以太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改造我们的主宰者或者主宰者的信使有多么可怕和强大。” 百合子长叹一口气说:“就算人类再进化一百万年,也赶不上他们的一半。他们太强大了,强大到摧毁了我任何的幻想。” 以太说:“我们被改造以后,也一直在自我进化,进化速度很快。也许——” 百合子恼怒地一挥手打断了以太的话:“没有什么也许,我们的自我进化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就算很强大的技能也不能被自己使用,只会让我们陷入更加痛苦的境地。” 露西说:“可是作为人类的我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潜能,科学技术连猪的大脑功能都无法准确得知。我们一直在进步,已经可以离开地球。” “那不叫离开,只是走出去而已。真正的离开是脱离地球依赖,能独立在其他星球上存活繁衍,地球人类做得到吗?” “我们可以慢慢努力,太阳还有几十亿年的寿命啊。” “无论怎么努力,人类也无法离开太阳系。更何况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到达了宇宙的什么位置。”百合子说:“我们被困在这个星球上,哪里也去不了。总有神秘力量干扰着我们的思想和行动,你们没有感觉到吗?”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是个死,可要是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还不如奋起一搏,哪怕是玉石俱焚,也保护了人类以后不会被掳掠来这里。”大卫冲动地说,他是打心眼里最希望百合子加入他们的人。 “玉石俱焚?”百合子咯咯咯笑起来,笑声充满了花朵绽放时的香气,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进入一种彩色的幻境里。 露西闭上眼睛,发出尖利的叫声。 所有人如梦初醒,感觉从花园内游览归来,此时此刻,不知身在何处? “她有魅惑技能。”以太感激地看了看露西,“被露西阻断了。” 百合子轻蔑地一笑:“我可不会再浪费时间陪你们了。再见,恕不远送!” 她脸上冰冷的表情明显下了驱逐令。 由拉泄了气,看来他无法说服这个美丽的日本少女加入他们。 以太趁大家轮番劝解百合子时,已探明了百合子的想法。 他看了看露西,拉起她的手说:“我们走吧,她还有自己的问题需要解决呢。” 露西相信以太的判断,拉着以太离开了树巢。 雅琪一直在旁边观察百合子,感觉这是个非常不开心的女孩,对他们存有极大的不信任感。 此时见到露西和以太离开,雅琪也跟着走了。 由拉还想再努力一下,他犹豫着对不看他们的百合子背影说:“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加入我们,随时都可以来。我们永远欢迎你。” 百合子冷淡地冷哼一声,背影像是一座冰雕,只希望他们赶紧离开。 由拉走出树巢后,只剩下大卫和百合子。 大卫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百合子的背影。 觉察到还有人留下,百合子背对着他冷冷地问:“你还不走?” “我,我真心希望你认真考虑下我们的建议。我们也很害怕,可是我们有六千多人呢。” “六千个笨蛋,蚂蚁,不值一提的人类。” “你,你,我,我很喜欢你。”大卫说完这句话,感觉有点悲凉,就像往太空投出去一个球,永远也不会得到回应。 “滚!”百合子狠狠地说。 “百合子,我——” “滚!滚啊——”百合子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让大卫听来有点害怕。 大卫慌忙狼狈地逃开了。 百合子的脸上滚落一串泪珠——如果你们早点出现那该有多好啊! 百合子几乎是第一批到达这个陌生星球的人类,接应她的生物是她最恐惧的动物——一条浑身黄灿灿的蛇,足有她的大腿粗,有一条小河那么长。 金蛇吐着又长又红的信子,说着人类的语言,声音是苍老女人的声音。 百合子一眼见到就吓得晕了过去。 可是每次醒过来,这条金蛇就探过脑袋来审视她。 如此反复多次,她的心理已近乎崩溃,但金蛇并未消失。 她度过了最初很长很长又十分难熬的恐怖孤独岁月,和一条巨蟒在丛林里待着,她以为自己会死掉,或者吓疯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非常健康,只是打不起精神而已。 金蛇在她熟睡之后蜷在她周围保护着她,可是她非常讨厌蛇。 不管是金蛇还是银蛇,只要是蛇,她看一眼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虽然内心厌恶,百合子却没有办法逃开蛇的纠缠。 她和它还算相安无事,直到百合子在丛林里遇到了另外的人类,是一群设计房屋的建筑师。 她驱赶金蛇离开,以免它会吓坏他们。 她和他们最初相处得很好,一起聊天、唱歌,一起怀念在地球上的时光,思念的亲人。 可是,在金蛇消失不久,建筑师们侮辱了她。 他们和她一起喝酒,在酒醉之后,也许是八个,或许是十个,等她醒来,独自躺在丛林里,感觉很累,身下的草丛上有血迹。 她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躺着哭泣。 金蛇出现了,她叼来了那些侮辱她的男人们,并没有吞了他们。 金蛇利用他们改造了百合子,改造的方式让百合子都恐惧回忆。 金蛇从男体吸取特殊原料,再用尖牙刺入百合子身体,输送经过蛇体作用后的毒液。 每一次,百合子的身体由白变红,红变青,青变紫,不断肿胀,疼痛难当,就像蛇蜕皮一样,脱掉一层又一层变得乌黑的躯壳。 而被用来吸取原料的男人们则越来越瘦,越缩越小,就像吃了传说中的缩小丸一样。 百合子以为自己会永远蜕皮下去,痛苦地变成一条蛇。 而那些男人会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变成灰尘大小,一口气吹到天上去。 然而一切痛苦都有咬牙捱过去的时候,蜕完九层皮后,百合子就不用再蜕皮了,身体散发着迷人的气味。 只要她从男人们身边走过,哪怕在熟睡,他们也会立即醒来,充满渴望地望着她。 金蛇说,这还远远不够。 要更加努力,等待条件适合的时候,进化更为隐秘厉害的技能。 百合子不明白这是什么技能,有什么用。 金蛇说,一切之源皆有母,也许你能改变不可挽回的一切。 百合子还是不明白,想问怎么才能回家? 金蛇语气充满轻蔑地说,永远别想回地球,那种小星球简直不值一提。 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凭空消失了。 在百合子注视下,金蛇就像跃入水中一点点消失。 百合子记得金蛇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你的技能提升需要男人们的加持,就像他们对你那样,你可以加倍奉还给他们。 金蛇消失后,百合子每遇到一个男性人类,都受到异乎寻常的仰慕。 偶然机会,百合子从一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像——那是一个自己都几乎不认识的美丽少女。 百合子知道那不是真实的自己,而且这种行为的自己如何能回到地球成为贤妻良母? 她为改造后自己的容貌形体着迷,更加主动接近不同的男人,甚至沉迷此道不可自拔。 现在,她感觉自己的魅惑技能一直没有得到提升改进。 她知道大卫深深迷上自己,靠近他,却遭到他的拒绝。 很明显,由拉也没有受到她的魅惑。 她流泪了,不知为那再也得不到的人间真情,还是为魅惑技能的停止不进。 百合子说不清楚,她的心因大卫的几句话变软了。 第52章 全新的扎尔布 “现在怎么办?”大卫追上伙伴们问。 没有目标和方向确实让大家感到迷茫和无聊,由拉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 本来他认为梳理清楚人类社区的组成,找出超人类族群,可以建设一支强大的自救团队。 这个目标就足以让他们忙活一阵子的了,忙完这些再想以后,或者在忙这些眼前事情就会自动带出下一阶段的工作,给未来一个启示。 人类社会不经常这样吗? 一件事引发另一件事,一个人引来一大群人,然后一件事变成一大堆事,几个人为了这些源源不断的事忙活一辈子也忙不完。 以太和露西的出现,解决掉了这一大堆的事,眼下又变得无所事事了。 由拉只好把目光投向以太,以太看了看露西,露西耸了耸肩。 以太和露西相当于做事的技术人员,方向性的规划并不是他们的长项,他们也爱莫能助。 由拉又看了看雅琪,雅琪抚摸着怀里的菲儿,说:“基础统计工作差不多知道了,扎尔布又没有踪影,可是我们还不了解魔方岛其他人类没有踏足的区域,还没有把大家的心聚合起来。看上去我们都是人类,却是各有心事、一盘散沙的社会,我们需要一支为返回地球奉献和战斗的队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加入到队伍中来的。” 大卫警惕地望着雅琪说:“我们要搞党派么?” 雅琪不屑地说:“为了自由和民主也是搞党派么?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是返回地球。” “对,我同意雅琪说的。”由拉猜想雅琪的外婆退了休也会热心于街道办事处的事务,这真是个天生的小组织者。 “如果探测没有生物热能的区域,我就不能发挥作用了。”以太说。 “没关系,”大卫笑着安慰他:“我们不都是普通人类吗?” “那我们把其他人找来,对魔方岛其他区域进行探测。”由拉说。 “最好是,在探测的过程中发现和找到主宰者们的蛛丝马迹。我们现在最茫然的就是对星球的主宰者一无所知,而他们却对我们了如指掌,并且进行了能力技能改造。” 雅琪说:“我记得我们曾经过大片疯狂生长的植物区,还有与海洋相连接的沙漠地区,植物园区最好是我和菲儿去,没有会飞的物种,那片区域就是个巨大的绞杀地带。” 大卫点点头,说:“可是,魔方岛的区域是不停变化的呀,我们根本不知道它是怎么变化位置的。” “万变不离其宗。”由拉说:“我们需要对所经过的区域和路线实时标注,把大家持续不断的标注汇聚在一起,认真分析研究,肯定能找到变化规律的。” 大卫变身杠精,不依不饶地说:“世界是由偶然因素决定的,所有的运动都有规律,不是还有毫无规律可寻的布朗运动吗?” 由拉怔怔地望着大卫,有时候大卫的思维完全不在人类维度,他常常感受到来自大卫的降维打击,毫无还手之力,而且还根本反应不过来。 雅琪的太极战术能克住大卫的飞跃思维,她拍拍大卫的肩头,说:“大卫可以去喀斯特地貌区,重温一下原始人类的生存之道。” 说到土石奇形怪状的地区,大卫又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扎尔布,钻木取火吃烤肉的情形。 不是说可以通过意念召唤灵异动物和得到想要的物资吗? 为什么他那么多次想念扎尔布,扎尔布却杳无音讯? 扎尔布可不是灵异动物,或者某种物资。 为什么自从银色海豚把他送到岛上,他就再也没有召唤出那只温柔的海兽? 为什么5%的人类会被挑选去进行遗传物质改造,他这么想增强能力,却偏偏挑选不着? 大卫顶着一脑门的疑问闷闷不乐地跟在大家身后。 由拉的心思全扑在未来的地形打探上,没有注意到大卫的情绪低落。 自从雅琪遇到了菲儿,她的关注度始终集中在大板牙的兔子身上,经过几次惊险经历,她越发变得像个母性泛滥的小妈妈了。 露西和以太拥有了彼此依赖的超能力,感受人类情绪变化的能力却明显下降,他们更多的时候就像是活动的人工智能,你不问他们,他们就无视你。 大卫走在伙伴中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如果扎尔布在,是的,扎尔布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知已好友。 他感到憋屈,像个原始人一样,忍不住转身向着旷野大喊大叫起来:“扎尔布,扎尔布,我想你!” 大卫不停地对着天空、荒野大声呼唤扎尔布,越喊越觉得过瘾,身上出了细密的汗珠,心情也变得舒畅许多。 由拉和雅琪都停下脚步惊异地望着大卫,露西和以太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黄毛小子哪根神经发生了短路。 以太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股暗流,越来越强,正在汹涌而来。 他闭上眼睛认真感受,头皮突触开始萌发、抖动。 大卫喊得虚脱,喉咙疼痛,半蹲下身子,双手拄着膝盖喘口气。 正要直起身子,继续叫喊。 突然感到肩头一震,有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熟悉的声音传来:“瞎叫唤什么?吵得我脑壳疼。” “扎尔布!”由拉和雅琪失声叫了起来。 大卫转身一瞧,天哪,可不是扎尔布吗? 虽然他的脸是扎尔布,可是身材,怎么看也像是年轻时的施瓦辛格从无名星球被发射到地球上的样子。 “你是扎尔布吗?”大卫高兴得跳起来,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激动的泪光。 “你那么想我啊?”扎尔布微笑着说,他变得非常魁梧,几乎是在俯视着身材瘦小的大卫。 大卫惊奇得舌头打了结:“你,你还活着?” 由拉和雅琪都高兴地聚拢过来,说:“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是第一个消失了又回来的人!” “不是,我们谁也没看到他消失,他只是失踪。”由拉高兴得不停揉鼻子,忘记了往日的醋意。 “你是不是被改造过了?”雅琪问他。 扎尔布的身材从一个乡村瘦弱少年变成了拥有一身肌肉疙瘩的健美男。 “算是吧。我被‘红猪’抓去一个巨大的洞里,它们不停地蛰我,我以为我很快就会死掉,可是没有,好像还更强大了。” 大卫拨开由拉和雅琪,拉着扎尔布团团转,羡慕地问他:“你拥有了什么技能?快告诉我,你可真幸运!” “什么技能?” “不科学啊,你肯定是被改造成超人类了,难道只是长得高大的废技能?”大卫心急火燎,问得扎尔布一脸懵圈。 “我不知道。我比以前跑得快,而且能弹跳,可以在两棵树之间跳跃。其他的,可能力气更大了,还有就是我感觉眼睛比以前看到的东西多,我在夜晚也能看到移动的物体。” “这么厉害啊!”大卫做了个膜拜的姿势。 雅琪觉得扎尔布可能刚刚获知自己的技能,没有明确感知,还是要请教以太。 便转身问以太:“以太,你感受到扎尔布的技能强度了吗?” 以太点点头,笑着说:“我感知扎尔布能抗毒施毒,吐丝跳跃,可能还有更强大的自愈能力,其他的技能要看他的天赋和自我迭代能力。” 扎尔布被以太的话吸引,这才注意到初次见面的露西和以太。 大卫连忙为扎尔布介绍露西和以太,扎尔布听了不但不高兴,反而忧心忡忡:“这么说,我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们是超人类。”大卫仰慕无比地说:“超人类太酷了,是进化版的人类,人类2.0,也许你是人类3.0。” “我想知道超人类算不算人类?”扎尔布还是一脸愁云。 扎尔布的疑问问住了大家。 大卫毫不在乎地说:“算不算人类有什么重要?关键是强大啊。” 由拉说:“我可不愿意变成强大的非人类。” “我也不想做超能的变形金刚。”雅琪说。 大卫转了转眼珠,弱弱地问:“人类有什么标准吗?由什么来界定?” 露西说:“我和以太都不能确定,因为超人类的进化速度非常快,而且目前不可控,进化程度和效果都有很多偶然性。” “不确定和变化,不也是人类面临的未来和永恒问题吗?” 大卫对这番谈话疑惑不解,这有什么可聊的。 “只要扎尔布能回来,不管他是人类还是超人类,都是大喜事。我们得开个趴体庆贺一下!” “同意!” “欧耶!” “哟西!” 第53章 复杂的人类族群 扎尔布意想不到的出现再次打乱了由拉他们的探寻地形计划,大家决定要好好狂欢一阵子,再开启探寻魔方岛地形的冒险之旅。 在苹果树周围、盒子小镇、灌木丛林和遥远的海边,散居着被掳掠来陌生星球的人类和部分接应动物。 不同的人类族群聚在一起,选择不同的居住方式,延续在地球上的风俗习惯,仿佛不是被掳掠到陌生星球,而是换了个地方重新过相同的日子。 生活才是人类相处的真实面目,既让人迷恋其间,又让人心生厌倦。 开始还彬彬有礼,相互防备,似乎一切都好。 很快就会变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污言秽语。 无一例外。 女人和半大孩子混合在一起,生活变得有声有色,也多了琐碎和繁杂。 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 盒子小镇的草地上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开始分成大小不同的族群,由相同肤色的女人们管理,减少了相互来往和游戏的机会。 族群内部偶尔会发生争吵、动手的状况,女人们都能控制。 时间一长,族群间就会发生冲突,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不同族群间的女人们开始谩骂、争吵和打斗。 这种混乱最大的好处就是语言交流非常顺畅,人们很快学会了对方语言的骂人字眼。 “牢骚大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找到由拉,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见到由拉便倒头大睡,没有时间衡量,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 如果用植物生长速度来参考时间流逝,“牢骚大人”睡觉的时间应该是一颗瓜籽破土而出发芽生叶的时间长度,比以往睡眠时间要长。 牢骚大人醒过来后,不那么饶舌了,变得难得的内向。 它喜欢蹲坐在树枝上看着草地上的女人,很长时间一动不动,不发出任何声响,看上去就像一只仿真的塑料绿毛鹦鹉。 雅琪对由拉说:“你的鹦鹉是不是被人拔了舌,变哑巴了?” 大卫嘻嘻笑:“这鹦鹉看上女人了。” 雅琪吐了吐舌头说:“这只鹦鹉居然进化出了人类情感,搞跨界恋爱啊。” 由拉没把两个人的取笑当回事儿,他想牢骚大人一定被某只傲娇的母鹦鹉抛弃了。 这种事不是经常发生的吗。 扎尔布回到伙伴们中间也不那么合群,他老说人们太吵,吵得他睡不好。 最明显的是,他对雅琪的兴趣减弱了,变得客客气气,不再像以前那样脉脉含情。 这点很让由拉感到欣慰,也让他更加抗拒人类的超能进化。 “人类真可怕,女人更可怕。”绿毛鹦鹉尖声尖气地冲正在想事儿的由拉说。 由拉怔了怔,惊讶地望着牢骚大人说:“你说什么胡话。” “你完全没感觉吗?女人简直是可怕的麻烦制造者,她们整天吵吵嚷嚷,哭哭笑笑,尽做些没用的事。” “女人就是那样的啊,她们要照顾孩子们。” “可是这里没有孩子!” 由拉觉得自己就是个孩子,可脸上一红,没好意思说。 也许从表面上看,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比起魁梧的扎尔布,他瘦弱得像纸片做成的。 房间不够,热心而又普通的男人们就充当了建筑师,其实只要通过意念,又会凭空出现无数个盒子小镇的房间。 男人乐意为女人们服务,而女人们非常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服务,连想都不想就打开门欢迎自动上门的男人们。 过不了多久,不少白色的房屋已经建造起来,不同族群的女人被安排到不同的房子里。 每栋房屋居住四到六个人,像地球上居住在别墅里的家庭一样。 但被临时拼凑起来的人类不是家庭。 年轻女人占大多数,正处在青春茂盛的冲动期,没有法律和规矩束缚的男人们天生就是破坏王和冒失鬼。 据由拉初步观察,六千多人类中,女人大约有四千多。 到处晃荡着享受爱情的女人们,就连六十岁婆婆也会收到热辣辣的秋波,这里几乎变成了女人们的乐园。 当然,越年轻的女人受到的追捧越多,也有在地球上受过情伤的女人或者生性冷淡的女人,远离男人们别有用心的殷勤包围。 人类的大部分要求都被满足着,先是房子、果园和食物、生活用品,后来是娱乐玩具、车辆和船只…… 没有豢养的宠物和破坏性武器,这里没有杀戮,主宰者们似乎只是个传说,又似乎无处不在。 人类会跑到其他区域捕捉其他生物,比如鸟类、小兔子和鱼类。 有的生物在即将被人类宰杀之时突然消失,似乎主宰者能决定什么生物可以被用来做食物。 当女人们厌倦了面前的男人,向主宰者们要求更为英俊健壮的男人时,要求没有被满足。 在物质极大丰富、没有交换贸易和取悦对象时,女人们变得有些神经质,她们不再喜欢刺绣、看书、音乐和网络,甚至也不喜欢打扮。 大卫跟由拉说起他们房屋里有人消失的时候,由拉正被闯进自己房屋里的女人困扰。 那是个忧郁的印度女人,为了排遣无聊,她去给果树松土、浇水,跟其他鹦鹉学习语言,但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印度女人把自己关在房屋里,有时几乎不吃食物和水,整天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喃喃自语。 由拉心不在焉地问:“消失?是不是逃跑了?” “她们真的消失了。不止一两个,你注意到没有,人类的数目在减少。” “如果没有女人生宝宝,数量肯定会越来越少。” 大量的年轻女人和青壮男人聚集,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没有一个女人怀孕生小孩,这件事的确匪夷所思。 “等我们长大了,要跟这些女人生宝宝的话,我准会发疯的。”大卫对扎尔布说。 “我们有可能还没长大就会消失,也可能你嫌弃的女人根本就不看你。” 扎尔布的兴趣在不同的武器上,他尤其喜欢自己的那把爆胶手枪,不能用来猎杀动物,就每天去打不同颜色的苹果。 由拉实在太想家了,想念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学校里的小伙伴,不久前同学们准备举行一次溜溜球比赛,而现在他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大卫拍拍由拉的肩说:“你不能这么快就放弃。我相信我们能回去。也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爸爸妈妈变老了。” “阿土阿巴星球距离地球几万光年,等我们回到地球,他们早就老死了。”由拉想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由拉,”大卫四处瞧瞧,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说话,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样做一点用也没有。 只要普利普托想了解他们的心思,他们就像一只被解剖的小白鼠,藏不住胃里的东西。 “如果普利普托能打开虫洞,有可能他们已经掌握了光能量和暗能量的相互吸引和排斥。他们能连接黑洞和白洞,自由传送物质。也许,他们能改变时间的运行方向。” 由拉在学校里每天都在做大量的习题,根本没时间看闲书,而且他还没有天文学课程,压根不知道大卫说的知识点。 “你喜欢天文学吗?” “我,我喜欢太阳系。”扎尔布努力回忆着捡到一本关于星空的书上的星系排列顺序,但他不知道大卫所说的那些东西。 扎尔布结结巴巴说:“我们的作业很多,除了语文、数学、英语,还有物理、化学、生命科学……我们没有开设天文学。” “哦,”大卫略微感到失望,灰色的眼睛看上去有点黯淡。 他沉默了一会,问:“你们也不知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我只是听说过,根本不懂他的理论讲什么。” 大卫突然失去了交谈的兴趣,独自走开,去到一个坡度较小的山丘上站着,凝视巨大的光晕。 那个也许就是阿土阿巴星球所在的星系的恒星,像个巨大的锅盖,光芒几乎铺满大半个阿土阿巴星球。 他们到现在也不确认自己离开了太阳系,除了时间和空间的消失,让他们相信自己抵达另一个星球外,他们对所处的星球环境一无所知。 大卫语调忧伤地说:“这个星球没有自转和公转,距离恒星位置很远。没有运行轨道,也没有引力,这不科学。”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了解阿土阿巴星球。”由拉努力想让两人都打起精神来,做出夸张的惊奇表情,“说不定我们回到地球,就能变成大名人。” “也许这里是个巨大的实验室,并不是什么星球。”扎尔布漫不经心地说。 大卫继续分析说:“如果真的有普利普托,那么他们已经掌握了暗能量,也了解暗物质,能用意识控制其他所有生物。他们到过地球,把孩子和女人带到这里来,可是,我们却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想做什么。真可怕啊!” 雅琪说:“我妈妈常说,世界上有很多我们学不完的东西。有时候我们连自己都不了解。” “谁强大了不想当宇宙霸主。无论是我们,还是地球,对抗阿土阿巴星球上这么超智慧超能力的怪物,都是件无能为力的事。”大卫说。 “也许,这是个巨大的谎言。我们被某国人抓到生物化学研究基地了,就像好莱坞大片里演的一样。”由拉说。 小伙伴们沉默着,突然绿毛鹦鹉飞过来大叫:“这不是谎言!不是!” 大家伙吓了一大跳,茫然地面面相觑。 牢骚大人得意地哈哈大笑,飞到半空,谁知被菲儿腾空跃起,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该死的兔子!”绿毛鹦鹉狼狈地爬起来扇动翅膀,继续大叫:“我讨厌大板牙的兔子!” 菲儿一口将它含进嘴里,蓝绿色的尾巴在兔子的三瓣嘴边动来动去,引得小伙伴们放声大笑,刚才的不开心很快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54章 正在崩塌的女人精神世界 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事情开始变得有点棘手。 女人们越来越歇斯底里,情绪不可控制,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开始自虐或者虐人。 雅琪说,那是女人的压力太大了。她们感到生活没有希望,无聊透顶。 由拉不能理解,这里简直成了女人统治管理一切的世界,还想要什么呢? 也许想成为母亲,是每个女人的天性。 这个就无能为力了,陌生星球上别说小孩,连雏鸟、兔仔和幼虫都没有。 男人们也厌烦了千篇一律的生活,酗酒、群宿、争吵、打架,糟糕的情形一再发生,让自救小队无法确定出发的时刻。 由拉看到闷在隔壁房间里很多天的印度女人走出来,神情恍惚,在灰白色的橄榄树丛里徘徊叹息一阵,径直走到一棵榕树下。 她拿出洁白的布带,把它缠绕在树干上,系上了结。 当她把头往腰带里伸进去时,突然之间消失了,只剩下一根用白色腰带系成的环空荡荡地挂在树干上。 由拉正在给波斯菊松土,无意中目睹了印度女人消失的全过程。 他被吓得脸皮发冷,手脚哆嗦,跌跌撞撞跑去找大卫。 大卫的房间里躺着个刚刚睡醒的女人,她半立起裸露的上身对着由拉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话。 由拉不明白她说的意思,但是她做出的飞吻动作让他感到羞耻,连忙摔上门离开了大卫的房屋。 由拉到处找不到大卫,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大卫了。 大卫最近的情绪不高,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由拉联想起印度女人的消失,惊恐地想到敏感脆弱的大卫说不定也会做这种傻事,接着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边跑边呼喊“大卫”的名字,一些女人、男人的脸从房屋的窗口闪现,有的从树林里钻出来,挥着手叫嚷着,让他走开。 由拉越发着急起来,一边哭泣一边奔跑,被某种神秘力量暗示着,向森林深处走去。 “牢骚大人”从树枝上发现了他,飞到他的头顶怪叫:“由拉拉拉,你不能离开这片区域。” 由拉停住脚步,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望着自己的灵异动物说:“你是说我离开这片区域,就会被送回地球?或者干脆消失在太空里,成为一粒灰尘。太好了,告诉你,这正是我想要的!” “你不会被送回地球。如果你被送回,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不用整天待在这片林子里,跟一堆吵闹不停的人类搅合在一起。我可以享用美食,自由地飞翔在蓝天之下,和浑身绿毛的漂亮雌鹦鹉调调情。” 由拉知道生气、发火一点用也没有,鹦鹉也无法操控它们自己的命运。 一想到大卫失踪,由拉悲从心起,他哀求鹦鹉说:“牢骚大人,求求你告诉我,到哪里能找到普利普托?我们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好像被他们忘掉了,他们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我不知道。”绿鹦鹉不耐烦地挥挥翅膀,“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我们只是接到指令这么做,其他的事都不知道。” “你见过普利普托吗?” “普利普托?鬼才见过他们。” “连你们都没见过他们吗?”由拉想了想说,“会不会他们根本不存在?只是老鹰、海豚或者狮子编造出来的主宰者。” “不,”绿毛鹦鹉半闭着眼睛,用轻蔑的口气说,“他们真实存在。我们能感知他们的存在,只是没见过他们而已。” “那为什么这么多人会突然不见了?” “我说过了,这个星球上不允许杀戮,当然包括自杀在内。如果违反了阿土阿巴星球的生存法则,就会受到惩罚,或者被转移到其他地方。” “你是说他们没有被送回地球,或者被杀死?” “我只能肯定他们没有被杀死,至于送到了什么地方,我不知道,管理者们也不会知道。” “大卫不会自杀的。”由拉自从来到这个星球以后,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无意义,“如果他真的受到了惩罚,那就让我死吧。” “年轻的人类,别冒傻气。在阿土阿巴星球上不会发生意外死亡事件,没有战争、仇恨、恐惧、侵略,一派和谐安宁。” 由拉突然间激动起来:“也没有活力和希望,没有竞争、动力、发明和创造,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聊和空虚,让和谐安宁见鬼去吧。” “可悲的人类。”绿毛鹦鹉转动玻璃珠一样变幻莫测的眼睛,说:“普利普托帮你们摆脱了贫困和疾病,你们竟然还是满嘴抱怨。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只想回家!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去!” “你们以前待在亲人身边时,还不是不停地打仗。普利普托可能认为你们这种生物天生有不好的东西,可以改进一下。” “我们人类有自己的进化发展方向,不需要任何其他生物横加干涉。” “可是,你们人类已经停止进化了,多少年来,你们毫无变化,甚至变得越来越糟。肉体极度脆弱,脑袋也幼稚混沌。” 由拉不想跟“牢骚大人”争吵,他喃喃地说:“你这个脸上长毛的低等生物有什么资格教训人类。” 由拉离开聒噪的鹦鹉,回到自己的房屋,他在窗前的小木桌旁坐了很久,想要努力画下地球和父母的样子,害怕时间过得太久,会忘掉他们的样子。 没有孕育之苦,也无所谓失去伴侣的女人们反而比男人们更早感到这种生活的空虚和无聊,频繁地更换伴侣。 无论更换怎样的男人,她们还是感受到空洞和缺乏爱的滋养。 不能繁衍后代,就没有男人真正爱惜她们,她们也失去了爱的能力和对象。 “这里是爱的荒漠。”身边围满青壮男人的百合子幽怨地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卫刚刚从海边返回,这次依然没有见到银色海豚。 蓝色的天空和蓝色的大海一样颜色,就像融化在一起的蓝色饮料。 大卫一眼便在人堆里看到百合子,是的,又是没有穿衣服的百合子。 她的脸依然那么美,笑容那么迷人,黝黑的头发如同瀑布和溪流披散在雪白的身上。 百合子主动叫住了大卫,慢慢走向他,此情此景看得由拉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百合子的身体背对阳光,完美的身体显得既模糊又透明,更加的让大卫无法直视。 大卫强忍着内心的欲望和伤痛,转过身,慢慢离开她。 这时候,百合子眼神哀伤地说出了那句话。 大卫没有停留,一直跑到苹果树前面的草地上找到由拉。 他的声音低沉,对由拉说了声:“对不起。” 此后,由拉就找不到他了。 由拉想大卫只是想冷静一下,毕竟他非常聪明。 聪明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别人无法感知的痛苦和孤独。 有的女人依然在男人的殷勤包围中沉沦,也有的女人开始残忍的自残和互相伤害,有的开始报复男人,因占有产生的嫉妒像毒蛇一样钻进她们的身体,然后,她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消失。 神经脆弱的女人很多,也有例外,一些身体结实、乐观积极的女人把兴趣从男人身上转移到学习交流上。 在这里,学习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女人说,学习让人快乐。 第55章 哈利路亚 雅琪、以太和露西带来一个消息,又有一群地球人被掳掠到魔方岛来,这次数量比较多,有三十一个,而且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这是前所未有的。 由拉感到非常不安,他突然联想到爸爸的实验室里那些可怜无助的小动物。 由拉提醒小伙伴们该做地形区域探寻工作了,可总是有各种原因被耽搁。 一会儿找不到大卫,一会儿又有男人们打架。 男人们很快就厌倦了过度缠绵的男欢女爱,在女人们变得不可理喻之前,他们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争夺地盘、发展派系的原始状态。 大卫离开一段时间,又自己回来了。 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时不时独自去爬苹果树,每天都要去树巢看看,即使知道百合子不在,也要去看一看。 扎尔布和露西、以太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也许他找到了有共同话题的朋友,或许他更喜欢现在变得强大又健壮的自己。 他有时在灌木丛飞奔,有时在山丘地带跳跃,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待在漆黑潮湿的山洞里。 雅琪经常见到扎尔布,但总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像变了一个人,若即若离,不似从前那样热情、爱表现。 他待她更像是多年的妹妹,忽冷忽热,时近时远。 这种感觉令雅琪非常不舒服,因为他刚开始的表现已经让她有点动心了,现在又来这个态度,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决心给他点冰果子吃吃,可是她越冷,扎尔布离得越远。 雅琪身边也有不少愿意示好的男孩,比如由拉,但是雅琪不想再对男孩子们投入感情,她更愿意和菲儿单独相处。 为了打发时间,由拉认真记录下留下来的人的名字和特征,在大草地集中的时候,男人忙着辩论,女人忙着试探男人,人们顾不上自我介绍和整理记录资料,那时候差不多有三百多人。 现在剩下两百多人,分别住在五十栋白色的房子里,四周种满了果树和花草。 蝴蝶和蜜蜂最为繁忙的时候,由拉完成了自己的登记。 有些渐已长大的男孩对他做的事非常不屑,他们故意不告诉他名字和来自地球的哪个国家。 由拉只得给他们编上数字号码,他们对此很不满意,扬言由拉不尊重他们的人格,要烧掉由拉的记录本。 在居住区的最南端,有位叫赛莲娜的黑皮肤女人要求了一幢三层高大宽敞的图书室,居然得到满足。 她把一楼整理成教室,里面放满了男人们无聊之时制作的木桌子和木凳子。 赛莲娜是来自美国得克萨斯州莱斯大学考古学专业的大学生,结婚以后就成为了五个孩子的母亲,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儿女长大了,丈夫突发心肌梗塞死在了足球场上。 在某个清凉的夜里,已经胖得能装下三个少女时代的自己的赛莲娜厌倦了独自生活,打算追随丈夫而去。 她刚打开煤气,眼前一道亮光,还以为煤气泄露导致爆炸呢。 她来到了这里,和其他三位来自法国、俄罗斯、意大利的女人教授为数不多的学生。 “为什么要上课?我们疯掉了吗?就是学上一亿年,我们也回不了地球。” 有些男孩不想学习,但又拗不过露西的威严。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心肠够狠,她会抽出灌木丛里的刺条抽打他们,恶狠狠地说:“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只要有时间,就必须学习!” 鬼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教材,难道不知道这种无理要求实在是太为难主宰者了么? 愤怒又无奈的男孩们扬言说要烧掉图书室,要把赛莲娜吊在苹果树上。 可他们就算捆成一堆,也对付不了强壮的赛莲娜,只好乖乖地坐到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听粗声大气的赛莲娜讲用口腔吃食物,又用口腔排泄食物的腔肠动物,感觉真是生无可恋。 赛莲娜不是没想过孩子们提出的问题,可她无法作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她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对现在的处境,她也曾深深的绝望过,但上帝没让她死去,她就要传播知识和爱。 赛莲娜和三位女人尽心尽力教授孩子们,虽然大部分孩子抱怨说,是因为无聊,他们才到人多的地方。 不过,他们宁愿听地球上的故事,也不想学习数学、物理和句式。 课程在吵吵闹闹中缓慢推进,图书馆成为孩子们停留最多的地方。 孩子们的兴奋劲头还没过,内心的恐惧更强化了兴奋度,他们看上去丝毫不相信已经离开地球,只不过远离父母而已。 也有的孩子觉得,没有希望的生活到哪里都一样,只不过是变幻了环境,把陆地换成海洋,把海洋换成湿地。 他们不可能在天空中生活,也不能在海底待更长的时间。 在地球上,科学家们畅想利用知识植入器缩短学习时间,知识植入器不用植入肉体,像个灵巧的耳塞,有八个接触点,贴在头皮上,接入脑机端口,在机器上输入想要掌握的知识,三分钟就能完成地球上一位专业教授一生所学。 在这个星球上,调皮的孩子要求得到知识植入器。 当那个玩意儿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它真实得让赛莲娜和教师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知识植入器就像个新鲜玩具摆放在她们面前,她们无法阻止自愿接受植入的孩子和女人们。 只需要在脑袋上开个永久端口,一切知识就像食物一样进入头脑。 由拉、雅琪和赛莲娜没有接受知识植入器,大卫连想都没想就接受了。 现在他和由拉他们不一样了,后脑勺多了一个黑幽幽的深坑。 他说自己是智能超人类,而扎尔布他们是技能超人类。 由拉这些普通人类是最底层的劣质人类。 不过,智能超人类没有得意太久,知识没有给新晋超人类带来更大的乐趣,有的因为接受太多知识,出现“消化不良”的混乱症。 他们每做一件事,包括食物的选择都要自己跟自己争论上好半天,一会儿想制造轮船、潜水艇,一会儿又想研究浩瀚的宇宙,或者钻进土里观察环节动物。 过度追求“知识”,使他们变得精神恍惚,目光呆滞,随着时间过去,病症并没能得到缓解。 知识如此容易获得,再也没有孩子来听赛莲娜讲课,其他三位女人把兴趣转移到图书管理和果树培植方面。 他们一起到更大的区域去,记录那里的树木和其他生物种类。 她们注意到,阿土阿巴星球的昆虫个体比地球上大,也许数量和种类也更多。 除了牛羊猪狗,她们没看到更多的大型哺乳类动物,连猴子也没见到。 “阿土阿巴星球的生物种类向低等生物发展的趋势很大。” 赛莲娜的研究跟扎尔布他们的存在背道而驰,她望着她们记录的生物种类,冥思苦想几天,提出大胆的想法。 “这种现象和达尔文、拉马克的进化论正好相反,物种不是从低等到高等进化,而是相反方向。” “不过这也应证了拉马克的用进废退学说。”意大利姑娘说。 高鼻子的俄罗斯姑娘若有所思地说:“这是不是说明,星球存在更长时间,物种的变化更不积极,反而倒退了?” “这不科学,不符合自然发展规律。”大眼睛的法国姑娘严肃地说,“生物变得更不可爱了。” 由拉完全不能理解她们得出的结论,沮丧地说:“这更像是一场阴谋。” “阴谋?”四个女人哈哈大笑起来,“中国人的皇宫思维吗?” 由拉被笑得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这种反方向进化趋势更像是受人控制。不,是受某种力量控制。” 这句话让四个女人重新陷入沉思,她们也预感到这种神秘力量。 五个人神情严肃地对视着,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惊恐不安。 也许,人类也不是地球的土着,而是从其他星球转移过去的。 第56章 风牛马不相及的讨论 五个人一次次不欢而散,不管能不能相互理解,再次碰头之后,讨论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持续下去。 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说着些虚头巴脑、无从验证的研究和想象。 赛莲娜她们都在头天晚上的梦境中看到了褐色羽毛的老鹰,传说中魔方岛的大区域管理者。 它的神情冷漠高傲,她们感觉这个森林的管理者不同于海豚的温和平静。 老鹰只是告诉他们,不想成为陆地上的弱者,最好选择知识植入器,提高有效的学习效率,把人类在阿土阿巴星球上的发展引入好的方向。 四个女人对梦境里的劝导都表现出警惕、怀疑。 她们很快从接受植入的孩子身上找到了疑点:地球上的知识体系,特别人文知识,与学习者的地域、历史、传统、现实生活紧密相关。 而植入的知识庞杂混乱,有的知识点不知出处,孩子们无法在大脑里形成固化认可的知识体系,连知识结构都无从搭建。 因而植入的杂乱知识就像杂物间堆满了东西,无法融会贯通,进行思考转化,变成自身的知识营养。 他们只是一个个有生命的知识载体,机械化地调动遇到的知识点,无从进行深入思考。 “最笨的办法是最有效的。”赛莲娜说,“谁也别想在学习的道路上偷懒。” 杂乱的知识、丰富的食物和富足的生活条件,让男孩、女孩们迅速发育起来。 他们表现出不安定的状态,开始和他们接触的鹦鹉开玩笑,拔光它们的毛。 有的男孩行为过分,强迫女孩与之交好,甚至开始使用暴力互相伤害,有的行为导致莫名消失。 尽管每天都有人类消失,但人类社区的人数并不见减少。 有相同数量的地球人被掳掠到这里,看来,魔方岛的人口数量有计划地控制在一定水平。 所有的一切,细思极恐,都暗示着星球确实有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 男孩们很快发现,在居住地与女人、女孩们发生亲密行为,除了会受到其他男人的驱逐外,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来自不同文化背景、接受不同道德约束、信仰不同的女孩们,非常乐意,并且逐渐忘记了地球上的行为规则。 短暂的平静过去后,因为荷尔蒙的激发,居住地再次出现混乱。 男孩们把无处发泄的精力和原始欲望都指向女人和女孩们,为了争夺交配权,男孩们出现了激烈的打斗。 打斗演变成群殴,慢慢变得像煞有其事的战争,虽然人员伤亡不多,可打斗和小规模战争几乎没有停息过。 由拉想起历史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人类史其实就是一部战争史。 看来,不论在什么环境下,争强斗狠是人类的一大特征,就算移植到另外的土壤,也是难以治愈的顽疾。 由拉、大卫和雅琪置身于战斗之外,这里除了女人,似乎没有其他理由能争斗起来。 魔方岛的女性数量一直都远多于男性,他们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争斗的意义。 大卫说,地球人都快无聊死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共同的敌人,把大家团结起来,好好打一仗。 身材高大、爆发力强的五个黑皮肤男孩取得了最终胜利,他们纠结一大批人驱赶反对他们的男人。 也有的女孩悄悄和男孩离开了社区,走向密林、湿地和海洋。 取得胜利的男孩们情绪高涨,行为更加肆无忌惮。 大卫没有在社区的争斗中看到百合子的身影,虽然看到她和别人厮混在一起,让他痛苦得无法呼吸,但他不能不关心她。 这段闹哄哄的时期,他一次也没有看见百合子,这让他感到心安。 为了防止胜利男孩们的侵犯,赛莲娜和三个女伴准备了尖锐的石块,整日待在图书室里,警惕地从不单独行动。 大多数女人和女孩留在了自己的房屋里,图书馆内还有十多个围着书架看书的女孩。 赛莲娜冒着大雨到后院去抱劈好的木柴,这些粗笨的活儿可以让智能机器来干,或者不用亲自动手,直接要求成品。 赛莲娜固执地坚持自己动手干,劈柴、生火、做食物,她是社区内唯一不靠智能机械和意念要求来照顾自己的人,她认为自己是地球人,一定要保持人类的所有特征,包括劳动。 赛莲娜说:“我不会接受任何改变我人类特性的科学技术,哪怕我最终成为被淘汰的废物。我很享受作为人类的生活方式,我用手去劳动,用脑去思考,用脚去体验,用心去感受。” “我不想省略掉任何一步,不想被改变成没有情感和意识的强大非人类生物,我不接受一点点改变。因为只要开始接受,我们就会不自觉地陷进去,不停地改造自己。看看吧,那些超人类,真是可笑!” 这样的言论在社区里扩散,大多数的人无所谓,因为改造不改造,他们对于这个星球都不抱希望。 这里什么都好,可他们就是想念地球。 其他三个女教师也赞同这样的言论,少数女性欢迎保持纯粹人类的言论,不接受一点点改变。 几乎全部男性欢迎改造成为超能的人形生物,感觉很棒。 说不定能很快实现永生。 他们讥讽固执的少数女性理论为“废物人类团体”。 这些头脑像钻石一样坚硬的女性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她们自动聚集、生活在赛莲娜成立的校区里,经常与无所谓态度的人们发生激烈辩论。 “废物人类理论”和“超能混合人类理论”吵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人响应由拉他们自救小队发起的魔方岛地形勘察。 “他们会吵到世界末日去。”大卫说:“我们得自己行动。” 扎尔布说:“对,我们不需要这些叽叽喳喳的弱鸡。” 由拉注意到扎尔布的语气变得有些自大,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看不起普通人类的言语和表情。 由拉犹豫不决,他知道靠团队的六个人是无法达到自救目标的,可眼下这个意识形态之争如同迅猛的沙尘暴铺天盖地而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赛莲娜看见以前教过的几个男孩正嘻嘻哈哈朝图书室走来。 他们声音低沉、喉结突出、下颌长出胡须,骨骼粗大,已经长成男人。 赛莲娜扔掉手里的木柴,捡起其中比较称手的干树干握着,朝男孩们走去。 相同的肤色,让他们之间彼此多些亲切,但自以为王者的男孩们对赛莲娜的愤怒不以为然。 他们嘲笑着她的长相和纤弱,把她团团围住。 由拉透过窗户看到赛莲娜的险境,冲出门去,想要保护老师。 为首的男孩用力一挥拳头,把他打倒在地,鼻孔流出的鲜血不仅没让他退缩,反而让他感受到了真实的久违的血肉之躯。 围殴的男孩觉得不过瘾,大叫着扑到由拉身上,不停地挥拳击打由拉头部。 由拉的眼睛被鲜血糊住,无法睁开,他听到赛莲娜的大声叫喊,还没感觉疼痛,跨坐在身上的男孩突然离开了。 等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只看见赛莲娜和目瞪口呆的六个男孩站在原地,打他的男孩神秘消失了。 神秘莫测的阿土阿巴星球法则显现了。 由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赛莲娜以及其他男孩都没有看见发狂的男孩拔出了寒光闪闪的匕首。 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开放,空气中弥漫中令人怀念的忧伤。 每个人都在想念家乡和父母,昔日最微不足道的话语和细节都被一遍遍想起,女孩们躲在房间里哭泣,男孩们也常常独自出行。 赛莲娜嘲讽地说:“我们的生活方式很像新石器时代。” 这句话没人表示异议,只让大家感到思乡的忧伤。 法国女人说:“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从她蓝色的眼睛里滚落一串泪珠,哀伤像一种快速传播的传染病,扩散在人类社区。 生活还得继续,人类拥有强大的适应能力和修复能力,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说:“这里什么都有,还有地球上无法找到的和平安宁。我们不想再回到地球上去了。” 如果有下一代,就会很快忘记生养父辈的地球。 第57章 聊天使人进步 生活似乎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可以松口气,伸展手脚。 年轻的女孩和女人们又躲进树丛、房间里和男人们一起打发无所事事的白天,充满了挑逗、羞涩、慌乱、紧张、征服情绪和蛋白质腥味的甜蜜时光。 “和平宁静的生活本来应该很美好。” 赛莲娜叹了口气,扭转望向窗外的脑袋,问由拉,“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孩?” 由拉冲赛莲娜笑了笑:“如果我一直待在地球,就会有喜欢的女孩。但是现在,我只想回家。” 他一闪念间,看到了那个可爱的抱着粉色兔子的女孩。 意大利女孩对赛莲娜说:“我们应该反对这种违反自然发展规律的虚假和谐。没有男人的人类世界是不完整的。” 俄罗斯女孩咬着苹果说:“也许,人性里的恶正是进化的动力。在地球上,我可不承认这点。” 法国女孩说:“我想种些玫瑰花。它让我想起巴黎。” 赛莲娜点头同意:“我想自己做个雕刻,耶稣受难的十字架。” “我需要一把小提琴,但愿我能记得怎么拉。” “圣雷莫的鲜花可是闻名全球的。” …… 女人们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各自国家的鲜花、美食、文学艺术,快乐的笑声暂时赶走了忧郁的阴霾,引来了一群吃饱喝足的鹦鹉。 “嗨,由拉拉拉。”由拉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牢骚大人’,它长胖了不少。 他正想离开优雅的女士们到外面走走,呼吸新鲜空气。 “牢骚大人,您不能再胖了,不然要飞不起来了。” “没办法,除了吃,我没有什么用处。” “你中意的绿毛漂亮雌鸟呢?” “哦,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难怪你有时间出来瞎逛。” “到处看看。”绿毛鹦鹉说:“看来你和这些女人相处得不错。可是你们人类为什么不下蛋呢?” “我们不下蛋,而且我们过得不太好,没心思养育孩子。” “哦,孩子是希望。你们不下蛋,心情就一直不会好,相信我。” “你从来都不关心那些蛋的死活。” “我是一只志向高远的雄性鹦鹉,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心。” “比如世界末日吗?”由拉揶揄地说。 “哪有那么多世界末日。以前的管理者曾恐吓我们,无限制的繁殖会让我们走向毁灭。结果呢,还没毁灭呢,动物们失去了繁衍的兴趣。” “不可能。繁衍后代是动物最基本、最重要的部分。公螳螂为了繁殖后代连命都可以不要,所有的成年动物都为着繁殖奔忙、献出生命。” “那样激动心灵的事早就不会发生了。” “出了什么事,牢骚大人?” “我说不清楚。大家的积极性不高。没有杀戮,依然有物种在消失。” “消失?您说的是灭绝吗?” “对,就是灭绝。” 由拉看着“牢骚大人”的眼睛,里面掠过无法隐藏的焦虑和绝望。 “可是,你们的星球如此和平、富足。你们的主宰者掌握了人类还无法掌握的能量,他们肯定比人类智慧,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由拉突然想拥抱“牢骚大人”,他们第一次聊到了星球的某种隐患,他还从未对什么人涌起这种无法克制的情感。 对雅琪也不会,她太理性,太聪明,仿佛自己就能战胜那些让人崩溃的糟糕情绪。 聊天真是件了不起的事,就像身体里的平衡器一样重要。 现在,由拉感觉好多了。 男人们在毫无竞争压力的舒适生活里更容易变得颓废,就像“牢骚大人”一样,他们喋喋不休地劝说由拉跟他们一样,和女孩们过上童话般幸福的生活。 由拉知道他们并没有感到真正的快乐,无所作为的生活让男人们变得萎靡不振,女里女气的。 他们偷偷用意念要求过大麻、药品,人类社区的生活并不像光线明亮的草地,有些破坏的事正在悄悄进行。 中年男人的身体臃肿不堪,他们制作了木枪和弹弓,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瞄准,即使一两只飞鸟闯入他们的视线,他们比划着,紧紧瞄准目标,最终也不能打出一粒石子。 他们亲眼目睹过受星球法则惩处的过程。 那些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 也许被送回地球了? 也许被送到了其他星球? 他们按捺不住好奇心,向鹦鹉打听。 “牢骚大人”总是那句话:“谁能知道主宰者的心思?” 尽管有人想回家都快想疯了,每天没来由地哭泣一场,但没人有勇气再触碰法则规定,鬼知道会再次出现在哪个星球? 还有比阿土阿巴星球更适合人类居住的吗? 凭着已知的知识,搜遍整个图书馆和植入的天文学知识,再也没有了。 由拉不和女人或女孩建立亲密关系,也不想受到法则惩戒。 在内心深处,他总有一种预感,他能回到地球,再看看爸爸妈妈。 在地球上和亲人同学相处的时光如此短暂又美妙,由拉几乎想不起他遇到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就算有,跟来到陌生星球这件事相比,也不算什么。 他想起妈妈亲手做的鲫鱼汤,爸爸喜欢周末去城郊鱼塘里钓鱼,通常是草鱼和鲤鱼。 妈妈把大个头草鱼做成酸辣鱼,鲤鱼制作成腌鱼,作为礼物分送给邻居。 运气好的话,爸爸到更远的青龙河里钓鲫鱼,妈妈做的鲫鱼汤像牛乳一般浓稠醇香,整栋小楼都能闻到鲫鱼汤的鲜香味。 如果不是离开地球,由拉很快就升入高中。 在期末考试之前,伙伴们约好要进行一次溜溜球大赛,为这场比赛,他已经练习了三个月,能玩出不少高难度花样。 现在,他不敢要求一只溜溜球,怕看到它会让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悲痛。 他错过了地球上许多精彩的事,踢足球、游泳、通俗歌曲大奖赛,还有网球训练课。 “我一定要坚持。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回到地球,哪怕我变成了老头。” 由拉默默下了决心,暗暗给自己鼓劲。 他知道他所想的,普利普托都知道。 由拉常常见大卫去苹果树,他最近常和赛莲娜她们待在一起,不知不觉与大卫、扎尔布、露西和以太疏远了。 虽然他常去找雅琪,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她。 雅琪和菲儿的生活远比他和绿毛鹦鹉的有趣。 由拉帮忙赛莲娜给图书分类,电脑无网可联,就像一台笨重的计算器。 他累坏了,倚着书架睡了过去。 梦境中,由拉和大卫出现在一幢蓝色大楼里,长长的通道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房间,里面不时发出凄厉恐怖的叫声。 大卫一脸焦灼,不时回头紧张四望,他急忙对由拉说:“由拉,我在北区的新生命体馆里。我出不去,需要你的帮助。你得去找海豚,它们能帮助你!” 接着,就像电视突然失去信号,大卫的影像拉长扭曲几下后消失了。 由拉知道要找到海豚,必须先找到“牢骚大人”。 这只绿毛鹦鹉能控制飞行器,飞行器能把他带到海边,在那里呼唤海豚出现。 绿毛鹦鹉不在鹦鹉群里,不在树冠像巨塔的榕树上。 它的伴侣也找不着它,它们该返回森林了。 “它会去哪儿?” “不知道,也许四处闲逛,它经常飞得很远,说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对于鹦鹉来说,还有其他身份限制?比如说户籍证明、身份证、护照什么的吗?” “它说外面的世界就是看不到头的大海。它想飞过海去。” 由拉不敢鼓励鹦鹉这么做,也许阿土阿巴星球的海洋比地球上的大西洋还大,一只鹦鹉无法飞越海洋。 他离开鹦鹉群,会说话的鹦鹉们在一起也非常吵闹,一点也不比女人们聚在一起好多少。 跟男人们待在一起也好不了多少,他们的抱怨和无力感让由拉感到难受。 没有工作,男人们很少能真正学会享受生活。 这里也没有生命之河奔涌向前的生活,谁都明白这样的情形维持不了多久。 尽管没有时间流转,人类的新陈代谢并未停止,即使不被莫名“消失”,寿命有限的人类也会在阿土阿巴星球上灭绝,如果不被送回地球的话。 “我们得做点什么。” 由拉现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我想见海豚。” “我们去找牢骚大人,也许它能帮忙找到银色海豚。” “这是个梦。”由拉告诫自己。 可梦境真实得像另一个现实空间,他“看见”自己和大卫到处寻找牢骚大人。 绿毛鹦鹉无动于衷地说:“我没办法帮你。我住在森林,海豚住在大海,我是小小的绿毛鹦鹉,它是智慧的海洋管理者。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召唤它们来的。” “不是召唤,是请求。” “好的,请求它们出现。” “你现在可以去海洋。但是海豚不会帮你。” 由拉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去找海豚帮忙?” 绿毛鹦鹉摇了摇灵巧的脑袋说:“在依靠意识交流的空间,我们都没有秘密。” 由拉不知道什么时候普利普托又钻进自己的脑袋窃取了这件事。 由拉在睡觉,而梦境中由拉和大卫去往海边,找寻另一把生存钥匙。 第58章 迷幻世界 人类是环境的产物。 人类社区,管理者们叫人类基地,并不是好的环境。 这里自然条件不错,可被掳掠来的这些人里没有天才、英雄或者特别有想法的人,他们的习惯性思维,把地球上的一切搬到这里来重新演绎了一次。 希望在少年。 由拉、雅琪、大卫和扎尔布、露西、以太是在未成年之时遭遇到重大变故的人,基因突变才能引发变异,会打破庸常的一切出现新的奇迹。 由拉睁开眼睛,他知道还会在盒子小镇醒来。 和大卫去海边只是个梦境。 但是——这一次,与他确定的正相反。 他和大卫确实在海边,大卫在不远处和一只银色海豚亲密交谈。 由拉感到很困惑,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感知的一切都已经颠覆从前所有的经历。 他的感觉就像穿越,然而这是同一空间发生的穿越,并不是时间上的断裂。 回到过去,或者跑到未来,都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由拉惊疑地问大卫。 “我们不是一起来这里的吗?”大卫很惊讶由拉的问题。 “可是我明明和赛莲娜在一起,我在和牢骚大人聊天,然后,然后,睡了一觉。我做了个梦,和你一起来了海边。” “哈哈,我们一起来了海边,然后你在石头上打了个盹,梦见和赛莲娜、牢骚大人在一起。” 由拉说不出话,到底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真的穿越了。 大卫的精神状态很好,淡黄色的头发被海风微微吹起,灰色的眼睛有点蓝色的晴朗。 由拉第一次觉得大卫长得挺英俊的,不过以东方人的审美来看,大卫脸上的皮肤坑坑洼洼,雀斑印很重,给他俊朗的五官打了折扣。 “由拉,刚才海豚跟我聊了会天。” “它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高兴一点,就像在地球上生活一样。” “这里不是地球,而且我们想念爸爸妈妈。怎么可能高兴起来?” “它说如果能让普利普托满意,它们会把我们放回去。说消失的那些人都已经回到地球了。” “真的?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们伤害自己达到濒死状态,就能被送回去?我不信它们说的,还有那只满嘴跑火车的臭鸟,瞎话张嘴就来,我觉得让它说真话是件要它的命的事情。” “牢骚大人也担心我们会这么想,说消失前死掉的人回到地球也是死亡,地球上多了些无名尸体而已。让我们不要伤害自己,那样于事无补,会让普利普托更愤怒,掳掠更多的地球人。” “他们想干什么?” “它说他们想和地球人交朋友。因为它们尝试过许多探寻,没有发现更多的智慧生物,可是地球太小又太脆弱,它们不想毁掉它,地球人不太好接近。” “你相信它说的?” “我不知道,我觉得它说得很诚恳。” “我不相信它们说的话,它也是用意识和你交流,还是它会说人类语言。” “意识交流。我感觉它们非常聪明,比我们聪明多了。” 正说着,突然两人发现礁石似乎抖动了一下,里面钻出了扎尔布。 两个人惊得眼珠子都快爆出眼眶了,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扎尔布见到两人的表情,疑惑地问:“你们见着鬼了?咦,这是哪儿?我怎么来到海边了?” “什么?你转身看看!” 扎尔布转身看到了大礁石,也是一脸惊奇:“奇怪啊,我明明就是推开门回到自己房间而已,怎么就到了这里?” 由拉激动得身体止不住颤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们突然可以随意穿越了,我是说同一个空间里?” “不是穿越,我觉得这更像是隧穿效应。”大卫陷入沉思。 “什么隧穿?” “量子隧穿效应。就是穿过我们觉得不可能穿过的‘墙壁’‘壁垒’。” “先别说什么宇宙了,我告诉你们一件奇怪的事情。”扎尔布打断了大卫的说话,成功地让由拉规避了使他晕头转向的物理学名词。 “我以为我的跳跃能力非常强,就不停地加以训练。今天,我感觉很好,就爬到苹果树高高的树枝上,那里只能看见白色的云层,我纵身一跳,哇,那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扎尔布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瞪大眼睛,表情怪异地看着两个小伙伴。 “什么?赶紧说呀。”由拉知道扎尔布在故弄玄虚,催促说。 “可能是太高了,我没注意。我落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其他树枝,而且非常热,我猜想是不是我下降速度太快,跟空气摩擦起火了?” “我落得越快,身体越是滚烫,心想要是落在水里就好了。” 大卫咧嘴一笑:“然后你就到了海边了。” “不是,我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我的身体好像嗞嗞被火烧。不知落了多长时间,才摔到了草地上。” “我抬头一看,脑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枝。你们知道的,苹果树的树枝有多粗壮,我一点也没有被挂住的感觉。” “我感觉我穿过这些比我腰粗几倍的大树枝了。是从树干中间穿过,就像一只喜欢吃树心子的老土蚕一样。” 由拉听得张大嘴巴,闭不上了。 扎尔布以为他们不相信他的话,又补充说:“是真的。那种感觉非常拥挤。” 大卫说:“难道这个就是你们超人类技能的自动进化更新?” “我们得去问问以太和露西,最近发生的怪事越来越多了。”由拉说。 “对,我从草地上站起来就去找以太和露西了,他们也说不上来。从改造之后,以太进化过一次,露西一次也没进化更新,他们推测需要特殊高能条件。但是以太说我的技能大大增强了,应该能够穿过一些木质东西。” 大卫也惊讶了:“这么说,你还可以穿过礁石?” “不,不,来到海边的感觉完全和穿过木头的感觉不一样。很疼。”扎尔布转身看了看礁石,自信地说:“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由拉和大卫也鼓励扎尔布,踌躇满志的扎尔布后退一段距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礁石跑去。 “砰”一声,自信满满的扎尔布撞到了礁石上,摇摇晃晃站在原地,额头上流出鲜血,昏死在地上。 由拉和大卫连忙对扎尔布进行施救,好在扎尔布是改造后的超人类,他具有狼蛛在山谷与螳螂大战时断臂自愈的能力。 没过多久,扎尔布晃晃悠悠醒了过来。 他迷惑地望着由拉和大卫,问:“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干了什么?” 大卫见扎尔布醒过来,问的这些终极哲学问题,以为他脑子被撞坏了。 刚想把事情原委解释一遍:“大哥,你——” 由拉抢过话头说:“你撞石头上了。我们怎么说你都不听,拉也拉不住,你硬是要比比自己的脑袋有没有石头硬,说自己的超能力提升大发了。” 扎尔布张开迷离的眼睛望着由拉,不相信自己这么肤浅虚荣,又实在想不起怎么撞在石头上的,难道超能力能让人变得浮躁,半信半疑地说:“这样啊,不像我平日低调的行事风格啊。” “你还低调?你瞧瞧,你的脑袋——”这回轮到由拉发傻了。 扎尔布的脑袋已经完全自愈,看不出被撞击过的流血痕迹。 当然,流出来的血还在,还没来得及结痂呢,就找不到出血的伤口了。 你说神奇不神奇? 这让大卫羡慕崇拜得不行,差点五体投地,跪拜在扎尔布面前。 记忆慢慢回到扎尔布的脑袋里,他想不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 半是欢喜,半是忧虑。 第59章 多次元宇宙猜想 话题进一步深入,答案多半一知半解,胡思乱想。 大卫问由拉:“你相不相信存在多次元宇宙?” “这不是老生常谈吗?你是不是奥特曼看多了?” “你不觉得扎尔布的情况有点奇怪。” “来到这里,什么事儿不奇怪。” 由拉也没想通自己明明在楼里睡觉,怎么睁开眼睛就去到了海边。 可是他不是戳了镜子一指头就到了距离地球几万光年外的星球吗? 还有比这个更离谱的事儿吗? 要是说给正在讲解力的作用的物理老师听,准得一个大巴掌拍过来,一声怒吼:“你是不是上课了还没睡醒?一天天脑子里尽想些不着调的。” “我觉得多次元宇宙可以解决超光速到达其他星系的问题。”大卫没有察觉由拉走神了,继续这个晦涩的话题。 “什么意思?” “我们似乎都是一闪念就离开地球来到这里的,有可能我们是进入了高纬度世界,或者多次元宇宙的另一个星系。” 大卫停下来看看由拉的反应是不是跟得上,然后才继续说:“事实并不是我们以为的宇宙尽头,或者边缘地方,而是突破了宇宙膜进入另一个平行宇宙。” “宇宙膜?”听上去非常搞怪,好像宇宙是颗糖衣炮弹,需要包在一层膜里。 “你是说存在许多个一模一样的我们,在不同的宇宙干着不同的事情?” “有可能。” “对啊,一切皆有可能。” “可我们不是在地球上做天文物理学或者宇宙学研究,我们只是一群逃命的地球人类。”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回地球是可行的。不是在太空中漂荡几万光年才回到地球。” “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们必须找到主宰者,无论如何,只有他们能帮我们回去。” “分析了一大通天文物理就分析出这个?”连扎尔布听了,都露出鄙夷之色。 说了半天,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吗? 这是在闹些哪样? 脑袋荒着会长毒草吗? “我以前不是早就说要寻找主宰者吗?我想问问他,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为了观察一下地球人,那现在也差不多了,赶紧把我们放回去!” “你这么说,换谁也不会放了地球人。” “不管怎么说,要先找到他们才行。” 大卫不甘心就这样丢掉一个有趣的话题:“银色海豚也没见过他们。” “什么?你肯定海豚也没见过。” “是的,它是这么说的。但主宰者的确存在,海豚也受主宰者控制。海豚说,是普利普托赶走了沃贡。” “沃贡?” “就是随意进行太空旅行,把飞行器遗失在星球上的沃贡。” 由拉一拍脑袋:“沃贡!飞行器!我差点忘记了那个白色像蛋一样的东西。” 现在由拉的心思又全在飞行器上了,真是糟糕,他居然差点忘了那么有趣又厉害的交通工具。 “由拉,人类社区越来越不安定了。” 那有怎么样?由拉可没心思想这个。 嘴里还是接着扎尔布的话茬接着说:“是啊,我也发现了。不光是因为大家的语言和观念不同,我觉得大家变得焦虑、暴躁和情绪失控了。女人们表现得更突出,有的开始自杀了。” “我觉得是因为时间消失的原因。” “我也觉得没有时间,人生变得没意义了。” “没有时间,人体生物钟就紊乱了。我们睡眠好的没那么明显,但是最近我的睡眠也越来越少了。” “大卫,时间是什么?时间都到哪里去了?这可是高深的哲学问题,最近你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都快听不懂了。” “由拉,我们得做点什么。” 大卫怔怔地望着由拉,吸了吸鼻子,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人都会死。” “我不想就这样死,我不想死在我的认知范围外。” “可是,我们有更好的选择吗?” “至少我们有目标,一定要回到地球上去!” 大卫说到动情处,连自己都被感动了。 地球没什么值得大卫牵挂的,可这会儿他眼泛泪光,像是离开地球,就失去人生意义一样。 “以前我以为地球上没有我牵挂的人,没有人在乎我,只要这里生活得好,我可以不用留恋地球生活。可是离开越久,我就越发现这里复制不了地球生活。社区里的人已经慢慢丧失了地球人的特征,就算赛莲娜她们坚守,也营造不出地球味道。我真的很想念地球!” “话说我们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 由拉感觉他们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不仅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他们成熟得像一只千年海龟。 大卫静默而意味深长地望着由拉,那副中年人惯常使用的表情出现在青春少年脸上,衬托出由拉是个后知后觉的大傻瓜。 由拉自言自语地说:“我估摸着差不多有一两年了。眼前永远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光线,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月华满地,真是伤脑筋。” “没有时间的生活,正在吞噬地球人的健康和大脑,由拉。” 大卫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由拉感到滑稽,他们只是小孩,干嘛要关心宇宙啊、时间啊、飞船啊之类的大事件。 绷得太久,就会胡言乱语,由拉此刻想起一首诗: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 然后,不可自抑地笑起来,笑得肚子疼,笑到全身抽筋,满地打滚。 “你说什么?笑什么?” 大卫被由拉的发疯表现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因为恶劣单调的环境逼得精神错乱了。 由拉好容易才克制住大笑,仍不时神经质地笑几声,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一个搞笑诗人。” “这个星球可产生不了什么诗意。” 大卫蹙紧眉头,说:“我宁愿相信存在多次元宇宙,这样说不定沃贡也能帮助我们回到地球。” 由拉还在想陶渊明的这首诗,讲解的老师很有意思。 他说陶渊明不会种豆子,早出晚归的出去躲清闲,豆田里的草比豆苗长得好。 不会种豆子也就算了,种得不好还写首诗感叹一下,拍个照发个朋友圈,传了几千年,让人个个看着笑话。 由拉又想笑了,努力掩饰着说:“社区里居然一个科学家都没有。” “有一两个科学家也没用,他们都需要团队作战。再说谁能解释超人类的变异和进化,谁能解释清楚多次元宇宙?” “多次元宇宙也不过是你的猜想。说不定,我们只是被一群骗子忽悠到了一个无人岛上,制造了一个《楚门的世界》。”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来到这里的方式?biu~~也是有人忽悠我们来的?” “你认为是隧穿了多次元宇宙膜?” “你怎么看,扎尔布?” “我不知道,我一脑袋浆糊,物理学才学到力学和热学,没有学到量子和宇宙。我啊,说实话,我用我外婆的思想一想,我们准是碰到鬼了。” “什么鬼?” “嗯,用科学用语说,可能是无所不在的远远超过物质的暗物质和暗能量。”由拉故作神秘地说。 由拉贼眉鼠眼的样子把大卫逗笑了,他说:“由拉,我们不能再在社区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必须回到正轨上。” “什么是正轨?寻找普利普托?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我们就依靠自救小队搞清楚我们所处的环境,到底是地球?还是其他星球?一个一个问题来解决,不要老是听别人说,听鹦鹉、兔子、蜘蛛和海豚说。” “对了,我们老早以前就说要去探查魔方岛的地形。” “可是,我们一直在这里叨叨叨,浪费时间。” “没有时间,无所谓浪费。好,现在就去找雅琪他们。” 由拉说:“我差点忘记了这个使命。” 大卫无奈地摇摇头,耸耸肩,谁说过由拉是个目的性很强、非常坚定的人。 他简直就是个头脑发热的糊涂蛋。 第60章 能不能干点正事? 大家聚集在社区里,可社区里一塌糊涂,男人们分成不同的帮派和小圈圈,打架、侮辱,整天无事生非,或者找不乐意的女人来点小刺激。 女人慵懒地聚在一起吐槽没有称心如意的男人。 关于世界和宇宙,谁会关心这种无聊的问题。 要是有人提起地球,也会受到嘲讽,谁说这里不是地球? 充足的氧气和光线、大地和享受不尽的物资,没有劳作与剥削,没有大规模战争和束缚人性的社会公德,还有哪个星球有这么美妙? 由拉伤心失望地看着社区里发生的一切,对伙伴们说:“他们忘记了地球,我们忘不了。我想,我们该为自己拼搏一下了。” 大卫接过话头说:“我们再不行动,就会变得跟他们一样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所以我们制定了计划,大家讨论一下。” 大卫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他内心希望百合子能加入他们。 百合子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视野内了,这次也一样。 雅琪说:“我一直都在等着呀,不知道你们俩瞎忙什么。我已经把附近一些地形探查清楚了,呃,扎尔布、露西和以太我们一起干的。” 由拉羞愧地悄悄瞅了一眼雅琪,这个女孩真是个冷静的家伙。 “你们发现什么没有?”大卫完全不在意。 雅琪说:“魔方岛的地形和区域会发生改变,但是它总体的面积并不会变化。我们可以把它设想为不同变动位置的拼图板。” “拼图板上的自然形态是固定的,主要有沙漠、土丘、草地、森林等地貌。还有一些地区,以太也无法感知,为黑暗地带。” “这些我们以前就知道了。”大卫说。 “问题是,它们各占有多少面积是不清楚的,可以设想不同地貌的环境面积是固定的,只是被拆分成不同部分。” “我们初步知道森林的面积最大,其次是草地、土丘,最小的是沙漠,不可探知的黑暗地带也非常大,可能远远超过森林面积,人们主要居住在草地和森林边缘。” 雅琪斜眼看了由拉,说:“我们面临的大问题是黑暗地带是否存在不可抗的危险?或者普利普托是否居住在黑暗地带?” 由拉想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居住着恐怖的主宰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但是无论多害怕,他都必须战胜它,像班主任曲老师说的,一个英雄就是正义战胜了内心恐惧的人。 大卫则表现得很兴奋:“不管那里有什么,我们都要去看看!只要找到主宰者,我们就成功了一大半。” “成功?”雅琪兜头给大卫泼了盆冷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很大可能连它们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就一个个死于非命了?” “或者就算我们见到了他们,他们凭什么答应我们的请求?你看过《火星人玩转地球》吗?” “如果他们是一群杀人无感的智慧生物,我们不是主动送命上门吗?” “那,那怎么办?”大卫被雅琪的冷水浇得透心凉。 扎尔布在一旁冷冷地说:“如果他们真要杀死我们,你觉得送不送上门去有什么区别?” “露西、以太,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雅琪被扎尔布的话噎得有点下不了台,只好转向沉默不语得露西和以太。 露西和以太睁着茫然的眼睛,无辜地看看大家,摇了摇头。 雅琪猜想在没有被改造以前,他们俩可能比由拉他们年龄小,性格内向。 “那么,我们是要分开行动?还是集体行动?”由拉问大家。 扎尔布说:“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去已知的地形碰运气,还是一起去黑暗地带吧。如果有更多的人参加,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卫说:“我还是想争取百合子参加,人多力量大,她是除了露西和以太之外,技能很复杂的超人类了。” 扎尔布不满地咳嗽一声。 露西和以太说:“我们觉得扎尔布的意见很好。” “好的,那我们去社区呼吁一下,如果有更多人愿意去,就一起去黑暗地带。” 由拉对大卫眨了眨左眼,说:“你去找百合子,单独劝说可能效果更好,但是我们都不抱很大希望。” 大卫点了点头,说:“我们在苹果树下碰头。” “这里没有时间,大家都动作快一点哦。”雅琪放下怀抱的菲儿。 菲儿一蹦一跳地走在大家伙的前面。 社区人类听到由拉的倡议,只有赛莲娜和几个废技能超人类愿意去。 在苹果树下碰面时,大卫的脸色很不好看,看样子遭到了百合子的拒绝。 大卫摇摇头说:“我没有见到百合子,树巢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他求助地望望以太。 以太闭上眼睛,头皮的突触又开始像音符一样上上下下地冒出来。 过了一会儿,以太睁开眼睛说:“她就在我们附近,她的技能增加了。我想她又获得了隐形技能。” “天哪,隐形!”大卫羡慕得有点变声了。 “严格地说,不算真正的隐形,应该时隐形初阶,类似深海变色章鱼那样,只是高超的伪装术。”以太解释说。 大卫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隐藏的百合子。 “她不在这里。”以太微笑着说:“但是她在关注我们的动向,我想,她会跟随我们去的,只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这么厉害啊。”由拉也不得不服气。 雅琪小嘴一噘,往前跑去,不跟他们走在一起了。 “那么,我们可以向黑暗地带走了吗?”扎尔布冷淡地问一句。 “走吧!向黑暗地带进发!”大卫高兴地叫了一声。 “幼稚!”扎尔布用力蹬腿,像是被发射出去的箭,咻~~转眼就超过了雅琪的前面。 除了自救小队的六个人,也许还有隐藏在灌木丛里的百合子,加上赛莲娜和尖牙超人类、长翼超人类和有甲超人类等十几个废技能超人类。 几个超人类见扎尔布弹跳着走在前面,也不甘示弱。 长翼超人类扑棱着翅膀飞起来,速度不快,差不多像绿皮小火车的速度,还飞得摇摇晃晃,看着就闹心。 有甲超人类像穿山甲一样蜷成一团滚着前进,轮胎转动一般飞快,就是分不清方向,乱滚一气,常常得修正方向后重新滚,快也白快。 剩下的尖牙、猫尾、蛙舌的超人类只得跟由拉、雅琪、大卫这种普通人类一起慢慢走在后面。 大卫心里酸得冒泡,嘀嘀咕咕:“大哥实在太幸运了,获得这么强的技能。哎,不过那种变成人不人兽不兽的废技能就算了。要是能获得以太这样的技能,那真是酷毙了!” 由拉摇摇头:“我就要做个普通人类。你没发现扎尔布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活泼勇敢又话多,现在喜欢一个人跳来跳去,也不照顾下女生。” 谁知,跑着跑着的菲儿也按捺不住,腾空膨大,驮起雅琪一飞冲天。 大卫憋住笑:“人家女生根本不需要弱鸡人类照顾。” 由拉闷声不语,加快了步伐。 大卫见由拉不理他,又追着问以太:“黑暗地带还要走多远?” 以太说:“照这种速度,估计有得走。” 大卫叹口气:“我们又不是超人类,只能靠走了。” 露西笑了笑说:“以太说他记得附近有沃贡遗弃的飞行器。” “真的?”由拉喜出望外。 天天念叨着自己遗落在海边的飞行器,这里距离海边很远,应该不是他丢失的那个:“沃贡到底遗弃了多少飞行器?” “很多。”露西的笑容灿烂得可以融化一切冰块。 “太好了。我没有什么技能,有个交通工具也是上帝眷顾!”大卫高兴坏了。 白色飞行器果然闪闪发亮地出现在前面的缓坡地带,可惜已经有几个同伴围着它了。 由拉和大卫心里的渴望都快压抑不住了。 可是——这么多人先到了,没有谁会愿意让出这个先进的飞行器。 怎么办呢? 由拉和大卫眼神一对接,一个计策冒了出来。 第61章 科学发现是曲折的 由拉和大卫都想得到飞行器,以减轻以太和露西的劳苦。 在这支队伍里,露西和以太是体能最弱的,又没有帮助行走的其他技能。 他们走不了多久,就远远落后于其他人。 飞行器像个安静的鸡蛋放置在缓坡草地上,仅够一人乘坐。 这些人中只有由拉驾驶过这个智能机械。 “这要怎么开启?”同伴们围着光滑的飞行器七嘴八舌地议论。 由拉告诉大卫他驾驶过这种飞行器,只是需要个理由让大家主动把飞行器让出来。 大卫钻进人堆里说:“这么小的飞行器只够一个人坐,要是谁能打开飞行器,这个飞行器就属于谁,由他来支配飞行器,大家同意吗?” 大家安静下来,只有长翼超人类嘀咕说:“我是第一个发现它的。” 雅琪冷冷地说:“你不是有翅膀吗?我和菲儿还是第一个摸到它的呢。” 大家又七嘴八舌议论开了,一时间,嘤嘤嗡嗡说个没完没了。 大卫忍不住大声说:“这样议论个没完也没用,有谁能把这家伙打开?” 大家闭上了嘴,已经围着这个东西摸索好几圈了,连飞行器底部都仔仔细细检查过,没有发现什么类似开关的东西。 这玩意儿外皮光滑得没有一丝裂缝,怎么打开呢? 由拉说:“我来试试。” 他记得当时是“牢骚大人”把他引到飞行器边的,时间太久,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那时候“牢骚大人”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也转移了他一部分注意力。 由拉同样围着飞行器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头绪。 大家伙看他也是无从下手的样子,暗暗发笑。 大卫以为由拉在表演,故作初次驾驶的样子。 见他站在飞行器前发呆老半天了,忍不住靠近他,压低声音说:“老大,你搞什么,赶快啊。” “我知道,可是我忘了怎么打开它了。”由拉窘迫地低声说。 “什么?我去,那玩个p啊。” “我在回忆呢。” 长翼超人类抖动翅膀飞到顶端去看,说:“上面部分也是没有开关的。” 由拉忽然想起当时自己也在嘀咕:“怎么没有开关呢?” “牢骚大人”说:“这是靠脑力控制的飞行器,要什么开关。” 由拉猛然想起,他把前额依靠在飞行器上,闭上眼睛,感受到了热流接触。 “哇!它动了!” 鸡蛋形的飞行器向由拉倾斜过来,左右半球开启。 “哇”围观的小伙伴们张大了嘴,发出啧啧赞叹声。 由拉进入飞行器,看见了操作台上熟悉的柔软小洞,伸出食指,启动完成。 飞行器载着由拉缓缓升起,大卫高兴地做出个成功的手势。 由拉将飞行器降落在以太身边,露西和以太感激地看了看由拉。 令由拉有点小失落的是,以太根本不用教,就掌握了飞行器的使用。 以太高兴地坐在飞行器里向露西招手,露西跟着进入飞行器。 由拉刚要劝阻,这么小的飞行器,只有一个操作台、一个驾驶位,很明显是为单人设计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也坐不下去呀。 露西进去后,并排跟以太坐在一起,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以太和露西的身体相互挤了挤,忽然变得很柔软,就像两个不同颜色的果冻,半边身子融合掉了,合并成一个半黑半白的双头人。 由拉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下巴也合不拢,叫不出声来,眼睁睁望着飞行器冉冉升空,咻~~不见了! 飞行器瞬间提速已经超过了人眼能见的范围,空荡荡的草地上只剩下惊掉下巴的由拉。 “牢骚大人”不知从哪里飞来,怪叫着:“由拉拉,你的飞行器被人抢走了!” 由拉像狗甩掉脑袋的水一样摇晃脑袋,说:“我太受刺激了。” “出了什么事?是什么人抢走了你的飞行器?” “不是抢走,是露西和以太。我以为他们走不动,把捡到的飞行器让给他们了,你知道吗?他们俩居然融合了!” “什么?融合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羞羞的事儿!” “牢骚大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交配啊,你刚才说的!” “不是那个融合,是真的融合,两个身子像糖一样化在一起!” “糖?哪里有糖?我想吃糖!” “重点不是糖,是两个独立个体融合在一起,这不科学!” “那说明他们改变了自身的细胞结构或者细胞组成,或者其他什么鬼,一个是糖,一个是酶。他们俩不是一直都粘在一起吗?” “难不成他们一起进化了?” “哎,你没有糖吗?提起糖,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牢骚大人,你已经很胖了,不能再吃糖了,要是得了糖尿病就玩完了。” “我的所有母鹦鹉都喜欢我肥美的身材,萌萌的,肥肥的,很可爱呀。” 牢骚大人捏着嗓子,原地转圈,还不忘抖动肥肥的尾部。 “真受不了你。”由拉只好小跑着去追自救小队的伙伴们了。 他边跑边问牢骚大人:“话说,自从我见到你,我身边的人类都在进化升级,怎么从来不见你长什么本事?” 牢骚大人觉得飞着累,干脆停在由拉的肩上,说:“由拉,进化和升级都必须具备一定的突变条件,比如高温高压,或者强烈的意识流、引力波之类的外在条件。你觉得像我这么聪明伶俐、养尊处优的高贵禽类还需要什么升级进化吗?” 由拉说:“你的那个王国有会飞的花豹和大象,为什么它们不到其他区域去逛逛?” “我得看管它们,不能四处乱飞,要是飞到黑暗地域或者瘤体植物区,就糟糕了。” “什么瘤体植物区?” “就是上次我们经过的疯狂生长的植物,那种甜脆多汁的根茎,记得吗?” “记得。那种植物就是肿瘤体植物,正常细胞突变而成,增殖非常快,遇水更是长个不停。” “那黑暗地域呢?” “说实话,我不是很了解黑暗地域。这次就是跟你们来看个稀奇的。”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啊。” “由拉,我只是个飞禽物种管理者,不是主宰者。” “知道了。对不起,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我不会考虑原谅你的,你经常说话不过脑子,愚蠢的人类!” “又来了!” “赶紧跑,你会跟你的同伴们走岔的。这里是魔方岛的外围变动区,时不时都在变化地形。” “你的意思是魔方岛中心区域不容易变化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果然,由拉听见脚下传来“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 他不由惊慌起来,大声问牢骚大人:“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跑?才不会被陷下去。” “离开声响大的区域啊。” “往哪边?左还是右?前还是后?” “噢,要是你能飞就好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赶紧说!” 由拉四周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咔嚓咔嚓”声,“轰隆隆”的黄烟弥漫,看上去像正在经历四周爆炸的现场。 “啊!”由拉感觉站立不稳的摇晃,身体正在往下陷落。 “由拉,我先走了,我救不了你啊!”牢骚大人扇动翅膀,从由拉的肩上扑棱棱地飞走了。 由拉脚下出现巨大的断裂带,两边的大地裂开五十米宽的口子,不少树木、石块纷纷陷落进黑漆漆、腾起热浪的裂谷中。 由拉绝望地睁大双眼,身体一紧,也掉入了深不见底的裂缝里。 正在这时,一只毛茸茸的粉红大家伙俯冲而下,一声尖利的女孩叫喊传入耳朵里。 身体腾云驾雾般从坠落姿势变成了上升超重状态,由拉感觉眩晕想吐,但心情不错,他知道是谁救了他。 “该死的尖嘴鹦鹉,居然见死不救。”由拉嘟哝一句,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第62章 走错地方啦 连蹦带跳的扎尔布远远甩开了长翅膀和驾驶飞行器的的超人类,心里骄傲感爆棚。 直到感觉后面没有多少人紧紧跟随时,立在山丘顶做了个仰头45度的酷帅姿势。 为了这个酷帅的姿势,他一动不动地保持了不短的时间。 没听到四周赞叹声响起,扎尔布忍不住斜着眼睛偷偷瞄了下前下方范围。 可是——咦,一个人也没有! 抬头看看天,飞着的也没有! 略略有点失望的扎尔布等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硬撑的姿势弄得全身腰酸背痛,就长长松一口气,懒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落后的伙伴。 等啊等啊,连只苍蝇也没见着。 不对,在这个星球上,除了很久前,在不知什么方向的土丘丛林,看见蜘蛛部队和螳螂、蝴蝶、甲虫之类作战外,他没有在其他区域见过很小、很低等的昆虫,比如蚂蚁、苍蝇之类的。 看来这里所有物种活动都被限制了区域。 不知过去了多久,扎尔布感觉出了不对劲。 就算是爬,伙伴们也不可能这么慢,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会飞的。 难道是自己走错路线了? 扎尔布的脸瞬间红了,如果真是这样,就太丢人了。 就好像一起冲刺撞线,自己跑得最快,却撞了赛车的线。 往回跑呗,别又走散了。 从不堪回首的洞里出来,他就老是跑偏,跟伙伴们无法成功对接。 他施展超强的弹跳,迅速回转。 跑出了相当体力的路程,又傻了眼,这条路线怎么跟来的时候不一样呢? 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多的石块? 他刚要离开,大大小小的石疙瘩却开始动起来,一边动还一边掉落或方或圆的小石子。 难不成,这里是克劳西的生活区域? 扎尔布感觉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不同形状的石疙瘩把他团团围住,他感到有点呼吸困难。 如此多的克劳西贴近扎尔布,他感受到滚烫的烧灼感,就像靠近一大团篝火一样,而且有种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仔细看去,克劳西更像是透明的岩石,比如小时候在河里发现的马牙石,不过感觉更有棱角和透明度。 克劳西或大或小,像是不同形状的粗糙石雕,不过都有小孔,小孔有多有少,过一阵子,就会从小孔里掉出石子。 这里太像无人操控的巨大石场,也许它们只是长得像石块,摸起来软软的。 扎尔布可不敢伸出手去,这些奇形怪状的会移动、会吐石块的东西热气腾腾,肯定能把皮肤烫出大燎泡来。 好热!氧气也不够!看来得赶紧跑掉。 扎尔布看了看堆积最矮的“大石块”,从嘴里吐出粘丝,像吐口水一样方便,他也不知怎么就会了这项吐丝技能。 可是蛛丝一接触到“大石块”上“嗞”地冒出一缕白烟就消失了。 果然是烫的! 只能弹跳了,可是他不确定自己在跳的时候,这些石块会不会重新堆积? 管不了这么多了! 再犹豫,他就会被烫死! 扎尔布施展弹跳,我弹,弹,弹,跳!跳!跳! 啊~不! 这些石块像一层比一层高的俄罗斯方块,或者它们移动速度非常快,远远超过了扎尔布的弹跳速度和高度。 总之,扎尔布连接跳了十几次,还是没有逃出克劳西的包围圈。 它们真的“体温”很高,“肌肉”非常结实,如同坚硬的花岗岩。 克劳西一点点逼近,热浪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 扎尔布因为弹跳耗费了太多体能,已经累得站立不稳了,哪里还有力气再跳。 看来,只能眼睁睁被这些怪物吞噬了! 扎尔布双手张开拦在脸前,为脆弱的眼睛遮挡热浪,一副将死之状! “嘿嘿嘿”克劳西发出类似人类的笑声,缓缓散开,又成了散落一地的乱石块了。 扎尔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马跳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一切都好好的。 被这群笨蛋家伙戏弄了! 有一坨像插花晶体状的克劳西仍然停留在他脚边,热得扎尔布连忙缩回脚。 这一坨石头的小孔张着,像两只仰望他的鼻孔。 扎尔布感觉这应该是克劳西里的“少年”,所以才会对他这么好奇。 “你好,克劳西。” 扎尔布觉得它很可爱,忍不住打了声招呼。 小克劳西一动不动,或者在缓慢移动。 扎尔布能感觉它有反应,可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 “你们为什么这么烫?是习惯在高温环境下生存吗?” 突然,小克劳西的“鼻孔”里冒出一连串石子,好像还被卡住了,在地上翻滚起来。 扎尔布感受到小克劳西的痛苦,连忙抱起石头,又是摇晃又是拍打,终于又掉出几粒石子,小克劳西张着纯净的“鼻孔”,“笑”了。 扎尔布见它脱离危险,精神一放松,立马嗅到一股浓烈的皮肤焦味。 糟糕!双手被烫得通红,连忙把小克劳西放下。 小克劳西艰难而缓慢地朝扎尔布靠近,也许它以为扎尔布不要它了,“鼻孔”收缩,“垂头丧气”的样子。 扎尔布想摸摸“它”的头,又害怕再次被烫伤,只得克制着准备离开。 小克劳西似乎不愿意让他走,他走一步,“小石头”就屁颠颠地走几步,保持和扎尔布亲密的距离。 “你怎么了?去找你的……你们有妈妈吗?” 扎尔布蹲下身子,他向“小石头”展示刚才接近它时被烫伤的手掌。 “小石头”忽然从鼻孔里喷出两条白色气体,白色气体柔滑地贴在扎尔布受伤的手掌上。 啊?!居然不是热气,有点凉,很舒服,凑到鼻子前一闻,有股淡淡的臭鸡蛋味道。 难不成是硫化氢? 你想杀了我? 扎尔布望着仰着“鼻孔”冲自己“笑”的小克劳西,怎么看也没有杀气呀? 哎,哎,人妖殊途,我还是赶紧走吧。 适合你们用的,说不定就是害死我的毒药呀。 扎尔布跳起来,把手掌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把。 果然——手掌上的皮肤变得黑紫,肉也烂掉了,右手还露出了白森森的指骨。 要不是扎尔布知道自己有自愈技能,说不定就被一双烂手吓死了。 走吧,这热得要命的鬼地方! 看来自己是走错了区域,这里不像是靠近黑暗区域的地方。 如果这颗星球是悬停在太空里的,那么,无论魔方岛怎么变化,一半星球处在恒星光芒之中,而另一半则永远是黑暗阴寒之地。 这个小克劳西似乎对扎尔布一见如故,可惜他们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这些“石块”很享受高温,行动迟缓,非常坚硬结实。 扎尔布是人类,太冷不行,太热也会死,就算自己再怎么喜欢这个呆萌得小东西,也得各奔东西。 “再见,小可爱。我得去找我的同伴了。” 扎尔布朝小克劳西挥挥手,竟然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他分明感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小克劳西“哭”得很伤心。 扎尔布拼命想忍住眼里的泪水,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淌得稀里哗啦。 真是莫名其妙! 因为一小块“石头”,勾起了许多伤心、感动、温情的往事,瞬间就破防了。 有些人或者朋友,就是这样,只不过刚见面,就觉得很投缘,似乎是旧相识,相处甚欢,可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小克劳西,我的朋友,珍重,后会无期! 第63章 瘤体植物园区 扎尔布无法判定去往黑暗地域的方向,只好站在克劳西密集的石林区最高处,闭上眼睛通过意念发送信息给以太,期望他能找到自己。 在等待的时候,扎尔布回头看了看小克劳西,它仍保持着他离开后的姿势,“垂头丧气”地戳在原地。 扎尔布扭头看了看远方,似乎有淡淡的一抹绿色在轻轻飘荡。 这抹绿色吸引了扎尔布,虽然他也知道有绿色的地方不可能是黑暗地域。 “再见,小克劳西!”扎尔布连蹦带跳地冲天边的绿色跑去。 石块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戈壁和荒漠。 这让扎尔布想起了上次躲避疯狂植物跌下的沙漠地带,他放慢了脚步,莫非,前面的绿色又是那些疯狂生长、绞杀生物的植物园区? 对于那些疯狂生长的植物,扎尔布心存余惧。 他至今还能回忆起,自己被植物长茎绞杀时的痛苦,那种死神来收人“沙沙沙”镰刀割草的声音。 可是,扎尔布有些不死心——没那么巧吧。 魔方岛随时都有可能在变化地形地貌,绿色地带不会只有一处,说不定是那棵不停生长已经摸天的巨型苹果树,又或者是盒子小镇周边的芳草地呢? 扎尔布紧蹬几步,很快到达了绿色地带。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神奇的墨菲定律出现了! 那一大片张牙舞爪的绿色,难怪远远看着像是漂浮在水面上动着呢,就是曾经误入的吃人植物区。 扎尔布看清楚后,连连后退,赶紧跑进沙漠里最好。 这种植物没有水就长不了,只要一滴水,估计就能疯狂到绞杀一只老虎。 “救,救命!”扎尔布似乎听到微弱的呼救声。 他连忙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有可能这个人像当初自己一样,被植物根茎包裹得严严实实了? 扎尔布站在植物根茎无法进入的荒漠里,奇怪的区域结界,更加仔细地注视视野范围内的植物。 “快,快救救我!”扎尔布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从自己的正前方传来,从声音清晰度判断,应该离得不远。 在扎尔布正前方,确实看不出有人的样子。 “我,我,白色!”女人似乎已经竭尽全力发出最后一句了。 扎尔布定睛一看,在密密匝匝绿色重叠的根茎之中,果然有巴掌大的白色极为耀眼,只是闪烁十几秒左右,就被绿色吞噬了。 扎尔布不知道怎么施救,可是他不能见死不救。 不假思索,他就向白色的位置扑过去,先吐出蛛丝束缚住向自己伸展的植物,再拔出爆胶手枪瞄准射击,将蜂聚而来的植物“魔爪”粘贴固定住。 这样,扎尔布弹跳进植物墙内,专心对付绞杀女人的根茎。 他的石刀早已经换成了锋利的匕首,对付植物,没有比刀更有用的工具了。 扎尔布埋头只顾割断根茎,把断了还吱嘎扭动不停的根茎远远扔出去,或者口干舌燥的,不免啃咬几口,根茎味美多汁,吃的时候还不停在口腔里扭动,实在是太刺激了。 扎尔布记得在被埋在沙漠里那次,根茎好像没动,就算动,也没有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特别有劲。 割开几条,还没看到白色的东西,扎尔布有些急了。 这包裹得比木乃伊还严实,没有声音又没有动静,怕是没气了吧。 被胶弹和蛛丝束缚住的根茎挣扎得格外疯狂,不惜像壁虎一样断掉枝干,不一会儿,就挣扎出几条来,又开始纠缠扎尔布了。 扎尔布着急带上火,发了狠地冲周围的根茎又吐蛛丝又射大型爆胶弹,很快就又控制住了局面。 转过身来继续救人,发现被根茎绞缠的女人已经昏过去了,而且身体闪烁不定,像节快耗干电池的手电筒,一会儿是实体,一会儿又消失,闪得扎尔布头晕眼花。 “她要死了?难道她也是个被改造的超人类?” 扎尔布更加感到惺惺相惜,加快割断所有根茎的速度。 割开根茎后,扎尔布不及看女人的模样,迅速抱起她闪烁不定的身体,弹跳出植物园区,把女人放在疯狂植物够不着的荒漠上。 女人黑发如瀑,肌肤细腻,脸上略有些苍白,紧闭双眸,睫毛长而浓密,是个很美丽的东方女人。 闪现实体时穿着雪白宽松的裙子,看上去类似和服的新款裙装。 扎尔布感到肩头正被什么东西缠住,转头一看,右肩上紧紧纠缠着一段已然断裂的根茎。 正好,扎尔布扯下根茎,用力捏出汁液,汁水顺着女人的嘴唇流了进去。 片刻,女人的实体稳定下来,不再闪烁不定。 她气息微微,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弯弯的睫毛开始轻轻颤动。 扎尔布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啊~”女人睁开眼睛,叹息了一声,像在湿冷的夜里点燃一根火柴。 “你是超人类?”扎尔布迫不及待地问。 女人警惕地盯着扎尔布,不回答。 “呃,我也是超人类。”扎尔布大方地说。 他看到女人并未放下戒备,抬头看了看四周,尤其是那片像无数魔爪乱舞的植物园区,问:“你有同伴吗?” 女人摇了摇头。 “你有隐形的技能?”扎尔布又问,为了达成互换信息,降低女人警戒,说:“我会弹跳,还有吐丝,可能还有其他,我只是在初阶,还没有升级技能。” 女人眨着迷人的大眼睛望着扎尔布,眼睛里波光闪动。 女人的笑容也变得芬芳多彩,引人入胜,仿佛一瞬间她就从楚楚可怜的小女人变成了热情妩媚的散发香气的可爱女子。 扎尔布仿佛看到女人嫩如柔荑的手指抚摸过自己的脸庞,她的气息如兰花般幽香,一丝丝一缕缕吹拂过来。 他感觉到她的手,无数的温柔的手,抚摸过他全身,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令他手脚发软。 此时此刻,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就算付出年轻的生命也值得。 “咯咯咯”女人娇媚地笑起来,天地柔美温存,百花齐放,万河流淌,云蒸霞蔚,扎尔布不愿醒过来。 “啪”女人给了他一巴掌,扎尔布被直接打蒙:“你,你打我干什么?” “让你清醒一下呀。”女人轻声笑说。 “我,我怎么了?”扎尔布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西瓜瓤子。 “你不是问我的技能是什么吗?”女人收敛柔媚的笑脸,就像晴朗的天空瞬间阴暗。 浑身散发光芒的女神跌落尘土,失去了灼热的魅惑,却甜美可爱:“除了隐形,我还有魅惑技能。” “魅惑技能?”扎尔布怔怔的,心里有些失落。再好的技能也比不上真正的心动感觉好,这次又草率了。 “魅惑技能可能也是初阶,我想进化升级后会迷乱心智吧。”百合子想起那条黄灿灿的四处游走的黄金蟒蛇。 “你叫什么名字?” “百合子。” “哦,日本人。”扎尔布站起身来,想着浪费了很多时间,要赶紧找到由拉他们才是。 “你是和所谓的返回地球自救小队一起的吗?” “嗯?你也知道这个组织?” “他们来找过我,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我们都是被改造过的。”百合子停顿了一下,语气充满伤感地说:“回地球去,人们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把我们当怪物的。” 百合子还想起了她魅惑过的建筑师和其他男人,通过他们得到技能提升的种种不堪情形。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回去看看爸爸妈妈和小伙伴们,村里的大黄楝树和洗浪河水。” 扎尔布真诚地邀请百合子:“加入我们吧?” “我,我,”百合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就是一直跟着你们,后来地形发生了大改变,小组的成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散,不小心被植物缠住的。谢谢你救了我。” “你愿意加入我们?”扎尔布问。 百合子没有正面回答,她转头望向遥远的虚空,说:“这里的生活太可怕了,我想回北海道去。” 两行清亮的泪水从百合子秀美的脸上滑落,滴落在干燥的沙粒里。 沙粒下面像是有饥渴的不明生物,拱着沙土缓缓爬行。 百合子吓得尖叫一声,扎尔布条件反射地拽起百合子弹跳到半空。 从空中俯瞰时,沙土里露出一颗巨型金黄蛇头,张大嘴巴,露出尖牙,朝空中吐红红的信子。 第64章 蓝力对抗 百合子认出了那颗黄得耀眼的蛇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了。 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心里非常慌乱,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扎尔布带着百合子跳到更远的地方,荒漠,还是荒漠,一片荒漠接着一片荒漠,又是一个无人区。 “我们要去哪里?”百合子问扎尔布。 扎尔布累了,两人在一个小土丘上坐着,很热,而且口干舌燥。 “我不知道。”扎尔布想用意念要求一瓶纯净水,可被百合子成功地干扰了。 “那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 “等人来找到我们。” “谁?由拉?” 扎尔布点点头:“确切的说是以太,我跟他接通了,他应该在来的路上。” “以太也是超人类?” “超人类没什么不好。”扎尔布问:“你的灵异生物是黄金蟒蛇?” 百合子点点头,说:“我好久没看见它了,它居然藏在沙漠里。” “不,它是你召唤来的。”扎尔布面无表情地说:“我猜它是在你被那些绞杀植物困住的时候赶到的,只是它没办法解救你,就一直潜藏在沙土里。” 百合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直以来她还从未遇到过什么危险。 “我们每个人都有灵异生物,我的是一只巨型狼蛛。” 扎尔布接着说:“我不抗拒自己的超人类身份,我喜欢拥有强大能力的我。” “我不喜欢现在的我,我只想做个普通女孩。”百合子说。 “女孩子都这样,不过以后你会喜欢的。” 扎尔布想起雅琪,眼神黯淡了一下,从他认可自己的新身份后,他和雅琪就再也没可能了。 对于务实的扎尔布来说,爱而不得,不如不爱。 可他越对雅琪冷淡,就会越发思念她。 眼前的百合子虽然和他一样是超人类,但太过艳丽,他不喜欢太闪亮的女人。 两个人正由百无聊赖陷入尴尬无语时,天空中飞来了蛋形飞行器。 扎尔布高兴地站起来朝蛋形飞行器挥手,百合子讶异地说:“沃贡留下的飞行器?” “你不是一直跟着他们吗?” “以太和露西走得太慢,我主要是跟着那个骑飞兔的女孩子。” 飞行器平稳降落下来,机罩打开,露出了露西和以太的合体,两个人两个脑袋,共用一个半黑半白的身体,笑嘻嘻的两张脸。 扎尔布吃了一惊:“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们有时候会合体,也许以后会合得更好。”露西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 扎尔布打量下飞行器,皱了皱眉:“这东西太小了。我和她怎么办?” “她是谁?”露西问。 扎尔布转过头,百合子不见了,那里留下空空如也的沙漠。 “咦?刚才还在呢。”扎尔布四处张望,依然没有看到百合子的身影。 以太笑了:“她还在呢。” “哦,她会隐形。” 以太说:“目前她是绝妙的自然变色,你仔细看看,她依然站在原地。” 扎尔布和露西都睁大眼睛盯着那片沙地看,除了因为热流,有图像摇曳的样子以外,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一个水波状的人形透明物款款走过来,现出了百合子长发披肩、丰满妖娆的样子。 以太对百合子说:“你被植入了深海变色章鱼的技能?” 看上去,以太并不喜欢百合子。 “我不知道,魅惑技能练着练着就提升到变色隐形了。” 以太闭上眼睛,他的头皮突触开始抖动生长,百合子也闭上眼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脑电流袭来,心生不快,果断关闭意识流。 以太脸色一白,呆望着百合子,悄声对露西说:“她比我远距离探寻时厉害多了,大概还会使用蓝力。” “蓝力?”露西疑惑不解。 “就是可以对抗脑电波的神秘力量,也可以说是第六感。” 以太说:“只是她现在还不会使用和升级,属于本能反射期的蓝力,没有破坏性。” “我们赶紧带他们去和由拉会合吧。” 以太点点头,冲着扎尔布说:“跟着我们。” 以太控制合上飞行器罩,飞行器缓缓升空,带领着扎尔布和百合子穿过荒漠。 经过土丘,以太和露西把飞行器停在丛林边上,进入丛林深处。 丛林深处有溪水、山石,环境清幽,令扎尔布想起村里后山的风景,百合子也想起了美丽的北海道。 由拉、雅琪、大卫、赛莲娜和其他人都在那里歇息,见到扎尔布他们,大家高兴地叫起来。 大卫看到了百合子,脸色微变,躲到了伙伴们身后。 “不是要去黑暗地域探寻普利普托踪迹吗?跑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 扎尔布实在喜欢森林,这里有家乡的影子和气味。 “你当我们想啊,我差点被大裂谷吃掉了。”由拉笑着迎接他。 扎尔布和由拉击过掌,张开双臂准备拥抱大卫,大卫笑着给他胸口来一拳。 扎尔布挠挠头皮,又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向雅琪伸出手去:“你好,雅琪!” 雅琪怀抱菲儿,伸手和他握了握,脸上写满小失落,掩饰地低头去抚摸菲儿。 扎尔布和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隆重介绍:“瞧,我给你们带谁来了?” 大家早注意到了和扎尔布一起来的身姿曼妙的长发女子,也知道她是谁,毕竟被拒绝过,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我是百合子,大家好。” 百合子落落大方地和大家打招呼,她一直暗中观察,偷偷喜欢上了自救小队。 反正孤掌难鸣,万一这帮不起眼的乌合之众果然好运,不小心返回地球的目标就实现了呢。 虽然百合子一点儿也不看好“返回地球自救小队”,但是不努力,怎么知道自己有多绝望呢。 “啊,哈哈,好啊,美女好!”由拉见大家都不搭话,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百合子压根不在乎大家对她的态度,自己寻了块清凉地方享受独处时光了。 由拉见百合子走开,低声问:“你从哪里把她挖出来的?她不是不想加入我们吗?你怎么说服她的?” “哦,我救了她一命,她就同意加入了。”扎尔布轻松地说。 以太和露西走过来对由拉说:“她的技能可能是目前最强的,不要小看她。而且——” 以太悄声说:“她有蓝力技能,是极为少见的脑波抗击力。” “什么意思?”由拉听得一脑袋浆糊。 “她可以运用意识流进行脑电波阻隔和反击,目前是唯一可以和我相抗衡的。”以太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么厉害啊。”由拉不由充满敬仰地回头看看百合子,她刚刚待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了。 “蓝力进化速度比我的意识波进化速度快。”以太说:“她肯定很受主宰者喜爱,而且拥有的灵异生物能力也超强。” 扎尔布说:“她的灵异生物是黄金巨蟒。” 以太沉默了,说:“如果她提升到高阶技能,我和露西合体才是她的对手。” 扎尔布不解地问:“我们不是伙伴吗?神一样的队友总好过猪一样的队友,别担心。” 然后问:“蓝力这么强,怎么才能拥有?” “我们的技能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根据个人的机遇和灵异生物来的。” “哦,她被掳掠来很久了,应该是第一批。能力强也不足为奇。” 大卫站在一旁听,不由说:“我好想拥有蓝力。” 扎尔布正要说话,森林顶部突然像降下一只巨大的魔爪,伴随着尖利的号叫声,森林沉入了一片湿冷阴暗。 “出了什么事?”有人大叫。 第65章 鹰之舞蹈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黑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浑身发冷,还闻到一股羽毛淋湿的腥臭味。” “什么东西把太阳吃掉了吧?” “谁知道出了什么事?” 大卫在黑暗里弱弱地回了一句,接着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啸”一声尖啼,扑棱棱鸟翼闪动的巨大声响,如同雷鸣滚动在黑暗中。 倏忽儿,整个世界又明亮了。 看清了四周的自救小队成员倒吸了口冷气,眼前的一切让人毛骨悚然。 四周只要能停歇的地方都停满了鸟,密密麻麻,不是颜色鲜艳、可爱灵动的画眉、黄鹂、绣眼鸟和虎纹鹦鹉之类的,全是鹰、秃鹫、鸮之类羽色暗淡、面目凶神恶煞的鸟族。 为首的鹰人足有两米高,粗壮后肢就像人类的两条大腿粗,它半曲着后肢,仿佛直立行走,每向由拉他们走近一步,地面都震得“呜呜”作响。 由拉和大卫挡在雅琪前面,但两个人也快被吓晕过去了,两条腿不由地哆嗦。 这时候,由拉和大卫感受到以太传来的“信息”:“别慌,它们不会伤害我们。只是我们误闯了它们的领地,它们感到愤怒。” 由拉松了口气,连忙躬身赔礼道歉:“各位鸟大哥大姐、叔叔阿姨,我们刚才遇到麻烦,慌不择路就跑进了森林里,我们马上就走,叨扰了叨扰了。” 鹰人的样子放松许多,眼神不像方才那么犀利到直逼人心,望而生畏。 谁知,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百合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声说:“谁说这是你们的领地?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告诉你们,这片森林,我要了!” 扎尔布都被百合子的话吓到了:“哎哟我的妈呀,大姐,大大大姐,你是闹些哪样闹?没看见这些鹰真是要吃人的样子吗?我们要这片林子干嘛?你要定居在这里啊?” 百合子还越说越得意:“要么乖乖遁回森林,要么赶紧给我滚出森林!” 由拉急得扯住百合子大叫:“你是不是疯了?这片森林是人家的,你怎么能说要就要?” 大卫也急了:“对啊,它们这么多鸟,我们凭什么说要就要啊。” “凭这个!”百合子闭上眼睛,嘴里发出“嘶嘶”的怪声。 那声音让别人听了觉得摧心裂肝似的恐惧,可传到以太那里却让他头疼欲裂,头皮的突触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以太忙扯紧露西的手,露西才反应过来,刚才看百合子发疯看呆了,忘了给以太作脑力屏蔽。 她连忙闭上眼睛,运用屏蔽切断技能,舒缓了以太的疼痛,同时也削弱了以太脑力对抗和意识接收的技能。 一条金黄色的巨蟒从森林里游出,静悄悄地待在百合子身边,扬起高高的头,长长的红信子看得人背脊发凉。 扎尔布认出这条在沙漠里见过的黄金巨蟒,作为被改造后的超人类,他明白超人类和灵异生物之间有互相控制的能力。 超人类通过灵异生物的介入完成改造,意识相通,也就有一部分意识让步于灵异生物。 当人的意识不强时,很容易被灵异生物控制。 此时此刻,一定是这条黄金巨蟒控制了温柔妩媚的百合子。 扎尔布继续往下想,突然明白了以太和露西的合体,他们没有灵异生物,因为人的脑电波是地球生物中最为独特的。 也就是说,以太和露西的变异进化,很大可能来自于自身为适应环境或者受到强辐射刺激后发生的,和百合子的蓝力脑波不一样。 如果这样的话,以太和露西不会受制于任何其他生物,是更为纯正、进化无限的脑波能量。 对,一定是这样的! 扎尔布想到这里,有点兴奋。 可眼前发生的紧急状况不容他多想,鹰和蛇都不退步,马上要打起来了! 由拉、大卫、雅琪焦急地大喊:“百合子,快醒醒,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扎尔布明白,这场大战已经不可遏制。 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同伴们的安全。 他迅速吐出蛛丝,将由拉、大卫、雅琪、赛莲娜、以太、露西包裹起来,利用弹跳,将他们放置在早已看好的望天树巨大的树洞里。 由拉大叫:“扎尔布,你干什么?” 扎尔布解释说:“百合子被她的灵异生物黄金巨蟒控制了,巨蟒要占领这片山林,鹰族决不会退让,这场仗是一定会打起来的。” “你们都是弱小的人类,到时候保护不了你们,先把你们藏起来。我联合其他超人类去保护百合子。” “弱小人类——” 大卫觉得这个说法非常刺耳,让人不舒服,至少是让他很不舒服。 雅琪冷静地对扎尔布说:“好的,必要时候,菲儿会帮助你们的。但是你现在得把蛛丝解开。” 没有被蛛丝粘住的菲儿点点头,没等扎尔布动手,就手嘴并用,把坚韧的蛛丝网扯断撕烂了。 扎尔布、菲儿、长翼超人类、尖牙超人类、有甲超人类等一起涌到了百合子身边,蓄势待发。 鹰人长啸一声,展开翅膀,悬停在半空。 很显然,它不想发生冲突,再一次警示闯入者。 鹰人的翅膀打开之后足有十多米长,遮挡住了大半光线,扎尔布他们所站的地方随着翅膀的微微扇动,变得忽明忽暗。 扎尔布知道他们是无理一方,可他不能站在正义的一边攻打自己的伙伴。 扎尔布跟废技能超人类说,他们的目标不是战斗,而是保护百合子,然后迅速撤离。 他的目光没有看着鹰人,一直注视着百合子,希望这能够给鹰人一些暗示:他们并不想介入这场争斗中。 鹰人的注意力全在黄金巨蟒身上,它无暇体会扎尔布这些人形生物的行动。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扎尔布又听到身后和头顶传来奇怪的“沙沙”声,不禁回头观望—— 只见密密麻麻的各种颜色的蛇类像流水一样游走在地上、溪水里和树干上,首尾相接、挤挤挨挨地朝他们涌来。 长翼超人类惊悚地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我最怕蛇了!我要晕了,我……” “扑通”长翼超人类被吓得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有甲超人类自行蜷成一团,跟胆小的穿山甲遇到危险一样,头手都缩进了坚硬的背部硬甲里。 扎尔布一看,果然是废技能,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啥用也没有呀。 尖牙超人类也吓得面如土灰,站得摇摇晃晃,恐怕对面一扇翅膀,立马就会倒在地上。 扎尔布摇摇头,看来,只有菲儿和自己才是保护百合子的主力军。 鹰人看到大量的蛇类涌来,失去了耐心。 长啸一声,一飞冲天,在高空展开翅膀,像根利箭直插黄金巨蟒俯冲下来。 第66章 鹰蛇大战 巨鹰像颗重型炮弹从天而降,撕裂空气的声音堪称摧枯拉朽、振聋发聩。 如此凌厉的攻势,其他蛇族都吓尿了,止步不前,前面的往后退,头尾相接,众多游蛇发生了踩踏事件,扭结成小山一样一团。 唯独黄金蟒不为所动,依然昂着头,骄傲地注视着俯冲下来的巨鹰。 扎尔布突然紧张起来,莫非蟒蛇要操纵百合子去挡? 百合子的长发飞扬、衣袂飘飘,看上去像仙女下凡一样美。 扎尔布深蹲着拱起身子蓄积力量,如果—— 说时迟,那时快,巨鹰俯冲下来,无比坚硬的巨喙就要啄到黄金蟒了。 黄金蟒头部往前一低,滑飞向前,甩起粗壮的尾部用力抽打—— 可惜没打中! 但是那撕裂空气的巨响,让人听来皮酥骨软、瘫地如泥。 紧接着黑压压的鹰族腾空而起,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箭雨,砸向地上、溪水里和树木枝干上的蛇类。 扎尔布和超人类们几乎无法睁开双眼,只听见尖利的鸟鸣和树枝交错、水石击打和扑腾在地的声音混在一起。 黑影铺天盖地,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百合子,百合子!”扎尔布看不清百合子,只能大声喊叫。 可他微弱的声音早已淹没在混战交响乐之中。 扎尔布从成为超人类以来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整个人又变得不好了。 刚被改造之后,他觉得自己体能超群,上蹿下跳,还能吐丝自愈,简直不要太好,自认为已经达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地步了。 现在,面对一群低等凶猛禽兽作战,他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才深深感到了挫败和幼稚。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开始自己还想保护百合子,现在自己能应付不卷入这场混战都十分困难。 他和其他超人类一会受到蛇族围攻,一会儿又被鹰族攻击,超然事外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要阻止混战继续,也是无能为力。 扎尔布正自顾不暇,忽然听到尖牙超人类凄厉大叫:“救命!救命!” 扎尔布闻声看去,只见尖牙超人类被一只大鸮的利爪抓住,整个人像放在树枝上的米面口袋。 大鸮挑衅地看着他,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啄食掉尖牙超人类。 还没来得及抢救尖牙超人类,长翼超人类也凄惨地大喊:“扎尔布,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扎尔布扭头一看,长翼超人类已经被一条乌黑的巨蟒吞吃了下半身,上半身在巨蟒嘴里不停挥手惨叫。 很快,长翼超人类也消失在巨蟒口中。 扎尔布大声叫:“所有超人类保护好自己,都躲起来!” 躲?! 你告诉我往哪里躲? 天上有鹰,地上有蛇,都是视野开阔,热能处理厉害的凶残杀手! 扎尔布边叫边躲闪鹰族攻击,蛇族并不会伤害他。 他正专心应对鹰类攻击,突然撞到了温热柔软的物体,眼前并没有什么东西。 只见空气中有水波似的晃动,传来百合子的声音:“离开这片森林,你坚持不了多久的。我已经传令给蛇族不攻击你,但是你无法躲过鹰族的攻击。快走!” “可是你,你呢?” “它们感知不到我。” 扎尔布想起百合子具有隐形和蓝力攻击,要不是她暗中照顾自己,恐怕早就跟尖牙超人类、长翼超人类一样丧生了,不由脸上一热,羞愧得无地自容。 “那你自己保重,我走了!”扎尔布小声说。 百合子现出样子,说:“我打出一个蓝力光圈,你在光圈的保护下快跑。” 扎尔布呆了呆,只见百合子闭上眼睛,低下头,缓缓地双手合十至额头,很强劲的风自她而发,长发飘荡,白衣翻飞,竟然腾空半米高。 一圈幽蓝光芒映照着她,她睁开双眼,眼睛像两只发亮的灯泡,双手慢慢放下,打开—— 幽蓝光芒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圈,仿佛镰刀发亮的刀刃,鹰族触之即死。 扎尔布惊呆了! 吓出来的鼻涕都忘了吸溜! 没想到外表柔弱的百合子竟然已经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蓝力技能,杀伤力还如此惊人! “快走!”百合子嘴唇没动,用意念发出命令。 扎尔布来不及羡慕嫉妒,运用超强弹跳在蓝力光圈的保护之下,顺利离开了森林。 劫后余生的扎尔布呆愣愣地站在荒漠里,脑袋像是停止了转动,在遭遇到如此迅猛的变故之后,他一点也不能思考,像个傻子一样。 百合子护送走扎尔布后,继续隐形帮助黄金巨蟒的战斗。 巨鹰和黄金蟒势均力敌,目前蟒蛇一直处于防守阶段,巨鹰找不到破绽将它抓起,只得一再和它周旋。 渐渐地,黄金巨蟒因为过度游走而显得有些体力不支,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下来,身躯暴露在巨鹰视野里的次数慢慢增多。 巨鹰抓住机会,再次俯冲抓住了黄金蟒不及收缩的尾部。 腾空,巨蟒由于身躯过粗过长,头部经过几次努力都无法咬到巨鹰的爪子,然而在飞升离开森林之前,巨蟒还是有机会逃脱。 黄金蟒剧烈扭动身躯,巨大的扭力和体重,使得巨鹰一再升空失败。 巨鹰不仅要提防巨蟒的扭动和回头撕咬,还得用力向上拖拽,羽翼击打得四周树木纷纷折断倒下。 鹰人强劲的翅膀扇动出龙卷风般的风力,吹得枯枝败叶四处纷飞,一时间,天地昏暗,恍若世界末日一般。 正在鹰蛇僵持之时,巨鹰突然感到头部受到重击,它并未看到任何攻击物,接着又是一击,似乎是空气凝结成石块不断砸向它。 巨鹰受击后分神,被爪下的巨蟒奋力扭身咬了一口,虽然无毒,伤口却很深,鲜血喷射如柱。 巨鹰吃痛,只得扔下已经拖拽到树林顶部的蟒蛇,哀鸣一声,腾空飞起。 蟒蛇从半空坠下,发出轰隆之声。 奋力拼杀的鹰族听到巨鹰的哀鸣,纷纷振翅高飞,朝巨鹰聚合。 如同黑风暴的鹰族盘旋在森林上空,不住地发出不甘心的哀鸣,终于向远方飞去。 扎尔布见鹰群飞走,忙去解救由拉、雅琪和大卫他们。 小伙伴们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都惊吓住了,一起去往黑暗地域的超人类只剩下有甲超人类。 战斗已经结束,有甲超人类还是紧紧蜷成一团缩在石缝里,直到扎尔布去摇晃、叫唤他,才慢慢松开抖个不停的身子。 “菲儿呢?百合子呢?”雅琪问。 “菲儿?”扎尔布压根没有看见菲儿,如果那兔子被蛇吃了还好说,让蛇族吐出来就行。 万一被鹰族啄食掉,那就糟糕了,雅琪一定会伤心死了,从此怨恨上自己的。 “这么说是蛇打赢了?”大卫更关心战斗结果。 “那百合子一定没事。” 雅琪惊慌起来:“菲儿!菲儿!” “话说我们不是站在蛇族这边吗?” 赛莲娜有些愤愤不平地说:“我们站在闯入者,非正义一边。赢了有什么光彩的!” 由拉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大家都是稀里糊涂就被百合子拉进了战斗的。 他说:“大家现在赶紧帮忙雅琪寻找菲儿!” 以太笑着说:“菲儿没事,它还找到了个小伙伴呢。” “什么伙伴?”雅琪忘了战斗,只关心菲儿的安全。 扎尔布说:“不管正义非正义,我才发现我们实在是弱爆了。我们这群人联合起来也打不过百合子,不用管她了,她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她以前也不想加入我们的。” 大家伙都沉默不语,赛莲娜固执地说:“我们应该站在正义的一边。” 扎尔布不耐烦地说:“我们没有能力站在正义的一边,我们只是被动地被卷进去,懂了吗?” 沉默之中,一只粉色兔子和一只栗色松鼠跑过来,粉色兔子跑到雅琪脚边,松鼠跑到了由拉脚边,吱吱叫个不停。 雅琪笑着抱起菲儿,由拉定睛一看,是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的肥仔闪电。 从苹果树下来以后,闪电松鼠就跑个没影,这下又从森林里冒出来了,而且身材还标准了许多,不像刚见面时肥嘟嘟的了。 松鼠也许在心里呵呵笑:你们压根就没离开苹果树多远。 是的,以太告诉大家这个不好的消息:魔方岛的神秘转换,又把他们送回了苹果树附近,回到了出发时的地点。 第67章 人类很苦恼 这场兜圈子的魔方岛游戏,让自救小队损失了十多个废技能超人类。 通过鹰蛇大战,初阶技能、自我感觉良好的超人类认识到了自身能力在实战下的局限,深切体会到战斗的血腥恐怖和人类的弱小无助。 必须团结起来! 这个信念前所未有地在人类社区秘密传递。 百合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像做了一场美梦,穿过幽暗的森林,感觉非常疲惫,于是找到一个粗壮的树枝进入梦乡。 没想到醒来的时候,森林变得满地狼藉,小伙伴们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刚开始还不以为然,普通人类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拈酸吃醋。 可是没有人敢靠近她,连孤高的雅琪也用眼睛斜睨着她。 找了个机会,百合子忍不住悄悄问大卫,这群人里只有大卫会无条件地真诚待她:“我错过什么了?还是又被以太干扰了?” “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没有啊。我不过是去树林里游玩了一会儿,你们至于用那种眼神看我吗?” “这个,这个还真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直说就是。” “不是什么好事情。” 百合子敏感地想到那些和男人们嬉戏的不堪场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了? 大卫可没想到那一层,见百合子脸色不好看,也作了难。 说吧,如果换成自己是百合子,也希望能听到真话。 可是,有人说过,不好的事情就像喝酒断片后的胡闹,你干嘛要告诉他? 没有意识以后的那个人就不是那个人了! 不对,说不定是那个人平日被隐藏压抑的真实面目呢? 百合子的灵异动物附体控制意识跟喝酒断片不一样吧,她美丽的身体被那条可恶的黄金蟒蛇控制了。 大卫一通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越活动越不知所措。 想得太多,书读得很少,经常会陷入这种尴尬为难的境地。 大卫看着百合子,卷入这场不体面的战斗可不是大家希望的。 尤其是赛莲娜,回到人类社区后,她直接脱离了自救小队返回教室。 赛莲娜对由拉说:“我很支持你们,但是我突然明白跟着你们只是在违反内心,无力无助又痛苦地拖累你们。这不是我想要的。” “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和力量。” 由拉心里也不好受,但他更理解赛莲娜的痛苦,像她这么固执的人,居然做了强盗的帮凶,实在是说不过去。 赛莲娜强忍眼里的泪水说:“我很愿意为我们能返回地球奉献自己,可是我知道我的作用和力量在学校里,而不是在战场上。由拉,我和我的学生们等着你们成功的消息,我要把返回地球的信念灌输给其他人。” 由拉见赛莲娜已经做出决定,多说无益,就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出发前,自救小队伍浩浩荡荡有好几十人,被迫回到原点时,只有稀稀拉拉二十多人。 百合子追问大卫:“你倒是说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卫不想说,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白跑了一趟,还被吃了不少。” 百合子见大卫不说,就问雅琪:“雅琪,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雅琪抱着菲儿,这只狡猾的兔子可没有被卷入鹰蛇大战里。 雅琪心里的阴暗面都露在了脸上,不问也兜不住。 听见百合子发问,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变成了一条大蟒蛇!” “啊!”这个答案把百合子吓得不轻,脸色苍白,浑身发冷。 大卫见百合子被吓得脸色大变,十分心疼。 他忙辩解着说:“雅琪说的不是你的身体变成了蛇,是你的大脑被黄金蟒蛇控制了。你的灵异生物,记得吗?它想要那片森林,就利用你挑衅巨鹰,然后发动战斗,把鹰族赶出了森林。” “我?”百合子半信半疑,怔怔地发愣。 “就是你,跟变了个人似的,非得大喊大叫让鹰族滚蛋!我们小队的不少超人类被误伤了不少,这不是你的错。” 扎尔布安慰百合子说,他想起了自己在洞穴里度过的可怕时光,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丑陋的蜘蛛,他理解这种分裂的心情。 也许每个超人类在接受自己变得强大的同时,也必须接受强大带来的分裂感受。 超人类技能就像一把双刃剑,里外都能伤到自己。 “我们现在怎么办?” 大卫不想让百合子陷入无用的痛苦中,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沉浸在过去,解决不了眼面前的难题。 由拉收回送走赛莲娜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还要不要寻找黑暗地域的?在森林里发生的一切,大家都看到了,我,我,有点沮丧。” “你害怕了?”雅琪问。 由拉无辜地看了看她说:“不是害怕,是非常恐惧。我们带了自己的同伴出去,却没保护好他们。” 大卫不可理解地望着由拉:“这是个人的事,你又不是英雄,保护不了别人。” 由拉说:“我是动摇了,我们也许永远也找不到主宰者,回不了地球了。” 扎尔布掏出匕首,百无聊赖地削着细树枝:“那你愿不愿意成为强大的超人类?” 由拉疑惑地望望扎尔布,心想,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刀子,好像只要他在,大刀小刀都会有似的。 这些尖锐武器不是看不见的星球法则约束不给的吗? 这小子是吸刀人吗? 嘴里却说着:“不是每个超人类的技能都很强大,死了不少你说的废技能超人类。” 扎尔布说:“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恐惧,普通人类简直就是一条无用的肉虫。” 雅琪不满地顺口一说:“难道超人类不是主宰者改造的吗?有什么好骄傲的?别到时候,又被什么鬼东西控制失了人性就麻烦了。” 雅琪的话像个炸弹,在人类社区炸开了花。 不仅把人类社区里的人分裂成两派,还相互仇视对立起来。 难道真的存在一个异常强大的主宰者? 那么,被掳掠来这里的人类究竟算什么呢? 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或者培养皿里的菌种? 还是饲养场里的肥猪和火鸡? 以太突然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用力抓紧露西,想要远离这些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庞杂的脑电波冲击。 露西为以太拦截了这些有害以太的电波,趁着人群陷入七嘴八舌的讨论,两个人去巨石后好好休息休息。 以太对露西说:“不能总是讨论不休,就像现在这样,坐着讨论自救,只会不停地回到原点。必须要尽快付诸行动。” 露西说:“由拉动摇了。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意志,自救小队也是一盘散沙。以太,我觉得你可以取代由拉,你的技能将会越来越强大的。” “不是我,是我们的技能。” 以太轻声说:“我的体能太差,虽然技能强大,肉体太虚弱,很容易疲乏,意志和技能是两回事。身体容易疲倦,意志就不容易坚定,我没有信心带领自救小队。我还是觉得由拉最适合,他只是短暂的感到混乱。我们耐心地等等。” 真苦恼啊,人类社区一开始讨论和思考,总是没完没了,但事情就是这样。 无论多着急,对待愚蠢的人类,总是需要耐心一点,再等等吧。 有人说,时间是解决问题的良药。 其实不是良药,是包遗忘药,人类的痛苦大多来自于自身的主观世界,而主观世界的物质基础就是大脑。 所以,要么改变大脑,要么继续等待。 “人类还真是苦恼啊!”百合子跟扎尔布念叨。 “可不是吗?天天争论不休,到头来还不是得继续出发。” 扎尔布喜欢简单想问题,他问百合子:“你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 “那条蛇。” 百合子点点头:“除了接受现在的自己,我还能做什么呢?” “对头。既来之则安之。回地球是个死,待在这里,早晚也是个死。” “可是这么死多没意义。” “意义是什么?”扎尔布不屑地说。 百合子浅笑一声:“我以前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说意义就像人类创造出来的内裤,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扎尔布喜欢看百合子的笑容,感觉又要被魅惑,连忙转移视线,不自觉地望向正在和菲儿低声细语的雅琪。 第68章 再出发吧,别唠叨了 自从见识过真正的死亡后,由拉对组建自救小队的提议产生了动摇。 人类如此渺小脆弱,有什么能力自救,不是让人白白送掉性命吗? 还不如乖乖等死吗? 谁愿意坐以待毙? 难道连只虫子也不如,在被弄死之前垂死挣扎一下? 没准就挣脱了可怕的宿命,实现了人生自由呢? 相互矛盾的意念在心里打架,就是躺着休息,也变成一种累死人的内耗。 由拉自信的内心世界开始崩塌,其实是无知的自信世界,就像高耸入云的沙雕轰然垮掉了。 从来都是这样。 人类要么过分自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拳王阿里就说过要把震撼的闪电关进笼子里; 要么过分自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张爱玲就说自己在爱的人面前低微到尘土。 意志不坚定的年轻人最容易在这两种情绪中摇摆,消耗掉大量可贵的时间和精力。 大卫也被吓得有点沮丧,超人类比普通人类强,可是在凶猛野兽面前,还不是变成一碟小菜。 现在,连普利普托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啊呜啊呜”被吃掉好几个。 要是正面对抗普利普托,或者普利普托知道他们的对抗心思,那还不得瞬间消失。 不如,见到普利普托的时候,干脆跪倒尘埃,发出最卑微的乞求吧:求求您,放我们回去! 相比心事重重的由拉和懦弱胆小的大卫,头脑简单是种福气。 自从扎尔布换上一身肌肉疙瘩以后,他更喜欢在运动和做事中获得信心,一天到晚想事情,是他觉得最烦闷的部分。 偏偏自救小队里的普通人类大多都自以为自己是深刻的哲学家和思辨家,整天没完没了的思考和讨论,简直是要他的命。 扎尔布闷头练习技能,整天和松鼠闪电在奇异苹果树上跳来跳去,捉迷藏,追逐嬉戏,开心大笑,完全没有什么烦恼。 松鼠闪电的速度不是盖的,快得真像一条闪电,几乎等于眨眼就没影儿了。 要说扎尔布没心事也不是真的,他时不时在休息的空档偷偷看望雅琪。 看一阵子雅琪,抿着嘴偷偷傻乐一会儿,再接着和闪电做速度训练。 不过松鼠闪电吃坚果的数量多到吓人,排泄也多,跳一两次就要吃上一大堆。 最为头疼的是,闪电一路奔跑,一路洒下浪漫小屎粒。 从树上的各个地方,像下了一场小屎冰雹,常常影响扎尔布的速度和心情。 在扎尔布眼里,雅琪像个没心没肺的普通人,她整天和菲儿在草地上跑跑跳跳、发呆欢笑。 大卫每时每刻都关注着百合子的一举一动,她那么美,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眼球和心。 只要她一出现,大卫的眼睛就看不见别的。 但关注并不都是百合子美丽的姿态,时常伴有让大卫心绞痛的熟悉场景—— 百合子似乎非常喜欢和男人们打打闹闹,丝毫没有受到森林战斗的影响。 她对被吸引过来的男人完全不挑剔,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俊的丑的,都能获得她的温柔。 在男人们的滋养下,百合子也越来越变得光彩照人了。 男孩子不是更应该比女孩子更坚强么? 这些女孩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终于,大家厌烦了这种胡思乱想、浑浑噩噩的生活,又怀念起一路寻找黑暗地域的时光来。 大家不想再听什么人生大道理和世界末日、黑暗料理,即使这里没有时间这种东西,人体的成长和衰老是显而易见的。 想到自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狂野生猛、美丽动人下去,自救小队的成员又聚在一起重新规划路线。 上回的出走半个世纪,归来还是原点,让他们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以太通过意念感应的一小幅路线图,就像学校里的地理老师脑袋里装着的地球仪,被大家背得滚瓜烂熟。 走吧,愿意来的,就出发吧! 由拉用意念召唤了绿毛鹦鹉“牢骚大人”和松鼠“闪电”,迈出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坚定步伐。 大家会心一笑,陆续跟上脚步,走出了六亲不认、死不回头的彪悍队列。 虽然每个人都想拥有一个交通工具,飞行器还是属于以太和露西的。 菲儿驮着雅琪飞得更高,“哧溜”就奔跑得无影无踪。 扎尔布继续低空弹跳,他自己也乐此不疲。 大卫仰头看看天,低头看看自己圆规一般伶仃瘦弱的双脚,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走吧! 上次损失的废技能超人类比较多,幸存的有甲超人类刚才还眼神坚毅地点头同意各种行进方案,转头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其他的超人类回到人类社区就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大海,干涸是不会干涸了,可再也认不出自己了。 能集合到的自救小队就只有由拉、雅琪、大卫和扎尔布、百合子、以太、露西,以及菲儿,行踪不定的“牢骚大人”、松鼠“闪电”。 人类社区传扬着这支拯救大家返回地球的自救小队的英勇故事,添油加醋地美化所有主力成员。 有甲超人类缩在人群里低声说:“这真是去送死。我才不会去黑暗地域呢。光听见名字都觉得后背发凉。” “英雄,英雄!” “我们爱你,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总是老一套!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此起彼伏。 离开人类社区很远,大家的兴奋劲头还被欢腾的千人敬仰场面鼓动着,久久不能消散。 “我们是英雄!”扎尔布哈哈笑着。 雅琪白了他一眼,收起你的狂傲,这种危险境地,谁愿意当英雄? 为了避免上一次地形转换时,大家走散,这一次大家相互距离不超过5米,便于紧急时刻及时救助。 这一路走得很顺利,没有遇到地形转换,也没有遇到其他古怪生物。 只是越挨近黑暗地域,大家的心就越紧张,队形走得歪歪扭扭,有点变样了。 由拉走走停停,总感觉累,老是不停地冒虚汗。 其他人也有同样感觉。 最开始大家还相互取笑,说是吓得走不动路了。 可人人都感觉到的疲惫和劳累,甚至是看不见的压力,胸闷、气喘让大家越来越觉得可疑,并且忧心忡忡。 “牢骚大人”索性趴在由拉肩头不想自己飞了,它怪叫着:“我感觉就像在水里游泳一样累,可我是只鸟!太不对劲了!警告!警告!” 由拉有气无力地阻止它:“牢骚大人,别叽叽歪歪的了,大家都很累,你一吵,更累!” 扎尔布也跳不动了:“吵得人心烦。” 大卫说:“我们应该去问问以太,是不是大气压力增加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菲儿和雅琪也低低地飞着,最后落了下来。 虽然大家都在心里嘀咕,可是没有人真正停下步伐,也没有人去研究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家心里明白,在这个星球上,发生什么困难和奇怪的事都是可能的。 重要的是,如果有目标,就闭上嘴巴,埋头赶路吧! 第69章 女孩子都怕冷 越临近目标,困难就越大。 运气好的话,会很顺利到达目标,但运气捉摸不定,坏的时候比较多。 除了大气压增加,空气变得潮湿,人容易疲惫以外,一成不变的光线和气温也有所变化。 就像走进傍晚的一群人,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淡,景物轮廓越来越模糊,好吧,也没什么景物。 除了土丘和灌木丛,就是戈壁和高山。 长时间在光线充足的海边生活,所有人都快忘记黑夜是什么感觉。 最头疼的是,眼睛无法适应,瞳孔焦距调节的功能似乎退化了。 光线昏暗的情况下,小伙伴们的眼前一直灰蒙蒙的,像是被拦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种情况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唯一例外的是扎尔布,他非常适应在暗淡光线下行动。 因而,只能由他带领大家半摸索似的朝既定线路走。 比看不清更糟糕的是气温下降的速度比光线暗淡的速度快,要不是大家可以依靠意念要求羽绒服和防寒服,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光明地域和黑暗地域的交接处范围很窄,小伙伴们几乎觉得,天突然就黑了,一点预兆和逐渐适应的缓冲都没有。 黑暗地域寒冷,开始有雨,慢慢的,变成了冰渣子。 后来飘起了小雪,大雪,然后有人再也走不动了。 第一个倒下的就是技能最厉害的百合子,自从气温下降,她就不停地低声诅咒,脸色发白,把自己紧紧裹在白色的皮草大衣里,内衣贴满了暖宝宝。 雅琪都担心她会被暖宝宝烫伤。 可她还是嚷嚷着冷。 后来百合子不嚷嚷了,大卫觉得耳根子清静后,才发觉百合子倒在了雪地里。 接着是以太和露西,他们一直身体柔弱,长途远行对他们很不利,因为坐在飞行器里一直能跟上队伍。 可是在寒冷天气里,以太感到头疼,就是露西在一旁保护屏蔽也不能减轻疼痛,越往前走就越头疼,甚至出现短暂休克。 雅琪除了感到寒冷,并没有感到其他不适,但是寒冷是她最受不了的。 菲儿也冻得缩在雅琪怀里,松鼠“闪电”在半道上就开溜了。 大卫忽然问由拉:“这个星球是悬浮在太空中的,这么说它没有自转和公转,也不会产生磁场和电磁波,大气就会消失,这个星球应该是荒凉没有生命的。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无法承受恒星的强烈辐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星球?” 由拉吸溜着鼻涕,搓着手,没想到这时候大卫的脑袋还没停止运转。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卫说:“你说的一个字我也听不懂,而且我也不想弄懂。在地球上,一个小问题就能难死所有的科学家,所以,现在不要给我提问题!去帮助同伴。” 雅琪要求一个有火堆的木屋,就像爱斯基摩人和雪橇狗居住的温暖房间一样,现在所有人都需要休息。 她对由拉说:“我留在这里照顾百合子和以太、露西,探险应该是男人们的事,我非常擅长照顾人。” 由拉、大卫和扎尔布面面相觑,没想到当逃兵还能当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他们觉得雅琪说的也很有道理,少几个拖累总是好的。 百合子强的时候无限强,弱的时候简直弱爆了。 而以太和露西本来可以帮上大忙的,可身子骨太差,这么恶劣的气候肯定吃不消。 这还没到黑暗地域呢,一大半的骨干队员就不行了,那要是真到了那里,估计也是自顾不暇。 雅琪呢,一个普通小女孩,实在不堪重任哪。 三个人只好说:“好吧,你照顾好她们,就留在这里等我们。” 雅琪开心地说:“好的,快去快回。我等着你们撸烤串啊。” 天寒地冻的,没有什么比撸烤串更让人流口水的了。 由拉、大卫和扎尔布三个男子汉恋恋不舍地离开大火堆,吃饱喝足后投入雪地需要点战天斗地的大无畏精神。 大卫看了看百合子,她苍白的脸正在转粉,放下心来,离开这个温暖的驻地。 由拉说:“没想到百合子这么怕冷,裹得这么严实,还冻晕过去了。” 扎尔布吸溜着清鼻涕说:“她的灵异生物是蛇,蛇是冷血动物,最受不了冷。她能扛到现在才倒下,已经很不错了。” “照百合子的情形,超人类都是受自己的灵异生物制约的。”大卫说。 扎尔布说:“超人类,不过是把其他生物的某种特征移植到普通人类身上,所以有着和那种生物相似的特性也是正常的。” 由拉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面对未知的前方和必须去探究的区域,恐惧和决心交错变换,一会儿想退缩,一会儿又只得前进,不一会儿就落了单。 风雪越来越大,三个人只顾埋头走,雪差不多没及膝盖,越来越难走了。 大卫心里想着摇曳火堆旁躺着的百合子,并不觉得前路漫漫。 扎尔布在雪地里无法施展弹跳,心里闷闷的不想说话,顶风冒雪,默默走在前面。 由拉艰难地抬起头看看前面的两个人,发现前方一片昏暗,眼前只有漫天飞舞的雪片遮挡了视线,脚趾已经失去了痛感。 等他意识到自己落单了,想张开嘴大声呼喊,嘴里立马被风雪塞住了,微弱的声音被风刮走了。 只能靠本能不停地往前走了,由拉心里明白,只要一停下或者倒下去,他就死定了。 三个人都在埋头机械地艰难行走,走到后面,几乎不辨方向,不观路途,甚至也不关心身外的世界,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和太阳穴激烈的跳动。 雪不知不觉就停了,雪地慢慢消失,变成了无边无际的冰雪世界。 就像误入了北极,厚实剔透的冰层铺陈到天边,光线似乎被冰层反射得更亮了些,或者他们又走错了路。 扎尔布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已经冻得整张脸红紫如猪肝的大卫,和远处一个移动着的小黑点。 他决定休息一下,可以用意念要求一个火堆和热水、牛肉汤。 等由拉赶上他们时,大卫已经喝了两碗牛肉汤,望着精疲力竭、满脸冰渣子的由拉开心大笑起来。 他们三个围着火堆,喝着牛肉汤,一起仰望星空,享受着属于胜利者的快乐。 “我们会不会又走错了路?”扎尔布还是忍不住问。 由拉没好气地打断他:“现在别说那些蠢话,就算走错了,我也不往回走了。” “对,星球是圆的。我们可以绕着圈子找到黑暗地域。” 大卫吃饱喝足,躺在雪地里瞅着由拉傻笑。 “这是我听过的最蠢的建议。”扎尔布也笑起来:“当年,唐僧去西天取经,孙悟空说我们往东边去,星球是圆的,一直往东走,就走到了西天,说不定还抄了近路呢。” “哈哈哈”由拉笑起来,有笑声,有伙伴,没有什么可怕的。 有了精神头和笑声,男孩子的调皮劲儿就上来了。 由拉捧起一团雪打在大卫脸上,正在闭目思念百合子的大卫的脸开了花。 扎尔布早悄悄准备好了雪团,见由拉先动了手,就一团砸向由拉。 三个人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打起了雪仗,这恐怕是最遥远的快乐了。 吃饱了,休息好了,玩够了,男孩子们整装继续前行。 大卫仰望着天空,天空中飘过七彩的光芒,有蓝绿色的光如同巨大的天幕垂下来,美轮美奂,令人沉醉。 大卫惊叹地问:“没有星球转动就不会有磁场,没有磁场怎么会有极光?” 由拉嘿嘿笑,说:“你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可是我知道这就是极光。” “哇,果然无限风光在险峰。太美了!”扎尔布说:“我以后会讲给爸爸妈妈听,还有外婆——” 忽然他的声音低下去,没了。 其他人并不戳破这一刻,三个人仰着头看变幻摇曳的美丽极光,就像看一幕色彩饱满的画展。 享受美好的此刻,哪怕下一秒就会死,这一秒也是无比快乐的。 第70章 我胆小,你别吓我 人被冻得太久,就不大感觉到寒冷,烤完火,走出去不过千米,寒冷更深重地裹缠而来,全身僵冷,又感到寸步难行了。 三个男孩缩着脑袋和四肢,像乌龟一样迟缓地行走在冰面上,还不时地滑倒,漂移出正常轨迹。 遇到坚硬的冰面,扎尔布施展弹跳技能,出尽了风头,他绕着大卫和由拉不停地跳啊跳,就是不会摔倒。 可怜的由拉和大卫手拉着手走也不行,独自走也能在摔倒前后带翻另一个。 干脆坐在冰面上,两手撑着滑行。 滑一会儿,手指就冻得又痒又疼,实在坚持不住。 停下来歇会儿,扎尔布老是在面前蹦来跳去,刺激得两个人恨不能揍他。 扎尔布知道他们俩恨得牙痒痒,跳得更起劲了,嘴里哼起了蹩脚小调,非常享受这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满足感。 大卫坐在冰面上揶揄说:“扎尔布真像个跳蚤。” “不,他是只跳蛛。” 坐在冰面上太久,屁股冻得受不了。 由拉只好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站得也摇摇晃晃,随时有摔倒的危险。 “蜘蛛可是很低调的,没有这么爱炫的。” “这种环境,保不齐它会变异,性情突变,变得浮夸又虚荣。” 扎尔布听着两个人酸溜溜地你一言我一语,差点笑得在冰面上打滚。 “浮夸吗?我觉得还好啦。以前,影视评论圈还不是说周星驰的表演浮夸,现在都是一个劲地赞美,表现真实,表达深刻,是千年一遇的喜剧表演天才。” 扎尔布高兴之余,竟然在冰面上做了两个后空翻,摆出齐天大圣投标枪的姿势,让两个小伙伴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知足吧,好好珍惜,说不定我扎尔布也是个千年一遇的——” 扎尔布没想好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停顿了一下。 “蜘蛛精。”由拉没好气地接了一嘴。 大卫对中国神话传说不太明白,狐疑地问:“千年一遇的蜘蛛侠?” “不是蜘蛛侠,是蜘蛛精。妖怪,你没觉得他一脸妖气吗?特别在嘚瑟的时候,妖气更重了。” “由拉,你这是嫉妒。你才是妖怪。” “妖怪是什么?”大卫又傻里傻气地问。 “就是你们说的魔,小魔鬼,像不太厉害的吸血鬼一样的段位。” “啊哦~我明白了。” 说话分散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由拉挣扎着努力保持站立姿势,结果在扎尔布嗖地一个滑行,擦身而过后,风带了他一下,“哎哎哎”叫唤着,摔了个狗啃泥。 大卫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没开始笑,就原地摔了个大马趴。 望着两人在冰面上滴溜溜打转,不知摔了多少跤,扎尔布也看烦了,朝两人吐了蛛丝,在冰面上拖着走,这可太省力了。 就是由拉和大卫冻得直发抖,屁股老遭罪了,不过总好过不停地在冰面上摔跤,也就忍了。 冰面很长,至少也走了四五公里远,仍然不着边际,望不到彼岸,三个男孩决定再歇息一次。 他们又要求了一堆火、热水和肉串。 “你们发现一个大问题没有?”扎尔布吃得满嘴流油问由拉和大卫。 “什么大问题?” 由拉受够了大卫的问题,现在好了,连头脑简单的扎尔布也会提问题了,这趟冒险真是有得受的。 扎尔布舔舔沾满肉香的手指说:“没加孜然的烤肉反而更香。” 准备好接受天体物理和星辰哲学问题的由拉,不由哑然失笑。 大卫的嘴巴里塞满了烤肉,含混不清的说:“那是因为你太饿,吃什么都觉得香。我觉得这肉烤得太老,十成熟,我都吃不出是什么肉。” 扎尔布吃完肉,说:“由拉、大卫,我现在想明白了,不管我们回不回得去地球,就冲着这个目标,尽点力。” 满足地打了个大大的饱嗝,接着说:“和你们一起看极光、在天寒地冻里吃烤肉,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如果在地球上,我还得拼命读书,但是我们这种小乡村的孩子,永远也考不过大城市的孩子,他们有钱又努力,老师和条件都比我们好上一百倍。然后我们在小乡村或者小县城里生活,天天送快递、洗车或者直播带货,日子一眼就看得到头了。没意思,还不如在这里自由自在呢。” “那你不想爸爸妈妈和外婆了?” “想啊,可也就是想想而已。真的在一起,我们照样会吵架、会为一点点钱责骂对方。就是这样。” 大卫说:“要是我能成为技能厉害的超人类,那就更棒了。” “由拉,你不想拥有超强技能吗?” 扎尔布明白大卫的心情,男孩子谁不想变得更强大呢,要变成超人类的话,大卫不知唠叨了多少遍了。 可他还从未听由拉说过。 由拉摇摇头,说:“我不想。我就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就想回到地球去,无论那里有多少痛苦和烦恼,那里总有我牵挂的人。” 大卫挤了挤眼睛,调皮地说:“这里也有你牵挂的人啊——” 由拉和扎尔布听了,都愣了一下。 扎尔布见他们的脑袋被冻得失去了幽默感,顿觉索然无味说:“走吧,这天聊得真没劲。” 说着,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哪里没劲?,哎,我还没吃完呢。你们别走啊。”大卫舍不得刚烤出来的肉,坐在火堆旁不肯走。 由拉站起身催促大卫:“快走了,吃那么多,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黑暗地域啊。” 见大卫还在贪婪大吃,扎尔布也走远了,他也索性走开了。 大卫连吃了几串烤肉,抬头一看,扎尔布和由拉都已经走出很远了。 在光线暗淡的冰面,大卫几乎看不清扎尔布的背影。 由拉走得慢,走走停停,他知道由拉是个重情义的好伙伴,故意慢慢走着等他跟上来。 “以前扎尔布可不这样,看来由拉说得对,一变成超人类就没有人类感情了,变成冷血动物了。哼!” 大卫也不叫扎尔布大哥了,嘟嘟囔囔站起身,连跑带滑,想追上由拉。 由拉远远地向他招手,还能听到他在大喊:“大卫,快点跟上,前面更黑了,我们走对了!” 声音很弱,就像在山谷里遥远的回音,加上风力也不小,如果看不见人,很难分辨出发音位置来。 大卫心里一急,脚下一滑,又漂移出了路线。 等他抬起头来,寒冷的四野弥漫起黑雾似的,光线越发暗了。 “看来,我们走进了极夜一样的黑暗地域。” 大卫哆哆嗦嗦站起来,朝前面大喊:“由拉、扎尔布,你们等等我!我看不见你们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回音。 大卫用尽全身气力大声呼喊,仍然没有回音。 侧耳倾听,暗夜里并不寂静,充满了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风在摧毁雪堆的声音,忽远忽近,时强时弱。 大卫感到又冷又害怕,几乎哭出了声音,大叫:“由拉、扎尔布,等等我,我胆小,你们别吓我~” 黑暗中似乎传来了怪异的笑声,又像风的咆哮和水的滴答声,冰面裂开,雪山崩塌的声音,有爬行动物穿过枯叶堆积的丛林的声音,还有多足动物密密麻麻的细小的足爬在头顶树梢的声音。 大卫几乎吓尿了,他一动不敢动,连鼻涕冻成了两根筷子头也不管。 辨不清声音,也辨不清方向,身陷风雪夜,人只能像绝望垂死的鱼待在原地拼命喘息。 第71章 拥有一双夜视眼的感觉真爽 黑影幢幢,暗语嘈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更能感受到神鬼出没的惊悚。 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无处没有各种奇怪的影子。 一点声响,都能让寒冷的空气瞬间凝固。 大卫觉得四周都飘荡着魔鬼的影子,每个影子都长出了灵魂,甚至马上就会长出肉身,不知道会在某个时候,跳出来露出狰狞恐怖的脸和吞噬的野心。 “大卫!”那声音如梦如幻,像百合子的轻声呢喃,又像由拉的焦急呼唤,声音被极度拉长变形,能听清它的意思,却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大卫静默着,不敢应答。 小时候,奶奶告诉他,黑暗里有声音叫你的名字,千万别出声回应。 那可能是一个正在找吃的魔鬼。 “大卫!” 那声音越发急促了,像由拉远去的喊叫,又像扎尔布暴怒的咆哮。 大卫还是不敢应声。 四周太黑了,自己就像被闷在锅里,只要回答,就有只可怕的手揭开锅盖,把自己吃了。 “咚”两个人撞在一起的声音,听见有人呻吟,一定是撞疼了。 两个人都倒吸着冷气,“哎呀哎呀”叫唤不停。 这次大卫确定声音就是由拉和扎尔布发出的,惊喜地叫:“我在这儿!” 奇怪的是,声音很小,似乎也不像自己发出的,更像是被堵塞的水管里发出水的咕噜声。 他想循着声音跑过去找他们,才发现自己一步也动不了,身体被冻住了,背叛了他,一动也不会动。 “我好像听见大卫的声音了。”由拉说。 扎尔布停止呻吟,侧耳听了一会儿,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就在这儿,相信我。” “那就找吧,反正我们不能放弃他。” 他们都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什么。 “嗤”有团火苗亮了起来,又“嗤”一声亮了另一团火苗。 由拉和扎尔布各举着火把向大卫靠近,他们在大卫的面前停下来,用火把照来照去,就是没发现大卫。 大卫急得想叫唤,但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大卫恐怖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冻成冰雕了,难怪伙伴们找不到自己。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伙伴们围着自己转圈,却无法给个信息。 有人说,人生最远的距离就是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举着火把到处找,你是不是瞎啊? “没有人。” 由拉举着火把四周找了一圈,笃定地说。 大卫心里骂,我是啥? 我是啥?啊?! 转念一想,冻成一坨冰,体温下降,血液渐渐停止流动,血细胞不输送养分,慢慢地,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着实把大卫吓了一大跳。 可他明明还有思想啊,也有听觉和微弱的视觉,是不是他的灵魂已经飞离身体了? 有了体外观感? 就在大卫胡思乱想时,扎尔布也十分肯定地说:“他就在这儿,由拉,把火灭了。” 说完,真的把自己手里的火把弄熄了。 由拉觉得很奇怪:“打着火把都找不着,你把火灭了,更找不着了。” 嘴里不服气地说着,手上还是把火灭了。 毕竟,在黑暗里,扎尔布比其他任何人都具有经验优势。 大卫又陷入了无助的黑暗里。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那么恐惧了,他知道朋友们就在身边。 可这两个瞎子也有随时走开的可能。 “我们不会放弃你的,大卫。”由拉似乎感觉到大卫的心理活动,坚定地说了一句。 黑,太黑了,无法形容的黑,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黑。 还冷,潮湿,用尽所有的坏词来形容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过分。 突然,大卫发现有两点微弱的红光,就像萤火虫尾部的冷光一样,晕红色的,不是绿蓝白的生物光。 红光越来越亮,大卫惊奇地发现,这是扎尔布的两只眼睛! 那简直跟《x战警》里的镭射眼有得一拼。 好厉害! 什么鬼东东? 扎尔布这是要变形的节奏呀。 变成人狼? 还是巨眼僵尸? 由拉也看到了,心想,这家伙没钻过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居然炼成了美猴王的火眼金睛。 “扎尔布,你干嘛呢?” “别说话,让我专心找大卫。” 两束绿豆大小的红光照耀着冰冻成块状的大卫,就像两轮太阳照耀着他。 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周末的早晨,阳光从窗口洒进床上,铺盖在全身一样,温暖得胜过妈妈的拥抱。 “他在那儿!”扎尔布走到大卫面前。 由拉点燃了火把,吃了一惊:“他变成冰雕了,难怪找不到!谁会注意到一块巨冰呀。” 好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能不能赶紧把我救出去? 大卫心里都开始骂娘了。 “我的天,还能不能救活?” 由拉上上下下摸着冰人,竟然想不出办法来。 扎尔布弹跳到雪顶上站着,拉开裤子就对着“冰大卫”头顶撒了一大泡热气腾腾、腥臊扑鼻的尿。 尿液慢慢融化了冰块。 但是很快又冻住了。 看来尿量远远不够呀。 扎尔布催促由拉:“你也赶紧上来帮忙!” “这,这,合适吗?要是大卫知道了,肯定会吃了我的!” 由拉被扎尔布拉上去,边说边毫不客气地对着大卫的脸撒起来。 边撒还边念叨:“大卫,我这是为了救你迫不得已啊。等你得救以后,可不能怨恨我,这可是你大哥扎尔布想出来的馊点子。” 由拉这泡尿长得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没完没了,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没想到有这么多。都是牛肉汤喝太多了。” 扎尔布一边听他唠叨,一边观察“冰大卫”的融化情况。 “你别逼逼了。还要多一点,马上他的脖子就能动了。” 大卫心想,能动我也不动。 明明白白站着被你们用尿淋,还不能发火,不如装死过去呢。 “我的天,由拉,你这哪是撒尿啊,你就是救火队的活菩萨呀,安装的不是泌尿系统,是消防系统吧。” 由拉也觉得奇怪,以往的十次尿也抵不过这一回的量。 “我这是为了拯救同志,撒的不是尿,是救命水。”忍不住怀疑地念叨:“我也看不见,怎么这回这么多。不会是尿血救人命吧?” “是挺奇怪的。”扎尔布见大卫半个人能活动了,喊了声:“可以动了呀,大卫!” 你们俩给我记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报了这泡尿的仇。 大卫闭上眼睛懒得看他们略带得意的脸。 大卫恢复自由和意识后,始终紧绷着脸,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 由拉和扎尔布佯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说也不问。 扎尔布毫不介意大卫的冷淡,因为他刚刚在黑暗条件下,激发了夜视的技能,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心里高兴,脚步就快起来,像脚底生了风一样。 心情好,身体身轻如燕,跑跑跳跳,很快就把两个同伴甩在了身后。 望着扎尔布跟玩跑酷一样,嘴里咿嚯呀嚯地叫着,夸张地在前面进行各种花式炫技表演。 由拉和大卫心想,这个被改造的家伙,真的越来越像蜘蛛了。 第72章 雪人出没 雅琪吃饱了烤肉,枕着毛绒绒软乎乎的菲儿睡着了。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正在花丛中奔跑,追逐一只风筝大小的凤尾蝴蝶,忽然觉得脸上痒酥酥的。 仔细一看,蝴蝶变成了长着金色翅膀的花仙子,在自己头顶上不停地抖落花粉,跟下小雪一样。 “阿秋~阿秋~”她花粉过敏,恳求说:“别抖了,快别抖了。” 谁知花仙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雅琪想到电视里这些花仙子的花粉落在谁身上,谁的身体就会变小。 心里一阵害怕,低头看时——果然,自己和蚂蚁一般大。 一个大个子蚂蚁问她:“你是谁啊?花园里从来没见过你?” 雅琪说:“我是人类。” “你是人类?哈哈哈哈!” 黑蚂蚁笑得打滚,正在搬运的白色米饭粒都掉在了地上。 为了让同伴们也来看看这个奇怪的小人儿,黑蚂蚁发出“呜呜”的电波,招来了不少蚂蚁,把雅琪团团围住。 “揍她,我们平时受够了人类的欺负,现在可以在她身上报仇。” “别听她胡说八道,肯定不是人类,是一只变异的瓢虫或者蚜虫。” 雅琪听它们说话,心里又害怕又好笑。 自己明明是人类,它们却不相信,不过她现在的样子恐怕人类也不会相信。 蚂蚁们围拢来,围着雅琪跳起了圆圈舞,每转个圈圈,就用触角摩擦她的头部,这使她觉得更痒了。 “哎呀,太痒了,实在受不了啦!” 雅琪被触角挠得痒酥酥的,笑到肚子疼也停不下来。 蚂蚁们似乎很尊重她的感受,为她一句话抛弃了用触角摩擦她头部的礼仪。 她被簇拥着来到黑蚂蚁巢穴,工蚁早已接到命令排成四列横排,在巢穴门口列队欢迎新朋友到来。 进入蚁穴,天啊,里面的建筑真是瑰丽壮观极了! 如果没有前面威风凛凛的大雄蚁引路,雅琪这样的路盲一定找不到方向。 人类的立交桥和地铁路线就够雄伟复杂,在蚁穴面前,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你永远想不到大立镜后面,桌子底下,浮雕密布的天花板上,或者墙壁四周就有一条通往未知庄园和房间的康庄大道。 与其说这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和庄园、城堡,不如说这都是纵横交错道路上的一个个装潢精美的客栈。 建筑如此精妙繁复的迷宫,雅琪是头一回见到,里面内饰极尽奢华,颇有十八世纪法国洛可可装饰风格。 雅琪被安排在一间嫩绿色系的房间里,里面精美大气的吊灯、皱褶密布的青绿窗帘、帷幔,还有圆形丝绸大床,无一不让雅琪惊叹。 就算睡在床上,来来往往的工蚁还忙个不停,端盘送盏,一会儿洗脸,一会儿擦手,一会儿梳头,一会儿漱口。 坐在床边差不多两个小时的雅琪被各种清洗、吃食服务弄得疲惫不堪,愣是没有空闲往身后柔软的大床上倒下。 好容易吃完水果和奇怪的五谷后,雅琪被换上丝滑的睡袍。 然后接受工蚁小队的晚安道别,一个个的触角又开始摩擦雅琪的身体了,弄得她身体痒到抽抽。 “阿秋~阿秋~”雅琪打着喷嚏醒过来。 睁开眼睛,突然看见一大团雪白的毛塞满了小房间。 怪不得自己老是觉得鼻子痒,哪里来这么多毛? 啊! 那团硕大如同热气球的白毛居然动起来。 白毛转过来,又开始抖,浓密的白毛间抖出一张黑如轮胎的大黑猩猩的脸,冲着她龇开白闪闪的牙齿和粉红色的牙龈。 雅琪几乎要吓晕过去,自己明明是和菲儿、露西、以太待在一起的呀,什么时候跑进来这么大一只白猩猩都不知道。 “菲儿!”雅琪慌忙叫喊。 奇怪的是菲儿还是依偎在她身旁,而且还对白猩猩非常友好、温柔。 以太和露西看雅琪醒过来,微笑着说:“你醒了?你可能是太累了,睡了很长时间呢,睡着了还不停打喷嚏,怕是着了凉,感冒了。” 可不是吗? 大雪地里走了那么远的路,怎么可能不累呢? 要不是这个长毛怪的毛毛弄醒了她,她还且睡着呢。 “你们没看见这个东西吗?”雅琪暗暗指着白猩猩,做着鬼脸问。 “雪人啊?她很温和,不会伤害人的。”以太说。 “雪人?这不是白猩猩吗?” “她和白猩猩是近亲,不过她的体型更庞大,而且适应黑暗里的极寒地区,跟猩猩不同。” “它们吃什么?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露西说:“它们吃鱼吧,这些雪地冰层下都是海洋。” “海洋?我们走错路了。” “没有,魔方岛也有部分区域是冰封的冻土和冰层地区,长年固化。” 以太说:“我们要找的黑暗地域就是恒星光芒照射不到的另一面。这里气温极低,冻土和冰层更是坚硬不化。” 露西拿出一串烤鱼递给雅琪:“你饿了吧?这些鱼就是雪人带来的,这是她表示友好的方式。” 雅琪接过烤鱼,接受了他们的说法,怯怯地向雪人招手打招呼:“你好,雪人!很高兴,见到你。” 雪人很兴奋,给雅琪送上一个口水沥啦的巨大的吻。 雅琪感到自己的半边脸都被雪人吃掉了,留下了湿乎乎的口水,样子非常尴尬,而且气味也非常不好。 雪人对她们没什么兴趣,她甜腻腻地缠着菲儿。 看得出来,菲儿也非常喜欢毛乎乎的雪人,它比以往安静,也更加温柔。 粉色的兔子一直在膨胀自己,使自己的个头看上去比雪人稍大一些,而且它还想飞起来,有控制不住的表现欲。 可是它忽视了房间的大小,刚原地起飞,就被现实的天花板撞得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雪人扭着圆滚滚的身躯做出婀娜之态,菲儿欢喜得眼神迷离。 这辣眼睛的情景,真是叫雅琪看不下去。 她体贴地对菲儿说:“你们俩出去玩吧,小心别冻坏了。” 后半句简直就是不正确的废话,他们俩可都是皮毛厚实的大家伙。 菲儿听见雅琪的话,高兴地纵身跳出了木房子,雪人也乐颠颠地跟着出去了,临走还差点卡在门口,挤坏了木门。 露西说:“我感觉它们把这房子弄歪了。” “吱嘎”一声,木房子发出痛苦的叫喊,果然歪到了一边。 不过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倒,歪就歪着吧,房子整天正襟危坐,也是累啊。 大雪天里,菲儿兴奋得一会儿变大,把雪人抱起来按在胸前摩擦,亲吻它的大眼睛和长耳朵。 一会儿变小,头拱进雪人温暖的怀抱,像撒娇的小狗拱妈妈的奶头,拱过来拱过去,逗得菲儿呵呵傻笑。 一会儿拉着雪人飞奔,呼啦啦从东跑到西,撞碎了雪花在树梢上精心堆积的奇特造型,哗啦啦落一头一身的雪。 被荷尔蒙搞得晕头转向的菲儿带着雪人上天飞舞,不停地在小木屋上空盘旋,转着幸福甜蜜的小圈圈。 各种浪漫剧情上演了一遍,折腾累了,两个家伙终于安静下来。 菲儿深情凝视着雪人,雪人突然一把将它薅住,喘着粗气,连拖带拽地把菲儿抓到雪层厚实的地方去。 雅琪喝着热牛奶,听见外面菲儿和雪人震掉积雪的嘶吼声,不免担心地说:“他们打起来了?菲儿会不会受伤啊?” 以太面无表情地烤着火说:“你的菲儿可是会飞的,雪人不会飞。” 露西则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说:“别去打扰他们,他们在谈恋爱,说不定你的菲儿要当爸爸了。” 雅琪红着脸,好像在说自己,连忙喝起热牛奶。 没成想,尴尬之间喝得太急,被呛着了,连连咳嗽,小脸都咳得通红。 过了一会,那些羞羞的声音还在继续,雅琪已经平静许多,就当不怎么动听的背景音乐吧。 她垂着眼睛说:“可是我们不可能带雪人走,到了温暖的地方,它怎么办啊?” 以太和露西谁也没回答,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俩居然睡着了。 第73章 跑起来 在黑暗的地域里沉默行走大半天,总感到哪里不对。 大卫忍不住问由拉:“我是不是味道有点奇怪?” 由拉拼命忍住笑,故作平淡地说:“什么奇怪的味道只要闻习惯就觉不出怪了。我们有句话,叫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虽然大卫没听明白那句中国古话,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但因为不理解又不能说些什么。 只好咬着牙恶狠狠地斜着眼睛问:“真的?” “可不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为什么我感觉你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呢?” “那是你没读懂我的内心。” “就你那肮脏的内心,我还需要读懂吗?” “大卫,你这样说话很容易挨揍,懂吗?”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爽,正想揍人呢。” “呃,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一点也不觉得你的味道可以和鲍鱼相比,你比死鲍鱼的味道清新多了。” 由拉觉得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就会发生不妙的事情,连忙说:“不信,你问问扎尔布。” 扎尔布不等大卫来到跟前,双腿一蹬,没影儿了。 由拉叹息说:“扎尔布现在根本不需要火把了,他的技能一下子增加了好多种,不知道还有多少种,真是个恐怖的朋友啊。” 大卫讥诮说:“那也比朝你脸上撒尿的朋友强。” 由拉有些绷不住了,赶紧扭过头来,偷偷笑,浑身因为憋笑搞得颤抖不止。 大卫觉察出由拉的异常,问:“由拉,你怎么了?是不是很好笑?” 由拉听出了大卫言语的怒火,赶紧蒙住嘴巴。 扎尔布脚底抹油跑掉了,剩下弱小的他独自承受大卫的怒火。 惹不起,也没处躲,还是要审时度势,自求多福的好。 大卫的怒火没处发泄,身上的尿臊味不停地提醒着刚才的屈辱,虽然是救命,可没听说用尿浇人救命的。 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大卫余怒未消地走在由拉前面,没看清脚下,“扑通”一声就不见了。 由拉连忙上前举起火把看,大卫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里面很黑,如同弯曲的下水道一般。 这得有多倒霉,刚才被尿淋了,这下好了,直接掉粪池里去了。 由拉这会儿光顾着着急,没想到这岔,探出头冲着里面大喊:“大卫!大卫!” 扎尔布听到由拉焦急的叫唤声,感觉伙伴们出了事,赶紧三跳两跳赶了过来。 “又怎么了?” “大卫,大卫掉进去了。” 扎尔布探头一看,里面曲里弯拐不知道有多深呢,哪里还有人影? 他连忙朝冰窟窿吐蛛丝,希望能粘住大卫。 可是连吐了七八次,都粘不到大卫,只好对由拉说:“不好,这个窟窿太深了。我们得下去捞人。” “你说我们要跳下这个窟窿?” 由拉看看这个黑咕隆咚的冰窟窿,倒吸一口冷气。 扎尔布郑重地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准备好扎深水了。 由拉也学着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扎尔布跳下,自己就……也许窟窿口也需要一个接应的。 扎尔布弓起身,一伸腿,把由拉踹下窟窿。 由拉“哎呀”眼前一黑,就进入了转啊转啊的怪圈里。 靠,扎尔布自己不跳,把伙伴给踹下来了。 这人心有多深不可测呀! 本来还是同生共死的兄弟,眨眼就变成了背后下刀子的仇敌了。 大卫一直在往下掉,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他想起了当年掉进湖里,金毛狗柔软的皮毛,想起了荡漾在水里舍身救命的友谊。 闭上眼睛,反正不会比被冰冻住更倒霉的事儿了,管他吧。 至少这一刻,他可以安静地想起那只以命相救的金毛狗,回味被珍惜被保护的感动和温暖。 由拉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被扎尔布踹了下来,最初的慌乱之后,经过一圈一圈地下降,慢慢镇定下来。 这种悬空失重的感觉很像小时候去广州水上乐园玩激流漂游,最开始也是有点慌乱,但是很晕很刺激,转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闭上眼睛,这种宁静的旋转就像坐飞椅,一圈又一圈,没个完儿。 黑暗有时能让人恐惧到毛炸,有时又能减轻眩晕和生理的不适,起到镇静的作用。 转着转着,大卫睡着了。 转着转着,由拉也睡着了。 大卫在梦里来到了一个明亮通透的地方,像是白房子的大庭院。 他见到了四处张望的由拉,疑惑地问:“由拉,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啊,你掉进了一个大窟窿里,记得吗?” 由拉觉得言语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复杂心情,比手画脚地说:“我就奋不顾身地跳下来救你啊。” “那扎尔布呢?” 由拉在心里狠狠骂,这个长腿蜘蛛把我踹下来,自己蹲在窟窿口等着呢。 但想想,只是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接着,扎尔布就出现在由拉身后说:“我就知道你在下面骂我,我看你半天不跳,心里害怕得紧,就帮了你一把。” “你也跳下来了!” 由拉这回觉得踏实了。 好朋友就要这样子,整整齐齐,一个也不能少,上天入地都要在一起。 “我们还在掉落,不知道已经掉了多少米了,恐怕要到地核了。”大卫说。 由拉说:“我也没感觉热啊。” 扎尔布说:“不一定往地心掉。” “那往哪里掉?” 由拉说:“你别告诉我,引力消失了,我们往太空里掉吧。” “说不定是盘旋而下,曲线距离很远,垂直距离可能还不足一千米。” “又开始胡说八道吧?” “谁知道呢,真假难辨。” “一切皆有可能,来吧,跑起来!” 扎尔布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条林荫小道,青石路面,两旁芳草萋萋。 “去哪儿?” “条条大路通罗马,走吧!” 由拉磨蹭着:“我可不想去罗马,再说,人家说的是大道,你这是羊肠小路,不定又走到什么暗黑部位去了。” 大卫扯了他一把:“由拉,从什么时候起,你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了。这样子,怎么当自救小队的队长?” “打住,别拿个帽子来忽悠我。我可不是控制欲望很强的主儿。” 由拉感到了大卫的报复,好像手臂被揪去了一坨肉一样热辣辣地疼,眼泪花子都迸出来了。 “我们都认你是啊!”扎尔布和大卫异口同声地说,两人相视一笑,跑在了前面。 “等,等等我!”由拉虽然不乐意,还是被这句话感动着,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跑起来。 不管这条路通向哪里,只要有朋友,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并肩战斗。 跑了很长的距离,由拉有点力不从心了,喘个不行。 “不行,我不跑了。”由拉停下来,双手拄在膝盖上,弓着身子大口喘气。 大卫也停了下来,扯着脖子喊扎尔布:“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啊~”扎尔布的声音从远处的树林里传过来。 “不知道?那你们这是跑个什么劲儿啊?” 由拉都被他们搞迷糊了。 对啊,我们为什么要跑?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大卫又朝前面报告一声:“大哥,我们跑不动了!” “啊?!这就不行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扎尔布又折回来,好像不是回来跟他们说话的,折回来和他们擦身而过,朝来的方向又跑起来。 “大哥?!你没毛病吧?” 大卫也被扎尔布的谜之跑法搞晕菜了。 由拉没好气地说:“你这是闹些哪样?纯粹为了跑而跑?” “对啊,我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我想跑起来,跑,不停的跑,不然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疯子!我确定这是个从疯人院跑出来的哥们儿。” 由拉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石子硌到屁股,都懒得动弹一下。 “为什么呀?大哥,您也不替我们考虑考虑,就我们这副小身板,哪里能跟着你没头没脑的瞎跑。” “《阿甘正传》看过没?当你感到迷茫,前面没路可走的时候,就是要跑起来。跑起来就有路了,不然一直在原地打转转。” 谁说不是呢? 他们可不一直在打着转转下降吗? 身体没办法跑,还不让思想跑起来? 第74章 黑暗地域真黑暗 眩晕还在继续,温馨疲乏的马拉松之梦却醒了。 长时间处于快速旋转状态,身体很快就出现了不适反应。 想吐又吐不出来,想睡又睡不着,可怕的感觉就像害上了要命的慢性病。 终于停止下来时,由拉、大卫和扎尔布都软绵绵地躺在冰冷潮湿的泥泞里,那状态也跟跑了个全码差不多,浑身不得劲。 三个小伙伴勉强睁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黑暗而腐臭,犹如误闯了下水道的老鼠洞。 他们彼此知道对方就在不远的身旁,就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力气才会又长出来,糟糕又沮丧的感觉久久不去,只能躺着等身体恢复状态。 身下有水,感觉阴冷,水不多,说明这里的气温确实比上面要高,他们感觉一直往下掉,也许感觉不一定对,或者他们是一直往上升,谁说得清呢? 快速上升和快速下降的感觉都非常不好,但难受也有明显不同的难受。 可是时间太长,人体感觉并不一定准确。 再说,他们忙着应付灵魂都想抛弃的身体不适,没有心情好好体会上升和下降之间的区别。 黑,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黑,眼睛成了最多余的器官。 扎尔布幽幽地说:“这里真黑啊。以前在永远都是明亮的地方,感觉很烦,现在感觉更糟糕。” 由拉和大卫知道扎尔布身上的力气慢慢长出来了,他的自愈技能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也许自从扎尔布被改造成超人类后,由拉才第一次有些羡慕他,毕竟躺在冰凉凉的湿地方不是件舒服的事。 不一会,又听见扎尔布在叨叨:“你们还不能说话吗?” 由拉看到了黑暗中两个悬空近两米的红点子,知道扎尔布站起来了,还爬到了高处,而且他那适应黑暗的火眼金睛看见他们仍瘫软在地上。 “真是伤脑筋,我没办法一起背两个。” 红点子原地转了一圈,东摇一下西歪一下,说:“我还是等你们慢慢恢复吧。正好,我去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点子离由拉越来越远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消失,然后又恢复了黑暗和难以忍受的寂静。 由拉尝试着说话,还是不行,他感觉非常累,发音系统累到完全罢工了——舌头动不了,腹腔也没有气流震动。 好吧,他们就像头脑清醒而无能为力的植物人。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以前在地球上从来没有体验过。 就算刚跑了一公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瘫软在地,几分钟就恢复过来了,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现在差不过过去十多分钟了,身上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重新回来。 还在传来了大卫虚弱的声音:“由拉,你还好吗?” 声音嗡嗡嗡的,几乎听不清楚字,但是由拉能猜出来是这个意思。 这绝不是正常的人类体验,说明这里存在古怪,不仅黑暗,也许空气中多了什么成分,又或者少了什么成分。 由拉还是无法说话,只是有几根手指头能动了。 只能等,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等待身体恢复。 大卫又开始嗡嗡嗡了:“你还不能说话吗,由拉?” 由拉懒得努力,连试着说话的劲头都没有了。 黑暗里听觉出奇的好,由拉听见黑暗里暗藏生机,或近或远的地方,有不同大小种类的东西在爬行,走走停停,轻轻重重,体型应该都不会太大。 这是最要命的。 想想看,一个人无能为力地躺在那儿,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知道周围有许多不知形状的东西在动,充满危险和刺激。 “由拉,由拉,你听见了吗?有东西在飞,我这里,飞来了很多东西,还有蓝色的弱光。” 大卫的声音听上去比较正常了,可是他说这些话还不如不会说话的好。 由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不停发抖,说不上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他盼着扎尔布赶紧回来,是的,他讨厌黑暗,谁不讨厌黑暗呢? 飞的东西? 在黑暗地域里生活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难道是吸血蝙蝠? 或者是巨型飞蛾? “由拉,由拉,你不要害怕!” 靠,明明是你自己在害怕,声音都变调了,还安慰我。 由拉不能动嘴,只能活动活动心眼子了。 “我现在手指能动了,这说明我的恢复能力比你好。” 大卫的话都是多余,这一句废话像个巴掌拍在了由拉的脸上。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别说这么多没有的话! 由拉悲哀地觉得自己跳下来救一个不会说话的笨蛋真是自讨苦吃。 话说,这也不是他主动跳下来的。 他都结交了些什么人啊,一个坏蛋和一个笨蛋! 大卫可听不见他的心理活动,继续叨叨:“我感觉说话的时候,这些会飞的东西就会很混乱,被吓到了,还会撞在一起。” 啊?!怕听到人的声音? 会是什么鬼东西? “可能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 是啊,只有他们三个倒霉催的掉下来过。 “由拉,也许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从哪个方向到了这里?” 什么方向? 上面呗! “由拉,你还是不能说话吗?我的天,你不会是摔坏了吧?” 你才摔坏了呢? 脑子都摔出腔子了,净说一堆没用的废话! “由拉,我的腿也能动了。有什么东西在舔,也许是吸,或者是咬,我不太确定,有东西在吃我的脚趾!” 别吓我? 舔和吃你都分不出来吗? 你的痛觉消失掉了? 由拉感到自己脑门上的汗水汇聚层三条小溪流,从额头的左右中三个方向流了下来。 左右两侧的汗水溪流眯了眼睛。 中路的汗水顺着鼻梁流进了嘴巴。 真是苦涩又倒霉的时刻。 眼睛被汗水蛰得痛,实在受不了啦! 由拉一使劲,两手蒙上了眼睛,狠狠地揉着。 大卫真是个饶舌的家伙,还在那边说个不停。 他那黑暗怪异的想象力一旦打开闸门,就无法收住。 随着他的聒噪,由拉也开启了古今中外恐怖故事大荟萃。 所有恐怖故事的主人翁,比如东方的画皮、女鬼、妖精和日本自由行走的头颅,西方的吸血僵尸、食人魔和狼人,都钻进由拉的脑袋,狠狠地脑补了一场。 由拉又痛又怕,又惊又惧,身体疲乏迟迟得不到修复,再加上心理的恐惧压力,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由拉,你怎么还不能说话呀?你也太弱鸡了吧?” 大卫讲完了他肚子里那点可怜的恐怖故事存货,又开始呼唤由拉。 等他手脚都能动弹了,爬到由拉身边,才发现这个意志坚定的家伙已经昏死过去了。 唉,大卫用意念要求了不少的火把,他想看看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停地围着自己打转? 举着火把在方圆二十米的地方转了个遍,啥也没发现。 连个小爬虫,或者蜘蛛之类的东西都没发现,这就更奇怪了。 再黑暗的地方也会有动物出没呀? 难道黑暗地域真的是没有生命的可怕禁区? 看了一阵,大卫也感觉背脊发凉,越想越害怕。 他回到由拉身边,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并没有摔伤的痕迹。 呼唤几次后,由拉还是毫无反应。 看来,只能等着扎尔布返回,再想办法了。 说起来,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不过,在这种腥臭潮湿的地方,吃什么都不会有好胃口呀。 大卫看着燃烧的火把,火焰似乎在跳一种邪魅的舞蹈,忽左忽右,忽大忽小,摇曳不定,确实很美。 第75章 聊聊好吃的 等待是最无聊的事,抓心挠肝,引项翘首,踱来踱去的。 自己的时间就像垃圾一钱不值,听凭别人发落。 坠入全天白昼的时间无序旋涡之中,每个人的内在都有点乱了套,勉强支撑过了适应期,又进入另一种黑暗的时间无序状态。 疲惫、焦虑、恐惧和烦躁或多或少都出现在每个人身上,有的人反应更加严重,就像患上了时间过敏症一样。 由拉的故作坚强终于被自己在黑暗中的强大想象力吓倒了,鬼鬼神神的胡乱想一通,倒下去就知觉全无。 大卫觉得他晕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他等得都烧完了第十个火把。 期待很久的扎尔布回来了,走得再远,他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和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让大卫倍感失望,决定再也不称呼扎尔布为大哥了。 什么样的大哥会一点用也没有? 扎尔布来了又走,看看由拉没醒,简单说说黑暗里的晕头转向,这不是个洞或者什么封闭空间,只不过因为黑暗,感觉上觉得很闭窄,其实跟外面的草地地形差不多,很开阔,苍苍茫茫的。 在大卫听来,这些虚头巴脑的说辞简直就是给自己的无能无奈找借口,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其实他走得不远,说不定也是害怕得躲在了什么地方。 “扎尔布,你就不能陪我一起等他醒吗?” 大卫觉得自己也需要陪伴,而且晕过去的由拉也让他感觉担忧害怕。 扎尔布听出了大卫的不满,刚才还叫人家大哥大哥,现在就改口直呼名字了。 不能说一点不在乎,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可又不能说大卫这样叫不行。 扎尔布站在原地凌乱了一阵,复杂的心理活动可以画出一幅《人生》。 他沉默不语地走过来,拍了拍大卫的肩膀,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然后帮着大卫把由拉从湿地搬到比较干燥的地方,他不想待在这里,急切的想找到一条路离开这儿。 大卫既然开口了,索性就在这里点个火堆,喝点热水,吃点烤肉之类的补充能量。 来到冰天雪地的黑暗地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烤肉更好吃的了。 大卫觉得一起聊吃的感觉比较舒服,可他小时候常被寄养在陌生人家,吃东西很小心,不敢放开了吃, 回到自己家,父母没心情打理食物和照顾他,常常吃些冷面包和方便食品,大量的甜食和可乐,将就着填饱肚子。 扎尔布在村里从小就是撸串能手,烤个肉就跟洗个脸一样自然流畅。 大卫接过扎尔布烤得喷香的烤羊肉,心里叫了声“大哥”。 扎尔布毫不客气地批评起大卫他们国家的饮食,俨然国际美食评论家的口吻:“你们的食物真是太单调了。我们村过节吃流水席。每家都要拿出几样拿手菜,从村头摆到村尾几百米长,菜都是不重样的。我最喜欢吃酱肉猪肘子和妈妈做的水煮肉片,一整只猪肘子肥糯爽口,满嘴流油,有嚼劲,啃完了肘子,一根一根嘬手指头,真是爽歪歪!” 大卫听了羡慕得不行,吃着烤肉还流口水。 可嘴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说:“水煮肉片不就是用白水煮肉条吗?有什么好吃的,不如我们的煎培根肉。” “培根肉不就是很薄的背脊肉吗?有什么好吃的。” “水煮肉片不是放培根肉吗?” 两个狭隘的小民族主义者为了扞卫各自国家的饮食文化,相互攻讦起来。 扎尔布连连摇头,摇得脑袋都快掉了。 “水煮肉片不是你以为的清水煮肉,是用嫩里脊肉和不同的新鲜蔬菜搭配煮熟,以滚油浇料做成的。那叫一个鲜嫩麻辣,说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大卫没吃过,想象不出这道菜的味道来,叹口气说:“可惜我们在地球的时候不认识,不然我一定去你们村找你。” “我也很想念我们村呢,我外婆做的豆饼可是世界一流的。我们的颜老师也是世界上最美的语文老师。” 一向表现坚强的扎尔布突然哽咽起来,转而呜呜地哭出了声音。 大卫静静坐在他身边,他能理解这份恐惧和无奈,只不过他没有那么想念自己的亲人。 他没有泪,哭不出来,反而更加羡慕因思念而哭泣的扎尔布。 “除了豆饼,你们那儿还有什么口味的披萨?” 大卫不能理解豆饼、馒头、花卷、包子、肉馍之类的区别,一律理解为不同口味的披萨,就像水果披萨和牛肉披萨一样。 “千层饼,吃过吗?” “啊?!一千层?那得有多高啊?” “千层不是真的有一千层,就是个形容词,形容层数多,做工复杂。” “中国菜做工都很复杂,我没吃过,听起来就很好吃。” “那当然,单纯一颗土豆,我们能做出十多个菜品。” 大卫吃完一串又一串烤肉,心想,那为什么每串烤肉的滋味都是一样的? “全世界都爱吃土豆,有各种不同的做法。我最喜欢吃咖喱土豆。” 其实,大卫也只吃过一次隔壁女人做的咖喱土豆。 扎尔布想起来的菜品多得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越想越饿,吃到嘴里的烤肉都不那么香了。 两个人沉浸陶醉在美食的幻想中,几乎忘了刚才发生的悲催倒霉事。 “我死了吗?” 身后传来了由拉迷迷糊糊的声音。 不好意思,把这家伙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卫连忙擦干嘴角的油渍,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其实黑暗里,刚苏醒的由拉啥也看不清。 他发出一句问话,只是在确定自己身处的位置。 大卫笑着说:“我们正商量怎么处理你呢?” 由拉站起来,四周看了看,火光照亮的范围太小了:“我们还在这个洞里?” 扎尔布说:“我已经四处看了看,确定这不是个洞。这里很开阔,开阔得我们找不着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么说我们已经到达黑暗地域了。” 大卫说:“这里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就凭我们三个根本不可能完成探清地形的任务。” 由拉看着远处和近处不同浓度的黑,沮丧地说:“是啊,我都快被吓得忘了来这干什么了。” 扎尔布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说:“我们先一直往南边走,以太说过这个星球的海洋比地球多,除了魔方岛,几乎全部覆盖了海洋。” 大卫更正说:“这话不是以太说的,是海豚告诉我的。” “我不记得谁说过,但是确实有人这么说过。” 由拉赞成扎尔布的建议:“我们需要一个指南针。” 扎尔布笑笑说:“我知道南边在哪儿,来自蜘蛛的灵感。” 大卫和由拉每人用意念要求了一个指南针。 由拉说:“我们真该让那两个聪明的女孩一起来,人多力量大嘛。” 扎尔布不屑地说:“我可不想被她们的尖叫声吵死。” 大卫准备好享受一场惊险的冒险之旅了,他还要求了火柴、打火机、火绒草、麻绳、应急灯、防水衣,兴致勃勃地装满了背包。 由拉说:“我们不用准备什么,缺什么到时候请求就行,你收鼓鼓囊囊的一包干嘛?还不嫌累的?” 大卫也发觉自己草率了,挠挠头皮说:“探险要有仪式感,我就是想让自己更好地适应角色需要。” 扎尔布说:“你还不如要求些武器,我们不会被饿死,倒是有可能会被其他凶猛动物吃掉。” 正说着,一声尖锐的嘶鸣夹带着血雨腥风的气势响彻半空。 大卫紧张地抓住扎尔布,惊惶地问:“什么,什么东西?你不是说没有遇到生物吗?” 紧接着,一声声嘶鸣划破长空,在寂静的黑暗中阴魂不散地回荡。 “不好了,它们数量太多了!” “什么鬼啊,吓死我啦!”大卫吓得一紧张,放了个很臭的屁。 扎尔布和由拉嫌弃地捏紧鼻子,躲开了一米距离。 完全没有用。 还是很臭。 大卫说:“现在还顾得上在意臭味吗?现在是团结就是力量的时候!” “咚咚咚”巨大的脚步声敲击着冻土,朝这边过来啦! 第76章 食腐兽 扎尔布在黑暗中看清来物,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东西。 大卫半天等不来扎尔布的通报,着急地问:“是什么东西?来了多少?” 不知是被词穷憋坏了,还是被来的东西吓傻了。 扎尔布张大嘴巴,喘气声有些急促,吭吭哧哧说:“像,绵羊那么大,呃,不,大的有小黄牛那么大,很壮,没有毛,它的脸很,很奇怪,像个超大号的电吹风机,没有眼睛,上面有个洞,下面也有个大洞。这家伙,家伙可能是靠气味寻找目标。” “气味?”由拉问:“人类有什么味道? 大卫说:“它们过来了?” “它们走走停停,东闻闻西嗅嗅,看上去很笨,长得也有点恶心。” “地球上见过这个东西吗?” 扎尔布摇头:“反正我是没见过,书上也没见过。” “是不是大个头的猪?” 由拉根据扎尔布断断续续的描述,猜想说不定像虫虫世界一样,遇到超大版的地球动物了。 “不,不是猪。” 扎尔布有些气恼地回答。 这不是在侮辱智商吗? 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怎么连猪都不认识了? 别说是长大了,长变形了。 就是仅凭骨头,一堆骨头,也能分得清鸡骨头、羊骨头、牛骨头、马骨头和猪骨头来。 “它们没发现我们?” “好像没有。” “哦,我们应该躲进冰里。”由拉小声说。 “你还有更馊的主意吗?泡进水里也一样没有气味。” 大卫尝过被冰冻的滋味,那还不如待在地上等那家伙来拱呢。 拱不一定会被拱死,冻是一定会被冻死的,大卫对由拉的智商感到担忧了。 “别吵,它们好像有听力,你们引起了一个大家伙的注意!” 扎尔布的声音变得紧张兮兮的。 由拉和大卫看不见黑暗里的大怪物,听扎尔布的描述加上自己的脑补,感觉更加可怕,立马闭紧嘴巴,连呼吸都减慢了许多。 “?~”那东西发出了刺耳的嚎叫,仿佛是在给同伴发出警告。 警告什么? 警告前面有吃的? 三个小伙伴缩成一团,紧张地紧紧依靠在一起。 “这东西像驴叫,可长得也差太远了。”扎尔布忍不住嘟哝。 那群东西“咚咚咚”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由拉和大卫不用问也知道这些家伙朝他们走过来了。 大卫一紧张,点燃了上次要的火把,“哧”黑暗中光芒万丈,吓得那群家伙扭头就跑。 为首的大家伙不甘心,跑出去一半,醒过神来,折身冲着火把方向,仰头嚎叫起来:“?~?~?~” 声音极度瘆人! 在火光中,三个小伙伴都看清了它的嘴脸——它的体型堪比一头健壮的出栏小黄牛,不过那张脸真的很吓人。 它们嚎叫的时候,脸上半部分的孔打开,可以塞进去一只手电筒。 下面的嘴就像一条狭长的肉缝,张大时,肉缝外翻,满口的白色牙齿几乎撑开了整个脑袋。 “我的天,长得太像盲鳗了!” 大卫记得有次他去海洋博物馆见过这玩意儿,肉红色的身体,像条小蛇,长相奇特,令人厌恶。 当时有人用铁棍去捅,盲鳗张开嘴,就像现在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牙齿,嘴巴打开和不打开的状态都非常恶心,给大卫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长着牛的身体,猪的脸,盲鳗的嘴,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 它们为什么一见到火光就如此害怕? 大卫想,如果它们扑上来,他们三个保准没命,恐怕只有扎尔布凭借自己的弹跳逃命。 “盲鳗不是食腐类动物吗?”由拉问。 “什么盲鳗?”扎尔布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就是海里的一种鱼,能钻进其他鱼身体里,把鱼吃空。它们的嘴能吸能咬,粘上就甩不掉。” “这又不是鱼。” “它们的脸长得很像,有可能具有同样的属性。” 说话间,被火光吓了一跳的盲鳗脸动物又重新聚拢过来,显然,火对它们有一定的震慑作用,但不是致命的。 它们并不怎么怕火,可能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火做出的本能保护反应而已。 它们慢慢地,似乎是若无其事地向由拉他们靠近。 三个小伙伴不由自主地慢慢向后退,直到大卫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吓得惊叫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被这些恶心的家伙包围了。 三个小伙伴立刻背靠背地各守一方,警惕地望着不断逼近的怪兽。 为首嚎叫的怪兽又向火光龇牙,它显然被明亮发热的火光激怒了,不断地向火光龇牙,又像是不停地校准方位。 突然,那家伙朝火把射出一团白色黏液,“扑哧”一下就把火把扑灭了。 那团白色黏液发出浓重的腥臭味,几乎让人窒息。 与此同时,扎尔布一手一个抓住由拉和大卫,弹跳到他们掉落下来的弯道转折处。 扎尔布早就四处看过,除了他们掉落下来的地方是天然形成的类似旋转滑梯的石道外,附近没有可以攀爬和登高的地方。 这个区域的地势比较平坦开阔,只不过寒冷湿滑,光线昏暗,周遭地势不是看得很清楚。 既然进入实战,抢先占领好的位置当然是重中之重。 三个人藏在弯道僻静处,只听见下面一团嚎叫、啃咬的声音,不敢出声。 不管是猪,还是牛马羊,反正都不会爬树登高,这个位置是它们无法到达的。 忽然,大卫开始痛苦地呜咽和挣扎,喉咙里呜哩呜噜的响。 “别出声,大卫!” 由拉搞不清楚大卫的状况,一再小声警告。 可大卫好像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痛苦,还是不断发出呜哩呜噜的奇怪声响。 扎尔布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下方那些家伙的动向,扭头一看,才注意到,那东西射出的黏液就像密不透风的湿淋淋的丝绵布,不仅扑灭了火把,还把大卫的脸给包住了。 大卫是因为窒息,难以忍受发出可怕的声音。 大卫的两只手不停抓挠,连手也被粘住了,所以才发出奇怪的声音。 扎尔布对付黏丝自有一套手段,急忙用力三把两把扯下大卫脸上的黏丝。 终于得救了! 大卫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声音稍微有点大,但下面的怪兽正在一片混乱中,撕咬几只弱小的同类,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方的弯道里发出的呼吸声。 扎尔布看着它们把嘴贴在可怜的受伤怪兽身上,先吸干了它们的血,才开始啃食它们的身体。 这场盛宴只有身强体壮的为首几个大家伙享用,其他的只是待在外围观看,不敢走近前来。 等为首的几个怪兽吃光了肉,不甘心地到处闻闻找找,才丢下三具怪兽骨骸悻悻离开。 其他的怪兽见首领走了,才敢蜂拥而上,一起啃咬骨骸。 巨大的啃咬骨头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在空旷的黑暗中响起,由拉紧紧抱住大卫,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儿,咬骨头的声音小下去,几乎没有了。 扎尔布朝下望了望,这些怪兽把同类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最后一只怪兽离开后,原来这个地方干净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由拉不敢想象,未来的路途还会遇到多少这样可怕凶残的怪兽。 但是没有退路可以走了,无论怎样都要坚定地走下去,直到倒下。 大卫经过一连串的打击,更加意识到团队和伙伴的力量。 刚才的险境,要不是身边有个人帮忙,他早就成了一缕太空冤魂。 扎尔布在恐惧之余略略感到兴奋,比起村里伙伴的溶洞探险,这里的一切经历都值得回村用大喇叭炫耀一辈子。 为了那唯一的目标,无论活着还是死去,在这个星球上才是有意义的存在。 第77章 见识下露西的能量技能 菲儿和雪人在原野里恋爱,木屋里温暖舒适。 有时候雅琪会走出木屋,和菲儿玩一会儿,雪人还会满怀醋意地盯着她。 更多时候,她远远看着菲儿宠爱雪人,祝福菲儿幸福快乐。 雅琪感叹说:“他们多相爱啊,真是令人羡慕。” 以太和露西没有被这种柔情蜜意打动,他们更关心由拉他们三人的行踪。 百合子裹在棉被里,除了吃喝拉撒动一动,几乎快变成一只蛹了。 以太略微不安地说:“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我们是一起的。我曾感受到他们非常害怕,很长时间又接收不到情绪变化和呼救的信号。” 露西劝慰他说:“百合子和你都不适应在寒冷的地方活动,你的身体才刚好一点。你看看百合子,她一直这么蜷缩着,动也不想动。我们也不能丢下百合子不管呀,带着她上路更是不可能。” 以太还是担心那三个大男孩,莽莽撞撞,稀里糊涂的,去那么凶险的地方,不定会出什么事。 露西说:“就算出事,我们也没办法。每个人成长都是需要历练的。” “我们小队的成员这么少,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丢不起!” 露西叹口气,有些人就像以太这样,整天忧国忧民,忧心忡忡,总有操不完的心,一辈子的劳碌命。 以西竭力再搜寻一遍脑波讯号,距离太远,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无奈地对露西建议:“露西,你试着为我们供应能量,我们离开这里,一边走一边停下来歇息。只要我们想,会有火和食物的。” 露西不同意以太的办法,这样做只会顾此失彼,陷入两难境地。 可又不忍心拂逆以太的意愿,委婉地说:“我能行吗?如果到时候顾不过来,让你们受了伤,怎么办呢?” 以太说:“只要能接近他们,接收到信息,我们就会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露西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顺应他了。 百合子听见他们谈话,本来连嘴都不想张开,现在不说就要被搬走,只好插话说:“这里就够冷的了,谁知道越往前走会不会越冷,我可不想冻死在雪地里。” 露西能体会百合子的困顿、痛苦,但以太未必能感受百合子的困难,只会觉得这个女孩子又娇气又自私。 雅琪一直面朝屋外看着菲儿和雪人,听见大家的对话也忍不住说:“我觉得以太说得对,我们是一起的,要相互帮助。” 停顿一下,大家都不说话,雅琪又接着说:“我们必须克服困难,在小木屋里是非常安逸。可如果我们只是为了安逸,还不如一直待在盒子小镇的房子里,干嘛要道这冰天雪地里来受罪。待着这里等和待在苹果树上等有什么不同?我们就是为了不再等待才动起来的。” 雅琪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很显然这些话早就憋在她心里了。 她有点激动,话语说得又多又快。 说完后,也不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只是想找同伴,不想再等待了。 露西走到百合子身边,虽然屋内的气温接近二十多度,但是百合子还是喜欢更热乎一些。 露西尝试着制造更高的温度,这个技能很早以前她就拥有了。 以太知道露西除了可以屏蔽某些波,制造生物噪音,还能储备、传送能量,包括热能、光能和食物,只不过一直以来她的这些技能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露西和以太都没有灵异生物接应,他们的技能异于扎尔布和百合子的被动技能,他们的技能不是体能和攻击方面,而是更加深厚的能量技能。 雅琪、百合子和以太看着露西闭目垂首,仿佛睡着一般。 慢慢地,露西有了些许变化。 起初只是好像衣服里钻进了一股气,气流慢慢加大,百合子感到了夏的炽烈,蓬勃的生命力从内心激发出来,她渐渐觉得热了,掀开了棉被。 露西并没有就此打住,她似乎进入了一片枝叶葳蕤的花海,浓浓的迷迭香气味飘散在四周。 她被牵引着不停往深处走,经过紫色的薰衣草园区,大片大片各色的虞美人怒放。 她身边有蝴蝶飞舞,蜻蜓掠过,还有几只七星瓢虫停留在她的衣服和手指上。 穿过花海,不远处有更加迷人的城堡景色,灰色蓝顶的城堡倒映在巨大的荷池里,青蛙蹲在荷叶上,彩色的锦鲤在清澈的湖水中游来游去。 城堡最高处传来优美的音乐,像是特意为露西而作的乐曲,听得她如痴如醉,想要翩翩起舞了。 雅琪、百合子和以太看到露西的表情轻松又快乐,整个人开始闪闪发光。 木屋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从搭建木屋的木头里长出绿色的嫩芽,长成藤蔓,迅速爬满了整个房屋。 藤蔓在冰天雪地里顽强生长,开出了粉色、蓝色、黄色和红色的细碎小花,把小木屋装点得像童话小屋一样。 露西身体四周开始发出晕红的生物光,随着她在自己的世界越陷越深,光芒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强,最后几乎发出了耀眼刺目的强光。 以太叫了一声:“不好,她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叫完,以太连忙闭上眼睛,发送脑电波呼唤露西。 百合子也屏息凝神,催发脑力。 雅琪不知该怎么办,守着三个闭着眼睛、意识飞升的伙伴,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百合子和以太在意识空间呼唤露西,露西却一路飞奔向城堡而去。 有一瞬,她似乎听到了以太的呼唤,非常微弱,停下了脚步。 但自己实在无法抵抗想去城堡里看看演奏乐曲的人是谁的欲望,她被诱惑着,没办法停下脚步。 露西来到城堡前面,面前是金色的大门,乐曲越来越清晰动听,吸引和取悦着她每个细胞。 那乐曲似乎在召唤她进入,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内心的冲动像澎湃的河流,排空巨浪敲打着她的心扉,鼓动着她的能量。 木屋里变得闷热不堪,开放的花朵逐渐枯萎,像是受到了强烈的阳光炙烤,花瓣枯萎,变得焦黄,正簌簌落下葳蕤的枝头。 零落的花瓣像彩色的碎纸屑落了木屋一地,百合子和雅琪都被吓到了。 出了什么事? 以太面色凝重,额头渗出了大大小小的汗珠。 被诱惑的露西犹豫着,伸出手去推门,突然一道蓝光打在门上,冰刃一样的蓝力边缘划破了露西的手。 鲜血从露西的手指滴下,鲜艳的,红色的小珍珠,多么美,啊,又是多么疼! 露西从痛觉中醒悟到什么,忽然听到了以太的呼喊,是的,那么大声,那么清晰,就像在耳边呼唤一样。 她转过了头,城堡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对了,她走得太远。 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能量的蓄积让她感觉舒畅,但是过度撷取,会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克制你想占有更多能量的欲望,露西! 以太低沉的警告声随着清风吹来,露西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恍然醒悟过来。 她朝着呼唤的方向跑,跑出去一段距离,再回头张望——银色蓝顶的城堡打着圈儿痛苦地叫喊着,像巧克力一样融化在幽蓝的天空。 连天接地无穷碧的荷池瞬间消失,留下一个干涸的坑。 雅琪看到露西身上的光渐渐变弱,恢复成了正常状态。 过了一会儿,露西打了个寒战,猛地睁开双眼,与此同时,以太和百合子也睁开了双眼。 露西微笑着说:“谢谢你们,我回来了。” 以太点了点头。 百合子长吁一口气说:“可累死我了,我要再睡上一小会儿。” 雅琪、以太和露西无奈地看着百合子又钻进了棉被,裹成个蛹,打了个哈欠,真的又睡过去了。 还有比冬天的蛇更懒的动物吗? 百合子慵懒的样子也是迷人得不行,连雅琪都看呆了。 第78章 黑暗生物 “那些东西走了吗?” 大卫和由拉听不见通道下面的动静,也不见扎尔布带他们下去。 大卫不由轻声催促:“它们都走了吧?还等什么?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扎尔布“嘘”了一声,他看见黑暗中一条巨大的蜈蚣正向他们爬过来。 幸好,在弯道上方有条深深的裂缝,蜈蚣在裂缝处停下来,把头部伸进去,又缩回来,顺着裂缝来来回回爬了几遍。 扎尔布估计里面有蜈蚣喜欢吃的东西,让它如此欢喜又无计可施。 这是只出来觅食的大蜈蚣,如果惊扰了它,把注意力引到三人身上就麻烦了。 由拉和大卫看不见紧急情况,一个劲地出声催促。 扎尔布只好发声制止。 由拉和大卫安静了不到几分钟,强烈的好奇心又让他们十分忍不住。 “是什么东西?”由拉压低声音,小声问。 “一条很大的蜈蚣,肚子饿,正出来找吃的。” 扎尔布的回答够让由拉停止幻想,吓出一身冷汗了。 大卫又不合时宜地补充一句:“蜈蚣是食肉动物,而且有毒。” “我知道。”由拉小声嘀咕。 “别说话!它过来了!” 由拉一把抱住大卫,两个人都紧张得恨不能挤进对方的身体。 扎尔布从腰间慢慢抽出匕首准备着。 大蜈蚣向他们这个方向爬行了一段距离,又四处乱探,爬得内心纠结,还是放不下刚才裂缝中的美味,又折返回去。 扎尔布看着大蜈蚣将肥大的身体和又长又多的足缓慢塞进裂缝,小心翼翼地试探几次,不停地调整身体,足有两米长的身体一再鼓起、瘪下,身体终于变成适合的扁平,慢慢爬进了裂缝里。 等了一会儿,不见蜈蚣爬出来。 扎尔布才松口气,说:“现在可以走了。” “你看见什么了?”大卫问。 “蜈蚣有多大?” “嗯,大约有手臂那么粗的一条。” “谁的手臂?你的?还是我的?”大卫听说危险解除,调皮起来。 扎尔布笑笑:“当然是我的。你的那也叫手臂,叫小树枝还差不多。” 大卫捅捅由拉:“他讽刺我们俩。” 由拉说:“我听得懂他说话。我的胳膊可不像小树枝。” 扎尔布在黑暗里得意地哈哈笑起来。 由拉问:“我们还不能下去吗?这地方太小,我腿都麻了。” 扎尔布又一手一个,把两个伙伴带下地,说:“我周围走了一遍,刚才这种情况,这里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现在怎么办?” “我们该往哪里走呢?” “不是有指南针吗?一直往南啊。” 三个人拿着应急灯向南边走,没有冰雪,甚至也没有山丘,就是一马平川的湿地,气温仍然很低。 灯光忽远忽近,空旷的湿地变得鬼影憧憧,让由拉的心里又打起鼓来。 大卫说:“这里跟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不同,感觉就像是不在一条维度上的两个地方。” 由拉紧抿着嘴,很少说话。 大卫觉察到他的异常,转回头问他:“你怎么了,由拉?从醒过来就一直不说话。” 由拉还是不说。 扎尔布问:“是不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大卫伸出手去摸摸由拉的额头,我的天,这温度简直不是脑袋,更像是盆热水:“你发烧了?” 由拉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被惊吓以后,有点怕冷,身体时不时发抖,也不怎么想说话。 “要不要我们休息一阵?”大卫问。 由拉不想继续在这里耽搁,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冷,赶紧先离开这里再说。” 大卫说:“到处都是一团漆黑,我们也不知道哪儿是哪儿,这么走好像没有什么意义,更增加了遇到危险的可能性。” 由拉说:“魔方岛有光的地方以太都探寻过了,除了海洋和这片黑暗区域,普利普托会在哪儿呢?” 扎尔布说:“我感觉主宰者不会住在这里吧?” “为什么不会?” “这里也太不舒服,太不方便了。” “切,你不过是以人类的舒服程度去揣测普利普托。要是到了他们那个层级,填山移海,控制环境温度,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说的也是。”扎尔布觉得大卫说的有理:“大卫,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还不是跟着你们,变得聪明的。” “你这小嘴是抹了蜂蜜了?” “在这种地方混,不是全得要你保护我们吗?说几句好话,让你开心开心。” 大卫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取消那个不叫扎尔布大哥的决定。 “无论是什么智慧生物,他们总得有个栖息的地方,一个种群那么大,我们不可能遇不到他们。” 由拉又开始了柯南一样的分析,这都做下病根了。 扎尔布和大卫没打断他,他们缺少的就是由拉这样靠脑子走出困境的能力。 “以太和百合子一到这里就走不了了,他们拒绝脑力技能者的探寻,我认为他们极有可能居住在黑暗地域。” “不是因为以太的身体太弱了,根本无法穿过雪域来到这里吗?” “表面上看是这样。再怎么弱,以太也是超人类呀。” “超人类只是某方面技能强,不一定是身体强。”大卫反驳说。 扎尔布表示不服:“你说我强不强?” 黑暗中,大卫感受到了扎尔布扭动身体,做了几个健美动作。 虽然看不见,健美特有的节奏和肌肉、骨骼发出的得意声响,还是能够辨析出来的。 大卫听得紧张起来:“如果真找到它们呢?” 扎尔布说:“那就是我们的运气了。” “我可不认为那是什么狗屎运。”大卫嘟囔说。 扎尔布忽然做了一个静止的动作,并且关闭了应急灯,由拉和大卫也赶紧关了应急灯。 果然,又有不同寻常的动静。 黑暗中刮起了风! 不,不是真的风,是大群大群的飞行物在黑暗中自由飞翔的声音。 “又是什么鬼东西?” 扎尔布暂时也没看清来者何物,大片大片的,一会儿连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就像在空中画沙画似的。 大卫急切地问扎尔布:“你看见什么了?” 扎尔布说:“天空中有大团大团变来变去的黑影,看不清是什么。” “会不会是鸟?”大卫又问。 “天上飞的,可不就是鸟吗?”扎尔布抢白说。 “猫头鹰?” 大卫在脑袋里搜寻黑暗中捕食的鸟类:“野天鹅?鸫鸟?还是没见过说不上名字的鸟类?” “我不知道,它们很黑,飞得很快,一团一团的,看不清楚。” 由拉失望地说:“我不相信普利普托是一群鸟。” “到底是什么啊?” “黑漆漆的,看不见就够糟糕的了。这些家伙还会飞,比蜈蚣还难对付。” “它们在吃一只死掉的食腐兽,我们刚遇到的长得恶心的家伙,记得吗?” 扎尔布语气尽量显得平稳,但还是克制不住的颤抖。 由拉和大卫都听出了扎尔布的害怕。 一只落单的怪鸟贴着由拉头皮飞过,毛茸茸的皮翼擦过由拉的脸颊。 冰冰凉凉,又有种生命的温度。 臭吗? 没来得及注意。 “我知道它们是什么了?” 由拉大叫:“该死,赶紧躲起来!” 第79章 蝙蝠家族 由拉的判断不错,这些飞翔的东西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封印几十种病毒的蝙蝠。 啊,说的是地球上那些吸树汁、吃果子或者吸点牛羊血的蝙蝠,这里的蝙蝠鬼知道变异成了什么。 既然它们能攻击、撕咬肥猪大小的食腐兽,那也不会把人类放在眼里。 躲起来实在是毫无用处的建议。 蝙蝠用嘴也能找到有生命的物体。 很简单,发超声波啊。 而且,这里压根没有躲藏的地方。 刚才藏身的地方是因为高,食腐兽到不了那么高的地方。 还有蝙蝠到不了的躲藏之地么? 铺天盖地的食人蝠裹挟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潮水一般朝由拉、大卫和扎尔布扑来。 即使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中,三个胆战心惊的小伙伴也能感受到死神来收人了。 “火!光!”扎尔布急中生智,大叫起来。 以前深夜到村后山去烧马蜂的实战经验马上取了作用,一着急,好点子自己就蹦到舌头尖上了。 由拉和大卫同时打开强烈的应急灯照射黑麻麻飞来的蝙蝠,扎尔布则瞬间点燃熊熊燃烧的火把。 “吱——吱——”恐怖的尖叫和锉牙的声音立刻充满了空气。 大多数蝙蝠撞向应急灯上,似乎发现这个发光的东西没有任何伤害作用,团团包围住了由拉和大卫。 由拉和大卫发出惊恐的呼救声,很快就被淹没在“吱吱吱”的蝙蝠叫声里。 另一些蝙蝠扑向火把,火焰忽高忽低,几乎被扑灭,被灼烧的蝙蝠惨叫着落到地上,散发出烤肉的气味。 但是,火把阻止不了蝙蝠的进攻,前仆后继的蝙蝠越来越多往扎尔布身上扑。 扎尔布朝蝙蝠群不断吐蛛网,吐一次,就听“吱”的惨叫声,还有不断在地上扑腾的敲击声。 这里地势空旷,不似地球上的蝙蝠都居住在温暖潮湿的山洞里,完全没有躲藏、悬挂或者遮挡的地方。 扎尔布吐着吐着,明显感到气力不支,蛛丝也快吐完的样子。 蝙蝠群并没有减少的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正源源不断地飞来大大小小的蝙蝠,龇着尖牙,怪叫着,一群群地扑向由拉、大卫和扎尔布。 大卫看着掉落地上被蛛网困住的蝙蝠都快堆成小山了,四面八方还是不停地飞来骇人的蝙蝠。 扎尔布大叫着:“我快顶不住了!燃火!” 由拉和大卫早已没有了声气。 扎尔布瞥了一眼,由拉和大卫站的地方,赫然出现两个巨大的蝙蝠球。 看来两个家伙已经被这群急眼的蝙蝠“包扎”起来了,不知道情形怎么样,要是遇到吸血蝙蝠,那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扎尔布动念请求了无数的火把,围成一个火圈。 用手里仅有的一点点火点燃火圈,火把圈很给力,一点就着。 呼啦啦一下就烧起来,再动念请求一个大火把。 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邻村是少数民族的,就要点燃一个两层楼高的大火把,举行火把节庆祝祛除邪恶,祝福平安。 关于火把节的神话故事有多种版本,千言万语汇成一个主题: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光明必将是属于英勇的人民。 这些都是驱魔的民间智慧,在这种人与兽相斗的游戏中,扎尔布天生就具有许多地理优势。 扎尔布边吐蛛网,边拿出爆胶抢,这一次可以试试最大黏力的爆胶弹了。 一通射击,成堆的蝙蝠被黏在一起,像巨大的包裹从天而降。 真是落地成盒啊,成捆打包的不是武器装备,而是一只只受伤的蝙蝠。 扎尔布把掉落地上的蝙蝠点燃,受到炙烤的蝙蝠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一时间,哀蝠遍野,场面凄惨到不忍目睹。 蝙蝠群见久攻不下,还折损了上千只同类,终于还是撤退。 它们没有再继续围攻,只是退后几十米在空中形成巨大的黑圈,仿佛想要远远地包围由拉他们,又像是等待机会卷土重来,或者是在等待救援。 蝙蝠退去,露出了完好无损的大卫和由拉。 两个人惊魂未定,一脸惊恐地望着扎尔布。 “你们没事啊。”扎尔布松了口气:“赶紧过来,靠近火堆!” 由拉和大卫前所未有的听话,乖顺地跑到火堆旁站着。 不一会儿,由拉的大鼻孔被火焰熏得漆黑,在火光照耀下又滑稽又可笑。 他看见累得够呛的扎尔布摇摇晃晃,忙上前扶他坐下。 “如果没有爆胶抢,我们就完蛋了。”扎尔布喘着粗气说。 由拉说:“我们也可以要求更多的爆胶枪。” 可奇怪的是,在这个星球上,涉及暴力的武器并不是每次要求就能得到,由拉和大卫只能碰碰运气。 结果由拉得到了一把超大号水枪,大卫得到了一只电棍。 扎尔布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们俩:“你们真是主宰者不信任的人。” 大卫气吁吁地说:“我们快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扎尔布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早晚是个死。当初决定来黑暗地域,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大卫说:“被蝙蝠吸干血死,或者被一坨肉一坨肉撕咬死,太恐怖了。” 由拉生气地大声阻止两人胡扯:“别胡说八道,我们不会死的!它们到底在等什么?趁着这个时机,我们赶紧把火圈需要的柴火堆准备好。” 除了武器,生活物资很容易被要求得到。 柴火堆和大网,他们还要求了烧鸡和可乐。 柴火圈准备好了,大网暂时没用,没有固定网面的地方。 柴火圈只能用一次,不可能无休无止地燃烧。 一切都只能在短时间内维持。 蝙蝠家族在空中围成大圈后,就像被浇铸在空中似的,一动不动,连锉牙的声音都细小了很多。 由拉说:“以前苏联人研制过声波干扰器,能控制人,专门找一些有特异功能的人研究。” “对,声波干扰器可以对蝙蝠起作用。”大卫说:“我们要求试试。” 由拉说:“听说那玩意儿对人的伤害也大,这么多蝙蝠被干扰,我们也活不成了。” 大卫了这话,气馁地说:“那要怎样才能打败这么多蝙蝠?难道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扎尔布也沮丧地望着天空中的蝙蝠圈发呆,想不出好办法来。 由拉又说:“我想到了苏联人的声波干扰器,就想到了一个人。” “谁?”大卫问。 “你们猜猜?” “火神斯瓦洛格?”大卫读过斯拉夫神话。 扎尔布摇摇头:“火神不好使,如来佛祖一记神掌就够了。”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还笑得出来,真是三个哈娃子! 由拉说:“你们忘了?露西能屏蔽脑电波、电磁场,还能制造生物噪音,肯定也能干扰声波。” “对啊,露西!我怎么把这个黑女孩给忘了,她和以太简直就是连体人。两个的脑技能都厉害到爆!”大卫惊呼。 扎尔布问:“可是,我们怎么找到露西呢?她们还在木屋里等着我们,距离这么远,以太也感应不到我们的脑波。” “只能试一试,我们三个都向以太发送意识求救!” “好吧,现在就开始。”大卫急不可待地说。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蝙蝠圈似乎明白了他们的计划,开始骚动起来,锉牙和尖利叫声又响起来。 “它们要开始反扑了!” 扎尔布警惕地注视着天空:“我掩护你们,赶紧求救吧!” 由拉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求救话语。 大卫焦虑地说:“我不行,我静不下来,我要大声呼救!救命呀!露西——快来救救我们,我们被一群会飞的耗子攻击了!露西,快来救我们,再晚,我们就要被吃掉了!” “露西!露西!” 声音在空荡荡的原野里回荡,一阵风吹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蝙蝠圈更加躁动不安,似乎有某位大人物要降临似的。 叽叽喳喳、吱吱扭扭,蝙蝠发出刺耳声浪,几乎把由拉他们搞到烦躁想吐。 蝙蝠扇动翅膀产生的风力,让扎尔布站立不稳。 由拉和大卫只能捂着耳朵坐在地上,拼命呼救与之抗衡。 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第80章 紫蝠王 蝙蝠圈突然聚拢成梭状,两头尖中间圆,又忽左忽右地乱哄哄飞舞。 蝙蝠群的翅膀一齐扇起狂风,狂风卷起沙尘,这阵势真令三个大男孩又期待又畏惧。 大卫可管不了这么多。 蝙蝠乱成一团麻线,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甭管多大多小的事,反正对自己绝没有好处。 只要扯开嗓子喊就对了,不管以太能不能感应到,至少自己这样叫喊着,减少了恐惧程度。 扎尔布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风力和黑暗的双重刺激,他总觉得身体里的小野兽开始迅速长大,全身充满了力量和激越的斗志。 蝙蝠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叉”字,像是在预热某个仪式,或者等待检阅。 来了! 狂风卷起风暴,风暴中闪电噼里啪啦扯着紫色、金色和白色的光,撕开暗黑天幕的巨大口子。 伴随着“咔嚓”的巨响,就像发怒的雷神用锤子敲打着天空,又像使用维京之斧奋力地劈砍大地。 这场景实在是太恐怖惊悚了,感觉就像万千妖魔要出现似的。 一只大得要命的紫色蝙蝠悄无声息地随着闪电而来,停在天空中,张开皮翼,皮翼上端长着长长的白森森尖锐的爪子。 蝙蝠之大,不知几公里也,皮翼张开就遮挡住了由拉他们头顶的天空。 尽管遮挡天空也没什么影响,这里是黑暗地域,没有什么能遮挡得了黑暗。 这只大蝙蝠停得很高,大约有上千米,在火光和应急灯光的照射下,形象还是那么清晰,就像打在天上的蝙蝠大礼花一样,张开紫色皮翼,遮天蔽日,华美惊悚! 大卫停止了呼喊,嘴里念念有词:“死定了,死定了,这回真是死定了!上帝,救命啊,救命。” 斗志昂扬的扎尔布看到这气场极其强大的大蝙蝠也有些怂了,这斗争对象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一个类别的。 虽然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有数,但后退和前进都是死路一条。 有由拉和大卫看着呢,刚才神气活现的,现在认怂,那也太没有面子了。 豁出去了! 拧下我的脑袋,也得撕下你一块皮! 扎尔布自己给自己打气,搞得凶神恶煞的样子。 由拉看到紫色大蝙蝠反而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它终于显形了,总比提心吊胆不知它是个什么鬼怪心里踏实些。 蝙蝠和蜘蛛谁更厉害,不打一架还真不知道。 可大型蝙蝠和小蜘蛛就不用战斗了,一眼就能猜出结局。 由拉看了看虚张声势的扎尔布,居然笑出了声。 大卫问由拉:“你是不是被吓疯了?这时候还能笑出来。” “你说它有可能是普利普托吗?” 由拉始终关心的只有主宰者是谁的问题,眼前的危险好像压根不存在一样。 “普利普托?” 大卫的脑子里可没这根筋,“你管它是什么,保命要紧!” “不,如果它就是普利普托,我就不要命了。” 由拉猛地站起来,冲着紫色蝙蝠大叫:“你是不是主宰者?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弄到这里来?你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我们要回去!要返回地球!” 紫蝠王的出场很震撼,可出场以后就一直像个呆瓜挂在天空中,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连冲弱小的人类龇龇牙恐吓一下都没做。 它徐徐降落,如同一棵参天巨树立在由拉面前,它的鼻孔就像猪耳朵折叠而成的黑洞,简直丑陋得无法形容。 它把头低下来,皮翼收拢,像个谨慎小心的英国绅士。 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纯真得像未染尘埃的天使,水汪汪的,咖啡色的眼珠映照出火焰的跳动。 “你,你想说什么?” 由拉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只巨兽,它的样子又单纯又狰狞,害怕得连打了几个喷嚏,说话也结巴了。 紫蝠王仰起头,朝天空一声清啸,蝙蝠群迅速散去。 这声清啸就像从笛子里吹出的高音,清朗干脆,非常好听,不过还是让由拉、大卫感到头猛地疼了一下,而扎尔布则毫无感觉。 接着紫蝠王一爪子掐断了扎尔布举着的火把,瞬间,黑暗笼罩了万物,只有两只红色的眼睛在困惑地眨巴。 黑暗增加了恐怖效果,更何况大家明明能感受到一只凶恶的巨兽就蹲在身边,一爪子就能把他们拍成肉糜。 谁也不说话,除了喘息和呼吸声,黑暗笼罩下的一切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会发生什么? 不知这个大家伙在等待什么? 由拉、大卫和扎尔布感觉跟死神待在一起的时间真是一秒无限长,十分难熬。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了雅琪的声音:“他们不在这里!” 大卫仿佛看到了救星,不顾死活地大声叫:“我们在这里!赶快来救我们!” “扑通”“扑通”的两个巨型物撞击石壁的声音,然后以太说:“我感应他们就在这里,还有个大家伙和他们在一起。” “可是没有啊,这里没有门也没有洞。” 大卫又叫起来:“洞在地上,好好看看!” 由拉感觉紫蝠王正在离开,轻若一缕烟尘,但他能感知它要走了。 “不,你不能走!” 由拉往黑暗里假想的蝙蝠方向猛地一扑,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 但是他不放弃,仍然大叫大嚷:“你别走,求求你,把我们送回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卫对由拉的表现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它就是普利普托?” 扎尔布也对由拉的认定表示怀疑:“普利普托就是这货?” 不可能呀。 不科学。 一种昼伏夜出的大型生物能穿越星系,去数亿光年的地方,把人类一个个掳掠到这里来? 扎尔布打赌,这个大家伙最远去不到光明地域。 说不定,经过雪域,它们就得冻死。 由拉也是抱着心急乱喊爹的态度,不管是不是,先说清楚再看。 紫蝠王没有走,它只是离开人类更远一点的距离,它在等待她们来。 “以太,你找到了?” 雅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么小的洞,雪人根本下不去。” “菲儿,你也不下去了吗?” 还是雅琪的声音:“以太,我们会原路返回吗?” 长时间的沉默,雅琪哭起来:“菲儿,你要跟雪人在一起?这里这么黑这么冷,你是只吃铁的兔子,这里不适合你。” 头顶上还有雅琪的声音,大卫就听到有人从管道落地的声音了。 他问扎尔布:“谁?谁来了?” 扎尔布高兴地说:“是以太和露西,百合子也来了。” 听到百合子也来了的消息,大卫高兴得一把搂住扎尔布,喜不自禁地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以太的声音传来:“你们的危险呢?” 头顶上雅琪仍然在哭泣,由拉忍不住大声呼喊:“雅琪,快下来!” 第81章 给爱一条生路 这一次,菲儿选择和雪人在一起。 它不愿身体缩小和雅琪一起跳下管道一样的洞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恳求,但态度很决绝。 智者不入爱河。 看嘛,连个兔子谈上恋爱,也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一旦恋爱,再聪明的兔子也会变成一只犟头犟脑的蠢兔子。 雅琪感到离别太突然,她完全没想到这只傻兔子会见色忘义啊。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这么久,菲儿一遇到雪人就变了。 她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无数美好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雅琪摇着头,内心非常抗拒,她也非常热爱菲儿,依赖这只死兔子呀。 虽然她知道她和菲儿迟早是要分开的,毕竟如果有希望她是要回到地球上去的,而菲儿只能待在这个星球。 在人类世界,菲儿处境会变得很危险,雅琪没有能力每时每刻都护它周全。 但她认为现在还不到分开的时候,她们那么好,要不是以太和百合子感应到由拉和大卫他们强烈的求救信号,菲儿就不会和雪人一起驮着她们飞奔来到这里,就不会遇到这个该死的洞。 是洞的错吗? 女孩的逻辑真是该死的天马行空。 这真是太说不过去,菲儿不可能在黑漆漆的冰天雪地里生活,他喜欢草原,喜欢旷野无垠的风,喜欢干爽温暖的地方,待在这里它会死的。 难道爱情就是希望守在一起死吗? 怎么想出来的结论,这是? 没有任何碳基生物能光靠爱情活着,倒是有无数的碳基生物为爱情而死,比如可怜的雄螳螂、雄蜘蛛之类的,还有失去伴侣的信天翁。 雅琪的心里不仅充满了失望担心,还被突如其来的离别弄得不知所措,除了哭泣和请求,她想不出用什么方法使菲儿回心转意。 那样子像极了惨遭抛弃的家庭主妇。 菲儿扭过头去不看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里滚落,滴落消失在粉红色的长毛里,这些柔软的长毛储存了多少雅琪躺在它肚皮上睡觉的记忆。 雪人乖巧地站在菲儿身边,两只眼睛恳切地望着雅琪。 也许她并不知道什么是泪水,什么是伤心难过,但是场面尴尬悲伤,是懂的。 雅琪走过去依偎着菲儿的后腿,自从它遇到雪人后,就一直保持膨大的体型,这需要消耗大量的含铁物质,所幸,含铁的矿物质在这个星球上并不难找,从来没有给雅琪增加烦恼。 菲儿垂下头,软绵绵的手掌把雅琪托起,放在唇边轻轻摩挲。 雅琪哽咽着恳求:“我们不分开,我也和你们一起在上面等他们,他们总是要从这里走的。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们从来都没想过要分开,是不是,菲儿?” 菲儿只是低沉地像拉手风琴一样叹息般回应着,轻轻地摇着头。 “为什么?我们这一次也没必要非得分开啊?”雅琪还在追问。 菲儿把她从唇边拿开,轻柔地把她放在地上,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知道你应该跟他们去,你们才是一起的。你也知道每一次分开都有可能是永别,我不能丢下小雪。” 她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雅琪就越能明白菲儿要表达的意思,它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和她一起疯跑疯闹的小兔子了,雪人的爱情赋予了它成长的力量。 雅琪能听到由拉和大卫的焦急呼唤:“雅琪,快下来!” 她望着菲儿,菲儿望着她,她们的泪水流在一处。 雅琪不再恳求和哭泣,只是无声地流泪。 菲儿也不再扭过头去不敢看雅琪,他深情地望着她,泪水就像小瀑布挂在毛茸茸的脸上。 离别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哪怕早就做好了离别的准备,到了分别的时刻,还是没有准备好,还是慌乱痛苦,还是那么依依不舍,难舍难分。 放爱一条生路吧,我那么痛的离开你,就是为了你能更好,更安全地生活。 雅琪慢慢冷静下来,她感受到了菲儿的决心,此时此刻,它那么爱雪人,它知道这段爱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这是它所不能适应的极寒地区,但是它想尽它所能陪伴雪人,直到它再也无力坚持。 同样,它全心全意陪伴过雅琪,一起度过了最幸福美好的岁月。 雅琪那么不舍。 她紧紧地,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依偎在菲儿毛绒绒柔软的大肚子上,所有美好的日子都涌上心头,一帧一帧从眼前缓缓流过。 菲儿伸出食指,用指背抹去雅琪脸上的泪珠。 下面又传来扎尔布的声音:“雅琪,我们要赶紧走了,快下来!快点!” 雅琪没有动,她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像个任性的姑娘。 菲儿把雅琪送到洞口,雅琪从它的怀抱里抬起头来说:“我会想你的,我的菲儿!” 雅琪泪流满面,转身跳下通道,在洞口消失了。 菲儿的眼泪又像小瀑布一样狂泄,雪人走过来拥抱它,它才慢慢止住泪水,和雪人返回冰天雪地的地域去。 雅琪落了地,心却还在洞口和菲儿话别。 在旋转落下的世界里,菲儿似乎一直怀抱着她,她们在苹果树上,一边吃苹果,一边晒光。 看着心形、圆形的苹果树叶被光线涂抹成金色,在光影中变幻身姿,真是一段幸福温馨的时光。 由拉迎上前来,以为雅琪还不能适应地下幽光的黑暗,才变得木怔怔的。 “雅琪,你还好吧?” 失去菲儿的雅琪更适应幽暗的地下,当忧伤不想暴露于人前时,隐匿于黑暗中是多么的安全。 “我很好啊。菲儿有了自己爱的伴侣。” 雅琪不敢说太多,很怕继续说下去又要大声哭出来。 “我们会永远在你身边的。”由拉有点冲动地许诺。 “别轻易说永远,谁也不能永远在谁的身边。” 雅琪在一次悲痛欲绝的分别后仿佛瞬间成长了。 每一个小进步都要付出许多艰辛,每一次成熟都会变得更加缄默。 由拉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眼前这位聪慧懂事的女孩子。 他默默与她并肩走在一起,走向自救小队其他队员中。 雅琪和大卫、扎尔布打过招呼,悄悄在心里和菲儿挥手告别:再见了,菲儿! 以太站起来,只有他懂得这个外表坚强的女孩心里经历了多么伤痛的离别,他第一次拥抱了除露西以外的女孩。 扎尔布说:“我第一次感到我们这个小队有多好,所以才历经千难万险的来到这里和大家相会。” 扎尔布的话让大家陷入沉思,开启了另一种思维方式。 如果不是被掳掠到阿土阿巴星球来,由拉、雅琪、百合子、大卫、扎尔布、以太、露西分别出生在地球的不同大洲,隔着万水千山,隔着相见不相识的神秘缘分,永远也不可能认识。 他们会各自认识其他人,变成另一个与此时不同的由拉、雅琪、百合子、大卫、扎尔布、以太和露西。 就个人体验来说,人生就是一条河,游进了任意一条河,就不能再游进另一条河。 这条河里的人和事成就了各自的人生体验,无论在地球,还是在阿土阿巴星球,或者更遥远的星空都是一样的。 第82章 请叫我树葵 “你们安全了吗?”露西问大卫。 “哦,天哪!” 大卫才想起紫蝠王的存在,一转身,没有了:“它呢?那只恐怖的大蝙蝠。” 以太说:“它还在,它在看着我们。” 瞬间,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雅琪问:“它想干什么?” 以太悄声回答:“我也不知道,它,好像很忧伤。” “忧伤?”由拉惊奇不已:“你是说它有情感。” 露西说:“不要以人类情感认知的角度看,万物都是会产生情感的。越智慧越感性,只不过是用更强大的理性控制了感性思维。” “它不干扰我们的话,我们赶紧走吧。”扎尔布小声说。 露西笑问:“你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小声?” “怕老蝙蝠听见啊。” 扎尔布不确定蝙蝠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尴尬地嘿嘿笑了一声。 “他能听见,也能看见。只是,他听不懂。”百合子轻声笑了。 大卫明显感到百合子悄悄向扎尔布身边靠近了些,心里又产生不少冒着气泡的柠檬水。 他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不懂也好,人的情感既多余又无用,徒增痛苦。” “我们走吧。”由拉转向雅琪方向说。 大家刚开始迈步走,紫蝠王突然展开皮翼,右翼一抄,将七人卷在皮翼皱褶里飞起来。 七个人发现紫蝠王的皮翼下有许多细密的柔软大囊,像排气扇叶一样,飞翔时不时鼓动瘪塌,像奶奶安静睡觉时呼吸的肚子。 七个人在一起,恐惧似乎被分担了,每个人都很害怕,但又不那么害怕了。 只是紫蝠王在飞翔时风力太大,脸上的皮肤被吹得哗啦啦响,就像脸皮变成了报纸,说撕掉就能撕掉。 不张嘴,嘴巴里也灌满了风,根本不能说话。 即便有人强撑着喊叫,声音一出嘴,还不被其他人的耳廓收纳,就已经被大风刮飞了。 它要带我们去哪儿? 每个人的心里都升起了同样的疑问。 七个人中以太的身体太弱,强劲飞翔产生的风力几乎要将他撕碎,他白色透明的皮肤变得通红,像是随时都可能爆炸。 露西把以太的痛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着以太越来越支撑不住,忍不住施展声波干扰技能,她要阻止紫蝠王飞行。 虽然跟露西相处这么久,除了看到她无微不至地保护着以太之外,没有见过她更劲爆的技能。 此时,露西深吸一口气,像“河东狮吼”一样奋力仰天大叫,声波触及之处,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透明的穿透羽箭,发出“嗡嗡嗡”的金属振动声音。 紫蝠王像是被突然蒙住了双眼,身体开始上下晃动,在空中做起奇怪的翻滚动作。 躲藏在皮翼囊中的小伙伴们被快速的翻转弄得七荤八素,像是得了急性肠胃炎,发烧未愈的由拉更是感觉昏眩的痛苦。 百合子瞅准时机,拖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由拉跃出了皮衣囊,飘浮在半空。 扎尔布也有样学样,就近拉起大卫弹跳出囊,在空中弹跳没有支撑点,很快就急速掉落下去。 大卫惊恐地尖叫着:“你又不会飞,你拉着我瞎跳什么!这回是死定了~啊~” 皮翼囊中只剩下雅琪和以太、露西在不停翻滚。 雅琪想到菲儿再也不可能像闪电一样出现拯救她,不由又落下泪来。 露西在翻滚中停止了声波干扰,紫蝠王逐渐恢复平稳飞行。 黑暗中看不清地面,大卫一直处于极度恐惧中,扎尔布也无法判断地面情况,百合子看到他们的危机,发出蓝力,微弱而持久的蓝光下,镰刀般地击伤了不知什么生物,也映照出几棵孤零零的“树”。 临近地面时,扎尔布顾不得细想,朝树吐出蛛丝,悬挂在“树枝”上。 大卫和扎尔布如同钟摆在“树枝”上摇晃,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树”开始震动起来。 大卫还没喘口气,就觉得挂着的“树”不对劲:“不对啊,黑暗里怎么会有树?它们怎么进行光合作用?” 扎尔布抬头一看,只见他们悬挂的“树枝”开始活动起来,动作迟缓,但是真的在动! 扎尔布连忙拖拽着大卫从树上掉下来,摔得两人龇牙咧嘴地叫唤。 大卫什么都看不清,怪怨扎尔布:“你能不能稳重点?百合子跳出来,是因为人家会飞。你咧,看都没看清楚,就瞎跳。你跳就跳吧,反正你是超人类,也摔不死,顺手把我也拖下来,差点害我没命。现在又碰到什么鬼了,一骨碌又摔,这是大树啊,起码两层楼高,我呀,我迟早要被你害死!” 扎尔布嘿嘿笑:“没想到你个小黄毛还这么唠叨。刚才那个树在动,那不是树,我怕它是什么怪物,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大卫没好气地说:“我们遇到的怪物还少吗?蝙蝠都不怕,怕一棵树,你倒是看清楚再跳啊,我们可是血肉之躯,不经摔的,要轻拿轻放。” 说完,也好奇地抬头望,忘记了自己啥也看不见。 大卫再次要求了应急灯和火把,不会又是什么怪兽吧? 才把应急灯打开,就看到一条大腿粗的白色软管不知从什么地方伸过来,末端是长长的细绒毛和巨大的口盘,里面似乎还有牙齿。 大卫吓得顺手抄起应急灯照射过去,那条软管就缩了回去,收缩的速度很慢,更像是一种嚣张的态度。 “这是什么鬼?”大卫余惧未消地问。 扎尔布看清楚这里有五棵“树”,树高有几十米,树枝几乎集中在树冠部分,枝杈很多,顶端有飘飘荡荡的细绒毛,像是风筝尾部的长条,密密麻麻,乍一看很像是高大的棕榈树。 刚才伸过来的白色软管其实是一棵树枝,收缩以后,跟其他部分一样。 反正他们在光明地域也遇到过类似的奇藤怪树,只是不知道这个怪东西的触手到底能伸多长,末端盘口上的触手有没有毒素? “我觉得它们长得像棕榈树,不过捕食方式很像海葵。” “树葵?我以前觉得海葵就是动物和植物的混合体,珊瑚也一样。没想到这里还有树葵,不需要强光的树葵。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百合子和由拉缓缓落了地,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 大卫感动地说:“要不是你给点亮光,我们俩都得摔死,你救了我一命,让我以身相许吧?” “哼,油嘴滑舌。”百合子傲娇地说。 扎尔布憋着笑看大卫拙劣的表演。 紫蝠王似乎被露西胁迫着徐徐降落,雅琪、露西先从皮翼囊里钻出来。 以太刚落地站稳,紫蝠王突然振翅飞起,迅疾如一道闪电。 露西还没来得及再次控制它,以太忽然飞升起来,速度也非常快。 以太不会飞,露西感到不对劲,大卫把应急灯扫过来,大家才看清楚,以太被一条游蛇似的“树枝”抓住,头被紧紧卡在末端口盘上。 以太的脸眨眼间就变绿了,情况十分危急。 这家伙难不成还会吸人脑髓? 情急之下的露西顾不得同伴的耐受能力,又是一次高频率的“河东狮吼”。 雅琪、大卫和由拉感到脑袋快炸裂般的疼痛,扎尔布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百合子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树葵受到了打击,触电般地松开口盘,缩回触手,以太从高空掉了下来。 扎尔布忍着疼痛,弹跳起来,在空中接住了掉落的以太。 以太没有了知觉,扎尔布说:“大家赶紧离开这几棵树!” 这句提醒为时已晚,树葵受到强烈刺激后,动作变得迅速而狂暴,无数只触手像游走的毒蛇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 扎尔布吐出蛛丝,掏出爆胶枪射击,很快触手就扯断蛛丝,或者麻利地自断被爆胶枪击中的触手,非常快地重新长出触手。 “妈呀,树葵能自愈,恢复得非常快!你们带着以太快走!” 扎尔布大叫,这东西太恐怖了,生命力如此顽强。 雅琪和大卫扶着又开始发烧的由拉迅速逃跑,露西抱起以太狂奔起来。 以前只见过露西和以太慢悠悠地走路,没想到露西跑起来,速度不亚于扎尔布,更何况手里还抱着以太。 “我来帮你!”百合子施展三重蓝力护身,飘飞起来。 一时间,被蓝力的镰刀白光收割的树葵触手漫天飞舞,乳白色的汁液从断手处流淌飞溅。 扎尔布一边躲避触手和汁液,一边对百合子说:“那些汁液也是有毒的,这里太黑,你看不清,很容易中招。” 话音未落,百合子叫了一声“哎呀”掉了下去。 “你怎么了,百合子?” 扎尔布一分神,被一条从下方偷袭而来的触手抓住,顿时感到被口盘吸住的背部火辣辣的,像是有个发热的东西在皮肤上滚动。 幸亏扎尔布的手没有被束缚住,他掏出插在腰间的匕首,一刀割断了触手,从半空掉落下来,正好落在百合子身边。 雅琪、大卫、由拉和以太、露西已经远离树葵能够到范围。 扎尔布趁树葵重新长出触手的几秒间隔时间,立即抱起百合子,发力弹跳着逃离了危险境地。 到了安全范围内,扎尔布回头望去,树葵的触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搜寻,如同希腊神话中满头毒蛇的美杜莎,后怕不已。 第83章 不是强大就没有痛苦 现在的情况很糟,七个人就有三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状况: 以太的头部被树葵触手刺入的毒素威胁到了生命,已经陷入昏迷。 我的天,这可是自救小队的最强大脑啊! 百合子被树葵的毒液喷溅到颈部皮肤,呼吸困难,问题还是很严重。 最妖娆的美少女战士也中弹了! 由拉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烧,时好时坏,反反复复。 这家伙倒是可以忽略不计,多他不多,少他也不少,就像凑数目来的。 大卫果断而理智地分析了目前他们小队的不利因素,觉得还是受损严重,而且很可能难以修复。 如果三选一的话,他咬着手指痛苦抉择,坚定地选择不顾一切抢救百合子。 扎尔布经历过世界上最毒的黑寡妇蜘蛛的毒液,虽然看上去以太的状况最严重,目前他已经头面青紫肿胀,呼吸微弱,生命垂危,但扎尔布没来由地觉得自己能救活以太。 百合子应该是三个人中能够自救的人,她的灵异生物是黄金蟒蛇。 蟒蛇不以毒液致命,但经过蛇族的改造,不经过毒液的洗礼是不可能的。 在会用毒的超人类里,扎尔布的蛛毒和百合子的蛇毒不相上下,是同时能施毒和制毒的人。 离开树葵威胁范围后不久,百合子的症状果然慢慢好转了。 扎尔布将自己的血液血清注射进以太身体里,除了解毒,他的血液还有自愈能力,可以充当大家的医护急救保障人员了。 扎尔布的血液配以露西的能量储备和催发,以太的恢复也很快,头面的青肿很快消退了。 表面上看症状最轻微的由拉,经过大卫的一番物理降温,还是时不时地发低烧,身体颤抖,打不起精神来。 扎尔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雅琪建议注射抗生素,可能什么地方发炎了。 因为由拉注射了扎尔布的血,情况并未有所好转。 最糟的是,他们以为已经离开的紫蝠王,又回来了,像个不散的阴魂,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慢慢靠近。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大卫不安地问。 露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以太身上,当以太恢复原样,看上去好一点,才注意到紫蝠王。 她想起了银色蓝顶的城堡和大片大片的虞美人,在那个美妙的场景中,她能听见蜜蜂和蝴蝶的交谈,是的,她听得很真切,现在还记得它们在说什么: 蜜蜂和蝴蝶打招呼:穿蓝色花裙子的伙计,那边还有一些花没钻过。 蝴蝶说,我今天不打算钻花,就是出来晒晒这身衣裳。 蜜蜂说,是得好好晒晒。早上起来,露水大,出了房门,我差点没一头栽进土里,翅膀都快粘在一起,一时间打不开了。 蝴蝶说,没必要起个大早啊,花不天天多的是。活儿也干不完,偷偷懒。 蜜蜂说,我哪有你那福气,工头看得紧。年纪一大把还住集体房呢,你倒是逍遥快活。 蝴蝶说,一言难尽。我住不惯你们那种密密匝匝的楼房,楼上放屁,四邻都得受着。我到哪儿住哪儿,不讲究。 蜜蜂说:没房心里不踏实,蜂胶、蜂蜜放哪儿,小孩谁供养。我们家小孩娇气,不比你们一下地就能到处吃。 蝴蝶说,伙计,你这老观念要改改,不然累死也没处哭去。我们的寿命短,没法给你比。 蜜蜂叹口气,谁都不容易,谁活谁知道! 露西知道自己的动物语言技能就在那时被激活了。 她放下以太,试探着向紫蝠王靠近,它这样跟着他们,又不伤害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紫蝠王似乎明白露西的意思,这个在它眼里像个小黑点的人类确实能懂得它的苦衷。 它朝露西张开老鼠一样的嘴巴,露出白森森尖锐的牙齿,口腔里的气体恶臭不堪,几乎把露西熏倒。 露西强忍恶心,走进紫蝠王的嘴里,天哪,它的口腔就像污浊不堪、堆满厨余垃圾的地下污水通道。 趟过又粘又臭的舌头,它的舌头又滑又长又汤,如同桑拿房的温度。 噢!在紫蝠王的舌根与咽喉的结合部位出现一个红肿如刚喷发过岩浆的火山口,上面插着一根白色的骨头。 这根骨头看上去像禽类的腿骨被咬碎变成的尖刺,对,它被骨刺卡到了。 露西试着拔了一下,力气太小,她几乎无法使这根骨刺动一动。 怎么办呢? 露西从紫蝠王的嘴里走出来,试着用它听得懂的语言和它说明情况,她需要更多的伙伴进入它的嘴里,把骨刺拔出来。 其他人看着露西和紫蝠王交流,全程一片“吱吱”声,像两只耗子在讨论如何盗窃奶酪。 身强力壮的扎尔布走进去试了试,还是不行。 他认为恐怕要七个人合力才行,于是吐出蛛丝黏住骨刺,另一端由七人像拔河一样使劲。 雅琪想起了小时候唱的儿歌:“拔萝卜,拔萝卜,哎哟哎哟拔不动,小花狗快快来,快来帮我们拔萝卜。” 场面很滑稽,但是效果很明显。 七人一使劲,骨刺就拔出来了。 紫蝠王的血像开关坏了的水龙头咕咚咕咚冒出来。 扎尔布赶紧吐出一团蛛丝,暂时止住了出血。 紫蝠王“吱吱吱”地叫着,样子既痛苦又激动。 露西翻译说:“它感觉好多了,这棵刺扎了很长时间,让它无法进食睡眠。它非常感谢我们!邀请我们去它的洞里玩。” 大家听了露西的话,表情都是尬尬的笑:“不用谢,洞里就不用去了吧。我们还有事儿,得走了。” 露西把话转给紫蝠王,紫蝠王表示要送他们一程。 想到之前不愉快的飞行经历,大家又是一次尬尬的推辞。 由拉请露西问问紫蝠王,它是不是传说中的普利普托? 紫蝠王说,它们知道普利普托,但是谁也没有见过。 据它所知,海洋里有一种高智慧生物,它们能创造一些奇异的事。 大卫问,难道普利普托就是海豚吗? 紫蝠王说,海豚不是普利普托,那种高智慧生物居住在深海之中,就连海洋里的动物都很少见到它们。 它们居住的深海区域叫作海洋之心。 “什么?普利普托可能居住在海洋里?这个星球有99%的区域都是海洋,就凭我们几个人怎么找?”大卫泄气地说。 其他六人也感觉非常沮丧,一直以来他们就在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由拉轻微地咳嗽着说:“与其等死,不如做点什么,哪怕根本就无法完成目标任务,但是每前进一步,就是向目标迈进了一步。” 没人想听由拉的这些心灵鸡汤,因为一到困难时候,由拉就会出来一碗一碗地给大伙儿灌补气的鸡汤,有时也会画大饼,视实际情况而定。 “我想,把这些记录下来,传给其他人,如果有源源不断的人类会被掳掠来这里,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努力,无限靠近这个目标。” 其余六个人沉默不语,这个打击并不是没有思想准备的。 面对无从下手的困难,真是又失望又难过。 由拉明白大家的心情,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紫蝠王的话语经过露西翻译后是这样的:“我们蝙蝠家族没有能力到强光下、海洋里去。如果你们找到普利普托,需要我们支援,我们会尽力帮助的。其实这个星球上的生物谁不想反抗普利普托的改造呢?” “为什么?” 大卫觉得改造成超人类很酷,扎尔布也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为什么? 紫蝠王悲戚地一声长啸,像极高的笛音袅袅回落,带着无尽的感伤悲痛。 你们跟我去洞里看看就知道了。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六个人的目光一齐望向由拉。 “我?” 由拉说:“我倒是想去看看,有谁不愿意去吗?” 百合子嘴边发出半个“我”字,又吞了回去。 紫蝠王接着说,那个发烧的朋友必须要去洞里,你已经患上了毒炫病,我们蝙蝠家族能为你治愈,否则,你会一直发烧,出现幻觉,胡言乱语,亢奋而死。 露西听得忘了翻译,担忧地望着由拉。 以太提醒她翻译紫蝠王的话,露西才想起告诉大家这个不好的消息。 “毒炫病?” 露西说,紫蝠王说是一种病毒,蝙蝠家族曾有成员感染过这种可怕的病毒,但是蝙蝠只会表现得失去方向感,不愿停下休眠,会一直乱飞,急速飞翔,直到栽到地上死掉。 “太可怕了!”雅琪不由后退了一小步,离由拉稍微远一点。 紫蝠王说,这种病毒当然会传染,但是传染率不高,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就是说,由拉死定了,而我们也可能会死掉?” 大卫又感到呼吸困难了,现在一紧张,他就觉得氧气不够用。 扎尔布说:“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即使飞翔体验非常糟糕,七个人还是又乖乖进入皮翼囊。 露西时刻为以太做好屏蔽保护,然而这一次,非常顺利,并没有不好的感觉,跟坐飞机一样,平稳舒适。 大卫不由地说:“心情决定体验啊。机长心情好,驾乘体验就好,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黑暗之中还有更加黑暗,那团黑位于前面的黑里,就像淡墨中有团墨点。 扎尔布自言自语地说:“这怕是该叫黑暗之心了吧。” 正犹豫着进还是不进,中心黑暗处扑啦啦飞出无数黑影,阴风阵阵。 黑暗中似有死神抖动翅膀的声音,让人汗毛直竖起来。 第84章 敌人并不永远是敌人 “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大卫颤颤巍巍地说。 紫蝠王像张巨大的飞毯平直地掠入黑暗中心,六个人都看不见洞内情形,心情也没那么糟糕。 只有扎尔布看得真切,一串串蝙蝠倒挂在洞顶,无数的蝙蝠在洞里飞来飞去。 洞里分岔很多,一个洞套着另一个洞,有时候一个洞分成无数岔洞。 也就是说,一旦走进洞里,没有熟悉洞内情况的蝙蝠带路,他们是根本走不出洞的。 扎尔布不愿把这个可怕的景象告诉大家,看不见果然有看不见的好处,至少不像自己一样惊恐。 “扎尔布,你瞪着两只眼睛看到什么了?”大卫又问。 “没什么,就是一个很大的洞,洞里有不少蝙蝠。” 紫蝠王停在一个巨大的洞穴面前,露西征得它同意,亮起了应急灯。 眼前的一切让每个人都触目惊心,应急灯照射之处,扎尔布看到了熟悉的景象:到处是一堆堆白色柔软的未发育的幼体残肢,如同他在黑寡妇蜘蛛洞里看到的一样。 这里也陷入了繁殖的困境。 通过改造后的蝙蝠、蜘蛛,也许还有更多经过改造的生物丧失了自然繁殖能力,生物数量的增加完全取决于掳掠的成功几率。 如果说在黑寡妇蜘蛛洞里,扎尔布对蛛后的痛苦不明所以,那么这一次亲眼所见的蝙蝠家族遭遇的同样境况,让扎尔布的脑突触产生了大量连接——这是一次可怕的生物改造实验! 说不定被掳掠来的人类也和蝙蝠、蜘蛛一样,同样的陷入被改造命运和可怕的繁衍绝境。 扎尔布被强烈的视觉刺激弄得呕吐不止,其余的人以为他不适应这里的肮脏阴暗而做出的生理反应。 雅琪和百合子面面相觑,心里的后悔就像巨浪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扑来。 为什么要同意来洞里? 明明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扎尔布更关心的是紫蝠王的态度,万一它露出狰狞阴险的一面,他们七人就算佛祖加持也绝无胜算。 紫蝠王一反在外的威严和强大,疲惫不堪地趴在乱草堆垒的草窝里,一动不动,完全露出一副老态龙钟、不堪重任的样子。 扎尔布示意由拉和大卫看看紫蝠王,它在外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衰弱。 露西轻声询问紫蝠王,是否需要帮助?或者他们能为它做点什么。 紫蝠王让大家稍等一会,它经过长途飞行,需要缓缓。 不能让蝙蝠家族的小蝙蝠们看到它这副气衰力竭的样子,只要看住这个洞口就可以了。 等它缓过劲来,就会给由拉治疗。 由拉没有感觉自己得了多严重的病,除了低烧,他还没有老蝙蝠说的其他症状,他好奇地在洞里东张西望。 获得如此信任,稍微让扎尔布放下心来。 他把目光投向百合子,发现她也正看着他,在微弱的灯光下,他们可以相隔较远,脉脉感受彼此的情意。 可是两个人的眉目传情还是被大卫发现了,他不想看又忍不住偷偷窥探。 扎尔布这小子,开始对雅琪有情意,自从被改造成超人类,他又看上了更加美艳的百合子,真是让人生气。 更让大卫气愤的是,百合子居然对扎尔布这个冒失鬼有了好感。 大卫看看由拉和雅琪,再看看形影不离的以太和露西,现在又有了扎尔布和百合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单吊着,成了小组里最孤独的人。 如果自己拥有扎尔布的超人类技能,百合子是不是也会爱上自己? “大卫,”以太读到了大卫的心思,招呼他过去。 大卫突然想起小组里有两个会连接脑电波、使用脑力技能的人,事实上,以太能读懂他的心思,百合子应该也能。 大卫羞愧地看了百合子一眼,朝以太和露西走去。 以太微笑着安抚大卫:“我和露西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互相关心。我们和你也可以这样。” 大卫“腾”的一下脸红了:“你们都能合体了。我可做不到。” 露西笑起来:“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我还有可能遇到漂亮姑娘吗?你瞧瞧我们,不是遇到奇怪的动物,就是困在黑漆漆的地方出不去。”大卫开玩笑说。 雅琪听到了,也插进来打趣说:“还有那么多被掳掠来的漂亮姑娘啊,等从黑暗地域返回社区,我们帮你物色个好的。” 大卫难堪地挠挠头皮:“这件事情还是我自己找,你们真奇怪,什么事都要帮忙。” 时间不长,紫蝠王又威风凛凛地傲立在洞里了。 扎尔布跟露西说了自己的担心,他担心由拉会像自己一样,被这些改造后的生物再次改造,变成超人类。 露西把担心转述给了紫蝠王。 紫蝠王的回答很坦率,它不否认可能在治愈的过程中会带来一些改造性作用,这只是治疗中的副作用,它们不会随意改造人类的。 在生命危险和部分改造方面,人类通常会优先选择生命权。 露西把紫蝠王的话告诉伙伴们,希望由拉自己决定。 大卫不以为然地说:“有些有钱人不是早就安装上改变体能或者智力的芯片了?还有的干脆通过基因编辑手段优化下一代基因,而有的残疾人也在身体上安装了合金机械装置,改造并不总是糟糕的,也有积极的完善作用。看看扎尔布,他比改造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大卫见大家还是没什么反应,又慷慨激昂地接着说:“为什么要固守残缺的躯体,拒绝改变?现在由拉可能有生命危险,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如果普利普托选择了我,我毫不犹豫就进行改造,瞧瞧我们在超人类面前有多弱鸡,感觉真是糟透了。” 雅琪刚开始也赞同大卫的意见,后来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就驳斥说:“我们之所以称为人类,就是具有人类的典型特征。强大的基因人人都想拥有,可它真的不会改变人类的进化方向吗?一次又一次的微型整容,最终会让这张脸变成另一张脸,但改造人类绝没有这么简单。我想问一下,谁会承认扎尔布还算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啊?!我怎么就不是人类了?为什么要拿我来当例子?” 扎尔布以前就讨厌被颜老师树为反面典型,现在又无辜被点名,心里老大不痛快。 “如果能够强大,为什么一定要做现在这么弱爆了的人类?尤其是人类的躯体,生命力短,还无法承受高温、高压和高辐射。”大卫说。 “现在的人类连低温、低压也受不了啊。” 由拉说:“如果真的会死,我接受治疗,和有可能带来的身体改造。活着,才是真正意义的人类。” 紫蝠王让其他人都出蝠王洞去,一声清啸,无数的蝙蝠涌入蝠王洞,还有一些密密匝匝地塞满了蝠王洞。 里面一片“吱吱吱”的声音,好像很忙乱用力的情形。 “啊!”突然,由拉大叫起来,叫声有点瘆人。 雅琪紧张地说:“它们会不会伤害由拉?” 百合子过去拉着雅琪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由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听得小伙伴们手心里捏出了汗。 扎尔布和百合子都明白,有些治疗或者改造确实让人脱胎换骨,哪有不疼的道理? 他们都是过来人,懂得这份痛苦,只不过由拉的叫声太让人心里不踏实了。 他们心照不宣的劝解大家趁这个时期,四处逛逛,不必太紧张。 雅琪哪里听得进扎尔布和百合子的劝,好几次想冲进洞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惨叫连连的,都不使用麻醉剂的吗? 扎尔布和百合子把她拦住,叮嘱治疗过程中不能分心之类的话。 大卫也看得疑窦丛生,喊得这么大声,那得有多疼。 难不成是没有麻醉药,直接生切啊。 他左右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帮谁说话,再听听以太和露西的动静,两个人完全超然于事外,没发出一点声音。 “露西,你们听不到由拉的叫唤吗?”雅琪找以太和露西当救星。 “听得到啊,还能叫这么大声,说明没什么事儿啊。要是不叫唤,才让人担心呢,是不是?”以太云淡风轻地说。 雅琪半信半疑,说:“既然你们都说没事儿,我不想留在这里让耳朵受折磨了。大卫,我们好好去逛逛这个洞。” “好呀,我早就在这里待不住了。”大卫说。 扎尔布邀请百合子也去洞里走走,百合子欣然前往。 只剩下以太和露西,他们总觉得累,不想动弹,而且由拉的叫声对他们也无法构成伤害,守在洞口,有什么消息好及时通知其他小伙伴。 雅琪、大卫、扎尔布和百合子就顺着洞口选择直线走,不敢轻易转向。 其他分岔的洞,分成无数层如同货架格子一般挤满了各种蝙蝠。 大蝙蝠、小蝙蝠,有毛的,没毛的,耳朵尖的,耳朵圆的,鼻子皱皱巴巴的,鼻子如同两个黑洞的,凶恶的,冷淡的,在应急灯光下看得眼花缭乱, 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看到了这个巨大又层次严谨的深洞,不同种类的蝙蝠分别居住在不同的区域。 洞里的蝙蝠恐怕有上万只,原本有浓烈的腥臭味,身在其中的时间一长,竟然适应了难闻的气味,甚至忘记了洞外清新空气的味道。 第85章 我们需要认真地谈一谈 被紫蝠王驮着飞进洞时,不觉得山洞有多长,似乎只是十多分钟就到了蝠王洞里。 走路就不一样了,走到脚底发烫也见不到洞口的光亮。 百合子忽然停下脚步,对看得心惊肉跳的同伴们说:“由拉那边弄好了,以太让我们回去。” 雅琪说:“有以太和百合子在,都不用手机或者网络了,这才真是叫心心相印,千里传音呢。” 大卫有点酸溜溜地说:“由拉被这么一弄,不会也成超人类了吧。其实我觉得有蝙蝠的超声波技能也挺酷的。”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要是弄成蝙蝠那副长相,就更好玩儿了。 扎尔布说:“由拉可不想成为超人类。” 大卫说:“他只是嘴上说不想,心里哪有不想的。” 雅琪说:“我就真的不想啊,你又不是由拉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大卫可不想跟雅琪吵嘴,现在她当然什么都护着由拉啰。 女孩子一旦喜欢上谁,那智商能把人愁死。 但是,哪个男孩不希望被女孩子喜欢上呢? 傻就傻吧,傻女孩多可爱呀。 大卫打心眼儿里希望有个傻女孩喜欢上自己,最好永远傻下去,千万别清醒过来。 他举了举应急灯,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百合子,百合子走在扎尔布右手边。 两个人走得很近,扎尔布的右手时不时碰触到百合子的左手。 大卫感到有点伤心。心想,如果自己也成了超人类,说不定百合子就会爱上自己。 等他们四人原路返回时,发现由拉精神焕发地坐在紫蝠王草窝下的一块石头上,以太和露西同坐在由拉对面。 稀稀拉拉进来的四个人依次坐下来,和紫蝠王正好形成一个扁扁的圆圈。 “我们要开会吗?”扎尔布问。 以前他们村经常召集来开村民会,人不多的时候就这样围成个大圆圈,村长坐在正中央。 “紫蝠王想跟我们谈一谈。”由拉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由拉身上,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发烧了而已。 雅琪在由拉身边坐下来,充满疑虑地望着他。 紫蝠王像猫头鹰一样蹲在圆圈正中央,“吱吱吱”的声音通过露西转述给大家:“朋友们,欢迎你们来到蝙蝠家族的洞穴。我们统管着整个黑暗地域,这里幽暗潮湿,还有寒冰和地下水,有树葵和许多我们蝙蝠都敬而远之的生物。” “我们并不是这个星球的土着或者原生生物,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可能久于其他生物。当我还是个小蝙蝠的时候,我和妈妈就来到了这里。我不敢回忆失去妈妈以后的生活,非常艰难,那时候,还没有栖身之地,没有发现这个洞窟。” “我们被神秘声波指引到这里以后,就被迫接受了改造。和我一起长大的小蝙蝠们有的就在改造中死掉了,剩下来的,有的被树葵吃掉,有的被黑暗生物所杀,更多的饿死冷死热死,被风暴卷走,被雷电劈死。不止我一个活下来,我们为了洞窟也经过厮杀,为了配偶厮杀,为了食物厮杀,后来我们惊恐地发现,蝙蝠家族越来越少了,经过改造后的蝙蝠却无法繁殖正常的幼仔。” “据我所知,并不是蝙蝠家族遭受如此的噩运,所有经过改造的生物都在承受着一样的痛苦,包括其他非碳基生命。有的生命体无法在充满氧气的环境下生存繁衍,可是他们被改造得适应了有氧气的环境。我们承受着幼仔变态死亡的痛苦,这一切据说都是普利普托造成的。” 扎尔布惊慌地看了看百合子,百合子表情平淡,似乎紫蝠王用苍老语气说出的话语她早已知晓似的。 大卫也被这些话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看百合子和扎尔布,只是眼神担忧地掠过由拉。 雅琪突然问:“你们听谁说的?” “时间太久远了,在很久以前,洞窟连接下半部被海水浸泡着,许多海洋生物都认为改造生物的是普利普托。” “这么说,谁也没亲眼见过普利普托改造生物?” 扎尔布疑惑地问:“我们不是被自己的灵异生物改造的吗?” “灵异生物也是受主宰者操纵的。” “这些都是谁说的?” 雅琪觉得这只老蝙蝠一直生活在黑暗地域,什么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说的话不知是第几手了,更不可信。 “小姑娘,很多事情是需要经历和体验,而不是依靠眼睛和耳朵判断的。我们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看不见什么善恶好坏。” “不过,上千年的苦痛和多舛的历程,让我能分辨出不流于表面的真假。” 雅琪刚想继续抬杠,毕竟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是觉得老蝙蝠说的故事有毛病而已。 由拉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意思是让她安静下来,先听听人家怎么说的。 可能说话对于蝙蝠来说也算挺费劲的事,紫蝠王停下来喘气,久久没有接上话来。 扎尔布急切地连环追命问:“然后呢?后来呢?你想跟我们说什么?” 好容易,紫蝠王匀上来一口悠悠气,接着说:“我不知自己活了多久,可是越活得久,就越感到绝望和仇恨。我在黑暗地域到处寻找普利普托,所有地方都找了个遍,可从来没有找到,我相信他们没有居住在黑暗地域。” “我刚才听由拉说,你们把光明地域也找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我想那只有一个地方存在这种可能性了。” 紫蝠王说得太慢了,连由拉都着急起来。 “哪个地方?” “普利普托一定跟传说的一样,居住在海洋之心。” 又是传说。雅琪心想,这老蝙蝠说的话到底靠不靠谱啊? 都是听来的,还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真是老糊涂了。 “如果你们能找到他们,无论需要来自黑暗地域的任何帮助,我们都会竭尽全力支持你们。” 帮助?你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不会又是画大饼吧? 雅琪的小心眼活动起来,真是没个完儿。 “我们只想让普利普托停止改造和伤害,即使他们拥有高度文明的先进技能和高级智慧,也不能如此对待我们。” 紫蝠王讲完这些话,似乎用尽了气力,无法保持蹲坐的威仪,直接趴在地上哮喘起来。 由拉真想为紫蝠王这番话鼓掌,转念又想,这样显得太幼稚,又不是在开会。 事实不断在证明,他们,以及阿土阿巴星球的所有生物都有可能是牺牲品。 生物进化方向的改造究竟是有所目的的? 纯粹为了提高某种技能? 想到这些,由拉就受不了。 洞穴里一片死寂,这些话到底是紫蝠王的单方面感受? 还是撩开了阿土阿巴星球真相的一角面纱? 不敢相信,曾经以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搜寻陆地区域的任务竟然在这番话之后画上了句号。 这么说,留在黑暗地域寻找普利普托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有的路径都指向海洋?! 广阔无垠的大海,蓝得让人放弃抵抗的大海! 想到要去变幻多端、深不可测的海洋里寻找普利普托的蛛丝马迹,就让来自内陆地区的小伙伴们感到头疼。 只有扎尔布没见过大海,跃跃欲试,倒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你们会去海洋之心找寻普利普托吗?”紫蝠王问。 由拉抬起头望望大家,其他六个小伙伴仿佛还在回味紫蝠王的话,还没有从这沉重的语境中跳出来,开始真正的思考。 没关系,现在有极其漫长的时间让小伙伴们思考。 是的,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思考。 未来,他们该往哪里去? 是勇往直前? 还是躺平摆烂? 第86章 重返人类社区 无知又快乐的时光结束了。 这是最沉默也是最漫长的归程,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犹豫不决。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还会稀里糊涂地踏上这趟旅途吗? 各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答案。 虽然未来之路看不到任何希望之光,但七个人都是半大孩子,或者刚刚成年,青春的朝气和无惧无畏的天性很快让他们暂时忘掉不愉快或不堪重负的部分,当然还有甜蜜的爱情是必不可少的调味剂。 紫蝠王养足精力,将自救小队七个人送到了黑暗地域边缘,然后独自返回。 所有人看着紫蝠王硕大的身形慢慢消失,都预感到再也见不到这只善良的老蝙蝠。 离开黑暗地域,进入光明地域,阳光和树木映入眼帘,久违的明亮感觉让大家的心情一片大好。 雅琪唱起了歌,自从来到这里,她还是第一次唱歌,还带着童音,挺好听。 雅琪摇头晃脑唱的是《乐园》: 人人寻找快乐园 无拘无束的乐园 不需慌张忘了 所有的烦恼 人人向往快乐园 制造美梦的乐园 没有悲伤 只有 满眼的芳香 偶尔喝了醉了闹一闹 来点小小刺刺激也挺好 管它纷纷扰扰有多少 只想开开心心活到老 由拉的嘴角被雅琪的歌声牵动着,微微上扬,步伐也轻快许多。 扎尔布蹦蹦跳跳,抓一切从头顶上飞过的鸟,身边经过的虫蚁。 大卫不停地发着感叹,像行吟诗人一样动不动就“啊~我爱这阳光,我爱这朴实无华的大地”个没完。 或者就模仿某个哲学家,背诵一段自己不知从哪里看到的文字。 “爱情是人类社会里最奇妙的感情,它把两个陌生人紧紧粘在一起,形成了社会结构里最稳定的组成部分。就像神奇的化学试剂,只要一滴,就完全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走向。” 没人爱的大卫无法进行爱情实践,就把精力投放在对爱情的理论研究之中。 每走一段路,他都能发表几个小时关于爱情的各种感悟。 雅琪好几次想讥讽他,都被由拉劝阻了:“由他去吧,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可以谈的,看不见希望,未来又让人绝望。” 由拉的说法未免悲观,这一趟到黑暗地域无功而返,总是叫人乐观不起来。 雅琪问他:“你也开始退缩了吗?” “我们根本没有选择,雅琪。” 由拉叹口气说:“只要踏上这个星球,我们能做的只有顺从或者反抗。” 是啊,我们不是都选择要反抗了吗? 有用吗? 即使在恋爱的甜蜜时刻,关于命运和未来的阴影也会飘过由拉的心头,他无法专注地投入到谈恋爱中去。 其他人很喜欢听大卫关于爱情的理论,他们发现,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对爱情的本质似乎看得更加透彻、明白。 大卫的爱情理论确实有一定深度,不仅引人发笑,一路上听来,可以舒缓大家的焦虑。 黑暗地域还有一些隐藏的动物,因为处于食物链底端,没有情感和意识形成,只是对外界做出本能反应,此时却成为智慧人类的羡慕对象,可是谁也不愿意变成那个样子。 以太一直留心上次丢弃的飞行器,在沿途中果然找到了一个。 以太和露西合体挤进了小小的驾驶舱,他们决定先期到达人类社区。 大家都要为未来艰苦卓绝的路途做大量的准备,说不定普通人类可以为此做点什么。 扎尔布和百合子在人前总是快乐得像没心没肺的人,一个跳,一个飞,天上地下都飘荡着他们甜蜜的笑声。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又常常相对无语,同病相怜地静静拥抱一阵。 他们曾尝试激情快乐的行为,一两次的销魂暂时摆脱了内心的压抑。 后来,扎尔布总是无法集中精神,紫蝠王苍老的声音、黑寡妇蜘蛛和蝙蝠洞里的幼体残肢,常常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涌上脑海,让他瞬间心灰意懒。 百合子以为扎尔布跟其他人一样,对她过去的行为心存芥蒂,也不说破,心上渐渐凉下来。 没有身体的接触,心还是在一起,只不过产生了一丝丝裂缝。 百合子与扎尔布还是并肩前行,行动处却再也不主动了。 初次恋爱的扎尔布哪里懂得百合子的心思,觉得女孩子总是阴晴不定。 一会儿和风日丽,一会儿阴云密布,让他捉摸不透,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就一直不温不火地相处着。 魔方岛的地形发生变化并无时间规律,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谁也无法预知在哪个时刻,曾经走过的路又变成了新的样子,这一次遇到的麻烦是剩下的五个人被瘤体植物区困住了。 由拉说,反正也没啥要紧的事等着办,要么原地等着瘤体植物区被变换掉再走,要么就多花时间和脚力绕路走。 雅琪呆望着瘤体植物区,面容悲戚。 由拉过来拉拉她的手问:“又想菲儿了?” 雅琪点点头,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菲儿在冰天雪地里生活,迟早是坚持不住的,就因为重感情,为了雪人,它是连雅琪,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雅琪喃喃说:“但愿它幸福快乐。那样的话,就算永远也见不到,我也安心。” 由拉安慰她说:“放心吧,你的菲儿是个男子汉,说不定这会儿他都当爸爸了,生了一窝小兔子。” 雅琪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说不定是一窝雪人。”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一半雪人一半兔子。” 雅琪擦干泪说:“我们还是绕路吧,这样坐等魔方岛变地形不靠谱,还危险。上次要不是菲儿,你就掉大裂缝里了。” “嗯”由拉问扎尔布、百合子和大卫:“我们决定绕路走,你们呢?” 扎尔布记得上次在瘤体植物区附近遇到小克劳西,心里一直放不下,正想绕路走,就说:“我也想绕路走呢。百合子,你说呢,我听你的。” 百合子说:“三个都要绕路走,我随大多数。” 大卫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难道我能离开你们独立存活吗?” 决定路径后,百合子拉着扎尔布飘飞代步。 大卫仰着头,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你们瞧这两位,就是活生生的神仙鸳鸯,到处拉仇恨。” 由拉和雅琪走在大卫身后,偷偷笑着超过他。 大卫紧赶慢赶几步,追着问由拉:“你也是被紫蝠王救治过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蝙蝠的飞翔技能?” “没有,紫蝠王知道被改造后的痛苦,所以它救治我的时候很小心,只是救治,没有改造。” “虽然它把改造人说得那么后果严重,可是也有那么多蝙蝠成功案例呀。我觉得超人类也没必要那么沮丧,大家都年轻,慢慢来,总有一个两个基因良好的优秀后代。” 大卫说话间,不时抬头望望飞行的百合子,他知道她能感应到这番话。 不知走了多远,扎尔布一直没再见到石林密布的区域,没有见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小克劳西。 意外的是,原以为要走上好久才能达到的人类社区,翻过两座山丘就到了。 百合子先看到社区,猛地加力,拖着扎尔布就快速飞起来。 大卫听见扎尔布大叫:“好刺激!” 声音很快就听不清了,抬头看时,百合子和扎尔布已经飞出去老远了,只剩下模糊的黑影子。 接着,雅琪快乐地尖叫一声,向前跑了起来,边跑边叫:“苹果树!苹果树!我的苹果树!” 由拉看了看大卫,大卫挑衅似的发力狂奔。 由拉不甘落后地追上去,旷野里传来了少年们奔跑竞赛的欢声笑语。 第87章 争论与抉择 与上一次漫无目的的争论相比,社区参与讨论的人数更多,情绪也更加激动。 自救小队从黑暗地域带回来的信息量和故事,足够普通人类消化几年的。 现在迫在眉睫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是坐以待毙? 还是以死相博? 是困在陆地? 还是探险海洋? 如何在完全陌生的海洋深处完成寻找普利普托的任务? 一旦决定深入大海,需要集思广益,需要能在海底发挥作用的超人类,需要非碳基智慧生物的参与。 诸多的问题每一个都让普通人类望而却步,大家心里明白,后退并不代表前进,固步自封只会让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和被动。 有人悲观地说:“如果我们就是被普利普托抓来的小白鼠,做什么努力都是徒劳的。” 悲观绝望的情绪就像瘟疫感染了大多数的人,纷纷吐槽起来:“对啊对啊,他们的技术远远超越了我们,不要说别的,就说他们把我们抓来,就算让我们自行逃离,我们都没有能力和技术回到地球上。” “别说让我们回去,就是不管我们吃喝,我们都得团灭了。” “这可是宇宙啊,我们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上天都找不着路,更别说穿越星际找到地球,简直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 “哎呀,我们这些人真是太倒霉了!” “对啊,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命啊!” “我不想反抗,也许普利普托已经忘了我们,如果我们反抗,说不定会遭受更可怕更毒辣的折磨。” “也许,我们并不是普利普托故意抓来的,只是操作失误……” “我去,操作失误,能失误几千次吗?” “不要去激怒他们,不要去招惹他们,尽量让他们忘记我们。如果回不了地球,我们在这里建设新家园不是挺好的吗?” 是的,既来之则安之嘛。 由拉不想听这些奇谈怪论,站起身离开了社区广场。 他还太年轻,没学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他不明白别人的想法,也不想明白。 雅琪望着由拉落寞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劝解。 他一个人走开,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没有方向,没有可以使劲的地方。 这种无力感在遇到一连串挫败之后,变得更加深刻和明晰,像压在骆驼背上不断增加的稻草。 可能离开家太久了,都快忘记依赖的感觉了。 一个人爬上苹果树,眺望陌生的远方,由拉越来越想家了。 以前爸爸妈妈都忙,可谁也没耽误留一个在家来陪伴他。 如果在这里建设新家园安顿下来,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回到地球的努力和挣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那么,新世界对他来说,到底还剩下多少意义呢? 明明还有雅琪,由拉一想到要在这里扎根,就感觉这世界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莫名的感伤让由拉前所未有的坚定,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往前走了,不去海洋,不找普利普托,不去抗争,他一个人也要坚持下去,就是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你想家了?”雅琪在身后问。 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由拉还是一个人枯坐着,她有点不放心,也感到孤单了,就过来找由拉。 由拉不敢回头,只是背对着她点点头,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落下来。 雅琪看着由拉不停耸动的肩膀,知道她的大男孩想家了,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小伙伴们。 她啜泣着说:“我也想家,想爸爸妈妈和老师。我离开家的那天,在游乐场骑旋转木马。我常常想,如果妈妈在人群中找不着我了,她一定会急疯掉的。可是我不敢想,有时候我在想,说不定我好容易回到地球,那儿已经没有家了。妈妈疯了,爸爸也天天找我,后来他们变卖了家产,四处找我,给妈妈看病,终于,终于支撑不住了。” 由拉一把抱住她,雅琪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由拉,我想回家!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很迷茫害怕,而且还有点新奇,不知道思念是什么滋味。可是现在我每天都在想,我要回家去,我要去见爸爸妈妈。就是再困难我也要回去,否则我的家就散了。” “别哭,别哭。”由拉嘴里劝着别哭,自己哭得比雅琪还伤心。 两个人抱头痛哭一阵,哭累了,红肿着眼睛看对方,都觉得不好意思。 由拉摩挲着雅琪清爽的发丝,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一条没有任何胜算把握的艰难之路。 但他一定要帮雅琪和自己实现回家的心愿,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们用必死的决心去碰运气,豪赌一把。 反正,谁不会死呢? 扎尔布和百合子没有参与讨论中,他们也懒得听七嘴八舌的废话,回到了苹果树上百合子的巢屋里。 被改造过的超人类似乎连记性都会变差,对见不到的亲人怀有的情感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强烈。 扎尔布已经渐渐忘记了地球上的生活,贫困的小山村,村里的每棵树他们都去爬过,每个当家的女人都揍过他们,他们跟谁家都能扯上亲戚关系,他混在一帮半大孩子群里,连外婆都会把他认错。 他喜欢现在的自己,强大而独特,像他和百合子这样的超人类回到地球,回到依然贫困的村子里能做什么? 村里的长辈还不得把他们俩当成怪物关起来,说不定永远囚禁在地窖里。 百合子喝着气味古怪的鱼汤,问扎尔布:“那些人有多少会愿意下海的?不是下海打渔,是沉到海底去找强大的主宰者。” “我更关心的是,我们怎么才能下沉到那么深的海洋之心?” 百合子没有回答,现在哪有什么好办法? 于是,岔开话题,也绕到了回家的话头上。 她问扎尔布:“你也想回地球呀,回你那遥远的小山村。” “也许我会跟你去东京哦。” “真的吗?我家在北海道呀。” “哦,不要管我们会去哪里。难道你不怀念我们去往黑暗地域一路走过来的经历吗?整天待在苹果树上喝鱼汤的生活有什么意思,我就是喜欢冒险。” 百合子妩媚地望着扎尔布:“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那么,我们等一会去找以太和露西商量商量怎么想办法潜到海底去?” “扎尔布,你忘了我是最早一批来到这里的地球人吗?” “知道啊,那又怎样?” “以太和露西知道的不见得比我多。” “真的吗,百合子?你知道怎么去海洋之心?” 百合子眼波流转,喝了口鱼汤,做出享受的样子说:“我不告诉你。” 扎尔布被她柔美诱人的样子撩拨得燃烧起来,没等百合子把汤喝完,就堵上了她的樱桃小口。 百合子甜娇地轻喊一声,身体便柔软如丝了。 以太和露西非常厌倦很多人坐在一起嘤嘤嗡嗡地发表长篇大论,讨厌唇枪舌战,他们知道如果朋友们想找到他们,就能找到他们,于是屏蔽起来,找了个僻静的大石头,躲在后面睡觉。 忙于学校事务的赛莲娜见到自救小队从黑暗地域平安归来,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中国菜欢迎大家。 她非常支持由拉的回地球计划,她一直都是坚定的人类特征保持者,尽管被越来越多安于魔方岛生活的人包围指责,赛莲娜还是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和他们据理力争。 虽然争论来讨论去,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但返回地球的意志是毋庸置疑的,这种强大的意志力也吸引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普通人类,他们常常在一起聚会,研究无用的行动方案。 第88章 初露端倪 回到人类社区后,由拉喜欢去赛莲娜的学校楼看书,尤其喜欢图书室,只有那里最像自己的家。 鬼知道赛莲娜的这些书是从哪里搞来的? 杂七杂八,什么古怪文字的都有。 由拉只能挑些中文书看,大多都是科普书和小说。 以前,爸爸妈妈做研究工作,就像书虫,家里密密麻麻堆满了书。 他们没空照顾他的时候,就给他一本书,让他认真读,回来的时候他给他们讲故事。 那真是幸福的好时光,只是在家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幸福,总认为那时候的日子是过不完的。 打开书,光线透过玻璃发生轻微的折射,映照在书面上,就像书里的人物或作者活了过来,讲述着动人故事。 有一次,由拉找到一本叫做《沃贡密码》的书,书里的文字由拉从来没见过。 他找到赛莲娜问她,这本书是不是关于沃贡人的? 他们以前把克劳西也当成克劳西人,后来发现克劳西不是人形生物,就把“人”字省略掉了。 现在他们谁也没见过沃贡,不知这种听说来自科马伊星系的外星生物是不是人形的,不自觉地又把“人”字加上了。 说到底,人类太孤独了,总是喜欢有更加智慧的和人类相似外形的生物出现,显得不那么唯一。 赛莲娜说:“我不知道有这本书,你从哪里找到的?” “右边书架靠墙的地方,那里堆着些分类卡,这本书夹杂在分类卡里。”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语言,看上去像古老的玛雅文字或者甲骨文?” 但封面的书名是英文的,赛莲娜摇着头,几乎停不下来:“我没见过这本书,前几天我还在整理分类卡,那时候都没看到啊。” 由拉只想知道这本书是不是关于沃贡的,对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或者那里不感兴趣。 赛莲娜明显跟他不一样,她执拗于要搞明白这本书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是不是自己工作上存在疏忽。 由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要跟着赛莲娜一遍遍核实书本出现的准确位置,被赛莲娜烦得几乎想撞墙。 最后他灵机一动说:“我想起来了,这本书是以太给我看的,我记混了。” 换来赛莲娜的一通抱怨,由拉也得以抱着书落荒而逃。 不和由拉在一起的时候,雅琪喜欢到苹果树上。 在她的认知里,苹果树是她要求来的,自然就属于她。 后来到树上居住的人越来越多,谁也不认为苹果树是她的了。 她在这里和菲儿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现在她享受着和由拉的松鼠“闪电”、绿毛鹦鹉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也时常会想想在黑暗地域和雪人一起生活的菲儿,总觉得它时时刻刻都在受苦受罪。 松鼠“闪电”不受管束,常常半道就溜个没影,绿毛鹦鹉到了找配偶的时间也常常找不见,而它很少有不处在找配偶的时间段。 “牢骚大人”看雅琪总是面露悲戚,就问她:“你和由拉闹别扭了?” “没有啊。” “那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爱情也需要空间啊,这样会发展得更好。” “不明白,我们只有在孵化期才分开。” “哦,人类在有了宝宝后更不能分开了。” “知道吗?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一个人类宝宝降生。” “牢骚大人”压低声音对雅琪说。 “别的动物也是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由拉见过一个快要生小孩的产妇,但那是没来这里以前就怀孕的。很快就消失了。” “除了进化,繁衍是所有生物最重要的核心问题了。” 雅琪想起了紫蝠王的哀叹,蝠王洞里的残损幼体,不由后背发凉。 她发了一阵呆,望着远方永远不变的地平线,没有变化的还有这里的光线和气温,对“闪电”和“牢骚大人”说:“我们去找由拉!” 雅琪和松鼠、鹦鹉滑下苹果树,远远见由拉一溜小跑朝这边过来,就停下脚步等着。 由拉看到雅琪,扬了扬手里的书说:“我看不懂这本书。” 雅琪说:“我也有好多想不通的问题要问你呢。” “我已经给以太和百合子发送请求,让他们转告露西和扎尔布、大卫,赶紧过来苹果树下。” 不多时,以太和露西、百合子和扎尔布都到了,唯独不见大卫,谁也不知道大卫跑哪里去了。 以太闭上眼睛搜寻一下,说:“他去海边了,我让他回来,他会晚一点,我们别等他了。” 由拉把《沃贡密码》递给以太看,以太翻了翻,摇摇头,又交给露西。 露西很认真地看起来。 雅琪把牢骚大人的话和自己对紫蝠王洞里幼体残肢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由拉说:“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人类社区不仅没有婴儿,而且没有年老的人类,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因为年老者跟繁衍研究关系不大。” “可是,为什么产妇和孕妇都消失了?”以太问。 没有人答得上来,大家都沉默了。 半晌,百合子才犹豫着说:“是不是普利普托遇到了繁衍的大问题?所以才有了各种改造和这么多物种的出现。” “我们的物理老师曾说,让地球停止转动是不可能的事,没有转动就没有四季和时间,没有时间就不会有人类。可是阿土阿巴星球明明就是悬浮静止在太空中的,那么磁场、气流和波、粒子是怎么产生和发挥作用的?”由拉问。 “我们不是天文物理学家,怎么可能知道。”雅琪弱弱地说了一句。 “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谜团里,虽然我们的知识不够,但是需要我们一点一滴地发现和探寻。就算我们是天文物理学家,在天文物理学里也没有先例可循,甚至也没有相关的理论基础作支撑。这是个超出我们认知以外的世界。”由拉说。 露西被那本书吸引住了,没有听见大家的议论。 冷不丁在讨论阿土阿巴行星的怪异反常时,插进来说:“这本书是关于沃贡的一些技术要点。还有他们遗留在阿土阿巴星球的飞行器改造技术密码。” “什么意思?” “我的语言存储库里只能看懂不到十分之一的意思,这是沃贡文字里故意异化的文字信息。” 百合子问:“是不是可以把飞行器改造成潜水器?” 所有人都惊愕地望着百合子,这个脑洞开得有点大,都漏水了! 百合子解释说:“我见过飞行器从空中沉入到海洋里的情况,而且沉下去后在我视野和脑力探寻区域都没再上来。” “这也许说明飞行器能潜入到海洋很深很深的地方?” “你见过沃贡?”扎尔布心想,百合子看上去娇嫩,不会是天山童姥吧? “没有,我只见过他们乘坐在飞行器里,他们是另一种生物,我的脑力探寻没办法探寻到他们。” “他们是什么生物?” 由拉似乎在问以太,又像在问自己。 以太茫然地摇摇头:“我从没有见过沃贡。我到这里的时间一定没有百合子的长。” 百合子突然站起身,纵身一跃,飘飞着离开了。 扎尔布连忙弹跳着追上去。 百合子从没跟他说过这些,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呢。 由拉没有受到百合子和扎尔布离开的影响,继续问:“那么,沃贡到底留下了多少飞行器?他们会不会跟克劳西一样,是什么硅基生命。” 他接受百合子的说法,沃贡不是人类或者形似人类的生物,所以可以把沃贡人说成沃贡。 以太说:“如果根据百合子所说的,沃贡明显比克劳西高级,而且不可能是硅基。他们下潜到海底里,应该是耐低温抗高压的生命体。” “也许是他们的潜水器非常厉害,保持了恒温恒压状态。” “他们没必要这么做,然后又把飞行器遗弃在这里。”以太说。 雅琪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这么说,这些飞行器是为恒温恒压下的人类制造的。一定是这样。” “我感觉这里有大阴谋。” 露西笑笑:“就算有,也不可能专为人类设计创造的。人类在他们眼里应该是不值一提的低端能量生命。” 这句话打击了在场人的自尊,杀伤力和侮辱性都极强。 大家无言以对,甚至找不到生气的理由,都默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由拉沉默一会儿,说:“我想是宇宙级的高智慧生命在做一件什么事,或者克服个什么困难,意外选中了我们充当某种实验品。” “你是说地球人类是天选之子?” “那有怎么样?我们不是已经确定了方向吗?” 雅琪抛出反问,她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坚定地说:“我们要回家。” 由拉把左手放进她的掌心,接着以太有些苍白的小手,露西黑黑的胖手也握了上去,大家确认过眼神,都是有相同信念的人。 在最无望的时候坚持自己的努力方向,并为之不倦追求,虽然不能确定会获得成功的转机,但至少缓解了心头的焦虑和痛苦。 青春就是最奢侈的资本,可以赌一把,为什么要拒绝呢? 万一不小心就实现了呢? 第89章 大块头罗斯和光头保罗 大卫正在闹哄哄的人堆里听人们大发议论,感觉时间越长,想回地球的人越少了,现在再碰上几乎无法克服的困难,更是听不到其他坚定的声音。 他望着由拉失望离开的背影,竟然找不到安慰他的话语。 对所有人类来说,到大海深处去寻找高级智慧生物,无论是恳求还是反抗,都无异于送人头上门。 地球上的深海区域都还是一个个未知之谜呢,更何况在这个海洋星球,深海不知道会有多深呢? 大卫看着由拉和雅琪相继离开,选择继续坐下来,也许会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罗斯他们不是喜欢出海吗?自救小队可以吸收他们参加去大海里寻找普利普托。” “他们也就是在近海一带玩玩水,自救小队可是动真格的。” “上次去黑暗地域他们就没去,他可是大块头罗斯!” “就是,平日仗着个子大力气足,经常欺负我们。” …… 大卫疑惑,他们说的罗斯是谁? 正在叽叽喳喳吵闹间,有个粗重的声音响起来:“我们热爱大海,从小就是一群在海边长大的人。去海洋的行动,不能少了我们。” 大卫看到一个浑身古铜色肌肉疙瘩的壮汉出现在人群里,他魁梧的身材几乎是旁边黄色人种的三个大,可惜由拉和雅琪都早早的离开了。 由拉不在,大卫觉得自己可以代表自救小队,站起来用快乐的声调说:“欢迎你们加入!说实话,现在自救小队的人全是一群旱鸭子。我小时候差点被水淹死,现在让我到这么多这么大的水里去找一群要自己小命的怪物,真的,我都吓得不想活了。” 大块头罗斯哈哈大笑起来,他向大卫介绍了自己的好伙伴光头保罗。 光头保罗是个贪吃的胖子,他嘴里塞满了黄色的鱼子酱,一双小眼睛被肥厚的脸颊挤得成了两条细细的缝儿。 不仔细瞧,还以为他没长眼睛呢。 大块头罗斯走到大卫身边,用力地拍拍大卫,表示亲热。 大卫觉得浑身的皮肉都快被拍散了,他本来就瘦小,个头只到罗斯的胸膛,他这么大力拍,自己不散架就已经很幸运了。 大卫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冷气:“看来我们需要非常大的船。” 罗斯说:“我本来对你们这帮乳毛都没换完的小子不感兴趣,天天吵吵着要回地球。就凭你们几个小不点,有什么能耐回去?爬回去?还是飘回去?但是既然你们能活着从黑暗地域回来,就是好样儿的。现在你们要下海,可少不了我罗斯和保罗!” “欢迎,欢迎!我代表自救小队的成员欢迎你们的加入!” “你们自救小队的其他成员呢?你们头儿是谁?” “头儿?什么头儿?我们是自愿加入,松散型的,没有头儿。” “那好,我当自救小队的头儿,怎么样?” “入队我能说了算,当头儿,还要问问其他人。” 光头保罗用沾满油渍的手掌推了大卫一把,大卫没提防,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罗斯看到大卫的怂样,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们这样的几小个人,我当你们头儿,还不够格儿么?” 罗斯收起笑容,一脸横肉地厉声问。 大卫搞不清楚他们俩是存心来找茬的,还是真心入伙的,闭着嘴巴不说话。 反正打是打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先稳住他们,找机会逃跑。 “够格够格,问题是我说了也不算,最多只能代表我个人的意思。我们都是相互尊重,各取所长,不强迫伙伴们。” “那如果我当头儿,就要改改规矩了,你们全都得听我的。” “罗斯大哥,你,你是不是狮子座的?” “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你的星座,我一看见,就觉得你有王者风范,所以猜想你的星座一定是狮子座的,威风凛凛,非常有权威。” 这通马屁拍得罗斯相当舒服,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星座,就频频点头说:“对,你小子猜对了,我就是狮子王!” “老大,他说的是星座,狮子座,不是狮子王。”保罗纠正了一下说法。 罗斯很不高兴:“怎么?你看我不像狮子王?” “您哪是像啊,您就是狮子王。”保罗献媚地说。 围观讨论的人群叫好的叫好,嘘声的嘘声,一浪高过一浪,再发展下去都要发生群殴了。 大卫听着他们的话语,开始后悔自己欢迎他们入队了。 这两个家伙的德性肯定跟自救小队的其他成员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这可怎么办呢,大家都会怪他自作主张的,瞎许愿。 大卫眼珠一转,对罗斯和保罗说:“刚才我们小队约好到海边去集合,商量路线和准备情况,这里人多嘴杂,不好说。” “那还等什么,你在前边带路呗。”罗斯催促他说。 “对,对,对,带路,带路。”保罗附和着说。 大卫领着罗斯和保罗朝由拉和雅琪离开的反方向走,围观讨论的人跟上来看热闹,咿哩哇啦的又跟过来一堆。 大卫皱了皱眉头,向围观的人嚷嚷:“大家都散了吧,各过各的,等着我们的好消息。或者,跟来的都随我们下海去!” 尾随的人群炸了窝一样七嘴八舌喧嚣一阵,逐渐散去。 保罗撇着嘴说:“这帮孬种,就会嘴巴不停瞎嚷嚷,有这闲工夫,多吃几个鲍鱼不香吗?” 罗斯不高兴地朝大卫冷哼了一声,没有观众,谁来欣赏他的表演呢? 大卫见人群都散去了,突然撒开脚丫就飞跑起来。 罗斯和保罗怪叫一声,拔腿就追。 大块头和胖子在水上是一把好手,远距离奔跑可不是他们的长项。不多一会儿,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了。 光头保罗更是往路边的草丛里一躺,喘气如牛,再也不跑了。 大块头罗斯勉强又坚持追出去十多米,看着大卫的影子越来越小,距离越来越远,抓倒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才慢慢停下来,沮丧地坐在草丛里歇气,嘴里骂骂咧咧的:“黄毛小子,等哪天碰上我,我把你骨头都捏碎,看你还跑不跑的?妈的,敢这么对待老大,吃了豹子胆了!” 大卫听不到后面“咚咚咚”震得心口疼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大块头胖家伙已经被甩得没影儿了,放下心来,停下脚步。 等喘匀了气,大卫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 这里只有灌木丛和草地,青草没过膝盖,草地被风吹得忽而趴在地上,忽而又摇头晃脑,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四野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大卫突然害怕起来,经过这么多次历险,他清楚知道到处都有被改造过的奇形怪状的生物,每一步都充满危险。 十多米远的草丛哗哗地响着,草东倒西歪,有时被分成无数列队,有时又被搅成一锅糊糊,明显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狮子? 老虎? 野狼? 还是怪兽? 大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该一个人瞎跑,虽然躲过了大块头的欺负,却陷入了更加危险的野兽嘴边。 草丛呈现出越来越乱的图形,很明显有一大群什么东西朝大卫跑过来了。 大卫心想,这回糟糕了。 情急之下,闭紧双眼向以太、百合子大声呼救。 第90章 海豚的召唤 大卫紧张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望着乱动摇晃的草丛。 突然,一大群土拨鼠拨开草丛排列整齐地出现在他面前,做出尖叫的夸张表情,让大卫哭笑不得。 土拨鼠似乎在寻找什么,乖乖站立着,两只小爪子缩到胸前,三角形的鼻翼翕动着,然后转身离开。 草丛里又是一通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在深刻的寂静里,人们总能听见不一样的声音,有时是幻听,有时就是奇遇。 大卫听到了自己像打架子鼓一样的心跳声。 远处,似乎还传来了海豚的召唤。 高亢的尖锐的男女高音,他抬头四处望望,哪儿有大海啊? 耳边分明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还有悠远的海鸟清啼,独特又令人向往的声音是不可能认错的。 大卫茫然地站在原地,该往东还是往西都不知道。 上次见海豚已经是很久的事了。 大卫来到这个星球时,在海豚背上起起落落的浮沉感觉还是那么深刻,那时候好像不知道恐惧,一个人在大海上漂荡,和一大群海豚在一起,反而感觉踏实心安。 海豚音一直在耳边响起,大卫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大海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可是他知道,这里距离大海还有很远很远的路程,他是走不到的。 海浪和海豚、海鸟的声音交错一起,大卫在这声音中产生眩晕感,眼前的灌木和草地飞快地在身边打转,视线也越来越模糊,难受得想呕吐。 意识恢复后,大卫真的漂浮在海上了。 不过没有和上次一样趴在海豚背上,而是躺在一艘空船的甲板上。 船在行驶,速度很慢,大卫不知道它要去哪里,自己又在什么地方。 这个星球上发生什么都不再让他感到讶异。 大卫猜想是海豚安排了这一切,也许海豚就是普利普托,现在轮到他去接受改造了。 没什么可怕的,就是要他的命,他又能怎么样呢? 更何况,他一直想成为拥有强大特殊技能的人,被罗斯和保罗欺负后,就更想了。 他爬起来,走向船头,俯看坚固的木船头如同利斧劈开海水,泛起白色的浪花,船有轻微的忽上忽下的颠簸,感觉像起飞一般舒服。 船慢慢停在了海面,海面上游来一大群海豚,足有三十多只,大大小小,银白色、银灰色和灰蓝色,不用仔细看,大卫就能分清每一只海豚都是不一样的。 银色海豚在海豚群的最后,海豚群分为两列,像仪仗队一样排开。 大卫见过的银色海豚跃出海面,惊喜地叫了一声。 大卫笑了:“是你找我吗?” 银色海豚欢叫着,大卫听不懂,心想要是露西在身边就好了。 银色海豚跃到他面前,轻轻用鱼鳍一带,大卫就被卷入大海里。 又是讨厌的沉没,耳朵里隆隆灌入大量的水,蓝色的、宁静的、无法呼吸的奇妙世界。 大卫还没开始慌乱,又被一股力量掀翻,离开海水向空中升腾。 银色海豚再次跃起,准确地接住了正在下坠的大卫。 大卫趴在湿滑柔软的背上,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被无端地感动着。 海面非常温暖,到处都是亮晶晶的光波,漂浮的感觉让大卫忘了肉体的局限,他觉得似乎在海面上飞翔,上上下下,海水抚摸和托举着他的身体,有股淡淡的腥味。 涌入嘴里的水不敢吞咽,海水具有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暴烈。 大卫想问,我们去哪儿? 他没来由地信任自己的灵异生物,什么要求都不会忤逆。 银色海豚似乎也明白大卫的依赖,它只是带着他漫无目的地游了一圈,再次把他送回船上。 大卫不禁问:“你只是想来见见我?带我游一圈吗?” 银色海豚将他送上甲板,又是摇头又是摆尾,悬浮在海面,似乎在催促他赶紧睡去,它有话要对他说。 大卫点点头,告别海豚从甲板回到客舱。 这一通游弋,虽然他没使上多少劲,可灿烂的恒星光芒,波光粼粼,海水的推涌都让他感到很疲倦。 一挨到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银色海豚如期而至,它可爱的尖吻一张一合,说起“话”来:“亲爱的朋友,很高兴你们从黑暗地域顺利返回。听说你们要到海洋之心找寻普利普托,我们感到非常担心。” “我们生活在海洋里,并没有遇到过陌生的高级生物。这很可能因为我们无法下潜到更深的海域去,海洋里也有大片的黑暗寒冷之地,那是我们无法到达的地方,我们很怀疑你们是否能抵达那里。” “我曾奉命去接应你,在这个星球上,我们是同一种低等智慧生物,但是你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我们想善意地劝告你们,海洋并不属于人类。即使你们能从黑暗地域顺利返回,但是海洋是更加广阔无垠又壮美凶险的地方,在大海里,人类连一条小丑鱼的优势都没有。” 大卫明白海豚的忠告,可是人类不服输和勇往向前的探索精神就像镌刻在基因里一样,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如果听劝就退缩了,那人类说不定还停留在原始的智人状态。 海洋,已经深深打动了自救小队每个人的心,激荡了他们的血液。 一想到要抵达海洋之心,就算知道马上会死,也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 由拉、雅琪,还有扎尔布、大卫、百合子、以太和露西,现在又有了讨厌的罗斯和保罗,计划已经不容更改了。 “大卫,你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吗?为了更好地照顾你的朋友,我们想把你改造得跟我们一样,你愿意吗?” 大卫朝思暮想的就是变成像扎尔布一样强大的超人类,就算听了紫蝠王所说超人类有那么多副作用,他还是想变成更强更酷的人。 此时听见这个重大利好消息,迫不及待地点头同意:“哇塞,太棒了!我愿意!一百万个愿意!” “那么,我们开始了。” “好的,好的,马上开始。我早已经准备好了!” 以太和百合子接收到大卫的求救讯号,大家一起赶到草地时,这里已经没有了大卫的踪迹。 以太遍寻陆地区域,仍然没有大卫的消息。 由拉说:“当初扎尔布失踪后,我们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是不是魔方岛有什么陆地区域是无法通过脑电波或者磁场找到的?” 扎尔布说:“我想,不仅只有露西能屏蔽电波讯号,可能被改造过的动物,比如我遇到的黑寡妇蜘蛛、紫蝠王它们都有能力避开以太和百合子的搜寻。” “难道大卫也被什么动物劫走了?”雅琪不禁问。 扎尔布说:“一般都是自己的灵异生物能帮助改造升级,当然太过于强大的动物可能想改造谁就改造谁。” “啊?!” “这么说,大卫有可能被海豚劫走了。”由拉说。 想到自己的灵异生物是只贪吃好色的鹦鹉,不禁苦笑了笑。 幸亏“牢骚大人”很懒,压根就不想费力气改造他,也看不出绿毛鹦鹉有什么特殊能力能改造人类。 由拉可不想被改造成一个长翅膀、尖嘴巴、唠唠叨叨的鸟人。 以太说:“我的脑力探寻技能不能跨越不同的介质,比如可以在空气中探寻,但不能从空气中转换到水里去,除非我也待在水里。” 百合子说:“我倒是可以转换,但是只能到海水较浅的区域,要探寻深一些,恐怕还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发育、升级。” 露西建议说:“既然找不到大卫,我想我们分组搜寻沃贡丢弃的飞行器,如果决定要去海洋之心,我们还得把飞行器改造一番。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好的,分成两组,以太和百合子认领队员,我们在赛莲娜的学校里会合。” 以太认领了露西、由拉,百合子认领了扎尔布和雅琪,就在原地分开,各朝不同的方向开始搜寻。 搜寻飞行器可比搜寻大卫简单多了,它不会自己到处乱飞。 说不定,飞行器也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第91章 走向海洋 百合子、扎尔布和雅琪一路走着,突然从灌木丛里窜出两个人来,为首的人身材高大魁梧,浑身肌肉腱子乱突突跳动,粗声大气地说:“你们是不是自救小队的人?” 扎尔布有点懵,点点头:“对呀,我们是自救小队的。你们有什么事儿?” “我们也是自救小队的人,正在到处找组织呢。” “你们是自救小队的人?我们怎么不知道?”扎尔布立马警惕起来。 “你们自救小队是不是有个黄头发、棕色眼睛的美国小子?” “你说大卫呀?” “对,就是大卫。他代表你们接收了我和保罗。我叫罗斯,别人都叫我大块头罗斯。” “那大卫呢?”百合子插进来问。 “大卫?”罗斯一听见大卫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带我们去找你们,走着走着,他就一溜烟跑起来,我们在后面追,他跑到树林里就不见了。你们来的时候,我们俩正在找这小子呢。” 百合子显然不相信:“是不是你们把他给害了?我们到处找都没找着。” “哎哟,这可冤枉死我们了。我们听说你们要下海,我和罗斯可是掌船的老把式,就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加入你们,发挥一下特长。你们去问问,除了我们俩,谁还敢说自己是浪里漂。” 光头保罗急忙解释,只要能有人搭手出海,管他入什么小队。 保罗和罗斯的名声不太好,愿意跟船下海的人都没有。 两个人除了浅水区,别的海域也去不了,所以才想加入什么自救小队,找几个水手出点力。 他们俩才没那么好心,拯救人类返回地球。 自己的困难都解决不了,想太空、宇宙之类的事儿,实在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主儿。 罗斯斜着眼睛看百合子,又看看雅琪,对扎尔布说:“你们小队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福利可真好。” 雅琪讨厌罗斯一副见了女孩垂涎欲滴的样子,说:“我们自救小队可不收心有邪念的人。” 光头保罗见老大被抢白,掩护说:“你们俩长得这么美,没有邪念的人简直就不是男人。对不对,老大?” “哈哈哈,保罗说得对,亚洲女人就是像瓷娃娃一样,皮肤好得冒光。” 扎尔布听不下去了,呵斥说:“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可就不客气了。” 百合子走上前一步,止住扎尔布的进攻,低声说:“用不着你动手,我一个人就能让他们好看!” 说着向大块头罗斯和光头保罗嫣然一笑,笑容里鲜花盛开,暗香浮动,令人心驰荡漾,柔媚地说:“怎么样?敢不敢较量一下?” 扎尔布见识过百合子的魅惑技能,连忙退后几步。 魅惑技能对雅琪无效,为了让百合子放开手脚,雅琪也微笑着退后了几步。 大块头罗斯和光头保罗被百合子的魅惑第一式迷得神魂颠倒,各自眼前出现了心仪的妙龄女郎,红唇丰胸,长腰肥臀,摇摇摆摆,围着他们起舞。 两个人眼神迷离,满脸淫邪地在草地上疯疯癫癫地跳起舞来。 百合子对扎尔布和雅琪说:“我们走吧,他们还要跳上好久的,除非再也跳不动了。” 雅琪望着两个动作机械滑稽的壮汉东倒西歪地相互献媚、跳舞,抿嘴笑起来。 扎尔布朝两个人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以太和百合子的脑力技能搜寻飞行器都不算困难,飞行器散落在各种不同地域,相距都有很远的距离,很少有几个飞行器集中在一个地点的。 “为什么这些飞行器到处散落着?”扎尔布问百合子。 百合子说:“这些飞行器在我来到阿土阿巴星球时就已经被遗弃在这里了,应该比我来到之前还要早很多。” “魔方岛每隔一段时间,这个时间段谁也不确定多长,有时候长有时候短,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发生地形变换,我想就算刚开始这些飞行器被集中丢弃在某一个地方,随着地形变化,慢慢地,就各自散落到不同地方了。” 雅琪觉得百合子说得有理,点着头说:“肯定是这样的。” 分成两个小组的队员操控着飞行器到赛莲娜的学校集中,已经找到了三个飞行器。 大家都很高兴,休息的时候每个人操控着飞行器飞行了一圈。 扎尔布非常兴奋,操控着飞行器飞了很久。 他感到非常惊讶,这个飞行速度远远超过飞机的小东西是以什么为燃料的? 露西的能量储备技能有了提升,她说:“是反物质,飞行器的速度远远超过光速。这样才能满足沃贡星际旅行的需要。”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舍得丢弃这么多在这里。”由拉轻叹着说。 雅琪也要试试,说:“不管怎么说,它现在是我们的了。” 等六个人都过足了飞行器飞行的瘾,赛莲娜将三个飞行器藏了起来。 吃饱喝足,休息够了之后,自救小队的六个人又准备去找寻其他的飞行器了。 赛莲娜说:“最好多找到一些,我们学校也正需要呢。” 赛莲娜曾尝试用意念要求两个飞行器,可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犹豫着要不要和由拉他们一起去探险,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但是危险也够大的。 自救小队不去寻找普利普托,永远待在魔方岛也并非是个好的决定。 人类其实非常容易对一成不变的人和事产生厌倦,在地球上的人类生活虽然千篇一律,但是各自都有追求的目标,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改变也是一点一滴慢慢积累的。 在阿土阿巴星球上,物质极大丰富后,人们似乎也失去了好奇心和创造力,总感觉生活太无聊了。 无聊也会逼死人的,有些人无聊得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没有手机和电子游戏,单调的生活让他们失去了活着的乐趣,不断地开始作死。 找到第十个飞行器时,足够满足自救小队和赛莲娜的需要,他们停止了搜寻。 还需要一艘大船! 轮船? 不,不,太大太现代,又不是出海打仗,太无趣了。 木船? 像加勒比海盗使用的那种大木船。 由拉和扎尔布都非常赞同。 说起船,由拉就想到《海贼王》里那艘“万里阳光号”大帆船,那真是非常理想的无比坚固的大木船。 “谁会驾驶大木船?” 六个人加上赛莲娜都在摇头,谁也不会驾驶木船。 百合子想起了那两个在草地上跳舞的猥亵壮汉,说:“有两个人想加入我们。他们自称是驾驶海船的老把式。” “那为什么不带他们来?”由拉问。 雅琪生气地说:“他们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色眯眯的,被百合子姐姐用魅惑技能留在草地上跳舞呢。” 由拉看了看扎尔布,扎尔布觉得没有人驾驶船只确实是件棘手的事。 他们这群人里还真是缺少在大海里掌舵的人,没有熟悉海洋脾性的人,他们怎么能找到海洋之心里居住的普利普托? 由拉和扎尔布看了看以太和露西,后者露出一脸茫然。 百合子知道由拉和扎尔布的心思,干脆地说:“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他们两个找来。” 扎尔布忙说:“我跟你一起去。” 雅琪噘起小嘴问由拉:“难道离了黄萝卜还不做粥了?” 由拉拉起她的手说:“现在不是闹分裂的时候,我们必须团结所有人类的力量,大家都发挥自己的特长和优势。就算这样都没有任何胜算,更不要说排斥这个不喜欢那个的,那更不可能达到我们的目标了。” 雅琪叹了口气,说:“只能这样了。” 由拉安慰她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你们的。” 大块头罗斯和保罗被百合子和扎尔布带来了,他们已经跳得汗水淋漓,衣服都湿透了。 解了魅惑技能,两个人都累得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连话都不想说。 除了大卫,其他人都到齐了。 大家驾驶着八个飞行器向海边进发,赛莲娜和意大利女教师也分别驾驶飞行器追了上来,她们还是决定留在学校里等待自救小队胜利返回。 这一次赛莲娜跟来是帮忙失踪很久的大卫驾驶飞行器,如果大卫真的被海豚找了去,也一定会出现在海边。 到时候,他肯定需要自己的飞行器。 要怎么才能把飞行器改造成潜水器呢? 自救小队会得到想要的无比坚固的漂亮大帆船吗? 大卫会出现吗? 他还是原来的大卫吗?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由拉、雅琪、扎尔布、百合子、以太、露西、大块头罗斯和光头保罗驾驶着飞行器向东方飞去。 飞过广袤的草地和宽阔的戈壁,在金色沙漠尽头看到了深蓝如天际的大海。 第92章 面朝大海 气喘心塞 大海像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海水颜色总是发生变化,脾气也阴晴不定。 一会儿和风细雨,蓝盈盈,一汪温柔; 一会儿狂风暴浪,汹涌咆哮,吓得死人。 这一次,海水深蓝,翻涌着浪花,柔化了所有人的心。 罗斯开来了之前使用的大船,大家都没想到看上去令人讨厌、时常叼着一根从不点燃的雪茄烟的大块头,居然拥有如此豪华、堪称壮观的大船。 罗斯骄傲地望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小队伙伴,无论是谁,第一次看到它,都会感到无比震撼。 这艘大船是罗斯孜孜以求得来的,他不仅在意识上紧锣密鼓地要求,还不停地在一切可画的地方画上大船的设计方案。 光头保罗说:“别的男人喜欢女人胜过一切,而罗斯喜欢大船胜过一切女人。” 的确如此,谁都能看出罗斯在这艘大船上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他对大船的激情总是用也用不完。 由拉看了看扎尔布,这小子也曾想要一艘船,到现在连块桨都没见着。 现在好了,他们连请求大船都免了。 眼前的这艘漂亮大帆船,金碧辉煌,是他们这些旱鸭子根本无法想象出来的完美大船。 “罗斯,你这个船叫什么名字?也叫万里阳光号?” “不,不,它叫甜心玛利亚娜。” 大家听了,都忍俊不禁,还说不喜欢女人,连船都取个女人名字。 扎尔布不解地问:“既然我们有飞行器,百合子也看见过飞行器可以直接入水,为什么我们还需要甜心玛利亚娜?” 露西笑笑:“找寻海洋之心和普利普托注定是场漫长的过程,即便找到海洋之心,普利普托们也不一定就在那里。” 由拉点头说:“对啊,飞行器太小,只够容纳一个人,或者像以太和露西那样合体的两个人。我们是一个小队,无论休息还是交流,我们都需要很多时间聚在一起。” “嗯嗯,现在虽然我们是一个小队,但我们对彼此还不够了解呢。万一混进来一个半个坏人呢。” 雅琪一副看不上罗斯和保罗的样子,保罗装作没看到,罗斯压根没注意。 罗斯每次见到心爱的“甜心玛利亚娜”,眼里就没有其他,反应也会慢许多,就像一个被美貌女子深深吸引的男人,大脑除了“哇喔!”,就一片空白。 要不是找不到人手帮忙出海,罗斯一分钟都不想离开“甜心玛利亚娜号”。 离开大船,在魔方岛吃喝玩乐的混日子,是最残忍的浪费人生。 在罗斯的眼里,他很希望能和“甜心玛利亚娜号”在一起工作,它不仅是一条船,也是他的精神寄托和生命。 自从离开家乡普利茅斯和地球,他内心的焦灼就只有大海和“甜心玛利亚娜”能缓解得了。 光头保罗来自美国波士顿,还没来到阿土阿巴星球时,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灾难。 初春的冰冻摧毁了他所有的收成,还造成了一起车祸,车祸中他的妻子、儿子和新婚妻子当场死亡,他却毫发无伤,穿越到了这里。 他的悲痛都留在了地球。 来到人类社区,他遇到了在这里滋事打架的大块头罗斯,接触到了跟手工业完全不搭界的渔业。 对于罗斯和他来说,没有生存压力的渔业可真是一项妙不可言的事业。 他们在那些阳光洒满海面的甲板上享受人生和快乐,在惊涛骇浪的探险中结下了深沉的友谊。 罗斯和“甜心玛利亚娜号”也变成了保罗在阿土阿巴星球上新的家人。 赛莲娜看到罗斯的大船,不禁深深地迷上了它。 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具有强烈的母性色彩,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察看了大船的每个角落,哪里还需要个棉布绣花方巾她都想到了。 她把它打扫得干干净净,如果学校是她实现梦想的地方,这艘船就是安放她女性柔情的好去处。 她改变了主意,决定要和这群活力四射的自救小队成员待在一起。 她哼着小曲,从甲板看到驾驶舱,还抚摸过帆船的帆布,内舱里有个小的半环形酒吧间,只是没有上好的葡萄酒窖藏。 赛莲娜下了船对同来的意大利女教师说,学校已经步入正轨,可以教给她们运行,反正学生很少,真正爱学习的会集中到图书室,她们还需要大量的各国语言的图书。 现在,她决定去做更重要的工作,加入自救小队,到更加广阔的海上去,开启新航海时代。 自救小队的人都领略过赛莲娜的固执和强势,她的决心就像她的体重,无法被忽视。 雅琪皱了皱眉头,嘟着嘴看由拉。 她也不喜欢这个肥胖的黑女人,总觉得赛莲娜就像个慈祥的老奶奶,老想管着他们。 虽然赛莲娜的个性不太受人欢迎,但是她的调酒技术和蛋糕、面包烹制技术堪称一绝,让每个男人都为之赞叹。 女人们不喜欢赛莲娜,男人们却非常热爱她,不是想勾引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喜欢。 罗斯和保罗带头拍起了巴掌:“欢迎赛莲娜加入自救小队!” 大卫和扎尔布也跟着拍掌表示欢迎,以太和露西也拍起来,由拉小心地看了看雅琪的脸色,拍了拍掌。 百合子上前拥抱了赛莲娜,雅琪只好跟着拍起巴掌来。 由拉笑着说:“多个人,多份力量。你们都没喝过赛莲娜调制的果味酒,真是老少咸宜,一口难忘。欢迎欢迎!” 其他人对赛莲娜没有过多了解,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都纷纷表示欢迎。 赛莲娜倒有点惊讶了,她可没想过经过谁批准才能加入自救小队,毕竟返回地球也是她的最大心愿。 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块头罗斯,一直以来,他和保罗两个人在大海上航行,实在有些孤单寂寞。 上了他的船,他就是主人,客人多是主人的荣耀。 罗斯大手一挥:“今晚必须好好庆祝一回!” 这次晚宴是大家来到阿土阿巴星球以后吃得最丰盛的宴席,也是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封存在心中无数痛苦的光头保罗喝得酩酊大醉,抓到谁就抱着谁的脑袋大哭一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没完没了地诉说: “她老是抱怨不停,那天早上她又开始抱怨天气太冷,所有一切都被冻住了,道路滑得跟溜冰场一样。她总是说个不停,我也知道危险,可是麦克斯和迪亚纳一定要去买冰刀和冰铲,说是家里的已经锈得可以进博物馆了。” “我本来想喝杯热咖啡再去,可麦克斯一直催,我的妻子琼一直在埋怨,喋喋不休,惹得我非常心烦。我没喝咖啡就气呼呼地穿过小花园去车库,雪很浅,冻得很厉害,差点摔倒。如果我喝完热咖啡,说不定心情就会好一些,油门不会踩那么厉害。” “呜呜呜,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的家人,我的小麦克斯!他的新房离我们不远,如果不下雪,他们就不会困住,不会想着去买冰铲。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他们去见上帝了,我一个人来到这里,遇到了罗斯和海洋,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由拉和扎尔布也喝了不少酒,但还保持清醒。 大块头罗斯醉得在甲板上绕圈,找不到进入内舱的门。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罗斯的一生都在海上度过,不是地球上的太平洋,就是这里的海洋,经历了太多糟心、恶心、揪心的事情,颠沛流离。人生过半,还没有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大船。 现在,“甜心玛利亚娜号”和朋友们都在身边,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事了。 雅琪、百合子、赛莲娜和以太、露西坐在甲板上喝咖啡,她们喜欢大海,但是想到将要下潜到海洋里去,又感到莫名的害怕。 她们面朝大海,小声谈论和嘲笑着罗斯和保罗,叽叽喳喳,快乐八卦! 此刻海风清凉,海鸟飞翔,她们却感到心乱如麻,女孩子喜欢冒险,但讨厌面对真正的危险。 海洋深处藏着主宰者吗? 它会送给她们惊喜? 还是惊吓呢? 第93章 不愉快的小插曲 大卫还是杳无踪影,飞行器变成潜水器还未做新尝试。 自救小队决定在浅海一带巡游,一边找寻大卫,一边测试飞行器。 这是一小段难得的惬意放松的时光,比较在苹果树上居住的日子,住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的生活更像是住在集体宿舍,或者大杂院。 罗斯和保罗教授由拉、扎尔布捕鱼,在野外捕猎技术方面,扎尔布确实具有某种天赋,三下两下就捕到了让罗斯也开了眼界的大鱼。 由拉的心思不在劳作方面,他学习捕鱼只是为了交流情感和打发时间,常常忙了半天,一无所获,连个虾也没进网里来。 赛莲娜尝试用海鲜做各种美味的食物,虽然要求得来的食物很方便,吃起来的味道却怎么也无法和用爱心做出来的食物相比,供应品种也极为简单,多是有形无味。 雅琪不喜欢烹饪,她在甲板上看看男人们捕鱼,再看看赛莲娜做菜,吹吹风,读读书,怡然自得。 赛莲娜特意制作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给雅琪。 雅琪品尝过后,脸上红红的,心里暗暗自责自己太小心眼,差点错过了一位用生命热爱烹饪的大厨师。 在制作海鲜料理方面,百合子成为了赛莲娜的老师,她们俩根据男人们捕获到的食材开发研制不同的精致料理,吃得所有人又胖了几圈。 大家生活在一起,又各自分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脾气性格都很平和,日子过得有时候让大家都产生了错觉,这样的快乐生活难道不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没有生存和繁衍的压力,性情能不友善吗?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大卫归来后,还去不去海洋之心冒险? 没有人说破,大家没有像从前那样盼着大卫出现,他们也很少谈到海洋之心。 似乎潜意识里都希望这样的完美生活能持续下去,不要改变。 平静美好的生活突然出现了杂音,醉酒后的罗斯没控制好自己的嘴,强吻了百合子,扎尔布一个弹腿将罗斯踢下了大船。 保罗从赛莲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只看到狼狈上船的罗斯不服气地冲扎尔布扬起了拳头。 罗斯卷着大舌头说:“是百合子小姐愿意这样做的。” 扎尔布知道百合子的技能,如果百合子反抗,罗斯的块头再大十倍,也不是百合子的对手。 扎尔布感到很失望,他不介意百合子的过去,可他希望拥有百合子的每一天都是全心全意的。 百合子对此毫无愧意,她看到罗斯被扎尔布的“蜘蛛腿”踢下水,站在甲板上哈哈大笑。 就算看到扎尔布怒目而视,也仿佛什么都没看到,施施然走过去拍了拍扎尔布的肩头。 由拉和雅琪能理解扎尔布的愤怒和痛苦,保罗和赛莲娜却说:“百合子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别在意,扎尔布的行为太不绅士了。” 扎尔布想问问百合子的想法,可百合子避而不答,她不置可否地说:“扎尔布,我爱你,可是我并不仅仅爱你一个,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爱情是排他的,你这不是爱。” “扎尔布,我的技能必须要升级,你以为过去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寻欢作乐吗?” “什么?难道你靠勾引男人升级技能?” “我的魅惑技能只能通过异性的痴迷程度修炼,技能越高,才越能促进对其他技能的升级。魅惑技能是我的基础技能。” 扎尔布张大了嘴,眼前出现了那条盘旋环绕的黄金蟒蛇,他分辨不清百合子所说的究竟是真话? 还是搪塞他的谎言? “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百合子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变得楚楚可人。 扎尔布心疼得也差点掉了眼泪。 他第一次感觉到变成超人类以后的不好,如果真是跟百合子说的一样,她被技能控制住了。 那么,自己呢? 虽然现在还没有显露出技能对自己的操控性,但是他能幸免吗? 他痛苦地低下头,没有看百合子的眼睛,艰难地说:“我不能,至少现在我不能,我只要全心全意的你。我无法忍受你对其他男人的亲密举止,哪怕这是为了升级你的技能。我分不清你对我是真正的爱,还是,我也只是升级技能的练手。” 扎尔布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在大家休息时,离开了“甜心玛利亚娜”号。 雅琪担忧地说:“大卫还没找到,扎尔布又离开了。我们这个小队松垮得不成样子,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你想说无组织无纪律吧?” 由拉笑笑:“我希望自救小队的人都是发自内心聚合在一起的,不需要其他人束缚,也不需要规矩制度。随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就像路飞和索隆那样。” “要是一个个都走光了,我们还叫什么自救小队?” “雅琪,如果是某种制度束缚下的参与,就我们几个人是根本完不成可能付出生命的使命的。就算他们一个个都走光了,剩下我一个,我也要去海洋之心找到普利普托。” “如果普利普托根本就不理睬你呢,或者他们会杀掉我们。” “雅琪,我们没有选择,死不死的,也由不得我们考虑。我们只做自己应该做的,至于能不能达到目的,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 雅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像现在这样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做危险的、也许毫无结果的事?” “什么?难道你不想回家了?” “我想回家。”雅琪内心很矛盾:“可是有你,有安稳的日子,我不想为了回家冒险,别到时候有家回不去,还把小命弄丢了。” “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这样生活。” 由拉站在雅琪身后,双臂轻轻地环围着她,呼吸撩拨着她脖颈的肌肤。 雅琪渐渐放松下来,小巧的头向后仰靠在由拉的肩上。 不远处,百合子咯咯的笑声传来,大块头罗斯在手把手地教她掌舵。 光头保罗在内舱酒吧间一杯一杯地品尝赛莲娜新调制的鸡尾酒,喝得满脸通红,又开始痛哭流涕地絮絮叨叨。 赛莲娜似乎不介意光头保罗的哭闹,她看他的目光就像慈祥妈妈看待一个撒娇的孩子。 扎尔布离开后,在森林里遇到了绿毛鹦鹉“牢骚大人”和松鼠“闪电”。 当时,他正对着一棵棕榈树撒尿,头顶上传来怪声怪气的叫声:“扎尔布先生,你当了逃兵?” 扎尔布提起裤子,抬起头说:“牢骚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和闪电在这里看大海呀。” “这里怎么看得到大海?” “哦,我们想念由拉和你们了,就过来看看。” “由拉在大船上,你到那里去嚷嚷啊。” 想到大船和船上的人,扎尔布心情就跌入低谷。 “带我们去吧,扎尔布。” “我不去,要去自己去。” “该死的军舰鸟,我差点被他们啄死。闪电也怕得要死,现在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到处玩耍?干嘛非要去找由拉,上那条破船?他们可是要下海的,你是一只鸟,根本去不了那里。” “我有我的责任,现在是该履行责任的时候了。我要去找由拉,扎尔布,你不会是和由拉闹别扭了吧?” “哼!”扎尔布不想听它叨叨,自顾自地往前走。 “扎尔布,你听我说,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团结?早你干嘛去了,只知道玩耍找雌鹦鹉,现在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跟我说什么责任。” “哦,以前是我不懂事。真的,扎尔布,我们必须找到由拉。” “出了什么事?”扎尔布警惕地停下脚步问。 “人类社区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后来消失了不少人。不断有人类来到社区。” “不是一直这样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或者出现这么多人类,而且从最开始来到星球的动物都能繁衍,虽然,呃,会出现一些不合格的怪异的后代,但是都能得到繁衍,保证种群延续。”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类宝宝,如果没有控制,人类社区混乱得无法收拾。我的森林里好久没有宝宝了,不管我多么努力,相好都不会下蛋了。我的绿毛小宝宝,我好久没见过了。这太不对劲了!” “你也想加入我们?” “我一直是由拉的好朋友。” “那也不行,我再也不想回到那艘破船上去啦!” “你打算去哪儿?” “我去人类社区,找另外的人到海洋之心去!” “哈哈哈,你们在社区讨论了那么长时间,也就两个人愿意跟你们走。现在去哪儿找人,或者找几个拖后腿的三脚猫?” “牢骚大人”的话虽然难听,确实是现实,现在人类社区的新人类大多是毫无技能和废技能的普通人,像以太、露西和百合子这样技能超群的人已经没有了,更何况他们七个人一同经历了黑暗地域的历险,建立了相当深厚的信任和情感,这是无法代替的。 可是——一想到百合子和猥亵的罗斯在一起的样子,扎尔布觉得连呼吸都是脏的。 他坐在地上,怅然地呆坐着。 “牢骚大人”还在扎尔布耳朵边不停地唠叨:“我这么胖,年纪也大了,还不是为了责任要冒险去找由拉,我们得阻止这一切继续发生。也许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看到由拉的坚定和舍生忘死,我就感动得好想哭……我们需要英雄,需要抗争,需要自由!” 不管扎尔布向左向右向前还是向后走,“牢骚大人”都会在他耳边聒噪这些陈词滥调,赶也赶不走,抓又抓不到。 松鼠“闪电”在“牢骚大人”的聒噪中也激动得上蹿下跳,仿佛是在给“牢骚大人”热场子鼓劲加油! 扎尔布被两个小东西团团包围,天上一个,地上一个,简直烦得要死。 “你懂个屁!” 扎尔布气得两眼暴突,恨不能生吃掉什么东西。 他烦躁地挥舞双手驱赶它们,大声吼叫:“滚开,滚开!少跟我讲大道理。” 两个小东西看到扎尔布抓狂,更加闹腾得欢,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第94章 扎尔布的烦恼 直到累得趴下,这场胡闹才算收场。 扎尔布无法打开心结,又觉得“牢骚大人”说得有理,可就是想不通,心累到倒头大睡,也许睡一觉起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情感之类的事情必须要靠时间来熬,着急也没用。 想不通就是想不通,扎尔布这个未经世事的乡村少年,在经历初恋这件事上完全继承了村里的理念。 和一个人好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百合子是他的女人,只能属于他。 比较生活在村里时来说,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就是不去计较她的过去,但前提是她的现在和将来都只能属于他,别的男人绝不能染指一丝一毫。 “牢骚大人”在扎尔布头顶上说得口干舌燥,几乎劝说到快晕倒在地,毫无作用。 醒来后的扎尔布漫无头绪地在树林里穿行,或者兜圈子,或者干脆坐着发呆,有时候像野兽一样仰天嚎叫,发泄着内心的痛苦。 失恋的痛苦在他这样的年龄段,重得像座大山,完全可以把他压死。 他奔跑、哭嚎,甚至自虐,痛苦还是没有减轻一丝一毫。 睁眼闭眼都是百合子的浅笑低吟,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是百合子荔枝肉一般晶莹剔透的身体,是她眼角眉梢妩媚的柔光情丝。 “牢骚大人”看到扎尔布用手击打树干,把手打得血肉模糊,不由感叹:“太可怜了,这个孩子,脑袋完全烂掉了。” 生活还得继续,不过有不少挺不过来的男孩女孩,生活就此完蛋。 情关只是人生第一关。 就像打羊了个羊游戏,有些人永远都在打第一关,到死都没办法通关。 而有些人死后复活,顺利通过之后,就变成了厉害角色。 那些死在第一关通不过的人,如果他们能活得更加长久,到了中年回头一看,那时为情要死要活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中年的自己完全看不懂少年的自己为什么这么痛苦,甚至到了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步,就像鬼迷心窍一样,不就是一段过分认真的感情吗? 过了这一段,不是还会有下一段吗? 哪一段都可以认认真真的付出,就像用尽所有装备去打通一个难关。 只要通关了,就会获得更多的游戏装备,涅盘而生,成为战无不胜的让自己都佩服的胜利者。 连坏了的心脏都能替换,为什么切除一段坏掉了的感情这么困难呢? 时间过去很久,扎尔布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牢骚大人”不免望海感叹:“我离你这么近,却又这么远啊!” 无论多艰难的岁月,只要还想继续生活下去,除非绝症,咬着牙坚持过来,还是得回归正轨。 扎尔布明白自己的希望和理想都在那个大船上,即使成为超人类,他依然想要回到地球上。 尤其在经历了初恋失败的痛苦之后,他更加怀念亲情的珍贵。 “好吧,我们回到那艘该死的船上去!”扎尔布仰着头对绿毛鹦鹉和松鼠说。 “牢骚大人”简直惊喜过望,扑棱棱飞到了扎尔布的肩头,开始了一番说教:“我知道你一定能挺过去,我经常经历这种事。” “你听我说,这种事经历多了,也就没啥感觉了。哦,多美的大海啊,闪电,快跟上!” 扎尔布要“牢骚大人”许诺,不许把他一系列的可笑的行为告诉任何人。 任何人,包括由拉。 记住没有?扎尔布一再叮嘱。 “牢骚大人”说:“放心吧,我是一只记性很差的鹦鹉。” 如果“牢骚大人”不说,扎尔布压根不会注意到海上那些四处乱飞的鸟,就是鹦鹉和松鼠都十分惧怕的军舰鸟。 扎尔布把“牢骚大人”和“闪电”揣在衣服里,慢吞吞地走在海滩上,白色的沙滩温暖柔软,两只脚掌踩在上面,真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牢骚大人”不停地催促着他,打扰了他寂静的享受:“啊,啊,扎尔布,走快一点,弹跳起来。我快喘不上气来了,我不能呼吸,快点,跑起来。你磨磨蹭蹭的到底是在保护我们,还是想给该死的海盗鸟送吃的!” 扎尔布不耐烦地说:“难怪由拉不带着你,你真是一只饶舌的坏鸟。你再胡咧咧,我就把你扔给军舰鸟。” “由拉可不像你,他是个和蔼可亲、善解鸟意的好人!” “你再说一句。” “啊,啊,实在是太闷热了,还不如让军舰鸟吃了我!” 扎尔布想吓唬“牢骚大人”,故意把它弄出来,在手上高高举着,“牢骚大人”果真被吓得吱哇乱叫。 这真是件开心事。 痛苦忧郁了很长时间的扎尔布被“牢骚大人”的狼狈相逗得哈哈大笑。 一个没留意,一只军舰鸟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叼起“牢骚大人”就飞入鸟群里。 这回,把扎尔布吓懵圈了。 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只聒噪的鹦鹉,可没想过把它投喂给什么东西。 由拉也不会饶过自己的。 不及多想,扎尔布弹跳升空,朝那只贼鸟吐了一口丝,连拖带拽地把“牢骚大人”抢回来。 可怜的绿毛鹦鹉着实被吓得不轻,头顶上漂亮的羽冠被啄成个秃瓢,渗出血水,已经昏死过去。 这回扎尔布再不敢开玩笑了,他揣着昏死的“牢骚大人”和“闪电”一路狂奔,要尽早找到那艘破船,让露西救治倒霉的绿毛鹦鹉。 扎尔布在船上的时候不觉得船行驶得快,感觉总是在一片海域原地打转。 可是原路返回,到达原来下船的地方,却不见了船的踪影。 这可怎么办呢? 情急之下,扎尔布闭紧双眼用意念向以太发出救援。 茫茫大海,寻找一艘船的困难程度有多大,只有站在海边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扎尔布决定不到处乱找了,他就站在原地,等着船来找他。 以太正在内舱睡觉,露西为他屏蔽了各种脑电波的骚扰。 百合子心念一动,微微一笑,对正在看《沃贡密码》的由拉说:“扎尔布要回来了。” “在哪儿呢?” “他找不到我们,发了救援信号。” 雅琪喝着果汁,调皮地对百合子说:“你可要对他好一点,中国小男孩对待爱情是很认真的。” 又斜乜了由拉一眼说:“不过也有例外。” 茫然不知的由拉毫无感觉,不知道雅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尴尬地笑笑:“不光是中国的,有责任感的男孩子对待感情都很认真啊。哪像你们——” 他看到雅琪脸色一变,忙闭紧嘴巴。 百合子大大方方地说:“我和罗斯没什么,扎尔布太敏感了。” 由拉张大嘴:“那还要怎样才算有事。百合子,这次扎尔布回来,别再刺激他了。”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信任我?” “我的天,跟女人真是没法聊。” 由拉赶紧离开两个女孩,跑到驾驶舱,让罗斯掉转船头,去接扎尔布。 罗斯灌了口酒,哈哈笑:“他想通了?在这个星球上,男人和女人都是大家的,没有婚姻,也没有法律。只要自愿,就不会消失。” 由拉没搭话,虽然在陌生星球上,大家来自地球不同的国度,对情感和生活有着各自的理解,但是不可否认,许多固有的观念还是难以改变,他能理解扎尔布的痛苦。 以他看女孩的眼光来说,要接受百合子这样的女孩,就得接受她的生活方式和对情感的理解。 当然,他对情感也毫无经验,只是凭感觉来判断。 相比百合子,雅琪的纯真可爱是最简单的,又来自同一个国度,许多情感和观念是共同的,不需要交涉和沟通,都能懂。 按照百合子的指引,“甜心玛利亚娜”号出现在了扎尔布的视野。 远远望去,扎尔布像一只孤零零的呆鸟站在沙滩上,弱小又伤感。 第95章 初次出海 “好啦,现在该出现的人都到齐了。我们不能老是在浅海水域兜圈子,该开始真正意义的出海啦!” 早就想出海又碍于人手不够的罗斯,教会了由拉掌舵、升降帆、抛锚等基本技术,现在扎尔布也回来了,实在是天时地利与人和。 罗斯不计前嫌,嬉皮笑脸地把相比之下体型稍小的扎尔布抱起来,哈哈大笑。 扎尔布既尴尬又哭笑不得,中国有句俗话:抬手不打笑脸人。 看着罗斯云淡风轻的样子,百合子也一脸无所谓,倒让扎尔布有点羞愧。 由拉看到“牢骚大人”和松鼠“闪电”自然开心,可是“牢骚大人”经历过一次不小的惊吓,羽毛直立,眼神也呆呆的。 扎尔布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还说:“刚才牢骚大人的样子就像死了一样,我以为救不活了呢。一上船倒醒了,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吓得够呛,毛也被啄去一些,幸好没秃瓢。” 由拉把傻呆呆的“牢骚大人”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过了一会儿,牢骚大人像唱歌一样悠悠扬扬地发了个袅袅的颤音,正常了。 它爬到由拉的肩头,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丑,你也得陪着我丑。” 松鼠“闪电”则在由拉的身体上跳来跳去,欢喜得不得了,吱吱叫个不停。 看着由拉和鹦鹉、松鼠亲密互动,雅琪不禁想起了菲儿,又黯然神伤起来。 若论所有人的灵异生物,菲儿对雅琪的情意是没有其他动物可以比拟的。 为了掩饰难言的失落,雅琪悄悄去到船头,看着海鸟飞翔,木船劈浪前行,独自发一会呆。 “牢骚大人”能独立驾驶飞行器,这点由拉早就见识过,可罗斯、保罗和赛莲娜都不相信,而扎尔布、以太和露西也是半信半疑。 “牢骚大人”想在由拉的朋友面前炫耀一下,刚飞起来,突然看到一只双翼奇长的军舰鸟从空中低飞下来,吓得头一缩,“吱溜”一下藏到由拉的衣领里。 军舰鸟没把“牢骚大人”放在眼里,它停歇在大块头罗斯的肩头,神情倨傲,冷冷地望着船上的人。 “牢骚大人”吓得鸟喙“阔阔阔”地打架,结结巴巴问:“这只可恶的军舰鸟难道是那个大块头的灵异生物?” 罗斯听见了,笑着说:“我的灵异生物就是军舰鸟,罗斯的是海龟。不过那家伙动作慢,我从来都没见过它,罗斯倒是常常去海里找它。” “这下坏了。”“牢骚大人”怪叫一声,发出吓人一跳的粗哑声音:“我和天敌待在一条船上,这还能有好吗?” “牢骚大人”见由拉对自己的惊吓表现平淡,不能及时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越发歇斯底里起来,在由拉的肩头拉了两泡稀。 “镇定点,鹦鹉!”由拉被“牢骚大人”的过敏性反应,弄得哭笑不得。 “你不是受害者,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都要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能镇定吗?你,你,你要对我负责!” “我怎么对你负责!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情绪,人家并没有要吃你的意思?” “哼!我就是它嘴边的肉,还不是它啥时候想吃啥时候就能吃!” “我用人格保证,它不会碰你。” 由拉跟一只正在疯掉边缘的鸟说不清,转过脸去跟罗斯说:“罗斯,你吭声气,你家的鸟不吃我家的鸟哈。” 罗斯觉得“牢骚大人”的反应太好笑了,笑得合不拢嘴:“我可不敢保证。我最讲究自由民主,这是它们灵异动物之间的事,它们自己解决。” “你看,看见没有!”“牢骚大人”见罗斯不管管那只凶悍的军舰鸟,更是激动得在由拉头顶上扑腾、怪叫,好像马上就要被吃掉的样子。 “你怎么会被吓成这种怂样?就是死,也要拼一下嘛。”由拉见场面越发不好收拾,也讨厌罗斯的火上浇油,就说:“我不会看着你受欺负不管的,你放心好了。” “我怎么能放心?一看见这个东西戳在你身边,我浑身就不得劲,我要去立个遗嘱,哎哟,我的可怜的小绿毛宝宝呀~” 军舰鸟根本没看绿毛鹦鹉,可能嫌它过于聒噪,径自飞进内舱。 罗斯给它准备了特殊餐盘,里面都是它爱吃的海鱼。 军舰鸟吃个大饱,在甲板上来回踱步,抖抖羽毛,轻蔑地向“牢骚大人”发出两声尖厉的警告,展翅飞走了。 由拉安慰“牢骚大人”说:“你看它不总是待在船上,只是过来吃点零食,看看老朋友的。你别害怕,它不是冲着你来的。” “吓死我了!你看它的翅膀有多长,简直就是魔鬼的翅膀,你瞧它的喙又硬又尖,它要是惦记上谁,我估计都活不过两米。” “牢骚大人”从由拉的衣领内钻出来,不相信地探头四处张望,确信军舰鸟飞走了,才长舒一口气,飞到甲板上,学着军舰鸟的步伐,来来回回踱来踱去,不时发出冷哼。 那一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嘚瑟样子,连“闪电”都看着辣眼睛,钻进酒吧间找赛莲娜要坚果吃去了。 “牢骚大人”想给由拉的朋友秀一下自己驾驶飞行器的样子,果真让飞行器在大船上空盘旋了三圈,得意洋洋地降下。 扎尔布对由拉说:“我们就像控制下降一样,直接把飞行器下潜到海里试试。” “万一烧掉了呢?” “唉,你当是你家汽车呢,还发动机烧掉。就算烧掉又怎么样?再去找一个嘛。不是说当时沃贡丢下了很多吗?” 由拉被扎尔布说得哑口无言,问“牢骚大人”敢不敢试试下潜到海底去? “牢骚大人”拼命摇着脑袋,战战兢兢地说:“由拉,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可是一只正宗的鸟,我是鸟,会飞的鸟!不是在海里游的鱼,你让一只鸟到海底下去,还不如直接杀了它呢。” 由拉说:“别害怕,我们一起,闪电,快进来。” “不,由拉,我可不去。”“牢骚大人”要飞出飞行器。 由拉一把抓住它的尾巴,说:“如果你不陪我去试试飞行器,下次军舰鸟来吃零食的时候,我可保不了你。” “牢骚大人”看到松鼠欢喜地跳进飞行器,想想军舰鸟,打了个冷战说:“闪电,你真是傻得可以。下海和军舰鸟都能要我的命,不过我是只重情义的鸟,我陪你们下海去!” 自救小队的小伙伴们围拢到栏杆边等着见证奇迹的时刻,也许是失败的时刻,谁知道呢? 由拉控制起飞行器徐徐升起,像一只盘旋着寻找目标的大鸟。 不,更像一只浮在空气中的大鸟蛋。 然后,“鸟蛋”载着由拉、鹦鹉和松鼠缓缓下降。 就在接近海面的时刻,“牢骚大人”又大声怪叫起来。 “停,停,停!要不,我们再等等。” 牢骚大人紧张得把爪子抠进了由拉的大腿肉里,疼得由拉倒吸口冷气,又被它大惊小怪的叫嚷吓得不轻,不耐烦地说:“等什么?” “等?等个好运气啊。” 牢骚大人也不知道要等什么,不过是在磨时间而已。 “牢骚大人,你是不是怕了?” “对啊,我害怕死了,能不能不要让我到水里去?或者等我再进化一段时间,我一定进化出一对强大的鱼腮出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安全地在水里游啊游啊游。” 由拉见它这么害怕,也不想为难它,说:“那你回到船上去吧,我要自己下去试一试。” “由拉,我不是一只怕死的鸟,我只是很怕水,你明白吗?” “我明白啊,所以你不用陪着我下海。” 牢骚大人觉得哪点不对,扭头一看,松鼠闪电一直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它,还挤眉弄眼地冲它吐口水。 牢骚大人马上改口说:“船上有军舰鸟,我们要一起上刀山下火海!”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有,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由拉驾驶飞行器停在海面上,操控面上闪烁起黄灯,发出“叮叮”声响。 第96章 深呼吸!一!二!三! 黄灯闪耀不停,由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可能是警告,不要下水。” “没有警告的红灯呀。” “红灯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完美的仪器都会留有很长的逃生时间。” 由拉犹豫一阵,下定决心试一试。 他伸手朝黄灯按去,黄灯停止了“叮叮”声,转换成绿灯。 一切正常! “牢骚大人”状态又开始不对了:“由拉拉拉,为什么不等找到大卫以后,再让他来试。” “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找大卫啊。” “大卫的灵异生物是海豚,找到海豚就能找到大卫呀。” “你什么意思?” “我们一边试飞行器,一边寻找大卫,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们也可以潜水啊。” “你没有海豚来救你啊?” 由拉停顿了一下,鹦鹉说的很有道理。 “你没必要冒这种危险,万一飞行器烧掉了,我们仨被闷在里面出不了。掉到海底,飞行器是用来飞的,一下子被海水压力压爆掉,我们就成生肉片了。” 闪电被“牢骚大人”一通说教,也变得有点胆怯。 它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露出可怜的神情,恳求地望着由拉。 由拉心肠一软,算了吧。 自己被它们俩一闹,那点不怕死的勇气也慢慢泄掉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可以慢慢来。” “牢骚大人”见由拉不拉着自己冒险潜水了,松了口气:“对,对,我的意思就是我们要慢慢来,下海的事情急不得,要做些海面训练。” 刚才的雄心壮志和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拉得太满,现在由拉也不好立即返回,在小伙伴期待而惊讶的目光中驾驶飞行器飞到更远的地方去。 在不知名称的海域,飞行器悬浮在海面上很久,一只海豚也没有出现。 “牢骚大人”停落在由拉膝头,两只爪子焦虑不安地动来动去。 它催促由拉离开:“看来今天海豚心情不太好,不欢迎我们。我们以后再来。” “再等一会儿。它们能感知我们的需求,会出现的。” “海豚并不总是会帮助其他动物。它们一次也没帮助过我,我从来都没有吃过一条鱼。” “你是只鹦鹉,只会吃果子和花蜜啊。” “我想尝试吃条鱼,这样我就能被写进鸟史了。” “牢骚大人,我可从来也不知道你在乎这个。军舰鸟就会吃鱼,吃鱼的鸟多得很,你吃了鱼也不见得进得了鸟史。” 提起军舰鸟,“牢骚大人”打了个冷战,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起那个家伙。” “我是提醒你,天外有天,鸟外有鸟,别痴心妄想通过歪门邪道进鸟史。” “你还年轻,等你有了孙子,就会这样想的,被别人记住,才是唯一永生之路。智慧对于鹦鹉是多余的,可它们偏要给我植入了智慧。” “智慧?在你脑子了?我可一点也没看见。” “我们在聊天闲扯,这不是智慧吗?” “是个人都会聊天。” “地球上的鹦鹉只会发出人类的声音,不会跟人类聊天。” 由拉不说话了,他忽视了这一点。 在地球上,银行里的人工智能也能跟人聊天,它只是被设计者编入了程序。 他以为鹦鹉只不过通过它们的嘴,说出管理者要它们说的话。 如果鹦鹉感到悲观、无聊,那么海豚也会,海豚会帮助他,他们都需要一点改变。 由拉说:“我们到大海里去找海豚。” “啊~不!我还没学会游泳!” 这回由拉没听“牢骚大人”的,趁他们聊天的时候,飞行器缓缓潜到了水下。 他说下潜的时候,其实已经潜到海底20米的地方了。 “牢骚大人”看到飞行器舱外的水澄澈清亮,仿佛还悬在空中,但是真的下潜了,不由吓得闭紧了嘴,惊慌得用翅膀抱住由拉的头。 “牢骚大人,淡定,淡定,我们已经在水里了,而且你的翅膀挡住了我的眼睛,放轻松,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们真的在水里了?真的?”牢骚大人怪叫起来。 它鼓胀着一双小眼睛,突然看到几条鱼从舱边游过,兴奋地在舱里乱扑腾:“太疯狂了!太疯狂了!啊,啊,救命,我不能呼吸了,我喘不上气了,啊,啊,我快要死掉了!” “闪电”被“牢骚大人”浮夸虚假的表演搞得莫名其妙,过来“啪啪”地挠了沉浸式表演的鹦鹉两把。 “牢骚大人”吃了疼,情绪稳定多了。 它生气地站在玻璃舱壁看着外面的海景,一句话也不说了。 “闪电”走过去,竖起前爪,站在它身边。 由拉看着这一对专注看海景的小可爱,微笑起来。 安静不过两分钟,“牢骚大热”又叫起来:“快看,那条鱼我见过!” “闪电”凑过脑袋去,它“啪”地把松鼠推开:“别挡着我看鱼!” “闪电”没有回击,还是乖乖地站在鹦鹉旁边安静地欣赏浅海风景。 “闪电”安静地蹲在透明的舱门边看海景,一条又一条色彩艳丽的小鱼慌乱地游过,“闪电”都看傻了。 因为第一次下潜,又离开了“甜心玛利亚娜”号的视野,由拉只在海水里待了十多分钟便重新浮起来。 上浮时候,“牢骚大人”还挺不高兴:“我喜欢海洋,我们再来一次!” 事实证明,飞行器确实是空海两用的,操作完全相似,甚至不需要人为操控,它会自动感知外部环境,随之切换操控系统。 只是由拉不知道它能下潜多少深度,飞行器看上去太小又太精致,担心承受不住巨大的海水压力。 虽然试过在万米高空中飞行毫无问题,但是大气压和海水压力差别很大。 如果玩潜水,下潜10多米,由拉的耳朵就嗡嗡疼,受不了。 待在潜水器里并没有任何不舒适的感受。 看上去,“牢骚大人”和“闪电”也是一样的体验。 没有找到大卫,完成初次下潜任务还是让由拉有些兴奋。 等他们回到“甜心玛利亚娜”号以后,讲述起刚才的冒险成功,除了赛莲娜,其他的人都分别操作潜水器做了下潜实验。 赛莲娜说:“我是个教师,但我喜欢烹饪。如果不教书不做菜,那我就啥也不想做。我尤其讨厌冒险,我喜欢有秩序的稳定的生活。” 说完,又开始切柠檬和番茄了,还说:“我们必须多吃水果蔬菜,尤其是柠檬,水手都容易得坏血症。我可不能明知故犯。” 大家都拿这个固执的胖女人没办法,摇了摇头,走开。 是的,赛莲娜做的每道菜里都要加一些柠檬汁进去,她的日常总在切柠檬、榨柠檬汁,还要求了一些柠檬树种起来,甲板上都快摆满了各种柠檬树、番茄树和青辣椒。 这让扎尔布感到很亲切,他的母亲和外婆都是看见泥土就想种菜的中国传统女人。 坐在饭桌前,边吃水果沙拉,边喝茶,这也是赛莲娜的奇怪组合。 她说要照顾大多数中国人,中国人又不习惯茶水配沙拉的吃法。 大家坐在一起交流也是日常,由拉20多米是下潜最浅的,扎尔布仗着自己是超人类,大着胆子下潜了100多米。 当大家聚在内舱酒吧谈论各自的下潜深度和体会时,才发现光头保罗不知哪里去了。 赛莲娜倒不着急,她平时和保罗经常在一起做菜、吃东西、说笑话,她给每个人续茶,说:“他可能会下潜得更深。保罗对我说,除了他的家人,他最爱的就是海水。现在他的家人都到了天堂,上帝保佑他们,他可以尽情地享受海上时光了。” 扎尔布不解地问:“他不是就住在船上吗?难道他被改造了?” 大块头罗斯开玩笑说:“改造成一条人鱼,我应该送他一把三叉戟做礼物,哈哈哈。” 赛莲娜说:“他就是喜欢待在海水里的感觉。他说只有待在海里,四周静悄悄的,不想吃东西,才不会想起自己的家人。” 百合子惊讶地说:“哦,我还以为你们俩在谈恋爱呢。他怎么老是对你提起他的家人。” 赛莲娜温柔地看了百合子一眼说:“他真的很爱他的家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活下去。我只是用食物在安慰他。” 百合子尴尬地说:“真奇怪,你们中年人的恋爱方式跟我们太不一样了。” 扎尔布讥讽地说:“年轻人谈恋爱就该朝三暮四,动手动脚吗?” 雅琪听出了火药味,连忙打岔说:“我刚才实在太害怕了,下潜得太浅,我决定再去试一次。由拉,你愿意一起再来一次吗?” “牢骚大人”抢先说:“我们非常愿意,再来一次,实在是太刺激了!” 由拉也为刚才下潜不深而遗憾,早有此意,他站起身来擦擦嘴,对餐桌前的朋友们说:“还有要来的吗?” 以太看看露西,他们也想去,但更愿意成全由拉和雅琪的二人世界,于是都心照不宣地摇了摇头。 扎尔布刚要说话,露西一把扯住了他。 百合子会意,故意气扎尔布,对罗斯撒着娇说:“亲爱的罗斯,再教我怎么掌舵吧?” 罗斯站起来,右手抚在左胸前,微微颔首,非常绅士地说:“愿意为您效劳。” 气得扎尔布想一头扎进冰凉的大海里,可恶的女人! 他跑到甲板上,看着由拉和雅琪的飞行器缓缓沉入大海。 那种感觉很奇特,就像在夕阳下,目送最好的朋友去远行。 第97章 潜水初体验 刚开始,飞行器悬浮在海面,变成潜水器后慢慢沉入海水,沉浸的感觉紧张而美好。 看着透明而危险的海水漫过特殊钢制玻璃似的舱罩,第二次入海的由拉和雅琪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轻松愉悦地体会被海水轻轻包绕的感觉。 可是,下潜到十多米的时候,未等由拉反应过来,潜水器急速下沉海底,由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还好他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就像在没有压力的空气里下降,除了望着舱外的不断咕嘟起来的气泡,有一点点眩晕,感觉真是很梦幻销魂的。 一条又一条从未见过的彩色的海鱼从身边游过,来不及惊叹这个陌生而美丽的水底世界多么神奇美丽,飞行器是多么不可思议,就被扑面而来的海底美景惊呆了。 形状各样、花纹艳丽的各种鱼类在身边游着,透明薄纱般的水草浮游在水中,蛇形鱼箭一般地从眼前掠过,惊散一团群聚的小鱼,好像一团焰火在透明水晶的空中绽放。 火红火红的珊瑚礁连绵几十公里都不止,珊瑚礁群的小鱼更是美过由拉和雅琪的所有想象。 “牢骚大人”也被惊呆了,除了发出不连贯的类似饱嗝似的“呃,呃”声,还像忘了坐在潜水器里一样,不时用喙去啄游到嘴边的小鱼。 “闪电”不停地用爪子去挠透明的舱壁,尾巴高高翘起,毛像炸开了一般直立着,如同遭受电击一样。 由拉没法跟动物分享自己的震惊,错开眼珠去看雅琪的位置,才发现雅琪的潜水器又在下潜了。 现在的位置已经是上次下潜得两倍多了,应该是40多米了。 由拉知道女孩是被危险吸引又对危险毫无防范力的奇怪生物,他不禁大声喊叫:“雅琪,小心,不要再下潜了。” 很快,他就看不到底盘为白色的雅琪的潜水器踪影了。 奇怪的是,潜水器里传来了雅琪兴奋的声音:“扎尔布他们下潜了100多米呢!不用害怕,由拉,我们来创造下潜新纪录。” 太神奇了,不可思议的沃贡飞行器,沃贡科技到底有多可怕啊。 这么高科技的东西都舍得丢弃,而且一扔就是几十个。 “我,我,雅琪,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我能听见你的声音,太好了。这样我就更不害怕了。” 由拉在想,这是通过什么接收和传播声音的,比在陆地上还清晰快速。 “由拉,控制台前面有个红色按钮是做什么的?” “红色按钮?”由拉只知道牢骚大人教的那个小孔,有一排奇怪的按钮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功能:“我不知道呀。” “我想知道我们到底下潜了多少米,想试试这些按钮。”雅琪这个女孩平时很安静温柔,一受刺激就完全变了个人,兴奋到失去了控制。 由拉越想越害怕,大声阻止她:“你别瞎按,万一把舱门打开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不试怎么知道潜水器的功能呢?”雅琪的声音有点撒娇。 撒娇也没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好奇害死猫,女孩子的好奇心简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由拉厉声大喊:“露西不是在翻译那本密码书了吗?你不要白白送命,我们不是下海来游玩的,未来还有多少危险等着我们呢。你不能因为好奇就早早的牺牲掉,那样太不值得了。” “瞧你说的这么严重,我逗你玩儿呢——哎,啊!” “你怎么了,雅琪?”由拉听出雅琪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忙问她。 “我看到海豚了,一只,两只,哇,一大群海豚!” “看见大卫了吗?” “不可能吧,这个深度人类不可能不借助机器潜下来的。” 由拉挠挠脑袋,是啊,有时候自己的脑子比冲动中的女孩子还不清楚,这个海域怎么可能见到大卫呢。 大海里可能到处都能见到海豚,此海豚非彼海豚啊。 “由拉,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呢?” “鱼啊,好多鱼。我叫不上名字的各种漂亮的鱼,你那儿不是也有的吗?” “你要不停的跟我说话,我才不会感到孤单害怕。现在,我真想喝一杯奶茶,巧克力味的珍珠奶茶。” “呵呵,这里只有鱼,没有奶茶。要不,你要求一下。” “我要求了,没有。” “雅琪,你别潜得太深,差不多我们就返回去吧。” “啊,这里太美了,虽然光线开始暗淡了些,但是折射进海水里的光线真的很漂亮。” “我觉得跟海洋馆的差不多啊。” “这里的鱼感觉更自由。”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由拉很不适应这样远距离聊天,像是打电话,感觉又很奇怪,就像跟一团空气聊天,而且对方是雅琪,看不到她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聊些什么,只能干巴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说不行,害怕听不到她声音就出了事,心一直揪着,强行聊天也感到很累,不停地催促着:“雅琪,我们回船上去,看看露西有什么新发现。我觉得我们太仓促了,对潜水器的性能一点都不了解呢,就潜这么深来。” 由拉心里一紧张,望着刚才还觉得美丽无比的海景,也渐渐变了味。 蓝幽幽的海水变成危险所在,游来游去的鱼类也不那么安全,珊瑚礁更像原始森林一样危机四伏,总之,心态不对,看啥啥都变得不安全,甚至有点凶险了。 由拉再一次心绪不宁地催促雅琪:“快升上来,雅琪,快点!我总觉得有什么危险要发生一样。” “由拉,你怎么了,我们才刚刚下来一阵子,我很想继续留在这里。你要是感到害怕,就先回船上去吧。” “雅琪,我们是一起来的,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独自回去。我们一起走,真的,快回去吧。”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这里多美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海洋世界呢。” “哎~”由拉不由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办法。 海洋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 不同的鱼游来游去,游去游来,几千年不就是这样吗? “我可以这样看着大海几个小时,这里这么宁静美好。你说呢,由拉?” 由拉正要回答,“嘭”潜水器的外舱不知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 由拉感到轻微的颠簸,但他看不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潜水器。 “雅琪,什么东西撞到我了?”由拉大惊失色:“赶紧上来!” “好的,你等着我,我马上来,不过你在哪儿呢?” “嘭嘭嘭”撞击声来自舱底,而且力度不是特别大,也不可能说一群鱼撞了上来的声音,更像是有人用手掌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牢骚大人”和“闪电”惊慌地扑腾过来抱住由拉,“牢骚大人”抱住了他的头,翅膀又勒在他眼睛上。 “闪电”钻进他的衣服里,弄得他非常痒痒,大声叫:“我看不见了,放开,放开我的眼睛!” “由拉!由拉!”雅琪肯定也吓得不轻。 但这次,被“牢骚大人”放开的由拉不想辩解。 第98章 神秘的沃贡密码 “出了什么事,由拉?回答我!”雅琪焦急的声音传来。 “牢骚大人”已经放开了由拉的眼睛,可由拉仍然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回答她,由拉?”头脑简单的大笨鸟问由拉。 “他怎么了?牢骚大人,是你吗?” 雅琪可能觉得鹦鹉还能说话,肯定不是潜水器出了问题。 潜水器不出问题,由拉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语气变得不那么焦灼了。 “呃,由拉没——”由拉一巴掌把“牢骚大人”打下控制台。 绿毛鹦鹉一下子炸了毛了:“由拉!你拍我——” “噼里啪啦”由拉完成了潜水器上升的控制,对“牢骚大人”又是一顿左右开弓打耳光。 连“闪电”都看呆了——啊?!由拉会虐待小动物哦。 刹那间,“闪电”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失望的泪花。 由拉顾不上跟被吓呆的“闪电”解释,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那个胆大妄为的地球女孩听到,那她就更不会回到船上去了。 等雅琪回到船上,看到由拉时,她面带疑惑地问:“由拉,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怪叫一声就不回答了。” “哦,我被一条大鱼撞到了,接着就昏了过去。” “昏过去了?我明明听到牢骚大人说你们没事。” “他打我!雅琪,你知道吗?这个暴躁的男孩竟敢打我,我要离开这里,暴力的小孩!” 由拉歉意地低声说:“情况紧急,你话太多了。” “闪电”自从离开潜水器,就远远躲着由拉。 刚才由拉打“牢骚大人”的场景,着实把它吓坏了。 “好吧,我们撞到了什么东西。我们对潜水器的性能完全不清楚,海洋是可怕的古老空间,是一个和陆地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像个不懂事、满脑袋浪漫幻想的小姑娘一样去对待大海,这是去送死。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好,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地返回甜心玛利亚娜。” “切,胆小鬼。” 雅琪双手抱在胸前,一脸鄙夷地朝由拉冷笑一声,走回内舱去了。 由拉没理她,继续跟“牢骚大人”道歉:“刚才我只是想让雅琪回来,她潜得太深,非常不安全。我为刚才的行为道歉,请你原谅我。” “由拉,你连个小女孩都对付不了。算了,不知道你们人类怎么想的,以后不论怎样都不能打我,你瞪大眼睛,我就会闭上嘴巴的,ok?” “好的,我保证不再有下次了。你真是一只好鸟。” “喔哟,我的脸肿了,我得去找赛莲娜要一些冰块,把我漂亮的脸蛋冰敷一下,暴力的人类。” “牢骚大人”扇动翅膀离开了由拉,进入内舱找吃的去了。 “闪电”也箭一般穿过甲板,跟着“牢骚大人”溜进内舱酒吧间去。 由拉松了一口气,他还不想吃东西,现在见到雅琪感觉很尴尬。 不如和露西、以太、扎尔布他们研究一下潜水器的功能和构造。 哦,那得心应手,让人爱得不要不要的飞行器真是太棒了! 超级完美! 制造它的沃贡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比沃贡厉害出几个文明等级的普利普托呢? 它算什么? 宇宙中有多少种普利普托呢? 它们可不可怕? 露西自从得到《沃贡密码》这本书后,就一直在努力思考飞行器的构造原理和功能,进展很小,可以说毫无进展。 谈到飞行器最初的操控者,追溯到了由拉身上。 由拉还没张口问露西的研究成果,倒被露西的一连串问题弄得晕头转向。 “你是说,我是第一个驾驶飞行器的人?” 由拉都忘了在哪里学的,他望着露西渴切的眼神,认真回忆起来—— 哦,想起来了,由拉通过一扇白色的任意门就来到了阿土阿巴星球,在绿色的草地上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像大鸡蛋一样的东西。 “是牢骚大人教我弄得。当时我们走到飞行器旁,它让我的手掌贴在壳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一股明显的热流穿过我的手,到了我的头顶。” “于是,舱门打开了。进去以后,牢骚大人让我把手指伸进一个柔软的小洞,飞行器就启动上升了。就是这么简单,后来我也是这么教大家的。” 露西瞪大眼睛说:“我能运用许多动物语言,甚至更复杂的人类语言。可是沃贡的密码,我没办法看明白。” “我尽力猜,除了飞行和潜水,它应该还有挖掘、抬高、步行之类的功能。也就是它可能有外辅助机械,比如从底盘伸出机械手臂、机械足之类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操作。” 罗斯喝下一整杯啤酒,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说:“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按钮按一个遍,说明书很重要,可实践更重要。” 大家都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 露西皱着眉头说:“这些密码太复杂了,而且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每个符号应该是有多种用法,不同的组合具有不同的意思。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希望牢骚大人能帮助我。” 由拉说:“这没问题。” 罗斯和扎尔布已经等不及去实践了,其实罗斯已经偷偷按了几个键,当然是在潜水器悬浮在海面时,但是看不出有什么太大变化,按键颜色不同,红色键是启动,也就是那个凹下去的柔软小洞。 橙色键会加速,当时猛地抬高了几米,吓得罗斯以为要火箭发射了,赶紧又按了一下,潜水器就停在空中。 黄色键打开底盘,罗斯从飞行器上坠到海里,所幸他水性不错,离船不远,游到了船上。 奇怪的是,当他回到船上,飞行器也跟着回到了船上。 他把这件事跟露西说了,露西感到更迷茫了。 露西问过“牢骚大人”,绿毛鹦鹉的记性不好,只记得基础操作,其他特别功能的操作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露西不死心,不停地追着“牢骚大人”反复问。 不停地提示后,“牢骚大人”想起来一点点,它的记忆力跟便秘患者如厕一样,需要借助一些辅助手段,比如给它脑门上来个爆栗子。 罗斯按的这三个键,问鹦鹉的时候它说不知道,提示有某种结果后,它就猛然想起来似的说:“对,对,因为飞行器的记忆储存开启后,就会记住曾经操控过它的人类信息,比如外形、呼吸心率、气味,甚至遗传物质等等,检测到操控者正常离开或非正常离开,就会自主执行判断结果。”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飞行器不仅仅是个机器,它是具备一定逻辑思维的智能家伙。” “像智能机器人一样。” “有点像,而且更高级。它们有时候会有情绪,还会模仿和学习,自动升级更新,改变操作程序。” 露西结结巴巴问:“你是说它们,有,有情感和判断意识?” “情感?不,不,不,是情绪,情绪不好时它们会自动切断,罢工,不接受任何指令,把所有的按键砸烂,它也会一动不动的。” “牢骚大人,你是不是喝了松子酒?” “啊哈,喝了一点点,味道好极了。可我没喝醉,说的也不是醉话。飞行器很奇怪,操控起来很方便,它们遭到了沃贡丢弃,心情一直不好,不,情绪。” “喔嚯,也许不是丢弃,沃贡突然间就消失了。就是这么回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沃贡很喜欢星际旅行,他们在阿土阿巴星球待的时间够长了。” “飞行器没办法进行星际旅行,那它能承受的海水压力有多大?它能潜到水下多少米?一千米?”露西继续问它。 “露西,我,我是一只鸟,会飞的鸟类。我只知道飞行的部分,关于潜水的部分,我不感兴趣,对我来说也没用。” “你觉得我会闲得没事,驾驶飞行器到海里来钓鱼?我只吃水果,不吃肉类,海鱼看上去没什么食欲。” “对不起,牢骚大人。我只是对飞行器的操控一筹莫展,有些着急。” “不用着急,露西,着急也没用。你今天刚学会操控它,说不定明天它就自己改变路线跑掉了。它不是单纯的机器,它很聪明,不那么听话。” 说完这番话,松子酒的酒劲上来了。 “牢骚大人”的嘴角不停地产生涎水流下来,眼珠子也不会转了,向后一仰,双爪朝天地倒在桌子上,小巧的脑袋歪朝一边,坚硬的弯钩喙微张着,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露西拉过一块小手帕给醉酒的“牢骚大人”盖上脸,太丑了,免得影响思考。 重新打开《沃贡密码》,露西的眉头越发皱得紧。 第99章 海龟不理人 罗斯对机械很感兴趣,时不时就跑去研究飞行器。 正如“牢骚大人”说的,飞行器外观差不多,但都具有不一样的个性。 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各有各的脾气。 罗斯操控的飞行器,黄色键是打开底盘,下一次去操控,他按动黄色键还是打开底盘。 如果他跑到由拉的飞行器上按动黄色键是加速上升,下次再按的话,有可能是平衡飞行加翻转。 如果他又跑到扎尔布的飞行器上,知道吗?扎尔布并没有完全原谅他的臭嘴,飞行器就会把他吐出来,像老爷爷吐口浓痰一样随意。 罗斯感叹地说:“这太神奇了,飞行器能识别不同的操控者。长期操控者有长期记忆,临时的操控者,说实话,只能靠运气了。” 大家围着飞行器讨论不休,罗斯好久没看到保罗了,他想试试这老伙计的飞行器,有什么奇特个性。 保罗是个性子慢、好脾气的老头,失去家人后,他爱上了酒精。 罗斯上一次和保罗喝酒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为研究自己的飞行器功能,他居然没注意到保罗不见了。 “保罗呢?谁看见了?” “八成醉倒在内舱了。” “他不在内舱,我刚从那里出来。”扎尔布说。 “他不在酒吧,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罗斯焦急起来:“那保罗去哪儿了?” 百合子从飞行器上下来,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先进交通工具,没有飘飘欲仙的美感。 罗斯连忙迎上去问她:“你见到保罗了吗?” “没有啊,他怎么了?” “保罗不见了。” “说不定也去实验飞行器了。” “他不见很长时间了,大家都没看到他。” “好长时间?我见过他下水去了。” 百合子拉着扎尔布去酒吧间,抱怨说:“飞行器太闷了,一点都不自由。” 由拉建议大家选择一处浅水海域练习潜水器功能。 罗斯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什么来了。 他激动地说:“我想起来了,没准保罗就在那里,那里非常美,正适合我们练习潜水。那里有金色的沙滩,海水湛蓝得像天空一样,不,比天空还丝滑,那种清爽到心里的蓝色简直让人着迷。” 说走就走,罗斯驾驶着“甜心玛利亚娜”号向前驶去,辨不清东西南北,大家只好用前后左右来辨别方向。 这里的海水很安静,像墨水一样深蓝,有一种沉静高贵的气质。 远远看见一大片金色的沙滩和乌黑高大的礁石,海水的深蓝逐渐变成浅蓝,临近沙滩,几乎变成了透明晶莹的,轻柔而闪闪发亮。 大船停泊在离沙滩不远的地方,罗斯驾乘飞行器停在沙滩上,真像一枚巨大的鸟蛋,引来海鸟几哇乱叫,有的海鸟还俯冲下来挠了飞行器几爪子。 飞行器发出尖利的警报声,吓得水鸟一哄而散。 由拉、雅琪、扎尔布、百合子、以太、露西和赛莲娜都驾驶飞行器到达了沙滩,排成一列停在沙滩上。 “牢骚大人”和“闪电”从由拉的飞行器里出来,站在舱门口新奇地打量这片从未见过的区域。 “牢骚大人”吃过军舰鸟的亏,警惕地望着在不远处盘旋的海鸟,感觉单独行动非常不安全,便飞到由拉肩头站着。 “闪电”爱极了柔软的沙滩,在上面兴奋地跑来跑去,始终离海浪和水边有一定距离。 罗斯带领大家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说,那边有许多礁石,礁石天然地隔出一个小池子,水不深,最深的地方只到我的腰。 海水通过礁石底部与大海是相通的,这里的水面清澈得像蓝色水晶。 外面的沙滩是金色的,而这滩海水下的沙滩是白色的,跟游泳池一样。 “你是带我们来游泳吗?”雅琪问他。 “哈哈哈,不,不,这里只有保罗和我知道,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这里生活着一只大海龟,它是保罗的灵异生物。每隔一段时间,保罗就会跑到这里来找海龟,但不是每次都能找到。有时候大海龟喜欢到深海里去,一去就很长时间,有时候它又喜欢埋在沙里睡觉,或者趴在池子里游玩。” “你是说保罗会在这里?” “我不确定,他也许会在,也许不在。池子旁边的礁石排成不规则的两列,像个峡谷,我和保罗都下去过,非常深,面积正适合潜水器做实验。”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飞行器飞过来?” “我想让你们好好感受下这难得的美景。只有赤裸的脚走在微微发烫的细沙子里,才能感受着这种美好。” 大家都不说话了,确实如罗斯所说,行走在细软发热的沙滩上,感觉很舒服,全身的紧张都放下了,每个毛孔都变得非常清爽通透。 这滩海水确实很美,造型各异的乌黑大礁石高高低低、交错围绕,像独立于海水的淡水湖,明艳美丽,像大海调皮活泼的孩子。 大家都不忍探身进去破坏了这份美丽,罗斯却慢慢走了进去,嘴里嘀咕着说:“它在这儿,它在这儿。” 大家定睛一看,浅滩海水中央有一块白色巨石,巨石之上布满了裂痕,一看就是一块年代久远的巨石。 只不过经过海水浸泡,巨石拥有玉石般的光泽和圆润。 罗斯径直向白色巨石走去,半蹲下身子,借助水的浮力,试图把巨石掀翻。 罗斯的脸憋得通红,脖颈暴胀,鼓起的血管足有小手指那么粗,密密麻麻地爬满他胀红的脖颈。 扎尔布站在水边喊:“嗨,伙计,要不要帮忙?” 罗斯正在用力,没有多余的气力回答扎尔布。 很显然,他一个人的力气搬不动这块大石头,即使在水里,看上去也够呛。 扎尔布、由拉跑过去帮忙,三个人咬牙使劲一起往上抬,雅琪、百合子、以太、露西和赛莲娜站在水边观望。 突然间,那块洁白的巨石动了起来,没有被掀翻,而是漂浮在海面,长出了圆墩墩的头和粗短的腿,轻轻划拉水面,游了起来。 由拉被吓得跌坐在水里,引起水边的围观者哄堂大笑。 “我的天,我还以为是块大石头呢,居然是乌龟!这么大的乌龟我还头一次见,足足有我们村吃酒席时候坐十人的大圆桌那么大。” “这只乌龟有一万多年了吧,壳都长得跟石头一个样了。” 扎尔布惊诧得嘴里不停地啧啧啧惊叹。 “嗨,老朋友,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保罗的朋友罗斯。你看到保罗吗?我好久没看到他了,怪想他的。” 罗斯见海龟不理人,朝另一边游去。 那里礁石下有条通道与大海相连,如果它从那里游走,就再也别想见到它了。 罗斯一边跟在它身后,一边跟它打听保罗的下落。 大白乌龟没有从礁石下的通道游进大海,而是向礁石上爬,虽然很慢,但它一点不费劲,爬到稍微平坦的地方趴下享受日光浴。 老乌龟惬意地闭上眼睛,微微翘着小脑袋,也不理罗斯和其他人,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美梦。 第100章 小有成就 保罗没有和海龟在一起,罗斯爬到较高的礁石上看了看,招手让大家都上去看看。 小伙伴们从海龟旁边走过,海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呼吸均匀,像刮着一阵阵微风。 那是条清澈幽蓝的小“海峡”,疏密有致的礁石挡住了海浪和风暴,“海峡”表面平静得像一眼古井,水质清亮得可以看到数十米水下的珊瑚礁和游来游去的小鱼,这里真是理想的试潜基地。 “这里真是太美了。”百合子轻轻飘起,忽然向“海峡”坠去。 “呀,百合子!”站在百合子身后的雅琪以为她失足落水,叫了一声。 扎尔布正俯身看另外几个礁石上有四五只大蜥蜴在晒阳光,听到叫声回过头来看时,已经晚了。 百合子像条海蛇般曼妙地往“海峡”深处游去,大家恍然大悟——百合子的进化技能又被激活了一项。 她真是个幸运儿,拥有不同类型的多种进化技能,而且还长得貌美如花。 扎尔布望着在碧蓝海水中身姿曼妙的百合子,想起了丹麦小鱼美人:“她是海蛇美人?” 他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在中国传统文化里,蛇可是邪恶不祥的动物。 在西方文化里,蛇也好不到哪里去。 伊甸园里诱骗亚当夏娃吃下禁果的不就是阴鸷的蛇吗? 以太说:“百合子的灵异生物是黄金蟒蛇,两栖爬行类动物是从水里到陆地上进化的关键节点,经过多种蛇类的参与改造,肯定吃了不少苦,才会激发出这身上天入海的超级技能。” 露西微笑着说:“她还有蓝力,这可不是蛇族能帮助她获得的技能。” 以太说:“她确实是天赋异禀。” 以太忽然把目光从百合子身上转向雅琪。 雅琪正在看百合子游弋,她慢慢沉了下去,渐渐消失在一片纯净的蓝色里。 就算进化技能让人类更强大或者更完美,总有一些人,比如由拉、雅琪和赛莲娜,他们依然想要保持自己纯粹人类的柔弱之处,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低弱的特性才是人类真正的特点。 特殊技能只是外在铠甲的修炼,人性被物化的悲剧在地球上已经被看得够多的了。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试验潜水器的功能了吧?”罗斯问。 他在海面上、甲板上偷偷尝试过几次,吃够了苦头,常常被扎尔布嘲笑。 罗斯的血液里澎湃着想要征服潜水器的强烈冲动,就像当初驾驶着“甜心玛利亚娜号”在大海里遨游,享受与狂风巨浪搏击的快乐,不思返程一样。 “是的,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由拉说。 好一阵,没看到“牢骚大人”和“闪电”了,它们可能在那片沙滩上玩疯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把飞行器开过来。” 罗斯喜欢实践,他看不出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做这项实验。 罗斯驾驶着飞行器准确地在小“海峡”缓缓下潜,看上去就像一颗大汤圆下了锅。 海水淹没潜水器时,以太失去了与罗斯的脑电波联系。 “以太,我看到它了,它下来了。” 以太感应到了百合子的声音,把信息传给在礁石上啥也看不到的小伙伴们。 “我们应该要求一些通讯系统。”雅琪说。 赛莲娜戏谑地说:“对啊,比如电脑、无线网卡,或者卫星导航系统。” 雅琪也笑了,人类科技文明不是这样靠意念要求而来的,而是数百年上千年几十亿人的智慧结晶,也许普利普托、沃贡很先进高超,要理解影响人类社会的日常,还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来研究吧。 由拉觉得光凭百合子和以太的解释实在无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便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去沙滩处驾驶自己的飞行器。 这时,他看到扎尔布早就走在前面,进入了他的飞行器。 果然都不是耐心等结果的主啊。 扎尔布启动飞行器前看到了由拉,心照不宣地跟他做了个“ok”的手势。 两个飞行器一前一后地向小“海峡”飞去,快要到达目的地时,由拉看到了“牢骚大人”和“闪电”。 它俩正和海龟待在一起,海龟驮着鹦鹉和松鼠缓慢地爬进浅滩里,看样子相处得很不错。 下潜入海,三个潜水器既可以相互配合,又可以顺畅交流。 “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传音通讯啊,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扎尔布对飞行器已经爱不释手了,恨不能就住在里面。 罗斯没有沉迷在舒适感和通讯、抗水压的功能里,他想尝试更新鲜好玩儿的功能。 他喜欢摸底,坦率说,就是这玩意儿有什么不能够的地方? 它的缺点,需要完善的部分是什么? 红橙黄绿蓝紫黑的按键统统按了遍,除了按键颜色不同显示功能不同,三个潜水器的功能是一样的。 这些劲爆酷炫的功能如同魔术变幻,让由拉都感到不可思议。 由拉是第一个接触飞行器的,阴差阳错,差点和这么先进的设备失之交臂。 黑色按键都一致,在潜海处看不出有什么改变,只是感觉舱壁变得柔软,像水里的气泡,底盘、顶部和前后方都有自动变换光距的灯。 正如牢骚大人说的,潜水器有掘进功能,还有挂刷粘液、加热冷却不同功用,只是三个探险者目前最想知道的是,潜水器究竟能下潜多少米? 三个人经过商量以后,相互配合,交替下潜,直到扎尔布最先触碰到“海峡”底部,潜水器仪表盘显示出5600米的数据。 操控潜水器的三个人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如果“海峡”再深些,潜水器还能继续下潜。 海峡底部有些幽暗,潜水器打开了探视灯,这个深度的鱼类并不多,个体很小,身体透明,颜色也没有浅海的鲜艳,具有很强的趋光性。 不一会儿,每个潜水器四周都围满了奇形怪状的鱼。 罗斯很享受被鱼包绕的时刻,不停地发出惊叹的叫声,他很遗憾好朋友保罗没有看到这令人赏心悦目的场景。 站在礁石上的女孩子们已经等不及看看实践成果了,百合子不停地用蓝力脑波催促他们上浮。 扎尔布怕百合子生气,由拉也惦记着雅琪,两个人很快就上升到海面了。 罗斯想,这种时候,潜水器能放出大网就好了。 他还没吃过这种长相奇特的深海鱼类呢。 干嘛这么着急? 罗马不是一天就建成的,普利普托也不是一天就能找到的。 阿土阿巴星球没有时间参考,鬼才知道一天到底有多长? 被灯光吸引过来的鱼类“噼噼啪啪”撞击到潜水器外舱上,还有的分泌白色粘液涂抹在透明舱壁。 可是,谁在乎呢? 任由百合子怎么催促,罗斯都无动于衷。 他就是这么热爱深海,一个人,一个潜水器和一群自由的鱼,就是他梦想的美好世界。 “嘭!” 潜水器摇晃振动了一下,罗斯查看一番,发现自己被从海底喷涌出的一股暗流击中,快速旋转着偏离了正常轨迹。 第101章 亲爱的保罗 在礁石上,赛莲娜居然做出了可以与扎尔布的烤肉滋味相媲美的烤鱼来! 食材是新鲜的大马哈鱼,肉质鲜嫩美味,不知赛莲娜加了什么特殊香料,吃起来那叫一个鲜美难忘! 大家吃得满嘴流油,扎尔布发出吧唧吧唧的咂嘴声,惹得赛莲娜给他脑袋上来了一棒子。 “为什么打我?”扎尔布委屈地望着赛莲娜。 “文明用餐,不要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 “不发出声音,怎么证明你烤的鱼好吃!” “不用证明。你只要认认真真把鱼吃完就行。” “我吃东西没办法不发出声音,我控制不了。” “闭紧嘴巴,就不会发出声音了。” 扎尔布不服气地望望由拉和雅琪,这两个中国货吃东西居然闭着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岂有此理! 不吃了! 扎尔布扔下烤鱼,索性离开礁石。 赛莲娜问他:“你不吃了?去哪里?” “我撒尿也要向你报告啊,肥婆!” 扎尔布没好气地答应一声,沿海滩走远了。 百合子并不理会,继续小口小口地品咂烤鱼的味道。 雅琪说:“我们的生活方式越来越像荒野求生的原始人了。” 吃饱了的小伙伴躺在礁石上听海浪声声,晾晒肚皮,扎尔布又走了回来。 大家左等等不来罗斯,右等等不来保罗,才开始着急起来。 先是大卫不知跑哪里去了? 接着又是保罗不见了。 这回罗斯也掉进了深海就出不来。 为了避免大家一个个莫名失踪,这次还是由由拉和扎尔布下潜寻找罗斯,其他人仍然在礁石上等消息。 上次探到了“海峡”的底,由拉和扎尔布心里便有了底。 他们在挨近“海峡”底部的地方,打开了探照灯。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潜水器周围就聚集了大量饥饿难耐的瘦骨嶙峋、大张着嘴觅食的怪鱼。 由拉和扎尔布小心检查海底,发现“海峡”底部是开放式的,绕过高高低低如同山脉的不平坦之地,外面是更大更深的海域。 “罗斯会跑过去吗?” 扎尔布问由拉,其实是在询问要不要到更深的海域寻找罗斯。 “他很爱冒险,我想他一定是跑过去了。” “我们还要继续下潜吗?这是全新的海域了。” “只能这样了。” “我先下潜吧。”扎尔布说。 “我先,如果有什么情况你立即返回。”由拉不容反驳地说,同时加快了下潜速度,向更深的海域下潜。 这是个更加幽暗的海域,清冷,甚至比沙漠还荒凉,黑暗处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凶险。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几乎没有鱼类,有一些透明状的更小的鱼或者不规则形状的白色漂浮物。 由拉直觉感到罗斯不会待在这里,大块头是个爱热闹和鱼类的家伙。 “扎尔布,我们上去吧,罗斯不可能在这里。” “为什么?” “我觉得他可能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或者带走了,他自己不会到这么黑冷的地方。” “我们什么信息都没收到,太奇怪了。” “潜水器之间的通讯可能还是有距离限制,他可能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 “会不会被鲨鱼吃掉了?在鲨鱼肚子里我们就接收不到信号了。” “我不知道,别瞎猜,我们往上找找。” “好吧,海底还真有些感觉恐怖呢。” “由拉,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少来,这句话都成你的口头禅了。” 上浮到忽明忽暗的海域时,由拉和扎尔布的潜水器忽然发出电流一般的沙沙声,这种不寻常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住了,以为潜水器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可真了不得,这可是几千米的海下,海水压力能把他们压成肉饼。 “快,快,扎尔布,上浮!” 两人惊慌地上浮,突然听到百合子的声音传来:“由拉,扎尔布,我正在用蓝力搜寻罗斯,你们的潜水器出现电流声是正常反应,不要惊慌。” “是百合子。”扎尔布说。 由拉松了一口气:“百合子的技能提升太快了,她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扎尔布却担心地说:“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不科学啊。我们还要不要搜寻的?” “当然,继续吧。” 百合子的声音又响起来:“由拉、扎尔布,我搜寻到罗斯被海底暗流冲到距离你们5公里的地方,我已经给他发去信息,你们不用找了,返回吧。” “暗流冲击是什么鬼?”扎尔布惊诧地问。 “相当于海底的漩涡,速度很快。” “我们返回吧。” “好的。”这次搜寻未果,让由拉心情有点低落。 他们只是在一个小“海峡”就遇到了暗流,走散了还找不到,失去了联系。 要是下潜到更深的海域,那幽暗冷寂的世界让他更觉到达海洋之心的困难。 海洋之心,顾名思义,肯定是大海底部非常隐秘、难以到达的地方。 虽然困难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比起陆地上的困难,大海深处的困难更加难以预料、更加凶险万状。 由拉的心里蒙上了失望的阴影,想要达成心愿,真是比去西天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还难。 就算是意志最坚定的人也不免为困难重重的前景感到担忧和焦虑,由拉和扎尔布从潜水器下来后,由拉借口说想去沙滩里焐热身体,一个人自己挖沙坑,把自个儿埋起来,只露出个脑袋在沙滩上。 雅琪感觉到由拉的反常,问扎尔布:“由拉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知道,可能在海水里待的时间太长,没恢复过来。” 扎尔布感觉到自己自从被改造为超人类后,对伙伴们的情绪变化越来越难以理解和无法感同身受了。 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超人类会逐渐丧失人类正常的情感和敏锐的感受。 他们坐在礁石上等待罗斯返回,没想到,一直在比较低矮的礁石上趴着静息的海龟爬到了较高的礁石上,样子有点兴奋,圆圆的头部不停地伸伸缩缩,像是嗅到了空气中不一样的味道。 是的,一颗白色的巨蛋浮上了海面。 扎尔布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啊,没这么快啊。” “罗斯!罗斯!”雅琪、赛莲娜不由叫起来,朝潜水器即将停下的地方跑去。 不是罗斯——从潜水器里出来的是光头保罗,绽放一脸灿烂的笑容。 “哦,我的上帝!”赛莲娜惊喜地大叫起来:“是保罗!亲爱的保罗回来了!” 雅琪则疑惑地停住脚步,完全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懵圈表情。 赛莲娜三两步超过雅琪,哈哈笑着热烈地拥抱了保罗。 保罗亲吻赛莲娜的脸颊说:“真是太想念你做的可口美食和调制的美酒了,现在我就想要来一杯樱桃野莓酒。” “亲爱的保罗,只要你能平安回来,美食美酒管够。” 扎尔布看着他们俩欢聚的样子,小声嘀咕:“外国人的表达方式真是肉麻得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由拉乜了他一眼,取笑他说:“你真是个土包子。” 扎尔布不服气地问:“不是说搜寻到了罗斯吗?怎么冒出来的是保罗?” 不大一会儿,另一颗巨大的白蛋也出现了,接着又一颗。 潜水器上下来了大块头罗斯和百合子,罗斯一眼就看到了光头保罗,笑着过去热情地拥抱他,力气失控得差点把他的光脑袋勒掉下来。 光头保罗喘息着说:“亲爱的老大,我快不能呼吸了。” 第102章 鲸 歌 现在,除了大卫,大家又在一起了。 光头保罗见到了自己的灵异生物,白色巨龟驮着他在浅海里享受了一段两人时光,其他人聚在沙滩上玩耍。 由拉发现雅琪不在沙滩上,她站在礁石上呆呆地望着巨龟和保罗漂浮在蓝色的海水里。 保罗趴在巨龟背上,右手垂进水里,慢慢划水,像和巨龟耳语。 巨龟时而慢吞吞地游水,时而停下来,翘起尖尖的小脑袋专心聆听保罗说话。 他们节奏缓慢而舒展,亲密无间,而且非常享受这种宁静私密空间。 每次出现伙伴和他们的灵异生物在一起玩耍的场景,雅琪就会想起粉红的兔子菲儿,总会独自悄悄走开。 由拉找到雅琪,他明白她的心情,没有安慰,只是安静地陪伴着。 其实他也很少享受过和鹦鹉在一起的静谧美好时光。 那只臭鹦鹉总是喋喋不休,除了美食美景就是美女,喜欢热闹,又馋又懒,很少能静下来谈论关于心灵的事。 刚想到这里,半空中就传来了那副沙哑破锣般的怪腔调:“由拉、雅琪,你们躲在这里偷看什么?” 由拉担心它吵闹打扰保罗的安静,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它别出声。 “牢骚大人”落在由拉肩头,压低声音问:“出了什么事?” “你打扰他们了。” “打扰?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什么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呀。” “现在不是欣赏音乐的时间。” “好吧,你们跑到这里偷看人家干嘛?” 由拉被鹦鹉问住了,看了雅琪一眼。 雅琪此时的心情最讨厌聒噪,没理他们,一脸寒冰地离开了大礁石,回到沙滩上。 由拉赶紧跟下来,埋怨鹦鹉:“瞧你干的好事,雅琪生气了。” “切,关我什么事。她又不是生我的气,就算生我的气,我也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滚~” “由拉,见色忘义啊!” “怎么了,不可以啊?我喜欢!立马滚! “得嘞~滚就滚。” 于是,“牢骚大人”就滚去找“闪电”了。 保罗把海龟送到礁石上晒日光浴,返回到小伙伴中间。 小伙伴们讨论着飞行器的操控个性,正说得热火朝天呢。 保罗加入进来,大家问他去了哪里? 保罗讲述了自己离开他们后的事,驾驶潜水器从透明的舱壁看海底世界,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他融入大海,欣赏大海,只是隔着薄薄的透明的玻璃。 保罗情不自禁地向更深的地方滑去,每一个小细节都能深深吸引住他。 就是看一个叶形海马在海藻丛林里漂浮,他都能看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大海里有趣的情景太多了,比如忙着清理垃圾的虾蛄和海蟹打架,或者看一条蓝黄柔软的彩虹鳗从头顶飘过,像一条丝巾飞舞在风中。 讨厌的事情也碰到过,他正在追踪一个巨大的火红的霞水母,忽然潜水器不正常地摇晃起来,控制台发出警报,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潜水器,动惮不得。 正在疑惑,只见玻璃外舱壁上现出一只八爪章鱼。 他听说过这种会“隐身”的透明章鱼,它们是很恐怖的海洋捕食者。 透明章鱼灰色的眼珠子紧贴在玻璃壁上盯着保罗,近距离观看章鱼吸附在玻璃外舱壁上密密麻麻的吸盘和头部露出的牙齿,用面目狰狞、丑恶来形容这种凶残的海洋杀手一点都不为过。 保罗倒吸一口冷气,明知自己和章鱼之间隔着坚固无比的舱壁,这家伙根本进不来,还是不由得向后挪了挪身子。 隔着抗压防爆的玻璃透明舱壁,他也能感受到章鱼的腾腾杀气。 大章鱼不断分泌粘液,有黄色的,黑色的,看上去像不可描述之物,令人恶心,潜水器发出警报,自动开启防御系统。 外舱壁的温度似乎在不断升高,粘液不断融化消散在海水里,章鱼的腕足渐渐松开,似乎在承受着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恶狠狠的章鱼被高温防御炙烤得蜷缩起来,最终松开受伤的腕足离开了。 保罗仔细检查外舱壁上,只留下一片片恶心的粘液正在慢慢溶化。 潜水器自旋清理刷转了一圈,便什么都没有了,仿佛从未有一只章鱼袭击过。 在五颜六色的鱼群中漂泊太久,也会产生审美疲劳。 保罗跟随一群沙丁鱼聚集分散,慢慢地瞌睡来了,沉入了梦乡。 梦里,保罗独自一人漂浮在海面,远处是刚刚升起的太阳,是的,没错,他能确定那就是他熟悉的,看了快四十年的太阳。 他年轻的妻子——虽然她去世时并不年轻了,但是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她年轻时美丽的模样,变成了一条丰满的鱼美人。 她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不时从海里浮起来对他温柔地招手,有时又跟随他的船欢跃前进。 他停下来的时候,她便攀援在船头深情地凝望他。 他捕鱼,她在水下游戏、驱赶小鱼入网。 他并不贪心,只要一小桶鱼就行。 把海洋赠予的礼物做成鱼干、烤鱼、鱼肉泥或者鱼汤,都是美味。 他依稀记得自己是有儿子的,可照镜子时,觉得自己跟儿子一样年轻英俊,充满了青春朝气,完全有魅力俘获一条像妻子这样美丽绝伦的美人鱼。 这样幸福的生活,他可以过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厌烦。 他美丽的妻子到了夜晚就长出修长的双腿,来到他的船舱和他在月光下跳一曲慢舞。 妻子的气味就像一头抹香鲸一样好闻,她浓密的金发闪耀着迷人的光华,蓝色的眼睛就是让他完全浸溺其中的苍茫大海。 清晨,保罗在妻子的怀抱中醒来,他们亲吻着,一起欣赏大海的风光。 初升的太阳染红了半个天空,海面波光点点,一片明亮。 很快,他觉得场景变了——不知什么时候他沉入了海底,妻子消失不见了。 他孤零零地坐在潜水器里看见几条小鱼从眼前游过,悲哀地感觉到美梦结束了,自己从梦中醒过来。 他不敢往身边看,自己骗自己,只要不回头,不看到空位置,妻子就还待在那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在清亮鲜艳、无数鱼类沉默游弋的海里,保罗就这样孤独地坐在潜水器里,一动不想动。 直到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潜水器,所有的光线都暗下来。 他抬头一看,一头和他一样孤独的蓝鲸像巨型轮船般游过,潜水器自动避开它的身体和水波冲击。 保罗启动潜水器尾随在蓝鲸身下,他喜欢这样被怀抱的感觉。 蓝鲸没有理它,不少奇怪的鱼加入了尾随的队伍。 蓝鲸浮向水面,发出悠远叹息般的吟咏,如同一句摧肝裂肺的呼唤,更像一曲哀伤寂寞的悲歌。 保罗跟着蓝鲸一路前行,蓝鲸不断发出如歌如泣的悲鸣,保罗坐在潜水器里不停地流泪、抽泣。 当这头蓝鲸遇到另一头个头稍小的蓝鲸后,它们嬉戏、缠绵,不再忧伤,离开了保罗的视线。 保罗感到内心轻松无比,仿佛被清水冲洗去了那场车祸的血污,只留下妻子的轻吻和儿子的拥抱。 他们那样年轻、俊美、健康,在夕阳里和他告别,恋恋不舍,泪流满面。 他意识到,自己该返程了,该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回去找自救小队,去往海洋之心,寻找普利普托。 于是,光头保罗对潜水器发出指令:掉头返航! 这就是保罗消失之后的探险,带点淡淡的哀伤,令他沉醉,让他享受到了孤独的美好。 第103章 失重世界 八个飞行器悬浮在海面,像漂浮在世界末日的诺亚方舟。 海水在强光照耀下显得异常平静,水波微微起伏,浪花轻柔地拍击着沙滩。 赛莲娜不喜欢在海水里沉闷的感觉,她宁愿待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整理清扫、准备可口的美食和种植少得可怜的绿植,她很享受一个人处理生活琐事的时光。 光头保罗能留下来陪她就更好,可是她知道保罗喜欢沉浸在海水里的感觉,她不愿意他为她做任何不情愿的事。 “去吧,祝你们好运!” 赛莲娜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柔,她的腰身更加圆润丰腴,让人心安。 “牢骚大人”使劲摇着头:“不去,不去,死也不下水了。” 由拉让“闪电”留在船上陪伴赛莲娜,对于“老骚大人”,它的确不适应海洋生活,长翅膀的大脑无法体会海洋生物的快乐,强迫它只是徒增烦恼。 由拉的眼睛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如果再一起下去,不知又会遭受怎样的重伤,说不定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雅琪发现由拉从“海峡”上来后,情绪就一直很灰,蔫头耷脑的,不怎么说话,做什么事老是不由自主地叹气。 不知道他在海下遭遇到了什么危险,去找扎尔布问了问。 扎尔布没心没肺地说,挺好的啊,非常美,不下海才受刺激呢。 雅琪只得去问由拉:“由拉,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骗不了我,从沙滩回来,你就一直萎靡不振的?” “没有啊,我可能是有点累了。” “真的只是累了吗?” 有时候女人的关心很温暖,有时候真的很烦。 由拉根本不想把自己内心的软弱告诉雅琪,就算是最心爱的女孩,他也要保留自己的秘密,尤其是这个秘密关乎他的自尊。 他见到了深邃无边的大海,以前只是个宏观感觉,现在亲身经历,置身大海的渺小与无奈,让他倍感受挫,被茫然无头绪的寻找困住,无法自拔。 可是这些,他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雅琪,他们既无法分担他的挫败,也不能解决问题,说了徒增伙伴们的烦恼。 只能靠自己内心的力量去对抗恐惧和迷茫,而这些一旦说出来,就会变成别人眼中懦弱、退缩的表现。 “就是很累。” 由拉为了消除雅琪的担忧,补充说:“很可能是下潜时候过度紧张,脑供血不足,加上牢骚大人一直在边上恐怖的大喊大叫,折腾得够呛。” “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吧?” “没有。那些小鱼非常友善,礼让潜水器。” 雅琪还是有点不相信:“听说你们遇到了暗流?” “暗流?”由拉说:“你别听扎尔布胡说八道,罗斯才遇到了暗流,我们最多遇到的是稍微有点猛的水流。” “由拉,如果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雅琪感觉到由拉开始心不在焉,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了,叮嘱他说。 “那是当然,别担心,我很好。” 由拉勉强摆了几个夸张的造型,向雅琪秀了秀并不强健的手臂肌肉,样子非常猥琐。 雅琪嫣然一笑,到内舱酒吧间喝果汁,吃海鲜火锅去了。 由拉没什么食欲,一个法国女人做的火锅,能好吃到哪里去。 海鲜火锅的香味飘荡在“甜心玛利亚娜号”,吸引了其他人往内舱酒吧去。 由拉悄悄控制着潜水器,再次下潜入海。 他的恐惧和迷茫全都来自于大海。 有个名人说过,战胜恐惧就能到达强大。 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才是真正的勇士。 “来吧,勇士!”由拉暗自给自己打气,只有自己,没有任何朋友的依靠,也许这是个愚蠢的选择,但他认为自己必须经受住这种考验。 在下潜之前,由拉望着看不到岸的大海,水天一色,这么美的风景,在地球上也有。 他曾和爸爸妈妈一起到过海南岛的亚龙湾,那里白色银滩铺展在海边,长得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大路。 太阳的光芒温暖柔和,海水蓝得可以融化一切。 下定决心不难,难的是明知可能毫无结果,仍然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 对于居住在大陆腹地的由拉来说,逐渐熟悉海洋的过程就像逐渐熟悉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过程非常缓慢,非常折磨人,令人痛苦。 透明的、甚至有点温柔的海水逐渐淹没了由拉的潜水器,熟悉的陆地生活就在眼前消失了。 朋友们正坐在甲板上愉快地吃着火锅,吹着海风,聊着天,只有雅琪注意到由拉的缺席。 海里的世界是另一副模样,也是热闹喧嚣的。 仔细聆听,大海里的声音多种多样,只是与陆地上的声音不在一个波段,更加隐秘和克制。 鱼虾蟹蚌都是海洋的灵魂,它们沉默地游戏、厮杀、吞食和掠夺。 由拉一个人能更加专注地观察陌生的环境,怀着好奇和探究,追随一条不起眼的小热带鱼,进入海藻丛林或者海葵有毒的触手丛,看着生命的诞生、延续和演化。 这非常有趣,甚至让由拉完全忘记了下潜的目的。 上回下潜,鹦鹉和松鼠的干扰太大了,他的情绪一直被这两个小东西牵着走。外面如此美丽的景色都被忽略掉了,内心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新奇和恐惧的界线非常明显,光线逐渐变暗的海底开始滋生危险,对危险的预判,又迟迟没有应验,使人无法克制内心肆意生长的恐惧,就像瘤体植物区的藤蔓很快就占据整个身心。 由拉没有往更深处下潜,他依稀听到百合子的呼唤。 小伙伴们一定是发现他和潜水器都不见了,猜想他独自下海了。 如果两手空空地回去,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前面慢悠悠地游过一条鳕鱼,足有半米长,肚腹巨大,长尾。 由拉按动黄色键,从潜水器前端发射出一个渔网,可以抓满十公斤左右鱼的钢丝网,准确快速地捕捉住大马哈鱼,拖着它上升到海面。 由拉就像逃课的小学生,带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鳕鱼回来。 赛莲娜热情地拥抱了他:“啊哈,我们有美味的鳕鱼汤喝了!” 罗斯和保罗并肩笑望由拉:“你这小子,运气真不错。我们在海上这么多年,只遇到过几次这么好的大鳕鱼。今天可以好好喝上一杯了。” 雅琪狐疑地望望由拉,没说话,轻轻拉起他的手,凑近他耳朵说:“以后别一个人偷偷跑掉了。” 由拉使劲握了握手里的小手,深情而郑重地点点头。 “爱心玛利亚娜号”重新充满了开心的笑声,雅琪唱起了歌,百合子跳起日本扇子舞。 经过这次短暂的独自海下行动,由拉不再郁郁寡欢,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人就是这样,保持一颗乐观的心,一直向前走。 痛苦和挫折总会有的,能扛就坚持住,扛不住就停下来歇歇。 想通了,再重新出发,又是一次满血复活,一次蜕变式的成长。 第104章 和罗斯一起吹海风 要探寻深海,准备工作必须做扎实,包括对海洋的心理畏惧。 罗斯眯着眼睛,斜靠在船尾甲板上的小沙发上。 这里被赛莲娜收拾出一个小空间,主要是供女士们欣赏海景、喝茶、聊天的。偶尔男人们也会到这里来喝两杯,吹着海风,胡侃一通。 平常,个人根据自身情况,驾驶各自的潜水器下海适应海洋环境,可以随意组合,下潜深度也循序渐进地增加。 自救小队里,数保罗最喜欢潜水,而且常常一潜就是很长时间,谁也没法跟他搭档下海。 后来大家觉得保罗独自下海也能安全返回,就没人跟他搭档了。 别人下海总要带海产回来,不多,就是一两条鱼或者一只大虾、螃蟹之类的。 保罗从来不带海产回来,不过别人带的海货,经过赛莲娜精心烹饪,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就算不潜水,保罗也喜欢在浅海游泳,有时大白海龟来了,就和它一起在海里嬉戏。 赛莲娜有时不无嫉妒地说:“我真希望自己变成鱼,亲爱的保罗也会多陪陪我。他只有想喝酒的时候,才会到我这里来。” 知道保罗悲惨往事的由拉和雅琪、扎尔布都不怎么搭腔,以太和露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倒是百合子说:“保罗是个重感情的人,这样的人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适应新环境。你也是呀,赛莲娜。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 赛莲娜笑着说:“真的吗?我也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容易相处。” 赛莲娜是个固执多情的姑娘,以前在巴黎教语法的中学老师。 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学生身上,平常有时间就学习教学软件、做各种课件。 她当然谈过恋爱,一共谈过五个男朋友,第一个是中学同学,后来上大学就分开了。 大学里谈了两个,闪电一般,有时候她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对方就提出分手了。 找工作时候遇到了第四个男朋友,也是恋爱时间最短,最让她感受到爱情刻骨铭心,成就对方和自己的美好感觉的一个。 他们在咖啡厅门口相遇,他低头看手机撞到了她,为了表示歉意,他热情地邀请她吃晚饭。 吃完晚饭,她就爱上他了,他去了她家,度过了美好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起出门,她忘了拿手机,又跑回房间去拿。 等她回来时,只见路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等她的男朋友,被一辆卡车撞倒了。 她跑过去,卡车司机也下车来看。 男朋友嘴里吐着血泡沫对她说:“昨晚真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夜晚。” 送到医院后不久,男朋友就死了。 赛莲娜难过了很久,遇到了第五个男朋友,他喜欢吃她做的菜,本来是她朋友的朋友,受邀到家里参加party后就开始追求她。 赛莲娜同意交往一阵,他常常到家里来吃饭,每次都带点小礼物来,吃了饭,和她亲热一阵就离开,从来不在她家过夜。 赛莲娜来到阿土阿巴星球前,她男朋友刚从她家里离开不久。 她来到这里,并没有十分想念她新交的男朋友,倒是偶尔想起很久没有联系的父母。 赛莲娜端着新调制的饮品出来,没看到其他人,只有罗斯斜靠在沙发上。 就在他对面坐下问:“这会儿真安静,他们都哪里去了?” 罗斯伸手拿起一杯浅绿色的饮品,摇了摇,在鼻子下面晃晃,点着头问:“这杯果酒调得不错,用苹果和柠檬调制的?” 赛莲娜笑起来:“是用海藻和柠檬调的。” “什么海藻?”罗斯狐疑地小口尝尝,品咂一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也说不上来,雅琪从水里带上来的,说漂在海里像一粒粒绿色的珍珠,漂亮极了。我觉得应该能做成很好的酒,颜色很好看。” 罗斯说:“闻起来没腥味,喝起来就有。他们都躲进自己的舱室休息吧。年轻人总爱打瞌睡。” “保罗也在睡?” “保罗下海了,他好像没什么睡眠。” “你和保罗在一起,很了解他吧?” 罗斯犹豫地说:“了解?和你们一样多吧,我和他在一起主要是干活,我们都喜欢帆船和出海,很少坐在一起聊天。” “有时候在一起喝酒也是聊船工作时的状态,哪里需要补充加固什么的。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干活踏实,和我一样喜欢大海。我的脾气很臭,没有耐心,老是发火,他帮了我许多忙。这船也是他一点点维护成这样子的。” 赛莲娜喝了一口海藻酒,摇摇头说:“这次味道不太好。” 罗斯哈哈笑起来,把手里的海藻酒灌进了肚子,说:“有酒喝好过没有酒的日子。” “你想念地球吗?”赛莲娜又喝了一大口,感觉好多了。 “我到哪儿都是一个人。成年后,我就很少和父母兄弟联系,现在更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我们是很普通的家庭,每天都是鸡毛蒜皮,父母吵吵嚷嚷,不过他们一直没有分开,真奇怪。” “我和妻子离婚后不久,她就结婚了,她带走了多奇,多奇是我们一起养的牧羊犬。现在应该很老了,或者已经死了。说实话,我更想念多奇。” “你不怎么爱潜水,我也不喜欢。” 罗斯说:“我喜欢行驶在海面的感觉,海浪起伏,蓝天白云,充足的空气和食物、美酒。潜水让我很不舒服,海底世界就像是另一个星球,我总感到自己私闯了别人的领地,非常不礼貌。” “哈哈,你这种感觉好奇怪啊。那你怎么看潜水员的工作?” “任何工作都不奇怪,是为了挣钱、生活,可能有人喜欢那样。比如保罗,他总是为下面的那个不同的世界着迷,老实说,我对海底的世界感到恐惧,那个世界跟我们的完全不同,所有的习惯都必须改变,这可真是要命。” “是的,保罗很喜欢那个世界,他常常留在那里。”赛莲娜的语调有些忧伤。 罗斯歪着头看了看赛莲娜,这个女人有一双棕色眼睛,浅色的头发,圆润的脸庞和红润的厚嘴唇,全身都散发着渴望爱的气息。 她是那种能让男人感到安心和放松的女人,保罗肯定会爱上她的,只是他还需要些时间。 罗斯清了清嗓子问:“赛莲娜,你想不想听我曾在一艘科研船上做海上服务的事?” “好啊。” 海风吹得赛莲娜微卷的头发飘扬起来,仔细看,她还是很有动人之处的。 “那是为了到海下140米地方半开放工作的海洋生物学家的船,潜水员坐在潜水钟里放下去,当然下去之前要加压,食物也要加压。” “潜水员呼吸氧气和氦气的混合气体,氦气充满他们的身体,改变了他们的声音,不过可以帮助他们在高压的地方拍摄和工作。” “每次上浮起来,他们都要在潜水钟里等着减压,需要4天时间,才能出来。” “他们并不喜欢这种工作,虽然水温都在十多度,可他们总感到非常寒冷,冰冷刺骨。海底很美丽,也很危险,他们才到140米的地方待十多二十分钟,就要准备上两三天,还有十五六个像我这样的人为他们服务。” “那时候,看着他们拍摄回来长相怪异的鱼类,我就对海底世界产生了不属于我的世界的感觉。” 赛莲娜问:“那你也不想潜水去海洋之心?” “赛莲娜,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使命,虽然这个潜水器非常先进,比核潜艇还先进几百倍。但我就是喜欢木帆船,去海洋之心找普利普托是由拉他们的使命。” “我只想和甜心玛利亚娜一起做好海上服务工作,就像当初我为潜水员们做的那样。” “我不属于海底,只属于海面。” “为了海上服务干杯。” 赛莲娜举起酒杯,罗斯和她碰了碰酒杯,发出清脆响声。 赛莲娜把手里的海藻酒一饮而尽,感叹说:“我真是个天才!” 第105章 海豚起舞 由拉不知这是第几十次下海了,下潜的次数越多,他越对海洋世界痴迷。 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100米以上的浅海区域,这里丰富多彩的海洋生物就像万花筒,每一次下潜,都能遇到不一样的风景。 有时候遇到一群粉红色的水母,就像置身仙境一样,这些轻盈曼妙、几乎全透明的小生命就像陆地上的小白兔一样可爱,但它可不是无毒无害的。 有些水母含有相当剧毒,不过保罗说,他的海龟非常喜欢吃这种像水果啫喱一样的东西,吃起来一定像吃草莓味的果冻冰淇淋。 有时候自救小队会遭遇到成军团列阵的蜘蛛蟹,它们就像开赴战场的装甲兵,笨拙又严谨,挤挤踏踏地横着向前开进,不为任何小插曲所动,保持队形勇往无前,鬼知道它们要上哪里去打仗。 有时还能见到奇怪的花园鳗,它们半截身体埋在沙子里,半截随水波摇摆,就像菜地里刚被割了一茬的韭菜,张着嘴,站等食物进嘴。 总之海里到处都有奇遇,常常惊喜不断,有时候也会遭遇惊吓无下限。 雅琪平常安安静静的时候,似乎不喜欢冒险游戏,对机器操控也不敏感,和大多数的女性一样,她喜欢晴朗安逸、稳定温馨的环境。 可是上次雅琪对潜水感到兴奋,置危险于不顾,不听劝阻之后,由拉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让雅琪下海。 他知道这样做很自私,雅琪自己也非常喜欢海洋世界,说实话,不会有人不喜欢这样新奇多彩、充满奇遇的世界,每一次的潜水体验都非常不同,完全带来全新的、永不重复的奇妙感觉。 可由拉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希望雅琪乖乖的、安全的待在陆地上。 他不喜欢看到她身犯险地,只要她好好的,他才会心安,才能集中精力去做别的事,或者思考别的事情。 这次还没下潜,就看到了海豚。 大卫的银色海豚! 它似乎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银色海豚不断摆动尾鳍,示意由拉离开得更远一些。 由拉让潜水器升起来,转换为飞行器,一路追随海豚群到了看不见“甜心玛利亚娜号”的地方。 海豚群乘风破浪,跃出海面像玩杂耍一样翻滚身体,优雅入海,此起彼伏,更加感受到海洋的生命力和澎湃激情。 飞行器变成潜水器再次沉入海水,海豚发出高音叫声,向更深更幽暗的大海深处游去。 由拉无心观看海洋美景,金枪鱼群像蜂拥变幻的几何图形,密密麻麻地包围住潜水器。 他猜想,大卫被海豚们藏在深海的某个地方。 说不定,海豚们知道海洋之心的所在,也知道关于普利普托的秘密。 一些不知名的色彩斑斓的鱼群游过潜水器,粉红美丽的珊瑚礁连绵不绝地在海洋中纵深生长。 珊瑚礁上长着树枝状高大的树状生物,枝条卷曲伸展,就像传说中成了精怪的树怪藤精。 珊瑚礁中有许多奇形怪状、色彩鲜艳的小鱼和虾蟹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 由拉不禁被这五光十色的海洋世界吸引了:“真美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珊瑚礁呢。” 海豚似乎对如此壮阔美丽的珊瑚礁毫无反应,向昏暗的深海游去。 由拉正在踌躇,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很明显,海豚的出现不是平白无故的,一定是找他有什么事。 可是他一个人贸然跟着海豚继续下潜,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呢? 如果它们就是普利普托呢? 邪恶的普利普托,利用大卫来诱杀自救小队成员? 由拉越想越心里发紧,把糟糕的事情想了一遍,转念一想,如果海豚真是普利普托,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管不了这么多了,海豚和大卫有关,一定是大卫遇到了什么难处。 海豚只是在前面静静地游弋,动作一成不变。 由拉的心思已经上天入地想了几千个不同结局,疲惫得直打哈欠,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模样。 无路可逃,那就不逃了。 有时候,对于心思细腻、敏感神经质的人来说,没有选择余地简直是一根救命稻草。 由拉跟着海豚继续下潜,有一些海豚中途慢慢掉队了,游着游着,前面只有银色海豚了。 前面越来越暗淡,似乎进入了什么狭窄的地方。 由拉的心里又打起了鼓,倒不是跟不跟进去的问题,只是奇怪弄死一个低级文明的碳基生物,高度发达的生命体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进入黑暗海域,潜水器自动打开探照灯,外面影影绰绰地漂浮着许多黑影,如同进入黑暗森林的鬼魅世界。 突然,潜水器停住了,灯光也不动了,好像照到了一堵墙上面。 由拉有些慌了,不知是不是落入了什么巨型海洋动物的肚子里。 他按动几次潜水器,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如果卡住了,那就糟糕了。 这可是差不多万米以上的海底,谁会来这里救自己? 潜水器不是超智能的机器吗? 怎么能被卡住呢? 怎么就没有动静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真的被怪物吞吃掉了? 由拉心里一凉,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像海底泡沫一样咕噜咕噜冒上脑袋,头又大了几个圈,肿胀疼痛。 由拉越想越害怕,大声呼救起来:“救命啊,快来救我!” 他相信不久以后百合子或者以太会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但是一个人无助地待在深海不会动的潜水器里,确实让他感到崩溃。 他想唱支歌给自己壮壮胆,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什么激励鼓劲的歌曲。 只想到:“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 极度恐惧孤独的时候,一个大男孩哼唱起这首儿歌,感觉更加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由拉感到百合子和以太不应该这么久都没收到信号,是不是死期到了? 不由一迭声连带哭音大叫起来:“救命,救命,救命啊——” “由拉,别慌。你现在被一条巨大的海带缠裹住了。前面是一片海带丛林,海豚也不敢轻易进入。” 由拉的耳边传来了大卫清晰的声音。 “大卫,大卫,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由拉想起大卫失踪在见到“甜心玛利亚娜号”之前,也就是说大卫根本没有驾驶飞行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疑惑,大卫的脸就出现在潜水器玻璃外舱壁上。 “啊——”本来就是白种人的大卫,皮肤给海水一泡,更像是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的人体标本了,煞白煞白的,跟传说中的白无常似的。 这里少说也是海下几百米,人类就算穿着沉重的潜水服也无法下潜到两三百米的海下,更何况大卫的脑袋上没有防护罩之类的,说明他在几百米水压可以把他压扁的地方自由遨游,他还能在水下说话! 这,这,太不科学了! 不,不,不,一定是太害怕,眼睛都吓花了,出现了幻觉。 难道才没见几天,他就长出鱼腮来了,跟《未来水世界》里的硬汉一样? 人类真的会进化这么快? 或者真的是鱼进化来的? 由拉揉揉眼睛,再仔细盯着外舱壁看——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黑幽幽的深水世界。 第106章 再见到你真好 由拉看到的真是大卫,此时他正游到潜水器底部查看受困情况。 大卫忙前忙后地费了半天劲,潜水器还是死死地绞在海带丛林里,动不了。 这些经过太阳炙烤就会变得干枯脆弱的海洋植物,现在既强韧又粘滑。 表面上看着随水流荡漾,好像悠闲自得、无欲无求的样子,其实非常难缠,属于扮猪吃老虎的海洋物种。 一旦它们连片形成海带丛林,真是人畜无害的“飘带”秒变成杀伤力巨大的温柔陷阱。 由拉坐在潜水器里发呆,还想不明白刚才看到的是大卫的实体?还是幻相? 等再次见到大卫从潜水器底部冒出来,敲敲透明外舱壁。 他贴近过去看,才确认自己的精神正常,那张脸果然是朋友大卫的。 不知道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由拉看到大卫在海里像鱼一样游来游去,自己只能坐在潜水器里干瞪眼。 这种感觉,非常不真实。 人生而平等,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这就是平等? 除去权利地位、财富智力之外,难道天赋之间的差异还小吗? 就那么一点不同,他和大卫就分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这种差距算不算巨大? 由拉的脑袋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就是没办法思考或者干点其他事。 “行了,你启动潜水器看看。” 大卫的声音在海水里不仅非常清晰,而且传播速度极快。 由拉机械地把手指伸进柔软的小孔,见鬼,潜水器不是一直在启动中吗? 挣扎了几次,完全没用,潜水器已经完全被海带丛林套牢了。 大卫又开始拍打外舱壁:“按外带功能键啊!由拉,你在发什么大头呆呢?” 对啊,这可不是简单的潜水器哦。 由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最近脑袋里的念头想法特别多特别乱,一点小事就能浮想联翩大半天。 总是感到很累,行动迟缓,木呆呆的。 由拉按下绿色键。 他也记不清这个键干什么使,就是想按。 潜水器居然没啥反应,跟以前功能强劲、行动敏捷的样子判若两物。 由拉又按了一次绿色键,难道这是个静止键? 静止谁? 机器静止不等于熄火吗? 要这个按键,有什么用? 潜水器没反应,大卫又拍外舱壁催促:“换换其他的按键!” 由拉不想换,绿色按键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这个按键是坏的? 为什么不管用呢? 他“啪啪啪”一阵连按,向大卫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我今天跟这个绿色键杠上了。 小样,我就不信,你是个没用或者坏掉的按键! 过了好一阵,大卫失去耐心,生气地捶外舱壁,表情凶狠地扬扬手,威胁由拉赶紧换键,不然他就不管了。 由拉的“倔驴”毛病又犯了,对着大卫做了个鬼脸,就是不按其他键。 对峙半晌,潜水器突突震颤两下,似乎恢复神智,开工了。 潜水器外舱玻璃罩外出现了一层金属外壳,就像套娃一样,一半自上而下,一半自下而上,慢慢合拢,缠绕在潜水器玻璃外舱的海带被切割得干干净净,然后,金属外壳又自动收缩回顶部和底部。 这个功能由拉也是第一次见,因为无法破解沃贡密码,潜水器的大多数功能都只能靠摸索启用。 现在由拉明白了,潜水器的一些隐藏功能是靠环境激发自行启动的,在正常情况下,特殊功能没有在控制台的按钮中显示。 “跟着我慢慢滑出海带丛。”大卫在前面游起来。 潜水器自行调暗了探照灯,那束雪白明亮的光刀变成晕黄缩小的光圈,可见度更调控到细微之处。 不那么刺眼的灯光下,受伤的海带似乎摇摆倾诉着自己的痛苦,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面目没有刚才那么强硬狰狞了。 由拉看清楚前面引路的大卫,并不是什么也没有,他身体上有一层半游离的透明薄膜,像胎儿在羊水里的胎膜,若有似无。 看来大卫遂了心愿,被海豚们改造成了适应海洋的超人类。 这下好了,百合子会飞和隐身,扎尔布会跳会吐丝会自愈,以太会读脑术,露西会处理所有语言信息和屏蔽干扰,赛莲娜会做菜和调酒,罗斯会架船和修理,保罗会潜水,只有他和雅琪什么都不会,好像成了多余的人。 潜水器轻轻摇摆,刺激海带产生更多黏液,在海带丛林中缓缓推进。 在这段有点漫长的海带丛林探险过程中,由拉才注意到这些长得无比壮硕的海带,简直就是海底的苍天巨树,目测每一条都长达十多米,有几层楼那么高。 叶片宽大得像两车道公路,一条条,一叶叶随波漂荡,裹挟着潜水器也左摇右晃,像在跳一支没完没了的摇摆舞。 深褐色的海带丛林像一条条迎风飘舞的长练,小型鱼类游进其中,立即被巨大的叶片和叶面上的粘液裹住,无法脱身。 海带叶面的粘液具有强烈腐蚀性,很快小鱼就被粘液腐蚀光了,像一块铁融化在烧红的铁水里。 潜水器终于滑出了海带丛林,照明灯引来了许多海洋鱼类,大多是腹面白色、黄色的斑纹鱼。 蜂拥而至的鱼类在照明灯的照射下,就像扑火的飞蛾,密密麻麻,慌乱无序。 由拉控制着潜水器从这些纷乱密集的鱼群中突围出来,一时间竟然辨别不清方向。 “由拉!别分神!关掉照明灯!”大卫的声音传来,非常清晰。 关掉照明灯可什么都看不见了呀。 由拉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听从大卫的指挥,但眼前似乎没有更好的救援人员了,还是乖乖听话吧,现在不是耍个性的时候。 “快关掉照明灯,听我的,由拉!” 大卫急促的声音再次传来。 由拉心一横,关闭了照明灯。 眼前突然一黑,像是掉进了千米深坑。 正在疑惑,只见大卫的透明薄膜里发出了彩色的光,像节日期间挂在行道树上的彩灯。 “我的天!”由拉看着那个会发光的小伙伴,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是不是又在做奇怪的梦? 或者大卫被海豚吃掉,变成了鱼精? 神话故事看多了,真真害死个人! 由拉揉揉眼睛,又敲敲脑袋,这一定是在做梦。 他可能喝了太多赛莲娜调制的新品果酒,醉得出现了幻觉。 “我,我们要去哪里?”由拉懵懵懂懂地问。 “带你回甜心玛利亚娜号呀。” “你怎么知道甜心玛利亚娜号的?” “海豚告诉我的。” “大卫,你是不是被改造成了超人类?” “是啊,我非常喜欢我的技能。” “你能到陆地上去吗?” “能呀,超人类也有人类普遍的生物特性啊。” “它们对你做了什么?” “等我们和伙伴们相聚以后再说吧。” 大卫停了一下说:“你还欠我一把三叉戟。” 由拉惊得下巴都快脱臼了,这个他也知道,他是不是也有读脑术? 眼前的海水有了昏暗的光线,能见度更好了,大卫身上的亮光逐渐减弱。 等接近浅海区域,大片大片的光线从海面穿透,海水变得澄澈透明。 大卫身上的薄膜似乎消失了,可他还在欢畅地游,侧身,缓缓转身,仰面向上,轻轻滑下,花样百出,似乎不知道疲惫,还异常享受。 唉!由拉望着自我感觉良好的大卫,摇了摇头。 好好的人类不当,去当一条大鱼,这算是返祖现象么? 第107章 寻找是一种方向 赛莲娜做了大马哈鱼料理,罗斯抱怨吃了很久的大马哈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他现在闻赛莲娜身上都是一股大马哈鱼的味道。 保罗挤眉弄眼地责怪罗斯太挑剔,辩解说:“大马哈鱼可是海鱼中最美味的鱼类了,记得《老人与海》,海明威就对这种坚持抗争永不妥协的鱼情有独钟。” “哈哈,海明威是谁?”罗斯打着酒嗝问。 “一个美国作家,后来开枪杀了自己。” 罗斯醉眼朦胧地问:“是因为吃了太多的大马哈鱼吗?” 保罗哈哈笑起来:“亲爱的老大,你真是个可爱的人。” “所以别听作家胡编乱造,人们长期吃一种鱼都会出毛病的。” 罗斯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下了自己不尴尬就让别人尴尬的结论。 “你们总是带回来大马哈鱼,这能怪我吗?难道我能把大马哈鱼煮出河豚的味道来?” 赛莲娜生气了,辛辛苦苦做了美食,罗斯还挑七挑八的不满意。 可见老话说得好,再好的厨师也满足不了两个人的口舌。 不对,这不是老话,是雅琪自己想的。 保罗殷勤地说:“我觉得赛莲娜做的大马哈鱼每次都有不一样的味道,亲爱的老大,秘诀在于配上什么样的酒。” 罗斯也不是真的抱怨赛莲娜的烹调技术,他只是莫名的烦躁,他想去乘风破浪,体会与大海搏击的力量时刻。 可是他们老是因为各种各样奇怪的原因走不了,一会儿保罗和海龟出游没回来,一会儿是找不到大卫,然后是熟悉潜水器的各种功能,没完没了。 对于他这个不打算到海底去的人来说,由拉他们的准备时间实在太长了。 他又不能催促他们,潜入海底是件危险的工作,他自己不去,就不能催促勇敢的人。 “哈哈,好吧,可能我老是喝这种叫蓝色多瑙河的调制酒,有点腻味了。” “亲爱的老大,您得尝尝赛莲娜新配制的‘夜色朦胧’,这味道配上大马哈鱼,真是有一种见到上帝的感觉。” “我可不想现在去见上帝。” 赛莲娜气恼地说:“我才不要他喝我的酒,他喝什么都是大马哈鱼的味道。” 年轻的朋友们为大卫归来兴奋不已,压根没有在意食物的味道,见赛莲娜和罗斯拌起嘴来,都在一旁怪声怪气地起哄。 “那么,我们从哪里出发?” 雅琪歪着头问,长发披散在左肩上,样子可爱调皮。 “我认为要到海的中心去。” 扎尔布说:“可哪里是海洋的中心?” 百合子说:“普利普托肯定是在最深的海沟里,但最深的地方不见得在海洋的中心,海沟是两条山脉形成的,我们可以找到先山脊,然后顺着山脉找海沟。” 百合子说完后,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家住北海道的她总是莫名就想起高山来。 由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大卫,他其实很想听听大卫失踪的这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大卫说:“银色海豚说,普利普托是一种远比人类还要智慧的高度文明生命体,它似乎无处不在,却无从寻觅。海豚只是感受过普利普托强大的能量,没有‘看见’过他们。” “什么意思?”扎尔布没听明白。 百合子慢悠悠地说:“就是说,我们一直说的普利普托,可能不是这个星球的生物,智慧远高于人类,也有可能他们和人类不是同一种有机化合物。” “我还是没明白。”扎尔布似乎还是听不懂。 雅琪不耐烦地说:“普利普托是神奇四侠和x战警的综合体,我们是普通老百姓,连他们的小屁孩都能要了我们的命,我们却连他们的鬼影子也见不着。这下明白了?” 扎尔布惶恐地点点头,气氛瞬间凝固了。 罗斯不合时宜地放了个响屁,尴尬地说:“瞧瞧,把我的屁都吓出来了。” 大家真的笑不出来,总感觉小命就快没了。 和一个看不见的强大对手战斗,到底谁更占便宜? 由拉闷声闷气地说:“那我们更要找到他们,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们。总归是要死的,还不如大干一场。” 这话说得一点不提气,小伙伴们立马联想到了成吨压力、冰冷窒息的黑暗海底,如果说魔方岛的黑暗地域已经让人感到万分恐怖,那么海洋之心是比黑暗地域更加恐怖一百倍的地方。 光有勇气是远远不够的,那几乎是不可能涉足的危险区域。 死一般的沉默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个年轻的团队里,而现在直面真实可怕的困难,不是决心和勇气就能克服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大卫?” 由拉把希望寄托在大卫身上,毕竟他带来了消息,也能带来办法。 “找到他们。我们最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管有没有用,只有接触到他们才能知道他们掳掠地球人的目的,才能为我们的诉求找到解决的办法。” “大卫,你说了半天不是白说吗?怎么找?他们住在海洋之心,连生活在海洋里的海豚都没有见过。” 扎尔布沉不住气了,抢白起大卫来。 “没有海洋生物见过他们,就说明他们要么根本没有生活在海洋里,要么就是生活在海洋生物都很少到达的最深处。” “这又是白说,谁都猜出来他们生活在海洋最深处,问题是我们怎么到达那里?真是要命了,讨论来讨论去,说了一堆废话。” 扎尔布有些烦躁起来,他讨厌在费脑子的问题上打转转。 由拉忽然问大卫:“大卫,你能到达海洋最底部吗?” “什么?”大家都惊奇由拉这么一问。 大卫说:“我曾和一头雄性抹香鲸到达更远的地方,海豚无法到达那里。后来抹香鲸也需要氧气和淡水,我不敢独自待坐在那里,返回了。” “大卫,你那么厉害啊?”雅琪吃惊地问。 百合子说:“这么说,你跟我们一样被改造了?” 以太说:“这真是个讽刺的悖论,我们为了人类重返地球而舍身探险,但作为人类的我们却无法完成任务,不得不接受物种改造,变成超人类。等完成了所要达到的目的,作为超人类的我们无法适应地球,或者不被人类社会所接受,那么,现在我们的冒险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我们这样做,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露西对大卫说:“我们不再是人类了,只是我们一直都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有些问题不一定要想明白才能行动,行动就是一种探索。 对不对?有没有用?有时候有些问题,只有行动后才能清楚。 由拉觉得以太和露西的表现都很不正常,自从来到“甜心玛利亚娜号”以后,他们俩经常在一起,而且很少参与大家说话。 前一段时间,大家各自忙着测试潜水器的变化,没有注意到以太和露西的变化。现在仔细看,他们真的有变化。 以太的皮肤从透明的白逐渐变得有点蓝,就像海水的颜色,大大的脑袋变得有点狭长,像冬瓜头一样。 露西的肤色则更加黝黑了,几乎可以说是漆黑,整张脸只有白眼仁是白的,她的温柔气质逐渐丧失了,更像一个青春期的小男孩。 “对不起,你们出了什么事?”由拉为自己疏忽了伙伴的变化而有些自责。 以太撩起宽大的曳地白袍,小伙伴们惊讶地发现,以太的两条腿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细化成了无数条腿,像水母的腕足一样。 “啊!”大家被以太的变化吓得不轻。 这个样子可真不能再叫人类了。 “露西,你呢?”由拉问露西。 露西摇了摇头,说:“我不能给你们看。” 以太说:“露西不再是女孩了,他也不是男孩。” “什么意思?” “就是他失去了性别,而我失去了脚。” 以太回答道:“我们没有灵异生物,我们猜想是被普利普托亲自改造的,或者是沃贡。” 罗斯大叫起来:“这太恐怖了,我的船上不能有怪物。” “罗斯!”雅琪大声制止了他:“以太和露西帮了我们那么多,现在他们需要帮助,你说的都是人话吗?” “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变化,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害死我们?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万一像僵尸和狼人一样失去人性变成野兽呢?我们干嘛要留着两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罗斯一想起以太下身密密麻麻的细脚,就不自主地打起冷战,真是太恶心了。 以太和露西肯定承受了很多自己身体变化带来的恐惧和悲伤,就像患上了某种传染性极强的致命病毒一样绝望的心情,比被掳掠来的时候更悲观绝望。 然而作为人类的由拉、雅琪、赛莲娜和保罗也无法安慰他们,而已经被改造成超人类的百合子、扎尔布、大卫心里更增添了寒意和悲凉。 今天以太和露西的改变,说不定就是将来自己的命运。 没有人说话,甲板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另一些问题必须在行动之前想清楚,不是为了意义,而是为了活着的方式。 第108章 塞壬的歌声 也许是为了安慰以太和露西,百合子慢慢拉起白色长裙,露出布满金色蛇鳞的长腿。 谁也没想到,百合子曼妙的身体也开始变形。 扎尔布更是满脸疑惑,他和百合子亲热时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蛇鳞。 百合子对他嫣然一笑,布满蛇鳞的长腿瞬间又恢复成修长白皙的样子。 她有隐藏和伪装的技能,难怪扎尔布发现不了。 “知道我怎么想吗?我可能是最早到阿土阿巴星球的一批地球人,被蛇族改造,早就发生变形,有一段时间,我对自己的身体和这种单调的生活非常厌恶,过得很混乱绝望。” “直到自救小队找到我,才有了方向。我从一开始就清楚这种自救行为就像鸡蛋碰石头,可是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相信我。” 百合子的长发被海风吹散,在洁白美丽的脸庞四周翻飞,令她的美丽变得更加富有动感。 “我们要么沉默地死去,要么在抗争中死去,沉默不会带来任何改变,但是抗争会。就算我们这些人不行,以后被掳掠来的地球人继续抗争,总会有改变的。” “以前在地球上,人类不也是通过一次次抗争和突变、进化,才从智人变成了现在的地球人类吗?如果我们不能接受改变,那只有死路一条。” 百合子的眼里突然涌出两行清泪,声音变得哽咽:“我们被掳掠到这里来,难道是我们自愿的吗?抛弃从前舒适美满的生活,来过这种绝望挣扎的生活,都是命运吗?” 赛莲娜想拥抱百合子,给她些安慰。 但是百合子微微扬起脸,张开双臂,身体轻轻飘浮在半空,拒绝所有的柔弱和安抚。 她的眼神坚定而苦楚:“我不得不接受我现在的命运,改变我的身体并不能让我屈服于普利普托的神秘强大力量。” 罗斯有点感动,又不想让人看出来,他扭过头去忍住泪水,结果撞上了看着他的保罗的眼睛,生气地说:“你老看着我干嘛?” “亲爱的老大,百合子说的话,正是海明威说的,老人并不是要吃那条大马哈鱼,只是要征服它,可鱼也想征服老人,就较上劲了,看谁把谁毁灭掉。” “该死的大马哈鱼,你还有完没完?” 保罗有点慌慌地说:“百合子的话让我很感动,所以就胡言乱语了一通。” “闭上你的嘴,安静点!” 由拉说:“我们要制定个计划,分散寻找?还是轮流下潜寻找?” “只有一条船,而且潜水也不可能持续进行,需要地上的许多服务工作。我觉得还是轮流下潜好。”雅琪说。 其余小伙伴都表示赞同。 由拉望望以太、露西、百合子、扎尔布和大卫说:“无论你们是什么,都是我的朋友。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将来不论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们。” 这些话又勾起了所有人的悲伤情绪,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泪光。 大卫不适应这种煽情时刻,笑起来说:“我们都是天选之子,各有各的使命,不要想太多,去做就对了。” 百合子说:“其实我们连自己的技能到底有多大发挥潜力都不知道呢,正好是一次极好的磨炼机会。” 扎尔布眼睛闪闪发光,说:“我早就想着大干一场了,来吧!” 赛莲娜流出了激动的泪水:“我真爱你们,你们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罗斯说:“那就为这重大的决定干一杯吧!” 保罗笑嘻嘻地说:“为伟大的友谊干杯!为了永不屈服的大马哈鱼和倔老头干杯!” “哈哈哈”船上飘荡着愉快的笑声,这是直面险恶未知的勇敢者发出的笑声! 由拉、大卫和扎尔布第一批下潜,百合子也想去,被扎尔布劝回:“我们先去探路,主要还是人和潜水器之间的磨合。女人们在这方面可不占优势。” 保罗说:“祝你们好运,亲爱的朋友。大海,对于我和罗斯,就像听到塞壬的歌声般着迷,但塞壬只会爱上不为她的歌声乱了心性的勇士。我们为你们祝福!等着你们胜利归来!” 大卫不想驾驶潜水器,大家伙都有些担心。 大卫说:“认识自己的潜能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挑战,我会小心的!” 大卫舒展身体被水波托举着,像条大鱼,渐渐消失在海面。 扎尔布对大家说:“话太多,不利于保持好的心情,再见!” 潜水器像颗自由坠落的白色鱼卵缓缓没入海水。 由拉向大家挥了挥手,熟练地操控潜水器下沉。 对于地球人类来说,生命的源头在海洋,这个古老未知的空间对每个人都散发着难以抵抗的魔力,投入它的怀抱,能看到另一个有别于陆地的纷繁复杂的奇妙世界。 没有人类在深海生活,使得海洋充满了神秘、原始而新奇的迷人魅力。 透明的水波之中,有空气一样纯净的质感,更蕴藏窒息压迫的力量。 进入熟悉的浅海区域,大片大片红火的珊瑚礁如同海底丛林一样铺呈开来。 扎尔布热爱森林,森林的模样常常让他想起自己的村庄和亲人,森林也是他感到最为亲切的所在,哪怕是貌似森林的珊瑚虫聚集地。 大卫可以近距离地接近海洋生物,让被隔离在潜水器玻璃舱里的由拉和扎尔布非常羡慕。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停下来,触碰、抚摸或者近距离观察有橙红条纹的小丑鱼穿梭在淡黄海葵伸展的触手之间; 或者跟随身披白底黑点花纹霓裳轻纱的神仙鱼翩翩游弋; 藏在山石后偷看鳍须纷张的狮子鱼悠然翕合着大嘴,静静悬浮在水中。 偶尔有线形的海蛇弯曲游过,美丽可爱的比目鱼游来游去,也会让大卫看得目不转睛。 白如美玉的海百合肆意开放,灿烂的珊瑚丛中惊奇不断,绿头海龟、红色的虾蟹、灰红的海马以及美不胜收的海月水母,在潜水器前自由地游来游去。 海底的沙土中还潜伏着海星、扇贝、牡蛎,有莽撞的鱼刺激到懒惰的海参,那个胖东西猛地翻出一堆内脏,缠得小鱼惊慌失措,慌忙逃离。 由拉和扎尔布就像进入晶莹剔透的水晶世界——海洋虽然和陆地在同一个星球存在,却更像是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世界,一切都那么不同,那么陌生。 扎尔布的声音在潜水器中响起:“由拉、大卫,快看,有几头牛在海底吃草。” 由拉觉得奇怪,操控潜水器转过巨树一般的珊瑚树,果真看到三头体型如同水牛的动物正在吃海草。 没想到,刚下水十多米就遇到这么奇怪的动物,想凑近些瞧,没想到那些牛胆子小,呼噜一下就窜起来,“飞”得老高。 原来以为的前后腿居然是前后鳍,尾鳍就像燕子尾巴,就算是逃命,看上去游得也非常慢。 有一头从扎尔布的潜水器前游过,扎尔布看到“海牛”的巨头、小眼睛和露在嘴外的牙齿,惊呼:“这不是牛,长得太丑了,是一条大丑鱼!” 大卫的语气里有几分嫌弃:“扎尔布,那是儒艮,脾气很好的大笨牛。” 由拉脸微微一红,刚才他差点也以为是牛了呢。 大卫的声音又传来:“我们的速度太慢了,这样的话就是找到老死也到不了海洋之心!” 扎尔布不服气地嚷嚷:“还不是你,游游停停,是条鱼你都想凑过去聊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每条过路的母鱼谈恋爱呢,真正的海王就是你!” “哼!”大卫双腿一使劲,果真往海洋更深处游去。 扎尔布操控潜水器跟了上去,由拉回头去看,那三头儒艮还没游到水面呢,虽然速度慢,身体也很笨,离远了看去,那漂亮的尾鳍和浑圆的头部,果然有些像美人鱼呢。 “快点,由拉!”扎尔布见由拉没跟上来,催促起来。 海洋真像塞壬的歌声令人着迷啊,这个世界充满了新奇、神秘、美丽和随处可见的小可爱。 第109章 海底三百米 进入海洋,除了能感受到海水的温柔和美丽,也能随时看到它的无限力量和这个生态空间里的残酷竞争。 水下一百多米,只有百分之一的光线穿透海水,水域昏暗下来,但是人眼的能见度却增加了。 可以看到海水中悬浮的渣滓和不明生物的组织、尸体碎片,更多的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色彩缤纷的鱼。 表情麻木的翻车鱼,没有鳞片的皮肤,光滑得想伸手去触摸。 苍蝇虾在水里沉浮,小型的鱼虾动作变慢了,似乎没有光线也就没有了能量,懒洋洋的。 羽毛管虫半嵌在沙土里,羽毛随波漂荡,像是海底盛开的蒲公英。 潜水器从上面掠过,羽毛管虫的羽毛迅速收拢进长长的管子里,沙地上又只剩下一截截空心竹管似的。 潜水器不断下沉,鱼虾的颜色也渐渐变少,有些暗淡,活动速度也减慢不少。 这里出没着大型鱼类,水压是海面上的几十倍,能看到海豚成群地游过。 有时候,也能看到几头大的抹香鲸“卡塔卡塔”地游过。 “由拉,快来,大卫出事了!”扎尔布的声音惊乍乍地响起。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难道海豚又把大卫掳去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由拉手上加快了操控。 海洋实在太美了,一不小心就看成了呆子,忘了追赶同伴。 大卫遇到了大白鲨! 是的,由拉没有看错,果然是两条大白鲨。 大白鲨龇着满口大白牙的恶魔形象已经深深刻进了地球人的心里,这一眼,看得由拉的屁都吓出来了。 天真单纯、爱自由的大卫还是草率了! 具有不穿潜水服就能在水底游来游去的抗压技能当然好,可这也好像一条蛋白质爆棚的小肉虫在水里漂来荡去,在食肉性海洋巨兽眼皮下自大狂妄地晃来晃去,真的好吗? 肉量并不太令大白鲨满意的大卫马上就要成为两个海洋杀手的牙签肉了,他自己也不知该往哪里逃了,呆呆悬浮在水里,果真像一条即将腐烂的死鱼。 由拉还来不及提醒大卫注意,大白鲨竟快速地冲向扎尔布和自己的潜水器。 好家伙,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就像一道白色闪电,在昏暗的光线里犹如鬼魅般行动。 比较陆地上只要活动就有声响不同,海洋里的杀戮都是静悄悄进行的。 大白鲨一口叼住了扎尔布的潜水器,还好由拉拖拖拉拉距离扎尔布一大段距离,有时间躲过另一条大白鲨的致命一击。 “嘎嘎嘎”巨大的咬合摩擦声几乎震破扎尔布的耳膜,他吓得脸色惨白,失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 由拉愣住了,这怎么救呀? 不容细想,扑了个空的大白鲨又转身返回来冲向由拉的潜水器! 手无寸铁的大卫想都没想就冲向撕咬扎尔布潜水器的大白鲨,用脚踢大白鲨的眼睛。 水的浮力化解了微小的脚力,大白鲨只是摆了摆头,像甩开一只讨厌的苍蝇,并没有放松咬合潜水器。 潜水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外壳伸展出如同海胆一样的尖刺。 大白鲨刚被警报声吓得一愣,嘴里的“蛋”突然变成了“海胆”,连忙松了口,带着一嘴血污翻腾起来。 大卫被水流带动冲击到了大白鲨的前方,而扎尔布的潜水器又被搅动的水流甩到了后方。 大卫想通过脑电波向以太和百合子求救,眼前形势真是太危险了! 另一条大白鲨见同伴吃了亏,也不笨,放弃了对由拉的追逐,转向了大卫。 大卫拼命向海面游去,他游起来的速度不慢,可毕竟没有战斗能力,支持不了多久这种体能消耗极强的游泳的。 “快去救大卫!”由拉按动红色按钮,一股强大水流从潜水器底部窜出,潜水器像火箭发射一样瞬间超过大白鲨。 与此同时,潜水器底部抛出一个大网兜。 眨眼之间,精准无误地网住大卫,也顾不上大卫受不受得了这种快速水中运动,没命地绕着“s”线,忽上忽下地往“甜心玛利亚娜号”方向逃。 扎尔布见求救没用,也启动潜水器的加速功能,从旁不停地骚扰、转移大白鲨的注意,一会儿从大白鲨眼前漂过,一会儿游到大白鲨腹部开启“海胆”防护,扎大白鲨一两下。 很快,嘴里还流着血的大白鲨被扎尔布的潜水器弄烦了,追着扎尔布咬,就像在海里开赛车。 扎尔布操控潜水器在极度高速的情况下还要注意避让成群成团的沙丁鱼群、金枪鱼群,这里似乎不管什么海域的鱼都会在一起出现,就像俄罗斯人和印度人在一起泡澡一样自然。 这游戏实在是太刺激了! 扎尔布一路高声叫嚷着,发出快乐的尖叫,一路过了把海洋极速大赛车的瘾。 疲惫受伤的大白鲨放弃了追逐,在半路上掉头下沉,灰溜溜地跑了。 由拉见危险解除,减慢了速度,给大卫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大卫确实没有充分估计海洋的凶险,就天真无邪地裸游海底了,想起来都觉得脊梁骨飕飕冒冷气。 还好,大卫除了比较狼狈,有些呛水外,没有大碍。 扎尔布则兴奋得停不下来,操控着潜水器围绕“甜心玛利亚娜号”又转了好几个大圆圈,热情才逐渐消散。 “你们没接收到我们的求救信号吗?” 扎尔布一上船就问以太和百合子,两人都摇头。 以太说:“我以前就说过我们无法在不同介质里接收信号。除非我和百合子一个在水里,一个在空气里,只有我们俩才能互相接收。” “那就把你们两人分开,分在不同的组。”由拉说。 “百合子跟我们吧?”扎尔布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百合子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露西担忧地说:“以太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我担心他没办法到海洋里去。” “没事儿,还有保罗和我呢。”雅琪说。 “不行,你们组人员太少了。我跟你们组。”由拉说。 现在,由拉、雅琪和保罗一个组,而大卫、扎尔布和百合子在一个组。 罗斯和赛莲娜做好海上服务,及时停靠大船和准备食物、能量的供给。 可是,还是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啊? 对了,如果由拉他们组下水,就没有在水里传送信号的人了。 以太说:“我没事儿,虽然身体变得虚弱,可是我感到接收、传送的能力增强了呢。” 露西说:“那我们合体下海。” “这样最好。” 好吧,必须承认,这次下潜又失败了。 每次大家都感到反复下潜花费时间太长,他们一次次在重复失败,探寻海洋之心的计划几乎毫无进展。 虽然说失败是成功的母亲,可是对于由拉他们来说,母亲未免太多了点,简直叫人吃不消啊。 第110章 又双叒叕出发 经过上一次的莽撞试探,雅琪要求把女孩子分编开。 “对,没有女孩限制的男孩子们,简直是瞎胡闹。”赛莲娜微笑着表示赞同。 “大叔不算莽撞少年吧?”保罗塞满一嘴的牛排,温柔地望着赛莲娜。 “不算莽撞少年,可惜是个酒鬼大叔。”罗斯一针见血地戏言。 “亲爱的老大,我们俩谁还能嫌弃谁?” “我又不下海。再说有赛莲娜管着我,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罗斯对着保罗挤眉弄眼,一副洋洋得意的死相。 好吧,说不过你,我还吃不过你。保罗心想,埋头一阵狠狠的大吃起来。 重新编组后,由拉再次下海,雅琪、保罗和以太露西合体一起。 那一组虽然人多,除了以太和露西,都是普通人类。 以太和露西到了水里,对声波的感知更强烈,节省了不少时间。 和上次潜水看到的美景不同,这一次由拉老是看到长得奇形怪状的圆鳍鱼、蜘蛛蟹和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石鱼,沿路还有不少鱼、虾、软体动物的残肢断体。 海星和乌贼在清理这些腐尸,偶尔会看到一截蜘蛛蟹的腿到处跑,还能看到一个眼珠浑浊无光的鱼头游来游去,都是寄生的或者吃腐食的小鱼小虾小动物在忙活。 以太露西合体通过声波快速搜寻有异常的海域,谁也没见过普利普托,不知道长什么样。 有可能就是普通的鱼的形体,有可能是从未见过的形状,更有可能变来变去,没有固定的样子。 怎么找? 万一就是一群伪装特别厉害的章鱼呢? 以太露西合体说:“就算他的形体变成什么样子,他的脑波和发出的声波一定是与其他海洋动物不一样的。” 说到脑电波和声波,以及所有用人眼不能识别的物体,普通人类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 好吧,由拉和雅琪也不想看尸体遍处的礁石和山脊,搜寻的速度越快,他们的注意力越不在潜水器之外,而是更关注其他队员的状态。 保罗带了一瓶赛莲娜新调制的酒下来,酒的名字叫“紫色的海洋”。 赛莲娜说酒劲大,回味非常醇香,要小口喝。 保罗痛快地答应了。 先搞到酒再说,想怎么喝那要看自己的心情。 在他看来,就没有小口喝的酒,适合小口喝的只有热奶和咖啡。 “注意,前面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以太露西合体后的声音通过潜水器传来很奇怪,说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低沉沙哑。 “是什么东西?”雅琪问。 “不属于海洋的东西。” “是沉船?”保罗问,他有点喝醉了。 “保罗,这是另外一个星球。人类还没多长历史,不可能在海底有沉船。”雅琪说。 “哦,我忘了。和你们出海真是太荣幸了。” “保罗,这不是出海,是潜海。” “哦,我的感觉都差不多。这潜水器的高科技恕我直言,地球人就是再研究几百年也达不到这水平,舒适安逸,想什么就能替你干什么。” 由拉忍不住说:“我们有蛟龙号潜水艇。” “哈哈哈哈” 由拉的脸红了一下,其实到了这边,他就暗暗下决心凡事不以国界来说事,要团结,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在陌生的星球上,国家啊政治啊经济啊,毫无意义。 活着,活下去才是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正说着,由拉发现一群海豚从潜水器顶端掠过,前面不远处出现黑乎乎的一大团东西。 这可能就是以太露西合体说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买噶,那是海底山峰吗?”保罗大叫。 等由拉和雅琪看清眼前的物体,才发现那团黑东西原来是海底巨型海绵体结构的建筑。 建筑入口有个巨型舱门,他们的潜水器正好在入口前面。 潜水器进入建筑后,才发现里面分成几十条通往不同楼层、房间的路径,如同迷宫一般。 他们顿时惊呆了,也傻了眼。 “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人类的建筑遗迹啊。” “难道这里曾经是陆地,后来被海水淹没了?” “那这些建筑是谁建造的?” “难道是被掳掠来的人类?” “说不定就是普利普托的老巢!” “哇塞,功夫不负有心人呀!” 由拉的话说得雅琪和保罗兴奋起来,以太露西合体却没有回应。 “看上去像海绵宝宝的身体。”保罗的酒劲上来了,开始絮叨海绵宝宝里面的台词。 “这说不定是蟹老板破产以后的章鱼堡,说不定密室里还藏着蟹黄堡的神秘配方,我们要发大财了,伙计们。” “保罗,你的腔调真像海盗头子。” 雅琪被他说得笑起来。 “福特船长吗?哈哈,我还没意识到呢。” “万一里面不是金银财宝呢。” “我打赌这里就是埋藏金银珠宝的地方。”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变得很轻松,好像大家是一群发现宝藏要发大财的海盗。 “伙伴们,我刚才仔细查过,这里的路线是依照巨蛇座星星排列图形进来,汇入一个中心区域的。我们要不要每个房间都看看?还是直接进入中心区域。” 以太露西合体的声音保持着高度的冷静理智。 “什么?巨蛇座?为什么不是天鹅座图形?”保罗大声说。 “难道你记得天鹅座的星星图形?”雅琪惊讶地问。 “不记得。”保罗笑起来。 “那你干嘛说叫天鹅座。”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天鹅座比巨蛇座名字好听。” 保罗又“哈哈哈”地笑起来,完全在捉弄雅琪一样。 “巨蛇座?我不知道啊。等我想想,猎户座、大熊座、小熊座、大犬座、金牛座、双子座、摩羯座。我是水瓶座啊,我怎么知道巨蛇座?我最讨厌蛇啦。”雅琪也跟着胡乱打趣起来。 “各位,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情况有些不对劲。” 以太露西合体严肃地说,沙哑低沉的声音居然有些微微颤抖。 “出了什么事?”由拉不由紧张起来。 “这里没有活体。” “啊?!”三个人都被吓到了。 雅琪问:“难道这里是太平间吗?” “什么是太平间?”保罗问。 由拉和雅琪才反应过来,虽然在语言交流似乎没有问题,但文化差异还是难以填补啊,就嗯嗯哈哈地敷衍过去了。 “我想,这里是普利普托进行某种研究已经废弃的研究基地。” 以太露西合体停顿一下又说:“或者海洋里存在其他高智慧生命,这些是别的智慧生物的研究室。” 由拉和雅琪都感到不寒而栗,所幸各自在不同的潜水器里,这种惊恐情绪没有扩散和被其他人看到。 可各自吞咽这种说不出的害怕是非常艰难的。 保罗赶紧掏出酒瓶,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顿时热辣辣的感觉从胃里翻腾而上,打了个超响的饱嗝。 “我们要不要继续?”以太露西合体问。 “继续!我们就是来面对危险的普利普托的,我们可以看看他们,或者其他可能阻挠我们的生物在这里干了些什么?”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由拉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就是死,也要死在通往目标的路上,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犹豫不决,白白浪费掉大好时光和机会。 “我们快到中心了。这里——” 以太露西合体的声音突然中断了,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嘴巴。 第111章 疯狂的研究中心 没有什么东西袭击了以太露西合体,只是他们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场面,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以太、露西,你们出了什么事?”由拉和雅琪都紧张地询问。 “没事,这里真可怕。”露西发出一声悲伤的叹息。 由拉、雅琪和保罗透过潜水器接收台显示器看到里面的一切,同样惊骇得说不出话。 研究中心房间里的情况让人不忍目睹——这些生物改造半成品可能是实验失败丢弃的残次品。 通常来说,不管实验失败与否,都会处理掉失败的试验品,这里可能遭受到了什么突然事件,实验基地被匆匆废弃了。 房间里都是些从未见过的、古怪的生物体,有的只能算是生物体的一部分,或者是拼凑生物体的边角废料。 有的完整活体可能遗弃前并没有死亡,而是长期被禁锢在这里,失去食物和能量,被活活饿死的。 长着北极熊毛皮的猪、鸟身猫头、大量的巨大头颅的鱼类,还有说不上像什么的庞然大物…… 由拉他们在最内圈的房间里见到了人体——数量之多,样子之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直到由拉看到了刚上岛时,见过的那个在他眼前消失的黑人产妇,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黑人产妇肚子空空,胎儿可能已经产出,或者被取出。 很显然,这名产妇是重点研究对象,她所在的区域不仅是核心位置,而且似乎是密封的,她的尸体保持得最完整和新鲜,就像她刚刚从由拉面前消失时一样。 事实上,由拉相信以地球时间来算,他们已经来到这里好多年了——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长成了青年,男性特征已经发育完备,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 其他人体就没有得到这样完整的保存,做了很多粗暴的改造,比如他们还看到了在盒子小镇消失的“白头鹰”,那个腹部中刀的小混混。 他只保留了一个脑袋,兔子的身体。 他大睁着双眼,像是怨恨地望着由拉,那绝望愤恨的目光冷得能把看到他的人冻死。 这明显是头重脚轻的错误实验,但是做实验的人无视科学比例,任性妄为,一想到这里,更让人觉得这不像是改造实验,更像是个屠宰场。 由拉看着看着,出现了生理反应,开始恶心呕吐。 所有人体的样子都保持着临死前极度痛苦的表情,暴目龇牙,看上去跟死去的野兽一样。 由拉有气无力地说:“普利普托改造了人。” 他想提醒跟在身后的雅琪不要看这么恐怖的场景。 但为时已晚,雅琪惊恐的尖叫声几乎把伙伴们的耳膜震破。 保罗大着舌头说:“不一定是普利普托干的,没有证据表明是他们干的。” “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样大的能力?” “如果地球上没有法律限制,跨物种之间的杂交和改造在实验室里也能做。” “这是不人道的。”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还不是发生了多少不人道的事情。” 雅琪的声音颤颤微微传来:“那些消失的人,都变成这样了?他们把那些人弄到这里来做可怕的实验。” 她快被吓得哭出声来:“以太、露西,我们出去吧,这里太恐怖了。” “雅琪,我陪你出去。”由拉也不想看了。 以太露西合体说:“往回走,出不去,我们进入了星座迷宫。” “啊,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保罗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大叫大嚷起来。 “出了什么事,保罗?” “这边全是没有头颅的人体,而且腹部被剖开,取走了内脏器官。” “以太、露西,快带我们出去!”由拉感到强烈的恐惧和不祥。 “我们正在找!这个迷宫一到达中心区域路径就被改写了,出现了几千条路径。我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以太露西合体也着急起来。 四个潜水器全进入了研究基地,如果基地设置为有人进入基地即刻封闭,那就麻烦了。由拉心想。 他们之前太大意了,居然贸贸然全体进入这个大型建筑物里。 可能是自从下潜海洋以来一直没有遇到大的危险,加上准备时间过长,悠闲自由的生活麻痹了大家,一时间无法适应高度紧张的战备状态。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研究中心回响起警报,警报过后是“卡卡塔塔嗯嗯哪哪”的嘀咕声,可能是某种智慧生物的语言。 可能是主宰者普利普托的语言吗? 精通语言信息处理的露西大声说:“不好了,他们要封闭研究中心!我们必须在十卡塔之内离开,否则就要被永久地关在这里了!” “十卡塔是多长时间?”由拉也慌乱起来。 “不知道,反正不会长。他们会倒计时的。” 经过几次尝试,他们仍然在不同的试验区打转,第二次见到了黑人产妇的尸体,转来转去,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雅琪说:“我们必须分散寻找路径,不能一起困死在这里。” “我已经向百合子发送了求救信号,他们正准备往这里赶来!” 以太说,“大家不要慌。我们尝试着按照巨蛇座星图寻找出口,大家听我的,不要走散!” 由拉、雅琪和保罗望着前面纵横交错的路径发愁,只好听从以太露西合体的指挥。 “先走中线,对,向右,还是右,再右,转中,直行,左前方最靠边那条路,对了,中线,直行,向右一点,不对,太过了,再往左。” “行了,保持直行,直行,斜右,再右,右边。大家集中注意力,对了,往左走中线,对对,直行,不对,向左边的小房间——” 这时候,警报再次大作,比上一次更急、声音更尖利。 露西大叫:“进入了倒计时,见鬼——前面还是不通。” 前面是白色的墙体,在海水中有点发蓝。 以太露西合体的潜水器被迫停在墙体前面,紧迫的倒计时和红色灯光交错响起、闪耀,大家都陷入绝望的慌乱中。 雅琪实在绷不住紧张恐惧的心情,“哇”地大声哭起来。 “我们出不去!要死在这里了——” “雅琪,雅琪,你别哭呀。” 由拉安慰着雅琪,自己也心乱如麻。 在红光闪耀、卡塔卡塔声加速时,四个潜水器呆呆地愣在墙体前—— 以太露西合体闭着眼睛紧张地在大脑里搜寻巨蛇座星图,确实是往这里向前的,不知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道厚实的墙体。 难道废弃的研究中心连路径都废弃了吗? 不对,那么他们是怎么撤离的? 由拉坐在潜水器里焦急地凝望着身后的雅琪,雅琪在操控台边向他望来,双眼充满了泪水,不停地用手擦拭,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痴痴傻傻地望着对方,紧张、害怕又缠绵深情。 保罗扬起酒瓶,喝完了最后一口“紫色的海洋”,一切都快结束了,他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只希望自己的家人不要走得太快,他还能追上他们。 保罗闭上眼睛,热辣辣的感觉一直烧到胃里,小声祈祷,向罗斯和赛莲娜告别,感谢上天在他生命的最后遇到了他们。 红光闪耀变慢,光芒也变得微弱。 卡塔声拖长,像心电图拉直一般。 突然,整个研究中心陷入一片黑暗。 第112章 被密封的小白鼠 黑暗里隐隐有抽泣的声音,由拉知道是雅琪被吓哭了。 可此时他没法安慰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巨大恐惧紧紧抓住了他的心。 几秒后,由拉操控的潜水器亮起照明灯,接着雅琪的、保罗的、以太露西合体的照明系统相继开启了。 现在情况变得万分危急,寂静比警报更为可怕!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雅琪带着哭音问。 由拉一咬牙,操控着潜水器全速向白色墙体撞去。 在水的浮力下,并没有发出剧烈的撞击声,但强烈的撞击使由拉的胸部撞到了控制台上,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白色墙体像个紧绷的弹力墙,冲撞对它毫无作用。 一向稳重的由拉居然撞起墙来,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以太说:“糟糕,研究中心封闭后我感应不到百合子的信息了。” 雅琪不知由拉撞墙后什么情况问:“由拉,你怎么样了?” 由拉还是不能说话,一吸气胸口就像刀扎一样疼。 “由拉,由拉!” 雅琪着急地连声呼唤,怯弱焦急的声音在封闭空间听起来非常悲切孤单。 “他没事儿,只是有点呼吸不匀。缓一会儿就好了。”以太安慰雅琪说。 “我们该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雅琪承受不住这迫在眼前的巨大压力,大声哭起来。 “死神来收人了!”保罗嘀咕一句,听起来醉意浓重。 果然如以太说的,缓一会儿就好。 由拉觉得胸口好一些了,不过听到雅琪悲痛的哭声也不知怎么劝慰。 “我还好。雅琪,别哭。” 要是在船上,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起码可以把她拥在怀里,给她无言的安慰。 现在他们被困在各自的潜水器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集中精力想想怎么解决眼前困难了。 以太露西合体控制的潜水器忽然离开他们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出了什么事?”由拉问。 “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其他路径或者出入口。” “要是走散了怎么办?” “在这个密闭空间,我能接收到你们的脑电波信号。” 以太露西合体的潜水器逐渐远去,只剩下一个小亮点了。 “雅琪,雅琪。”由拉的潜水器靠近雅琪的潜水器。 由拉看到雅琪仍然在哭,只是变成了克制的啜泣。 保罗四手四脚地摊开睡在操控台前的软椅上,鼾声渐起。 “这种时候他居然睡得着,心不是一般的大啊。”由拉不由慨叹起来。 雅琪转过头朝保罗的潜水器望了望,没吭气。 “雅琪,我们也往这边找找出口。”由拉轻声呼唤她。 雅琪扭过头呆望着由拉,没有反应,好像没听到由拉说什么。 在昏暗的光线里,雅琪脸色有点苍白,面容悲戚,目光温柔。 她梨花带雨的脸非常美丽,由拉不由看得呆了。 如果不是在海底,他会跳出潜水器拥她入怀,真想亲亲她啊。 “嗯”雅琪醒过神来,冲由拉点点头,双手擦了擦脸。 由拉见雅琪情绪平静下来,操控着潜水器往以太露西他们相反的方向游着,和雅琪肩并肩默默游弋。 只要她在身边,就是死也不怕。 不怕是不怕,但由拉更希望和她一起好好活着。 雅琪是个聪明的女孩,稳定情绪后,她将他们贸然进入这个神秘的研究中心过程在脑海里回放一遍,生怕漏掉一点点救命的细节。 “以太说路径是按照巨蛇座星星排列的?”雅琪问。 “保罗说是天鹅座更好听。” “等等,由拉,这个研究中心如果真是普利普托建造的话,为什么要以巨蛇座星星排列设计路径?” “不知道,为什么?” “普利普托的星际文明已经超越银河系,他们为什么要以人类的视角所见的星座来设计路径?” “雅琪,你在说什么?” “不对,这不是普利普托干的。很有可能是人类自己干的?不对,不对,不可能在这个远离太阳系的星球有资源支持人类做这件事。这太疯狂了!” “巨蛇座是唯一被分成两个部分的星座,蛇头和蛇尾被蛇夫紧紧捏着,头呈三角形,中间部分是蛇夫的腰带。”以太的声音传了过来。 “找到七寸的地方!”雅琪恍然大悟,大声说。 “七寸的地方?” “对,就是头和颈的三角点所在位置。” “雅琪,那个三角点就在我们刚才离开的位置,也就是由拉撞击的位置。” 由拉抬头看了看周围,灯光所照射的墙体是银色的,与刚才的白色墙体不同。 由拉驾驶着潜水器再次猛烈向银色墙体撞去! 这次发出了震荡的声响,由拉在撞击的瞬间俯低身体,保护了头部和胸部,几乎没有受伤,不过撞击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事实证明,危急时刻爆发的能量是惊人的。 虽然墙体没有被撞开,在别人看来莽撞的行为让由拉找到了微妙的不同: 白色墙体撞击无声,弹力十足; 银色墙体撞击激烈,坚固不破。 “由拉,你别发疯了,这样徒劳的撞击只会伤到自己。高智慧生物建造的基地肯定没办法撞破的!” 雅琪看到由拉的“自残”行为,又心疼又难受。 这就是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可能也是固有思想在作祟—— 他们比我们高级,做的就会样样好,我们毫无办法。 不不不,有位伟大领袖说,敌人都是纸老虎! 错了,是那句——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由拉心里明镜似的,无论在哪个宇宙,哪种生物建造的哪种东西,都可能存在破绽,也是武林高手说的命门。 关键在于找到还是找不到这个隐藏的生死之门! “我知道了!”由拉大叫起来:“以太、露西,我们回到保罗那里去。” “什么事?” 由拉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 “妙啊~真是妙蛙种子吃了妙趣脆角到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露西高兴地说。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以太温柔地问。 “一堆奇妙又好玩的动漫影片。” 他们一起向保罗靠近,雅琪完全听不懂由拉和以太露西合体兴奋地聊个什么东西。 他们说的语言是她的母语,整句连起来,却一句也听不懂。 保罗还瘫倒在座椅里,酣睡不醒。 雅琪担忧地望着由拉,由拉这次没有再撞墙。 经过以太露西合体的超级大脑分析,这个白色墙体就是紧急出口,弹力门的成分是橡胶。 橡胶最害怕火,可是在大海深处,到哪里去找火? “由拉,你怎么不说话了?”以太问。 由拉突然就想到了橡胶果实,每次看到路飞无限拉伸又不会断裂,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橡胶的克星是什么?” “火啊。” “除了火呢?” 雅琪说:“电钻啊。” “嚓”一道闪电划过由拉的脑袋,太震撼了,这个女娃娃的脑袋里到底装着些什么可怕东西? 真想把她倒过来抖一抖,看一看她的脑袋里还有什么奇怪想法。 “哪里有电钻啊?”以太问。 “电钻我是不知道,不过潜水器可以变成海胆,上次大卫被大白鲨攻击,扎尔布就弄出来了。”由拉说。 “嗡嗡嗡”雅琪的潜水器发出轰鸣,正前方慢慢突出一个粗壮的电钻头。 “啊!怎么弄的?” “红色按钮啊。” 天知道,此时由拉是无语了,他的红色按钮可是加速推进,而扎尔布的红色按钮好像是变成大刺猬。 看来要让潜水器出现什么了不得的大功能,完全随机和碰运气。 白色橡胶墙体可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大钻头一打进去,就像被卡住了脑袋的老鼠。 “我好像卡住了。”雅琪说。 我的乖乖,这不是很明显吗? 还用得着你说吗? 不是好像卡住了,是真的已经完全彻底的被卡住了,好吗? 由拉的头方了。 “现在怎么办?” “让我想想。” 其实由拉哪知道怎么办,现在命门没打开,雅琪的潜水器还卡住了,真是要了命了。 雅琪出奇平静地说:“我感觉我们变成了一群被封闭住的小白鼠了。” “想想该怎么办吧?”以太说。 “要不,我们也按按红色按钮?”露西说。 “好啊,横竖都是要死的。” 以太露西合体的潜水器轰然作响,突然高速旋转,然后发射出无数金属弹。 附近水域的一切物体无一幸免地被击打得稀里哗啦。 要不是潜水器舱体抗压抗击打能力超出了人类想象,眨眼之间,以太露西合体的潜水器就能干废所有与自己同行的伙伴。 保罗被一阵乱弹打击的巨响和震动惊醒,茫然地问:“出了什么事?” “我们被封闭在研究中心了。”露西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被封着呢,我这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啥事儿也没干啊?” 睡觉的人反倒抱怨起做事的人来了,在哪里都是有的。 “正在想办法啊。” 雅琪可没那么好脾气:“一遇到危险,你就把自己灌醉睡死过去,是不是车祸后遗症啊。” 保罗不吭声了。 以太露西被刚才的操作吓了一跳,也不太敢尝试了。 听完由拉的解释和讲述,保罗伸出手指按动了红色按钮。 第113章 脱离险境 只见一股蓝焰火苗从保罗的潜水器前方喷射而出,就像火焰喷射筒。 白色橡胶墙体快速熔化出一个大洞,雅琪的潜水器立即得了解脱。 水流穿过熔化橡胶墙体的情形很魔性,旋转出青黄色的旋涡,就像美国大片里的时空穿越一般。 此情此景搞得小伙伴们如同在梦境探险,真是绝处逢生啊! 当看到墙外的情形,大家又都傻眼泄气了。 都不太敢相信是不是在同一个时空,或者根本就停留原地。 墙体外是个很深的峡谷,似乎有两条巨大的山脉在此交汇而成。 空间窄小的海底看上去更加恐怖,给人一种再也出不去的幻灭感。 “我们是出来了?还是穿越了?” 雅琪说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这是个不靠谱的时空和星球,任何事都有不可预测性和不可抗拒性,人力之无用,让小伙伴们都思念起地球的万有引力和能量守恒了。 “我们应该是出来了。”以太淡淡地说,语气佛系极了。 让人不由得不怀疑,他又开始技能升级,处于毫无人性的状态了。 “你怎么判断出来的?”保罗从醉酒的状态恢复了些理智,智商一下子就在线了,向以太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能感受到百合子他们的信息了。” 以太露西合体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语气中含有不容置疑的信心。 感受这种东西,谁也不敢打包票。 尤其是其他人在这方面都没有以太那么高的技能,所以他说是,也就姑且相信,毕竟自己啥也感受不到。 这终究算是个好消息? 可是,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到处都是高高的山脉,一眼就能望见宇宙的尽头似的。 只有上升的路可以走,没有遇到阻碍,一路拔升,可不就到了海面么。 浮出海面,五个人很快找到了热闹温馨的“甜心玛利亚娜号”。 对刚刚经历了死神考验的小伙伴来说就像回到天堂,好想念赛莲娜的美食。 长时间在海水里下潜,别管潜水器有多么先进,甚至可以解决吃喝拉撒睡的问题,但空间密闭狭小,人的情绪都会发生显而易见的变化。 说实话,回到陆地上以后,每次下海都感到格外痛苦,必须做剧烈的思想斗争,和自己的懒惰战斗半天。 返回海底综合征一点也不比假期综合征好受,甚至更让人感到沮丧。 “百合子他们来了?”保罗问。 “刚才她们找不到我们,现在我告诉她们危险解除,自行返回了。” “什么危险?” 保罗在最危险的时候睡着了,醒来就解决了危险,所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危险,头脑又开始迷迷糊糊的了。 “由拉,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事儿啊。海洋这么大,我们就是找几代人都找不清楚。”雅琪说。 “那怎么办?” “先上船吧,我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露西似乎很难受,声音断断续续。 一路无话,安全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 赛莲娜烘烤了一个五层的蓝色奶油蛋糕欢迎勇士们归来,庆祝小伙伴们化险为夷。 刚返航的小伙伴们很高兴,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勉强吃了几口凯旋蛋糕,就各自返回舱内休息。 只有保罗说自己还需要几杯那种催人奋发的“蓝色海洋”调制酒,眼神热情地望着赛莲娜。 “你真好,赛莲娜。幸亏有‘蓝色海洋’,不然我们可能就见不到了。” “亲爱的保罗,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再去做一些来。” “好的,我最亲爱的赛莲娜。没有比陪在你身边,喝着你调制的果酒更美好的事了。” 谁也没注意到以太露西合体,他们破天荒地一直没有分开。 直到百合子、大卫、扎尔布返回船上,罗斯和保罗对饮起来。 百合子注意到了脑波相连的合体人,他们有点不对劲。 百合子悄悄地拦住他们,露西看上去非常虚弱,像是马上就要晕过去,站在甲板上摇摇欲坠。 以太的精神状态却非常不错,皮肤比平常富有光泽,眼睛也更加明亮了。 只是他眼睛里的东西比下海前更复杂了,他和露西出潜水器时,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百合子问露西:“你们是真的合体?还是以你来强大他?” 露西微微喘着气说:“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只是合体,你们依然是保留自己的个体,只不过暂时或者永久地连结在了一起。如果是以你养他,就是要被当作养分被他吸收掉,你就完全消失了。” 露西摇摇头:“你说的不对。不过,我真的很累了,让我去休息一会儿。” 百合子望着露西的背影,有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 如果露西的技能加持在以太身上,那以太将是所有超人类中具有最强攻击能力和防御能力的,这本来是好事。 但令百合子担忧的是,以太的脑力技能感觉比以前纷乱复杂,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攻击变异了。 大家又能坐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大卫不停地追问研究中心里的事。 雅琪不太想回忆那些恐怖的瞬间,保罗醉得不轻,以太和露西都不喜欢表达,只有由拉不厌其烦地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总感觉解开迷宫太简单,就好像有意放你们出来一样。” 由拉理解大卫的这句话,是大卫错过了探险,柠檬成精了,酸的。 保罗对自己按下红色按钮,潜水器变成喷火器这部分记得非常清楚。 他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讲述白色墙体是如何熔化的,说:“就像尿在了盐堆里!” “里面什么也没有?那些尸体为什么要扔在那里,而且房间充满海水,尸体却一点也不变形,他们都是消失了很久的人。” 百合子望着他们,眼神里充满戒备,说:“你们没有脱离危险。只是你们太迟钝,没有感觉出自己的变化。” 这话不啻一颗炸弹,轰隆隆在平静美好的船上炸开! “什么意思?”由拉问。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只是有这种感觉。” 百合子想了一下,又说:“我们先去检查下你们的潜水器。” 潜水器整齐地停放在甲板上,还没经过检查入库。 说是检查,其实就是罗斯和赛莲娜负责检视一遍外观,有没有明显损坏之类、肉眼可见的不同。 外观并无任何改变和损坏。 是不是百合子疑心病犯了? 女孩子都容易疑神疑鬼,变得神经质,折磨人。 由拉、保罗和雅琪半信半疑地望着百合子上上下下地仔细检查,大卫、扎尔布和罗斯、赛莲娜都警惕地关注着潜水器。 “这三个没有问题。” 百合子检查完毕,缓缓由半空降落到甲板。 接着检查剩下的一个,正是以太露西合体操控的潜水器。 百合子检查完潜水器底部和中部,升起身体来查看顶部。 突然,她横飞离开潜水器十多米,大叫:“大家小心!” 随即打出一记镰刀蓝力波。 “吱呀”潜水器顶部出现个白色隆起,痛苦地扭曲藤蔓状的形态,伸长迅速,飞扑向百合子。 百合子刚刚打出蓝力波,不及提防这东西反扑,被扑到了胸前,撕扯不掉。 白色藤蔓迅速伸展开,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手掌! 扎尔布忙朝那东西吐出蛛丝,束缚住它的伸展,可是用力拉扯时,百合子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这东西有吸盘牙齿,它在吸我的血。” 百合子脸色发白,跌落到甲板上。 大卫冲上去,伸出手去抓住那扭动不止的东西。 奇怪的是,那东西在大卫的抓握下蜷缩成球状,自动脱离了百合子的身体。 雅琪和赛莲娜上前扶起百合子,扎尔布将她抱起送进了内舱。 由拉、保罗、罗斯好奇地围着大卫看那东西。 蜷缩起来的东西就像鼠妇蜷缩,闪动着珍珠光泽。 “你怎么制服它的?”由拉问大卫。 大卫给大家看他的手,手指、手掌、手背都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硬刺,像蟹腿上的螯刺一样。 螯刺尖有绿色的毒液,怪不得这小东西乖乖的了。 “它是海洋里的一种寄生虫,叫铁线虫,能生长成一米多长的网状、树状虫子,也可以缩小嵌入鱼类皮肤。不过,这个很特别,它只攻击脑力技能的超人类。”大卫若有所思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知识的?虽然你爱看书,也不至于知道这么生僻的海洋知识。”罗斯问。 大卫说:“灵异生物改造我们时,有的会将自己的部分知识刻进我们的遗传记忆物质里。也许不是全部,但海豚能这么做。” 由拉想到自己的灵异生物是百无一用的金刚鹦鹉,不由脸红了红。 “那我们赶紧去看看百合子吧。”保罗说。 大卫满脸忧虑地说:“看来百合子的担心是正确的。也许以太和露西才是被它完成腐蚀的对象,百合子只是受了皮外伤,还没来得及侵入。” “你是说它们是从研究中心带出来的?” “八成是这样。” “那以太和露西会怎么样?” “要么死,要么被它控制。” 啊?! 这不起眼的小东西这么厉害! 第114章 瞬间变形 百合子的伤不重,胸部皮肤被咬噬流了些血。 赛莲娜替她消毒杀菌后,包扎起来,百合子的脸色就和缓过来。 赛莲娜笑说:“最近你最好让伤口透透气,免得感染,拖很长时间。你这么美,不用穿得这么保守。我为你设计件衣服吧。” “谢谢你,赛莲娜。” 百合子把领口部分的衣料剪掉,变成一款抹胸式长裙,身材显得更加丰满窈窕、性感迷人了。 她们一起出去看被制服的铁线虫,大卫把虫子密封在一个易拉罐大小的玻璃瓶里,那玩意儿像一棵瓜蔓正在慢慢打开。 “哇,真好看!”百合子好了伤疤忘了痛,露出了小女孩的天真样子。 大卫好喜欢这样的百合子,可惜她已经是扎尔布的女朋友了。 他痴痴地望着百合子,心想,如果她今后和扎尔布分开了,一定要勇敢追求她,永远保护她。 百合子抬起头,撞到了大卫炽热火辣又深情款款的目光,一下子慌乱地移开视线,接过装有铁线虫的玻璃瓶,转身走开。 自救小队在一起享受美食后,这次该大卫、扎尔布和百合子组合下海了。 奇怪的是,大家在吃炭烤蛤蜊和鲍鱼时,还是没有看到以太和露西。 他们回船舱按照地球时间估算,应该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说体能也早该恢复过来了。 没有时间计数的星球,大家的起居饮食都发生了改变,睡眠比在地球上时间短,但次数增多。 有时候大家感觉很长时间都不想睡,或者就是很长时间不进食,如果有手机的话,恐怕就不用睡觉了。 百合子不太放心,她匆匆吃了几个炭烤蛤蜊就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他们。” 大卫担心上次的事件再次发生,用餐巾抹了抹嘴说:“我陪你一起去。” “等等,我也去。”扎尔布可不是后知后觉的人,他早就看出大卫对百合子的痴情。 现在百合子是自己的女人,不能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赛莲娜先去看他们了,一直在舱里睡觉。” 保罗说,他看了看四处,不见赛莲娜的身影。 正在这时,内舱传来赛莲娜的叫喊,听不清说什么,但喊叫声非常瘆人。 “出事了!” 大卫一个箭步超过百合子,他要护住已经受伤的女孩。 奈何以速度取胜的扎尔布更快,一个弹跳就到了内舱门口。 三个人正要往里面进,赛莲娜满脸惊慌地跑出来,差点撞在了一起。 扎尔布连忙退出来,这时大家都看到赛莲娜身后跟着踉踉跄跄的以太。 啊,不!是几乎认不出来的以太——他的脑部突起无数长长的触角,有的触角开始分叉、卷曲、伸展,身体弱小的以太看上去就像一棵奔跑的无根榕树,长而细的气生根四处蔓延。 大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连连后退,不明白眼前这可怕的情形是怎么发生的。 “以太被铁线虫寄生了!” 大卫大叫:“在他没有完全丧失意志之前要控制住他,不然他完全被铁线虫控制以后就没救了!” “露西呢?”雅琪问。 谁也没有回答,大家的心里都“咯噔”一下,担心起露西的安危来。 大卫知道,拥有脑力技能的超人类能侵入、改变、控制人类的行为和思考,以太和百合子是拥有这种技能的优秀分子。 一旦他们被铁线虫控制,所有人类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更为恐怖的是,大卫并不完全了解以太和百合子的脑力技能到达什么程度,如果脑力技能通过铁线虫不断进化更新,那就更不可想象了。 以太透明的皮肤变成了青紫色,能清晰看到头部有白色铁线虫活动,不仅仅是一条、两条,似乎铁线虫在他脑部进行了分裂繁殖,虽然细小,但是数量众多,看上去十分惊悚。 铁线虫每在以太脑部活动一次,以太的脸就因极度疼痛发生类似变形的样子,一会儿皮肤撑得巨大,一会儿缩得像一个橘子,有时候左右脸不对称,有时候耳朵伸长、鼻孔变大,就像照了哈哈镜一样。 扎尔布离以太最近,他朝以太吐出了蛛丝,试图先控制住他。 以太安静下来,像累极了的流浪汉倒地就睡。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制服了变形的以太。 “现在要怎么做?”扎尔布没了主意,问身后的百合子。 百合子说:“我收到以太微弱的信息,他要我们赶紧去救露西,让她开启脑力屏蔽,否则大家都处境危险。” “我去找露西。”扎尔布跳开挡在舱门的以太身体,往内舱进去。 以太突然坐起,头上的触角伸长快速缠绕住扎尔布,使他动弹不得。 百合子立即明白要拯救大家,必须尽快救出露西。 除了束缚住扎尔布,未及大家反应,以太头上的另一部分触角迅疾裹缠住了由拉和雅琪、保罗。 落在后面的大卫看到情形不妙,连忙一把拖起罗斯奔跑到船舷,一跃入海。 百合子腾空飞升,避开了向她袭来的突触,并且在空中回击了蓝力波。 以太触角受到百合子攻击,“嘶”地缩了回去。 百合子不敢攻击过猛,担心伤害到以太,只好尽量绕开以太触角。 有顾虑的攻击威力大大减弱,百合子只能围着以太团团转,甚至不敢贸然出击,根本进入不了舱门。 铁线虫通过以太的突触,树枝状的虫体爆破以太薄薄的突触皮肤,开始侵入俘获者的体内。 扎尔布感觉皮肤痒痒的,铁线虫正在自己皮肤上打孔,吓得挣扎得更猛烈了。 他看到百合子无法靠近舱门,更加急火攻心,拼命挣扎。 百合子感应到以太虚弱的信息:“快杀了我,我快撑不住了。” 百合子更加焦急起来,她胡乱地冲以太伸得很长的突触边缘发送蓝力波。 寄生在以太脑突触的铁线虫遭遇危险本能回缩,抓握扎尔布的触角松了劲,扎尔布瞅准这一难得的好时机,纵身一跃,脱离了以太突触的抓握。 他脱出身来,一边冲变形的以太吐蛛丝把他缠缚住,不让铁线虫控制以太做出伤害同伴的事,一边朝百合子喊:“快去救露西!” 百合子见以太被扎尔布控制住了,连忙抽身进入内舱解救露西。 露西嘴唇青白地斜靠在床边,已经昏迷过去。 看得出来,她的身上也寄生了铁线虫,但是露西能自行屏蔽脑波,通过语言控制比较低等的生物。 铁线虫无法进入她的脑部,便疯狂地吸取她身体的能量,使她体能严重下降。 露西虽然看上去比以太虚弱,但是还比较安全,没有受到铁线虫的控制。 只要帮助她把铁线虫从身体里清理出来,她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百合子将露西抱起来,她能强烈地感受到露西体内的铁线虫向她的身体靠拢,它们钻出露西的手指、脚趾,像露西的手指和脚趾变成树木的样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你们饿极了?好的,来我这里,我可强壮得很呢。” 百合子因为不断飞升和使用蓝力波,体能下降不少,加上胸部的伤口再度撕裂,渗出血珠,淡淡的甜腥味吸引铁线虫快速爬出。 百合子不能像大卫一样抓它们,害怕再度被咬伤。 她慢慢向后退去,耐心地等待露西体内最后一条铁线虫爬出来。 这些枝枝蔓蔓的东西看上去还有些可爱,聚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白色独本菊,散开后到处乱爬,就有点恶心。 铁线虫离开宿主,依然能活得很好,卷曲、伸展、蠕动,“嘶嘶”地发出可怕的声音向百合子爬去。 第115章 你必须更勇敢些 “啊!啊!”舱门外不断传来扎尔布的惨叫声。 百合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眼前露西的手指和脚趾还有不少铁线虫爬出来。 最先爬出来的铁线虫已经爬到百合子脚边,她微微提升着身体,让铁线虫碰不到自己,又不至于因碰不到她而绝望,不再爬出露西身体。 露西看上去还没恢复过来,她仍然很虚弱,也许她该吃点食物。 快要触碰到她的铁线虫开始不断叠加累积,伸展开腕足,从地上“站立”起来,像一棵高大的乔木慢慢开枝散叶。 百合子心想,不对呀。如果在旷野,随便它们怎么伸展也没事,现在在内舱里实在是施展不开,数量足够的话,它们的腕足完全可以占满整个内舱。 怎么办? 露西的脚趾终于停止出虫了,左手也没有出虫,可右手还有一两只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铁线虫,一会儿探出腕足,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要是出不完,以铁线虫的繁殖速度,露西体内又会爬满铁线虫的。 该死! 百合子看到那只已经出来一大半的铁线虫又缩回露西的手指,而且她已经飞升贴在内舱顶部,累加的铁线虫伸展的腕足速度更快了,眼看就要够到自己的身体,刺破肚腹了。 百合子顾不上那么多,飞扑过去,一把扯出已经出来一半的铁线虫,将它甩在内舱壁上,发出“嗞”的类似火烧猪皮的声音。 她想把露西拖出去,试了试,自己受了伤,一用劲就迸出鲜血。 鲜血的气味让敏锐的铁线虫更加兴奋,行动迅速。 咬紧牙齿,忍着疼痛,使出浑身气力,百合子也拖不动露西。 看到铁线虫伸展的腕足快要封住内舱舱门,百合子连忙连续打出几组蓝力波,用尽全身力气托起露西的双臂,半拖半拽飞出了内舱。 舱外甲板上的形势也不好。 受铁线虫控制的以太眼珠血红,正在通过脑力波控制扎尔布和刚刚从海里爬上船的大卫。 两个小伙伴完全失去了反抗力,他们在以太不远的地方抱着脑袋翻滚,抗拒难以忍受的头疼和逐渐丧失的意识。 “露西,露西,你能帮帮他们吗?” 百合子的伤口又撕裂流血了,胸前一片殷红。 刚才的拯救行动已经耗费了她太多气力,她的脸色发白,身体不停地颤抖,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露西睁开眼睛,双眼含泪地望着百合子,很显然,她的体能没有恢复过来,无法使用技能。 百合子冲她抚慰地笑笑,身体软软地倒下来,她的身下已经流了一摊血了。 由拉、保罗、雅琪和罗斯连忙把百合子、露西抱进酒吧,赛莲娜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和干净的绷带、酒精、消炎药。 由拉见在救人方面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望望舱外,情形已经非常危急,就对雅琪和赛莲娜说:“她们就交给你们了。” 由拉、保罗和罗斯又冲到甲板上,既然超人类都全军覆没了,那就轮到他们上了。 罗斯挥舞着鱼叉,像海王波塞冬一样冲向张牙舞爪的以太。 半道,鱼叉就被漫天腕足缴了械,还将他也抓了起来。 趁着以太分神时,扎尔布和大卫一齐发力,斩断了数根腕足。 刚才扎尔布就是斩断腕足,救下了由拉、雅琪他们。 以太脑部的铁线虫繁殖太快,严重干扰了以太对脑波的控制力,加上以太自身残存的意识抗拒被支配,腕足攻击力和目标定位出现了重大失误。 这真是天赐良机! 扎尔布、大卫和保罗分别用蛛丝、菜刀和斧头从不同方向进攻,斩断了不少铁线虫的腕足,但并没有对寄生在以太脑部的铁线虫造成致命损害。 几个回合下来,三个人都累得气喘如牛,斩断的腕足几乎铺满甲板,但腕足还是不停生长,就像春天里的韭菜,割了长,长了割,没有多少作用。 “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快要累瘫了,这怪物还是老样子。” 保罗体型肥胖,早就吃不消这种上蹿下跳的体力活了。 罗斯被救下来,也加入菜刀斩腕足的战斗中。 他更加泄气:“这样干到啥时候是个头啊。要不,用火攻吧。” “你想烧死以太吗?” 大卫没想到罗斯关键时刻出这么个馊点子,真是蠢出了新天际。 “那怎么办?” 罗斯失去了耐心,没好气地问由拉。 由拉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只长了一个和大家差不多的脑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既恶心又生猛的寄生虫。 他老老实实说:“我也不知道。” 罗斯又问扎尔布:“你有什么好办法?” 扎尔布摇摇头。 “那还打个屁啊,直接洗干净脑袋等它们来吸得了,累得半死还不是一样要完蛋。” “没办法,就继续吧。能撑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总不至于等着它来把我们都吸干?”保罗气喘如牛地说。 由拉的脑袋快速运转,铁线虫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太。 铁线虫通过以太控制所有人,达到增速繁殖的目的。 恶心的低等生物! 内舱里的铁线虫繁殖得满溢出来,到处是腕足四散的铁线虫。 离开人的铁线虫很好消灭,罗斯扔出个汽油瓶,一把火就烧得到处是铁板鱿鱼的味道。 被控制的以太看到铁线虫被烧死的惨状,顿时狂性大发,控制力瞬间增强,同时制服了由拉、扎尔布、大卫、罗斯和保罗,用腕足抓住他们,用力摔向甲板。 扎尔布和大卫能预判抛出去的瞬间,一个利用摔向甲板的反作用弹跳飞升半空,一个利用惯性再次跳入海水,很快摆脱控制。 由拉、罗斯和保罗则被一次次摔得七零八落,来不及哼叫就又接受一次摔打,眼看三个人渐渐没了声息,就快死掉。 大卫和扎尔布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同伴被虐杀。 “以太!以太!”露西冲出酒吧,冲杀红了眼睛的以太大叫。 以太迟疑了一下,停止了摔打。 不得不承认,胡椒酱汁牛肉很对露西的胃口,只吃了两块,露西就原地满血复活。 在紧要关头,露西启动了脑力屏蔽技能。 以太恢复神智,用脑力激发铁线虫向外扩散的激素信息,驱散体内的铁线虫。 受到错误的本能驱使,铁线虫纷纷向以太体外爬去。 那密密麻麻、如同妖魔军团的铁线虫爬满甲板,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罗斯和保罗一个扔汽油瓶,一个点火,烧得不亦乐乎。 这场危机总算过去,以太有露西悉心照拂,休息一阵子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扎尔布为百合子输送了自己具有自愈性的精力,恢复也很迅速。 普通人类的恢复较慢,但年轻的比年老的恢复快。 由拉连吃带喝时,罗斯和保罗还瘫倒在床上起不了身,哼哼唧唧说,全身关节疼,已经散了架。 雅琪明显在这场战斗中吓得不轻,一直以来她都作为旁观者,遇到危险总有人来保护她,可当其他人都面临危险时,她却无能为力,帮不了任何忙,只会拖累大家。 虽然没有人责怪她,看到连赛莲娜都能做一手好菜,为大家修复体能贡献力量,自己就像废柴,心里非常难过。 在一堆亲亲热热的伙伴中,雅琪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这种孤独感随着菲儿离开越来越强烈地啃噬她的心。 她不想变成超人类,又由衷羡慕技能高强的同伴们,谁愿意永远当弱者,受人保护? 雅琪默默离开酒吧,走到甲板去独自待一会儿。 海风吹动雅琪的发丝,天际依然一片灿烂。 这熟悉的风景勾起了雅琪的思乡之情,她总感觉离开地球很久了,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连爸妈的容貌都记不起来了。 而地球上的生活痕迹也渐渐褪去,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 要做些什么? 未来有什么意义? 这些问题由拉还会想起吗? 大卫、扎尔布、百合子、以太和露西已经接受了自己超人类身份的现实,甚至在一次次危险面前,更加适应和掌控超人类的技能。 尽管他们知道超人类技能将会带来诸多副作用,仍表现得那么豁达乐观。 难道,超人类就是人类的进化方向吗? 第116章 热情红海胆 短暂的休息后,大卫便催促扎尔布下海,自从他成了“海豚人”后,越来越享受在大海里的状态了。 百合子知道扎尔布这个“蜘蛛人”讨厌下海,她是“蛇人”,水里、陆地都能适应,也笑嘻嘻地催促扎尔布。 扎尔布总是说睡得不好,想吃蚕豆油饼或者头疼之类的借口,一拖再拖下海时间。 一贯诚实,撒谎就很困难。 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扎尔布只好带着一大堆赛莲娜做的法式绿豆披萨下海。 说实话,法式绿豆披萨可真难吃,完全没有蚕豆油饼的灵魂。 百合子见他好这口,一脸鄙视,武断地说他吃垃圾食品。 油炸食品都是垃-圾-食-品! 好吧,垃圾就垃圾。 扎尔布想吃的蚕豆油饼不是赛莲娜这种做法,法国女人就是有再高的烹饪手艺,也做不出中国外婆的味道。 首先,外婆会亲自从蚕豆田里采摘青翠鲜嫩的蚕豆荚,剥开豆荚,挤出鲜绿色的豆米,用刀剁碎,和面揉面,加入豆米碎末,放入滚烫的油锅里煎,直到两面煎黄,喷香的味道隔着几百米都能闻到。 赛莲娜做的绿豆披萨,是用煮好的绿豆米油炸酥脆后捣碎,混入面粉,搅匀,放在大盘子里,送进烤箱。 然后按照传统的披萨制作程序和时间,浓浓豆子味的披萨就新鲜出炉了。 “这哪里是按照我说的做出来的蚕豆油饼?”扎尔布也曾质疑过。 “这就是按照你说的做法,做出来的绿豆油饼。” 赛莲娜把围裙摔在烤箱上,不容置疑地说。 “算了,差得也不多。你将就着吃吧,人家辛苦一整天了,你还抱怨。”雅琪忍住笑,半是讥讽半是嘲笑地过来和稀泥。 “这个差得也太多了,好吧?” 扎尔布看着赛莲娜一脸委屈的样子,不忍心执拗下去:“好吧,这个是好吃的蚕豆油饼。谢谢赛莲娜。” 刚入海下潜十米不到,扎尔布就开始把油饼掰碎,通过处理排泄通道投放进海水里,有一些馋嘴的热带鱼喜欢这种来自陆地油锅的东西。 大卫看到扎尔布投食引来不少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玩心顿起,按动潜水器的黑色弹出按钮,将自己弹入海水。 如果不是怕再次遇到鲨鱼,他始终更喜欢在海水里自由自在游泳的感觉。 他游到扎尔布的潜水器附近,挤在热带鱼中间,密密麻麻的热带鱼从他的身体边游来蹭去,酥酥麻麻的感觉令他好舒服。 百合子也喜欢这种自由游弋的感觉,跟着弹出潜水器,和大卫一起在海洋里游戏起来。 “你们认真一点好不好?我们是带着任务下来工作的!” 扎尔布对他们只有羡慕嫉妒恨了:“我们是来拯救阿土阿巴星球上的人类的,不是来喂鱼儿的。” 大卫和百合子玩得正开心,根本不理睬扎尔布。 两人还不时游到扎尔布面前,招手让他出来一起玩。 扎尔布更加生气了,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在海水里遨游,还故意来招惹。 真是气死人! 扎尔布抛下他们俩,往更深的海域下潜。 大卫和百合子仍然我行我素,和那群漂亮的小鱼玩耍,丝毫没注意到扎尔布的离开。 扎尔布从小在乡村小学里受到严格的纪律教育,对大卫和百合子自由散漫的行为非常不满。 他坐在潜水器里自言自语地嘟囔:“无组织无纪律,这能干成啥事?说好一起下来找普利普托的,这下好了,见到鱼就玩鱼,见到虾就找虾,跟着这群外国人,啥事儿也干不成。” 百合子被一只彩虹蝠鲼优雅的姿态迷住,与它并排游弋,感觉就像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忘了大卫和扎尔布,不知游到了什么地方去。 蝠鲼贴着沙土休息,慢慢陷入细软的沙中,像一只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寄居蟹。 百合子不见蝠鲼才四处观望,这里似乎是更深一些的海域,海水颜色和温度都与大卫分开的海域不同,深蓝,有点凉。 她必须回去找寻潜水器呀,虽然能在海里潜游,但更深的海域就去不了。 现在这个海洋深度,她都感到海水冰凉,迅速让她的身体丧失温度,水压也让她的头和肺不舒服,有种压迫和闷疼感。 就算被改造成了超人类,百合子的方向感还是和其他女性差不多,完全找不着北。 百合子在苍茫的大海深处找不到同伴,无言的恐惧密密麻麻爬上了心头。 她一发力,“噌”地向海面游去,必须要有同伴才能在海洋里待着,不然太恐怖了,比被人抛弃在原始森林里还要命。 正在拼命往上浮,忽然接受到大卫的脑电波。 这家伙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脑电波像看不见的线索,吸引着百合子向大卫靠近。 分开时间不长,这里的海景变成了另一种场景,方才的温馨有趣变成了黑压压的样子。 “大卫!”百合子当然能在水里发出声音。 “我在这儿!”大卫也能。 可是百合子看不到大卫,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鬼? “出了什么事?什么东西啊?” “紫海胆,你刚走一会儿,它们就出现了。” “你在哪儿?” “我被它们围住了。” “你受伤了吗?” “暂时还没有,过一会儿就不好说了,我动都动不了。” 百合子通过大卫的发声已经判断出他的位置,便围绕他附近打出蓝力波,强烈的光线和摧毁性的镰刀收割,让聪明的紫海胆迅速退开。 中间站着一个紫黑的“刺人”,身上“带刺的紫衣”迅速脱下,露出了大卫无辜的样子。 百合子和大卫二话没说,赶紧钻进潜水器里。 百合子才落座,就听见大卫惨叫了一声,忙问:“大卫,你怎么啦?” “还有一只,痛死我了!” “刺到哪里了?” “哎哟哎哟,屁股,屁股。” “没事的,紫海胆嘛,最多伤口疼一阵子。” “百合子,这只不是紫色的,是红色的。” “哦,恭喜你,被海洋寿星选中了。” “我,我全身发麻,感觉快,快,没,没办法说话了。” 百合子听出了大卫不是逗她玩儿的,说话声音很奇怪,好像舌头被冻僵了。 她连忙弹出潜水器,来到大卫的潜水器边探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卫仰面朝天,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扭曲成奇怪的样子。 让人想起“两只老虎爱跳舞”那个怪异的舞蹈造型。 但是,如果大卫不从里面弹出或者打开舱门的话,没有任何人能进入已经封闭的专属潜水器。 百合子徒劳地发射了几波蓝力镰刀,看上去脆弱如鸡蛋的潜水器没有丝毫损伤,倒是她累得脚瘫手软。 扎尔布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超人类团队真是一团糟。 百合子只好向以太求助,这也太丢人了! 超人类团队一下水还没任何发现,就放倒了一个深谙水性的“海豚人”。 为了拯救大卫,也顾不上面子问题了。 由拉和保罗操控着连接大渔网的潜水器,把装着昏迷过去的大卫的潜水器拖回“甜心玛利亚娜号”。 还没等露西和罗斯拆卸潜水器,大卫的潜水器就从里面打开了。 大卫的伤看来有点恐怖,左边屁股蛋上有七八个小孔,小孔周围起了水疱,已经溃烂了。 右边屁股蛋没有小孔,但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疱疹,活像一颗成熟的大树莓。 大卫的两个屁股蛋又红又肿,肿大程度还不对称,一个像巨大寿桃包子,一个像刚刚烤热的酥皮面包。 红色海胆仿佛石化似的一动不动,棘刺并不长,只是棘刺尖端是黑色的。 因为是大卫的伤口在敏感部位,雅琪和百合子都进入内舱回避了。 赛莲娜却挤在男人堆里查看,她有密集恐惧症,看到大卫屁股上挤挤挨挨的晶莹剔透的小水泡,立马就晕过去了。 罗斯见过被海胆刺到的人,但是像大卫这样严重的,还头一回见,不由抓耳挠腮地说:“这个红海胆毒性太大了。扎尔布不是有自愈技能,他可以输点血给大卫。” 百合子上次被铁线虫攻击,就是这么救过来的。 “扎尔布潜得太快,我们,我们没跟上。” 百合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和大卫贪玩,才惹来了这场祸端。 由拉问:“大卫是不是又溜出潜水器去抓鱼玩儿了?” 百合子不想回答,这不是明摆着吗? 难不成海胆还能钻进潜水器里来咬人屁股? “我有些解毒剂,不知道好不好使?”保罗说。 “什么解毒剂?我怎么不知道?” 罗斯和保罗在一起那么久,居然不知道这种东西。 “有一次,我和海龟在僻静处游泳,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蛰了,我猜应该是一只蓝星水母。我曾追着那个可爱的小东西玩,还把它放在肩膀上。后来我开始呕吐,非常难受,还发烧。我要求了一瓶解毒剂,很管用。” “主宰者怎么会知道人类研制的解毒剂?” “总之,我要求到了,就是我想要的解毒剂,我给自己注射了一些,舒服一些后,我就和海龟一直待在礁石上躺着,直到完全好了。” “那还不赶紧去拿来!” 赛莲娜醒过来,听到保罗的絮叨,就催促起来。 “我不确定还在不在?我是说大家都可以要求得到解毒剂,我们得储备一些,以前我只是脑子里一闪念,现在我觉得很有必要。” “给!”百合子没听完保罗的讲述就已经要求,而且得到了解毒剂。 “有时候主宰者对我们还真不错,要什么有什么。” 保罗高兴地接过去,给大卫注射了一针。 过了一会,大卫的屁股蛋变成了乌黑色,仍然昏迷不醒,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看上去似乎更加危险了。 “这是解毒剂吗?还是毒药?”罗斯急切地叫嚷起来。 “啊,我不知道。” 保罗被罗斯的吼叫吓得一哆嗦,解毒剂瓶子掉在了甲板上,打碎了。 露西抱着一大桶冰过来,扒开大家,俯下身去,把冰块全倒在大卫的屁股蛋上,替大卫擦去脸上的汗珠,双手抓握住大卫的手,闭上眼睛,默默地输送能量。 以太说:“我的脑电波连接技能无法通过两种不同的介质,没法和扎尔布联络上,只能下海去找了。” 百合子说:“还是我去吧,我在海里比你有优势。” 大卫仍然昏迷着,百合子操控着潜水器入海。 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在大卫身上,没人注意到那颗害人的红海胆不见了。 第117章 要命的解毒剂 扎尔布下潜不久,遇到了几条虎鲸,它们像安静的鬼魅从潜水器旁掠过,没有攻击扎尔布,却让他心有余悸地想起大白鲨围攻大卫的事。 他不能把不长记性的大卫和百合子抛下!万一—— 扎尔布越想越担心,操控着潜水器全力返回分别的地点。 越是自由越容易混乱。 在没有标记和规则的大海里,没有交通线路,没有指路牌,所谓的原路返回只是人类意识里的一厢情愿。 按照依稀的记忆路线,扎尔布来到了“原地”——那里已经没有大卫和百合子,也没有潜水器。 有的只是曾经的记忆——这里到处都是相同的海洋风光、摇曳的光线和沉默的鱼类。 扎尔布在“原地”呆呆发傻。 这里到底是不是他和大卫、百合子分开的地方? 不确定。 大海比魔方岛辽阔多了,而且看上去到处都是一样的! 扎尔布只能先浮出海面确定一下再说。 情况可想而知,失去方向的海面并不比海里好多少,还不都是苍苍茫茫的、望不到边际、找不着方向的海水。 不过只要他浮出水面,就能被以太找到。 扎尔布被找回来时,大卫躺在甲板上全身乌黑,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像芝麻糊一样快融化了。 “出了什么事?” “他被红海胆蛰了。” “红海胆呢?” 大家才慌成一批地到处搜寻,哪里还有红海胆的踪影? “没有红海胆,大卫就没救了?” 由拉觉得当务之急就是救人,不是找什么施害者。 “不是,我现在能通过毒液改变提取解毒剂,有毒的动物本身都自带解掉自毒的解毒剂。” 保罗一脸愧疚地说:“我刚才就是给大卫注射了解毒剂,他就变得更糟了。” “不怪你的解毒剂。这个变异红海胆的毒性太强了,估计是非常长寿的变异红海胆,你注射的解毒剂没有发挥作用,也不会坏事,海胆毒的正常发作速度比较慢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雅琪担忧地问。 扎尔布看了看百合子,说:“恐怕需要百合子和我全力配合,才能解掉毒。” 百合子点点头:“我们开始吧。” 然后又对赛莲娜说:“我们需要你帮忙调制解毒剂。” 三个人进入了酒吧间,丢下了一堆疑虑重重的伙伴。 新配制的解毒剂被注射到大卫的体内,并没有什么起色,大卫还是乌黑肿胀得像一堆巨大的干牛屎。 “没什么作用啊。”罗斯说。 “这又不是仙丹,再说人类的身体也不是机器,换个零件就能满血复活。细胞、组织、肌肉、神经还有大脑的处理,有起色才怪呢。” 百合子乜了罗斯一眼,甩给他一张鄙视脸。 保罗问百合子和扎尔布:“你们俩的血是不是啥毒都能解?” 百合子摇摇头:“陆地上的毒可能我们俩都能解,海洋生物的就不一定,更何况有些海洋生物也是经过改造的,或者发生自然变异。大量地球生物来到新的星球,为适应环境,会加速发生突变,生存繁衍下去。” “那你们这个解毒剂不会也跟我注射的那个一样吧?” “切,你忘了?扎尔布有自愈技能的,而且不断在升级呢。不信,你去把他手砍掉试试?” 百合子狡黠地眨着眼睛怂恿保罗。 保罗咧开嘴笑笑,耸耸肩:“你们小夫妻打闹,别把我一个普通人卷进去,免得溅你们一身血。” 大卫还没醒,就因为疼痛闭着眼睛大声地哼唧起来。 慢慢好转后,不一会儿,大卫在由拉的搀扶下坐起来,垂着脑袋,动一动就咧着嘴直叫唤:“疼,疼,疼!” 保罗过去给他注射了休眠针。 望着大卫又昏睡过去,大家总算松了口气。 大家聚在酒吧喝饮料、吃点心,心态不似从前那样压抑或者兴奋了。 听着赛莲娜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蓝调音乐,舱内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和无所谓的释然感。 也许大家在不断的受挫中,慢慢变得强大和自洽,即使回不到地球,他们也曾为回到地球这个目标努力过、拼命过。 只要尽了人力,其他的就交给上天来安排吧。 大卫没赶上这次茶话会。等他醒过来,大家已陆续离开酒吧回内舱,各自休息去了。 赛莲娜给他留了几块鸡肉三明治和一大杯橙汁,看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大卫,除了在海水里瞎游,你还有什么技能?” “我不知道。”大卫嘴里塞满了三明治,含含糊糊地说。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赛莲娜看看四下无人,靠过来打听:“你从来都没说过海豚把你怎么?你的灵异生物那么厉害,我不相信你的技能这么弱鸡。” “被改造的技能都是在特殊环境和情况下激发出来的,平平常常的情况下就是不知道嘛。” “你哄鬼啊。” “没有啊。比如我在海水里瞎游,是因为我见到海水就特别特别地想跳进去游,而且进入海水以后,非常舒服,就像在陆地上自由呼吸一样舒服。要是不适应,不会有这种强烈的本能反应吧?” 赛莲娜说:“我总觉得你的技能应该比那些亚洲人的厉害。” “真看不出来,你的心里还有种族优越感啊。” 赛莲娜满脸通红地说:“不是,不是,人和人总是不同的,我们都差不多,自然显得更亲近些。” 大卫看了看赛莲娜的黑皮肤,微微笑,继续埋头吃三明治。 大卫吃完鸡肉三明治,又咕咚咕咚灌下一整杯橙汁,擦擦嘴说:“我白种爹把我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扎尔布这个黄种人却救了我,给我烤肉吃,由拉和雅琪都把我当成好朋友。我没有你那种想法。” 赛莲娜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卫扬长而去的背影,收拾好碗碟,坐在一边发呆。 罗斯和保罗像鳗鱼一样滑进酒吧,见赛莲娜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发呆,就走到她对面,敲敲桌子,清清嗓子说:“赛莲娜小姐,请来两大杯加冰的黑麦啤酒,两份七分熟小牛排。” 赛莲娜转过脸来看看他们俩,抛出一对白眼,说:“不是刚刚才吃过东西吗?怎么又来了?我现在没空。” “你不是在空着吗?” “不空,现在是我喝酒的时间。” 保罗讨好地说:“那我们陪您喝,美丽的赛莲娜小姐。” “去去去,我不用人陪,只想一个人待着。” 保罗用浮夸的口气对罗斯说:“天啊,赛莲娜小姐不爱我了,她居然想一个人待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真该死,我太该死了,居然让赛莲娜小姐对我失去了兴趣。” 说着,浮夸地用双手蒙着脸,从指缝中对罗斯挤眉弄眼。 罗斯讨厌保罗向女人们献殷勤的方式,毫不配合地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去死。去死吧,保罗!” 保罗用无辜的眼神看着罗斯,罗斯忍不住想笑,只好扭过头去憋住笑。 保罗又看着赛莲娜,赛莲娜知道他的鬼把戏,顺着罗斯的话,笑着鼓动保罗说:“对啊,你最好去死!” “噢,你的心肠太狠了,但是我爱你的恶毒心肠,我这就去死。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保罗像演舞台话剧的悲伤情人,夸张地抽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倒退着向甲板走去。 他想让表演更真实更精彩些,站在赛莲娜和罗斯视野内的甲板上,表情悲切地向天空倾诉:“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秀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动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 赛莲娜哈哈大笑起来,全身的肉都在颤抖。 罗斯边笑边骂:“你他妈的真是天才,是我见过最丑的哈姆雷特。” 保罗被赛莲娜和罗斯的大笑鼓舞着,矮胖的身体爬上了船头高处,仰天张臂继续表演:“脆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 赛莲娜笑得趴在了桌上,脑袋埋进臂弯。 罗斯笑岔了气,倒在高脚凳上,双腿乱蹬。 等他们好容易止住笑,抬起头一看,船头的保罗不见了,只留下一大摊形迹可疑的水。 像是刚才有浪头打过来,吞噬了保罗。 还是这老家伙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两人抬头望望天,晴空万里,海面如镜子一样平静,哪里来的海浪啊? 第118章 隐形水怪 赛莲娜和罗斯以为保罗趁他们没注意,又在耍什么花招。 故意不去理会,两人开始喝酒、聊天,但眼睛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甲板。 他们估计保罗见他们不予理睬,准会忍不住跑出来又叫又跳的。 可是——没有。 罗斯喝光了三瓶啤酒,还是不见保罗出现,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赛莲娜也有些疑惑,她不相信保罗的搞怪耐心能撑得过半杯香槟酒。 可是她快喝光一杯香槟了,保罗还是没有出现。 她侧过脸去,狐疑地望了望外面,又询问式的望望罗斯。 罗斯心里觉得不对劲,但又觉得就在眼皮子底下,没有叫喊,没有打斗,能出多大的事儿? 肯定是保罗故意在逗他们玩儿。 脸上依然表现得不以为然,喝着香槟对赛莲娜说:“他可能觉得很无趣,又去干别的事去了。” “可是那摊水是怎么回事?” “亲爱的赛莲娜,我们可是在船上,船行驶在大海上,大海全都是水,鬼知道那摊水怎么来的?” “我还是有点不安。” 赛莲娜喝光杯里的香槟酒,说:“我得出去看看。最近遇到的事真是一堆接一堆的。” “别理他。你一出去,就中他的计了。” “他想干什么?”赛莲娜不相信罗斯的话,她有种不祥的感觉。 罗斯无可无不可地望着赛莲娜走出酒吧,边喝酒边咕哝:“你们女人不管多大年龄,都像个妈妈,没完没了地照顾长大了的和没长大的男人。真够累的。” 赛莲娜远远地撂下一句:“这正是男人的可爱之处。” 她已经走到甲板上,还是没有看到保罗。 罗斯准备自己去吧台再开启一瓶啤酒,香槟喝起来就像甜的气泡水。 等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打开啤酒,倒满,又惬意地喝上一大口。 才掏出雪茄,点燃,深吸一口,吐出几个不断变大的烟圈。 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甲板——该死! 赛莲娜也不在了,甲板上又多出了一大摊海水。 像赛莲娜这样的女人在消失以前不尖叫一声,真是奇怪。 罗斯连忙跑出去,跑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这太奇怪了,如果他也跑到甲板上消失了,谁告诉那群正在睡觉的伙伴? 他迅速把酒吧的舱门关上,拖了几条笨重的凳子胡乱地塞在门后。 如果一个人开始感觉害怕,那就意味着到处都充满了危险,一点异响都会被吓个半死。 剩下的只有叫喊,制造噪音给由拉他们发警报。 酒吧里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有的是,罗斯为了给自己壮胆,边敲打着平底锅边跳起了舞。 鬼哭狼嚎的歌唱惊动了正在休息的小伙伴们,这是谁呀?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脾气急躁的扎尔布抢先跑了出来,跑到甲板上时,感觉后背突然发凉,一阵冷气袭来,本能地弹跳起来。 跃到半空的扎尔布看见一团粘稠的海水。 对,就是海水像透明的水银一样从船舷边滑落下去,行动更像某种行迹可疑的生物,而不是司空见惯的海浪。 满心疑惑的扎尔布向后面跑出来的百合子、由拉、雅琪、以太、露西发出警告:“别靠近船舷,赶紧去酒吧。” 大卫还没从海胆毒中完全恢复过来,为了保护大卫的安全,扎尔布跑去关闭了内舱门。 罗斯把赛莲娜和保罗神秘消失的事告诉给伙伴们听,大家都惊诧不已。 “会不会是什么水中幽灵?” 百合子问,从小日本民间鬼故事可听得不少,有头的,没头的,飘飘荡荡的,不见踪影的,各种各样的幽灵。 东方鬼怪故事认为水里有很多冤魂,溺死的、自杀的、被人谋害的,幽幽怨怨,冷冷清清,一股怨气消不掉,就迟迟不会进入轮回。 西方文化熏陶下长大的罗斯大摇其头,他没有听过鬼故事的经历,没办法理解水下冤鬼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坚定地说:“我确信那是一种神秘生物。就像,就像一种透明液体的生物。我见过一种透明的虾,它们在水里游的时候,很难被人眼发现。” 扎尔布说:“我赞同罗斯的意见,我从高空往下看的时候,看得很匆忙,但那样的形状和运动状态都不像一只虾,倒是很像软体动物。它们和水的颜色极其相似,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形体。” “它们会吃掉保罗和赛莲娜吗?”雅琪冷不丁发问。 大家伙都沉默着,如果这种奇怪生物不吃人类,那么它们干嘛要抓人类? 难道是看上了他们俩,要他们做水怪的王和王后? “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 由拉想操控潜水器入海寻找保罗和赛莲娜,雅琪和罗斯也没有主张,跟着行动起来。 百合子抱着手,没有动,似乎还是想不明白那可能是什么鬼东西。 以太说:“它们抓走了保罗和赛莲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们还会再来的。我们到大海里去找它们,完全没有任何优势,我们很可能跟它们擦身而过都不知道。人眼能观测的物体实在是太有限了。” 大家都觉得以太说的很有道理,心里为保罗和赛莲娜捏着一把汗。 “我们就在这里等吗?”雅琪问。 “我们可以引诱它们来抓我们。”以太说。 说到引诱,这可是百合子的看家本领。 她理所应当地成为第一个诱饵,其他人躲进酒吧后,百合子穿着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裙,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像正在玩追逐游戏的快乐少女。 男人们看得呆住了,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连雅琪也在心里赞叹百合子美丽动人的身姿,谁能抵抗这样魅力亮瞎双眼的女子? 以太完全不以为然,对手可不是色迷心窍的男人们,可能是喜欢脂肪或者蛋白质的凶猛水怪,再性感有什么用? 不然,相继被抓怎么会是肥胖的保罗和赛莲娜? 可是,等了很久,什么情况也没发生。 百合子跑累了,干脆侧身坐在船舷上,两条大长腿吊在外面荡来荡去,水怪依然没有来。 大家心里冒起的念头压也压不住:难道水怪吃了保罗和赛莲娜,已经饱了,不会再来了? “要不,换我试试?”由拉说。 “你看上去没有百合子好吃。”雅琪打趣他说。 “百合子已经累了。我去换换她。” 由拉没看雅琪关切的眼睛,拉开酒吧的门,走出去替换百合子。 百合子从船舷上下来,她确实累了,做条诱饵可真不容易。 刚刚完成替换,百合子就感到身后刮起湿漉漉的风,细小的雨丝漫天飞洒。 她本能地飞升而起,果然看到了那个透明如水的怪物——看上去像透明的果冻,比果冻更柔软似水。 “卡哇伊!”百合子不由喜欢上这可爱透明的怪物。 大透明果冻卷起由拉,飞快地沿船舷下滑而去。 扎尔布弹跳着边追击边吐出蛛丝,但那大果冻太滑,蛛网的缝隙成了它们溜走的出口。 百合子打出三分功力的蓝力波,大果冻吐出由拉,最后一点滑进海水里。 扎尔布用蛛网接住湿淋淋的由拉,百合子不依不饶地追进海水去。 在海水里,大果冻就像穿了隐身衣的哈利波特,消失得无影无踪。 百合子漂游在浅海区,瞪大双眼搜寻,依然不见大果冻的踪迹。 使用蓝力脑波探寻,也一无所获。 这家伙是没有脑子的东西! 倒是有一两次,百合子的耳边有“咕噜咕噜”奇怪的声响,身体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勒了一两下,就像被胖胖的女同学挤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 百合子在海里找寻很长时间,既没有发现大果冻,也没有找到保罗和赛莲娜,只好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 没想到的是,赛莲娜也在船上。 百合子问:“你们找到它了?” 扎尔布摇摇头说:“它刚才吐由拉的时候,不小心把赛莲娜也吐出来了。” 大家都觉得这非常幸运,为赛莲娜感到高兴。 百合子亲热地拥抱了赛莲娜说:“我真不敢想象没有你,我该吃什么,该怎么生活下去?” 她的话说出了大家自私的心声,但不是全部,大家把彼此都看成了一家人,谁也离不开谁。 赛莲娜却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而是大声哭嚎起来:“保罗,保罗为了救我一定是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一块儿被吃掉的么? 难道他死没死,你不知道啊? 大家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不知该怎么安慰伤心的赛莲娜。 赛莲娜用餐巾纸大声擤着鼻涕,断断续续地说:“我看见他了,我在那家伙的肚子里遇到了保罗!” “噢~他非常勇敢,天啊,我太爱他了!他为了救我,掉进去了。啊~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我的保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119章 在怪物的肚腹里相爱 保罗最近不知为什么,心情总有点怪怪的,淡淡的轻松喜悦。 他想为赛莲娜表演自己喜爱的话剧《哈姆雷特》,上次表演是大学时初遇妻子的时候。 他正在忘情地表演,沉浸在角色的悲愤情绪中。 可那两个正在喝酒的白痴却把他精彩的表演,当成了一出滑稽戏,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的。 突然,一股湿滑绞缠的力量把他卷裹起来,时不时的挤压让他感到呼吸不畅,从清凉湿滑的地方挤挤攮攮进入了湿热腻滑的地方,感觉越来越不舒服。 保罗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在甲板上想台词时发生了什么。 甜腥腥的气味刺激得他多年未犯的哮喘病都快发作了。 他想脱身,却完全没办法动弹。 过了许久,他开始适应这种不停蠕动的、柔软湿热的空间环境。 “该死,我被什么大家伙吃掉了。” 保罗嘟嘟囔囔,试图摸清周围的情况。 无色、透明、油腻、湿滑,每个地方都一样温热。 四周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有的地方有皱褶,可以撑开,藏进去几个人呢。 除了讨厌的黏液和腥味以外,这个奇怪的空间倒还不错,软绵绵的,踩到哪里都要用手撑着两边同样软乎乎的东西,不然就站不稳,像踩在抹了油的充气垫子上一样。 保罗漫无目的地在“肥肠迷宫”里逛了很久,累了,坐下来,背靠着不断蠕动的柔软“肠道”,像做一场潦草的全身按摩。 这地方湿热,就算找到空旷地方躺下来,也睡不着。 “叽里咕噜”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就是让人无法入睡。 不一会儿,他迷迷糊糊听到赛莲娜的声音,她的声音很特别,平日粗门大嗓,温柔的时候又特别温柔,给他一种温柔只属于自己的错觉。 他以为自己过分紧张出现了幻听,这声音断断续续,而且模糊不清,就像第一次陪妻子去听胎音。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清晰的声音但就是无法确定说的什么内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保罗循着声音不断靠近发声处,我的天啊,真的是赛莲娜! 她被卡在几条长带子一样的地方,身体折在一起,所以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赛莲娜,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保罗想扯断“长带子”把她抱下来,可他一用力扯,整个空间就发生剧烈的扭动,是的,他们差点被扭死在里面了。 “别扯这该死的带子,它再动一下,我的骨头非被折断不可!” 赛莲娜痛苦地大声呻吟。 “那我该怎么办?” “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可以使用的?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的脑袋被折叠在大腿上,快要不能呼吸了。我的颈椎也很疼,腰快断了,求求你,赶紧把我弄下来。” 这真是太要命了! 保罗原地转了几个圈都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可以使用的,这里就像个充气堡,啥都没有。 “亲爱的,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保罗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把肥胖的赛莲娜从悬挂在眼前的长带子上救下来,他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徒手去解救赛莲娜。 “这里什么都没有吗?” 赛莲娜说话都带喘气了,看来她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完全没搞明白。” “你在甲板上跳舞,突然,突然就不见了。我,我去找你,结果就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那么,我也被吃掉了?”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我,我们都被吃掉了!见鬼,你这个笨蛋!赶紧想办法把我从这该死的地方弄下去!” 赛莲娜被折磨得发怒了。 保罗战战兢兢地原地又转了一圈,实在是什么也没找到,到处都滑溜溜的,像是滚进了猪油制品厂。 “你难道就不能快一点吗?我,我喘不上气了,感觉快要死掉了。” “亲,亲爱的,赛莲娜,我什么也找不到,这里太滑了,我没办法着力跳起来够到你。” 保罗都快哭出声来了:“我从那边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可是一路上都是这样,什么都没有,到处都又臭又滑。看到你这样,我真是太难受了。” 保罗大声地啜泣起来,像个绝望的孩子。 赛莲娜竭力调整自己的姿势,她努力叉开肥得黏在一起的双腿,透出一条缝隙,正好供压迫在腿部的脑袋活动,更好地呼吸。 现在,她比刚才舒服一点了,不过因为硕大的腹部和宽厚的胸部挤压在一起,感觉还是很不好。 保罗为自己的无能和赛莲娜的痛苦难过,他抽泣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 “好吧,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赛莲娜不想听保罗没完没了的哭泣,虽然她很早就知道这是个感情细腻又经过创伤的男人,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没那么容易死掉。 “嗯,你的脖子扭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卡住了,看上去像被切掉一半的两个人。” “哈哈哈哈”赛莲娜被保罗的形容逗笑了,这姿势真是让她深感绝望:“两个胖女人?” “我该怎么办,赛莲娜?”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任何办法吗?” “我想借用你聪明的脑袋想想办法,我的脑袋完全被这些猪油塞满了,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赛莲娜通过叉开的双腿缝隙,看到了面前有个奇怪的厚壁,像是飘动的白色塑料布。 “保罗,你能看到我前面的那个墙是什么吗?它好像在不停的动,也许这里是入口或者出口什么的。” 保罗站起来伸长脖子去看,没什么发现,四周全是一样的,无色、透着光亮的什么东西。 “我觉得这里的肉质很像蛤蜊肉,连味道都像,你觉得呢?” “这可比蛤蜊肉臭多了,你是不是饿了,赛莲娜?” “不,我不太饿,至少没有饿出幻觉,相信我。我有个室友非常喜欢吃蛤蜊,她的头发丝都是这种味道,我更是忘不了蛤蜊的肉质颜色。” “你是说我们有可能被一只大蛤蜊吃掉了。” “有可能啊。这里的海洋不比魔方岛简单,而且由拉他们还发现了一个研究基地,这里所有的生物都有可能发生严重变异,或者经过了普利普托的改造。” “这真讽刺,你在地球上吃了无数个蛤蜊,在这里却被一只大蛤蜊吃掉了。” “保罗,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裤兜里有一把万能军刀。你知道,一个厨艺好的女人很需要这种可爱齐全的工具。” “万能军刀?” 保罗的兴奋感没有维持三秒:“可是你自己够不到,我也够不到。” “我想我能。”赛莲娜腾出双手,用力攀着长带子,腰腹汹涌的力量将她滚圆的身躯托起,她像把折叠伞被“嘭”地打开,几乎放平在长带子上。 “天哪,亲爱的,赛莲娜,你真是个奇迹。” 保罗看到赛莲娜近似体操般高难度表演,欢呼起来。 赛莲娜憋着劲,不敢说话。 她涨红了脸,咬紧牙关,努力伸出手去掏自己的裤兜。 爆发式的腰腹力量不是无限的,左边裤兜什么也没有,小小的挫败和打击让赛莲娜松了劲,她又变回了折叠在一起的样子,不停地大口喘气。 保罗除了陪在她身旁,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爱你,赛莲娜。”保罗突然说。 赛莲娜什么也没说,保罗又说了一遍:“你不能放弃,真的,我爱你,赛莲娜。我无法想象失去你的生活该怎么继续,虽然我曾经失去过自己的爱人,但是我不能再失去第二次。所以,你要再尝试一次,不要放弃,为了我。” 赛莲娜还是没有说话,泪水慢慢流出她的眼眶。 她吸溜着鼻子,撒娇似的说:“我得休息一下,我太累了。” “好的,好的,你好好休息。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保罗温柔地说,悄悄滑坐在离赛莲娜最近的地方。 赛莲娜感到自己被温暖的柔情环绕着,她想,只要她从这个该死的带子上下去,就要把光头保罗亲吻得想呕吐。 她安静地等待力量回归,带着美好的憧憬。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肥腻的空间突然开始抽搐似的挤压摇晃。 第120章 瓣腮运动 “又发生什么事了?” 保罗像坐旋转滑梯一样,滑落在离赛莲娜很远的皱褶里,惊恐地问。 随着绵软空间不停的抽搐、挤压和扭动,赛莲娜被长带子裹缠得更紧,只是这次的姿势比较上一次的正面折叠好受一些,这回是背腿折叠。 赛莲娜像是被绑着吊在空间里摇来晃去,头晕目眩吃不消,垂着头“嗷嗷”地呕吐起来。 呕吐物随着空间蠕动被推送到皱褶里,保罗注意到一些泥沙状的流水也向皱褶涌来,他却站也站不起来,只得眼睁睁看着泥水渐渐淹没自己的腰部。 赛莲娜完全放弃了解开束缚的挣扎,长带子已经极其复杂地在身上打下了不知多少个死结。 如果没有人预知自己会成什么姿势死掉的,那么赛莲娜可能是第一个能知道自己会以这种狼狈的姿势去见上帝。 就像干了多少坏事,被人五花大绑地拖去见上帝。 该死!赛莲娜想起来就觉得愤懑不平。 她是个极其善良的女人,从来没有伤害过什么人,连小动物也没有欺负过,为什么要以负罪的姿势去死? 她努力抬起头想要寻找保罗,终于看清了对面巨大的孔不断打开,像百叶窗帘一样打开,水流涌进,关闭,然后扭动。 赛莲娜吃过无数蛤蜊,但不知道它们的生理构造。如果多学习一点,也许能找到这个大软体动物的排泄口,把她和保罗像排泄物一样排出去。 现在这样的情形,自己是没什么希望被排泄的了。 可是保罗完全能,他只要不抵抗,顺着水流进入那个百叶窗帘一样张合的大孔,等待排出“肠道”就行了。 自己将像一条小鱼挂在树梢,终将变成色香味都很差的人干。 这样的命运到底是谁安排的? “保罗!”赛莲娜拼尽全力大叫着。 可惜保罗完全听不到赛莲娜的呼叫,他已经完全被泥水淹没了。 随着“肠道”蠕动,保罗的身体漂浮起来,他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 只要身体能够动弹,比无能为力地一次次滑倒强。 保罗找到了和海龟一起漫游的美好感觉,以前他们经常就这样懒洋洋地漂浮在海面,像两个老朋友躺在阳光下休息一样惬意。 他现在必须去救赛莲娜,大蛤蜊的身体并不会完全充满水,但是这比刚才没有水流的时候要好很多。 赛莲娜看到了飘动的白色塑料布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大家伙的瓣腮,那里接近入水口。 他们被卷进来的时候,肥胖的赛莲娜就卡在了瓣腮附近,也就是相当于人的咽喉,这肯定也让软体动物感到不舒服。 现在它在不停的吞水吐水,试图把赛莲娜弄掉。 他们的想法完全一致,赛莲娜可不想总是被吊在那里。 “保罗,保罗,不要反抗,顺着水流排出去!不要管我,赶紧逃命。” 固执的赛莲娜满脸通红,一脸涕泪不停地流淌下来。 保罗的感觉良好,是的,水再漫溢些进来,他就能游到赛莲娜肥厚的腹部了,那里有一把军刀在裤兜里。 保罗快乐得都想吹口哨了。 水流涌进又慢慢流出,保罗在一次次上下翻涌的水流里努力着,而赛莲娜完全不知道漂漂浮浮的保罗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离开。 她被保罗的痴情感动得一塌糊涂,边哭边声嘶力竭地劝阻保罗,让他赶紧离开这里,不要陪她一起死。 女人的心思真是很奇怪。保罗决心要救下赛莲娜不是因为痴情,伟大的世俗友情也能让男人这样去冒险。 可是,这里面的情感还不仅仅因为友情、爱情,保罗很享受救人的乐趣。 就算上面吊着的不是赛莲娜,而是一只可怜的小狗,保罗也不会离开。 一次!两次!三次! ……无数次,保罗每次都感觉离成功只有一颗米的距离,结果“哗”地又被水流冲走了。 “保罗!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我亲爱的,我永远爱你!” 在保罗陶醉在像个英雄一样救援的快乐里时,赛莲娜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这个为了救自己连命都不要的痴情男人。 这一次,水流迅猛而丰沛,保罗随水波冲到了赛莲娜的身旁,他伸出双手牢牢抓住长带子,有足够的时间往赛莲娜的裤兜里掏军刀。 这是把红色的精致的五花八门用具的万能军刀,有开瓶器、掏耳勺、尖锥、水果刀、矬子和带锯齿的刀。 保罗打开万能军用刀,开心得哈哈大笑。 水流降了下去,不过保罗已经牢牢控制住了身体平衡,他的胳膊力大无穷。 每一次锯断带子,切口处都会喷射出水状的黏液,涂满了保罗的头部,连上下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 保罗的干劲很大,在赛莲娜不停的哭嚎中,他感受到的不是爱情的甜蜜,而是英雄气概的满足。 这种成为英雄的满足感远远超过所谓的爱情力量,支撑着他在空间翻滚、扭曲、剧烈抽搐时都不曾松手。 他真想让赛莲娜闭嘴,她实在是太吵了,耳朵都快失聪了。 锯断最后一条长带子,赛莲娜掉进了水流里,而保罗还没有松手。 赛莲娜在水中扑腾着叫嚷,但保罗像吊环运动员,兴高采烈地挥舞着那把军刀,做着致敬的手势,望着赛莲娜随水流滑走。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赛莲娜和保罗都会从排泄口流出,但不是这样的,水流通过梳子一样的瓣腮后,把鱼虾和赛莲娜分离开来,水流直下,而鱼虾和赛莲娜被储存在另一个口袋状的巨囊里。 保罗也被分流到了囊中,他们之间隔着活蹦乱跳的鱼虾,根本无法靠近。 随着空间的快速升降,那感觉就像坐上了正在奔驰的过山车,上下翻转,吓得人根本没法思考。 也许,这个时候,正是巨型大蛤蜊吞吃由拉的时候,谁知道呢。 突然,空间开始收缩,剧烈地收缩,巨囊里的鱼虾被挤成两份,一份被推举着往上涌,就像长了翅膀,朝高空飞,飞起的还有肥胖的赛莲娜。 而另一份却从巨囊中坠入水流通道,光头保罗的脑袋夹杂在一堆鱼虾里朝下滑落。 赛莲娜在高空感受到极强的吸力,也看到了保罗混在鱼虾里坠落,她大声尖叫:“保罗,我——” 好吧,她浑身湿淋淋地掉在了甲板上。 “这样的话,保罗一定被排泄出来了。”雅琪天真地说。 百合子摇摇头:“我已经搜遍附近的海域了,完全没有保罗的踪影。” “我受够了!” 罗斯怒气冲冲地说:“我要劈了这个软绵绵的大家伙,它居然吃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恐怕会给大家带来不好的消息。” 大卫一瘸一拐地从内舱走出来,神色还不错。 “说吧,自从来到这个星球,就没听到过什么好消息。”罗斯说。 第121章 软体水怪群 “这种巨型蛤蜊不是单独出现的。” 大卫轻描淡写地说,大家都被这句话吓得不轻。 那么,就是说还有其他,也许是数不清的巨型蛤蜊会出现啰? 正常的蛤蜊有壳,便于捕捞。 这些没壳、无色、透明的巨型软体动物简直就是水虫一色,难以分辨啊! 大卫似乎饿坏了,只顾东张西望找吃的,找到一块冷面包和一杯热咖啡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大家期待地看着大卫吃完面包,赛莲娜又给他拿了两根红肠和一块鸡肉三明治:“没有了,保罗找不到,我没心情做。” 大卫嘴里塞满了食物,嗯嗯啊啊地回答着。 终于吃完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你都知道些什么?” “海豚到底给了你什么技能?” “我们该怎么打败这些怪物?” “它们都是什么东西?” …… 大卫抹干净嘴角的酱汁,吮吸着大拇指和食指,微笑着说:“它们是被改造的大蛤蜊。我可以对付它们,它们很美味,而且营养丰富,我特别喜欢吃烤蒜泥蛤蜊——” “大卫!保罗被它们吃掉了!”赛莲娜气愤地打断他的话。 “对不起,我忘了它们进化出了一副杂食大肠胃,但是它们不难对付,只是很难被找到,对于人眼来说,它们在水里几乎是透明的。” “你能找到它?”雅琪问。 “当然,我能通过声呐找到它们。”大卫自信地说。 赛莲娜破涕为笑:“哦,我忘了你是只海豚。” “那就赶紧去找啊,你都吃饱喝足了。” 罗斯受不了保罗的失踪,他们曾一起出海,一起分享快乐和所有:“你再这样磨磨蹭蹭,保罗都被消化得只剩几根毛了。” “他是个光头。”大卫纠正他。 “快点去,否则我就真的会踢你屁股了。”罗斯佯装发怒。 大卫条件反射地护住还隐隐作痛的屁股,表现出受到惊吓的样子。 一切安排就绪。 为了亲爱的伙伴保罗,这次执拗的赛莲娜和罗斯也要参加,由拉和雅琪留在船上准备食物和做好服务。 扎尔布的态度模棱两可,他对罗斯的朋友并不太热心,目光一直盯着百合子。 以太和露西希望为寻找到保罗出一份力,最近露西又开始升级了,表现得很不稳定,有些心不在焉。 大卫自信地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熟悉大海。” “不,我不能相信夸夸其谈的黄毛小子。我要跟你一起去找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钓起过最大的鲑鱼。” 情况和大卫说的差不多,除了以太、露西和大卫、百合子,其他的人根本看不到这群透明的水怪。 但大卫说错了,这可不是美味温驯的大蛤蜊。 冲动的罗斯操控着潜水器一入海就被水怪吞进肚腹里,水怪具有贝类生物的明显特征,也有腕足类和头足类生物的厉害。 它们没有壳,全身柔软透明,没有坚硬的部分,胃口也很大。 也许它们还有更厉害的生存技能,只不过对付人类和低阶技能的超人类,用不着使出那些厉害的技能。 幸亏百合子眼疾手快,打出一系列蓝力波,水怪受惊,又把罗斯和潜水器一起吐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蓝色荧光,赛莲娜和扎尔布都看到了qq弹弹、可爱萌杀的大水怪,果然跟史莱姆有几分相像,只是性情简单粗暴多了,一点也不可爱。 大水怪的抗击打能力较弱,百合子一击蓝力波让它痛苦不堪,吐出罗斯后,在海水里不停地上下翻滚。 蓝力波消失后,赛莲娜和扎尔布只看到水浪无缘无故腾起三米多高,海水像是被煮沸腾了一样,情形十分吓人。 巨浪卷起大风,气流窜动,就像走进了风暴之夜般惊悚恐怖。 被击中的大水怪挣扎一会儿就安静地漂浮在水面上了,谁也不敢靠近,担心这家伙只是晕过去。 观察一阵子,扎尔布壮起胆子操控潜水器靠近,启动尖锥刺了刺大水怪。 “啵”地一声,水怪外套膜破裂,像成熟的蒴果弹飞出透明的内脏,犹如空塑料袋子一样静静漂在海面。 “它死了!”扎尔布大声宣布。 以太、大卫和百合子都感觉到或者看到先前密集聚拢的大水怪像受惊一样,慢慢散开,逐渐离去。 露西的心莫来由地刺痛了一下,她感觉到这些软体生物无声的痛苦哭泣,身体也随之战栗起来。 “露西,你怎么了?”以太关切地问。 两个人合体在一个潜水器里,对方的情绪波动都能够感同身受。 “我感觉它们很痛苦悲伤。我想帮帮它们。” “你别冒傻气了,它们都想吃了我们。” “它们是迫不得已的。” “谁强迫它们来吃我们,普利普托?” “我要去找它们谈谈。” 以太明白露西的心情,她的技能已经到了他不能理解的地步了。 但是他愿意支持她做的所有事情,就像她以前一直对自己做的那样。 百合子又打出一连串蓝力波,扎尔布也加入进来,他不能在水里自由遨游,就启动潜水器的芒刺,操控着满身是刺的潜水器在水怪中间横冲直撞。 赛莲娜没想到让她和保罗痛苦不堪的大水怪居然如此脆弱,它们在芒刺面前,就像被吹胀的气球,一碰就破。 她坐在潜水器里非常纠结,既恨这种东西让她吃了不少苦,还失去了保罗,但眼见着它们柔弱的身体像爆浆果一样爆裂翻出内脏,心里不免有些不忍。 虽然她没有当过母亲,可生命对于每种生物都是一样宝贵的。 罗斯也加入了杀伐的队伍,他不会对刚把他吐出来的异类产生同情怜悯之心,反倒觉得这场杀戮游戏非常有趣。 露西大叫着:“快住手!你们住手!” 罗斯、百合子和扎尔布没有停手,有些疑惑不解:“露西,出了什么事?” “别伤害它们,它们已经要离开了。” “可是下次遇到,它们还会把我们吃掉的。” 罗斯继续开足马力,快速向看不见的四周撞去。 水怪被戳死后,颜色变深,透明色变成了白色。 对于罗斯和扎尔布来说,就像变魔术一样,朝虚无的水里一阵乱撞,就会浮起一个个白色的尸体,就像无中生有一样好玩。 露西已经泪流满面,她恳求地望着以太:“帮帮它们,让他们住手!” 以太闭上眼睛,是的,就算是为了露西,要伤害团队的其他伙伴,他也不会犹豫。 现在他知道露西有多么痛苦,她不仅能明白其他生物之间的交流,还能感受其他生物的痛苦。 这种奇特又敏感的技能真是会把露西逼疯的! 罗斯、赛莲娜、扎尔布和大卫的头剧烈疼痛起来,大卫没有参与杀戮水怪的行动,他也有水生动物的相同感知,不想赶尽杀绝。 以太的脑力打击还没有精准到区分个体,只能把旁观的大卫和赛莲娜也列为打击对象了。 “以太,你在干什么?” 百合子发动蓝力对抗着以太的脑力波,不明白这演的是哪一出? “我要让他们住手,露西很痛苦。” 百合子启动蓝力防护,保护住罗斯、赛莲娜、扎尔布和大卫不受以太的脑力打击。 她漂浮在水里,长发飘荡四周,眼睛明亮,白衣飘飘,宛若一条在海里游戏的白蛇。 “你们快住手,我们不杀它们了!” 扎尔布叫起来,他担心以太和露西联手发狠的话,百合子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以太收回脑力打击,百合子也停了手。 潜水器的芒刺全都缩了回来,表面又像鸡蛋一样光滑了。 以太露西合体后又分开,露西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喃喃地说:“它们走了,它们失去了孩子和配偶,支离破碎,它们将要消失了。” 以太不忍露西如此痛苦,不和其他人解释,操控着潜水器远离这片水域,远离凶残又脆弱的果冻怪物。 扎尔布愕然地咕哝:“以太和露西这是要去哪儿?他们要跟我们决裂了吗?” 第122章 我们想离开 水下的这场搏杀,令朋友翻脸,自救小队内部第一次产生了裂隙。 在酒吧聚餐时,留在船上的由拉和雅琪隐隐感觉不对劲,下海的伙伴们没有找到保罗就返回了。 回来后,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以太和露西过了很久才回到船上,一上船,也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就进了内舱,迟迟没有露面。 “出了什么事?”雅琪不喜欢藏着掖着绕圈圈。 “他们抽风了,攻击百合子。”扎尔布早就忍不下去了,气得把面包摔在盘子里说。 “他们是谁?”由拉也吃惊不小。 “还有谁?拥有强大脑打击力的合体姐妹花呀。”扎尔布说。 雅琪看着百合子,百合子面无表情地吃着面前的一盘冷面,好像他们在说别人的事,与她无关。 “百合子,你受伤了吗?”雅琪关切地问。 百合子没有回答,也没有看雅琪一眼。 百合子的性情冷淡,而且越来越冷,淡得都快没有人味儿了。 雅琪知道百合子不喜欢自己,说实话自己也不太喜欢她,可是一想到团体,就觉得这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小心思不应该夹杂其间。 尽管这样想,现在也被百合子冷漠的态度伤到了自尊心。 她冷下脸坐着吃自己的蛋炒饭,心里想,有什么了不起,天天吊个冷脸子,怨不得人不打你。我都看你不顺眼。要是我能打得过,我也想揍你呢。 可爱的小女人,明明刚才还满怀同情,因为一点小情绪,转头就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被打也活该。 冷漠是最好学的了,一学就会。 由拉见雅琪碰了壁,就绕个弯,问扎尔布:“他们为什么要攻击百合子?” “谁知道?我们正在愉快的消灭大水怪呢,他们就对百合子下手了。” “会不会又被什么虫控制了行为?” 由拉还是不相信以太和露西的攻击行为,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攻击自己的伙伴,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危险,积累起那么深厚的情感,不可能无缘由地破坏。 人是讲感情的。 “我觉得他们已经变成虫子了。”扎尔布仍然愤愤不平地说。 看到大家都无法调和的样子,由拉把雅琪拉到一边,忧心忡忡地说:“我们这个自救小队已经够风雨飘摇了,不能让大家因为不愉快的小事闹分裂。” 雅琪还是余怒未消,她回头乜了百合子一眼,对由拉说:“我觉得我们两个在团队里才是最没用的,人家个个有技能,我们啥也没有,就像两个弱鸡。” “我们团结在一起多不容易,很多困难都是一起度过的,离开了谁都不行。” “你离开人家不行,管不了人家想离开你。” “我们两个存在的意义就是反证超人类的方向是否正确啊。” 由拉想也没想,下意识脱口而出。 雅琪就喜欢由拉这些奇怪的思维方式:“万一我们的选择是错误的呢。” “那说明,我们做了伟大的失败尝试,失败的选择和成功的选择一样重要,一样有价值啊。” “失败有什么价值?” “提供经验教训啊。” “切,一次性成功了,不是就有成功经验了吗?还用得着失败。” “比如以前一定有人第一个吃蜘蛛,可是人们只记住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你叨叨叨说半天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由拉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想让你去看看以太和露西怎么样?”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待在这里看别人的脸色。”雅琪跑进了内舱。 以太正在安慰露西,露西蜷缩着身体,眼睛里流露出痛苦难言的神情,泪水一直流个不停。 “出了什么事?”雅琪插进来问:“是不是被百合子打伤了?” 以太摇了摇头,有些忧虑地说:“这是技能提升的副作用。露西的技能提升得太快,超出了自己能掌控的限度。我能理解她,如果不是她的屏蔽脑电波技能,我可能很早以前就被杂乱的脑电波烦扰死了。可是现在她和动物感同身受,感受它们的痛苦、死亡和悲愤,我却帮不了她。” “这么说,你们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控制,只是露西提升技能后的情感过敏反应?” “恐怕不是过敏反应。”以太低下头:“如果露西适应不了这项技能,就会要了她的命。没有她的屏蔽和能量储备技能,我也会慢慢受尽折磨而死的。” “啊?!” 雅琪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那我们能做什么来帮助露西?” 以太慢慢地、沉重地摇摇头——有些痛苦是别人无法代替和帮上忙的,只能自己默默承受,挺过了这关,就会成长为全新的自己,这也是成长或者升级所要付出的代价。 雅琪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静静坐在露西身边,望着露西额头上流下的小溪一样的汗水。 她黑色的皮肤泛着青色的光,厚嘟嘟的嘴唇渐渐变得灰白。 “露西,露西。”每隔一小会儿,以太就要摇一摇露西,呼唤她。 雅琪有些羡慕地看着以太抱着露西,他们真像连体人,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活不了。 这样深厚浓重的情意是可遇不可求的,也是一种历练。 露西挣扎呻吟了一下,雅琪想去帮忙,又讪讪地无法出手,她坐在一边都感觉自己多余,更别提有什么实质需要,以太立即就替露西去做了,轮不到她插手。 以太伸手去抚摸露西的头发安慰她时,雅琪看到以太的大白袍掀起一角,露出无数已经细化成丝状的“脚”,如果那些像面条一样的东西也能算脚的话。 雅琪不敢看,连忙转过头去。 以太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们想离开了。”以太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对于雅琪来说不啻为一颗重磅炸弹,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你,你说什么?离开?去哪里?” “我们出现了一些状况,如果不离开,不仅对自己不好,也有可能会对伙伴们不利。今天就是这样,我不得不出手。” “可是——”雅琪根本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挽留或者阻止他们离开。 但是她知道自救小队不能再缺少一个人了,尤其是拥有强大技能的超人类。 雅琪垂头丧气地从内舱走出来,现在露西的痛苦还没有缓解,就算要离开,也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雅琪希望大家能想出办法帮助露西,留住以太和露西。 中途散伙对团队每个人都是打击,由拉尤其难受,他一句话也不说,难过得第一次为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在困难面前,普通人类似乎真的毫无作用,除了用生命去耗费时间等待转机,大多数时候只是徒劳无功的努力奋斗。 罗斯被一连串的打击弄得有些烦躁,先是好搭档保罗失踪,现在又是团队里较强的超人类要退出,心烦地说:“走,走,走,爱走就走,也不是谁离不开谁。” 这句话在感情生活里对失恋方是一碗鸡汤,现在喝起来有点上头。 “我们的团队确实离不开每一个人。”由拉愁闷地说。 大家都同意这句话,赛莲娜默默地给每个人加了一大坨奶油冰淇淋,流下了伤心的眼泪,就算保罗失踪很久,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总觉得希望还在。 此刻听到以太和露西要离开的消息,就像看不到光明的困在井底的人,绝望无助。 “我们村的人常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顺其自然。”扎尔布吃了一大口奶油冰淇淋说:“以太和露西要走,我们谁也拦不住。” 扎尔布的话真是太扎心了,雅琪吃不下,把冰淇淋推到一边,扭着头不理没心没肺吃得津津有味的扎尔布。 死一般的安静让气氛显得尴尬,大家都静默胡乱地把食物塞进嘴里。 对于每个人来说,稀里糊涂加入一个组织,与一群陌生人相处久了,自然生发出不同的情愫,或深或浅,因而也会不易觉察地对组织滋生情感,临到要分开,这份炽热的情感才会喷薄而出,让人感到无限怅惘。 第123章 不!你们不要走! 如果不是觉得无法继续待下去,一起经历了魔方岛黑暗地域的以太和露西不可能离开团队。 雅琪说:“他们需要帮助,可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帮助他们。” 百合子面无表情地吃完蛤蜊寿司,擦了擦嘴,站起来冷冷地说:“我去看看。” “对啊,冤家宜解不宜结。我陪你去。”扎尔布跳起来说。 “我不用你陪,再说你去了也没用,只会妨碍我们交流。”百合子的温柔全变成了冰碴子,透心凉。 由拉觉得百合子面冷心热,说的都在理,伸手拽住扎尔布说:“他们都是脑力级的超人类,你就别去添乱了。” 扎尔布不情愿地坐下来,狠狠咬了两嘴烤鸡翅。 百合子的到来让以太感觉意外,他以为这个倔强的小女孩被自己伤到,一定不肯再原谅他了,没想到她竟主动来到需要帮助的他们面前。 “露西好一点吗?” 百合子袅袅婷婷地走到他们面前,又恢复了温柔甜美的样子,脸上闪动母性柔情光辉。 以太摇了摇头。 百合子看到露西的脸色呈现青白,汗水把卷曲的头发都濡湿了,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 “我帮不了她。” 以太哽咽地说:“我感受不到她的脑力,她走得太远了。” 百合子伸出双手覆盖在露西额头,手掌闪烁着淡蓝色的光。 她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强行带到了露西受困的世界,那里到处都是鲜花,露西站在水边,怔怔地望着趴在沙滩上死去很久的水母或者其他什么巨大的、白色软体动物。 露西朝她凄然一笑:“它们在向我求救,我不能丢下它们。它们很痛苦,我帮不了这么多。” “你故意不让以太进入这个空间?” “这里太痛苦了,我不想让他受折磨,我需要你的帮助。” “露西,听我说。”百合子摇晃着她的手臂:“看着我的眼睛。” 露西听话地凝视着百合子的眼睛,百合子温柔地说:“你必须学会忘记,不能被其他生物的痛苦或者意念控制。” “在我被改造的时候,有些念头是那么折磨人,充满羞耻和侮辱,但是我的灵异生物对我说,活着远比羞耻重要,羞耻是人类社会制造出来管理人的道德标准。在这个星球,只有适者生存。” “可我们是高等生物,是人类啊。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强大,就不受管束地胡作非为。” “露西,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人类了。在阿土阿巴星球上,我们也不是高等生物,难道你忘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困境?” “我们回不到地球了,对吗?”露西惨然一笑,说:“人类曾经多么想离开地球,了解太阳系的其他星球,甚至想离开太阳系到银河系,或者更远寻找更清洁、更安全的能源。” “现在我们做到了,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曾经的人类社会,也回不去以前人类的样子。” 百合子的心一阵刺痛:“回不去就不回去呗。我们现在的模样不也是某些地球人类的理想吗?我们能穿越星际、具有他们想拥有又无法拥有的高级技能。” “可我想回去,想回到非洲大草原去,那里有壮美的日出和最天然的生活。” “还不如说是贫困的生活。” 百合子冷冰冰地打断她:“就算你想回去,也必须是活着回去。如果你不放弃这些水怪的生命,它们就会吸食掉你的生命。” “痛苦也是一种蚕食生命的工具。以太在等着你,你如果死了,他也活不了。” 露西听到百合子提起以太,突然安静下来。 她终于转过身,不再看那些死掉或者正在死去的海洋生命。 刚才还站在满是鲜花和海洋生物尸体的水边,随着痛苦减轻,海洋生物的尸体消失,百合子和露西回到了现实。 露西从昏迷中醒来,脸色逐渐红润,而百合子则疲惫不堪地斜靠在内舱壁上微笑地看着她。 以太又惊又喜,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休整好以后,三个人走出内舱,时间一定过去了很久。 等待他们出现的伙伴又回到酒吧间,在那里高谈阔论。 其中,大卫的声音最为高亢:“说来话长。我一直想找机会回家,像你一样。外星人抓我们到他们的星球,总会有目的。可是我们只是居住在这里,普利普托并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 “也许这说明他们没有计划,或者对计划的执行没有太大把握。它们对太空、宇宙之类的物理、天文知识掌握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但是它们对于控制生物进化,人类情感、认知、意志或者信念之类的精神问题没有更高明的办法。” 大卫给由拉看了一些蚯蚓、蜥蜴、蛇的研究资料,“它们制定了星球生存法则,不允许发生战争、侵占、杀戮等等人类觉得恶的现象出现,以科学手段维系整个星球的繁荣安宁。” “奇怪的是,阿土阿巴星球非常安宁,没有发生过大的灾害,没有冰河世纪,没有小行星撞击事件,一直平安无事。但是星球上似乎也没有高等灵性动物,没有进化和发展。”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大卫瞎叨叨,听上去很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 大卫享受着此时小伙伴的仰慕,他们眼神充满了敬仰和迷茫,好像一群被洗脑的小学生,脸上都是花痴症的表情。 大卫继续说:“他们的区域管理者也发觉了这个问题。普利普托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也许早在十多亿年前,普利普托就开始利用生物技术,复活灭绝了的大型动物,包括灵长类动物。没有经验技能知识的积累,这些动物无法生存,也许发生了进化路径的分歧。但是,都没有。” “大卫,你想表达什么?”扎尔布完全迷糊了。 大卫根本没有理会扎尔布的打岔,沉浸在自己靠夸夸其谈和胡思乱想获得的快感里:“问题在于,智慧生物会渐渐失去生殖冲动。你们想想,地球人类已经开始厌倦生殖和养育了,只是单纯的喜欢性活动,而性活动给人最大的安慰是情感满足。” 雅琪流露出嫌恶的表情,转过头去,表示自己不喜欢这个问题。 “它们厌恶像低等生物生存一样的自己,不希望有这样的下一代。生物进化朝两个极端分化,一端拥有可怕智慧的异类生物不断完善自己,一端是遇到舒适生存环境就大量繁殖的低等生物。中间是个大缺失和空白,食物链不像地球上的生物呈现金字塔形,而是断裂不相交的两条线。” “不对啊,那高端生物的能量、经验和智慧靠什么物质持续获得?如果没有中间的食物链能量供应的话。”由拉忍不住打断大卫。 “其他星球的能量供给呀。” “啊,你是说地球?” “不仅仅是地球。” “星球上有不少管理者,可能不仅仅是普利普托,还有高等的沃贡,他们意识到了问题,但是拒绝改变生存法则。它们憎恨人类的自私、狂妄、贪婪、凶残和冷酷。” “对,对,还有自以为是、夸夸其谈之类的。” 扎尔布听到太多贬低人类的词汇,简直都要吐了,插了进来用讥诮的语气说:“人类是极其可怕的生物,他们连自己赖以生存的地球都破坏,他们无限制扩张领域,逼得其他物种走上绝路!一点没错。我们看过地球上那些悲惨的影像,包括猎杀狮子、虎、老鹰、大象,捕杀海豚、鲨鱼和青蛙。” 大卫不介意扎尔布的讥讽,抢过了话语权:“于是,普利普托选择具有可改造潜力的物种,控制性地给它们智慧,比如鹦鹉会说话的能力,海豚的定位、干扰意识能力,老鹰的追踪、远距离抓捕能力。把这些影像带给他们看,让他们共同维护星球生存法则。但是,他们依然希望保持星球的蓬勃发展,他们在星际间自由穿行,无意中发现地球上人类的创造力具有科学手段无法达到的能力,新生代比旧生代更富有生机。” “所以,普利普托定向挑选了破坏力较小、人性恶念较少的女人和孩子到阿土阿巴星球上进行观察、研究,并适当放宽了生存法则,只要不致死亡,适当的破坏和伤害是可以忍受的。” “后来,他们的研究和实验遇到了大麻烦,可他们不具备致命能力,无法清除那些可怕的半成品。浩瀚的海洋也快掩盖不住这种罪恶的持续。” “我的推论怎么样?”大卫说得口干舌燥,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咬得脆响,黄色多糖的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下巴上。 听众们面面相觑,一脸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答大卫的问题。 “全是瞎扯。” 扎尔布毫不留情地否定了大卫唾沫横飞的演说。 由拉笑笑:“我们姑且做个假设,这个假设有点脑洞大。” “这不是脑洞有点大,是完全没有了头骨盖儿,正巧赶上下雨天,进了一脑瓜的天上水。”雅琪撇撇嘴说。 “霍金说,人类具有不畏惧困难、不惧怕挑战的天性。我们可以试试看。”大卫有点尴尬地说。 这时候,大家注意到以太、露西和百合子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没有交流,只是各自想着心事。 “露西!以太!”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伙伴们围拢过来。 由拉恳切地说:“以太、露西,不要走,我们这个自救小队谁也离不开谁。我请求你们不要走!” 大卫、扎尔布、雅琪、罗斯和赛莲娜也瞪着恳切的眼睛巴望着他们。 不要走! 留下来! 第124章 海龟出动 “谁说我们要走?” 露西的话问得大家满头雾水,齐刷刷地望向雅琪。 雅琪真是百口莫辩,她瞪着以太。 以太若无其事的望望雅琪,又看看大家,耸了耸肩:“我也没说过一定要走。” “啊呀——”雅琪又好气又好笑。 由拉高兴地说:“不走就好,管他说没说过,都当没说过。” 雅琪一脸嫌弃:“谁来证明我的清白?” 赛莲娜高兴地捧出一个大奶油蛋糕,她原打算作为离别蛋糕,现在变成狂欢蛋糕了。 蛋糕表面用白和黑两种巧克力做成了以太和露西的样子,周围是粉色绿色的彩色奶油,看上去像两个人正在逛公园。 大家一看到大蛋糕,瞬间忘掉刚才的不愉快,嘻嘻哈哈边吃蛋糕边用奶油打打闹闹。 云里雾散,自救小队的裂痕修补好了,似乎是闲来无事、愉快轻松的时光。 冷不丁,赛莲娜冒出一句:“要是亲爱的保罗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就能跳舞来庆祝了。” 是的,光头保罗!他们差点快乐得把那个和善的胖老头给忘了。 由拉说:“除非他被排泄出来后又被另一个水怪吃掉,或者被暗流冲走,不然我们不可能在这附近找不到他的。” “我们下去多次,这里没有暗流。”大卫说:“只有密密麻麻的水怪。” 以太说:“我的脑力寻找在海洋里不如百合子的好用,但是百合子的蓝力脑波在浅海地区受到干扰太多,也不够精确,而且相当辛苦。露西感知生物的能力受距离限制。” 大家安静下来,不能借助技能,难道要大海捞针么? 以太又说:“露西能与生物交流求助,在这么大的海域,光靠我们几个人,是绝对找不到保罗,也找不到普利普托的。我们要依靠其他生物,这是我最近才想到的。” 露西眼里闪动泪光:“因为无论在魔方岛、黑暗地域还是海洋,大多数生物都饱受实验和改造之苦。” “我,我完全没听明白你们想干什么?” 罗斯嘟嘟囔囔地说:“难道是我喝醉了?” 赛莲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悄声对他说:“我也什么都没听明白,而且我一滴酒都没喝。” “我们要怎么做?” 扎尔布不想听任何烧脑的话,别人安排,他执行,这样才是愉快的相处方式。 大卫天真地对扎尔布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让我们去请鱼来帮忙找保罗。” “哈哈哈”扎尔布一口蛋糕液笑喷在大卫脸上。 大卫镇静地抹干净脸,离扎尔布略远一些。 “大卫说的没错,我们要请海洋生物帮忙,不光是寻找保罗,还有找到普利普托。”百合子淡然地重复说。 扎尔布的嘴好像再也合不拢了,傻呆呆地望着百合子,仿佛她变成了一个说胡话的高烧病人。 “那就行动吧!”雅琪觉得大家都在开玩笑,也半真半假地插上一嘴。 “什么就行动吧?怎么行动?你会和鱼类交流吗?” 扎尔布感觉大家都要疯了,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 以太说:“所以到海洋里去的,只有我和露西、百合子、大卫。其他人待在船上。” “大卫?”扎尔布诧异地望着大卫:“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鱼语?” 大卫也满脸疑惑:“我不知道啊,我不会鱼语。” 以太说:“我知道你会,大卫,你的灵异生物是海豚,它是海洋里的智者。只不过现在你还不清楚自己的技能,它们没有被你激活。” “真的?怎么激活?我都等不及了!”大卫兴奋起来。 “不知道,每个人激活技能的条件和时机都不一样。到那个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大卫沮丧地说。 “你的技能提升进程可能很慢,也许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我想你的机会应该在海洋里,而你总是待在陆地上,呃,或者船舱里。”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下海去历练吧! 罗斯拦住以太说:“我突然想起来,保罗的灵异生物是海龟,我感觉他们之间有很默契的联系。如果露西能让海龟出动的话,一定能找到保罗的。” 由拉想起了检测潜水器性能的宁静海滩,巨大的老海龟要么待在清亮浅蓝的海水里,要么爬到沙滩里掩埋起来,或者爬到礁石上晒晒太阳。 那真是一段惬意、令人怀念的好时光! “谢谢提醒,我们不必回到海龟沙滩去寻找,海洋生物传递信息的方式很奇特,也非常迅速。” 以太和露西合体操控着潜水器第一个下海。 大卫强忍住想自由遨游的冲动,老老实实坐在操控台前,慢慢入海。 百合子和扎尔布拥抱着低语,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有力的怀抱,进入潜水器,也潜入海洋。 这次入海的目的性很强,就是广泛与海洋生物发生联系,发动它们帮助寻找保罗和普利普托。 露西尽力使用生物语言处理技能,连头发都冒出腾腾热气,可效果并不太好。 露西对以太说:“它们要么不知道,要么根本不想搅进这趟浑水。它们很害怕普利普托,一听到这个,立马就惊慌地四散而去了。” “也许,我们该找强大一点的海洋生物试试?” “你是说蓝鲸、座头鲸之类的?” “这些小鱼小虾根本到不了多深的海域,普利普托不可能在浅水区隐藏行踪,别忘了它们可是异常强大的生物。也许是他们赶走了沃贡或者杀光了沃贡,而不是沃贡丢弃了这么多高科技的潜水器,跑去星际旅行去了。” “那么,保罗呢?” 以太“哦”了一声,很显然,他把那位很少打交道的伙伴忘记了。 “你驱动海龟了吗?” 以太说:“罗斯说得对,让海龟帮忙寻找保罗,这是最靠谱的方法。” “我们还没有看到一只海龟。就停在这里等吧。” 以太陷入了沉思,呆呆地望着透明玻璃舱门外游来游去的热带鱼。 露西身体还很虚弱,她也想停下来休息,在这群食物丰沛、一心只想复制遗传基因的低等海洋生物中间,享受片刻的岁月静好。 奇怪的是,过了很久,没有一只海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和意念感应之内。 百合子被一条黄黑相间的海蛇迷住了,她追寻着它而去,眼里没有其他生物。 海蛇身体闪闪的磷光和柔软如带的游动方式像诱人的光芒,让她无法抵抗。 大卫的潜水器游弋得很慢,他认为寻找海龟就要有找海龟的样子,像海龟一样慢吞吞、悠闲自在又超然物外,才能遇到海龟。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对对海龟出现了,一只趴在另一只的背壳后部,姿态不可描述、气定神闲地从大卫的潜水器旁漂过。 它们目不斜视,享受着交合的美好,像被焊接在一起一样坚贞。 大卫立即兴奋起来,他叫着:“我看见海龟了,它们,它们的集体婚礼——你们都在吗?我不知道怎么跟它们交流。” 以太、百合子都有了回应:“跟着它们。” 大卫慢慢启动潜水器,像悬浮在水里的气泡,慢慢跟随海龟。 不久,海龟似乎发现了大卫。 大卫感到一股热流,脑袋里突然像升起一串水泡,噼噼啪啪炸裂开。 他感应到奇怪的震动,似乎“听”到了缓慢低沉的声音:“不许跟着我们。” 大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差点原地中风,说不出话来,真的不敢再跟着这些发出警告的海龟了。 第125章 保罗在哪里 那么,到底跟?还是不跟? 谁跟谁知道。 大卫觉得跟不跟海龟都无所谓,他先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这种感觉就像自幼失明的人突然看到了美女一样让他震惊。 他能听懂海龟说话? 或者海龟突然学会了人类发音? 现在他越来越愿意待在海洋里,而不是船上。 看到这深蓝幽静的海水就情不自禁地想往里扎,就像看到美女忍不住吞咽口水一样自然而然。 这时,从海底传来熟悉的“嗒嗒嗒”声音,那肯定是一头孤独的幼年海豚,它在找妈妈。 大卫感觉这声音亲切熟悉,如同母语一般,注意力全放在了小海豚身上,把海龟和光头保罗抛在了脑后。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相似的“嗒嗒嗒”声,翻译成人语就是:“嗨,小孩,你妈妈怎么了?” 小海豚从海底游来,从声音判断出潜水器是同类,开始“嗒嗒嗒”地诉苦:“我和妈妈走散了,我们遇到了鲨鱼。妈妈让我快走,她还受了伤。我没听话,她还发火地撞了我的头。我只好离开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和鲨鱼都不见了。” 大卫觉得小海豚的妈妈十有八九遭遇了不测,可他不能这么说,就回应:“你太小了,不能独自寻找妈妈。万一再遇到鲨鱼怎么办?你应该去寻找其他阿姨的帮忙,和她们一起寻找妈妈。” “那么,你能帮我吗?” 当然不能,大卫是来找保罗的,再说他是个超人类,不是真的海豚。 只是这只小海豚天真幼稚,不知道江湖的险恶,轻易就相信了他。 他似乎又不能拒绝,因为小海豚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了。 “好吧,你跟着我。” “好的。”小海豚快乐地围绕着他的潜水器转圈,吐槽说:“哥哥,你怎么长成了这样?是被鲨鱼咬掉了尾巴吗?” “不,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你是在这里出生的?” “我不知道,妈妈说我是在另一个星球出生的,最近才来到这里。什么是星球啊?” “呃,就是另一片大海。” “哦,有个叔叔非常厉害,他就是从另一片大海游到这里来的。他曾给我看过他的伤痕,从太平洋的海底和鲨鱼战斗留下的。” 小海豚语气里满满的崇拜之情,说:“他是个英雄。我妈妈也很喜欢他。” “嗯哼,我了解这种感情。”大卫猜想,这个海豚叔叔曾经保护过他们母子俩,不过海豚不太习惯长期守着一个伴侣。 “后来,他走了,说海底有一群怪物,他得去战斗。” “海底怪物?” “是的,我和妈妈曾经见过一次,他们住在更深的海底,我们到不了那里,我感觉没有氧气,喘不上气来。那次,他浮了上来,长得非常奇怪,闪闪发光。他会让我们无法游泳,不想被我们发现。” 大卫兴奋起来,难道小海豚遇到的就是普利普托? “他们长什么样?” “我说不上来,他们很白,就像得了白化病的海豚。我们还没有靠近他,他就发出很刺眼的亮光,然后我们就动不了了,眼睁睁看着他消失掉了。以后再也没有看到过。” “你们在哪里见过他的?只是一个?” “就是一个。我想他跟我一样跟妈妈走散了。我们在海底见到他,那次妈妈带我去潜水,她说以后等我长大了,会遇到很多危险,练习潜水和捕食是每天必须做的训练。”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不行,我得先找到妈妈。而且那个地方我不记得了,我妈妈肯定记得,我们每次训练的地方都不一样,妈妈在乎的是我下潜的深度和时间,才不在乎在什么地方呢。” “好吧,我们先找到其他阿姨,然后她们带你去找妈妈。” “你不陪我一起去找妈妈吗?”小海豚的情绪低落下来:“我很喜欢你啊,哥哥。你就跟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哦,我也喜欢你,可是我也有个伙伴失散了,我要找到他。” “他也长得跟你一样奇怪吗?” “我想他比我长得更奇怪。” 大卫明白小海豚是把潜水器的形状当成了他的形状,可保罗没有潜水器,他手无寸铁地被大水怪吃进了肚子,然后可能又被排泄出去,在海洋里漂浮。 或者再被另一只水怪吞吃了,如果不走运的话,他会被腐蚀性的酸液消化掉,或者被包裹成一颗熠熠闪亮的大珍珠。 大卫能自如使用声呐找到海豚,很快,他就带着小海豚找到了一群正在游戏的海豚。 没有人类的捕杀,除了鲨鱼,海豚在海洋里很少有天敌,所以生活得自由自在,繁殖力似乎也不错。 海豚群与大卫天然地感到亲切,它们很高兴照顾丢了妈妈的同类。 大卫被海豚们的热情感染,依依不舍地伴随它们游戏了一阵子,才悄悄离开。 潜水器接收不到同伴的回音,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联系交流,只有扎尔布不敢独自行动,离开百合子太远的距离,他就失去和同伴的联系,又会陷入在海洋里迷路的困境。 他们到达了一个陌生海滩,那里是海龟聚集产卵的地方。 以太、露西和百合子都不约而同向那个地方靠拢,大卫相信他们的脑力波感应到保罗位置,也朝发出信号的海滩行进。 保罗的确在那里,只不过他一直陷入昏迷。 露西不安地说,保罗如同失去生命特征一样,毫无生物信息。 以太和百合子却能感受到保罗微弱的生命信号,他们对于保罗苏醒过来都不抱过多希望。 露西和那只一直守候在保罗身边的大海龟“交流”,希望能带走保罗,赛莲娜还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翘首以盼呢。 大海龟不同意,它就像顽固不化的老人,连他们稍微靠近保罗些,都表示剧烈反对。 爬满沙滩的海龟都伸长脖颈,扬起头,无声地张大嘴巴抗议,看上去场面非常瘆人。 扎尔布小时候去河边捞鱼,曾经被乌龟咬过,看到密密麻麻的张大的海龟嘴,不由打了个冷战,尿意浓重。 露西让其他的人退后,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海龟,试图用赛莲娜的爱情打动大海龟。 但这硬壳家伙的心硬得如同礁石,还驱赶露西他们赶紧离开沙滩。 露西左右为难,他们想带走保罗,其实不过是给赛莲娜带回一具尸体。 他们当中没有起死回生的医生,扎尔布的自愈技能也必须在人活着的情形下才有可能挽救,如今的保罗除了大脑细胞还有点反应,完全就是半个植物死人了。 可是海龟也不见得有挽救保罗的能力,它们看上去只是守护着保罗的身体,其他什么事也不做,一圈一圈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大海龟和保罗。 大卫对扎尔布说:“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很像一部电影?” “哪部?” “《阿凡达》。” “没看过。” “什么,你居然没看过《阿凡达》?” “我为什么要看过《阿凡达》?” 大卫赶紧闭了嘴,扎尔布居住在很偏僻的村庄,他还真不一定看到。 那跟他讲意念救人也就是浪费唇舌了。 以太劝露西:“我看我们还是走吧,也许它们真的能救活他,或者改造他。” “又要多一个超人类了。” 扎尔布看了一眼百合子,语气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 作为超人类,扎尔布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以太、露西和百合子都发生了一些形体上的变异,但是他完全没有不好的感觉。 百合子上前来挽住露西的手说:“我们先离开一阵子,等保罗醒过来,或者海龟们不再需要他的时候再来。” 扎尔布说:“我们完全可以杀了这些海龟,抢走保罗的。” 海龟们似乎能听懂扎尔布的话语,再次向他们的方向伸长脖颈,尖吻张大,露出血红的内瓤和细密的牙齿。 扎尔布连忙改口说:“杀戮会让露西难受,也许我们可以和解。” 以太、露西和百合子望着大片区域的海龟,感觉到这是保罗和灵异生物之间的隐秘连接。 光头保罗会回来的,也许带着一点点海龟的特性。 扎尔布也相信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直觉感应。 第126章 释放时间 “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 扎尔布看到密密麻麻的海龟嘴,背脊就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连忙认怂。 露西能强烈感应到大海龟对保罗的关爱远远超过伙伴们,与大家一起离开了海龟密布的沙滩。 返程途中,以太、露西带路,超人类组并没有回“甜心玛利亚娜号”,也没有人表示异议。 那是另一片海域,海水深蓝,像忧郁的波斯猫眼睛。 大家从潜水器里走出来,面朝大海,若有所思地望着表面平静美丽,实际深邃幽暗,凶险狂暴的海洋。 “我们到这里来干嘛?” 扎尔布是这群超人类里最不适应水域生活的,水太多的地方感觉不太好。 百合子感受到他的不安,温柔地牵起他的手说:“我们遇到的古怪生物越来越多了,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困难等着我们去征服。我们跟由拉、雅琪、赛莲娜、罗斯他们不一样,在万分危急时刻,我们要保护他们。” “那是当然的啦。我们是技能超强的超人类嘛。” “扎尔布、大卫,除了你们,我们都出现了不同的异化特征。” 露西说着,黝黑的皮肤忽然闪闪发亮,眼睛也变得很奇怪,似乎眼白在慢慢缩小,黑化逐渐严重。 “我们需要释放时间,也就是专属于我们超人类的放松空间。” “你,你们是什么意思?”扎尔布倒不是害怕,只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大卫也不是很明白,他被改造的时间不长,连技能特性都还不是特别明显,更别提什么异化特征了。 笼罩以太的白袍裂开,以前以太穿白袍还不是带帽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整个地被白袍罩住,像一个飘忽的白色幽灵。 白袍裂开——里面是扎尔布和大卫、百合子都不再熟悉的以太,曾经怯怯小小的白化病男孩面貌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以太的脑袋特别特别大,像个成熟的南瓜王,脑袋上的突触并不明显,头顶部分还是有不少状若键盘的小突起。 脖子以下的部分正在分裂,分裂得还不彻底,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怎么形容呢? 以太确实越来越像人面水母了。 露西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很显然她早就知道以太的状态了。 此刻,她的黑袍也在微微飘动。 慢慢地,她的身体开始融化、摇晃、拉长,直到那袭黑袍飘落在地,露西软化为不规则形状的黑泥状。 她丰满的厚嘴唇在黑泥饼子的大脸上轻叹一口气说:“啊~现在真舒服呀。” “这是瘫着的状态?” 扎尔布问大卫,大卫一脸困惑地摇摇头。 他更关心百合子——上次百合子双腿长出了黄色蛇鳞,这次呢? 咦?百合子呢? 扎尔布说:“别找了,百合子已经能够完全隐身了。” 大卫尴尬地“哦”了声:“看不见了,那能摸得到吗?” “你想什么呢?她只是隐身,不是变没了。” 想必他们两个人经常玩“躲猫猫”游戏,大卫还是有点不死心:“你也找不到她?” “我能凭气味找着,眼睛看不到。” 大卫不想问他们游戏的细节,找到一块遮蔽光照的礁石坐下打盹。 扎尔布也学他的样子找到另一块遮荫的礁石休息,他不想睡觉。 “露西,你们需要多久的释放时间?”扎尔布大声问。 “噢~很久,我们很久没有这么舒服了。” 露西迷迷糊糊的声音好像从睡梦中传来。 扎尔布感觉有手臂缠绕在他脖颈间,喘着气的嘴唇从他的左边耳朵慢慢亲吻到左眼,他熟悉这股甜美的气味,是他的百合子。 事实上,扎尔布还有其他感觉,在他们亲热的时候,尤其百合子隐形后,她的形体只保留了上半身,他触摸得到粗糙的鳞片般的蛇一样的下半身。 只是他看不到,他的大脑依然保留百合子娇美的女人形态哄骗自己。 这次不同,他享受了很长时间的滑腻皮肤触感,非常舒服畅快。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到扎尔布完全沉浸在享乐的关键时候,百合子如同蟒蛇一样紧紧缠绕住他的身体。 他瞬间感到呼吸困难,肋骨都快被勒断了。 很明显,百合子也快活得忘了控制自己的野性力量,伤到了扎尔布。 扎尔布连忙竭力叫喊:“百合子,百合子,快,快停下,我,我喘不上气来。” 沉浸在巨大快乐中的百合子似乎根本听不到他微弱的叫喊,没有放开,反而缠绕得更紧了。 “咔嚓咔嚓”扎尔布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的错位声,他已经叫嚷不出声,只能张大嘴巴,面部经络暴突出来。 幸好百合子及时发现了他的异常,复原成披头散发的女人形态,抱着他低声问:“扎尔布,你还好吗?对不起,我,我太忘情了。” 扎尔布的脸已经惊恐得变成青色,他大张着嘴拼命呼吸,呼吸不匀、过猛又连咳带喘,半天发不出声音。 百合子见状,连忙照他的背部用力拍了几掌。 扎尔布这才缓过劲来,冲她连连摆手。 百合子黯然失神,其实最近她常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技能异化。 她不发力控制自己的形态是最自然舒服的,但是无论自己和别人看到拖在地上的巨大蛇尾,心里都有些恐惧难受。 “百合子,百合子。”扎尔布想靠近百合子,他不是害怕她,只是突如其来的异化让他没有适应过来。 “走开!”百合子不打算收回蛇尾,既然是释放时间,她正好想练习一下攻击放毒的技能。 “百合子,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没适应过来。” 扎尔布看到百合子忧郁哀伤的脸,心里也十分不忍和痛苦。 “扎尔布,对不起。” 百合子转过身去,长发垂到腰间,腰下是粗壮的金色长尾。 扎尔布早知百合子已经异化成人头蛇身的样子,但是亲眼看见还是惊骇得说不出话,仿佛外婆嘴里的女娲娘娘真的降临人间。 “我们,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百合子轻轻的一句话,让扎尔布陷入到一种无法理解的混乱。 百合子说的有道理,可是她到底是人还是蛇呢? 如果是人,他们的关系就可以继续下去,当然也许以后将无法进行亲密接触。 如果是蛇,那,那也可以慢慢相处试试,毕竟这么长时间相处已经具备很深的情感基础。 自己也是超人类,说不定哪天也会被异化,需要这样的释放时间。 “我们可以试试新的相处方式。” 扎尔布把百合子揽进怀里,他不介意她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将来自己也会变成一只大蜘蛛呢。 到时候,谁嫌弃谁还不好说。 百合子在扎尔布温暖的怀里流下迷茫的泪水,自从她被改造以后,她都不能打心眼里认可自己,可是不面对真实的自己还能怎么样呢。 幸好有伙伴们在身边,有心爱的人不离不弃。 “你说我会不会变成一只大蜘蛛?”扎尔布问百合子。 百合子被他冷不丁的问题逗笑了:“不知道,大概率都会异化吧。” “可是以太和露西没有灵异生物改造他们,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 他们没往更深处想,只静静地拥抱在一起,享受这美好的静谧时光。 休闲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以太接收到由拉的呼唤,从自由飘浮的状态惊醒过来:“我们得走了。由拉说他们发现了一片浓密的海洋森林。” 大卫被他们四人从美梦中唤醒,嘴角流着很长涎水,眼神迷离,不知吃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 “海洋里到处都是丛林啊,上次我们就见到不少。”大卫还没睡够,不想走。 “我想一定是不同寻常的海洋森林,由拉才会呼叫我们。” “那么,释放时间结束了?” “不能让由拉他们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是超人类,自然有跟普通人类不同的地方,我们需要自己的独立空间,大家是伙伴就不要隐瞒,免得生出猜忌和误会。” 大卫的思维一定是直线条的,难怪那么好睡。 “我们走吧。” 四个飞行器相继升空,扎尔布觉得在空气中自由飞翔远比在海水里潜行舒服多了。 第127章 隐秘的海洋森林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幽暗隐秘的海带、海藻密集地,以前所遇到的海洋丛林都没有这么大,这么茂密。 这里就像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海底原始森林。 由拉和雅琪认为这里有可能就是普利普托的藏身之所,但以太和百合子并没有感应到里面有特别强大或密集的生命体。 大卫曾被巨型海带缠绕过,知道潜水器的切割功能对付这种海洋丛林绰绰有余,只是单独行进的话,还是有点害怕。 “我也认为普利普托不会住在里面,这里不够深,而且其他海洋生物过多,不好隐藏啊。” 扎尔布说:“不过感觉里面很神秘,真想进去看看。” 扎尔布现在就喜欢这种幽暗深邃的地方,感觉很像潮湿黑暗的山洞。 他怀疑自己没有发生异化现象,是因为到了海洋,根本没有适合升级技能的条件,他一直处于技能不发育状态,怎么可能异化? 不容细想,由拉和雅琪驾驶着潜水器冲进了海洋森林,等待让他们感到生命无意义,还不如行动起来。 扎尔布呼唤几声百合子,情不自禁地跟着进入。 他真是爱死了进入森林的感觉! 以太和露西合体在小小的潜水器里,他们和百合子商量,如果百合子进入,他们就在外围做好接应保障工作。 在水下活动,赛莲娜和罗斯表示不拖累大家,就很少参与进来,他们认为船上才是他们发挥才干的最佳场所。 大卫脱出潜水器,在水下百米以内,他快活得像条天然的鱼。 百合子想了想,也脱出潜水器,她所能承受的压力比不上大卫的,但是这片森林位置不会超过水下两百米,她也能够享受到游弋的快乐。 大卫和百合子很快超过了由拉、雅琪和扎尔布,接着大卫又超过了百合子。 “这里就是普通的海带、海藻和海草的丛林,我只看见海马、螃蟹、虾类和各种热带小鱼。” 雅琪说,她对普通的海洋丛林表示有点失望。 “也许我们还在丛林边缘呢。”由拉为她鼓气。 “哇!”大卫在水里也能发出高亢的叫声。 穿过大片普通海带、茨藻、大叶藻、马尾藻和褐藻密集的边缘地带,果然出现一片奇异的开阔地。 这片开阔地海底绿油油、毛绒绒、一团一团的,像汤圆、马粪蛋,有的还是圆柱状的,有大有小,小的有婴儿拳头大,大的——啊,大的,有,有一幢大楼那么大~ “这些是什么?”雅琪惊讶地问。 由拉已经看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百合子说:“是可爱的绿球藻。” 在她地球的家乡北海道阿寒湖里盛产这种可爱的绿球藻,还有不少关于它的民间传说,关于菱角和绿球藻的故事。 但绿球藻应该生活在淡水湖里呀,怎么在海洋里也有? 而且它们长得这么圆滚滚的,又大,真是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它们会动吔!”百合子禁不住这可爱的诱惑,过去抱起一团西瓜大小的绿球藻。 谁知,附近的绿球藻忽然挪动着聚合起来,行动就像一阵风,不,像沙漠里的风滚草。 很快,百合子就被绿球藻包围了,大卫赶过去救,也被绿球藻吞没了。 坐在潜水器里面的小伙伴们看不到百合子和大卫的身影,可急坏了扎尔布,他启动切割器冲向绿球藻。 “不要!”露西大叫起来。 她可能已经感应到不妙的情形,声音从潜水器里传来:“它们很害怕!” 扎尔布以为露西的慈悲心又开始泛滥了,懒得理她,埋头只顾绞杀绿球藻。 “这些绿球藻已经具备动物的某些特征了,它们不是固定在海床上的!这样下去,你们都会遭殃的。” 露西的声音被淹没在嗡嗡嗡的切割声里,水流、奇怪的尖细的声响,扎尔布都没听到。 残忍的杀戮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先前可爱安静的绿球藻变得蓬松泛滥,大有“让你杀”的气势。 绿球藻不是繁殖而出,简直是从地下喷涌而出,绿油油毛绒绒的藻类像泄露的汽油很快吞噬了所有人。 绿球藻内部还有许多千丝万缕的鞭毛和细丝交缠,就像掉进了乱糟糟的毛线团堆,切割器没嚣张多久,就被藻丝缠绕固定住了。 其他人和潜水器也是一样,被藻丝五花大绑起来,动弹不得。 “露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由拉的潜水器外也只剩下绿色。 可怕的绿色! 愤怒的绿色! “我不知道。”露西发出微弱的声音。 以太的声音也传过来:“不要乱动,我们进去帮你们。” 心烦意乱的扎尔布试图使用蛮力挣脱绿球藻藻丝的纠缠,不断启动潜水器快速发射功能。 每次震耳欲聋的发动过后,火光在绿球藻间迸发,潜水器像子弹一样发射出去,却又一次次撞进楼房大的绿球藻团内,陷入另一次裹缠里。 “百合子,百合子!”扎尔布绝望地大叫。 “扎尔布,不要再乱动了!绿球藻增殖很快,你们已经被淹没了,我们正在想办法。”以太又说。 扎尔布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只好困坐在潜水器里。 大卫和百合子脱出潜水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由拉、雅琪,你们怎么样?”以太通过潜水器通讯询问。 “我很好,只是动不了,外面全是绿色的藻类。”雅琪说。 “我也一样。” 由拉透过玻璃外舱注意到绿球藻微妙的变化,随着光线强弱的变化,就像跳舞的小球一样,藻丝雪白透明,仿佛闪着光的白色灯管。 绿球藻细密的绒毛状的“叶片”像小手舞动不休,好吧,它们只追逐着阳光挥舞不停。 在密密匝匝的阴影部分,这些“小手”缩成了静止的小圆点,对,仔细看,阳光不匀的地方,绿球藻也没那么圆。 “阳光!以太、露西,你们能在外围把透过海面的光线遮挡掉吗?”由拉兴奋地大叫。 “由拉,你以为我们是一手遮天的如来佛祖吗?” 以太冷淡的声音从潜水器里传来。 对啊,由拉想到刚刚见到这些可爱小家伙时,确实有从森林来到平原的开阔感,说明这些海带、马尾藻、大叶藻构成的丛林阻挡了绿球藻的增殖,它们无法在幽暗的地方生存。 可是,要怎么才能遮挡掉这么宽阔海域的光线呢? 由拉又有点泄气了:“我们要坐等吗?” “不然还能怎样?”扎尔布也很沮丧。 “百合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直没看见她和大卫。” “雅琪,你怎么样?”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小东西比巨无霸难对付。” 等啊等,由拉有点犯困了。 以太无声无息地侵入由拉、扎尔布、雅琪、大卫和百合子的梦里,他们集中到一大片绿色草地。 百合子说:“绿球藻对光线很敏感,水质要求也很高。在我们家乡,它们生活在宁静的阿寒湖里。我从来不知道它们能在海洋里生存,这里的盐分已经超出它们能承受的范围了呀。” 由拉说:“我也观察到了绿球藻对光线的敏感度,我猜它们是被普利普托改造过的绿藻,用于供养庞大又丰富的海洋生物。” “你们说的都对,问题是现在我们要怎么才能摆脱困境呢?”雅琪问。 “切断光源!”百合子说。 “你的意思是把恒星打爆掉?”扎尔布问。 “如果你能办得到的话,倒的确是好办法。”百合子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在我们家乡,处理刺眼的阳光问题就用遮光布。” 扎尔布戏谑地说:“我们可以要求一块包裹整座海洋的遮光布,也许主宰者脑子突然坏掉,就满足了我们的要求。” 扎尔布的玩笑话像一道灵光闪过由拉的脑际。 他说:“我有个办法,露西也许能办到!” “什么办法?你倒是快点说啊!” 第128章 魔鬼鱼来了 谁也不知道露西的生物语言信息技能升级到了什么境界,连露西自己也不太清楚。 如同每个人的脑力开发一样,在攻克某个尖端科研项目以前,人们并不确切地知道自己能达到什么层级。 “露西,我们需要大型海洋动物遮蔽光线,让这片海域暂时处于昏暗状态。”由拉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我不知道行不行?” 露西语气犹豫,在陆地上时她经历过一次快速升级,结果让她几乎失控。 在海洋里,她也常常感受到升级的冲动,海洋动物的语言并不比陆地动物的少,而且她发现自己能处理某些植物的语言、情绪信息。 以太说:“我们试试看。” 以太和露西合体坐在潜水器里同时闭上双眼,在相对安静的海洋里,以太受到的脑电波干扰较小,而语言、情绪信息几乎是陆地上的次方级倍,露西更需要以太的脑力指引和保护。 以太和露西仿佛沉入海洋深处,身体轻盈漂浮,身边不时有一串串水泡冒出。 露西听见丛林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有咀嚼声、呼噜声、叹气声,还有刨沙、打洞,被什么东西卡住的呼救声。 海洋并不像先前那样安静,反而嘈杂得很,这也让露西更理解以太的痛苦,毕竟她只需要处理声音信息,而以太长期受到脑波的干扰,简直没有一秒安宁的时刻。 声音信息在露西的技能加持下,可以互为转换,每种声波、信息处理都有各自的密码和规律。 这个处理过程非常复杂,对于露西来说,就像不同语言之间的转换一样简单。 露西发出邀请大型海洋动物的信息,在海洋的生态系统里,也有口口相传的社会性能。 露西一遍遍发出邀约,跟大街上吆喝卖豆腐、豆花的小商小贩一样。 没有,一条鱼也没有,一条小鱼都没有。 有几条小鱼小虾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嘀嘀咕咕。 三三两两的小鱼来来往往,各种装扮奇特的虾蟹蜂拥而来,又尽兴而去。 紧接着,体型中等约有一两米的鱼类像逛公园一样簇拥在丛林外围,只是好奇地张望,不久又离开了。 “怎么回事?” 露西不明白自己哪里弄错了? 如此浩瀚无垠的海洋,这么长的时间召唤,不可能一条大鱼都不露面。 “耐心点。你听听这些鱼都在嘀咕什么?” 露西只顾着观察大鱼的到来,忽略了小鱼的絮叨,以屏蔽噪音模式屏蔽掉了。 “那片丛林危险极了,前几天几群长条憨鱼进去就不见出来。” “我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从没见出来的活物。” “谁发出这么可怕的邀约,我们还能遮挡光线,做梦呢吧。” “谁知道谁发出的?管它的,不关我们的事,我可不想当个短命鬼,我今天刚当上爸爸了。” “你运气好,碰到个不长眼睛的。” “说谁呢?” “可不就是说你吗?我长这么帅,追着那几个雌的,累了半个月了,没搭理我。你闲游浪逛,倒捡着好事了。” “瞧你酸的~不服气还是怎么着?” “就是不服气,看着你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打一仗瞧瞧。” “打就打,谁怕谁,早瞧你不顺眼了。打输了就进那片林子去。” “行啊~” 两条蝴蝶鱼开始冲突起来,鱼嘴对着鱼嘴,动作迅猛,三两下,另一个就落荒而逃了。 以太问露西:“它们说什么?有价值吗?” “没什么价值,就是小混混争夺基因传递权利而已。” “你说,要是所有的海洋生物都是从地球上抓来的,可能吗?” “不可能吧,这里的海洋覆盖面可比地球上的大多了。这么多海洋生物全从地球上抓,那还不得把地球海洋生物抓灭绝了呀。” “我们是被抓来的。” “这里只有三千多人类。” “如果这里的环境能孕育如此多的海洋生物,就有可能产生人类。可是这里没有。” “阿土阿巴星球只有一个魔方岛,生物从海洋走向陆地的可能性不大。我一直怀疑魔方岛才是创造出来的,填海造城。” 正聊得欢,潜水器里传来扎尔布的声音:“别聊了,我们坐在舱里的都快饿瘪了,不知道百合子和大卫怎么样了?” 以太能感应到百合子和大卫,笑着说:“他们没事儿,放心。” 两人也不再聊天了,继续发送遮蔽光线的水族语言邀约。 等了很久,很久,邀约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没有什么水族响应。 不甘寂寞的由拉、雅琪也开始抱怨这个主意不具有可操作性,他们很快就要变成人干了,玻璃舱外依然是绿草青青一大片。 “若要生活有情趣,必须头上来点绿。” 扎尔布调皮地说,等待已经磨得他没脾气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动也动不了。 “动也不能动,你这样抱着我,真的很难过~” 由拉索性大声唱起了左声左调的歌,空旷的回音还是让人心底发虚。 “哎呀呀,别制造噪音了!” “左派歌手滚下去!由拉滚下去!” 难听的歌声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排斥。 一片阴影从天而降,露西还沉浸在偷听鱼虾窃窃私语的乐趣中,完全没有注意,转机就在此时出现。 一只巨大的蝠鲼翩然而过,以最优雅神秘的飞翔姿势掠过潜水器,身长将近20米,拖着又长又细的尾,胸鳍宽大超过20米,更像是天空中飘荡的菱形风筝。 “露西!露西!快看!” “我知道了,它们说一只大飞毯飘过来啦!” 以太微笑地看看露西,原来鱼类也和人类社会一样乱取绰号的呀。 露西知道以太的意思,解释说:“它们的叫法跟我们不同,我听它们聊天也听得满头雾水。” 蝠鲼翩翩然上下翻飞,白色的腹部,黑色的背部,不断变换黑白色彩。 颌前两只弯弯的鳍,看上去更像是扼住别人咽喉的铁拳。 它慢慢游近以太和露西合体的潜水器玻璃舱外,突然张开大嘴,呃,真是吓人,嘴巴足有洗脚盆那么大。 露西对有些惊慌的以太说:“别怕,蝠鲼天性活泼顽皮,最喜欢恶作剧,性情比较温和,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人。” 以太强作镇静说:“这是海洋动物里的水瓶座啊。” 露西哈哈笑:“对,对,天马行空的水瓶座。” 蝠鲼合上大嘴,开始用胸鳍轮流拍打潜水器,潜水器发出“嗡嗡嗡”的警报声,开始剧烈摇晃。 蝠鲼对潜水器就像做甩手饼,拍拍打打,很开心的样子。 以太身体虚弱,经不起来回摇晃震荡,不一会儿就开始呕吐了。 露西连忙对玩得正嗨的蝠鲼传送信息:“别闹了,我们快受不了了。” 蝠鲼像委屈的小孩,收缩宽大的胸鳍,直立悬浮在潜水器旁,细小的眼需要仔细分辨才能认出。 “我们需要你的帮忙,大魔毯。”露西向它发出无声的蝠鲼信息。 “嗯,我收到你们的求救信息就跑过来了,我得去问问我妈妈。” “妈妈?难道你是小孩?这么大,大的个头!” “我只有四个月大呢。这一片丛林我还从来没来过。” 小蝠鲼忽然紧张起来:“哦,我妈妈叫我了,她生气了。” 露西还没来得及发送信息,小蝠鲼一转身,又飘然而去,留下令人惊艳的背影,久久赞叹不已。 “喂~助人为乐是美德呀~你妈妈没教过你~回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露西目光痴迷地对着空荡荡的海洋发出信息。 “它还会回来吗?”以太不太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只关心早点救出同伴。 露西从见到小蝠鲼开始就入了迷,差点把正事忘记了——对,要不停不停地发送信息,就像吸引小蝠鲼过来一样,如果有三五只如此庞然大物来到丛林上面遮挡光线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喂~小魔毯,你在吗?快来救救我们吧~” “小魔毯~你好可爱哟,我好喜欢你!” “小魔毯,快来呀,我们大家都想你了!” …… “小魔毯呀,小魔毯,你把我的魂都勾跑了~” “小魔毯~带我去见你的爸爸妈妈吧!我愿意倒插门,当个上门女婿!” 第129章 绿球藻的哭泣 先前明亮的海域忽然变得昏暗、晃动起来,有大群生物游过来了! 露西警惕地望着前方上空,会是什么大型海洋生物吗? 果然,一大片白色云层从海水中飘浮而过。 海里的白云? 你怕是脑子里长蛆了? 说什么胡话呢? 的确就是一大片的白云,飘飘悠悠过来了! 为首的就是那只调皮的小蝠鲼,它远远望见以太和露西合体的潜水器,兴奋地几个“连空翻”翻跃到了以太和露西的玻璃舱外。 露西接收到它兴奋地发出信息:“我爸爸妈妈姑妈阿姨,我们几个大家族全都来了吔!” 以太惊奇地将脑突触伸长贴在玻璃舱门上,想“听听”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说什么。 可是,他不具备跨物种语言技能,脑波并不能帮助他理解信息的意思。 他无法处理小蝠鲼发出的信息,什么也感应不到。 露西抬头望着那一脸宠溺的一大家子,发出热情的回应:“太谢谢你们了,我们的伙伴被困在了绿球藻里动不了,请你们遮挡住丛林上方的光线,谢谢啦!” 蝠鲼一大家子,不,是几大家族,连同小蝠鲼一起胸鳍连着胸鳍,整齐地铺呈在丛林上空的水域,如同海洋里飘来一大团乌云,完全遮挡了光线,就像重新建构了一个幽暗密闭的天花板。 困在绿球藻里的伙伴听到潜水器传来露西的声音:“有一群魔鬼鱼在帮忙遮挡光线,大家准备着,找准机会逃出来!” 由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堆满玻璃舱外的绿球藻,过了很长时间,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 “没有反应啊!” 扎尔布不耐烦地大叫起来,等待消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 谁也没有回应愤怒的声音。 没有反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刚才只是理论上的探讨一番,理论和猜测绿球藻喜欢光线,谁也不知道没有光线它就一定会死啊。 海洋森林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大家都已经绝望时,潜水器里忽然传来露西的声音:“它们哭了。” 哭了?谁见过植物,啊不,海草哭? 就算真的流泪,在海水里哭,谁能分辨得出来哪些是泪水? 哪些是海水? “它们还不想让开吗?” 雅琪的声音传来:“我是真的有些饿了。” “我已经饿瘪了!” 扎尔布狂躁地吼起来:“不知道百合子怎么样了?” 由拉把脸凑近玻璃舱门仔细盯着绿球藻看,它们哭了? 它们怎么哭呢? 绿球藻开始收缩叶片,动作细小到人眼几乎无法看清细节——但由拉注意到绿球藻在缩小,而且它们也没有先前那么绿了。 “扎尔布,耐心点。” 雅琪说:“它们在变小了,变小的速度越来越快。” “真的!雅琪,你也注意到了吗?”由拉问。 “嗯,真的很神奇。” 扎尔布插进来说:“我怎么没发现它们变小,我这边还是绿哇哇的一大片!” 绿球藻从最初极其缓慢的收缩到快速缩回,过程并不太长。 一旦绿球藻开始泛出黄色,就是收缩加速的时候。 如同冰川融化,最开始的一条裂缝到冰山崩裂,所需时间越来越短。 就在扎尔布话音刚落一会儿,由拉面前出现了透明的空洞,空洞就像老电影胶片被烧一样迅速扩展。 很快,绿球藻就消失在玻璃舱前。 这时,由拉透过解封的玻璃舱外看到大卫和百合子像两条大鱼快速掠过潜水器,朝森林入口的方向游去。 他们一定是饿坏了,赶紧去补充能量。 “百合子,百合子,你要去哪里?” 扎尔布也看到了百合子和大卫的身影,咋咋呼呼地叫嚷起来:“为什么不理我呀,嗨!” “我们要不要也出去?”雅琪在潜水器里问。 扎尔布没有回答,已经控制潜水器跟随百合子出了森林。 由拉说:“既然进来了,就要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普利普托?我们对它们一无所知,只是推测它们住在海洋之心。” “这里应该不是海洋之心?” “雅琪,我要继续进去看看。你自己决定吧。” 由拉启动潜水器,在他们下方,绿球藻收缩得很小,一粒一粒的,圆圆小小的,像埋藏在泥沙里的小贝壳。 那个像大楼一样大的绿球藻不知道哪里去了,没有了成堆的可爱的绿球藻,这里看上去就像地球上的大戈壁,露出贫瘠的泥沙来。 如此看来,由拉似乎也听到了绿球藻的哭泣声。 失去了蓬勃的生命力,留下一片颓废荒凉的心情,谁的心不会哭泣呢? 但是一旦蝠鲼离开,这些泪水未干的绿球藻又会嚣张恣肆起来,任由身体变得庞大臃肿,重新向经过此片水域的生命体发出致命攻击。 剧情常常会发生出乎意料的反转,但是占有和控制似乎是生命体的主旋律。 好吧,再见了,可爱的绿油油、肥嘟嘟的绿球藻! “露西,我们已经穿过这片绿球藻区域了。” 由拉和雅琪进入了一片红红白白的海萝遍布的海域。 雅琪感叹说:“太美了!真像玉石做的鹿角和盆景。” 由拉也觉得在礁石上长出红茎玉叶,透明如同银耳,树形具有嶙峋奇异之美,整片水域如同粉妆玉砌一般,像是进入美不胜收的水晶世界。 雅琪的潜水器在由拉左前方,一条奇怪的玉叶像手掌一样快速伸长,到达潜水器底部时又收缩卷曲,惊出了由拉一脑门汗。 看来这片森林处处存在危险,需要步步小心才是。 由拉连忙告诉雅琪:“这些海萝可能也会缠绕,只是它们伸长的距离有限,你别太靠近这些叶片,最好上升一些!” 话音未落,潜水器发出了报警声。 由拉一看,只顾着关心雅琪,自己的潜水器靠海萝太近,竟被海萝叶片抓握起来了! 雅琪没有注意到自己后方由拉的困境,由拉只好叫了一声:“我被困住了!” 海萝并不是只有抓握能力,它不停分泌大量乳白色的黏液,看上去非常恶心。 潜水器不停地发出警报,雅琪不知道怎么帮助由拉,她操控着潜水器想从下方斩断抓握由拉的叶片。 由拉看出她的心思,大叫:“你不能降低位置,很危险!别管我!” 潜水器里传来露西的声音:“由拉、雅琪,你们别慌,百合子和扎尔布正赶过去。” “露西,蝠鲼们离开了?绿球藻又开始长大了?”百合子在潜水器里问。 “它们正在离开,你们穿过去了吗?” “嗯,快了。” “绿球藻变得很愤怒,它们似乎有无限增殖的能力,又被周围高大的海草困在那里,所以尽量不要往回走了!” 百合子把潜水器悬停在海萝叶片够不到的安全区域,脱出潜水器,一套蓝力波镰刀斩砍断了裹缠由拉潜水器的叶片,白色长袖迅速拉拽由拉的潜水器上升到安全水域。 由拉的潜水器外面还有海萝叶子残片,白色的黏液犹如万能胶死死粘住了外舱,没有脱落开,遮挡住了由拉的视线。 来不及喘口气,艳美无比的海萝们突然间变了颜色——主要是每株海萝的叶片末梢开始变黑,像青春美少女瞬间被吸干青春,变成枯枝一样的老太婆! 然后,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变成枯枝的末梢叶片自动断裂,就像一个自残的少女露出狰狞凶光。 断裂口喷射出大量的白色粘液,粘液被海水稀释,变成半透明状。 大家还来不及反应,半透明状的海水就凝固了。 由拉、雅琪、百合子连同刚刚到达这片区域的扎尔布一起被凝结在这半透明的海水中,就像海洋里珍藏的琥珀,里面的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这倒霉催的! 刚出了虎口,又掉进狼窝! 海洋里难道也有类似树脂的东西存在? 潜水器里断断续续发出的呼救声,在透明琥珀里发出空空荡荡的回音。 “救命啊!” 第130章 致命海萝的克星 如果不是自己掉进去,那样的琥珀状海洋凝胶实在是一件艺术品。 想象一下,海洋中凝固的白色蛋形潜水器,就像一颗颗珍珠镶嵌在蓝色的桂冠之上。 不停地呼救并没有等来以太和露西的回应,由拉猛然想到这些快速凝结的海萝粘液,说不定具有阻隔声波和脑电波的效能,顿时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他没有把这个担忧告诉大家。 雅琪和扎尔布坐在潜水器里瞠目结舌,好在还能在狭小的空间里活动。 百合子还没来得及进入潜水器,不过她被凝固住的姿态很美,像正在携带五彩石补天的女娲娘娘,黑发浓密,白衣飘飘,隐约可见蛇尾。 这样不行!百合子很快会因为不能呼吸而死的。 果然如由拉所料,以太、露西和大卫对他们的处境并不了解。 露西预先感觉到了海萝的凶恶杀气,嘴里嘀嘀咕咕:“不好,不好,要出事,要出事。” “出什么事?”大卫问。 “我现在还不知道,总觉得又会出什么大事。反正我心慌意乱,总感觉没好事,海萝变得极度危险。” 以太安慰她:“海草嘛,能危险到什么程度去。” “这些都是被改造过具有攻击性的水草。难怪这片海洋森林死气沉沉,几乎没啥鱼虾出没。” “你不要吓我,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大卫不安地问。 “有可能。”以太语调低沉:“我没感应到他们的任何反应,这非常不正常。” “我去看看!” 大卫经过调养恢复了体能,不过想到那片绿球藻他还是心有余悸。 露西明白他的心思,提醒他说:“不要触碰到那些绿球藻。” 对啊,上次要不是百合子乡愁四起,一把抱住了一颗绿球藻,说不定他们也不会遇到那场变故。 大卫重新进入森林,外围的大叶藻类虽然张牙舞爪,不过没有多少攻击性,属于比较正常的海草。 经过绿球藻片区,确实有些麻烦,小小绿球像布满整个屏幕的地雷,它们毫无规律地漂浮着、移动着,即使足够小心翼翼,大卫的手心还是出了不少汗。 一颗、两颗、三颗…… 缓慢膨胀的,突然炸裂开去的,逐渐沉底的,悠闲上浮的……比打轰天雷霆游戏过关还困难。 尽管不触碰到绿球藻就不会被围攻,但是大卫能感觉到这些表面可爱、内心邪恶的小绿球,正在以漫不经心的节奏向他的潜水器聚拢。 所幸,大卫已经安全穿过了这片水域的一大半距离。 他随时做好碰雷后,瞬间提速冲刺的准备。 靠,我看见绿色都想吐了。 快点闪开,闪开,我可不想惹事,我是来救人的,上帝保佑。 大卫紧张得嘴里碎碎念,眼睛睁得都快爆眶,眼珠子充血暴突出来,马达全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绿球藻的动态。 百密必有一疏。 “嘭”大卫忙着避让小绿球藻,却一头撞在了楼房那么大的一团绿球藻身上。 见鬼! 大卫忙不及看任何后果,几乎在撞击发生的一秒内,如同神灵附体地快速做出提速冲刺操作—— 潜水器如同火箭一般从巨大蓬松的绿球藻中央开花,底部发射蓝色火焰,一冲破局。 绿色只是一眨眼之间就略过了~ 天下武功,果然唯快不破。 突破绿球藻区域后,潜水器自动清理掉粘在外舱壁上的残余绿球藻。 大卫来到了美轮美奂的海萝世界,顾不上好好欣赏这连绵海底数十公里红红白白的迷人盆景,就被骇人的人体琥珀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你傻愣着干嘛?赶紧动手啊!百合子快要窒息了!” 扎尔布见到大卫呆若木鸡地停在他们面前,不由焦急地嚷嚷起来。 “怎么办啊?”大卫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看到百合子的脸色很不好,嘴唇都有些发紫了,似乎已经失去意识。 “撞啊!笨蛋!”这话从雅琪嘴里说出来,连由拉都吃了一惊。 “啊?!” “啊什么啊?撞啊!” 大卫启动潜水器,像刚才一样顾头不顾尾地轰然撞向琥珀状凝胶。 “嘭”的巨响,整个如同墙面坚固的半透明凝固体碎成颗粒状,伴随大量的气泡纷然散开,除了水泡泡,啥也看不清了。 等大量气泡上浮消失后,大卫发现柔若无骨的百合子在气泡中缓缓沉入海底,连忙脱出潜水器去救,不想被扎尔布抢了先。 扎尔布似乎故意将潜水器挡在大卫前面,自己不敢脱出潜水器到深海里来,也不准大卫抢救百合子似的。 大卫愤怒得失去了理智,对着扎尔布的潜水器发疯般的踢打。 这顿表演式的拳脚,对坐在潜水器里的扎尔布没有丝毫影响。 雅琪和由拉看不懂这两个昔日亲密伙伴在搞神马事情,雅琪不停地问:“出了事?你们俩搞什么?不赶紧救人,搅在一起是要发疯吗?” 由拉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操控着潜水器阻拦扎尔布,甚至不惜向对方碰撞、警告。 “扎尔布,现在百合子情况很危急,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由拉气愤地朝扎尔布喊。 雅琪见由拉和扎尔布纠缠在一起,大卫也不能专心施救,也加入进阻止扎尔布的行列中去。 等大卫脱出身去救助百合子时,才发现百合子已经沉入海萝丛中不见踪影,连忙继续下沉。 扎尔布不想和由拉、雅琪解释,也不想纠缠,见大卫不见了,气急交加地问:“你们拦着我干嘛?” “你拦着大卫干嘛?”雅琪问。 “百合子是我女朋友,轮不到大卫逞英雄。” 雅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百合子很危险,你能去海里捞她吗?” 扎尔布停顿了一下,说:“潜水器前端有网兜装置。” 由拉听了也生气了:“百合子是人,不是鱼,要是兜在网里体位不当,加上海水压力,造成身体损伤怎么办?” 扎尔布吭哧半天,不说话,控制着潜水器缓慢下降寻找百合子。 扎尔布注意到右下方的海萝由晶莹剔透的白里透红变成蔫头耷脑的深褐色,心想坏了,肯定又要喷胶液了。 果然,远远望去——那片大约三平方米的区域海萝喷射出白色浆液,好像透明的空气中腾起一片乳白的烟雾。 白色烟雾渐渐消散发黄,扎尔布看到了怀抱百合子的大卫,两人已经被凝固在半透明的“海萝胶”中。 此情此景太让人生气了,就算是救人也不可原谅。 男朋友在一边看着呢,啥时候轮到别人献殷勤了! 扎尔布不傻,知道大卫喜欢百合子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这黄毛小子早就蓄谋已久。 士可忍孰不可忍! 扎尔布操控着潜水器撞向两人! 又是腾起大量凌乱的气泡,相当于大面积的短暂失明。 大卫和百合子又能动弹了,而且百合子经过一通折腾,苏醒过来,从气泡中向扎尔布游来,宛若行云游蛇,姿态美妙极了! 见百合子没事,大卫不想招惹嫉妒得变了形的扎尔布,朝自己的潜水器游去。 大家暂时脱离了危险,可依然处境危险。 海萝不是碰到才喷射浆液的,就像喜怒无常的恋爱中的女人,想什么时候喷射就什么时候喷射,还一个一个区域不定时乱喷,有时候几个小区域一起喷,靠得近的大家都会被重新封印。 总是躲来闪去的不是个办法啊? 况且海萝区域很大,万一它整个区域一起喷射呢,不是跟玩轮盘手枪打脑袋一样碰运气吗? “以太,我们该怎么办?目前情况是很难穿越海萝丛林啊。” 由拉警惕地望着四周不断腾起的乳白色烟雾,一边向以太和露西求助。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向前不行后退也不可能了。”雅琪也焦急地补充。 “我们正在想办法。” “有办法吗?” 扎尔布看着百合子安全进入她的潜水器,松了一口气,说:“反正我们是坐在潜水器里的,伤不到皮毛。” “大卫在搞什么?”由拉突然问。 大卫进入潜水器后开动旋转涡轮,一时间制造出几个人工漩涡来,酷似海底的人工海浪,腾起大量泥沙和气泡。 奇怪的是,海萝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狂喷浆液,而是一个个随旋涡、海浪摇摆,像一群喝醉酒的醉鬼舞蹈。 大卫说:“海萝不喜欢闹腾,一点动静都让它们头疼。不让它们安静,它们就会死掉。” “你怎么知道?”雅琪问。 “我就是知道。” 在大卫的闹腾下,一大片大片的海萝摇晃不止,有的还连根拔起随波旋转,白里透红的颜色开始慢慢变成淡灰色、浅咖啡色、褐色、黑褐色。 没有白色的浆液,一滴也没有! 在五个潜水器上下狂欢间,海水摇晃,气泡汹涌,海萝竟然真的渐渐死去。 第131章 神秘潜伏者 “不行!不行!我们得带百合子上船休息!”扎尔布说。 “你不用脑子想想,现在我们能退回去吗?” 经过刚才“吃醋”那出,雅琪都有点讨厌心胸狭隘的扎尔布了。 由拉说:“我们继续向前,不想走的,可以往回走。” 前面虽然恐怖,后面难道就不恐怖? 凭借一两个超人类和潜水器也返回不了原路。 不停晃动、搅拌海水,顺利穿过鹿角海萝区,前面又是五颜六色的珊瑚礁区,大家这次没发出赞叹声,先别美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着呢。 大家都学聪明了。 真是人教人教不会,事儿教人一教就会。 红色、粉红、雪白的珊瑚礁不似其他水域,美则美矣,没有鱼虾生活其间,就像走进偌大的村庄,却没有一个人一只黄狗一头水牛一只公鸡,真是奇怪!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傻呆呆地悬浮在珊瑚礁边缘的海水中。 “小伙伴们注意了,你们周围有许多生命体,我所说的生命体是有脑力活动或者类似脑力活动的。” 潜水器传来以太的声音轻快愉悦,好像有生命体就有希望一样。 瓦特?! 很多? 生命体? 哪里?哪里?在哪里? 亲临现场的小伙伴们看到眼前一动不动的固定画面,配上以太的声音,更加摸头不着脑了。 海水清澈透亮,跟高清电视放出来的美丽海湾一样,可惜没有小丑鱼、蓝条纹鲷鱼或者狮子鱼、蝴蝶鱼、老虎鱼在其间穿梭,连透明的、灰不溜秋的小虾都没有。 以太却说这里有脑力活动频繁的生命体——要么这里有什么误会,要么此地暗藏凶险。 “我们大家都要小心哦。”由拉一边叮嘱同伴,一边给自己打气。 说实话,以太不提醒还好,他的话一出,由拉就吓得全身没了力气。 惊吓总是一个接一个,总有一个要把人吓疯! “你们想过没有?” 雅琪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我们的对手很奇怪,我是说天敌很奇怪,不是我们常说的猫吃老鼠,老鼠吃米的食物链。” 大家想了一下,果然如此:绿球藻的天敌是失去光线,也就是失去恒星的光芒;海萝的天敌是动荡喧闹,失去安静悠闲的生活环境。 那么,这些珊瑚礁的天敌会是什么呢? 由拉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了蒂姆·海顿导演的电影《火星人玩转地球》,难道这些奇怪的珊瑚礁天敌是音乐? 拉倒吧,还音乐、艺术呢,咋不可能是亲吻呢? 扎尔布第一个唾弃这种完全复制的灵感。 “你们想得太多了吧。不去试试,怎么会知道它们害怕什么?” 说话间,百合子的潜水器就冲了出去。 大卫的潜水器紧紧跟随,这可把扎尔布气得不轻。 他迅速超过大卫,与百合子并驾齐驱。 “哈哈。”雅琪看到三个人别扭的关系,不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由拉迟钝地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笑。” 女生真奇怪,没啥好笑的,单纯因为想笑就能独自偷着乐。 女生到底是什么东西生成的化合物?由拉又是一脑袋浆糊。 没有建立亲密关系以前,男孩女孩相互吸引暗暗喜欢,感觉是最微妙美好的。 确定关系以后,由拉总感觉不知道女孩子在想些什么,她们的想法和行为都没有什么因果关系或者内在逻辑联系,更像是偶然性的发生,情绪突如其来,让男孩摸不着头脑,感觉自己啥也没做,就把女朋友得罪了。 道歉呢,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要道歉,也是非常委屈。 雅琪心里想:“男孩真是一群笨蛋。” 百合子当然明了大卫和扎尔布的心思,她和扎尔布因为同是超人类的相同原因,更明白对方心境。 她是最早被改造的人类,而且被魅惑技能催动,结交了许多异性。 她最早与大卫认识,明白大卫一直很喜欢自己。 扎尔布的控制欲越来越强,尤其是建立亲密关系以后,他对自己的心思不如以前细腻,但希望她成为他的附属部分的意念倒是越来越强烈了。 她讨厌任何人对她的占有和支配,越想控制她,她就变得越疏离。 现在,她只想冷淡三个人之间的情感,她早已不是离开感情生活就哭天抹泪活不下去的人类小姐姐了。 珊瑚虫对三人的闯入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恬静地开开合合,伫立如画。 珊瑚礁上也有鹿角海萝啊? 大卫警惕地升高了潜水器,和美丽的珊瑚礁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 “温度、水深、盐度对珊瑚礁都有影响啊。” 雅琪说:“地球海洋里大片大片的珊瑚礁消失,说明它们很脆弱。” “这些可能是被强大的普利普托改造过的珊瑚虫啊。” 扎尔布反对说:“海藻、海草在地球上人畜无害,可是这里的海藻、海草刚才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静默,但是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穿过珊瑚礁差不多十多米,竟然相安无事。 “说不定真的没什么事。”大卫说,他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局部的珊瑚礁了。 “这片礁带很大,也很长,但好像都是一马平川的珊瑚丛生带。” 百合子来自岛国,对珊瑚礁多少有点知识。 “这说明什么?” 扎尔布平生第一次见到大海,一来就是比地球海洋还大许多的大海,而且长时间扎在海底,完全找不着北。 “这说明我们还没有到礁坪主体区。” “就是说吃包子还没有吃到馅儿?” “哈哈,离馅儿还早着呢。” 由拉觉得舒缓下紧绷的神经也不错:“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高悬的心,轻悄的进入,结果啥事儿没有。 走了很长的珊瑚丛生带,还是看不到砾堤,说明礁坪不知有多大呢。 游啊游,大家都开始疲乏了,扎尔布打起了盹,由拉有些肚子饿,大卫有百合子在一边,倒是生龙活虎。 雅琪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有小伙伴们在,自己总是可以偷下懒的。 大卫小声嘀咕:“以太的脑力波技能下降了啊,都开始接收乱波了。” 以太说:“我这里接收到的脑力越来越强烈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而且快要接近核心区域了。” 大卫眨巴眼睛,还是啥活物也没看到:“我信,我信还不行吗?我的眼睛有问题,啥会动的都看不到。” “人眼可见波长才多大的区域,你当然看不见。在你下方就密集好多这种生命体。” “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大卫咧开嘴笑笑,下面全是珊瑚礁:“除非你说的智慧生命躲在珊瑚礁里面,或者珊瑚虫具有高等智慧。” 以太没说话,他的脑力技能只能找出脑力活动位置和一定数量,没有升级到是什么具体生物。 “有动,真的在动!” 百合子惊叫起来,吓得所有人都从昏沉和发呆中醒过神来。 “什么在动?” 扎尔布仔细盯着玻璃外舱的珊瑚礁,还是低矮的海藻和彩色的珊瑚,没有任何动静。 “我刚才看到珊瑚礁动了!” “我没看到。”由拉说。 “我也没看到啊。”大卫说。 “我这里啥也没有。”雅琪揉揉惺忪的睡眼。 大家继续向前游弋,因为百合子刚才那一嗓子,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四周的珊瑚礁上,然而,盯到眼睛发酸,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会动的东西。 雅琪又有些困了,大卫被奇形怪状的珊瑚礁形状刺激出了轮廓想象,一会儿是美国队长,一会儿是神奇四侠,也有变了形的超能特工队,还有狮子王、野兽王子和长发美女…… 扎尔布只关心百合子,百合子知道扎尔布盯着自己,刻意躲开他的视线。 由拉的潜水器在百合子潜水器的上方偏侧,有一大半视野被百合子、扎尔布和大卫的潜水器挡住了,他也开了一会儿小差,查看了潜水器的氧气浓度表和排泄通道,翻看几页夹带的《细胞总动员》漫画书。 “动了!珊瑚礁在动!”这回是雅琪的声音。 雅琪的潜水器离珊瑚礁最近,在由拉的后下方。 “妈呀,这回我也看见了!”扎尔布也叫了起来。 “对,对,对,真的在动。”大卫也说话了。 “会不会是海底地震?” 百合子小声嘀咕也传了过来:“这回动静挺大,而且持续时间长。” 百合子说的没错,不仅如此,震动持续数十分钟,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开始有珊瑚礁抬高升降的幅度了,肉眼真实可见。 “不是地震!” 由拉感觉这个动作更像是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海底火山要喷发了!” 第132章 闪开!蛇颈龙来了! “啊?!” “火山!” “是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 “珊瑚礁要裂开了!” “注意!” 整个珊瑚礁发生剧烈的震动,水波激荡,泥沙卷起,还能清晰听见类似骨骼断裂的可怕的“格格”声。 在他们前方,原本平铺在海底的珊瑚礁突然抬高,似乎要耸出海面化身孤岛。 不止一处珊瑚礁在晃动、耸立,周边也有的地方正在塌陷、分崩离析、落石成坑。 伴随砂石翻涌,清亮的海水变得浑浊不堪,能见度极低,但依稀能看到珊瑚礁石断裂、滚落。 潜水器里此起彼伏传来警报声和小伙伴的惊叫声:“好多石块砸到我了!” “躲不开啊,太多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已经放弃躲藏了!” “潜水器很坚固,大家尽量躲开巨石,不要被压到或者被石块埋起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要死了,要死了。这回死定啦!” 潜水器在震动之间摇晃撞击,难以控制。 潜水器在海水里翻滚,发出震耳的高音,人和潜水器一起挣扎,似乎有一股暗涌水流卷杂着纷纷扬扬的石块追打小伙伴们。 不一会儿,大家都被颠倒、旋转得七荤八素,分辨不清上下左右了。 由拉屏住一口气,磕磕巴巴地给小伙伴们打气:“大家保持通话联系。目前,目前来看,潜水器还是抗压抗砸的,只要不被埋,我们都不会有事。大家不要慌张。就是被埋了,也没事,等待救援。” “慌倒是不慌,就是,难受,想吐!” “我感觉我的头变成摔烂的西瓜了!” 百合子的声音很镇定,不过也是喘得厉害:“如果是海底地震,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海洋,回到陆地上去。大地震会引起海底风暴,海底翻腾,我们会被卷到海底飓风里去的!” “谁不想赶紧回魔方岛去,现在这样还能回去吗?” “这也不像地震啊!” 是的,没有剧烈晃动,只有向上的力量和向下滚落的石块,感觉不太对。 正在疑惑间,由拉身下不停咯咯乱响的巨大的珊瑚礁突然向上隆起,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高山,扬起了铺天盖地的细沙尘雾。 由拉的潜水器被翘起的一块珊瑚礁翻掀到珊瑚礁缝中,卡在了珊瑚礁里。 大卫的潜水器被隆起的珊瑚礁顶起,飞升到离由拉300米的高处。 其他小伙伴也被耸起的“山体”撞得四散,潜水器里的警报器和惊叫声又响作一片。 被卡在珊瑚礁断裂带的由拉倒不再翻腾,透过玻璃外舱看到外面结构崩塌的场景,犹如世界末日的高楼纷纷崩塌。 小伙伴们的潜水器就像乳白的珊瑚礁碎片,随石块、礁渣在水流里翻滚,由拉看着此情此景,吓得不知所措。 落石还没有停下,浑浊的海水灰蒙蒙的,由拉的潜水器被困住了,幸亏向上升起的破坏力量似乎消失了,或者说暂时停顿一下。 就在由拉玻璃外舱的正对面,他万分惊奇地看见——从隆起的珊瑚礁中间断裂处,慢慢露出了一个淡褐色的酷似鸵鸟的小头来。 纷纷坠落的珊瑚礁骸体砸在被卡在礁石缝里的由拉的潜水器上,很快就把由拉的潜水器掩埋在珊瑚礁碎块里。 雅琪摔落在不远的地方,透过潜水器玻璃外舱,正看到那个双眼突出、褶皱密布的小头,吓得尖叫起来。 小头上两只眼睛滚圆,还有眼睑开开合合,头的前端突出一个肉团,上面裂有一条小缝。 小头发现了雅琪的潜水器,也是大惊失色,慌乱成一批的样子。 小头一慌,离他们至少十米远的珊瑚礁又开始剧烈高耸,还摇晃不止,泥沙腾起,海水污浊,真是令人费解。 难道真如以太说的有很多很多这种海底小鸵鸟,也不对,鸵鸟脑袋上有茸毛,眼前这家伙皮肤光滑无毛,就像海狮之类的皮肤。 小头慢慢抬高,从它的脑袋大小看,估计体型也不会太大。 雅琪见它害怕,心里倒安定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呀,嫌弃对方长得太丑,太恐怖了。 小头朝雅琪靠近,冲她呲了呲嘴,露出整齐排列的牙齿,它的牙齿看上去有些像鳄鱼的牙齿。 小头慢慢伸长,雅琪看清小头连着很细很长的部位,不知是脖颈还是身体,有点像日本鬼故事里的大头鬼。 随着小头的扬起,珊瑚礁碎块被掀起后又坠落下来,雅琪的潜水器也随着几起几落,颠簸得她头昏眼花。 只见那细长的部分不断抬起,足有百米多长。 这种类似动物,地球上也有,就是长颈鹿,被明朝人当作麒麟的东西。 不过长颈鹿的脖颈也没这么长,这都像一条蛇了。 雅琪以为这是一条不知名的海蛇,立即启动了潜水器的防卫系统,潜水器伸展出金属外壳,并呼叫百合子:“百合子,我发现一条大海蛇,长得很奇怪,胆子很小!” 谁知百合子回应:“我这里有头牛,是海牛屁股,非常大,像一堵结实的墙。” “我这里也是很长很长的大蛇。”扎尔布说。 大卫战战兢兢地说:“我正面对一个鸵鸟,大大鼓鼓的眼睛。” 由拉说:“我被卡住了。不是鸵鸟或者蛇,也不是海牛。我觉得它们是史前动物复活了。” “你是说恐龙吗?”大卫胆怯的声音通过传声器听来简直有点摧肝裂肺。 不断坠落的珊瑚礁块很容易将潜水器卡住,雅琪只得控制潜水器左右闪躲,避开大块的珊瑚礁碎块。 过了很久很久,当碎珊瑚礁块坠落得差不多时,海水又恢复清亮水质,海水中悬浮着闪闪发亮的海洋沙粒,这些银屑雪片般的尘沙漫天飘落,十分美丽。 雅琪不由得松了口气,准备去解救由拉,她从潜水器的定位系统上看到自己离由拉不到十米远。 突然间海底传来隆隆轰鸣声,又有更大的珊瑚礁向上隆起。 雅琪心想这一定是海蛇聚居的地方。 “妈呀,妈呀,我们钻进海蛇窝了。” 扎尔布怪叫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更为恐怖的场景。 珊瑚礁隆起几十米高时,纷纷坠落,连同被深埋的由拉也被翻掀起来,升腾到海水中。 这不是条海蛇,而是海底怪物! 那细长的脖颈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淡褐色身体! 脑袋像鸵鸟、脖颈像巨蛇、身体像海牛的庞大家伙如同一座海底高楼大厦,它可能一直在海底休眠。 珊瑚虫在它身上已经形成了这么一大片珊瑚礁,这个时候,它突然醒过来了。 这是饿晕过去后闻到肉味的凶残动物吗? 由拉惊呆了,这是一只脖颈被拉长了几十倍的长颈龙! 难道恐龙绝迹之后,又被普利普托复活到海底来繁殖生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附近应该有许多这样的动物——以太的脑力感应是正确的! 由拉恐惧得打了个冷战,强烈的尿意袭来,连忙跑到潜水器排泄口放水。 正当小伙伴们惊异恐惧到不知如何是好时,怪物扬起小头,足有十层楼那么高,摇来摆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为天上掉下来一顿免费午餐高兴么? 此时的海底气氛变得很诡异,既惊恐又滑稽。 海生蛇颈龙跳起了摇摆舞,动静大得又是一阵海底小地震,在潜水器里的每个人都感到了不适,恶心想吐。 摇摆来摇摆去,小头怪物忽然直立前腿,身体两侧伸展出两个巨大的鳍,刚才以为是前腿的部位原来是收缩后的鳍,它的前肢严重退化,只有两个突起在前胸部位。 海生蛇颈龙慢慢地漂浮起来,从海底渐渐露出了它粗壮扁平的尾鳍。 尾鳍轻轻摆动,这个庞然怪物慢悠悠地浮游起来。 “卡哇伊!” 百合子的母性又开始泛滥,要不是这家伙过于巨大,说不定她又会像对绿球藻一样一把抱在胸前。 这回百合子比较理性,没有从潜水器里脱出来,只是不停地发出奇怪的飞吻声,让男孩子们听得面红耳赤,雅琪则满脸嫌弃地用手捂住耳朵。 “这可能是一只百年蛇颈龙。它的出现暗示着附近有聚集的海蠕虫,海蠕虫与蛇颈龙是寄生关系。” 露西的声音突兀地在潜水器里响起,她只是通过大家的碎片化叫声和形容拼凑出一个推论。 大卫呼叫说:“由拉,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如果这里有大量的海蠕虫的话就糟糕了。” 正在这时,小伙伴们都看见从珊瑚礁碎片中爬出密密麻麻的两、三寸长的淡红色小蠕虫。 “快走!”由拉惊叫了一声,加速向深海驶去。 但为时已晚,还没从惊险中回过神来的扎尔布潜水器被困在了蠕虫群中,海蠕虫口中吐出黄红色的液体腐蚀着潜水器玻璃外舱。 潜水器警报尖叫声骤起,扎尔布顿时慌了手脚。 由拉边大叫着:“你们快走!我离扎尔布近,我去!” 说着,由拉一头冲进蠕虫群的包围圈,想要解救扎尔布。 攀附在潜水器外舱上的几十个小蠕虫仍在进行腐蚀,扎尔布的潜水器最后警报了几次,灯光熄灭,自动开启清扫和钢制防护系统。 由拉也一样,贸然冲入海蠕虫包围圈,潜水器警报几声,就自动开启钢制防护系统,在玻璃外舱外聚拢金属外舱,自闭保护起来。 现在好了,外面发生啥也看不到了。 只听见小伙伴们在潜水器里传来的大呼小叫:“啊!啊!好多虫子啊!” 第133章 面对疾风吧 无计可施地呆坐在潜水器里也是一种修复,不然,还能干点什么? 海生蛇颈龙一出现,大家都还在懵圈,又一股脑跑出来一大堆寄生海蠕虫,脆弱刚发育的地球人心态要崩,着实承受不住一个接一个的惊吓。 让发蒙的脑袋继续转吧,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别慌,虽然海蠕虫分泌的黏液具有一定腐蚀性,但它们必须寄生在蛇颈龙身上,离开宿主,寄生虫都无法生存。” 大卫首先镇定下来,劝慰大家:“我们等一会,或者好好想个办法对付蛇颈龙,逃出海洋森林去。” “逃出去?我们是来找普利普托的。”由拉说。 逃是不可能逃的。 没进入海洋森林之前就知道里面危险,没达到目的怎么可能随意逃跑? 难道他们进入海洋森林是为了保命的? “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没有普利普托,这里太浅,大多是低等海洋生物。” “蛇颈龙也是低等海洋生物?”雅琪也有些不甘心。 “这些大家伙肯定不是,不过它们的智慧也不高。”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聪明?” “脑容量啊。” “如果普利普托并不是用大脑思考问题呢?” “你们等着看吧!”大卫的声音表达出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超人类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技能升级的条件,但是总有一种神秘力量在吸引、推动着他们,就像普通人类成熟后寻找配偶的本能一样。 大卫的确感受到了内心的躁动,说不上来要干什么,但是海生蛇颈龙让他感到亲切或者一种熟悉的挑战。 他不由自主地脱出潜水器,并没有向由拉和扎尔布的方向游去。 他确信海生蛇颈龙不可能只有一个,既然它们在此时苏醒,那就是为了他们而来。 没有人注意到大卫脱出潜水器,由拉和扎尔布被海蠕虫包围着,而相距更远的雅琪、百合子注意力也被恶心的虫子吸引住了。 海蠕虫不擅游泳,离开珊瑚礁和海生蛇颈龙,它们更像是海洋里的浮游昆虫,没有方向,也掌控不了方向,随波逐流。 大量海蠕虫无法追赶上大卫,只有少量的海蠕虫附着在大卫的皮肤和衣服上,但大卫快速的游动,使它们不能过多分泌具有腐蚀性的黏液。 大卫向海生蛇颈龙的方向游去,只剩下一条影子时,百合子才发现了他,她没有声张,也悄悄滑出了潜水器。 “百合子,你要去哪儿?”雅琪看到了百合子滑出潜水器,担心地问。 百合子在澄澈的海水里,飘飘荡荡,如同仙女下凡。 她微笑地向雅琪做了个摊开四肢的动作,表示自己要放松一下。 雅琪明白,忍不住嘟哝:“都是些什么人嘛,两个人还被虫子包围呢,倒心安理得地去玩儿了。” 看着百合子的白影子消失后,雅琪对着潜水器问:“由拉、扎尔布,你们还好吗?” “很好。”扎尔布说。 “要是有一碗热腾腾的杂酱面就更好了。”由拉调皮地回答。 雅琪笑了:“想得美。” 她不知道大卫也打野去了,又问大卫:“大卫,我们该怎么办啊?” 没有回音,当然不会有回音,人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喂~喂~大卫,你睡着了吗?还是,跟百合子跑掉了?” “跟百合子跑掉了?” 扎尔布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也跟着在潜水器里咿哩哇啦地叫嚷:“百合子,百合子!” “淡定~淡定~” 由拉被扎尔布吵得生无可恋,说:“他们俩是能在海洋里自由呼吸的超人类,下去探探路,有什么好紧张的?别嚷嚷了,我们安静地等着虫子嘴下留情好了。” 扎尔布可不是容易安静得下来接受命运安排的人,他开启潜水器外舱疯狂旋转模式,金属外壳上的海蠕虫被甩到海洋里不少。 在雅琪看来,就像潜水器身上抖掉了无数的头皮屑,看上去更恶心了。 她嘴里啧啧有声,嫌恶地说:“咦!扎尔布你在干什么?嫉妒得发疯的男人真可怜。” “你说谁可怜?” “海蠕虫啊,抖得到处是。” “由拉!你也不管管你女朋友,胡说乱讲的。” “管女朋友?”由拉笑起来:“你没毛病吧。她不管我就阿弥陀佛了。” 由拉的话逗得雅琪咯咯直乐。 “由拉,你可真丢我们男人的脸。” “丢就丢呗,面子对于我可没那么重要。还是女朋友更重要。” 怼得扎尔布简直没脾气:“墙我都不扶,由拉,我就服你。” 雅琪不想听他们斗嘴,插进来说:“由拉,你也试试甩虫技法嘛。” “还有这种技能?我怎么不知道。”在雅琪的指引下,由拉效仿扎尔布,脱开了海蠕虫。 海蠕虫的腐蚀性液体对潜水器的外壳几乎毫无损害,不过换成人体的话就如同镪水了。 扎尔布一摆脱海蠕虫的纠缠,就一头扎进追赶百合子和大卫的计划中。 由拉由衷地叹口气:“恋爱真是伤脑筋。” 雅琪嗔怒地说:“有百合子那样的女朋友才叫伤脑筋。” “对,对,还是我们雅琪最乖。” “改天我也学着闹腾闹腾。” “别啊,我可真不喜欢闹腾的姑娘。” 由拉不由紧张起来,女孩子说话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万一他不放在心上,雅琪真的闹起来,他可吃不消。 “看来要赶紧给大卫找个女朋友,他老惦记着百合子,扎尔布又是个大醋缸子,早晚要闹出事儿来。” “说得容易,大卫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他啊,第一眼就惦记上百合子了。” 由拉再迟钝,看到大卫盯着百合子直勾勾的眼神也明白怎么回事:“再说,到哪里去找可爱的姑娘。” “由拉,你怎么变得油嘴滑舌的了?” 雅琪不想跟由拉打嘴仗,慢慢地启动潜水器,平行高度搜寻其他海生蛇颈龙的踪迹。 不知不觉,由拉也说不上来到阿土阿巴星球多少年了,总感觉时光漫长,百无聊赖,要不是回地球的信念苦撑着,他真不知该怎么办。 “由,由拉,拉拉拉。”冷静的雅琪还第一次这样口齿不清、结结巴巴呢。 “怎么?你也变成牢骚大人了?” 由拉想起那只绿毛鹦鹉就是这样叫唤他的。 “看哪——” 由拉加快速度跟上来,我的天!他们八成闯进了海生蛇颈龙的老巢了! 三五成群的巨大海生蛇颈龙或游或卧,自由自在地从珊瑚礁下钻出来——果真被以太说中了! 这群小脑袋大家伙! 珊瑚礁可倒了大霉了,到处残手断脚、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这么多啊!”雅琪的口气听不出是恐慌还是兴奋。 “这里有二十一头。恐怕还会有更多。”由拉认真数了一遍。 “它们根本不看我们呢。”雅琪小心翼翼地向前游进不少。 “快停下,别往前去了,雅琪!”由拉紧张地大声阻止。 “它们看上去很温驯,也许它们就是性情温和的食草动物。” “就算它们食草,巨型动物都没有温驯的,每块肌肉都有它的脾气,不要去招惹它们!” “可是我们要从这里通过啊,不然只能走回头路了。” 由拉晃过神来,这里确实是和进来相反方向——也就是出口。 水域非常宽阔,但有坚硬珊瑚礁形成的山脊阻挡,庞然大物又占据了很大的海域,所以,他们还真是必须从这里穿过,否则就要从珊瑚礁里打个隧道钻出去。 哎呀,真伤脑筋! “大卫!扎尔布!喂~百合子!” 潜水器虽然能像电话一样传递声音,但是距离太远,也可能接收不到信号。 “干嘛?!”扎尔布没好气地回答。 “你们就在这附近啊?” “哪儿也去不了啊。” “怎么了?” “到处是这些大家伙!” “你是说你们那儿也有?有多少头?” “到处都是,懒得数。” 由拉也说不清自己听见这个回答是兴奋还是恐惧,他从没见过这种海底大型动物,不由得想,如果地球上也有就好了。 “扎尔布,大卫和百合子怎么样了?”雅琪知道他们脱开了潜水器,不免有点担心。 “他们好得很,跑去跟这些大家伙亲密接触了。” “它们不会咬人吧?” “现在看着不会咬的样子。百合子还爬在人家脖子上。” “大卫呢?” “大卫是个胆小鬼,他只是不停地在边上转圈圈。” “糟了!啊~”潜水器里传来扎尔布的大叫声,接着是“沙沙沙”的噪声。 “扎尔布!扎尔布!出了什么事?怎么啦?” 由拉和雅琪焦急地异口同声问。 “它们发现我了,它们~”扎尔布紧张得话都说不全乎了:“攻击我!” 潜水器里传来可怕的撞击声,“乒铃乓啷”“嘁里歘拉”,不绝于耳。 听起来,海生蛇颈龙的攻击沉稳、结实,每一下都是实打实见肉的。 还有扎尔布哆哆嗦嗦的自言自语:“别搞我!走开!你们为什么不攻击那两个?我又没招惹你们~走开!” 第134章 见面就打,真的好吗? “扎尔布出状况了,我们得赶紧过去。”由拉招呼雅琪。 雅琪说:“它们挡住了我们的路,过不去啊。” “轻脚轻手地溜过去,从它们的夹缝中。” 雅琪望着不时移动脖颈的海生蛇颈龙,没好气地说:“你在前面试试!” 由拉望着正前方——从海面穿透下来的光线变成金色、银色,像巨大长达数十米的曳地帷幔铺呈下来。 蛇颈龙硕大丰厚的屁股几乎占满了底层的水域,中间是个头小的蛇颈龙在自由自在地漂浮,上层更麻烦,蛇颈龙灵活长达几米的柔软脖颈犹如一条条巨蟒游动,纵横交错,哪里有路可走? 由拉虽然吓得快要尿裤子了,话都说出去了,实在怕丢人,咬咬牙,自己给自己壮胆:“由拉,就当去打一场游戏,不能触碰到怪物,一旦触碰到就会掉血。” 深吸一口气,由拉专心操控潜水器,底层和中层似乎没有什么难度,只需要腾挪闪躲就行,潜水器的瞬间提速效能非常不错,看来能顺利通关。 人算不如天算。 一眨眼,情形就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由拉和雅琪刚浮到上层,准备穿过密密麻麻的蛇颈龙脖颈时,才发现潜水器玻璃舱外突然冒出不少小头——每个方向都有一双美丽而疑惑的眼睛。 扑闪扑闪的双眼皮大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们,雅琪吓得说话也结巴起来:“由,由拉,拉拉,我们被发现了。” “我知道,它们正盯着我呢。”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见机行事吧。” 这样大眼瞪小眼非常尴尬,更何况是十多双大眼睛瞪一双小眼睛。 “哦。”雅琪紧张兮兮地伸出两只手摇晃着,向玻璃外舱的蛇颈龙打招呼:“嗨,你,你们好。”试图消除点尴尬气氛。 结果,尴尬倒是消除了,恐怖感上来了! 艾玛!蛇颈龙不明白人类晃动两只小短手的含义是什么? 也许是挑战——意思是你过来呀,我不怕你! 蛇颈龙的温柔大眼睛眨巴两下,“嘶——啊——杀”冲着摆手的雅琪张大嘴巴,露出锋利尖锐的牙齿,如同食肉型恐龙的大尖牙! “妈呀!”雅琪吓得双手抱头,不敢直视那曾经美丽温柔,此刻杀气腾腾的双眼皮大眼睛。 “别动,雅琪!”由拉听出了雅琪这边的凶险,叮嘱她。 他自己真是一动不敢动,除了害怕得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以外,就装成个木偶。 由拉外围的蛇颈龙只是游来游去地打量这个透明的蛋,一圈圈缠绕又放开,用小头磨蹭外壁。 雅琪这边就惨了! 张大嘴的蛇颈龙把潜水器吞到咽部,雅琪不敢尖叫,浑身颤抖,玻璃舱外是火红色的口腔内壁,黝黑的口腔褶皱和巨大的悬体。 猛烈的挤压和推进让潜水器发出警报,不停震动和发热,吓到了以为只是吃颗蛋的蛇颈龙。 它猛然间出现胃部痉挛,一次两次,干呕阵阵,催动着从喉咙深处吐出了潜水器。 淡蓝色的黏液沉在海水里就像没划开的油滴,还糊了潜水器厚厚的一层。 既然不能吃,总可以玩儿吧。 雅琪的潜水器被几个小头当球玩,颠来甩去,雅琪被摔得七荤八素,就是拴上了安全带也感觉自己快要被甩碎了,难受想吐! 看到雅琪有危险,由拉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全了。 他操控着潜水器像疯了一般冲出包围自己的小头包围圈,又冲进雅琪的小头包围圈。 “雅琪!快跑!” 趁着小头们发愣,由拉冲雅琪大叫,自己操控着潜水器慌不择路地围绕雅琪的潜水器转圈。 “别转了,你转圈,我没法加速逃跑!” “右边!”由拉说着腾出右边的区域开始画“u”字,雅琪瞅准机会从缺口处冲出包围圈,向大卫他们靠拢。 由拉一番“乱拳打死师傅”的神操作,忽然发现了蛇颈龙的缺点! 有些东西的优点如此明显,转眼就变成了缺点——蛇颈龙体型庞大,移动需要大量能量,长而柔软的脖颈就能让它们减少活动量,自由地捕捉小型海洋动物和采摘远处的海草。 因为脖颈灵活,身体不动,就越发臃肿,需要整体移动就越发困难。 而便于捕食的细长脖颈在复杂、激烈的环境里,就特别脆弱和受身体限制。 由拉的潜水器在二十多条粗壮脖颈间穿梭,扭“s”,划“z”,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腾挪游弋。 不一会儿,海生蛇颈龙的长颈就像天津大麻花一样缠绕在一起,蛇颈龙发出凄厉恐怖的“杀杀杀”嘶吼。 由拉成功游出它们的包围圈,看着发财树茎秆一般扭曲在一起的蛇颈龙,得意地哈哈大笑! 这边危机解除了,那边还处于凶险中。 百合子大开蓝力镰刀夺命波,耀眼可怕的白光,距离很远的由拉和雅琪都看得睁不开眼。 众多蛇颈龙在海水浮力下,联合攻击百合子,皮糙肉厚特别抗打。 一时之间,翻江倒海,群龙乱舞,围观群众都被巨大的水波冲击力推出很远,就算有潜水器高科技的抗震技术,也感觉剧烈震荡和摇晃。 扎尔布被一群调皮的蛇颈龙当球玩,抛过来甩过去,惨叫连连。 百合子的蓝力波虽然勇猛无比,但以她的体能毕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时间消耗得越久,颓势就越发明显。 由拉看出来,蛇颈龙的战斗力被全面激发之后,依靠刚才的灵活打法也是无法获得胜利的。 成群的蛇颈龙铺天盖地地漂浮海中,优雅灵活的长颈适合远距离进攻,精巧的协作似乎有高超的军事专家在指挥作战,由拉呆望了许久,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找不到一点下手的机会。 如果像刚才那样采用游走战术,他极有可能冲不出一米就撞在那些庞大的躯体上,说不定还会被这些大家伙吞下去,或者撕咬损坏。 “由拉,你还愣着干什么?” 雅琪着急地催促由拉:“百合子快不行了。” “大卫呢?”由拉没看到大卫,毕竟在水泡遮蔽视线的混乱现场,大卫的小身子就像一粒石子。 “我也没看到。我去救百合子!”雅琪说着就冲进了战斗圈子。 “雅琪,别冲动!哎呀!”由拉的脑袋也是被折磨得成了一桶浆糊。 反正也想不出办法来,只好先冲进去吧。 “啊~”雅琪的惊叫声传来,肯定是撞上蛇颈龙了。 “雅琪,别意气用事,现在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那就要等死吗?!”雅琪还是很激动,看来这姑娘是不撞南墙心不死。 完全没办法通过,光凭打鸡血的冲动绝对冲不开蛇颈龙交织的巨网! 雅琪和由拉陷入了不断碰壁的恶性循环中,除了暂时能摆脱小头的啃咬,他们根本无法靠近百合子。 百合子感到严重体力透支,可是她不敢停下来,蓝力波能阻止和击伤蛇颈龙的进攻和纠缠。 一旦她停止攻击,没有潜水器的保护,只能等着死神来收人了。 她无暇顾及大卫,论战斗攻击力,此时的大卫简直就是个弱鸡。 脱出潜水器的大卫在蛇颈龙的包围中,就像小肉虫被扔进了嗷嗷待哺的鸟巢,能保住小命都算有上天眷顾。 渐渐的,她的蓝力波攻击力越来越弱,打出的频次也越来越少。 百合子的眼前只看见不断向她涌过来的小头,一个个龇牙咧嘴,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她深深地叹口气,感觉再也没有力气打出蓝力波了。 就这样吧! 第135章 我不是真的要伤害你 百合子拼尽全力打出最后一波镰刀斩,因为体能不济,威力大大削弱,估计只能杀死一条四十斤的大鱼,对于体重上吨的巨型蛇颈龙,恐怕只是挠个痒痒。 蛇颈龙铺天盖地而来,百合子绝望地闭上双眼,虚弱地下沉。 “百合子!”一只有力的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在海水浮力支持下,拖拽着她飘然上升。 百合子睁开双眼,只见大卫趴在一只体型最为巨大的蛇颈龙后颈四分之一处,将她反手拽到脖颈上,坐在自己前面。 动作神速得让她毫无感觉,自己就进了他的怀抱,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前胸,温暖的气息环绕在她四周。 大卫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似乎驾驭一条凶猛巨兽的成就感鼓胀着他的心,他不断用新掌握的声呐催动着蛇颈龙浮上海面。 黄发小子和白衣少女驾驭蛇颈龙在无数水泡上升的清澈海水里游弋,俊美少年骑乘骁勇战龙,怀拥心爱的绝色少女,多么绝美的场景! 此情此景,想一想都会血脉喷张,鼻血直流,可惜由拉和雅琪看不到,偏偏被扎尔布瞥见,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喷溅出来。 由拉和雅琪忽然感到进攻纠缠的蛇颈龙突然松懈下来,就像刚刚到手的心爱玩具玩着玩着就没了兴致,扔到了一边。 刚才还紧紧包围着潜水器的蛇颈龙合上嘴,眼神冷淡地离开包围圈,又成了三三两两闲逛的态势。 怎么了? 正玩得嗨,忽然就不玩了? 这样的态度,连玩具都会发出抗议,更何况讲究尊严人格的自救小队。 错愕的由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世界突然一下就和谐了,岁月静好的样子。 蛇颈龙从潜水器旁边游过,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刚才还是抢得刀刃相见的香饽饽,转眼就成了无龙问津的臭咸鱼,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由拉和雅琪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是大卫抓住了它们的老大。擒贼先擒王嘛。”雅琪说。 “嗯,大卫的技能还没被激发出来呢,他越来越适合待在海洋里了。” “扎尔布,你还好吗?”雅琪问。 “嗯,死不了。”扎尔布懒精无神地回答。 雅琪听出扎尔布的声音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饿。”扎尔布说谎骗她。 “我们还要不要穿过森林的?”雅琪问他们俩。 “我无所谓。”扎尔布第一次觉得说话真费劲。 “问问露西,还有朝前走的价值吗?”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露西和以太都没有回应。 “怎么办?”雅琪又问。 海洋里没有了大卫和百合子,又与以太和露西失去联系,队伍整体力量严重下降,由拉说:“我们先浮上去看看。” 好吧,有时候适当止损是明智的。 蛇颈龙已经离开,海洋里又是色彩缤纷、水色青绿的美好景象。 一路飙升,浮出海面,没有遇到异常状况。 除了保罗,大家陆续回到“甜心玛利亚娜号”,和从前一样围坐在酒吧桌前吃喝,但是气氛有点怪异。 几乎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扎尔布和百合子之间出现了问题,他们都沉默着,不看对方一眼。 大卫坐在百合子身边,静默地喝着朗姆酒。 由拉不想浪费大家相聚的时间,毕竟这次入海时间比以往都长,他们也似乎逐渐适应长期在海洋的生活。 由拉抱歉地对赛莲娜说:“感谢您做的可口美食,保罗还没有回来?” 赛莲娜忧郁地摇摇头:“可能还不到回来的时候。你们在海里怎么样?” “这次还是一无所获。”以太说。 “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的物种,这些物种在地球上是不可能生活在同一片海域的,因为洋流、温度和水质问题,在这里它们变得更强大了,而且还有不弱的攻击性。”露西说。 “蛇颈龙是地球上没有的吧?”雅琪问。 “你听说过尼斯湖水怪么?地球上有蛇颈龙的化石。” 由拉忍不住问:“它们是没有灭绝前被弄到这里来的?还是普利普托复活了地球的史前生物?” 鬼知道呢? 这问题只有主宰者能回答。 反正他们都看到了活生生的蛇颈龙。 话题说不下去,不可避免地又冷场了。 伙伴们无法逃避地看到了扎尔布大口大口喝酒,眼神里的怨恨像暴涨的河水漫溢出来。 以太和露西知道扎尔布心里的委屈和嫉妒,也知道百合子和大卫此时的甜蜜和暧昧,这不是超人类的智慧能解决的问题。 这是超出他们能力之外的大难题,他们讨厌悲伤的情绪,借口累了,需要休息,回内舱去了。 百合子的处境在静寂中变得困难,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一会儿头,又抬起头来看看扎尔布,再看看大卫,她看扎尔布的时间很短,有点胆怯和愧疚,她的眼神只是轻轻掠过大卫,并不停留在他身上。 欢喜总是无法抑制和左右的,正如嫉妒也是。 百合子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喜欢扎尔布是真的,喜欢大卫也是无法控制的。 谁说一个人一生只能喜欢一个人? 谁说一个人一次只能喜欢一个人? 但是,她来自地球东方,知道人类社会的道德底线。 百合子开始喝酒,赛莲娜为保罗调制的叫“火焰与海水”的鸡尾酒,一杯接一杯,想把自己灌醉。 没有人去劝解,谁都明白,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由拉努力继续着关于海生蛇颈龙的话题,但他没有避开大卫或者扎尔布,因为无论提到他们之中的哪个,都会引起大家莫名的尴尬。 “大卫是怎么抓到那头大蛇颈龙的?” 大家的眼睛都望向大卫,大卫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有点涣散,神情也变得沮丧,很显然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另一个人的深深哀伤。 扎尔布的怨恨太深太浓,大卫不敢去触碰扎尔布,甚至连和他碰杯的勇气都没有。 是的,他不是存心,但真切的伤害到了另一个人。 雅琪不喜欢百合子,她无法理解她的见异思迁。 在她眼里,这个逐渐变成一条蟒蛇的美丽女人总是见一个爱一个,毫无愧意。 雅琪不想坐在那里忍受折磨——看到别人被情感背叛也是一种无形的折磨,她拿着果汁走出了酒吧。 赛莲娜更愿意待在操作间做蛋糕,虽然她认识保罗不久,但他身上有种令她感到安心和愉快的气质。 她和这帮小孩子在感情方面可说不到一起去,以她的个人情感经历来看,该发生的早晚都会发生的。 罗斯的态度和赛莲娜的很相似,不过他早已见惯了打打闹闹的小情侣闹情绪,酒吧里发生的尴尬和忧伤都跟他没关系。 到了他这个年纪,只有“甜心玛利亚娜号”是他看重的,以前,在地球的船上,船一靠岸,他总能找到女人。 罗斯超然事外地喝酒,冷眼看着大卫和扎尔布的表现,说:“不如你们像勇士那样决斗,谁赢了,女人就是谁的。” 这回,百合子不乐意了:“我又不是谁的财物,更不是谁的筹码。”站起身,也走出了酒吧。 这下,酒吧里只剩下一个中年男人和三个刚刚成年的男人了。 该有的情节都没发生。 大卫说:“我离开一段时间,我去看看保罗醒过来没有。” 扎尔布对他的决定感到满意,该离开的可不就是后来者吗? 由拉不好说什么,有时候他觉得扎尔布和百合子确实不合适,但他们已经在一起有段日子了,除了祝福,还能附赠点不祥的预感? 他可不想做讨人厌的家伙。 再说,外人的建议对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有什么用么? 事实一次次证明,啥用也没有! 罗斯一拍巴掌,粗野地搂过大卫,揉揉他的黄头发说:“对,去看看保罗那个老伙计,我和你一起去!” 又扭过头,两只金鱼般的鼓眼瞪着由拉:“你们还打算继续在这片海域找?” 由拉茫然地说:“除了一点点找,还有什么好办法?” 第136章 两个老男孩和一个小男人 一望无垠的湛蓝大海,永恒不变的灿烂阳光,微风徐徐,罗斯驾驶小汽艇载着大卫在海面上尽情驰骋,还唱起了迈克·杰克逊的《bad》。 大卫打不起精神来,驼着背坐在船尾望着海面发呆,也不听罗斯唱歌。 一群黑色水鸟飞过,长长的翅翼掠过海面,像即将降落的飞机。 罗斯打了声唿哨,军舰鸟稳稳地停在船头。 大卫的注意力被鼓着红色嗉囊的黑鸟吸引,勉强抬起头来问:“你的灵异生物是军舰鸟?” “我来到这个星球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些家伙。” “这么说,你来的时候在海边?我是在海里。”大卫努力想摆脱忧郁阴影,表现出有兴趣聊天的样子。 “对,从一个管道摔到了沙滩上。本来应该是通往另一个街区的下水道。” “你当时在下水道里?” 罗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我可能喝醉了酒,不知道,我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形了。” “后来呢?给我讲讲。” “后来?没什么可讲的啊。” 罗斯沉思了一会,说:“我在沙滩上待了很久,没遇到一个人,幸亏这些黑鸟供给我吃的。我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地球,‘biu~’。不过到哪里都一样,我没有牵挂的人,也没人牵挂我。” “真难想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卫被罗斯的回忆勾起了伤心之处,垂下头,悲伤的情绪又一次控制了他。 “嗨,你真的喜欢那个日本姑娘?” 罗斯关了小汽艇的马达,让它随波荡漾。 “你干嘛停下来?” “好好享受一下现在的时光。” 罗斯像变魔法一样从裤兜里掏出一瓶威士忌酒,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下三分之一,舒服地感叹一声,说:“啊!真是美妙,妙不可言啊。” 大卫觉得很无所谓,无论走,还是停,都有它的乐趣,毕竟他们都没有要急着赶往的地方。 “保罗老伙计,但愿他能醒过来。我的天,被蛤蜊吞下去的人类,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啊~我要休息一会,这海水,啊,这阳光,真是太迷人了,我有点困了。” 罗斯的身体从船头滑下,摊开四肢,迎着强烈的光照,真的睡了过去。 大卫想也没想,从小汽艇上翻身沉入海洋。 清凉苦涩的海水让大卫放松、沉迷,他像是化了的面条正在被松软和拉长。 身体放松,情绪也渐渐好转! 一个喝醉的中年男人四仰八叉地熟睡在小汽艇里,另一个悲伤的青年漂浮在汽艇下的海水中。 海水一样蓝的天空,空气一样纯净的大海,阳光闪耀其间,信任和友情环绕着两个人,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实。 大卫湿淋淋地从海水里冒出头来,尖着嘴呲出一股海水,喷射到还在熟睡的罗斯脸上。 罗斯翻身坐起,一脸惊愕:“下雨了?” 大卫哈哈笑着,又沉入海里。 大卫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异化。 他的耳后长出了腮,入水后腋下长出手臂与躯干相连的宽广透明的鳍,脚掌之间相连,比从前下潜得更深了。 罗斯趴在汽艇边缘,一只手垂在水里,海水清亮,能隐隐约约看到大卫颀长的身影。 以前,他和保罗也是这样在浅水区抓鱼,那真是一段惬意的时光。 “出发吧!”大卫又冒出来,这回他绕到汽艇后部,推着他飞速前进。 艇尖如同利斧劈开海水,白色浪花飞溅起来,小艇像条银鱼在浪尖上飞舞。 他们约好一起去看望保罗这个老伙计,越是靠近小岛,罗斯越发显得不安,动来动去,不消停。 光头保罗还躺在海龟沙滩上,他身体一半埋在了细软白沙里,呼吸很慢,但还在呼吸。 密密麻麻的海龟懒洋洋地爬在沙滩上,守在保罗身边的老海龟如同石雕一动也不动。 罗斯和大卫仔细检查过保罗,说他活着吧,好像跟死人没什么区别,气若游丝,几乎探查不到。 说他死了吧,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腐烂,气色反而比以前好了些,又白又胖,像个刚出笼的大白馒头。 “保罗是不是成了植物人?”罗斯看不懂状况,问大卫。 大卫点头:“看上去很像。不过植物人都要插管啊、鼻饲之类的。” 罗斯想看看保罗长没长褥疮,刚翻动一下,老海龟就惊醒了,快速爬过来,伸长脖子,张大嘴巴。 罗斯感到双手手臂突然尖锐地刺痛,连忙停止动作。 不过翻缩的一瞬间,大卫看清了保罗背部长出了类似植物嫩芽的东西。 哇!难道保罗是靠这些豆芽一样的东西提供营养和能量的? 罗斯看看手臂上既无红点又无伤痕,一头雾水,不过自从来到这个怪异星球,早就见怪不怪了。 罗斯关心的是保罗还需要多久才能苏醒过来?! 大卫也是同问,可这个问题该问谁呢,只有露西才能和一只老海龟交流。 “等着呗。”大卫没有办法。 罗斯向后一仰,和保罗并肩躺在沙滩上,看着昔日的老伙计并没有送命,欣慰地露出了疲惫的笑容,脸一歪,又睡过去了。 大卫离开沙滩,回到大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离不开海水了。 在海洋里,大卫能通过声呐寻找很大范围的生命体,而且他感到这种能力正变得越来越强。 他常常不由自主地通过上颚和鼻腔发出“咔哒咔哒”声,听上去就像发音系统出现问题一样。 通过一番声呐探物,海滩附近的水域大多是海龟、水母和小型海虾蟹贝之类的生物,至少这一片海域的生物都性情温和,难怪行动迟缓的海龟会选择在这里替保罗养伤。 大卫能轻易地抓捕到小型鱼虾和自己喜欢吃的鲍鱼,他和罗斯、一动不动的保罗享受着海鲜烧烤的惬意。 罗斯带来了不少酒,其实他不用带,只要用意念要求,就能满足他们,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主宰者给实验室的动物投喂食物。 罗斯哈哈笑着说:“赛莲娜长得不好看,手艺倒是没说的。要求得来的东西,其他还好说,食物太差,完全没有口感。” 大卫傻傻地说:“没有啊,我觉得还可以,跟超市卖的味道差不多。” “小子,你们都是吃快餐长大的,完全不明白食物的真正滋味。”罗斯呷一口酒,吧唧着嘴说:“食物不是统一配料和加工方法的产品,是独特的体验,还有母爱的味道。” “想象一下,一块刚剔下来新鲜的、滴着鲜血的牛肉,在平底锅里煎炒,滋滋冒着油和香气,是多么美妙的享受。” 大卫听得忍不住吞咽口水,他讨厌厨房的气味,小时候又东一家西一家地待过,吃东西只是管饱,有力气做事,从来没想过有什么其他味道,被罗斯一描述,不禁向往起来。 “罗斯,你喜欢烹饪?” “我喜欢烹饪的女人,哈哈。”罗斯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泪水。 罗斯的回答一点也不好笑,可他却笑得停不下来。 大卫当然不知道罗斯想起了以前他出海时和女人们度过的快乐时光——有一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把刚出锅的冒着油和热气的牛排放在了凳子上,他的女友——一位臀部非常性感的迷人姑娘,一屁股坐了上去,接着整个烛光晚宴和甜蜜爱情就戛然而止了。 大卫不明就里地说:“赛莲娜期待的是保罗。” “哦,那个胖姑娘。”罗斯好容易止住笑声,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说:“保罗是我的好伙计。我很高兴看到他重新得到爱情。这个倒霉的家伙,现在还不醒过来。” “海龟们会把他救活吗?” “上帝才知道,我们用不着替上帝操心。” “就算现在远离地球,你依然相信有上帝吗?” “大卫,上帝掌管一切,宇宙只是一切的一小部分。也许宇宙就是个偶然,,偶然爆炸,偶然产生,偶然崩塌。但是,上帝一直都在,上帝创造了一切。” 大卫对基督不感兴趣,打了个大哈欠,顿觉得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敷衍说:“是的,伟大的上帝。很高兴和你聊天,我现在得去保罗身边躺一会儿。” 罗斯对他摆摆手,说:“去吧,你的小脸蜡黄,确实需要睡上一觉。” 大卫爬到保罗身边,躺下去,很快进入梦乡。 罗斯望着两个熟睡的伙伴,大口灌下一口酒,感到心满意足,轻轻哼唱起一首歌。 那是他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在高兴时候唱的无词歌曲。 “妈妈!” 罗斯轻轻叫了一声。 这是比“上帝”还要美好一万倍的词汇。 第137章 天空飘来五个字 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卫在大海里尽情遨游,加上酒精和友情的催化,美美地睡了香甜的一觉。 一觉醒来,感觉就像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是事儿也就烦一会儿,一会儿就没事儿。 与爱情的脆弱相比,友情来得更坚实一些。 “罗斯,你觉得我们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我是说用地球时间来计算的话。” “我不知道。以我的生理感觉来说大概率是过了十年,不过不同星球的重力、引力和自转区别,离恒星不同的距离都有可能改变生理代谢的速度。” 罗斯吃了口烤鱼,慢慢喝着啤酒。 大卫真是佩服罗斯的酒量,他的胃好像从来不挑剔,无论什么酒,白酒、红酒、鸡尾酒、啤酒、香槟酒,都能热忱的接纳,从来不会闹肚子。 罗斯说:“有个电影《星际迷航》,说地球要毁灭了,父亲为了保护地球和一群宇航员去其他星球寻求出路,等他们返回时,他还很年轻,女儿却老死了。” “地球上的事儿,就像发生在上辈子。” 大卫叹息着,他对地球生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有时认为自己就是出生在阿土阿巴星球的:“如果我们永远回不去了,会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的,只不过我们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大卫,人生就是这么短暂甚至是无意义的,我们能记住的生活就是我们的人生。” “很高兴认识你们。”大卫接过罗斯递过来的酒。 啊哈!是威士忌。保罗最喜欢喝的酒。 大卫呷了一口,浓烈火辣的感觉像火球一路从舌尖滚进胃里。 他跳起来,嘴里哈着气,泪水辣得吧嗒吧嗒往下掉。 罗斯被大卫的狼狈相逗得哈哈大笑。 他看着身边安静躺着的保罗,他的容貌没有丝毫改变,像是睡熟了又不打呼噜的保罗。 海龟群有一部分离开沙滩游进大海,在进入大海之前,依然需要经过一番生死拼杀,天空中飞舞起一群群黑白相间的军舰鸟。 “难以置信,你的灵异生物是军舰鸟,保罗的是海龟,你的灵异生物是保罗的天敌,而你们俩居然是好搭档、好伙伴。” 罗斯笑了笑:“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无限惊奇。” 大卫欲言又止,他想和罗斯聊聊爱情,但是他并不认可罗斯对待感情的态度,于是就忍住不说。 放下酒杯,他又想下海去爽快一下。 罗斯注意到大卫走入海洋时,身体皮肤微微透出了蓝色,像要融入海水一般。 大卫回到海洋,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整个人都在铺呈和舒展,甚至能感觉自己能掌控一小部分能量。 作为普通人类的大卫讨厌水,小时候差点葬身湖水。 初到阿土阿巴星球时,海洋更是让他躲避不及,有毒的水母、海胆、海蛇,甚至海葵、珊瑚和水草,看不见的海洋小虫子,等等,稍有不慎,都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现在的大卫,丝毫不畏惧这些微不足道的低等海洋生物,他向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总是情不自禁就游出去很远很远。 在海洋,他建立起了自己与其他大型鱼类,尤其是海豚的对话系统,他结交到几个朋友,有一头抹香鲸去过最远的地方,它曾在海底见过金碧辉煌的建筑。 大卫已经有个计划,他曾和百合子说过分区域寻找目标的计划。 那时候,百合子一想到在这么无垠的海洋里,寻找不知以什么形态存在的普利普托就感到万分沮丧。 大卫一进入海洋,方向感就无比明确,他能记住曾经搜寻过的地方,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忘记。 这次也一样,他游进了深蓝。 遇到几头孤独又伤痕累累的虎鲸,它们心情不好,没有理会他的友好示意。 越往深海游,越是很少遇见活物,光线也非常不好,并不是完全的黑暗,但眼睛几乎看不到什么,只能用“咔哒咔哒”的声响辨别方向和前方情况。 又是一无所获,常常一无所获,大卫已经习惯了没有惊喜的孤独探寻。 在幽暗的深海游弋,他探查过大量的深海生物残骸,那些默默消失的生命就像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有的还正值壮年、少年。 他入海,就是一条自由自在的鱼。 出海,他又变成那个孤独失意的青年。 “嗨,你这次游的时间太长了!” 罗斯一见到大卫就激动地跳起来,挥舞双臂,朝他跑来:“我以为你变成鱼,再也不回来了呢。” “我还没有完全变成一条鱼。”大卫接过保罗手中的威士忌灌下一大口,真冷啊,海水里待着并不觉得,一离开海洋,寒冷就像空气一样包裹住他。 大卫感觉此时的海滩有很大不同,望望远处,那些密密麻麻的海龟消失了,一只也不见了。 更惊奇的是,像植物人的保罗也不见了,在罗斯眼皮子底下,保罗也能丢了? “出了什么事?”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罗斯表情非常苦恼:“你离开的时间太久了,恐怕得有地球上的三五天了。” “哪有那么久?” 大卫觉得海洋里的时间和陆地上的都不一样,他只是游了一会儿,难不成自己可以游几天不睡觉的? “保罗的背上长了很多草,呃,我也形容不上来,就像草根一样的东西。” 罗斯挠挠脑袋,吞吞吐吐地说:“我喝得有点多,我把那些草拔掉了。看上去很恐怖,你知道吗?人的身体怎么能长出植物来?他又不是死了。” “然后呢?” “保罗变得很痛苦,脸肿起来,通红通红的,就像烧红的铁块。老海龟就把他带到海洋里去了。它们全都走了。” 罗斯的表情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他自己也意识到酒醉之后闯了大祸。 “不,不知道保罗还能不能救活?” 罗斯开始抽泣起来,看来他一个人在海滩里待着,憋着这件痛苦悔恨的事,差点想杀了自己。 大卫想起自己快接近海滩时,确实探查到大量小型生命体,但这些小型密集型的生命体在浅海区域是常见的,所以他常常忽略它们。 他曾和海龟群擦肩而过,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 “你要我去找到它们吗?” 大卫问罗斯,他有些不忍心再把脆弱的罗斯独自留在海滩上。 “别,别离开我。不,不,我是说也许你可以去帮帮它们,救救保罗。” 大卫看出了罗斯内心的渴望,他安慰说:“我刚从海里来,累得要死,需要吃点东西,睡上一觉。放心,它们一定能把保罗救活的,都这么久了,应该也是醒过来的时候。” “真的吗?我真是混蛋,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罗斯开始喋喋不休地自责,泪水和鼻涕像清澈和浑浊的溪流爬满了布满皱纹的脸。 “没事儿,如果这么脆弱就死掉,海龟不会把他带进大海,那样不是死得更快吗?” 大卫这么说只是宽慰眼前可怜的罗斯,他并不确定海龟这么做,也许就是想把保罗的尸体带回大海埋葬。 大卫不想继续交谈下去,他故意大大打了个呵欠,确实感到有些累,喝了点酒,疲乏感更加浓重。 为了不让罗斯在自己睡着后感到孤独,他让罗斯去弄些柴火烤好肉,等着他休息醒来。 他对罗斯说:“你得相信,我们都是天选之子,上帝不会让我们啥也不干就死了,这样也太便宜我们了。” “天选之子都是倒霉蛋吗?” “你不相信上帝之选吗?”大卫调皮地反问。 “你不是不信基督吗?” “因为你相信,我愿意相信。” 罗斯擦掉鼻涕眼泪,在胸前虔诚地划着十字祈祷,然后收拾起情绪,高高兴兴地烤肉。 是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吃烤肉和睡觉解决不了的。 第138章 保罗重生 保罗在白光的尽头见到了妻子和儿子麦克斯、儿媳迪亚纳,他们生活在一间简陋而温馨的房子里,在等待摆渡者的到来。 妻子和儿子、儿媳看不到他,但是能感受到他,不停地催促他离开那里。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依偎在门边,满怀深情地望着他们吃饭、争吵和睡觉。 离开了最亲爱的人,虽然他没死,也如同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 他愿意永远守护着他们,就算他们看不到自己,看着他们,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儿媳迪亚纳最先离开,摆渡者禁止其他人跟随他们,说会有其他的摆渡者来迎接他们去往新的世界。 迪亚纳孤零零地走了,摆渡者化成了她头顶上的一盏小圆灯,不太亮,却足够温暖。 麦克斯和迪亚纳临别时抱成一团,平时在一起吵吵闹闹,甚至扬言要杀了对方,可现在,他们表现得伉俪情深,依依不舍,泪水流在了一起。 接着离开的是儿子麦克斯,他和妻子相拥而泣,但是看得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点小激动,似乎盼望着这冗长的告别仪式早点结束。 麦克斯离开后,妻子琼在房子里独自生活,保罗坐在她对面,她也毫无感觉。 她表现得既不怀念,也不憧憬,只是麻木机械地坐在那里摆弄着一张张纸片。 保罗触碰着她,亲吻她,她毫无所动,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雾气弥漫的路。 他以为可以陪伴着琼等待她的摆渡者到来,看着她去往彼岸,进入天堂。 没想到,分别的时刻近在眼前。 还没有摆渡者来接应妻子,他就被强大的漩涡吸力拽回了海洋。 从云朵到海洋的距离,原来只是一眨眼。 难怪有人说,我们的世界只不过是我们主观感受到的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没有任何不适,保罗睁开双眼,眼前没有白雾弥漫的房间,妻子也不见了。 只剩下清亮的、无边无际的海洋,和一群眼神安详的海龟。 “你终于醒了!” 老海龟伸长脖子,光溜溜的小尖头摩擦着保罗的光脑袋。 保罗懂得龟语,初到阿土阿巴星球时,就是海龟接应的他,陪他度过一段孤独缓慢而悲痛欲绝的时光。 “我怎么在这里?是你们救了我?”保罗问海龟。 海龟不答,继续下潜。 保罗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很好地适应深海的游弋,动作迟缓,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自由之感。 身体在海洋里,灵魂却还留在云朵之上。 保罗想念妻子独自坐在房子里的身影和气息,泪水融入海洋里,流进嘴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海龟轻轻游过来,示意保罗趴在它背上,就像很久以前他们一起戏水的时候。 但是保罗摇摇头,现在他知道心疼海龟了,在深海负重游水,会给海龟造成损害。 “我们去哪里?” “去找你的伙伴们,你们的船。” 当保罗神采奕奕地出现在赛莲娜面前,她惊讶地跑过去,抱住保罗,沾满面粉的手把保罗的光脑袋摸得白花花的。 “你没死?亲爱的,真是太好了!” 丰满过度的赛莲娜激动地紧紧拥抱保罗,两条壮硕有力的胳膊几乎把保罗的脖子勒断。 直到发觉被勒得满脸赤红的保罗喉咙里发出“咯咯咯”奇怪的声响,泪流满面的赛莲娜才慌忙松开保罗。 差点被勒断脖子的保罗松了一大口气,连喘带咳,平复后重新微笑着拥抱了赛莲娜,他的手臂只能勾住她的半个臂膀,这样他已经满足。 保罗拥抱着赛莲娜,微笑地跟云朵上等待摆渡者的妻子告别。 人生总是在不断的相聚和离别之间向前推进,和过去好好告别,紧紧拥抱现在,就是保罗的福报。 回到充满食物香味的酒吧间,看着赛莲娜乐呵呵忙碌的身影,保罗被久违的幸福感充盈整个身体。 他伸长双脚,喝了一小杯赛莲娜专门为他归来调制的“久别重逢”鸡尾酒。 才想起自己的搭档罗斯:“他去看我?我却在这里。这老家伙八成又喝醉了,找不到方向。” 由拉、雅琪、百合子、扎尔布、以太和露西,围着保罗,缠着他讲述“死而复活”再次重生的传奇故事。 保罗讲述的是另一个故事——老海龟的故事。 他习惯称它为“老伙计”。 “老伙计有260岁了,它游过不少海域,一直生活在海里,因为它是雄性,不需要游到岸上去产卵。它不关心产卵和孵化的事,可以一直不上岸,也可以留在沙滩上晒太阳。” “我问它关于星球的时候,它总是摇头,它不认为星球和星球有什么差别,对它而言,只是不同的海洋而已。” 雅琪忍不住插嘴:“它也太无知了。不同星球之间差异实在太大了,别说气候、压力和含氧度,就是陆地、海洋面积也不同,重力也不一样。” 保罗的目光里闪烁着平静柔和的光芒,他望着雅琪,就像望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说:“你不觉得你眼里的无知,其实是一种更为宽阔和从容的态度吗?它只需要面对海洋,而不是星球。它对付的是眼前的困难,没有无法解决困难的焦虑。海龟是一种智慧生物,是的,我认为它很聪明,很有智慧。” 雅琪表示不以为然。 保罗知道无法说服这群荷尔蒙澎湃的男孩女孩,他们生来就是迎接挑战和未来的,跟他们聊过去和现在,都有点不合时宜。 “然后呢?”扎尔布问。 “它们救了我,那时候,我已经死了。” 保罗又喝了一小杯“久别重逢”鸡尾酒:“我知道我死了。我见到了我死去的家人,他们都很好。” 赛莲娜的目光温柔地抚摸过保罗,保罗也报之以感激目光回应。 “哇!”扎尔布说:“我外婆也经常说她见到了我外公,可她活得好好的。” “海龟把我埋在沙滩里,每天给我注入能量,我感觉那是一种神秘的能量,以使我的灵魂不要飘得太远太久。后来,我被它们带了回来。我在大海里游泳的时候重新活过来,睁开双眼。”保罗望了望由拉说:“然后,我变得不一样了。” “是不是被改造,具备了某种技能?”百合子问。 “嗯,也许吧。我突然懂得了老伙计,它不是没有痛苦和孤独,只是它选择忽略和忘记。它希望我也可以。” “拜托,露西懂得所有的其他生物。”雅琪说。 保罗微笑地辩解:“这不是露西的懂得,是真正的明白。亲爱的朋友,你们还太年轻,但是你们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我愿意和你们一起面对未知的挑战和困难,这就是我重生的意义。” “我想为你们唱首歌。” 赛莲娜掏出两串手铃,开始摇摆身体,沙哑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魅力: 我将远航,亲爱的姑娘。 我将为你去看整个海洋, 那里有一切和金色阳光, 那里没有我心爱的姑娘。 这是放松的一刻,也许这是最后的狂欢。 由拉和雅琪、扎尔布和百合子、以太和露西从酒吧旋转着跳到了甲板上,虽然光线明亮,并不是跳舞的氛围,每个人都跳得欢乐而专注。 这支十人自救小队已经有六个人被改造成为超人类,未知的技能和不断变异进化的复杂情形将伴随着他们。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岁月静好能持续多久,但这短暂的安宁总会令人怀念。 第139章 躺平一阵就得起来嗨 由拉和雅琪都注意到队伍组成成员的变化,超人类的变化很大,普通人类的赛莲娜也变得更胖了,两只眼睛几乎被两颊的肉挤在了一起。 当他们看到无功而返的大卫和罗斯时,不得不说,适当的分隔距离确实更有利于观察变化的可能。 罗斯的变化不大,但走的时候还是清醒、兴奋的,返回时却醉醺醺、疲惫不堪,满嘴说着不知所云的鸟语。 大卫变了,他似乎在分开这段时间改变了容颜,百合子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冷淡的隔阂。 而扎尔布看到了大卫的真诚和力量。 雅琪觉得他长高了,由拉发现了他内心的坚定。 赛莲娜却看出他没有以前那么爱吃她做的菜了。 以太和露西知道大卫的内在发生了质的变化,他的技能大增,逐步适应了海洋生活,甚至可能比百合子更加适应,将会潜得更深。 一条海蛇是不可能体会到一只海豚潜水的深度的,有些结局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 大卫提出了新的计划,其实是更有计划性的计划。 他们必须结束漫无目的的寻找,现在他们终于有能力完成分区域的探寻。 除了罗斯、以太和露西,其他人都对大卫的建议表示怀疑。 “在海洋里,我们最好都听大卫的。”以太和露西说。 罗斯拿出了一张简笔画一样的图样,说他早就开始记录和描绘曾经探查过的水域。 他曾驾驶飞行器探查过周围区域,但是水域太广,他只能简单做个标识,并不能算画地图。 由拉同意罗斯和大卫的计划,他说:“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就像我们最初组建这支自救小队一样,哪怕没有任何成功机会,我们也必须坚持下去。” 大家都沉默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变化,大家都意识到海洋里的凶险远远超过了陆地上的黑暗地域。 “在陆地上,至少飞行器是起到重要作用的。但是现在,潜水器的作用越来越有限。”被困在潜水器里渴慕自由遨游的扎尔布吐槽说。 “我们终将要依靠自己,而不是沃贡丢下的先进机器拯救我们自己。” 露西说:“我想为什么我们会被改造成超人类,也许就是因为有更巨大的挑战不适合普通人类去面对,我们必须要抛弃自己的肉体完成进化的飞跃。” 这番话说得由拉、雅琪、罗斯和赛莲娜老扎心了,这不是在说他们将要被淘汰出局了吗? “如果你将来面临选择当超人类,你会拒绝吗?”雅琪问由拉。 由拉沉默一会儿说:“要看是什么样的情形,如果是为了解救,我愿意牺牲自己。” 赛莲娜沉默不语。 罗斯说:“我的朋友都成了超人类,我没什么不能牺牲的。” 以太说:“抛弃一直以来的观念确实非常痛苦,难以接受。但是,只有打破旧的,才能更好地迎接新的。” 百合子不以为然地说:“旧的不见得就不好,新的也不见得就更好。” 扎尔布反驳说:“我觉得我们超人类更有力量、更有能力了呀。” 保罗说:“我们没有一个是主动被改造的超人类。也许我们都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不过,确实有全新的体验,感觉很不一样。人生不就是个体验的过程吗?我同意分区域探查,建议分为三个组,把我、百合子和大卫分开,负责其他人的安全。” 大卫有点跃跃欲试,兴奋地说:“对,我们要探寻得更远一些。” 由拉说:“大卫和以太、露西一组吧,以太和露西不能分离,他们可是我们组的重要大脑。” 雅琪担心由拉把自己和他分开,抢先说:“我、由拉和保罗一起吧。” 扎尔布很感激雅琪的小心思,他就是想和百合子在一起。 百合子说:“我和扎尔布一组吧,罗斯和赛莲娜还是在船上做好后援工作。” 罗斯当然更喜欢海面上的部分,可是大家都在危险的环境里做贡献,自己待在船上感觉有点羞愧,讷讷地说:“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船上也有许多工作需要一位男士来处理。”赛莲娜愉快地说。 由拉对罗斯说:“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会把探寻结果向你汇总,你的地图标识画得很好,这是个大工程呢。” 罗斯点点头,认可了决定。 虽然充满了斗志和激情,寥寥数人面对茫茫海洋,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达成所愿的悲凉。 “无论在地球,还是在任何地方,意识到人类的渺小和无力都是难以排解的忧伤。” 赛莲娜为准备出征的勇士们准备了美食,也为他们鼓舞士气:“但人生就是一场场接力赛,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为未来的人创造更好的基础。就算我们看不到结果,有什么关系呢。” “以前仰望星空,想到地球只是太阳系里的一颗行星,太阳系只是银河系里的一个普通星系,银河系又只是宇宙的不起眼的星系,突然就有一种虚无感。”保罗也感叹地说。 大卫说:“人们想象过无数次见到外星人的情形,恐怕没有比我们更狼狈的。我们被更智慧的生物掳掠来到陌生星球,却不知道是谁,甚至连他们的影子都抓不到,就一个个的被改造了。” “所以,我们做的很有意义。”雅琪说。 “也许,毫无意义。”扎尔布吃了一口冷肉说。 “不管有没有意义,我们都必须要做。说不定真能找到普利普托,他能放我们回去。就算不能,至少也可以死在探寻真相的路上。我们可不能不明不白地充当了试验品,还不知道试验品干什么用。” 由拉知道总有人不免消极,自己也曾消极过,可是除了积极面对,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乐观的悲观主义者才是应对困难的勇士,哪怕在其他星球上也是。 团队里各人怀有不同心情,就像他们各有超能力。 由拉觉得一无所长的自己的存在就是要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失意,坚定意志,鼓舞士气。 而其他人心生绝望时,大家坐在一起说出来,或者集体营救,总能缓解掉这些让人灰心的情绪。 由拉举起酒杯,说:“祝愿我们三组都能有奇妙的机遇和惊喜的收获。没有人能猜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好事,说不定我们能找到穿越星际的途径呢。” “万一是坏事呢?”百合子问。 “没有比现在更糟的坏事了。哈哈。” 大卫说:“我总感觉我们很快就要触底反弹了。” “我们可不是股票。” 以太和露西微笑着看大家,他们吃得很少,看不出心情变化,越来越像世外高人了。 大家围着罗斯制作的粗糙地标图议论开来。 雅琪说:“这个画得真是像电影里的海盗藏宝图。” 罗斯呵呵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大家凭借各自的记忆和智慧,不断填补和扩充搜寻过的海域,很快,这张地标草图就被涂改得乱七八糟,啥也看不出来了。 大卫说:“我们组可以承担最大的海域。由拉他们组依靠保罗行动会很慢,他们去最小的海域。” 由拉和雅琪询问地望望保罗,保罗笑眯眯地点头,表示同意。 保罗说:“这不是逞能的时候,谢谢伙伴的关心。我年纪大了,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大卫说:“百合子的潜能巨大,但毕竟是女孩子,要多加保护。” 他的目光里闪动着澄澈的友谊之光,扎尔布没说话,低下了头。 “喝完这杯壮行酒,我们就各自出发吧,间歇休息时可能无法再回到‘甜心玛利亚娜号’了。” 这番话似生离死别之语,赛莲娜不由落下了感伤的泪。 第140章 深蓝里开放的花 首先离开“甜心玛利亚娜号”的是百合子和扎尔布。 扎尔布说,比较看人离开,还是更喜欢别人目送自己先走。 海风清凉,百合子和扎尔布各操控着潜水器没入海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和责任,或大或小,都能发挥作用。 也许有的作用不明显,但于自己心安,也是一种历练。 由拉和雅琪没有技能傍身,只能从旁人的经历中不断获得感悟。 一切准备就绪,大卫、以太和露西分别驾驶两个潜水器驶向自己将要探寻的海域。 大卫踌躇满志,活力满满。 以太和露西合体虽然面带笑容,却心存忧患。 保罗在赛莲娜身边磨磨蹭蹭不肯离开,由拉和雅琪能够理解他的小心思。 只有罗斯不停赶他走:“老伙计,你越来越像只乌龟,动作迟缓得像慢动作。大卫他们都走了多久了,你还没爬到潜水器里去。” 保罗也不回嘴,只管呵呵笑。 “大卫他们搜寻的海域是我们的十多倍,我们可以慢一点。”雅琪说。 “知道吗,小姑娘。” 罗斯打着酒嗝说:“大卫他们的海域广,可他们肯定比你们先搜寻完,信不信?我赌,呃赌一条虎鲨。” “我要虎鲨干嘛使?”雅琪翻了翻白眼说。 “你是不是不敢赌?” 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地方,赌什么都成问题,没什么是得不到的。 “无聊的大叔,再见。” 雅琪想和由拉单独待一阵子,拉着他朝罗斯挤挤眼就跑出了酒吧,去了甲板。 罗斯明白他们的意思,也独自提着两瓶酒回内舱去吃喝。 酒吧里就剩下默默做菜的赛莲娜和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的保罗,赛莲娜忙完手里的活,慢慢坐到保罗身边。 这是他们离开大蛤蜊肚腹后的第一次单独见面,赛莲娜的心里充满柔情,虽然年过半百,坐在心仪的男人面前,还是娇羞如少女。 保罗动情地伸出胳膊揽住赛莲娜的腰,一条胳膊无法环绕她浑圆的腰身。 赛莲娜依偎着身形比自己小的保罗,亲吻他光秃秃的脑袋。 如果不是凳子断裂,两个人摔倒在地,赛莲娜压断了保罗的胳膊,这将是多么甜蜜的时刻。 遗憾的是,由拉和雅琪听到保罗的呼救声。 他们跑进酒吧时,赛莲娜肥嘟嘟的身体没办法独自站起来,保罗被压在她身下,除了脑袋,别的部分都被挤压得无法动弹。 雅琪和由拉忍住笑,费力地把赛莲娜拉扯起来。 甜蜜的幽会就此以尴尬的结束收场。 保罗简单包扎了手臂,就匆匆和赛莲娜吻别。 赛莲娜站在船头向三人挥手告别,三个潜水器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大卫身负重任,不由收敛了贪玩和无所谓的态度,虽然非常想脱出潜水器到海洋里游弋,可是有以太和露西相伴监督,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潜水器里,认真搜寻。 以太对大卫的踏实探寻并不理解,对露西说:“这么阔大的海域一点点老老实实地去探寻,就是十代人也找不完。不知道大卫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露西笑说:“他既然敢应承,就应该有承受下来的本事。别着急。” 相比大卫的严肃认真,百合子并不把分配任务当回事儿。 在潜水器里没待多久,就嚷嚷着闷热不堪,脱出潜水器到水里玩儿去了。 扎尔布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说,潜水器哪里闷热了,通透得跟坐敞篷车兜风一样。 百合子一入海,就拉长了身形,像妖精被打回原形一样,黄色蛇身在白色长裙下若隐若现。 反正在扎尔布的面前,用不着掩饰自己,怎么轻松快活怎么来。 扎尔布明白这是技能反噬,一旦技能精进过快,反噬也就越明显。 在海洋里,扎尔布几乎没有技能晋级的条件,像被封冻起来的种子,没有任何反噬现象。 百合子心里很矛盾,一面厌恶自己的技能反噬作用,一面又沉迷于技能精进的快乐和成就中。 除了隐身,她还具备了变色、伪装的本领,虽然比较隐身,这算多此一举和相对低端的技能,但爱美的百合子就喜欢色彩斑斓的自己。 在海水浮力与压力的双重作用下,百合子的蓝力波镰刀斩威力更加威猛,传导更为迅速。 扎尔布喜欢看在海洋里自由自在游弋的百合子,她就像丹麦童话里的小鱼美人,那么轻灵,那么美丽,像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 百合子游到扎尔布的潜水器玻璃外舱边,示意他远离她。 在海水里飘飘若仙的百合子不断下潜,蓝力波的威力激荡水流,令扎尔布无法接近。 令扎尔布眼花缭乱的上下翩跹和姹紫嫣红似乎只是花架子,没有看到实质性的攻击力,或者对此次探寻有什么帮助。 不过,静静地观赏一朵海洋之花尽情绽放,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事实上没有这么简单,百合子的看家本领是魅惑技能,忙来忙去的色彩盛宴并不是为扎尔布举办的示爱表演。 海洋里的大家伙开始出现了——那是一只沉睡很久、有些腼腆的巨型章鱼,它探头探脑地躲在暗礁之下偷看了许久。 巨型章鱼是海底伪装大师,这只身长三十多米的八爪鱼有十层楼那么高,如同潜水艇安静地漂浮接近百合子。 这么大的体型怎么隐藏也会露出马脚,大家见识过大蛤蜊的透明身体,真是水体一色,无法辨认。 幸好几乎等于隐形的大蛤蜊头脑简单,只会简单捕食,数量巨大,也做不到协调配合,犹如一盘散沙。 巨型章鱼脱离礁石、沙土或者其他海洋附着物很难进行伪装,扎尔布似乎看到了一大块五彩斑斓、闪着点点荧光的花布悄无声息地漂浮过来。 “小心,百合子!不知道是什么鬼跑到你那边去了!” 扎尔布从小生活在大山深处,对色彩艳丽的东西都怀有高度警惕性。 百合子正在恣意催发内在能量,不断提升技能,听到扎尔布的警告,转身来看——可不是一块如同彩虹般美丽的丝巾向自己飘过来吗? 女孩子对美丽的东西都没什么抵抗力,完全把扎尔布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竟然迎着奇怪的丝巾游去。 扎尔布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那块花布,一旦有什么危险,他就驾驶潜水器冲过去把“大花布”撕碎。 “美丽丝巾”上的七彩颜色渐渐变成了布满黑点的朱红色,方正的形状还原为长条口袋,口袋囊部幻化成一颗柔软而巨大的脑袋,两只眼睛透露迷人真诚的光芒。 百合子不由怔住了——多么迷人的双眼,似乎在赞美和邀约自己共赴一场可爱约会。 她情不能自己地伸出右手,对方也飘过来丝巾的一角,似乎是戴着布满闪闪发亮金片的手套,柔若无骨地吸住了她。 恍惚间,巨型章鱼伸出另一只腕足轻轻托起她的腰,温柔环绕,似乎等待舞曲奏响,就将她拥入舞池。 而在扎尔布的眼里,这个巨型怪正在裹缠着百合子,百合子就像被控制的木偶,任由它摆布! 扎尔布加大马力,驾驶潜水器冲向巨型章鱼! 奇怪的事发生了,大脑袋家伙和百合子突然不见了! 真的! 就像神仙消失一样,在扎尔布眼皮底下没有眨眼的情况下突然消失,仿佛出现幻影一样,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大男孩。 第141章 八爪恶魔 在急速下沉中,百合子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魅惑技能的强劲对手,这个柔软脑袋的大家伙拥有一双杜美莎之眼。 百合子闭上双眼,打出一串蓝力波,趁八爪鱼松劲时离开它的掌控。 好容易遇到一个魅惑、隐身技能实力相当的对手,这是老天赐给她的绝佳练习机会,百合子怎能轻易放过! 此时的百合子感到全身血液翻涌,斗志突增。 她围绕八爪鱼快速旋转,金黄色的蛇体紧紧缠绕住了这个柔软的大家伙。 八爪鱼的两只眼睛仿佛从身体暴突出来,成为独立游走的部分,径直伸展到百合子面前。 百合子怕再次陷入迷幻,扯下一只衣袖蒙住自己的双眼,更加用力地绞缠八爪鱼。 柔软的身体就算刀砍几下也不会留下痕迹,随着百合子的蛇体绞缠,八爪鱼如同弹性极好的橡胶体被绞拧成条状。 只要一松劲,八爪鱼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不损丝毫。 百合子抽空扫视了四周,这里的水域光线昏暗,扎尔布也不见了,很有可能她被八爪鱼带到了它熟悉的更深的海域。 八爪鱼通常独来独往,群起而攻之的可能性不大。 但要对付这么个大家伙,百合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似乎有某种神秘力量或者激素的加持,百合子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就算用力绞缠八爪鱼无效,她仍然没有泄气。 “来吧,漂亮的姑娘,我跟你好好玩玩。” 百合子运用蓝力护体冲向章鱼的巨脑,这家伙全身毫无破绽,弱点肯定在脑袋,只要斩下它巨大的脑袋,这家伙就完蛋了。 巨型章鱼似乎看穿了百合子的心思,见她松开自己,就奋力往上一跃,八爪收缩,喷射出一股漆黑液体,在海水里如同撒了一张黑色的巨网,兜头向百合子袭来。 百合子没提防这家伙会来这么一损招,结结实实被烟雾喷到了左手臂上,钻心的疼痛迅速传导全身。 百合子惨叫一声,缩成一团,在海水中缓缓沉溺。 四周没有人,下沉似乎没有尽头。 百合子能从毒性分辨毒素,如同蛇毒一样,最厉害的毒素并不是令人疼痛难忍的毒。 百合子悔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想想都觉得后怕。 幸好这家伙的毒素并不致命,尤其百合子自身也具有毒液抗体,加上扎尔布的自愈血液留存的信息片段,只要安静地等待痛楚消失,就能完全自愈了。 很短的时间内,百合子经历了削肉剔骨般的疼痛,在深海里翻滚抽搐不止。 尖锐的痛感从左手臂不断扩展,从指尖到头皮,无一处不疼,如同火焰灼烧一般。 百合子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中,眼珠逐渐变黑,连眼仁也变乌了,嘴唇如墨,面色雪白,长发在水中纷扬,激活了毒腺生长发育。 灼烧感逐渐消失,烈焰渐渐熄灭,百合子感觉又回到了清凉的水世界,她欣喜地在深海游弋起来。 忽然发现那只八爪鱼并没有就此离开,在幽暗的深海里,它居然闪烁微弱的淡蓝色荧光,安静地悬浮在水里,似乎在等待百合子死去,以便吃掉她。 百合子朝它游去,因为怕它再次喷射毒液,并没有靠得太近。 百合子和深海章鱼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能近身肉搏,有的是办法对付这只软体恶魔。 百合子不断催发火力强劲的蓝力波镰刀斩,每次被蓝力波击中,深海章鱼都会变幻出耀眼的红色、黄色,似乎在无声的尖叫。 “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要攻击我?” 百合子越想越感觉气愤,对方无所谓的态度简直是对她的藐视啊。 连续的击打导致后续乏力,看到深海章鱼一动不动,戒备心也放松下来。 刚刚停止击发的一瞬间,大脑袋动了一下! 真该死! 大脑袋突然剧烈收缩,弹出,速度快得人眼无法看到,只见一条模糊的影子掠过,百合子的脖颈就被冰凉的腕足缠上了。 深海章鱼并没有缠掉百合子的脑袋,只是拖着她在海洋里飞速游动,不一会儿,百合子眼前物体模糊,呼吸困难,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软体恶魔并不急于吃掉百合子,它喜欢用不同的腕足缠绕着百合子的脖颈摇来荡去。 腕足上的吸盘像针刺般扎进百合子的身体,有些不一样的东西进入了百合子的记忆,似乎是这个巨无霸娓娓道来的一段故事,又像是梦魇般的片段。 百合子的脑海中涌现大量不属于自己的场景,就像做着别人的梦一样: 众多的八爪鱼受到了一团黑色物体的攻击,白光过处,大大小小的章鱼像是爆破的脂肪碎片,飘散在海水里,泛起油腻腻的震动。 一只透明的小章鱼藏在一条大章鱼的腕足之间,大章鱼已经被炸成片段,可腕足部分依然保护了这个幼小的生命体。 强光过后,深海恢复死寂般的宁静。 无助的小章鱼离开母亲的尸体,独自生活在黑暗冰冷的深海里。 百合子明白过来,这个孤僻剧毒的家伙并不想杀死自己,似乎想告诉她关于它们种族的故事。 难道,在壮阔的海洋深处也隐藏着黑暗地域一样悲惨的故事? 幼小的透明章鱼独自生活并非易事,无数次遭遇凶险,也曾丢失过肢体,尤其与巨贝交战时,断足而走,几乎要了它的命。 然而,在深海章鱼的记忆系统里,永远不断重复的还是数次莫名的强光和黑团出现,几乎每一次出现都在改变章鱼的生命进程。 黑影会不会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普利普托? 这些传说中高几个维度智慧的发达物种,对无数的低等物种进行了基因修改和形态再造,并不像人类所做的那样具有较强目的性和进度要求。 他们似乎更随心所欲,不一定要改良某个物种,可能纯粹作为观察研究之用。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介入都怀有目的性,就像我们幼时用开水灌充蚂蚁窝一样,就是为了看到蚂蚁蜂拥而出、尸体遍野的景况。 可是,你给我看这么多你的惨事,为什么要捏着我脖子? 百合子愤懑不平地想,哪有这样对待一个倾听者的? 你是不是被折磨得变态了。 永远不要低估深海章鱼的智商。 八爪恶魔似乎听见了百合子的心里话,放开了百合子的脖颈。 把她托在腕足之上,慢慢举在面前。 百合子知道它眼睛的厉害,不等到它面前就紧闭双眼。 深海章鱼发出“叽叽”声响,像是催促她睁开眼睛。 百合子摇晃着脑袋,她才不上这大家伙的当呢。 章鱼也有自己的脾气,见百合子闭着眼睛不看自己,又恼了。 它腕足收紧,勒得她都听见自己的肋骨嘎吱嘎吱响,一顿狂摇。 气泡纷乱,百合子晕厥过去。 即使百合子再次失去意识,孤独已久的章鱼还是不愿放过她,完全把她当成了爱不释手的玩具娃娃。 八爪章鱼似乎想起还有个蛋,拖着昏迷的百合子再次上浮,很快就找到了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钻的扎尔布。 扎尔布的目力完全看不清飞速行动的八爪章鱼,只觉得光线再次黯淡,几乎成了黑得化不开的浓墨。 浓墨渲染海水,似乎啥也看不见时,玻璃舱外突现一双滴溜溜转动、闪烁诡异光芒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似乎有钩子,扎尔布的意识被牢牢勾住。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黄楝树和溶洞,看到了洞口和瘦弱的外婆,他急忙跑了过去。 那钩子勾到了他的身体,一把将他拽进黑乎乎的洞里去。 第142章 有话好好说 百合子见这家伙抓来了扎尔布,坐在潜水器里的扎尔布一脸痴相,不知魂魄飞到哪里去了。 跨物种的魅惑技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让百合子不得不佩服。 现在应该是带他们回它的落脚处了,可是游来荡去,八爪鱼只是游游停停,拨弄他们玩儿,不见进食。 深海压力大,温度低,食物很难生存。 百合子不明白它靠什么长得这么庞大。 看起来扎尔布的意志比较薄弱,意识已经完全沦陷,不知道要经过多久,他才能从迷幻中醒过神来。 要不是八爪鱼控制住了百合子,她真想踹他一脚,瞧瞧他那想入非非的傻样子,真是蠢透了。 这可真是冤枉了扎尔布。 被八爪鱼的眼睛迷惑住后,扎尔布一直晕晕乎乎,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大量熟悉和不熟悉的人脸、动物涌进眼睛,把大脑累到几乎瘫痪。 一会儿高山大树,一会儿溶洞海洋,快速切换不同场景,让扎尔布非常不适应,几乎无法调适平衡,差点就神经错乱了呢。 碎片化的虚幻场景令扎尔布晕眩想吐,八爪鱼的腕足吸盘无法刺破潜水器外舱,仅靠眼睛的魅惑不足以形成有效的交流,这更使得扎尔布非常痛苦,又难以自拔。 百合子估计错了,这只八爪鱼没有落脚点,一直在海底流浪。 有时候它会带着他们上浮到浅海区,似乎只是去体会下温暖或者看看热闹,很快又下潜回阴暗的深海。 百合子曾示意扎尔布瞅准机会逃脱,因为自己被吸盘牢牢控制,很难脱身。 有潜水器的保护,扎尔布的逃跑胜算更大些。 但扎尔布的思维大多数昏沉,偶尔清醒,也陷入到杀死八爪鱼的误区。 他不想逃,一心想杀死这个可恶的东西。 深海章鱼似乎有很多大脑系统,它能既对付百合子的滑头、小伎俩,也能对付扎尔布的潜水器辅助功能进攻。 “这家伙太可怕了,可能是我们遇到的最恐怖的家伙,它完全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这只八爪恶魔不仅能洞察他们的小心思,每个腕足和吸盘都能相互配合做好一件事,比如把大蛤蜊的壳掰开,把寄居蟹从海螺里揪出来。 还能独立做好不同的事,比如一只腕足缠绕百合子的脖颈,把她抛出去又接住;同时对付扎尔布的潜水器突出来的棘刺,完美地左躲右闪,避免刺伤。 它运动起来非常迅速,在潜水器棘刺伸出时,缩回腕足,等扎尔布试图加快速度逃跑,腕足弹出利用海水的阻力把他又推回来。 百合子很快对这种游戏厌倦了,可八爪恶魔还在兴趣盎然。 它非常喜欢百合子,对百合子的长发、白衣、身体都很感兴趣。 虽然它并不是特别喜欢扎尔布的潜水器,但从不放松对他的掌控。 它只是把潜水器控制在腕足之间,就像戴在手指的戒指,很少去拨弄。 百合子则一刻也得不到休息,腕足软绵绵滑溜溜的在身体上黏来黏去,感觉非常恶心。 时间长了,倒也能适应了。 有时候百合子的情绪不高,八爪恶魔为了试探她的反应,还会直接用吸盘上的小刺扎进她身体,喷射些麻痹神经的毒素,令她痛不欲生。 扎尔布眼睁睁看着百合子受苦,自己又无能为力,感觉很抓狂,在潜水器里咆哮、咒骂,都无济于事。 “百合子!百合子!” 扎尔布悲痛地大叫着,不停捶打控制板,引起潜水器不停警报大响。 哀伤地坐在黑暗海水里很长时间,扎尔布满心巴望着奇迹出现。 他们都不想永远停留在这冰冷黑暗的深海,面对古怪可怕的软体恶魔。 百合子是他在这个星球上最美好的记忆,他以为他们相处的时间会很长,毕竟他们都这么年轻。 眼前的事实却打破了他的认知,原来年轻也会面对死亡。 无论你多强,总有你无法应付的事情。 百合子在陆海的技能都是自救小队里较强的,目前可以说是最强的,但她要承受的痛苦也远超过在海洋里攻击力几乎为零的扎尔布。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异常痛苦的针刺和毒素在伤害和打击百合子反抗的同时,也在不断刺激百合子的技能进阶,过度的疼痛让她激活技能的状态十分不稳定。 百合子一会儿变形出蛇体,一会儿又呈现隐身状态,瞳孔忽红忽黑,情形看上去都惨不忍睹。 八爪章鱼没见过这样好玩的物种,越发加倍给出更强烈的刺激。 百合子突然翻身用蛇体缠住八爪鱼的大脑袋,奋力扬起被腕足吸盘控制的上半身,打出混合毒素的蓝力波镰刀斩。 这回八爪鱼吃了个亏,急忙紧急收缩腕足,撒开了扎尔布的潜水器,却在卷缩腕足时,更紧地裹住百合子,相互纠缠着向更深的海底沉去。 “不!百合子!” 得了放松的扎尔布不会舍下百合子独自逃离,他操控着潜水器极速下潜,追随而去。 没有鲜红的血液,没有痛苦的叫唤呻吟,八爪章鱼默默承受着身体被割裂的剧痛。 它带着百合子来到更深、没有一丝光线的深海区域,尽管它痛极了,还是舍不得放开百合子。 放开玩具,就是拥抱孤独。 寂寞太久的深海章鱼似乎深谙这个道理,腕足愈发缠紧。 扎尔布拥有夜视能力,不在潜水器自动启动的照明系统下也能看到蜷缩一团的八爪鱼和被紧紧控制的百合子。 他可以趁八爪恶魔受伤的时候进攻,救出百合子。 但他看着百合子时,觉得百合子的夜视抗压能力都被大大提升了,她的目光制止了他攻击孤单凶恶的深海章鱼。 八爪恶魔在疼痛难忍时候将毒刺更深地刺进了百合子身体,不是一两根,而是无数根,像一个有毒的根系密布百合子背部。 如果此刻扎尔布贸然攻击八爪章鱼,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事实,而且根本救不出被牢牢控制的百合子。 疼痛难忍的百合子进入半昏迷状态,也许八爪鱼也是这样。 更多的倾诉、回忆片段像溪流般进入百合子身体,作为群居的人类几乎无法理解和体会孤独动物所承受的一切,就像负面阴影一样,八爪鱼的成长史就是忍受孤独、直面残酷与危险的总和。 百合子生发出同情、怜悯和母性的慈悲情感,她不希望扎尔布伤害它,甚至她想留下来,继续陪伴这个可怕又可怜的恶魔一段时间。 信息的流动和共享,也许还有人类无法理解和达到的整合记忆信息、遗传信息片段,在恍惚迷离之间,八爪鱼和百合子之间放松隔阂和戒备,形成了有效的对话系统。 百合子的悲伤和担忧、远离地球的无奈也脉脉传递给了八爪鱼,他们渐渐放松身体,腕足和吸盘、毒刺慢慢离开百合子身体。 八爪鱼柔软的大脑袋亲昵地触碰着百合子的额头,像轻轻一吻,打开了界限大门。 在这一时刻,百合子明白了露西的痛苦和快乐,懂得了每次她不顾队友安危,执意保护对手的意图。 生命的痛点具有普遍性,只不过分布的状况不同而已。 如何能不痛? 唯有爱的滋养和抚摸。 扎尔布远远看着百合子和八爪鱼从敌对、相互伤害变为惺惺相惜,有点成为知音的意味。 虽然看得一头雾水,想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但是因为爱着百合子,不就是要尊重她的选择,接受她的一切吗? 也许,他们的行为会暂时背离自救小队定下的目标计划,可是有什么关系,生命或者探寻的历程,不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体验吗? 没有什么相处问题是无法解决的,只需要真诚一“吻”。 有话好好说,万物之间,缺乏的也许只是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交流”。 第143章 最强大脑有最多烦恼 革命不会一日成功,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 大卫讨厌这些鼓励磨蹭的毒鸡汤,他的目标是加快步伐,超越和迅速达成目标,然后彻底躺平,享受香甜的成功果实。 可是他似乎是自救小队里最不赶时间的,那么急切地回到地球,究竟有几个人会想念他呢? 他一个也不确定。 大卫不想这些,他喜欢做事情的感觉,被需要的感觉,而且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被其他人需要了。 和以太、露西一组就是证明,他的技能突飞猛进,能够被信任、被依靠、被委以重任。 保护大脑,还有比这个工作更重要的吗? 以太和露西合体在一个潜水器里,他们并不喜欢大卫的做事风格,他们喜欢中国人的一句话,顺势而为,顺其自然。 大卫每次跑得过快,就要停下来等候以太和露西,虽然催促过多次,但以太和露西有自己的做事节奏。 大卫利用声呐探测越来越宽阔的区域,忽视掉不起眼的、没有特异性和攻击性的中小型海洋生物。 以太和露西更享受做事过程的体验,他们走走停停,有时钻进沙丁鱼群里嬉戏,有时停在某个隐蔽的海床上休息。 海底有高山、暗流,甚至有火山和从未见过的自然奇观,除了动物生命体还有奇异茂密的海草、海藻和无法辨别动植物界限的生物。 经过一段时间的潜行,露西感应到奇怪的生物波信号,它们不同于碳基生命体,更倾向于克劳西。 “会不会是克劳西的本部在这附近?”以太问。 “克劳西更适合待在高温地方,不适合液态环境,而且克劳西是很低端的硅基生命体。我感觉这附近应该有更稳定、更高级复杂的生命体。” 露西曾经和克劳西互联过,虽然了解不深厚,基本判断应该不会错。 “露西,你认为生命是什么?” “存有记忆遗传片段自主意识的物体吧。” 以太陷入了沉思,似乎是自言自语:“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星球分为很多不同区域的表现,只有魔方岛与地球状态最为相似。” “我们可能忽略了其他生命体?”露西问。 “不是故意忽略,有可能是生存在各自的能量体系中,我们人类认为的生命体并不满足其他生命体的特征。或者我们被忽略了,如果你没有和克劳西产生关联,你会认为克劳西是生命吗?” “我不知道。”露西问:“以太,你发现了什么?” “我最近常常接收到一些莫名其妙、无法理解的信息,但是肉眼和脑波都无法探测。可能我们的智慧无法理解它们的信息,也可能是它们太快。” “太快?什么意思?” “我感觉传播距离和理解能力都跟不上,就像一头牛追逐一条闪电。” “可你已经是人类里最聪明的了,你是最强大脑。” 露西说:“以太,我总有一种会消失的感觉。” 以太没说话,他不确定,一直以来,他都有这种即将消失的感觉。 大卫潜出去很久,左等右等不见以太和露西跟上来,只好返回来找。 见他们的潜水器停在海底山脉中部前,不知道在观测什么,凑近一看,露西的能量庇护罩下,以太的外脑突触吸在玻璃内舱壁上,两人都进入探测状态。 大卫不敢打扰他们,趁机脱出潜水器,到海洋山脉里游弋一番。 海洋山脉一点不比陆地高山小,无边无际,望不到头,目测跟海洋一般大,里面也有丛林、峡谷、悬崖之类的,正是多样化的海洋生物栖息之地。 奇妙的事不是刚刚才开始的,它们一直在那儿,按照自己的节奏构建自己的文明,可是人类无法发现它们。 大卫沉浸在与自己同类的碳元素为基础的生命体系中,光是一两个元素同构衍生的世界就够他们看上几亿年了,就是再有几万年,人类也不可能解开生活在周边的动植物的真正奥秘,可能连自身的秘密都解不开。 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人类文明只剩下最后一秒,呃,在这里也没有时间概念。 时间是在物质移动中人类对空间变化的一种判断吗? 这个神秘星球不发生自转,它或许就是安静地悬浮在宇宙中,像那些做着布朗运动的小尘埃一样。 以太和露西则被另一个生命体系所吸引,真的,看上去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跟精神分裂症患者没什么两样,对着看不见听不见摸不着的世界进行一通粗野的、没有预约的摸索。 “我确定它们就在这里,可是它们是什么我不确定。”露西说。 “必须跳出人类惯性思维。真的,它们可能都不呼吸,或者很快,或者不是肉眼所见,它们存在,但,但是我们看不见,只能感受。” 以太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他的脑袋急速运转,大量信息涌进来,在大脑搅动翻涌,却没有头绪。 “我们是人类,要跳出人类思维真是太难了。”露西也很焦灼。 “所以,所以我们在干一件我们能力达不到的事。我们的能力远远没办法看见对手,或者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它们,我们根本就无法理解它们的存在形式。” “比如,它们可能是一堆石头,不,不,克劳西就是一堆石头,它们太低等了,没办法构建高等级文明。” 以太开始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他在咕噜什么。 “那么,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我们是无望的,根本没戏。” “这就是我们的存在价值。露西,无望的,我们还在这里,这就是价值。” “这不是价值,这是疯了。” “聪明人得干点别人没有干过的事,或者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儿。” “也许沃贡就干过,但他们失败了,从此灰飞烟灭了。” “沃贡?对,我们的潜水器就是他们留下的。他们没有留下文明遗迹,没有文字,也没有建筑,只有潜水器。” “你还指望他们留下金字塔或者长城?” “别这么焦躁,着急是大忌,露西,你说话都跟以前不同了,显得,显得,呃,呃,特别的幼稚。” 以太脑袋上的突触开始抖动,连接玻璃内舱的部分发出静电一样的、淡蓝色的微弱电光。 露西被以太的异常吸引了注意力,闭上双眼,专注探测——那里确实存在一些别样的东西,它们具有生命特征,但可能连呼吸都没有,微弱快捷,信息一闪而过,但信息片段是连续持久的。 “不行,我们抓不住它们。” 露西满头大汗,尽管潜水器内温度适宜,露西还是感到很辛苦,疲惫不堪。 以太没有停下追踪探测,坚持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当脑突触收缩回来时,以太遗憾地叹气说:“它们的信息传递形式似乎不仅仅是波和粒子的形式,虽然连续,我们能捕捉的还是很少,微量。” “以太,普利普托会不会就是其他生命体,我是说不是我们地球人类定义的生命。” 以太望着露西,目光迟疑,语气失落地说:“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我不知道。我们只能尽可能去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两人看着在不远处自由遨游,追逐一条头顶有大灯泡的大鮟鱇鱼的大卫,相视一笑。 啥也不知道,不也是很快乐的事吗? 露西问以太:“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信息变得很微弱了,它们不会是离开了吧?” “我们就在这里盯着,说不定这里就藏着我们要找的线索。” 露西环顾四周:“这里海洋山脉连绵不绝,生物多样,看上去像是很好的藏身之所。不过,这里并不像是海洋之心。” 以太笑笑:“每个人心目中的海洋之心都不一样啊。” 第144章 散漫的探寻 水面之上的星落岛屿依然是宁静、美好的样子。 潜水器下沉2000多米水底,潜水器外幽暗漆黑,水温趋近于零度。 保罗在海里浮浮沉沉,仿佛这是一次漫不经心的游弋。 由拉和雅琪只能无可奈何地跟随,在浩瀚壮阔的海洋世界,普通人类能做的事确实太少。 水压就是难以克服的大困难。 别说由拉和雅琪,就是扎尔布这个超人类也不敢轻易脱出潜水器。 沃贡留下的潜水器到底能承受多大的海洋压力也是令人迷惑和费解,真实答案注定要用失败和牺牲来回答。 “好多恐怖的鱼!密密麻麻!我们被包围了!”雅琪抱怨说。 由拉被保罗慢悠悠的性情感染,见怪不怪地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被怪鱼包围。” 潜水器外面的黑暗中漂浮着各种各样近乎透明的组织,它们姿态各样,伸展翻卷,大都是透明的。 有些暗红色的身体扁平的小鱼游过,看不清楚它们的样子。 由拉说:“这些像伞、像蒲公英的水母,有的有剧毒,被蜇一下可不好受。” 这纯粹是无话找话,打发漫无目的游荡的无聊。 “你别唠叨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水母。” “可是水母有很多种啊,我们每次见到的水母好像都不一样啊。有的水母小巧可爱,有的巨大壮观,有的长得漂亮,但是脾气很坏,总是乱发脾气。” 这些话是由拉借水母的话题,故意打趣雅琪的。 “对啊,有些水母看上去很老实、脾气也很好,不过相处时间久了,才发现他们脾气大着呢。” “你说谁呢?” “你说我说谁?” “我不是那样的水母!” “还不是你先说我是坏脾气的水母!” “我没说你是水母。” “我也没说我就是水母啊。” “你说话总是这样,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你就是这样笨,我说什么你都听不懂,你是外星人啊。克劳西都比你聪明。” “那你跟克劳西聊天去啊。” “你的笨蛋真是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笨蛋,是笨蛋中最笨的笨蛋。” “对啊,我是笨蛋,不然怎么能陪衬出你的聪明才智来呢。” 保罗闭着眼睛打盹,被两人的争吵声弄醒,打断说:“孩子们,好好看海,怎么还吵起嘴来了。” 雅琪气呼呼地说:“他说我是坏水母!” 由拉真是有种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的委屈,可是,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本来想调剂一下气氛,现在气氛起来了,真是火爆十足。 “得,得,我错了,是我嘴欠,胡说八道。” 雅琪“哼”一声,突然觉得由拉一道歉,反而显得自己无理取闹,斗嘴就变得相当无趣了。 心里更加气愤,加足马力,迅速下沉,就像在马路上甩开惹自己生气的男朋友一样。 由拉摸不清女孩的小心思,只好屁颠颠地追上去。 保罗不放心这对连打情骂俏都会转入冷战的小情侣,也跟着下潜。 这里并不是他们分配到的探寻海域呀。 自己的任务不去完成,帮别的组重复做事,这不是缺心眼吗? 真是爱情最大,女孩一发飙,连正事都得让路。 跟着浪呗,女人啊,别管老的少的,都一样麻烦! 下潜一阵,由拉忽然叫起来:“快看,我们正前方有许多闪闪发亮的虫子!” “当心,别又遇上什么蠕虫之类的。” 保罗也提高了警惕。“可能是夜光虫,我们过去看看。” 保罗的潜水器快速向前游去,超过了两个普通人类的潜水器。 由拉警惕地望着四周,附近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动物或者凶猛的鱼类。 此时这片幽暗寒冷的水域很安静,只有一些体量很小的鱼虫虾蟹。它们的行动似乎比浅海域的鱼虫虾蟹行动缓慢。 不知名的白色组织就那样一动不动,静静地浮在海水里。 由拉感觉这种安静充满凶险的前兆,顿时失去了刚才闲话调笑的兴趣。 由拉看见镁光闪烁器从身边游过去,保罗的潜水器冲向了那片闪闪发亮的灿烂地方。 在这么黑暗的水域里,没有热能,人眼什么都看不到。 由拉自言自语地说:“在地球上,我们无法潜入这么深的海底。海水压力就会把潜水艇压扁。” 转念一想,要是此刻潜水器不堪重压爆裂了,他也会被压成肉饼的。 想到这里,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不由打了个激灵。 雅琪毕竟是女孩子,对包裹在美丽绚烂外表下的危险常常视而不见:“真是太美了,这么多夜光虫,到处闪闪发亮,每一个夜光虫就像是一颗星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象!都有点分不清是在天上?还是在海里?” 分不清你妹呀! 这么多虫子,万一都是难缠的毒虫还美丽个屁,小命都得丢在这里。 由拉可不敢对雅琪这么说,保罗呢,他懒得说。 哇!好大一片星空啊。雅琪还在赞叹不已。 这些夜光虫比陆地上的萤火虫还要闪亮,发着明媚的生物光。 夜光虫爬在海水里就像趴在看不见的大盘子上,它们爬来爬去,形成各种不同的图像,像是游走的星星,一忽儿集中在一起,一忽儿又散落到各个角落。 就算心存戒备,也会很快沉浸在这梦幻般美妙的光影世界里。 保罗忽然看见前面有个晃晃悠悠漂游过来的黑影。 黑影游到光亮处,现出酷似比目鱼的样子,没等看清楚样子,就这样傲慢地从潜水器旁游走了。 先不管黑影子了,这些发光虫子是怎么回事?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真是亮瞎了双眼的亮啊! 就由拉有限的海洋生物知识,夜光虫是很低等的生物,对人类几乎没有什么攻击性。 雅琪在亮闪闪的东西面前,完全丧失了智商,变成个幼稚鬼。 雅琪的潜水器在巨大的夜光虫密集区里冲进冲出,这一大片亮光壮观得望不到边,就像走进了金碧辉煌的王宫,让人目眩神迷。 然而他们太低估低等生物的能力了,等雅琪和由拉反应过来,他们的潜水器完全被夜光虫包围,而且这可不像绿球藻数量不多,靠粘液取胜。 夜光虫连绵上百海里,灿若星河,它们能用自身重量层层叠加到潜水器上,不久,潜水器就算开足马力,或者利用什么搅拌器、燃烧器都无济于事。 不知不觉间,由拉和雅琪的潜水器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动也不能动了。 保罗见情况不妙,操控潜水器朝黑暗海域逃跑。 “保罗,救命啊!”由拉看不到潜水器外面的情况,只好呼救。 “由拉、雅琪,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救援。” “不适合救援是什么意思?” “就是情况很复杂,我难以应付。” “这家伙准是跑掉了。”雅琪异常冷静地说。 保罗说:“我一定会回来的!等这些发光虫子散去以后。” 由拉也放弃了保罗,问雅琪:“我们怎么自救?” “不反抗,不放弃。”雅琪冷冷地说。 保罗心里也着急,一下水就遇到这么棘手的事,真是倒霉透了。 可是这么浩瀚神秘的海洋,遇到什么都有可能,抱怨也没用。 他想起了他的海龟兄弟们。 说实话,雅琪看到绵延千万里的夜光虫,想到了灿烂美丽; 由拉想到的是神奇壮观; 保罗却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想起了过年吃的烤眉豆,就像这些夜光虫一样,香酥邦脆,非常好吃。 离开大面积夜光虫后,保罗从潜水器里脱出,潜水器外舱爬着一层夜光虫,粘得还很紧。 保罗用手指抠下一只放进嘴里吃起来,跟想象的香酥脆嫩不同,有点q弹,软软的糯糯的香,不粘牙。 这种好东西,绝不能独吞。 保罗爬进潜水器全速向海龟滩跑去,边跑边说:“由拉、雅琪,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搬救兵啦!” “大卫吗?” “暂时保密!” “请百合子他们也来,虫子实在太多了!” “好的,好的,没问题。真是一场饕餮盛宴啊!” “保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尽想着吃的,赶紧想办法救我们啊。” “吃美食和救人不矛盾不冲突啊!” “靠,又是吃的!你搞没搞清楚状况啊!我们被虫子包围,动不了啦!” 第145章 小虫子大智慧 海龟群铺天盖地而来! 夜光虫感觉到了危险来临,它们不停地蠕动,但并没有立即四散而去。 雅琪睡了漫长香甜的一觉,觉得夜光虫跟刚才安静地趴在潜水器外舱上不一样,转来转去,聚拢又分开,好像在传递什么信号。 就问:“保罗回来了?” 由拉睡得很沉,没有听到。 雅琪不停拍打操作台,发出扰人清梦的噪音。 由拉问:“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保罗回来了?” “没有,要是他回来了,自然会答复,现在离太远,他没有回音。” 其实保罗离他们不远,他更喜欢脱出潜水器,和老海龟一起游弋海水,所以就听不到雅琪和由拉的问话。 雅琪说:“我感觉虫子有点紧张。” “哦,它们好像比刚才爱运动,是不是它们到了工间操的时间?集体起来伸伸腿弯弯腰,我们一起做早操。” “咯咯。”雅琪被逗笑了:“你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你不就是更喜欢油嘴滑舌的我吗?” “别臭屁啊,谁喜欢你了。” “呵呵,在这个星球上,你可没得选,除了我,你也没人可喜欢了。” “那我可以选择谁都不喜欢啊。” “别,我错了。这些虫子是不是跟蜜蜂一样跳起了圆圈舞,有的表现得完全不正常啊。” 由拉观察了一会儿说:“以前在学校里,我不知道学习干什么用,只喜欢玩。学习也是应付式的,只为了满足爸妈,将来混个高学历,找到好工作。” “嗯,大家都一样啊。” “现在不一样了。来到这个星球,好几次我们身处险境,我就在想,我要是知道这家伙的弱点就好了,这些生物为什么看起来都像是《西游记》里成了精的妖怪,那么可怕。其实是我们懂得太少了。” “然后呢?” “等我能回到地球,我要继续学习,不是为了爸妈和找工作,就是单纯的研究,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啊。我感觉自己啥也不知道,现在啥技能都没有,跟着自救小队就像个废物,这种感觉很糟糕。” 由拉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能干点什么,离开了机器和超人类,我就是分分钟都会死掉的虫卵。” “由拉,你从来都不会这么悲观的。我相信一句诗,天生我材必有用。也许这样的思考比那些技能更让我们受益呢。” “雅琪,将来回到地球,你最想做什么?” “我?和你一样读书。” “你最想学什么?” “嗯”雅琪思考了一阵:“哲学。你呢?” “生物学。”由拉轻声笑了笑:“说不定我们回到地球已经一百岁了。” 由拉和雅琪聊着天,都发现夜光虫排出很奇怪的阵型,像是两个圆圈或者眼睛之类的图形。 “它们在干嘛?” “不知道,可能在跳舞。” 夜光虫形成无数四方块形状时,突然,集体停电——不,不是停电,是亮光消失,生物光一瞬间全熄了。 由拉和雅琪的潜水器自行启动照明系统,灯光所照之处,哪有什么虫子? 绵延千万里的夜光虫一眨眼消失了?! 仿佛一场做到半截的梦,让醒来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置身如此画风突变的深海,由拉和雅琪都惊讶得无法说话了。 “它们,它们呢?”由拉舌头都惊讶得不利索了。 没等雅琪回答,潜水器的传播器忽然传来保罗的声音:“由拉、雅琪,酸酸甜甜的可口小虫呢?” “什么?”雅琪没反应过来。 “夜光虫呢?” “我们也不知道,突然就不见了。” “难不成它们会隐身?” 在海洋里会隐身术的动物可不少,他们也见识了好几种。 “它们开始跳舞,然后不见了。” 保罗带领浩浩荡荡的海龟大军前来美餐一顿,结果啥也没有,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不知道这个外国人知不知道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现在怎么办?” 谁知道怎么办呢? 海龟们慢慢吞吞扑了个空,慢性子的动物脾气也好,见没了海洋小甜点,就三三两两谈起恋爱,一对对重叠在一起,开始自由散漫的浪漫之旅。 飘忽而来,倏忽而散的夜光虫留下了一段神秘瑰丽的梦,让人沉醉迷幻。 海龟大军逐渐散去——三人小组继续前行。 行不久远,绮梦又回来了! 像一个惊鸿一瞥的女子,总是遇到她曼妙的背影。 夜光虫又出现了! 这回它们首先攻击了保罗的潜水器,然而没想到的是已经适应海洋生活的龟系超人类保罗,巧妙地从潜水器里脱出,沉在了夜光虫堆里。 保罗吃过夜光虫,他仍然怀念那甜蜜q弹的味道,加上慢条斯理的脾性,被夜光虫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担忧,自顾自张大嘴巴等夜光虫挤掉进嘴。 这感觉舒服得就像躺在奶酪蛋糕里的小白鼠,闭着眼睛吃,翻个身吃,伸出舌头舔吃,总也吃不够。 由拉和雅琪也明白了海龟们为何到来,这回看到保罗不急不躁慢慢享用的感觉又羡慕又好笑。 “我们怎么才能把海龟们再请回来?”由拉问雅琪。 “别费劲了,这些夜光虫对即将到来的重大危险很有警惕性。它们可能通过刚才那种舞蹈传递逃跑信息。” 雅琪说:“不等我们把海龟找来,它们就又不见了。再说我们俩怎么找来海龟,又不像露西那样会处理生物语言信息。” “那我们注意别被夜光虫包围了。” 由拉话音未落,就发现自己和雅琪的潜水器同样陷入了夜光虫的堆砌中,再次动弹不得。 “这些虫子有智慧,懂得敌进我退,敌困我扰的战术。”由拉说。 “唉,现在只能等着保罗吃饱了来救我们。” 雅琪突然说:“由拉,你说的没错,我们普通人类在这里完全就是废物。” 保罗吃饱了,虽然夜光虫伤害不了他,阻止他是轻而易举的。 它们像压在鸵鸟身上的稻草,一根根加上去,想压垮他。 保罗心里想,低等生物不就是靠数量取胜么,看你们还有什么招式。 他极度缓慢地负重前行,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慢慢移动。 夜光虫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这个光头爱吃夜光虫的家伙就是想和它们耗,正巧,它们也没有什么事等着去做。 与其让他漫无目的地游弋,不如拖着他进洞。 眼前的一切简直匪夷所思,附近的夜光虫,包括由拉和雅琪潜水器上粘得非常厚实的虫子,自动向保罗方向靠,把他包裹成一个闪亮球体,依靠自身重量和密集排列,组成了一个拉长版的巨大杠铃图形。 虽然慢,但杠铃柄在不断收缩,保罗大球真的在移动。 “糟糕,它们挟持了保罗。” 这幅场景与其说是可怕,不如说有点日本萌宠画风。 巨大的闪光的球体以肉眼不可见的缓慢速度向前移动,长柄部分的夜光虫忙碌得不停爬来爬去变换位置,或者加油打气,忙得不亦乐乎。 “它们想把他带到哪里去?” “肯定是它们的老巢。” “老巢?会不会是普利普托的隐秘地点?” “雅琪,你想多了。” 由拉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长时间观察一堆密集小虫子忙乱真是有点疲乏了:“如果我是高等智慧生物,我怎么会和虫子住在一起?” “万一它们是寄生关系呢?” “我们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这才出海了多少米?” “哦,从运气这个角度看,倒真是不可能。” “什么意思?” “你说的呀,我们都是倒霉蛋。” “哈哈,我现在想通了。如果不是被弄到这里来,我怎么认识你呢?不认识你,我的人生就不会开始,活到死也只是没开挂的人生,没意思。” “我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的嘴。” 雅琪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甜丝丝的。 “哈哈,我也不相信男人的嘴。这些开了光一样的话说得我自己都想不通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们跟着去吗?” “那还能怎么办?跟着去瞧瞧呗。” 夜光虫并没有邀请他们去家里喝茶的意思,这个推拉行为进行了很长时间后,它们突然放弃了,就像出现的时候,再次神秘消失了。 “这些可恶的虫子又不见了!” 对,谁都看到了,潜水器前啥啥都没有,别说一大堆虫子,连个小鱼小虾都没有。 怎么回事? 撞鬼了? “走吧,人类怎么可能懂虫子怎么想的。” 第146章 闯到怪鱼的嘴里来 保罗继续向更深的水域搜寻,由拉和雅琪只得跟紧,估计已经离开“甜心玛利亚娜号”超过了万米的海域,水温骤然升高,潜水器里也有些闷热。 保罗是个胖子,最受不了热,大声说:“热,热,太热了,真受不了了。” “为什么会突然热起来?不是应该很冷吗?” “我估摸着接近星球的核心了,有熔浆不是很热吗?” “不会吧?我看过《海底两万里》,这才下潜了多少米呢。” “够呛,得有万里了。” “我怎么感觉没怎么就到地心了?” 雅琪半信半疑,反正地球上学习到的知识能不能用在这个星球,还两说呢。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打发潜水器里酷热难耐和外面漆黑一团的时光。 潜水器能根据外界温度自动调节舱内温度,过不了多久,内舱的气温变得清凉宜人了。 海底光线过于昏暗,潜水器开启了红外线热能感应器。 在潜水器控制台上方的显示器里,看到了红外线热能感应器返回的影像,一些怪模怪样的鱼吸引住了两个人的目光。 “这里的鱼好丑!”雅琪说。 这些长相奇特的鱼行动十分迟缓,有的鱼几乎是静止不动的。 它们大多没有鱼鳞,皮肤透明,体形怪异,有的几乎没有了鱼的形状。 有些鱼没有了眼睛,大多数鱼的嘴非常之大,嘴里还有尖锐的牙齿,它们的颜色大多是暗红色、深蓝色的,隐藏在黑暗里。 “啊!”雅琪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雅琪?”由拉关切地问 “我看见一条鱼,只有两只眼睛,样子很吓人。” 雅琪说:“原来它的这两只突出的大眼睛像转动天线一样长在头顶,身体短,嘴却很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鱼。” “见过才奇怪呢。”尽管潜水器内温度降下来了,保罗总感到有点闷。 “这里的鱼都很懒,几乎是一动不动的,长得怪头怪脑。有一条头上顶个大马灯,身上全是骨头,没有眼睛,根本不像鱼。” “还有的鱼长得像饼干,薄薄的一片,而且都是些小鱼,大概没什么危险,我们可以加快些速度。” “不行,要是碰到礁石就糟了。” “这里没有植物,连珊瑚虫也无法生活了吧,可能没什么礁石。” “越是看上去平静的地方,越是充满危险。” 保罗讨厌毛毛躁躁、急急火火的催促。 由拉呵呵笑:“我同意,慢慢来,不要着急。” 三人正在闲扯,突然,由拉的潜水器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潜水器舱内发出刺耳的警示声,一条20多米长、状若哈达的海绵轻飘飘地浮过由拉潜水器前方。 海绵漂过后,由拉才发现潜水器撞上了一条瘦骨嶙峋的鱼。 这条鱼看上去好像没有眼睛,嘴的下方有一个透明的大嗉囊,嘴大张着,可以看清一排排闪着寒光、尖锐的牙齿。 由拉正在发愣,只见那条并不大的瘦骨鱼,猛地张开嘴,翻出一个支架似的折叠层,像一张巨蟒嘴,张得比它的身体大四、五倍,一下子将潜水器吞了下去。 潜水器在瘦骨鱼的嘴里打了个滚,直接掉进了大嗉囊里。 “完蛋,我被这个大家伙吃掉了?”由拉不由慌了神。 瘦骨鱼的嗉囊像个巨大的搅拌器,潜水器漂荡在由藻类、浮游动物和鱼虾组成的消化物之间,颠来簸去,非常不舒服。 瘦骨鱼的嗉囊忽然紧缩了一下,从嗉囊侧壁喷出了许多黄色的消化液。 消化液对潜水器没什么作用,却让由拉感到紧张和反胃,有轻微的呕吐感。 接着瘦骨鱼嗉囊上端分泌出红色的液体,潜水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由拉闭上眼睛,脸色苍白,集中精神缓解身体不适。 “由拉,由拉,你怎么样了?”潜水器里传来雅琪焦急的呼喊声。 鱼肚子里也有信号,看来只要距离够,在什么地方都能听到同伴的声音。 “放轻松点。沃贡设计制造的机器具有坚不可摧的特质。看来没有什么物质能溶解得了它。放心吧,好好享受在鱼消化道里的时光,毕竟这样的机会在一生里很难遇到。” 保罗讥诮的声音传来:“我很有经验,只要完全顺从地跟着管道跑就行了。” 他当然有被海洋生物吃掉又被排泄出来,保住一条命的经验,还是裸身实践的宝贵经验呢。 由拉心情轻松一点,胃里的难受缓解一些,感到了疲倦。 在瘦骨鱼肚子里也没事可干,只等着瘦骨鱼把他排泄出去,正好可以睡上一觉,或者怀着一颗旅游者放荡不羁的心,浏览一下瘦骨鱼的内部构造。 暗红色或者白色的管道曲里弯拐,有时候上坡,有时候下坡,有时候如同在海浪里飘荡,狂风骤雨,粘稠的不知什么东西和他一起搅拌荡漾; 有时候孤独地行进在一条幽暗狭窄的淡白色管道,看不见的气浪冲击着他晕头转向。 “你还好吗?到哪里了?到肠道了吗?到肛门了吗?” “我不知道,黑乎乎的。” “别着急,我们等着你啊。”保罗的话语总是让人啼笑皆非。 能不着急吗? 着急有用吗? 这鱼肚子也忒大了,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去。 一路顺其自然地循环,居然没有看到其他鱼虾骨骸,来来去去都是大量的海水涌来散去,看来这条鱼已经饿了很久很久。 适应了各种颠簸翻涌,这趟旅行感受更像是误入了过山车通道,狭长,连绵不断的下坠和爬升感,太刺激,很不容易困乏思睡。 忽明忽暗的路程加上上下颠簸,由拉很快忘记这是在鱼的内部,更容易想起小时候母亲带自己赶路去往陌生城市的经历。 由拉没有看见惊讶的景象,一切都像山洞应该有的样子,也没有听到神秘的声音。 太长时间的等待,让雅琪和保罗都失去了耐心和好奇,变得沉默安静,也许是睡着了。 没有时间和出路的空间,太容易陷入睡眠的诱惑。 突然停住了,由拉打开照明灯仔细观察四周,他此刻待在一大锅热浆糊里,浆糊咕嘟咕嘟冒着泡,黄褐色的浆糊看上去散发着非常可怕的气味。 而且不断有浅黄色的液体从黑暗的地方喷射或者淋洒出来,像是要给这锅热浆糊加点调料。 可怕的淋浴延续了很长时间,由拉觉得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如果不是同伴的声音提醒着他,他觉得这种糟糕的状态恐怕是无穷无尽的。 也许地狱里的景象就是这样的,一切折磨都是无力抗拒和逃避的,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你们能不能把这条该死的鱼杀掉?” 由拉的忍耐到达极限时,也会跟保罗开黑色玩笑。 “恐怕不行,它看上去很坚固,就像被骨头架子包裹着的一样,我的潜水器没有导弹发射装置。”保罗在咀嚼着什么东西,边吃边说。 “你在偷吃什么东西,伙计?” “没什么,一些海洋小甜点。” “海洋小甜点是什么鬼?” “哦,酸酸甜甜的夜光虫。你要来点吗?” “那谢谢了,我正在被一条鱼消化呢。” 雅琪忍不住插一嘴:“保罗,你可真恶心,吃起虫子来。” “就算在地球上,也有许多人类在吃虫子。” “那也要经过烹饪啊。” “本质都一样,我只不过保留了虫子的原始味道而已。” “呕~”雅琪不想听他们聊这么反胃的话题了。 “别——糟啦!” 由拉叫起来,哈哈,似乎他们的谈话也让这条瘦骨鱼倒了胃口,好容易等到快消化完成的由拉不停地感到浆糊剧烈震荡——是要呕吐了吗? “哗啦啦”,浆糊像是被上空刮起的龙卷风吸起来,上上下下反复几次,直接喷射出瘦骨鱼的大嘴。 由拉的潜水器也在一片纷乱肮脏中喷射到海水中,处境虽然非常狼狈,但结果正是自己期待的。 由拉被这条瘦骨鱼吐了出来! 保罗打趣他说:“由拉,你的味道看来不合大鱼的胃口,都给人家整吐了。” “哈哈,是我造成了这条倒霉的鱼便秘了。我可不想把它的排泄口撕裂。” “喔唷,你可真善良。” 雅琪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们俩都闭嘴吧,还不够恶心人的。” 由拉的潜水器自动清理完玻璃外舱的黏液,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潜水器继续下潜,那条瘦骨鱼面无表情地悬停在原地,被甩出去很远的距离。 由拉回头看看那条已经隐匿在黑暗里的瘦骨鱼,它的嘴如同紧闭的巨门,硕大的头颅就像一个神秘可怕的城堡,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倒霉的来访者。 第147章 尝尝黑斗篷的厉害 据说,水下九百一十五米,普通人类就会被压爆,像番茄被刀背用力拍打一样,汁液四溅。 在更深的海洋里,黑暗的海水中闪烁着一点淡蓝色的光,大卫朝那点亮光游去,发现那点冷光周围吸引了不少怪异的鱼和软体动物。 这些鱼类和动物都想去触碰那盏小灯,这么深幽冰凉的海水中哪里来的一盏小灯呢? 忽然,那盏小灯慢慢移动起来。 一条嘴大无比的鱼头顶上长出细长的触须,触须前端膨大成圆球,圆球发出幽幽的冷光,远处看来就像一盏小灯。 小灯伸到了鱼的嘴边,一些不知名的软体动物仍紧紧追随。 这条点灯鱼一张嘴,围观动物就成了它的腹中美餐。 大卫看得入迷,点灯鱼吃完以后,又重新将小灯移开,就像一个垂钓的人,把鱼饵抛入水中。 以太和露西合体的潜水器外壳上出现了几条透明绵长的腕足,它们紧紧地将潜水器缠裹起来。 看清楚了腕足腹面长着密密麻麻的吸盘,露西说:“大概是一只乌贼、章鱼之类的动物,不过个头很大,已经完全把潜水器包裹起来了。” “我有点困了。你先盯着,等这家伙放开手脚的时候,叫醒我。” 以太还沉浸在自己思想的快乐里,不想被打扰,就说困了来搪塞兴趣盎然的露西。 “放心睡吧,我正想找个大家伙聊聊天呢。” 不等露西搭讪,这只体型中等、脾气急躁的深海乌贼就丢下他们跑掉了。 海水中腾起一股股浓墨般的烟雾,就像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兵。 溜溜达达过来的是个红色家伙,似乎是深海乌贼的表亲,长相有点怪异恐怖。 这是只闲逛的深海吸血鬼乌贼,两只蓝宝石般的大眼睛楚楚动人,暗红色凝胶状的身体滚圆,像个圆柱大果冻。 两侧短鳍如同大耳朵在水中划动,腕足连接一起,仿佛古老的百褶裙。 “哇,它好可爱。”露西不觉得吸血鬼乌贼长得可怕,反而觉得萌萌哒。 露西运用技能与小吸血鬼乌贼搭讪,谁知这家伙不像外表一样高冷,是个寂寞太久的话痨。 “我其实不跟十只手是一伙的,我压根看不上那群到处吐黑水的家伙。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烦,没事整天欺负大歪嘴。” 露西猜想它说的“十只手”是刚才逃跑掉的乌贼,问:“谁是大歪嘴?” 吸血鬼乌贼用侧鳍指指大卫方向,露西知道它说的是点灯的鮟鱇鱼。 “大歪嘴说不上是男是女,以前是男的,个子小,找不到老婆,就自己变性了。它们歪嘴一族找老婆都很另类,找到了就把肚子咬破钻进去,自己长在老婆身上。找不到老婆的,自己变成漂亮大姑娘勾引单身狗。大歪嘴找了九个男的了,越长越大,而且非常懒。” “十只手看不惯他,他经常跑过来十只手的地盘上抢吃的,又打不过人家,只有挨打的份儿。” “那为什么十只手见到你就跑了?” “我前不久才跟十只手打了一架啊,被我咬成了九只手,现在快长全了。它们真是杀都杀不死,切了还长,都快作妖了。” “你为什么帮大歪嘴?你喜欢它啊?”露西故意逗它。 小吸血鬼乌贼果然急眼了:“谁喜欢它?我只是瞧它可怜,天天把自己埋在沙子里,影子过来都能吓死它,可怜它而已。它眼睛那么小,全身疙瘩,嘴大,还懒,长得宇宙第一丑,谁稀罕!” “哈哈哈”露西觉得小孩子的话真是好玩得很,明明自己也长得难看,却嫌弃别的鱼臭。 “笑什么?”看来小吸血鬼乌贼自尊心也挺强的。 露西摆摆手,笑说:“我笑宇宙第一丑啊,刚开始没觉得它们最丑,经你一说,仔细看,它们丑得不一般。” 吸血鬼乌贼得意洋洋地说:“可不是。要不是这里伙伴少,谁会跟它们玩。” 是啊,到处都是看不见的界限。 深海鱼类和乌贼跑到浅水区也会立即没命的,深海区不适合众多鱼类生存,这里就像地球上的南北极,环境恶劣啊。 “在这里生活很寂寞吧?就像我们人类的高寒山区。” “什么高寒山区,完全听不懂。你是人类?” “嗯,现在,呃,可能不算很纯粹的人类了。” “哦,你被改造了?” “啊?!你知道生物改造技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变来变去不是到处有吗?有总是在改造别的种群的家伙。” “你见过它们吗?它们是什么样子的?” “我没见过。不过它们很厉害,和我们不是同一个量级维度的。” “什么意思?” “它们哪里都能去,什么都能干,无所不能,非常可怕和霸道。我不想聊它们,一点都不好玩。那边那个也是你们人类?” 露西朝大卫的方向望去,他弄灭了鮟鱇的灯,用吸血鬼乌贼的话来说就是把大歪嘴弄没了。 “你是人类宝宝?就是没有发育完全的,必须待在里面的?” 露西觉得吸血鬼乌贼误解了潜水器,它误以为是鱼卵之类的了。 “呃,不,我们人类都不能在这么深的海洋里生存。我们其实是生活在陆地上,所以必须待在这个里面。” “海洋?你是说还有别的地方不像这样?” 这样聊下去就要开始讲到物种起源了,露西转了转眼珠说:“是的,我们来自另一个地方,那里比这里小,没有大歪嘴和十只手,还有你这样的种群。” “可是你会说我们的语言。你们更高级?你们是不是也想来改造我们?”小吸血鬼乌贼的语气变得有些敌意抵触。 露西意识到现在的谈话很危险,你无法和一个从未离开过海洋,尤其是深海区域的动物解释海洋之外的世界。 小吸血鬼乌贼通红的身体变得膨胀起来,随即亮出了黝黑的“斗篷”,就是像百褶裙的触手端,里面布满了带钩的尖刺,就像狮子的尖牙,白光森森,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露西被吓得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小吸血鬼乌贼变得很不友好,突然用带刺的黑斗篷包裹住凝胶状的身体,主要是头部,像一颗黑色的刺海胆一样。 露西说:“不,不,我不是要改造,或者攻击什么种群。我们其实是需要帮助,我们想离开这里。” “我不相信你们,你瞧瞧那个人类干的好事!” 见鬼! 大卫从沙子里把鮟鱇鱼抓了起来,正用手指戳它的头部,似乎想让鮟鱇鱼再次闪亮起来。 吸血鬼乌贼气得浑身闪亮,在它看来,又有人类来欺负大歪嘴了。 露西完全没了主意,只好赶紧把以太唤醒。 “出了什么事?” 露西简单把变故说了一遍。 以太发出讯息,让大卫放开鮟鱇鱼。 大卫照办了,他发现这个闪闪发亮的嘟嘟乌贼更可爱,立即向它游过来。 坏了!谁也没说清楚相向而行的意图,又闹出了大误会。 小吸血鬼乌贼本来已经放松警惕,收起了黑斗篷,没想到大卫没头没脑地冲它游过来,大惊失色,立即翻出黑斗篷朝大卫冲去。 这下可了不得了,大卫的肚子被裹成黑刺球的吸血鬼乌贼撞了个结实,钩刺深深扎进了肚皮,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大卫想用手把刺球拔掉,钩子紧紧抠在了肉里,就算暂时没有尖锐的疼痛感,怎么拔也拔不出来,反而弄得血流如注。 以太和露西合体在潜水器里急得团团转,照这样发展下去,大卫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在深海,以太和露西都不可能脱出潜水器,把大卫救护进潜水器里。 情况万分危急,两人只能伸出潜水器外展网兜,捞起大卫和吸血鬼乌贼一起奋力向上。 露西运用生物语言技能警示吸血鬼乌贼:“赶紧离开,我们要到浅水区域和陆地上去,你会死掉的。” 吸血鬼乌贼好奇心大发,它脱离开大卫,对大卫流淌出的鲜血感到惊奇,但它并不想吸血。 “这个人类是不是要死了?” 这么明显的事实也看不懂,果然不是智慧的高等动物:“我想去看看你们说的陆地。” “别当傻瓜,你会死掉的,我们再上升一千米你就会爆掉!赶紧离开,回到你来的地方去!” “我不信。”吸血鬼乌贼调皮得让人苦恼。 以太见这只吸血鬼乌贼如此顽固,对露西说:“我们别管它了,再耽误下去,大卫就更危险了。” 露西见劝不走小吸血鬼乌贼,就和以太说:“到了它的界限地方,放它走。它还太小了,不知道水压变化的厉害。” 果然,还没有到预想的界限值,小吸血鬼乌贼就感到身体受压,难以坚持。 露西听到它哀叫起来:“停下,快停下,我要死了!” 潜水器外展网兜快速收拢,又快速打开,在这开合之间,小吸血鬼乌贼从尾部喷水,像火箭发射一样弹了出去。 徐徐坠落的大卫安稳地落在网兜里,气息奄奄,血丝缕缕。 潜水器带着大卫飞速上浮,迅速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 第148章 鮟鱇点灯 似乎是玩腻了,又或者是建立起了信任关系,缠裹着百合子的腕足渐渐松开,透明的八足怪物喷出一阵黑色烟雾,消失在了深海里。 消失了?! 我们不是刚刚做了朋友,应该一起遨游大海么? 你伤害了我,就吐个墨消失了? 我勒个去呀! 百合子被长时间缠绕,气力耗尽,软软地卧在沙石上。 扎尔布不敢离开潜水器,只好启动网兜,小心翼翼地捞起气息奄奄的百合子,缓缓升到水面,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休整。 由拉、雅琪和保罗组并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两个强大组合都折戟沉沙了,依然按照保罗慢悠悠的风格一路探寻。 海洋似乎是个无底洞,无论下潜多久,可能一天两天,也可能时间更长,除了浅海区域的五光十色外,大多数区域都是五彩斑斓的黑。 在黑暗的深海潜行,最能模糊掉的就是时间和空间,甚至还有记忆。 “前面有亮光了。”雅琪似乎有点疲惫不堪。 确实,在鸡蛋形状的潜水器里待的时间过长,除了坐、站、躺下几个姿势外,行动空间非常逼仄,心理状态不好的说不定会崩溃、发神经。 对于经历了魔方岛的黑暗地域和海洋探险的自救小队成员来说,心理强烈波动的时期早已经受过,现在最多就是无聊和容易感到疲倦。 亮光很微弱,似乎眨巴眼就会消失,更像是长时间处在黑暗状态的幻觉。 潜水器照明系统招引来的鱼不多,说明这里的海洋深度已经不适合大多数鱼类生存了,就算有,长相也颠覆了人类对传统意义的鱼的印象。 骨骼外生的鱼、头大而且似乎只剩下一张大嘴的鱼,长得像一堆乱石的鱼,说不清是不是鱼的海洋生物,飘飘忽忽,游游荡荡,都不想正经游弋,活像一群影子在昏暗的海洋里飘荡。 亮光是变形鮟鱇鱼发出的,与更浅海域相比,这些鮟鱇鱼就像遭遇了什么重大事故一样,形态被毁得更加狰狞可怖。 疙里疙瘩的巨头上突起鱼竿一样的小灯,似乎没有了身体,头部紧接着细小的尾鳍。 小灯比浅水海域的鮟鱇鱼大,更亮,也更幽冥,只不过这里更黑,灯光显得过于微弱晕蓝。 “这些点灯鱼怎么这么恐怖?”雅琪看多了怪鱼,心理阴影面积越来越大。 鮟鱇鱼长得本来就难看,但浅海的鮟鱇鱼难看就只是难看,没有这种鬼魅一样的气息,聚集一多,加上淡蓝色的光晕,看着就更恐怖了。 深海鮟鱇鱼个头是浅海区同种鱼类几十倍,头部巨大,其实就是嘴巴很大,悬浮在哪里就成了一座小的浮岛,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 除非有小鱼来到灯前,猛然收缩,两排牙齿像被弹飞出来,一口吞下小鱼,继续静止地浮游。 “牙齿长得像鳄鱼。”雅琪自言自语地说着,一感到恐惧,她就爱说个不停。 由拉想安慰她,又感到无从安慰。 现在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也许只是雅琪作为一个女生的敏感,或者被神秘化了的第六感有些不祥之感。 保罗忽然“哎哟”一声,说:“我们被包围了。” 由拉和雅琪透过玻璃外舱四周看了看,只有零星的几点微光,不明白保罗的意思。 “两三条鱼也叫包围啊,不要瞎制造紧张空气。”雅琪取笑说。 “不要大意,我知道它们来了不止上千条。” 保罗严肃地说,他可从来没有过这么严厉的口气。 由拉感到后脊梁骨一凉,危险要来了! 雅琪急促的呼吸声通过传音器扩散在潜水器的空气中,仿佛黑暗的海域里隐匿了无数的凶险怪物。 面对未知的黑暗,恐惧不断升级,然而四周依然什么动静也没有。 时间过得真慢!几乎停止了一般。 黑暗海域凝固似铁,两三点淡蓝色的微光更增添了诡异恐怖的气氛。 突然,在三个人都逐渐放松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蓝幽幽的光包围了他们,四周透亮,不像在深海里,倒像是误闯了正在演出的大舞台。 “它们想干什么?”由拉怔怔地望着亮莹莹的四周,蓝光虽然强烈,但不是特别刺眼,勉强能迎着光睁开眼睛。 “它们饿了。”保罗的话音未落,鱼群就开始骚动起来。 保罗大叫:“瞅准机会赶紧跑!” 已经晚了!上下左右全是鮟鱇的牙齿,往哪里跑? “冲啊!”不得不说,雅琪真是个内向彪悍的女子。 忍受着全是骨头、牙齿的大鱼的碰撞,雅琪冲开了一条血路,发出胜利喜悦的尖叫:“哈哈,我成功了!” 潜水器的警示音一直在鸣响,由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学着雅琪冲撞时,才发现根本行不通。 雅琪冲撞的时候,鮟鱇鱼还没有形成坚固的小包围圈,只是在不停聚拢的过程中,只要冲开脆弱环节,就能溃败它们的包围。 由拉的潜水器居于三人中间,雅琪和保罗的冲撞成功刺激了鮟鱇鱼的强烈反弹,坚硬无比的包围圈层层密集,把由拉困在中央。 由拉驱动潜水器撞击鮟鱇鱼,并不像雅琪和保罗能撞开一个缺口,继而飞快逃离。 就算能撞出一个小缺口,外层的坚固防线也让他无法突破,缺口瞬间就被弥补好了。 逃出包围圈的保罗和雅琪发现由拉没有逃出,想要重新返回去解救也是不可能的。 在密密匝匝的微弱蓝光下,他们几乎看不到由拉的潜水器。 “由拉,我们没办法进去!”雅琪都快急哭了。 由拉倒是很镇定,鮟鱇鱼只是把他团团围住,没有进攻的意思。 现在的局势就是僵持,谁拿谁也没有办法。 “没关系,它们就算把我吃下去,怕也拉不出来。”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保罗问。 “没情况,大眼瞪小眼呗。” 这么深的海域,就算被改造过的超人类也不敢贸然入海,侥幸海洋压力不把自己挤爆,鮟鱇鱼的牙齿也会把超人类撕碎。 “目前想不出什么办法救你。”保罗尝试了潜水器上的按钮,主要都是以防御、自我保护为主的工具,几乎没有进攻性的武器。 “那我们等着呗,看看谁熬得过谁。”由拉假装硬气十足地说。 保罗说:“别小看了这些深海鮟鱇鱼,它们是垂钓大师,耐心是超一流的,说不定能一动不动地在原地耗上几个世纪。你耗不过它们的。” “啊!那我怎么办,动也动不了啊。” 由拉觉得自己被这些鮟鱇鱼弄得跟被浇筑在钢筋混凝土里的小虫一样,动弹不得。 “别着急,我正在想办法。”保罗正在尝试和海龟群连接。 海洋里的经验还是活久见的万年龟最丰富,说不定能想出办法来。 恐惧能提高大脑运转速度,惊吓之下反而能想出好点子。 雅琪驾驶着潜水器绕着这个悬浮在海洋的微光铁包围圈看了一遍,上下左右,就像一个巨型发着幽蓝亮光的球体,几乎无懈可击,没有任何破绽。 这些鮟鱇鱼并非普通鱼类,由于骨骼外化,硕大的头和巨大的嘴,森森白牙,身体非常坚硬。 远远望着这个铜墙铁壁一样的包围圈,雅琪也是一筹莫展。 “这些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看上你了,由拉?”雅琪开始胡言乱语了。 “想吃我呗。你看这深海里黑漆漆的,也没啥可吃的。估计几个月才能打一次牙祭,见到我们三个,不是跟疯了似的。” “饿了?”雅琪忽然灵光一闪,对着扩音器说:“我想了个办法,保罗,我们用网兜到浅水区捕鱼,然后投放到周边来引开鮟鱇鱼的注意,由拉趁乱赶紧逃出包围圈。” 保罗没有回应,过了一阵,才慢吞吞地回复:“我觉得这个办法好。” “那还等什么呢?赶紧行动吧!”由拉也看到了一丝曙光。 浅水区的鱼多得就像参天大树的树叶,来回奔忙几次,网兜满满收获。下潜返回深海包围圈过程中,浅水鱼像被压扁的纸片,一条没丢,却只有一小半兜了。 投放出去,只造成了一点点骚乱,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鮟鱇鱼为了吃这些漂浮的死鱼乱了秩序。 “没啥效果啊。”雅琪沮丧地说。 保罗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说:“我们以人类的视角去揣测它们,肯定无法确知它们的细微要求,比如它们个体的长相,这群鮟鱇鱼都是骁勇善战的雌鱼,生存能力低下的雄鱼寄生在它们身上。一条鱼拖着几张嘴呢。” “再一个就是它们的口味,就比如我们人类都吃熟肉,但是对西餐和中餐的喜爱还是大相径庭的。深海鱼的口味是否跟浅海鱼类一样,只有它们自己知道。现在看来,它们不喜欢浅海鱼,尤其是死掉的鱼。” 保罗不说话像个闷葫芦,一说话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好吧,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雅琪有点被人教做事的感觉,心情多少有点不高兴。 “我还没想出来。” “你的神龟朋友们对此没有什么好建议吗?” “它们说这个海洋深度也不是它们能承受的,所以对此爱莫能助。” “那说了半天,我们还得依靠自己了?” 保罗又不说话了。 黑暗深海中,那团蓝莹莹的光球似乎正在缓慢地移动。 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大嘴鱼又想干嘛?! 第149章 海底火山 百合子没有受伤,只是体力消耗巨大,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休养一阵子就完全恢复了。 大卫的伤势比较严重,好在有扎尔布在船上,随着自愈技能的提升,无需依靠血液传输,通过露西强大的语言和脑波信息处理技能,就能体外治疗。 以太松了一大口气,又担心起由拉、雅琪和保罗的安危来:“他们组是技能最弱的,现在我能搜寻的区域找不到他们,他们会不会遇到了什么不测?” “没事的。”扎尔布“咔咔”啃着苹果,说:“他们都待在潜水器里,那玩意儿真是好东西,坚不可摧。那些蛤蜊、怪鱼能把他们吞下去,也消化不了,轻则便秘,重则爆肛,不会有什么事的。” 百合子看了一眼扎尔布,说:“你现在可跟以前不同了。啥都不着急了。” 扎尔布呵呵笑:“是啊,以前着急过了,知道着急也没用。以前在陆地上走,眼睛就看到脚面前的地方,老是很着急。” “现在时时刻刻在海洋里泡着,海洋真大啊,一眼望出去都没有方向。我想起了一句话,每个人都是宇宙的尘埃,却是自己的宇宙。” “瞧把你能得,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见识。” 赛莲娜端着一大盘新鲜水果沙拉出来,崇拜地望着扎尔布:“蜘蛛侠,你都成哲学家了。” 夸得扎尔布都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皮,说:“我有点上头,去睡一下。”拿起一个苹果跑进了内舱。 以太和露西这次与以往不同,似乎心事重重,迫切希望早点下海。 可大卫的伤势还没好利索,依照原来分组不知要等多久才能下海。 以太见百合子恢复得差不多,就悄悄和她商量,重新组队。 原来他们这个组最强,因为大卫麻痹大意,成了受创最严重的小组,而技能最弱的保罗他们组又杳无音讯,让他非常不安。 露西对以太的脑波处理技能非常信任,每次以太感到不安,总会发生大事,所以很支持以太的想法。 百合子也赞成,大卫身体受伤可以留下来慢慢休养,赛莲娜和罗斯都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其他人还是以寻找普利普托或者其他主宰者为主。 扎尔布刚睡着就被唤醒,听了大家的建议,也同意立即行动。 无所事事的日子已经让他感到极度无聊和空虚了,只要动起来,有任务,干什么都行。 强强联合的超人类组合没有告知静养的大卫,与赛莲娜和罗斯告别后,便向事先分配的由拉组海域飞去。 飞了许久,到达预设目的地,飞行器入海迅速转换为潜水器。 海底还是一派岁月静好、无波无澜的绚丽景色。 掠过浅水区物种繁杂的花花世界,沉默下沉数百米后,百合子叮嘱说:“这里是软体动物和棘皮动物的天下,我们要步步小心。棘皮动物比如海星、海胆之类的,倒伤害不了我们,别又被软体动物缠上。” 潜水器继续下潜,从明亮美丽的浅海、逐渐光线昏暗的深海,越往下潜,越是黑得让人眼丧失功能。 虽然海域很深,队员们依然不敢放松警惕,扎尔布注意到潜水器上的温度计显示在迅速升温,抱怨说:“海水温度升高很快,我们马上就要被煮熟了。” 以太和露西也是满头大汗说:“难道我们快到地心了,地核周围不是热的吗?我没有探测到任何脑波活动啊。” “我们也不光是找由拉他们啊,我们主要还是寻找普利普托。” 百合子想打消他们后退的念头,她自身并没有感到多热。 “潜水器还有很大的改造空间,温度调节跟不上极端气温啊。”扎尔布嘴里开始碎碎念。 大家在照明灯前方依稀看到海水中悬浮着一些透明的组织,海洋里到处都是这种像破塑料袋一样的白色组织。 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爆裂声音,声音沉闷轰鸣,听上去十分可怕。 扎尔布有点兴奋,说:“前面有好戏了,说不定由拉他们跟什么怪物又打起来了。” 以太肯定地说:“没有,前面没有人类。大家小心一点,可能是发生什么海底灾害。” “啊!海底地震啊?” 扎尔布脱口而出,心想,遇到天灾就不好玩儿了。 以太说:“海洋壳底各地带有海底火山,会喷发出岩浆,滚烫的熔岩接触海水之后会发生爆裂,海水温度能加热到300c到400c呢。我想我们大概遇到海底火山喷发了。” “那我们还不赶快跑,在这里等死啊。” 扎尔布有些慌了,几百度的高温可不就是一锅焖肉嘛。 百合子忍不住抢白他说:“要跑你跑,我们要去看看。” 潜水器行进得更快了,把扎尔布远远抛在后头。 扎尔布哪能眼睁睁看着她以身犯险,只好嘴里不满地叽里咕噜念叨着,操控潜水器跟了上去。 以太说:“潜水器的钢制玻璃壳内肯定有绝热层,不然我们早就被煮熟了,来不到这里。” 潜水器小心翼翼地前进,隐约望见前方有十几根很粗的黑柱子,大家心里十分疑惑,不知又遇到什么奇观了。 在几万米的海底,谁会居住在这里呢? 三个潜水器渐渐靠近黑柱子时,潜水器里已经闷热难当了。 扎尔布出了一身大汗,古铜色的脸膛涨得通红,好像坐在一个大蒸笼里一样,坐立难安。 等到更靠近一点,才发现辽阔的海底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黑柱子,气势非常壮观,就像书里描写的天宫巨柱,难不成到了龙宫? 别胡思乱想,神仙才不会住在用黑柱子建造的宫殿呢。 蔚为壮观的黑柱子其实是腾腾黑烟,是岩浆触水爆裂后升腾起来的。 黑烟在海水中袅袅上升,像极了传说中的擎天巨柱。 扎尔布真想往水里扔个鸡蛋试试,是不是真的有几百度高温? 露西看到在这一片高温的水域里反而有较多的生物,有些白色的小组织吸附在潜水器外壳,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时间不长,也就是潜水器行进百米的距离,三个潜水器竟都被这些不知名的白色透明组织,包附得严严实实的。 仔细观察,白色小组织有的还有细细的白色的足、腕,它们大多身体柔软,像刚出卵的白虱子。 潜水器自动开启清扫功能,刮开了这些讨厌的粘人东西。 大家才看清在火山喷发口,有一些色彩鲜红的小虾、白色的螃蟹、透明的蠕虫和一些较小的蛤、蛎。 忍着燥热,四个小伙伴缓慢地巡视了一遍这块海域,应该不会有大型的高等生物能适应这种恶劣环境。 “喔,喔——”扎尔布的潜水器忽然不受控制地上下甩动起来,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抛来抛去。 “发生了什么事?”其余的人都看不懂出了什么状况,忙问。 “不知道啊,突然这样了。控制台也没有警示灯,一切正常。” 扎尔布被甩得头昏脑胀,自己也看不出哪里出问题了。 甩成这样还正常,又不是滚筒洗衣机甩干功能。 “是不是潜水器突发状况?” 百合子的话一出口,大家都紧张起来,都为扎尔布捏了一把汗。 在深海区域,尤其是高温区,潜水器发生任何小故障都是要命的,如果因为高温高压爆裂,后果更是不敢想象了。 大家正不知如何是好,扎尔布的潜水器停止甩动,恢复正常。 “又好了。”扎尔布经过一番操作后,确定故障排除。 “刚才真的是潜水器发生故障吗?”露西小声问以太。 以太也是满脸疑惑地看着露西,不知道该说什么。 百合子为扎尔布解除危险感到高兴,哈哈大笑:“虚惊一场。也说明我们这个组最缺的还是工程师。” “你是说沃贡工程师么?”扎尔布惊魂平定,开起了玩笑。 过分依赖潜水器一直是个大问题,如果没有沃贡留下的这个高智能高科技的机器,他们还陷入在一团迷茫的混沌中呢,至今也不可能走出魔方岛。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里肯定存在其他高级生命体。” 露西不想大家因为疏忽再次陷入更大的麻烦中,忍不住又小声对以太说。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以太对露西的感知信息技能也非常信赖,甚至他觉得露西的信息技能区域比他和百合子的都要广阔,他相信露西能探知非碳基生命体的存在。 “我只是感觉那里有看不见、触摸不到的物质流,或者是生命流。但我不能和它们形成有效沟通和交流,没办法处理它们的信息。” “就是说,那里有我们无法用感官触及的生命体,非碳基生命?是什么?硅基?氨基?还是暗物质?” “我不知道。我可不是科学家。” 露西问:“要不要告诉百合子和扎尔布?” 以太点点头,他们是一个团队,绝对拥有知情权。 露西把自己感知到的信息通过传音器传给百合子和扎尔布,两个人都愣住了,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舌头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似的。 难道露西感受到的看不见的生命体,就是传说中的阿土阿巴星球主宰者普利普托? 它们真的在这里?! 第150章 看不见的生命体 身在海水里,看不清海水的起伏,搞不清海水的脾气。 但是,这次不一样。 百合子、扎尔布、以太和露西看到了水中水。 确切的说是水流的奇怪变化。 就像沙漠里高温下腾起的热空气,在空气中看到气体的流动。 他们看到的不仅是水流形态,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正在用水流绘画。 用水流绘画可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正在四人呆若木鸡地看着水流涌动时,如同水龙一般的透明水流直冲他们而来。 来不及眨眼,潜水器就被卷进漩涡般的水流中。 “啊!这是什么东西呀?!” 扎尔布的声音也淹没在水流之中。 露西感受到的生命信息越来越强烈,她抓紧以太的手,借以传达这种未知的紧张情绪。 以太感受到露西的紧张,轻声说了句:“潜水器啥啥都好,就是稳定性太差,容易随波逐流。” “这是自由的代价。” 百合子听到他们的话,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潜水器在旋转,就像坐在旋转木马上,外面的世界逐渐模糊,里面的人却十分清醒冷静。 人类确实是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从最初的眩晕、恶心中适应过来,便对不停旋转下坠的事实坦然接受,心情一放松,睡意就跟着来了。 长长的一觉醒来,竟然还在旋转下坠,潜水器舱外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 经常处于危险中,多次经历过危险后,大家似乎都对危险产生了免疫力,或者说习惯了危险。 百合子第一个醒来,望着舱外的黑暗发了一阵呆,无聊地打量起自己的身体变化。 放松的时候,身体喜欢拉长成蛇体,最开始百合子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尾部,现在,她想弯曲、打结,还是触碰、击打目标都是随心所欲的事。 可以自由切换人体和蛇体,就像能在空气中呼吸,也能在海洋里潜游一样。 百合子的身体不再像普通人类一样只有一套生命系统,身体里演化出两套独立适应空气、海洋的生命系统。 扎尔布虽然停滞进化一段时间,但也能很好适应在幽暗缺氧的环境下视力、听力的另一套系统。 以太和露西的情况最为复杂,此刻他们还在昏沉睡眠。 他们的睡眠时间比普通人类和其他超人类的还长,但以太和露西都明白,最终他们将永久地合体。 这是残忍的事实,就像鮟鱇鱼雄鱼永久融化在雌鱼身上一样,只会保留大脑。 虽然以太的大脑功能最强,但目前看来身体其他机能逐渐虚弱化,甚至退化,极有可能被露西融合。 露西的信息处理技能在魔方岛黑暗区域得到一次精进,在海洋里还能通过不同信息刺激得到更多的提升机会,有时候技能强大到她无法掌控,需要以太从旁帮助才能安全提升。 所以,他们的技能注定了他们永远不能分离的命运。 每个超人类被改造之后,都朝着不可预知的改进提升道路改变着。 只有普通人类,比如由拉和雅琪,除了智力、心理通过一次次冒险积攒下来的经验得到一点点提高外,仍然停留在正常范围。 与拥有特殊技能的超人类相比,攻击力和防御力的差距越来越远。 一句话,超人类技能越强大,普通人类显得越无能。 学习提高、经验积累和信息传承是普通人类获得进步的主要途径,虽然其他技能较弱,但应用感官信息感知四周和运用其他器械工具依然是普通人类的最大优势。 只不过,每个生命终结,没有保存下来的知识和信息都被清零,新生生命又开始一次跌跌撞撞的摸索积累。 百合子就处在欢喜和忧愁之间,一方面她欢喜自己变得强大,具备超人能力;一方面她深受被改造带来的痛苦,放弃普通人类的外在形态和内在生命形式。 于一个在地球东方受过传统教育的成年女性来说,是难以说服自己的坎儿。 话说回来,凭什么你就能随心所欲地什么好处都占啊? 玉皇大帝是你亲爹? 还是上帝是你亲舅舅? 有得必有失,已然这样了,只能面对现实。 “你们还没醒吗?”百合子觉得有点孤单,问了一声。 茫茫黑暗中无人应答,难以忍受的寂静和恐惧。 没有参照物,长久在旋转中,渐渐地,无法感知旋转下落是否已经停止。 百合子独自面对舱外的黑暗,刚才打量身体所带来的小欢喜只是跟普通人类相比,很快,黑暗中的一瞥就像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彻底消灭了她的小确幸。 黑暗中的水流变幻出不同深浅的黑,那真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惊现人间。 不同深浅的黑被看不见的力量变幻成不同的景象,犹如乌云滚滚,杀气腾腾的天兵站立在云层之上。 一只巨大的眼睛,是的,像眼睛一样眨巴的黑暗静静地高悬在潜水器之外的上方。 巨眼慢慢破裂开,幻化成地狱里伸出的手掌,手指细长,扭曲变形,不断向外扩张伸展。 “不,不!”百合子提醒自己,这是大脑自己制造的世界,这些不是眼睛或者手臂,对,它们只是流速和方向不同的海水形成的奇异景象。 单纯的水流,无论多么汹涌和压力,潜水器都能承受。 百合子知道,人类大脑有时候真是让人无语,可以选择性失忆,也能选择性逃避。 在铺天盖地的恐惧中,“啪”就像断电的电视机,突然间就黑屏了。 你相不相信? 黑与黑之间存在非常大的差距。 水流旋转下的黑,是朦胧的黑,人类本体感受器知道自己在潜水器里,知道自己的手脚在干嘛。 现在所处的黑,是丧失自我感知的黑,百合子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眼睛究竟是睁着还是闭着,手脚是收缩还是伸展,都在哪儿。 “啊,救命啊!” 百合子禁不住发出呼救声,可转念一想,自己是战队里技能最强的,不知道其他伙伴们怎么样了:“以太和露西、扎尔布,你们还好吗?” 没有回应,仍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黑暗中并不是空无一物的,就是扎尔布这样在水域丝毫没有攻击力的超人类也能感受到四周充满了生物。 听不见它们呼吸、也看不见它们的身影,但是它们无所不在。 看不见的生命体就像柔软的身体带着切割性很强的工具,水一般地包绕着他,然后开始残忍的切割,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能恐惧地感到,四肢离开了身体,头颅被翻来覆去地研究。 这种极端的恐怖感觉比扎尔布在山洞里接受改造时还强烈,因为疼痛感的丧失,大脑不断提醒破碎的身体受到的切割感受。 “不,不要啊,救命!”扎尔布发出窒息前的呼救。 其他人在哪里? 是不是潜水器的扬声传播装置坏了? 为什么没有回应? 黑暗包裹了一切。 黑暗里窸窸窣窣的生命体密密麻麻,令人惊惧,却静寂如死地。 以太和露西一直无法醒来,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出现在共同的梦境中,是的,他们清楚地体会到自己就是在做梦,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黑暗和冰冷占据了一切,所幸他们不需要用眼睛,也能感受或者“看见”生命体。 它们和黑暗融为一体,喜欢寒冷,没有固定形态,更像是一种透明的能量体。 它们穿过他们的身体,自由自在,感觉像切割,没有痛感。 它们可大可小,但不能独立存在,都是聚集性生存,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整体,但是缺少其中的一小部分,并不会影响任何功能。 露西试图和它们建立对话联系,不论哪种形式的交谈,她想了解它们的意图。 它们没有发声系统,存在波动性。 只要这种生命体具有波的特性,就能和以太、露西联接、交流。 “我们来自艾玛西星云,被囚禁在海底。” 声音就像沙土里拱来拱去、嘶嘶作响的虫子。 “谁囚禁了你们?” “沃贡。” “沃贡已经离开了。” “你们不是沃贡。” “对,我们不是沃贡。” “沃贡的机器。” “我们捡到了沃贡的机器。它们看上去就像为我们订制的。” “你们来自哪儿?”虫鸣声听起来有点悲凉。 “我们来自银河系的地球。我们是人类。” “银河系?地球?” 虫鸣声发出尖利的嘶叫,就像在地球上摁住了一只强壮的蛐蛐儿:“从来没听说过。” 气氛有点尴尬,你无法向一个听都没听说过自己的对象介绍自己。 “你们很有趣、低级。” 嘶嘶声渐渐远去,像是一个厌倦了玩具的小孩,退潮般离开。 黑暗褪去,就像黎明到来一样。 百合子、扎尔布、以太和露西惊讶地发现,他们三个又回到了昏暗的海水里,相距不足十米。 照明灯照亮海域,也照着满脸懵圈的彼此。 那三个拷问灵魂的问题又蹦了出来: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意识回归,环顾四周,此时的海水依然是光线暗淡的深海区,这里的黑与刚刚经历的黑,简直是小黑见大黑。 “我们回来了。”扎尔布吐出一口气,灵魂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以太说:“继续找由拉他们吧。” “刚才是怎么回事?”百合子不依不饶地问。 没有人回答,伙伴们的潜水器继续下潜。 经历太多之后,扎尔布也明白人类不知道的事、找不到答案的谜题多得超出了想象。 凡事都要探究答案的习惯是好的,现在他都有点怀疑了,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天性跟有限而短暂的生命长度是否搭配。 闭上嘴,睁大眼睛,继续被未知的高等生物按在地上摩擦吧。 也许,这就是他们被选中的必须面对的命运。 如果明知最终是个死,现在你还会努力奋斗吗? 第151章 逃离包围圈 糟糕的不是被包围,而是那些亮又不是很亮的蓝光一直在,就像钉在眼皮上的灯,让人根本没法睡觉。 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光,亮和热本来是很温暖,人类不可缺少的东西,干扰睡眠就很糟糕。 睡眠不好,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的人习惯开着灯睡觉,有的人有一点光就睡不着。 由拉还没有矫情到有点光就睡不着,可也没办法在亮闪闪的光影里熟睡,更何况被那么多想吃掉自己的丑鱼瞪着,怎么都睡不着。 不能睡觉的后果很严重,不仅拖垮身体,还会产生厌烦暴躁心理。 由拉感觉眼皮沉重得都快睁不开了,还是睡不着,呵欠连天,一个接一个,泪水不自觉流出来,全身一点力气没有,心情烦闷到了极点,再这样下去,非抑郁了不可。 外围的雅琪也着急得不行,这都围了多长时间了? 还有完没完了? 且不说食物,只要用意念要求就会有,可长时间待在巴掌大的密闭空间里,是个人都得废掉。 更何况这显出了其他人多无能啊,那些臭鱼一动不动就把人治得没办法了。 以后还有脸夸耀自己是高等生物,以智慧统治地球吗? 光着急没用,就是嗓子喊冒烟了,臭鱼也不会被吓得乖乖退去。 保罗一直在忙,不知道在忙个啥? 潜水器的扩音器里总是传来他叮叮当当的声音。 “由拉,你现在怎么样了?”翻去覆来就是这句问话。 “还那样,不能睡觉,其他都挺好。” 由拉回答这句话也是答顺嘴了,不用想,雅琪一问,他条件反射地说了出来。 由拉想起来那次在海底研究区被橡胶墙困住的情形,当时用了火,可现在按遍操作台所有的按钮,没有能出火的。 他记得还有钻头,可现在最需要的是个炸弹。 可就算有枚炸弹,雅琪和保罗也不愿意使用的。 “保罗,你在干嘛?”雅琪忍不住有点生气,潜台词是,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一个大男人,乒铃乓啷不知道忙活啥,就是不救人。 “我在学习。”保罗闷声闷气地回答。 “学习?!”雅琪都要疯了,现在是学习的地儿和时间吗? “你们中国人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学习一下鮟鱇鱼的习性,它们是很有意思的鱼。” 雅琪不得不压住火气,大声提醒保罗:“我们不想讨好鮟鱇鱼,我们现在急需把由拉救出来。” “哦,雅琪,磨刀不误砍柴功。别着急,我们一定要把由拉救出来。” 雅琪都怀疑保罗不是在学鮟鱇鱼知识,是在加紧学中文,居然会说这么多民间谚语。 “鮟鱇鱼没有雄鱼,雄鱼是无法捕食的。所以围住由拉的全是雌鱼。” “那有什么用?你想用色诱法吗?” “哦,它们必须产卵,不产卵就会胀死。” “你的意思是它们要进产科医院,然后我们趁机冲进去救下由拉?” “哈哈哈,雅琪,你太幽默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以前我只知道鮟鱇鱼好吃,不知道这些。” “现在知道了也没啥用。” “嗯,我只是在等,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天敌。” “鮟鱇鱼的天敌是什么?这么深的海底,活的东西都少,更别说天敌了。” “谁也不能独自存活,这是自然生存法则。就算是在这个奇特的星球,仍然遵循这条自然法则,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 “它们可是被改造的鮟鱇鱼。” “相信我,这里所有的生物都是经过改造,或者掳掠来的。” “普利普托到底要干什么?敢不敢来个正面交战,躲躲藏藏的,真是个卑劣的物种!” 雅琪的火气越来越大了,女孩发火很容易控制不住。 保罗知道这点,安慰她说:“雅琪,你现在需要一杯奶茶。” 没等雅琪回嘴,潜水器照明灯前游过几条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雅琪惊恐地问。 “也许就是我们要等的鮟鱇鱼的天敌。” 黑影幢幢,包围由拉的鮟鱇鱼突然集体灭灯了。 除了潜水器的照明系统,密布在外舱的小射灯外,其他区域坠入一片黑暗。 长条状的黑影行动敏捷,就算仔细观察,人眼也很难捕捉到它们的真实面目。 经过灯光和海水的内部折射、放大,可以从不同次看到的形态片段拼接成一条面目模糊的带鱼或者传说中的龙。 保罗瞥见过黑影的头部,保罗说黑影的头部像朵盛开的菊花,也可能是尾部,保罗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太确定了。 “我看到了一个圆球一样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嘴。嘴就是个长满皱褶的洞,嘴边有很多长长短短的触须。”保罗说,“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恶心的鱼。” 由拉说:“我只看到了头部的投影,就在我的潜水器上方,不是圆球,有点圆,但不像球那么圆。长得像过年的时候耍龙的龙头,也许是触须,我不知道它有没有眼睛,不过头上好像鹿角一样的黑影。” “那就是触须,分叉的触须。” 雅琪不太敢看,但也看到了条状的黑影,但它们不是圆柱状的,不是粗,它们长成了扁圆形,就像饺子的横切面。 “啊,我真想吃饺子。”雅琪的描绘勾起了由拉对美食的怀念。 保罗忽然说:“由拉,不对啊,你的上方不是已经被包围了吗?你就像包子馅一样被鮟鱇鱼包裹在中间。” 由拉惊叹说:“对啊,我,不,黑影进入了包围圈,它们,我的天,它们在放射紫色的闪电,鮟鱇鱼,我的上面没有了鱼,一条也没有了。” 由拉不及多想,操控潜水器快速上升,冲出了包围圈。 从上面俯视底部,场面更加惊心动魄,就像一个灰色的球从里面炸裂,被分解成无数碎片,紫色的光从裂缝中泄露出来,如同星球爆炸一般。 “我出来了!” 由拉大声告诉保罗和雅琪,但是来不及高兴,他就意识到他们又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直到这些黑影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围绕在潜水器外舱,雅琪和保罗才看清它们的真实面目——确实是丑陋到做噩梦的怪物。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保罗忍不住又唠叨了一遍。 “它们长得像超大型的盲鳗,会放电,呃,不,也具有蛇的特征。” 雅琪边记录边盯着这些怪物看,她记了不少东西,以前大多是自己的心境,现在她要记录下这新奇的物种。 “它们应该是被改造的物种,该死的!” 一想到人类和其他生物都被莫名其妙地改造、变异,保罗心里就有种极不舒服的、被愚弄的感觉。 “它们游向你们了,我觉得非常不妙。” 由拉在上方,视野更开阔,从他的角度能很好地观察这群怪物攻击伙伴们的阵型。 如果不是俯视的角度,只是感觉这些怪物三三两两地围绕着潜水器,而从上方往下看,由拉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怪物看上去像是井然有序的士兵,正在按照命令进入自己的阵营。 一群包绕着保罗,一群包绕着雅琪,在不同距离的上下方都有黑影密集。 由拉感觉不对劲时,抬头一看,自己潜水器的上方也被鳗形怪物占据了。 “我们冲出去,这群鳗形怪物没有像鮟鱇鱼那样密集地包裹我们。”雅琪建议说。 “不!不!别动!”由拉激动地阻止。 保罗也说:“对,对,雅琪,别动,这些怪物比鮟鱇鱼危险多了!” “怎么了?” “它们是电鳗,能放电,我不知道电压有多高,但是你们看见没有?鮟鱇鱼炸裂,没有一条游走,有的被吃了,有的不见了。”由拉说。 保罗说:“我们在外围,只看到紫色的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如果我不冲出鮟鱇鱼的包围圈,恐怕也逃不了。它们电死了鮟鱇鱼,有的直接被电没了,可以想见它们电力有多高,也许比高压线还高。我们的潜水器可以抗水压,不知道能不能抗电压?” “电鳗怎么生活在海水了?太恐怖了,我们该怎么办?” 雅琪被由拉一番话吓得一动不敢动。 保罗突然说:“不好,它们要放电了。” “你怎么知道?” 由拉刚问出话来,只见保罗和雅琪的潜水器犹如天雷碰地火,紫色强光如同闪电划破黑暗。 黑暗在电流中如同被撕破的黑布,紫色、白色的光密布海底。 “我——就是——知道。” 保罗的声音像一位中风老人歪斜的嘴里发出,都变了声调了。 而雅琪,连尖叫声都没发出,不知成了什么状况。 由拉来不及惊叫,紫色的光在潜水器外舱亮闪,如同遭受重击,他的心脏砰砰两声巨响,血液呼啸着冲向大脑,像被扯断了所有连线的木偶,没发出一点声音,由拉就瘫坐在原地了。 紫色的光模糊成团,还是被黑暗征服了。 这一次,难道我们都要全部死在这里吗? 由拉潜藏在黑暗里的脑细胞逐渐停止活跃,弱弱地问了一句。 第152章 我想妈妈了 由拉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头疼欲裂。 他抱着头,有很长时间不敢思考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一动脑子,头就疼。 过了很久,他感到疼痛缓解一些,几乎本能地对扬声器问:“雅琪,保罗,你们还好吗?” 问过以后,需要想一想雅琪和保罗是谁,记忆才一点点恢复过来。 “由拉,你醒啦?” 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但他是谁呢? 由拉坐在位子上回不过神来,有一部分的记忆丢失了,对,这是保罗,他们被一群电鳗怪物攻击,他们被电击了。 “保罗,你还好吧?”由拉感到抱歉,差点忘了这个同伴。 “我很好,只是迷糊了一小会儿。你和雅琪昏过去了很久,我都被你们吓到了。雅琪到现在还没醒。” “那些家伙还在吗?” “你说那么会放电的家伙?” “我不知道,我现在感应不到它们了。它们讨厌我的感应。它们是群怕羞的家伙,不喜欢被人打扰。” “我们可没有打扰它们,是它们攻击了我们。不,最开始是该死的鮟鱇鱼。” “由拉,这里是它们的海域,它们生活在这里。” “哦,可我们也没有恶意,既不想赶它们走,也不想霸占它们的地盘。无缘无故,上来就放高压电,能有正常的社交生活吗?” “我感到它们很害怕,它们被改造过。” “该死,你是想说越弱小的越喜欢攻击别人?我绝不原谅它们,它们差点就要了我们的命!” “我不是要替它们辩解,只是感受到它们很惊恐。” “你就是在替它们辩解,你到底站在哪头,保罗?” “好吧,我已经无话可说了,现在要干嘛?” “无话可说?我们得等雅琪醒过来。” 由拉感到头不疼了,和保罗抬杠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你确定它们放的电不会要我们的命?” “不知道,就是能把我们电死,我们也无能为力。但既然我没有多大伤害,相信你们也不会因此送命。” “我想应该是怪物们手下留情了,要是放强电,我们恐怕连灰都没有了。” “你们,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虚弱的女声传过来。 “雅琪!你醒了?” “我们怎么了?” “我们只是触了点电。” 由拉感觉比以前有精力了,高兴不过三秒钟,他又看到了那些游来游去的黑影,“见鬼,它们又来了!” “它们到底想干什么?”雅琪还没从恐惧中缓过来,都快急哭了。 “它们不会真的想电死我们吧?” 由拉也判断不清这些会放电的怪物的意图了,真是太糟糕了! “别惊慌,它们只不过——由拉、雅琪,快跑,上海面去!” 由拉哪里听得保罗的惊呼,几乎同时就按下了发射上冲的红色按钮。 雅琪看到,也按下了同样功能的黄色按钮。 保罗想不起这个功能是哪种颜色的按钮,逐一按个遍,潜水器发生了瞬间弹出、收缩各种工具的变化,吓住了电鳗怪物。 还没形成包围圈,保罗终于按对了绿色按钮,箭一般向水底冲去。 “不对,不对,怎么往下了?我的天,谁来救救我?” 保罗喃喃自语,冲入海底更深部分,松开按钮,速度降了下来。 正当由拉没命地向海面逃命时,听到扬声器传来保罗的自言自语,接着是雅琪的惊呼:“保罗往下了!” “啊?!不是说好往上跑吗?” 由拉减慢了速度,不能丢下伙伴不管啊,再说他们的任务不是逃命,摆脱困境就行了。 往下冲!他边按下黄色按钮,边喊:“雅琪,我们还是回去找保罗!” 雅琪也掉头向下冲。 速度太快,难免发生碰撞,就算在广阔无垠没什么生物出现的深海,这样的几率也不是不存在的。 倒霉的由拉正好撞上了一些东西,水的阻力消解了一部分撞击力,看得真切,命运就是这么诡异,他的潜水器居然又撞上了一条出来装鬼的电鳗怪物。 “阿西吧,真够倒霉。” 由拉以为又会被电到。可这回,电鳗怪物还没来得及放电,就被潜水器撞晕过去了,一荡就浮出去很远。 由拉减弱速度,发现电鳗怪物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乱纷纷地游了一阵,全都躲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没有攻击、没有包围,就像没有结果的战争。 “由拉,快跟上!” 雅琪话音没落,保罗的潜水器又从下面冒了上来。 “保罗,下面有什么?”由拉问。 “我正要去找你们来看,我的天,下面是比喜马拉雅山还大的山。” “海底山脉又不稀奇。” “可是在这么深的海底还有大山,真的很稀奇,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我又没来过,怎么知道海洋之心什么样子?只是这里太深了,我想大概有几十万米了吧?” “海底两万里。” “哈哈。你又想起儒勒·凡尔赛了?” “我们到地心了?”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的确如此,照明灯下的世界狰狞怪异,一点也不好笑。 幽暗奇崛的海底世界仿佛陆地,连绵不绝的山脉就像凸出皮肤的暴突血管。 有的山脉纵横雄伟,有的交错缠绵,形成高低不平的地势,覆盖上海藻,有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样子。 更多的是荒野秃岭,看上去生命罕至,一派凄凉寂寥。 在海底山脉之间有峡谷和裂谷,有的大裂谷纵高足有上千米,任何生物在这里都显得毫不起眼。 潜水器无法潜到裂谷之间寻找,潜水器的形状很容易被卡在两座山峰之间。 虽然由拉想做进一步尝试,还是在雅琪和保罗的劝阻中停止了冒险行为。 海洋的山脉就像海底脊梁。 海底火山喷发出来的硫化物滋养了一些微生物。 但是在这么深的海底,连微生物都难生存。 三个蛋形潜水器沿着延伸的海底山脉漂游,四周一团漆黑,无声无息。 在冰冷漆黑的海底,不知漂游了多长时间,困了就睡,饿了就吃。 没有方向、没有时间,似乎漂浮在一片虚无中,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样毫无目标的寻找,会延续到什么时候。 冰冷无光的极度深海,海底几乎没有了生物,没有植物、动物,连微生物和那些生命力顽强的不知名的组织也很少看到。 在照明灯下只依稀看到零零星星的反射点,洁白晶亮的霰石反射微弱的幽幽暗光。 黑暗死寂的海底世界比地狱更阴森恐怖,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时间,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一切。 只有坚强孤独的三个人在无声的黑暗里默默前行。 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坐着,要不就是满脑子胡思乱想,魑魅魍魉,鬼狐精怪,自己吓唬自己,越想越怕,哆嗦成一团;要不就是脑袋一片空白,发蒙犯困,痴痴傻傻的模样。 由拉倒在潜水器座位上打起盹来。 在梦里,由拉看见了焦急的妈妈,她正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张贴寻人启事,拿着他的照片给过往行人看。 她的样子很憔悴,总是在悄悄流泪,由拉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妈妈。 “妈妈。”由拉轻声呼唤她。 妈妈似乎在四下里寻找他的声音,他心里明白妈妈找不到他,知道这是梦境,却依然愿意全身心投入其中。 他的目光追随妈妈孤单小小的身影在大街小巷上跑来跑去,心里真难受啊。 爸爸呢? 他怎么没有和妈妈在一起? 他还在工作吗? 由拉又看到了爸爸,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蜡黄。 他的目光望着窗外,是不是也在思念心爱的儿子? “爸爸。”由拉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 他们家住在中国的小城市,那里有漂亮的游泳馆和电影院,还有宽敞的游乐场和成片的果园。 每个周末,爸爸妈妈就带着他去山里接触大自然,认识可爱的小动物和不同的花草树木。 到了暑假,他们会去世界各地旅游。 爸爸妈妈都热爱学习,鼓励由拉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些发生在地球上微不足道的幸福时光,此时在遥远的阿土阿巴星球阴冷的海底想起,就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可贵。 “由拉,由拉。”雅琪的声音把他吵醒了。 “怎么了?” “你在哭呢。” “我梦见爸爸妈妈了。” 雅琪也哭了:“我也想我的爸爸妈妈。” “如果不来到这里,我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这么爱他们。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对于自己是珍贵的,选择太多,反而不知道真正想要的。等失去了,才知道那才是我们想要的,一刻也离不开的。” “我爱我家,那里才是我最幸福的所在。” 雅琪说,“我好久都没有梦见爸爸妈妈了,而且我也想绯儿。” 两个人抽泣起来,雅琪的啜泣声渐渐压抑不住,变成了呜咽。 保罗安静地听两个小孩聊天,他的心情很宁静。 人始终要向前看,毕竟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也许也回不到未来的地球。 这一刻,海底宁静得令人心碎。 第153章 又见虫子 无论如何悲伤快乐,总有一些东西推着人们往前走,让人们慢慢离开那些曾经控制你,几乎摧毁你的情绪。 然后,好吧,前面并没有什么值得鼓掌的惊喜,更多的可能是藏在阴暗角落的惊吓。 潜水器前行,远方又出现了大片光影,像隐藏在漆黑山洞里的宝藏。 “停下!”由拉叫起来:“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夜光虫的地方?” 这里与上次遇到夜光虫的地方足有3万多米的距离,几乎没有什么生物,怎么突然出现了夜光虫? 会不会真是海底的什么奇矿宝藏? 由拉一直盯着前方的光,他发现这些光是会移动的,这说明这些光不是奇矿宝藏发出来的。 如果它们是生物发出的生物光,在这么深的海底,有什么生物能在没有食物,没有能量,高压、高寒的环境下存活呢? 这里的海水压力难以估量,任何生物都会被压成一张薄纸!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生物光并不像夜光虫那样依靠生物特性或聚或散,也不像沙丁鱼那样组合玄奥的几何图形,纷繁立体。 这些微弱的生物光似乎在玩拼图游戏,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同的光点组成了天马行空的图形。 现在,它们缓慢组合成了一个蓝色星球的图案,七大板块清晰呈现,是地球的图案! “我的天,是地球!” 保罗惊呆了,距离银河系不知几万光年的阿土阿巴星球海底,居然有一群知道地球的虫子,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是啊,是地球。我们的亚洲!” 雅琪激动得哭出声来,好容易止住被由拉勾出来的泪水,又开始流淌了。 由拉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光点极其慢地散开,单细胞、草履虫、鱼类、蜥蜴、鸟类、猴子,慢慢地组合成古猿、直立起来变成人类的样子,就像小学生物课上的幻灯片。 这些发着微弱生物光的生物,是有智慧的生物! 三个人都感到惊恐起来,如果这些会发光的虫子就是传说中掌控了暗能量和穿越星际的普利普托,那是件多可怕的事! 谁见过有智慧、能侵入人类大脑窃取思想的虫子? 三个人完全被吓呆了,此刻寂静得令人害怕。 由拉凝神望着那片生物光慢慢地组合图形,它们还在不停地排列组合,只是意象非常模糊,看不懂,好像在说其他星球的故事。 因为再没有人形图案,所有的图形变得陌生神秘,直到蛋形的飞行器出现,三个人才愕然醒悟过来,刚才看到的拼图是讲沃贡的故事。 不,不,不,就算三个人怎么卖力地记下那些奇形怪状的图案,也完全不懂它们代表的意思。 人类无法理解和读懂超出自己认知以外的奥秘,那些飘忽不定的图形,更像是印象派大师画出的画。 然而三个人都很清楚,这些图像里隐藏着人类想知道的答案或者线索,图像转瞬即逝,就像那些若隐若现的预兆和真理,无法面对一幅图形冥思苦想。 人类的记忆力是有限的,这让三个人都十分抓狂。 他们要的答案就在那里,就在面前,就在这些发光体组成的图案里,可是他们看不懂、记不住,甚至无法录制下来。 “它们说什么?我完全看不懂。”雅琪禁不住抱怨出声。 “它们在告诉我们,我们一直想知道的事。可惜我们看不懂。” “天哪,我们记下来,我们没办法记下来。” 一切抓狂和绞尽脑汁都是徒劳,真相稍纵即逝。 发光体似乎累了,或者该说的都快说完了,它们的行动力慢了许多,很快就要静止不动似的。 由拉看不清单个的发光体是什么? 是虫子? 还是精灵? 他慢慢靠近那些发光体,他要看清楚它们。 然而,就像人们无法直视太阳一样,由拉的眼睛也受不了生物光的强烈,越靠近,就越模糊,除了发光体,什么都看不清。 它们完全不同于夜光虫,夜光虫的光是柔和的,人眼能看清发光体的形状。 “它们是什么?”被远远落在身后的雅琪问由拉。 “我不知道,看不清,它们的光太强了。” 保罗的潜水器也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越往下潜,遇到的生命体越奇怪,也越危险,他们不得不小心从事。 它们就像一颗颗发光的小太阳,没有具体的形态,可以根据拼图需要随意变大变小,各种不规则的形状,更像是流动的发亮的液体,而不是固定外形的生物。 但当它们静止不动时,就像显微镜下被染上荧光的细胞体,柔软、不停地分裂,或者说流动。 等三个人都慢慢靠近时,发光体又开始组合起来。 开始是一些看不懂的形状,好像圆球,又像爬虫,后来变幻的图形快起来,大多是有尾的动物,直到巨大的恐龙图形出现。 由拉更不明白了:“它们是在说我们的发展变化?还是在自我介绍?难道它们也来自地球?” 从发光体组合的图形来看,它们了解人类进化史,也了解人类的科学技术发展史。 关于地球,它们好像做了专门研究。 三个人看着眼前不断变幻的图形,目瞪口呆,仿佛坠入了迷幻城堡。 由拉喃喃地说:“地球上肯定没有这种虫子。地球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最深点只有米,没有5万米。” 雅琪说:“在海底一万多米以下,有的科学家断言那是个荒凉沉寂的世界,如同月球一样不存在任何生物。” “目前看来,就是最伟大的天文学家和宇航家也不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保罗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三个人都没发现,他们并没有一直向发光体靠近,而发光体在不知不觉间已渐渐围拢过来的。 密密麻麻的光点灿若星河,就像身处在灯火通明的宫殿里一样,新奇又魔幻。 雅琪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惊叫起来:“它们过来了,又包围了我们。” 保罗也感觉到了危险,大叫:“我有密集性恐惧症。天哪,我要吃药,不行,我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 只在眨眼之间,由拉仿佛看清发光体确实是些奇怪的虫子。 这些虫子身体扁平如纸,透明似水,表皮的渗透性很强,它们靠气压排挤海水,迅速在海水里升降起伏,靠体侧的纤毛似的细足平衡在海水中的方向。 发光虫的前额有一对略大于纤足的触角,触角转动十分灵活。 这对触角是区分它们头和尾的标志,它们的头尾形状一致,都是又尖又细的样子。 由拉心里想:“这些发光虫无眼、无口、无脑,它们靠什么维持生命,又靠什么拥有智慧呢?” 莹白晶莹的发光虫十分可爱,透明的液态身体中间好像有一截大电棒,发着微弱的光。 无数的发光虫流到一起时,由拉只看到亮堂堂、白花花的一大片,对刚才的认知又产生了怀疑,它们完全不像虫子,更像是水银。 潜水器突然警示音尖锐地响起来,潜水器自动切断电源,所有的光立即被黑暗吞噬了。 “怎么回事?” 雅琪惊恐地大叫,“它们能够控制潜水器,它们切断了潜水器的能量。” 这是从来没有遇到的最糟糕的事,这些发光体居然能够遥控潜水器。 果然机器不可靠,现在怎么办呢? “保持镇定。”由拉的声音颤动得厉害,几乎失音。 “我现在非常镇定,镇定得不能再镇定了。” “太好了,就这样,勇敢的朋友。” “勇敢的朋友,我们不能离开潜水器。虽然这些可恶的东西切断了能量,但外面没有空气,压力可能成吨,我们一出去就会爆掉。” 由拉说着大家都知道的话,有点语无伦次了。 眼前发光体忽然间不发光了。 三个人跌入了无边无际、恐怖阴森的黑暗之中,可怕的是他们失去了潜水器的操控。 发光体没有靠近他们,它们是通过什么破坏了潜水器操作系统呢? 难道它们已经强大到具有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了吗? 难道它们就是阿土阿巴星球的主宰者? 由拉看过许多神怪魔幻故事,他曾憧憬能有一个神奇虚幻的世界,但是他不相信地球上有飞天扫帚、神奇魔杖和由拉丁神灯。 他不相信这些薄如雪片、晶莹剔透的发光虫子能操纵神奇海洋。 由拉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焦急恐慌,手脚止不住地颤抖,静静地坐在潜水器里,他能感觉得到黑暗就像冰冷的海水,穿透潜水器,渗透到了他的骨髓里,他害怕得全身哆嗦起来。 没有办法的时候,由拉总是习惯等待。 “雅琪,你晕过去了吗?”由拉几乎感觉不到雅琪的呼吸。 “没有,我在保持镇定。”雅琪带着绝望的哭声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不知是多久,没有时间计量。 什么都没有发生。 雅琪结结巴巴问:“由拉拉拉,我们还要保持镇定多久?” “我不知道。” 在黑得不见一丝光线的深海底,由拉成了瞎子,他什么都看不见。 雅琪压低声音说:“它们好像不见了。” “你为什么要压低声音?它们又听不到。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当然会以为它们不见了。” “哦。” “我知道它们还在。”保罗突然插进话来。 “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 “可是我没感觉到它们。” 雅琪的精神有点崩溃,虽然下海前大家都知道会遭遇可怕的事,但真正面临危险时,没有人能真正保持冷静。 “它们好像是通过意念,或者类似的东西来感知我们的活动。我好像听见它们的声音,我觉得它们不想让我们接近它们,才发出这样的警示行为。” “它们就是普利普托?”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它们一定另有总部,我们看到的这些虫子不过是一些防御卫兵之类的。”由拉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电影电视大片,仅有的军事知识就是从那里获取的。 忽然这些发光体又闪闪发亮起来,像接收到命令一样,由团团包围的阵势分成两团。 每一团发光体迅速流动、连接,切割、断绝,像两条亮晶晶的河流首尾相嵌在一起形成两条闪闪发亮的长带。 两条长带缠住潜水器,各执一端像冥王府里白无常抛出的索命长链,拖着他们向更幽暗的深海游去。 第154章 意念隧道 没有人操控,潜水器跟随发光长带移动起来。 就像小汽车的方向盘不在你手里,你也不知道车子动起来要去哪里? 怎么样才能让它停下? 总之,这种无人驾驶的感觉真是恐怖到了极点。 三个人在潜水器里无能为力,眼睁睁被光带牵引着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小小的潜水器就像浮游在组织液里的一个小细胞,由拉突然觉得任何先进的科技制造,在深不可测的大自然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渺小。 而此时此刻的恐惧,正是来源于人类过分依赖这些没有头脑的机器。 雅琪的哭声停不下来,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让由拉心疼:“它们要把我们拖到什么地方去?会不会把我们当作实验品进行改造?” 由拉想到自从人类出现,不知猎杀了多少动物,砍伐了多少植物,把动物和植物当作科学研究的实验品也是数不胜数的事实。 也许对于这种进化几十亿年的优秀古老物种来说,人类在它们的眼里也像科学家眼中的小白鼠一样。 由拉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一直都有,保持镇定。” “这句话真是糟透了。” “我不知道。” “这句更糟。” 在黑暗的海水中不知被拖游了多久,三个人都睡着了。 像是经过一条漫长幽暗的隧道,前面只有指甲壳那么大的光亮,像是隧道口,也像希望之光。 只是无论走多久,走多长时间,那点光就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不远不近,毫无距离递减的感觉。 由拉不想走了,他想起一句台词:赶紧毁灭吧,折腾累了。 他真想放弃,也许所有的自救小队成员都有过这样的时刻,放弃,不挣扎了,听天由命吧。 他听到了雅琪的声音:“这里是哪儿啊?” 当然保罗也来了。 由拉突然间明白过来,该死的虫子!它们跑进了大脑里窃取了他们的意识,营造一段共同梦境。 人类大脑很聪明,但是明白它的工作原理,也非常好欺骗。 人只能跟着脑子走,除非让脑子停止工作,可以暂时听从身体的。 黑暗如影随形,就像摆脱不掉的噩梦。 影影绰绰,由拉发出声音提醒他俩自己的位置:“你们看过濒死病人的回忆录吗?有些人就要经过长长的隧道,我们就是在那样的生命隧道里。” “你的意思是那边就是天堂或者地狱?”保罗带着戏谑的口气说。 雅琪不服气:“不是天堂或者地狱,是三生桥,走过去有个孟婆会给你一碗热腾腾的汤喝。” 呵呵,意识之争在生死面前还有意义吗? 如果是濒死病人的必经之路,没有人走进这段隧道会高兴得起来。 “我们是要死了?还是已经死了?”雅琪问。 由拉伸出手去拉住她冰凉的小手,安慰说:“我们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我觉得没有身体的羁绊也挺好。” 保罗左右环顾说:“也许那是个我们身体到不了的地方。你们看过《黑客帝国》吗?我现在觉得自己很酷,后脑勺也没有巨洞或者usb端口。” 三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保罗又忍不住絮叨起来:“我们是在走,你们觉得我们在走吗?” “当然,不然我们在干嘛?” “你们注意到前面的隧道口了吗?我们没有缩短距离,也没有拉长,更像是在原地踏步。” 由拉早就注意到了,可是除了走,还能做什么? 停下来?在黑暗隧道里停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不想走了,太累了。” 雅琪的心情一直不好,莫名其妙突然又沮丧了。 “不行,我们必须走。” 由拉说:“我们不能以人眼的物理距离来判断这个隧道。” “由拉,”雅琪惊恐地向由拉身边缩了缩:“我看见有眼睛。” “什么眼睛?” “不知道,是各种眼睛。人的、豹子的、鱼的、蛇的、猫头鹰的。我害怕。”雅琪的身体在由拉怀里瑟瑟发抖。 由拉向四周张望一遍,没有看见什么眼睛,只是隧道壁像水波晃动起来,不是墙壁的坚硬,是弹力十足的柔软。 “由拉,你看到手了吗?”保罗大叫起来。 “什么手?” 由拉不明白保罗在说什么,很快意识到这是意念隧道,不同的人看到的是不同的景象。 “全是手,它们都在拉扯我,救命!” 保罗的身体似乎真的被黑暗吞噬掉一部分,他在拼命挣扎。 “保罗,这是意念隧道,不要想象,停止思考和想念。不要让那些手抓住你,我们在意念世界,和人类世界一样,弱肉强食,一定要有坚强的意念。” 由拉看到隧道墙壁软化成巨大而空洞的嘴,张得很大。 他闭上眼睛,狠狠甩掉这些古怪的意念,边甩边鼓励保罗和雅琪:“必须意志坚定,像力量充足的身体一样,才不会被拖走和打倒。” “不,不,不”雅琪说:“我快不行了,它们占据了我的脑子。” 由拉想抱紧雅琪,雅琪突推开他,用一种从未听过的怪异声音说:“弱小狂妄的人类,你们接受毁灭吧!哈哈哈!” 保罗也开始变得脆弱,双手蒙着脸跪倒在地:“不,我很想跟你们一起走,我想你,想你们!是的,我愿意。把我带走吧,别抛弃我!” 雅琪围着由拉跳起了怪诞的舞蹈,像某种宗教仪式,把扎好的头发解开,又唱又跳,活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不要挣扎,不要拒绝,我们可以快活!” 说着开始疯狂撕扯身上的裙子,这还是高冷纯洁的雅琪吗?! 由拉想固定住雅琪,可是每次一把她控制住,她就消失了,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或者身边,喃喃细语或者放声高歌。 保罗在地上翻滚,像个耍赖的小孩,更像个烂醉的酒鬼。 由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少反应,除了隧道墙壁变软,像流动电梯一样动起来,并没有太厉害的反应。 意念隧道太可怕了。 人类用尽一生都无法认识自己,经过意念隧道,绕开大脑的反复思考和行为伪装,把最深的部分打捞呈现出来。 最后,漆黑的隧道里只剩下孤独的由拉,黑暗彻底把雅琪和保罗吞噬了。 由拉知道雅琪是太害怕了,而保罗思念意外去世的亲人执念太深。 自己呢? 这说明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并不会被乱心智的情感纠缠。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由拉朝空荡荡的隧道大声诘问。 他没有动,隧道口的光点像一列朝自己驶来的高铁呼啸而来,带着风和光,在凛冽与温暖的交融处,由拉站在了光点里。 一切都是白茫茫、空洞无聊的光亮,就像无数次到达新的地域一样。 在恍惚朦胧间,由拉仿佛看到了一团人形东西向自己走来,走路的姿势很怪异,两条腿内八字非常严重,膝盖向外弯曲明显。 走到面前,由拉还是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出现了幻觉。 一个直立行走的蛙人! 它的后肢向外弯曲,趾间相连,两眼大而突出,位于头部两侧,嘴大无唇,它的头部比普通人类大许多,好像顶着一个大南瓜。 无颈无鼻,鼻孔是两个三角形的小洞。 它的身体比普通人类高出一些,瘦弱像竹节虫,有两米高。 最奇怪的是它的嘴边有两条很长的透明长须,像鲇鱼须子。 蛙人的身体晶莹剔透,轻薄透明而且伸展性很好。 身体充盈了水时,就变得圆润强壮; 身体挤压出水时,又变回瘦高的竹竿样子。 蛙人的身体中有莹亮发光的生物发光器,它刚出现在由拉面前时,闪亮得像一个大灯泡。 光芒渐渐减弱后,就像一个碧绿晶莹的玉雕青蛙。 由拉不觉得这个碧玉一样的蛙人可怕,他感到这个蛙人和蔼可亲,不会轻易伤害他。 蛙人嘴边的长须微微颤动,慢慢朝由拉“走”过来。 蛙人行走的姿式很奇怪,后肢慢慢向前弯曲,前肢前后轻轻划动,好像一个人从高空坠落地面之前在半空坠落的样子。 “来”的不是一个蛙人,蛙人越来越近时,就像开始分裂一样,从背后闪现出更多的绿油油的蛙人。 这颜色真是有点辣眼睛,由拉差点撑不住笑起来。 要是“牢骚大人”看到同款颜色的生物,说不定又会春情萌动吧? 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面对赤手空拳的人类,它们有必要来这么多同类吗?搞得跟押送犯人一样。 不妙啊! 第155章 你们是谁? 不管怎么说,由拉并不感觉害怕,就像不断提醒自己是在做梦的人。 知道自己的肉体不在这里,只要意念不垮掉,就不会发生实质性的伤害。 再则,一直遇到的都是奇形怪状的生物,人形生物好歹让由拉感觉亲切,害怕不起来。 这该死的人类惯性思维,老觉得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就坏不到哪里去。 鬼知道呢,长相俊美的坏人不是比比皆是吗? 为首的蛙人“走”到由拉面前,两条长须自动粘住由拉的脑袋。 由拉发现这两条长须末端有一个神奇的生物发光器。 长须上的发光器一闪一闪的,由拉好像“听”到一种声音,声音一直“吱吱”、“沙沙”“叽叽”“吱吱”地变幻着,直到形成人类的语言:“欢迎你,人类。” 由拉没有看到蛙人的嘴巴嚅动,但他确实听到了蛙人的声音,很细很慢,不同于其他生物的声音。 他想回应它们:“你们是谁?外面那些发光体是什么东西?你们把我的同伴们怎么啦?” 可蛙人拒绝回应,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虽然蛙人的皮肤光滑透明,但由拉能感受到它苍老的气息,它应该活了很久很久,“语速”非常低沉、缓慢。 由拉还是忍不住发问:“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奇怪的是,由拉也不用在空气里时启动发声系统,他一有这个想法,就传递了出去。 蛙人长须的发光器闪个不停:“我们对没有恶意的来访者都表示欢迎,我们带你来到这里,是想解答一些疑惑。” 由拉问:“你们要留下我们吗?” 蛙人回答:“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我们通过潜意识同你交流的。” “难道你走进我的梦里来了?” 由拉想挣扎醒过来,这帮窃取意识的强盗! “我们不是强盗,这种意识交流更有利于我们了解彼此。” “我信你个鬼。” “人类在睡眠的时候仍有少数脑细胞在进行意识活动。我来到你的梦里,只是想试探你们害不害怕我们,我们将把你们带入我们的世界。” “你们?你们是一大群?” “我们是古老的阿土阿巴星球种群,至今有13亿年了。” “不!我要回人类的世界!” 由拉急得用手去掰开那两条触在他头顶上的长须,滑不溜丢的。 “我们和你们的世界并不分离,阿土阿巴星球和地球构造非常相似,几乎一模一样。我们有相似生命基础,都是碳基生物。不同的是,你们生活在陆地上,我们生活在深海里。” 蛙人抖动着长须,尽量想使由拉安静下来。 “我看都是受欺骗的生物,只不过你们受骗程度更深。” 蛙人没明白他的意思,次元壁不是说破就能破的。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它们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待了13亿年,难不成它们早就学习考古学了? 蛙人惊愕到无语,看来和人类的接触为时过早,就是通过了意念隧道的人也不见得是好的沟通对象。 蛙人像糖块溶化到水里一样,身体渐渐变得稀薄,最终混进了黑暗里,杳无踪迹。 由拉颤抖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到自己仍躺在潜水器里,被那两条奇怪的光带拖着往前游。 “雅琪?保罗?你们醒了吗?” “哦,你终于醒了。” 雅琪似乎等了很久,语气有点不悦地回答。 “出了什么事?”由拉问。 雅琪打了个呵欠说:“我刚才和保罗聊了一会儿,现在累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保罗来回答你吧。” “保罗?” “啊,我们在一个昏暗的隧道里,后来我看到了很多张牙舞爪的手,还看到了我妻子和儿子、儿媳妇,接着他们把我带回了地球,我们吃了顿美好的午餐,妻子和我跳了一场华尔兹,跳着跳着我就醒了。” “我看到的是你被很多手抓进了隧道的更深处。” “哦,开始是这样,我也怕得要死,可后来我见到了妻子,度过了美妙的一个下午。” “雅琪呢?我看见她又哭又叫的,害怕黑暗里的眼睛。” “她说她的世界到处都是眼睛,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巫对她说要跳凶神舞,是邪恶的黑灵盯上了她。黑灵惧怕凶神舞,她跳得很累,手脚都疼,后来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潜水器里,她不停地叫我们,可我们都没有回应。雅琪是第一个从意念隧道返回来的。你呢?由拉,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 由拉把遇到蛙人的奇遇说了一遍,保罗说:“我觉得我们遇到的事越来越奇怪,已经超过我们的认知范围了。那是另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是什么世界,可他们存在和我们不同的空间,选择我们是否能进入他们的世界。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没有能力反抗。” 由拉同意保罗说的,蛙人能钻进人类大脑,能改变交流方式,就像给电视插播它们的频道一样容易,可人类对它们的存在毫不知情。 它们是普利普托吗? 不知道,鬼才知道。 “我们到底要被这些发光体拽到哪里去?到底漂了多久了?” 保罗有点急躁起来,这可不像平日他的做派。 漫长的旅行,潜水器还是被那些东西掌控着。 在这几乎没有任何碳基生命迹象的深海,人类能做什么呢? 好吧,雅琪开始睡觉,保罗开始唱歌,由拉开始思考。 梦境中神秘蛙人勾起了由拉一连串的疑问,它们的外形太像低等生物了,青蛙不是两栖动物吗? 难道这是碳基生物进化的分叉点? 除了外形近似于蛙以外,由拉倒觉得蛙人更像人类。 它们靠长须感知水波振动而“听”到声音,靠意识传递来“交流”,靠身体高渗透性来抵抗水压。 蛙人说它们都是碳基生物,那就是和鱼一样呼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呗。 它们在海底靠什么来维持生命能量? 这里看上去没什么吃的,鱼虾都不见踪影。 蛙人身体上的生物发光器和别的深海鱼类一样,是为了引诱食物吗? 它们靠什么食物供给能量? 在这个没有阳光,有机物和蛋白质都十分缺乏的地方,连微生物也稀少罕见了,它们究竟属于什么品种呢? 由拉脑袋里涌出了连绵不绝的问题,自己无法解答,问保罗也是一问三不知。 好吧,看看外面,黑咕隆咚的深海,两条璀璨的光带飘荡着,看上去很美。 这里应该是接近阿土阿巴星球地核的地方,也许充满了滚烫的岩浆。 极少数的鱼类能适应火山口边的高温,但也许只有微生物才能在地核周围长久生存。 蛙人说种群经过长期进化,或者利用掌握的生物技术对自身物种进行了改造,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又或者它们和人类一样,被从其他更遥远的星球掳掠来到阿土阿巴星球,被改造成了现在的鬼样子? 还往它们那抖动的长须子里植入了一段七拼八凑的记忆,认为自己是这个星球的土着居民? 也许它们就是高级生物,从其他星球来到阿土阿巴星球,并且对星球上的生物进行了残酷的改造或者歼灭,然后又从其他星球掳掠来不同能量基础的生物进行控制和改造? 如果是第三种答案,它们有什么动机呢? 把改造的生物当成武器,可是它们自己隐居在这鬼都见不着的黑暗深海,不像是主宰者,倒像是被禁锢的囚徒。 由拉正想得入神,光带忽然散开了,变成了流动的分出无数枝杈,像毛细血管一样的细长光带,然后化成黑暗海域里的星星点点,一闪一闪,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保罗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停下歌声,问:“我们到了?这里就是终点站?” 由拉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嘴里碎碎念:“不知又要出什么大事情了?” 保罗按动潜水器的按钮,照明系统恢复了:“太好了,潜水器可以动了。” 这是一连串不好的事情中发生的唯一好事情。 “我们还是先回船上去吧。”雅琪轻声建议。 “我想我们离船太远了,恐怕会浪费很多时间。” 保罗知道雅琪的恐惧,自己一个中年大叔都害怕得要死,更何况一个少女? 由拉理解雅琪内心的恐惧,可是无论在船上,还是在海底,他们被摆布和愚弄的命运,不都是一样的吗? 第156章 远远没有结束 照明灯的光线像一根发亮的棍子,能照亮海水不远的区域。 亮光外部全都被黑暗占据,长时间在黑暗阴冷的海水里探索,非常考验人的意志。 有时候,会发疯一样想毁灭自己,让一切都结束掉。 更多的时候是无聊,长久没有声音,也懒得说话,哼哼几句或者烦躁地敲击控制台,会出现幻听、幻视。 这一次,由拉有些分辨不清是不是真的,还是又出现了幻觉:有一些亮晶晶的物体从远处向他们漂游过来。 由拉屏住呼吸,紧张得小脸发白,手心冒汗。 也许雅琪的建议是对的,他们必须回到船上去,海洋并不是人类能长期流连的地方。 由拉的心摇摆不定,总有一股不服气的劲顶着他继续这趟艰难的探寻。 “由拉,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保罗说,他的潜水器在由拉的右后方,可能正好看不到那些发亮的物体。 现在不是讨论食物的时候。 “我根本吃不下。海洋真让我想吐。” 雅琪的愤怒到了极点,已经口不择言了。 她一个人不敢轻易离开,在深海,她觉得没有同伴是无法生存的。 “你们,没有看到前面有发亮的东西吗?” 由拉有点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啊!啊!”雅琪开始尖叫:“我不要再看到这些发光的虫子了,该死的讨厌的虫子!” 潜水器里飘荡着雅琪痛苦的尖叫声,由拉想再继续下去,雅琪一定会崩溃的。 “是的,有发亮的东西。”保罗在尖叫的空隙中插上一句话。 雅琪停止了尖叫,崩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无论怎么艰难,生活总得继续下去,探寻生命出路不可能停止下来。 深海生物大多能发光,并不是方便自己,眼睛都快退化了,没必要看闪闪发亮的东西,而是为了迷惑别的生物。 发光的物体逼近,越来越近,由拉感觉雅琪紧张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只有一个!保罗咕噜着。 那么高等智慧的生物,一个也够他们受的。 由拉紧张得眼珠都快转不动了,万一蛙人暴躁了呢? “怎么蛙人也有潜水器?” 三个人都看到了照明灯范围内的来物竟是一模一样的潜水器,蛙人能控制这玩意儿呀。 脑袋都被蛙人整懵了,转不了弯。 “由拉?雅琪?保罗?是你们吗?” 对方发出了友好的试探,而且高度模仿了大卫的声音:“是我呀,我是大卫。” 三个人讷讷不出声,分不清真假了。 “你们怎么了?我是大卫,我的伤好了。你们见着百合子她们了吗?” 听了这番话,三个人才基本确定来人真的是好伙伴大卫。 “大卫,你吓死我们了!” 雅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啥也没干啊。伤好了以后,我就一直在找你们。终于找到了。” 大卫欣喜的声音传过来,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了。 由拉把他们的经历粗略地说了一遍,大卫才在雅琪的啜泣声中明白过来。 “你相信并存的多元世界吗?” 这个古老的话题又被重新提及,只是这次没有人叽叽喳喳议论不休了。 “可不就是两个世界吗?他们能自如进入我们的世界,包括精神世界,我们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 由拉变得谨慎了,不对自己不明白的事随意评论。 没有什么能比深海黑暗中见到好伙伴更高兴的事儿了,所有的恐惧和害怕都在浓浓的友情中烟消云散。 大卫说:“百合子她们也在找你们,离这里比较远。” “不如我们去找她们吧?” 雅琪不想留在这里了,实在太恐怖了。 “我们不能去找她们,在海洋里搜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点不一样的东西,我们不能放弃。她们反正也没什么头绪,让她们来跟我们会合。” 由拉明白雅琪的心思,但是他们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跑到这恐怖的深海里来受罪呢? 既然注定是一场必然的危险,怎么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雅琪不理解由拉为什么现在变得越来越霸道,不接受建议了。 “我也赞同由拉的意见。”保罗说。 有时候男孩和女孩的思维差异还是蛮大的,女孩想保全,男孩想迎战。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由拉问大卫。 “在浅海区域要找到你们很容易啊,由拉,我可以和我的灵异生物海豚建立对话联系,它们能帮助我搜寻上千米深度的海域范围。我就知道你们和百合子分别在哪,只不过我离你们比较近,所以先找到你们再说。” “你负伤了?” “啊,我们以为你们是最弱的一组组合,可是我和百合子都负了伤,以后再说给你们听,毕竟那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我们在船上休养了一段时间,你们一直没有讯息,他们就离开我先来找你们了。没想到,你们真的有一番奇遇。我们还是一无所获。” “这片海域不但比其他海域深,确实遇到一连串奇怪的生物。” 大卫让由拉把见到蛙人的细节详细再说一遍,不要漏掉一点线索。 再次回忆变得异常困难,由拉甚至想不起了他曾经仔细观察过的蛙人形状,就像大脑里有块橡皮擦,一点点擦掉他见到蛙人的记忆。 靠着保罗和雅琪的不断补充,勉强修复了蛙人在他们头脑中的形象。 又一次陷入漫长的等待和思索中,深海静寂无声,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我们需要一台电脑和食物。”大卫冷不丁要求说。 他们到这个星球从来没有要求过电脑和手机,这两样在地球上须臾不离身的物件,几乎快变成人体外在器官了。 还有食物。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要求食物了,在船上,赛莲娜做的美食似乎变成了伙伴们联络情感的载体,不仅仅是身体的需要,也是精神的滋养。 “我们一定是在飞快的进化,只是我们自己不自知,进化速度要比在地球上进化速度快。” 大卫没有得到电脑和食物,他由此又判断:“这个区域实现正当要求的困难度可能比在魔方岛的高。” “又或者,它们把我们忘了。” 雅琪猜想:“我们并不是唯一被掳掠来进行改造和实验的物种,只是许许多多物种之一。” 推测会令人不安,也会诱导人走入歧途。 但是人类总喜欢推测,遇事就要大推特推一番几乎已经是本能。 等待总是漫长的。 等待的过程中,争论和沉默交替,也会继续下潜。 他们不想离开这片海域,也一直没有探到海底。 “这里太深了,我敢肯定这里就是海洋之心。” 一次持续下潜后,还是在黑暗和寂静中等待,保罗不由又说了自己的推测。 “这个深度,应该是地球的直径了吧?” “不知道,没有1.28万公里吧。” “连着绕来绕去的路线倒是有。”保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也没再出现,就是墨汁一样漆黑的大海,时间似乎静止了。 虽然对缺乏食物的担忧大家心照不宣地不提,但恐慌情绪还是默默地弥散开去,四个人的脑袋里都在想食物的问题,甚至大家都开始感觉到饥饿了。 在阿土阿巴星球最不可理解的就是大部分的人类物质要求,只要说出来或者在脑袋里反复恳求,都会得到满足。 而物质匮乏或者分配不均等在地球一直伴随着整个人类发展史,这是个无人能回避的大问题。 解决能量提供问题是人类能在陌生星球存活下来的前提条件,依靠人类自身有限的能力是不可能长久维持下来的。 没有发生大的动荡和人吃人的悲剧,都取决于食物和能量的供给。 而直面这个问题,就会显而易见地看到人类的寄养或者试验品性质。 有些答案越追问越残酷,残酷到无法说出口。 不说出口的结论,就还有被自己推翻的可能性,人类从来不缺少这种安慰自己的乐观精神。 身处恶劣的星球环境,就让一切虚幻如梦,才不会触碰到令人绝望的现实。 思考太多,人类变得越来越精神恍惚和迷茫。 好在凭借大卫和百合子出色的海洋技能,大家终于聚到了一起。 在黑暗无助的深海,冒险变成了振奋人心的强心剂,暂时忘却了食物和能量的问题。 这个问题越不去想,越不成为问题。 现在,没有人感到饥饿了。 “现在怎么办?”百合子跃跃欲试。 “我没有感应到任何生命,这里什么都没有。” 露西说出了让大家重新感到沮丧的话:“也许,它们真的生存于另一个次元,或者不是类似我们这种生命体的生命。” “我们继续下潜。它们肯定会再出现的。”由拉说。 “这是守株待兔啊,万一它们永远不出现呢。” 雅琪讨厌由拉说一是一的样子,以前这个小男孩可不是这样的,他羞怯而温和,没有多少主意。 现在就像个具有坚定信仰的革命者,一个追求真理的战士,意志不可动摇。 男孩难道真是突然间就长大成熟了? 保罗说:“再次出现的可能性很大,我们不就是要找到主宰者吗?” 少数服从多数,反正自己不敢独自离开,雅琪不得不妥协。 七个潜水器继续下潜,往更深更黑的海底游去。 第157章 蛙人世界入口处 大部分时候,探寻是没有结果的,谜题不会自然出现答案,或者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一切只是随机和偶然。 正当所有人都感觉这样毫无成效的搜寻有可能会持续一生时,神秘来客再次出现了。 所有人必须经历过意念隧道的考验,就像获得某种职业资格证书一样,才被获许准入。 超人类对意念的把握弱于对技能的依赖上,就像拥有强大武器的现代人不看重战术打法一样。 从各种各样的梦境里惊醒,由拉有点兴奋,他们就要见到搜寻太久的蛙人了。 没过多久,那些闪亮的物体出现在深海里,这次似乎从海底冒出来,越来越近,是一大群碧绿的蛙人。 第一次见到由拉说的蛙人,其他人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只发出被卡住喉咙般的短促音节。 蛙人通过意念隧道的测试,似乎认为由拉是这个团体的首领,它们对待他的礼遇远高于对其他人。 为首的蛙人正是由拉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一个,它把长须触到由拉的潜水器外壳上,发光器开始闪亮起来:“人类,请穿上我们准备的蛙衣,随我们进巢。” 进巢? 由拉心中十分疑惑,难道他们又被挟持了? 那些发光虫子和眼前的蛙人明显是一伙的,上次是意念测试,看来他们通过了测试,现在能进入蛙人的家里喝杯热咖啡了? “我们必须一起进去。”由拉提出要求。 “人类,穿上蛙衣。”蛙人再次重复。 在潜水器外有一个蛙人前肢捧着一堆水母一样的东西,由拉猜想那准是蛙人说的“蛙衣”。 由拉迟疑地看了看同伴们的潜水器,都有蛙人等候在外舱口。 这么说,他们全部都能进巢了。 由拉仔细看了看那个捧着“蛙衣”的蛙人,发现它和为首的蛙人不是一模一样的,也像人类个体差异一样有着细微的差别。 最明显的就是更矮,嘴边的长须也没有那么粗那么长。 和由拉联接的蛙人抖动长须,就像变魔术一样,“蛙衣”被瞬间转移到潜水器里。 难道这种瞬间转移大法就是奇异的量子纠缠现象,要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在联欢晚会上看魔术表演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蛙衣”在水中看来轻盈曼妙,像一笼白纱蚊帐一样,放在充满空气的潜水器里却重得拿不动。 而且“蛙衣”表面油腻粘滑,就像一大堆猪油脂,发出浓烈的腥臭。 由拉穿上“蛙衣”,被这股腥臭味熏得呼吸困难,心里也在嘀咕,这么大水压的海底,穿这么个东西真的能自由行动,不会被压爆吗? 蛙人可不给大家犯嘀咕的时间,雅琪对着“蛙衣”作呕吐状,不肯穿,蛙人便“帮”她穿上“蛙衣”。 一阵头晕目眩,大家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被从潜水器中转移出来,滑入水中。 “蛙衣”的抗压能力和舒展程度,果然是潜水器无法比拟的。 “蛙衣”里没有通气管子,但大家能感觉“蛙衣”中略带腥味的纯净氧气,“蛙衣”能通过衣壁的特殊构造将水分解出氧气,排出氢气。 “蛙衣”能减轻海水压力增强浮力,由拉穿上它浸泡在水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自由遨游的大海龟,虽然行动缓慢,但是舒畅自由,这种感觉美妙得难以形容。 时间一长,人类几乎感受不到“蛙衣”的限制,就像天然的海洋动物一样,在水中舒卷伸展,像是舞蹈家穿的霓裳飘带。 在潜水器里蛰伏那么长时间,一下子离开桎梏,顿时轻松愉快许多。 由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大型狮鬃水母,轻盈自在。 雅琪一扫这段时间的郁闷崩溃,在水里快活得像条美人鱼。 扎尔布笨手笨脚,像只蜘蛛蟹一样游动。 保罗自有龟技附体,游得怡然自得。 露西和以太在潜水器里一直合体,各自游戏在海水里,还是手拉着手,不肯分离。 大卫和百合子早就习惯在海水里的感觉,若不是考虑到要进入蛙人世界,他们可不想穿着“蛙衣”。 百合子在海洋里的姿态最为美妙,翩翩然宛若惊鸿在天,看得“蛙人”们都有点目瞪口呆、长须飘动。 等大家都适应了海洋环境,个个容光焕发的时候,蛙人把大家带到一团黑乎乎椭圆状的活塞前面,示意大家散开。 活塞从哪里来的? 大家一直待在海底,什么都没发现啊。 这个活塞是怎么塞在这里的? 难道海洋是个大木桶? 为首的蛙人向活塞闪了闪发光器,活塞突然像香槟酒瓶盖一样迸开,夹带着一股强劲的水流。 由拉心想:“这些精灵利用水压设计大门倒是很有新意。” 正想着,由拉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好像掉入了座头鲸的嘴里,一阵天旋地转,便被吸入门内。 活塞内的世界与外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充满海水,只是海水被什么神奇的力量控制,不同的流向流速构成了不同的肉眼可见的神奇空间。 大卫试图从一个通道插入另一个通道,结果被卡在类似漩涡的水流中转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蛙人演示了从一个通道进入另一个通道,只发光器不停闪烁,像是给什么“调度站”发送某种信息,然后颇有耐心的等待,直到通道见出现新的岔道,便轻松穿过,就像地球上火车改道一样。 这是个秩序井然的世界,虽然看上去似乎没有限制,海水里四通八达,可是依靠天然的水流水速和水压的微妙差异,构建出了梦幻的“水晶宫”。 穿过水流构建的奇异通道,这里类似运输通道,能看到不同蛙人在通道忙碌,看不到什么具体物品,不知道它们穿来穿去在忙些什么? 蛙人不过多介绍,只是陪着他们“闲逛”一般,不刻意将他们引到某条正确道路上来。 八个人的兴趣点不一样,因为不了解蛙巢内部有多大,一开始大家都拘谨地拥成一团,像个小旅行团一样一起走。 走着走着,小旅行团就散开了。 扎尔布好久没有拥抱百合子了,趁大家走在前面,他试探着从背面拥住她。 “蛙衣”手感很好,就像薄薄的硅胶,穿的人感受不到束缚,触碰的人像直接触碰到了新鲜弹滑的皮肤。 两个人悄悄离开了团队,蛙人似乎能体会人类情感,没有相跟着。 爱和拥抱像快乐情绪感染了所有人类,雅琪靠近由拉,由拉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许是长久的压抑和憋闷,雅琪第一次主动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上了嘴唇。 一切都非常宁静美好。 大卫目送百合子和扎尔布离开,看了看保罗,除了牵手不分开的以太和露西,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个单身狗了? 保罗调皮地冲大卫眨眨眼睛,他没有要和大卫组队的意思。 在“蛙衣”的包裹下,更能顺畅地用声音表达自己的意思,传播速度更快,声音没有其他干扰,更加响亮:“人总要面对孤独,我们迟早都要学会享受独处的时光。” 声音之大似乎超过了大家的预想,吓了保罗一跳,话的内容却让大卫哭笑不得:“我想我还没有到面对孤独的年龄。” “啊哈,此刻就是。” 保罗故意离大卫距离远一些,说:“我喜欢你,大卫。但是我更喜欢女人。” 大卫面红耳赤,大家伙哈哈大笑起来。 蛙人抖动长须,似乎也跟着笑,只是水波震动,并没有发出人的耳朵能辨识的笑声来。 “我们能分开走吗?”保罗问蛙人。 蛙人点点头,遣散了其他跟随的蛙人,只有自己跟着。 看上去也是犹豫不定,似乎感觉到自己再继续跟着由拉和雅琪这对恋人有些不合适。 由拉主动走过去说:“我们自由地闲逛逛,然后去找你们的首领。” 蛙人长须抖动,探索着找到由拉的手:“好的,再见。” 蛙人长须离开由拉的手时,由拉发现自己手掌里多了一个发光的珠子,就像蛙人的发光器。 “说不定,这是个导航仪。”雅琪开玩笑说。 管它是什么,先拿着吧,没准以后能用得上。 由拉向蛙人道谢告别。 蛙人两臂间伸展开,腋下是粘连的鳍,难怪它们双手从来不动。 嘴边的长须才是它们的“手”,手却是宽大的鳍翼,收缩自如。 动作轻盈美妙,轻轻一划,便悠然腾“空”而去。 “太美了!”雅琪感叹。 现在去哪里? 面对四通八达像人类血管一样的水环通道,由拉犯了选择困难症,被雅琪顺手一拉,就进了一条透亮明媚的通道。 其他人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真把自己当首领啦! 可我们是一个团队呀。 不,现在整个世界只有我和你! 第158章 这里是海洋之心吗? 在漆黑阴冷的海底,哪里来的光? 莫非这里已经不再是海底? 是另外一个次元空间? 被昏暗光线折磨很久的大伙儿立刻就注意到了通道内的光线,太明亮了,就像照耀在阳光之下的大鱼缸。 通道外面有不少熟悉的海洋生物,这里更像是现代版的龙宫,晶莹剔透、金碧辉煌! 不同的通道注定通向不同的方向,虽然在透明的通道内能看到同伴挥手,就像在地铁站里看到同事乘坐不同的地铁擦身而过。 通道里有浪,可以随时进入岔道,甚至可以永远穿梭在不同通道里玩耍。 选定一条通道,不同速度的水流带着由拉和雅琪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到了一处开阔地。 这里有不少蛙人,看不出它们在忙啥,总之看上去都像有事情做的样子,不像他们懒散地闲逛。 它们的工作动力是什么? 是跟人类一样的身份、地位、名声和财富吗? 这些东西用眼睛也看不出来啊。 除了水流区分的空间,还有建筑物,不算高大,但是非常有特色。 休息区有形状像荷叶的海葵软塌,一些透明的水泡泡在上面歇息,蛙人守护在四周。 有的拿着亮晶晶的晶石,有的抱着一团团类似蛙衣的胶状物,有的长须相对不知在干嘛,有的在上上下下地游弋,总之,都是一副热爱工作的样子。 雅琪瞪大了眼睛,不时发出惊叹声,明知道由拉也不可能知道,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一连串瞎问:“哇,那是什么?颜色怎么那么奇怪?” “不知道啊。” “这是什么?软软的,像小抱枕。” “不知道。” “由拉,快看,那个红艳艳的一树,还会动呀,它们在做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过去问问呗。” “哪里问得完这么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问啊。”雅琪有点生气了。 由拉连忙哄她:“别着急,我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那个,好可爱。这个黄黄的,可不可以吃啊?我都有点肚子饿了。” “你真的肚子饿了?” 由拉觉得一定是潜水器或者蛙衣有补充能量的装置,事实上这么长时间他几乎没有感觉到饿。 “这里太美了!” 走过休息区,一个个像流动电梯似的波浪翻涌,把一些花花绿绿的珊瑚状东西运送到更高的地方去。 由拉想跟着去看看,雅琪则更喜欢一个很小的可爱蛙人。 小蛙人从水泡泡里钻出来,原来水泡泡的透明感就是伪装,里面似乎是小蛙人的“房间”。 它没有长须,用“手”实际上是小小的鳍,揉了揉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劲儿用大了,直接双脚离“地”,“漂”了起来。 “啊,真是太可爱了!我也好想要一个小可爱。” 雅琪露出了贪婪羡慕的眼神,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听得由拉的心里痒麻麻的,他不自禁地凝望着雅琪。 她还是这么美,这种触电般的感觉只是在很久以前,看到她怀抱粉红兔子的背影时被深深触动过,现在的她已然是位美丽成熟的少女了。 时光究竟过去了多久,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丽女子,由拉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认识的雅琪是个调皮可爱的小女生的话,现在和他手拉手的美丽女子已经让他心魂荡漾了。 如果由拉认真审视自己,就会发现他也早已经不是最初遇到雅琪时候的那个瘦弱羞怯的少年了。 在没有钟表和时间记录的星球,时间还是在人类的容貌形体上留下了显而易见的痕迹。 雅琪笑着转过脸,看到了由拉深情的目光,脸上突然泛起一抹红晕,低下头去,又转身跑开了。 追逐,是恋爱中不自觉甜蜜的步伐,伴着发自内心的欢笑。 跑出了休息区,外面的城廓让他们震惊! 这里有偌大的世界,就像人类世界一样,构成紧致有序的社会。 只不过这里的建筑物更像蜂巢,像巨大的蘑菇、菠萝蜜或者石榴,大大小小,非常不规则,有的像巨大的诺亚方舟悬浮在水中,一动不动。 这是个美妙的、蓬勃发展中的世界! 一时间,由拉和雅琪都产生了错觉,好像闯进了梦境或者童话世界。 但是他们确信这不是梦境或者童话世界,因为在梦境中所有的物象都是模糊虚化的,而童话世界,他们只是在电影里见过。 波浪通道、匆忙游过的小鱼都有真实的触感和观感,连水泡泡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蛙人不像他们想象的多,至少不像中国和印度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三三两两,或者独来独往,高瘦的蛙人会停下来,看看闯进他们世界的人类。 他们并不惊讶,显然是收到了命令或者消息,只是好奇。 好奇也只是短暂几秒,继续面无表情地继续自己的方向和节奏。 “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肯定是早就知道我们会闯进来了。”雅琪说。 由拉被这神奇的世界搞得有点脑力不够,加上刚才的荷尔蒙飚扬,感到有点累,不想说话,只是默默地拉紧了雅琪的手。 在城廓里东游西逛,由拉和雅琪都没有见到从不同通道出来的同伴,一连串的新奇刺激,很快就让两人产生了疲惫感。 成年人的水泡泡更大,像一间球形小房子。 由拉轻触水泡泡,水泡泡发出红光闪烁,说明里面已经有“人”了。 另寻一处,轻触水泡泡,像车窗玻璃一样自动收缩出一扇“门”。 由拉拉着雅琪正要进入,红光又开始闪烁不停。 雅琪敏感地放开由拉的手,红着脸说:“我自己去找一个。” 由拉开始还不觉得,被雅琪一提醒,也为刚才的莽撞行为感到害臊,忙对雅琪说:“你就在这里,我再去找。” 这都不需要身份证,多简单直接! 这里虽然也许是海底,但跟外面的海底世界相比,简直就是人类世界的翻版,说不定还有坏蛋呢! 不管怎么说,这里可比潜水器里舒服多了。 太累了,由拉倒在软软的“荷叶海葵”上呼呼大睡起来。 没有该死的被蛙人窥视和盗窃的梦境,也没有其他打扰,安静的香甜的睡眠,仿佛独自飘在宇宙尽头的睡眠,太爽了。 原来水泡泡具有很好的催眠和隔离作用,甚至还有轻微摇晃感,就像睡在摇篮里。 要不是哪里传来的“嗡嗡嗡”声音打扰了由拉,他说不定还能再睡上很久。 蛙人送的发光器闪烁彩色,发出轻微的“嗡嗡嗡”声,就像有只弱小的蜜蜂飞在耳边扇动翅膀。 走出水泡泡,由拉又懵圈了。 外面的世界跟刚才不一样了嘛,难道又是魔方岛那样可以转动变换场景的? 不像啊,刚才是彩色明快风格的城廓,现在更像是宁静至美的森林,光线柔和了许多,更像是被月光照拂着。 “雅琪,雅琪!”由拉大声叫唤着。 这下好了,到处都有相同的水泡泡,哪个才是雅琪进入的水泡泡呢? 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触碰,就是触碰,里面的人也被声音屏蔽,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人叫她。 这主要是因为蛙人压根不需要像人类这样去叫唤人,他们的通讯联接比人类迅速发达多了,有水流、树状联络点和调度、各处的信息处理,他们进化出来的长须子可不是摆设。 由拉泄气地坐下来,在水里坐下,重心不稳,比“漂”着还累。 这可怎么办呢? 一个个的,都走丢了。 手里的发光器闪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由拉心烦地把手里的发光器一扔,发光器自己漂浮起来,随水流动。 由拉怔怔地望着漂浮转圈的发光器,想起了雅琪说的导航仪的话,就好奇地站起来随着发光器走。 果然,发光器像是有人控制的无人机,漂漂停停,等待由拉追上又开始漂。 “你知道雅琪在哪里吗?”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海洋之心吗?” 发光器不会说话,没有设置先进的传音器什么的。 不过,蛙人本来就没有类似人类的发音系统,他们不说话,只是联接,现在连以太和露西都是这种交流方式了。 真是恼火,来到陌生星球陌生物种中间,已经被伙伴们的陪伴淡忘很久的孤独感又升腾起来,一个人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带我去找雅琪!”由拉冲发光器发火了。 发光器在水里上上下下小幅度摇晃,就像在点头。 睡觉太误事,真是! 谁能想到海洋里的一切都不固定,都是流动变化的,没有原地不动、固定不变的水泡泡。 真伤脑筋啊! 第159章 找呀找呀找朋友 跟着发光器不知又到了什么地方,这个地方似乎没有大型鱼类,只允许色彩斑斓的小热带鱼游戏其间,更像是活动的装饰或者点缀。 发光器停在一个水泡泡上“嗡嗡嗡”发出蜂鸣声。 由拉明白,这是找着雅琪了。 她还在呼呼大睡,真是个贪吃贪睡不干活不可教也的姑娘。 这里没什么漂浮的建筑物,看上去比较开阔自然,就像地球陆地上的荒野,只能看到水流倏忽出现,倏忽消失,有时带来一个小漩涡,有时则把完整一体的水世界劈成两半,甚是壮观。 雅琪不知道有人在外面等她,睡得香甜无比。 由拉在这个水泡泡周围兜兜转转,想把它敲开是没用的。 光从哪里来? 这些发光器又是什么构造? 他们还待在海底吗? 还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吗? 闲下来,一串接一串的疑问就像水里的气泡一样咕噜咕噜止不住的往上冒,正好可以思考一下这些神奇的东西。 学得太少,想得太多,容易精神错乱。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由拉的心思又回到了魔方岛上去,想起了爱唠叨的绿毛鹦鹉,也想起了雅琪的粉红色兔子。 那时候,他们多绝望啊,感觉生活在地狱里一样。 幸亏都是一群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咬咬牙,挺过了那段最痛苦难熬的岁月。 现在回过头去看看,那时候也有令人刻骨铭心的幸福。 他遇到了雅琪,后来和同伴们建立了自救小队,那些一起探索、一起冒险的疯狂时光。 坐在“甜心玛利亚娜号”船上吃烤串、喝鸡尾酒,那些一起打怪物、被现实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刻,像高清富有艺术感的镜头画面流淌过大脑。 他突然觉得,这样度过一生,没什么不好,而且他觉得有点太好了。 地球上的记忆变得模糊遥远,有时候连爸爸妈妈的面容都要费些劲才能想起,甚至会冒出来这样的念头,我真的在地球上生活过吗? 那里的蓝天白云和老师同学都是真实存在吗? 不会又是哪个高等生物放进自己头脑中去的幻梦吧? 等待的水泡泡终于打开了。 雅琪睡得很好,心情也不错,笑盈盈地走出来。 由拉跳起来,跑过去拥抱她,感觉有一个世纪没见到她了似的,心中升起万种依恋,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她分开了。 对于由拉过分热情的举动,雅琪感觉怪怪的,不就睡了一觉起来吗,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由拉以前也不是这样,还有点木讷和傲娇啊,转眼就变成粘人的小奶狗了。 雅琪虽然奇怪,心里还是很享受由拉的亲热,温柔热切地配合着他的热情。 缠绵过后,心情一片大好。 由拉提出要去寻找其他伙伴。 雅琪不同意,她更享受两人世界,刚才那少有的激情火花点燃了她,她想天天,无时无刻都那样,只有她和由拉,不需要其他人,多余。 由拉想不透雅琪的心思,也不能变得太快,就点点头说:“那再逛一会儿,我们就去找他们。” 雅琪心里笑,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难道有自己还不够吗? 这里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样子,不得赶紧多享受一会儿。 在潜水器里憋屈的日子,她是一秒钟都不想再过了。 此后的闲逛并不如雅琪的意,由拉自从心里有了找朋友的念头,心思就不在观赏浏览上面了,甚至对温婉可爱的小女朋友也是敷衍居多。 雅琪眼里心里都是身边的人,只要有由拉在,哪里都是美景。 更何况再美丽新奇的景色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由拉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想着女朋友,还有好多要命的事没处理呢。 该表达的表达过,起码要做点事吧,不能只想着谈恋爱。 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的恋爱也就那样啊,男人不该干点有意义的事嘛。 两个人的心理活动轨迹不一样,所思所想也不一样,表现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都深深爱着对方。 由拉思虑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说:“我们快去找他们吧,我们来这里又不是观光旅游的。” 雅琪笑嘻嘻地说:“再等一会儿嘛,你看那些漂着的褐色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 不就是功能不同的房子吗? 由拉不忍心破坏雅琪的好心情,又忍了一会儿。 雅琪对由拉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了,那么可爱的东西也没兴趣,就像个闷头葫芦跟在身边,啥也不说,啥也不做,木头人都比他有情趣。 她的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由拉,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更不高兴了。 说好陪人家一起逛逛,心思却不在人家这里,要你有什么用。 于是,雅琪噘着嘴,甩开由拉的手,故意离开他一小段距离,看他会不会追上来哄哄自己。 由拉哪里知道雅琪的心思,以为她要跑过去看那些奇怪建筑。 自己现在没心思看,就让她去看好了。 雅琪隐忍着走了一大段路,转过头来看,由拉还是心不在焉地走在后面。 心里无知鬼火就噌地窜起来,越烧越旺,但也不发作,强忍着自己往前走,越走越快,都快“飞”起来了。 由拉再次催促雅琪去找大卫他们,雅琪压不住的火就冒出来了:“要去找,你自己去找,别跟着我,赶紧滚!” “咔嚓”晴天一声霹雳响,由拉被劈在原地凌乱:“这又怎么了?我也没做错什么啊?不是说好逛一会就去找伙伴,这怎么逛起来还没完了?” 雅琪听他说这话,心里更来气了:“谁也没拉着你,你要去找他们,只管去,我不去,你也别管我。” “我们不能七零八落的了,耽误多少时间?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啊?” 由拉的潜台词是,万一我们处理好了这些事,能回到地球,还有多少好日子等着我们过呢。 雅琪理解的是,跟我在一起就是瞎耽误时间?你就是不爱我了! 女人一产生“你不爱我了”的想法,就开始变得无厘头、有理说不清了。 才品尝到爱情甜蜜的由拉哪见识过女人的无理取闹,雅琪伶牙俐齿一番突突突,由拉备受挫折,几乎就原地中风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我们……不是,不是一个团队吗?跟他们在一起怎么就是不爱你了?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以前爱我,不代表现在也爱我啊。” “我,我没明白。他们是他们,友谊和爱情不犯冲啊?” “现在就犯了!现在友谊和爱情水火不容,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 这些都是没经过脑子、话赶话撵出来的瞎说,当不得真,可由拉偏偏把雅琪气头上的话也当了真。 “那好吧,我选友情!” 由拉痛苦地说,说得斩钉截铁的,像是马上就要拖出去砍头的造反派。 雅琪看着由拉扭曲的表情,知道碰着这个直男的底线了,可现在不能服软,一软就说明自己刚才真的是无理取闹了,这是为了扞卫爱情的男女之战,坚决不能认输。 她头一扭,脖子一梗,咬着牙说:“那你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赶紧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由拉此时已经不敢看雅琪的脸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痛苦到窒息的地方。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那些甜蜜拥抱和深情眼眸,难道是在演戏? 他没看到雅琪的泪水,不明白雅琪的抽风正是处于浓烈的爱意,便逃也似的决然离开了。 雅琪看到由拉转身的样子,肠子都悔青了,可是害死人不偿命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认错,就是错过也不能认怂。 由拉走着走着,觉出了不对,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吵了半天,都没明白为什么吵? 不行,得回去掰扯清楚。 不然这架也吵得太稀里糊涂了,死不瞑目啊。 为什么要吵吵啊? 回头去看,雅琪已经顺水漂出去很远,不见了。 唉,女人真是不省心。 由拉不想去追,现在去追雅琪,就算追到了还得吵架,他最讨厌跟人吵架了,跟雅琪吵架尤其心痛,先找到其他人再说。 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找呢? 由拉想到了发光器,目前处于不工作状态,发光器就是个透明的小球,跟夜明珠差不多大。 在海水背景下,人眼几乎看不见发光器的存在。 由拉嘴里嘟囔起来:“发光器呢?我的导航仪不见了。” 发光器“嗡”的一声亮起来,就在由拉头顶上呢。 “带我去找其他人吧。” 发光器围着由拉脑袋转起圈来,由拉不明白怎么回事,其实发光器正在分类寻找,处理信息呢。 很快其他六人的位置就被发送到发光器上,“嗡”开始飞起来。 这里的景观真是奇特,因为有水的浮力、阻力、张力,还有水流的动力,运输显得特别方便,几乎看不到是怎么控制水流的,东西或者人就进入通道去往目的地了。 由拉跟着发光器进入一条又一条心旷神怡的通道,水波传送就跟飞翔的感觉一样美妙,居然能感受到有风的存在,多神奇。 这真的是在暗无天日的海底世界吗? 还没过完乘坐波浪通道的瘾,由拉就迷迷瞪瞪地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天啊,这都是些什么呀! 第160章 圆锥形蜂巢 海洋中似乎刮起了猛烈的褐色龙卷风,巨大的圆锥形接天连地,非常壮观! 除了连绵不绝的山脉,由拉还没在海洋里见过这么巨大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 由拉吃了一惊。 发光器没有语言系统,不会回答,继续往前游走。 由拉心想,这个地方难不成就是蛙人的中心宫殿了? 或者首领总部? 由拉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速度,这么说,他们很快就要见到蛙人的头领。 说不定就是普利普托!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主宰者。 不对呀,自己明明是要去找到伙伴的,发光器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来? 难道他们会被一个个引诱进这里面,接受残酷的改造? 由拉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倒不怕死,只是死神来得太突然,总有些不适应。 管他的,该来的都会来,没什么好怕的,不是自己要找到它们吗? 心里进行各种剧烈斗争,脚步就迈不开。 迈不开也好办,波浪轻柔地把由拉推到了这个仰起头也看不到顶的巨型建筑面前。 来都来了。 圆锥形建筑接地部分不大,只有两个通道口。 由拉不知道该选左边进还是右边进,选择困难让他都快急哭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两个门道都是入口,不过是通往不同区域罢了。 由拉在万般纠结中终于选定了左边通道,进去后是个宽敞的小休息厅,荷叶海葵圆圆地围绕一圈,像花瓣一样娇艳诱人。 缓过神来后,由拉看到刚刚通过的门道居然是螺旋状盘旋而上的。 现在他站在一个大厅似的通道口上,仰头望去——哗!好大的蜂巢! 空间高远,不像人类建筑都有天花板,从顶到底,就没有什么天花板,只有巢穴层层叠叠,排列整齐。 由拉说不太清楚巢穴的构造,它们杂乱无章又似乎井井有条,高瘦的蛙人在巢穴门口出出进进,就像奇怪的蚂蚁窝,到处是不规则的通道。 不像人类商城里的通道,要么垂直,要么平行,感觉这里的通道就像一时激动,手滑了,雕刻下歪歪斜斜的样子。 六边形的窟窿密密麻麻排列形成环状,从下往上看,由拉就像站在了一口深井的井底。 巢的“窟窿眼”都很宽大,可以钻进四辆并行卡车。 每个“窟窿眼”之间的隔层非常之薄,就像宫殿上垂下的巨幅纱幔,随水流渗透摇摆,看上去弹性十足,也增添了巢穴的柔美之感。 “窟窿眼”螺旋状环绕而上,除了大巢的底部,大巢的三面都有“窟窿眼”,顶部的“窟窿眼”要小一些,很少有蛙人出入,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大巢中央的回廊四通八达,视野开阔,有许多蛙人在回廊上漂浮着游来游去,像在集体做一件什么大工程。 大巢仿佛是一个放大了上千万倍的巨大蜂巢,不仅布局精巧,构思细致,而且环状排列,转角的“窟窿眼”与平排而上的“窟窿眼”完全一致,没有丝毫急转平压的迹象。 如此巨大恢宏的建筑物除了要抵抗海水的巨大压力,还要保持稳固渗透,没有任何支撑长柱,实在令由拉叹为观止。 蛙人自身的发光器,和漂浮的发光器,一些生物光的细小组织像星星点点的蜡烛把巢穴点缀得温馨美丽。 漂浮游走的蛙人就像天空中的流星,又像放在河面上的莲花灯漂漂荡荡,十分璀璨耀眼。 由拉原以为一个“窟窿眼”就是一个家庭,可仔细瞧瞧,才发现一个“窟窿眼”只是一个蛙人的“公寓”或者“小商城”。 观察半天,也看不出蛙人分男女,都是一样瘦高个子,嘴巴两条长须,没有人类男女外形那么明显的分别,似乎也不组成“家庭”。 蛙人很少成群结队,就像去迎接他们时那样只是临时性的,三三两两的也不多,大部分是独来独往的。 这是个未知的、奇妙的世界,光靠一双眼睛去观察是远远不够的。 蛙人能使身体膨大缩小,由拉分不清成年蛙人的长幼,他们长得都非常相似,没有头发花白、皮肤褶皱、身形佝偻等衰老的显着特征。 “窟窿眼”里似乎还有很大的空间,有些蛙人正忙碌着搬一些土黄色的矿石进去,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管道,正在输送,也许是气体或者是电力,总之,眼睛能回馈的信息很有限。 耳朵压根帮不上忙,蛙人的世界比较安静,除了一些细微的咕噜咕噜冒气泡的声音、或者“嗡嗡嗡”蜂鸣声,几乎没有其他噪音。 蛙人自己不发声,所以连耳朵都退化了,他们的脑袋光溜溜的,没有耳朵,可能有小孔或者瓣腮,不过外观上看不出来。 难道这个差不多有三四个罗马竞技场这么大的巢穴就是蛙人的总部? 或者只是一个比较大的娱乐中心? 这样看来蛙人的数量并不多,虽然他们科技发达,这还说不定呢。 科技发达和种族繁盛不是一回事,死神不会因为物种发达、高级、文明就不来光顾。 由拉正想到这里,有个蛙人突然回头看了看他。 蛙人突然改变了前进方向,腾身而起,就像陆地青蛙飞扑昆虫那样跃起,身体压缩成很小一团,一鼓一缩地向顶上漂去。 由拉前面“行走”的蛙人,转身用长须扯住由拉的“蛙衣”也向上漂起。 蛙人拽着由拉上浮到巢穴顶部,钻进了最顶端的“窟窿眼”。 由拉跟着钻进“窟窿眼”后,顿时惊呆了。 外观曲巧的巢穴内部宽大迂回,每一个“窟窿眼”都相互连通,每一条通道回廊都相交连接。 在每一个“窟窿眼”间有段半横隔,横隔之中像是蛙人温暖的睡床。 顶部的回廊通向一段螺旋状上升的通道,由拉只得随蛙人走入通道。 各条通道里通外应,似乎在这个巨大的巢穴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到达最高的顶部,应该是这个蜂巢最为宽阔的部位,由拉像是走入了美丽浪漫的童话世界。 在由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回廊眼穴。 密密麻麻、数以亿计的“窟窿眼”和星星点点漂来游去的蛙人,一点也不比人口密集、彩灯闪烁的大都市逊色。 在巢穴中还有一些奇怪透明的跳虾、小蟹,更有姿态曼妙的水母、蠕虫和色彩斑斓的鱼类。 蛙人松开长须,由拉站在巢穴顶端俯视,已经看傻了。 以他的视角,就像无人机飞离上海高空俯瞰夜景一样,这里的光线略微比下部的昏暗,但也算不得夜晚,最多算是黄昏。 蛙人把由拉带上来就不管了,好像他不是一个有血有肉、能交流的生命体,只是需要顺手捎带的物件。 蛙人送他的发光器都跟不上他上升的速度,在下部晕头转向地乱飞一阵,才又“嗡嗡嗡”像是喘着粗气飞升上来,悬浮在他上方。 “由拉!” 正当由拉还发着愣,听到了有人叫他。 一转头,大卫笑嘻嘻地站在对面回廊朝他招手,百合子、扎尔布、以太和露西、保罗都已经集合在那儿了。 没看见雅琪。由拉有点小担心。 其实雅琪躲在胖乎乎的保罗身后,从由拉的方向看不到她娇小的身影。 那个曾迎接他们的蛙人走在最前面,看得出同伴们也是跟没头苍蝇一样,只好请听从“向导”。 由拉快步走过去,见到了雅琪,尴尬地对大家笑笑。 大卫说:“这里真大,就像个大乐园,你们去试试水泡泡没?专门治疗失眠症的,太舒服了。” 百合子更喜欢波浪通道和电梯,说:“一点都不累,还不用燃烧石油。” “我们现在去哪儿?”扎尔布问。 “不知道,他也没告诉我们。”保罗四处张望,仍然觉得很新奇。 “去总部。”露西说。 由拉注意到以太似乎比以前身体小了很多,许久没见,刚开始没怎么注意。 现在露西说话,才看到她身边的以太几乎只有露西大半个大,非常吃惊:“以太,你这是怎么了?小了很多啊。” 以太向大家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你们想干嘛?” 一连串的问号积攒在自救小队队员的心里,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引路的蛙人,走出了圆锥形蜂巢。 看来,这个巨大建筑物并不是蛙人的总部。 如此宏大壮观的建筑不是独一份,比这个更大或者小一点的圆锥形蜂巢建筑星星点点散落在各处,远远望去,就像一阵阵从海底刮起,大大小小,盘旋而上的褐色龙卷风。 第161章 菌藻蛙人 大大小小的蜂巢建筑之间连接的是开放式如同公园的休息区和各种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功能区。 蛙人行走的样子更像影视剧里的黑白无常,腿绷直不动,“漂”得很快。 只是脑袋长得像蛙,嘴巴像鲶鱼,身体像竹竿,以人类的审美来看,没什么美感。 海底有山脉、森林、戈壁、悬崖,没想到还有沙漠。 细软洁白的沙粒就像昂贵的地毯连绵铺呈数十公里。 这里没有建筑物,只有漂浮流动的小巢和“荷叶彩葵”,仿佛一个废弃的大型休息区。 “带我们来这里干嘛?”雅琪看到蛙人停了下来,不由疑惑地问。 蛙人的长须伸长,像极了以太头顶上的突触,伸入沙粒间,长须变得晕黄闪耀,如同烧得通红的铁条。 白沙起伏,似乎沙层下面藏匿着巨大的怪物。 白沙抬升,到四五米高的时候,沙粒纷纷掉落,海底仿佛下了一场漫天大雪,洁白闪亮的沙粒落下,现出一个馒头状的建筑物。 圆顶下有两层楼高巢状建筑,垂下一条巨舌般的通道。 蛙人径直走上去,大家互相望望,跟着一同进入。 里面的结构和陈设跟蜂巢建筑物的差不多,简洁朴素,没有梁柱,除了巢洞,都可一眼看到大观。 这里的蛙人跟外面的不太一样,由拉、扎尔布和大卫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就是很不一样。 百合子说:“这里的蛙人颜色更深。” 大家恍然,外面的蛙人是碧绿色,这里的蛙人差不多接近于翠绿颜色。 露西传话说:“他说他们以颜色深浅区分寿命,这里的是长者,也是智慧中心,颜色更加深沉。” 由拉很羡慕露西的语言信息处理技能,她不仅能听懂动物、植物的,现在看来连异类也能轻松交流。 随着语言信息技能提升,不知道还有多厉害呢。 说话间,他们穿过了宽敞的大厅,海浪通道将他们送入顶端。 一直给他们带路的蛙人在通道口停下,长须抖动,听露西转达他的意思:“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的世界,很高兴为你们服务。我将回到自己位置,我们的大长者已经在上面等候各位多时了。再见。” 大家向蛙人挥手告别,在由拉头上盘旋的发光器回到了蛙人长须处,亮光熄灭,消失不见。 海洋通道抬升波动速度比外面的慢,就像坐摩天轮,完全感受不到明显的上升和下降,非常舒服。 顶层像一个巨大的候车室,散布着更大更软的零星几个“荷叶绿葵”,白色的巢室宽敞通透,没有其他物件点缀,看上去空荡荡的。 颜色几乎变为墨绿的七个蛙人等候在一张白色操作台前,一见他们进入,都扬起了发光的长须,以表示欢迎。 由拉心想,这么少?难道这就是普利普托? 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但语言交流障碍避免了人类世界的七嘴八舌、纷纷扰扰。 看得出,这是个井然有序的严格的高等级社会。 绿中带灰的蛙人长须分叉出八个分枝,分别联接由拉、雅琪、百合子、扎尔布、大卫、保罗、以太和露西的身体部位,样子有点吓人,雅琪不由想起吸食人精气的精怪来。 “我们是菌藻蛙人,不是普利普托。我们不是这个星球的土着种族,也不是你们认为的自然物种,是被改造而成的海洋智能生物。” “这里只是菌藻蛙人的一个区,在海底共有个这样的大区。菌藻蛙人的数量大约是一亿多。” 小伙伴们吓了一大跳,这些高等海洋物种被谁改造而成的? 改造它们意欲何为? 他们是敌是友呢? 菌藻蛙人抖动长须,继续“说”:“我们这个物种摒弃机械制造和电子器械,崇尚和平与其它海洋动物相处,维护海洋自然发展规律。保持古老的自然灵性,竭力适应海洋深处的各种恶劣环境。我们的生存方式具备了微生物、植物、动物和人类的特性。” 似乎所有人的疑问,菌藻蛙人都能“听”到。 菌藻蛙人“说”:“我们是由海洋中的有机物通过特异条件形成的单个细胞改造进化而来的。经过长时间的进化和特殊的气候、能量变化,我们适应了通过摄取海洋火山上的硫化物获取能量,有时也食浅海域的浮游生物。我们有呼吸系统,可以像植物的根在土里进行的无氧呼吸一样。我们通过雌雄合抱体外受精的方式繁衍后代。” 跨物种之间的介绍真是开门见山,简单粗暴,把自己的发育繁衍方式说一通,也不扯什么身份、地位和财富,别开生面。 小伙伴们半信半疑:“它们是以微生物摄取能量的方式供给自身养料,以植物根的无氧呼吸为呼吸方式,以青蛙的交配方式进行繁殖,像人类一样进行思维活动。” 菌藻蛙人马上感知了大家的内心活动,解释“说”:“我们的进化系统从未离开过海水,水中受精是最迅速、最安全、最先进的繁殖方式。” “我们并不知道被谁改造而来,或者原始母本是什么?也不知道改造我们做什么?我们也是最近才研究发现自己的物种变化。” 雅琪问:“你们确信自己是被改造的?证据是什么?” “我们种群正在经历集体死亡威胁。”菌藻蛙人伤感地说,“我们突然无法进行自然繁衍,自然繁衍的幼体生长一段时间就突然死亡或者自然解体。” 由拉想到最初进来时,曾在休息区的水泡泡里见过一个小蛙人,样子很可爱。 “这是最近才发生的?” “是的,以前没有这种情况。” “有什么规律吗?” “目前处于繁衍旺盛期的是第二代,第二代的幼体无法存活。” “我的天!到处都是这种情况!” 扎尔布不由得大声叫起来:“想想,以前的紫蝠王和黑寡妇,可能存在大量这种奇怪的现象,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们没有离开过海洋,也没有遭受宇宙辐射或者变种打击,什么也没发生。这次情况突如其来,不得不让我们向外界求助。”菌藻蛙人说。 对,这是个自给自足、生态循环系统较为完善的小世界,似乎真不需要其他外界给予,不像人类,还必须有动物、植物提供肉食、果蔬、维生素、膳食纤维和其他必不可少的微量元素。 “我们能帮什么?”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我们知道你们也陷入了生存困境。”菌藻蛙人说。 何止我们,这个星球的碳基生物都陷入了生存危机。 “我们对海洋非常了解,你们似乎更适合陆地生存。” 大家伙都一齐点头表示同意。 由拉说:“我们人类是被掳掠来的,我们来自银河系内一颗很小的行星。生存环境和这里差不多,不过我们不知道被谁掳掠来,来这里干什么?而且,我们有不少人已经被改造,可能有许多人被改造失败,死亡消失了。我们在海洋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我们知道的不多,而且离开地球的人类社会,我们个体能力很弱,甚至不如其他动物。” “你们靠什么获得星球的统治地位?” “大脑,大脑产生智慧。我们创造和发现工具、资源,掌控了它们。” “比如你们坐的那个白色的蛋?” “不,不,我们的能力达不到研发那么厉害的工具。那是沃贡留下的。” “沃贡?” “我们对沃贡知道得很少,我们接触到一些灵异生物,它们告诉我们的。” “沃贡。”菌藻蛙人长须的颤动像是一声哀鸣,感觉疲惫不堪,收回了联接小伙伴们的长须。 这种交流方式确实很古怪,雅琪和百合子不喜欢这些长相丑陋的生物接触自己的身体部位。 其他六个菌藻蛙人长者不理会姑娘们的心情,一个接一个地与他们进行类似的联接和对话,雅琪和百合子的情绪变化引起他们的兴趣,更加缠着她们问东问西,而且都是姑娘们羞于回答的有关繁殖问题。 两个姑娘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坏,由拉不知道怎么阻止这场对话,毕竟他们是客人。 露西体会姑娘们的心情,在她们还没有爆发以前,及时聪明地制止了菌藻蛙人的联接:“不要去招惹女人,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菌藻蛙人似乎被吓着了,连忙收回了联接长须:“她们是女王族?” 女孩被逗笑了,懒得解释:“是的,我们都是女王。” 菌藻蛙人长者们恭敬地排成一列,长须相连,高高举起,然后从巢室通道离开了。 “什么情况?怎么一言不合就走人了?” 大伙儿问露西:“他们这是什么态度?不管我们了?” 露西也是一脸不解:“他们被自己的失礼吓着了。” “什么礼仪?他们还有礼仪之说啊?” “我猜是等级礼仪。” 以太说:“他们刚才提到了女王族,这些长者应该不是首领。而他们觉得雅琪、百合子是女王等级,所以吓到了。” “哈哈哈”雅琪和百合子被这帮迂腐的老青蛙逗得大笑起来,高兴地漂浮在水中,摆了几个霸气外漏的女王造型。 “现在怎么办?”大卫望着空落落的巢室发愁问。 来别人家做客,主人家丢下客人跑了,这的确有些尴尬无语。 扎尔布四处打量起来,仿佛不是来做客,是来买房子的主顾。 “既来之则安之。等着呗。” 第162章 水图会说话 等了很久很久,百合子从“荷叶彩葵”上的水泡泡里醒过来,菌藻蛙人还是没出现,这也太不对劲了。 他们的信息传播速度发达到几乎光速,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一个菌藻蛙人出现,把一堆人丢下不管! 她没好气地说:“难道我们两个女的,把他们都吓死了。让我们在这里干等,太没有礼貌了。” “也许我们的礼仪并不适宜他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礼貌。”扎尔布笑起来。 “那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雅琪说。 大卫打趣说:“我们是应该好好了解和学习下菌藻蛙人的礼仪。不知道他们这里有没有图书馆,可供查阅一下?” “学会了又怎么样?你没有长须子跟他们联接啊,像阿凡达跟大鸟坐骑联接一样。”保罗也插话进来。 “那是天线吧?”雅琪说。 大家伙一听,笑起来:“谁把天线长在脸上?” 雅琪被笑得有点不自主,反唇相讥说:“你们真是不长见识,这一路来看到的怪物也不少了。别说脸上长天线,就是不长脸的也不稀奇。” 大家看出雅琪恼了,也不再胡说。 扎尔布四处看看,没什么新鲜的,到处都空落落,干脆摊开四肢像条鱼一样浮游着。 露西接收到菌藻蛙人的信息,大概意思是长者不能与女王族联系,原因说得含糊不清,看得人一头雾水。 “然后呢?”大卫问。 “没有然后了。”露西说。 “这也太扯了吧,我家的狗都不会丢下客人不管。”扎尔布烦躁地说。 “我感觉菌藻蛙人物种社会发生了裂变,不是团结的一体,这里只是长者部落,他们不是有三万多个这种区域吗?”露西说。 “对啊,说不定他们是三万多个小国家呢。部落?呵呵,听上去好原始。” 大卫开始发挥想象力胡扯一通:“他们说的都是骗我们的。他们正在闹分裂,他们就是改造我们的普利普托,现在内部摆不平,就开始请外援了。我们就是外援,他们改造的先进人类物种。” “呸呸”雅琪说:“胡说八道,我们不是他们请来的,是被劫持来的。” “有什么区别吗?”大卫笑着问。 “你好意思说没有区别吗?” “我们都这样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嘛。” “我们赶紧走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扎尔布说。 “得了,你啥时候有预感了?突然进化了?” 由拉不想逃,与菌藻蛙人的科技相比,仅神奇的“蛙衣”就能把他们团灭了,逃也逃不了。 “你们看!”露西指着下方空旷的“会客厅”说。 “什么东西?” 大家纷纷从巢室顶层跃潜到下层“会客厅”,那里什么都没有。 露西疑惑地环顾四周,又漂浮到顶层看到东西的地方去看,没错啊,从上面往下看,下层的确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透明的、流向相反,像一面镜子,或者一块宽阔的屏幕。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时,水里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变化,好像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通道,通道相连,逐渐变得宽阔,有了边界。 菌藻蛙人控制水的能力,就像人类控制火的能力一样,让地球人心服口服的。 “会客厅”里逐渐形成一面“挂水”,是许多小股水从四面汇集形成的宽阔水面,用水流的不同方向拦住四面渗透而入的海水。 因为流向、流速和水纹的关系,这幅“水镜”就成了水中之水,真是神奇。 大家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景观,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根本不可能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 可见菌藻蛙人控制水的能力已经达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叫他们“水龙王”也不为过。 科学的尽头是神话? “水镜”中忽然飘飞下许多“雪片”,由拉仔细一看,认出是原先汇成长光带拖拽潜水器的发光体。 大卫说:“它们果然跟这个地方有关。” 发光体不像在外面只发出晕黄的生物光,这些发光体能发出不同色彩的光线,还能控制体型大小,随意连接。 有紫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还有许多说不出名称的色彩,它们能利用不同色彩的深浅程度组成不同的图案。 美丽的发光体组成了一系列不停变动的“动漫”图画,有些画就像超现实主义画派,看不明白。 由拉想,相比人类掌握的电脑信息技术,用虫子拼图的效率真是太低了。 关于人类和地球的图画,跟学校里开设的地理、物理、生物课程差不多,表现了人类漫长的进化过程。 人体在进化过程中的身体缺陷,比如脊椎、心脏、产道狭窄、盆骨倾斜度、膝盖的抗压力等等。 图画内容冗长而缺乏新意,小伙伴们变得有些不耐烦,保罗则漂在水里呼呼大睡起来。 展现完地球和人类的故事,图画变成了阿土阿巴星球和菌藻蛙人的故事:这个故事和菌藻蛙人长者说的差不多,可能就是它们留存的一种形式“教科书”。 菌藻蛙人还没有考证出自己的祖先,或者被改造的母本生物。 他们的进化史看上去比人类从古猿到直立人再到智人的进化还要欠缺证据,说句大白话,就是他们还没搞明白自己从哪里来。 不过谁会在乎呢? 具有智慧之后,统治和分裂就伴随着菌藻蛙人。 看来,所有非智慧生物,都是靠本能生存,只为食物担心,一旦拥有智慧,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获胜一方的祖先制定了严苛的生存法则,几百万年过去后,法则多得数不清,即使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候,生存从来没有变得容易。 随着菌藻蛙人的智慧日渐发达,它们掌握了控制水和改良其他低等海洋物种的生物技术,自如地运用水平基因转移技术,随意改变物种进化方向。 慢慢地,他们中的一部分不再满足海洋里的生活,向往陆地和外太空。 那一小部分菌藻蛙人对物种改良进化的注意力,转向了未知的太空生物,如果有的话。 他们掌握了星际旅行,有的一去不回,剩下的继续向太空发送奇怪的信号。数万年过去,什么回应也没有。 过度的研发和探索,终于招来了灾祸——沃贡发现了阿土阿巴星球! 也许,还有其他可能。 改造菌藻蛙人的主宰者邀请沃贡来到星球,总之,沃贡在菌藻蛙人眼里是了不起的发达生命体。 沃贡拥有控制宇宙暗能量、暗物质的能力,可能还有打开虫洞、控制黑洞的技能。 他们认为阿土阿巴星球上的物种因为“极端耗能”的生存法则,进化缓慢,变得失去活力,向低等生物方向退化,决心毁灭他们,制造新的更高级的物种。 严重的退化情况确实发生在菌藻蛙人的种群里,他们有的进化成蚯蚓一样成为雌雄同体、体外受精的高智能物种,能够适应各种极端环境,甚至能适应没有液态水的其他星球。 但是种群的数量在急剧地、不可阻挡地成倍下降,这种可怕的势头无法用高明的科技手段解决。 体外受精成熟后的幼体会在成长期患上“厌生症”,它们成群成堆地大规模死去。 成熟的菌藻蛙人排出的精子和卵细胞,也在飞速下降。 菌藻蛙人的首领试图通过基因重组的生物技术复活一些灭绝的食肉型动物,然而再次复活的动物没有向着菌藻蛙人期望的方向发展,它们的本性似乎受到了压制,找不到适合的食物和生存方式,渐渐消瘦、死亡。 但更为严峻的情况是,菌藻蛙人高层指挥官中发生了极端分裂。 年轻的“女王族”反对并拒绝容易死亡的同种体外受精,她们竟然愿意接受沃贡的“外援”,破坏菌藻蛙人的纯粹性,诞下丑恶的怪胎。 这种行径让所有的“雄族”感到耻辱,开始了几乎付出灭种代价的驱逐沃贡战争,一打就是几千年,也许上万年。 谁知道呢? “女王族”意识到了生物种群消亡的危险,也加入到战争中来。 有的沃贡是“女王族”后代的父本,这场硝烟与血泪混合的战争让“女王族”难以重建在物种中的统治地位,黯然隐居在更深的海底。 沃贡应该完全有能力消灭菌藻蛙人,甚至统治整个阿土阿巴星球。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几乎是很短的时间里,沃贡离开海洋到了陆地,那里不是地球人的魔方岛,是要大得多的大陆。 接着,他们全部消失了,不见了。 没有生物知道发生了什么,菌藻蛙人的内部千疮百孔,即使外部敌人消失了。 对于变种之殇,“雄族”内部分化成“长者族”和“智族”“凶族”,直到现在依然不断分裂,相互攻击。 “长者族”把幼体不能成活的罪孽归在一度放纵妥协的“女王族”身上,仇视所有的雌体菌藻蛙人。 “雄族”则非常矛盾,他们一方面需要“女王族”繁衍后代,一方面痛恨“女王族”的背叛,分分合合,没完没了。 然后呢? 然后发光体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个漏洞百出的进化故事还没讲完。 第163章 内斗戏开场啦 “水镜”讲述了沃贡和菌藻蛙人的故事,但其中令人生疑的细节很多。 比如沃贡是更高维度的智慧生物,不管是什么生物,绝看不上困于阿土阿巴星球的“海底之蛙”。 就算能看上,跨物种间的繁衍是否能成功也得划个问号。 雅琪就是这么想的。 扎尔布不这么认为,既然沃贡那么厉害,对于生物繁衍这点小事办起来没那么困难。他们手法娴熟,说不定早就在其他星球实验成功过多次。 至于看得上看不上,不能用地球人的老眼光看,沃贡估计也长得不咋地。 保罗说:“看见没有?智慧生物更麻烦。低等生物只要防止被它们吃掉,打打怪兽就行。智慧生物还得费脑子,难搞。” “我觉得这个故事没讲完,发光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这一路上突然消失的东西还少吗?” 这一次,发光体消失真不是无缘无故的。 “长者族”误以为他们是“女王族”后代,几万年过去了,“长者族”没有见过“女王族”以及她们千奇百怪的后代。 任何一种长相怪异的生物都有可能是沃贡造的孽。 雅琪嫌弃菌藻蛙人长相丑陋,没想过她的容貌在菌藻蛙人看来同样怪异得难以忍受,甚至丑出了他们的想象力。 “长者族”因为物种衰老和繁衍需求冷淡,退出了菌藻蛙人之间的战争。 他们不想和“女王族”“雄族”的任何派系发生冲突,长期隐居于此。 人类的进入是经过他们长时间观察和测评得出来的“善良物种”,这些人坐在一个蛋里,没有什么奇特能力,也没伤害其他海洋生物,处境变得很艰难,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在海里。 他们初步对人类进行过研究分析,从人类外观分析,这个物种并不适宜长期待在水里,如果不是凭借外在工具——那个球形机器,他们也无法到达百米水下。 与几乎掌控海底生存法则的菌藻蛙人相比,在海洋里,他们的威胁性就跟浮游生物差不多。 唯一疏忽的是,他们有可能和“女王族”产生联系。 据说“女王族”繁衍过能力低下长相怪异的生物,甚至包括虫子类的低等生物,但是他们都活不长。 这让“女王族”菌藻蛙人非常痛苦,更为绝望的是,“雄族”对她们的憎恨和轻蔑,她们再也无法怀着慈柔的心情繁衍。 一度时期,“女王族”拒绝繁衍,生殖功能一度下降,其中一部分极端的异化为“雄族”。 “女王族”的异化和凋零,再次引起了“雄族”的恐慌,对“女王族”的战争停了下来,但在个体上,依然有部分“雌体”遭受不同程度的打击和伤害。 “长者族”不想陷入这场繁衍风波中,如同人类社会里老人不愿意掺和进年轻人婚恋里一样,但是“女王族”关系到整个物种的净化和繁衍,又不得不让“长者族”关心下一代的健康成长问题。 “长者族”不愿与“女王族”有过多联系,又间接通过与“雄族”分化的派系进行斗争,暗中保护“女王族”,有时也攻击产下异种的“雌体”。 “水图”消失后,大家陷入了剧烈争论中。 “长者族”得到信息,“智族”听说新物种进入菌藻蛙人世界后,过来进行调查。 菌藻蛙人凭借对海洋的绝对控制力一直处于开放式状态,从来没有惧怕外来物种进入海底。 自从沃贡事件后,菌藻蛙人与外界隔离开来,并不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的能力,而是利用水隐蔽起来。 没有高能力对水的控制力,别说进入菌藻蛙人世界,就是入口都找不到。 “长者族”逐渐边缘化,不愿意起纷争,连忙扔下这些说不清来历的人类隐匿起来,所以,自救小队就这样被放了鸽子。 “雄族”分裂为“智族”“凶族”,甚至更多派系,但真正有实力的、能驱逐“长者族”的就这两派。 “智族”倾向于技能改良,“凶族”倾向于资源掠夺和积累,各有各的好,“凶族”一直略处于上风,但并不大惊小怪。 “智族”出现在沙丘中,却没能找到人类踪迹。 八个人一直待在“长者族”隐巢里,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还在继续火热的辩论。 “长者族”知道“智族”不会善罢甘休,也不愿意和这帮族中小嫩黄瓜们分享人类的秘密,希望用其他信息引开“智族”。 “长者族”深知“智族”最关心的还是“女王族”的心意和动向,其他技术含量的事都容易解决,就像沃贡那么强的敌人也“仓惶逃窜”,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 所以他们想利用“女王族”引开“智族”的骚扰,正碰是一定会吃亏的。 计策是好计策,麻烦的是老人家不关心女人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们压根不知道“女王族”的联系方式。 树状信息处理虽然发达,自从分裂之后,大家都仅限于族系内部使用了。 继续消耗下去,凭借“智族”的强大技能,找到“长者族”的隐居是迟早的事儿。 在此危急关头,“长者族”的缺点完整无遗地暴露出来了,他们开始唠叨和互相抱怨、推诿,吵得不可开交。 有两个“长者族”菌藻蛙人打了起来,他们嘴边的长须子缠绕在一起,发光器忽闪忽闪的,是最危险警示的红色,跟打麻将血压飙升的大爷一样,动手受伤是小事,内伤才是大问题。 “嘭”“嘭”两声,两个老菌藻蛙人就爆掉了! 透明的液体和翠绿的皮肤像掉落在溪水里的树叶,看得其他老头整个的不好了,一个个蔫头耷脑,好像死期到了一样。 混乱只在一瞬间,这些对各种变故看过无数遍、内心极度麻木的“长者族”菌藻蛙人迅速地收拾好碎成片的尸体,淡定地继续想办法引开“智族”。 “也许我们能和他们对抗一下。”稍微不太老的“长者族”抖动长须,弱弱地出了个主意。 “哼哼”立马被睿智的长者否决了。 争论继续,建议不断地从“女王族”身上移开,又无奈地一次次回到“女王族”菌藻蛙人身上。 “找到女王!”最终,磨叽浪费很长时间后,终于达成了共识。 “智族”的寻找方向也有了进展,他们抓到了一个行动迟缓的“长者族”菌藻蛙人。 被俘的“长者族”能描述人类的外形,但是对“隐巢”的位置并不知晓,“智族”似乎不知道折磨和严刑逼供的手段,反复联接几次“长者族”长须后,确定真不知道,就将他放走了。 “长者族”比“智族”老奸巨猾,不正面硬碰,并不等于侧面碰不过。 “智族”在广袤的沙漠地带不停搜索,除了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翻找,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长者族”关闭外界联接,缩在“隐巢”里听天由命。 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多,他们商量好了利用“女王族”就会不停地设计方案,直到化解眼前的危机。 由拉他们无所事事,四处闲逛,想捉弄和了解菌藻蛙人的心思越来越重,再一次碰到了无处躲藏的“长者族”菌藻蛙人。 强烈的好奇心,吸引他们迫切地想跟这些老青蛙聊聊天。 “长者族”起初内心是抗拒的,他们不能光讲自己的故事,也想知道人类的秘密。 紧锣密鼓的策划使“长者族”感到困倦,警惕性也放松了许多。 八个人轮流给他们讲述从地球到阿土阿巴星球魔方岛、下潜海洋的故事,讲故事的人类越讲越兴奋,“长者族”却听得疲惫不堪,尤其是那些无法理解的发生在陆地黑暗地域的鸟兽故事。 在“长者族”昏昏欲睡之时,以太和露西、百合子与他们完成了脑体联接,露西集中把信息转送给同伴们,这样大家像在同种语言的小会议室里,都会轻松许多,而且无法隐瞒。 百合子“问”:“怎么分清菌藻蛙人的性别?” 菌藻蛙人“说”:“平常时间,我们没有什么差别,不像人类雌雄外形差别如此巨大。在交配季节,生物发光器发出淡蓝色光线的是雄性,发出粉红色光线的是雌性。我们与人类不同,我们有严格的交配时期。这样能保持我们物种健康优良地发展。” “什么时期?这里没有时间啊?” “水的温度变化。在水温升高一些的时候。” 以太问:“你们的大脑为什么这么发达?” “我们一直在努力适应生存环境,关注其他海洋生物的发展和物种维持。我们也常常有急需解决的问题,还帮助其他海洋生物解决问题。我们常常思考,思考让我们的大脑更加发达。” 扎尔布心想,这真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正确废话。 由拉回想起最初看到这个生机盎然、和谐天然的世界,心里惊叹:“我原以为陆地就是最好的居住环境,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没想到它们能把这么漆黑寒冷的深海改造得如此温暖舒适,真是了不起!” “长者族”对自己的世界喜爱得目中无人,说:“这是所有碳基生物都向往的世界!” 大卫被老青蛙大言不惭的话逗笑了,不屑地想,我就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你吹牛皮。 第164章 神秘仪式 以太和露西聊的自然部分比较多,说起了生态环境下的食物链状况。 百合子聊起了自己的家乡,狭长、小而精致的岛国。 “你们人类并不是因为智慧爬上食物链顶端的,是因为凶残,就像我们的‘凶族’。没有体惜之心,都是巧取豪夺,没有为你们的小小星球做些好的事情。对植物不好,对动物也不好,有许多应该得到很好发展的生物物种灭绝了。” 大家“听”了这些话,顿时羞愧得满脸紫涨。 可是哪有这样和人聊天的,一上来就指责人,还尽往无法反驳的痛处下刀子,搞得气氛立马凝固如铁,所有人类心情都不好了。 菌藻蛙人见大家不说话了,收回长须,恰到好处地停止了不愉快的聊天。 他们从高台上翩翩跃下,像风中飞舞的花瓣坠落到了底层。 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也纷纷展开“蛙衣”,美轮美奂地从高台飘飞下到底层休息区。 到了“巢穴”的底层,大家才发现老青蛙们不是去休息的,他们鬼鬼祟祟地进入了一个“窟窿眼”。 这个“窟窿眼”大概是“会客厅”,有许多奇怪的蛙衣摆设,看上去更像成品蛙衣展示区。 再往里走,是空空荡荡的蜂巢,然后是挤满水泡泡的“荷叶彩葵”,果然是来休息的。 “长者族”没有进入水泡泡休息,又把长须挽在一起发光。 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们在传送信息,可这次信息不是传给同种族的。 露西没有转达给自救小队,只说“长者族”在召唤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蜂巢里忽然出现了发光虫子,光芒已经微弱,柔弱透明的六只脚朝上收拢,一动不动。 百合子和大卫禁不住好奇地用手轻轻触碰它们,发觉它们正在死去。 “长者族”菌藻蛙人把发光虫子放置到银色的操作台上,大家看到不同颜色的光从操作台的环形带里发散出来,照射着毫无反应的虫子们。 五个菌藻蛙人的长须相连围个大圆圈,像在进行剧烈的争论。 蜂巢外有几个“长者族”菌藻蛙人经过,并没有停下或者看他们,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 怪异的菌藻蛙人长须相连地沉浮,红色、蓝色、黄色的光照射着虫子,好像在采取什么急救措施,又像在举行某种神秘仪式,但台子上的虫子没有任何复活的迹象。 也许这类不明原因的突发性死亡经常爆发,或者是“长者族”菌藻蛙人活久见,已经见怪不怪,显得毫不慌乱。 扎尔布说:“他们这样弄,有什么效果吗?不打针不动刀的,起码给输送点氧气,或者做个心肺复苏之类的啊,这样举着手电筒有什么用啊。” 大家都忍住笑,这个场合可不适合开玩笑,人家正在救死扶伤呢。 “奇怪的是,这些发光虫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雅琪问。 “我感觉他们的关系很混乱。” 保罗慢条斯理地说:“你没听刚才讲,什么生物都有可能是她们的后代。” 大卫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仪式结束,“长者族”放下长须,他们的目光里完全看不到情绪的体现。 大家好奇地问露西出了什么事,露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如此冷静,就像坚硬的石头一样,令人无从体会他们的内在世界。 “它们都死了吗?”由拉问,问完就后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它们有的好像死了很久了呀。” 百合子发现这些发光虫子死去的身体有些不同,有的柔嫩似婴儿,有的发黄僵硬如干尸。 “他们不会是在研究起死回生术吧?” 扎尔布的胡言乱语有时像打死师傅的乱拳正中死穴。 “啊?他们高级到这个程度了?”大卫也似乎被戳到开窍了。 以太说:“他们这样做,只是想挽救他们的物种免受灭绝。这些虫子似乎跟他们真有某种亲缘关系。” 由拉忍不住拉住“长者族”的长须,和他们主动联接:“你们真的在做起死回生的研究?” “我们只是想改变目前幼体死亡的状态,不会做违反自然法则的研究。” “你们平均寿命是多少岁?” “五千多万个水泡,就是在水泡泡里睡眠的次数。我们‘长者族’都差不多到了生命终点,会选择理性终止生命。” “如果能够研究长生不死的话,你们会做吗?” “不可以。我们都会死的,就像秋天的树叶落下树干,就是为了给春天的小树芽腾出生命空间。” “人类害怕死亡。” “我们也害怕死。可是如果物种不会死亡,就会更加可怕。” “为什么?” “年老的有经验的生命体就会利用手里的能力和资源,抑制年轻的莽撞的新生命,生命就不会发展了。” 这番话说得风轻云淡,让由拉对眼前的“长者族”油然生发出崇敬之情。 也许,生命本身才是星球的主宰,每个生物物种只是生命向前奔腾不断被剔除、淘汰、替代的个体。 个体的生存过程,是为了生命本身提供滋养的成分,代谢完成,即可死亡、消失,腾出更充裕的空间给积累经验、充满活力的新个体。 “长者族”菌藻蛙人的长须抖动,这代表他们情绪波动,就是人类所说的激动:“你们能帮助我们吗?” “我们尊重生命规律,就算不想尊重,以目前我们的能力,既没办法帮助你们,也无法做到永生不死。” “我们明白了。亲爱的人类,你们能帮助我们。” “什么样的帮助?” 由拉真是害怕思虑不周,他们提出超出人类能力范围的要求。 “化解我们派系之间的冲突,让菌藻蛙人世界永远和平。” 哦,这何尝不是人类的终极愿望。 赞美世界和平! 由拉的心思开始飘飞,回想以前在地球上经常和爸爸一起看新闻,虽然国内和平发展,周边地区却常年战乱不断,打战在人类史上几乎从未停歇过。 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类,也许还没成年,鬼知道今年应该几岁了。 阻止不了地球上的战争,更别说跑到其他星球来阻止战乱,听上去简直像天方夜谭。 由拉尴尬地拥抱住菌藻蛙人:“这个,真的做不到。” 隔着蛙衣,他仍能感受到水族们的身体滑润,富有弹性,跟想象的感觉很不一样,他们体温比较低,有点冰凉的感觉。 菌藻蛙人被人类的拥抱弄得有点惊诧,他们没有如此亲密的情绪表达,除非在交配繁衍期。 这个动作对于他们来说有点无法接受,惊慌地从拥抱中脱离出来。 他们总是那个样子,毫无情绪波动:“你现在的激素水平已经失去平衡,需要医治,这样很不科学。” “不,我不需要医治,我只是太抱歉了。这就是人类的真实情感。我们忧伤、快乐、痛苦、幸福、破坏、创造、尊重、包容……这就是我们。” “人类的情感太复杂,而且相当无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 “我们可以相互理解。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了,慢慢就会好。” 由拉并不确定自己说的话,因为与此同时,“长者族”从他手中抽回了长须。 露西在由拉和菌藻蛙人交流的时间里,大致了解到了“长者族”的计划。 “智族”的搜寻虽然缓慢,但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并不急于一时,所以搜索得非常仔细,照这样下去,找到“长者族”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能帮助你们。”露西说。 “长者族”不明白一个小队里首领说没办法帮忙,另一个却说能够帮忙。 这是什么情况? 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 青蛙脑袋转来转去,迷糊了。 “哦,人类个体具有不同的技能,我帮不了你们,不代表其他人不行。” 由拉明白菌藻蛙人的疑惑,因为看上去,菌藻蛙人就像从一条流水线上下来的模型。 露西知道“长者族”的计划和难点,那正是她、以太、百合子和大卫都能做到的部分。 为了省略语言转换的麻烦,露西直接模拟“长者族”波段频率发送出去,信息波在水里的传播速度很快。 相信一顿饭的工夫,菌藻蛙人世界都会接收到信息,虽然发给“女王族”的信息,“雄族”也会收到,这并不影响计划的实施,只是增加了丰富性和可能性。 嘿嘿,等着瞧吧,有好戏看了。 第165章 女王驾到 “长者族”不知道的是,“女王族”早就发生了分裂。 “雄族”的分裂是根据自身发展优势分成智力型和体能型两大种类,又根据不同的愿景和观念分出无数小分支派系。 “女王族”则是依据外在的“雄族”对她们的评判,自己分裂为“乌族”和“纯族”。 “乌族”是被沃贡进行繁衍改造和干预遗传性状的雌体,她们虽然被“雄族”厌憎,但改造后的技能强大,加上大量后代死亡的痛苦,也一定程度上让她们变得铁石心肠,更加柔媚迷人。 没有“雄族”大力支持,“乌族”依然能守住一方区域发展。 “纯族”是“雄族”喜爱和倍加保护的雌体,无论哪个派系都对“纯族”爱护有加,在沃贡消失之后,“纯族”得到了大量繁衍,加上“雄族”支持,成为“女王族”中的绝对权力拥有者。 两派之间有一些被改造失败的雌体,她们游离于“乌族”和“纯族”之间,类似自由散漫的个体,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又被所有派系摒弃。 不出露西所料,“女王族”很快来到,她们是“乌族”的先锋队。 “智族”对“乌族”的兴趣不大,加上没到繁衍时期,水温还低,“长者族”的计划推进非常困难。 紧随“乌族”而来的是“凶族”,他们反应不及“智族”灵敏,但是凭着“智族”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有问题的理念,他们一直没有暴露智力上太大的缺陷。 “凶族”接收到了人类进入菌藻蛙人世界的信息,好斗之心被彻底激发,曾经在他们眼里更为妩媚的“乌族”也暂时撇到了一边。 菌藻蛙人能娴熟地控制水能,但没有镜像穿越能力,由拉敏感地觉得他们并不是自己要找的普利普托。 联想人类被掳掠来这里的不同经历,无论是镜像和穿越、转移能力都是高出人类几个维度、无法到达的超能。 眼前的菌藻蛙人一直困居海底,没有适应陆地的性能,内部分裂争斗,不可能具备那么高的能力。 他们只是在适应海洋环境方面超越人类的高等碳基生物,还没有成长为宇宙间的超能生物。 普利普托肯定是能穿越星际的超能生物,人类与之相比,可能比蚂蚁之于人类的差距还要巨大得多。 “‘女王族’都来了。” 扎尔布看了看“长者族”说,言下之意是你们老掉牙的计划失败了,人家“雄族”根本不上当。 “长者族”沉默不语,只是高举联接在一起闪烁红光的长须,庄重地继续着那个神秘仪式,似乎在祈祷计划成功。 菌藻蛙人的世界一度出现大量改造物种幼体持续大规模死亡,让菌藻蛙人感到了物种生存的绝望。 “长者族”经历了这场技能差异带来的浩劫,新成长起来的“智族”“凶族”不能切实体会到他们深远的忧虑和沉重的痛苦。 这种记忆没有得到很好的遗传,因为衰老,他们几乎退出了繁衍任务。 这段残酷、毁灭性的苦难和记忆必须要遗传下去,“长者族”想通过干预,复制遗传信息,但年轻“雄族”不予接受。 他们只能借着“长生不老”可笑的实验借口,给“乌族”繁衍的亲缘后代干预,但是这些带有痛苦遗传信息的幼体都不能存活,莫名其妙地死去。 秘密只有“长者族”知道,“乌族”似有觉察,她们想遗忘那段痛苦经历,并把幼体突死的仇恨转移在“长者族”上。 “乌族”与“长者族”暗中憎恨不断积累,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连年轻“雄族”都感到不可理喻。 然而矛盾不是这么简单,逃避也不是办法。 就算“长者族”逃避到石头缝里、沙丘地下,裂石掘地都要扒拉出来,不斗是不可能的。 自救小队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这个外表平静美丽的世界充满了如此多的矛盾和痛苦、争斗、仇恨。 现在,人类也许会成为矛盾焦点,也许能和解派系间的争斗,把分裂成各个部落的世界重新和好成为完整的整体。 “雄族”还没有找到“长者族”,但这个隐蔽在沙丘之下的世界却出现了“乌族”的身影。 许多秘密是不足以和外人道的,人类就是海底世界的外人。 “乌族”是最不应该出现在“长者族”世界的,却偏偏出现了! “乌族”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在“长者族”世界长时期以来很少见到陌生身影,近段时间里进来了外族人类,又来了“乌族”,就是最麻木的“长者族”菌藻蛙人都感觉摊上大事了。 自救小队听说过菌藻蛙人的雌体和雄体在外观上没有多大差别,等“乌族”出现时,大家都觉得“长者族”真是被时代所淘汰了,告诉他们的和事实差得太远,完全像个谎言。 “乌族”经过改造后进化升级很快,技能和外观都不是“长者族”之前的认知了。 她们体形和“长者族”差不多,但因为年轻富有活力,显得更加丰腴妖娆,连又大又圆又鼓的青蛙眼睛都非常迷人。 “哇!尤物啊!”大卫由衷感叹。 “乌族”行走不似“长者族”竹竿似的,她们更像鱼,摇摇摆摆,具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 由拉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雅琪发现,她狠狠地瞪了他,吓得他不敢多看。 “哇喔!”保罗笑呵呵地望着“乌族”,说:“多好看的青蛙公主啊!” 扎尔布似乎对这群异族雌体无感,耸耸肩,只是在清点来了多少只,啊,不,多少个“乌族”。 来了13个“乌族”。 百合子注意到扎尔布的样子,靠近他问:“你不喜欢她们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们?” “你不觉得她们漂亮有味道吗?” “我没吃过,不知道她们味道如何。” “切,真是个没情趣的木头疙瘩。”百合子翻着白眼走开了。 扎尔布觉得有时候女人真不可理喻,谁会喜欢一只长得漂亮的母青蛙? 扎尔布小时候倒是常去山涧里抓田鸡,田鸡肉真是鲜嫩无比啊。 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这口,真是想念啊。 以太和露西望着“乌族”,她们光鲜靓丽的外表下个个饱受改造之苦,丧子之痛和雄体的蔑视憎恶,让她们内心覆盖上了薄薄的冰层。 “长者族”同样惊讶“乌族”的美艳,也许在他们隐居沙漠之前,“乌族”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普通,而现在她们看上去明显大不相同。 “长者族”把“乌族”迎进一个巢穴,阻止了人类进入。 虽然巢洞开放,没有门窗阻隔,但身穿蛙衣的人类还是无法进入他们深层次的世界。 “乌族”频频转头打量人类,尤其盯着雅琪和百合子看,她们对人类男性也不太感兴趣,对女性又目光灼灼,不太友好。 大家不用参与他们讨论都了解了“长者族”的计划,看来会面只是来谈论交换条件。 “乌族”的长须从嘴边退化,而从光溜溜宽扁的脑后长出,像两条随波飘荡的粗辫子。 条件谈得很顺利,这是“长者族”的艰难时刻,“乌族”乐意帮忙。 “乌族”离开后,水波里还残留着她们的“芳香”。 “长者族”世界和人类心里都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以太和露西希望能和不止是“长者族”的菌藻蛙人建立深度对话联系,最初的时光似乎都停留在相互尊重和客气的浅表了解上。 异类之间的理解很难达成。 了解了肤浅的人类发展脉络,“长者族”菌藻蛙人“说”,人类的行为近乎疯狂,发动战争、残害生命、破坏生态平衡,是与生存法则相违背的可怕物种。 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人类总能化解他们所面临的各种危机,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和持续进化能力,他们具有菌藻蛙人无法理解的智慧,是和谐的矛盾统一体,也是主宰者的偏心。 菌藻蛙人相信人类能帮助解答它们的疑惑,解除物种退化、衰亡的困境。 以太和露西并不这么认为:“你们只看到了人类和食肉动物们的野蛮、疯狂行为,却没认真思考过它们之间相互依存、良性循环的关系。” “只是表面化的以为,杀戮、伤害、破坏、毁灭是种无法改变的恶习,应当全部消除。但是你们没有发现人类战胜各种困难、化解各种危机的真相。” “人类拥有超越其他动物的博爱,能从自身的痛苦体验到了其他人的,也许还有其他动物的。你们永远不能让一条鱼具有像人类这样的情感。你们不了解爱的真谛,不懂得爱的力量。” “我们能鼓起勇气来到深海里寻找你们,也是源于对星球的热爱和好奇,想重新回到从前相亲相爱的星球。没有共情、怜悯、痛惜和宽容的万千种情感,恐怕我们早就灭绝了。” 菌藻蛙人却“说”:“我们在海底与其他生物和平共处,了解这种繁殖期短暂而强烈的情感,就是生殖冲动。当后代能自由生存后,这种冲动就会消失。” “不是这样的。人类不是一个任由激素变化控制的生命体,也不是一堆有智慧、理性的细胞。我们觉得相比理性和科学来说,人类的感性和情感更为重要。” “理性能让人类躲避危险,科学能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大,但是情感能让陷入绝望、痛苦和病痛的人类战胜困难。” “人类有很难让外生物理解的复杂情感,有时候人类情感就像创造奇迹的虫洞,能联通和激发更多人的情感。” 菌藻蛙人无法理解露西所说的话,他们更关心“雄族”是否已经跟随“乌族”离开。 信息传送过来,“智族”“凶族”和“乌族”都没有离开,因为“纯族”要来了。 “长者族”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认为,“纯族”到来,只会使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第166章 激流门 “乌族”形体出乎意料,点燃了大家想看到受“雄族”尊崇的“纯族”样貌。 啊,又是一场美女如云的视觉盛宴呀! 可是——“纯族”不会出现在“长者族”世界,要想看到她们就得与“智族”“凶族”碰面。 自救小队望着“长者族”,你说你怕啥呢? “长者族”的固执和“凶族”的强悍一样令人头疼,自救小队不被允许离开这里,他们就真的没办法离开。 水流通道完全由菌藻蛙人控制,除了开通、变道,他们还能通过水流方向和流速,让水流通道消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毫无踪迹可循。 “我们不能像乌龟一样缩在这里。” 大卫说:“你们就那么肯定乌族不会反水,毕竟她们更需要年轻的雄族。” 这话是事实,但只会激怒“长者族”,真不知歪果仁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果然,“长者族”没有理会大卫,走出巢穴后,用水波制造出一道激流门,看上去像一挂瀑布。 这下好了,身穿蛙衣的人类闯入者被软禁起来。 由拉见势不妙,赶紧和露西商量:“我们得出去,不然外面的菌藻蛙人会以为我们是‘长者族’的外援。现在我们不能卷进去,哪边获胜都不清楚,对我们的处境太不利了。” “我也没说错什么啊,老青蛙怎么就翻脸了?”大卫茫然地解释。 百合子冷冷一笑说:“只要是两性分离的物种,多老的雄性都很在乎雌性的需求,你说乌族不需要他们,这话就是往他们心上捅刀子。” “我又没老过,我怎么知道他们还这么好斗。”大卫嘟囔说。 露西赶紧和“长者族”道歉,可一直无回应,看来他们真的很生气,气得还很要命。 这下玩砸了,自救小队的人全都被关起来了。 “他们不理我们了。”露西忧虑地说:“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 “我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的,出去万一他们打起来,我们岂不更倒霉。”扎尔布说。 “待在这里才更倒霉,完全没地方躲,人家要灭我们,打个响指就行。”百合子说。 “打个响指?你以为他们是灭霸啊,怎么说我们也是超人类,穿着蛙衣,也能坚持一下。” “我们连蛙衣这种东西都弄不出来,还怎么跟他们斗?”由拉也想出去。 以太环顾四周,要想自由,除了巢壁就是激流门,要么把巢洞拆了,要么只能从激流门想办法。 没有人尝试过打开激流门,以太把目光投向大卫和百合子身上,其他人也把期待的目光投了过去。 “什么?让我们去?”大卫半是兴奋半是不知所措。 百合子双臂合抱在胸前,冷冷地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以太说:“你们不觉得是你们提升技能的最好机会吗?激流门以水速迅疾而成,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和压力。蛙衣能够抵抗成吨重压,我想唯一的难点就是控制好穿过激流门时的身体平衡。” “说得轻巧,这也太危险了。既然老青蛙们设置了激流门对付的也是那些公青蛙,他们的抗压能力也强啊,在这海底里生活进化了多少年。可为什么它能阻挡公青蛙,压力肯定不是蛙衣能够承受的。我不同意让他们去试。百合子是女的,要试也是大卫先来。”扎尔布情急之下说的话像石头,伤了大卫的心。 大卫觉得扎尔布的话虽难听,但也合情合理,就说:“我先来就我先来,我都等不及了呢。” 话音未落,一头就扎进激流门了。 奇怪的事发生了,激流门被大卫冲撞后突然形成巨大漩涡,大卫的头在漩涡里旋转,没有叫喊,就被激流吞没了。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条白影又扎进了激流门,同样的还是出现巨大漩涡。 大家看清是百合子的时候,扎尔布一时忘了身穿蛙衣,想要拉住百合子不被漩涡吞噬,条件反射地吐出白丝,结果被反弹到自己脸上,弄了个一脸花。 平素行动迟缓的保罗伸手抓住百合子的蛙衣,巨大的压力像高压电流传过他的身体,把他击倒在地。 百合子也被激流吞没了。 这下,大家全傻眼了。 扎尔布也没办法弄干净自己的脸,幸好眼睛能透过纤维空隙看得见,嘴巴全糊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含混不清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愤怒地望着以太,都是这个超强大脑出的馊主意,一下子就折损了两员大将。 其他人赶紧把保罗搀扶起来,电流只是瞬间通过,让他无力起身,并没有造成严重伤害。 “就是突然刺麻一下,脑袋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摔倒在地上的。” 见保罗没事,大家的目光又重新盯着激流门。 “他们去了哪里?” “我没猜错的话,”以太说:“这依然是个通道,只不过通道口设计了激流门,看上去比较吓人。但是对大卫和百合子而言,这个门应该算不上什么困难。难的是,他们到了通道那头,如何关闭激流门。” “那边会有个按钮?”雅琪呆萌地问。 “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激流门的开关在通道尽头。” “你的第六感?” “是啊。”以太笑起来,穿着蛙衣的以太几乎和衣服混在一起,看不出形体,他变得透明而稀薄。 大家都很担心百合子和大卫的安全,可也无能为力。 过了一顿饭时间,果然,激流门消失了。 百合子和大卫笑嘻嘻地从门后的通道出来,说:“这是条岔道,通往我们最开始遇到的大蜂巢。” 简单来说,就是蛙人能控制水流制造通道,水流通道也能根据他们的设计控制和改变走向,形成整个菌藻蛙人世界通道交织的连接。 “哇,这些老青蛙也太聪明了嘛。” 几个人脱离了巢穴,沿着通道回到了大蜂巢,令他们傻眼的是,蜂巢入口也被激流门封闭。 “出大事了!到处都是这种鬼东西。”大卫说。 以太和露西此刻也变得神情严肃。 露西说:“这里空了。老青蛙不在这里。” 啊?什么情况啊?! “看来真的出事了。”由拉说。 扎尔布“呜噜呜噜”地说话,翻了翻白眼。 百合子看到他满脸白丝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大卫感到很解恨,谁叫你刚才让我先试危险的,报应来得这么快,打趣说:“你这个造型还挺像个毁容杀手的。说什么呢,听不清,白费力气。” “我们得出去看看。”露西说。 “可不是吗?这里好像被封锁了。”雅琪说。 “出口在哪里?” “我们找不到的。” 以太说,“他们可以随意改变激流门,也就是改变通道和出入口。” “喔嚯,这回真的完蛋了。” “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像‘智族’那样,他们一寸一寸的找,我们也一个一个的闯。” 一听这个主意,大家都很泄气:“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雄蛙这么发达都只能用笨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以太为难地说:“只是辛苦大卫和百合子了,其他人恐怕还没办法进得去激流门。” “我去试试。”保罗细声细气地说。 保罗被找到以后,谁也没见过他的技能。 他对自己的本事也没有清晰的认识,只能一点点测试。 可是这次任务太危险了,刚才就被击打了一次。 “你不行,刚才差点就交待了。”由拉反对。 “刚才那下不是也没把我怎么样吗?而且,我感觉击打一次,我好像更强了。”保罗把探询的目光投向大卫和百合子。 大卫说:“我就是觉得被什么力量吸进去,晕眩了一阵,身体就像被挤压了一遍一样,出来就通体舒畅了。” 百合子说:“我一进去就飘飞了,大团云雾,脚一落地就到了那边。” 大卫向百合子竖起大拇指,老厉害了,大姐。 他们把刚才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危险说得跟做了一次热蒸桑拿一样舒服,不由都摩拳擦掌地想进去试试。 露西严肃地说:“保罗可以去试试,由拉和雅琪你们想都不要想。你们一进去就会变成肉泥,蛙衣只能抗一部分压力,稍微漏一点进去,你们都受不了。” 由拉和雅琪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以太点头说:“我和露西、扎尔布都不适合尝试。” 扎尔布又“呜呜呜”说了一堆大家听不懂的话。 谁也没搭理他。 他径直跑到一个“荷叶彩葵”的水泡泡里睡觉去了。 保罗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进入巢穴激流门,这次他没有被击打倒地,但依然能从他痛苦的表情里看到承受的压力,终于他被卷入漩涡。 进去时,大家都看到保罗脸上露出了轻松表情,朝大家挥了挥手,消失了。 等待很无聊,没有人想说话。 激流门消失不久,保罗出现在巢穴入口处。 他高兴地呼喊:“不用到处找了,这里就通向出口,大家快来!” 一通忙乱,大家进入了水流通道。 百合子突然问:“扎尔布呢?” 哎呀!他还在水泡泡里睡大觉呢! 大家正要回去寻找,水流通道开始震荡抖动,突然转向了。 近在眼前的激流门消失了。 第167章 乌族反水 只能朝前走,自救小队才走到半途,水流通道成了一股暗流,把几个人冲散了,到处是纷乱的气泡,像沸沸扬扬的雪花,啥也看不清了。 百合子和大卫都适应了海洋暗流,没有随波逐流,迅速向上或者向下游弋,就能躲开冲击。 保罗也深谙暗流的厉害,赶紧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以太,向下游弋。 露西、由拉、雅琪很快就被暗流冲击没影了。 四人见怪不怪,相信被冲散的三人也开始适应了,重新会合是迟早的事。 只要菌藻蛙人不收回蛙衣,大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重新置身黑漆漆的深海,回想起奇妙明亮的蛙人巢穴,就像做了一场美梦。 “我们被赶出来了。”雅琪忍不住说。 由拉纠正说:“不是被赶出来,是我们自己逃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还是先回到潜水器再说。” “潜水器也要找,朋友们也要找。”雅琪沮丧地说。 以太突然全身蜷缩在一起抱着头“呀呀”乱叫,借助蛙衣发出的微弱的亮光,看上去就像一团揉皱的白纸。 三个人都被吓住了。 由拉猛然想起,怎么看以太都觉得不对劲,原来是第一次看到他单独一个人。 恍然说:“以太和露西不能分开,完蛋了。他们袭击了我们的最强大脑。” “我们没有能力保护他呀。”保罗说。 雅琪说:“还等什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露西。” 说得轻巧,黑漆漆的深海海底到哪里去找啊? 正在伤脑筋,以太又突然好了。 这个迹象同时表明露西的情况已经稳定,而且就在附近,就算露西身处危险,都不忘防护以太啊。 两个人的深厚情谊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以太镇静地说:“看来我独自存活的时日不多了。” 由拉、雅琪和保罗都听不懂以太的话,什么意思? 凭借露西的强大信息处理能力,很快就找到由拉和雅琪,并带着他们来跟以太、百合子、大卫、保罗会合,看来现在是顾不上扎尔布了,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刚会合起来,“长者族”就出现在眼前,为首的菌藻蛙人闪闪发亮,长须不停抖动。 露西对大家翻译说:“乌族离开长者族就告诉了智族我们的情况,现在长者族只能把我们交给智族了。” 大家听后没什么反应,无力反抗的时候为了保命,不是只能顺从么。 “交出我们,他们就可以走了?”由拉问,他想这些老青蛙赶紧回去看看扎尔布也好。 露西说:“交出我们,长者族就没用了,让他们继续去隐居。” 百合子说:“让他们赶紧走吧。” “长者族”菌藻蛙人像一群大型沙丁鱼闪着微弱的亮光,进入巢穴通道,海底这通亮瞎双眼的光芒弱了下来,最后消失了。 不需要他们游弋,也没有其他菌藻蛙人接应,暗流如同看不见的巨浪推涌着七个人来到一处巨巢群落。 密密麻麻的巨巢如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几乎铺满了目力所及的海底。 年轻的菌藻蛙人果然喜欢“大城市”生活,“长者族”零星散落的建筑与之相比就像乡村集镇。 无论多丑陋的物种,年轻总是好看一些,可爱得多。 “智族”的皮肤不是加点黑的翠绿色,而是加点蓝的嫩绿色,没有细细的皱褶,滑溜溜的,百合子看到他们,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 “智族”首领表示出对百合子的好感,不是谁想摸就能摸的,这严重触犯了他们的威严。 “乌族”没有首领,她们四散在角落,等“纯族”出现时,她们几乎遁迹了。 “智族”首领向露西介绍了自己,他们嘴边的长须没有“长者族”的粗壮,是细长灵活像飘带的东西,更具有动感和美感。 雅琪觉得自己不能集中精神去听露西的话,就是因为这群“智族”飘动不停的长须,让她想起了学校里跑在她前面的女生,长长的马尾上面总束着两条彩带,每天都换不同的颜色,跑起来的时候,飘带随风飞舞,好看极了。 露西提醒大家:“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以貌取人哦。” “智族”似乎明白了露西的意思,索性不装了,与露西交流:“沃贡离开后,我们不再惧怕其他物种,包括你们,人类。斗争来自内部,我们想知道‘长者族’把那段谎言藏在了哪里?” 由拉让露西转告:“我们不知道‘长者族’有什么阴谋和谎言,但如果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你们就不该忘记,不要试图抹去那段记忆。危险还会卷土重来,我们来到这里绝不可能是偶然。” “只要‘乌族’纯化,我们就不用背负那些痛苦往事。”“智族”交流。 “就是我们这些在你们看来很低等的智慧生物,也早就抛弃了血统论,而你们还把这种裹尸布奉为圭臬。” “人类,如果你们的身体变成了水母,往你们的大脑里加入信息处理器,你们还算人类吗?” “那有什么关系?” 百合子说:“我们和我们的祖先无论从身体还是思想上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什么该死的血统、身体、生物特性?!” “智族”首领沉默了,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转身离开。 七个人在“智族”首领离开时,突然感到不知从哪里涌来的压力,将他们各自挤压进透明的水泡里,几乎无法动弹。 他们各自能看到对方的脸、手脚被挤压得变形了,像被装进了一个球状的玻璃器皿里。 只有以太的“囚牢”看上去比较宽松,他蜷缩起全身,还能转身。 一道宽大的激流门团团围住漂浮海里的球状监牢,七个大气泡自由地漂游撞击,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事实清晰地呈现出来:任何高等智慧生物都不是好对付的,对待外来物种,哪怕明知是低级智慧生物,也不会放松警惕,不会手软,无论老幼雌雄。 大卫想起了一个美国人工智能科技前沿富豪的话,将来出现比人类更聪明的智能,人类该怎么办? 这不是失去工作的问题,而是灭绝种族的大问题。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警告。 大卫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慢慢滋生,在这完全限制自由的逼仄空间感到一股股热腾腾的气息在体内乱窜,无处发泄。 他知道,技能提升的时机又来了。 屏息凝神,大卫疏导着纷乱繁杂的气息,力量在缓缓积蓄,体内的火热蒸腾得难受,像被什么东西推着,离火焰越来越近,皮肤爆裂,炙热难忍。 万千鱼类似乎汹涌而来,超声波穿透透明囚牢。 坚韧无比的水泡泡居然被大卫穿透了! 大卫龙腾鱼跃般在水里翻滚舒展,只是短时间的限制都让他难以忍受,他一一救下受困的伙伴。 百合子说:“你这家伙技能突飞猛进啊。” 大卫笑着说:“我再厉害,也赶不上你的双栖技能和蓝力波。” 百合子袅袅飞升,穿过了团团围住他们的激流门,在通道尽头关闭了门,同伴们全部获救。 整套动作驾轻就熟,一气呵成,只用了眨几次眼的时间。 也许,现在地球人自救小队还很稚嫩,但随着技能提升,自信在每个成员心间涌动。 彼此目光相撞时,充满了鼓舞和信任。 这是最糟的处境,也是最好的状态。 大家离开囚牢,穿过通道,在最雄壮的巢穴附近看到了“智族”整齐列队,似乎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到来。 这次,大家没有莽撞行动,躲藏在附近巢穴观望。 其实,躲藏在信息通道传递比空气快的水里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是“智族”首领此时无暇理会囚徒,只是派出一小队“智族”寻找过来。 首次交锋,在人类没有反应过来时轻松囚禁,造成了“智族”的轻视。 轻视的情绪像瘟疫一样感染了全族的菌藻蛙人。 “智族”卫士包围了七个小伙伴,眼神透露出的是冷冷的鄙视。 百合子和大卫相视一笑,百合子飞舞翩翩,在水的浮力下跳起了轻盈舞蹈,雪白的蛙衣宽袍如同舞衣,衣袂飘飘,软腰长颈,手足若长藤,曼妙温柔,飘逸舒展。 菌藻蛙人哪里见过如此美丽的舞蹈,个个被百合子的舞姿迷得如痴如醉。 百合子加持魅惑技能,碳基智慧生物无一能逃脱,沉醉在虚幻的美好世界。 大卫和保罗偷袭了这些青蛙,将他们固定住,以太的脑力打击准确地把固定住的菌藻蛙人一一击昏。 一小队“智族”卫士漂浮在水里很容易被发现,大卫的声呐搜寻指引大家去寻找“荷叶彩葵”上的水泡泡,把不省人事的菌藻蛙人一个个扔进水泡泡里,随波逐流。 再看“智族”列队,还是整齐排在大巢穴入口处。 “乌族”则开始撤离,她们极为不甘和悲愤的神情形态,透露出来客的尊贵。 由拉注意到“乌族”队伍里还有一两个“长者族”的身影,粗壮笨拙的长须像两条被打折的手臂拖在水里,颓丧又无可奈何。 什么尊贵的客人要来了? 第168章 纯族的选择 “纯族”是群体型肥肥的胖青蛙,长须退化成脑上两个圆圆的突起,像两颗丸子,更添可爱。 看得男人们瞠目,果然青蛙的审美标准让人难以理解。 看得百合子和雅琪发出讥讽的大笑:“哈哈,这是什么鬼?” “智族”望着“纯族”到来的眼神,就像看到仙女下凡,尊宠与欢喜如同蜜汁一样流出来。 “纯族”女王肚皮鼓鼓的体形不知道是肥还是有孕在身,比其他“纯族”胖,一双蛙眼似睁似闭,样子非常慵懒。 “智族”首领等候一旁,长须轻柔飘飞,搭在女王两颗小丸子上,一闪一闪。 接着,女王的小丸子也忽闪忽闪起来。 “智族”首领趋步向前,与女王合抱在一起。 这场景对于人类来说,相当辣眼睛! 由拉和大卫都转过身去,保罗、以太和露西怔怔地望着,有点不知所措。 雅琪“呀”叫了一声,蒙着眼睛躲在由拉身后。 百合子表情冷漠,双臂合抱胸前,斜着眼睛望着这场表演。 理解不了这古怪的见面仪式,剔除少儿不宜的内容,形式却极为浪漫。 “智族”首领的长须闪动粉紫色的光,像舞动的彩绸,气泡星星点点,“纯族”女王的两颗小丸子也亮闪闪的,晕黄的颜色一点点随着亮度增强,由淡黄而浅粉到白色,最后变得像两颗明晃晃的夜明珠,光亮而柔和。 “这是什么奇怪的见面礼?” 保罗嘟囔着,摇摇头,实在无法理解。 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不雅之事真是毁人三观。 “纯族”队伍不小,少说也有三百多只,呃,是三百多位。 幸好,只是首领间如此问好,其余的只是旁观。 交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种古老的蛙族交配姿势什么时候演变成了菌藻蛙人的见面仪式,真是不敢推人及己,不然实在太尴尬了。 等两列队伍进入巢穴后,雅琪还在蒙着眼睛。 由拉怜爱地抱住她,把她的双手从眼睛上扒拉下来。 雅琪看了看由拉,撇撇嘴说:“他们好恶心。” “智慧生物没有道德,还真是不可想象。” 由拉害羞地挠挠头,忘了穿着蛙衣,头皮没啥感觉。 “不同物种的羞耻感不同吧,别说他们,人类不同国家的人羞耻点也大相径庭。”保罗觉得直接地表示友爱,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身体语言是最诚实的。 他们契合如此紧密,没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和欣赏,是很难在众人面前如此自然地表现出来的。 见识了菌藻蛙人里的“长者族”“乌族”“智族”和“纯族”,看到他们之间的分歧和争斗,眼前这一幕是最能慰藉露西和以太的。 “我们现在做什么?”百合子问以太和露西:“进去吗?” 以太说:“我想还是等一会儿。‘长者族’回去了,‘乌族’只是四散,她们不会就此退去的,我能感觉到她们嫉妒的心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你是说她们去请‘凶族’了?” “不知道,现在还没感受到‘凶族’的信息。” 雅琪说:“乌族是菌藻蛙人里最可怜的了,我觉得她们比纯族不知要美多少倍呢,不知道这些‘雄族’是怎么看雌体的。” “既然是智慧生物,肯定不会仅仅凭外表判定种族地位。” 由拉说,“就跟人类社会一样,不是长得好看就能当上总统夫人。” 由拉真是个老实孩子,净说些女人不爱听的话。 雅琪不想听这些,她只是好奇和关心男孩子喜欢的女孩子为什么跟她想象的不同。 由拉叽叽歪歪说的一堆,她都没听进去。 大家都沉默了,紧张的逃跑后让他们都感到有点累。 保罗已经漂浮着睡着了,像条鱼一样。 以太和露西对大家说:“你们原地睡一会儿,我们看着,有什么不对赶紧叫大家。” 附近没有“荷叶彩葵”上的水泡泡,在水里睡觉还是头一回,大家都有点不适应,但又困又累,不一会就全都漂着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以太和露西叫醒大家:“有很多菌藻蛙人过来了。” 是的,水里有不安的波动,气泡更多了,来的菌藻蛙人还真不少呢。 是“凶族”! 这外形,除了“凶族”还能是谁? 与“智族”的纤细优雅相比,到来的菌藻蛙人也是年轻雄族,只是体型更结实,就像牛蛙之于青蛙。 他们的体表颜色是紫红色,与“乌族”的青绿混在一起,非常养眼。 “凶族”的眼睛暴突硕大,嘴边的长须和“长者族”相似,粗壮有力,以人类的鉴赏力来看,颜值并不在线。 “长得真恐怖。”百合子说。 “嗯,还行,这是菌藻蛙人族里的硬汉派,颜值肯定没有娘炮好看,关键是气质。”由拉说。 “那你是说‘智族’是娘炮咯?”雅琪回问。 “有点像吧。他们比‘凶族’更讨‘纯族’喜欢。” “看上去‘乌族’也挺喜欢‘智族’的,只是‘智族’不太搭理她们。” “我真觉得‘乌族’挺好看的。”雅琪又说了一遍。 百合子点头说:“是啊,‘乌族’更像我们女人嘛。” “这回要打起来了。”大卫说。 “打起来才好呢,就怕他们不打,我们连逃跑机会都没有。”由拉说。 “我们为什么要逃?我们不是来找普利普托吗?这里是海洋之心吗?” 百合子转向大卫:“那些海豚说的海洋之心到底是不是这里?” 百合子的连环夺命问敲醒了卷入菌藻蛙人内战中的大家,对啊,把来这里的初心都忘掉了。 激流门挡不住“凶族”,“智族”的护卫也挡不住“凶族”,不知什么原因,“凶族”首领并不敢对“智族”首领动粗,尤其是当着“纯族”的面。 “凶族”闯进巢穴后,里面没有大量气泡涌出,说明他们在友好平等的氛围下进行谈判,而不是动手动脚地大打一场。 “里面怎么样了?”大卫忍不住好奇地问以太和露西。 里面的情形只有以太、露西和百合子能通过脑力技能和信息处理感知,可是他们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专心倾听,不向大家转述,简直受不了。 “等等。”百合子被他的问话打断,有点不耐烦了。 “他们等待‘纯族’首领的选择。”露西间或丢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选择什么?”连由拉都感到好奇了。 没有回答。 任何人在偷听的时候或者打电话时,是不会听旁边的人叨叨的。 大卫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她们到底选择什么?选择了谁?” 还是没人理。 大卫只好自言自语地说:“唉,我打赌这里一定是海洋之心,这群老青蛙倒不像是无所不能的主宰者。” 由拉很赞同大卫的想法说:“这里是不是海洋之心我不确定,但我敢断定菌藻蛙人不是我们要找的普利普托。” “不知我们在这该死的海底待了多长时间?” 保罗说:“时间不短了,我觉得按地球时间计算少不了一两年。” “不会吧,这么久了。” 雅琪说。其实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变化,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雅琪还是个小姑娘,没有来例假,现在已经能熟练处理生理期了。 长时间在水里泡着,生理期紊乱,她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长时间。 百合子成为超人类后,没有雅琪的女性烦恼,她的苦恼是就算能顺利逃回地球,她也不见得有多高兴,毕竟普通人类的世界无法接纳她了。 一有空档,人的脑袋就闲不住。 女人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男人们则更注重眼前的危险。 这些该死的青蛙,不知道在商议什么,说个没完没了,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 “快看!”大卫叫起来。 “乌族”从隐蔽的地方漂出来,四散而去。 不久后,“凶族”紫红色的一大群退了出来,首领神情沮丧而忿恨。 看得出,“纯族”最终选择了“智族”。 保罗说:“这不是明摆着吗?人家一见面就搂搂抱抱的。还白费这么长时间的口舌,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进去干嘛?”由拉问。 “问他们,我们想知道的答案啊。不能仅凭猜想,要确定的答案。” “恐怕现在不是时候。”露西插进来说。 “为什么?” “他们好像在进行某种重要仪式,我想是最重要的,连‘凶族’也不敢违背某种规则进行抗争。” “对啊,我们忘记了智慧生物的宗教意识。” 由拉和雅琪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他们来自没有宗教信仰的家庭,或者他们还没开始接触这些玄奥的东西,就被掳掠到这里来了。 “不仅仅是宗教,是关于物种繁衍。” 露西觉得在众人面前谈论这个话题还是非常下流,可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解释现在不适合进入巢穴。 “哦,你是说他们在举行集体婚礼?” 雅琪见露西支支吾吾的样子,明白了她不好解释的尴尬。 “对,对,就是集体婚礼。” “什么鬼?他们真的一起,这个,不敢想象。”大卫气息都变粗了。 保罗岔开话头:“我们还是等着吧。现在确实不适合进去。” “不如,我们去逛逛这‘智族’的城市吧?”雅琪说。 唉,女人,就喜欢逛逛,不分时间场合,逮着空档就喜欢逛,逛个天昏地暗。 眼下,是逛街的时候吗? 你就是缺衣服和化妆品,现在也穿不了、用不了啊。 第169章 智族部落 数不清的巨型巢穴和来来往往的蛙人,一派干劲十足、生机勃勃的景象。 因为没接到陌生人进入的信息,没溜达几步就被“智族”菌藻蛙人团团围住。 露西和他们设法交流,可能由于中心巢穴里首领正忙着进行不可描述之事,一直没有回音答复。 大卫和百合子可不吃这套,他们执意向前走,对菌藻蛙人挤挤攮攮,这些菌藻蛙兵没接到命令,不敢轻举妄动,被动地被推挤着让开一条路。 虽然能行走,走起来很慢,加上视线被绿油油的一片青蛙遮挡,几乎看不到啥有趣的东西。 雅琪被一堆大青蛙围得烦躁,失了闲游的心情,赌气地说:“走走走,找个水泡泡睡觉去。这街没法逛了!” 大卫也被不离不弃的菌藻蛙人刺激到全身沸腾,正想使用声波穿透打击,被以太制止了:“大卫,别胡闹。” 反正他们也关不住我。大卫心想。 以太明白大卫的心思,再次发出警告,同时提醒其他摩拳擦掌的同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能力极限,也不知道他们的团队力量,不要乱来。” 百合子也是个不让干啥偏要干的拧种,说:“我陪他们玩玩,摸摸他们的底。” 说完就飞升起来,开始在水里腾挪舞蹈,边舞蹈边施展魅惑技能。 “智族”菌藻蛙人没有战斗和受难的记忆,也从来没有对抗经验,只是在“乌族”面前耀武扬威过。 他们哪里见过这香艳迷人的舞蹈,三两下,每个菌藻蛙人都沉醉在自己想象的美色面前,七歪八倒,找不着北。 看着一个个呈现合抱姿势的“智族”菌藻蛙人,百合子邪魅一笑:“小菜一碟啊,走吧,逛逛!” “智族”菌藻蛙人两两合抱悬浮在水中,场面又壮观又尴尬。 雅琪拉起由拉笑着从这些被控制心智的菌藻蛙人堆里穿过,没有什么能阻挡女生对逛街的向往。 以太对露西摇摇头,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说:“百合子的魅惑技能越发厉害了,都能跨物种实施技能了。” 露西说:“她已经提升到魅惑心智,幻象控制的最高级,下一次恐怕要掌控思维了,加上她有蓝力波加持,是我们团队里最顶尖的战将了。” “战将?”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终将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要打吗?” 以太不说话,紧跟着露西走入“智族”城市中心。 保罗慢吞吞地在后面游走,他对巢穴没有多少兴趣,注意力大多投射在建筑物黑暗部分,“乌族”袅娜的身影偶尔会出现。 大卫逛一会儿就腻烦了,虽然高大建筑比较多,不过是大大小小的圆锥形马蜂窝,一个个像大大小小的龙卷风,里面都一样,太过于单一。 因为建筑密集,千篇一律,很快就审美疲劳,新鲜劲一过,感觉还不如“长者族”空旷地方有错落海礁石、不知名的奇异海洋植物来得漂亮呢。 大卫回到了兴趣点,他问以太和露西:“如果我们和菌藻蛙人翻脸了,胜算有多少?” 以太说:“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技能有多大能量,还想知道接触没多久的其他高级物种的能量啊。” 大卫尴尬地笑笑:“我总觉得没办法和他们说得通。” 露西说:“尽量吧,最好别把关系往敌对方向引。” 以太说:“如果我们都怀疑菌藻蛙人不是普利普托,我们还要联合他们。我们知道了在魔方岛有许多被改造的悲惨生物,比如紫蝠王和黑寡妇,还有其他非碳基生命体,比如克劳西,他们都在受困,跟我们一样。” 由拉插进来:“我很赞同这个建议,我们免不了斗争。” “跟谁斗争?连根毛都没看见。” 这不是扎尔布的声音吗? 大家才发现,乱糟糟的队伍里突然多出个人来。 百合子欢喜地抱住扎尔布的脖子:“你是怎么出来的?我们还真不知去哪里找你呢,贪睡的猪。” “你们压根就没想过来找我吧。” 扎尔布略带怨气地说:“我醒过来,也不知道漂到什么地方去,到处都没有人影,连老青蛙也不见了。只好满世界乱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到那些老青蛙回来。他们一回来就让‘乌族’带我走,是‘乌族’菌藻蛙人把我带到这里来的。这是哪儿?” 雅琪嘻嘻笑:“这里是‘智族’的老巢。” “这个地方没什么看头嘛。你们在干嘛?” “现在是他们的重要时间,看到那些合抱到处漂的青蛙没有?百合子干的好事。”由拉很高兴看到扎尔布,毕竟很有亲切感。 “大白天就干这个?”脸皮厚的扎尔布也觉得害臊。 “他们的繁衍行为受到时间和水温限制,像动物一样,一年就很短的时间。”露西解释说。 “我还真没看到过小青蛙。”百合子说。 雅琪想起在刚进入“长者族”世界时,好像见过从水泡泡里出来一个幼体,难道“长者族”隐藏了大秘密?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 然而分析一阵,并没有什么头绪。 由拉觉得到处瞎走也没意思,现在是时候捋捋来龙去脉的时候了。 以太分析说:“他们之间的突出矛盾在‘长者族’和其他年轻族类的矛盾,据‘长者族’说是年轻族类不同意把苦难发展史刻进遗传信息里,但是他们那里发现了幼体。‘纯族’和‘乌族’是地位悬殊的关系,但是我看不出‘智族’和‘凶族’有地位上的悬殊,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纯族’的选择。你们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保罗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不明白,还是觉得以太的分析很有道理,很厉害,不愧是团队的最强大脑。 雅琪抢着说:“我知道了,‘纯族’‘乌族’和所有‘雄族’都没有矛盾关系,但‘智族’不与‘乌族’交往,‘纯族’没有选择‘凶族’。” “是啊,这能说明什么?”大卫问。 由拉说:“但是‘智族’允许‘乌族’待在部落里,这说明就算首领不接纳‘乌族’,其他的‘智族’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杜绝与‘乌族’交往!”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扎尔布越听越稀里糊涂。 “所以,所有的症结都可以通过‘乌族’解开。” 百合子双手合抱,冷冷地说:“趁‘智族’首领、精锐和‘纯族’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正好可以接触接触‘乌族’,跟她们发育发育感情。这个主意很妙,我赞同。” 由拉冲百合子竖起了大拇指:“聪明!” “nice!我也赞同。”保罗说。 雅琪揶揄说:“对付‘乌族’这种妖艳又苦难深重的角色,还是男人们去比较适合。” 以太和露西说:“雅琪的建议很好,我们同意!” 由拉不安地望了望雅琪,雅琪看也不看他。 大卫嬉皮笑脸地看看百合子,百合子冷眼望着扎尔布垂涎欲滴的傻样,转头看到大卫,白了他一眼。 保罗只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肚腩,抬抬肚子,努力振奋精神说:“虽然我对她们没有多少吸引力,不过为了我们的目标,我只能牺牲一下色相了。” 大家伙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按照计划,由拉、大卫、扎尔布和保罗准备和“乌族”套近乎,第一次跟不同物种的异性聊骚,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楚的激动和紧张。 奇怪的是,刚才还无处不在的“乌族”,这回正要找的时候,却不见踪影了。 以太说:“她们都在,有很多,只是藏了起来,在观察我们。” 大卫有句话来到了舌头,又生生咽了回去。 相识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搞清楚以太和露西的性别呢,这回要是能窜掇以太和露西去,那就更好了。 跟不同物种交流,不得带个翻译,宇宙间还有比露西更厉害的语言信息处理技能的吗? 就算有,也不认识啊。 以太明亮的大眼睛望向大卫,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大卫的心里小嘀咕,眼睛里的信息大卫也能看懂:我们不能去,如果我们去了,百合子和雅琪怎么办? 百合子还需要其他人保护吗? 上天入地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天使脸孔魔鬼技能的女人了? 大家伙在建筑物的缝隙间找了很长时间,只要露西说哪里有,往哪里找,都没有,这就奇怪了。 大卫自身也有声呐定位技能,也是循着位置过去找,就不见“乌族”菌藻蛙人影。 “这群俏皮的小魔女!”大卫半是恼火半是嗔怪。 “是妖精!”扎尔布纠正说,他已经被惹得有些冒火了。 “哟,这就不耐烦了?”百合子冷冷地讥讽。 扎尔布说:“要不是任务,我才懒得找这群大嘴青蛙呢。” 说着就往百合子身边贴过去。 百合子懒得理会他,轻盈一转身,扎尔布扑了个空。 正在打闹,忽然一个移动通道像条透明的巨虫往他们迅速扑过来。 “哗啦”一声,一阵气泡乱舞,所有人都被吞了进去。 第170章 心机乌族 计划没有变化快,所有的计划全歇菜。 一堆人被莫名其妙吸收在水流通道里,还不知道通道尽头是何方神圣等着?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随波逐流,啊哈,水流通道尽头赫然是他们正在寻找的“乌族”! 这群躲在阴暗角落生活的迷人妖精! “欢迎你们,远方的客人!” 妖媚的声音又软又糯,听得男人们两腿发软。 她们居然会说话! 一向沉着冷静的以太和露西都被惊到了,犹如被雷电劈中一般,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起来了。 “我的天哪!”由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们会说人话!” 大伙儿耳朵不背,都能听见“乌族”说话。 这群“乌族”,如果不看她们的青蛙脑袋,倒真是身材曲线玲珑,一波三折,非常明显,个个都是惹人流口水的美少女。 几个人完全被“乌族”美艳的气场震住了,半天迈不出步子。 此时此刻,只有自救小队里颜值担当的百合子才能抵抗如此强大的魅惑力。 百合子轻蔑地扫视身后的伙伴,一步跨出了水流通道。 其他人赶紧跟了出去,四周一环顾,这里的风景别有一番雅致。 “乌族”的居所光线没有“智族”和“长者族”的巢穴明亮宽敞,如果他们那边是白昼,这里就是夜晚。 这里没有高大建筑,没有圆锥形蜂巢,更多的是像南瓜、倭瓜一样的低矮建筑,上面爬满了不知什么名字的铁线海草,只有卷曲的茎,没有叶片。 “你们不是在找我们吗?”这声音听得雅琪和百合子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人们哪里受得住? 只觉得这声音就像一只温柔小手摸到了心尖上,麻麻酥酥的,非常舒服。 “是啊,让你们先找到了。”扎尔布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得了重感冒。 我的天,在海水里也能流鼻血,真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一个“乌族”贴了上来,像条蛇一样围住扎尔布环绕,目光长出了黏液、绒毛和丝丝拉拉的东西。 雅琪紧张地看了看百合子,百合子一脸镇静,饶有趣味地看着“乌族”撩拨自己的男朋友。 这是什么奇怪的爱情观? 雅琪朝由拉望了一眼,由拉满脸通红,好像“乌族”抚摸的不是扎尔布,而是他一样。 天下男人都一个臭德行!雅琪生气地在心里把男人全骂了一遍。 保罗跟年轻男人不一样,他主动上前,温柔的眼神和胖乎乎的体型似乎非常受“乌族”欢迎,很快就被几个大胆“乌族”围住。 也有一两个“乌族”上来和雅琪、百合子表示友好,但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淡漠客气表情,很快就拒蛙于千里之外。 “乌族”有些惧怕以太和露西,她们只是远远地在他们面前停留一下,便惊慌地散开了。 看来聊正事只能靠以太和露西了,这些男人骨头全都软了,不知道会胡乱答应些什么无理要求呢。 “你们带我们来这里,想干什么?”以太问。 “我们,我们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一个肥美的“乌族”被选为谈判代表,她并不是首领,因为在交流过程中,她不断回头取得身后“乌族”的确认和同意,只能算个代表。 “交易?”这个词让大家伙讨厌,自然而然想到不好的东西,比如阴谋。 百合子冷冷地问:“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我们想驱逐‘纯族’。” “我们驱逐不了任何菌藻蛙人。” “你们可以做诱饵,我们需要你们自愿合作,才能完成这个交易。” 在百合子听来,这些话语就像出自恶心的癞蛤蟆。 “你们能给我们什么?” “你们想要的答案,这些蛙衣可以送给你们,而且送你们走,需要我们的时候,可以为你们效劳。” 这句话不啻于天雷地火,呼啦啦点燃了自救小队所有人的心。 他们来到这个深不见底的海底干什么来了? 不就为了一个答案吗? 那既然“乌族”知道他们要什么,所有的菌藻蛙人都应该知道啊。 很显然,“乌族”是菌藻蛙人里最底层、最没有地位的一群,他们为什么要帮“乌族”? 而不去帮地位显赫的“智族”或者“长者族”? 五迷三道的男人们也被更重要的目标击醒了,他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好看的青蛙调情的。 由拉问:“你们想杀死‘纯族’?” “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 “就凭你们和‘长者族’也不可能做到啊。” “我们不只联合了‘长者族’,还有‘凶族’,就在刚才,我们达成了联盟。” 哦,对啊,“纯族”没有选择“凶族”,这就埋伏下了杀机。 “我们不想成为帮凶。”大卫说。 “我们不会杀死她们,只不过‘智族’和‘纯族’的结合方式不适合菌藻蛙人繁衍了,我们再这样下去,就会灭族的。” “你们可以说服他们啊。” “我们没有表达意见的权利,就算有,他们也听不进去,就像‘长者族’一样,他们说了也没用。” “不对,不对,‘长者族’不是最固执于血统的吗?怎么会支持你们引进外来物种?” 这个肥“乌族”露出了破绽,连忙转头去看身后的其他“乌族”。 大卫和由拉交换了一下迷惑的眼神,看来这群“乌族”对他们说的话未必都是真的。 “我们各有所需。”“乌族”继续编织她们的故事。 怀疑一旦产生,就像种子发芽,迅速生长。 大家失去了听她们讲故事的兴趣,这群心机“乌族”不知道会利用他们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露西插话说:“可是照你们的想法走下去,你们的种群还是菌藻蛙人吗?” “人类,你们和你们的祖先还是一样的吗?你能确定你们的基因里没有增加什么,或者减少什么?‘智族’和‘纯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为菌藻蛙人贡献过活着的幼体了,可我们的幼体却被残忍杀害。” “不对啊,‘长者族’是不同意混乱物种的,他们一直这么跟我们说的。” “不是混乱,只是尝试改造。他们也有他们的需求,他们也不愿意看到种族灭绝。” 百合子冷笑一声说:“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毕竟你们自己说不定已经不认为自己是菌藻蛙人的一份子了。你们想干掉‘纯族’取而代之。” “我们并不是要干掉她们,毕竟我们也算和她们有亲缘关系,我们只是要驱逐她们。要重新建立一个庞大又繁盛的王国,实在是一件非常费力又缓慢的事。” “我们不想耗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如果她们同意,我们可以携手把这个世界建造得更好更强大。但是她们只想独享这一切!” 肥“乌族”突然激愤起来:“你们看看,我们生活的环境!我们所受到的待遇!我们不比她们差,甚至更好!我们有理由和能力分享更好的!” “如果我们不愿意帮助你们呢?”由拉问。 “你们没有选择!” “乌族”瞬间变脸:“给你们选择,你们拒绝,那就等着被毁灭吧,该死的入侵者!” “我们不是入侵者!” 扎尔布说:“我可不想待在冷冰冰的水底下,是你们邀请我们,啊,绑架我们来的!我们是受害者,该死的母青蛙!” 气氛突然变得非常尴尬,“乌族”们抽身而去,巨大的激流门铁桶一般把自救小队团团围住。 “又是这东西。”大卫不屑地说。 没等他动作,一条白色身影扎进了激流门。 随即传来百合子惊悚的尖叫声“啊!” 大卫连忙跟着撞进激流门,也发出了惊呼。 “乌族”阴冷的声音萦绕在大家耳边:“你们以为我们的激流门跟那群不愿意进化的菌藻蛙人的一样么?” “别想着逃出去,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可以随时收回你们身上的蛙衣,到时候,你们就像气泡一样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好好想想,别冲动,等我们忙完了,就会问你们答案。” “但是下一次,我们可没有这么客气了!” “乌族”的声音消失了,海底世界似乎开始摇晃,变得混乱不堪。 第171章 开启人类游戏 “我们怎么救他们?” 雅琪惊慌地问:“我可不想介入其他物种的战争里去。” “稍安勿躁,‘乌族’只是威胁我们,不是真的要杀我们。而且百合子和大卫的技能在海底是可以信赖的。” 由拉轻轻拥抱雅琪,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经历这么多,还能健康完好地和他在一起,真是个奇迹。 扎尔布试探着靠近激流门,仔细观察,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总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啊。” 由拉把目光投向以太和露西,他们一直沉默不言,一定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激流门是水通道的入口或者出口,应该来说,百合子和大卫很快会返回来,或者找到激流门开关,激流门消失。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百合子和大卫既没有返回寻找他们,激流门也没有消失不见。 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扎尔布穿着蛙衣在他们周围绕来绕去,烦躁得像一只没有头的苍蝇。 焦虑气氛渐渐加重,保罗慢吞吞地说:“扎尔布,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我的脑袋都被你转晕了。你这样绕来绕去只会消耗自己的体能,对我们一点帮助都没有。” “我没办法安静,亲爱的保罗,你的性情越来越像一只乌龟,而我的,越来越像一只时刻准备出击的蜘蛛。” 扎尔布喜欢动来动去,一动不动地思考高深莫测的计策不是他的长项。 尤其是能让他安静下来的百合子,那么强技能的超人类莫名消失很长时间以后,没有人能让他停下来。 仗着自己身穿蛙衣和技能,扎尔布已经适应了蛛网干结在自己脸上的模样,他趁大家不注意,漂进了激流门。 失去三个超人类伙伴,雅琪更加恐慌。 由拉看看剩下的保罗、以太和露西,说:“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我们的长项不是在水底发动战争,而是我们的大脑。” 保罗在海洋里提升技能后,确实变得很懒,行动力很慢。 他甚至什么都不想干,就趴在水里漂浮,或者爬到海面礁石上晒太阳。 以太和露西对脑波的接受和处理技能都很厉害,但同时他们意识到正在失去人类大脑最强的思辨和推理、判断能力。 他们可以洞察不同生物的心思,却越来越没办法像阴险的人类那样去设个局,或者谋划一个圈,他们也丧失了游戏心,变得像行走的肉智能机器。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以太和露西都望向由拉。 “我还没想好。”由拉羞涩地说,雅琪冷不丁在他的嘴角亲吻了一下。 由拉确实没想好用什么计策对付“乌族”,摆脱困境。 他喜欢玩电子游戏,就像所有的人类一样,在他离开地球以前,他就是班里打电玩最厉害的电竞高手。 “制定一个我们必胜的游戏规则。” 雅琪明白他的心思,没有人不爱玩游戏的,除非是那种被战火和贫困折磨得不像人的特殊时期过来的人类。 “我想睡一会儿。”保罗困得眼皮出现千层饼的样子。 以太和露西感应到由拉的脑波异常活跃,但是没有完整的线条,就像一锅沸腾的土豆泥汤。 正常的人类这种状态应该处于发高烧,胡言乱语的状态,但由拉没有,他似乎更加沉稳,或者说故作深沉。 他控制得很好,只是怀抱着雅琪不撒手,不同于平日的冷静。 雅琪也显得异常兴奋,她能参与到一个游戏的设置当中简直不可想象。 她不喜欢竞技类游戏,但是可以应用女性的美感和直觉对游戏规则和内容进行修饰和补充,使游戏或者计划变得更加完美隐蔽和无懈可击。 正在思考游戏规则,时间过得很快。 保罗、以太和露西昏昏欲睡,由拉和雅琪还没有想出游戏的最终胜利方。 “胜利者应该归属强者,强者打败弱者,是亘古不变的法则。”由拉说。 雅琪的女性思维总是同情弱者,对此提议不屑一顾。 由拉拍拍脑袋,觉得雅琪说得有道理,问:“那应该以谁为最终胜利者?” “弱者啊。” “切,那弱者不就是‘乌族’?你还费脑子来设计什么游戏,直接按照‘乌族’的计划帮助她们就行了呀。” 露西插了一嘴:“不是应该对我们有利吗?当然应该设定我们是胜利者。” “对,对。”雅琪和由拉纷纷表示同意。 保罗对两人的智商开始产生怀疑:“就你们两个小糊涂蛋能想出什么好游戏来?明说是游戏,不就是个阴谋吗?” 踌躇满志的两个人被插进来的嘴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知哪个哲学家说的人类啊,最糟糕的两种状态,一是踌躇满志,一是万念俱灰。 正好应了眼前这个尴尬的景,既踌躇满志又万念俱灰的状况才是最糟糕的。 幸好,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窘境。 激流门突然“嘭”地弹出一个黑影,大家定睛一看,怎么是扎尔布? 他不是一直在四周绕来绕去吗? 什么时候进入激流门的,大家压根没注意到。 虽然动静不小,除了有点形象受损,样子狼狈外,扎尔布没有受伤。 他也想不通自己是最后一个进入激流门的,应该最后一个出来,看由拉和雅琪、保罗瞠目结舌的样子,显然自己是第一个被激流门吐出来的倒霉蛋。 “里面黑乎乎的,没有旋转,但是分叉很多,就像我们的毛细血管通道一样,又窄又长,我进去后一直直行,不知道碰到什么,咚一下就被弹飞出来了。” “你没有看到百合子和大卫?”雅琪问。 “我连自己都看不到。”扎尔布没好气地回答。 “奇怪啊,我们经过‘长者族’和‘智族’的激流门,里面都是亮堂堂的呀。”由拉若有所思地说。 他想到的是,看来“乌族”制造的激流门也是种暗示,她们的处境艰难,但也可能另有原因。 “那你进去看看嘛,我又没说谎。”扎尔布以为由拉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更加不高兴了。 “我们正在制定一个计划,呃,一个游戏。”雅琪对扎尔布说。 “是一个阴谋。”保罗戏谑说。 由拉说:“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利用‘乌族’要求我们做的事,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 “就你是个大聪明。” 扎尔布还没有从刚才的挫败中回过神来,只好怼回去。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一起商量个计划,呃,策略。” “是阴谋。”保罗又补充一遍。 “保罗,你什么意思?”雅琪被保罗惹毛了。 “我只是觉得阴谋更适合这个计划,因为计划肯定有设计不道德的部分。” “耐死!就是个阴谋,我喜欢阴谋。”扎尔布说。 在百合子和大卫来到之前,扎尔布的加入使计划设计推进很快。 由拉和雅琪对扎尔布的设计能力都表示佩服,以太和露西没听懂他们说了什么,处理一些弦外之音、不言而喻的部分显得有点吃力。 保罗呵呵笑:“阴谋果然是小黄人的长项。” 雅琪反唇相讥:“小白人擅长出尔反尔,霸道行事。可是在这里,人类毫无优势,那一套完全行不通啊。” “嘭嘭”两声,激流门送来了晕头转向的百合子和大卫。 “怎么样?”保罗扶起两个人。 百合子和大卫不仅跟扎尔布一样狼狈,还比扎尔布虚弱,软绵绵的,飘荡在水里,脸色也很差,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卫缓过气来就肯定地说:“我们不能帮助‘乌族’,她们的野心不只是驱逐‘纯族’,而是要取代菌藻蛙人这个物种。” “啊?!!” 扎尔布把百合子抱在怀里,百合子冲大伙儿点点头,表示赞同大卫的意见。 “你们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乌族’已经不是菌藻蛙人物种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不是生物学家?凭一双肉眼就能发现物种的变异?”以太和露西都不认同大卫的判定。 “不是,我不知道她们的生物学特征是不是还有菌藻蛙人的特征,她们和我们一样是属于智慧生物,而要评判智慧生物的认定就要根据认同感。‘乌族’打心眼里不认同自己是菌藻蛙人。” “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说?” 百合子说:“我们进入激流门,一起漂流到一个不知道什么空间的灰暗地带,那里有许多死幼体,样子像菌藻蛙人,我们看见有‘乌族’用很恶心的办法处理这些死幼体。差点被她们发现,后来在奔逃时不知撞到什么,就被弹了出来。” “你们确定‘乌族’杀死了自己的幼体。” “不确定,但是她们为什么有那么多死幼体?又把它们全部吃掉。” “吃掉?”雅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太丧心病狂了。” “对,她们吃掉了那些幼体。” “我们可以在计划里加点暗黑元素,不然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些疯子。” 扎尔布啰里吧嗦地反复说这些话,着实被吓得不轻。 “那,我们真的要修改计划了。” 由拉也被吓到了,还没出炉的计划赶紧回炉重来。 对付险恶残暴的对手,一颗游戏纯良的心怎么可能取胜? 大家商量妥当,露西把妥协的意愿传给“乌族”,先把禁锢去除再说。 “乌族”如约而至,取消了激流门,面带媚笑地说:“人类很聪明,所以要做一个聪明决定。” 雅琪翻了个白眼,百合子冷笑一声,男人们倒都频频点头。 “跟我来吧。” “乌族”袅袅娜娜地游走在前面,自救小队顺从地跟在后面。 由拉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大家,眨了眨眼睛。 “需要我们做什么?”大卫想去套套近乎,和缓关系。 “目前先去见见我们的合作伙伴。”“乌族”妩媚一笑。 “合作伙伴?‘长者族’?” “不,是更年轻更有魅力的‘凶族’。” 紫红色身材彪悍的“凶族”首领威风凛凛地坐在“乌族”上首,看不出落选后的颓废,倒是更加意气风发的样子。 “凶族”看到人类进入,纷纷扬起了粗壮的长须,发光器在顶端闪闪发亮。 第172章 凶族表演时间 大卫说:“看来他们这个物种,除了‘乌族’都不能发音。” 一行人穿过紫色的“凶族”和碧绿的“乌族”,雅琪忽然拉住由拉:“由拉,你看,那个‘乌族’!” 由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红红绿绿的青蛙里,一个娇媚的“乌族”正缠绕在“凶族”身上。 奇特的是,她的形体颜色正由粉红变成紫红,被依附的“凶族”似乎有点意乱情迷,没有发现身上的“乌族”正在变色,或者他早已习惯了“乌族”变色。 “不是颜色,你看她的腿!”雅琪补充说。 由拉的眼睛有点离不开那曼妙的身材,不看她们的头部,这些“乌族”身体活脱脱像极了玛丽莲·梦露,这实在太诱人了。 腿? 大长腿? 由拉看到了这个“乌族”的大长腿上布满了银光闪闪的鳞片,其他青蛙是没有鱼鳞的,看样子这是变异突出的年轻“乌族”。 百合子也注意到了“乌族”的异样,这些“乌族”乍看之下都是一样的玲珑凸透,可仔细看,差异非常之大。 有的背部长出小翅膀似的鳍,像海底蜜蜂; 有的尾部长出细软的长尾,不知干什么用; 有的在变色, 有的在蜕皮…… 由拉心头一震,确实这群蛙中妖精不是要反抗夺权,是要革了那群胖青蛙的命啊。 一旦“纯族”灭亡,“雄族”要么死,要么失去交配权,你瞧瞧“凶族”那副体格模样,怎么可能离得开。 海洋最毒数哪家? 海底菌藻母青蛙啊! 雅琪悄悄向由拉靠近说:“我对‘乌族’的印象越来越不好了,感觉她们就像一群颜色鲜艳的毒蛇。” 由拉把她隔着蛙衣的手拉到自己的臂弯之间,笑着低声说:“这话可不能让百合子听见,她会揍我们的。” 百合子在远处冷哼一声,吓得雅琪赶紧离开由拉,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凶族”首领身高几乎是由拉两倍,体型庞大,走到近前,犹如一座山丘。 他的样子从下往上看,感觉很奇怪,只能看见雪白的下颌,像半块伸出来的三角形扁石。 他们俯瞰人类的时候,鼓突的眼睛很吸引视线,但怪异的大鼻孔更是粘住目光,担心不礼貌想移开目光,一转头又看到了无数空洞的鼻孔。 尴尬的交流开始。“凶族”代表将长须子放入自救小队手中,闪闪发光,语言以脑波形式传递。 “凶族”和“乌族”的联合只是一部分,或者是“乌族”隐匿了她们与“长者族”联合的部分。 这个部分比较粗糙和霸道:希望人类成为“智族”的研究对象,迷惑拖住“智族”,他们和“乌族”一起驱逐“纯族”。 “只是驱逐吗?”雅琪傻乎乎地问。 “凶族”首领的长须乱颤,发光器强烈地闪烁不定,显然对雅琪的怀疑表示出极大的不满:我们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有可能成为自己伴侣的“纯族”! 雅琪调皮地吐吐舌头,朝由拉眨巴眨巴眼睛。 自救小队同意了“凶族”方案,暂时得到了行动自由的权限。 “乌族”并没有“凶族”那么放轻松,她们依然尾随在自救小队四周。 “什么时候开始执行他们的计划?”扎尔布问。 “等着呗,现在我们说了也不算。”大卫说。 以太和露西建议:“我们分开活动吧。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等需要的时候再聚拢一起。” 这话是说给躲在暗处的“乌族”听的,自救小队的计划不是僵死的方案,每个人可以随着情况变化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行为,是个不像计划的计划。 计划核心要点就是一切行动都要有利于找出真相,或者保全自救小队成员。 保罗立刻说:“对,对,分开活动,我困得要死,正好想睡觉。” 环顾四周,这里没有荷叶海葵和水泡泡,“乌族”都是蜷缩在隐蔽昏暗的地方休息。 大家都感到“乌族”的不少行为方式更适合其他生物,不太适合喜欢光明的人类。 “凶族”怎么休息? 他们相当随意,就像人类流浪汉一样,悬浮着、张开手脚,坐着、蜷着、漂着,都行。 “还是‘智族’和‘长者族’睡觉讲究。”保罗嘀咕了一句。 百合子问扎尔布:“你打算怎么办?” 扎尔布说:“我和大卫去找‘凶族’交个朋友。你呢?” “那我去会会‘乌族’。” 百合子一转身,做了个飞天舞姿飘走了。 雅琪望着由拉:“我怎么办?” 由拉附在她耳边说:“你比较适合跟‘纯族’接触。我们和以太、露西瞅个机会一起去那边。” 以太和露西很快明白了由拉的心思,四人佯装闲逛,在“乌族”世界游来荡去转圈圈。 百合子在水里跳起了优美的舞蹈,很快,大批“凶族”被吸引在她周围。 嫉妒啃咬着“乌族”的心,她们放松了对自救小队的盯梢,试图挽回“凶族”被迷惑的心。 以太和露西、由拉、雅琪找到“乌族”世界开放式的连接口,迅速消失在激流通道口。 保罗找了个阴暗的沙地,把自己埋进去睡觉。 大卫和扎尔布去找“凶族”扑了个空,为啥? 人家这会儿正忙着呢,没空搭理他们。 “都忙?”大卫和扎尔布看见“凶族”忙着找“乌族”就跟大限快到的雄田鼠一样,匆匆忙忙,没有停歇。 “凶族”和“乌族”合抱一起,有点像“智族”和“纯族”的见面礼,不过细节方面更加邪乎。 如果见面礼呈现的是一派祥和安宁,就像家人拥抱一样; “凶族”和“乌族”的形体和面容都显得过分狰狞,尤其“乌族”发出杀猪般的锐叫声,简直感觉在行刑。 “乌族”一改平常的慵懒和躲在暗处窥视的习惯,表现得异常活跃,主动挑逗“凶族”,有时候甚至伤害“凶族”。 扎尔布见到两三个“乌族”合围住一个“凶族”,由一个引诱“凶族”,趁其不备,将他咬死,其他“乌族”把死掉的“凶族”拖进黑暗地区。 “乌族”世界弥散着血腥、诱惑、暴力和阴谋,让扎尔布和大卫不寒而栗,身处极乐之中的“凶族”首领丝毫没有感到不对劲。 “要不要我们去提醒一下?”大卫问。 扎尔布说:“我们都能看到,他们不会真的不知道吧?要不,我们问问以太和露西?” 抱着交朋友的心情而来的两个单纯人类被眼前一幕吓得有点落荒而逃,只有融进大家庭才能感受到温暖。 如此隐秘的信息也不能发送远程脑波给以太和露西,两个人转了一圈,没见到保罗的踪影,寻思着去找百合子。 百合子在“乌族”世界仿佛变了一个人,内心压制的灵异生物本性开始迅速膨胀。 人身蛇尾的百合子如鱼得水,在“凶族”爱慕癫狂的包围中,仿佛又回到了在苹果树上和黑朋友在一起放浪形骸的生活。 扎尔布被嫉妒的毒蛇狠狠咬了一口,气得大叫一声,冲动地扯开几个围着百合子的“凶族”。 “你干什么?” 百合子正在快活,看到扎尔布发疯,一甩尾将他推了出去。 一群“乌族”扑上来围住扎尔布,她们似乎知道人类还有利用价值,不能咬死,连拖带拽就往黑暗地区带。 大卫瞧着不对劲,顾不上百合子,连忙发出一连串穿透力极强的声波驱散了“乌族”。 扎尔布不喜欢百合子这副样子,是个男人都不喜欢,还要冲上去撕扯、打斗。 大卫一把把他拉住,说:“她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你要是不喜欢,趁早就分开,免得痛苦。”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扎尔布失去理智地撕扯大卫。 大卫担心他把蛙衣撕裂,自己陷入危险境地,连忙闪躲,边躲边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的,每一次我见到她,她都和一大堆男人在一起。她的灵异生物是黄金蟒,是魅惑技能,她也不想这样,可我们遇到她已经这样了。你要是真心爱她,就要接受她这个样子!” “哪个男人能接受这样子的女人?!” 扎尔布停止攻击大卫,朝自己的脑袋痛击。 大卫脱出身来,冷眼看着他自虐,在水里怎么样也打不疼自己。 他叹口气,轻声的,自己说给自己听:“我能接受。我一直在她身边。” 扎尔布见自虐没什么意义,又红着眼冲向“凶族”。 这一次大卫没有拦着他,看样子,这小子确实气得发了疯,打一架说不定能让他消消气! 扎尔布像只发疯的狗冲进“凶族”圈,他忍住没吐丝,脸上粘着的蛛丝已经硬化成为花里胡哨的面具了,自己可不能再吐一脸把另一只眼睛糊住。 气愤和嫉妒催发着扎尔布内在的灵异生物狼蛛的本性,他的腾挪转移技能瞬间提升爆发。 在块头巨大的“凶族”面前像一只灵巧的水虱,灵活游走,没有蛛丝加持,照样把紫红青蛙困得像出售的大闸蟹一样动弹不得。 大卫兴趣盎然地围观扎尔布手撕“凶族”,嘴里兴奋地给扎尔布打气:“太好了,哥们儿,揍他,这群花岗石头大青蛙!” 第173章 打个群架 扎尔布打扰了百合子的享受,百合子见一大半的“凶族”被扎尔布困成了包裹,心里不爽,收了长尾,离开这群拈酸吃醋的家伙。 没想到,她去哪儿,扎尔布就跟到哪儿,一准要坏她的心情。 她游到他面前,冷冷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保护你呀。” “在水里,你保护不了我。” “那我也得竭尽自己的全力。”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现在的做法让我非常不爽。” “我也很不爽,你喜欢这些青蛙爬满你全身。” “那是我的事,你别忘了,每个超人类的技能提升方式不一样,别妨碍我,走开!” “我不相信这是你提升技能的唯一方式。” “确实不是唯一手段,但是非常有效。” “百合子,我至少还算个男人。” “那就去找适合你的女人。” “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不合适,不是喜不喜欢,而是适不适合。你明白吗?”百合子决绝地抽身而去。 没想到,扎尔布只是愣了一秒又追了上去。 “你听不懂我的话?逼我拿你练手?” 百合子眼里的寒光杀气能冻死一只愚钝的猪。 “我想试试。” “你不怕试试就逝世了?” “我真是好久都没有感受过害怕了,只有心痛。” “那就死一边去!”百合子的容貌都被此时的憎恶烧变形了。 大卫感叹说:“好丑啊!从来没见过百合子这么丑过,真是太让我动心了!” 也不用废话,扎尔布一腔子气就像被剧烈摇晃过的碳酸饮料一样,气压大到要爆,不见点血,估计都收拾不了场面。 百合子的话让这小子最后一点理智熄灭了,好久没有施展技能,那些蜘蛛神技都快生疏了。 谁说蜘蛛在水里就活不了,这回非让你们开开眼! 扎尔布冲进紫红大牛蛙堆里,利用非凡的穿梭搜集能力,不一会就把几个“凶族”绞成一个毛线团,再怎么他都下不去手活撕了这群家伙。 外婆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给自己找后路。 山不转水转,没准这些家伙能帮到自己呢,更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多少得手下留情。 百合子看扎尔布到底心存善良,手下留情,懒得和他胡搅蛮缠,一摆长尾去往别处。 扎尔布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把百合子水性杨花的毛病治住了,自己永远都得受嫉妒和侮辱的噬咬。 实在不行,也得努力抢救一下,毕竟这是他该死的愚蠢初恋啊! 东方男人哪个不珍惜初恋? 初恋是训练他们从男孩变成男人的重要一关。 百合子这回找的是“凶族”首领,首领刚刚经历了和众多“乌族”的缠绵肉搏,这会儿显得非常虚弱和颓废,连脑袋都耷拉在粉红的肚皮上。 百合子使出魅惑技能,上下翩跹,“凶族”首领不知受到什么使命,也是拼上老命,迎上了异族致命诱惑。 扎尔布一记螳螂腿,“凶族”首领直飞出视线之外。 扎尔布没想到首领这么不堪一击,确实他也无法想象,肩负繁衍责任的“凶族”首领为了扩散基因有多拼命。 坏了!大卫大叫。 等找到“凶族”首领,这家伙肚皮翻天,长舌无力漂垂在水里,跟红丝带似的非常扎眼。 没等扎尔布反应过来,密密麻麻的“凶族”乌泱泱拥了上来,把自救小队成员团团包围住,挤挤攮攮连个缝儿都不留。 大卫着急了,扎尔布一脚踢死了“凶族”首领,那还得了! 且不往长远里说,就是眼下的“凶族”群体不知有多少个,打起来还有个好? 就是切南瓜也有手酸体力不济的时候,这密密麻麻的紫红大青蛙,连蹦带跳,连撕带咬的,可怎么好啊! 这扎尔布整天做事不过大脑,尽给团队惹祸来了。 扎尔布管不了这么多,看到这么多青蛙围过来,也急眼了,手痒得不行。 嘴里咕哝着:“今儿非杀个痛快不行,反正这些也不是人。” 百合子看到“凶族”首领呜呼哀哉了,扎尔布被围得水桶一般,立场一下子回来,长尾一摆,甩掉了数不清的“凶族”、 大卫哪能干看着,大叫一声,杀进包围圈里。 三人打得兴起,好久没有好好配合活动活动了,跟打三人篮球一样,扑闪夺抛,蓝力波镰刀斩一镰又一镰,四周漂满了伤亡的“凶族”。 “打过瘾了吗?”大卫问百合子。 “怎么着?你还没过瘾?” “我连青蛙边都没挨着,你说我怎么过瘾?你就不能不用蓝力波吗?杀几只青蛙还用大铡刀,把我们置之于何地?” 百合子娇笑起来,这场架一打,她的蓝力波又得到提升,心里不是乐开了花。 扎尔布的蜘蛛技能只能近身肉搏,非常消耗体能,他上下翻腾,不过捆绑了二十几只,已然精疲力尽了。 大卫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技能,总有一种想大声怪叫的冲动,怕伤到身边的伙伴一直隐忍未发,还没开始呢,这场架就打结束了。 即使是自己这边赢了,心里也老大不高兴。 紫红的青蛙漂得到处是,赢的快感只持续几秒,理智就拉响了警报。 这些可是面子上的合作伙伴,就好比跑到人家家里,喝了茶握了手,转眼就把人打趴下一样,能有好吗? 大卫发出了灵魂拷问:“我们为什么要打‘凶族’?” 扎尔布自知理亏,搓着手不回答,斜斜地漂在水中。 百合子像个水下美女雕塑,一脸茫然,看来她打得很爽,想不起来原因了。 三个人面对一大片横七竖八的“凶族”,有点不知所措,草率了。 可能真是在水下憋屈时间太长了,脑袋缺氧,搞出了这么个百害而无一利的局面。 “现在怎么办?”扎尔布愣愣地问百合子。 百合子冷冷地回一句:“我怎么知道他们这么不抗打。” 打了一场不知所谓的群架,怎么收场? 正在这时,“凶族”首领醒过来,看到自己的族人躺倒一大片也惊呆了。 百合子眼尖,一眼看到“凶族”首领醒来,忙傲娇地迎过去说:“刚才大家都中邪了,好好的,相互打了起来。是不是这个区域有什么可疑东西?” “凶族”首领分辨不出百合子的谎言,伸出细长的舌头四处探探,长须闪闪,似乎在说:“没有啊,这里很正常啊。” “我刚才还以为你被那小子打死了,正在为你报仇呢。原来你这么厉害,没死啊。” 百合子这番话是说给扎尔布和大卫听了打掩护的。 两人听见,果然配合得很好:“算你厉害,我们被打败了。” 然后也横躺在水里,闭上眼睛,漂在逐渐醒来的“凶族”中间装死。 “凶族”首领没有理会这团乱,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抓住百合子的手腕就进入一个临时制造的激流门,不见了踪影。 看到百合子和“凶族”首领突然间消失,扎尔布和大卫都不知该继续踏踏实实装死等待时机,还是瞎猫乱撞地找寻同伴。 大卫出于大局不动弹,静观变化。 扎尔布可忍不了,女朋友都被大青蛙弄走了,还装个屁啊,立即朝他们消失的方向追赶过去。 第174章 意念交流 由拉、雅琪、以太和露西这边也不太顺利,“纯族”虽说是合作伙伴,但自恃高贵,根本不理会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异族。 因为好奇,“纯族”停下来,目光轻慢地打量他们,她们看上去外表蠢萌肥胖,事实上孤高傲慢。 两个丸子头一样的退化性须子几乎没有闪亮,这个交流器官可以反映出她们面对人类时的心态。 “她们压根不搭理我们呀。”雅琪不高兴地说。 “那当然,女王嘛。” 由拉示意雅琪耐心:“我们倒没感觉有什么不同,你们女生还不是这样。” 雅琪撅起小嘴说:“你遇到几个这样的女生?” 由拉意识到不妥,连忙警惕性地闭紧了嘴。 以太和露西不需要和她们交流,他们能主动搜寻对方的脑波,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这么干,但遇到对方不善时,就用不着客气了。 “纯族”的脑袋和她们的血统一样单纯,在以太和露西看来甚至有些幼稚,她们的脑波并不适合成为物种延续下去的物竞天择者,这说明她们一直以来受到了“雄族”的妥善保护。 以太和露西交换了他们之间特有的交流方式,他们曾搜寻过“乌族”的脑波,她们的复杂程度远超过“纯族”,也超过人类。 “纯族”没有逗留很久,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尽管大家都猜出了“纯族”的意图,但是看到那幅保持原始风貌的排卵场景还是让大家目瞪口呆。 “纯族”首领离开“智族”首领后,满肚子的憧憬和未来蓝图,那些印刻纯正基因的后代已经形成,并等待自由成长的重要时刻。 怀有特殊使命的“纯族”集中在宽大如同公园的巨型蜂巢建筑里,如同白色纱幔的蚌状床静静等候。 慢慢的生产,水色变得浑浊粘稠起来,粉红色的圆泡泡密布整个巨型蜂巢。 “我的天啊,她们在生产。” 由拉和雅琪没有尾随进入蜂巢,但可以从透明的小气孔看到里面的场景。 “那些粉红色的圆泡泡就是她们的小宝宝吗?”雅琪问。 “现在叫小宝宝还太早吧?我想它们只是一些受精卵,我的天,她们居然还保持青蛙一样的繁殖方式,太原始落后了吧。这哪是先进物种的繁衍方式。” 由拉泄气地说,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菌藻蛙人不可能是他们寻找的高等智慧物种,不是把他们掳掠来这里的主宰者。 以太和露西说:“我们应该和‘智族’建立起对话,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了。” 由拉和雅琪都表示赞同,只是有丝忧虑:“要不要告诉他们‘乌族’的阴谋?” 以太和露西的回答让由拉和雅琪惊掉下巴:“他们知道,而且还鼓动‘乌族’的行为。” “为什么?” “为了生存。” 雅琪回头看了一眼沉浸在繁衍冲动的“纯族”首领,肥胖柔软的首领心满意足地倚靠在最大也最华丽的蚌床上,腹大如鼓,似乎能永远生产下去。 看来,“雄族”们都在编织一个试图改变生存方式的阴谋,只有“纯族”天真地以为地位永固。 “谁制定的他们的生存规则?” “应该是最早出现的菌藻蛙人首领。现在‘智族’也决定改变了,或者是极不情愿的无奈之举。” “他们可以把真相告诉‘纯族’。” 由拉理解了“智族”的选择:“‘纯族’是改变的最大阻碍,她们的身体和脑力可能仍然停留在以前的水平上。” 雅琪沉默了。 “智族”首领接收到露西发出的对话讯号,意外地带着最初遇见的五六个“长者族”前来。 而自救小队除了被“凶族”首领带走的百合子,其余分散各处的都来了,包括佯装睡觉的保罗和追赶不到百合子重新返回的扎尔布。 菌藻蛙人的少壮和衰老形成明显区别。 这一点多么像人类。 “智族”首领似乎早已知晓自救小队的意思,他的长须连接在露西头部,以太头部的柔软突触连接起所有人和蛙人的头部,一个小型的意念交流网状连接就形成了。 由拉一刻也不想等了,为了这个答案,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只是想证实心中的疑问:“这里是传说中的海洋之心吗?” “智族”首领愣了愣,似乎超出了他的戒备范围,不假思索地回答,发光器闪闪亮:“是啊,这里就是海洋之心。是海洋的最深处,但并不是最中央。” “你们是普利普托吗?” “普利普托?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星球的统治者或者说是主宰者者。” “我们是这个星球的隐居者,不是统治者。” “你们是这个星球上最智慧的生物,或者说创造和决定其他生物的命运?你们不会连普利普托都不知道吧?魔方岛的物种都认为普利普托,或者说普利普托们是主宰者。” “智族”首领陷入沉默,他望向“长者族”,继而又转向自救小队:“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也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 长须继续抖动:“现在我关心的是解决菌藻蛙人内部问题,事实上这决定我们的存亡。” 由拉太心急,只顾着解决人类自己的问题,引起了“智族”首领的不快。 露西不想放弃这次难得的谈话机会,及时阻止由拉进一步逼问,对“智族”首领说:“我们可以帮你们度过难关,问题是你们怎么选择?” “选择什么?” “‘纯族’?还是‘乌族’?这不是单纯的争夺繁衍权,你很清楚。” “智族”首领长须抖动,发光器闪个不停,但并没有接收到有效的表达。 可以看出来露西的话一下子击中了菌藻蛙人内部问题的核心,“智族”有些情绪激动,出现了混乱。 “我们一直都支持‘纯族’。可是几万年过去了,‘纯族’失去了繁衍能力。” “怎么可能?” 雅琪认为“智族”首领在撒谎,他们明明看到了“纯族”集体排卵的场景。 “受精卵不会孵化,或者幼体几乎无法完全形成,即使形成,也活不长。我们菌藻蛙人已经很久没有后代了。” “你们选择‘乌族’?” “你们知道我们和‘凶族’都没有驱逐‘乌族’,尽管她们导致了物种不干净。可是,现在‘乌族’和‘纯族’一样,同样面临幼体存活问题。” “啊?!”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长者族’也放下了他们固有的执念,我们面临绝种的危险。” “所有的生物都会面临灭绝的问题,哪怕它们统治过星球几亿年。” 百合子冷冷地插上一句。 “我们得做垂死挣扎,而不是坐以待毙。” “智族”首领又望向“长者族”,仿佛这句话不是对人类说的。 “那你们还窝里斗,要驱逐‘纯族’,灭了‘长者族’。” 扎尔布听不懂这些青蛙逻辑,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凶族’想要绝对控制权。” “现在这个时候,你们要团结啊,像我们一样。” “为了团结,我们斗了几千年了。” “智族”首领又表达了扎尔布听不懂的话:“这次我们放弃了,必须要彻底地解决。” “怎么彻底解决?” “只能消灭‘凶族’了。” “不是,我听不懂啊,消灭是为了团结?” “不是,是消除影响团结的因素存在。” 这又长又大喘气的脑回路果然思路清奇,犹如人类。 这么一表达的话,自救小队懂得了眼前菌藻蛙人的危机和矛盾所在了。 不是雌体的危机,是两个雄体物种之间的争斗,说到底还是统治权的争夺。 自救小队都不想陷入到物种内部矛盾中去,如果帮助物种延续还愿意做些事,可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以太说:“在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物种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所有物种?也包括我们?对了,我们得赶紧找到百合子,别在这里和青蛙废话了?地球上不是还有几十亿个人类吗?哪里就要灭绝了。”扎尔布仍是一脸懵圈。 没人搭理他,大家都陷入了若有所思的沉默里。 “菌藻蛙由于隐居深海,被误以为是阿土阿巴星球的主宰者,其实他们也是受害者,或者和我们一样不知从哪里掳掠来到这里的。” 以太语气悲凉地说:“这里就像巨大的实验室,我们都是普利普托的实验对象,也许不仅仅是普利普托。” “‘长者族’不是说他们世居于此吗?”大卫也疑惑起来。 “我们有可能面对我们无法理解的超能超智慧生物,他们是宇宙里的高级玩家,无所不能,甚至可以任意制造生命,改变进化,篡改记忆。” 这话就像喝醉了酒的人吹牛皮,此处本应该嘘声一片,然而却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心里其实都深感不安。 第175章 观念输出 “真的吗?是人脑无法理解和想象的超级智慧生物?” 以太说:“有些事是人脑永远不可能知道的。” “智族”首领又透露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信息:“那几位‘长者族’曾受到沃贡的攻击。” “沃贡?” “我们觉得你们所说的普利普托不是唯一的星球控制者,菌藻蛙人很早以前曾受制于沃贡。” “我们试图忘记屈辱痛苦的一切,但是现在我们明白,过去的一切都无法像修改基因一样遗忘,因为它的影响总会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给你重重一击。” “你们认为是普利普托赶走了沃贡?” “我们不知道,只是猜测。沃贡突然之间就全部消失了,在此以前他们无处不在,天空、海洋和陆地都有他们的足迹。如果没有死敌,他们不会突然之间消失得如此彻底。” “沃贡有多厉害?” “他们可能会随意改变生物体的遗传性状,能制造、复活生命体,能进行星际穿越,也许也能自如穿梭在多次元空间。” 自救小队又陷入了凌乱的沉默中,这可是不同维度的重大打击啊,仅有通常人们所说的自律和努力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这么厉害,我们还不如啥也不做,等死算了。”扎尔布彻底泄气了。 “怎么?你认怂了?”大卫反问。 “不认怂怎么办?我们还整天叭叭叭的讲尊重自然规律,人家都能改变自然规律了,连进化都能改写,这是人能达到的境界?这就是神仙也拿他们没办法啊。我小时候躺在树枝上仰望苍穹就觉得人类渺小,没想到渺小到这个份上。还活个什么劲啊,谁能受得了这个打击呀。” “你瞧你,他们厉害不也给赶跑了。” “对啊,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更强大的。单单沃贡就把我吓尿了,现在我真的,我已经被吓死了。谁也别惦记我,我死了,死得透透的。” 雅琪说:“那你不打算去救百合子了?” “我跟她分手了。” 扎尔布蔫头耷脑的样子还真是头一回,这小子看来真的被吓破胆了。 “分手就可以不管了?”雅琪问。 又是尴尬而痛心的沉默。 “阿土阿巴星球物种丰富、层次繁杂,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建造起来的,他们难道想要毁了这一切?让它变成毫无生气的星球?” “虽然有时有些人类会因为资源和利益,做出愚蠢的选择,但总会有正义的人类征服他们。他们不是比人类更智慧吗?难道他们做事没有目的的吗?”大卫开始絮叨起来。 “人家说不定都已经超越生死了,永生不死。活腻歪了,专门找低等生物来耍,就像我们小时候,捉个蚂蚱扯断腿来玩儿一样。” “不能这样想,也不能这样下去,不然我们就真的全完了。” 由拉忍不住说:“人就是活个精气神,没了指望就没啥活头了。想想我们曾一起经历过的事,哪一样不是顶着天大的困难。” 菌藻蛙人无法理解由拉所说的话,它“说”:“你们所说的精气神,要怎么制造?” “精气神是一种强烈的情感支撑,情感不是物质,不是可见光物质,也不是暗物质,它是无法形容的美好的来源,是爱的集中表达。” “精气神、情感和爱是三种能量源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对。” “你能告诉我,研制爱的方法吗?” “我不知道。人类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最初像所有的哺乳动物对待伴侣和后代,但是慢慢的,它能延展到朋友、喜欢的人身上,到最后,不认识的人也会因为某件事而产生爱。” “不相互接触的两个生命体之间的能量流通?它是如何发生的?怎么传递这个,这个爱?” “我没办法告诉你。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只有初中文凭,我们人类也有许多了不起的聪明人。可我的智力跟你们的虫子差不了多少。” “真的吗?我很想研究研究你们人类。” 扎尔布一听研究就如同听见解剖,打了个激灵,怼“智族”首领说:“连你们大青蛙也想欺负我们人类?” “不,不是欺负,你们人类很值得我们研究。” “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就是想要研究我们。” “我们扯得太远了。我们只是想解决自己的麻烦。” “智族”首领似乎有些疲倦了,遇到话痨谁也受不了。 大卫却不依不饶:“我们就是来帮助你们解决麻烦的呀,而且我们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露西问:“你觉得我们人类能实现自救吗?” 这个问题无疑是天问,谁知道呢? “人类的生物构造一点也不复杂,但是你们的沟通交流方式、聚集行为方式和解决问题方式非常特别,有时很混乱,而有时又像精密的仪器。我们发现雄体比雌体的破坏力更强,非常积极,雌体要隐蔽得多。你们的繁衍方式非常落后,效率低下,数量稀少。” “我的天,你到底在说什么?只有低等生物才以数量取胜,我们是讲求质量的物种。说了你们也不懂,青蛙还敢说人类低等。真是笑死人不偿命。”扎尔布听不下去了,无力地反驳一句。 “不是奇怪的法则。是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它使人类的行为遵循有利于发展的方向。” “这种法则是由谁制定的?” “我不知道。也许是某个统治者,也许是人类发展中自己意识到的共同问题,不断进行完善保留下来的。” “没关系,我们有很长的时间能弄懂人类的一切情感问题。” “是用科学的研究方法来了解情感问题吗?” “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科学技术并不能解决人类的所有问题。” “我们不关心人类的发展,只想解决自己的问题。” 这场乏味至极的天还是被聊死了。 大卫竭尽全力地进行补救:“呃,我觉得我们两个物种有同样的问题,可以借鉴。” “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共同性,我们的困难迫在眉睫,而你们的,在地球上。如果你们真的来自地球,在地球上还有几十亿个,那么你们几个的问题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问题,就算你们都消失了,对你们的物种不会构成任何问题。” 天又被聊死了,没有任何补救方式。 外星人翻脸起来比翻书还快,话说得跟晴天霹雳一样打击人。 憋屈的沉默过后,还得补救,谁让自己弱,又有事相求呢。 露西说:“我们愿意配合你们解决问题,需要我们做什么?” “打击‘凶族’,警惕‘乌族’。” 大卫连忙表忠心:“刚才我们还把‘凶族’打趴了一大群呢,差点把首领打死,后来心一软,被他们瞅个空子,抢走了百合子。这个忙,我们帮定了,不让我们帮都不行。” “智族”首领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交流形式,已经没什么话要说,还是没有抽离长须。 扎尔布忍受不了尴尬的气氛,脱开以太的突触,说:“我们去救百合子,直接把‘凶族’灭了。” 以太和露西看了看由拉、雅琪,大家会心一笑。 他们已经得到答案了,用不着掺和进别人的内部矛盾里。 “走!救百合子去!”保罗冷不丁吆喝一声。 “智族”首领不明白什么情况,以太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我们这就去找‘凶族’,救出百合子。只要有正当理由,交战也说得过去。” “交战不需要理由,只要权衡利弊就行了。” 青蛙逻辑又现,弄得以太无言以对。 看来聊天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万全良药,人类的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雅琪小声对由拉说:“这些家伙自己觉得挺智慧,其实野蛮落后着呢。” “别瞎说。”由拉感受到了“智族”首领凌厉的目光,忙止住雅琪的话头。 也是这束阴冷无情的目光让由拉感到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道。 以太收回突触时,“智族”首领不知发送出个什么,如同一列轰隆隆作响的高铁,不可阻挡地钻进以太的大脑。 露西发觉不对,立即开启屏蔽保护脑波模式。 可惜晚了,以太抱着头,惊骇地大叫起来:“什么鬼东西?快出去!快出去!” 露西对“智族”首领怒目而视:“你对他做了什么?警告,立即停止!” “别担心,我只是放了一个连接虫子进去。这样我们可以随时保持联系,不用担心失去消息了。” “不,他想监视、控制我们。”保罗说。 露西对“智族”首领怒目而视,首领收回长须,像没事发生一样丢下一段信息,制造出激流门,钻入其中不见了。 信息翻译过来就是:“别磨蹭了,赶紧去救人吧,那群肌肉男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去晚了,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这一通较量下来,人类在海底的战斗力简直弱爆了,跟海洋之心的神秘土着抗衡,真是有些四六不着调。 “走吧!”保罗慢条斯理的说。 “去哪儿?”扎尔布问。 “救你女朋友啊。” “我觉得咱们不是去救人,是去找死。” “那也得去,早死早投生,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对,你们东方人怎么说的,宁可浴血而死,绝不受辱而亡。” “东方人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呢?哪个东方人说的?” “走走走,这么多废话!” “往哪里走啊?!” 以太知道往哪里走,“智族”首领不光在他脑子里放了个连接器,估计还能当定位系统使。 有可能还是个定时炸弹,或者窃听器、跟踪器什么的,又或者三位一体,啥功能都有。 等于放了个隐形间谍在身上,怎么办? 以西望望露西,露西轻轻地点头,已经没有办法了,跟他们拼啦! 第176章 认怂?还是优雅地认怂? 菌藻蛙人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厉害,近距离无害地相处,很容易让人类放松警惕,以为他们不过是能适应水压和黑暗的水生动物,长期地球霸主的身份让人类变得和绿毛鹦鹉嘴里说的愚蠢自大一样。 直到——以太他们走到不知何处的地方,总会突兀地出现一个激流通道,这个真实情况才再次被重视起来。 要么自负,要么自卑,人类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去。 “该死的,他们太厉害了,没有监视器,没有手机,没有摄像头,却能知道我们的路线,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大卫忍不住絮叨起来。 扎尔布叹着气说:“我们还想灭了他们,真是痴心妄想。” “打不过就加入他们呗。” 雅琪说:“反正我们知道这里就是海洋之心,这里没有什么传说中的主宰者。” “那我们要到哪里找到主宰者?不然就回不去了。”由拉说。 大卫冷冷地说:“谁会在乎你回不回去?就算回去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能接受吗?又或者,我们不知道这里离地球有几千光年还是几万光年?时间是更长还是更短?你在乎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一连串来自没头没脑发自肺腑的追问,把大家说懵了。 保罗茫然地问:“那你们到底是回?还是不回地球?这个问题扯了多长时间了,怎么现在又开始扯了?” “我想认怂。” 扎尔布说:“至少在水底,我是干不过他们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雅琪无奈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还有回头路吗?就算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居住下来,就一个魔方岛,人会莫名其妙消失,又另外抓来。这样不稳定的社会结构加上根本没有出生率的种群,你们觉得在这里能长生不老?还是能成仙呀?” “对,对,别叨叨了。继续吧,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死痛快些也好。” “不对,不对,你们别老是把死啊活的挂在嘴上,我觉得无论在地球上还是在别的什么星球,人生就是个体验过程,过得跟别人不一样总是好的。” 这句胡话不知道是谁说的,话音刚落,刺激的体验就来了! 萤光虫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自救小队感觉像是中了埋伏,上次见到这个玩意儿,就被带到海洋之心的空间来。 虽说都在海底,但菌藻蛙人的海底世界已经和外面冰冷阴暗的海底世界完全不一样。 有光、温暖和社会结构,完全是一番海底桃花源的景象。 他们被萤光虫带领到巨大的银色操作台前,一些菌藻蛙人,从外形上看,都是年轻的“智族”正在忙碌。 “这都是些什么呀?”扎尔布问。 大家涌到操作台前时,大卫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菌藻蛙人,但他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 疑惑地伸出手去碰了碰菌藻蛙人,我滴神呀,这个全息投射影像也做得太逼真了吧,跟真的一模一样。 大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左右开弓,左手搂右手抱,双臂合围。 果然不出所料,啥也抓不到。 大卫怪异的举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人人去戳身边的菌藻蛙人,连操作台都是影像。 可是这和人类做出来的影像真是天壤之别,一点瑕疵都没有,他们移动时,连身边的水纹都逼真到和他们无差别。 萤光虫子缓慢聚在了自救小组面前的操作台上,光芒已经微弱,柔弱透明的六只脚朝上收拢,一动不动。 由拉用手轻轻触碰它们,发觉它们正在死去。 虚拟的菌藻蛙人把虫子们一一排列到银色的操作台上,由拉看到不同颜色的光从操作台的环形带里发散出来,照射着毫无反应的虫子们。 八个菌藻蛙人的长须相连围个大圆圈,像在进行剧烈的争论。 由拉觉得过去了很长时间,菌藻蛙人只是长须相连地沉浮,红色、蓝色、黄色的光照射着虫子,没有任何复活的表现。 也许这类不明原因的突发性死亡经常爆发,菌藻蛙人显得不太慌乱,除了虚拟菌藻蛙人参与救治,真实个体依旧在各自巢穴中忙碌着。 由拉感到悲哀,无可挽回的悲剧一直笼罩在它们心里,就如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人类头上一样。 大卫的感受跟他完全不一样,还开起了玩笑:“我感觉我们就像一群旁听生,人家都不愿意真实出场,搞个线上教学敷衍一下。” “他们为什么给我们看这个?”雅琪问。 露西说:“可能想让我们了解他们目前遭遇到的困境。” “给我们看有什么用?我们连他们的蛙衣都造不出来,离开他们,我们就得死。难不成要培养我们上大学啊。”扎尔布冷冷地说。 这个场景让由拉想起很久以前,一向身体健康的爸爸突然生病住院,还进行了一场大手术,妈妈把他交给奶奶,日夜在医院里伺候爸爸。 等爸爸出院以后,一天中午,爸爸斜靠在沙发上看书,他悄悄坐到爸爸身边,阳光照耀着爸爸年轻的脸庞,他不相信病魔会带走最亲爱的人。 “爸爸,你和妈妈可以永远不死吗?” “傻儿子,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爷爷奶奶说,人都会死的。我不想你们死。” “哈哈,人们都会死的,就像秋天的树叶落下树干,就是为了给春天的小树芽腾出生命空间。” “我害怕死。” “我们都害怕死。可是如果人类不会死亡,就会更加可怕。” “为什么?” “年老的有经验的人类就会抑制年轻的莽撞的新生命,人类就不会发展了。哈哈,现在我们考虑这个问题都还太早了,还是好好享受生活的乐趣吧。” “爸爸,死了以后我们会去哪儿?” “儿子,再过几十年你才会真正面对这个问题的。” 由拉现在也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他很想把跟爸爸的对话告诉菌藻蛙人,生命本身才是星球的主宰,每个生物物种只是生命向前奔腾不断被剔除、淘汰、替代的个体。 个体的生存过程,是为了生命本身提供滋养的成分,代谢完成,即可死亡、消失,腾出更充裕的空间给积累经验、充满活力的新个体。 可是,如果再也没有新个体出现,死亡意味着什么? 不久以前,有个非常了不起的地球人说,人类目前遭遇最可怕的问题是人口崩溃,人口替代率过低,会造成人类毁灭性的打击。 大家都哈哈一笑,我们有七十多亿人呢。 你不要胡说八道吓唬人。 灭绝。 是的,菌藻蛙人思考的是灭绝,不是个体死亡。 这种事轮到哪个物种身上,都会变得歇斯底里和不择手段。 银色操作台上连青烟都没冒,萤光虫就被分解了,就像沙雕散开一样,连沙子都不见了。 雅琪想上前去摸摸,以确定眼睛看到的景况是否真实。 露西一把扯住她,说:“操作台上有大量射线,你看不到,人类一靠近就会被穿透的。” 雅琪满脸疑惑:“什么都没有啊。” “小姐,人眼可见的光线是很有限的,人脑能感知的东西也很少。在宇宙中存在大量看不见摸不着能穿透肉身的射线和暗物质。” “可这里是海底啊。” “菌藻蛙人已经能够掌控这些射线了,他们的蛙眼和感应器能看到感知到这些。他们的感官接收范围是人类的好几倍。” “啊?你怎么知道?”大卫说。 “我和以太都知道。” 露西说:“我的技能提升是不受环境影响的,越是知道得越多,人类越渺小无力。” “什么情况啊?”扎尔布讨厌再听到关于人类比蚂蚁都不如的论调。 “只是就自身能力来说,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是如果机缘巧合和我们未开发的大脑突然被全面开发,加上我们的技能,说不定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 以太补充着,伸出手紧紧握住有些情绪失控的露西。 说话间,操作台上又没来由地冒出东西来,是些气泡状的东西,像散落一地的透明豌豆。 “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年纪最大的保罗也惊诧了。 以太说:“可能是利用一些蛋白组织或者原子,在高热高压下制造出来的生命,这个在宇宙大爆炸的学说里也有人预想过。” “制造生命?!用什么制造的?” 由拉看过许多生物进化的科幻片,用啥啥杂交、人工干预或者物流学改变性状,无外乎这样,可是都是有原料和人工、时间在里面熬煮的。 眼前这个,清不见白不见的,完全没有基础原料呀。 用空气?不,海底空气也稀薄。 用水? 用什么鬼造出的生命? 是什么生命? 透明气泡快速成长,就像科教片128倍快放一样,倏忽一会儿的功夫,操作台上爬满了新鲜活泼、生命蓬勃的萤光虫。 “这,这是重组吧?刚才死了一批,现在出来一批。” “我关心的是怎么弄的?” “谁知道怎么弄的?” 萤光虫爬开,四散消失。 操作台中央有晕红的光圈,大家注意到还有一只萤光虫没有爬走,接着呢,光圈移开,移到哪里,哪里出现一只萤光虫,都不用长,跟母本一模一样。 保罗舌头都打结了:“这,这是复制吧?太恐怖了,我可不想要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这不是我们小时候看的聚宝盆吗?往里投什么,就无限的冒出什么。” 由拉看得呵呵一乐。 “既然菌藻蛙人这么先进,为什么还面临灭绝的危险?上来复制一个,不就完事了?”大卫问。 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击碎了虚拟菌藻蛙人,正在热烈讨论的全息影像消失,连操作台都消失了。 四周陷入许久未感受的黑暗、湿冷,重返困境几乎让雅琪崩溃了。 她哭叫起来:“让我们离开这里!我害怕,我要回家,我受够了!” 第177章 制造幻境 “智族”首领伴随光亮出现,身旁的众多“智族”仍然待在黑暗里。 长须上的感应器闪闪发亮,信息不断输出:“你们能帮助我们吗?” 由拉生气地说:“你们控制了我们,还想让我们帮助你们,你们可以把我们杀了,消灭了。何必这么来回折腾?” “萤光虫是我们制造出来的生命体。但是我们只能制造低等生物,制造不出更复杂的生命体,比如人类。”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们怀疑——” “什么?” “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自救小队的人在黑暗中相互望望,没办法进行眼神交流,一团漆黑。 “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露西问。 “我们发现偶然性消失了。” “什么意思?”保罗问。 “我们的发展变化,甚至争吵和战斗都是可控制、可规划的。” “我们觉得你们活得挺自由自在的。” “不不不,你们没理解我们的意思。” “‘长者族’一直存在,但是我们发现没有蛙人衰老到进入‘长者族’。‘智族’和‘凶族’是怎样被区分的?‘乌族’怎么成了现在的状况?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的记忆告诉我们是这样的,我们也深信一直是这样发生的。等我们制造了生命,发现可以控制这些生命轨迹,就感觉不对劲了。” “新生个体才是偶然性,但是我们没有。我们为此努力了上万年,我们看到不同的成体,‘智族’‘凶族’‘纯族’和‘乌族’,他们从哪里来?只是各自的记忆片段。” “直到我们遇到了你们,人类,我们产生的机理跟你们很相似。” “我们听不明白。” “我们一直以为种族繁衍是大问题,但问题其实不在这里。而是我们是你们的进化版,我们掌握大量先进科技,只能待在海底,丧失了你们的大量非科技能力。我们也许在某方面退化了,这就是你们说的普利普托的目的。” “还是不懂。” “这有点混乱,我们也很混乱。只是在猜测,‘长者族’一直在研究观察你们。他们相信有主宰者的存在,像你们说的那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卫觉得这些菌藻蛙人神经错乱,开始胡言乱语了。 由拉说:“谁知道你现在说的不是被控制后说的,你们还要和‘凶族’交战吗?还要驱逐‘乌族’?” 菌藻蛙人没有传递信息过来,也没有把长须收回去,静止了很久,突然“说”:“你们愿意我们复制百合子吗?她真是个完美的生命,优雅、超能、美丽。” “该死!你们对百合子做了什么?”大卫和扎尔布几乎同时跳起来,掐住“智族”首领的脖子,结果扑了个空。 “智族”首领也只是个全息投影,该死的狡猾的大青蛙! “也许她会突然死掉,就像那些虫子。” “该死的,你们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我就灭了你们,全部!” 大卫嘶吼起来,由拉和保罗连忙分别把大卫和扎尔布拉开。 “这是个虚拟家伙,你们对着他喊有什么用!还有,百合子不是在‘凶族’手里吗?‘智族’怎么知道她的行踪?” “嘿嘿嘿”“智族”首领发出阴冷的诡异笑声,隐没在黑暗里。 晕红的光消失了,所有人又陷入黑暗和沮丧中。 这一次,雅琪只是幽幽地感叹一句:“好黑啊!” “我们无能为力,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怎么救百合子?怎么灭了这群恶心的青蛙!”扎尔布咆哮着。 以太冷静地说:“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指令。” “什么意思?我们被控制了?” “如果我们像从前那样胡冲乱撞就会受到惩罚,他们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的大脑里被放置了连接器,你们也会被放入,如果我们不按照指令行事的话,他们就会惩罚我们。” “那,要怎么取出来?”露西爱怜地问。 “这个不是物体,不是芯片或者其他电子产品、实物,他们就是进入了我的大脑。” 以太说:“我们要摆脱掉他们,目前只能割掉我的脑袋。” “啊!不行,不行,没有脑袋你还能活吗?” “我不知道。他们很容易就连接上我们的脑波。” “那为什么前几次他们还要使用长须和感应器?” “不知道。也许是伪装,又或者需要某种特殊环境才能实现连接。” “他说‘长者族’一直在研究观察我们,他们到底想要干嘛?” 扎尔布心烦意乱地说:“别瞎猜了,我们赶紧去救出百合子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我感觉自己越像个傻瓜。” “现在往哪里走?到处都黑乎乎的。”大卫问。 “我不知道,等等。” 微弱的白光越来越近,白光里是被“凶族”挟持走的百合子,大家明白这又是大青蛙们投射的影像。 不过在影像中,百合子在柔和的光影中变得更加美丽娇媚了。 “百合子!”大家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百合子微微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你怎么样?他们没有欺负你吧?”扎尔布紧张地问。 “哈哈哈”百合子掩口大笑:“他们都被我迷得找不着北了。” 扎尔布生着闷气不说话了。 “以太、露西,我知道‘凶族’是要和‘智族’决战的。现在是我们逃跑的最好时机。” “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凶族’首领知道的都跟我说了,这个阴谋背后是‘长者族’在操弄,他们就是想控制整个族群,削弱‘智族’和‘凶族’权力。” “不对啊,那‘凶族’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智族’决战?” “‘智族’和‘凶族’都想控制整个种群,他们曾尝试分群而治,可是后代繁衍失败让他们的种群数量在持续下降。‘长者族’有一半已经和‘乌族’一起发生变种,‘凶族’杀死了这些变种。” “啊?!” “‘智族’和‘纯族’解决不了种群繁衍问题,‘凶族’被‘乌族’诱惑,‘长者族’利用‘乌族’控制‘凶族’,‘凶族’想要消除‘长者族’。他们害怕‘智族’和‘长者族’联盟,‘智族’已经和‘纯族’联盟,拉拢‘长者族’了。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和‘乌族’联盟,先把‘长者族’消灭,才能和‘智族’绝杀。” “这是他们内部事务,不关我们的事啊。” “‘乌族’知道沃贡的下落。” “什么意思?” “沃贡改造了‘乌族’,他们关系密切。”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扎尔布忍不住气恼地问。 “被迷惑的雄体对雌体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嘻嘻。” 扎尔布听着百合子轻佻的语气,气得都快把身边的海水煮沸了。 “你的意思是‘凶族’也知道了沃贡下落。你认为沃贡就是魔方岛传说的普利普托?” “为什么不是呢?也许我们要找的主宰者就是沃贡,毕竟沃贡在岛屿和海洋里都留下了深度干预的痕迹。” “沃贡不是逃离阿土阿巴星球了吗?” “‘乌族’说,她们的首领和沃贡在一起。” “啊?!‘乌族’果然还是有首领的。” “我怀疑始作俑者是沃贡,就是因为他们带走了‘乌族’首领。现在的‘乌族’已经被改造成不同于菌藻蛙人的物种,她们能离开水生存,真正的两栖,只不过不能像我们一样待很长时间,不能有太充足的光线。” 百合子说:“我已经取得了‘凶族’首领的信任,你们不必找过来,我会随时投射影像跟你们联系。” 露西说:“百合子,以太的大脑被‘智族’放置了连接器,怎么取出?” “啊?他们的脑波连接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进去的。比如没有脑力技能的人类和超人类放入不了,就是放入了没有脑波信息处理技能也是无用的。” “我们中只有以太、你和我能放置有效连接器,但是露西有屏蔽技能,我有蓝力波保护,很难通过屏障,以太如果没有露西刻意的保护,确实很容易被侵入。” “怎么办?连接器会控制我们去找到你,破坏我们的计划。” “以太、露西,如果我们不受‘智族’操纵,现在有两个艰难的选择。” “什么?” “要么以太离开自救小队,要么你们俩合体,只能保留一个。” 尽管以太和露西都知道合体是迟早要走的路,但在这个关头,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合体还是让露西痛心。 百合子的影像开始闪烁不定,她连忙说:“你们自己决定,然后打开这个幻境。你们躲开‘智族’和‘凶族’,直接控制‘长者族’,到时候我们再会合。我走了。” 白光消失,四周又恢复一片漆黑。 “这里是幻境啊?” “菌藻蛙人的影像投射不是随时随地的,看来需要制造一个特殊环境。”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露西说不下去了。 以太说:“趁现在‘智族’幻境没有消失,还没下达指令前,我们合体吧。其实,露西,我们都知道,我们也早就说过了呀。” “不!以太,不要这样。说好我要一直保护你的,这次是我没保护好你,让可恶的‘智族’钻了空子。”露西伤心地嚎啕大哭。 什么情况? 大家伙也不太明白“合体”的意思,以前他俩坐在潜水器里不是经常合体吗? 怎么这一次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难道合体不是他们一直念叨的归途吗? 合体,意味着永别? 难道合体很痛苦?把露西都吓哭了。 对,这确实就是一次你死我活、永不分离的合体,以彻底消失为前提的重组新生命出现。 第178章 合体超人类 以太从小体弱多病,不能见光,炙热的阳光会让他全身起泡、溃烂、感染,甚至引起肺部发炎,失去生命。 他出生在赤道附近的国家,先天患有人称“僵尸病”,终日躲在阴暗的房间里看书。 后来,跟随父亲离开亚洲去了欧洲,在伦敦定居,他们的生活似乎比在印度时候要好。 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一天早晨,他喝完牛奶,像往常一样去书房看书,忽然发现书架最上层的一本笨重词典发出微弱的光。 他有些吃惊,又觉得好奇,虽然爸爸多次告诉他,最上层的书都是工具书,他还没到使用它们的时候,不要爬那么高去拿。 他一向很乖,很听话,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连家里的帮佣都很少见过这么听话的少爷。 这一次,他实在太好奇了。 什么样的书才会变得金光闪闪?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伸手去够那本诱惑着他的书。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够到,他踮起脚尖,用食指一点点把笨重的书从排列成行的书堆里抠出来。 书本露出大半,倾斜向下时,他一使劲,书本就落入手中。 可是,他没想到书本如此沉重,整个人连同书一起从楼梯上掉了下来。 厚重的书本摊开直接砸在他的脑袋上,他头一晕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就到了阿土阿巴星球。 说来奇怪,这里的光线并不比阳光暗淡,但他没有感受到灼烧的疼痛,只是头晕,一直很虚弱,只能倚靠在石头上歇气。 这时候,他遇到了一条白色的蚯蚓状的肉虫,体型更像蛇,但它浑身柔软,他喜欢它。 它引导他进入一个阴暗如书房的地下通道,在这里,白蚯蚓完成了对以太的改造,这种头部不明显的生物异常注重以太的头部建设,不惜改变以太的头部结构以容纳更多的信息和技能。 改造过程就像这条温柔的大虫一点点啃噬他的大脑,但他并不觉得疼痛,置换的过程他都非常清醒,他信任白蚯蚓。 等改造完成后,白蚯蚓虚弱地环抱着他,没有眼睛,他甚至分不清白蚯蚓的头尾,常常和它的尾巴说话也不自知。 也许,他今天的结局就在那时埋下了伏笔。 这一路上,如果没有露西的保护,他还是那个躲在阴暗房间里的虚弱男孩,现在该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露西同样来自赤道附近的国家,只不过她来自非洲,以太来自亚洲。 她从小就是个健康活泼的女孩,家境贫寒,跟随父亲到船上生活。 她并不喜欢船上颠簸又整天洗洗涮涮的生活,而且船上的老家伙们经常对她动手动脚,随着她长大,他们的手就更加肆无忌惮。 父亲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父亲对她说,你得自己保护自己,只有自己强壮,谁也欺负不了你。 露西只好利用上岸的短暂时间,拜托酒吧老板娘帮她找保护自己的书籍。 老板娘给了她一本击剑书,她便开始偷偷练习击剑,用木棍当作剑勤奋练习。 在制服一个醉酒的老色鬼之后,老水手们收敛了一点。 她的日子过得也更加顺利,她想着等自己再大一些,就离开船,到岸上去生活,像酒吧老板娘一样。 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谁的人生都不是按照自己设定的计划走的。 未来和意外总是交错袭击着年轻幼稚的心灵,让人们饱受打击和磨炼。 老话说得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那天,晴空万里,父亲他们的船准备劫持一艘商船,一切很顺利,船上有许多象牙,这次是发了大财了。 搬运途中,有个商人突然发了狂,说船上的东西都可以带走,就是一副象牙雕刻的国际象棋不能带走,是他准备给自己太太的礼物。 海盗可不管什么礼物不礼物,打开牙雕一看,这么精巧的物件肯定能换大价钱,眼皮也不抬就拿走了。 那个失魂落魄的商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枪,突突突一阵射击,把露西的爸爸和其他3个海盗打死了,船也被破坏。 商人被打死后,等海盗们回过神来,固定好的船被损坏严重,发生了倾斜。 露西趁乱拿到了散落船上的牙雕棋子,一个王后。 在船体即将沉没前,她跳了海,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她,她也逐渐失去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就置身在森林里,长满芭蕉树,像极了一个美丽的农庄。 露西喜欢森林,凭着矫健的身手和多得吃不过来的野果,她很容易存活下来。 后来遇到了一头慈眉善目的大象,她们仿佛在哪里见过。 大象驮着她走进密林深处,她在那里完成了改造。 每一次改造,都像是被拆骨,内脏移位,不停的呕吐和疼痛持续缠绵很长很长时间,直到她适应和掌握了次声波的侵扰攻击与防卫。 大象把改造后的她带到了一个虚弱白化的小男孩身边,一靠近他,她就接收到了他强大的脑波信息,并且毫无防护。 她生来就像是来保护他的,只有她能保护他远离声音的损害和污染。 他们从此形影不离,现在他们只能保存一个,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保护对象为了保存她,必须牺牲。 泪水狂泄而出,在海水里,只有自己和以太知道彼此的哭泣。 “我不要合体。”露西哭着对以太说。 以太微笑着:“就让我保护你一次吧,姐姐。”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以太体内生发出一股不可控的汹涌的力量,使匍匐在露西胸前的头不断往里钻,渴切地希望成为露西的一部分。 露西想推开他,但以太像一条勇敢的鮟鱇雄鱼令她无法推开,甚至她内心也渴望着这种融合,她的胸膛逐渐变得柔软,以太的融合让她感到强大的快乐。 她撕开了胸腹,没有鲜血,他们像两滴不同颜色的水溶化在一起。 由拉、雅琪、扎尔布、大卫和保罗亲眼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感到非常不适和痛苦,都纷纷转过头去不看。 融合时,以太在脑内和露西交流:“姐姐,其实我现在只剩下头了,你知道我的身体不断被细化弱化,以前像个大水母,现在更不成样子了。脖子以下都成了细弱的根须,最近一段时间,这些根须不断脱落,就像秋天换毛一样,我并没有痛苦。” “能成为你的一部分,我们永远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你别难过,我们再也不分开,我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我很喜欢,很幸福,我们终于成为一体了。” 露西为以太的形体消失感到痛苦,又为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感到欣慰,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令她无法表达更多。 以太的想法就像温热的水流注入冰水,她一边流泪,一边微笑。 直到看见以太宽大的蛙衣如同空荡荡的绸衣漂荡在水里,才蜷缩起身体,怀抱虚空的已经离去的以太。 “姐姐,让你感受下强大的力量。”以太的意念在露西大脑里传导。 突如其来的开阔感觉,就像身处房子里,突然身边的墙壁、高楼大厦瞬间消失,置身苍苍茫茫的草原和山峰,露西听到纷繁沓来的声音,不远处伙伴们的心理活动: “他们融合完成没有?” “以太好可怜。他在的时候我应该对他更好些。” “唉,我们的小队又少了一员猛将。太可惜了。” “我也好想和百合子融合一体,这样她就不会对别的异性产生兴趣了。” “他们俩合体以后有什么新变化没有?难不成就是两个变一个?” 远处水波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菌藻蛙人的交谈波、意念波伴随海底暗流和激流通道的传送声音,实在是太嘈杂了。 如果没有亲身感受,谁也无法体会到以太的痛苦,在这看似寂静如死地的海洋之心还这么喧哗躁动,实在让露西吃惊。 “姐姐,准备好了。我们要真正的融合了哦。” “什么意思?”露西有点忐忑,又有点兴奋。 一股噼里啪啦闪着光带着电的流体涌入露西大脑,鸟语花香和甜蜜时光碎片般闪现脑海,接着,感觉全身震颤起来,脑海翻涌,海洋爆裂,陷入黑暗。 电流从后脑底部冲向头顶,在黑暗中炸开,五彩斑斓的礼花绽放空中,持久,艳丽,露西眼里流出热辣辣的泪水。 “我们要不要帮忙?”大卫感觉以太和露西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便问。 其他人都没有出声。 眼前的露西就像被霹雳击中,发出强光,不停抽搐,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过了很久,强光衰弱,露西容光焕发,像换了个人。 她含着笑对大家说:“我和以太合体成功,以后大家就叫我们以西吧。” “这也太扯了吧。”扎尔布嘟囔着。 雅琪漂到以西身边,用力地拥抱她:“以西,你还好吗?” “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以西也紧紧抱住雅琪。 “太好了!” 由拉说:“我们一个都没少!” 第179章 欠揍的物种 “我们去找‘智族’!”新生的以西说。 “‘凶族’呢?”大卫问,他心里就惦记着救百合子。 “‘凶族’交给百合子。” “她一个人能应付那么多大牛蛙吗?”扎尔布也挺担心的。 以西对每个超人类的目前技能很了解,他们都有很大的发展提升空间。 只是有的目前环境还不适合训练提升。 有的呢,还欠缺实践经验和积累。 有的只差一点机会和运气。 合体以后,以西不仅在技能上呈几何级增强,在信心方面也是大大增加了:“放心吧,百合子正需要这种复杂艰险的实战提升技能。” 由拉和雅琪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现在,他们都怀疑自己在小队里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以西明白他们的心思,微笑鼓励地传送一条脑信息:“你们,才是所有战斗的成果。” 不明白,什么意思? 雅琪安慰由拉:“不要瞎猜了,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走吧!” “智族”首领正在奇怪他放置在以太脑袋里的传送器为什么没有任何信息了,难不成以太被什么厉害物种消灭了? 连肉身都毁坏了? 以西强大的搜寻、连接、屏蔽、信息处理技能很容易找到菌藻蛙人四个部落的核心点,他就像一个强大的卫星导航加信息网络升级版。 当大卫和保罗、扎尔布处理掉“智族”守卫,出现在首领面前,首领还以为谁动了全息影像装置,产生了幻境呢。 “首领,我们又回来了。” “智族”首领强作镇定慢慢靠近以西,没有发现以太有些吃惊,长须抖动,感应器闪亮:“你们这么快就和‘凶族’达成协议了?” 以西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把抓出他的长须:“我们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去找‘凶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百合子一个人就足够对付‘凶族’了。” “你们想干什么?” “智族”的长须相当于人的感官,吃了疼,绿色的皮肤逐渐暗沉。 “看来你对人类不是十分了解,我们不想与你们为敌。我们只是来这里寻找回到地球的途径,谁把我们弄来的,就把我们再弄回去。” “你们不是我弄来的。” “我们是‘长者族’请来的,我们要找到把我们从地球上弄过来的家伙。” “那你们该去找‘长者族’。” “我们就是来找‘长者族’的。” “我不知道。” “不要演戏。你恐怕还不太了解我的技能。” 以西抓住“智族”首领的双手箍紧长须,闭上眼睛,强大的信息流像高压电一样穿透他。 其他人眼见着“智族”首领在以西的手里无声地痛苦挣扎,完全搞不懂他俩的交流。 雅琪对由拉说:“以西既不像以太的怯懦,也不像露西的宽容,他更像是汇集了两个人的技能的陌生超人类。他到底在干嘛?” 由拉说:“我们看不懂的事儿还多着呢,他们在进行脑波交流。你看过《哈利波特》就知道,没有实体的意念也是很可怕的。比如伏地魔,谁更强大,谁就是魔王。” “智族”首领渐渐没了气力,身体颜色也变成灰绿色,看上去跟死青蛙一样,长长的舌头都伸出了嘴巴。 “这家伙,把人家玩死了。”扎尔布幸灾乐祸地说。 大卫说:“这些东西狡猾得很,哪那么容易死掉。” “智族首领”边挣扎边发送呼救信息,信息在水里的传播速度比在空气里快多了。 不一会儿,巢穴里就涌进来大量的“智族”。 “智族”首领可不会就此屈服,他威胁以西:告诉你的同伴们,我能让“长者族”收回送给你们的“蛙衣”。 “蛙衣”的存量都是受各个部落首领控制的。如果你们的“蛙衣”是我们送的,我现在就能让你们统统爆掉。 以西被他凶狠的信息内容吓得犹豫了,对于水压这块,除了百合子和自己有可能幸免,其他人可能就像一个水泡破裂一样容易。 以西松开握着“智族”首领长须的手,同时也发送了一条信息:你敢胡来,我就让你们灭种,一个不留。 “智族”首领半信半疑地转了转小小的眼珠子,身体颜色逐渐恢复翠绿。 大卫凑上前来问以西:“你怎么把他放了?现在到处是他们的人头,我们怎么办?” “放心,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智族”首领发送信息安抚了族众,他明白在以西强大宽广的信息收集处理技能下,他们做什么都瞒不过这个超人类。 “你们还能帮助我们解决族群内部问题吗?”“智族”首领发送信息给以西。 “我希望你们先放下你们的小问题,共同面对这个星球的大问题。” “什么意思?” “‘乌族’知道沃贡的下落,说不定是沃贡改造了你们,或者沃贡知道是谁制造了这一切。” “沃贡已经离开了。” “万一他们还会回来呢?或者比沃贡更厉害的家伙再来一次呢?” “智族”首领并没有被吓到,他们没有这段可怕记忆,这些话只对“长者族”和“乌族”起作用。 “你说的离我们太过遥远,可能性极小,几乎可以忽略掉。” “好吧。既然你不帮我们,那我们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我们只想团结愿意弄清真相的真正智慧的生物。” “海洋里并不是只有我们是智慧生物,还有拥有控制水流体的艾玛西星云。” “什么东东?” “你们遇到过透明的能量体,它们就是艾玛西星云改造和控制的水流。” “就像激流门?” “不,是可以把物体吞下去的水流体。” 以西想起来了,那种可怕的被切割分离的痛苦和那虫鸣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它们自称被沃贡囚禁在海底,说人类是低级有趣的玩物,它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银河系,也不知道地球。 它们甚至很快就对玩弄人类产生了厌倦,那是一段不太遥远却又深刻惊悚的记忆。 百合子对此怀有更为真切的痛苦体验。 “也许还有更多,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智族”首领不愿意被卷进未知的危险里,他只想安静地在海底生活下去。 “所以你们选择忘记?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里逃避危险?” “鸵鸟是什么?” 以西没有耐性给他解释他认知以外的东西,手不耐烦地一挥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就是害怕过去,也害怕未来,只想活在当下,过一天算一天。” “智族”首领眨巴小眼睛,似乎没明白以西的讥讽之意:“有什么不好吗?” “呃——”这回轮到以西说不出话了,能够为不可预测的未来储备能量,预判危险,一定就是好的选择吗? 如果那个可预知的未来是人类无法战胜逃避应对的,难道为了那个说不定不会发生的危险,惶惶不可终日地度过生命就是好的? 以西晕菜了,选择对错并不适合大方向:“至少要趋利避害嘛。” “你们以为的害就是害吗?没有‘纯族’,不是还有‘乌族’?没有菌藻蛙人,海洋依然是海洋啊。” “别,你把我绕晕了,你是想牺牲自己,证明主宰者的正确性吗?” “我们只是顺应我们自己的命运而已。” “认命?那你们这个物种也没有高级到哪里去啊。人类也是从认命走向不认命的,你们的思想还在初级阶段,技术却已经到达高级阶段了。这不科学。” “你也看见了,我们对生命的制造和情感维护非常重视,能够改造、创造、复活生命,但是对你们这种野蛮的攻击性打击毫无办法。” 以西叹息:“那我们更应该团结起来。” “我们拒绝和人类合作。” 以西笑嘻嘻地望着“智族”首领,慢慢靠近他。 这一次,以西没有攥住他的大长须子,而是微笑着发送超强脑力波,看着“智族”首领双手护住青蛙头痛苦挣扎。 不一会儿,这种“头疼”蔓延开来,“智族”开始陷入混乱的蹦跶蹬踢,水波汹涌,像快要死了一样。 雅琪惊讶地问:“以西在做什么啊?” 大卫抱着臂冷冷地说:“我想他们正在挨揍,强脑力打击。‘嘭’,时间一长,就会爆掉,碎掉,炸掉,烂掉!” 雅琪望着由拉,有点不忍心:“以西要杀了他们?” “他们可能太固执了,所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如果他们还是不答应呢?” 由拉躲避着雅琪的目光,含混地说:“不会,他们会同意的。这个只是警告。” 一些“智族”翻出白肚皮一动不动地漂浮起来,就像死掉了一样。 雅琪更加担心了:“他们都死了?他在杀戮?这个合体超人类还是原来的露西和以太吗?他们从来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雅琪的质问弄得大家心烦意乱,由拉冲以西大喊:“以西,不要再伤害他们了,停下,停下!” 以西朝由拉转身,露出邪魅一笑,目光灼灼,让由拉和雅琪心中一凛。 以西停下来,“智族”首领缓缓起身,恐惧地望了望以西和大家,灰溜溜地离开了。 第180章 阴鸷小红蛙 “凶族”首领得到“智族”败走的消息,急忙去了禁锢百合子的巢穴。 因为不放心百合子的强大能力,几个“乌族”在巢穴外看守着。 “乌族”见“凶族”首领到来,迎上去献媚。 “凶族”首领心里有事,还是忍不住和“乌族”纠缠了一会儿。 “乌族”满意地退去,巢穴口的激流门消失——美丽的百合子正在酣睡。 本来不同物种之间的异性很难相互欣赏,百合子的魅惑技能却轻而易举地征服了“凶族”。 这种紫红大青蛙被百合子魅惑后,就不受控制地迷上了她。 百合子的柔媚纤弱让人一眼难忘,随着魅惑技能升级,她的美似乎已经超越物种界限,让不同物种的雄性痴迷上瘾。 “凶族”首领来到百合子面前,呆怔怔地盯着这个珍宝,像看着一个烫手山芋,既想吃又不敢吃。 百合子继续假寐,她还没想出一个脱身的好办法,也不知道被抓来之后以太和露西完成了超人类合体,能量呈几何级地增长了。 “凶族”首领像个小孩子一样守在百合子睡觉的“荷叶海葵”旁边,目光不肯离开她。 百合子的心里只想着怎么逃离这个肌肉疙瘩的控制,赶快与自救小队会合。 “凶族”首领能欣赏百合子的美,不见得百合子有相同的感受。 “凶族”首领在百合子眼里就像一盘调制太多色素、置放太久的生鱼片,是的,她没吃过蛙肉,听说中国人会吃,她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凶族”首领的情不知从何而起,他知道这种情绪非常危险,但是让他无法自拔。 几十万年过去了,他见识过多少“纯族”“乌族”的柔情蜜意,竟然会痴迷不知什么星球来的变异物种。 这焦灼迷幻、意乱情迷的情绪控制住了他,气息强烈,几乎无法掩饰。 “乌族”首领接收到不安的信息,找来刚刚与“凶族”首领接触过的“乌族”,“乌族”证实了首领的担忧。 这种情感类的发育进化早已经被沃贡改造它们时就剔除了,为什么还会在“凶族”首领身上体现? 奇怪的是,即便存在,也应该最先表现在“乌族”首领身上才说得通。 “乌族”首领说不出自己是嫉妒还是羡慕,心情异常波动,暴躁易怒,吓得报告完事项的“乌族”四散而去。 “乌族”首领精心策划的驱逐“纯族”控制“雄族”计划出现了新的不确定性,她本来不打算出现在那群笨雄蛙面前,现在看来不得不现身了。 百合子正在考虑还继不继续装睡,怎么才能让这只昏了头的大牛蛙恭恭敬敬地把自己送到自救小队身边去。 忽然她感受到怒气冲冲的气流传递过来,与此同时,“凶族”首领已经慌慌张张离开巢穴了。 居然忘了设置激流门,什么事这么着忙? 难道是神仙下凡,鬼怪现世了? 百合子悄悄尾随在“凶族”首领身后,在他的巨穴大厅里见到了从未见过的的菌藻蛙人,形色怪异——艳丽的火红色小雨蛙,活像热带雨林的毒箭蛙。 她身形娇小,但是凹凸有致,腰部有蓝银色的环带。 头部光滑,没有任何突起和长须,更加圆润,而不是扁平,更近似于人形。 百合子倒吸一口冷气,就凭这个小不点的背影就知道此蛙绝非一般角色。 彩蛙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电量十足,妖冶冷酷,开口说话了:“我们的协议为什么迟迟不履行?” 百合子见她开口说话,立即明白了她是“乌族”首领。 这些菌藻蛙人只有“乌族”具有语言系统,以前还以为“乌族”一盘散沙,没有首领,没想到藏起来下一盘大棋呢。 身型大过彩蛙的“凶族”首领在她面前恨不能缩成一团,紫色也变得暗淡污浊起来,粗大笨拙的须子抖动,感应器闪闪发亮,微弱的脑波信息几乎让百合子难以捕捉到:“我们正在进行,不,不太顺利。” “需要我亲自出面去见见你抓来的人类吗?” 百合子的心不自主地咚咚乱跳两下,虽然对自己的技能很有信心,可摸不清这小红蛙有多大本事啊,看“凶族”首领对她的态度,肯定是个狠角色。 “不,不用劳烦您大驾。我能处理。”“凶族”首领态度过分谦恭,就像自己的长须子一直攥在小红蛙手里似的。 “那就快去办!” 刚才还好好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转眼之间,优雅的小红蛙勃然大怒:“你以为我闲得没事来你这个破洞里打发时间!你能处理?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开始异化了?” “我,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有那种高级情感?你对抓来的人类未免好过头了吧?你从什么时候异化的?为什么不禀告?” “我,我还不太清楚。那种高级情感就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啊。” 小红蛙能够产生生气、烦闷、嫉妒、仇恨、焦虑、担忧等等情绪,可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爱、宽容、理解和分享的情感。 她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人类的情感太复杂,超出我们对其他事物的理解。” 她猛然回过头愤怒地瞪着“凶族”首领,说:“那你去把这个该死的人类杀掉,就证明你没有异化,否则我只能清除掉异化的物种了。” “凶族”首领露出犹豫的样子,愣愣地杵在那儿不挪窝。 小红蛙一声暴吼:“还不快去?!” “凶族”首领彻底傻了:真要杀啊?这么迷人的尤物多可惜啊。 躲在暗处的百合子感受到不同的信息波动,坏了,这小红蛙发现自己了? 不容百合子细想,小红蛙的巨长折叠细舌头就像鬼鬼祟祟的探头朝这个方向探射过来,舌头几乎舔到百合子的脸。 百合子条件反射地发出一记蓝力波镰刀斩,这下彻底激怒了小红蛙女王! 红舌缩回去,一大团绿色液体喷射而出,距离最近的“凶族”首领见到小红蛙暴怒,早知不妙,在她喷射毒液同时,急忙使出洪荒之力弹射出去,撞碎巢穴也在所不惜。 百合子不知绿色液体有多大威力,见“凶族”首领战战兢兢的表现,对小红蛙也不敢大意,开启了毒御技能。 每个超人类接受了各自灵异生物的改造,就是超强生物的部分特别特征与人类进行融合与增强。 超人类属于被动方,没有适合条件激活,都不知道自己被改造出了什么特征。 毒御技能是有毒类生物特有的防备其他毒物的特异功能。 毒液喷射而来,激发了百合子的蛇类防御,瞬间现出蛇本体。 再厉害的蛙类都斗不过蛇。 小红蛙却不信邪,看见百合子的蛇尾,一点也不犯怵,直接没头没脑地飞扑过来。 “凶族”首领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小红蛙和人身蛇尾的百合子紧紧纠缠在一起,情形非常可怕。 金黄色的蛇尾绞缠住小红蛙的胸部,小红蛙两头鼓、中间细,像是被切成两段似的。 红蛙的超长舌头绞裹住百合子的脖颈,百合子漂亮的脸蛋变成了紫色气泡,五官都错位了,一点也不漂亮。 百合子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居然让这个阴险的青蛙封住了脖颈,她心里清楚就是把这该死的红蛙绞杀,这条舌头也会让自己送命。 可是她也没想过这个高级智慧大青蛙竟然不以交流信息方式优雅地交手,反而发起如此野蛮的近身肉搏,两个女人打架成什么样子? 眼下可容不得她顾念自己的形象,舌头不断缠紧,她感觉自己透不过气,脑袋缺氧,智商归零。 这死家伙肯定是玩脑力打击不是对手,才出此烂招的! 这也是小红蛙的厉害之处,玩原始本能,人类怎么可能是动物的对手? 没那么简单! 小红蛙舌头绕住百合子,用脑波向“凶族”首领发号施令:活捉这个人类! “凶族”首领看到两个女强绞在一起,犹豫了片刻,可能许久没见过如此激烈场面。 一接收到信息,就坚决地扑向百合子。 一个小红蛙就让百合子透不过气来,现在大块头牛蛙又加起来,急得百合子边控制力量蛇尾绞缠“乌族”首领,边使出魅惑技能。 “凶族”首领扑到半空,只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和一双令他心驰荡漾的眸眼迷醉了心神,熏熏然,沉浸在与心上人翩翩起舞的温柔乡中。 小红蛙身材娇小,毕竟力量有限,身体被缠,舌头上的劲也狠不到哪里去。 本来想着两个打一个,妥妥的赢,没想到眼前这个超人类不仅掌握多项技能,而且体能似乎也连绵不绝,一时半会占不了便宜,时间拖久了,自己反而吃亏。 小红蛙心里暗暗叫苦,这时候谁先认怂,谁就先死。 拖下去,自己肯定要吃亏。 真是进不是退不成,胶着起来了。 百合子心里也犯嘀咕,放是肯定不能放的。 就眼前局势,拖下去自己的胜算比较大。 问题是,在“凶族”地域里,外面的“凶族”获知信息闯进来,那自己就被它们“瓮中捉鳖”了。 再者说,一个被卡着脖子,一个被勒着腰,样子都不好看,哪里是优雅女人该有的战争? 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来? 反正百合子、小红蛙自己是无法打破僵局的,需要一个外部力量前来化解。 否则,就这样耗着听天由命呗。 第181章 好好说话 没有时间衡量,就用消耗体能衡量,普通人要是这么死耗早就出结果了,何必这么没完没了地用劲。 就在小红蛙憋住了劲准备发起新一轮攻击,一招把百合子的头绞掉时,百合子突然心不在焉地说:“外面有动静。” “哼,想转移我注意力。”小红蛙对这种声东击西的招式嗤之以鼻。 “真的,你的人来了吧。” 百合子惊讶于小红蛙没有通过脑波释放信号,不然大批“乌族”爬也应该爬到了。 小红蛙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会没发信号,不知道撞了什么鬼,在百合子面前,脑电波信号完全发不出去。 不过,如果是“乌族”找来了,那就是神助了。 外面确实有动静,动静还挺大,放松了警惕,小红蛙满怀期待往外看,百合子充满警惕和抵御也看向巢穴之外。 半晌过去了,外面一直很闹腾杂乱,加上水泡和暗流的声音,只能分辨有打斗,听不出谁和谁打? 为什么打? 打得怎么样? 完全不知情。 本来用脑波探测一下就能知道,但双方都没用脑波技能,也不知是不是鏖战正酣,忘了开外挂了。 两方也不折腾了,就这么耗着,反正谁也不敢先撒手。 无论谁赢了,外面来的力量都能控制赢了的一方,还不如等等看,万一来的不是自己人,还可以打打联手。 外面慢慢平静下来,厮缠在一起的一人一蛙四目对视一眼,一起严阵以待。 “她在哪儿呢?没有啊。” 百合子听出是扎尔布的声音,心里大喜,想高呼他们进最大的洞穴,可脖颈受制,没办法发出声音。 “是啊,以西,没有。”由拉的声音传过来。 明明这么个大洞就在眼前,外面的人怎么找不着呢? 百合子趁小红蛙松懈,奋力发出一蓝力波镰刀斩。 蓝力波不为伤人,只是给同伴们发个信号。 所有的菌藻蛙人都能熟练控制激流门和通道,可小红蛙能转移激流通道和隐蔽激流门,她能随意连接激流通道、改变运行方向,也能消除激流门,改变水体。 在进入巢穴时,她将激流门通道消除了。 这样,没有人能看到入口或者巢穴,以西搜寻信息技能强大,能精确定位百合子的位置,可无法制造激流门,就被阻隔在了外面。 小红蛙得意地看了快要崩溃的百合子一眼,又看了看处在迷醉癫狂状态下的“凶族”首领,继续紧了紧勒在百合子脖子上的舌头。 失去技能的超人类还是人类,百合子急火攻心,眼见胜利就在面前却无法获得,心念一灰,被小红蛙瞅准空隙,“嗖”地从蛇尾间挣脱出来。 小红蛙一个后蹬腿,踢中了舞之蹈之的“凶族”首领脑袋。 这家伙瞬间惊醒,一脸懵圈地瞪着眼前两个雌体。 小红蛙果然厉害,一脚踹破了百合子的魅惑技能,又腾出灵活身体攻击百合子,紫黑色的毒液汹涌而来,团团包围住几乎窒息的百合子。 蛇尾剧烈摆动挣扎后,慢慢恢复白皙无力的双腿。 在水中,修长曼妙的大长腿一点用也没有,百合子的脸紫胀起来,渐渐丧失意识。 小红蛙集中精力制服百合子,“凶族”首领畏惧毒液,不敢靠近。 “凶族”首领看到百合子不行了,她美丽的身体像条死鱼一样被小红蛙随意摆弄,心里无端端地疼痛起来。 趁小红蛙不注意,“凶族”首领制造了一道激流门。 大卫一头撞进来,眼前的情形也把他吓坏了——一个火红的菌藻蛙人张着大嘴,舌头火红正在吃百合子的脑袋,百合子像是死掉一样毫无知觉。 扎尔布也闯了进来,看到百合子“死”了,怒发冲冠,冲上去按住小红蛙的脑袋正要胖揍,没提防紫黑色的毒液还没完全消散,立马中了毒,双眼往上一翻就昏厥过去了。 大卫见扎尔布翻了,立即拖着扎尔布警惕地往旁边撤离。 才离开黑雾区,扎尔布就醒了,嚷嚷:“这家伙会用毒。” “青蛙大多数有毒。”大卫说:“小心点。” “我怕她爷爷!蜘蛛不会用毒?我刚才是没注意,被她偷袭了。” 扎尔布说着又要往上冲,还是被大卫一把扯住。 大卫说:“百合子也会用毒,可是——” “她死了吗?还是装死?” 扎尔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百合子的脸都变成乌紫一团了,可见也是被毒死的。 大卫说:“你不是百合子的对手,百合子都成那样了,你上去能有好吗?救不了人还白白搭上一条命。” “救不了也得上啊。”扎尔布不理会大卫的好心,死犟死犟的。 正掰扯着,以西、保罗、由拉和雅琪都进来了。 以西冷笑一声,用强大脑波控制住了小红蛙。 小红蛙的舌头慢慢放松,因为绞缠太久,收缩都有些困难,长长一条红飘带浮在一边,看上去像一条红虫爬进了小红蛙的嘴里,样子有点恶心。 保罗看住“凶族”首领,见他没恶意,就顺手一把揽住对方滑溜溜的肩膀,开启尬聊模式:“兄弟,你每天举杠铃吗?这大胸肌,够我吃一年的。” “凶族”首领看看保罗的大肚腩,一脸嫌弃地别过脸去。 百合子得了松绑,缓过劲来,误以为以西是露西,高兴地对以西叫:“露西,你变漂亮了!呃,好像白了好多。以太呢?” 以西说:“我不是露西,我是露西和以太的合体,我叫以西。” “合体?以西?你在说什么胡话?是不是也中了青蛙毒了?” 扎尔布见百合子没事,心里欢喜,插嘴说:“就是以太和露西都没了,合体成更强大的以西。” “哦”百合子表现得有些失落,说:“那我再也见不到以太和露西了?” 以西说:“但是有我了呀,是我救了你,你怎么不好好谢谢我?” 百合子对这个有点张扬的以西没好感,不想跟他费口舌,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啊。” 以西不知怎么就不招这个冷美人欢喜,讪讪地走过去看小红蛙。 大卫明显感到气氛不太对头,问:“这个小红蛙怎么处置?” “他差点杀了百合子,不如把他杀了吧。”扎尔布说。 “凶族”首领忙抖动粗笨的长须,阻止以西:“她是‘乌族’首领,也是菌藻蛙人联盟的关键,不能伤害她。” 以西拦住扎尔布说:“这个小不点是‘乌族’首领,很重要,不能杀。而且,我感受到她能量超出大块头无穷倍,现在是被百合子消耗了大量精力,所以有些虚弱。” “啊?!她这么厉害,那更要趁她虚弱的时候干掉了。”扎尔布说。 “笨蛋,如果我们杀了她,就永远别想离开这里了。”百合子呵斥扎尔布说。 扎尔布委屈地看看百合子,想,女人果然决绝,说分手就一点回旋也没有,刚才自己这么紧张她,她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再也没有以前的温柔样子了。 心里一阵绞疼、落寞,他垂下头,不想说话了。 “对,我们有话好好说。” 由拉说:“这里是海洋之心。菌藻蛙人不是我们要找的普利普托,而‘乌族’首领知道沃贡下落,我们现在要弄明白沃贡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普利普托?” 小红蛙的舌头折叠反弹入口,恢复体力后的她婷婷袅袅地飘浮在自救小队的面前。 男人们才发现这个身材娇小的“乌族”首领,自有一段不可言说的迷人魅力,引得保罗这样的老头都心跳加快起来,更别说正当年的大卫、扎尔布和由拉了。 男人们直勾勾地盯着小红蛙,她的形体是所有菌藻蛙人里最接近人形的,虽然略显矮小,身体曲线曼妙诱人,一双大眼妩媚流波,让他们都感受到一种轻微触电的酥麻感。 “大卫,你都流鼻血了。”以西冷冷地说。 百合子惊讶于“乌族”首领也拥有魅惑技能,等级和自己不相上下,可以迷惑跨物种间的异性。 看着五迷三道、哈喇子横流的同伴,百合子真有点看不下去,可是她只能施展魅惑技能,不会消解技能影响,生气也没用。 以西饶有兴趣地看着男人们的失智表演,在一旁哈哈独乐。 雅琪看看百合子,见她束手无策,就对以西说:“别闹了,赶紧让他们恢复正形吧。” 以西自然是有办法,无论是什么样的魅惑,不都是迷惑了大脑,大脑发出错误的指令吗? 对于他来说,强力阻隔脑波只是一抬手的事儿。 “哎,哎,你们都别闹了啊,有话好好说!” 要想知道沃贡的事儿,行啊,先帮我解决菌藻蛙人内部统治权的问题。 小红蛙可一点都不客气。 “你这什么态度,这是有话好好说的态度吗?” “对啊,我们不是一个物种,凭什么要我无条件帮助你们?你帮我,我帮你,很公平啊。” 由拉说:“对,我觉得也很公平。” 自救小队的其他成员被由拉的话气到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插进那么复杂的权力斗争去? 关我们什么事儿啊,反正我们也不可能统治人家。 这暗无天日的海洋大大限制了人类的自由,要不是“蛙衣”,对了,“蛙衣”人家随时想收回就收回,这里一点生命保障都没有,为什么还要答应小红蛙的无理要求?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以西点点头:“我看行。” 其他的人听了以西的话,简直瞬间几近瘫痪。 看来实践证明,人类在海洋里待的时间太久,的确会产生脑残症状。 行你个大姨妈,这样乱整,猴年马月才能离开这该死的海洋?! 再有修养的人,留他继续待在海底,都忍不住骂娘了。 第182章 坐下来开个会 又要开会? 是不是开会有瘾啊? 狗扯羊肠一大堆,啥问题也解决不了。 由拉说:“现在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各怀心事,我们觉得想要太平,还是得商量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当然不是人人都满意的策略来。至少能让每个菌藻蛙人部落的首领都愿意遵守,实现你们物种之间的相对和谐。” “那么,自由在哪里?每个菌藻蛙人的权利怎么保障?” 大卫很没礼貌地打断,他不喜欢权力集中游戏。 同样,由拉和雅琪、扎尔布也不喜欢大卫没有团体意识的腔调,但是百合子和保罗支持大卫。 所以,大家把询问的目光集中在以西身上,以西耸耸肩,摇摇头,说:“这不关我的事儿。我只想让他们赶紧有个结果,然后找到沃贡。” “我们不是正在这么做么?”雅琪很气愤,觉得以西真自私。 以西不管其他人的态度,冷淡地说:“你们帮他们吧,开会的事我不在行。我正好可以四处逛逛,如果他们耍花样,我很快就会知道的。” 他故意盯着小红蛙看了看,转身飘走了。 百合子也没兴趣开会,讨论一群青蛙的王权,再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要争夺,谁当王不是当? “你们可以轮流当,真的,这样非常公平。” 百合子丢下一句话追赶以西去了,她没亲眼见到以太和露西合体,正好有不少疑问想要问以西呢。 “那,我也去走走。”扎尔布见百合子走开了,心里巴望着能补救一下这段感情。 “你们都走了,谁来帮我?” “乌族”首领对他们的态度很不满,威胁着说:“我不用通过‘长者族’的许可,就能收了你们的蛙衣。” 这句话吓到扎尔布了,已经挪开的身子又悄无声息地回归原位。 “要不,你们各部落首领比试比试,谁厉害就让谁来当王。” 扎尔布弱弱地说了一句。 “好!我赞同这个绝妙的主意!” 小红蛙大叫起来,吓得扎尔布全身打了个激灵。 大卫讥讽地说:“还比个啥,我已经全看明白了,‘乌族’首领是所有部落里面最厉害的。” 雅琪说:“对,也是异化最严重的。现在的问题不是‘乌族’首领当不当王的问题,而是其他菌藻蛙人承不承认你的问题。” 小红蛙一把扯过“凶族”首领,凶悍地说:“你们问问他承不承认?” 大家从未见过“凶族”首领这种怂样,耷拉着扁平的脑袋,半闭着眼睛打死也不表态。 两条负责搜集信息和表达的长须子像两根木棍子戳在下巴,乌突突的,一点亮光都没有。 “长者族”首领收到“乌族”首领信息,匆匆赶来,正好解了“凶族”首领被逼问的困境。 小红蛙见“长者族”首领赶到,收敛了方才的凶悍,换成一副楚楚可怜的乖乖女模样,发着嗲说:“长者叔叔,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差点就被这几个人类杀掉了。他们的野心不知道有多大呢,你还不快点把蛙衣收回去,让他们尝尝海水的滋味。” “长者族”首领对小红蛙也颇为爱护,没有摆出长者姿态,只是长须上举,感应器闪闪发亮,这意思只有以西和百合子明白:“在海洋里谁为难不了您,您可真调皮。” 大卫问以西:“他说啥?” 以西斜着眼睛笑笑说:“没说什么,只是客气话。” “没说什么到底说的什么,以前我们问露西,她都告诉我们内容。你真是,哪里像他们俩。唉,好怀念从前的以太和露西。真是世风日下,坏人出洞。”大卫开始絮叨吐槽起来。 听不懂菌藻蛙人交流,在海洋之心就像聋哑人,可是以西并不是好的手语翻译者。 以西听见大卫吐槽,翻翻白眼,索性懒得理他。 不多时,“智族”首领和“纯族”首领相继赶到,“纯族”首领肚腹圆溜溜,“智族”首领看到以西,身体不由向后退了几米,垂下眼睛。 “乌族”首领目光扫过“纯族”首领的身体,窃窃发笑:“这么辛苦的繁殖,不知这回能不能长大?” “纯族”首领没有理会她,从她身边掠过,对“长者族”首领说:“我是听了‘智族’的话,才抽空来的,我可待不了太久时间。” 由拉拉起以西的手,看了他一眼,说:“你来告诉他们,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以西不自觉地听从由拉的话,建立起多人跨物种的网络,通过意念交流完成会话,比以太曾经使用脑突触连接大家看上去进步许多。 “我们基本了解了菌藻蛙人的粗略进化史,这个星球不是仅有海洋,当然海洋占据绝大部分。我们人类来自地球,是距离这个星球数千光年的一颗银河系小行星。” 由拉率先发动了信息交流:“凭借人类现有的科学技术和设备,我们根本无法知道这个远离银河系的星球,也无法到达这里。可是我们遭遇了我们无法理解的事,在很短的时间内被转移到这个星球。用人类的话说,我们都是被掳掠来到这里的。” “我们并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想和你们争夺海洋,我们只想回到地球上去。我们有不少人类在这里被灵异生物改造,或者因为环境原因失去生命,就是消失不见。” “许多怪事让我们感觉自己被操弄在某个或者某种奇异高级宇宙生物手里,或者不是生物,这个远远超出了人类的现有认知。” “但是,不论如何,我们只想回到地球上去,那里有我们的亲人。人类离开他们的亲人就会感到非常痛苦,这种痛苦迟早会杀死自己。所以,我请求你们,尊贵的菌藻蛙人,帮帮我们,找到那些把我们劫掠到这里来的主宰者。” “我们请求他们放我们回到自己的星球去。我们听说主宰者居住在海洋之心,才冒昧地闯了进来,希望你们能够谅解,我们不是故意要冒犯你们。” “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帮助,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忙。可是别以为我们是入侵者,我们从来都不是主动来到这里的,不会在这里长久停留,我们对你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从前种种,都是因为误会,请你们多多原谅吧。” 这番掏心挖肺的真情之语让四位首领都陷入沉默,自救小队的人也被感动到不行,以为菌藻蛙人也会就此融入到团结和谐的大潮中了。 然而,惊喜来了! 小红蛙冷冷地说:“人类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其他三位首领也长须、圆须闪烁:“不明白你们说了一堆什么东西。” 谁说交流很简单? 你吧啦吧啦说得口干舌燥,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人家一头雾水地告诉你没听懂,这就是现实! 谁不曾被现实残酷地啪啪打脸呢? “这个,这个——”由拉彻底晕菜了,菌藻蛙人的脑回路果然清奇不凡。 以西被由拉从胸有成竹的样子秒变手足无措的笨拙逗笑了,他哈哈大笑,然后把手轻轻搭在小红蛙左前臂上,小红蛙表面并没有什么波动。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小红蛙点头同意了。 以西再和其他“雄族”首领说:“你们可以轮流当王,但是必须接纳‘乌族’。” 这个提议并不难达成,“雄族”表面上不接纳“乌族”,可私底下,三个部落从首领到平民都与“乌族”有密切接触。 他们三个相互看了看,高举长须,一致通过。 轮到“纯族”首领,她正着急找地方产下宝宝,但是“雄族”的态度惹恼了她,尤其对“智族”首领表现出极大的愤怒,没等以西和她交流,她便扑向“智族”首领,场面一下子失控了。 谁的出生都不受控制,就算在生气发火的当头,宝宝要降临,什么都拦不住。 “纯族”首领不再是可爱的胖嘟嘟,她横冲直撞,滔滔愤怒伴随着分娩的剧烈疼痛,使她更像是点燃的炸药桶。 大量的受精卵向“智族”首领劈头盖脸地喷射出来,连带“凶族”首领都被炸了一身乳白色的蛙宝宝。 躲避不及时的“长者族”首领也不能幸免于难,一头一脸的白色粘液看起来更加狼狈和丑陋。 “智族”首领从来没见过“纯族”首领如此胡闹,而且丝毫不顾及下一代的安危,完全被炸呆了。 任由“纯族”首领撕扯,娇嫩的皮肤被撕裂,流出淡蓝色的液体,很快就被水流和白色粘液冲淡、覆盖。 这场面,在人间都找不出更尴尬的场景来打比喻了。 雅琪对百合子和以西说:“你们不想做点什么吗?” 以西尴尬地说:“我感觉现在做什么都不合适,她总会冷静下来的,只是一时的情绪波动而已。” 由拉问以西:“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以西故作神秘地说:“关乎存亡的利益光靠谈判开会是没人会让给你的,只能靠恐吓和战斗。只有革命得来的果实才靠得住。” 我去!什么呀,把你嘚瑟成这样。 第183章 为以西撒花 “纯族”首领的生产疼痛减弱了,产下的蛙卵也是蔚为壮观,简直形成了一大片积雨云。 她耗尽了气力和情绪,昏昏沉沉地卧在“智族”首领的怀里,她从来都只属于他独有,而他就不一定了。 至少,他还懂得怜惜情绪崩溃、奄奄一息的她。 雅琪唏嘘不已,几乎落下泪来。 由拉走上前去轻轻拥抱住雅琪,女人容易触景伤情。 “你以为‘智族’首领真的是怜惜这个胖青蛙,我发现他们根本不像人类一样具备高级复杂的情感。‘乌族’首领有,但她似乎剪切掉了这个功能。”以西冷冷地说。 “你呢?你的感情是不是也消失了?露西和以太那么重情重义,合体成了你这么个没有心肝的家伙!”雅琪愤愤不平地说。 “不光是我,百合子和大卫的都在快速消失。保罗的消失得比较缓慢,至于扎尔布等到了陆地,他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只不过海洋环境没有提供给他升级的条件和机会。此消彼长,情感确实是个无用的存在。能够摆脱这种东西的坤然,我感到非常高兴。” 百合子双臂抱胸,眉头轻轻皱着说:“我并不高兴逐渐丧失掉我的情感部分,我只是无力去阻止它的发生。雅琪,也许就是因为露西和以太的情感部分过于强大无法去除,只能通过合体实现他们的升级或者进化,就像蜕皮化蛹一样。” 雅琪不由自主地更紧靠近由拉,自言自语地说:“我不要被改造,我不想变成冷血动物,不想忘记爸爸妈妈,也不想忘记菲儿。” “你以为你能控制它的发生吗?我们究竟能自己选择什么?” 百合子哀戚地望了扎尔布一眼,是的,她对他再也没有那份深情了,她甚至都不记得那些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 而只要看着扎尔布炽热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没有忘记,没有失去感觉,他还深深地爱着她。 “你别说了,她现在不想听到这些。”由拉恳求百合子。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她现在并不想听实话。” 由拉能深切地感受到雅琪身体轻微颤抖和心底深处的哀伤与担忧。 “好了,我们来干点正事儿吧。” 以西说:“‘纯族’首领反对接受‘乌族’,但是她现在只代表一个部落,其他三个部落的首领都愿意接纳‘乌族’。‘乌族’首领并不想称王,她想拥有更多的接纳机会。” “什么意思?难道除了菌藻蛙人物种,她还想接纳其他物种?” “长者族”愤愤不平地甩动长须:“她们会把我们这个物种搞到极度混乱的地步,现在已经出现了这种选择的恶果!‘纯族’繁衍的后代没有顺利成形活下来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小红蛙说:“就是因为菌藻蛙人已经到了无法进化繁衍的绝境,所以我们才被改造出来。‘长者族’,你们以为你们就知道了菌藻蛙人的一切发展史了?” “什么意思?”“长者族”首领不明白小红蛙又想耍什么花招。 “你们只是沃贡制造的第一代菌藻蛙人。” 小红蛙的话不啻一颗原子弹爆炸在深海里。 这话似乎连小红蛙自己也被吓到了,她的眼睛骨碌乱转,闭紧了嘴巴。 “什么?”自救小队的伙伴们也被小红蛙的话惊着了。 他们不是海洋之心隐居的高智慧生物吗? 不是世居海底的自然生物吗? 怎么会是被制造出来的? “为什么你们一听到被制造出来的就这么吃惊?难道被自然制造出来比其他高次元物种制造出来的更具有优越感吗?” “至少不会被控制啊,大自然公平对待它制造出来的所有生物,所谓万物刍狗就是绝对公平的意思,只是各有天赋,发展不同。”由拉笨拙地辩解。 “哦,公平?哈哈。我不想说什么了。”小红蛙说半截话又不说了。 以西说:“不要理睬那些来龙去脉,你的意思是说‘长者族’是被淘汰的物种吗?” 小红蛙说:“所有的。” “什么所有的?” “所有的菌藻蛙人都是失败的,是沃贡实验的败笔。” 这凉飕飕的话语带着风声雨声扫荡着菌藻蛙人首领,也吹刮着自救小队敏感共情的心。 谁会承认自己的存在是被另一种更高等的生物处心积虑或者随心所欲制造出来的? 更绝望的是,制造者居然否认了自己的生命,承认这个不屈不挠生活了几万年的生命竟然是从头彻尾的败笔! “长者族”愤怒地高举瘦弱长须,感应器的光亮断断续续,崩溃就在一瞬间,“长者族”首领突然爆裂开来,成为四散在海水里的大大小小的碎片。 “死了?”百合子问,尖锐的声音像那些残肢碎片一样飘荡在水里,没有人回应。 也许是场面太过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全都愣在原地,任那些组织、液体从空中覆盖在自己身上。 然后呢? 小红蛙没想到真相如此具有杀伤力,足以让一位智慧首领放弃生命,选择自爆,这是有多么绝望才能做到,突然想退出了。 以西拦住了她:“你想丢下一个烂摊子就走?” “没有菌藻蛙人,我也可以生存进化。愚蠢的生物!”小红蛙恨恨地说。 “纯族”首领刚恢复一点体力,就被“长者族”自爆骇人的场景吓了一大跳,再次昏厥过去。 这一次,“智族”首领顾不上去照顾她了,她像孤独的枯叶沉浸在已经变得浑浊的海水里。 “让开!”小红蛙冷冰冰地命令以西:“不要以为你的脑力强大,我就会怕你,在海洋里你们人类并不占优势。” “是吗?” 小红蛙感受到以西的挑衅,再次向一边躲了躲。 她必须竭力让自己停止思考,完全依靠本能反应去抗击以西,只要她一动念头,以西就会知道她的心思,那样她必输无疑。 小红蛙舒展四肢,像一朵红玫瑰在水中徐徐开放,露出诱人的姿态。 以西搞不懂她想做什么,依然一副冰冷的面孔去看她表演。 突然,小红蛙释放出毒液,毒液滚滚如地下喷涌出来的岩浆。 “小心!”百合子箭一般冲到以西面前护住他迅速离开弥散开来的毒液团。 扎尔布连忙保护保罗、由拉和雅琪远离毒雾。 小红蛙飞身向相反的位置游去,一把拽起无人理睬的昏死过去的“纯族”首领,在毒液的掩护下,消失无踪。 大卫大叫:“她跑了!” “不用去追。”以西说:“她说得对,在海洋里,我们的确不占优势,就算再次抓到她,依然没办法控制住她,反而会再次受到伤害。” 只剩下“智族”首领和“凶族”首领了,他们似乎仍然没有从“长者族”自爆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表情木讷地站在原地,像两截雕刻怪异的彩色木雕一样。 “现在该怎么办?” 扎尔布迷茫了,打又打不过,和又没法和好,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不会伤害你们的。” “凶族”首领举起长须,一闪一闪亮晶晶:“现在‘长者族’部落的菌藻蛙人会陆续赶到这里,产生新的‘长者族’首领。如果新首领决定收回蛙衣,你们会非常危险。” 以西说:“我们必须去找‘乌族’首领,弄清楚一切,找到沃贡,了解真相,找出办法。” 保罗悲观地问:“如果真相不是我们想要的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由拉说:“我们只能继续干,保罗,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我们在地球上,遇到这种情况也必须干下去,这就是人类的宿命。我们的一生就是不断寻找一个已经知道的真相,但是还得继续找下去,不停地验证它,不断重复,周而复始。” “现在就去吗?”雅琪弱弱地问。 “智族”首领看了看“凶族”首领,举起长须搭在对方肩头,感应器没有闪烁,他们之间也没有交流。 “凶族”首领垂头丧气,他比“智族”首领和“乌族”走得近。 一直以来,他们都争斗不过“智族”,他以为是因为“智族”有“长者族”支持。 现在,没有了“长者族”首领,“乌族”首领抓走了“纯族”首领,情形对“凶族”似乎更有利。 可“凶族”首领反而打不起精神来对付“智族”首领了。 没有了“长者族”,就是没有了经验支持; 而没有了“纯族”,就失去了争斗和进化的动力。 “凶族”首领没有看“智族”首领,眼前的惨剧正好证明了“智族”首领确实比他更有能力带领部落走向繁荣,可他宁愿自己懵懂着,还像个顽皮的孩子。 “走啦!” “去哪儿?!” “不知道!” 第184章 不干涉其他物种的内务 “离开自己的巢穴,带着另一个虚弱的种族首领,她会去哪儿?” “我知道她在哪儿。” 以西说:“不过,我们现在不要去惊动她。” “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吗?” “我感受到她现在非常非常的孤独和痛苦。” “什么?”大卫不解:“她不是非常强大吗?” “强大者不会有痛苦吗?”雅琪白了他一眼。 “最强大者有什么痛苦,只有矫情。”扎尔布哈哈笑。 “她和别的菌藻蛙人不同,她更像人类。” 以西说:“或许她的感受力比我们超人类还敏感。” 所有人都沉默了,“智族”首领和“凶族”首领更加惊愕,他们长须乱摆,感应器闪个不停:“你是说她早就异化了?” “是的,她才是真正深度异化的那个。” “可是她杀了所有异化的菌藻蛙人。” “凶族”首领心有余悸地呆了呆:“她差点找这个借口杀了我?” “部落里异化的菌藻蛙人很多吗?” 好在“智族”首领沉浸在这个信息的惊骇中,没有留意“凶族”首领的心理活动。“我知道了,为什么‘长者族’首领会自爆?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我的天,这太刺激了。自己定的规矩自己却是最大的破坏者。”保罗说。 “可这也是强大者们的特权啊。”大卫说。 “我们现在该干点什么?”由拉问。 “我们要去平息怒火。” 以西转头对“智族”首领和“凶族”首领说:“‘长者族’和‘纯族’来了。” “来了多少?” “密密麻麻。” 大卫和扎尔布不由往以西身后靠了靠,斜着眼睛看“智族”首领和“凶族”首领。 “我们只能帮助你们解决外部问题,内部事务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以西对两个首领说。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能自己处理。谢谢你们。”两个首领似乎也不希望人类过多插手进部落内部。 “那你们可以送我们离开这里吗?” 雅琪早就在海底待得不耐烦了,巴望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谁稀罕管你们那点破事。 “不,我们还不能离开的。” 由拉明白雅琪的心情,隔着蛙衣拉起她的手说:“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没办完呢。我们想了解真相,最好找到‘乌族’首领,通过她找到沃贡。” “他们来了!” 暗流汹涌,水声沉闷悠远,如同快要沸腾的水冒着纷乱的水泡,到处飞舞着水泡,海底世界都有些摇晃了。 这到底来多少只蛙? 搞得地动山摇的,不会是世界末日到了吧? 水泡多得面对面看不清人,紧张气氛从脚趾间升腾到头顶部。 扎尔布感到身体里的水热乎乎地奔泻,大卫觉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保罗的肚子叽里咕噜直叫唤,雅琪吱溜钻进由拉怀里,由拉紧紧抱住雅琪柔软身体,百合子鼻子里冷哼几声,朝以西方向望了望。 以西呢? 谁也不知道以西在干什么? 他已经被气泡团团包围、覆盖,看不见位置了。 “智族”首领和“凶族”首领在一团纷乱中共同制造了一个推送强劲的激流门,把人类奋力一吸,七个人就稀里糊涂进了运送通道。 在水里,以西也弄不过小青蛙呀,真是郁闷。 晕头转向地从激流门出来,谁也辨不清东南西北,四周一片昏暗,影影绰绰的,感觉到了地狱之门。 “别不是又把我们送回‘乌族’这里来了吧?”扎尔布絮叨着。 可不是,海洋之心这里个个部落都是宽敞明亮的,就“乌族”部落见不了光似的乌漆麻黑。 “现在估计也只有‘乌族’这里比较安全,不会被牵连进他们内部斗争里去。” 由拉审视一番,也感觉似曾相识:“再说,他们也不希望自己那点小秘密被异族人知道啊。” “什么异族,我们跟他们就是异种。”扎尔布抬起杠来。 “就那个意思。别在意这些细节。” 由拉嘻嘻一笑:“轻松点,扎尔布,你一紧张就认死理。” “我才不紧张呢,别忘了,我喜欢昏暗的地方,这地方正适合我。” 扎尔布来到“乌族”世界就预感到自己提升技能的时机来到了。 “她在这里。”以西轻声提醒。 “谁?谁在这里?” 扎尔布明知以西说的是谁,还是条件反射地胡问了一句。 “‘纯族’首领也在吗?” 雅琪问:“奇怪,没有见到‘乌族’,她们都躲起来了?” “她们都死了。” 以西冷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过来,的确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百合子忍不住问:“她们都死了?谁干的?” 以西没有回答,悄无声息地游在其他人前面,说:“跟我来。” 肚子里的问题堆积得快要爆炸,可是以西保持讳莫如深的沉默,更加增强了疑问和恐怖感,真是要把人折磨疯掉。 “啊!”雅琪的身体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昏暗中啥也看不清,看不清就调动了人类的想象力,尤其是女人,黑暗想象力会让钢铁侠都感到战栗。 “什么?”由拉把雅琪拉到自己身边,探头看了看雅琪周围,什么异常也没看到。 大卫故作恐慌地拉长声音说:“我感觉这里发生了特别不好的事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闭嘴!”百合子不耐烦地厉声呵斥他:“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乌族’首领已经开杀戒了。” 保罗说:“她想杀死我们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只要收回蛙衣,我们就都‘爆爆’爆掉了。” “她可能不想那么干,或者她不能杀死我们。” “不能杀死我们?那我们还害怕什么?” 以西冷淡地说:“你们再说话,就别怪我让你们难受。” 所有人都领教过以西的次声波打击,乖乖地收声跟在他后面。 唉,在强人面前,文明礼让和平等对话就是个折射彩虹光芒的肥皂泡。 现在自救小队的结构发生了微妙而明显的变化,以前大家松散地聚在一起,来去自由,说话随便,由拉团结着大家,别让有个性的来自不同文化国度的伙伴太过于个色,不合群。 现在呢,由拉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的? 以西成为了能力超群的暴君,动不动就威胁他们,目前在海洋之心的环境受限,大家心里都明白团结很重要。 但是怨恨和不满也在慢慢滋生,凭什么你强我就要听你的,搞得跟原始社会似的? 这么简单粗暴的以西是大家讨厌的,对以前温和腼腆的以太和露西更为怀念,所以强大的人都会变得冷酷? 还是以西与生俱来的性格疏离强势? 每个人都在心里嘀咕,以西完全能接收得到,当然他不想知道的话,把他们的心里话全都屏蔽也不是难事。 以西能找到小红蛙——她把“纯族”首领封闭在一个刚刚好的水泡里,“纯族”首领似乎已经放弃挣扎和愤怒了,在水泡里蜷缩成环状,更像个标本。 以西让大家隐藏在较远的阴影位置,其实都是没用的,只是人类视角习惯性应对。 因为以西、小红蛙、百合子这样量级的厉害角色是不需要用眼睛看限制级范围内的事物,他们已经不需要视网膜、晶状体这种吸收、投射功能的辅助功能性器官了。 小红蛙知道他们来了。 以西和百合子也知道小红蛙知道他们来了。 那么,我们躲在这里有什么用? 百合子心念一动,突然被忧伤的情绪击中了。 小红蛙的孤独忧伤甚至暴戾像高压电流传递过来,就像狭窄生活空间里有一个天天吐槽、传递负面情绪的家伙,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一样。 这个忧郁能量非常大,似乎要穿透以西和百合子。 以西的脑力非常强大,他自动屏蔽了负面情绪感染。 小红蛙怎么悲痛欲绝,以西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百合子不具备自我屏蔽技能,超强的脑力被小红蛙的脑波意识力紧紧捆绑,两人几乎感同身受,没多久,百合子便莫名痛哭失声。 其他小伙伴没有脑力波技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看不见视线外的小红蛙,也感受不到成吨负能量的袭击,看着失态崩溃的百合子,一脸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以西,她怎么了?” 扎尔布想抱住百合子安慰她,没想到被她几个大巴掌打得眼冒金星。 百合子在海水里翻滚哭嚎,哪里还有原来温柔妖娆的样子? 简直就像撒泼打滚的泼妇一样。 “她被小红蛙脑力袭击了。”以西淡淡地解释。 “你不能帮帮她吗?她这么痛苦。” 大卫看着百合子的样子,心痛得不行,忍不住责怪以西。 以西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想看看对方有多强的脑力波。” 由拉愤怒了:“以西,百合子是我们的战友,是伙伴,是姐妹,不是你的小白鼠,你再不开启屏蔽模式,我就把你开除出队,我们就是死,也不需要你这样冷血的同伴。” “就是。”雅琪坚定地站在由拉一边。 保罗说:“你那么厉害就自己去对付啊,为什么要利用自己的同伴?” 扎尔布和大卫也怒目而视,几乎想冲上去揍他了。 迫于大家的责骂,以西不情愿地开启了屏蔽技能。 百合子停止癫狂哭闹的状态,晕厥过去。 扎尔布把不省人事的百合子抱在怀里,怨恨地剜了以西一眼。 大卫见百合子没事了,心中到底意难平,飞起一脚踹在以西腰上,将他踢出自救小队阵营。 “哎呀!”以西大叫起来! 第185章 神仙打架 “谁?谁踢我?” 以西从合体诞生到现在,还没吃过狗啃泥,没想到这一脚从自己队伍里飞出来,不曾提防,加上水的浮力作用,有一泻千里的意思。 小红蛙可不知道这是乌龙,感知到以西飞过来,以为是对手进攻过来,身体瞬间膨胀乌紫,一股浓烈臭味的毒液喷射而出。 每个技能者都有弱点,以西能脑力屏蔽,却无法御毒。 冷不丁被大卫踢出去,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又遭受迎面而来的毒液,立马中招,成了一条半死的鱼。 扎尔布和刚刚恢复过来的百合子联手,一边御毒,一边上下其手,束缚住小红蛙。 小红蛙见毒液对两人无效,又开起脑力打击。 就是被捆得一动不动,也能把百合子折磨得死去活来。 扎尔布连忙丢下捆绑严实的小红蛙,抱起百合子对着小红蛙一顿飞踹,以分散她使用脑力打击的注意力。 小红蛙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扎尔布的铁拳飞腿,百合子抱头尖叫的痛苦样子严重干扰了扎尔布的进攻,他慌忙抱起痛苦的百合子远离小红蛙。 远离小红蛙毫无效果,对方的脑力打击范围并不比以西脑力开阔的范围小。 大卫和保罗见百合子又受攻击,一起上前去控制小红蛙,掩护扎尔布抱着百合子撤出攻击范围。 由拉和雅琪则冒着中毒危险抢救以西脱离毒液圈。 小红蛙被扎尔布和百合子束缚住手脚,脑力打击对大卫和保罗又不起作用,毒液恢复时间不够,一时间有点乱了分寸,触发了跨物种魅惑技能。 只要存在两性或者多性别差异的物种,都无法抵御魅惑技能。 “别看她的眼睛!”保罗叫嚷起来。 因为团队里有魅惑技能的超人类,小队的人都知道这种迷惑心智扰乱行为的技能防御措施。 然而太迟了,大卫冲得过猛,离小红蛙最近,正好四目相对,又中招了。 大卫飘飘忽忽只看到面前的女人似乎是百合子在翩翩起舞,柔姿媚态,让他心魂荡漾,只想永远追随,与之缠绵。 小红蛙行动受限,魅惑技出,又躲闪不及,便被大卫紧紧缠住,甚至拥吻起来,场面变得不堪入目起来。 保罗赶紧闭上眼睛:“哎呀,不嫌恶心的。” 一番打斗下来,自救小队具有水下高阶技能的三大猛将:以西、百合子和大卫便一一败下阵来。 好在小红蛙暂时被大卫痴缠住,由拉对保罗说:“先救人!” 百合子最先恢复过来,看到大卫和小红蛙吻在一起,哑然失笑:“真爱之吻,果然可以解咒拆招啊。” 以西中毒过深,身体半截呈现青紫肿胀,尤其是面部,已经如同一个被烤到发泡的面馕了。 百合子和扎尔布身穿蛙衣,只能透过蛙衣扎针输送解毒血液。 水压和溶解力的阻碍,扎尔布一会儿就被抽得小脸煞白,以西还是没有醒过来,青紫肿胀在慢慢消退。 百合子想再把自己的血液输送给以西,扎尔布拦住她:“等等吧,我的血不仅御毒,还能自愈。” 其实扎尔布心里老大不情愿自己喜欢的女人血液流到别人身体里,以西到底是男是女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一会儿像女性的露西,一会儿又更像是男性的以太,合体后保不齐就雌雄同体了。 把心爱女人的血液给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扎尔布心里觉得膈应。 以西什么时候醒过来,大卫和小红蛙就粘在一起多久。 以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心里不服,认为小红蛙暗算了自己,再次扑了上去。 这一回,小伙伴们都往后退了几米。 以西犹豫着回头:“我们不一起上吗?” “为了救你,我和百合子都受伤了。你瞧瞧大卫,更可怜。” 以西点点头,平时那么拽,活该没有人帮你。 小红蛙感受到危险,撒开大卫迎战以西。 两个家伙都以脑力打击为强,此刻却抛弃长项,又搞起肉搏。 小红蛙超长舌头再次缠上了以西的脖子,以西以为又是什么毒门暗器,瞬移隧穿,绕开了长舌。 醒过神来的大卫懵里懵懂,只感觉嘴唇肿胀疼痛,还不知道自己的初吻就这样献给了一只毒青蛙。 小红蛙的变色伪装技能已是炉火纯青,两个高阶技能智慧生物打斗,虚虚实实,躲躲闪闪,看得小伙伴云山雾罩,一会儿这个不见了,一会儿那个躲开了,没有一次是实打实的剧烈正碰。 “哎呀,这打得也太不过瘾了。” 扎尔布说:“平时老是凶我们,这会儿看来也没多少火力。” “你懂什么,神仙打架就是比比划划。真刀真枪、肉搏撕咬的是原始动物。”大卫说。 大卫一搭腔,扎尔布就想起刚才他和小红蛙的种种,看了看他红肿得像两截火腿肠的嘴唇,讥笑说:“果然一吻定终身,亲过嘴以后,都没有立场了,完全偏向你女朋友了。” 大卫本来就迷糊自己的嘴怎么弄成这样,听扎尔布阴阳怪气的话语,更是迷惑:“谁是我女朋友?谁没有立场了?我的嘴怎么了?” 百合子见大卫被扎尔布说急了眼,忙拉扯扎尔布,阻止他继续胡说。 扎尔布故意没理会她的意图,越说越起劲:“你都亲了那只母青蛙好半天了,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这么陶醉啊!” 大卫面红耳赤地望着百合子,并不像扎尔布期待的那般气急败坏,而是有点不好意思,仿佛那个吻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是自己的过错。 “你是不是傻了?”扎尔布不甘心地继续撺掇他。 “嘿嘿,我可能有点中毒了。” 大卫觉得除了亲错了对象,没有亲到自己想亲的人,其他感觉都是挺好的。 扎尔布被自己的狭隘情爱观反弹中枪,自讨没趣地闭了嘴。 以西和小红蛙折腾累了,终于开始比拼脑力波实力。 以西顾忌到百合子无法抵御,主要以守为主,小红蛙的脑力波强大,但是跟人类的脑波并不共振,再大的威力对于没有脑力技能的人类和超人类来说都是隔岸观火。 水泡纷乱,暗流汹涌,电光火石,就像看一出搏斗大片,尽享视觉盛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两个争斗者却都暗暗心惊胆战,我的神啊,对方的技能达到了这么高的程度了?如果不是不想波及其他生命,这片海都能被掀起惊涛骇浪。 就在以西牢牢守住防线,又感到小红蛙并没有使出自身技能的一半功力,有些迷惑之时,忽然被一丝悲伤击中。 他心中大叫“不好了”,陡然一阵心中剧痛,像是那种无处倾诉、无法转移的痛失吾爱的悲恸,让他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泪水纷纷而下只是表面,在海洋里这点泪水都没有人能注意到。 内心的坚硬世界纷纷崩塌坠落,失去了,永远失去了,活着或者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自己的挚爱才是世间的最后温暖。 光消失了,一切都堕入黑暗和毫无意义之中。 以西向前伸出的双臂和抵抗之力顷刻间烟消云散,被这丝剧痛从身体各个部位抽离出去。 为什么会猝然流泪? 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心痛? 陆陆续续,一些惨不忍睹的记忆碎片进入了他的脑中,引发了合体之时那种挣扎和痛楚,新生总是伴随阵痛而来。 坏了,不知什么时候,以西破防了。 在小伙伴们看来,两个家伙打着打着就入定了,像电影胶片卡住了,或者就是定格在一瞬间了。 “怎么不打了?” “我估计是打累了,进入休息屏保模式。” “他们又不是电脑还屏保个p。” “他们开始脑力比拼了。” 大家把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百合子身上,百合子尴尬地说:“我没被打击。我也被屏蔽了,跟你们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怎么办?” “等着看呗。孙悟空钻铁扇公主肚子里了,我们只能在外面等着。” 大卫问:“孙悟空是谁?” “是你外公。”扎尔布偷偷笑。 “哦”大卫似懂非懂,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又问:“外公又是谁?” “等回到地球,去趟中国,花两元人民币,坐上摇摇车,就会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告诉你了。” “哦,明白!” 由拉和雅琪哈哈笑起来:“明白啥了,你就说明白。” “找到答案的办法呀。” 百合子也笑了:“这是我听过最笨的办法了。” 大卫一脸懵,问保罗:“他们笑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我听着挺正常的。可能找答案的方法不一样吧,亚洲,你知道,那里都是神秘文化的国度。” “嗯嗯,明白!” “哈哈哈哈!” 第186章 存在就一定合理吗? 以西的外部世界开始迅速后退,就像p背景图一样,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本体,身体以外的世界只是虚拟的云端。 以西看到了小红蛙,不,应该是小红蛙的本体——没有玲珑娇小的外表和艳丽色彩,她只是一坨生物组织,冒着泡咕噜咕噜响的土豆泥。 真说不上来她是什么,但以西明确地知道她就是小红蛙本体。 “你用什么技能攻破了我的屏蔽系统?”以西问她,他实在搞不懂,明明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没有任何破防的迹象,却突然就破壁了。 “超人类,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破防,而是共情。” 形体不是小红蛙的形体,声音还是小红蛙的声音,只是略带沙哑和疲惫。 “我怎么会跟一只青蛙共情?”以西脱口而出。 “是啊,你们人类走到哪儿都把鄙视链连接到哪儿。高等,低等,高级,低级,上流,下流,高层,底层,那是你们构建人类社会的模式。我们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没有首领和部落,没有繁衍之殇,也没有我。” 小红蛙语调变得低沉,似乎沉浸到久远的回忆之中去了。 以西竟无言以对,这是他理解的高阶技能生物之间的对话,明白自己进入了小红蛙的本体对话场,这是对于他和小红蛙都同样危险而坦诚的交流私密空间。 “‘长者族’首领说过一点很久以前你们的事。”以西的语调也不由自主地低缓下来。 “他把那些痛苦记忆种植在我记忆细胞和基因里了。我最初只是个变种,侥幸存活下来的‘长者族’与‘乌族’后代。” “啊?”以西觉得有点尴尬,就好像听到有人说他是爷爷和阿姨的孩子一样,哪里有点不对。 “菌藻蛙人很早就遭遇到了繁衍困境,不是现在这样混乱物种无法存活的绝境,而是雌体不愿意繁衍后代的困境。” “雌性不愿繁衍的现象在碳基生物界很正常啊。” 因为知道还有其他能量基生物的存在,以西说话的对象也有意识地做了界定:“物质极大丰富,生活很安逸,种群出现泛雌化,没有交友欲望,天天宅在家里打游戏,不想学习不想恋爱不想生小孩,都一样啊。” “‘雄族’首领怀疑物种纯净出现了问题。他们掌控了雌体交配权,禁锢了‘雌族’。可是有些‘雌族’讨厌被分配、被禁锢,她们离开了海洋之心。” “啊?这个‘长者族’倒是没有说过。” “那时候,‘雄族’还没有分化出‘长者族’‘智族’和‘凶族’,‘雌族’也没有分化成‘纯族’和‘乌族’。离开海洋之心的‘雌族’其实很难生存,种族数目减少,生存环境不固定,逼着她们浮出水面。” “许多年以后,她们逐渐丧失了深海生存能力,形体变小,机能严重退化。为了不致灭绝,她们冒险与其他物种争夺生存繁衍领域,偶尔的机会,发现了陆地。海洋之心的菌藻蛙人不知道海洋外面的世界,不知道陆地,更不知道星空和宇宙。” 以西的心莫名“咯噔”一下,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你的感觉很对,她们遇到了陆地的霸主沃贡。沃贡对她们进行了改造,就像你们所遭受的一样。” “沃贡是什么样的?”以西迫切想了解沃贡的一切。 “沃贡——”小红蛙本体的声音有些停滞,像是努力去回忆一件遗忘很久的人和事,也像是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最确切的答案。 “他们是碳基生物吗?还是像克劳西、艾玛西星云那样非碳基生物?” “他们当然不是碳基生物,他们认为我们碳基生物是最原始低等的,无法进行星际穿越的生物。” 这话让以西感到很扎心,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鼓励小红蛙本体继续说:“她们,我说的是你的祖先,她们也是非自愿接受改造的受害者?” “最开始是不接受的,可是经过改造之后的菌藻蛙人改变了生存境况,同时也改变了进化方向。她们很享受被改造以后的能力,就像你们超人类一样。” 以西莫名感到有点脸红,支支吾吾掩饰:“我们也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享受,我们都是非自愿的,在不知情的情况,或者逼不得已的困境时候,就被灵异生物改造了。” “不,你们不是被灵异生物改造的,灵异生物和你们只是融合,或者说是优异基因组合,彼此有了对方的特征和能力,甚至这种特异能力被放大了无数倍。” “那我们是被什么改造的?沃贡?” 小红蛙本体没有回答以西的问话,继续自己的讲述:“被改造后的‘雌族’带着沃贡回到了海洋之心,灾难就这样发生了。” “沃贡改造了你们所有菌藻蛙人?” 小红蛙本体没有说话,以西感受到了嘈杂混乱的痛苦,一个个被蹂躏摧残的记忆碎片从小红蛙本体上冒出来,就像一个突然喷发的活火山,痛苦、呻吟、嘶吼和沉默的扭曲如同滚滚岩浆喷涌出来,而且滔滔不绝。 以西很快被悲痛的岩浆吞没,仿佛置身在炼狱之中,身体被灼烧,灵魂被炙烤,尊严承受无尽的吊打。 他大叫:“停!停!停下来!” 小红蛙本体也被这股封印的痛苦洪流击打着,慢慢膨胀起来,像叽哩鼓包的不规则囊肿,变得更加丑陋恐怖。 以西镇定下来,忍受着剧痛,用脑力波安抚小红蛙本体。 渐渐的,小红蛙本体不再膨胀,只是仍旧发出嘶嘶哑哑的怪声,令以西感到毛骨悚然。 “你还好吗?” “嘶嘶——吱吱——啦啦,我觉得很不好。” “你得控制自己,不要让那些痛苦吞噬了你。” “我很痛苦,支持不下去了,我想,我想放弃了。” “不,不,小红蛙,我们一起努力,千万别放弃。你放弃,海洋之心就会再次遭受万劫不复的毁灭。” 以西知道他进入小红蛙的本体空间,一旦小红蛙被那些东西吞掉,他的灵魂也回不去了。 那么,小伙伴们看到的漂浮水里的以西就只是一具躯壳了。 “帮帮我!”小红蛙膨胀的身体鼓鼓囊囊,都分不出哪个部位是脑袋,哪里是四肢了,更像一团任意变幻的黑棉。 “好的,好的。” 以西哪里知道怎么帮忙,他笨手笨脚地走上前去想拥抱住这团不停蠕动的怪物,可是他围不过来,它动个不停,又软又轻,就像软塌塌的肉虫。 “不要碰我!很疼啊!”小红蛙本体锐叫一声,以西的灵魂都差点被她的叫声吓碎掉了。 “那我怎么帮你?” “平复,平复情绪,你不要恐惧、担忧和焦虑。” 小红蛙本体似乎被什么巨大东西压迫着,快要喘不上气了,声音断断续续。 “我明白了。” 以西原地坐下,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啊,他的回忆几乎一片空白,以太和露西的甜蜜时光并没有存留下来,也许他们希望给以西全新的未来,而不是带着他们的记忆继续下去。 “想,想高兴的,的事儿。”小红蛙本体艰难吐出一句话,听起来真的快要断气了。 高兴的事儿? 从温和善良的露西和有点怯弱的以太合体以后,就诞生了高冷自负能力强大的以西,时间也不长,他能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以西拼命想,想得脑瓜仁疼,只想到自己耍酷瞬间,小伙伴好像也不怎么待见他,耍酷得不到期待中的关注和赞美,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快不行了。到,到时候,你,你也会被封闭在这个阈所里。” 小红蛙本体觉得这个家伙在救人时有点三心二意,不免着急了,搭上你的命,你总该认真点吧? 事实上,以西已经很认真了,可是他真的没办法高兴、平静下来,被小红蛙一催,更加焦躁,别说高兴,让心情安静下来都做不到了。 “我,我要爆了。” 小红蛙本体说完,身体开始更加剧烈快速的膨胀,开始的泥巴颜色也变成越来越污浊的黑色。 “嘭”,不规则形状、一嘟噜一嘟噜的本体爆裂成自由形态的泡沫状,就像浴缸里不断增长的黑色泡沫,眨眼之间就把这个空间胀满了。 没有阳光,没有氧气,海水和爆裂本体在融合反应,空间充满了气泡碎裂的声音。 以西没反应过来,甚至都还不知道恐惧,只是在想,我永远也出不去了吗? 他试探着喊:“首领,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也没有回音,以西感到自己的声音停留在嘴边,声音并没有传播出去,声波就像雪花,离开口腔就化掉了。 没有传播介质,就意味着没有物质,这里明明不是充满了海水吗? 那么,不是声音传播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 自己不存在了? 以西赶紧伸出手来摸摸,什么也没摸到,没有感觉,连手在哪儿也没看到。 不存在了? 这不合理呀。 他的意识明明还在,还很清晰、强烈。 你以为你真的存在吗? 存在就是合理的吗? 谁? 谁在那里? 以西不是听到声音,而是他知道有种生物在和他交流,他知道那就是它想表达的意思。 它离自己很近,又感觉很远,没有形体,飘忽不定。 你是“乌族”首领吗? 你想害死她?你们都出不去了。 你能帮助我们吗? 以西这才开始有点着急。 嘿嘿。那声音逐渐远去。 以西大叫起来:救命!救我出去! 声音根本传不出去,他徒劳动着嘴巴,连自己都听不见。 第187章 以西,别睡! 定格在原地的以西和小红蛙一动不动,一直看着的小伙伴也看累了,不禁疑惑起来了。 “怎么半天没反应啊?是不是死了?到底打赢了没有?” “啥也看不出来。” “我眼睛都瞪出血了,我得休息一下。” “以西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弄这么久?” “以西厉害也是他自己觉得,你看看‘智族’‘凶族’首领对小红蛙的态度,就知道小红蛙有多厉害了,那可不是自己瞎吹出来的。” 百合子说:“他们俩都没动就是没事儿,我的脑力也到不了那儿,他们现在的脑波显示是在休眠。” 扎尔布说:“我可真是开了眼了,以前看《西游记》《聊斋志异》里常写灵魂出窍,今儿可算见着真章了。” “万一他们俩旗鼓相当,同归于尽了,怎么办?”雅琪冷不丁问了一句。 大家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问得愣住了。 由拉迟疑地说:“不会这么巧吧?” “我说的就是万一。” “不知道,他们的量级都远超过我们,我们能帮什么忙。”保罗说。 大卫说:“我们总不能这样傻等着,我觉得可以过去看看。” 百合子正有此意,先大卫一步游到了两个决斗者面前,也不贸贸然动他们,围着他们仔细打量。 大卫和扎尔布被百合子的认真劲儿震住,也不敢乱动。 他们不看小红蛙,倒是不停地在以西眼前挥手、做鬼脸,他果然毫无反应。 百合子见扎尔布和大卫围着以西,就专心去看小红蛙。 有魅惑技能的生物,眼睛颜色和别人不同,百合子的眼睛呈浅紫色,小红蛙的眼睛呈粉红色。 别人对这种细微的差异是不在意的,但百合子知道,小红蛙陷入了本体休眠,也就是说她被冻住了,毫无思维活动迹象,跟植物人差不多。 如果对手成了这个样子,那么以以西的性格,早就应该出来显摆嘚瑟了。 “让开!”百合子着急地呵斥开扎尔布和大卫。 两个人从来没见过温柔美丽的百合子如此暴躁急切,连忙知趣地躲开了。 百合子仔细观察以西的眼睛,如同一口死寂的枯井,毫无波澜和光采。 “糟了!”百合子轻声叫起来。 “怎么了?” “他们已经死了一阵子了。” “什么?死了?!” 两人看着百合子严肃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惊着了。 可这事也太过于蹊跷,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要是普通人倒也罢了,这两个可都是高阶技能的超厉害角色啊。 “就因为他们是高阶的,已经能够脱形了。嗯,就是意识流决斗。” “我天,真有灵魂出窍的。见鬼了。” “超出你认知的都是鬼。”百合子冷冷地讽刺扎尔布。 雅琪看看由拉,又问百合子:“他们还有救吗?我们怎么救他们?” “现在看上去像死的,其实也没死,就像植物人,意识不在了而已。我们就等着呗。” 大卫过去摇晃以西:“喂~醒醒!” 以西在昏聩中听到尖锐的声音,感受到空间摇晃,不仅是摇晃,感觉像地壳运动一样剧烈的碰撞和喷发、覆盖。 但他很快又沉入黑暗中,似乎有声音在呼唤他,听上去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以西,以西,我是露西~” “露西?” “你没有见过我。” “妈妈?” 以西的意识就像一群分散行动的蚂蚁,想听清楚、理解一句话变得困难,他必须把散开的蚂蚁集中到一条直线上来,才能感受本体和外界。 “以西,不要睡着,千万不要睡过去。” “我好困,这里很黑,而且冷,我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菌藻蛙人首领封困了你的意识,她的本体也受伤了,控制不住藏在她体内的力量。” “什么力量?”以西艰难地集中精神,感觉那些蚂蚁又要开始到处乱跑了。 “以西!以西!如果你不集中精力听我说,你就会永远睡着了。你必须坚持,没有人能帮得了你。我也会变得很微弱的,我没有消失,只是离你越来越远了,我不在你的空间里了。” “哦。我,我快坚持不住了。” 以西觉得自己的意识流,这些飘忽不定的气体,很难集中起来,他已经尽力了,可还是想睡觉。 “别睡~别睡~”露西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像一阵风刮远了。 “妈妈!妈妈!别离开我!” 以西感觉露西离开了自己,她应该留下来的,他需要帮助。 以西觉得非常沮丧无力,所有的人都抛弃他了。 这个冰冷的小红蛙意识空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它希望以西死在这里。 沃贡? 还是普利普托? “你们躲在这里?躲在自己制造出来的生物大脑里?”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拥有强大的星际穿越能力,却愿意龟缩在这么小的空间里?” 以西不明白,自己的思考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困难。 在这个空间,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脑波碎成了一粒粒微小的原子,没有聚合力,每个原子都想逃逸出去。 当他的脑波涣散,他就真的死了。 以西明白,他的意识流变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溃散,就算使尽浑身气力,也无法集中这些脑波粒子。 谁来帮帮我? 妈妈?! 你还在吗? 没有任何回应,露西已经飘散走远了。 红蛙首领?! 那堆怪异的泥状囊肿也爆裂纷扬掉了。 没有人,这里是永恒的黑暗和寂静,是生命的尽头。 以西晃晃悠悠,身体正在变轻,变薄,变松动,像九十岁老奶奶的牙齿,越来越无法扎根进牙龈里了。 我快要消散了?! 以西努力打起精神,没有人能帮到自己,自己的困顿一旦占了上风,意识就会如同碎片消散在茫茫宇宙。 他的身体还漂荡在海底,小伙伴们可能误以为他已经死去。 也许百合子或者大卫能帮助他,外面的力量,他现在仍然是一个人在抵抗。 死神要来了吗? 那些模糊飘荡的黑影是什么? 宽大的黑袍下藏着绚丽多彩的缤纷世界? 我快坚持不住了,好困啊! “以西!以西!千万别睡!打起精神来!” “以西,不要放弃,求你!” “谁在那里说话?谁叫我?!” “我是以太。你得等待外力的呼唤,他们不会放弃你的。” “爸爸?!” “听我说,他们都是我曾经的伙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他们只是普通人类。” “他们爱你。以西,你要相信他们。他们值得你等待,相信我。” “爸爸,你留在这里陪我。” “不,我们在这里留下来很困难。他在那儿。” “谁?!谁在那儿?” “一把钥匙,真相的钥匙。” 以太说完这句话,似乎被什么力量驱逐了,消失得非常迅速,几乎没有反抗。 “爸爸!” 空间里已经没有了以太的痕迹,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以西强打精神,感受到浑沌迷糊的巨大压力,似乎有两座山压着他沉重的眼皮,脖颈也无力抬起,他渴望肉体上的痛苦刺激重新振奋。 在黑暗的海洋深处,大卫还在使劲摇晃失去意识的以西。 雅琪看不下去,劝阻他:“你别这么用力,如果他没救了,你摇晃也没用啊。” 大卫瞪着痛苦的眼睛说:“以西是超人类中最擅长脑力攻击和防卫的,如果他没救了,我们大家都得完蛋!” 百合子突然插话说:“大卫,你再击打以西胸部一次试试。” 大家迷惑地望着百合子,大卫的击打并非像在陆地上挥拳相向,海底的巨大浮力和水压能疏解挥拳的力量,刚才着急,大卫应用了带有静电接触的技能。 这次,他加大静电量,掌心覆盖在以西胸膛。 正在与沉重睡眠抗争的以西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黑暗的世界被蓝色闪电劈开一条缝隙,有光照了进来。 黏糊糊、沉甸甸、充满整个空间的黑暗发出痛苦呻吟,像软体动物般蜷缩起来,浓重的睡意收缩得拖泥带水,极其缓慢。 沙哑狰狞的声音时而尖细时而深沉,杂糅许多奇怪的窸窸窣窣声涌出:“可恶的模式生物!可恶的普利普托!” “红蛙首领!红蛙首领!” 以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这是小红蛙的本体,如果这个声音不是小红蛙发出的,那就说明她的本体意识被什么其他更厉害的东西占据了。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它的退缩意味着菌藻蛙人首领意识的回归! 小红蛙会醒过来,那么自己也有了生还的可能。 可是这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团—— 这东西,或者说这个可怕的力量是什么时候藏进小红蛙意识里的? 它能在不知不觉间藏在这里而不被小红蛙发现,说明它的脑力技能或者某项以西无法理解的技能远超过小红蛙。 无论是哪一种答案,都证明小红蛙本体意识里的东西能量巨大,或者是高维度世界的非碳基生物。 第188章 沃贡在哪里 在等待小红蛙本体意识恢复的过程中,以西再次被激发了脑再生强化技能。 失去连接和激活的大脑突触和连接点,被生的电流击打、贯通,像一间逐渐幽暗的房间点燃了一排排的烛火,最终燃烧,照亮以西的整个大脑。 现在,他轻松甩掉了睡意和沮丧、失望,再次变得生命值封顶,活力四射。 他完全可以自己摆脱小红蛙本体意识空间密闭技能逃离出去,恢复身体意识,但是他改变了主意。 他必须弄清楚那个重新龟缩起来的黑暗威胁来自哪里? 这可能是自救小队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海洋,留在海洋之心这么长时间要寻找的答案。 以西的意识流在小红蛙本体空间里转悠起来,有些区域他会受到小红蛙的脑力抵抗,但抵抗是无效和极其微弱的。 以西的脑力技能更加精进强大了,虚弱状态的小红蛙根本无法阻止。 小红蛙正在慢慢恢复意志,恢复速度不快,脑力波强度也似乎有所减弱。 看来小红蛙才是这场比斗中受到损害的一方,毕竟脑力意识流斗争是发生在她的本体空间里。 以西可以趁小红蛙没有恢复元气的间歇,逼迫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者直接毁灭她,但以西都没有这么做。 他的意识流在小红蛙意识本体空间溜达几圈,只发现一点点黑暗能量的蛛丝马迹,没有大的收获。 在小红蛙意识回归之前,以西的意识流抽离了小红蛙的封闭,回到自己本体。 死一般静止的以西突然有了几个细微的手指抽搐动作,全神贯注救助的大卫和百合子都没有觉察到。 由拉和雅琪看到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正要告诉同伴们这个好消息。 突然,“啊!”以西大叫一声,把正在使用静电流的大卫吓了一大跳。 百合子“扑哧”一笑说:“他回来了,命可真大啊。” “你这话是说我好呢?还是在怨我太好?” “该死的家伙,把我们吓个半死!” “都以为我死定了?” “如果我被关在里面可真出不来了,我说你的脑力波比我厉害。” “我会进去救你的!” 这个时候,应该相互拥抱,感动流泪,以示庆贺。 但是,以西淡漠的态度拒绝了小伙伴们的亲昵举动。 大卫想要拥抱他,被他轻轻推开了。 以西冲百合子和大卫笑笑,算是感谢同伴们的及时出手相救:“对了,我在小红蛙脑袋里发现些东西,能量巨大,他隐藏在小红蛙意识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道小红蛙有没有发觉?还是他们是共生体?” “啊?!” 大家有点失落的心再次被以西的发现惊动了,小红蛙这么厉害,居然有东西藏在脑袋里都不知道? 如果是共生体,大家明白,这说明小红蛙已经不再是菌藻蛙人物种,而成为新的生物物种了。 “但是,她的意识流抵抗非常强,我没有在她简单的脑袋里找到更多有线索的东西,只能逼问她了。” 百合子察觉小红蛙手足撑开了一下,立马朝她打出一记蓝力波镰刀斩,让她继续晕厥一阵。 百合子对以西说:“这下就要看你的了。” 扎尔布恼火地说:“海洋里我一点优势都不占,否则用蛛丝把她捆个结实,吊起来慢慢拷问,有一亿种方式让她张嘴,现在一点劲也使不上。” 由拉和雅琪默默地对视一眼,每当小伙伴应用超人类技能去对付更厉害的角色时,他们俩似乎成了透明人,完全没有存在感。 有时候雅琪觉得他们没有了在自救小队里的存在价值,对由拉抱怨说:“我们长大有什么用,科技再发达,还不如人家天生神力。” 由拉总是安慰她:“天生我材必有用,蚂蚁有蚂蚁的用处,老鹰有老鹰的用处,就算战斗力掉渣,只要一直陪伴在伙伴们身边加油打气也是好的。” 由拉打心眼里不觉得自己没用,从外在上看,普通人类的技能确实无法跟超人类或者其他高维生物相提并论,但普通人类有着复杂热切的情感,这个正是超人类所没有的。 “那不都是激素和脑结构、神经元的化学影响吗?” 雅琪悲观地说:“他们完全可以把普通人类弄成精神分裂和白痴,这没什么值得说的。” 由拉相信雅琪说的,但是偶然性才是宇宙丰富和发展的内核。 偶然性和变幻不定并不是某位主宰者说了算的,这才是他们坚持到底、找出真相的意义。 由拉没有对雅琪说出的是,他们拼的就是极小概率事件,悲观一下下是可以的,但主旋律一定要乐观,这样可能更容易获得胜利。 “你们俩在那里嘀咕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啊!” 保罗朝他们俩招呼一句,就帮忙大卫、扎尔布控制已经恢复意识的小红蛙了。 百合子要提防小红蛙使用魅惑技能,以西要保护大家免受超强脑力波的攻击,如果超强技能无法发挥出来,小红蛙娇小的身体不是三个男人的对手。 小红蛙见挣扎无望,伸出长长的粉红舌头挨个舔了舔保罗、大卫和扎尔布,连远处的由拉也没放过,哈哈大笑起来,身体柔软突出部分波涛汹涌。 扎尔布哪见过这么火辣的场面,涨红了脸,松开手,愣愣傻站在一边。 由拉见扎尔布突然松手,连忙上前来补了空缺。 小红蛙当然明白扎尔布的脸红,目光热辣辣地盯着扎尔布。 百合子冷笑地说:“你别费劲了,我可以反制你的魅惑技能。老实说,你的魅惑技确实不错,不过有我在,扎尔布就不会迷乱心智。” 小红蛙悻悻然向由拉望去,可发现由拉是个普通人类,对她完全无感。 保罗,这个油腻中年超人类对魅惑技能的要求比较高,他和大卫都在百合子的反制技能保护圈里,拿他们没办法。 “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小红蛙放弃抵抗,傲娇地问。 “我们想知道普利普托是不是在海洋之心?” “普利普托?!” 听到这个名词,小红蛙突然变得愤怒,嚎叫着,面目变得狰狞,身体扭曲膨胀起来。 以西说:“那个东西又冒出来了!它控制了小红蛙!”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藏在菌藻蛙人首领的大脑里面?” “我是沃贡,创造了一切的沃贡!我恨普利普托!普利普托毁灭了我们的一切,他杀了我们,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灰飞烟灭!” 小伙伴们一脸懵,人物关系好复杂啊! 他们原本以为这里是普利普托的老巢,沃贡和普利普托有可能是叫法不同的同一种生物,没想到沃贡藏在这里,而普利普托摧毁了沃贡?! 太乱了!能不能慢慢说? 从头说起。 重点是地球人类是被谁掳掠到阿土阿巴星球的,从什么时候开始? 打算干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说吧,说吧!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得从地球时间的75亿年前说起。 “打住吧,你还是说重点。我们只想知道谁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谁能把我们再弄回地球上去。” 扎尔布急躁地说:“别从75亿年前说起,时间就是生命。” “错了,时间就是运动,不是你自身的运动,是你所在星球自身的运动。” “拣重点说,你说那些深奥的天体物理学我们也听不懂啊。我才刚刚上初二就被弄到这里来了,你们的球不知道怎么运动的?我觉得运动了好久好久了。就是说就算我躺着不动,球动了带动我动,我的时间也依然滴答滴答乱淌,而且无法逆流,对不对?” 也许是对扎尔布的无知和唠叨表示不满,这家伙突然一点回应也没有。 小红蛙的身体怪异地扭动、突起,就像有个拳头大的虫子在她身体里不安分地乱动。 “喂,喂~你在干嘛?赶紧讲啊。” 还是没有回应。 百合子冷酷地打出一记蓝力波镰刀斩,小红蛙痛苦地无声抽动。 这么冷血! 连大卫都看不过眼去,阻止百合子说:“你干什么?你打小红蛙做什么,这又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要打就打藏在她身体里的沃贡。” 百合子冷冷地白他一眼说:“你来打给我看看。” 大卫自然没办法下手,嘴里嘟囔着:“这怎么打得到,就算把小红蛙打死也不见得打到沃贡。” 百合子一连发出三记蓝力波镰刀斩,击打得小红蛙惨叫连连,口鼻喷射出棕黑色的血液来。 大卫连忙躲开说:“她又喷毒液了。” 雅琪不忍心看,转过身去。 扎尔布也被百合子的冷酷惊到了:“你要把她打死啊。” 保罗疑惑地说:“她的血,这个是血吧,怎么跟菌藻蛙人的血液不一样?” 大家都记起来和“凶族”打成一团时,凶族流的血就是红色的,跟人类颜色一样。 怎么回事? 难道小红蛙真的已经不是碳基生物了? 异化这么严重了? 第189章 酷爱星际旅行的沃贡 百合子黑着脸,一声不吭,又朝小红蛙打出三记蓝力波镰刀斩,棕黑色的血液从身体各个部位流淌出来。 小伙伴们都被百合子痛下杀手吓得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候,沃贡瓮声瓮气地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她就死了。” 百合子说:“对啊,我就是要把她打死,你也就灰飞烟灭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寄生在菌藻蛙人身体里的意识能量体,现在你找不到更适合的宿主,我看你怎么办!” 小伙伴们恍然理解了百合子的痛下杀手,连忙纷纷远离小红蛙身体,生怕被这个病毒一样的沃贡寄生了。 以西却离小红蛙更近了些,百合子和他确认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如果,只是如果,这货已经能自由存在天地间了,那它跑出来,就得把它摁住,摁不住就得灭了。 “算你们狠!不过超人类,你们并没有那么强,如果我不是被普利普托弄掉了大半条命和无限能量,就凭你们,根本拿我没办法。” “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就是在你只有半条命的时候出现了,你说这是你的安排还是普利普托的安排?”以西说。 “普利普托!”沃贡绝望地嘶鸣。 “说吧,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斗你们的,干嘛还祸害到几万光年外的地球人类去了。” “啊,啊,嘿嘿。”这可能是沃贡的口头禅,或者像有的人一样讲个长篇大论前先清清嗓子。 “我们来自科马伊星系,那里是宇宙的中心,非常美。”沃贡开始平静下来,娓娓道来。 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以西心里莫名有点抵触。 “我呸!银河系才是宇宙的中心呢。”扎尔布说。 “啊,啊,嘿嘿。”沃贡咕噜咕噜,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 “我们的语言系统跟地球人类不一样,很久没有和人类对话,我得重新组织组织语言。” “你赶紧的,别磨磨叽叽没个完儿。”扎尔布很不耐烦地催促着。 “啊,嘿,嘿啊,你有什么要紧事等着去办吗?” 沃贡说:“得先给小红蛙输送能量,她的身体状况影响我说话。” 确实也没什么事情赶着去办,眼下听个来龙去脉才是正经。 大家伙的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扎尔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扎尔布觉得自己就变成了自救小队里的卫生员,冲锋陷阵没有自己的份儿,救死扶伤倒是少不了自己。 就因为有自愈技能? 这是自愈,又不是他愈。 扎尔布咕哝着靠近小红蛙,这蛙真是命大,寻常时挨百合子一记蓝力波镰刀斩都得一命呜呼。 这蛙仗着体内有沃贡护身,竟然受了七记蓝力波镰刀斩还不死。 扎尔布刚拉起小红蛙的手掌,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手指隐隐作痛,连忙甩开小红蛙的手,没成想,根本甩不脱。 扎尔布着急起来,连甩带踹,好容易挣脱了小红蛙的粘连。 定睛一看,包裹在蛙衣里的右手手指尖破了个口。 小红蛙的长舌忽然撩了一下扎尔布的右手指尖,吓得扎尔布连滚带爬,跃出几丈远去。 小红蛙并没有醒过来,沃贡的状态倒是好了许多。 “在遥远的科马伊星系,孕育了沃贡,经过数亿年的进化或者技能改造,一些沃贡离开了科马伊星系,成为星际间的漫游者。有的星际漫游者不满足现有的星系,在见识了太多的能量基生物后,沃贡努力尝试创造新的理想星系,他们为一个星系应该有一颗恒星还是多颗恒星,几颗行星、红矮星、卫星,多点少点引力,有没有大气圈,需不需要水的液态形式争吵不休。” “制造星系?酷啊!太棒了?!这会让地球上的顶尖科学家疯狂的!”大卫忍不住叫起来。 扎尔布迷茫地说:“我压根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造一个太阳、月亮和地球?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说归说,怀疑归怀疑,大家伙都不由自主地向小红蛙身边围拢过来,想要听到更多,似乎入了迷。 “其他沃贡在争吵的时候,有一群沃贡开始悄悄在做,边做边修改。他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做,有时候还会放下这个疯狂念头继续星际旅行,获得更多元素和灵感。” “在宇宙里,什么样的极端条件都有,我们要做的就是改造自己,自然进化到一定程度就受到星球环境的严重限制,不停的星际旅行,让沃贡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分化。有的不知道能不能叫做沃贡。沃贡经历了漫长的迷茫期,这个星系就在迷茫期间莫名其妙地制造出来了,现在看来存在着多得不计其数的问题。” “莫名其妙就造出来了?”大卫满脸崇拜,秒变沃贡小迷弟。 以西冷哼一声,这个沃贡有什么能力制造一个星系,纯属胡说八道! “说莫名其妙是因为你们人类无法理解沃贡的表达方式,沃贡还不知道用人类所理解的语言解释所做的一切。” 扎尔布连连点头:“对,对,省略掉那些枯燥乏味、让人类头昏脑涨的说词,‘bang’,星系就造出来了!这个好理解。” “你们到过宇宙的尽头吗?”由拉忽然插话问。 “哦,宇宙很大很大,沃贡知道它有尽头,可是还没有到达过它的边界。” “宇宙里有什么?” 大卫饶有兴趣地发出一连串的问题:“各种各样的洞,吞噬物质的、吐出天体的、绝对真空的?虫洞?你们能找到吗?射线呢?还有微波?先有黑洞?还是先有星系?还有,宇宙是三维球体吗?还是拓扑形体?” 沃贡没有理会大卫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关于太空、宇宙,人类总是怀有无边无际的幻想,因为对它不了解,所以幻想能填补那些黑洞和神秘。 “你怎么不说了?”百合子问。 “我累了。再说那些根本不重要,因为和你们人类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无关紧要。宇宙里发生的大事件都是你们想象不到,也理解不了的。” 以西心想,是你没有能力做,解释不了那么细吧? “你不说我们怎么理解。我们有个爱因斯坦,非常厉害。” “沃贡遇到了不同星系里的不同能量基生命,有些沃贡喜欢收藏、整理,就像宇宙里的拾荒者,这些不同界限的生命根本不能放在一起,就像沃贡不能跟普利普托放在一起一样。” 沃贡根本不关心人类的顶尖人物,只关注自己的乐趣。 “所以?” “所以,沃贡把各种生命放在制造出来的星系里。一次星际旅行过程中,沃贡偶然发现了一颗很小的蓝色星球,他们非常喜欢这个迷人的星球,并且在星球的海底建造了基地,当然还在沙漠里也建造了基地。可是有的沃贡觉得观察比收藏更有趣,他们根据那些生命特征做了很多研究。” “喜欢收藏的沃贡忍不住带走了几个生命样本,可是还没离开地球,这些活蹦乱跳、可爱的生命就死掉了。是的,就是地球人类。于是,有的沃贡决定留在地球,根据脆弱生命制造适合他们的旅行器。” “那些白色像球一样既可以飞行,又能潜水的机器?” “对,那些可爱的小球,他们很喜欢。” “是沃贡把我们掳掠来到这里的!”由拉又惊又喜地大叫起来。 大家都快喜极而泣了,手舞足蹈,在海底里张牙舞爪,像吃错了药一样。 以西面无表情,他压根不相信是沃贡劫持了地球人类。 “不,不是我们,虽然我们花在地球人类上的时间和技术都不少,可总是失败了,经过很长时间,还是无法带走一个活的地球人类。你们的肉体实在太柔弱了,无法适应宇宙空间,只能待在地球上,甚至连一个细菌或者病毒都不如。” 以西松了口气,毕竟沃贡还是说了些真话的。 “沃贡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做他们想做的事,有的沃贡把人类装进特制的装置中,类似飞船,只是人类自己制造的飞船速度慢、限制多。尽管用超光速无数倍的速度飞行,人类的衰老死亡速度还是超过了旅行速度。” “沃贡需要一条通道,为人类定制的通道。宇宙中有许多通道,人类几乎都无法适应它们。” “然后呢?” “然后,普利普托出现了。” “普利普托是什么样的生命?”大卫好奇地问。 沃贡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不是生命,是恶魔!” “恶魔?” 雅琪笑着说:“我们要穿越到玄幻小说里的鬼怪世界?还是童年听外婆讲恐怖故事吓小孩子?沃贡难道是靠装神弄鬼进行宇宙穿越的?” 沃贡发出低沉的哼声,似乎不满意人类对他讲述故事的态度。 “普利普托出现后就攻击沃贡吗?”由拉觉得大家的问题都离核心越来越远,趁沃贡兴头上赶紧问。 沃贡似乎没有了讲述的欲望,或者不愿意提起那段销声匿迹的痛苦经历。 第190章 菌藻蛙人的终极进化 菌藻蛙人经历了什么? “长者族”执意要刻进种族里的是什么样的深刻记忆? 阿土阿巴星系是怎么被制造出来了? 各种外星生命又是怎么来到这个星球的? 普利普托在哪儿? 他们长什么样儿? 是哪一种生命形式? 人类到底是不是模式生物? 如果找不到普利普托,怎样才能回到地球? …… 这成堆的问题哪一个不比胡扯重要,由拉都着急上火了。 沃贡发出猪一样的哼哼声后就没动静了。 小红蛙闭着眼睛扒拉四肢,像是在挣脱一张无形的网。 “喂!沃贡!沃贡!”大卫叫唤着。 “狡猾的东西,他躲起来了。”百合子说。 小红蛙伸直四肢,慢慢醒过来,好像不是被击打昏死过去,而是睡了一个香甜的觉,精神状态比先前还要好。 整个小红蛙看上去新鲜鲜、活泼泼的,就像秋天早晨碧绿的菠菜,不,是火红的樱桃。 “你们还赖在这里呀。” 小红蛙欢快地从满脸狐疑的自救小队身边闪过,仿佛忘了是她把战火点燃起来的。 “她被洗脑了?”雅琪偷偷地问由拉。 由拉也不明白小红蛙的表现是真实流露,还是戏精上身,或者这次创伤大到让她失忆了,从一个威严阴险的“乌族”首领变成一个“傻白甜”? 百合子冷冷地说:“别装了,‘乌族’都死光了,几万年的进化就清零了。” 小红蛙眼波流转,声音妩媚:“谁说我们进化了几万年?” 以西说:“你不是‘乌族’首领!你是沃贡?不对,你也不是沃贡。” “怎么回事?”由拉被他们的对话弄迷糊了,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哈哈,我确实不是原来的‘乌族’首领,我是新生的超级菌藻蛙人。” 小红蛙绕着百合子快速游弋一圈,挑衅似的展示妩媚体态说:“谢谢小姐姐给了我新生的能量和刺激。” “我呸!”百合子翻出一对白眼球送了出去。 “你别不高兴,‘乌族’灭亡是迟早的事,就跟其他菌藻蛙人一样。‘长者族’能从那场浩劫中幸存下来,却过不了眼前的噩运。菌藻蛙人已经不能再繁衍新生代了,‘乌族’就是这样被改造出来的,绝不是什么杂交物种。” “那么,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雅琪不由地问。 “我可能才是菌藻蛙人的未来。” 扎尔布笑出了猪叫声:“你还未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你脑袋里有个东西,你知道吗?你究竟是菌藻蛙人?还是沃贡?还是被沃贡控制的菌藻蛙人?还是被菌藻蛙人限制的沃贡?” “那么你呢?超人类?你是蜘蛛?毒虫?还是人类?” 小红蛙的目光秒变犀利,直接撕碎了扎尔布那颗并不脆弱的心。 百合子脸色大变,厉声呵斥:“住嘴!我们不关心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要你脑子里的东西。” 小红蛙说:“要不要你再给我几掌?把那东西逼出来。” 百合子气到俏脸变形:“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啊,又不是没敢过。我可不指望你手下留情,说实在的,你是他们中间最能体会到被改造的痛苦的。”小红蛙继续挑衅百合子。 由拉觉得气氛不对,话题更是坐上高铁风驰电掣地跑远了,连忙圆场子:“你们俩已经打过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觉得斗嘴没意思,不如我们讨论点实质性的问题。” 保罗睡醒了,说:“你们说到哪里了?” 雅琪娇嗔说:“根本说不通。我们关心普利普托的下落,沃贡不肯说,藏在这只超级大青蛙脑子里。” 以西平静地说:“她需要我们帮助。”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以西,以西说:“你们还不明白吗?菌藻蛙人和我们面临同样的困境,她们可能是繁衍,我们是离开,可是说到底都是为了生存。” “对,我们要团结起来!”由拉说:“在魔方岛的黑暗地域有许多跟菌藻蛙人一样面临无法繁衍或者新生代无法存活的生命,记得吗?克劳西、食腐兽和紫蝠王。” “还有黑寡妇。”扎尔布忘不了那些如同自己手足的蜘蛛残破幼体。 “还有黄金蟒。”百合子说。 “还有巨海龟。”保罗说。 “也许还有绿毛鹦鹉和银海豚。” 雅琪泪光闪闪,声音哽咽地说:“还有我的菲儿。” 以西说:“大象和蚯蚓,无数生命,我们能看到不能看到的生命都受到致命威胁。人类至少还有地球。” 小红蛙阴阳怪气地说:“也许早就没有了,你们离开地球多久了?” 以西愤怒得右手一把捏住小红蛙的脖子,她细长的红舌头本能地飞弹而出,以西早料到她的反应,左手迅疾地抓住蛙舌,麻利地在手腕上挽了几圈。 小红蛙扁平的脸鼓起来,以西预料到她要喷射毒液,用她的舌头缠绕住她极短的脖子,只听见“啵”的一声脆响,红舌头断了。 什么情况? 以西没料到小红蛙的舌头会断,犹豫一下。 小红蛙趁以西愣神,双手双脚使劲,用力蹬开了他,脱身游了出去。 以西左手捏着断掉的红舌头,有些慌乱,他可从来没伤害过什么生命,青蛙没有了舌头,还能存活吗? 小伙伴们都愣住了,百合子更是疑惑:怎么回事? 上回那么用力绞都没断,这回轻轻一绷就断了。 难不成是小红蛙自断长舌? “嘿嘿嘿”脱身而出的小红蛙得意地怪笑。 以西觉得有蹊跷,赶紧甩掉手上缠绕的长舌,谁知怎么撕扯都撕扯不掉。 而且长舌越长越长,慢慢长出了和小红蛙一样的蛙头! 小伙伴们都像在看一部恐怖片,那蛙头灵活得跟有生命一样,接着是胸、前肢,短短几分钟时间,一个缠绕在以西手臂上的小红蛙就完整复制出来了。 “这是克隆蛙?!”大卫惊叫。 “克你的大头鬼!”百合子冲上去连续出击,十数下灭了新鲜小红蛙。 远处小红蛙忽然神色一变,自断四肢,又长出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小红蛙。 “这是什么鬼?”保罗也急了,一个小红蛙他们都疲于应付,一下子出来五个,这还能斗下去吗? 百合子不信邪:“我看你把自己砍成几十段,出一个我灭一个!” 一番切瓜砍菜的野蛮击发蓝力波镰刀斩,结果是越杀越多,每一个碎片都能新长成一个全新的小红蛙,而且自带同样强大的技能。 百合子也会有砍累的时候,时间越久,越不堪设想。 “这个太厉害了!”连扎尔布都惊呼起来。 现在六个人被密密麻麻的小红蛙包围,结果是越打越多,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以西清啸一声,百合子心领神会,用一记蓝力波镰刀斩护住小伙伴,向以西聚拢。 以西屏蔽住队友,施展出次声波干扰,果然让小红蛙们心脏爆裂而亡。 小红蛙本体见势不妙,又封闭自身,释放出沃贡。 “啊,啊,嘿嘿。”沃贡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昏睡的小红蛙并没有发生鼓胀异态。 “超人类,你们是无法消灭‘乌族’首领的,嘿嘿,啊,啊,她是沃贡最骄傲的杰作,几乎是碳基生物的完美范例。” “她长得这么难看,你还敢说她是完美。”百合子对此说法嗤之以鼻。 “形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技能载体。” 沃贡慢悠悠地说:“人类非常不理想。我们发现人类会产生独立意识和我们不能理解的情感,不适合成为技能载体,会出现非常严重的排异反应,为此沃贡伤透了脑筋。” “难道是沃贡造成了魔方岛许多人类的消失?也是沃贡改造了人类?” “不,沃贡只进行了开始的实验,有人类消失,只是被转移了,呃,嘿嘿,能量转移,或者转换。” “你们杀了他们?!” “确切的说,并不是这么回事。他们的意识和部分脑体依然存在,有记忆片段和意识能量流,沃贡该用什么方式表达呢?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并没有死,也许没有死。沃贡不认为他们死了,消失了。不,不是这样的。” “那他们人呢?” “呃,嘿嘿,关于生命存在和消失,沃贡和人类有不同的理解。” “别扯淡了!” 扎尔布说:“我们不想和你讨论生命的不同形式。怎么才能找到普利普托?!” 沃贡再次陷入沉默,拒绝回答。 以西突然插进来问:“小红蛙的技能增强怎么这么快?她能复制自己。” “啊,啊,嘿嘿,菌藻蛙人具有菌类的无性繁殖特征,她们能分裂繁殖,并不是复制。她们还能在没有恒星热能的情况下进行光合作用,既能在海底生存,也能到陆地雨林里存活。” “是你们的攻击,激发了她潜在的技能。有很多技能她从来不知道,也没被激活过,就像沉睡的怪兽。所以,她们很完美,是完美的技能载体,没有之一。” 沃贡絮絮叨叨,沉浸在自我陶醉里,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变成叽里咕噜水泡翻涌的声音,啥也听不清楚了。 第191章 星辰大海 “我们不能硬来。”由拉说。 扎尔布气愤地说:“沃贡还说不是他们把我们弄来这个星球的,现在又说什么被转移,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沃贡咕噜咕噜一阵,忍不住申辩:“我们没有解决关键问题,没办法把人类带到这里。” “是普利普托干的?” “啊,啊,嘿嘿,沃贡不知道是谁把人类从地球带到这里来。人类的肉体没有意志那么强大,离开地球,失去大气层和磁场的保护,任何一种射线、力量都能要了命。人类让沃贡着迷的是情感、品质、观念、思维部分。” “可惜这些让沃贡着迷的部分正是最难驯服的部分,会产生很强烈的排斥,唉,不适合沃贡的,呃,呃,研究。” “沃贡对菌藻蛙人投入很多,使他们能独立生存、发展、演化,能自给自足地学习、壮大。人类缺乏这种能力,你们必须在密集生活地进行交换、交流才能更加智慧、发达。在普利普托出现以前,菌藻蛙人一直演化得很好,后来我不得不寄生在自己制造的菌藻蛙人里。” “这么说,沃贡帮助不了我们?”雅琪问。 “沃贡能提供很好的路径让你们在寿命存续期间返回地球,可是我们无法改造人类达到通过这些路径的状态。” “这个星球离地球多远?多少光年?” “光速?!那实在是太慢了。那得几万年呢,哪个人类能活那么长呢。” “几万光年?!”轻飘飘的话语犹如一枚原子弹在自救小队成员的心底爆炸。 “不过你们都受不了光速。问题不在路途上,在你们的身体构造和宇宙穿梭的工具上,你们的寿命也太短,经过改造能够延长几百岁,还是太短。唉,碳基生命实在是过于脆弱和低端。一些沃贡离开研究了几百年的地球,认为人类没有改造成宇宙生物的前途。” 自救小队的小伙伴们听到那个骇人听闻的距离后已经无心听沃贡的话了,果然,这个距离不是靠人类自己努力就能达到的。 虽然以前也知道几万光年,光都得累死几代,才能到达,何况人? 现在听着沃贡说出这个数据,仿佛铁板钉了钉一样,容不得幻想了。 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物资丰富的地球,人类探出地球的微小一步仍然仅限于地球卫星——月球,探测到相邻的几颗行星数据。 也许通过射电望远镜,人类目光也曾探寻到银河系某个边缘部位,可是相距几十亿光年的未知星系彻底让他们泄气了。 “我们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宇航员,根本回不去了。”扎尔布带着哭音说。 其他人也陷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雅琪问:“那我们是怎么来的?” 那个夜晚的镜面,那次旋转木马,那次游泳,那场车祸……已经被回忆过无数遍,几乎成了自救小队成员各自的梦魇,就算再回忆几亿遍,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由拉说:“我们总能找到解决办法,就算找不到,我们也要死在找办法的路上。这才是人类该有的希望和决心。” “啊,啊,嘿嘿,人类最值得保留的就是刚才你们说的决心和希望。是的,总能找到办法。并不是所有的沃贡都离开了地球,也不是所有的沃贡都被驱逐出了这个星球。瞧瞧,我为什么存在这里?我喜欢人类,你们非常智慧和不可思议。” “人类继承知识和进化身体非常非常慢,实在是太慢了。菌藻蛙人的知识能通过血液和意识流传递,人类孩子必须要去学校上十多年的课,才能学到一小部分积累的经验和知识。要想变得更聪明,还得保持终身学习。肉体毁灭后,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这些特点非常浪费生命和智慧,速度慢得就像一个星系自然形成过程。” “你们对人类有多了解?” 百合子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说:“你们,还有那些自以为拥有强大文明的不知是什么鬼,粗暴干涉生命的自然演变,自以为好、快,就把自己的那一套强加给弱势生命,改造、控制我们的生命轨迹,让我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就是你们自以为发的善心?是在帮助我们进步?!” “啊,啊,嘿嘿,变得更好更快更强不是追求进步的意义吗?” “可是——我不想变强!我喜欢原来的我,我知道我是人类,在地球的一个狭小海岛上,我爱吃寿司和天妇罗,现在我是什么?” 百合子说着说着,修长的长腿又演化成金黄的蛇尾。 更为恐怖的是,连同胸部以下都已蛇形化,蛇化影响并未止步于此。 也许,将来有一天,百合子就会完全演变成一条巨蛇。 “啊,啊,嘿嘿,不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自以为的漂亮脸蛋是不会演化的。在改造人类时,沃贡保留了人类最有价值的部分,你们的脑袋。你只会从脖颈以下全部蛇化。” “啊!!”百合子变得更加羞愤,她狂怒地用蛇尾把小红蛙卷缠起来,试图撕碎她,让沃贡无处寄生。 幸亏,以西眼疾手快,连忙启动脑力波制止百合子:“不要,我们需要沃贡的帮助!” 可是也慢了一步,小红蛙的左上肢被扯断了! 百合子的泪水哗哗直流:“你能想象除了一个头,全身都蛇化的百合子吗?我就算能回到地球,还能做什么?” 扎尔布心疼地拥抱百合子,百合子发狠地把他一次又一次甩开,他一次又一次游到百合子身边。 百合子的情绪完全失控了,愤恨之下朝扎尔布挥出一记蓝力波镰刀斩。 大卫似乎早料到这种混乱局势,箭鱼一般射到扎尔布面前,用身体挡下了这次重击。 “啊~”大卫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叫声惊醒了百合子。 她愣愣地松开断裂上肢的小红蛙,不敢上前去查看大卫伤势。 大卫倒在扎尔布怀里,扎尔布只能救助有外伤、失血的伤员,对于大卫的伤情无能为力。 小红蛙瞬间从断裂处长出新的左上肢,左上肢长成了另一个小红蛙。 以西从扎尔布手中接过昏死的大卫,闭上眼睛,一个无形的半圆水幕出现在海水里,就像激流门一样,呈现不同的水波流向。 雅琪担忧地问百合子:“你没事吧?” 百合子还没从沉重情绪中恢复过来,只是忧伤地看了一眼雅琪,没有回答她。 她们远远地望着半圆水幕里的大卫,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并没有醒过来。 “人类,为什么会有这种舍己利他行为?在我所遇到的生命里,只有碳基高级生命会有这种愚蠢而令沃贡惊喜钦佩的行为。” “有的沃贡不愿意离开地球,也是因为这种无法理解的行为而痴迷。也许,这就是人类被带到这里进行研究的主要目的。” 沃贡的声音变得悠远起伏,似乎来自很远的区域,而不再依附于小红蛙身体。 百合子哽咽地对雅琪说:“以太和露西就是在合体之前,只剩下大脑,我害怕,我不想成为超人类,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北海道女孩。” 雅琪抱住她,身体因为强烈的复杂情绪不停发抖,声音也抖个不停:“我们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们,好吗?无论能不能回到地球,我们都是最亲的人了。”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让由拉和保罗也止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共同经历了多少次危险,都成了过命的交情,将来朋友们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彼此间建立起来的深厚情谊。 当大卫慢慢睁开眼睛,大家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以前有无数次面临各自的危险,总算一一化解,而这一次是为了别人的危险挺身而出,大卫成了所有人罅隙的粘合剂,把自救小队成员的命运密不可分地粘连一起。 “沃贡需要人类的帮助,也能帮助人类。”这句话是自救小队历经千辛万苦想要得到的,此刻却没有人动容。 人类寿命如此有限,生命如此脆弱,有什么能让彼此铭记不辜负这段人生旅程,大概就是共同经历磨难和幸福凝结而成的情意最值得了。 由拉说:“我不明白我和雅琪为什么没有被挑选成为改造对象,曾经也感到失落,在困难面前变成了大家的负累。现在我不会那么觉得了,我和雅琪是自救小队一份子,我们陪在大家身边,就是我们的荣幸了。” 以西笑着说:“在一起,然后实现目标,回到地球去!” “为什么一定要回地球呢?” 沃贡的声音又横插进来:“地球人类,去看看宇宙,那是更了不起的世界。它的丰富性超出了人类的认知和其他生命的智慧信息处理器官。” “我不想看什么地球以外的宇宙。”百合子没好气地说。 “呃~”显然沃贡无法处理女人们的小情绪,分不清真假、正反、高兴生气。 “哈哈,她是逗你玩儿的。”以西解释说。 “不,我没有开玩笑。”百合子认真地说。 “好吧,即使是认真的,也不是不可改变的。”保罗笑嘻嘻地搭腔。 大卫突然想起什么,问沃贡:“刚才你说需要人类的帮助,也能帮助人类,你能把我们送回地球?” “如果人类能帮助沃贡找到同类,脱离寄生状态。沃贡能帮助人类找到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高级生命。” 以西问:“你能给我们讲讲沃贡所见过的宇宙吗?” “宇宙,深邃奇妙的宇宙,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需要我们怎么帮你?”扎尔布问。 “帮助我离开海洋,联系上同类,离开这个星球,离开这个星系。” “要是你一去不返呢?你怎么帮助我们?”扎尔布问。 “为什么会一去不返?” “可能再也不想回来,毕竟这里有你们伤痛的记忆。” “沃贡说了会帮助你们,不会一去不返。” “万一你骗我们呢?” “骗你们?沃贡为什么要欺骗你们?” 这回轮到扎尔布傻眼了:“你不想帮我们,只不过先骗取我们帮你呗。” “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 沃贡不知道人类关于承诺、许愿、算计的鬼把戏,有点接不住对话了。 “好的!我们早就想离开海洋了。” 由拉看看身边的朋友,一个也没少,虽然数量上减少了一个,但以太和露西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并且永远存在自救小队的心里。 “好!让我们向星辰大海进发吧!” 大卫欢叫着,虽然前面凶险未卜,可是人类不可能坐以待毙,总要一次次整装出发,探索未知,拥抱未来! 终于要离开海洋了,一点点留恋,更多的是轻松与期盼。 面对闻讯而来的菌藻蛙人,自救小队和小红蛙只是挥了挥手。 这块曾经只是传说的神秘之地,变成了熟悉之所,留下了他们的印迹。 “还会再见的!”小红蛙轻声说。 菌藻蛙人抖动长须,端口发光体闪闪发亮,似乎也在挥手作别。 一时之间,海底璀璨如星辰,渐渐浮起的一行人,竟然分不清头顶是星空,还是脚下是星河。 第192章 神秘星云 寂静昏暗的星际空间中存在大量的宇宙尘埃,飘浮如乌云,聚散随意,形态诡谲。 有时像暴风骤雨前海面上的惊涛骇浪; 有时又像静止的巨大旋涡; 有时云淡风轻,有时浓墨重彩。 宇宙星云可能由碳微粒组成,也可能由冰层覆盖,大小不一,没有人能准确说出星云的年龄。 星云在原子的运动和宇宙辐射的共同作用下,逐渐向一个中心凝结。 星云是恒星的摇篮,也是星球的坟场。 经过数百万年以上,气团中心的氢原子聚变成氦,在核能的高温灼烧下诞生恒星,恒星的引力抓住几粒尘埃,形成了或大或小的星系,几个行星、卫星和白矮星杂行期间。 人类对宇宙所知少得可怜,甚至无法想象宇宙的浩瀚无垠。 一颗死星最后挣扎的光线永远也到达不了银河系,尽管它的强光越过了无数星系,又在冷寂而广漠的外太空走了几千年。 死星正在走向末日,次数稀少的氦闪使得碳和氧开始组成新的核心。 核心被点燃,生出浓重的氖、硫和硅元素。 内部出现了大量的中微子,它们不断带走核心能量,不多时,死星中心的核聚变就会无法支撑沉重的外壳。 在万有引力作用下,曾经辉煌灿烂的恒星就会坍缩成一个高密度的小球。 组成恒星的原子在超强压力作用下被挤碎,密度大得一指甲盖的物质就能重达数亿吨。 死星的核心坍塌,接着外壳塌陷,猛烈地撞击密实的核心,就像坍塌的大楼击打地基。 巨大的撞击力引爆了核反应,紫红透蓝的闪电像只大力神的巨手撕开宇宙,死星化作亿万块碎片和巨量尘埃。 一颗恒星,或者一个以恒星为中心的星系就此烟消云散。 而与此同时,新的恒星或星系又通过聚集和核能反应形成。 弥散的星云如同飘浮在宇宙中肥沃的巨大子宫,新的星辰不断产生,老的星辰不断死去。 有界无边的宇宙诞生了无数恒星,欧若拉双恒星硕大明亮,每颗可以塞进去2万个太阳。 欧若拉双恒星诞生时候,太阳还是一片尘埃,相距几十万光年,似乎是永远不可能知晓对方的距离。 欧若拉双恒星系抓住了16颗行星,其中有两颗相邻行星大小差异较大,形成时间也不一样。 一颗叫雷切星,一颗叫罗则星,雷切星比罗则星大0.25倍,两颗岩石星更像孪生子,经过数亿年进化,仍然保持紫色高温星球,长年覆以沙丘。 空寂的星系还没出现智慧生命就遭遇了无数次场星雨撞击,罗则星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游离出欧若拉星系。 在固定温暖的欧若拉星系时,罗则星只是颗不起眼的沙漠行星,没有水,没有大气层。 成为流浪的行星之后,命运变得更加凶险,却意外地冷却下来,成为一颗寒冷星球,被长期炙烤的球体核心依然保持高温。 不停的运动和燃烧,罗则星逐渐出现了以甲烷、氢为介质的类脂化合物生物,其中有一支进化成为了高级智慧生物——沃贡。 留在星系里的雷切星并没有享受多久的平静状态,随着罗则星的游离,和恒星被撞击发出的强烈热量和辐射,星系行星轨道进行了微调。 雷切星更加接近恒星,一面受两颗恒星的炙烤,另一面又无卫星的光线折射与保护,时不时承受岩石星云袭扰,仍然是颗死寂荒漠的星球。 宇宙间的变化用人类寿命来参照的话,一定时期内变化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旦发生变化则会是天崩地裂的。 罗则星脱离欧若拉双恒星系似乎命运凶险,太空中漂浮、隐藏无数毁灭性的杀机,只要碰上一个,罗则星就可能重归尘土。 谁也不知道宇宙里是否有一只主宰者之手控制,或者有个糊涂的捣蛋鬼不按概率出牌,小概率事件也频频出现。 宇宙里有种“吸血鬼”恒星,表面上看似乎是已经死去多时没有光亮、未坍塌的巨恒星,但它们能吞吃其他小恒星,恢复表面热能强度,重新焕发出巨恒星光亮滚烫的光彩。 很不幸,欧若拉双恒星就遇上了一颗“吸血鬼”恒星,这类恒星在宇宙中并不少见。 欧若拉星系将就此解散,尘归尘,土归土。 倒霉“吸血鬼”恒星就像吃多了的饕餮怪兽,还不及吞下欧若拉双恒星就发生了爆裂。 这个过程不是一瞬间,由内散发过亿热度的能量,从表面坍塌超亿吨重量的撞击,一个人的一生都不够看这焰火的一瞬。 巨量的宇宙尘埃、热能、辐射、暗物质和蛋白质碎片、能量流在撞击迸发,形成无数的星云散体和岩石碎片。 其中一片较为温和的淡黄色星云,被产生的生命唤为“艾玛西星云”。 云开灰散后,欧若拉双子恒星中较大的一颗迎接了所有毁灭性的爆裂能量和碎石暴击,保护了较小的一颗。 大恒星散尽能量,慢慢成为一颗类似白矮星,而小恒星在此间得到保护和能量激发,成为高温星球,繁衍出克劳西一类的生命。 雷切星经过星雨撞击和恒星变故,轨道被推离出数千光年外,却获得了一种强大生命的特异生存空间——沃贡说,该死的普利普托就要出现了。 这个过程叙述起来只是很短的时间,事实上可能要经历十几亿年。 再经过几亿年后,雷切星的普利普托和罗则星的沃贡开始星际穿越时,才了解了看似无甚瓜葛的两个物种之间的渊源。 而这时,地球才刚刚形成,碳基生命还没有出现。 来自寒冷星球以氨为主要介质的沃贡继承了罗则星的流浪气质,一旦掌握了星际穿行的奥秘,便停不下来。 酷爱旅行和冒险的沃贡穿过了无数星系,收藏了古怪的钻石、冰渣和气体。 若干年后,沃贡还没有遇到普利普托。 命运多舛的雷切星仍然在欧若拉星系内缓慢旋转,金属生命普利普托更像是天选之子,天赋异禀,进化突飞猛进。 它们很快就洞悉了欧若拉星系的秘密,并精准地找到了倒霉的罗则星。 为你而来的浪漫让沃贡非常吃不消,罗则星几乎在没有任何战事的情况下就成为了普利普托的乐园。 失去星球家园的沃贡精英被迫四散而出,成为了星际间真正的流浪者。 流浪的罗则星几乎不可能在浩瀚的宇宙中自由浪荡很久,危机四伏、凶险无比的太空不接纳个性张扬的独立小行星。 普利普托爱上了罗则星,这颗看似不起眼又吊儿郎当的小行星,气质非常投普利普托的所好,变成了普利普托展开冒险之旅的宇宙飞船。 恒星爆炸、小行星撞击、黑洞吞噬、伽玛射线暴、宇宙飓风或者星云核聚,随便选一样都让他们兴奋到尖叫。 这些听上去就无比可怕的经历对于罗则星来说就像人类打喷嚏一样不可预测、不可控制,又无律可循。 罗则星为什么漂泊如此长时间还没有毁灭,答案只有鬼知道。 极端恶劣凶险的旅行却让普利普托更加强大,更加了解宇宙的特性,他们的演化超出了沃贡的想象,令沃贡无力反抗。 欧若拉小恒星温暖的光芒无法填满普利普托广阔的心,当他们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这颗散发温柔光线的小恒星时,他们的征服欲望被熊熊烈焰点燃。 从行星到恒星的征服历程并不顺利,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经过疯狂无节制的演化和天选异秉的结合,普利普托具备了到达高温恒星的基础条件。 克劳西遭殃的时候到了,他们只是人畜无害、生活在高温恒星里节奏慢的低级生命,未及反应,就成了从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外星人的俘虏。 如果普利普托的内心躁动只局限于欧若拉星系,或者周边更大的星系,就算再猛烈的爆炸几百次也影响不到数亿光年外的一颗正在良好发育的蓝色行星。 然而,当一个智慧物种的演化呈几何级的加速,他的野心就不可遏制的膨胀起来了。 地球上冰河世纪的长毛象和剑齿虎正在建立团结合作的友谊,享受着原始的宁静祥和,普利普托和沃贡已经像破壁的孢子随性在星际间玩起了生命收藏。 第一份收藏品就是来自欧若拉小恒星的硼基生命克劳西。 它们很可爱,就像人类家庭里的猫咪和狗狗。 沃贡当然不会告诉人类,它来自被欧若拉星系所抛弃的罗则行星,科马伊星系只是它们很喜欢的星系,并非真实的母星系。 所以,以西对沃贡的话充满了怀疑,这是一种天然奇妙的感觉。 第193章 天机变 普利普托和沃贡之间的渊源似乎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亦敌亦友,长久的流浪和冒险、开拓,让他们的关系更加微妙。 表面上普利普托主动控制着一切节奏和走向,但沃贡并不是个规规矩矩的合作伙伴,有时也会是背后捅刀子、瞎捣乱的调皮马仔。 时间是空间的运动,每个星球的自转公转速度不同,时间在星际间长长短短,各自拥有自己的时区。 空间对于离不开重力作用的人类来说,似乎也是无法突破的。 普利普托和沃贡的世界对于人类来说,更像是一个神话世界。 在不停的星际穿越和技能提升、能量升级中,他们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普利普托和沃贡,可以自由摆脱一定时间、空间的束缚。 宇宙之大,之奇,之诡,总会让狂妄自大者吃够苦头。 普利普托的金属细胞拥有随意变形、聚合、分离的特性,演化成液态、气体状,自身能从宇宙间获取核能储备,似乎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狂傲强大的普利普托探触到了宇宙的边际,不是高高的、摇晃的五根手指。 是稀薄的,难以突破的界限,那个神奇的界限引诱着普利普托,它们需要更多的能源,突破这个宇宙的边际,到达外面的世界去。 你看,不论是哪一个文明级别的生命体,都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沃贡喜欢玩耍、穿越和游历,但是它们不想突破宇宙的边际,它们认为外面的世界很无奈,跟里面的世界差不多。 普利普托想制造一个星系,鉴于母星曾经遭受了这么多厄难,现在,它们像完全掌握了建筑学的建筑师一样,打算重新建造一栋新房子。 普利普托和沃贡就像两个兴趣点不同的朋友,一个喜欢盖房子,到处去看各种建筑;另一个喜欢收藏小物件,把收藏品摆放在这些房子里。 宇宙就像一个巨大的物质和能量的海洋,要什么条件和材料就有什么,多的是,只管拿,当然有的能源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 为什么? 难道是技能和手段的限制? 不!这个宇宙被普利普托玩腻了,可是还有很多星系它们没有到达,有不少同样文明级别的生命体存在,它们还不能为所欲为。 于是,你懂的。 星球大战时不时上演,胜者掌控更丰富的星系能源,败者灰飞烟灭,或者退化清零。 宇宙里拥有一切可以建造星系的原始材料,也有爆炸、高温、核能、氢聚变,各种功效不一的射线和密度各异的气体,花样繁多的各种洞,黑洞、白洞、灰洞和虫洞。 无数的星系就像草坪里的草丛,而距离数亿光年的银河系就是草丛里不起眼的小草芽。 如果不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要让沃贡遇见地球人类比买彩票中七星彩还难。 沃贡在星际间穿行的能力不断增强,除了帮助普利普托寻找、搜集能量物质外,它们更喜欢采样工作。 一次误打误撞,目标方位设定错误,通过时空隧道到了银河系。 这个直径只有10万光年的银河系,像个精致的小房子,沃贡一眼看到就喜欢到不行,就像中年人喜欢钱一样。 东逛西逛,终于发现了太阳系里的小地球,就像一颗颜色特别的小尘粒漂浮在星河。 尽管宇宙大得无法想象,星系密密麻麻,但能产生生命,别管什么介质基础的生命,都属于稀有。 沃贡非常喜欢克劳西,到哪里都带着,可是克劳西在不同的空间表现很不一样,在母星欧若拉星球上是可爱的弹性物质,到了雷切星成了一堆古里古怪的石头,整天不动弹,很快就死掉了。 可爱的克劳西无法离开自己的高温星球环境,连欧若拉星系里的大行星雷切星都无法适应,更别说陪着沃贡进行星际旅行了。 沃贡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要改造生命,既然普利普托能制造星系,自己为什么不能制造点生命。 沃贡认为,生命总归没有星系复杂,创造生命肯定也比制造星系简单多了。 后来一连串的失败证明沃贡的想法是错误的,生命构成的偶然性远比星系的稳定性难拿捏。 沃贡多次向普利普托求助,但普利普托并未给予过多的关注,星系的制造需要那么多的能源,它们实在太忙了。 生命不过是时空偶然机缘产生的、附属于星球的小小寄生虫,不值得投入太大的能量和资源。 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兴趣点并不在生命,而在更为广袤的宇宙边缘。 普利普托怀疑自己被禁锢在了这个宇宙里,他们怀疑还有另外的宇宙存在。 就像蚂蚁不知道大象的烦恼一样,蚂蚁关心在自己的地下宫殿造出适宜存储和繁衍的居所,大象却想看看另一片森林里的风景。 星云聚集得不够多,密度不够,压力也差得多。 在星系没有制造出来以前,普利普托忙得把欺负沃贡这件事都快忘记了。 沃贡和普利普托掌控着各自的时空构造,有快速通达的时空隧道,普利普托也会巧妙利用黑洞和白洞的超级吸引、反射能量,并且自身能通过快速进化以适应不同的严苛环境。 普利普托为宇宙的无穷奥妙着迷时,沃贡却因为智慧生命的稀少脆弱,感觉到宇宙的寂寥和荒凉。 就算再有无数个宇宙又能怎么样? 各种元素、能量、物质时时刻刻发生着物理化学反应,产生另外一大堆物质能量和其他元素,有可能无限循环下去,实在是太无聊了。 普利普托不在乎沃贡的想法,作为高级智慧生命,谁还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但是想法只是一段意识流,可见或者不可见的脑波。 跟它们的多变形体相比,它们更喜欢一些刺激而实在的物质,宏大的,可以掌控的宇宙。 一句话,沃贡对生命感兴趣,普利普托的关注点在时空构造。 沃贡朝着这颗蓝色小行星而来,层层包裹的大气层和强大的磁场让他们有点晕晕乎乎。 这里生机勃勃的森林、海洋、高山和数不清的、稀奇古怪的动物让它们激动得不知怎么办好。 沃贡不想把这么妙不可言的世界献给普利普托,虽然普利普托发起火来能摧毁几个星系。 但沃贡打心眼里瞧不上它们痴迷宇宙的物质层面,企图改造这个改造那个的霸道。 沃贡隐居在海底,没有比海洋更适合它们的了,海底的寒冷、昏暗、压力更接近于母星罗则星的环境,更重要的是这里不容易被人类发现。 它们很快发现,除了深海海底,地球上到处都是人类的足迹。 沃贡不喜欢人类的一点,原因便是人类与普利普托有些相似,哪哪都想插上一杠子。 沃贡喜欢人类生活,比如打电脑游戏,升级武器打来打去,还有母体肚子变大、生小孩之类的有趣事儿。 地球人类是银河系里的独生子,智慧生命表面看似乎是一点蛋白质和能量就能制造出来的,但这种偶发生成概率太低。 以沃贡横穿大半个它们已知的宇宙世界来看,智慧生命的出现比超新星爆炸还要稀少得多。 沃贡待在地球海底若干年,忽略了自身介质需要,有的沃贡在不知不觉间“死”去,消解在冰冷的海底。 沃贡接收到同类信号,得知普利普托建造星系快要成功了。 有的沃贡结束星际旅行回到母星系,更多的正在返回途中。 这是个大事件,所有的沃贡都必须返回,他们不知道普利普托又演化成什么恐怖超能生命了。 隐藏在地球海底的沃贡返回之前带走了几个在海面上捕鱼的渔民,他们在人类世界算是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这回也被吓蒙了。 刚离开地球不久,渔民就恐惧地大叫大喊,像被粘住皮毛的老鼠张牙舞爪挣扎不停。 后来慢慢安静下来,彻底没有了声音,鲜红的血液从鼻孔、眼睛、耳朵、嘴角流出来,都死掉了。 沃贡没有把人类丢弃在太空里,带回了母星。 普利普托演化得很厉害,像一团透明雾气,几乎没有了形体。 星系很小,一颗恒星,只有地球大小,吸引的行星也少。 但这足以让普利普托兴奋不已,他们只不过巧借宇宙空间中各种物质的作用力,一次次发生剧烈碰撞,形成炙热星云,像个受孕雌体一样,然后安静等待。 一颗小恒星就诞生了。 沃贡惊诧于普利普托的能力和痴狂,毕竟是星际旅行者,见惯了斑斓奇幻的太空世界,见多了超级巨星和星云,着实有点瞧不上这颗新鲜幼小的恒星,它的光线即使照到最相邻的行星上,也会让人类冷死。 普利普托看到了沃贡带回来的人类尸体,第一次对沃贡的收藏感兴趣。 它们一起研究了碳基生命,虽然人类的生理构造一点也不适合成为星际间自由的生命,很低级,但是很可爱。 他们最为着迷的还是人类的大脑,死去多时的渔民脑子里依然存留着大海和亲人的影像信息,断断续续,却非常有趣。 普利普托想休息一阵,它们不喜欢星际穿越,虽然它们已经能够自如地穿梭在星系之间,它们相信自己仍然被困在多个宇宙中的一个里。 要离开这个已知的宇宙,就要快速,超过宇宙膨胀的速度。 可它们像如来佛手掌心里的美猴王,纵然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还是快不过如来佛巴掌的变大速度,永远也跳不出手心。 人类也是如此,沉重脆弱的肉身无法适应光速的驰骋,虽然光速在普利普托和沃贡看来,就是一个起步的速度。 人类不知道,自从被沃贡意外发现,天地万物都将发生变化,只是这种变化还处于一种隐秘发生的初级阶段。 “那些在太空中播放出去的广播,声音、人类构造、音乐和友好的打招呼,也许还没有离开太阳系,或者很快就到达银河系。我相信一定有外星生命,不管是什么生命形式,我们最好保持谨慎。” 沃贡接收过一个人类天体物理学家的演说,如果他们会笑,真想一边喝着冰啤酒一边哈哈大笑。 第194章 游戏开始 沃贡和普利普托难得地达成一致,普利普托制造一个可以放置沃贡收藏品的星系,必须有一颗类似地球的行星,这样才能把人类放在这颗星球上生活。 普利普托只想不断完善自己制造的星系,能容纳所有样式的生命,这自然是很高的标准。 他们很喜欢挑战高难度创造性的东西,规律性、严格高能的事物,所以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挑战。 反正随着不断的演化和改变,时空对他们的限制越来越少,他们似乎越来越强,有趣的事儿也越来越少了。 不需要饮食、恋爱、交配繁衍、养育和睡眠,甚至超脱了重力压力和能量速度限制,绝对的自由和虚无感。 这个让他们心生不满和怀疑的宇宙,唯一让他们感兴趣的就是破坏和创造。 普利普托扒拉着人类尸体,先用激光切割、打开脑袋,取走了大脑和心脏。 就像偷看别人的日记一样,他们将渐渐微弱的脑波和心脏肌肉里的记忆细胞激活成只有他们自己能看到的微波影像。 从地球返回的沃贡还带回来了更多的地球信息,人类庞大而繁忙的社会系统,种类繁多又生机勃勃的动植物,连绵不绝、风光无限的生态环境,都让普利普托大开眼界。 当然还有从其他星系发现的生命,冰冻岩石、流动金属、气态能量体和液态能量体。 宇宙大部分区域都非常黑暗,是黑上加一点黑的黑。 宇宙也非常无趣,除了闪耀的星球和光线、尘埃和星云,都是暗黑系的。 看过了几千万亿颗星球,没有一颗如同地球般美丽。 虽然它非常不起眼,差点就错过这粒小尘埃,但是终究没有错过。 这就是玄之又玄的缘分! 这些庞杂繁多的信息都在刺激着普利普托,它们好容易鼓捣出来的星系没办法满足这些生命的存放。 这是个极其漫长的实验游戏时期,在小说里只是一句话,玩乐和实验有时异曲同工,就是简单的重复和不断的小满足、小刺激。 普利普托花在建造星系的时间太久了,难免会产生厌倦情绪。 可气的是,等他们玩腻了,大堆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既然没办法解决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对象——普利普托把目光瞄准了沃贡,这个忙东忙西找收藏的家伙。 几千个欧若拉年过去了,他们依然没有解决把人类带出地球的问题。 普利普托可不愿意四处奔波,他们制造小的黑洞,就是摧毁一两个小恒星,形成高密度高质量的黑洞,弄成如意吸尘器一样,吸收星云、尘埃、射线、暗物质和小星球,聚变超强能量,比核能更强的反物质能量。 努力很重要,但是努力不能改变天然的限制,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对于人类来说,蛋白质的基础、恒温环境、能量摄取、基因、文化都是刻在灵魂里无形的锁链,不是说努力就能挣脱的。 沃贡开始为人类离开地球做努力,比如超光速飞行器、人体分离原子重组器,一次次的失败,终于让沃贡明白不是技术的问题。 尽管技术能帮助地球人走得更远,但是远远无法与它们相比,根本没办法满足他们把人类移植星系的愿望。 用外力都无法解决的症结,沃贡意识到除非改造人类身体,否则它们无法把脆弱如鸡蛋的人类带到太空更远的世界。 沃贡决定要改造人类,但是介质基础不同的生物间无法彼此自洽相容,屡试屡败,几乎没有可能性。 单纯在人类自身上下功夫,人类自己就做得很好,比如基因剪辑技术,把人类物种搞得越来越强;克隆技术,把人类搞得越来越多。 沃贡不明白地球上还有许多生存技能高超的碳基生物,为什么不做跨界的研究,就像他们永远不明白人类社会的伦理结构有什么意义。 沃贡把心思都放在了改造生命基础上,获得了些惊喜发现。 它们为所谓的新发现沾沾自喜,甚至私底下讥讽普利普托无法造出像地球那样可爱的星球。 普利普托没兴趣理会沃贡的小玩意儿,它们关注的永远是时空的内在构造,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里,渺小的生命不值一提。 他们需要沃贡的帮助和陪伴,宇宙太大也太空旷,那些和普利普托同等文明等级的生命体都不可避免地成为对手和敌人。 偌大的宇宙中只有普利普托这样的高等智慧生物也会感到寂寞,沃贡和普利普托演化不一样,毕竟曾处在同一星系里,文明等级又相差较远,不可能成为死对头,相处起来比较安全,就像人类和忠诚的狗狗之间的关系一样。 普利普托不屑于沃贡的讥讽,它们没空理会这些小把戏。 不过,说它们造不出地球那样不起眼的小行星,实在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普利普托不断完善自己制造的小星系,像一个肥仔宅男为了心爱的作品走出家门四处搜集能量和原料。 沃贡没有能力搜集到的,它们都能搜集到。 为了缩减花费在星际穿行时间,它们掌握了应用能量制造虫洞,就像人类用石子、钢筋、水泥、木桩建造桥梁公路一样,甚至比架桥修路花费的时间更短,短到只需一定数量的普利普托聚集起来,消耗掉共同拥有的能量就行。 普利普托社会不存在精英和底层,能力技能有差异,更多的是由于不同兴趣和天然禀赋所致,不存在因掌握生产生活物资多少或体系内部相互剥削消耗分层,或者形成固定的阶层。 它们的社会也没有相互限制裹缠造成的内卷,甚至也没有一个集中统一的首领,没有共同前进的目标和方向。 如果有目标,那就是突破制约它们继续发展、强大的宇宙边际。 除了对时空构造的探索,普利普托也加速自身的演化,没有天敌和生死忧患的强大物种也没有道德文化的束缚。 它们只追求不停的超越,哪怕不再具备原始的金属细胞生物特征。 普利普托个体外在形态千奇百怪,沃贡则像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致力于时空构造研究,试图超越宇宙限制的普利普托个体越来越多,演化速度越来越快,跟人类社会一样,密集型地区发展越快。 沃贡见到普利普托一次跟一次不一样,被召唤回到母星后,沃贡们分享从不同星系获得的收藏品。 在茫茫宇宙中具有生命体的星球很少,能够进化出文明、智慧的更是凤毛麟角,非常罕见。 因而沃贡更加珍惜地球人类,几乎视若珍宝。 虽然更多新的物质和元素不断被发现,有的沃贡就喜欢把各种材料混在一起瞎摆弄,就像人类调制鸡尾酒一样。 普利普托对从地球带回来的人类感兴趣,讨论来论证去,决定派出一组相对愿意旅行的普利普托到地球去看看,说不定能带回一两个活体来。 沃贡很不情愿带普利普托去地球,这些习惯哪里都插一手的霸道能量体,见到那么可爱的低端发育的星球,不知又会干出什么坏事。 其实普利普托不在乎沃贡的情绪,他们知道地球在银河系的某个位置,只要在储存星盘的记忆器里筛选就能找到。 但没有沃贡,普利普托的世界就变得更沉闷无聊了。 它们向沃贡表明,这回只看,绝不插手。 通过虫洞快速建造和超光速运行,普利普托和沃贡到达了太阳系。 灿烂星河中的地球就像漂浮在海面上一大堆物体里不发光、无明显特征的小点点,普利普托都惊异于沃贡的运气,这无异于在连绵百万公里的三叶草间发现一棵变异的四叶“幸运草”。 要从不知名的大大小小的巨星、恒星、行星、黄矮星、白矮星、褐矮星、黑矮星、卫星、忽明忽暗的星云里发现这颗小芝麻粒儿,除了运气,还能靠什么? 来到地球后,普利普托不愿意和沃贡隐藏在海底,虽然海底拥有另一个广阔绚烂的世界,足以与陆地世界相媲美。 但普利普托来地球只为了能进化出文明智慧的生物,它们不需要回溯地球时间,仅从泥土和空气中就解析出地球生命的历史: 太阳燃烧了50多亿年,地球存在46亿年,地球生命大约存在35亿年,恐龙存在将近2亿年,却没有进化出文明。 直立人大约40多万年,有文字记载5000年。 这个星系大约还能继续存在40多亿年,这是个进入中年鼎盛时期的星系。 普利普托觉得人类脆弱而低纬度的生命不值一提,但创造出的文明却让普利普托吃惊着迷。 沃贡继续隐藏在海底,他们的形体虽然多变,还是有固定限制,在母星罗则星高于60个大气压的高压状态下,保持液态的能力很强。 到了地球上,尽管地球上存在大量的氨,便于生存,但低压下的液态控制区变窄了许多。 沃贡喜欢寒冷又高压的海底世界,带着普利普托来到地球以后,他们深知一直努力维护的地球平衡即将被打破,动起了改造地球生物的心思。 变得更强更大的心愿与某些人类心思相通,居于高位的人类首领刻意隐瞒了大型生物乃至人类消失的信息,反正总有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人类会无端消失掉,除了失踪者最亲密的家人、朋友,几乎没人在乎失踪者的信息。 第195章 靠近意味着受伤 普利普托对地球生命不感兴趣,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人类文明成果,文学、科学、哲学和宗教。 在这个低纬度世界,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包括控制时间运动。 在它们将地球倒转,行顺时针方向运动时,时空平行的空间炸裂成无数个,像把一枚泡腾片投入水中,产生无数的欢乐气泡。 每个气泡里都有一个“我”按照所在的时空运行,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而彼此之间并不知道在遥远的空间还有那么一个不同又一样的自己。 身处相距很远的“气泡”中的人们不能感知发生了什么,或者将要发生什么。 毕竟一群聪明的蚂蚁无法猜测蹲在蚂蚁洞口的小男孩的心思,是往蚁穴里灌开水? 还是对准蚁穴洞口撒尿? 或者对高高隆起的蚁穴踩上一脚? 用更多的土掩埋? 又或者倒入酒精,擦燃火柴? 插上一颗爆破力惊人的鞭炮点燃? 或者直接倒入一勺水银? …… 在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可能。 可能变成结果,就在普利普托的一念之间。 就算见过宇宙间无数瑰丽壮观景象的普利普托,也不得不赞叹地球这颗小行星的精致美丽。 尤其是如此丰富可爱的生物景观,就像伸出一根手指任由小鱼、小虫爬弄,麻酥酥呢,非常享受。 沃贡把目标瞄准了海豚,苍茫大海上,海豚曾经给予它们无数温暖和惊喜。 一些年份,成批的海豚自杀式搁浅在海滩上; 有些鲨鱼攻击渔船; 海龟到沙滩上产卵后失去方向,无法回归大海; 巨型长颈龙在深海忽隐忽现; 更多的海底事件不曾浮出水面,为人类所知晓。 深海乌贼、章鱼和深海鱼类、蠕虫,被秘密改造和研究。 那些年,人迹罕至的深海几乎成了沃贡做改造实验的狂欢乐园,改造生命成效非常可观。 普利普托的气态形状不容易被人类发现,他们不受压力环境限制,对生命改造毫无兴趣,他们关注的始终是地球大气层和磁场对碳基生命产生的巨大影响。 这对普利普托来说,有点过于简单。 宇宙中气态星球不少,以液态水形式存在的海洋星球也不是没有。 问题是,水、氧气浓度和磁场就算做到跟地球的一模一样,制造出新的行星,也不见得能产生如此丰富多样的生命。 普利普托就喜欢这种富有挑战性的创造,被深深迷住了。 星系所处位置、恒星大小以及产生的热量、行星距离恒星的位置、星球自身体积重量、结构成分和旋转速度……必须精准如同精密仪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就算它们在人类宜居星系带,开普勒星带制造出一颗跟太阳系里的地球一样的行星,它们依然没有获得令沃贡惊喜的碳基生命。 生命的产生是小概率事件,具有很复杂的偶然性。 普利普托认为它们缺少一点小运气,不过如此。 当然,对于地球人来说,科学是正在快速发展的学科,具有不稳定性、不可估量的成长性。 拥有理论上的可能性,要付诸实践,把宏观概念变得具有可操作性,把偶然性做成必然性,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无数次实验失败,消耗了普利普托和沃贡的大量时间精力。 普利普托没有多少耐心,已经见识过太多技能的局限性,转变方向才是正确方法。 制造不了生命,就只能移植生命了。 沃贡表示反对,他们认为开启最短距离的虫洞对于人类寿命来说,也是一次漫长的旅程。 可以把人类分解成原子或者粒子,超光速通过后,再进行重组。 沃贡目睹了自己的建议造成了大量的怪物,凄惨地死去。 谁也不能保证在星际穿梭的过程中,人类原子或者粒子丢失,就算一粒也没有丢失,数万亿计的粒子不多不少重组的人也不是原来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就算外观一模一样,重组的大脑并不能天然地产生相同的记忆和观念,离开地球的人类更像是毫无情绪的僵尸。 与沃贡感兴趣的创造人类文明的生命体完全没关系,只不过物体组成成分一样罢了。 普利普托发现人类大脑产生的意识、情绪和感情才是最难用科技手段,甚至高维技能帮助形成的,一旦破坏,一切烟消云散。 而不再拥有独特意识和情感的人类,和一只兔子差别不大,根本无法进化出人类文明,这才是真正的难点。 这些不起眼的脆弱生命,几乎无法承受两个指头捏起他们的力量,如何把他们带到更远的星际去? 普利普托开始把目光投向这些忙忙碌碌不知为啥忙活的人类,像清风一样吹过人类的生活,或者就停在房间的某个角落注视着人类的一举一动,如同一个旁观者进入野生动物园。 尽管很麻烦,普利普托还是不愿轻易放弃,不愿意被沃贡轻视,宇宙间也没啥更好玩的事等着它们去做。 它们的生命也早已超越了生死,只论转换或者自我循环。 普利普托有时也会穿越人类不同时空,观察、研究不同时期的人,就像看一张可快进倒退的幻灯片,然后选择进入。 因为不会产生与人类进步、灾难的共情性,普利普托和沃贡很少干预人类发展,偶尔会因为好玩,给好斗的人类刮点“妖风”或者意外横祸。 无论它们做或者没做,它们都在介入和影响人类历史,只不过这些几乎没有引起身在迷局中的人类的警惕。 一群蚂蚁怎么可能知道它们前方的路是被设计好的? 还是天然如此? 它们当然相信一切原本如此,也应该如此。 有一次,沃贡用苹果砸中一位躺在树下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已经在力学边缘转悠很长时间了,只需要一个苹果掉下来就能帮助他解开思想的疙瘩; 还连通过一位大脑袋科学家的脑波,在睡梦中带着他看了几眼宇宙空间的物理结构; 普利普托很少出手,对人类世界的打打闹闹不感兴趣,人类似乎非常热衷于打架,不是这里打就是那里打,或者干脆打成一片。 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沃贡就沉入无人打扰的海洋深处,而普利普托则穿行于星际间寻找更文明又更牢固的研究对象。 人类社会的进步虽然非常迟缓,但是每隔一小段时间,总能看到新奇的景象。 这也是普利普托没有放弃对地球和人类进行持续研究的原因。 兜兜转转,它们来了又离开,离开后又回来。 对于它们来说,到银河系只不过是一次短途旅行而已,对于人类,则已经是改天换地的几百年过去了。 从身披黑毛的古猿看到西装革履的人类,普利普托就像在欣赏一个好玩的游戏,非常有耐心。 沃贡偷偷把出海的渔民拖入深海进行改造,就像拆掉一堆快要散架的零件。 直到有一天,沃贡把真菌、癞蛤蟆和人类这些四六不靠的基因剪切拼装成一个奇形怪状的胚胎,像地球人玩数字猜谜一样,获得了菌藻蛙人。 虽然这次获得了菌藻蛙人的活体,但最初的菌藻蛙人并没有多少生存能力,甚至无法离开特有营养装置。 最初被制造出来的菌藻蛙人要适应地球深海的冰冷生活,大多依靠沃贡的能量支持和不断技能改良。 沃贡对普利普托隐瞒了这个令自己种群激动不已的秘密——它们确实能改造地球生命,制造出新的生命。 也许,它们憧憬着能改造更多人类和其他生命体,完成离开地球的心愿。 散布在星际间的其他沃贡都收到了这个突破性的消息,它们悄无声息地蜂蛹而至,涌向地球深海。 地球的原土着生命体并不知道他们的生活环境已经侵入了众多的外星生物,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深海还是他们无法涉足的领域。 普利普托就在人类身边,它和他们一起观看了《火星人玩转地球》《星际穿越》的电影,不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怎么进入人类大脑的? 他们坐在“沙发”上,晃动大脑袋,“嘎嘣嘎嘣”嚼着奇怪的食物,“咕咚咕咚”喝下奇怪的液体,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然后排泄、睡觉。 他们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在同一条路线和同一时间轴上,好像永远也不会腻烦,不知道他们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普利普托轻而易举地弄到了人类的脑电波,这种很低端的密码片段没有多少研究价值和意义,基本找不到什么规律,大多数人类整天想的都是普利普托和沃贡已经不再需要的繁殖念头。 低等智慧生物的小把戏。 没完没了,永不厌倦,无论离死亡多近,都无法阻挡这种执拗的电波放射。 就算脑电波多么剧烈地指向这种行为,人类的行为并不总是,或者说经常不是表现出和脑电波一致的行为。 普利普托在人类社会里寻找灵感的同时,也会毫不留情地付诸行动。 它们没有什么情绪和喜好偏向,只是为了制造新的星系和摆脱宇宙空间束缚,各行其是,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沃贡的液态形体非常不适合长时间在陆地上混入人类社会,他们常常被当作一摊污水给处理掉,一次又一次,被拖把、扫帚、吸尘器、风干机搞得十分狼狈。 为了完成种群的研究计划,它们不能过分打扰人类的正常生活,不能暴露自己引起恐慌。 不过一切还好,它们从未被人类发现过,即使是最聪明的人类产生了怀疑。 别怕,害怕也只是一小下,转念就忘记啦。 第196章 我在哪里见过你 人类不知道危险就在他们身边,警惕的目光总是对准天空,仿佛威胁或者友善会从天而降,而不是从四周慢慢渗透、包围过来。 天空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算有,普利普托和沃贡也不屑一顾。 银河系里不会出现值得他们费劲的对手,对于普利普托来说,10万光年的距离不过弹指一挥间。 倒是地球的防护罩——该死的大气层和磁场,造成了普利普托和沃贡的无数麻烦。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有些沃贡喜欢靠近人类,甚至安静地生活在人类中间。 它们喜欢人类社会弥漫的人情气息,这是自由高等的生命种群里所缺少的。 只要不破坏计划,做什么都不受种群限制。 要让人类发现,真的很困难。 普利普托经常穿过人类空洞的身体,他们身体的原子聚合太不紧密了,质量轻飘飘,就像松松垮垮的栅栏。 普利普托穿过人类身体,就像一阵风穿过空空荡荡的大街。 而人类丝毫没有觉察到它们的存在,依然欢歌宴席、嬉笑怒骂。 从内地到海南时,由拉第一次看见大海,激动得傻傻站在壮阔的大海边,不敢触碰清凉的海水。 爸爸从身后把他轻轻抱起,肌肤紧贴,臂弯有力,给了由拉强大的安全感。 进入海水游了一会儿,爸爸逐渐放开双手。 爸爸当初给由拉报名上游泳课时,他并不喜欢,觉得不如待在家里玩电脑游戏更有趣。 当他浸泡在水里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好像他就是来自水里。 游累了的由拉躺在沙滩上,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把他冲起又落下。 由拉感觉身体暖洋洋的,全身毛孔在阳光的照耀下扩展,尽情呼吸。 他张开眼睛,悬挂在天空的彤红太阳发出夺目光华,让他无法直视。 阳光的抚摸恰到好处,温暖柔和,确实比待在水里舒服。 如果人类是从海洋生物进化而来,那么现在的人类已经回不到大海里去了,适应了陆地生活,爱上了空气、阳光和干燥的皮肤。 多年以后,由拉在另一个星球海底想起和爸爸第一次去海南游泳时的情景,不由眼眶酸楚,几乎落下泪来。 阿土阿巴星球的海洋无比广阔,环绕着极小的陆地,从不同方向都能去海里游泳,不需要走太远的距离。 从黑暗冰冷的深海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以后,大家对阳光的迷恋到达了顶峰,除了睡觉,都待在甲板和沙滩上。 躺在沙滩上晒太阳,除了肚子有点饿,一切都很美好,由拉打心眼里觉得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明亮舒心感觉。 一只白色的海鸥在空中绕圈圈飞舞,不时发出尖细的鸣叫,偶尔会突然从空中跌落到沙滩上。 “鸟儿哪能懂得鱼的快乐。” 明亮的阳光扎得眼睛刺痛,由拉闭上眼睛,嗅着清凉的海风,当然鱼也不知道鸟儿的幸福。 刚才贪玩,不知在海水里游戏了多久,现在他真的感到又累又饿。 但他不想起身去寻找食物,困意不可阻挡地席卷而来。 由拉在梦境里看到了海豚,它们跃出苍茫的大海,在镜面一般平静的海上排成奇怪的队形,直立在水里朝他点头。 它们的眼神似乎透露出恋恋不舍的情意,也有恳求的意思。 由拉不知道它们恳求他做什么,他一点也不明白它们的表达。 海豚不是应该去找大卫,或者以西,再不济是百合子,他们都能明白动物们的信息,只有他和雅琪、赛莲娜、罗斯不能,他们还是普通人类。 海豚群慢慢沉入海水,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 突然,一只银色海豚高声欢叫,不断跃出海面几次,消失在阳光照耀下金色的大海里。 由拉还看到了一群奇怪的东西,长得像青蛙又像人,非常丑陋,但是行动中透出友好悲伤的情意。 它们透明的皮肤在暗黑色的海水里显得苍白、柔弱,它的长须闪着温暖晕红的光芒。 由拉“听”不到它们在说什么,它们望着他,眼睛里隐藏着比海洋更加深邃、迷茫的秘密。 由拉在沙滩上醒过来,海鸥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眼前的海面上没有海豚,更没有奇怪的人形动物,四周椰树茂盛的风景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阿土阿巴星球上没有见过椰树,倒是有不少高大繁盛的面包树。 这里是海南? 他在地球上吗? 噢,也许海底历险只是一场奇怪的噩梦! 太好了!除了再也见不到雅琪和小伙伴们,返回地球真的太棒了! 海滩上来来往往不同肤色来此休闲度假的人们,悠闲地赤足走在沙滩上,甚至都没有看到这个用沙粒埋住大半个身体的小男孩。 小伙伴们不见了,现在连爸爸妈妈的身影都不见了。 由拉坐起来,肚子咕咕叫,根本睡不着。 他四面环顾,还是没有见到爸爸妈妈的身影,于是独自走在望不到尽头的沙滩上,细软的沙子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按摩着他的脚。 沙滩不远处是成片的棕榈树林,也有铁树和椰树,即使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森林和海边,也无需担忧会遭遇危险。 由拉回味着奇怪的梦境,心中充满了疑问。 尽管眼前的景色非常优美,可是没有亲人和朋友的地方,再美也与自己无关。 “你为什么要到处乱跑?”由拉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是妈妈找来了。 “我醒过来,你们就不见了。” “我们见你睡得正香,去喝了些椰子水。”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你要喝点椰子水吗?” “妈妈,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你不喝椰子水吗?这里的椰子都是刚从树上摘下来,可新鲜了,喝着真是清爽得不得了。” “爸爸,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本来就是很奇怪的呀。你吃点手撕鸡饭吗?”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奇怪的梦。爸爸——” “这里的手撕鸡饭是用芭蕉叶包裹的,要赶紧趁热吃,我觉得味道还行,就是口味太清淡了,要是再放点辣椒粉进去就好了。” 由拉又说了一遍:“爸爸妈妈,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爸爸撕开了芭蕉叶,把鸡饭捧到由拉面前,说:“我知道了,我们每天都会做很奇怪的梦。你闻闻,这鸡饭香不香?” 由拉只是个肚子饿的小孩子,立即被鸡饭的香味吸引了,口腔里分泌出许多不争气的唾液,肚子咕噜噜叫唤。 于是,那个奇怪的梦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在海底和菌藻蛙人斗争的空档时,由拉时常会想起这个场景。 可是,他完全分不清到底是沙滩上吃鸡饭的小男孩做了个在海底见到菌藻蛙人的梦? 还是他坐在遥远星球的深海潜水器里,做了个沙滩男孩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鸡饭的香甜的梦? 慢慢回想起来,由拉似乎又觉得没有一个梦是奇怪的,它们都在和另一种生活,或者另一个时段的自己发生着联系。 就像梦是镜子的正反面,自己只能看到其中一面,另一个自己看到了其中的另外一面。 由拉一家在吃着手撕鸡饭和椰子水时,沃贡随着海浪涌到沙滩,轻轻触摸到由拉的小脚丫。 由拉喜欢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推挤自己的感觉,吃完鸡饭,他坐在浅水区,等待海浪一个接一个地涌来,把他小小的身子轻轻托举起来,又慢慢放回沙滩。 沃贡没有在由拉的身边停留太久,沙滩上挤满了享受海水和阳光的人,他们个个悠闲快乐,就像找到谷仓的耗子,没有什么值得观察的。 这个时候,遥远的欧若拉星系正在酝酿一场变故,双恒星中的一颗将要爆炸死亡。 罗则星将会发生轨道的微妙偏移,冰层迅速融化,海洋淹没了大片陆地。 沃贡会在极短时间内迅速撤离地球海洋,返回流浪的母星,在严苛复杂的星际环境下,沃贡种群将加速演化,很快学会掌握利用意识控制海洋生物,取得了海洋主宰者的地位。 地球又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无数年,自顾自地围着太阳公转,自己漫不经心地自转。 地球不需要人类,人类出现在地球上,离不开地球。 此时,普利普托还不知道在亿万光年以外的银河系里有颗奇异的蓝星,也不关心除了沃贡以外的其他生命体,他们正准备帮助罗则星应对即将到来的噩运。 就像成群结队地扎堆蓝星一样悄无声息,大部分沃贡离开太阳系返回母星系,留下的沃贡更深更隐秘地潜藏在深海里。 不要说很少探索深海的人类不知道沃贡的存在,就连海洋生物也没有觉察到真正的劫难已经在身边孕育。 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寂静无边,仿佛世界静止一般,只有空气躁动不安地流动、聚集、冲突。 雷电包藏在越来越厚实的云层中间,隐隐透露出不安的黄白颜色,闪烁不定。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人们并不太关心气候变化,那时候的地球天蓝地清,除了中东时不时传来枪炮声,一切都美好而宁静,人们更在乎恋爱和美食的内容与味道。 另外极少数的人感觉到了异常,但仅仅只是些没有数据证明的感觉,他们无法解释清楚这种感觉。 就算真的能说清楚,别人未必深有同感。 再继续坚持下去的话,就会被认为脑子坏掉了,成为人群中的异类,将会被坚决地从人群中清理出去。 于是,沃贡继续自由自在地潜伏在地球上,与人类和谐相处。 第197章 好时光 雅琪在明媚的清晨醒来,窗外传来谷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阳光透过薄纱一样的窗帘,温驯地铺满了书桌,晕黄的颜色给书本、文具盒和玩偶长耳兔涂抹了一层亮晶晶的外壳,装着半杯水的玻璃瓶发出钻石般耀眼的光亮,看上去整个房间就像一幅美丽的静物画。 她睁开眼,墙上的挂画微微抖动,画面上骑着大鱼的波妞活泼快乐,正要去找宗介。 她想到今天是周末,爸爸妈妈上周就答应带她去游乐园玩,连忙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淡蓝色的小书桌、书架和挂在门后的校服,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雅琪闻到了牛奶的甜香,光着脚、穿着蕾丝边的公主睡袍跑出房间,大叫着:“爸爸,妈妈!” 系着围裙的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雅琪,你饿了吗?” “有点饿了。” “今天是周末,我们还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呢。是我把你吵醒了吧?” “我想赶紧去游乐园啊。” 妈妈“扑哧”地笑了,说:“现在还早呢。赶紧换衣服去,出来吃早餐啦。” “爸爸呢?”雅琪探着头四处望望。 “他去给你买水彩笔了,你昨晚不是跟他撒娇要去参加游乐园的美术比赛吗?你爸爸呀,一大早就出门了。” “欧耶!”雅琪一蹦一跳地跑回自己卧室,换上粉色宽松的吊带裤。 这样的时光是每个中国小孩的周末日常,但在深陷另一个星球海洋的雅琪回忆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以前从未感觉这样的时光有多么幸福,只有失去以后,才深深怀念起来。 却不敢过分去想,怕当时的一个个快乐瞬间刺痛逐渐绝望的心灵。 游乐园就在家附近,一家三口溜溜达达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 游乐园里早已挤满了人,笑声、叫声像沸腾热气,把天空都染成了快乐的粉红色。 雅琪赶上了美术大赛,她好容易挤到五颜六色的颜料瓶前面,认真地在调色盘上调颜色。 她还不知道要画什么,在画布前发呆,画什么呢? 今天天气真好,万里无云,蓝色的天空干净得就像一大块蓝色水晶。 不能画一大块蓝色吧? 雅琪转过头去四处望望,想要找些画画的灵感,可哪儿哪儿都是人,密密麻麻的。 妈妈见别的小朋友都开始画了,雅琪还在发呆。 本来早就想催促了,爸爸用眼神制止了她。 雅琪东张西望,根本没有要画画的意思。 排了这么长的队,好容易抢到一个名额,妈妈不想就这么浪费掉,变得越来越焦急了。 当一个画草丛里的兔子的孩子交了画作后,妈妈再也沉不住气了。 这样拖下去可不行,费了多大力气才弄到的比赛名额,就算画个印子也行啊。 爸爸也劝不住妈妈了,妈妈想挤到雅琪身边提醒她,时间快到了,别发呆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 雅琪看到了草丛里的兔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开始用心地画起来。 那是一棵从地上长到天上去的苹果树,树枝分叉很多,挂满了黑色、紫色、红色、蓝色、金色和银色的苹果,在粗壮的树枝里还有不少小木屋,在树梢部分,一个小女孩和一只高大的粉色兔子坐在一起,头发被风吹得横了起来,像面黑色的小旗子。 雅琪画完画,妈妈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和爸爸一起鼓起掌来。 雅琪把画交了上去,转过身来时,不知为什么心里很难受,竟然落下了两串泪珠,吓得爸爸妈妈赶忙问她哪里不舒服。 雅琪得了三等奖,可以免费玩两次旋转木马。 就在跨上旋转木马前的一小段时间里,雅琪突然害怕起来,她说什么也不肯坐上旋转木马,而是缠着爸爸抱她。 所有的一切表现都变得很异常,雅琪的爸爸妈妈只好带着那幅画回了家。 雅琪把画贴到卧室墙上,一本正经地对爸爸妈妈说:“这只粉红兔子叫菲儿,是我最好的朋友。” 爸爸妈妈相视而笑,说:“它和你在看什么?” 雅琪觉得她真的和菲儿坐在树梢上看过远方,只不过朝下看时,视线都被过于茂盛的苹果树叶遮蔽掉了。 “我们在看云,风会把树枝吹得咯吱咯吱响,越往上爬树枝摇晃得越厉害,我们都快坐不稳了。” “那么菲儿后来变成了你床头的那个布偶?” 妈妈觉得雅琪真是有讲故事的才能,说得跟真的一样。 雅琪自己也迷糊了,感觉像是真的经历过,可是怎么可能呢,她只不过是一个从未离开父母保护的小女孩罢了。 她们一家三口到过一些城市旅游,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苹果树,更不用说地球上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巨大粗壮的苹果树。 吃完饭,雅琪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那幅画,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树和兔子。 妈妈对爸爸说:“今天雅琪很反常哦。” “是啊,是有点不对劲。” “她是不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或者就是有人欺负她了?” “应该没有吧,昨天还好好的,欢天喜地。要是有人欺负她,她一回家就哭鼻子了。再说,老师也没打电话来,你别瞎猜。不会,不可能被人欺负了。雅琪鬼精鬼精的呢。” “那为什么以前那么喜欢坐旋转木马,今天去画画比赛也是冲着奖品和旋转木马去的,好容易得着了,却死活不上去坐呢。” “是啊,我也纳闷呢。” 爸爸安慰妈妈说:“我们别在这里瞎猜了,你进去问问雅琪不就知道了吗。” “她现在不让进,你没瞧见门口,小牌子都挂出来了。”妈妈指了指雅琪的房门。 爸爸扭头一看,可不是,谢绝入内的小牌子都挂出来了。 “那你等会儿去问。” “我问还不如你问呢,她就是亲爸爸,妈妈就是个坏妈妈。” “瞧瞧你的小心眼。” 爸爸笑盈盈地说:“等下我去问问看。这么小就有心事了,我女儿可真聪明。” “可不聪明吗,随我。”妈妈笑着说。 两个人在客厅里说说笑笑,想不到雅琪在房间里偷偷地哭泣,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想哭。 那么那么想哭,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止都止不住。 真是奇怪啊!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雅琪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她走出房间,脸上泪水的痕迹马上就被爸爸妈妈发现了,立即一个端水一个询问,围着她一脸关切地打量她,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答案。 说好的由爸爸来问,可妈妈等不及了,追着雅琪问个不停。 雅琪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妈妈担心得也太离谱了,慢慢变得不耐烦起来:“没有人欺负我,我也没有不舒服,就是特别特别想哭,行了吧?我真的没事,我没有骗你们。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想哭,能不能不要再问我了?” 爸爸妈妈交换一个担忧的眼色,慢慢走开了。 雅琪打开电视,挑选了一个宫崎骏的动画片《宅急送小魔女》看起来,以前她总是做完作业才出来看电视了。 今天,不知为什么,她特别想看到小魔女肩上的那只黑猫。 等爸爸妈妈再走过去看雅琪时,她已经倒在沙发里乐得看不见眼睛了。 “唉,这个小孩,刚才让我们白白担心了一个下午。”妈妈对爸爸说。 爸爸正在摆弄手机,眼皮撩起来,看着妻子说:“小孩都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要不怎么会说,六月天,小孩脸呢。捉摸不定嘛,更何况是小女孩,最要命。” 爸爸的话把妈妈也逗乐了。 一个平平常常的周末就这样过去了。 雅琪表面上开开心心的,晚上关了灯,就在黑暗里叹口气,轻轻念叨:“菲儿,你现在在哪里呢?” 第198章 不要搞我 在溜溜球大赛之前,扎尔布和伙伴们聚在一起讨论玩溜溜球的技巧。 扎尔布虽然学习不好,一看书就眼皮上挂铅球,沉得抬不起来,常常上课时睡大觉,有时还打起呼噜,呼噜声比老师讲课声还响亮。 经常被揪眼皮,罚站,丝毫改不了他一读书就睡觉的毛病,老师管不动了,只好随他睡去。只是在呼噜声太大的时候,用小竹鞭敲敲书桌。 下了课,扎尔布就像放进大海的黑鱼,生龙活虎,惬意得很。他体能好,爬树、游泳在学校里都顶呱呱,只要是玩的东西,他特别着迷,一沉进去就不管不顾的,小伙伴都玩不过他。 所以,体育或者相关的游戏比赛就没有扎尔布驾驭不了的。 “唉,这次肯定又是他第一名了。” 小伙伴们对扎尔布有点崇拜,但只是一点点,大家都觉得扎尔布脾气不好,不好相处。 扎尔布自己也志在必得,他能玩出许多小伙伴们不会玩的花样。 这次参赛的溜溜球还是上次比赛时候得到的一等奖奖品呢,论溜溜球的高级,除了羊汤锅老板的儿子外,自己的溜溜球是最好的。 比赛进行到最后阶段,一切都很顺利,扎尔布的高难度动作基本完成。 围观学生中发出赞叹声,扎尔布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明显,手上也临时增加了几个花样,引得更多的人发出声音。 声音一直没有低下去,扎尔布以为人人在惊叹他的娴熟技艺,越发狂放起来,时而配以滑步,时而半蹲。 同学们又是笑又是叫,扎尔布有些疑惑,今天发挥得也不是多创新,惊叹声倒是从来没有过的多。 头脑一发热,扎尔布居然表演起身体后仰,让溜溜球像环游身体一样,在上半部绕个大圈。 同学们尖叫起来,扎尔布慢慢沉下身体,他对自己的腰部力量非常自信,仰面向天时,手指尖的细绳因为振动速度过快几乎看不见,溜溜球就像一只悬空旋转的飞碟停在胸前。 扎尔布享受着耳边的欢呼声、惊叹声,满足地慢慢睁开双眼。 这时,他看到一只黑色圆腹蜘蛛从头顶的香樟树梢垂下,蛛体有巴掌那么大。 这么大的蜘蛛,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这只圆腹黑蛛不仅个体大,全身光滑,发出耀眼光华。 这和村里的蜘蛛是完全不一样的,村里的蜘蛛大多生活在瓦砾、草丛间,一般是土灰色、褐色,没有像墨汁一样漆黑的蜘蛛,而且本地蜘蛛大多全身被予浓密的绒毛,尤其头部和足上的绒毛又长又多,没有身体如此光滑闪亮的蜘蛛。 “啊!”神秘出现的大蜘蛛吓坏了扎尔布,未完成的溜溜球因为操控失误,从胸前飞射出去,被拉力迅速拉回,直接砸在了扎尔布的额头。 扎尔布先看见了蜘蛛,突然又遭受重击,几乎连哼都没哼就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涌出的鲜血像泛滥的河水覆盖了整张脸。 这可把大伙吓坏了! 举办了十多届溜溜球大赛,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 更何况这状况还发生在技艺最成熟最好的同学身上,一见到如此多的血,班主任颜老师也慌了,掏出手巾按在扎尔布脑门上,大声叫嚷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飞奔而来,和颜老师一起背上扎尔布就朝学校卫生室跑。 一条大血口子缝了七针,扎尔布醒过来,神情沮丧地问颜老师:“我是不是拿不到奖了?” 颜老师笑着说:“学校不奖你,我奖给你啊。你的溜溜球水平在老师眼里是最棒的。” “真的吗?” 扎尔布最喜欢颜老师,只要她认可,什么奖品不奖品的都没关系了。 “颜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人。” 颜老师把血迹斑斑的手帕扔进了床前的垃圾桶,侧着脸温柔地问扎尔布:“你能走回教室吗?还是要再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了。” 扎尔布瞥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手帕,说:“颜老师先走吧,我等头不晕了,自己走回教室。” “你自己能行吗?” 颜老师着急班里的其他孩子,上课时间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了,临时突发这个事故,都没来得及找老师调课。 “我能行。” “那好吧。我先去上课,你休息一会儿,自己慢慢走回来。” 颜老师看扎尔布脸上的气色已经恢复,便转身跟医务人员告了个别,匆匆离开了。 扎尔布悄悄挪下床来,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块被血染透的手帕,小心地收好,跑出了卫生室。 在教室里,同学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扎尔布失手的事,纪律乱哄哄的。 他那么好的技巧,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连个末等奖都没有拿到。 扎尔布假装不介意地说:“我拿了那么多次奖,不拿一次也没什么。” 他说起失手时见到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同学们的表情就变了,因为他们压根没看见过什么蜘蛛。 巴掌大的蜘蛛如果就落在扎尔布的胸前,就是最近视的小眼镜也能看到,可是呢,谁也没看到什么蜘蛛,连个苍蝇都没见到。 同学们以为扎尔布为自己的失手找借口,扎尔布觉得同学们不相信自己,竭力申辩着:“真的有一只很大很大的蜘蛛,是黑色的,肚皮圆鼓鼓的。” “没看到。我们学校,别说我们学校就是我们村,我们乡,我们县都没有这种奇怪的大蜘蛛。” “是啊是啊,我们这里的蜘蛛最大只有我的小指甲盖那么大,没有巴掌大的。扎尔布,你真是越来越爱吹牛皮了。” “我妈说,吹牛要打草稿,你这种胡吹瞎吹,谁会相信啊。” 扎尔布被同学们揶揄取笑,心里更不舒坦了,声调越发高起来,开始对同学推推搡搡,动手动脚的:“我没有吹牛!真的有一只黑蜘蛛,巴掌那么大,比巴掌还大,你们都瞎掉了,没看见!” 同学们也不服气,一个两个说没看见还情有可原,都说没看见,底气就更加足了,不服气地大声叫嚷起来:“扎尔布就是爱吹牛,是个吹牛大王!” 扎尔布气得小脸通红,握紧拳头就冲了上去,一头扎进同学堆里,逮谁揍谁,误伤了几个没有参与的同学,触犯了众怒。 同学们围着扎尔布打起来,扎尔布的朋友也卷进来,教室里乱成一锅粥。 不知谁大叫了一声:“流血了!出人命了!别打了!” 三五个女生跑出教室去找老师。 大家听见叫声,都住了手,一看扎尔布,刚缝好的伤口又整开了,哗哗流血,头发一绺绺粘在脸上,看上去非常恐怖。 扎尔布这回吃了疼,不等老师来,自己就掏出那块被丢弃的手帕捂住伤口往卫生室跑去。 包扎好后,扎尔布不愿意再回教室,垂头丧气地跟颜老师请了假就顺着小路走回家去。 外婆正在门口驱赶乱窜的小鸡,远远见一个小身子走来,眼熟得很,就颤颤袅袅地喊了一声:“扎尔布~” “外婆!”扎尔布不想说话,泪水却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你怎么了?脸弄得稀烂,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 外婆从门口迎了上来,仔细查看扎尔布的伤口,惊乍乍地叫起来:“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们老师知道吗?” “没打架,摔了一跤。老师叫我回来休息。” “摔的?摔到哪里?怎么把脑门都弄出这么大一条口子,头晕不晕?” “晕!” “那赶紧进屋,好好休息。肚子饿不饿?” “饿!” “你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弄去。” “我想吃豌豆糯米饼。” “这个时候,哪里有新鲜豌豆?” “用你平时晒干的老豆子,也好吃的。” “你赶紧进屋躺着去,外婆去给你做豌豆糯米饼。” “好的。” 扎尔布走进自己的小土屋,说是自己的,其实是跟弟弟妹妹共用一个房间。 房子是外公外婆盖的土坯房,南北向,正好能晒到太阳,一年四季都是非常温暖的。 扎尔布趁外婆去厨房,爸爸妈妈和外公都下地干活的光景,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把手帕放进冰凉的冷水中。 不一会儿,铁盆里的水全被染红了,手帕也是红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红彤彤的水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有那只确实不是本土种类的黑蜘蛛。 扎尔布慢慢揉搓着手帕,一次又一次,一盆又一盆地换水,直到水还原了水的颜色。 给手帕再打上一遍肥皂,认认真真地揉搓一遍,清洗干净泡沫。 原来颜老师的小手帕是淡黄色的,就是小鸡仔细绒毛的颜色,非常可爱。 扎尔布举起小手帕对着太阳,太阳就变成了手帕上的一个金色小点点,温暖又美好。 晾晒好小手帕,外婆的声音响亮得全村都能听得见:“扎尔布,来吃豌豆糯米饼了!” 扎尔布的心情立即变好了,晴朗得跟太阳一样,照到哪里都亮堂堂的。 吃饭时候,扎尔布问外公:“外公,你见过巴掌大的黑蜘蛛吗?” 外公连连摇头:“我们这里哪有那么大的蜘蛛,跳蛛、花蛛、麻蛛只有小手指甲那么大,喜蛛更小,比眼屎还小。” 正说着,饭桌边爬上来一小串喜蛛,小红点点,快速移动,就像一根细细的红线在饭桌上写写划划起来。 外公几乎条件反射地巨掌就拍,“啪啪啪”喜蛛被拍死许多,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变”字。 外公拍掉手掌上的喜蛛尸体,扬扬下巴说:“赶紧吃,凉了粘牙,不好吃了。” 晚上睡觉前,扎尔布把颜老师的小手帕拿出来盖在脸上,那馨香的气味不同于家里的干草味儿,总是觉得身体痒痒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扎尔布独自睡一间房,实在睡不着,只好翻身爬起来,悄悄走到院子里。又拿出小手帕,举起来,看月亮。 高高的月亮印在小手帕上,变得又小又亮,跟金色的小太阳差不多。 只是在月影子中间,忽然出现了些小黑点,圆圆的肚腹,细细密密的节肢,移动迅速,鬼头鬼脑的啥东西? 扎尔布拿开手帕,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并没有什么小黑点。再举起来,月影子中间又出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很快,小黑点从月影子里爬出来,爬出小手帕,爬到了手指、手腕、手臂上。 “啊!”扎尔布惊叫着甩动手臂,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小黑点。 第199章 被忽略的信息 圣诞节快到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可家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食物。 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大卫把脸贴进玻璃窗,呵出几口热气,用手指在玻璃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单词,都是关于食物的,培根、三明治和火鸡。 外面很冷,他的衣服不够厚,柴火还有,只是身上暖和过来,就感到更饿了。 猫咪整天都在沙发上睡觉,懒得理他,也不吃东西。 爸爸到女朋友家过节,祖母更是很长时间都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个家其实就是个临时租住的小公寓,他还没成年,没办法自己找另外的住处和食物。 大卫在玻璃窗里张望了很久很久,外面的雪越积越厚,邻居家投射出来的彩灯光阴暗怪异。 他想去街角找迈克,又不确定迈克乐不乐意见他。 “你就是这条街的老鼠,大卫。” 迈克揍过大卫,大卫偷拿了他的滑板。 大卫不是要偷他的滑板,只是抗拒不了好奇心,偷偷拿来玩一会儿,等玩完了再放回去。 不巧,正在玩的时候被迈克看见了。 虽然迈克经常欺负他,但整条街只有迈克愿意搭理他。 其他小孩总是远远就躲开他,就算他主动搭讪,他们也都面无表情,或者惊慌失措地躲开。 实在太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大卫打起精神,披着爸爸扔在洗衣房里的旧皮衣出了门。 皮衣本来有很浓的臭味,被外面空气一冻,竟然闻不到半点气味。 大卫缩了缩脖子,确认带上钥匙,才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 雪下得实在太大了,脚踩在雪地上,立刻就被淹没到脚踝,几乎看不到脚掌。 踩在雪地上,积雪发出快乐的“咯吱咯吱”响,大卫心里只想赶紧找到迈克,向他要点吃的。 街角晕红的灯光在大卫眼里是最明亮的,大卫想象着迈克一家五口刚刚吃完烤火鸡和牛肉汤,正围着炉火看电视。 大卫好容易走到迈克家窗下,迈克房间的灯没亮,他一定在楼下客厅吃着炸薯条和可乐,看《太空僵尸》。 大卫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家家都亮着灯,似乎都非常快乐。 大卫冻得交替地跺着脚,皮靴湿透了,脚趾冻得有点疼。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他壮起胆子,慢慢沿白色栅栏走到门口,打了铃铛。 窗口露出迈克妹妹惊讶的圆脸,她盯着他看,大卫赶紧扬起自己的脸,叫着:“迈克在吗?我是大卫。” 迈克妹妹转过头去,像是在跟房间里的人说话。 接着,她一撂布帘,消失不见了。 大卫站在雪地里巴巴地望着那扇门,半天都没有动静。 他伸出渐渐失去知觉的右手,又打了一次门铃。 窗口上又现出了迈克另一个妹妹的脸,她嫌恶地盯着他看了一阵,转过脸去大声向迈克嚷嚷。 门打开了,迈克站在门口,像个救世主一样闪闪发亮。 迈克看清栅栏外冻得缩成一团的大卫,慢吞吞地走下台阶,距离大卫五十米开外就不愿意靠近,远远地问:“大卫,你想干什么?” “迈克,我需要食物。” “你爸爸还没回来?” “没有。” “等等。” 迈克返回房间去,门没关,里面的温暖和香气漫溢出来,像一个巨大的热腾腾的诱惑。 大卫吞咽着口水,极力克制着想往里走的脚步。 差不多过了一个世纪,大卫冻得都快失去了知觉。 迈克才吸溜着鼻子出来,从上衣外套里掏出两个鸡蛋、一个冷鸡肉三明治和一盒已经吃了一半的彩色球状巧克力,塞给大卫,没有多余的话,也懒得听迈克说谢谢,转身进屋,“嘭”地关上了房门。 大卫知道迈克讨厌自己,能给这些吃的已经是最后警告了。 他把东西放进臭烘烘的皮衣内层,裹紧身体慢慢走回家,脚已经没有痛感了。 回到家里,大卫就着火炉,用叉子插上三明治简单烘烤了几分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喝了些热水,身体慢慢有了力气。 鸡蛋得留着明天吃,谁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这一去都是大雪覆盖的岁月。 拇指大的巧克力一共有11颗,今天实在太想吃了,就吃一颗。 大卫把巧克力含在嘴里,舍不得咀嚼,让口腔的热度软化巧克力,浓郁醇香的甜味包裹住整条舌头,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大卫想念出生地弗罗里达州的小镇,想念那里的海湾和温暖气候。 爸爸在那里丢了工作,只好带着他来到马萨诸塞州西部,这里的冬天十分漫长,十月就开始下雪,第二年七月雪才融化掉,冷得让人受不了。 吃个大半饱,烤着火炉,想念着沙滩和海水,大卫有些困了。 “嗒嗒嗒”有人敲门,大卫家租住的公寓没有栅栏,属于楼房。 这时候会是谁来呢? “谁?” “我是艾丽斯。” 艾丽斯是迈克的妈妈,一个肥胖爱唠叨的白女人。 大卫打开门,艾丽斯提着个用蓝布盖好的竹篮,浑身散发着烤火鸡的气味。 “亲爱的大卫,我的小可怜儿。” 艾丽斯一见到虚弱的大卫,用力地拥抱住他,胸前柔软的肥肉挤得大卫差点把冷鸡肉三明治吐出来。 艾丽斯放开大卫,径直走进公寓,把竹篮放在桌上,掀开蓝布。 大卫忍不住探头一看,哇,里面装满了汉堡包、腊肠和各种水果。 艾丽斯看见大卫激动的表情,上下仔细打量一遍公寓,露出不易觉察的鄙夷之色,说:“我的小可怜儿,你肯定没吃饱吧。我给你带来了些食物,足够你应付一星期的了。如果明天继续下雪,从我家到你这里可不方便了。” 大卫感激地点着头,泪珠不争气地扑簌簌滚落下来。 艾丽斯的眼睛满屋子到处乱飘,让大卫给自己倒杯热咖啡。 大卫看看空空的抽屉,抱歉地说:“没有咖啡了,有热水,需要吗?” 艾丽斯温柔地笑着说:“好的,请给我一杯热水。另外,把食物找个装的东西腾出来,我得把篮子带回去。谢谢您,亲爱的。” 大卫快乐地忙碌起来,给艾丽斯烧水,然后再腾掉这些让他垂涎三尺的食物。 艾丽斯在公寓里转悠起来,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瞧瞧,就像女房东每月的检查。 大卫管不了这些,家里也没值钱的东西,虽然艾丽斯这样的行为有些不礼貌,但她带来了大量的食物,救了他的命,他也不能太过分斤斤计较。 艾丽斯喝了一小口热水,嘴里大呼小叫地想起了家里的事情,说蛋糕还在烤箱里,也许热水器还在加热,碗碟都堆在水槽里。 接着像一阵风似的,卷起已经腾空了的竹篮子就出了大卫家的门。 热水还没有烧好,大卫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善良的胖女人在屋子里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让他感到紧张。 他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着艾丽斯急急忙忙往家赶。 “她真是个大好人!” 大卫想,要知道在这个自由自在的小镇,没有人会关心你的生活,活着或者死去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艾丽斯走着走着打了个趔趄,好像脚下滑了一下,身体一斜,从厚厚的衣服里掉下个锃亮的东西。 她赶紧捡起来,警惕地朝大卫家这边看过来。 大卫赶紧躲到幕帷后面去。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艾丽斯已经离开,大卫才重新探出头去张望,果然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大卫觉得艾丽斯身上掉下来闪亮圆形的东西很眼熟,很像祖母留给爸爸的纯银餐具。 他飞快跑上楼打开爸爸的卧室,在他烧热水和腾东西的十多分钟时间里,他真不知道艾丽斯去了什么地方。 爸爸的卧室门一推就开,显然是有人进来过了。 祖母给的银餐具据爸爸说是一整套的,刀叉碗碟还有烛台,足足两大箱子。 爸爸好赌酗酒,没有什么正经工作能干超过一年的,以前靠妈妈补贴,不够用的时候就把银餐具卖掉,陆陆续续的几年就卖光了。 最后剩下一个装烤火鸡的大银盘子,盘子四周雕刻有带翅膀的小天使,盘子中央有玛利亚的浮雕。 爸爸说这个大银盘子是整套餐具的灵魂,非常值钱,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卖掉。 他要把这个大银盘子留给大卫,那也是他祖母的心愿。 大卫直接奔到装大银盘子的抽屉里,银盘子和爸爸的衬衫放在一格。 拉开抽屉,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大银盘子已经被艾丽斯拿走了。 她带来一些过夜的、家里吃不下的食物,就盗走了家里唯一的宝贝。 大卫怔怔地站在空荡荡的抽屉前,他的宝贝没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祖母的心愿破碎了。 大卫只是感觉凄凉,并不觉得悲伤,好容易暖和过来的身体又冷得瑟瑟发抖。 关上抽屉,关上爸爸卧室的门,那里好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似的,没有一丝热乎气。 大卫下了楼,又把脸贴在窗户前向外望去。 这个时间段,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不会有人出现。 艾丽斯滑了一下的地方有点发亮,像是一小洼融化的水。 但是现在雪量正大,积雪正深,不应该有水渍出现在那个斜坡上。 大卫脑子很乱,如果爸爸回来发现大银盘子不见了,他说艾丽斯拿走了,爸爸会不会抱着一把来福枪去轰开迈克家的门? 或者他不相信大卫的话,直接给大卫几个火辣辣的大耳刮子? 大卫明知道现在和最近一段时间爸爸都不会回来,但身体还是禁不住因为恐惧而发起抖来。 他把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直勾勾地望着那摊闪亮的水渍。 在月光和彩灯之下,那滩水保持着金属的光泽,没有忽明忽暗,就是亮晶晶的,一动不动。 大卫回到火炉边,切下艾丽斯带来的一段腊肠,就着火炉烘烤起来。 腊肠嗞嗞响着冒出油花,香喷喷的气味溢满了整个公寓。 第200章 进化树分枝 罗则星的危机过后,很多沃贡又返回了地球。 地球人类最聪明的科学家利用德克尔定理计算出了银河系里还有其他智慧生物存在,人类并不孤独。 于是,大量被人类臆想出来的外星人出现在电视和大屏幕里,几乎家喻户晓。 最初是可爱萌宠的外星生命,后来是凶恶丑陋的外星人,外形全是人形,代谢基础也都是碳基,喝着可乐和吃着炸鸡、薯条的外星人。 似乎这些大脑袋小短腿的、瘦高个或者小矮个的,心怀悲悯的,或者暗藏杀机的外星人,都是为了向人类宣战或卖萌而来。 有时候藏在地毯下面、水槽里的沃贡会被这些滑稽戏逗得笑出咯咯声,它们的声音属于次声波序列,除了给人造成突然的不适感,并不会被人类听到。 我们能摧毁掉它们。 不少沃贡这么认为,它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毁灭人类和地球,但这不是它们的兴趣点,人类和它们几乎不在同一个维度。 再说,沃贡热爱这颗小星球,普利普托还造不出这么完美可爱的星球。 人类的科技发展速度还算好,也许很快就能够帮助他们突破对空间的无限延伸,不过他们几乎不可能突破对时空的束缚。 普利普托听过几次沃贡带回来的消息,不置可否,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地球和人类没有那么重要,银河系也没有那么具有不可替代性。 大卫在圣诞节看到的发光液体就是一个在享受寒冷的休眠沃贡,大街上没人,它能不受打扰地体验母星的温度。 没想到,好端端的月光浴却被人踩了一脚,疼是不疼,被打扰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沃贡没有立即逃跑,他能通过脑电波判断自己是否引起了注意,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没有,除了被一个冒冒失失的胖女人踩了一脚外,没有任何其他影响。 新的改造喜讯在地球半空飘荡,可惜人类接收不到这种频率的电波,沃贡将红藻和青蛙基因经过改造,培育出了可以自动切换光合作用和腮肺呼吸的新生命,非常弱小,但是活体。 散落在地球七个大洲上的人类依然过着不受打扰,也不想制造麻烦的小生活,像一群群勤劳的蜜蜂和蚂蚁。 深海里的沃贡不断取得新的突破,有些沃贡修建了研究基地,想把所有的海洋生物都改造了一个遍。 海洋生物组成色彩斑斓的世界常常让沃贡沉醉,他们能在这个探索不完的世界里待上好几亿年。 粗暴的进化改造慢慢改变海洋世界,但人类并不知道,他们很少涉足冰冷高压的深海,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很小的一个角落,不够深不够广,甚至不超过对星空的认识。 沃贡在无人打扰的条件下,享受着随心所欲的改造和实验。 地球气候在很长时间没有发生大幅度的改变,人类忽视了息息相关的地球环境,外来者沃贡却敏锐地觉察到了。 沃贡喜欢寒冷星球,对甲烷、氢的需求大,这些在海洋和星空都能得到解决,令他们苦恼的是,脆弱的碳基生命无法从星空和海洋里获得其他生存机会。 人类的生存条件太过于苛刻,恒温,氧气适量,辐射轻微,水质优化,而且还需要大气层和磁场的保护。 他们怎么出现和进化出文明的,简直让沃贡百思不得其解,像这样娇气易坏的生命在任何一次星球小的波动下就得全部灭绝,可是他们还活下来,创造了不一样的文明。 人类数量众多,因为聪明的脑袋和文明进化,在沃贡的眼皮子底下逐渐战胜了其他生物,坐上了地球霸主的宝座。 人类不断向周边扩张和施压,同生共荣的动植物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但如果有胆大、好奇心旺盛的人类进入到沃贡的海洋研究基地范围内时,神秘失踪一再上演。 沃贡以救世主的姿态隐匿在海洋深处,但不知不觉也沾染了人类自私的习气,对地盘区域的高度敏感,使他们也在发生明显变化。 越来越多的沃贡来到地球,他们分工协作,目标明确,技术高超,海洋生物的改造越发如火如荼。 人类向海洋索取的时候从来不知道深海也有如此丰富多样的物种,我的天,简直是另一个蛋白质、石油等等资源的宝库。 更多的大船、巨轮驶向深海,让沃贡感到非常讨厌。 它们可以让人类尝到甜头,仿佛资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在没有改造出一种理想的新物种之前,沃贡不想和人类发生正面冲突。 它们并不想统治地球,也不想要地球的资源,毕竟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地球上的稀缺资源多的是。 比如让人类雌体着迷的钻石,根本不用那么辛苦地去海域里淘换,沃贡知道不少钻石星球,整个星球全是这种坚硬的碳物质。 不用找,在地球上也能很快地合成出闪闪发亮的钻石。 人类的科学技术没有到达这一步,沃贡对生命体本身感兴趣,但并不具有占有和控制他们的欲望。 普利普托来到地球时,对生命体有些不屑一顾。 这些到处乱爬,行动迟缓的生物对它们想突破宇宙时空束缚的理想有什么可利用价值呢? 百无一用的会动的脆弱生物,碳基生命的出现只是一种极端偶然的事件,甚至是一种连他们这样高维智慧生命都无法复制的状况。 普利普托像一阵风一样掠过南极、北极,他们只对地球的大气层和磁场感兴趣,这个如同精密仪器一样的防护罩,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堆无用的地球生物,它们是怎么形成的? 能不能再制造出来呢? 可不可以加以复制? 地球生态已然悄悄发生重大变化,但人类依然沉迷在相互争斗和攻击、掠夺中,就为了一点点完全可以到太空中寻找到替代物的资源。 普利普托饶有兴致地观看了地球最大的大陆板块上发生的战争,就像人类观看在小溪里相互撕咬的不同种类的蚂蚁。 为此,普利普托浪费了很多时间,他们本来应该去创造另一个时空的,却无法自拔地陷在地球观看人类战争。 这些打来打去的人类实在是太有趣了! 太空里没有这些可爱的生命体,那里没有哭泣、呐喊和微笑。 太空漆黑,除了吞噬就是爆炸、坍塌,没有打斗的细节和可笑的结局,它们的世界需要一点点快乐的调剂。 地球到处都发生小规模的战争,不是这里就是那里,一会儿这里冒烟,一会儿那里开火,普利普托观察几百年后,彻底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投向了更辽阔的太空。 沃贡的改造有了重大突破,这次他们加入了更牛的真菌、细菌特征。 最初的突破一直刺激着他们不断尝试和研究,几乎都快忘了最初来到地球的目的。 沃贡不再急于把人类带出地球,他们享受着研究探索、改造和破坏的快乐。 不论奇不奇怪,他们确实捣鼓出怪模怪样的新物种来,而人类也欢欣地接受来自深海的惊喜,反正要搞清楚是古老物种还是新物种,得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寻找证据。 沃贡的先进技术能遮掩一切干预的痕迹,它们也精于此道。 再一次开始接受不断失败,沃贡变得不那么急切,他们学会了像人类那样自己找乐子,度过休闲的时光。 比如去往南北极,扎进雪堆、冰封的海洋深处,观察海豹、企鹅、磷虾的世界,安静地休眠一阵子。 奇怪的是,沃贡离开罗则星后,一些技能得到了精进,有些沃贡变得更加懒散和厉害了。 他们像人类一样仰望星空,因为知道宇宙更广阔的范围,他们并没有发出多少感叹,只是清楚辨认能看到的最远星辰,当然也比人类肉眼看得远。 毕竟要离开地球和银河系对沃贡和普利普托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就像人类搭乘高铁和飞机一样轻松简单。 有时候,他们能在极寒之地看见弱小的人类和更弱小的犬类艰难行进。 每个物种都有艰难时刻,见过更多星辰大海的沃贡能理解他们的勇气,也绝不会轻易出手干预他们的成功、失败,甚至生死。 他们会出现在濒死的人类面前,也会面对这些弱小低端生命的消逝,感觉没有什么不同。 就像人类看着一只断腿甲壳虫、一头失去牙齿的大象、一个失去头角的犀牛一样,只不过一个物种个体的消亡,对种群不构成实质性的损害,对别的物种也不构成任何损失,不过是正常的更新替代形式罢了。 万物刍狗,大家只是碰巧相遇,只是共享同一个星球。 沃贡似乎理解了普利普托的“无情”,在普利普托眼里,大环境、结构、时空才是创造一切的物质基础。 那么,世界真的是物质世界吗? 当沃贡望向太空时,身边的海洋和各种生物都消失了。 它们能感知在数万光年外的宇宙正在发生的大事件,像还有一个自己正在那个遥远时空观察研究着。 沃贡如果拥有笑容,此刻一定会向人类露出邪魅的微笑。 第201章 还等什么?赶紧进化吧 沃贡在人间东游西荡之时,普利普托可没闲着。 至于它们究竟怎么看待地球和人类的,沃贡也不清楚。 普利普托就像神秘莫测的阴霾,没有特别的事,沃贡可不愿意靠近它们。 太多地球人无法理解的天体物理学知识无需赘述,说了人类也听不懂。 好吧,其他在星际间流浪、旅行的沃贡也有不少收获。 930亿光年穿梭的宇宙里不仅仅只有地球这样的行星拥有生命,也不止雷切星和罗则星有高阶智慧生命体。 沃贡在不少星系发现了许多不同介质能量基础、进化到各个阶段的生命体。 物种丰富,选择多起来,沃贡的注意力也开始分散,在地球上的沃贡陆陆续续离开不少。 然而不是所有生命体都有演化的可能,有的生命体,并不在少数的生命体实际上已经走向衰亡的最后路程。 这些物种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生存在诸多限制里,找不到一条生命突破、进阶的发展路径。 而另一些生命体,积极突破、学习、进取,可在残酷的宇宙法则之中依然是属于末位阶段,难逃灭绝厄运。 人类,令沃贡着迷又叹息的物种。 沃贡决定伸出不可预知未来的手指帮助人类,或者说通过人类实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宇宙中,在看不见又严苛的法则规律之外,有没有温情惊喜的一小笔? 如果得知宇宙中有其他高阶智慧生命,人类就会感到温暖,不再孤独,也许那不过是沃贡的一厢情愿,更是人类的自作多情。 如果永远是如果,事实是什么呢? 沃贡想和普利普托联手,玩一场改变生命演化速度和方向的游戏。 普利普托表示同意,他们认为生命存在和演化都离不开环境的改造。 它们和沃贡的兴趣点不一致,但在这场生命演化游戏里能相辅相成,一个关注生命体本身,另一个则致力于改造生命体外部的客观世界。 游戏胜利与否,都能共享各自的成就喜悦。 回忆太长,研究内容太过枯燥,失败场面太过惨烈。 总之,普利普托不仅制造出了酷似地球环境的星球,命名为“阿土阿巴星球”,还找到了让人类超光速无限倍率到达相隔亿万光年之外星球的通道。 问题还是卡在沃贡的研究方向上,人类进化非常缓慢,就算普利普托找到了那样迅疾抵达的通道,克服了人类寿命短暂的困难,还存在人类肉体极其脆弱的致命问题。 还等什么?赶紧催着他们进化吧? 沃贡那边的研究迟迟没有进展,普利普托认为“进化”也许是沃贡敷衍他们编造出来的谎言。 如果可以,研究人类的沃贡简直想捐出自己能量细胞,一颗颗插进人类丑陋柔弱的身体里。 在沃贡的眼里,人类就像刚刚学会颤抖着从蜂巢中爬出的透明蜂蛹一样,苍白无力,孱弱难看,只够就着一勺菜油炸个金黄,填满口腔。 很长一段时间里,普利普托做好了在另一个星球盛放人类的准备,和地球差不多的星球,舒适的外部环境,还有一些费了小力气找到的人类伙伴。 沃贡对人类的改造却长期止步不前,莫名的死亡,奇怪的变异,肉体的强大反而引发精神的萎缩。 新制造出来的物种看起来不再像人类,至少不是普利普托和沃贡感兴趣的可以创造出让它们惊叹文明的人类。 既然无法从根本上改造人类,有的沃贡开始为人类量身定制辅助仪器,比如外生骨骼、外挂大脑和星际穿越的旅行器。 机器的核心除了技术还需要能量支撑,这些对弱小的人类来说都是大问题,沃贡能轻易解决。 自救小队在阿土阿巴星球上操纵的飞行器就是沃贡研发制造的,沃贡还为人类定制了许多不合时宜的机器。 不少怪里古董的机器在后来的大战中毁坏不少,也有些留存下来却并不适用,逐渐被淘汰和遗忘掉了。 西蒙大叔是第一位被带到深海研究基地的渔民,一个浪头打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掉进了大海里。 根据他半辈子的打渔经验,出海时的天气很好,没有风没有浪,在被打翻入海之前,海面上也没有任何异兆出现。 所以就是被带到深海基地,他依然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无法解释、无法预防地掉进了大海。 凭借他的游泳技能,不慌不忙,他也可以浮出海面获得一线生机。 但是在深海里,他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如同漩涡一般把他卷进更深的海洋,无法逃脱。 短暂的昏厥之后,他再次醒过来,身体被困在一个大气泡里。 事实上,这是沃贡在没有研究出轻盈无感的“蛙衣”以前,为人类订制的第一款深海装备,给氧抗压。 西蒙大叔没有继续清醒很长时间,他没有接收抑制脑电波的能力,沃贡没有找到和人类进行深入交流的方法。 西蒙大叔对非人形的高智能生物非常抗拒和恐惧,一直战抖和叫骂,如果不把他手脚控制住,他非把大气泡撕碎不可。 沃贡没想到高智力的人类在紧急情况表现得像一只发狂的困兽,他们退出基地,远远地观察着西蒙大叔。 西蒙大叔在大气泡里绝望地挣扎不长时间,就不动了。 沃贡把西蒙大叔通过空间转变,压缩成二维纸片人,就像人类制作果干一样,挂在气泡里。 后来越来越多挂在气泡里的果干人堆积起来,沃贡只好把他们都干净地处理掉了。 无论男女老少,白人黑人黄人棕人,沃贡看了个遍,从生殖细胞、普通细胞中培育出人形物种,仍然带有无法突破的人体缺陷。 开外挂吧。 沃贡给自己培育的人形物种加上硅基生命体,确实获得了更强的发育能力,看上去也像人类,可高兴不过三秒钟,沃贡很快发现新人形物种是群外强内荏的糟糕物种。 智力低下不说,没有团队合作精神,还自带奴性,毫无情感。 这些干巴巴、面无表情,在硅基壳里套着的人形物种很快就让沃贡厌烦了,沃贡把它们统统当成了失败的试验品,再一次清理干净。 人类基因弱爆了,能不能加点其他强大的因子进去? 比如,海星的再生能力、章鱼的抗压能力、海龟的长寿能力、鲨鱼的猎杀能力、海豚的搜寻能力……沃贡的思想又开始跑偏了。 还好另一边的菌藻蛙实验取得突破性成功,这三种跨界生物因子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培育的新品种除了体型上比母本小以外,其他都堪称完美。 脑洞大开的沃贡灵光一闪,人类又开始遭殃。 那么,在新品种里加点人的因子不是更好吗? 这个思路清奇的点子打通了沃贡的任督二脉,从此一通百顺。 对啊,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在人本体上加这样那样的都不行,难道就不能把人的因子加在这样那样上么? 那出来的东西就不是人了。 谁说一定要像人? 人类是地球霸主,也不见得要什么东西都像人才叫先进啊。 热油锅里扔辣椒、面粉和水会爆,那往辣椒面粉和水里浇热油,不就不会爆锅了吗? 一番叽里咕噜的沃贡式电波论证后,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又是漫长而不出意外的一连串失败,并没有牺牲多少人类,一个西蒙大叔的细胞就够用很长时间。 当然沃贡的改造实验不是人类的手术台,只能一个一个来,沃贡能让大批量不同方向的研究实验同时进行。 速度提起来了,失败的结果就出来得快。 跟人类相比,沃贡是很温和的物种,啊,不,沃贡和普利普托都没有情绪可言,他们没有悲喜之感,却拥有强大的理性逻辑和算法。 不管怎么说,菌藻蛙人的第一代以为自己是天然物种,沃贡在海洋里的存在根本不易觉察,就算菌藻蛙人被暗中控制行为和思想,他们仍然以为自己在执行自己的思想,是完全独立自由的物种。 怎么能做到这样呢?沃贡都懒得解释。 第一代并非沃贡的理想物种,体型小,性状不稳定,有的倾向菌的特征,有的倾向蛙的特征,人类的智能占比非常小,几乎没有显性遗传基础。 沃贡改造物种的研究没有突破性进展,普利普托却在完善星球方面做得很好,几乎还原了一个略微体积偏小、压力减弱的地球。 大环境有了,普利普托还误打误撞地在新的星球海洋里发现了单细胞生物! 也许在创造星球时,高温高压和特殊射线激活了一块带有蛋白质片段的物体或者岩石,奇迹发生了。 很快就有沃贡来到新星球上进行研究,在创造出来的星球上做低端生命实验非常成功,不久之后,树木、草地、鸟类、走兽,还有丰富多彩的海洋动物都如愿以偿地大规模出现了。 奇怪的是,无论怎么努力,猴子就是进化成不了类人猿、智人,更别提什么智慧人类了。 普利普托和沃贡没有成功和失败的概念,无论能造出什么,都跟玩儿似的。 能出什么就出什么,当然人类还是他们一心要抵达的目标。 为什么一定要人类呢? 见识过如此多的外星生命,还很少遇到一种低维生命能创造出那么丰富发达的文明呢。 越和人类相处得久,人类的复杂敏锐魅力就越发深深吸引沃贡和普利普托。 想方设法都要把人类弄到阿土阿巴星球上,这是普利普托和沃贡为人类定制的星球。 这种可爱的、不屈服的小人儿应该散布在宇宙各个角落,就像每个人类家庭都应该有汪星人和喵星人一样。 第202章 不经万箭穿心 怎能云淡风轻? 无论沃贡和普利普托怎么努力,人类没有出现在阿土阿巴星球上。 而阿土阿巴星系已经越来越壮大了,包括1个恒星、5个大行星、3个小行星、7颗卫星和数千颗彗星、白矮星。 各星球之间除了排斥力、吸引力、宇宙膨胀力、转动的外力,还有许多暗物质构成的拉力,看不见想不到的力的角逐太多,够普利普托忙碌一阵子的。 沃贡默默地关注着忙个不停的普利普托,啥也帮不上,内心都吓崩溃了。 就像偏执的优秀人物一样,越难以征服越想征服,沃贡决定集中精英力量攻克这个难关。 沃贡在人类身上下功夫,普利普托则尝试更加快捷的时空通道和暗物质运用、黑洞管理、时空维度的自由切换等等研究。 无数次失败让沃贡彻底明白,人类生命自身具有的局限性,永远无法实现亿万光年的星际迁徙,于是其中的一些沃贡带着地球生物的基因片段从地球转移到阿土阿巴星球,开始新的研究。 两个星球关于碳基生命体的研究并不齐头并进,这种参差距离反而造成了奇迹的发生。 小红蛙不久就出现在阿土阿巴行星的深海里,跟人类无法出现在阿土阿巴星球一样,菌藻蛙人同样无法出现在地球的深海里。 菌藻蛙人的出现转移了沃贡一段时间的兴趣和精力,新鲜的碳基生命体具有人类的社会属性,还有超强的载体、变异和适应各种极端环境的能力,最重要的,他们能够实现星际穿越的高压高能高辐射环境。 赢得高维智慧生物的关注和喜爱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无论留在地球的沃贡还是在阿土阿巴行星上的沃贡,它们一旦关注喜爱上人类或者菌藻蛙人后,给物种带来了旷日持久的伤害和虐杀。 对于普利普托来说,它们早已经实现了生死的能量转换,没有繁衍之责,更没有什么生命理想。 它们似乎只是随心所欲地活着,创造属于自己的文明,突破自己物种的局限。 沃贡没有向普利普托分享关于菌藻蛙人稳定形状遗传的发现和创造,普利普托并不关心沃贡的研究,他们只是在创造之余打听一下沃贡的进展情况,只是像无聊的人类探知别人的八卦,调整自己遭遇瓶颈的思路。 如果宇宙呈超光速膨胀状态,宇宙中的星球并不外扩,而事实上依然被这股膨胀之力驱动着散开。 就像坐在高铁上,人们并没有动,而被高铁带到了世界各地。 这个思路没问题,人类也一直致力于载人飞船的技术研究。 但是,短距离,几光年、几十、上百光年可以这样干,这亿万光年的距离不可能是哪种交通工具能实现的。 改变通道也是一个思路,普利普托能够制造虫洞,并且具有提供虫洞需要的巨耗能量。 然而,实践看来,这个思路还是有问题。 虫洞里的高压力高辐射不是脆弱的人体能够承受的,即使坐在特制飞船里,飞船没事,人类也成了肉蓉。 混迹人类社会中,有一些可笑的小把戏给普利普托带来了灵感,人体也是物体,无线电波、高速网络之类的联通交流网络在普利普托看来很低端且无用,沃贡和它们早已经实现星际间信息自由流动和接收。 人类对充斥宇宙的暗物质一无所知,沃贡和普利普托都依赖这些重要的物质作为媒介或者载体、能量能源。 暗物质、反物质与人类眼里的物质具有非常大的不同,灵活、穿透力和潜藏的巨大能量与随时可以改变的作用力。 人类传递纸质信息的方式点燃了普利普托的兴趣点,他们看到一个人把一张纸片放进一个机器,相隔几千公里的另一个人得到了另一张纸片,内容看上去一模一样。 普利普托否决了这个灵感,这意味着要制造出另一具相同的人类皮囊。 沃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生命制造方面毫无进展。 虽然阿土阿巴星球莫名其妙出现了繁荣的碳基生命,但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就像人类说的,隔行如隔山。 普利普托对创造星系非常在行,对制造生命体却觉得毫无头绪、无从入手,偶然因素太多的东西缺乏必然的逻辑性和发展规律,不是它们能掌控的。 对于不能掌控的事物,它们可没有沃贡那么傻,耗费几万年时间和精力搞一堆毫无用处的原子和蛋白质组织。 用地球人类的时间计算方法,普利普托和沃贡几乎不见面,沃贡们要么在星际间寻找其他生命体,要么待在地球深海决心把人类带出地球,要么在阿土阿巴星球深海改造菌藻蛙人。 普利普托的关注力从来不在具体的某个星球,它们总是把目光投向宇宙的更深处,时常怀疑宇宙的尽头就是牢笼的出口。 因而,普利普托和沃贡几乎要地球时间的上千年才匆匆会见一两次,他们有更高端的信息交流途径,就算不见面,它们也能做到如同身临其境。 如果沃贡有意隐瞒的话,普利普托并不能知道它们的实际研究情况。 沃贡知道普利普托的能量和技术远远超过自己,出于强烈的不安全感,它们之间发生了严重分歧,研究改造菌藻蛙人的沃贡隐藏了自己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恶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沃贡、普利普托和天地也一样,只是冷漠的旁观者和残酷的施暴者。 留在“长者族”菌藻蛙人记忆的片段并不是最残酷黑暗的,那只是黎明前到来的一小段漆黑时光。 当普利普托远离阿土阿巴星系,穿梭在星际间寻找适合的能量和操控时空的方法时,阿土阿巴行星就成了留在那里的沃贡的狂欢试验场。 海洋涌起阵阵血浪,无数残肢尸骸浮起,沃贡的试验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各类阿土阿巴星球生命的改造。 这种生命体改造热潮一直汹涌上万年,延伸到了魔方岛,不论哪种生命形态,沃贡都肆意地修改一番,直到大量的新型生命体出现,阿土阿巴星球变得繁荣而不一样了。 会飞的野兽、硕大的昆虫、低等智慧的非碳基生命,甚至超速繁殖的藤萝树木,派生出与地球生命完全不一样的诡异生机。 沉浸在改造生命成就感中无法自拔的沃贡几乎忘记了普利普托的存在,也忘记了最初改造生命的初心。 菌藻蛙人呆板单一的生存习惯和狭窄的生活范围让沃贡非常不满意,“乌族”应运而生,但菌藻蛙人社会悄然形成,并带有无法抹杀的人类社会伦理构架。 尽管这些思想道德上的丝丝缕缕对现实改造看似不具有任何威胁性,却在往后漫长的改造生命中埋下了致命的分裂种子。 小红蛙物种的出现让早已对菌藻蛙人不满的沃贡产生了毁灭物种的念头,只是它们没有想到物种生存的欲望如此强烈,经过上万年的进化、改造和提升,菌藻蛙人的抵抗力也变得强韧起来。 沃贡对菌藻蛙人的清算引起海洋生物的恐慌,巨大的压力和血腥的生存空间致使批量海洋生命死亡消失。 普利普托费尽能量和智力,终于把暗物质隧穿运用到地球人类身上,第一批虚弱人类到达阿土阿巴行星后几乎全部死亡。 沃贡检测后发现部分死亡的人类并非因为身体不适应阿土阿巴行星,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因素,他们失去生活意愿,自己杀死了自己。 普利普托开始大量搜集宇宙能量,准备发动第二批人类隧穿转移。 就像启动了一个任意门一样,普利普托把通道压缩送到了人类面前,通过空间调节,也就是修改维度,让人类像画中仙一样在阿土阿巴行星上瞬间活过来。 大量的沃贡被召集回来,沃贡之间的矛盾愈发突出,当阿土阿巴星球深海里研究菌藻蛙人的沃贡再次升起置换物种的想法时,保持着最初研究目的的星际穿越者沃贡们反感至极。 更多的误会、冲突和分裂撕扯着沃贡,普利普托不理会母星系这些吵闹不休的邻居生命,还有更多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他们完成呢。 突然的一瞬间,阿土阿巴行星被闹腾得偏离轨道撞向邻近超新星,普利普托才下决心修理这些几百年来只会搞破坏、互相攻击毁灭的家伙。 阿土阿巴行星在偏离轨道期间,行星生命体遭受了撞击和辐射,部分大气逃逸,物种出现突变和死亡。 拉回正常轨道之后,普利普托忙着修补大气层,没有注意到突遭变故的行星生命体已无法回到原先的正常生活轨道。 被制造出来的新型生命体共同遭遇繁衍失败的命运,普利普托把这一切归结于沃贡的过度肆意改造。 沃贡内部连绵不休的争斗使得阿土阿巴行星生命走向衰落,费尽心力维持这一切的普利普托并不知情。 它们依旧一心在探寻牢笼之门,相信这个宇宙之外还有它们从未见过和到达的众多宇宙。 更广阔的宇宙理应属于像普利普托这么热爱自由的高智慧生命体,它们不想像人类一样被囚禁在小小的太阳系里。 第203章 一个更大的洞修补了捅破的小洞 “长者族”菌藻蛙人不记得年轻时候的事,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过“智族”和“凶族”那么伟岸健壮的时期。 不过他们从来都不愿意承认,宁愿相信自己真的是活得太长了,以至于忘了年轻时候的事。 沃贡实验成功的第十代菌藻蛙人性状稳定,可是没有繁衍动力,从试验场出来就是一帮老头老太太。 为了让这群天生的老头老太太保持活下去的兴趣,它们通过记忆细胞的植入,为这群“失败的试验品”增添了一个离奇的小故事。 然后,沃贡又改良物种,制造出“智族”和“凶族”菌藻蛙人。 虽然沃贡不分雌雄,但是他们发现所有碳基生物都分雌雄体,物种繁衍主要靠雌雄体各自贡献生殖细胞,通过分裂形成胚胎,繁衍后代。 其他一些低等的生物也通过类似途径达到繁衍目的,人类就更明显了,为了能使“离奇小故事”变得更加精彩,它们又紧锣密鼓地为新一代菌藻蛙人区分性别,加入一点多巴胺和肾上腺素。 于是,菌藻蛙人物种中又出现了“纯族”和“乌族”。 沃贡兴致勃勃地观察这些自己制造出来的奇特生物,有时候他们又会思考为什么自己不需要这么费时费事的繁衍。 沃贡大多呈现出液态,它们不需要复杂的繁衍过程,有特定的沃贡负责种群数量平衡。 普利普托大多时候呈气态,金属细胞在不同环境压力下呈现出不同生命形式,能任意转变形态,固态、液态和气态,就像不同温度下的水的状态一样。 “乌族”是沃贡驱使下有意打破菌藻蛙人社会伦理结构的雌体,具有多种生物基因性状,后期变得越来越不像菌藻蛙人,具有明显人类的智力和形态。 沃贡知道“长者族”和其他菌藻蛙人一心想要驱逐、消灭“乌族”,它们乐意看到这种种群内部的争斗,有利于它们的观察和改进。 事态发展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乌族”具有的独特魅力和智慧直接碾压其他菌藻蛙人,但再怎么厉害也扛不住其他菌藻蛙人联合起来抵制它们,群起而攻之。 “乌族”的存在破坏了生物界的清晰界限,她们肆无忌惮、随心所欲、贪婪凶狠、演化速度极快,整个海洋变成了“乌族”及其亲族的世界。 大量海洋物种被毁灭,“乌族”开始对魔方岛的陆地生物也下了杀手。 沃贡要控制好生态平衡,“乌族”却像迅速繁殖的毒瘤,越刺激越活跃。 留守阿土阿巴行星深海的沃贡向散落在星际里的其他沃贡发出求助信号,无意间透露了生态失衡对星球的影响,引起了普利普托的高度关注。 一次又一次对新星系的破坏让普利普托对沃贡的信任和放纵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它们迅速返回到阿土阿巴星系,试图以雷霆之势镇压“乌族”的过度繁衍和扩张。 普利普托不容许沃贡肆意破坏星系,比如在打击“乌族”时,核能破坏了大气圈和磁场,甚至导致行星打破静止状态,开始缓慢移动,打破了星球间的平衡力,威胁到了星系命运。 当普利普托与沃贡讨论阿土阿巴星系建设时,沃贡的心思仍然放在生命改造方面,无视普利普托对星系付出的全部努力。 普利普托内部进行激烈讨论,一致决定驱逐沃贡,让他们从哪里来滚回到哪里去。 至少永远不允许沃贡再染指普利普托创造的新星系以及星系中偶然产生的生命体,所以,一贯的容忍只是没有触碰到它们的底线。 沃贡哪里肯愿意离开阿土阿巴星系,这里也有它们几万年的研究和创造,小红蛙和大量的新型生命体就是它们的智力成果。 从未与普利普托对抗过的沃贡,在长时间处于绝对控制的状态下早已膨胀,觉得自己有可能提升到了某个程度,能与普利普托对决一下,最好一仗确定下宇宙霸主地位。 普利普托不想和沃贡断绝联系,毕竟曾经同属于一个母星系。 宇宙如此辽阔寂静,智者也有寂寞的时候。 沃贡对普利普托含混的态度产生了误解,它们错误地判断大概是普利普托在创建星系过程中耗费大量能量和动力,只剩下徒有其表的强悍形象了,内里早就虚脱掉了。 普利普托将魔方岛上的“乌族”赶入深海,受挫的“乌族”把矛头对准了沃贡,屡屡进犯,苦于无法战胜,却小动作不断,让沃贡不堪其扰。 简直烦透了! 沃贡想出一举两得的办法,寄生在“乌族”体内,驱使“乌族”向普利普托进攻。 无论多厉害的寄生,战斗力都取决于宿主。 手下败将“乌族”在普利普托眼里就是一群前来送死的战渣,用切瓜砍菜来形容对它们的猎杀都不配。 一道心灵之光就能让这些妖冶的青蛙尘归尘土归土,一笔勾销进轮回。 沃贡吃了亏,只好重新蛰伏于深海。 普利普托不希望沃贡再次生事,他们第一次对魔方岛的飞禽走兽进行生物技能干涉,极少部分的生物,比如那只话痨绿毛鹦鹉成为区域管理者,还有更多的生物得到了智能进化。 毕竟有沃贡长久的生物改造技术托底,阿土阿巴星球上的碳基生物具有技能升级的承载能力。 也就是说,表面上看阿土阿巴星球的碳基生物酷似地球生物,但在沃贡长期改造和环境影响下,两者已经发生了质的差异。 要改造地球生物就像少了一个接入端口,生硬直接的干涉只能给生物群落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而阿土阿巴星球上的碳基生物就是多了这么一个端口,能接收承受多样化的改变,从而能实现稳定遗传、定向变异和技能突破。 无论普利普托和沃贡之间有什么母星情意,这次冲突和战斗慢慢吞噬了他们一直以来相互维系的信任,越来越多的小摩擦使曾经分工协作、彼此支持的同盟战线,渐渐转向了对立面。 普利普托内部也出现了更多反对沃贡的声音,一定要把这群捣蛋鬼驱逐出普利普托的作品去。 沃贡明白一切都无法挽回,它们也不想再隐藏在普利普托耀眼的光环之下,能力强就了不起吗? 你喜欢你的建筑学,我喜欢我的生物学,为什么你因为能量大就要插手和干预我的研究方向,在我的生物研究领域,你就是个乱用能量和维度的屠夫。 普利普托在阿土阿巴星球部署好管理者,相当于埋伏下众多的眼线,不理会沃贡的小心思,又忙着去探索宇宙通道和星云、暗物质的控制力去了。 沃贡等普利普托离开星球之后,从深海探出头来,仰望星空,宇宙之大,寂寞之深,岂是没心没肺的普利普托能体会万一的? 既然普利普托那么能干,为什么不把阿土阿巴星系让给沃贡,自己再去创造更多更好的星系呢? 沃贡在做生物改造的同时,不知不觉间也被技能进步反噬,沾染上贪婪、嫉妒和仇恨,它们内部开始滋长出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暗流。 为了应对无法体谅它们的普利普托,深海里的沃贡加快碳基生物改造研究进度,一改散漫悠闲的样子,时时刻刻,多点研发,齐头并进,速度很快但并不完美,不过功能完全能满足沃贡暂时需求的小红蛙2.0诞生了。 从产生之初,沃贡就把小红蛙物种当成秘密武器,藏匿在黑暗之门。 除了不断增大小红蛙的数量,还把小红蛙当作最后的庇护所。 就算最狂妄的沃贡,也知道与普利普托的对决犹如行星撞黑洞,有来无回。 它们的决定必须保证沃贡最后的安全,不战不行,沃贡不愿意沦为普利普托的奴隶。 所有关系都会改变,在漫长的星际时光中,曾经并肩而行的兄弟,因为方向和实力大相径庭,最终都免不了疏离和战斗。 沃贡摩拳擦掌,周密部署,普利普托不是一点不知道,他们不愿意回到阿土阿巴星系面对惨淡的兄弟之情。 也有一些普利普托开始其他星系的建造,但阿土阿巴星系对于普利普托的意义不同,它是他们确定某个方向的起点,一旦把星系交给沃贡,以沃贡目前的能力和暴戾,初生的星系一定会被折腾消亡。 普利普托凝望着阿土阿巴星系,虽然在宇宙中,这个创造出来的星系比太阳系还不起眼,就像大海里的几滴水,无法分辨。 但是它在普利普托的眼里,终究是宇宙中最美最特别的星系。 要发生的终归会发生,跟能力和运气完全无关。 普利普托能洞察宇宙维度之间的通道和结构,能看清和利用更多暗物质能量,可对于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和说不清理不顺的感性无能为力,谁在控制自己的情感? 像他们这么高级的宇宙生物不是不应该有低等生物的情感了吗? 这些激素和分泌物是从哪里来的? 是什么刺激了这些躁动他们情绪的物质的出现? 宽容在大多数时候都得不到安宁,反而会成为纵容。 普利普托没有想透问题的解决方法,就一拖再拖,毕竟对昔日的母星系生命体痛下杀手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更何况它们曾一起经历宇宙共同探秘,度过了一段值得回忆的不短的时光。 沃贡明白普利普托了解它们的行为,但大哥迟迟没有反应,一定是对它们行为的默认。 轻微的冲突过后,沃贡以为普利普托并没有它们一直认为的这么强悍,或者它们曾经强悍,但在探索宇宙时空建造中耗费了大半精力和能量,已经变成一个不敢和沃贡正碰的弱鸡了。 于是,地球上的几百年又过去了。 沃贡依然我行我素,普利普托也没有再光临阿土阿巴星系。 第204章 深海之殇 小红蛙是按照这个阶段沃贡的目的创造出来的,天生具有多变、承载和贪婪的独特功能。 数量的累积会导致品质变化,当可以作为自由寄宿离开的宿主小红蛙诞生后,沃贡感觉重大的时刻到来了。 如此完美的碳基生物将要改写阿土阿巴行星的命运和格局,或许也能改变沃贡在已知星系中的份量。 强者只会想要更强,更自由,而不是追求更公平。 菌藻蛙人“长者族”和“智族”“凶族”的矛盾激化,表面上看是对惨痛记忆忘却之争的分歧,实际上也是“长者族”权威和力量丧失的最后挣扎。 “智族”和“凶族”的矛盾取决于“纯族”的选择,这是合情合理的。 还没有哪种生物放弃自己基因的遗传,把心爱的雌体拱手让给他人。 “乌族”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菌藻蛙人物种间异化和外力的冲击,一不小心,它们就将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玩意儿。 这种固守物种特征的执念不知是好是坏,人类为防止此类冲击社会伦理的事件发生,制定了道德规范。 其他物种则以无法繁衍后代作为代价,主要是因为动物们无法通过技术手段突破跨界繁衍的瓶颈。 小红蛙出现后又被迷藏在黑暗空间,虽然其他菌藻蛙人似有觉察,毕竟只看到若隐若现的一两个小红蛙,不会造成物种间的恐慌。 更何况小红蛙没有对菌藻蛙人社会进步造成任何影响,只像个影子偶尔浮现,很容易就会被忘记。 在没有看到大量小红蛙以前,菌藻蛙人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选择性地忽视掉这个隐藏的影子。 忽然,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搭错了波段。 异常的警告波不断涌进菌藻蛙人世界,他们眼前出现了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小红蛙。 正当其他菌藻蛙人不明白小红蛙物种的意图,不知道是要表示欢迎,还是暴力相向时,小红蛙撇开他们,几乎是不屑一顾地离开深海,浮出海面。 场面确实太过惊悚。 试想一下,蔚蓝的大海上波光粼粼,海面平静,不时有一两条大鱼跃出水面。 忽然间,海面上没有了风,水平面纹丝不动,没有一样活物,画面仿佛被静止了。 接着,海水缓缓变幻颜色,慢慢变红,一种巨型红色怪物即将出现的阴森感扑面而来。 然后,不是一个巨型怪物,而是看不到边、连片成山的小红蛙暴突双眼从海水中冒了出来,杀气腾腾。 魔方岛瞬间就凌乱了。 平常叽叽喳喳的打闹、上下扑腾的乱飞,此刻都被吓傻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往哪里飞? 难道飞去大海上,不眠不休,直到从天上掉下来,不被溺死就葬身海洋动物? 树倒猕猴散,往哪里散? 难道阿土阿巴行星还有更辽阔的陆地? 小红蛙具有两栖动物特性,深海和陆地可以完美切换,连个水泡都不用吐。 魔方岛能飞的飞到半空,能爬的爬到树梢,能挖洞的赶紧把自己埋了。 小红蛙军团气势汹汹而来,而且还连绵不绝,仿佛大海是个聚宝盆。 跳上岸的小红蛙永远也走不完,一只,两只……一亿只,两亿只……魔方岛站不下,就一只摞在一只身上,像叠罗汉一样堆砌在一起。 大开杀戒的时刻仿佛就在眼前,魔方岛所有动物都在堆成山的小红蛙面前止不住地颤抖。 从不思考死亡问题的动物在一瞬间明了了生命的终结时刻,不是不想抗争,这是一场明摆着还来不及扑腾就得死翘翘的游戏。 对,打开界面,刚选好角色,想爬到树上快活,游戏就结束了! 想错了,小红蛙的意图并不是占领,而是示威,传播某种先进思想,就像小公狗到此一游,挤了几滴尿在树干、轮胎、草丛里一样。 它们一动不动,或者轻微活动下不存在的脖颈,流露几个忽闪的秋波,粉面含春威不露地待在原地很长时间。 大概是地球时间的两天一夜。 然后,转身,颇有气势地重新返回大海深处。 惨剧悲伤地发生在不为人知的海洋最深处,海洋之心将遭遇物种出现以来的第一次屠戮。 这种结果并不是突兀、偶然出现的,什么因种下什么果。 生命是如何形成的? 通过长时间演进,走向哪儿? 这些结果是谁决定的? 谁能操控生命的走向? 没有。 一直以来生命就像个神秘礼物,没有人知道打开的方式。 高级智慧生物通过技术手段制造和改造生命体,是否会付出惨重代价? 沃贡蠢蠢欲动。 对于沃贡来说,这不是一次杀戮,只是一次大规模替换,用优良的小红蛙替换跟不上节奏的其他菌藻蛙人。 小红蛙技能远远超过其他菌藻蛙人,损失最为惨重的是“长者族”和“纯族”,他们一直不依靠技能优势作为生存发展的优势,战斗力最渣。 换种大计进行得很顺利,很快“长者族”已所剩无几,“纯族”因为有“智族”和“凶族”保护,勉强存活大半。 慢慢的,“智族”和“凶族”也变得自身难保,一只小红蛙能秒杀十多只“雄族”菌藻蛙人。 如果不出意外,全部替换的目的很快就会实现。 这个当口,普利普托横插了一杆子进来,直接捅在小红蛙的命门上。 降维打击的毁灭性有多大,小红蛙的伤亡就有多大。 被激怒和压抑的沃贡再也忍不住了,寄生在小红蛙体内,对抗其他菌藻蛙人和普利普托的攻击。 普利普托意不在打击,只想驱逐,没有痛下杀手,也没出重拳。 战争进入拖拖拉拉的阶段,小红蛙除了受到其他菌藻蛙人的袭扰,还不时受到从天而降的一记暴击。 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沃贡就像固执的老年人,非要把自己撞在南墙上撞个血流成河也不肯罢休。 对于没有生死概念的高维生物而言,时间和牺牲都是能量消减的一个过程,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沃贡耗费了大量能量在战争中,想要寻找援助和暂时逃逸时,才发现它们离不开阿土阿巴行星了。 流浪星际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就算高维生物也受时空环境影响,离开阿土阿巴行星,他们就失去了唯一的庇护和居所,更加无法与一直在星际间穿梭、探究、学习的普利普托抗衡了。 到了这个份上,事情更简单了,不用想退路,干就完了! 寄生进小红蛙身体的沃贡不是沃贡种群的全部,他们的战争却陷入了孤立无援,高级智慧生物没有行动统一性,它们对宇宙和生命都有各自的看法和认知,行为也千奇百怪,没有组织性纪律性。 如果别的沃贡要那么干,只能代表那些想要战斗的沃贡,其他的沃贡该干嘛还干嘛,连围观吃瓜都没兴趣。 零星的战斗在不知不觉中损失了大半数量的小红蛙,碳基生命都有限度,在这场对于菌藻蛙人来说漫长而遥遥无期的战斗,对于沃贡和普利普托来说,只是一小段撕咬时光。 除了战斗死去的小红蛙,大多数都死于生命长度的限制。 更为致命的是,小红蛙是被沃贡改造出来的,本身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尤其在繁衍后代问题上,沃贡一直没有攻克创造生命和保证稳定遗传的技术难关。 沃贡能制造生命,一堆原子和神经元或者蛋白质片段、物种基因就能制造出完美的小红蛙,可是从无到有,没有菌藻蛙人的原始母本,小红蛙就是个沃贡臆想的空中楼阁。 生命有时很简单,有时又很复杂,复杂到即使最卑微的生命也能自我终结。 普利普托还是采取半拖半斗的态度,而寄生于小红蛙的沃贡却越来越感到战斗的严峻。 普利普托的外部施压不算致命,真正让沃贡走向销声匿迹的是宿主的背叛。 它们明明驾驭着一只自己制造、养大的小兽,却发觉小兽越来越不听话,内部细胞不断排斥它们,本体空间也在不停缩小。 沃贡寄生小红蛙身体不能是随意性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脱离了自己的氨基身体,进入碳基身体,需要充分的条件和介质。 在海洋里,这种介质普遍存在,问题是宿主拒绝配合介质输入时,沃贡就像失去了身体的微弱意识,遭到宿主攻击,就变成致命打击。 沃贡选择了隐匿,排斥性极强的小红蛙会产生沃贡离开了它们身体的错觉,而沃贡也不采取任何反应,就像一颗与肉体融合的尖刺,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这些聪明的沃贡被保存下来,就像小红蛙首领本体里的沃贡一样。 然而不是所有的小红蛙本体里都有一个沃贡,在屠杀菌藻蛙人之后一段时间,沃贡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直到,由拉他们激活了沉睡隐匿在小红蛙本体的沃贡。 沃贡知道小红蛙对菌藻蛙人物种修改了记忆,就像随意剪切、复制、粘贴画面一样,真相只是碎片化地深藏在残缺不全的记忆深处。 第205章 适者生存法则 离开深海,回到魔方岛,自救小队得努力适应阿土阿巴行星的生存之道。 就像在中国要通过千军万马的高考才能出人头地一样,在阿土阿巴行星上生物技能的不断提升才能掌握生存要义。 如果前排的人都站起来,后面的人也必须站起来才能看到表演,这就是个落入俗套的、升级打怪兽过程。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 哪有那么多没走过的路让每个创造者去乱走,宇宙道路千万条,能走的就那么几条,自己看着办吧。 没有借鉴,没有继承,所有的路都得自己去摸索,就是一条自救小队摸着石子过河的奇幻艰辛路程。 自救小队的成员已经理解了自己的使命,本来他们也可以不背负使命,随遇而安地在阿土阿巴行星上度过一生。 在无数场有惊无险的战斗中积累下了足够的经验和勇气,也积攒下比生命更珍贵的情义。 自救小队被小红蛙护送出海面,回到“甜心玛利亚娜号”,见到久违的赛莲娜和大块头罗斯,他们都高兴坏了,眼泪跟着鼻涕流,擦也擦不完。 “真是太恶心了。”百合子嫌弃地说,“不过我喜欢!” 赛莲娜又胖了,容貌没有多少改变,她说时间就像静止了。 她只是和罗斯漂荡在海面上,赛莲娜制作美食,罗斯捕鱼,闲暇时一起喝酒、跳个舞什么的。 大卫和扎尔布偷偷斜睨保罗一眼,保罗压根没有介意,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喝下了整整两瓶红酒。 “这些酒是哪里来的?”保罗打着响亮的酒嗝问。 “在这个星球上,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难道你忘了?”赛莲娜爽朗地笑着搂紧已经站不稳的保罗。 “我,我敢打赌,趁我们不在,你们俩至少喝了一条尼罗河那么多的酒。” 保罗依偎着赛莲娜,哦,该死的熟悉的女人味,简直让男人只想死在她们的温柔窝里。 “你们俩赶紧去休息吧,我们可不想和两个醉鬼耍嘴皮子。” 罗斯在这段战友们离开的日子里,吉他弹得越来越好了,尤其是在喝了半瓶威士忌之后。 “来一曲伦巴吧。”大卫说。 百合子说:“还是跳电子宅舞吧?” “啥?啥是宅舞?”扎尔布问。 由拉霸气地说:“还是跳中国广场舞吧,简单易学,人数也不限制。” “好呀,好呀,好久没跳广场舞了。” 雅琪冲罗斯嚷嚷:“音乐,我需要动感一点的音乐!” 罗斯打了个响指,把吉他放在大腿上,闭上眼睛说:“我正好创作了一曲《星辰狂想曲》,大家鉴赏一下。” 吉他独特的声音在寂静孤独的船头响起,一个单音,一连串拨弹,等待跳舞的小伙伴们像被瞬间击中了最脆弱柔软的部分,迈不开脚步,只空空伸出双手做着拥抱的姿势,便泪如雨下。 人类的音乐,在此刻,胜过所有语言。 唯有音乐,能让绝望的人们重温人类情感中最美好最感伤最治愈的部分。 由拉和雅琪紧紧拥抱,百合子和扎尔布抱在一起,大卫望着以西,怔怔移不动步子。 以西强作镇定地问大卫:“你需要我的拥抱吗?” 大卫强忍住的泪水决堤般倾泻,他一头扎进以西的怀抱,恍惚间觉得这个怀抱如此宽阔温暖,不是以西一个人的拥抱,而是以太、露西和以西三个人的胸怀,真诚的祝福。 这是个幸福重逢的时刻。 明天,不,下一秒,内心充满勇气和力量的自救小队将开始独自修炼提升技能的阶段了。 到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山歌,就这样吧。 不论在哪里,适者生存才是面对困难的正确态度,而且永远正确,不然能怎么样呢。 星辰低垂,海面宁静,军舰鸟盘旋,一切都看起来很不错。 飞行器降落在人类社区的大草坪前,一切跟刚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 距离不远的苹果树还是那么高大茂盛,不停地生长,遮天蔽日,雅琪望着出现在梦中无数次的苹果树,伤感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雅琪,你怎么了?”由拉轻轻拉住她的手悄悄问。 雅琪把头依靠在由拉肩头说:“真不敢回想,我们在阴暗的深海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以后我都不想再去那里了。” 由拉若有所思地望着到处疯跑的大卫,还有在苹果树上乱爬的扎尔布,手指摩挲着雅琪的手。 未来还要经历什么,谁能知道,就算是面对最心爱的人也没有能力承诺什么。 只是由拉在心里发誓,我会用生命保护你,雅琪。 人类社区开辟了一大片果园,看上去是正常的低矮的猕猴桃树,还有西瓜园地,长势不算好,都没挂果。 果园里聚集了更多无所事事的人,到处是尖叫、争吵、咒骂,没有改变。 赛莲娜自然最关心自己创办的学校,不过大家的兴趣不同,只有没地方去的以西陪着她去学校。 以西对人类书籍很感兴趣,赛莲娜在学校里忙出忙进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坐在图书馆里看书。 罗斯和保罗相邀着去盒子小镇来一杯,看看有什么稀奇事情发生。 人类社区这边实在太闹腾,苹果树上呢,那是年轻人喜欢的把戏。 他们可不喜欢像个虫子在树上爬来爬去。 谁也没注意到百合子,她悄悄返回森林,在那里她们曾驱逐了强大的鹰群。 扎尔布从苹果树上下来,兴奋劲刚刚过去,回头来找心爱的姑娘,才发现小伙伴们都四散而去了。 大草坪上只剩下由拉和雅琪相互依偎着在说悄悄话,扎尔布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跑到他们面前问:“百合子呢?” 由拉四处看了看,伸出手去扒拉开扎尔布:“自己找去,别挡着我们看风景。” 扎尔布被扒拉到一边,回头一想:坏了,那个臭不要脸的大卫又跑哪里去了? 心里着急起来,像个没头没脑的苍蝇乱飞乱找,跑累了,就停下来扯开嗓子叫:“百合子,百合子!你在哪儿啊?” 大卫并没有跑远,只是混在人群里跟一群爱尔兰人跳舞、喝酒,正在开心。 一只鸟忽然从天而降,落在由拉肩膀上,尖细的嗓音响起:“由拉,你们回来也不去找我?” 由拉不用看也知道这是“牢骚大人”的声音。 由拉此时只想和雅琪好好相处一下,压根没想起这只絮叨的绿毛鹦鹉。 “牢骚大人”才不管这些,说:“瞧瞧你们,身上都发霉了,一股子鱼腥味,还不快去洗洗。” “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妈。” “亲爱的朋友,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就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啊?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我知道我现在出现得很不是时候,但你迟早会明白爱情就是一阵风,吹过去就完了。但是朋友,特别是我们这种患难与共的好朋友才是一生的陪伴。由拉拉拉拉,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都当爷爷了。” 雅琪哈哈笑,说:“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只醋味这么大的鹦鹉呢。” “牢骚大人”张开右边翅膀,头埋进去闻了闻,疑惑地问:“没有醋味啊,我不喜欢吃酸的。” 惹得由拉也哈哈笑起来。 雅琪被由拉难得的快乐感染,一时情动,飞快地在由拉的右边脸颊上亲吻一下,害羞地跑开了。 由拉被突如其来的清凉电击,怔怔地站在原地发呆。 “牢骚大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恶心!” 由拉追上雅琪,雅琪调皮地说:“你不去找那只鸟,跟着我干嘛?” “我正要跟你说呢。” 由拉把雅琪拉到身边:“自救小队只有我们和赛莲娜、罗斯不是超人类,超人类伙伴们都去提升技能了,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雅琪眼底掠过一丝伤感:“我好想菲儿。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去赛莲娜的学校吧,如果普通人类需要我们,我们可以帮助他们。” “由拉,沃贡说普利普托是气态形状,我们的眼睛根本看不到空气。你真的决定要找到普利普托?我觉得沃贡更邪恶,我们为什么要和邪恶的人在一起?” “我们的目的跟沃贡的目的相似啊,我们要找到普利普托让他们帮助我们回到地球,沃贡不是说了,他们没有能量帮助我们回到地球,我们就是普利普托掳掠来的。” “如果普利普托不干呢?” 雅琪看了看人类社区说:“我感觉他们弄来的地球人类更多了。我们离开魔方岛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停止把地球人弄到这里来。” “我相信每个人身上都是有使命的,不然我们就不会被选中来到阿土阿巴行星。” “可是我相信自然,我不认为宇宙是高维智慧生物设计制造出来的。难道我们也是一种设计,这样太残酷了,我不想被谁制造出来。” 由拉没有和雅琪争辩,每个人都有自己看待宇宙的方式。 就算他和雅琪在这个问题上有着截然不同的认知,也不会减少他对雅琪的一点点爱。 他对雅琪说:“走吧,我们去看看赛莲娜的学校。” “牢骚大人”怪叫一声说:“我不想去学校,我可是当了爷爷的,不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牢骚大人”抱怨说:“由拉,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你们去海洋到底遭遇到了什么?你失忆了吗?你不记得我们一起光着身子洗牛奶浴的时光吗?还有我们一起泡的妞?一起在沙滩上找乌龟?那些甜蜜时光都被你忘了吗?”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好吧,我就陪伴在你身边,愚蠢健忘的人类!” “我相信你迟早会醒悟的,会对我感到抱歉。到时候,你一定会涕泪泗流地来找我,请求我的原谅的。” 雅琪推了一下由拉,小声说:“你赶紧安抚一下它,让它闭嘴吧。我的脑袋都被它吵得嗡嗡直响。” 由拉扭过头去招呼“牢骚大人”:“嗨,我亲爱的朋友,我被你打动了。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呜呜——”由拉把一块小饼干套在了“牢骚大人”的弯钩鸟喙上。 这下,这只唠叨鸟终于不再唠叨了。 第206章 灵蛇天堂 百合子站在森林面前,和曦的光线像金线一般撒下,眼前的树木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像是召唤着她进入的温柔呼唤,丝丝缕缕,不绝于耳。 地皮微微振动,似乎蕴藏着一股正要沸腾的力量,传递过来,像一只温柔亲热的手。 窸窸窣窣之声逐渐增大,变成了“嗖嗖”穿梭声。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泥土和血液的腥味,既熟悉又亲切。 百合子觉得身体变得轻盈,体内的力量在不断蓄积,双腿一软,匍匐成蛇尾。 扎尔布追寻到森林边,被眼前扭结在一起的大片蛇聚惊呆了。 条条毒蛇似乎认识扎尔布,没有攻击他,也没有让开一条道。 百合子的声音从一条大青蛇嘴里传出来:“扎尔布,好好提炼你的技能吧。下一次合作,不要拖了我的后腿,还让我来保护你哟。” “哪能呢?”扎尔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海洋里他没有技能提升条件,停止了升级,差不多都是百合子在关照他。 他嘟囔着:“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大青蛇又说了:“等你技能提升到我的层次,想什么时候看,不论多远都能看到我。” “这么说你现在能看到我?” “能呀,你在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啊”扎尔布豁然开朗,也许提升到百合子的层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重视情感,整天都想跟她在一起。 “嘻嘻”百合子不仅能听到看到他,还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是不那么依恋,而是更能克制自己,别整天想着这些小情小爱的。我们多耽误一分钟,就会有更多的地球人类遭受我们这样的噩运。” “那你爱我吗?” “你说呢?” “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别让我猜。我太笨了,猜不透你的心思。” “等你提升了,就知道了。” 百合子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大青蛇也不再理会他,自己游走了:“再见,扎尔布,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我要去练习了!” “再见,百合子。” 扎尔布道完别,仍恋恋不舍地站在原地。 蛇群游动着,很快消失在森林腐叶下。 扎尔布望着充满神秘感的森林不禁想,我也可以在这里练习提升技能呀。 正要迈开步子向森林深处走去,一根闪亮的银丝从天空中垂下,不等扎尔布反应过来,银丝粘缚住扎尔布,将他吊升半空,穿过茂密的森林往深山中去了。 百合子随黄金巨蟒穿过一条溪流时,听到扎尔布悬空惊乍乍的叫声,仰头看去哈哈大笑起来。 人类受环境影响很深,是环境的产物,即使被改造成为超人类,不过是沃贡在人类身体里加入了灵异生物的优秀因子,以不同方式加入有不同效果,依然受到环境的制约,因而练习不是经常性的。 百合子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和黄金巨蟒、蛇群一起生活,学习它们适应不同环境,毕竟动物存在阿土阿巴星球比人类时间久远。 大部分被选为灵异生物的动物是阿土阿巴星系诞生之初偶然形成并演化至今的土着居民。 百合子内心的纠结渐渐减弱,很早以前她就明白自己不能再像普通人类那样存在和生活。 当她在人类看来曼妙的身体变形之后,她绝望痛苦得不想再存活下去。 拥有蛇一样身体的怪物即使能平安回到北海道去,有几个人能接纳她呢? 只怕连爱她如珠如宝的父母都会把她赶出门去。 在林草间匍匐而行,视线降低到泥土里,烦恼也变少了,眼不见为净嘛。 蛇群们有自己的事要干,它们很少聚集一起。 黄金巨蟒更是深居简出,不对百合子有任何管束和训导。 时间长了,百合子觉得孤独无聊,一个半人半蛇的超人类独自在茂密的森林里爬行,漫无目的,又不知如何寻找训练捷径。 有时候,百合子闭上双眼,通过蓝力脑波探寻伙伴们的境况,发现他们大多跟自己一样茫然没有头绪。 黄金巨蟒让她等待时机,她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毫无征兆的,百合子爬到一棵几十米高的望天树上盘缠着,身体随着风吹树干摇晃,就像坐在有人推送的秋千上一样,她真喜欢这种高处荡漾的感觉。 天上飞过一只孤鹰,沉默而孤寂地在森林上空盘旋。 自从那次鹰蛇大战后,没有老鹰敢接近这片森林,这里俨然成为灵蛇天堂。 难不成它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生存规则? 或者是一只参加过那场战斗长大的雏鹰前来复仇? 还是一只失去亲族的孤鹰误入禁区? 百合子的心里泛起涟漪,也许这就是黄金巨蟒要她等待的时机。 孤鹰像完成绕圈任务一样,兀自一圈又一圈地飞行,没有俯冲,也没有惊啼,就在千米高空绕啊绕啊,直到绕累了才离去。 这是什么情况呢? 人家不进犯,百合子也不能飞升那么高去咬它呀。 百合子留意下来,森林虽大,除了捕杀食物,有趣的事情也极少发生,很容易陷入无聊。 她常常爬到那棵望天树上去,荡啊荡啊,就在昏昏欲睡时候,孤鹰又出现了。 百合子饶有趣味地数着孤鹰绕的圈数,发现每次孤鹰绕的圈数都比上一次少一圈。 阿土阿巴星球没有昼夜四季之分,百合子就把孤鹰出现的次数当作天数。 一天天望着它像个强迫症似的绕圈,感觉挺有趣。 可惜没有人分享这种简单的乐趣,时间长了,百合子也会感到倦怠。 有几次她在数圈数的时候竟然睡着了,醒过来时,孤鹰完成圈数消失了。 记不得发生在哪一次了,百合子又在孤鹰盘旋的时候睡了过去,还做起了梦。 梦里她回到北海道,那里没有了郁郁葱葱的山林和湛蓝的大海,一片荒芜和凋敝的景象。 她以为自己走错了,却看到了双眼含泪的父母。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在这里?” “百合子,你去了哪里?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啊。” “这里是哪里?我们快回家吧。”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 “不,这不是我们美丽的北海道。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核辐射。” “北海道核电站也核泄漏了?” “你不见了以后,北海道发生了好几次八级地震,核电站出问题了。” “那你们怎么不离开呢?” “我们能去哪里?也担心你回来找不到我们。” “啊,不!” 百合子去拉扯父母:“我回来了,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父母凄然一笑,鼻孔里双双流出血来:“我们等到了你就可以闭眼了。天下之大,没有我们去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待惯了,死也要死在这里。” “不行!” 百合子哭喊着去拉父母,使了很大的力气都拉不动,才发现父母的双腿不停地流出恶臭的脓水,腿肿胀粘连成紫色的木桩,根本无法挪动一步。 “我要带你们走,我现在是超人类了,我能救你们!” 百合子打出蓝力波斩断父母的双腿,她知道只要找到扎尔布,父母的双腿还会再长出来。 父母瞪大眼睛惊悚地望着她诡异的操作,母亲直接吓晕过去。 百合子左右手各抱住一个,就要腾空而起,突然感到头顶之上一股阴冷之气逼来,本能地现出蛇尾,凌空抽射—— “呀”一声凄惨的鹰啼惊醒了梦中的百合子。 “该死的,你是想偷袭我!” 百合子望着受伤的孤鹰摇摇欲坠地飞远,没有动身去追赶。 虽然那是一场梦,百合子还沉浸在噩梦里无法自拔。 梦境太过真实,家乡熟悉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无法将父母的惨状从大脑里清除出去。 百合子傻坐在树梢上,风吹得比以往猛烈,蛇尾紧紧缠绕在树干上,随着树梢前俯后仰的摆动,没有人可以分担她的悲伤。 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最痛苦悲伤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承受,默默走过人生最寒冷最黑暗的隧道。 只要能走出去,就有希望; 如果走不出去,就只能独自坠入永恒的痛苦深渊。 这是不是一次练习? 百合子没有把这种悲惨情绪当成练习,她认为的练习是技能上的提高,比如魅惑技能和蓝力波打击。 黄金巨蟒安静地盘卧在森林深处注视着痛哭失声的百合子,它知道百合子的致命弱点就是残存的人类社会道德规则,或者是她所在小国的道德法则,无论哪一种道德束缚和情感纠葛,都无法提升魅惑技能和蓝力波打击。 而百合子的技能远远不止于此,黄金巨蟒知道百合子的技能潜力。 它静静等待,默默关注,希望百合子能早日走出自己心灵的桎梏。 自从那场噩梦之后,百合子没有下过望天树,不吃不喝,随风摇摆,像一朵自生自灭又无力虚弱的花儿。 阿土阿巴行星没有下过一场雨雪,百合子的状态让黄金蟒担心,但也不至于太过凄惨。 长发慢慢散落、生长,几乎垂到了望天树半腰,百合子的心里还惦念着受苦的父母和面目全非的北海道。 那里有她幸福快乐的童年,有过差不多快忘记的小伙伴。 她又掉进了那个执念的陷阱:为什么地球上80亿人,偏偏是她被掳掠到这个该死的没有人情味的星球? 百合子愤懑地一遍遍碎碎念:为什么是我? 到底是为什么? 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乡?! 第207章 大卫的休闲时光 大卫躲到人群里,他知道安宁舒适的日子是情侣们撒狗粮的日子。 他这条单身狗能跑多远算多远,谁想去看着别人秀恩爱找虐呢? 人类社区的人类大部分还是普通人类,有一小部分是刚被改造的超人类,还没掌握最初级的技能。 普通人类相处起来很容易,时间待长了,就会很麻烦,相互厌烦、不客气、不礼貌,也不尊重,甚至故意挑衅、无端端挨揍。 大卫有个悲惨的童年,他很小就看清了人类社会的相处之道,就算没有物质方面的忧虑争抢,就这么大的魔方岛,总有人想占大房子,想控制其他人。 没在人群中欢乐多久,大卫就感到索然无味,悄悄离开了。 当他来到苹果树面前,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和百合子单独相处的巢笼。 他以为此时肯定变成了扎尔布和百合子甜蜜缠绵的爱巢,黯然转身,忽然看见发疯寻找百合子的扎尔布。 扎尔布一把抓住他问:“你看见百合子了吗?” “你们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没有啊,一下飞行器,我被憋疯了,一心想爬苹果树。等从苹果树下来,百合子就不见了。” “哈哈,我也没看见。现在大家都走散了。不是说好各自去提升技能吗?” 扎尔布不相信地问:“你真没看见百合子?你没有把她藏起来吧?” “我去,你看我像能把百合子藏起来的人吗?再说,百合子不想藏,我们这些人谁是她的对手?” 扎尔布想想,觉得大卫说的挺有道理,就放开他继续向前找了。 大卫心里暗喜,这么说,百合子没有和扎尔布待在一起。 那么,只有自己知道百合子在苹果树上的巢笼了。 大卫“蹭蹭蹭”就往苹果树上爬,凭借记忆,走入宽阔如小街的侧枝,嗯,对,继续走——百合子的巢笼就隐藏在浓密的树枝里。 应该是这里了。 大卫望着空空如也的树枝,心生疑惑。 他又分别向不同方向的侧枝走了一段路,越来越确定就是刚才看到的地方。 可是,怎么会没有了呢? 他现在还能够想起当时百合子穿着一袭白袍款款向他走来的样子,就像一个久居城堡的美丽公主,一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的乌黑长发。 每每身体轻轻移动,就能散发出摄人心魂的幽香来。 大卫找不到巢笼,这也难怪,他们离开魔方岛很长时间了,待在深海里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这么长时间,也许用树藤设计制造的巢笼早就腐烂脆断了,也许被人为破坏了,人类就是这种干啥啥不行破坏第一名的生物,反正他记得那个让他至死难忘的记忆就是发生在这里。 大卫站在自己认定的位置回忆了一阵,又拣出相对平坦的位置睡下。 耳旁轻风吹拂着树叶,就像在百合子温柔的怀抱里听她轻言细语。 这感觉真幸福啊! 虽然不是真的,大卫也觉得满足,香甜地一点点陷入沉睡。 这一觉没有梦。 大卫醒来时,光线被摇动的树叶切割成无数碎片和斑点,在面前摇晃,却怎么也抓不住。 大卫感觉心情奇好,想着不久前还在暗无天日的海洋之心禁锢着,现在阳光、轻风和苹果树的香味,他全都拥有了,是多么美好的事。 真不想起来,就这样懒散地躺着,听听风吹苹果树叶的声音多好。 苹果树叶圆圆的绿,就像世界上最美好的形状和颜色。 不想起来也得起来,毕竟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大卫,只要拥有过这短暂的宁静愉悦便是幸福的了。 苹果树上还有许多人,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往下面扔垃圾,有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发出很大声响痛苦地呻吟。 大卫已经能包容一切,香蕉皮砸脑袋上,也只是笑笑。 找不到百合子,先去找赛莲娜,睡一觉起来,就感觉肚子又饿了。 吃惯了赛莲娜的食物,吃别的都不香了。 赛莲娜是最好找的,她一直在学校里忙碌。 由拉和雅琪也在,一起在果园摘香水柠檬。 意大利老师抱怨,他们摘几个柠檬,已经花费了种一棵柠檬树并且长出幼苗的时间。 大卫耸耸肩说:“你听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对于你是一棵树的成长时间,对于他们俩也许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谈恋爱的人都不怎么正常。”意大利女老师撇撇嘴说。 她拿出两支刚制作成功的樱桃雪糕,分给大卫一支,大卫舔了一嘴,冰冰凉,甜丝丝的。 “食物只要祈祷就会有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做?” “万一哪天人家不给了呢,难不成等着饿死?” “说得有道理。不过是谁给我们所需要的一切呢?”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现在已经没有人问了。你乖乖闭嘴吃雪糕就好了。” 大卫想,根据沃贡说的,他们忙着改造生命,普利普托忙着掌控时空,那这些食物是谁提供给人类的呢? 以西在图书室,很短的时间他就读完了所有的书籍,包括枯燥乏味的土壤成分分析学。 这让赛莲娜有点抓狂:“你应该把你的聪明才智,传授点给其他人类。你太聪明了,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没觉得是什么坏事啊?” “那是你从来没有在人类社会真正地生活过。你是二代超人类,比第一代的以太和露西都要强。” “我不打算去人类社会好好生活。” “你不想回地球?” “想啊,我想去看看露西和以太生活过的地方,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的亲人。” “哦,这一点可不像真正的超人类。超人类都没那么多人情味。” “我也没有啊,我只是去看看,因为好奇。”以西斜着眼睛望着赛莲娜坏笑。 赛莲娜没有生气,抖了抖肥厚的胸腹说:“你想喝一杯香槟酒吗?我现在想喝一小杯。” “太好了,我想要一杯香槟和一条热狗。” “瞧把你美得,只有香槟没有热狗。” “我要一杯香槟和一条热狗。” “没有热狗,而且我也绝不会去做。” 赛莲娜的话音刚落,以西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杯香槟和一条热狗。 “该死的主宰者!” 赛莲娜气咻咻地说:“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以为我是你豢养的狗吗?妄想!我要自己做的香槟。” 赛莲娜的面前没有香槟,她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开始吃热狗的以西,扬起头走出图书室。 大卫遇到了在盒子小镇喝得微醺的罗斯和保罗,三个人又坐在小菜园里继续喝起来,一瓶从天而降的威士忌和许多可乐、炸薯条。 “我们可以放松一小段时间,但是不能太放松。毕竟我们是肩负重任的超人类。”保罗口齿不清地说。 罗斯不以为然地讥讽保罗说:“超人类就是比普通人类多了一点乌龟的特性而已,使这个不怎么懒惰的人类变得更加慢吞吞、懒洋洋。” “不,不,不,罗斯,我的速度并没有降下来。” 罗斯不和他争辩,干脆从凳子上溜到地上,比划起来:“以前,你是这样的,现在,你成了这样。” 罗斯仰面向天,四肢不协调地扒拉,看上去像在扮演一只怎么也翻不了身的笨乌龟。 “哈哈哈”保罗和大卫被罗斯搞笑的样子逗得眼泪水都笑了出来,一时止不住,笑得两个人趴在石台子上抽搐地继续笑。 好容易停止欢笑,大卫说:“你们发现没有,人类社区的超人类还是很少。以前我们去黑暗地域消失了十多个超人类,现在看来,都是非常厉害的。现在的超人类好像更不行了。” “这个很好理解。我头一年嫁接、杂交的桔子都很大很甜,到第二年也还行,过了四五年,桔子就会变得又小又酸,还以为我种的是柠檬呢。”保罗说。 这句话不好笑,罗斯不知为什么突然迸发出夸张的大笑声,一经勾引,大卫和保罗好容易止住的笑,又像决堤之水泛滥开来。 三个男人笑得完全停不下来,肚皮疼得要命,只好在地上打起滚来。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笑,这笑声就没办法停止,就像被病毒感染一样。 赛莲娜做了一些简单食物,水果沙拉和培根三明治,一盘白切鸡,还有各种香槟酒。 除了百合子和扎尔布,小伙伴们坐在一起继续吃吃喝喝,感觉就像圣诞节前夜,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 “他们俩不知跑哪里去快活了?”保罗说。 “不知道,刚才扎尔布还到处找百合子呢。” 以西吃得很少,喝了一口香槟说:“我饱了。我知道百合子和扎尔布没有在一起,他们已经开始提升技能练习去了。一个去森林,另一个正在山洞里挣扎呢。” 气氛才刚刚变得有点严肃起来。 “不是说好休息一段时间吗?他们俩怎么那么急切?”罗斯扯下一条鸡腿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每个超人类遇到的时机和境遇不同,他们只是听从了召唤而已。看来,我也该去加强练习了。”以西站起来朝小客厅外走去。 赛莲娜大声问:“你要去哪儿?” “我得回到我的梦境里去练习。”以西笑笑说。 “切,他就是吃饱了想睡觉而已。” 赛莲娜举起酒杯向小伙伴们说:“庆祝我们还活着,干杯!” “干杯!为庆祝我们继续活下去!” 第208章 邂 逅 以西离开饭局没有去睡觉,其实他很少需要睡眠,莫名觉得冷清,于是走向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他感到有点无聊,乱糟糟的,没有头绪。 走在最拥挤的人堆里,别人的热情快乐只是别人的,就像别人的悲伤以西感受不到一样。 他看到有人崩溃地放声痛哭,心里没有一丝涟漪。 以西想到赛莲娜的话,陷入了沉思。 普通人类接受知识或者经验,需要的时间非常长,几乎占去了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而能运用的是中年时期,很快又会走向气力衰竭而学养丰沛的老年。 这个自然过程是一种巨大的耗损,为什么人们不能缩短学习的时间呢? 罗斯曾摇着头跟以西说,学习只是一个积累知识的过程,知识并不能对每个人类产生同样的效果。 有的人一点间接知识就能掌握人生,达到高峰。 而有的人,大多数人,比如罗斯自己,每一个错误和失败才是他学到的真正有用的东西。 以西观察嬉笑怒骂的人们,他能感受到他们的想法,呃,不是感受,是能接收,确实他们的内心和外表并不总是一致的。 接收,不等于接受,他没有人类社会经验,许多信息是不能理解的。 以前以太会被如此嘈杂的脑波干扰,害怕走到人多的地方,这会让他承受不了过重的信息量而头疼欲裂。 以西承袭了露西的脑力屏蔽和信息处理技能,对脑波的接收屏蔽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他洞悉普通人类的所有真实想法,比如面前一个笑意盈盈的黑白混血女孩,她看上了以西,大胆地走向他打招呼:“嗨,帅哥,你从哪里来?” 以西笑笑,没有回答。 这是个普通人类,是个渴望爱欲的成熟女性。 她想用爱欲来驱赶内心的恐惧,这个来自北美洲的女孩在地球上有一个男朋友,他们一起在街区闲逛时,女孩觉得脚下一松,就掉到了这里。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怎么不说话?”女孩凑到面前,大大的眼睛向上提,丰满的胸部摩擦到了以西的手臂:“我不漂亮吗?”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以西按照普通人类的思维撒了个谎。 “哦,这太遗憾了。” 女孩退后了一步,四处看看,又笑着问:“我看到你一直是一个人,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她现在不在。” “天哪,你是不是也是掉进了一个黑洞,就到了这里。” “不,不是,我只是找不到她了。” “这么说,你们俩是一起掉到这里来的?” 女孩满脸怀疑,以西知道她不相信自己的话:“我没听说两个人一起来的。” “呃,事实上是我到了这里,遇到了她,然后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以西笨拙地撒着谎。 “噢,那要是她不在,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女朋友。听说这里没有什么规矩,我是说成为你临时的女朋友,等我们离开这里各自回了家,我们,呃,可以想念,但是不用这么频繁地联系。” “对不起,我不太适应这种复杂的关系。” 以西不想和这个女孩纠缠下去,他还有许多需要思考的问题。 这个女孩把他的脑子搞乱了。 “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复杂关系。我是说,当你女朋友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可以顶替她的位置,如果她出现,我就离开。就这么简单,可以吗?” 女孩是志在必得,这和她表面的腼腆非常不一致,这种表里不一让以西有点想试试。 不过,他不想这么容易让女孩得逞,摇着头说:“不,不,谢谢,我知道我女朋友在哪儿,我现在要去找她了。” 女孩没有追上来,以西背对着女孩,还是能接收到女孩的脑波信息:这个保守的男人不知从哪个落后地区来的,真是无趣。 女孩离开了。以西有点怅然若失。 不,我不应该会有这种感觉。 我不是个普通人类,我的情绪应该很少。 虽然时间很短,但以西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他不满意自己的反应。 现在,转身回去找那个女孩? 还是继续往前走? 以西放慢脚步,没有停顿,又继续走。 他觉得自己能帮助到更多的超人类,特别是那些只有初级技能的超人类。 他无法改造人类变成超人类,但他有能力把初级脑波技能的超人类提升到高技能的超人类,至少能达到像现在的大卫水平。 自救小队的超人类成员里只有百合子、大卫和他拥有脑波技能,扎尔布和保罗都不具备。 现在百合子的脑波技能有蓝力波加持,而大卫的脑波技能更偏向于海洋生物的智能脑波,都有独特的提升方向,不需要他的帮助。 他走了一大圈,几乎没有找到一个具备脑波技能的超人类。 难道随着沃贡的溃败,普通人类被改造成超人类的机会更少了? 沃贡选出灵异生物,进行稍微的改造,如同人类塑塑身、整整形、戴个假牙、安个牙箍或者放置个电动耳蜗、装个义肢之类的。 这些与普通人类建立密切关系的生物负有改造人类的使命,并且和改造的超人类形成脑波相连,甚至彼此控制的联系,有点像跨界搭档一样。 以西抬头望着天空,一成不变的蓝天白云,就像一幅长期不更换的壁纸一样没有新意,也没有任何新的启示。 “嗨!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难缠的女孩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带着灿烂的笑容揶揄地问:“你不是去找你女朋友了吗?” 以西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你是不喜欢我吗?故意说自己有女朋友,其实你都是骗我的,对吗?” 女孩大大方方地发出邀请:“我叫莉娜,现在住在离这里不远的苹果树上。你知道苹果树吗?好像这里的人都知道苹果树,就像地球人都知道纽约帝国大厦和上海东方明珠。” 以西摇摇头:“我刚从海洋那边过来,对这里不是很熟悉。” “啊,我就知道,一看你就是那种刚来不久的人。” “听着,苏娜,” “我不叫苏娜,我叫莉娜。” “哦,利霞,” “不,不,不,看我的嘴形,我叫勒一莉,呢啊娜,莉娜。” “听着,我不管你叫妮娜,苏娜还是莉娜,我现在有点烦,你来得不是时候,我不想要人陪伴或者随便和什么人聊天。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以西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思考。 “哦,好吧,再见。”莉娜神情暗淡下来,转身离开了。 以西望着她离开,担心她会再次返回来干扰自己。 他们不是一类人,或者说他们几乎都不是一个界的人了,就算他们彼此能产生好感,这种不搭界的好感能延续多久? 他早已洞察了人类世界的爱情小把戏,女人总是喜欢这种过于黏稠的关系。 天空一动不动地在那儿,没有自转如何能平衡这些力量,如果宇宙真的在不停膨胀,是什么力量让所有的星星没有像发射散弹一样抛洒出去,从此一颗星星看不到另一颗星星。 宇宙无穷大,星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力量制衡消失,每个星星都走上了流浪的归宿。 以西想普利普托在创造星系时一定会考虑到这个因素的,那么为什么行星没有自转和公转,没有日夜和冬夏?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到底在哪里出问题呢? 以西手插裤兜,无所事事地走着,脑袋里各种数据、理论和知识迅速闪现,试图建立起一个有效的链接。 草地上跑过来一大群青年男女,嘻嘻哈哈的,好像要去参加什么节日表演。 一个丰满的女孩撞到了他身上,转身一看—— 我的天,怎么哪哪都有你啊?真是阴魂不散了。 以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莉娜一顿嫌弃:“怎么又是你?你难道是在跟踪我吗?我从人类社区跑到了盒子小镇,还是撞到了你,既然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总在我附近转悠?” “我没有跟踪你。我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还撞到了你,实在是对不起。” 以西想得有点累,想找点有趣的事做做,便问:“你们喜气洋洋的要去哪里?” 莉娜没好气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想一个人待着吗?” 以西改变想法了,如果这个女孩喜欢他,他当然清楚莉娜嘴上说的和心里想得不一样,但是莉娜对他的印象明显没有在被拒绝以前好了,他想挽救一下。 也许可以在换脑子和思路的空档,谈一场小小的恋爱。 不对,不是恋爱,只是在一起气氛暧昧地玩耍玩耍。 “对不起,刚才我在想事情,心情不是很好。其实我很喜欢你,你长得真漂亮,我现在诚挚地向你道歉,我能跟你们一起去享受快乐的时光吗?” 莉娜看了看朋友们,大家都没表示出排斥,便犹豫地向以西靠近说:“我们去看沙漠。” “沙漠?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沙漠呢。” 以西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他在海洋里诞生,陆地上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 “那就一起来吧!我们要去盒子小镇举办个趴体。” 莉娜个性大方活泼,很快就把受以西拒绝的事忘到了脑后。 “什么是趴体?” “就是一起吃吃喝喝,一起跳舞唱歌!” 第209章 你会爱上山洞的 扎尔布被吊在空中的惊呼戛然而止,他见到了“红猪”,八眼中心有红毛的狼蛛。 这家伙好像做了次染发,原先褐色的刚毛绒毛,现在变成了浅黄色,有点淡淡的金,红毛却是更加鲜艳了,体型好像也变得更大。 以前扎尔布见到“红猪”,感觉它老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爬来爬去,体型不大,体味腥膻,有着浓重的猥琐气质。 这次见面,感觉不仅仅是外观体型上的变化,“红猪”好像连气质都提升了,像狼蛛世界里的帅哥,有明显的统领气质。 看来这家伙很受黑寡妇的宠爱啊。 “嗨,好久不见,你是不是特别想我?” 扎尔布想活跃一下气氛,毕竟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没有经历世事和风险的小屁孩了,他是个身经百战的男人了。 “红猪”还是那样气质高冷,眼珠瞪着他,一个大力弹跳,从一棵树荡到了另一棵树,就像长臂猿一样灵活自如。 扎尔布也不甘示弱,他的弹跳比“红猪”更加轻盈流畅。 加上许久无法使用的吐丝技能,飘飘荡荡,晃晃悠悠,把“红猪”甩在了后面,越来越远。 “哦嗬,哦嗬~” 扎尔布一边在树林间荡来荡去,一边发出泰山似的吼叫,感觉像个真正的野人一样过瘾。 “我是隔壁的泰山,抓住爱情的藤蔓,听我说,嗷嗷嗷~” 扎尔布一直荡起来没完,等到前方没有了树,才注意到一座峻峭的山。 山不算高,布满绿色植物,就像云南家乡的山水。 一条很细的溪流从山顶流出来,时隐时现,白色的水线就像杨过额头前一缕潇洒的白发。 扎尔布忍不住感叹:“这座山很眼熟啊。” 他回头望望,“红猪”没有追赶上他,不免有些孤单,索性坐在树枝上仔细看那座青山。 以前他没有看到这座山,也许是在他离开魔方岛后创造出来的。 因为这山和家乡的山相似,倒勾起了扎尔布的乡愁。 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应如是。 魔方岛的最大不同,就是每隔一段时期,周围的环境和相邻地域就会发生改变,像是误入了古代设有机关的什么阵法里。 “红猪”还是追上来了,它从树上爬下来,八只眼睛望着扎尔布,里面似乎有了一点点温柔和埋怨。 扎尔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红猪”,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干嘛这样子看着我,我脸上长花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很开心。 以前他对“红猪”只是感到恐惧,这个毛乎乎到处都是眼睛又非常冷血的家伙,除了给他带来伤害和不适感,就没有其他。 每次离开那些怪模怪样的蜘蛛,扎尔布就感到轻松惬意,无论分开多久,他从来不会想起它们。 和其他小伙伴的灵异生物相比,“红猪”和他永远都是两座独立的冰山,谁也别想操控谁,也拒绝一切有效交流。 反正扎尔布认命了,打不过“红猪”就只能忍受它们的欺负,或者远离它们。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由拉、雅琪、大卫、保罗、百合子他们一样跟灵异生物产生心心相印的感觉。 现在情形有些不同,扎尔布经历了深海的探索和百合子的情感变化,逐渐成熟强大起来。 换成过去,他哪里敢笑话高傲冷酷的“红猪”啊。 “红猪”也从未用这样软乎乎的眼神看过他,现在被扎尔布笑,也不以为意,停下来休息一会,继续在前面带路。 扎尔布第一次感受到了“红猪”的关照,他驯服地跟着“红猪”走向青山。 经过一番攀爬,在山崖底发现一个洞口,里面黑漆漆的,说明这个洞很幽深。 扎尔布已经不害怕黑暗和深洞了,甚至很喜欢看到这个感觉温暖的山洞。 “红猪”没有犹豫,一直往里爬,像一匹内心笃定的回家的老马。 黑暗之中,扎尔布的夜视技能被激活,洞里的分叉和情形看得跟在明媚光线下一样清晰,他正处在成长期,稍稍一用力,就能超过“红猪”。 他能把握和“红猪”之间的距离分寸,不会再像刚才在树林里那样任性妄为。 他总是这里跳跳,那里看看,然后安静地跟在“红猪”身后。 “红猪”像个宽容的学长,很欣赏这种自由自在又掌握恰当分寸的关系。 这条洞分叉很多,一点不比黑寡妇的洞简单,甚至更加复杂。 因为里面密布暗流溪水,潮湿温暖,还有一些透明的爬虫和小鱼虾。 “红猪”爬行的“沙沙沙”声和着扎尔布的呼吸声,像一支单调洗脑的乐曲,好像永远也放不完似的。 “红猪”在一处隐蔽的水乳石台上停下来,围着椭圆形的洁白石台转圈,恋恋不舍的样子。 扎尔布立刻明白“红猪”向他展示它最喜欢的部分,这个水乳石台是“红猪”喜爱的私密领地。 扎尔布就蹲坐在一边耐心地等待“红猪”在石台上爬来爬去,像一个念旧的老者不停地摩挲一张旧照片或者奖牌。 扎尔布对“红猪”的敬畏感越少,就会觉得“红猪”其实是个温柔谨慎的家伙,他们在一起相处非常舒服。 到了洞里的最开阔地带,就像几个天然泡池连在一起形成的梯田,中空的部分高度达十多米,一串串的钟乳石如同巨大的吊灯遍布头顶。 扎尔布心想,要是掉一串下来,砸到哪里都是个天坑。 四周山壁分布七八个洞,不知通向哪里。 “红猪”爬进了最大的洞口,消失不见了,没有交代也没有看看扎尔布。 可能是实在太累了,顾不上礼貌和细心了。 扎尔布呆怔在洞口,不知道自己该跟着“红猪”进去,还是自己另选一个洞进去? 反正也不累,扎尔布想还是一个洞一个洞地考察一遍吧。 最先进入“红猪”的通道,里面分成了三个岔口,看上去“红猪”独享了这三窟,没有见到其它蜘蛛。 那么,扎尔布自然也不适合再往里面闯了。 其它的六个半洞都有主人了,这些蜘蛛见有人类闯入,立即表现出剑拔弩张的样子。 有一只还扑了过来,扎尔布本能地冲它吐了口丝,那家伙立即停下来,检验蛛丝成分,变得温情脉脉的了。 半个洞更像是敞开的窟窿眼,不深不浅十米不到,不过也够扎尔布休息了。 扎尔布以为这半个洞就是“红猪”给自己准备的巢穴了,可刚躺下没多久,就闯进来一只真正的小红蛛,通体火红,圆圆的小脑袋,很可爱的样子。 这种小红蛛以前在农村,扎尔布见得多了,只是没有这个个头大,他们习惯叫“喜蛛”,老人们说见到这种“喜蛛”进家门,预示着家里要有喜事发生了。 准不准的,谁也没认真去考证,只是喜欢这种好彩头。 这个喜蛛凶得很,脾气不好,进洞来见有人睡在自己的地方,二话不说,上来就一顿乱咬。 扎尔布刚想打个盹,就被剧痛打消了睡意。 “啊,疼,疼,疼。你干嘛?这里是你家啊?你好好说话,别以为我不敢还手啊。我一巴掌就能拍死你。” 他话说得越狠,喜蛛咬得更狠。 真是见鬼了,好好的,招谁惹谁了? 全身被咬得红肿,又痒又疼。 扎尔布还真不敢还手,这是哪儿? 就算仗着他是“红猪”找来的,也不敢在蜘蛛洞里跟一只蜘蛛动手。 更何况山壁上有洞的蜘蛛可不是简单蜘蛛,要么地位尊贵,要么跟“红猪”沾亲带故。 后来证明,扎尔布的分析没错。 这六个洞的洞主都是“红猪”的得力干将,喜蛛是“红猪”最宠爱的小女儿,脾气不是一般的倔,对扎尔布算是客气的了。 别的蜘蛛哪里敢往喜蛛的洞乱钻,那不是自己不想活了吗? 扎尔布忍痛爬出了喜蛛的洞,自己找了块干燥的地方躺下,委屈地检查伤口。 喜蛛毒性不大,就算有毒性,扎尔布的自愈解毒技能也能抵御。 奇怪的是,喜蛛咬下的二十二个伤口都像一张张小嘴,分布在两条手臂上。 慢慢不疼不痒了,二十二张小嘴还没闭上,看上去有点瘆人。 “红猪”休息好了以后出来,又带着扎尔布出洞去满山转悠。 扎尔布很喜欢这样的时光,以前在村里,和小伙伴一起爬山爬树是常有的事。 虽然现在小伙伴变成了沉默不语的蜘蛛,但快乐和惬意程度并没有下降,反而因为成熟许多,更能领略到静默相伴的愉悦。 这座山雄奇险峻,植被繁茂,蕴水量也非常充足。 山中有大大小小的温泉泡池,简直就是天然的泡澡堂子。 要是百合子和雅琪看到,一定高兴坏了。 扎尔布先去尝个鲜,从来到阿土阿巴行星,他还没真正洗过一次热水澡呢。 水温刚好合适,真是太舒服了。 “红猪”不喜欢泡热水澡,它对这些温泉泡池没什么好感,可能是因为淡淡的硫磺味儿,总是离得远远的。 温泉水有股淡淡的硫磺味,也许蜘蛛并不喜欢这股味儿。 扎尔布畅快地洗着热水澡,快乐得想要高歌一曲。 在搓洗被喜蛛咬过的手臂时,感觉有点不对劲,小嘴巴变得硬硬的,好像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可是也没流血呀,哪里来的血痂? 扎尔布用力抠掉那些血痂一样的东西,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只是有点痒麻麻的怪异感受。 掉了血痂的小嘴还是没有闭上,中间却长出一颗眼珠一样的东西。 吓得扎尔布倒抽一口冷气,使劲狂抠,没有用,掉了血痂的手臂上长满了二十二个眼睛,还滴溜溜打转呢。 扎尔布真是尿都吓出来了,他要这么多眼睛干什么? 难道喜蛛嫌弃他只有两只眼睛,一口气咬了二十二个眼睛送他,改善了他在蜘蛛眼里的颜值? 啊~苍天大地啊,这不成了个怪物了么? 成了《西游记》里蜘蛛精的师兄蜈蚣精千目怪了?! 第210章 海洋的召唤 大卫从酒醉中醒来,小伙伴们都各自忙碌去了。 他在床上赖了一阵,什么都不想。 只是看着光线在轻轻摇晃,可能头脑还有一点微微醉,不够清醒。 离开菌藻蛙人和沃贡之后,目标变得更加具体了。 自救小队的成员都是负有使命的人,他们了解自己该做什么,也许这反而让所有的人都变得不慌不忙,尽情享乐。 大卫在床上翻来翻去,不是犯懒,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滚来滚去的游戏。 小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玩,一遍遍确认这是自己的小床,并且不会再搬家了。 虽然不久以后,又会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他就是喜欢上了这种滚床单的小游戏。 不知滚了多长时间,大卫玩腻了这游戏,跳下床来。 去哪里呢? 他歪着头想了想,伙伴们不是去盒子小镇就是去了人类社区,要不就待在学校里,他不想去这些地方。 虽然刚从深海里回来,但他有点想念海水的味道了。 随便走走,竟然走到了海边。 大海依然是那副深沉的模样,微风习习,波光粼粼,海浪阵阵,这是大海安静的样子。 大海有许多面孔,脾气也不见得好。 他见过阴险狠毒的大海模样,所以更加热爱眼前大海这副温柔安静的样子。 他在海滩上坐下来,心情平静,就像在耐心等待一个老朋友的出现。 等了许久,海面上除了几只海鸟掠过,没有其他生命出现。 大卫站起来,脱掉皮鞋,光着脚沿海滩慢慢走,他一直在心里问自己,真的想回到地球上去吗? 那里其实已经没有他牵挂的人了,即使他的爸爸妈妈还活着,他们对于他来说只是个精神符号而已。 现在,他长大了,不需要其他人的照顾和庇佑,他几乎从来没有想念过自己的父母。 也许,地球只是大卫的故乡。 什么是家乡呢? 雅琪曾经说有个中国人说过,我心安处即是故乡。 说不定,阿土阿巴行星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乡,大海才是自己的故乡。 不论哪个星球,只要有大海,就是故乡。 每次闻到海风带来的清爽,嘴里就能泛起淡淡的咸味; 每次听到海浪阵阵,心中就升腾起一股股暖流。 海风不仅带来淡淡的苦味,还传来一声声高亢的海豚音。 大卫激动地转过身,向大海深处跑去! 成群结队的海豚向这个方向游来,它们无法进入浅海区域,先到达的海豚便聚集在深海区欢腾,海豚音刺破海滩的寂静,导引着大卫向它们靠拢。 那只银色海豚在光线下非常耀眼,它飞跃出海面,像一只闪闪发亮的巨鸟在半空翻腾。 大卫能感受到它们家人般亲切的呼唤,解开服饰的羁绊,赤身快步扑入大海的怀抱。 他再也不会对水感到恐惧,不会再有昔日金毛狗救他的无助,投入大海,让他每个饥渴的细胞都得到水的滋养,通体舒畅,好像他本来就是大海的儿子,是一只矫健的海洋动物。 他环抱着银色海豚的颈项,湿淋淋的头亲昵地摩擦着它光滑的皮肤。 他能听到海豚的悄声呢喃:“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来接你了。” 大卫闭上眼睛趴在海豚身上,此时他像浪迹天涯返回故土的游子,只想在亲人的臂弯里安静享受。 海豚们欢庆一番,各自四散而去,海面上恢复了平静。 只有银色海豚驮着慵懒的大卫,像一截浮木,在海面上浮浮沉沉。 大卫不问海豚他们将要去往何处? 管他去什么地方,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在任何一个星球,任何一个地方,宠溺和温情不可能成为全部。 银色海豚向大海更深处游去,海水的压力和阻力把大卫从海豚的背上拖下,提醒他,振作起来,前方必须自己去探索了。 大卫到过海洋之心,洞察过海洋的秘密,也遭受过来自大海的毒打,自认为大海没有什么是他不了解的了。 他知道沃贡和菌藻蛙人在更深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有沃贡的操控痕迹。 对于普通的海洋动物来说,反抗变得很不符合实际。 海洋里似乎没有遭受过严重的破坏,再说,沃贡也不会允许谁在他们的隐蔽之地大搞破坏。 大卫显得慢条斯理,在深海处自在游弋,看其他海洋动物捕杀食物,不去追赶已经快看不见踪影的银色海豚。 它会在不远处等着他,或者返回来找寻他。 这次没有如同大卫的预期。 银色海豚没有他那么自信地认为等他,或者返回寻找。 大卫发出声呐搜寻,才找到银色海豚的定位,它显然去保护自己的族群不受鲨鱼的攻击。 大卫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到达了鲨鱼围捕海豚之地。 围攻的鲨鱼看起来凶悍怪异,它们似乎感受不到银色海豚的威力,不断变换阵型进行挑衅,在团团转、不时冲击的袭扰下,有两只小海豚因为体力不支,下沉到了危险区域。 让大卫吃惊的情况发生了! 银色海豚召集着远方的海豚群赶来,成年海豚将两只小海豚围在中央。 银色海豚还没有发动攻击,大卫赶到时,鲨鱼和海豚形成了同心圆,鲨鱼在外,海豚在内,没有海豚受伤,鲨鱼数量不足以形成圆圈,外圆显得有点断缺。 大卫很快确定鲨鱼的带头大哥是逼近银色海豚、体型较大的那头,普通鲨鱼不可能是银色海豚的对手,没有两把刷子的动物成不了灵异生物。 大卫迎面而上时,收到了银色海豚声波的紧急警告:大卫,这不是一群普通鲨鱼,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好像打不死一样。 “打不死?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鲨鱼的克星大卫!” 大卫瞬间明白这是沃贡在海洋里肆意改造生物的后果,看来海洋将有大麻烦了,不止是一群鲨鱼。 这次战斗就算能和小红蛙打上几百个回合的大卫也感到头皮发麻,他把带头鲨鱼撕扯成血鱼一般,它仍然战斗力生猛,只是没有小红蛙的再生能力强,鲨鱼的残肢只是慢慢在生长,这是个致命的时间差。 鲨鱼群里并不全是被改造得战斗力生猛的鲨鱼,还有普通鲨鱼,银色海豚识别出普通鲨鱼,只需发出警告声波,普通鲨鱼便落荒而逃了。 留下的六只鲨鱼具有更加明显的攻击性和战斗力,不过它们的这种特征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提升。 大卫主战带头鲨鱼,其余五只不死鲨鱼交给了银色海豚和其他正在赶到的成年海豚。 大卫的超人类技能主要侧重营救、探寻和召集,进攻性较弱,和带头鲨鱼胶着在一起很长时间,全靠超人类的内在能量供给系统坚持战斗。 带头鲨鱼的恢复力明显不足,慢慢落了势,时间拖得越久,血流得越多,它越陷入疲惫和混乱。 大卫望着跌跌撞撞、无效冲撞的带头鲨鱼,有些于心不忍,忘了刚才它们围攻海豚的恶行。 带头鲨鱼渐渐陷入机械式的强迫性进攻中,完全辨不清方向,只管张着大嘴四处乱撞。 大卫上浮到更高的维度,静静地俯瞰血流如注的带头鲨鱼徒劳冲撞。 他明白再这样下去,带头鲨鱼支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脏器衰竭而亡。 银色海豚带领其他海豚驱逐了另外的五头鲨鱼,它明白大卫怎么想的,没有责怪和埋怨,默默地离开了。 大卫迅疾地朝下俯冲,竭力抵抗着海水的阻力,奋力朝带头鲨鱼的头部重重一击,使其暂时昏迷,沉向海底。 大卫一边随带头鲨鱼沉落,一边观察它的伤势。 鲨鱼的伤势大都是表皮上的,不算致命伤,加上气力竭尽、流血过多,才看上去快要死的样子,事实上,只要止住血,等待残肢慢慢长出来,带头鲨鱼就能恢复到从前的强悍,甚至比以前更加具有攻击性和毁灭性。 救还是不救呢? 不给带头鲨鱼止血,也不给它补充能量,它会慢慢流血而死,没有机会等待残肢长出,恢复强壮。 怎么办呢? 这时候,大卫的眼前浮现出一些他曾在地球上看过的纪录片段。 海洋里常有海豚拯救渔民的故事发生,哪怕后来它们落入了渔民的渔网,并被高价售卖,惨死在血腥的屠豚池里。 银色海豚发出凄厉的海豚音,大卫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的灵异生物和超人类技能决定他可能成为自救小队里的救生员,并不担负对抗和杀戮的责任。 他迅速向带头鲨鱼靠拢,用顺手取来的藻泥为带头鲨鱼止住了血。 有人杀就会有人救,有人酷爱战争,有人爱好和平,公平正义像那深沉大海,海面沉渣泛起,海底澄澈清明。 第211章 军舰鸟和海龟 大块头罗斯和光头保罗照例到盒子小镇抽雪茄、喝酒,看金发大波浪美女跳舞,或者加入狂欢的人群,他们喜欢混迹在人群里分享大众快乐,享受身体轻轻摇摆,肢体碰触和笑脸、尖叫,裙飞袖舞,充满活力的肌肤和迷人的眼神,令人陶醉的叹息、呻吟,空气中咖啡的浓香和烟草、酒精的奇异味道。 有时候他们会趁着微醉到“甜心玛利亚娜号”上过出海和打渔的瘾,无论是平静的海面,微微带着鱼腥味的海风,还是波涛汹涌,阴云密布的海洋,都能给他们带来激情的享乐。毕竟他们这把年纪,需要更多的刺激,才能让衰老的心鲜活起来。酒精和烟草,美女和危险,就是他们需要的,他们已经活得有点不耐烦了。 狂欢过后的两个伙计斜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心满意足地随船身荡漾。保罗越来越想不起妻儿的模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另一个星球开启另一段人生。 罗斯吐出烟圈对保罗说:“年老有年老的好处,我们俩没有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要简单快乐地活着,吃鱼和喝酒,还有抽雪茄,看看美女就是人生享受了。” 保罗羞愧地蒙住半张脸说:“我还是更喜欢年轻,现在年纪大了没头发,美女都不看我。想当年,我可是枚妥妥的帅哥靓仔呢。” 罗斯哈哈大笑:“没有头发的确很让人苦恼。不过赛莲娜能做好吃的,她是个不错的女人。” 保罗说:“赛莲娜很好,不过我已经被改造成超人类了,和她之间有了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为什么被改造以后就不能泡妞了?”罗斯不解地问。 “我不是很明白,也许他们误伤了我们的生殖系统,或者破坏了我们的荷尔蒙、多巴胺分泌之类的。” “哈哈哈,那么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超人类。” “我觉得不一定。只要有灵异生物,一大半会被改造,只是时机还没到而已。” “我没有灵异生物。” “军舰鸟不是吗?” “该死,我得趁现在还没有被改造,赶紧讨好几个美女。” “祝你好运,我亲爱的罗斯船长。”保罗端起酒杯冲罗斯举了举。 罗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继续抽着他硕大粗壮的大雪茄,合着并不太动感的音乐走向人群。 人群中有位身材热辣的美女正被一群青年围绕跳着扭臀提胯的舞蹈,她眼波流转,鲜红的嘴唇闪耀醉人的光芒,身体柔软,波涛汹涌。 罗斯凭借大块头身体挤开小伙子们,正在舞动的美女有点吃惊,在罗斯面前,她显得非常娇小。 罗斯向她鞠了一躬,伸出手去邀请,绅士范十足。 美女也不好意思立刻拒绝,被罗斯轻轻拉到身边。 保罗向乐队要求了古典舞曲,罗斯出人意料地围着美女跳起了曼波舞,舞姿曼妙性感,实在看不出身体的笨拙,旋转,摇摆,加上挑逗的眼神,把美女都看得呆傻起来。 保罗在躺椅上放平身体,仰望天空,没有夜晚的星球失去了一大半的魅力。 如果罗斯在星空篝火旁跳曼波舞,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吧。 可惜,光线太亮,直接把大叔的皱纹、斑点和不太雅观的毛发、大肚腩都泄露出来。 一曲终了,美女对罗斯拍手赞叹,但是没有和他一起走。 有点泄气的罗斯回到座位,保罗又向他举了举杯说:“舞跳得不错。没想到你的身体这么柔软,差点就把我迷倒了。” 罗斯呷了口酒,说:“以前在船上,没有女人能逃过我的舞姿。” 稍显遗憾,很快又释然大笑:“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哦,气氛不对,太亮了,这光线简直就是把探照灯打在脸上,不怪你。”保罗说。 “你说,这里为什么没有夜晚?我想念夜晚,想念星空,虽然也能看到一两颗星星,感觉真是太不一样了。” “哦,罗斯,你不是想念星空,是想念那些躺在女人怀里的甜蜜夜晚。” “哈哈,什么都瞒不了你。” 罗斯又喝了一口酒,叹着气说:“现在什么都没希望了,真令人厌倦。” “想不想去出海?” “走吧,离开这里,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 “别放在心上,每个人都会有被拒绝的阶段。我们去享受男人们该享受的快乐,大海和大鱼。” “甜心玛利亚娜号”安静地等待着他俩,每次见到心爱的船只,罗斯就像看到初恋情人,心情变得激扬和快乐起来,远远地就开始大喊大叫:“玛利亚娜,我亲爱的甜心,我又见到你了!” 罗斯和保罗配合默契,各自忙碌着找到自己的位置,打渔只是个消遣,他们喜欢乘着船到深海去,沐浴光线,随风飘荡,就像回到幼时摇篮,无比宁静满足。 每次罗斯和保罗去,军舰鸟和海龟都会时不时出现。 保罗下海去和海龟游戏,罗斯就把打到的鱼喂给军舰鸟吃,边喂边亲昵地骂它们:“你们这群贪心的尖嘴禽兽,不要抢,吃饱就走开,别在我头上绕来绕去。” “真是一群烦人精,嗨,嗨,注意你们的爪子,弄疼我了。该死的臭鸟,瞧你在哪里拉的屎,这是拉屎的地方吗?滚吧,滚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连保罗都想不通,为什么罗斯有自己的灵异生物,却迟迟没有被改造? 罗斯反倒没有那么着急,所有的改造都要经历一番无法忍受的痛苦,他曾见过保罗差点死在海滩的样子,也听过其他超人类涅盘重生的苦难经历。 他年纪大了,不喜欢再去经历无意义的伤痛,恢复起来很慢,更何况也没有特别诱人的目标让他去受那份罪。 保罗忍不住提起的时候,罗斯也会反驳:“由拉和雅琪也一样,一个有鹦鹉一个有兔子,也没见他们被改造,可见这需要缘分,时机不到,我可不想做什么超人类。我要那身本事干嘛,去拯救地球?” 保罗认真地问他:“罗斯,你说你想不想回地球?” “保罗,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在哪儿不都一样吗?只要快活舒坦,地球和这里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生活。” 保罗叹息着:“我也是这么想的,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这帮孩子搅合在一起。” “我们可以接受现在的生活,问题是现在的生活不是我们自愿选择的。任何人或者外星生物没有权利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把我们弄到这里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跟那帮小子搅合在一起的原因。” “罗斯,你想得真明白。” “你们到深海里去了,我和赛莲娜,哦,保罗,你别介意,我们经常谈论这个问题。” “但是赛莲娜想回去。” “是啊,我们经过了剧烈的争吵,为此她有很长时间不给我做沙丁鱼吃。我差点就屈服了,谁能抗拒美味的诱惑?” “赛莲娜是个不错的女人。” “是的,非常不错。来,保罗,再给我讲讲你们遇到那群青蛙的事。” 闭上眼睛,两人平躺在甲板上的休息区,保罗给罗斯讲菌藻蛙人的故事。 然而没过多久,罗斯就鼾声如雷,下一回他又会要求保罗继续没讲完的故事。 有时候保罗讲着讲着就睡着了,有时候他会一直讲下去,不在乎罗斯有没有在听。 或者停下来,到海里去看看有没有大鱼被网住。 保罗喜欢浸泡在海水里,也喜欢懒洋洋地晒着光线,他的行动似乎越来越迟缓,罗斯常常笑话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大海龟。 罗斯却不喜欢到海水里去了,偶尔下海去,只是因为保罗不在,总得需要有人把鱼虾弄上船来。 关于普利普托和沃贡,罗斯有自己的想法:“我早就怀疑宇宙的一切安排太过于精细,不多不少的作用力,正好合适的位置,比如地球的幸存,与太阳的距离,木星和月球的保护,洋流活动的轨迹,生命的诞生。” “所有的一切都设计得如此精妙,只要有个齿轮卡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得‘嘭’,完蛋。” “于是,有些特别发达的智慧生物想充当造物主的角色,如果人类能达到那样的阶段,一定也想这样干。这没啥可以指责的,但是充当和就是有本质的区别。我每次抬头望着天空,就感觉自己的悲喜不值一提。” “保罗,你怎么想的?” 保罗没有说话,罗斯催得急了,他才慢吞吞地回答:“我不配回答一个出给上帝的问题。我喜欢人类,星空对于我来说太辽阔,也太空旷了。我讨厌孤零零的,我害怕寂寞。” “乌龟可不怕寂寞,不然活那么久。” “所有的乌龟都可以活那么久啊,你一点都不想念那些在地球上一起享乐的老朋友?” “时间长了,大家都老了,没有什么想念不想念的。” 那只目光炯炯的军舰鸟飞回“甜心玛利亚娜号”,冲着罗斯“呀呀”地叫了一声。 对罗斯扔过来的鱼不理不睬,只是倔强地站在船舷上,抖动翅膀。 不知道它到底想干嘛? 第212章 鹰 战 百合子在望天树上摇荡,等待着那只孤鹰再次出现。 孤鹰再也没有出现过。 百合子的长发几乎遮盖过了蛇尾,风吹光线辐射,她姣好的容貌在悄然发生变化。 白净的鹅蛋脸上两颗乌木珠子般的眸子依然轻灵善睐,只是眼神中多了丝沉郁清静。 眉毛中间生发出淡绿色的草藤图案,使她更添一份秀美妩媚。 双颊细腻的皮肤下隐约有淡淡的金色鳞片印记,这让她的柔性中多了力量和伤痕的美感。 百合子滑下望天树,她能在低矮的空中自由滑翔,兼具蜥蜴的特性。 谁能说得清呢?蜥蜴和蛇类都是近亲,特征忽隐忽现,捉摸不定。 黄金巨蟒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震动,这是一股距离尚远,但是冲击力非常强的力量,它非常不安。 百合子滑落在它面前,她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它们来复仇了。” 黄金蟒几乎直立起来,像一根朝天耸立的粗壮柱子。 吐纳红色信子不停地在空气中搜集有用的信息,百合子说的没错,那些该死的鹰族又回来了,它们的力量比以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黄金蟒召集蛇族备战,看来是一场恶战。 百合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黄金蟒保护的少女,她超强的技能潜能是黄金蟒无法体会的。 她试图安慰黄金蟒,但它太过于紧张,只是一味地催促百合子躲藏起来。 百合子感到不解,灵异生物和它们改造的超人类之间不是应该具有心灵相通的特质吗? 为什么黄金蟒很多时候无法理解自己,它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让百合子非常不满意。 百合子不知道,因为她与小红蛙的对决,彼此本体都得到了巨大扩展,激发了连灵异生物都无法相通的部分。 也就是说,百合子的技能挖掘远远超过了黄金蟒的理解程度。 她和黄金巨蟒的认知已经不在一个维度,无法完全地做到心灵相通,相互支持还是能够做到的。 黄金蟒见百合子执意要和蛇群在一起抵御鹰族的反扑,担心她有闪失,用蛇尾将她卷起来,眼里竟然流出来两行清水般的泪水。 百合子见黄金蟒护佑她心切,完全不考虑自己的能力,便假装顺从地藏进了洞里。 启动蓝力脑波,她依然能够了解洞外的一切。 鹰族蛰伏在离森林不远的荒丘上,恶劣的生存环境锻炼了它们的生存意志。 收复失地的念头从来没有从鹰王的意识中抹去,反而随着时光流逝,这份仇恨越发强烈。 在百合子进入深海以后的长时间里,鹰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卷土重来,袭扰战斗一次。 蛇族团结抗争的斗志被激发起来,打退了鹰族一次又一次袭扰。 虽然每次都是鹰族吃亏,但袭扰次数多了,也让蛇群感到不安定和厌倦,有些蛇类开始背叛蛇群,离开森林。 黄金蟒想做一次彻底的了结,却久久不见鹰族袭来。 这次的进犯,看来是蓄积了很大的决心而来。 这场恶战是躲不过去了。 要么离开,要么死战。 上一次鹰蛇大战,还有小伙伴的从旁配合,依然死了不少蛇类和几个超人类,如今独自面对,百合子似乎比上一次坚定自信很多。 翅膀卷起风暴,雷霆闪存胸中。 巨鹰上次头部受伤战败,仓皇离开森林,终因伤势过重而亡,所以后来的多次袭扰没有什么杀伤力。 在荒丘栖居着另一群鹰族,森林鹰族进入它们的地界,没有引起过多纷扰和打斗。 巨鹰身负重伤,族群面临无首处境; 荒丘鹰族为首的是只雌鹰,刚孵化出两只小鹰,急需族群庇佑。 巨鹰慢慢恢复中,两支不同族群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仍以雌鹰为鹰王,实际发布号令的是巨鹰。 雌鹰又与巨鹰孕育小鹰,巨鹰常携小鹰到原来栖息之地上空盘旋。 满目青翠,树木茂盛,物种丰富,食物充裕,这是小鹰没见过的栖息宝地,它深深地爱上了父辈的故乡,暗暗发誓要夺回父辈的荣耀。 变故突然发生,巨鹰猝死在荒丘碎石间,羽毛血迹斑斑,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斗,力气不济摔落荒野。 不久雌鹰也萎靡不振,时日无多。 鹰兄鹰弟将小鹰驱逐出荒丘,任它自生自灭,四处流浪。 从此,孤鹰回不去荒丘地带,也不知雌鹰近况。 它常常无处可去,就一遍遍到森林上空盘旋,直到又累又饿栽倒在山野里。 孤鹰醒过来后,感觉有些不一样,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体内似乎有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不用为食物或者体能担忧,它还是无所事事地去往森林上空盘旋。 俯瞰绿色森林是一种毫无瑕疵的享受,也是对父辈故土的怀念和祭奠。 当看到百合子盘绕在望天树上摇晃时,孤鹰心里火燎燎的,就是觉得这条蛇非常扎眼,一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像是无声的挑衅。 它只是想吓唬吓唬这条盯着它不知有什么企图的大蛇,从空中俯冲下来,结果挨了响亮疼痛的一鞭子,差点把它撂到地上来。 孤鹰吃了瘪,带着一身伤痛回到了暂时栖身的石缝里。 鹰兄鹰弟把孤鹰赶出荒丘,但从来也没觉得满足,它们也曾跟着雌鹰去见过并不遥远的森林。 那片本来跟它们没有多大关系的森林,只被它们看一眼,就永远无法忘记。 鹰兄鹰弟环视鹰族,现在是荒丘鹰族最壮大,实力最强的黄金时期,这是对蛇族发起进攻的最有利时机了,可以说是天选之时。 鹰兄鹰弟集结鹰族,浩浩荡荡向森林上空飞来,乌乌泱泱像一股巨大洪流,光线都被连片的翅膀遮蔽光了。 所到之处,就像暗夜之神出游,地域陷入一片黑暗和恐惧。 躲在石缝里疗伤的孤鹰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刺到了,它知道兄长们的心思,如果森林被鹰族抢夺掉,那它更是无处可去了。 蛇族并不会阻止它在森林上空盘旋,但是鹰族会让它离森林远远的。 孤鹰长啸一声,从石缝中钻出来,阻止鹰族军团。 鹰兄鹰弟根本无视孤鹰的阻拦,在整个军团面前,孤鹰就像一片秋风中快要凋落的枯叶。 没有一丝停顿,鹰族军团隆隆而过。 孤鹰只能从上方下方不断袭扰鹰族,它的精力有多充沛,鹰族就有多厌恶它。 以单只的力量而论,孤鹰的战斗力和持续攻击性几乎是鹰族无鹰能敌的。 鹰兄鹰弟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眼望着一只只鹰掉落云端,铁盘一般的鹰阵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不由发出尖厉的嘶鸣,以示警告。 谁知,孤鹰不但不害怕退缩,反而越战越勇,仿佛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鹰兄鹰弟只好改变策略,暂停向森林进发的脚步,数以千计的鹰族团团将孤鹰围困。 再勇猛的士兵也无法以一挡百,更别说以一挡千了。 鹰兄鹰弟决定先解决这个不想活也早就不应该活着的孽鹰了,这次送上门,只能说天赐良机,把两步走的战斗搞成了一招完胜。 孤鹰自知寡不敌众,只好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存生路,全力拼杀。 鹰族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同族,你不要命,别的鹰还想活着啊,有的无心恋战,有的铩羽而落,竟然让孤鹰撑住了半个天。 鹰兄鹰弟的火气真是越看越大,再不出招,恐怕就要变成鹰族笑柄了。 两两联手,加上其他鹰族的配合,不一会,孤鹰就支持不住了。 它边凄厉鸣叫,边向森林上空飞来。 就是死,也要死在父辈的土地上。 黄金蟒听到空中传来的鹰啼,加强戒备和埋伏。 它们只能等待战机,被动地接受来自天空的雷霆,绝地反击。 孤鹰从高空看了一眼森林,见到黄金巨蟒像一个坚强小树枝直立着,眼角滴落泪珠,从空中坠落而下。 百合子在洞中早已接收到惨烈的空中大战信息,在孤鹰坠落之时,从洞中一跃而升,接住了满身是血的孤鹰。 百合子怀抱孤鹰望着黄金蟒,黄金蟒的眼神透着迟疑和失望,无论怎么说,鹰蛇都是天敌,生存法则没有心软和道理可言。 如果一时心善,蛇族是不是要让出整片森林,毕竟当初是它们侵占了鹰族的生存之地。 百合子没有得到黄金蟒的支持,依然抱起孤鹰向洞里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一个有些量级的超人类,她为什么还有泛滥成灾的母性情怀? 谁能真正了解自己呢? 这一秒的你,和下一秒的你是同一个人吗? 为什么同一个人还会做出行为相悖的不同举动? 百合子仔细查验了孤鹰的伤痕,如果不是被更高维度的智慧生命体改造过,孤鹰根本无法存活到现在。 只要替它止血和缝合撕裂的伤口,假以时日,孤鹰就会恢复如初了。 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就像乌云遮住了天空,半空中扇动翅膀的声音,如同一台台隆隆作响的割草机开了过来。 第213章 蛇御飞鹰 以百合子的实力和性情,绝不肯等待挨打。 安顿好孤鹰后,她走出洞口。 蛇族匍匐在地上、树上,立起柔软的身体,像一个个粗细不等的树枝,顽强地等待着战斗打响。 百合子脸颊上的金色鳞片闪闪发亮,眉心的绿色树藤轻盈摇曳,像一缕淡黄的风轻轻穿过树丛。 每走一步,百合子都能感受到体内力量的蓄积,热腾腾的能量流从身边万物向她汇聚,淡黄的能量圈越来越鲜亮,最后白得耀眼。蛇族“嘶嘶嘶”地发出声响,也显得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黄金蟒张开血盆大口,似乎在警告百合子不要莽撞,眼里的担忧表露无遗,然而它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已经无法阻止她的小宇宙爆发了。 百合子忽然感到双肩后背剧烈疼痛,仿佛有什么生命要从那里迸发出来。娇嫩的皮肤炸裂般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呻吟起来。 这是什么操作?蛇族都懵了。她是要变形?还是在忍受高能量的冲撞?她也不是第一次变形啊,为什么搞得这么狰狞?这也太入戏了吧! 黄金蟒感受到了百合子的不对劲,松开缠绕乔木的躯干,离开盘踞的最高位置,游移到她身边查看。 百合子疼得满头大汗,双臂已经无力上举,软软地垂挂着,像两条漂亮无用的飘带。 黄金蟒焦急地围着她转,找不出让百合子痛苦不堪的原由。 没有什么毒虫也没有伤痕,她的双臂后背皮肤光滑,除了有点发出亮闪闪的红光外,没有其他异样。 百合子疼得大汗淋漓,忽然发出凄厉的尖叫,持续不断的痛苦尖叫声,让弱小的蛇族无法忍受,找到地缝、树洞“哧溜”钻了进去。可怕的震动,声绝鸟兽的惨叫,催生出什么鬼东西? 黄金蟒眼看着那两块红光逐渐扩散,随着百合子的惨叫声,从她双臂后背的光滑皮肤里突兀地拱出透明如水晶的一卷叠刀状物体,看着都觉得瘆人。 “水晶叠刀”完全呈现在她后背时,轻轻颤动着,缓缓打开,就像刚爬出蛹壳的弱小蝴蝶,抖抖颤颤地在阳光中张开翅膀。 这不是叠刀,而是蜻蜓的膜翅,如冰晶般玲珑剔透。 百合子的疼痛感完全消失了,膜翅扇动,蛇尾现出。 她蜿蜒升腾,其形态轻盈灵巧,美轮美奂。 鹰族军团没见过这样的物种,打头的鹰吓得毛都变白了,愣愣扇动笨拙翅膀,悬停半空。 百合子像一把游刃有余的匕首穿插进鹰族方阵,花间游戏一般就解散了鹰族军团,漫天鹰毛飞舞,纷纷扬扬,像正在下着一场灰褐色的大雪。 掉落在地的鹰族被埋伏在森林各处的蛇族蜂拥而上,扭结撕咬,腐叶枯木被血水浸染,弥漫起甜腥的气味。 黄金蟒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直立着身体,仰望百合子。 此时,它的躯干渐渐松弛下来,不再像直指天空的树枝,更像是从空中落下的半弯绳索。 百合子再次进阶了,她羽化出飞翔的技能,虽然膜翅不能和鹰族的翅膀相提并论,并不能飞得更高更远,但加上她其他技能,足以令大部分超人类和动物技能相形见绌。 军团后面的鹰族眼看前面大势已去,长翅膀的蛇美人更加惹不起,一女当关鹰族想开也开不了。军团顾不得鹰兄鹰弟的警告嘶鸣,在空中紧急刹车,扇动翅膀,调转方向,不要命地四散而逃。 眨眼间,天空中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只鹰,气势全无,只是硬撑着已定的败局,对百合子围而不攻。 百合子调皮地在空中翻腾几圈,收了蛇尾,似乎故意考验新翅膀的力量,两条洁白如玉的大长腿欢快地蹬踢,满意地拍手说:“太棒了,我超喜欢这对翅膀!” 百合子张嘴说话,彻底吓坏了鹰兄鹰弟,它们缩起脑袋,低飞侧身,说话间就想逃走。 “想跑啊?” 百合子挡在了鹰兄鹰弟面前,其余几只鹰趁这空档,赶紧逃命去了。 “别的鹰可以走,你们俩不可以。” 百合子现出长尾,如同藤蔓紧紧绞缠住鹰弟,同时向鹰兄打出蓝力波,看到两只鹰被震慑住了,才拍着手说:“你们俩太坏了,谋杀了抚养你们长大、教你们飞翔捕食的继父,驱逐同胞弟弟就算了,连给了你们生命的妈妈都不放过,我不能放过你们。” “看到没有?森林里的蛇族都是我的亲人,我要是放了你们,以你们残暴性情还会再杀回来,对你们仁慈就是对我亲人性命不负责任。” 连续满力的蓝力波镰刀斩击打出去,除了乱飞的几根鹰毛,鹰兄鹰弟连叫喊都来不及就消失无踪了。 百合子结束空中的战斗,如秋天里从树梢掉落下来的一片叶子轻轻飘落在黄金蟒面前,脸上一片宁静之色,没有金色鳞片闪耀,眉间的绿色树藤也仿佛静止一般。 她看看土地上纵横流淌的鹰血,皱了皱眉头说:“我还是喜欢蓝力波攻击,又干净又清爽,瞧瞧这些地方,到处是它们难闻的味道。” 黄金蟒轻柔地围住百合子,红色的信子往她脸上舔了舔,充满信任和柔情。 百合子咯咯笑着说:“那么,你同意那只孤鹰留下来了。” 黄金蟒点了点头。 森林恢复平静,孤鹰正在恢复,百合子不再那么纠结了。 她每天都在享受和蛇族相处的慵懒愉快时光,从清澈的溪流中一路漂流而下,轻盈地挂在一丛丛灌木树枝上,像一条淡黄色的腰带。 每一次战斗都会提升百合子的技能,她抓住每次机会,抓兔子、戏螃蟹,遥感远方的小伙伴们的动向,感觉内心充盈踏实。 孤鹰走出山洞,黄金蟒只是远远地望着它。 它扇动翅膀,像人类打招呼一样,但黄金蟒冷漠地游移开了,森林里的蛇族对孤鹰都敬而远之。 孤鹰是百合子留下来的,蛇族和鹰族天然的敌对本能并不会因为百合子而自动化解。孤鹰和蛇族相安无事,疏离、冷淡,至少不再敌对,已经是对百合子最大的体谅了。毕竟,能上天的就她们俩,孤鹰自然与百合子亲近许多。 百合子身上的蛇族气息,又常令孤鹰暴躁,本能的冲动常常刺激着它,偶尔它会控制不住自己,伸出利爪将百合子抓起,一飞冲天,然后又将她高高抛下,希望她不死,也希望她死。 若是寻常的蛇族,早被它玩死了。 百合子却喜欢这种忽高忽低的游戏,明知道对于孤鹰来说根本算不得游戏,而是一次真正的杀戮。 百合子轻飘飘地在半空翻转,展出蛇尾,像一条秀美的金色游龙穿云拨雾。 百合子背上的膜翅经过练习和反复使用,已经没有任何痛感了,甚至在她意识涣散的时候,仍然能自动打开,帮助百合子躲避碰撞。 翅膀甚至取代了黄金蟒陪伴百合子的地位,它像是拥有自己的思想,只是在百合子清醒时候,隐藏了这种特性。 百合子知道翅膀的妙用,有时候她自言自语,其实是跟翅膀倾诉:“我看上去越来越不像人类了,以前还有以太和露西比我奇特,现在我连自己都不认可,我还是人类吗?但是,我很喜欢现在的我。有你的陪伴就更加美好了。我甚至觉得我都不需要其他朋友了。” 翅膀在后背轻轻打开,像两只灵动的耳朵,听得高兴就飞快扇动,有些沉闷就慢慢合拢。 有时候打瞌睡,不知不觉就回收入背去了,害得百合子摇晃身体追问:“你又睡着了吗?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百合子的话真多,像轻风,像小溪,哗啦啦,没完没了,还不分时候,想起来就开始吧啦吧啦,根本不顾及小翅膀也需要清静休息。 孤鹰养好伤就离开了森林,没有和百合子、蛇族告别,就像平常出去转圈一样,没有回来。 鹰族遭此惨败,几乎在视线内绝迹。 孤鹰在森林上空绕圈时,蛇族才开始从隐蔽潮湿的地方出来游走嬉戏,平坦的草地成为灵蛇乐园。 黄金蟒有时会直立起来看着天空,孤鹰的姿态和忧伤深深地感染着它,它敏感柔软的心能够感受到孤鹰的不快乐。 有了牵绊的感性意识,黄金蟒明白自己的改造技能就会开始下降。 如果它无法提升技能,无法达到供体的水准,也会失去百合子,现在它就正在一点点失去日愈强大的百合子。 孤鹰竭力控制自己向下俯冲抓握的冲动,意识到自己不再适合这个地方。 父辈曾经的荣耀已经成为过去,鹰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它终将属于孤独,每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华,它注定不属于某一个荒丘、某一片水草丰美的沃野,也不属于父辈的理想之地。 孤鹰在空中一遍遍转圈,没有人注意到这是它最后一次在森林上空转圈,圈数比以往盘旋多了三倍。 一圈,两圈,三圈…… 三十三圈! 六十六圈! 九十九圈! 孤鹰长啼一声,声震寰宇,带着说不出的解脱和惆怅,离开了森林。 第214章 表白失败 以西深深为开朗活泼又美艳的莉娜着迷,晕晕乎乎都不知道自己跟着一大帮呼呼啦啦的年轻人去了哪里,从最开始矜持抗拒到后来的彻底沦陷。 以西的眼睛里只有莉娜,莉娜不仅身材惹火,而且非常爱笑,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都能让她笑得前仰后合。 她的笑容美得就像花朵绽放,笑声动听,极其富有感染力。 待在莉娜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以西都觉得自己无比快乐,就像吸食了过量的麻醉剂,多巴胺分泌从未停歇。 只要莉娜离开以西一眨眼的工夫,以西就感觉浑身不对劲,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莉娜! 他洞察莉娜的每个念头,最开始让莉娜感到贴心,她说以西是她见过最细腻体贴的男人。 以西吞吞吐吐告诉她自己是超人类,而且擅长脑波信息处理和声波打击、屏蔽等等技能后,莉娜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这么说,你会读心术?” “可以这么说吧。” “你能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当然。” “我在想什么?” “你,你想和我恋爱,通过情感刺激减轻你内心对陌生星球的恐惧?” “我,我还不确定这是陌生星球。” “这是距离地球几亿光年的阿土阿巴星球,如果你愿意接受它的名字的话。当然你也可以给它取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 “我,我,”莉娜拼命地摇头,头发纷乱,好像要甩掉许多烦恼一样:“我对你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以西还没有开口说话,莉娜就站起身来远离了他。 以西忘不了莉娜离开之前看他的眼神,他发觉莉娜的内心剧烈摇晃,对他产生了说不出的厌恶,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条正在吸食她血液的水蛭。 他只是说了实话,是什么让心爱的姑娘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自己的兴趣,明明是她最先靠近他,撩拨他的。 以西越是追逐莉娜,莉娜越是避之唯恐不及,眼神从嫌恶逐渐转变成恐惧。 只要看到他靠近,她就扔下手里的东西钻进更多的人堆里。 以西逮住个空子抓住慌乱躲闪他的莉娜,将她用力拉入自己的怀抱问:“莉娜,你怎么了?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你干嘛要躲着我?” 莉娜哭丧着脸,金色长发蓬乱,失神的眼睛望着他,双手合十恳求他:“是我错了,求求你,我只喜欢得到一个普通人类。我不喜欢超人类,而且我害怕会读心术的超人类。” “莉娜,我已经爱上你了,难道你没有感觉吗?你无法体会到我的痛苦吗?请你别这样对我!” 莉娜突然崩溃地叫喊起来:“我都说了我错了,我讨厌你,你离我远远的!我不需要你的爱,这里有那么多女人,你可以随便去爱上一个。” “难道你以为爱上一个人那么容易吗?” “在不久前,我估摸着两三天前,我们不也是陌生人吗?难道你爱上了我,我就要和你永远捆绑在一起吗?你放了我吧,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喜欢安全的关系。你让我感到恶心,你身上的气味,你说话的腔调就像一个奇怪的生物。” 莉娜的叫喊引来了更多的人,一个鼻翼上穿孔戴着金色鼻环、手臂上刻有文身的嬉皮士走过来,推开以西说:“嗨,你没听到这位女士在说什么吗?她让你滚得远远的,别碰她。”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管?” 莉娜忽然蹦到嬉皮士的怀里说:“我喜欢他,他是我男朋友。” 嬉皮士推开莉娜说:“我有自己的妞,你有麻烦,我只是过来帮你解决麻烦,不要把我搅进你们的浑水里。” 莉娜像只带有吸盘的八爪章鱼不管不顾地贴近嬉皮士,疯狂地亲吻他的脸,眼角余光瞥着以西的反应。 以西知道莉娜不喜欢这个嬉皮士,可是判断不清她亲昵举动的含义,感到深受打击。 胸口像是被巨石一下下砸中,他低下头,撇开莉娜和那堆人,沮丧地走开了。 稍纵即逝的情感经历让他陷入绝望痛苦的深渊,他从来没有意识到纷乱的情感具有如此天崩地裂的超强能力。 以他的超人类技能和继承以太、露西强大技能基础,他从未遭遇过如此严重的伤害和摧毁。 以西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极度不协调,头部沉重,腿脚虚弱,他不停地摔倒,像一个露宿街头的醉鬼。 可他滴酒未沾。 盒子小镇经常有人在举办狂欢趴体,反正食物是享用不完的,只需要摇摆身体,奉献热情就可以。 越来越多被掳掠来的年轻人无力改变所处的环境,就用集体狂欢来麻醉自己,莉娜就是其中一个。 罗斯和保罗过来喝了几杯威士忌,趁着微醉的感觉,勾肩搭背往“甜心玛利亚娜号”走。 保罗闭着眼睛愉快地哼哼,有罗斯在,他只需要跟着大哥的节奏就可以了,什么方向啊,去哪儿啊,干嘛啊,一律不用想,罗斯会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咚”,事实证明,盲目地信任别人,最终会吃个狗抢食。 保罗正在沉迷之中,摔了一嘴泥。 保罗哼哼唧唧爬起来,发现自己被一具“尸体”绊倒了。 罗斯也定睛一看,这具“尸体”还十分眼熟。 “这个星球不会有死人啊?” 保罗朝“尸体”踢了一脚,凑近去看,“哎哟”尸体还大睁着眼睛呢。 罗斯疑惑地说:“这不是以西吗?” 保罗又认真看了看:“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以西。喂,喂,你怎么啦?谁敢欺负你?” 以西一动不动,就连保罗踢他一脚,他都没吭一声,他的脑子里全是莉娜最后看他的那眼神,充满厌恶和疏离,恨不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以西!以西!”罗斯摇晃着他,大块头有力的手臂几乎摇掉了以西的脑袋。 肉体的痛苦打扰了精神的痛苦,以西“哎呀,哎呀”地叫唤着醒过来。 以西直眉瞪眼地望着罗斯和保罗:“你们怎么在这儿?” “找乐子的人都来这儿啊。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样子也不像来找乐子啊。” “我不知道。”以西颓然地坐起来,挣扎几次,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撇下罗斯和保罗,自己孤单地离开了。 剩下罗斯和保罗两个面面相觑,自我怀疑:“我们做错了什么?” 罗斯说:“你踢了他一脚。” “你还摇晃他了呢。” “他不至于这么小气。” “像他这种会读心术的人,什么人能伤害得了他?” “难不成他被人暗算了?” “得了吧,你脑子里只要闪过一丝邪念,隔着几百米他都能感知得到。你还没拔刀,他就能把你灭了。” “这么厉害的人,我寻思着也没什么人能近得了他的身。难不成这是物极必反,他太强了,都产生自限性了。” “我们也别瞎猜,反正他想说就说,现在不想说,谁也没办法。” “我估计是因为寂寞。” “对,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保罗,别人都去练习精进了,你怎么成天瞎晃悠?你这样下去,以后出了危险,谁来保护我们啊。” “本事大的还在这里晃荡呢,我着什么急?你没听说吗,练习和提升都需要机遇,时机不到白忙活。” “你那是在给懒惰找借口。” “罗斯,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处处针对我啊?” “我不是着急吗?” “你这就叫做瞎着急。” “我刚刚心情挺好的呃,遇到以西,看到他那个颓废样子,心里就高兴不起来了,真是奇怪,被他的坏情绪传染了。” “又开始瞎说。” 被坏情绪感染的可不止罗斯一个人,除了超人类,凡是盒子小镇的普通人类都陷入一种悲伤绝望的情绪中。 有的莫名其妙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而有的无法承受绝望之痛,踉踉跄跄地走向海洋。 狂欢的年轻人群安静下来,被深深的哀伤紧紧抓住。 莉娜慢慢反应过来,这种群体类伤感肯定和刚才那个会读心术的超人类有关,他的失魂落魄连接感染了普通人类。 她莫名其妙想起了在地球上的糟心事,被继父殴打,在学校被资本家小姐羞辱,她的衣裙被淋上糖水,不一会儿蚂蚁、苍蝇和蚊虫爬满了她的身体。 “有人跳海了!” 没有人去救助自溺者,看到被海浪冲到沙滩上奄奄一息的人类,反而更受刺激,也争先恐后地走向大海。 莉娜一边哭泣,一边穿过人群寻找以西的身影,只有这个家伙才能拯救所有的人。 而只有她,能让他从悲痛的失恋情绪中走出来。 她还没问过他的名字,如果他真的拥有左右所有人类情绪的力量,能遥感她的思想,她不用这么无望地寻找。 莉娜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竭力去回忆以西的容貌。 他皮肤有点黑,高挺的鼻梁非常显眼,还有他专注深情的目光,饱满的嘴唇,有点突出宽阔的额头,还有完美的下巴,略带金色的眉毛。 以西的面容浮现在莉娜的眼前,她几乎可以一伸手就触碰到他的脸。 慢慢的,她真的感受到了心跳加速,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和甜蜜向她逼近,几乎快要让她窒息了。 莉娜猛地睁开双眼,就在她的面前,站着失魂落魄又深情款款的以西。 第215章 初闯情关 “如果我不喜欢你,你就会让所有人为你的悲伤去死,对吗?” 莉娜其实很讨厌这种绑架式的情感。 以西语无伦次地说:“我没有对其他人做什么。” “你知道你拥有这种力量,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你不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的情绪就会像致命病毒一样传染给所有人。” “我不知道。我对自己的技能没有完全了解。”以西低下头,失望地说。 他以为莉娜想起他来,寻找他,是希望他回到她身边,没想到他一出现就被她责问一通。 “难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你该死的情绪自杀了吗?” 莉娜指指混乱的海滩,那里还有更多的人走向大海。 以西歉意地说:“我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保罗的声音从嘈杂的叫喊里传了过来:“以西,停止你的坏情绪,立刻!马上!罗斯要去砸烂‘甜心玛利亚娜号’。该死的,赶紧帮我阻止他!” 以西抬头四顾,茫然无助的样子就像在车站丢失了妈妈的小孩,他的神情刺痛了莉娜的心,一缕柔情不可抑制地蔓延全身。 他双眼含泪,更加痛苦了。 有些人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们太强了。 他们的情绪不再只跟自己有关,还跟许许多多人相关。 莉娜感受到以西的悲痛更加剧烈,连忙一跃而起,紧紧拥抱住以西,丰润甜蜜的双唇紧紧吻住了他。 另一些人,却连放手的决绝都不敢有。 她们一撒手,崩塌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世界。 以西被莉娜富有弹性而丰满柔软的身体环绕着,全身的感觉细胞在一瞬间被激活过来,就像从未开启的大门,“呀”然洞开,一道温暖明亮的光照射到了身上,以西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抱紧怀里的莉娜,近乎饥渴凶悍地吸吮她的蜜汁,阳光、花香还有鸟鸣,潺潺的流水,所有美好的花瓣都涌向这个时刻,悲伤的情绪一扫而光。 一些已经浸泡在海水里的人类醒悟过来,没弄明白自己怎么站在了冰凉的海水中,就像得了失忆症,完全想不起自己的行为动机和发生了什么情况。 罗斯站在“甜心玛利亚娜号”甲板上,已经挥舞斧头砍断了拉扯风帆的粗绳。 此刻醒来,发现风帆耷拉了一大半,气急败坏地怒吼:“这是谁干的?谁?给我站出来,我要让你变成一条拧干了汁水的麻绳!” “别嚎了,那根缆绳就是你砍断的,你瞧瞧手里的斧子。” 保罗个头小,力气也不大,“甜心玛利亚娜号”也是他的心头肉,所以拼命阻拦得了失心疯的大块头发怒时,被他甩出船头,顺着旋梯滚在甲板上,浑身疼,站不起来。 “啊?!上帝,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可能向自己心爱的玛利亚娜号动斧头,保罗你是知道我的,就算我把自己的手剁下来,也不可能对玛利亚娜动一指头。” “嗯,在正常情况下,你当然不会。刚才,盒子小镇的普通人类都疯狂了。” “什么意思?” “以西控制了所有普通人类的精神。” “啊?!”罗斯几乎不敢相信以西有如此大的能力。 “我看他还能更强,但是超人类对他的精神控制、情绪感染有一定的抗拒。他是个非常强大又危险的超人类。” “我们能怎么办?我都干了自己不敢想的蠢事。” 罗斯扔下手里的斧头,卖力去拉扯断裂的缆绳,沮丧地说:“我得弥补我的过错。” “你还是先弥补弥补我吧,我都被你摔散架了,根本爬不起来了。” 以西在迷醉的晕眩中忽然感到莉娜身体绵软无力,忙停下亲吻来查看。 只见莉娜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已经昏厥过去。 “莉娜,你怎么了?”以西感受不到她的意识流,也无法探知她有什么突发疾病,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依然怀抱着她,忘我地亲吻她冰凉的嘴唇。 戴着鼻环的嬉皮士又出现了,他双臂抱在胸前站在以西面前,冷冷地说:“你没看见她已经昏过去了吗?她不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要靠真爱之吻把她唤醒,你要是还有点心,就该控制一下自己的饥渴欲望,先给她找个医生看看。” 以西被嬉皮士说得很羞愧,他慌乱地掩饰着自己的欲望,不敢抬头看嬉皮士的眼睛,嗫嚅着说:“我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医生?” “我注意到,你不是普通人类。” “呃,”以西只把自己是超人类的事告诉过莉娜,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嬉皮士怎么知道的? 他盯着嬉皮士,脑波信息处理技能开始启动。 嬉皮士只是个普通人类,但他善于观察和分析,是个非常聪明的普通人类,而且他学过急救知识,内心很想帮助莉娜。 他对莉娜的感情只是出于善良,并没有对莉娜产生特别情愫。 以西把莉娜平放在地上,恳求嬉皮士帮帮莉娜。 嬉皮士为莉娜做了心肺复苏,莉娜缓过气来,问:“我怎么了?” 嬉皮士说:“我猜想你心脏病突发。” “不,不可能,我没有心脏病,家族里也没有人得这种病。” “我们正在亲吻,你就昏了过去。” 以西不想让莉娜情绪过于激动,对她说了实话。 莉娜转过脸去,似乎不想再看到以西。 她眼里泛起泪花,说:“你看到了没有?我们在一起,你会害死我的。我根本没办法承受你的热情,我感觉遭受了猛烈的电击,我很确信自己没有心脏病。” 以西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能也不愿意放弃对莉娜的爱,他慌忙许诺说:“别离开我,我发誓再也不亲吻你了。” “如果不亲吻,那还是情侣吗?” 莉娜愤怒地坐起来,对以西说:“你也是成年人,为什么就做不到好好放手呢?没人教过你吗?”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害怕失去你。” 以西无法控制体内乱窜的情绪,冲动、沮丧、嫉妒、痛苦,还有一种想要砸烂一切的破坏力,它们快要撕破他的胸膛了。 他知道一切原由都是因为疯狂的爱,或者说是强烈的占有欲。 嬉皮士冷冷看了两人一眼,说:“小姐醒过来没事了,我就走了。” “好吧,那么我们都先冷静冷静,等我好一点你再来找我,ok?” “我一秒钟都不想和你分开。你现在不舒服我更不能离开你。” “可是我不舒服就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知道吗?” 莉娜强忍着烦躁,泪水刷地流淌下来。 嬉皮士走出去一段,又折转回来,一把搭住以西的肩膀,对他说:“兄弟,我看你不太了解女人,我有些经验,你愿意聊聊吗?” 以西迷惑地望着嬉皮士,又开始触摸他的意图。 这家伙不想找麻烦,他只是猜出了以西是情绪低迷的主宰者。 他很同情莉娜,想帮助自己,也想帮助莉娜。 他没有女朋友,至少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他来到阿土阿巴行星的时间也不长,没有融入到人类社区的大家庭生活里。 以西看了看莉娜,满脸是泪的莉娜正恳切地望着他。 他对嬉皮士点点头,说:“我们去喝一杯?” “不,那边太吵,我们去海边吹吹风。” 以西又看了看莉娜,莉娜的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彩。 看来,这家伙确实是个了解女人的老手。 以西跟着嬉皮士走向海边,海边沙滩仍是一片抢救、迷惑的混乱,有人大呼小叫,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孤独地返回驻地,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起讲述发生在各自身上的神迹。 以西等着嬉皮士对他说点什么,但嬉皮士只是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不紧不慢地散步,一言不发。 “你不是要和我聊吗?”以西揣摩不透这个人类,他的意识流像一阵风,没有在做任何考虑和词语组织。 “是你需要和我聊。你的需要。” 嬉皮士没有看以西,自顾自的向前走,说:“我只是想给那可怜的女孩一点喘息的空间。” “你说莉娜是可怜的女孩?我爱她。”以西委屈地申辩说。 “你懂什么是爱吗?” “就是关心她保护她,把我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不,我不这样想。不是最好的给她,什么是最好的?而是她需要什么,你能给她什么?” “她需要什么?”以西疑惑了:“难道她不需要爱吗?” “谁都需要爱,问题是她为什么偏偏需要你的爱?” “因为我爱她啊。” “你爱她,只是你需要她的爱,不是她需要你的爱,你确信她爱你吗?” 以西低头想了想,莉娜爱自己吗? 他不确定。 嬉皮士停下脚步,面对以西问:“你是从地球过来的?还是原本就在这个星球的土着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刚来不久,从地球来。但是我发现我们之中有些人不太像地球人类。” “哦,”以西简单地把情况跟嬉皮士说了。 嬉皮士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可能信息过于密集,一时接受不来,他茫然地朝以西摆摆手,示意自己想独自走走。 以西望着步履变得沉重的嬉皮士背影,不是说好聊聊爱情话题吗? 怎么还没开始聊,就扔下一脑门问号的自己在沙滩上。 “喂!”以西对着嬉皮士的背影大喊:“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列夫!” “我们还没开始聊爱情呢。” “爱情不是用来聊的,是让你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的!” 第216章 再多的书也帮不了你 以西返回海滩寻找莉娜,发现莉娜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想去找她,但是听了嬉皮士的话,他停下来想,她希望自己去找她吗? 以西摇摇头,离开海滩去图书馆,想到那里去听听正在恋爱的由拉和雅琪的意见。 即使没有意见,图书馆里的书或许能解答自己的疑问。 去到学校,赛莲娜忙着学校的一堆事,天知道她到哪里都忙得双脚不落地,哪里来这么多事忙的。 雅琪不在,由拉和“牢骚大人”在下五子棋。 以西安静地坐过去,看由拉和“牢骚大人”下棋。 说是下棋,其实就是在杀时间。 “牢骚大人”的嘴比脑子快,大呼小叫,絮絮叨叨,半天不见动一颗子。 由拉也不催促,本来就是打发时间,没什么输赢的概念,也就不至于生气、发脾气。 不管“牢骚大人”说什么怪话,甚至扔掉棋子,不愿意接着玩,由拉都和颜悦色地逗引它继续游戏。 “牢骚大人”见以西回来,赶紧招呼:“你赶紧过来接手,我正好有急事要处理呢,快点快点!” “你能有啥急事?难不成又看上哪只母鹦鹉了?” 以西没心情下棋,更何况下这种低智棋类,完全就是算法的幼稚阶段。 由拉瞅瞅以西的气色,对“牢骚大人”说:“我没法和他下棋,他是脑力算法处理的超级生物,我们不在一个维度。你让他来下,不是让我惨遭他降维打击嘛。你有事就办事去,让我耳根子也清静些。” “牢骚大人”觉得有点尴尬,炸着毛不吭声也不走。 松鼠“闪电”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嗖嗖嗖”围着他们快乐地跑圈,又蹿了出去。 “牢骚大人”正找不到借口,忙说:“好久没见闪电了,我去追它!” 由拉笑着说:“我也好久没见过闪电了,差点把这小家伙忘了。” 以西没有搭话,显得有点心绪不宁,问:“雅琪不在吗?” “不在啊,她想菲儿,自己去苹果树那边了。” “你为什么不跟着过去安慰她呢?” “我以前也陪过她,但是并不能减少她心里的思念,而且她现在觉得一个人在高高的苹果树上想念菲儿非常舒服,所以我没事可干就陪鹦鹉下两盘棋。” “由拉,难道你爱一个人,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哈哈,以西,你怎么突然对人类的爱情感兴趣了?这个话题可是绿毛鹦鹉最喜欢和擅长的了。” 由拉看看以西愁眉不展的样子,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人类需要很多感情,比如亲情和友情,虽然没有爱情这么强烈,但也是人类情感中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撑。” “特别是我们男的,我们不会整天想着爱啊爱的,有许多比谈恋爱更重要,也更有意义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啊。” 以西点了点头,还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由拉意识到自己对爱情的泛泛而谈没有抓到以西的点,看来以西不是来了解人类的爱情知识,而是真的遇到爱情了。 “以西,你是不是遇到喜欢的女……呃,人了?” 由拉不太了解超人类的情感,他看扎尔布和百合子成为超人类以后,反而对爱情不怎么感兴趣了呢。 或者超人类会爱上超越性别界限的其他东西呢? 毕竟他们不以繁衍为交配目的。 以西望着由拉说:“由拉,我需要你的帮助。” 然后把遇到莉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由拉听后,也陷入沉思。 许久,由拉才说:“虽说人类的爱情都差不多,但是受不同思维和观念影响非常大,区别也很大。比如我和雅琪都是受东方传统文化熏陶的人,我们的爱情观大体差不多,喜欢待在一起,为了对方竭尽所能。但是我听说西方人,跟我们不同,莉娜是哪里人?万一她还有其他宗教信仰,那就更不一样了。” “这么复杂啊?” 以西说:“我的读心术对于爱情一点帮助没有,莉娜感到恐惧和排斥我是个超人类。” “那是因为你是第二代超人类,是两个超人类的合体,你和人类之间隔得更远一些。没有人类的文化背景和观念思维的约束,也没有人类生存环境的压力和影响,的确对理解人类,尤其是人类里的奇妙物质女人来说更加困难。” 以西忧郁地望着由拉说:“那我不能爱上一个人类吗?” “啊,不是,不过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我根本不了解一个西方文化背景的女人喜欢什么。她喜欢什么你就做什么呗,我要是有读心术,恐怕再也不会有烦恼了。” “唉,那我走了。” 以西站起身来,没精打采地和由拉告别。 “你要去哪里?” “我去图书室里看看,有没有关于人类爱情的书。” “别,别,人类一直在写爱情,死亡和爱情是人类文学两大永恒的主题。问题是你就算把所有关于爱情的书全部看完,对你的莉娜也是无济于事。” “为什么?” “因为爱情是实战,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爱情不一样,书本没办法写尽所有人类的爱情形态,这种细微差别只有具体到哪个人才能管用。”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样,我刚才分析了一下,觉得你确实很爱莉娜。但是莉娜,呃,不见得有你爱她那么爱你,你听懂我的意思吗?” “你想说什么?要我离开莉娜吗?” “我觉得有些女人,她要是一开始就不喜欢你,你就是搭上一辈子的努力,她也不会喜欢你。而有些女人会被感动,或者同情你,需要一点点套路或者甜言蜜语就能投入你的怀抱。” “可是我觉得用了套路,就算她最后能接受你,也不是你想要的爱情啊。以西,两情相悦的爱情力量有多销魂,爱情就有多值得。所以我劝你,要珍惜那种双向奔赴的爱情,不要剃头挑子一头热,没啥意思。” “你说得越玄乎,我就觉得我越想了解。”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淋在了由拉装满爱情的火热脑袋上,顿时明白了这是以西难得的提升机会。 以西对意念的控制已经那么强了,左右了整个盒子小镇,也就是方圆十公里以内的人类精神意志,他还能往哪里提升? 以太和露西被改造之后,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但他们的精神和人类一模一样,了解人类情感,对人类充满悲悯和热爱,愿意为了彼此献出自己的身体和生命。 而以西则不一样,他的身体和人类一般无异,目前也没有变异的迹象,但是他的大脑和情感跟人类没有什么共同点。 或许会有,但现在的以西真的不能算作是个真正的人类,只是个人形生命。 对,他太不一样了。 直到现在,由拉才发现了这一点。 爱情果然是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两个陌生人亲密成一个人,也能轻易在人群中识别出那些非人类。 由拉问以西:“你喜欢赛莲娜吗?” “你说的是什么喜欢?” “呃,对不起,我是说赛莲娜是最具有烟火气的女人,除了容貌和体态达不到人类社会世俗评判女人外表的标准外,她具备一切好女人的特征,而且她是西方人,也许她可以帮助你。真的,我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 “你想让我爱上赛莲娜?” 由拉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人家不会爱你,赛莲娜有保罗,不缺你。” “那你提起赛莲娜是什么意思?” “观察她,分析她,向她请教生活和情感问题,她的建议比你看多少本书都管用。” “真的吗?赛莲娜真的懂爱情?” “我去,你这思想哪里像个超人类,地道的人类封建思想。难道老妇人就不配拥有爱情了吗?别忘了,老妇人也是从美少女长过来的。” 以西半信半疑,说:“我去试试看。” “去吧,去吧。” 由拉巴不得他快点去,他肚子里的那点爱情知识已经被掏空了,再问下去就要露馅了。 以西去找赛莲娜问爱情,赛莲娜哪有时间给他讲爱情,指使他干这干那。 一会儿到果园里修剪、除草、采摘,一会儿去给其他成人学生念文章,一会儿到厨房准备各种食材,以西累得满头大汗,一点爱情知识都没学到。 赛莲娜哈哈一笑:“你这样干下去,就会具备一个好男朋友的优良素质,如果莉娜爱上了你,你做什么都是闪闪发亮的。爱情是靠吸引来的,亲爱的以西,你就在这里干,很快,我保证,莉娜就会到这里来找你的。” “真的吗?如果她来找我,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享受爱情就可以。” “那,为什么现在我享受不到爱情的快乐,我感到非常痛苦。” “哦,亲爱的以西,你现在还没有得到爱情。莉娜什么时候主动来找你,什么时候你才得到爱情。” “但是我觉得在这里做什么莉娜都不知道啊,怎么吸引呢?” “这是女人的秘密,就像一道菜的独门秘方,各有各的了解方式。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做事情吧,老老实实的做,把这个花园再修整修整。忘了莉娜,这样你才能得到那个美丽的小妞。” “可是,我已经很累了。” “那就休息一会儿,亲爱的以西,你进步非常快。等你不累了,记得把那些树枝修剪一下,它们长得乱七八糟的,莉娜要是看到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好的,赛莲娜,我马上就去。” 赛莲娜抱着她的大酒缸笑嘻嘻地离开以西,还不忘单手抛给他个热吻,说:“你是我见过的进步最快的好小伙子,我担保,莉娜一定会爱上你的。” 第217章 爱的磨炼 以西心甘情愿地听从赛莲娜的使唤,赛莲娜身上有种特别的亲和力,自救小队中的女性,无论是百合子还是雅琪,都给人有种疏离感,有点清冷的味道。 唯独赛莲娜热情善良,走到哪里都像一团温暖的阳光,让人不自觉地靠近。 赛莲娜高超的美食绝技也让每个人依恋,哪怕像以西这样对食物没有特殊要求,吃什么都无所谓的超人类,也能被赛莲娜专心为他调制的美味勾走灵魂。 繁琐又充满烟火味的女性散发母性光辉,甚至让以西感觉赛莲娜和露西重合起来,那就是母亲。 他变得渴望天天和赛莲娜在一起,渐渐忘记了为什么要听她的,靠近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以西不知自己干了多久,始终没有等来莉娜,她就像从这个星球消失了一样。 有一次以西忍不住跑出去找她,可就在她的脑波显示在附近时,以西又害怕了,在那里像个幽灵一般徘徊再徘徊,最后还是又跑回学校了。 干活确实能治愈爱情伤痛,不干活时以西感觉自己痛苦得快要死掉了,拼命干活,然后累到倒头就睡,这样就没力气想莉娜。 以西自然而然地跟赛莲娜聊起了爱情,赛莲娜说:“也许你觉得人类需要学习大量的知识,这样才能懂很多道理。但那仅仅是道理而已,如果你不真正去体会爱情的甜蜜和痛苦,谁也教不会你怎么去爱别人,然后好好爱自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算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我也渴望爱情,它实在是太美妙,太让人迷恋和沉醉了。但我也害怕爱情,它让人实在太痛苦,太让人无法承受了。” “人类有很多情感体验是无法继承和依靠建议的,你必须自己去体会和感受,不需要看书,爱就是想靠近。” 赛莲娜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脸颊粉红,流露着幸福的柔光。 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体验真是不一样啊,可是伙伴们越是这样讳莫如深,以西就更加如坠云雾,畏手畏脚。 虽然以西越来越不明白爱情的真谛,也不知道如何与莉娜相处,但他信任赛莲娜,觉得按照她说的没错。 无论自己有多想念莉娜,都不能天天去想她,事实上他也做不到每时每刻都想一个人,即使他这么爱莉娜。 由拉和雅琪去找“闪电”和“牢骚大人”时,经过苹果树下的一个音乐聚会,有个身材火辣的女孩在唱歌,其他人在应和。 雅琪说:“这女孩真漂亮,歌也唱得很好,如果在地球上,肯定能成为一个大明星。” “不知道,我对明星没有概念。不过她唱的歌真的很好听,是很用心在唱的。” 雅琪第一次看到内敛腼腆的由拉盯着一个衣着暴露的漂亮女人看,酸溜溜地说:“她这样漂亮又会唱的女孩是不是你们男孩的向往啊?” 由拉被女孩的歌声吸引住了,没听清雅琪在说什么,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雅琪生气地白了他一眼,走开了。 女孩唱完一首歌,聚拢的年轻人高声欢呼再唱一曲,叫着女孩的名字:“莉娜!莉娜!莉娜!” 由拉听到这个名字怔了怔,这不就是让以西这个超级厉害的超人类欲罢不能的漂亮女孩吗? 他兴奋地想把这个新发现告诉雅琪,才发现雅琪不见了。 坏了! 由拉把刚才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一句雅琪说了很长的问句,不知道问他什么,他啥也没听见就敷衍地点了点头。 雅琪最讨厌别人敷衍她,更何况是自己的男朋友,而且那该死的问句到底问了个啥? 完了! 由拉的脑袋立刻嗡嗡作响,这回真是摸着老虎屁股了,准备面对飓风吧。 现在她人呢? 得赶紧找着人,然后来一番诚心诚意的道歉,这还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彻底的原谅呢。 难怪以西会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这个叫莉娜的女孩真是让人一眼难忘啊。 现在可顾不上替以西操心了,由拉觉得自己的麻烦比以西的更严重。 因为从第一次见到雅琪以来,他们之间还从没有吵过架,雅琪也从来没有一声不吭就丢下他自己跑掉。 到哪里去找雅琪呢? 由拉想出来个好主意,他不知道雅琪在哪里,这么大的苹果树根本找不到的,但是以西能找到,如果大卫和百合子在的话,也好办。 他可以请以西帮忙,正好也帮了以西找莉娜的忙。 心念一动,由拉就付诸行动了。 以西正在学校里帮忙整理教具,赛莲娜已经做好了食物。 由拉边吃边跟以西说了事情的大概,结果出乎由拉的意料,没想到以西一听见莉娜的名字,面包都吓掉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去,不去,不去。” “为什么?你不想帮我?还是不想见莉娜?” 以西说:“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去。” 由拉只好去找赛莲娜帮忙,赛莲娜耸耸肩说:“你们这些男孩子,平时看着很机灵,对待女孩子为什么都这么笨呢?” 由拉委屈地说:“女人是最不可理解的奇特生物。谁都会开小差,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误,发这么大的火,还不理人。” 赛莲娜说:“这要看你为什么开小差,你为漂亮姑娘开小差就不行。还有啊,谁都会犯错,但是就因为你在她眼里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她觉得你不应该犯这种很低级的错误,更何况还是当着她的面。” “可是莉娜唱歌真的很好听。” “你真的是因为她的歌好听,没有其他原因了?” 由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她长得太漂亮了。” “可不是,年轻女孩在太漂亮的女孩面前就有点被比下去的感觉,再加上自己男朋友也被对方外表吸引,心里本来就不舒服。” “你可倒好,压根听不见人家跟你说话。” “这会让雅琪认为你是一个容易被别人漂亮外表吸引的男孩,这增加了她内心的不安全感。” “我建议你就在苹果树下去等着,证明你哪儿也没去,就在那里守候着她,证明你的真诚和决心。” 由拉慌起来:“糟糕,要是我跑到这里的时候,雅琪已经离开了怎么办?” “还是那样办啊。”赛莲娜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她走了,我守在那儿有什么意义?” “由拉,重要的不是你在哪里能找到雅琪,而是向她表明你的诚意。女孩子都有第六感,谈恋爱的时候尤其敏感,就算最笨的姑娘,你对她真不真诚,她都能知道。快去吧。” “这,太可怕了。我感觉我在跟以西谈恋爱。” “哈哈哈,以西也被女孩弄得头脑不清了。逻辑脑和感性脑可不一样,慢慢领悟吧。” “那我赶紧去苹果树下等着吧,走了。” 由拉脚底生风,一溜烟跑出了学校。 赛莲娜见由拉走了,慢慢走到以西面前问:“你真的不去找莉娜?” 以西抬起头,不知所措地问赛莲娜:“你说我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想去就去呗,听从内心的呼唤。” “我怕去了让她讨厌。” 赛莲娜叹口气说:“以西,我是不建议去追求一个不爱你的女孩,可是你爱得很疯狂,有时候人类不需要太过于理智,可能人类社会的迷人有趣之处就在这些不理智的地方,当然完全不理智或者长期不理智也是灾难。” “爱情还是要有点理智的,我觉得你现在的思维很好,懂得克制,也懂得站在女孩的角度想问题了。” “如果她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呢?” 以西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忍受极大痛苦盯着她问。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就会走开,即使在隐蔽的角落看着她时间也不会太长。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把幸福和某个人捆在一起。有她没她,你都应该让自己快乐幸福。” 以西低下头,小声嘟哝:“现在我还做不到,我相信我会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要么让她爱上我,要么安静地离开她。” 赛莲娜听他说得都不自信,也没了交谈兴趣。 想到该吃点增加精气神的罗宋调味汤,就放下乱哄哄的教具说:“这里交给你了,我觉得肚子有点饿了,该弄点好吃的去了。” 没有人在身边,以西莫名感到轻松,痛苦也好像减轻了许多。 见不到莉娜这段时间,他真的越来越没有刚开始分开那么难受了。 这才是他不肯去见莉娜的真正原因。 他想如果照这个速度减轻痛苦剂量的话,他很快就能重新回到无所羁绊、无所畏惧的从前。 要么他把莉娜吸引过来找自己,要么自己慢慢把莉娜忘掉,不,不是忘掉,是慢慢放下,以后再见面也是云淡风轻。 以西还计算出了自己可能摆脱这种痛苦的时间,谁知道呢,也许更快,也许更慢,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拥抱那样的自己了。 这些乱七八糟堆了一个教室的落伍教具到底能教给人类什么东西? 以西盯着那些木板和铁器的丈量工具,他可以通过目测就能精准地告诉答案,实在不明白要这些费事的家伙干什么? 还浪费大量时间精力清洁它们,整理它们,无用的东西用来打发无用的时光。 由拉在苹果树下没有见到雅琪,他没有着急,也没有打算做什么。 他顺手摘下个青苹果,斜靠在树干上想,以西的这一关真是没人能帮得了他。 第218章 失恋爆发力 以西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大家看着他也够忙的,但他绝不接受任何人的邀请到学校外面去,好像外面有什么让他忌惮恐惧的怪兽一样。 以西渐渐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莉娜的爱,那些赛莲娜的理论对他毫无用处。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莉娜根本没有把他当作男孩来看,而是一个奇怪的外星人,或者说是人形怪物。 以西不理解人类的狭隘和偏执,但他明白有许多观念存在人类脑中,是无法改变的。 他可以尝试着改变莉娜脑子里观念,或者直接把它们删除,但那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也许她就不是现在他狂热爱着的莉娜。 她也许会变成一个温柔腼腆的孪生妹妹,这种类型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不好,可他只爱眼前这个大胆热辣的莉娜。 无论他变得有多优秀,有多人间烟火味儿,都改变不了莉娜的认定。 她认定的确实是事实,自己是超人类二代,外形比超人类更像人类,但内心可能离人类更远了。 情不知从何而起,以西一遍遍回想着遇见莉娜的情景。 他开始压根没有兴趣跟这个主动搭讪的女孩多说一句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竟然爱她到无力自拔。 他侍弄着花园里的花草,这些红的、白的、粉的、紫的、蓝的、黄的花花草草让他有些讶异,这些低等生物呈现出来的细微差别和丰富性深深吸引了他。 但有时候做着喜欢的事,还是忍不住会停下来叹息,更糟糕的是,莫名的悲伤情绪总会时不时地袭扰他,让他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来。 当他流泪叹息时,正在盛开的花朵便瞬间失去水分,干枯凋落。 如果有鸟经过,也会突然撞落地上。 赛莲娜抱着刚采摘下来的新鲜果蔬经过花园,莫名感到悲痛,手里的果篮掉在地上,她不知道为什么悲伤? 她用力地撕扯着头发,哭得撕心裂肺,好像世界上唯一疼爱她的人去世了。 以西意识到自己的黯然情绪会影响到普通人类,给他们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就会很快控制住纷乱的情绪。 赛莲娜停止哭泣,完全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那么伤心? 擦去满脸涕泪,捡起四处滚落的果蔬,不停转身四顾,惊慌失措地离开这个可怕地方。 就像墨菲定律,不想发生的更容易发生。 赛莲娜要以西把几个蓄水缸放到花园去,正在校门口走廊搬运,莉娜不知抽什么风突然跑进了学校,还拉着一个男人跑进来。 进来就进来,学校也是开放式的公共区域,不限制什么人进来。 可莉娜进学校不是来学习的,她嘻嘻哈哈拉着一个男人跑进来似乎是为了找个僻静地方约会。 一进门都不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莉娜就把男人摁在柱子上急不可待地热烈亲吻起来。 她的背影还是那么迷人,窄窄的肩膀,细长的腰身,圆翘紧实的臀部,以西背对着她也能感应到她的美丽和气息。 他也感受到她此刻的欲望,连忙启动了屏蔽模式。 但是,另一种冰冷而奇怪的欲望疯狂地席卷了他,嫉妒,像毒蛇一样死死咬住了他。 赛莲娜觉得缸子一沉,摔碎在地上,抬头一看,以西的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黑乎乎一团,就失去了意识。 “快停下!以西,不要这样,你会杀死所有人的!” 百合子的声音像一只鸣响着的利箭刺破以西的脑波世界,虽然威力有限,但足以警醒以西。 以西悚然一惊,从失控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这几乎成了灰色的世界,脚边躺着陷入昏迷的赛莲娜。 他全力搜寻人类社区的意识火花,就像一片没有生命的荒漠。 以西抱不动赛莲娜,她实在太胖了。 他只好暂时把她脱离潮湿地方,平放在走廊木地板上。 他到学校门口看到躺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都已经失去意识。 莉娜压在那个男人身上,他心里刚不痛快,赶紧又深呼吸几口气,把不高兴的情绪压了下去。 以西忍不住上前把莉娜和那个男人分开,男人正是列夫。 以西又感到一阵难受,只好快速离开这里,边离开边调整自己的情绪。 原来,莉娜的一点点小刺激还是会让以西发疯,他完全管不住自己。 “谁能帮帮我?”以西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失望过。 “以西,到苹果树找我。”百合子的声波又被再次捕捉到。 看来,目前只有百合子能帮助自己了,自己的情绪控制不好,离赛莲娜和由拉这些普通人类越远越好。 以西一路飞奔,向苹果树跑去。 路上看到不同程度昏倒在地的人,有的刚刚苏醒,有的愣愣坐在地上,有的还没睁开眼睛,离学校越远的人类受到的影响越小,但波及范围几乎是一大半个人类社区了。 百合子站在苹果树下吃着金苹果等他,见他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见面就问她:“你能帮我?” “我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能帮自己。” “什么意思?” “你现在只是不停地强大以太那部分的技能,已经伤害到普通人类和你自己了。你忘了你是以太和露西的合体,露西的屏蔽保护、语言传递处理,你还停留在初级阶段。” “我不知道怎么强化露西的技能?” “你得学会放手,以太的技能突出在控制和打击,露西的技能主要在保护和放弃。” “我也想过放弃,可是做不到。看不到还好,只要看到莉娜,我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刚才伤到了赛莲娜,她离我最近。” “这不怪你,人类的情感丰富多变,就是我也没有过自己这关。我也需要彻底放下所有的情感干扰和人类社会的道德约束,才能精进技能。” “现在怎么办?扎尔布之前,你爱上过什么难以忘怀的人吗?” 百合子说:“当然,我在地球上北海道就爱上个少年。” “你现在还想念他吗?” 百合子轻轻点头,说:“但是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了,现在想起来都是很美好的过往呢。我更需要摆脱的是以前那个社会对我的道德约束,我从小都被教育必须成长为一个好女孩。” “你确实很好啊。” “那是因为这个星球还没有成熟的社会体系,在地球上物资并没有如此发达,人们不得不为了生存,或者生存得更好而不停地放弃权利。” “为什么?” “人生而不平等,占有的也不一样,在地球上有一种巨大的鸿沟叫贫穷和富裕,就像两个平行宇宙一样。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或者一个街区,我知道你的存在,但我一点也不认识你,没有机会或者没有必要。人们过着天壤不同的生活,比悲惨的人们来说,他们中最艰难的就是底层女人。” “女人那么美,那么能干,什么都会,还会生育后代,她们不应该是最悲惨的啊。” 百合子看着以西,说:“我现在就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些,你一辈子也不会懂的。你从来没去过地球,也没有在人类社会里生活过,你真幸运。” 以西满脸困惑:“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吧,我们先别去管地球人类了。你爱上了一个人类?” “莉娜是普通人类。” “所以你必须得忘了她。” “我知道,我就是做不到。” “你能做到的,跟我来。” 百合子拉起以西往人类最密集的盒子小镇走,那里晕眩难受的人们已经恢复正常。 百合子来到一个院落,里面有二十多个年轻人排成四排在跳舞。 他们两人一对,四目相对,跳着一种步伐缓慢、眼神交流的古典舞蹈。 百合子对以西说:“他们多年轻优雅,默守着舞蹈的规矩,不会有多余的动作。看上去是不是非常井然有序。” “难道他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以西以为他看到的就是人类社会的全部。 百合子脸上浮起诡异的微笑说:“你瞪大眼睛看着啊。” 百合子使用魅惑技能,她好久都没用这种技能了。 最开始黄金巨蟒改造她后,就让她反复练习以不断提升技能,大卫几次看到她淫乱的样子,都是在练习魅惑技初级。 现在的她不用通过形体媚态来提升技能了,一个眼波,一声娇笑,一个举动,都能发挥魅惑技能无法抵抗的威力。 百合子唱起了一首歌,声音婉转轻柔,充满了诱惑。 以西发现眼前纯洁如百合花的年轻人开始变得举止轻浮起来,有个男孩还抚摸起女孩的脸,而女孩的身体也紧紧地贴了过去。 二十多个年轻人发出淫声浪语,动作孟浪,叫以西无法直视。 “看着他们!”百合子说。 “这不是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你使用技能诱惑了他们。” “是吗?你敢不敢去截取他们的脑波?” 以西截取了一个女孩的脑波,她非常享受和迷恋这种感觉,已经面红耳赤,目光迷离了。 以西又截取了一个男孩,再换掉一个,都一样。 “停下来!你会让他们恢复理智以后无地自容的。” “以西,他们不会,这个星球没有道德规则。你也看到了,这里根本没有初生婴儿。” “百合子!” “我就是从人类被改造过来的,我拥有过人类的所有美好情感。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从一诞生就是超人类。人类非常善变,爱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牢固,你得学会放弃。” “我该怎么办?” “你把这里的女孩都当成莉娜,其实莉娜跟她们没什么两样。” 百合子离开了,魅惑技能的影响会逐渐减弱。 以西看着狂欢的男女,从来没有一种动物这么不知疲倦热衷于此类活动。 百合子离开很久以后,这些男女依然处于亢奋状态,没有技能加身,他们同样和以西一样欲罢不能。 第219章 相向奔赴才是爱 以西没看多久也离开了。 他明白了百合子的意图,他的情绪影响着普通人类,一直处于负面、悲伤、嫉妒、憎恨的情绪,会伤害无辜人类。 在他旁观了无数痴男怨女的爱情之后,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阿土阿巴星球的松散社会给男女们提供了自由恋爱的场景,但看起来没有约束的爱情并没有解决人们对爱的渴求,反而越喝越渴。 他们大多数人狂热地、不知疲倦地追求对象,不停地更换,相处时间越来越短,疲惫而充满怨恨,心灵却又变得越来越渴望和干涸。 以西喜欢爬到苹果树上搜集与爱相关的信息,也注意到莉娜的脑波,不长的时间里她和嬉皮士分分合合,中间插进去几个不同的男人,短暂的亲热之后开始争吵。 大多数男女都陷入了这种情感怪圈,想爱又爱不起来,离开又不甘心。 不停地追逐爱,得到了就索然无味。 得不到就悲痛欲绝,寻死觅活。 大量关于爱的脑波信息处理也是学习过程,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以西感觉自己都快变成恋爱老手了。 有时候他搜集一对情侣的声波,女的说:“你在看那个肥妞吗?” 以西觉得正确答案应该是:“你不觉得她很丑吗?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奇怪的女人。” 可是那个哥们说的是:“那我该看哪里?” 以西就像个偷听者露出会心笑容说:“哥们,你要奔赴自由了,恭喜你。” 没出所料,接下去就是含沙射影的争吵,接着道歉亲吻,几个小时内同样的场景在同一对人身上发生好多次。 就像一个陈旧的影片被按下了循环播放按键,直到吵累了,亲热腻了。 争吵、撕扯,平静或者怨愤着分开,各自开始下一段情感追逐游戏。 而另一些刚刚掉进爱河里的男女,就像吃醋的以西一样,把对方缠得无法呼吸,恨不能成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作为旁观者,以西也觉得那样的爱让人窒息,很讨厌。 他搜集过莉娜的脑波,刚开始他不敢接收,他知道是她的,但他把她的脑波屏蔽掉了。 他想知道,又不敢触碰。 等过了很久,以西已经介入了成千上万次恋人之间交流的脑波,爱情变得像有点无聊的把戏时,他忍不住介入了莉娜和列夫之间的脑波。 他们确实相爱,但是爱的深度不一样。 列夫似乎处于被动的地位,他有时让莉娜走开,等过一段时间,他又悄悄回去寻找莉娜。 莉娜看上去并不是十分中意列夫,只是被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牵引着,列夫对她越冷淡,她就越喜欢他。 从别人恋爱的经验里学习谈恋爱,就像看爱情影片一样,看多了也会腻。 以西在最后一次介入莉娜和别的男人谈恋爱时,几乎没有搜集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仿佛一遍遍地看着水被加热、沸腾,然后冷却,遇到不同的人再重新加热、沸腾,最后冷却。 人类奉为圭臬的美妙情感像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怪圈,里面的男女总是走上循环的路途。 以西不再对爱情感兴趣,像个看别人吃糖看到恶心的人,他又回到学校里继续帮助赛莲娜侍弄花草。 由拉和雅琪已经和好如初,他们坐在一起训练一群“闪电”带来的松鼠。 以西抱着一捆刚剪下来的花枝走过来,看到由拉和雅琪,忽然发觉自己观察的爱情样本里少了这两位,他们跟外面的情侣们不一样。 以西问由拉这个问题,由拉说:“你都搜集了些什么人,我们东方大都是很稳定的呀。” 雅琪笑笑:“也不稳定,离婚率还是挺高的呀。” 由拉想了想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我觉得我喜欢谁,除非她变心了,一般不会有其他想法。可能要看个人吧。” 以西摇着头:“如果每个人都不一样的话,我搜集到的脑波信息应该表现出大概率一半一半,因为结果就是两个,要么在一起,要么分开。但是极少数,几乎外面所有人都很难像你们一样。” “这说明我是快要绝种的好男人啊。”由拉哈哈大笑起来。 “不对,”以西说:“外面的坏人也不多,我不关心他们好与坏。” “我觉得,不管是好人坏人,对待爱情只有看态度吧。谈恋爱还分好人的恋爱和坏人的恋爱啊,有什么不同吗?” 由拉见雅琪很认真,自己也不敢马虎起来:“我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这类问题呢。那你觉得恋爱稳不稳固取决什么?” 雅琪说:“我想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和共同的事情要做吧。如果整天跟他们一样无所事事,又恐惧又悲伤,患得患失,拿爱情来做安慰剂的话,肯定任何一段恋爱都长不了的。” 由拉听了频频点头,对以西说:“难怪以前有本书上说,女人天生就是爱情专家,你学了这么久,也没有雅琪说得明白。” 以西笑了笑说:“我说不清楚,但我已经明白人类的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真的?”由拉和雅琪都表示不相信。 “走,我们去找莉娜。”以西说。 以西、由拉和雅琪很快找到了莉娜,她正在苹果树屋里熟睡,可能喝了些酒,雅琪喊了几声都没醒。 以西走过去,呆呆地望着莉娜美丽的脸庞,她的梦里没有他,也没有列夫和其他男人。 她想妈妈和弟弟了,她在地球上有一个温馨的家,还有一群玩音乐的朋友。 她在梦里重新回到他们身边,享受着久违的关心和宠爱。 雅琪还想去叫喊和摇晃莉娜,被以西制止住了,他能看到她的内心惶恐,能看到她的美梦。 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她太害怕了,在这个陌生星球上急需找到一个能真心照顾她保护她的男人。 可是被掳掠到这个星球的人,谁不惊慌失措? 就算表面上的放浪形骸也无法抵挡内心的深深恐惧。 她找不到这样的人,他们自顾不暇,没有人能付出真心来对她。 列夫可能更通透些,让她感受到了一点真情,可惜列夫的情绪也并不稳定。 以西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虽然在梦里他还是想保护她,也许他也恰好具备这种能力。 莉娜的梦突然变了形,正在狂欢的音乐会突然停电,陷入了一片漆黑,她不安地加快呼吸,眼珠迅速转动。 以西不忍心破坏她短暂的幸福,连忙收回手,开启屏蔽力量,确保莉娜的美梦一直做下去,直到自然醒来,而不是被什么突然的打扰惊醒。 他们退出树屋,以西用声波球将莉娜的树屋包裹其间,这样就不会有人能进去打扰她了。 雅琪说:“以西,你输了。你还爱着她。” 以西笑着说:“也许现在才真正爱上了她。” 由拉看了一眼雅琪说:“这不算爱吧,只是了却一段没有如愿的感情而已。相向奔赴才是爱,这个叫自讨苦吃。” 雅琪的拳头小锤锤敲打着由拉的胸口,爱娇地说:“你可真坏!” 以西酸溜溜地白了他们俩一眼,说:“不管是什么,它很值得品味一次。” 雅琪调皮地问:“你确定只品味一次吗?” 他们在苹果树下分开,“牢骚大人”和松鼠“闪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飞在由拉左肩上,一只跑进雅琪怀里寻找温暖。 “牢骚大人”说:“如果你们表达完地球人奇怪的情感,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好吃的。我们都饿坏了。” 由拉拍着巴掌笑起来:“我们被爱情这件事搅得都忘记了肚子饿,走,走,赛莲娜应该烤了新鲜蛋糕,隔这么远,我都闻到香味了。” “我可不喜欢吃蛋糕。我想吃花蜜。”鹦鹉不客气地说。 “有上好的蜂蜜。” “噢,你们偷了蜜蜂的东西。” 进了学校,由拉发现这里的人还是那么多,没有更多,也没有更少。 赛莲娜的蛋糕已经烤好了,还有一大盘水果沙拉和烤牛排,保罗、罗斯和以西已经吃了一大半了。 “你们去哪儿了?”以西问:“我们分开好半天了。” “等这两个捣蛋鬼啊。”雅琪说。 “你找到莉娜了吗?” “我没去找她。” 鹦鹉和松鼠一个吃起蛋糕一个忙着找栗子,鹦鹉被蛋糕呛到了,咳得喘不上气来。 小伙伴们在笑,动物们在闹,气氛顿时变得乱哄哄起来。 由拉连忙抓住“牢骚大人”的爪子斜倒过来,轻拍它的背,卡出一大坨蛋糕后,雅琪笑话它:“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蛋糕了。” 大家哈哈大笑,“牢骚大人”气得不轻,扇动翅膀说:“我不和你们一起吃东西了,一群讨厌鬼!” 由拉一把拉住它说:“别小气,雅琪跟你开玩笑呢。” “对啊,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和和气气!” 以西低声对自己说:“是啊,你爱我,我爱你的一家人才值得珍惜。” 百合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们吃好吃的都不叫我!” 第220章 昔日重温 百合子斜飞进来,小翅膀扇得噗噗噗作响。 大家没见过长出翅膀的百合子,都惊呆了。 “百合子,你变成天使了?”雅琪天真地问。 “看样子,百合子是我们当中最先提升技能的人,现在会飞了。”以西说。 百合子轻轻落座,雅琪满眼羡慕地望着她,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说:“百合子真是越来越有仙气了,越来越漂亮了。” 由拉虽然不觉得百合子变得有多漂亮,但是确实跟以前有了很大不同。 其他人也觉得,保罗说:“她眉间的草叶图腾会动,跟真的一样。” 赛莲娜过来添了些腊肠面包,没认出百合子,问:“来新朋友了?谁来给我介绍介绍。” 百合子调皮地蹦到她面前抱住她,在她左右两边脸上各亲了一口。 赛莲娜放下腊肠面包,嫌弃地叫着:“哎呀呀,这是哪里来的女孩子?” “看看我是谁?”百合子笑着跑到她面前去摇晃着脑袋。 “百,百合子?!”赛莲娜吃惊得所有的赘肉都耷拉到胸口上了:“你变了。” “我是变了呀。是不是变得更美了?” 赛莲娜怜爱地把百合子拉进怀抱说:“是变得更美,但是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只认百合子。”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超人类变化越大,离人类特性就越远,也许未来承担的责任就越大。 雅琪打岔说:“赛莲娜,你就是偏心,说得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赶紧坐下来吃,今天百合子回来,我要去弄点好吃的鸡尾酒。”赛莲娜哼着小曲又走掉了。 大家嘻嘻哈哈吃一阵,罗斯说:“大卫和扎尔布是不是练得不够好,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以西吃着腊肠面包说:“也不是练得不好,就是要等机会,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好的提升时机。” 百合子看了看以西说:“看来你已经过关了。” “我觉得我快过关了。” “你这一关比我的难。” “对我来说,可能相对容易些,毕竟我没有人类对待情感那么的纠结。” 保罗说:“我就是没有什么机会,每天就是和大块头一起出海打鱼喝酒。” 罗斯说:“嗨,不是每次都是你邀约的吗?出海让你快乐,而且你每次不都是去海里和海龟先生们享受独处时光吗?” “嗯,我喜欢出海,也越来越喜欢和海龟在一起了。” 保罗说:“其实我也不想提升技能,现在就挺好的。” “嗯,好久没去‘甜心玛利亚娜号’。要不,我们吃过蛋糕一起去出海吧?”赛莲娜温柔地望着两个老伙计。 “好啊。”雅琪和由拉一齐说。 从深海回来以后,大家都感觉再也不想回到海洋去了,除了罗斯和保罗经常出海,大家确实很长时间没有驾船出海了。 赛莲娜的提议激活了那些一起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共度好时光的记忆,百合子和以西都表示同意。 百合子说:“也许我们还能在大海上遇到大卫。” “甜心玛利亚娜号”在自救小队的眼里已经不再是海运工具,而是同甘共苦的战友了。 每个人的内舱都保留原貌,这多亏了赛莲娜的细心。 “我们为它新刷一遍漆吧。”雅琪提议。 “甜心玛利亚娜号”看上去确实有点掉颜色,需要好好修葺一番。 保罗和罗斯已经开始进行局部修补,比如缆绳、风帆、舵盘和甲板木块替换,工程量实在太多,只能一点点慢慢做。 劳作使人变得更愉快,在劳作过程中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很好,互相帮助,七嘴八舌。 如果劳作中有创意和对色彩的理解,那简直棒极了! 百合子和雅琪都喜欢粉红色,但是罗斯不想把“甜心玛利亚娜”变成粉红女郎,他费尽心思阻止百合子和雅琪,把一场刷漆劳动变成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保罗和由拉认为男士要尊重女士的小癖好,尽管他们也不喜欢粉红色,总感觉一堆大男人坐在粉红色的船上有点变态,但他们可以闭上眼睛享受美酒和温和的光线。 罗斯累得大汗淋漓,筋疲力尽,瘫倒在甲板上喘着气,想象自己蓝色的“甜心玛利亚娜号”就要变成甜腻腻的粉红色,不由伤心地咧开大嘴痛哭起来。 这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百合子和雅琪连忙收起粉红色涂料问出了什么事? 她们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大块头中年油腻老男人,风里来雨里去的水手居然会被粉红色气哭了。 罗斯拒不承认自己是因为粉红色哭泣,只是单纯的想哭就哭。 “甜心玛利亚娜号”在大伙的努力下焕然一新,还是保留了湛蓝色的主色调,加入了粉红和淡黄、金色,变得很不一样。 以西评价说:“就是个雌雄同体的家伙。” 由拉说:“玛利亚娜号是铁骨柔情的伙伴。” 罗斯说:“还是我的老伙计,只不过戴了几朵好看的花。” 保罗眯着眼睛看了一阵,赞叹说:“这真是件伟大的艺术品!罗斯,你愿意低价转让吗?” “去你的!”罗斯一拳打在保罗胸口,疼得他赶紧闭了嘴。 赛莲娜终于不用忙进忙出,可以安安静静地喝一杯果汁了。 她对罗斯说:“玛利亚娜是我最喜欢的船,不论它变成了什么样子,什么颜色,它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美的。” 罗斯也被刚才的哭泣搞得很不好意思,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奇怪。 趁着保罗邀约,为逃避尴尬,就跟保罗一起下海去了。 这次遇到的海龟很多,三三两两飘飘忽忽,成对出现的海龟应接不暇,罗斯浮上海面换气时对保罗说:“这不会是海龟的恋爱季节吧?” “这里哪有分明的季节?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我们回去吧。”罗斯突然非常想抽一支雪茄,烟瘾上头让他对再次下海提不起兴趣。 保罗明白罗斯的心思,通常他会同意罗斯上甲板去抽一支烟,然后喝点松子酒或者青稞酒。 这次他心里升起别的主意,没有回答罗斯的建议,再次滑进海洋。 罗斯实在太想抽烟了,独自到船上去抽烟。 保罗跟随海龟进入大海,慢慢的,他感觉海水的温度比从前略有上升,虽然人的身体感觉不太明显,可能对海龟有巨大影响。 保罗到沙滩上去看望老朋友白海龟,它还伸长四脚趴在浅滩里舒服地享受恒星光照呢。 见到保罗来了,白海龟亲热地爬过来,让保罗趴在自己身上,在浅滩水里缓慢扒拉游戏。 保罗的心有点不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白海龟几次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埋进沙里,让身体暖和暖和,他都没有理会。 是不是自己提升的时机快要来了? 四周没有任何异常,除了海龟和几只巨蜥懒洋洋地趴在礁石上歇息,天空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风,连只飞虫也没有。 寂静中躁动不安的心很快就让身体感到疲惫不堪。 保罗确实觉得累了,啥也没干,光是担心就消耗了他大量精力。 时间过去很久,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保罗陷入温暖的沙堆睡着了,只要有白海龟在身旁,他可以安心入睡。 等他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 什么情况? 难道是恒星被天狗吞吃掉了? 这在阿土阿巴星球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啊。 等保罗完全清醒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深陷在沙堆里。 白海龟呢? 他想大声叫喊,可刚一张嘴就有沙子涌进来,眼睛也不敢睁开。 手脚呢? 他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迫着无法动弹。 保罗恍然大悟,他的技能就是无限接近于死亡和困局,也许属于他的灵异生物的特长就是他要磨炼的技能。 他屏息凝神,在遥远的受伤和被改造过程中,他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孤独无助时刻。 那时候身体极度虚弱,而现在在身体强健的状态下,成为一颗保持思维活跃的石头才是提升的要点。 黑暗,保罗已经完全能够适应,还有比深海更暗无天日的吗? 窒息是他需要面对的最大困难,他脸上的皮肤和毛孔能感觉到沙粒的缓慢移动,窸窸窣窣,像是在说话、慢悠悠地聚拢。 鼻孔前面的沙粒享受着鼻息的温暖和如同荡秋千一样的摇晃,眼皮上的沙粒似乎在沉睡,有的挤进了睫毛和眉毛里,像一只只小虫在里面悄悄生长。 在沙粒的缝隙间有少量的空气,不至于闷死,也无法畅快呼吸。 保罗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在被改造的时候,他的身体不能动弹,但脑袋却异常清醒,过度的紧张让他身体哪儿都疼。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要死掉了,连续紧张了很长时间,终于绷不住昏死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往后的日子,他沉浸在回忆和其他胡思乱想时,身体的痛苦就消失了。 保罗想象自己是一块礁石,有时候会遭遇海浪的拍击,更多时候则是风平浪静的孤独寂寞。 醒了睡,睡了醒,没有白昼和夜晚,只有黑暗陪伴。 他的背感到有些疼痛,手脚应该可以移动,但他不想动,静止,没有比这更好的状态了。 很长时间,他觉得右边的沙堆开始下陷,导致他的身体开始右倾,这个姿势比平躺舒服多了,压迫感也消失了。 沙粒继续下滑,然后又开始缓慢抬升,沙坑里似乎进入了什么东西,体积足够庞大。 保罗右倾的身体被这个大家伙开始抬升呈左倾状态,说明挤进来的东西体积超过了刚才挖出的沙堆体积。 有病啊? 这么大的沙滩干嘛非要到我身边挤着? 我可不习惯跟来路不明的家伙躺在一起。 保罗心里有些膈应,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讨厌?! “嗯~”类似大手风琴合拢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响起。 保罗知道躺进来的是自己的灵异生物大白海龟,这家伙八成是吃饱喝足了,才想到陪自己打个盹。 即使如此,保罗也觉得心安,感觉很好。 他闭上眼睛,白海龟出现在脑海里,它上弯的嘴像个慈爱的微笑,似乎在说:“阳光正好,我们好好睡一觉。” 保罗想,我刚睡醒,又要继续睡? 也没事可干,继续睡吧。 第221章 下一个是谁? 一起经历过太多危险和意外后,大家都已经习惯有人突然离开或者消失。 凡事只要问问以西,这个拥有强大波粒信息处理技能的超人类就知道有没有危险的事即将发生。 如果没有危险,每一次分离或者相聚都是短暂的。 罗斯望着苍茫的大海,海面上没有保罗的身影,抽完两支雪茄,独自返回甲板去和大伙儿会合。 赛莲娜问罗斯:“保罗又下海了?” “嗯,这次可能是他的机会,他去了好一阵,比平日时间长。” 赛莲娜低下头,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面包说:“唉,他也变成战士了。” 罗斯挤过去逗她:“还有我呀。” 以西转头看了罗斯一眼,邪魅地笑了笑。 “去去去,别来招惹我。烦着呢。” 赛莲娜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一仰头喝下了一杯香槟。 大家才注意到赛莲娜确实近段时间来没有以前爱笑,闷闷不乐的样子。 雅琪关切地问:“赛莲娜,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好久没听见你开怀大笑了。” “可能太累了,最近在学校里忙个不停,哪儿哪儿都没弄好,睁开眼尽是事。我觉得腰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扭到了。” 以西凑过去,忽然把脸贴在赛莲娜的手上,吓她一跳:“你干嘛?要求婚啊?” 以西没理她,继续贴了一会儿,说:“你生病了,应该休息。” 百合子也走过来,伸手拉住以西,眉头紧皱起来,没说话,又走开了。 由拉和罗斯见以西和百合子神情严肃,知道赛莲娜的病情肯定不轻,当着面又不好打听,担忧地望着她。 赛莲娜见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忙笑着说:“有什么要紧的,就是累了,可能是伤到腰椎了。” “不,你生病了,得了很严重的病,如果不治疗,可能会危及生命。” 以西像个机器人一样只会照实情说话,一点儿也不顾及病人的心情。 雅琪白了以西一眼说:“那你还不赶紧开始治疗。” “我不会治疗。”以西干巴巴地说。 “那谁会治疗?”由拉和罗斯异口同声地问。 “我们这个小队里只有大卫具有救助他人的技能。” “大卫?鬼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由拉望着茫茫大海,这个星球的海洋覆盖率超过95%。 赛莲娜没表现出忧伤,反而安慰大家:“人哪能不生病呢?别大惊小怪的。再说,就算是这个病要了我的命,人的一生不过如此而已。我没什么放不下的。” 赛莲娜的话把大家的忧伤勾了出来。 “别瞎说,不会有事儿的。”雅琪走过去抱住赛莲娜,泪光闪闪,声音哽咽。 百合子趁大家都沉浸在对死亡和离别的抗拒悲痛中,悄悄扇动翅膀飞走了。 “既然只有大卫能救赛莲娜,我们分头去找大卫吧?”由拉说。 “咦?百合子呢?” 雅琪觉得他们剩下这几个只有百合子和以西厉害,目光自然而然寻找他们。 “她已经去找大卫了。”以西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赛莲娜问以西:“我到底哪里生病了?我自己没什么感觉。” “你胃里有颗肿瘤。”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啊。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以西笑笑。 “你们超人类是不是不用器材,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怎么想的?也知道我身体构造和状况,不需要抽血、化验,也不用做仪器检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抽血化验?为什么要抽血化验?” “算了,以西,我们不是一个认知水平上的生物,你知道我的所有,我一点也不知道你的。” “我也不知道普利普托的。我猜普利普托也知道我的。” “我的老天,这太残酷了。” “什么残酷?” “去做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赛莲娜似乎更沮丧了。 雅琪说:“我们一开始就做了艰难的决定呀。” “不,”赛莲娜说:“我们做决定的时候,并不知道决定了多么艰难的事。” “只知道这件事很艰难,是模糊宏观的,需要一点点去试探摸索,这其中也包含了惊奇意外。如果我们知道这个决定的每一个细节,我们会做这个决定吗?” 由拉用缓慢的语气说:“赛莲娜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知道了决定的结局,我们还有勇气踏上这条路吗?有时候,未知充满无限可能,引诱我们奋力向前,如果一切都已成定局,我们要不要按照设定去走一遭。”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被设计好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以西插进来说。 “所以,你们思考这么多,是为了走?还是为了不走?”罗斯有点不耐烦了。 保罗离开后,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绪不宁的样子。 “比如,我知道罗斯的机会快到了。”以西说。 “什么?”罗斯吃惊地盯住以西:“你能预知未来。” “不是很准确,我能知道一段时间内的改变,但是我无法改变它的发生,也知道它无法被改变。” “什么意思?”由拉不明白以西的表述方式。 以西说:“就是所有超人类都将超越人类文明的高度,成功者不多,有许多莫名消失的人类就是改造失败的和失去物质载体的生命体。但是超人类依然受限于碳基生命基础,沃贡高于超人类,而普利普托,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在更高的文明。” “我们是被设定的?”雅琪问。 “任何文明都无法掌控所有生命,也无法控制偶然和突变。” “我会发生什么?”罗斯几乎咆哮着问。 小伙伴们从未见过罗斯如此情绪失控,不过谁知道自己即将被改造之前也不可能做到镇静自若。 雅琪追问以西:“你知道我和由拉的机会什么时候来吗?” 以西问:“你是希望快点来?还是不要来?” “不要来。”由拉和雅琪一齐说。 以西吃惊地说:“超人类比人类强大,你们不想变得更强。” “不想。”雅琪想也没想就说。 由拉犹豫一会儿说:“如果改造我能帮助人类实现回地球的愿望,我愿意被改造。” 以西的眼睛闪耀了一点火花,说:“我所知道的时间内,你们没有机会。” “太好了。” 雅琪高兴得跳起来,欣喜的目光触碰到罗斯,马上安静下来,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合适。 “看来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以西看看雅琪,又瞅瞅罗斯。 罗斯望了望大海,海风一吹,颓丧的情绪就消失了。 没什么好悲伤的,赛莲娜、保罗都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我有什么不能的? 尝试成为一名战士,有什么不好? 罗斯转过脸,对以西笑了笑:“超人类和人类之间确实有很多不同,虽然看上去更强大。” 以西说:“不是看上去强大,而是确实比人类强大。罗斯,准备好了吗?它们来了!” 在场的小伙伴们顿时紧张起来,罗斯急忙转身四顾,除了天空中飞来的一群鸟,没见到什么危险情况。 “军舰鸟好久没来了。” 罗斯想到自己的灵异生物就是军舰鸟,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与往常见到军舰鸟的感觉完全不同,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由拉注意到罗斯的情绪,问:“是它们?” 没有人说话,以前纷纷落在“甜心玛利亚娜号”甲板上的鸟类朋友,现在却像不可预知的魅影让人心存戒备。 军舰鸟成群落下,赛莲娜看了看罗斯,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抓了很多面包掰碎扔向鸟群。 “这次鸟比以前来的多。”雅琪敏感地小声说。 由拉也注意到了,这次来的军舰鸟是平常的一倍多。 那只经常落在罗斯肩头上的大军舰鸟如期而至,和平常一样停在他肩头。 以前罗斯自顾自地做事,它在肩头上待几分钟就去找食,时不时飞来罗斯头顶绕行几圈,罗斯把捕到的小鱼给它吃,它从来不去吃赛莲娜的面包。 军舰鸟和罗斯最亲密的状态就是各种姿势的喂鱼,就像花式给狗扔骨头。 现在军舰鸟不去找食,它长时间停在罗斯左肩上,让大块头倍感压力,肩头被它的爪子抠得生疼。 罗斯开始驱赶它:“走!走!去!去!” 军舰鸟几次扇动翅膀,都没飞走。 圆溜溜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他,把罗斯看得背脊发凉,倒吸了一口凉气。 仗着平时的喂食关系,罗斯壮起胆子问它:“你想干嘛?” 鸟还是那只鸟,但鸟的眼神已然截然不同了。 军舰鸟不语,罗斯心里感到一阵发虚,不敢再问,只巴巴地望着以西。 以西没理他,关切着百合子的动向,她还没有找到大卫。 以西越来越看不上人类感官的功能,看不清也听不远,他更喜欢用超人类的感知技能,看得更远听得更明白。 由拉和雅琪、赛莲娜不知道罗斯身上会发生什么,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然而除了人鸟对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是在担心有事情发生? 还是盼望有事情发生? 有读心术的以西有时也读不懂复杂的人心,感觉什么都有一点儿,可能因为人本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还是那句话,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谁也拦不住。 第222章 海鸟世界 大量的军舰鸟聚集到罗斯身上和身边,开始的时候就像大块头长出了无数双翅膀,接着大块头整个地被海鸟完全包裹、覆盖。 逐渐看不到大块头的脑袋和苦笑的脸,慢慢的,大块头站立的地方变成一个大鸟人。 鸟人扇动无数翅膀、叽叽喳喳,发出嘈杂的喧嚣声,如同人类在争论如何把一块巨石抬举到山顶,鸟人慢慢离开甲板。 赛莲娜张大嘴巴惊呼:“上帝,我的上帝,谁能帮帮他?” “我们要不要去帮他?” 经过以西的预见先入为主,雅琪不知道驱赶掉海鸟是在帮助罗斯还是在好心办坏事,手足无措。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由拉,就算开动最聪明的人类大脑,思考也会陷入僵局。 那就行动吧! 出于本能反应,由拉顺手抄起甲板上的闲置扫帚冲向鸟人,嘴里发出恐吓的声响,不停地挥舞、驱赶。 可是,区区一支扫帚怎么能赶走这群有组织的海鸟? 军舰鸟群乍呼呼地喧哗起来,像一群人在高声吵架,声音尖刺,不一会由拉就感到耳朵不舒服,头晕想吐,最后视线模糊,身体发虚,几乎站立不稳。 雅琪扶住由拉,担忧地问:“你怎么样了?这样赶根本没用的。” 由拉被雅琪扶到角落,赛莲娜挥动锅铲和长柄勺冲上去,也被尖利的鸟叫声震荡得晕厥过去。 “没有用。”雅琪低声嘟囔,看了看以西。 他背对着他们望向大海,根本不关注罗斯身上发生的事。 鸟人渐渐离开甲板,像被起重机吊离升空。 罗斯站立过的地方留下一摊血渍,不知道是罗斯的还是军舰鸟的。 由拉缓过神来,看到鲜血说:“罗斯受伤了。” 三个没有被改造过的普通人类眼睁睁看着罗斯被海鸟挟持而去,而同样具有生物噪音技能的超人类以西如同局外人,看都不看一眼。 雅琪忍不住朝以西嚷嚷:“以西,你是死人吗?你没看到由拉和赛莲娜都受伤了吗?你就眼睁睁看着罗斯被这群坏鸟带走?” 以西朝她望望,云淡风轻地说:“即使我出手也改变不了罗斯被改造的事实,我希望罗斯成为我们超人类的一员。为什么要做无谓的挣扎呢?” 一番话反而让雅琪无言以对,以西又说:“人类有人类的想法,超人类有超人类的视角。如果我们的共同目标是解救这个星球的人类回到地球的话,你们觉得凭人类的本事能实现吗?” 雅琪被反问得面红耳赤,心底燃烧起无数愤怒的小火苗。 “怎么?你骂我们超人类冷血?你不觉得你们人类太狂躁了?” 以西没有性别区分意识,直接无视女孩子的脆弱自尊,逼问得雅琪有气也发不出来。 “你一口一个你们我们的,是想搞分裂吗?”雅琪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反击。 “呃,”以西尴尬地挠挠头:“我只是陈述事实。” “自救小队是团体,不是派系。你现在的言语里都有嫌弃普通人类没有超强技能的意思了,听着就让人生气。”雅琪有些得理不饶人。 “呃,女人真是。” “你又在分类了!什么人类超人类,什么男人女人,你打心眼里就没有一个团队的意识。是不是觉得我们普通人类,不,是普通女人类拖了你们超人类的后腿,你就是存心找茬想踢我们出局。想甩掉我们,你直说呀,谁还会赖上你不成。” “我没有啊~”以西连呼冤枉,转而向赛莲娜和由拉求救。 赛莲娜装作没听到,自言自语地说:“我今天要做些有意思的菜品,西蓝花搭配圣女果?不,不,蓝莓搭配培根?牛排和茴香花可是完美搭档……”边说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以西被雅琪逼问得没办法,只好转向由拉。 由拉憋着笑,眼睛看向桅杆,心里想,女人也敢招惹,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以西听到由拉的心里话,放弃了申辩,也学着赛莲娜边自言自语地说:“好久没睡个舒服觉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睡觉去了。” 甲板上只剩下雅琪和由拉了,雅琪调皮地笑笑,又变回了小鸟依人的样子。 由拉笑着打趣她说:“母老虎发威真可怕,连超人类都躲得远远的。” 雅琪轻叹口气说:“我觉得自救小队没有以前团结了,以西说的这些话就是苗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由拉把雅琪拥入怀里,两人依偎着站在栏杆前望着大海:“现在是各自磨炼技能的时候。我们普通人类也要多学习多思考啊。” “你学了个啥?” “我在赛莲娜的图书室看了不少天文学的书,可是没有一本能解答我们现在的疑惑,以前都是站在地球上仰望星空。我们面对的是新的问题,我们站在外太空,想回地球。” “不都是一回事吗?归根结底都是解决人类如何克服星际穿越的困难。” “你越来越聪明了。唉,也不知道你今年几岁了?” “反正没你大。” 雅琪把头靠在由拉的肩膀上,虽然他们似乎在一起很久了,久到都没有感觉到彼此的身体变化。 但是由拉的外表确确实实更像一个成熟男人了,而雅琪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做好了孕育的准备。 “如果有机会选择,你会想成为超人类吗?”由拉轻声问。 “我不是回答过了吗?不想。” “我只是确认一下。” “你想被改造成超人类?”雅琪抬起头,目光深深地望着由拉。 由拉坦诚地说:“我很犹豫。真的,一方面我不愿意变成其他物种,一方面我想变得更强大。哪个男人不愿意自己强大呢?像个弱鸡一样,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很没有安全感。” “你相信卡尔达舍夫的文明体系论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拥有实体能量帝国,也许对于普利普托这样的高等级生命来说并不重要,不要说普利普托,就连沃贡,明显低普利普托等级的生命体也并不在意扩张和掠夺。不然的话,地球也许早就不存在了。” 雅琪恍然大悟的样子:“有可能,他们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把地球毁灭了。” “别傻了,你明明看到人类社区的人还是源源不断地被弄来,说明地球仍然存在。” 由拉竭力回忆沃贡的叙述:“他们热衷于创造,不是毁灭,只是有时候他们阻止不了自然毁灭。” “既然他们还有做不到的事,就意味着他们不是顶级文明,不是造物主,没有到达神级文明的程度。那么——” “你是说他们不可能把我们弄来?”由拉的脑袋开始疼起来。 “我只是疑惑,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把我们弄来这个星球的造物主。沃贡说他们没办法帮助人类克服肉体的限制,但普利普托对人类并不感兴趣。” “普利普托也被困在这个宇宙里。” “他的牢笼可比我们的大多了,我们连一颗不起眼的小行星都出不去,至少现在还没办法在另一个星球上发展出人类社会。” “我们以前只是普通小孩,为什么会被卷进这场星际文明之争的漩涡里来?” “也许我们是天选之子呢。”雅琪调皮地对由拉眨眨眼。 由拉忍不住,激动地吻上了她的嘴。 有时候人知道自己必须闯过一个难关,做好心理建设,整个过程相对放松,反而不觉得自己在过关,而是一次机会难得的历练。 罗斯被海鸟放置在礁石上,像一条被海洋抛弃的鱼,等待海鸟的啄食。 怀着必死之心躺了很久,什么也没发生。 罗斯睁开眼睛,光线刺眼,又闭上眼睛,双手支撑着坐起来,才又睁开双眼环顾四周。 身边如此安静,他以为那些海鸟都已经飞走了,没想到这个小岛礁石上全是军舰鸟。 他经常喂食的那只军舰鸟与其他军舰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个头稍微大了一点点,混在鸟堆里,还真认不出来。 几千只鸟围着他,安静地站着,鸦雀无声,风翻动羽毛,像一只手在找藏在羽毛里的虱子。 这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寂静看着真有点瘆人。 罗斯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海风太大,差点没站稳,挑选了一处较为平整的石头站着接着骂:“把我弄到这到处是鸟屎的地方干嘛?要怎么弄来个痛快点的!战斗吧,我身上可流着骑士的血液,你们这些臭鸟,别以为我会怕你们!别一只只上,一起来吧!” 海鸟一动不动,不理罗斯的叫骂,似乎在等待指令。 “你们的头儿是谁?让它来见我!你们这些禽兽!该死的外星物种!” 意识到这些军舰鸟有可能来自地球,又补充骂:“不,你们只是变种!” 那只经常被罗斯喂养的军舰鸟动起来,走向罗斯。 罗斯低头望着它,说:“你想干嘛?你别想再把你肮脏的臭爪子放在我肩膀上,我会一把抓住你的爪子,把你撕成两半的!” 军舰鸟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停下脚步,歪起脑袋盯着他。 “盯着我干嘛?想吃我的肉?” 罗斯敲打着厚实的胸脯咚咚作响:“门都没有,你也是只臭鸟!” 军舰鸟认真地盯着罗斯看了一阵,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方法改造他,上下喙开始用力磕碰,发出令罗斯都感到恐怖的“哒哒哒”声音,就像两块木头用力敲击发出的声响。 岛上的军舰鸟听到了指令,再次聚集在一起团团围住罗斯,像个厚茧包裹住罗斯,他发出的惨叫被淹没在杂乱聒噪的叽叽喳喳声里。 第223章 缘分真奇妙 大卫在海豚群里练习救助技能,不少受伤的海洋动物被海豚带到他这里来。 情况并不复杂,大多是斗争时留下的外伤,或者寄生物的清理,但是工程量很大,只有他和少量海豚群工作,忙得自己都快变成一条鱼了。 刚清理完一头座头鲸头胸部的藤壶和茗荷寄生,大卫的脖子都拧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那些固执的寄生都长进了这头座头鲸的皮肤里,令它非常难受,经常在海洋里翻滚,浮到浅海,疼得都快失去方向感了。 清理完头部,座头鲸感到无比轻松快乐,对大卫唱起了欢乐的鲸歌。 大卫正想休息一下,再给它接着清理身上的蔓足类寄生动物,突然感应到来自海洋远处的悸动。 百合子?! 大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声呐探寻技能。 百合子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因为扎尔布,大卫也和百合子保持着安全距离。 现在他分明感受到百合子独自找寻他而来,虽然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但这也足以让他喜不自禁。 大卫撇开等待他救助的座头鲸,和一大群海豚工作伙伴,像条箭鱼全速向百合子游去。 百合子的蓝力脑波只在一定范围内具有探寻功能,虽然她能飞会游,海洋和天空,她还是更喜欢干燥的自己和小翅膀的陪伴。 不下海就无法让大卫探寻到自己,而自己的探寻功能又非常有限,百合子只好一次次潜入海洋,展出长尾,像条海蛇一样蜿蜒前行。 大卫的声呐探寻技能和海豚在一起时得到很大进步,探寻范围比独自搜寻增加了无数倍。 他探寻到千里以外的百合子,要和她会合,还需要奋力游上很久很久。 为了百合子,大卫可以游上一个世纪,这是为他而来的专属时刻,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他意识到自己的速度还是太慢,就算只有救人的使命,他也需要全速到达,在最有利的时机控制病情恶化。 更何况,现在他正游向暗暗喜欢了很久的女人。 大卫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游。 沿途见到太多需要他救治的海洋动物,他没有停留和犹豫。 这一刻就是这么自私,不需要多么崇高伟大的道义,他就是想立刻见到百合子,不管不顾。 长途游泳消耗过度的体力,大卫不愿意停下来,可实在太累了,越游越慢,几乎停滞不前,直往下沉了,还是不肯停止。 “欧~~哪”一声悠扬的鸣叫,为他歌唱的座头鲸轻轻驮起了体力透支的大卫,沿着爱的路线继续接力游去。 一茬又一茬的海洋动物来接力,座头鲸、魔鬼鱼、伞形巨水母、海豚、被救助过的虎鲨,大卫也记不清有多少海洋哺乳类和鱼类驮过他,或者因为体型太小只能陪在身边伴游。 在地球上受尽冷遇,连父母都不爱的大卫一路止不住的流泪,从海洋,从异类那里得到太多的爱,让他刻骨铭心。 他甚至改变心意,悄悄想过,留在阿土阿巴星球,再也不回地球了。 但大卫的幸福不仅于此,百合子看到他的那一刻几乎被惊到了。 如此众多的海洋动物聚在一起,银色海豚把筋疲力尽的大卫送到她的面前。 他喘息着,脸色红润,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遮盖在俊朗的脸庞上,两只眼睛里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百合子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大卫揽进怀抱亲吻起来。 她的心没来由地狂跳,幸福的浪潮瞬间涌上脑袋,激起无数的泡沫和浪花。 她的蛇尾紧紧地缠绕住大卫,一起沉入海洋,大卫的眼里只有这个心心念念的女人。 从第一次见到她,就情不自禁地爱着她,压抑太久的烈焰在充满幸福感的此刻彻底燃烧了他。 百合子被大卫的热情包绕,也为他眼中的深情感动,她一直都知道大卫很喜欢她。 即使已经成为技能超群的超人类,她的内心还是那个居住在北海道、奔向父亲的小女孩。 但是每次见到大卫,他都亲眼目睹了自己和男人们的不雅行为。 这在她的心里也形成了心理阴影,她感到配不上他,这是她一直躲避他目光的原因之一。 两个激动的灵魂在海洋深处,在充满爱的祝福的海洋动物的包围中完成了一次次甜蜜的交合。 大卫久久不愿放开百合子,深怕一放手,这场美梦就会醒过来。 恍惚的百合子体味到了从未在扎尔布身上体味到的浓稠的甜蜜,像被强大的电流击打过后,舒展四肢,飘浮在大卫的怀抱中。 “你爱我吗?” 大卫看着怀里的女人,想要确定这场来得太快、如同梦幻般的激情。 百合子没有回答,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 对于经历过太多男人的百合子来说,她也分不清这是不是爱情,她已经不那么轻易会爱上什么人了。 是的,她不确定,或者说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没有爱的能力了。 “百合子,你爱我吗?”大卫又轻声问了一遍。 百合子睁开眼睛,微笑着,慢慢点了点头。 大卫放开百合子,开心地围着她快速绕圈。 他的速度太快,即使在百合子这样中阶的技能高手看来,他的运动速度提升得太快了。 大卫只是快乐的围绕着百合子转圈,但在百合子看来,他就像一束光影,在自己的身边忽闪忽闪。 百合子瞅准他的轨迹,稍微往前拦截住他,正色地说:“我来找你是因为赛莲娜生病了,需要你的救助。” “你怎么能肯定我能救助赛莲娜?” 此时,极度幸福的大卫不想被其他事打扰,他恐惧这美妙时光的流逝。 “以西说的。以西能预知未来,他的脑力技能已经提升到了高阶。” 百合子看到大卫的表情有些忧伤,赞许地说:“你的提升也很快,我是说游弋的速度。” 大卫的心思不在赛莲娜身上,虽然他也爱赛莲娜,就像爱自己的妈妈一样。可是他现在就是想,非常想确定百合子对他的爱。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如果见到扎尔布,你还会爱我吗?” 百合子难堪地转身而去:“我只是来告诉你赛莲娜需要你的帮助,我找到你了,也告诉你了。你自己决定回不回去。” 大卫连忙追上去,他的速度太快了,一下子就超过了百合子,只好又转身回来,面对面地问她:“我只关心你爱不爱我?” 百合子别过脸去,冷冷地说:“无论我爱不爱你,你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你是自救小队里唯一可以帮助赛莲娜的超人类,我们都各有使命,现在问这个问题不合适。” 好吧,对于这个凉薄狠心的女人来说,强烈的爱欲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大卫失落地垂下眼帘,语调低沉地对百合子说:“我不等你,先走了。” 一道银色的光闪耀在海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大卫就消失不见了,连百合子的脑力波都探寻不到他。 这场甜蜜缠绵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这次,轮到百合子迷糊了,好像有过,又没有痕迹能够证明。 她停下来,缓缓浮出水面,她厌倦了海水,需要温暖的阳光和干燥的身体。 收起蛇尾,百合子轻声呼唤小翅膀:“飞一下,我好累。” 小翅膀没理她,任她在海面上漂浮。 过度的欢愉让放松下来的百合子感到异常疲惫,就是荡漾在海面上,她也能睡过去。 大卫想通过奋力游弋忘记火热难忘的缠绵,可身体越是疲倦,他越是想念百合子。 从前的爱慕可以压制,已经喷薄而出的热情却无法冷却。 那段不长不短的合体运动每个片段、每个细节都一遍遍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百合子的娇喘,眼眸迷离,连同金色闪耀的蛇尾,缠绕在一起的窒息感和冲动,一次次像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精准沉重地击中他的软肋。 泪水一次次涌出,消失在海水里,苦涩的滋味爬上了舌尖,大卫才明白人们渴望爱情又逃避爱情的感受,就像毒品上的蜜糖,让人疯狂痴迷又让人痛苦不堪。 为什么由拉的爱那么深沉持久? 自己得到的爱这么浅显短促? 爱,以不同面目来到不同人的身边,给予不同滋味的苦酒,幸福似乎都一样,又暗藏不一样的结局。 快临近“甜心玛利亚娜号”时,大卫慢下来,他觉得自己的状态还没有调整好,见到伙伴们说不定会暴露心事。 他仰面向天,像条濒临死亡的鱼,竭力驱赶脑袋里与百合子在一起的场景。 不是驱赶,是收集,他想把这些珍贵记忆都保存起来,连以西都找不到,更不能让百合子看到。 这是件需要时间参与的艰难工程,百合子的体温还未在自己表面皮肤散尽就想忘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大卫觉得就算把在地球上受过的打击和痛苦加起来也不及此时的万分之一。 什么叫万箭穿心,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用什么浮夸的词语形容他承受的痛苦都不为过,甚至还不足以表达。 他想,就在此时死去也是幸福的,或者他留在阿土阿巴星球,默默守望着百合子,才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大卫!大卫!”海风中传来了雅琪的呼唤。 奇怪了,以普通人类的视力,离这么远,雅琪根本看不到大卫,看来以西又把自己的大脑抚摸了一遍。 糟糕,不能在这里瞎想了,只有拼命工作才能压制住对百合子的热望。 现在,赛莲娜需要他,整个团队都在等待着他! 大卫醒悟过来,向“甜心玛利亚娜号”飞速游去。 第224章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棒 赛莲娜表面和平常一样,红光满面,心宽体胖,但大卫一看见她就知道她胃里有颗快速繁殖的肿瘤。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和以西一样能读懂人类生理机能、预知未来?”雅琪非常好奇,像条小尾巴跟在大卫身后团团转。 由拉下意识地离大卫远一点,谁希望自己的隐私暴露给别人? 更何况这个船上已经有一个会读心术的人了,他在雅琪面前也是袒露无遗的,如果再有一个监控器,那他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我只对病症有特殊探查能力,不会读心术,更不会预知未来。” “妙啊,真是太妙了。” 由拉放下心来,靠近大卫问:“你一定能治好赛莲娜吧?” “应该能吧。” “应该?到底能不能?” “我能去除她的病灶,但不能保证她不复发。” “那不就得了吗。” 由拉对大卫的救助技能很羡慕,这么多超人类技能里他觉得自己最想干的就是这个。 “你也当心点。” “我怎么了?” “你左手骨折过。” “这都能看得出来?”由拉被吓了一跳。 在上小学时候,他从单杠上摔下,左手前臂骨折了,吊了一个多月绷带呢。 如果大卫不提,他都忘了这件事。 “阿土阿巴星球的气压和地球的气压还是有轻微不同的,受过伤的地方很容易再次受伤。” “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 由拉说:“这怎么当心?只有回地球才不用当心啊。” “别逞强也可以。” 雅琪哈哈笑,对由拉做了个鬼脸。 大卫把赛莲娜带进了内舱,安慰她说:“别紧张,只是做一些剪切和修复工作,很简单的。” 赛莲娜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治愈人类的所有疾病?” “我不知道,可能先天性的疾病比较棘手,但是提升救助技能后会解决。我希望能做到你所说的那样。” “大卫,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 “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你以前没有得到过爱。” 大卫对着赛莲娜笑了笑,说:“女士,您现在必须保持放松状态,不能再说话了,我要开始工作了。” 赛莲娜温顺地躺下,闭上眼睛。 大卫在距离赛莲娜一两米的地方工作,没有任何设备和仪器,他控制了光能和热力,切割、熨烫、修复同时进行,只是地球几分钟时间就完成了。 大卫对赛莲娜说:“女士,我已经完成工作了,但是你还不能进行动作比较大的运动,去晒晒光线吧。” “我啥感觉也没有,就切掉了?在哪儿?” “什么在哪?” “那东西,让我生病的瘤子。” “已经烧掉了,极少部分残留,你的身体会吸收掉的。” “真的吗?” 赛莲娜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眼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最奇妙。 隔着身体就能做切割手术,不仅干净卫生而且快速无痛,简直就像神话故事一样。 她信任眼前这个英俊的大男孩,高兴得跳起来拥抱他:“你太棒了,大卫!我爱你。” “我也爱你,赛莲娜。” 大卫很开心,紧紧拥抱这个肥胖的阿姨,赛莲娜给予了他家人一样的信任和依赖。 赛莲娜的病灶切除后,精神很好,由拉和雅琪一起为大家做了一顿中国美食,饺子和火锅。 大伙儿又可以坐在一起边聊边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了。 赛莲娜和大卫使不惯筷子,以西根本不需要餐具,对食物并不热衷。 由拉对大卫的救助技能羡慕得过了头,问:“大卫,我们有了你,是不是能实现永生了?” 正在热火朝天地吃着说着,百合子回来了。 大卫慌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自从有了肌肤之亲,大卫觉得自己一看到百合子,就像看到闪闪发亮的尤物,生理反应特别强烈,羞愧得不敢看也不敢想。 这一切全被以西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说:“实现永生跟疾病没多大关系啊,由拉。” “没病不就能永远活着。” “没病也会衰老啊。” 由拉反应过来:“对啊,我草率了。” 雅琪亲热地拉过百合子坐在自己身边,说:“亏你把大卫找回来,赛莲娜已经没事了。” 赛莲娜给百合子满满盛了一碗蔬菜肉食,百合子看上去有点困倦,她解释说:“海水太凉了。正好吃点热乎的。” 赛莲娜感谢百合子和大卫,两个人神情非常不自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你们怎么了?”由拉关切地问:“闹矛盾了?都没有一起回来。” 百合子掩饰说:“大卫的速度提升了,我相信在海里没有人能追上他,加上他急着回来救助赛莲娜,所以我就落在了后面。” 赛莲娜说:“我真开心,不仅因为我的病好了,还因为我们中间有了一个技能高超的救助者。大卫太棒了,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 “赛莲娜,你太夸张了。” 大卫不习惯被人当众表扬,再加上百合子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没来由的面红耳赤,全身奇热。 以西知道大卫的心思,百合子也知道,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以西对大卫说:“你辛苦了,大概很累很想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强撑着了。” 赛莲娜一把拉住急于脱身的大卫说:“他救助我的时候,只是用了很短的时间,不会累着的,我们难得这样坐在一起。” 雅琪说:“罗斯被军舰鸟劫持走了,保罗不知道去了哪里,扎尔布提升技能也不见踪影。” 大卫和百合子听到雅琪提起“扎尔布”,表情更加尴尬,坐姿都显得别扭。 大卫不管不顾地挣脱赛莲娜说:“我去下卫生间,对不起。” 赛莲娜放开他,对他说:“马上回来哦。” “好的,好的,我马上回来。” 大卫说完,慌里慌张一溜烟穿过甲板,直接滑进了海里。 “卫生间什么时候建在海里去了?” 由拉嘟囔着,大家哈哈一乐,继续坐着吃喝说笑。 赛莲娜、由拉和雅琪都不知道以西正和百合子用潜意识进行交流:“百合子,你是不是对大卫使用了魅惑技能?他现在的心智混乱,就像个高热病人。” “我用得着吗?我为什么要对他使用技能?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他的心理活动就像中了魅惑技能,可是表面又没有症状,太厉害了。我以为你的魅惑技能提升了,正好拿他实验一下。” “以西,我不像你,你一出现就是超人类。我是从普通人类改造过来的,我了解人类的情感,我知道大卫怎么了。” “如果这是你们人类说的爱情,为什么你没有相同的症状?你和大卫是超人类,为什么你们之间如此不同?” 百合子沉默不语,她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扎尔布,自己是不是又爱上了大卫? 她和扎尔布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安心,和大卫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幸福。 她说不清也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更讨厌以西像个窥视狂一样观察她。 “对不起,我累了,我想去休息。” 百合子没看以西,站起身转头对赛莲娜、雅琪和由拉说。 “快去吧,亲爱的,你跑了一个来回一定比大卫更累,瞧瞧你的小脸,都有点黄了。”赛莲娜说。 雅琪吃吃笑,小声说:“百合子本来就是黄种人。” 百合子走开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没有回内舱,等一会雅琪他们散了回来会打扰她的思绪。 离开前,她狠狠地瞪了以西一眼,警告他别用脑波技能跟踪自己。 以西向她举起了双手,自动屏蔽了脑波探寻技能。 他知道自己的技能很让小伙伴们反感,雅琪曾经严肃地跟他说:“以西,如果你不想失去我们这些朋友,就应该知道分寸,别把你的眼睛伸进我们的脑袋和心里来。” 他的举动被雅琪看到,雅琪问他:“以西,你是不是又把眼睛伸进百合子心里了?难怪她这么生气。” 以西含含糊糊地回答:“我没有啊,只是有时候实在太好奇了,人类有些想法很奇怪。” 由拉立刻说:“以西,千万别惹女人,这是来自人类男性最真诚的忠告。” 以西说:“我已经领教了。现在我只想安静的享受美食和友谊。” 百合子穿过甲板,不知道能去哪里,望着大海和天空,都不是她此刻想要去的地方。 她怀念森林,盘绕在望天树梢摇荡的感觉。 也许,她该去找找扎尔布。 只要想找,她就能找得到。 奇怪的是,她刻意让自己想起扎尔布的温情,却不断被浮现出来的大卫打扰。 她想起了海水里如丝滑般畅快的碰撞,禁不住心旌摇曳。 正在海里冷静的大卫探寻到了百合子的心动,无法克制地向她游来。 百合子捧着发烫的脸颊望着海面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湿漉漉的大卫从海里冒出头来,他滚烫的目光灼伤了她,百合子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 “百合子。”大卫怕她离去,连呼唤百合子的名字都感觉呼吸困难,几乎吐不出完整的发音。 “大卫。”百合子转过身来应和着,似乎不愿意再压抑内心沸腾的情感。 大卫又惊又喜,不敢造次,怕吓跑她似的痴痴仰望着百合子。 百合子俯身望着大卫,秀发纷扬随海风飘飞,白皙的脸庞闪动着柔和的光芒,眼眸深沉如海。 大卫不敢触碰她,就算在海里,只要他触碰到她就会顷刻间燃烧成灰烬。 忽然,百合子纵身一跃,投入了大卫的怀抱。 一刹那,万籁寂静。 大卫听见自己的胸膛里盛开出一朵硕大美丽的花,他沉醉地闭上了双眼,宁愿再不醒来。 第225章 这一次你真的确定了吗? 没有人能把百合子和大卫分开,他们从海里到甲板上,亲密得就像正在转动的两个齿轮,彼此深深嵌合。 似乎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对方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一点点精力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由拉和雅琪最为震惊:“你们,你们,这样做很不好,不是,我们的意思是扎尔布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样做真的好吗?” 百合子和大卫根本不理别人的评论和规劝,他们安静下来也是目光交缠,眼里只有对方,没有其他人。 赛莲娜倒觉得不足为怪:“我们觉得他们现在挺好,非常让人羡慕。” 以西看了太多爱情游戏,有些不明白地问:“他们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 一向好脾气的赛莲娜翻着白眼说:“我怎么知道,从来没有人这样爱过我。你以为这样强烈的感觉谁都能获得吗?该死,什么虫子飞进了我的眼睛里。” 赛莲娜揉起发红的眼睛,伤心地哭起来。 以西更迷惑了:“你哭什么?这种状况难道是悲伤的预兆?” “别跟我说话,什么也不懂。真可怜。” “莫名其妙!” 雅琪突然问由拉:“你说他们俩会不会像以太和露西一样合体?” “不会吧?” “我们都没有这么好过。”雅琪话语里的酸味飘满了整个甲板。 “每个人对待爱情的表现方式不一样,他们,他们,实在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适合在公众场合这样,很容易刺激多愁善感的其他女人。” “由拉!”雅琪杏目圆瞪,娇声呵斥。 “我累了,我想去睡觉。整天看他们腻歪,你不累吗?” “滚蛋!” “得令,再见!” 百合子在大卫亲吻的间歇说:“我们去找扎尔布说清楚吧。” “我都听你的。”大卫沉溺在百合子的柔情蜜意里,脑子成了多余的东西。 以西告诉赛莲娜:“他们要去找扎尔布。” 赛莲娜用纸巾擦干净脸,说:“那才是个悲伤的故事。” “为什么?” “以西,你忘了你的莉娜和那个谁在一起时你的感受了吗?” “别提了,我都忘了。” “扎尔布也将有你那样的痛苦。” “真是个悲惨的故事。” 事实不像赛莲娜和以西认为的这样,大卫和百合子都有超强的探寻能力,很快就找到了扎尔布。 扎尔布正忙得满头大汗,他正挂在一张蛛网上,反复练习从一张蛛网弹跳到另一个蛛网上的扑杀速度。 看到百合子和大卫的到来,他快乐地高声招呼:“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两次,你们看看我的弹跳技能。” 扎尔布从一张网弹射到另一张网,像一根轻盈的羽毛被看不见的风吹向一张又一张蛛网。 他的弹跳更像是在滑翔,速度很快,但还远远没有变成一束光。 扎尔布从蛛网上轻盈跃下,古铜色的身体和健壮的肌肉,让他看上去非常魁梧挺拔。 汗珠细密地覆盖在紧致光滑的皮肤上,就像抹上了一层防晒油。 他大方地张开臂膀想要拥抱百合子,百合子轻轻侧身,就从他腋下滑过了。扎尔布以为百合子在跟他玩闹,笑了笑,转而拥抱住大卫:“你从哪里来,大卫?你看上去跟以前不一样了,还有,百合子,她好像越来越美了。” 百合子看着扎尔布宽阔厚实的背膀说:“我和大卫在一起了。我们到这里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扎尔布没明白过来,惊愕地放开大卫,转身面对百合子想听她再说一遍。 大卫知道百合子不想面对扎尔布悲伤的眼睛,赶紧用力拥抱住扎尔布,让他无法转身。 他低声对扎尔布耳朵说:“都是我的错,我没办法继续控制对百合子的爱了。你如果想揍我们,就冲我来吧。是我对不起你。” 扎尔布听了大卫的话,没有试图转身,而是一动不动地继续和大卫拥抱着,动作有点僵,似乎是某种情绪的爆发前兆。 停顿了好一阵,扎尔布突然用力甩开大卫的钳制,看了看百合子,又看了看大卫,笑了起来:“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以前和百合子在一起时就有人说百合子是个无法属于谁的女人。我也知道大卫一直悄悄爱着百合子。” 扎尔布微笑着说出这番话,说着说着,突然崩溃痛哭起来:“很久以前,我就感到百合子和我之间的感情开始变淡,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挽回。” “我尽力去对她好,可是她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变得越来越冷淡。百合子是我爱的第一个女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我不想祝福你们,你们赶紧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百合子使了个眼色让大卫离开,大卫有些担忧,还是顺从地走了。 扎尔布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见百合子还留在这里,问:“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我想单独谢谢你。” “别再说那些漂亮话了。” “真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身体还没有异化,现在,你看看我——” 秀发如瀑、身材匀称的百合子展开金色蛇尾,背后的小翅膀忽闪,脸颊金色鳞片隐约可见,额头眉毛绿藤葳蕤:“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你也是。” “这么说,你的技能又提升了?”扎尔布仿佛忘记了自己的痛苦,问百合子。 百合子避开这个问题,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也变了。我认识你的时候,我抗拒成为一个超人类,我只是想活着回到北海道,心里充满了迷茫痛苦。” “那时候的你内心跟我一样,我们是自救小队最先被改造成超人类的人类。相同的境遇让我们走到了一起,但是你和我都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同,甚至我们并不相爱,我们只是在一起抵抗那个迷茫痛苦的时期。” 扎尔布不想这么快来谈他们的过往,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的情绪,虽然觉得百合子分析得有些道理,还是选择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认为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困难,培养起来的都是感情。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能让你灵魂悸动的人,我觉得这才是爱情。” “大卫一直在你身边,以前你怎么没爱上他?” 百合子飞腾起来,蛇尾逶迤,长发飘扬,看上去真像神话书上的妖精,扎尔布觉得她不是自己熟悉的百合子。 百合子说的没错,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再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她变得如此陌生,连眼神都变了,让自己无法确定自己真的爱这个女人吗? 以前那个白衣飘飘、秀美羞怯的百合子去哪儿了? “扎尔布,我还是以前的我吗?你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活泼的扎尔布了,不是吗?我们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扎尔布沉默了,他转过身去,无法平复内心的激荡,说:“你走吧,以后我们只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百合子扇动小翅膀,离开了扎尔布,飞向等待已久的大卫。 扎尔布感觉到百合子的离开,抑制不住又落下泪来,低声喃喃自语:“百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啊。这一次,你真的确定是大卫了吗?” 大卫紧紧抱住百合子,在心里暗暗发誓,要用生命来保护心爱的女人。 远离朋友们,大卫和百合子尽情享受一段专属的两人世界,他们回到了百合子心心念念的森林。 蛇族从地下、枯叶、树林、溪流间涌出,成堆扭结嬉闹,爬到百合子和大卫身上,表示欢迎。 百合子很享受和蛇族在一起的感觉,那情景差点让大卫的密集恐惧症急性发作,想想看,到处是蛇,连自己的头发间都能爬出一条调皮的小青蛇。 大卫看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想说不定这是百合子考验他的。 蛇族退去,百合子邀请大卫一起爬上自己最喜欢的望天树梢,清风吹拂,世界摇晃。 大卫只感到天旋地转,好像马上就要呕吐,从树梢栽倒下来,莫不是自己还有恐高症? 百合子看到大卫难受也不再勉强,用蛇尾将大卫放在望天树中段,自己享受曾经盘绕树梢,清风推摇的美好感觉。 大卫等百合子快活够了,两人回到密林深处缠绵悱恻,亲热间歇,百合子枕着大卫的腿沉沉睡去。 大卫久久端详着此刻属于自己的女人,再也想不起她以前纯洁美丽的模样,可是这时候妩媚妖冶的百合子才真正属于他。 大卫低声问睡得香甜的百合子:“你确定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百合子的睡梦里没有大卫和扎尔布,她又回到了北海道的家里。 母亲做好了寿司,正等着一家人回来吃饭。 第226章 化悲痛为力量 百合子离开以后,扎尔布像被戳破漏气的皮球斜靠在洞壁,一动不动。 巨大的伤痛让他有些麻木,感受不到山洞的光线昏暗、空气潮湿和暗流冰凉。 没有泪水,慢慢好像也没有了痛,扎尔布意识到一个充满无限幻想的自己已经随着爱情的消逝彻底死亡。 扎尔布站起身来,像春笋尖拱出土壤,他想跳跃、想喷射、想进攻,对,有一种想把什么活体撕碎的狂暴感。 其实就是想把自己折腾累到极致,让脑子彻底麻木,感受不到伤痛。 “红猪”了解他的心思,调集几个得力干将帮护着扎尔布,自己就前往极度危险的虫子世界挑衅、引诱。 没过多久,山洞里开始嗡嗡震动起来,似乎有千军万马朝洞里扎进来。 扎尔布和其他蜘蛛迅速爬到网上,做好防御准备。 在以往的训练中,“红猪”的良苦用心就是想告诉扎尔布,进攻并不是蜘蛛的最大优势,强大的防御力量才是它们的根本。 断了三条腿的“红猪”像坦克一样笨拙地爬进来,原本圆滚滚的身体看上去就像被撞瘪了的汽车,凹凸不平,磕磕绊绊地闯进扎尔布的视野。 扎尔布大吃一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红猪”呢,这家伙到底去招惹了什么物种,搞得鼻青脸肿的不成形状。 扎尔布从网前弹跳出去,直接抱起“红猪”轻轻放到网上,仔细一看,“红猪”的眼睛也瞎了一半,小小的脑袋也豁开一个大口子。 扎尔布咬开自己的手掌,鲜红的带有自愈功能的血液从“红猪”脑袋的大口子里注入,然后将它放在网上,专心对付即将到来的风暴。 风暴是一群变了种的蚊子、苍蝇、甲虫和螳螂、蜜蜂,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应有尽有。 扎尔布感到一种强劲的飓风从心底刮起,说不害怕那是假话。 其他蜘蛛干将面对千军万马似乎也在瑟瑟发抖,几张平静的蛛网通过颤抖的四肢变成乡村筛糠簸米的簸箕,扎尔布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昆虫不喜欢听什么高谈阔论的演讲,一听到扎尔布清嗓子的声音,条件反射般扑上去掐死了他想长篇大论的各种可能性。 就算扎尔布听过的最身临其境的声效也赶不上眼前的混战,翅膀扇动、扑腾、撞击、剪碎的巨大声响,昆虫粗放的咀嚼声响、犹如锥子在玻璃面上来回划拉的吱吱乱叫、鼓气进攻的愤懑长鸣,用震耳欲聋来形容这个场景丝毫不为夸张。 问题是,巨大的声响很容易干扰战斗专注性,加上山洞各处赶来的蜘蛛群,很快连强有力的弹跳技能都没办法实施了。 不是撞到山壁,就是半路不知被什么利器误伤,或是被蜘蛛同伴吐出的蛛丝粘住,让扎尔布强悍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想要出洞去打,可能性极小,洞口完全被昆虫军团占据了,而且源源不断的虫子还在往这里进发,根本不可能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天宽地阔地来场对决。 只能困守洞内,在洞外蛛网无处编织,在洞里,蛛网就成了蜘蛛们特别倚重的防御武器。 扎尔布回身看了看放在蛛网上面的“红猪”,它已经从半个身子半条命中自愈完整,忙着召集蜘蛛军团进行抵御。 不擅扑杀、身形弱小的蜘蛛不停地结网,捕鸟蛛、狼蛛、鼠蛛、漏斗网蛛、沙蛛、游走蛛、跳蛛组成了巨螯和毒液的攻击大网,让大量昆虫不及战斗就死于毒气,实在死不瞑目。 昆虫军团只慌乱了一阵子,螳螂、蚊子、苍蝇、蜜蜂、金龟子组成的第一波进攻退去。 由疟蚊、胡蜂、杀人蜂、红火蚁、子弹蚁和蝎子组成的毒军团替补上来,数量比毒蛛更多,而且铺天盖地,飞的飞,跳的跳,爬的爬,毒螯比蜘蛛的更锋利坚硬。 很快毒蛛军团渐渐露出弱势,扎尔布被三只巨毒蝎缠住,还被杀人蜂和火红蚁偷袭过两次,伤口红肿吓人,凭借自愈技能和蛛丝缠绕,勉强抵挡住毒虫一次次的残暴进攻。 大卫和百合子还没有走远,大卫探寻到伤情,停下脚步对百合子说:“扎尔布受伤了。” “练习技能提升,哪有不受伤的?” “你用脑波技能探查一下,我老是觉得不对劲,伤情面积挺大,程度也不小。” 百合子用蓝力波探查一番,说:“好像打起来了,我们快走,扎尔布快要撑不住了。” “打起来了?和他的灵异生物吗?” “不是,数量多,种群数也多,是战斗吧。” 百合子参与过多次种群大战,也曾亲眼目睹惨烈战斗,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大卫速度快,奔跑起来像一束光,瞬间就到了洞口。 百合子扇动翅膀远远望见扎尔布所在的山洞口黑压压一大片虫子,心知不妙,利用蓝力波召唤在森林里的蛇族救援。 大卫赶到的时候,扎尔布的左手臂已经被一只巨毒蝎死死咬住,脑袋上围绕着一群杀人蜂,半边身子上爬满了红火蚁,身后的蛛网破烂不堪,他依然在不停地向巨毒蝎吐蛛丝,试图困住它。 山洞里的虫子尸首铺了几层,踩上去沙沙响,有的苟延残喘的毒虫还伺机对路过的蜘蛛群咬上一口。 大卫采用声呐攻击,只能使虫子们短暂晕眩,放慢攻击速度,并不能阻止和致使毒虫军团撤退或溃败。 但就这点时间空隙,已经足够大卫解救下遍体鳞伤的扎尔布。 扎尔布挣扎着:“你放开,我不能逃,这里是‘红猪’的领地。我不能让这些可恶的虫子占领了它。” 扎尔布的个头和力量都远超大卫,大卫拽不动执拗的他,说:“赶紧走,剩下的交给百合子。” 扎尔布愤怒地一把推开大卫:“亏你刚才还说爱她,一个百合子能抵抗得住这么多毒虫子吗?” “只要你安全了,她就可以脱身。我们是来救你的,不会和虫子战斗的!” “不行!这里是我们的领地,我不能当逃兵,你走吧!” 大卫见扎尔布的拧劲上来了,知道拉不出去了,望着密密麻麻攻上来的毒虫,急得大叫:“是不是我们都和你一起战死在这里你才满意!我们的目的是解救人类,不是蜘蛛!” 扎尔布推开他,眼珠都要暴出鲜血了:“你走!在我眼里,蜘蛛比人有情有义,蜘蛛不会背叛我!” 大卫说不过他,知道也劝不走他,只好和他背靠背地战斗。 扎尔布没有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弹跳和打斗技能暂时可以自保,现在身上有伤,自愈过程中体力也有些不支,但比大卫的战斗力强多了。 不一会,大卫就被各种毒虫团团围住。 大卫的逃逸能力是无人能及的,在他光速般的世界里,其他一切动作都慢得不耐烦。 他巧妙地躲过了一场场追击,从血雨腥风中穿过,没受到一点伤害,还抽空驰援了扎尔布。 黄色的飓风卷进了山洞,飓风中纷纷落下无数灵蛇。 只是几个来回,毒虫军团就溃散而逃,再也没有进攻之力。 百合子悬在半空,对扎尔布说:“你安全了。” 极度伤痛的扎尔布见到百合子,外伤内伤一起发作,眼前一黑,实在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大卫上前查看,对百合子说:“他身体很好,自愈技能就快要提升到高阶了,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 “那最好,我想,他现在最不愿意接受我们俩的帮助。” 百合子看看残败零落的蜘蛛,又看看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蛛网,叹了口气说:“我们走吧。” 灵蛇像得了指令,如同一波退潮海水“唰啦”就游出了山洞。 百合子拉起大卫,将他拽到半空,吓得大卫喊叫起来。 两人飞出山洞,大卫平稳悬空,百合子对他说:“你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吧?” “没有,我是属于海洋的,不属于天空。” “我们俩就像一只鸟爱上了一条鱼。” “不,不”大卫摇着头说:“你并不像鸟,只能算滑翔,是一条会飞的蛇爱上了一条鱼。” “是吗?”百合子诡邪一笑,放开了手。 “噢~不!不!我会摔死的。”大卫惊慌失措地在空中乱抓。 在他快要落地时,“哈哈哈”百合子展开长尾,卷起他像火箭一样直冲云霄。 一起一落间,大卫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铁手紧紧抓握在手里,使劲揉搓,疼得已经叫不出声来了。 到达足够高的云端,百合子松开长尾,大卫又从天空中坠落,像一颗陨石全身都燃起了火,就是没有声音。 百合子感觉出不对劲,连忙俯冲下来,怀抱住大卫。 大卫已经晕厥过去,脸色青白,嘴角还有白色泡沫,像一根熟透了的面条软软地耷拉着,没有了气息。 平稳落地后,百合子把大卫放在草地上,嘟着嘴抱着手臂守在一旁。 她当然知道大卫只是晕厥过去,没想到他这么不经玩,才三两下就没得玩了,自己还玩在兴头上,心里有点不高兴。 大卫醒了过来,仍然抑制不住的犯恶心,不停干呕。 百合子见他醒来,知道他没事了,如释重负地说:“你没事了,我去森林里找蛇族去了!” 不容大卫挽留,扇动翅膀飞了。 大卫望着百合子腾空而去,不免有点失落。 这还是他们从见面以后第一次分开,感觉蜜月期莫名其妙地被一场战斗弄结束了。 自己不喜欢飞,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鸟一样的飞走了。 冷静下来,大卫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现在正是去做这些事的时候,过一阵子,他又会非常想念百合子,然后再到森林里去找她。 第227章 难道世界不要我了? 保罗再一次从黑暗中醒来,他觉得自己被埋在沙里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自己就像颗土豆,快要发芽了。 世界一片黑暗寂静,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更没有人来解救他,难道世界不要自己了? 身旁的白海龟哪里去了? 也许它正在沉睡,这家伙一觉能睡好几年,不吃不喝也不动,化石都没有它安静。 这次醒来,保罗再也无法入睡了,呼吸一乱,面孔部位的细沙就到处钻,像可恶的吸血寄生虫。 其他都能忍受,鼻孔都快装满细沙了,麻麻痒痒的,谁能阻止一个喷嚏的产生发作? “啊啾~啊啾~”猛烈的喷嚏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个接着一个来,弄得保罗一脸鼻涕口水混杂。 等收拾干净了,他才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坐了起来,又能够像个生命体一样活动了。 白海龟还躺在身边,一动不动,保罗的任何举动都打扰不到它。 保罗想站起来,他记得来到海滩以前正和罗斯在一起,罗斯的烟瘾犯了,而他去找海龟享受畅游大海的感觉。 啊,仿佛就在前几分钟发生的事,奇怪的是,他感到脑袋和四肢都变得沉重,要把它们举起来是件吃力的事。 难道自己中风了? 这个年纪,加上海水的刺激和长时间掩埋在沙堆里,确实很可能引发一些潜在的慢性疾病。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和脚,颜色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沾染了植物的汁液没清洗干净,一块一块的棕褐色斑块。 看来自己确实生病了,得赶紧起来找赛莲娜要一杯喝的,在沙堆里躺太久,已经出现幻觉了。 保罗缓慢地站起身来,就像一位耄耋老人,动作迟缓停顿。 他迈开步子,两条腿像被灌满了铅,脚步沉重无比。 走出去一小段,他就累得够呛,最舒服的姿势就是脸朝下趴在沙堆里,鼻孔不会进沙粒,背也不怎么疼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趴一会儿缓下气,没想到一趴就睡着了,还做了个香甜的梦。 赛莲娜烤了只乳猪,做了个两层楼高的大蛋糕,奶油厚厚的,还撒上了他喜欢吃的榛子仁。 他喝了几杯特制的鸡尾酒,邀请赛莲娜起来和他一起跳舞,在梦里,赛莲娜变瘦了,还是那么乐观爱笑。 他们很快乐,一转头,赛莲娜的脸变成了妻子的,她眼神幽怨地问他:“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你曾经是那么爱我,难道都是骗我的吗?你瞧瞧,没有我你多快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妻子推开他跑了出去,他追出去,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高速公路,疾驰而过的汽车熙熙攘攘,不像是自己的城市。 他满心疑惑,妻子不顾川流不息的车辆跑到公路中间去了,差点被车撞到。 保罗吓得失声大叫:“不,不,别跑,亲爱的,千万别跑!” 妻子转过脸来,美丽的脸庞还是那样年轻,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她深情地望着他,冲他微笑着说:“忘了我吧,我希望你快乐,保罗!” 妻子说完转过身去继续跑,一辆大货车撞倒了她,她消失在他视线里。 大货车发出尖利的刹车声,就像他叫不出来的惨叫。 他不敢走上前去看,全身颤抖着,一步也迈不出去。 保罗醒过来,面部的沙粒已经被泪水染湿一大片。 最深情的爱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和那人远离而慢慢稀释,他无法责怪自己的记忆,也不想欺骗自己的内心。 他现在就想着赛莲娜,她爽朗的大笑和肥胖的身体,热心美食的她总给他的内心照进温暖的阳光。 她的身上永远散发着安全和满足的气息,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治愈保罗内心的伤痛,一定是赛莲娜亲手调制的美味。 妻子满身血污地站在他身后,他没有转身,缓慢而沉重地一直向前走。 在光线的照耀下,他的身体涣散出透明的光影,像一个倒扣着的半球,慢慢变大,边沿闪耀生命的绿光。 沙滩上有几只休憩的鸟,并不害怕保罗,他向它们走来也不慌张。 保罗决心吓唬它们,朝它们吹了声响亮的呼哨,海鸟果然吓得惊慌飞起。 保罗开心得像个孩子,哈哈笑,他走不快,但沉重感在逐渐消退。 海鸟飞起的地方有些血污和一块破布头,保罗捡起来一看—— 蓝色布头上绣着一只灰色的锚,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把布头握在手里,边走边使劲想。 对了,锚是水手喜欢的物件,自救小队里只有一个真正的水手,这个图案只可能是罗斯的。 就在他俩分开前,罗斯穿着一件蓝色的t恤衫。 只是他没留意t恤衫上是否有锚的图案,所以一时想不起来。 “罗斯出了什么事?要是以西在这里就好了。” 保罗不知道罗斯在哪里,也没有搜寻脑波技能。 他预感到罗斯遇到麻烦了,可不知去哪里帮助他。 保罗孤立无援地站在沙滩上转了几个圈,四周除了一群群海鸟,什么也没有。 “罗斯!罗斯!” 保罗徒劳地大声喊叫,发出的声音古怪苍老,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沙堆里睡一觉起来就变成了糟老头子? 保罗想通过海水倒影看看自己的容貌是不是苍老得自己都认不出了? 水面的倒影黑乎乎一团,轮廓并没有多大变化,皮肤似乎也没有夸张地松弛下垂。 保罗松了口气,缓慢浸入海水里,清凉的感觉让他变得轻盈。 在海水的托举中他几乎摆脱了沉重的感觉,缓慢地游弋,深深的呼吸,没有比此时更美好的感觉了。 就算他一动不动,水流也会把他带到他想去的地方。 但这次不知哪里出错了,他一次又一次被海浪推送回沙滩。 什么意思? 难道冥冥中安排他去做什么大事? 他把那片蓝布头放进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奇迹,蓝布头也在随波逐流,不断停留在沙滩。 好吧,那就沿着沙滩走走看看,到底有什么情况发生? 慢慢吞吞地走了一圈,保罗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在离刚才发现布头和血污的地方不远的临海区域聚集了大量军舰鸟。 保罗朝军舰鸟群走过去,鸟群呼啦啦散开飞向天空,气氛有些诡异,保罗不由打了个冷战。 再往前走五十多米,嶙峋的礁石堆里有个血肉模糊的人半浸泡在海水里。 保罗心里猜出七八分,急忙向那人跑去,扶起他,轻飘飘的,如果真是罗斯的话,体重不见了三分之二,感觉比百合子还轻。 罗斯意识不清,但还有呼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进入垂危状态。 保罗心想,要是扎尔布在就好了,这满身的伤痕没有自愈功能如何能够把他复原? 这些伤痕看上去就像被什么挖肉机一点点挖掉的,非常恐怖。 虽说每个普通人类被改造的时候都要经历一番脱胎换骨的痛苦,但罗斯遭受的痛苦着实太过惨烈,非一般人类能够承受得住。 保罗手足无措地东看看西看看,心疼得落下泪来,不敢伸手去搬弄他。 罗斯身上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再用力翻转搬运都是不可逆转的二次伤害。 “这怎么办呢?”保罗守着罗斯不敢走开,唯恐那些可恶的鸟再来啄食他。 怕什么来什么。 保罗听到翅膀扇动声和鸟叫声,抬头一看,像蜂群一样密集的海鸟正盘旋在头顶上。 此时出现的大量海鸟让保罗慌了,搞不清楚这些鸟究竟要干什么? 罗斯泡在海水里,血都快流干了,没办法往下刨坑,又不敢抱起来,怕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挣裂开。 保罗只好像个稻草人一样守护着罗斯,挥舞双手朝鸟群诅咒,抓起沙子一把把撒向天空驱赶鸟群。 军舰鸟的无赖本性可不是吓出来的,它们完全无视保罗的存在,越来越接近他俩,叽叽喳喳声令人心烦。 慢性子的保罗急得满头大汗,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护好罗斯。 在来到这个陌生星球的初期,保罗几乎没有生的欲求,一次次走向大海。 是罗斯坚强乐观的性格感染着他,带着他缠着他去出海打渔,远离人群,远离痛苦的回忆,一点点帮助他走出绝望的泥沼。 在保罗的心目中,罗斯就是整个宇宙中最亲近的家人,是自己的好大哥。 大哥正在被改造的关键时期,就像当初自己被改造的痛苦日子,都是靠亲人和伙伴的爱坚持下来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罗斯。 情急之下的保罗一边诅咒海鸟,一边无望地大声疾呼:“扎尔布!以西!百合子!快来救救我们!” 此时,以西在百合子的警告中屏蔽了脑波探寻技能,安静地坐在甲板上吃着果冻布丁。 海风徐徐,岁月静好。 扎尔布被困战在山洞,愤怒地与步步紧逼的巨毒蝎对峙,一场恶战就要开始。 百合子紧急回森林召集蛇族支援扎尔布,大卫分身乏术,扎尔布这边情形非常危急,他的救助探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求救呼喊被海风吹出去很远,逐渐消散在茫茫大海之上。 第228章 罗斯的厄难 军舰鸟像导弹一颗颗射向大海,射向礁石和沙滩,在罗斯和保罗身旁撞击得血花四溅,羽毛飘飞。 鸟群集体自残的情形把保罗吓懵了! 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毫无道理又十分恐怖的状况? 怎么了? 自己宙斯附体了? 磁场发生了扭曲? 还是喝醉了酒的上帝把军舰鸟目标靶心的准头拨乱了? 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罗斯躺卧的浅滩发生了凸起,四周的海水纷纷朝低洼处流淌,片刻之后,罗斯就被托举出了水面,接着方圆二十平方米的浅滩开始移动起来。 什么鬼? 保罗没有后退,他紧紧护住罗斯,瞪大双眼望着该死的沙滩板块移动。 再厉害的人类,能拿自然灾害怎么办? 比如地壳运动。 这个几千万年也不动的地方,自己刚来就动了,不是倒霉蛋是什么? 没办法用现有科学知识解释清楚,只好掐指乱算一通。 这么小面积的板块不算地壳运动吧? 严格意义上说,是一小块沙滩动起来,自己把自己都吓傻了,开始胡说八道。 厚厚的沙土慢慢抬高移动,驮着罗斯慢慢越过礁石和海浪,向更高处移动。 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这种怪异的移动姿势让保罗觉得很亲切,他瞬间就明白罗斯身体下面是自己的老朋友白海龟。 到达比较干燥的地方,海龟停下来轻轻歪了一下身体,背壳上的沙堆轻轻滑下,罗斯像片飘落的树叶轻软平躺在沙滩上。 这番操作可解了保罗棘手的大问题,他不由高兴地赞叹起来:“太好了,老伙计,太棒了!” 罗斯的呼吸开始平缓,似乎也不再流血。 保罗细致检查罗斯的伤势,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大部分伤口集中在罗斯肩膀和胸口以上,其他地方只不过是被流血覆盖,并没有受伤。 保罗撕下自己的内衣替罗斯清理伤口,罗斯受伤的地方如同被万箭射中,留下小小的密集伤口,像一个个等待种植幼苗的树坑。 等保罗擦干净罗斯下半部分身体时,那些小伤口里长出了细细的黑毛,接近胸口部分的细毛是火红色的,像一簇簇正在燃烧的小火苗。 保罗扭头对解救罗斯的老海龟吐槽:“它们把他改造成鸟人了,还是黑毛,我更喜欢绿色,便于伪装啊。” 头部微微呈现绿色的老海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连连点头。 保罗知道白海龟喜欢独来独往,懒洋洋地享受属于自己的阳光,不想占用它太多时间,就跟它告辞。 “我现在不能跟你海游,我得等他醒过来。看来他捱过了这一关,会慢慢恢复的。你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我会去找你的。” 白海龟咧了下嘴,像冲保罗微笑,慢吞吞地溜达着走了。 保罗恋恋不舍地望着白海龟离去,海滩上留下一条爬行而过的深刻印记。 直到白海龟消失在保罗的视野中,他才安心地和罗斯并排躺下,仰面望着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和罗斯说话。 “你说,咱们这么好的交情,一个成了鸟,一个成了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里,真不知造物主怎么想的。以后说不定我们俩见个面都困难。” “不过我想好了,我想娶赛莲娜,你可不许跟我抢。我知道你对她也有意思。赛莲娜是个好女人,在她身边,我非常舒服而且安心。她调制的酒可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我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女人了。” 保罗在阳光照耀下,絮絮叨叨说着话,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无梦的睡眠更能解除疲乏,保罗觉得脸上麻麻酥酥的,像是什么东西淋到了脸上,慢慢醒来,睁开双眼。 罗斯正吊儿郎当地侧卧着往他脸上淋细沙呢。 “呸呸呸”保罗甩甩头发和耳朵:“你干嘛呢?” 罗斯坏坏地笑:“你把我救过来的?” “是啊,你准备以身相许啊?” 耳朵眼里进了不少沙子,保罗边晃脑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也不是不可以。你都睡了一万年了,我说自从你成了王八,整天就知道个睡觉。” “不是王八,是海龟,你再胡说我揍你咯。” “看看,我还真想找个人试试。” “行啊,来吧,毛长全没啊?” 保罗见罗斯肩头和前胸长出了厚厚的羽毛,每根黑羽毛都闪耀着孔雀蓝的光芒,非常漂亮。 罗斯站起来,像鸟一样抖动羽毛,羽毛蓬松多层,黑红相间,光彩耀眼,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一样了,就像神话中变成老鹰的宙斯威猛无比。 “嘭”,一声闷响,罗斯的后背展开巨大狭长的黑色翅膀,足有一只小船那么长。 保罗仰望着他,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来吧,站起来!”罗斯精神抖擞地挑衅。 保罗伸伸手脚,嘿嘿一笑:“谁说我要站起来才能战斗?” 说着手脚同时扒拉,细沙迅速塌陷,只一瞬,保罗就原地消失了,留下微微流动的沙迹。 罗斯高兴地说:“我来了!小海龟,赶紧逃吧。” 沙滩上凸起一条歪歪扭扭的沙线,接着沙线开始分叉就像一棵树正在长大,然后是三个分叉,无数条分叉移动的沙线出现。 罗斯看得眼花缭乱:“小海龟,你请了帮手了?好吧,让你看看我怎么破坏你的无数分身。” 罗斯扇动翅膀掀起一场小型风暴,顷刻间飞沙走石,浅显的沙线露出正在奔逃的不同大小海龟,海滩上到处是跑向各个方向的海龟,没有一个是保罗。 罗斯说:“找同伴帮忙也行。” 抱起手臂安静地站着观察,沙滩恢复平静,没有移动的痕迹。 等得不耐烦,罗斯叫起来:“保罗,你是不是又躺在沙里睡着了?出来!” 不远处的大海上传来保罗的声音:“嗨,大黑鸟,我在这儿呢!” 罗斯先败一局,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直冲上天,然后一个翻身像根巨大的标枪投向保罗所在的点位。 保罗见他直冲天空,早料到他会俯冲入海,也知道军舰鸟冲入海水很深,不敢搭话,深潜入海,奈何动作还是太慢,才刚刚沉下一米多,就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突然悬空了。 湿漉漉的人上了高空,经海风一吹刮,冷得保罗脸都绿了。 “哈哈,小海龟,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吧?”罗斯得意洋洋地问。 保罗冷得直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是,是,逃,逃不出,你的,魔,魔爪。” “被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吧?” “我,我,冷。太,太高。” “你可太逊了啊。”罗斯一侧身,又来个俯冲。 保罗大叔的小心脏哪里受得了这个,“啊”都没叫完就晕了过去。 “哈哈哈”半空中飘荡着罗斯得意的笑声。 罗斯带着保罗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把昏过去的保罗往甲板上一扔就热情地拥抱了迎上来的赛莲娜。 “我的天,保罗怎么了?”赛莲娜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没什么,他有点晕飞,一会儿就好了。” 赛莲娜扶起保罗,小声嘀咕:“我也讨厌飞,还是地上待着踏实稳当。” 由拉、雅琪望着全新的罗斯,满眼欣赏。 雅琪嘴里啧啧赞叹:“太帅了,身上的油腻感都被这身华丽黑羽清洗干净了。天哪,这么大的翅膀一点不显得笨重。百合子的膜翅很可爱,像个小天使,罗斯这身行头让我想起了暗夜游神!” 罗斯说:“我一直很抗拒被改造,不过,我现在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得了吧,差点小命就没了。”保罗缓过劲来,揶揄罗斯。 谁知罗斯把自己的苦难变成了炫耀的资本,接着保罗的话头说:“真的,保罗说得对,我差点就被改造得没了小命。看见没?这肩膀和胸口的黑羽毛是怎么长出来的,还有我的大肚腩,全是被军舰鸟一口一口啄掉的。” 保罗又说:“你那么大的块头,一大堆的腹部脂肪,不清理干净怎么能飞上天去?” 罗斯对保罗的话不以为意,咧开大嘴嘿嘿笑:“瞧瞧,现在我这油光瓦亮的黑羽毛和一身腱子肉,真是太棒了,我好久都没有享受到这么舒爽的感觉了。” “你能把翅膀收回去吗?” 雅琪觉得罗斯的大翅膀实在太夸张了,给人一种一直背着什么武器的感觉。 “什么意思?” 罗斯没听明白,这么酷炫的翅膀干嘛要把它们收回去? “我是说百合子的翅膀能收回肉里,平日根本看不出她长了翅膀。” “哦,她那个算不上真正的翅膀吧?” “怎么不算?会飞的都是翅膀。” “你拿蝴蝶的翅膀和老鹰的翅膀比,不太有可比性吧?” “我知道了,你觉得你的翅膀更好。” 雅琪说:“可我觉得百合子的翅膀很漂亮,非常适合她。” “那倒是,我的翅膀不能收回到身体里,但是也特别适合我。 ”罗斯不敢想象自己粗壮的身体长出像蜜蜂一样的透明翅膀,风一刮就得碎掉,只是小女孩的装饰。 接下来的日子,罗斯忘记了自己所受的痛苦,不停地向朋友们炫耀他闪耀着自由光芒的羽毛,不厌其烦地向他们展示自己的飞翔能力。 “他什么时候才能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下冷静下来,简直受不了。” 保罗真是佩服罗斯的乐观情绪,现在他不是应该好好休息吗? 没完没了的炫耀,像只咯咯乱叫的下蛋母鸡。 “我觉得他挺好的呀,给船上带来了新鲜欢乐。” 赛莲娜给保罗倒了一杯热咖啡说:“我们只需要安静地看他表演就好了,他真像个快活的小男孩。你不会是嫉妒他吧?说实话,你的技能并不讨人喜欢,看上去没多大用处。” 保罗把热咖啡一饮而尽,说:“确实没什么用处,不过没有我们,这家伙现在已经是海水里的一团肉泥了。我干嘛要嫉妒他,身上多了两把大扫帚,值得炫耀这么长时间吗?” 赛莲娜忍住笑,罗斯背上的翅膀收起来时确实很像扫帚,而且神话里巫师总是骑着扫帚飞来飞去,保罗的比喻很滑稽。 “嗨,保罗,想飞吗?”罗斯远远地朝他招呼。 “滚开,让我安静一下。” “哈哈哈。” 第229章 爱情值得 大家没注意到以西偷偷溜下船去了盒子小镇。 他已经从爱恋莉娜的情感关走出来,只不过很迷恋那种强烈的感觉,想要再去重温一次。 莉娜知道他是改造人,而且拥有强大的脑力技能,对于他的靠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表示抗拒。 她和列夫分了手,正是情感空窗期。 以西望着这个曾经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涟漪。 她和其他女人一样普通,她还是那么漂亮,但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以西有些失望自己失去了热爱的感觉,那时候他记得看到莉娜全身都紧张得能拧出水,心脏跳得无法想象的快,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最重要的是,莉娜那么美,全身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配得上神的职位。 “你怎么了?跑来找我。然后一言不发。” 莉娜陪着以西从盒子小镇一直走到了苹果树下,可这家伙显得心不在焉,而且一句话都没对她说。 “嗯,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就这样沉默地走走。”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你不是能够知道我的想法吗?我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感情。” “哦,我的朋友警告我不许我随意使用脑波探寻技能,说这是对人不尊重。人类需要隐私权,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我一般不使用这项技能,对你我也不会使用。” “你以前对我使用过吧?” 以西羞愧地低下头,道歉说:“那时候,我太想了解你了。” “现在呢?现在不想了解我了?” “莉娜,你很漂亮,几乎所有见过你的人都会承认。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爱你的时候,你并不在意我。现在我已经走出来了,你明白吗?” “现在你不爱我了,对吗?那你干嘛还要跑来找我?让我陪你一句话不说地走上老半天?你也太搞笑了吧?” “我,我就是想见见你。难道只有爱你才能来找你吗?我不是很了解人类女孩的心思,我哪里触犯到你了,对不起。” 莉娜突然变得怒不可遏地说:“如果你不爱我,就别来招惹我!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走吧,走吧!” 以西感到莉娜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说实话,他还没见过情绪如此善变和不稳定的女人。 他没见过百合子、雅琪发脾气,更不用说天生乐观开朗的赛莲娜了,他身边熟悉的只有这三个女人。 也许以西太过强调逻辑和理性,缺什么稀罕什么,突然遇到狂暴感性的莉娜,再一次沦陷了。 这一次以西没有盲目地一头扎进爱情去,他对莉娜的兴趣也不如上次来得那么狂热猛烈。 “我们可以做朋友啊?”他微笑着说,丝毫没有受莉娜的坏情绪影响。 莉娜一脸鄙夷地说:“我像缺朋友的样子吗?” “我说男朋友。” “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我不喜欢你吗?” “人都是会变的。” “我不是会轻易改变心意的那种女人。” 莉娜讨厌以西油腔滑调的样子,现在的他还不如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会喜欢我的。” 莉娜冷哼一声:“你从哪里来的自信?” “我了解人类的爱情。” 这话让莉娜对他的厌恶达到了顶峰:“我警告你别跟着我,我就是找个快要死掉的老头做男朋友,也不要你这样的。” 莉娜走了,丢下以西一个人在风中独自迷惑。 这次感觉完全不对。 以西沮丧地想,既没有心动也没有痛苦,好像自己只是惹人讨厌了。 他想起由拉给他的忠告,别以为你了解女人,你连男人都一知半解,更不用说女人了,她们是不稳定的无法形容的存在。 越是说得神秘莫测,以西越是感兴趣,尤其是莉娜这样瞬息万变的态度,完全不同于偏爱由拉的雅琪,和在扎尔布与大卫之间摇摆不定的百合子。 “嗨,嗨”以西追上莉娜,向她道歉:“对不起,莉娜,我以为你会喜欢那样的我,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莉娜斜睨他一眼,没说话,表情还是显得不耐烦。 以西不知道该跟着还是该走开,怕继续纠缠只会让莉娜更讨厌,这样跟他的初衷就越来越远了。 他在原地犹豫一阵,莉娜没搭理他继续在海滩边走着,海风吹动她的金发和蓝色长裙,身体的曲线玲珑毕现。 远远望着,莉娜犹如刚刚走出海水的维纳斯,美得让语言失去意义。 以西也看得呆住了。 在莉娜第一次跟自己搭讪时,自己难道是瞎了吗? 等莉娜走得更远些,以西的脚不听使唤地跟着她妙不可言的背影走着,不远不近,亦步亦趋。 莉娜用眼角余光瞟到了以西,故意停下脚步,猛地转身面对以西。 以西没料到莉娜会突然截住自己,他正沉浸在欣赏莉娜身体的乐趣中,目光撞到莉娜讥讽的眼神,慌乱地别过头去看大海。 莉娜挺着胸傲然地走到以西面前,说:“我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你到底想干嘛?想要这个?” 莉娜突然扑过来,双手扭过以西的脑袋,柔软丰润的嘴唇压了上来。 她富有弹性的身体和浓烈的气息,瞬间就像一阵高压电流击倒了以西。 如果说以前的所有心思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安慰,接触到实体后,以西的防线全面崩溃,脑力值断崖式下跌为负数,心里只想着为了眼前的美眉,连命都可以不要。 没想到爱情来的这么突然,这么瞬息万变,又是是这么奇怪,美妙,太甜了,简直甜齁死人了! 以西激动颤抖地把不知放哪里的双手扶上莉娜纤细的腰肢,就像松鼠终于把松果揽进怀里牢牢掌握,准备好好享受一番时,莉娜又变脸了。 她粗鲁地甩开以西的拥抱,向沙滩上啐了一口,嫌恶地说:“你不就想要这个吗?现在得到了,你可以滚了!” 以西从诞生之初就缺失许多人类情感,但此刻的羞辱似乎是刻在血液里的本能,他的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圈里打转,越积越多,视线模糊,还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以西悲愤地决然转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情绪反应如此剧烈,心里又难过又高兴。 人类,最迷人的部分可能就是他永远无法体会的这份情感,这是成为强大超人类必须付出的惨重代价。 你愿意交出人类的情感吗? 变成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超人类? 甚至彻底摆脱限制寿命、限制穿越的肉体? 这一次,轮到莉娜诧异了。 她没想到如此严谨强大的超人类也会流泪痛苦,他完全可以利用脑力技能控制自己的思想情绪,就像上回控制盒子小镇人类的精神一样,把自己沦为玩弄的宠物。 如果以西那样做,莉娜都想好了,她会抛弃生命,追求自由。 在地球老家,她就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热爱自由的火辣妹子。 莉娜刚成年就辗转去了纽约,曾经做过酒吧歌手,因为她的美貌和歌喉,事业发展得不错。 如果不是被掳掠到这个该死的星球,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她很有可能成为一颗风靡北美的超级巨星。 她原本有幸福的大家庭,一家四口和两只爱犬。 有一天一个流浪吉他手来到街区,他的歌声吸引住了和朋友们一起从便利店里走出来的莉娜。 朋友们知道莉娜的歌声也非常美妙,就撺掇着让她上前去表演一首。 莉娜接过吉他手的吉他,边弹边唱,歌声吸引了来往的行人,不一会,流浪吉他手的琴盒里就堆满了钞票。 流浪吉他手非常感谢她,请她吃了夏威夷牛肉披萨,并在她手背上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流浪吉他手描述的外面世界深深打动了从未走出小镇的莉娜,她再也无心学习,仿佛是一种使命的召唤,沉迷在音乐的海洋。 莉娜父母对姐妹俩的决定都很尊重,莉娜成年的生日会上,她拿起电话激动地按下了那串数字,这是个老牌唱片公司工作室的电话。 流浪吉他手是唱片公司的大股东,他很怀念创业之初的奋斗岁月,决定脱离沉闷的富裕生活独自流浪一阵子,遇到了具有歌唱天赋的莉娜,留下了公司电话。 一切都非常顺利。 在吉他手老板的加持扶助下,莉娜顺风顺水地发行了第一张唱片,成绩斐然。 多家唱片公司给出了更优厚的待遇,莉娜不为所动,像吉他手老板说的,她的美貌和歌唱天赋注定她根本不用为金钱物质发愁,要取得更令人瞩目的成绩,就得加强学习和训练。 莉娜开始了国内巡演,所到之处尽是鲜花、掌声。 吉他手老板说得对,在事业上升期,她根本不用为财务烦恼,自有一帮人围着为她服务。 她只要把歌唱好,财富就如同不可遏制的浪潮向她奔涌而来。 为了体验生活或者说体验爱情,她偶尔抽空谈个恋爱,但是要找到一个让她佩服的对象实在太难,只能说和几个迷弟快乐过几回,只剩下难以言说的寂寞。 她把目光投向引路人,但吉他手老板说你这样的女孩我见太多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品尝过爱情的真正滋味,所以我知道我不可能爱上你。 好好唱歌吧,你不能太贪心,也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爱情可遇不可求,到时候它就会降临,不是你说的准备好了,它就会来。 莉娜觉得吉他手老板不仅是自己事业的守护神,还是感情上直言不讳的指引者,她非常信任他。 那天,她正在西部一个城市剧院唱得如痴如醉之时,大剧院忽然停电了。 等她逐渐适应了黑暗和寂静,看到明媚阳光时,她已经在另外的星球。 演唱事业戛然而止,令她感到愤怒。 与其他人的绝望无奈情绪不同,莉娜从未觉得自己要屈服,也从未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到地球上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莉娜就像头被困在牢笼里的花豹,越来越暴躁,缺乏耐心。 这时,遇到了以西,后来是列夫。 但是此时的莉娜仍然沉浸在事业上升的极大满足感中,她觉得自己不需要爱情,这东西只会阻碍自己获取更大的成功。 第230章 我劝你善良 很快莉娜就发现,成功在阿土阿巴星球并不能给她带来像在地球上获得的那些财富和荣耀。 许多人都喜欢她的歌,也深深为她着迷。 可这个星球最要命的就是财富和荣耀都没什么用,人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荣耀也不能带来众人之上的满足感。 她只不过被人们围起来唱歌,有的人听累了,自己离开,有的人只是跟着疯狂一阵,还是回到正在忙的事。 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忙的事。 为了不无所事事,有人修建树木、看书、建造房子、发表演讲或者一个人闲逛,吃喝玩乐,和反对自己的人打架。 莉娜赶走了以西,常常和一帮年轻人跑到苹果树屋喝酒唱歌胡闹。 她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可喜欢的事和人全在几亿光年以外的地球,想想都觉得沮丧。 莉娜听说了自救小队的事,虽然大多数人认为他们根本不可能成功,只是在打发时间,她还是有些向往,觉得这是星球上唯一有意义的工作。 莉娜再次见到以西,还是无法产生好感,直到以西流出羞辱的泪水,她才觉得自己伤害了一个人类,而非异类。 莉娜跟在他身后,远远看到以西上了一条非常可爱的船“甜心玛利亚娜号”,上面传来了笑声。 她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融入他们。 想不出办法,她就坐在礁石上呆呆地望着那艘船。 这不像她的性格,她完全可以径直走上船去大声地自我介绍,然后申请加入他们。 他们的头儿是谁? 这艘船的主人? 还是另有其人? 以西当然知道莉娜一直跟着他,也知道她就坐在离船不远的地方。 只是他想不出和她说话的理由,再说他感到困倦,心境也有些不同。 以西比较沉默,又是第二代超人类,加上强大的脑力技能,伙伴们和他有点疏离,不像和其他人一样亲近。 这么长的时间内,没有人注意到以西离开又回来。 当以西睡足之后走入内舱酒吧,他立即注意到莉娜仍未离开。 由拉和雅琪在尝试一种新菜肴,赛莲娜又回学校去了。 罗斯在天上飞,保罗在海里游,扎尔布依然在洞里,百合子在森林,只有大卫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对面喝着闷酒。 “我还以为你是我们中最忙的,你倒有时间在这里喝酒?”以西打趣大卫说。 “我只是休息休息。”大卫有气无力地说。 “你气色不大好。” 以西知道他去森林里找百合子,但是百合子要躲着他,就不可能让他找到。 “以西,你别把你的技能用在我身上啊。” “没有,没有,说好我对自救小队成员都不使用技能。” “那我怎么觉得波纹不一样啊,有只黑手在四处乱摸。” “哦,对不起,我忘了屏蔽了。” “难怪你不招人喜欢。人类社会里分寸感和界限感是很重要的,以后别再忘记收起你的手。” “我知道。”以西想缓和下气氛,照这个思路聊下去,再有两三句,大卫就该拂袖而去了。 “大卫,你能给我点主意吗?” “怎么了?你这么强大的超人类还需要我帮你出主意?” 大卫以为他又在调侃自己,现在他可没心情和人开玩笑。 “我想和你聊聊爱情。” “呃?聊爱情?你该去找‘牢骚大人’啊,那只饶舌的鹦鹉满肚子的爱情大道理。” “它是只鸟。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那你也该去找别人,由拉,保罗,他们俩都比我强。” “我不想跟强的人聊,强有强的道理,弱有弱的原因,我现在就是被困在这里面了。” “哦?”大卫不相信地上上下下打量起以西。 以西一脸诚恳,看上去真不像在取笑他。 “你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 “刚开始那姑娘主动来搭讪,我没理会。后来我爱上了她,她不理我。我好容易走出来,忍不住又去招惹了她,可是我好像没有那种感觉了。现在她就在对面的沙滩上,可是她还是不爱我。” “你不是在睡觉吗?什么时候又去招惹人家?那姑娘叫莉莉?” “叫莉娜,就是睡觉之前的事。” “哦。”大卫接着喝酒。 以西以为他在准备怎么说,等他喝了两杯酒,已经出现醉态了,还是没有说话,问:“大卫?大卫?” “干嘛?” “我的事情。” “你的什么事情?” “就是我和莉娜。” 大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舌头都喝大了,手舞足蹈地说:“我帮不了你,我就是个loser。不要轻易招惹女人,如果你不爱她,你招惹她就是在害她,如果你爱她,她不爱你,你就是自己找死。听我的,哥们儿,珍爱生命,远离爱情。” “不是,如果爱情不请自来呢?” “我怎么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以西,听哥们儿的劝,这个事情没法给你主意,你得自己承受,就是你亲爸爸也没办法帮你。” 大卫的思维开始混乱了:“你说你一个超人类,掺和这种事情干什么?自找苦吃!你学学百合子,她多冷血,一点人类情感都没有了,说走就走。” “扑通”大卫倒在地上,抱着桌椅脚开始亲吻,满嘴胡言乱语。 以西弄不动他,只好向由拉和雅琪求救:“大卫满地打滚呢。由拉、雅琪,快过来帮忙!” 由拉说:“不用管他,让他发泄发泄,酒醒了就好了。” 雅琪伸出头看了看说:“我们正在抹油,没办法过去帮你,你看好他就行了。” 以西实在拉不住大卫,顺便抽空跑到栏杆处看了看。 莉娜还在,她双手合抱在膝盖上,头枕着膝盖睡着了。 以西不想看到大卫丧失意识的疯狂样子,控制了他的行为。 大卫不算强壮,以西仍然没办法一个人搬动他,他只好用传送技能将大卫分解成粒子,传送到内舱他的床上。 以西能在平行空间远距离传送,这项技能很久以前他就使用过,但只是一些非生命体,比如巨石和水。 他从未试过生命体的传送,现在也不知怎么回事,想都没想,以西就条件反射般地启用了传送技能。 雅琪终究放心不下,跑出来看,正好看到以西把大卫分离成粒子状态。 在雅琪眼里,大卫就像被风吹化的一堆沙雕,在眼前突然消失了。 “以西!”雅琪被吓得目瞪口呆。 以西忙不及和雅琪解释,他的传送还没有完成,现在关键时刻,可不能受到干扰,不然大卫可真的就无法还原,永远是粒子状态了。 雅琪哪里知道这个,冲了上来,拉住以西的手大声问:“你干了什么?大卫怎么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干?” 以西情急之下甩开雅琪的手,闭上眼睛,竭力保全大卫目前的稳定状态,千万不能丢失一颗粒子,否则,重组之后是不是大卫他可不敢保障。 没想到以西用力太猛,把雅琪甩到了甲板上,脑袋撞在散落的凳子上,发出“啊”的惊叫。 由拉听到雅琪的叫声,连忙跑出来,现场看上去更加无法解释,大卫不见了,雅琪躺在地上,以西却紧闭双眼运用技能。 “以西,住手!”由拉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以西肯定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以西趁这几秒钟的空歇,完整地将大卫还原到内舱床上睡下,长舒一口气,去扶雅琪起来:“对不起,雅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雅琪甩开以西的手,生气地跑掉了。 由拉问以西:“你做了什么?” 以西把过程讲了一遍,抱歉地说:“我当时不能受到打扰,所以对雅琪太过用力了。实在对不起。” 由拉半信半疑地跑进内舱,果然看到大卫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安稳,转头对跟进来的以西说:“你现在的能力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了。如果再进一步提升,你能把我们传送回地球吗?” “我想提升不到那一步,现在我只能平行短距离里传送,这非常危险。中间有其他障碍就不行,很容易丢失。” “丢失的意思是不是消失?彻底死亡?” “是。” “以后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不要拿生命体来传送,你没办法保障他们的安全就别干这么危险的事儿。” 以西呐呐不言,由拉说的都对,刚才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冒险传送了大卫,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后怕。 如果由拉和雅琪跑出来同时制止,或者什么突然的东西阻止了传送,大卫就不存在了。 由拉提醒完以西以后,还觉得以西没有引起足够重视,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一本正经地跟以西说:“你目前拥有我们小队里最危险的技能,也是最厉害的。不要随便使用,如果你做不到,我们会请你离开,你明白吗?” 以西从来没有见过由拉这副严肃的表情,心虚地点了点头。 由拉看了看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接着说:“露西是非常善良的人,她用生命去保护和成就以太,也保护我们。他们离开我们,我们都很伤心。” “由拉,我明白了。” 由拉似乎欲言又止,咬咬牙,还是说了:“你拥有强大的技能我们很高兴,但我们不会因此害怕或者退缩。如果有人伤害了人类,我说的是不可挽回的损害,我们会以命相搏的,不管他是谁。” 以西愧疚地点点头说:“我向你们保证,以后如果不是生命攸关的时刻,我绝不会再使用生命体传送技能。” 由拉深深地看着他,缓慢吐出几个字:“我们愿意相信你。” 第231章 怎么加入自救小队 由拉离开后,以西走下了船。 莉娜刚刚睡醒想要离开,抬起头来看到以西下了船,连忙迎上去。 以西因为生命体短距离传送的事心情变得很不好,冷淡地问莉娜:“你跟着我干嘛?” 最近他的情绪波动非常大,对于技能高超的超人类来说,这不是正常状态。 “我想加入你们。” “什么?” “我想成为一名自救小队队员。” “我们不需要大明星。你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 莉娜说:“听说自救小队里有几个也是普通人类,他们甚至连歌都不会唱。” 以西停下脚步,忍住笑:“你去哪里打听到的?” “人类社区都在说你们,还有人想为你们写本书。” “写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去了魔方岛的黑暗地域,有些人也去了,但是没回来,你们回来了,完好无损。” 莉娜望着以西,看是否有必要讲下去。 以西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示意她继续往下讲:“你们还去了深海,没有人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的奇特想象力。过了很久很久,你们又回来了,表面上看你们还是完好无损,但你们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这都是谁胡说八道的?” 以西微笑着问,都是些浮皮潦草的臆断。 “以前我也不相信,以为这是人们吃饱了没事干的胡编乱造,但是你能控制盒子小镇所有普通人类的精神,我亲眼看到了。” “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 “那我该相信你吗?” 以西被莉娜缠得很不耐烦,望着她的眼睛说:“你不是让我滚吗?现在又拦着我问东问西。我都跟你说了,我们不需要你。” 莉娜舔了舔嘴唇,歪着脑袋问:“你说了就算数吗?” 以西忽然想起自己说了也不算数,闭上嘴巴不说话。 “那你们谁说了算数?自救小队的头儿是谁?” 以西当然不知道,在他诞生以前自救小队就成立了,他没去过什么黑暗地域,也不知道莉娜说的头儿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以西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别想骗我,这么一句话就想把我糊弄走,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我是超人类二代,在我出现以前,自救小队就成立了。” “我的天,太酷了!” 莉娜兴奋得跳起来,一惊一乍的,吓得以西后退几步:“难怪你那么厉害,那你就是在自救小队里出生的,你的父母一定是元老级的人物,说不定就是自救小队的头儿。” 以西说不清什么感受,他急于想摆脱莉娜,却又身不由己地留下来,一次次诚实地回答她的这些怪问题:“我的父母都不在了。” “天啊,真对不起,我以为他们说完好无损是真的,没想到,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说八道。我非常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啊,不,超人类和普通人类的诞生不一样。” 以西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天真的女孩说她无法理解的事:“我父母他们遇到了一些无法克服的障碍,可能是来自于自己被改造的身体方面的困难,他们决定合体,然后我就诞生了。” “我理解啊,我们人类也是需要父母合体之后,才能生小孩的。” “哦,我不知道人类怎么生小孩,所以误以为你不会理解。” “可是你说父母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消失了呀,合体以后形成了我。” 莉娜的表情变得很困惑,她不知道他们哪里说得不对劲,还是以西在开玩笑:“生个小孩怎么会消失?” “他们合体了呀。”以西也被她的问题弄得有点迷惑了。 “对,我知道合体以后生下了你,然后他们去了哪里?遇到什么消失的?” “合体就意味着消失啊。难道人类不是这样生小孩吗?” 莉娜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解释得非常用力,好像自己正在生孩子。“如果这样才能生小孩,人类早就绝种了。不,不,不是这样的,他们合体,精子和卵子受精,然后他们分开,跟以前一模一样。” “受精卵在母亲子宫里发育成胚胎,等胚胎成熟后就可以生下小孩,母亲也不会消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合体,然后生出小孩,他们变成了三个人,此后他们还能生活在一起,直到死亡来临。” “我不知道什么胚胎。我出生时就是这个样子,我继承了父母的技能,据说我长得像母亲,因为父亲不是很健壮。” 莉娜费劲地理解:“这么说,你没有见过你的父母?” “没有。自救小队的每个人都很爱我的父母,他们常常提起他们。” 莉娜发现以西不知不觉把话题带偏了,她不是要来听以西的故事的,不过能知道他的奇特身世也不错。 现在她必须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来:“你在自救小队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谁在发号施令吗?” 莉娜可不知道以西不是从小婴儿状态长成这样的,他在自救小队的时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长。 “没有人发号施令。” “不可能。任何组织都会有一个带头的。” “我不知道,有时候是这个带头,有时候是那个带头,每个成员的优势都不一样,谁的技能更适合什么情况,大家就听他的。” “所以每次你们都能化险为夷,因为你们每次都听最能对付那种情况的人的话?你们这是松散的民主组织呀。” 莉娜觉得哪里有点问题:“从来没有人发表过不同意见吗?” “有时候有不同意见,在自己的头脑里,不说出来。但是我知道。” “这么说,你们的组织想加入就加入,不想加入就可以离开。” “我不知道。没有人离开,我们现在是各自练习提升阶段。” “那自救小队里的普通人类呢?” “哦,赛莲娜会做一手好饭。由拉和雅琪,嗯,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作用,他们是一对情侣。也许只是时机未到,以前保罗和罗斯也是普通人类,后来他们得到了自己的机会,被改造成了超人类。” “改造成超人类?我也可以吗?”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采用脑波探寻技能吗?” 以西补充说明:“自救小队的女孩,不,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对他们采用技能,所以我跟他们承诺过不滥用有些技能。” “除了脑波技能,你还会什么?” “我正在激活其他技能,需要适合的时机。在时机来临前,我们不知道自己将会激活什么技能。” “我感觉超人类就像被什么鬼设计出来的机械人。” “你为什么想加入自救小队?” 以西可算在这场被纠缠的旋涡里找到正确方向了,主动出击。 “我想回地球啊。” “不,加入自救小队不一定能回地球,而是帮助别的人类回地球。” “你的意思是自救小队的人不回地球了?” “不是这个意思。自救小队就像一艘船的船长,得确保每个人类安全下船后,才能最后一个离开船。这样,就是把危险留给自己,是最没有可能回地球的。” 以西想到不可预知的未来,心里升起莫名的温柔,他不希望莉娜加入他们,他希望莉娜能安全地回地球。 “就凭你们几个把我们送回地球?” 莉娜可不这么想,以现在这种情形看来,回地球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了。 她好容易才从极度悲观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只是想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打发难熬的时间而已。 “你不相信我们,为什么还要加入?” 以西很想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又想起了雅琪和百合子的警告,赛莲娜也说过,像一个普通人类那样去谈一场真正的恋爱,而不是像拥有强大脑技能的超人类那样去谈恋爱。 莉娜不说话,其实很早以前她就明白无论在哪里,放到宇宙时间里看人类的存在只是偶然和短暂的。 在去纽约闯荡的前夜,她的爸爸妈妈对她说:“无论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你是为自己而活,不要留下悔恨。就算选错了,也没关系,因为没有绝对正确的人生,所有的经历都会成就一个不一样的你。” “你为什么不说话?找不到理由了?只是头脑发热?” “嗨,愚蠢的超人类,人类做事不是每件事都会找理由的。” 莉娜说:“你们为什么要帮助其他人类?超人类就比普通人类厉害吗?” 莉娜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给以西,他确实没有想过莉娜问的问题,只是说:“超人类当然比普通人类厉害。” “哈哈,你们只是被改造的人类,没有形成社会,也没有自己的发展方向,在地球上,只有人类创造了文明。” “所以,这就是你们被抓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 “什么?”莉娜提高嗓门又问了一遍。 “我,我。这都是我们的猜想。” “有其他更高级的生物想要研究我们,对吗?” 以西不敢看莉娜咄咄逼人又惊恐不安的眼神,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们只是这样猜想。” “你们为什么这样猜想?而不是我们不小心踩到了什么秘密时空隧道,被超自然力量带到了这里。” “沃贡说的。” “什么沃贡?” “我,我得走了。”以西转过身,想赶紧逃离这个缠人的美丽又聪明的女人。 莉娜跑到他的面前,张开双臂阻拦住他。 以西不得不使用脑技能催眠了她,这样缠磨下去真是让他心烦意乱。 他抱起深度睡眠的莉娜,走回“甜心玛利亚娜号”。 小伙伴们没有问他,只是默默让开内舱,以西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对朋友们嘿嘿一笑:“她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没人听他的解释,他们只想来欣赏这个迷住了以西的睡美人。 第232章 一起吃火锅 “她真美。”赛莲娜双手合十惊叹地说。 雅琪也承认莉娜确实长得很美,五官立体,恰到好处,身材匀称性感,和百合子纯静秀丽的美不一样,更偏向于男人们热情追逐的一类。 由拉没有看,虽然很想看,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雅琪讥讽他说:“不要压抑哦,别人都看,你为什么不敢看?” 由拉一本正经地说:“首先以西喜欢她,以西是朋友,朋友妻不可欺。” “她还不是朋友妻啊。”雅琪笑说。 “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再次,作为中华民族优质男,我没必要去欺负一个睡着了的女人,要想看,等她醒过来站在我面前,我正大光明的看。” “切,只是不渣而已,算什么优质男。”雅琪心里高兴,嘴上还不饶人。 “还有,我有你这么个刁钻坏脾气的女朋友,怎么敢随便看别的女人,就算再美,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看哪。” “你!”雅琪生气地噘起嘴:“不看就不看,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莉娜这一觉睡的时间有点长,罗斯和保罗都从天上和海里回来了。 她施施然走出来,吓了两个家伙一跳:“我的天,维纳斯也被抢到这里来了?” 逗得莉娜哈哈笑,赛莲娜又去了学校,由拉和雅琪端着自己做的美食出来,雅琪见两个老头都被莉娜迷得五迷三道的,笑着说:“睡美人醒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以西一直暗恋的美女莉娜。这两位是船长罗斯和水手保罗。我们俩是打杂的由拉和雅琪。” 保罗伸头望望中国菜,回头找赛莲娜:“赛莲娜又去学校了?” “嗯哪,今天吃小火锅。” “太辣了。”罗斯说:“我的黑羽毛会掉光的。” 莉娜早就注意到了罗斯肩头和胸口的羽毛,还有后背的大翅膀,知道他是个超人类。 她对强大的男士总会涌起莫名地崇拜,似乎身不由己地靠过去,一骗腿就坐到了罗斯的大腿上。 她爱娇地抚摸着罗斯的黑羽毛说:“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羽毛和翅膀了。你能带我飞飞吗?我从来没有飞过呢。” 雅琪看不惯莉娜这样随意轻浮的举止,罗斯喜欢得不得了,说:“我刚回来,不过为了美人,我愿意效劳。” 罗斯就这样抱着莉娜展开翅膀,原地升空了。 “哎,哎,你还没吃东西呢。”由拉对罗斯喊。 两个快乐的人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话,保罗吃了几块肉说:“你们不用管他,他必须保持体重,不然就飞不起来。倒是我,需要更多的食物,海水太凉,消耗体能。雅琪,能不能再给我拿些这种绿绿的可爱的脆脆菜?” “这是绿豆芽哦。我这就去拿。” “豆芽?”保罗自言自语地说:“豆子都发芽了,中国人真是啥都敢吃。” 由拉听见了接口说:“对啊,万物皆可吃嘛。” 保罗边吃火锅,边抬头四处望望:“大卫呢?吃火锅要很多人才好吃。以西也不见了,把个大美女交给了那只强盗鸟。” “大卫说是去救助飞豹,以西去苹果树了,他说莉娜喜欢吃黑苹果,他以为莉娜还能睡很久,可能快要回来了。” “百合子和扎尔布走了就不大回来。” 由拉叹口气:“我觉得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扎尔布对百合子也是不闻不问的,大卫的表现也不自然。” “人都是会变的,我们都是,没有一成不变的感情。” “在我们国家,我们的父辈就认为一辈子感情不能变,变了就是陈世美。” “谁是陈世美?” “一个抛弃妻子的男人,被骂了好几千年呢。” “你们的文化有的地方很伟大,有时候又觉得很可怕。” 由拉不想和保罗聊文化,没有在中国生活过,就很难深刻理解这么古老而又复杂的文化。 对于每个人来说大致相似,文化是那方水土和人民创造出来的,可是有时候也会变成枷锁牢牢锁住自己,不愿意去接受别的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文化。 “如果我们像恐龙一样生活,或许就不会被带到这里来。” “也许吧,这都是沃贡的一面说辞,说不定会被带到另外的地方,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我们无法揣测决定我们命运的生命体的心思,有时候杀戮不需要人类以为的理由。” 两人正说着,以西空着手上船来,坐到保罗身边开始吃火锅。 “你不是去摘苹果吗?苹果呢?” “我只是出去转转。”以西手一招,看似只是挥手驱赶掉不干净的东西,桌子上就摆满了苹果,金苹果、黑苹果、银苹果、绿苹果、蓝苹果、紫苹果、红苹果、黄苹果……应有尽有。 保罗惊讶地问:“你这么快就学会了变魔术?” 由拉说:“不是魔术,以西会远距离传送技能。上次,他还传送了酒醉的大卫。现在技艺大增了。” “我答应过,再不传人类。” 保罗说:“必要时候,还是要传,我觉得这个技能真是太好了。为什么你的技能全都这么高端,我们的就像高仿的劣质品,太不公平了。” “想开点吧,为什么我们一直没被选中?” 雅琪端来了大盘绿豆芽,坐下来开始吃火锅:“好久没吃到这么过瘾的菜了。” “赛莲娜饿着你们了?”保罗不赞成雅琪的感叹。 “不是,口味不同嘛。我们不认为那些面包、生的蔬菜就是正餐,总是感觉吃不饱。” 被束缚太久,连选择束缚都变得被人羡慕。 由拉头脑中突然迸出这句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闷头吃菜不想说话。 “啊~啊~”不见其人就听见惊喜的欢叫从头顶上传来,除了以西,其他人都抬头去望。 罗斯抱着莉娜徐徐降落甲板,保罗说:“这只鸟啥时候变得这么绅士了?” 雅琪说:“你们有没有发现罗斯被改造以后,变得更年轻,还帅了。” “嗯,他看上去就像我大哥。”由拉说。 以西“嚯”地站起身来回内舱了,刹那间,桌上饱满丰润的苹果全都蔫萎变干,火锅的火也熄灭了。 “这家伙又吃醋了。” 保罗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说:“同一个坑跌倒两三次,真是何苦呢。” “他已经很懂克制了,不然我和雅琪,甚至莉娜就糟糕了。” 由拉有点同情以西,不是说过关了吗? 看来情关太难,以西还是没有顺利通过。 感情关对每个人都不好过,但以西这样的超人类二代还这样,真是不应该。 “我其实挺喜欢有感情的超人类的。而且大卫、扎尔布和百合子也不像传说的那样冷漠,他们身上都很有人情味呢。” 男人们听了雅琪的话,无语地继续吃火锅。 罗斯带着莉娜走过来加入其中,明知故问:“以西吃饱了?怎么就走了?” 这话说得连保罗都不爱搭理他。 莉娜也是善变的主儿,分分钟就被这个鸟人迷得神魂颠倒。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不一会莉娜就被辣得小脸通红,哩哈哩哈地直吸气,样子更加娇俏可爱了。 唉,颜值也是潜在的生产力呀。 雅琪无语地摇摇头,把绿豆芽嚼得“嘎吱嘎吱”响。 罗斯见大伙不理他,上赶着搭话:“由拉、雅琪、保罗,各位,莉娜加入我们自救小队啦。” “哦,欢迎欢迎。” 出于礼貌,大家稀稀拉拉地鼓起掌来。 莉娜没想到罗斯顺嘴一说,这就加入了,刚才跟以西说了一箩筐都没用呢。 眼神里更加闪耀出对罗斯的崇拜:“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大家,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雅琪和由拉相互望望,会心一笑。 自救小队又多出一个普通人类。 由拉站起来朝内舱里喊:“以西,以西,赶紧出来,我们小队又多了一个人。” “我听到了。”里面传来以西懒洋洋的声音,悲伤的成分减轻了不少,多半也是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 不得不承认,雅琪满心欢喜准备的火锅聚餐,吃得七荤八素,各种心情夹杂其间,麻辣火锅也变得酸酸甜甜。 由拉说:“等大卫、扎尔布、百合子回来,我们小队的人就齐了。好久不见,大家的技能都提升得飞快,真是让我和雅琪羡慕。” 保罗闷声闷气地说:“赛莲娜还没回来呢。” 由拉、雅琪、百合子、大卫、扎尔布、以西、罗斯、保罗、赛莲娜和莉娜,自救小队又是十个人了。 四个女的六个男的,或者说四个普通人类和六个超人类,但是先前的八个人都没有忘记以太和露西。 莉娜很兴奋,说个不停,几乎有停不下来的感觉。 由拉听得有些无聊,问以西:“大卫的救助还没有结束吗?” “不是你不让我用脑力技能的吗?我怎么知道。” 以西看懂了由拉眼睛里的意思说:“不然,我俩去找找。” “走,走,万一他又碰到了没办法解决的事呢。” 由拉扫了一眼罗斯和莉娜,说:“别人也忙不过来呀。” 由拉和以西站起来就走,雅琪和保罗也觉得无聊,正好说:“我们一起去找吧,人多力量大嘛。” 四个人下了船,以西问:“我们去哪个方向找?” 保罗说:“你不会利用技能吗?搜一搜,大卫在哪儿?” 以西看了看由拉,由拉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该用的时候就用,不该用的时候就别用。”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该用。” “现在就是该用的时候,找人救命战斗都能用,用来窥探隐私就不行,明白了吗?” “不明白。啥算隐私?” “哎哟喂,我没话跟你说了。” “以前你不是挺有耐心的吗?现在一点耐心没有了。” “以前我没遇到你当然有耐心,现在遇到你这么个缺心眼的,我还能有什么好脾气。” “那你是针对我咯,你是看我不顺眼咯。” “我的天,你能把我气死,你信不信?”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把雅琪和保罗逗得笑了走不动路。 由拉停下来,回头望了望“甜心玛利亚娜号”。 怎么看,那里都是温馨的所在,现在又变成了罗斯船长的爱巢。 第233章 莉娜被选中了 大卫完成了救助,没有着急忙慌地赶往下一个救助点。 他明白救助工作是永远停不下来的,救助完海洋生物,歇息空档,他觉得自己心里的伤也需要好好修复一下。 他爬上了苹果树,找到了百合子曾经的藤巢位置,只是远远地望了一阵,又继续往上爬,一直爬到树梢。 大卫知道百合子很喜欢盘绕在树梢随风起舞,他坐在百合子喜欢的地方,就像和她坐在一起。 他没有责怪百合子的理由,那场海洋之恋浓烈、短暂,更让他心醉神迷,足够他回忆一生。 他明白其实百合子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不会属于任何一个男人。 她就像一阵风,天性里的不安全感让她无法完全交出自己。 哪怕是短短的时光,他们在一起是那么幸福快乐。 每一次回忆,都让大卫觉得充满感激和满足。 他会慢慢释怀,也许不会,他不确定,但是痛苦一定会慢慢减轻,他不会忘了她,只会为她祝福。 以西搜寻到了大卫的位置,由拉和雅琪去了另外的树杈找寻属于他们的浪漫,保罗也寻了个借口,加入苹果树下狂欢跳舞的人群。 伤心人找伤心人,以西找到大卫,在他身边坐下。 以西还没有开口,大卫就说:“你知道吗?我们的痛苦是不一样的,你是爱而不得,我是无法忘怀。” “你觉得你得到她了?” “是的,虽然时间很短,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全身心地爱着我。” 以西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对,我从来没有那样两情相悦的时刻。我再也得不到她了,她又爱上了罗斯。” 大卫“扑哧”一下笑起来:“你输给罗斯不丢人啊。那个花花公子,恐怕一辈子都在女人堆里打滚,全身都是如何征服女人的宝典。” “我不了解女人的想法,赛莲娜、雅琪和百合子都警告我不能对女人使用脑力探寻技能。” “你得用心去体会,不是去窥探。也许你不是莉娜喜欢的类型,你一而再地出现在她身边,她都会爱上别的人。这次居然是罗斯。” “我可以忘了她,不过需要点时间。毕竟,”以西停顿了一会儿,说:“很少有女人比她更漂亮。” “女人的美是千姿百态的,百合子就是我认定的最美。” “好吧,其实我还是有点放不下。” “你不是放不下,你是不甘心。” 大卫看着以西垂头丧气的样子说:“你只是在难过你没有得到,没有征服过莉娜,不是失去她的痛苦。”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以后你慢慢去体会吧。我觉得现在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明白。每个人成长的速度不一样,痛苦和挫折都是成长的必要阶段。” “我不想回船上去了,不如和你一起去救助海洋生物吧。” “好啊,你可是脑力技能最强的超人类。” “对不起,上次贸然对你采用了粒子传送技能。” “啥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幸好你没事,有些技能会被突然激活,像人类打喷嚏一样控制不住。可由拉不相信,他怕我掌控不好伤了你。” “哦,我明白。不过以后别拿我来实验你的技能了,拜托。” 以西正要说点什么,忽然脸色变得凝重,有些心神不宁地站起身来。 “怎么了?”大卫察觉到以西的不对劲,问。 现在大卫是以西最信任的伙伴,他说:“我刚才搜寻你后忘了屏蔽掉脑力探寻,我觉得下一个机会来了。” “你的机会?” “不,不是我。” “谁又被选中了?是由拉吗?他是唯一没有被改造的男人了。” “是莉娜。” “莉娜?为什么?” “你说我要不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说不准,还是告诉她吧。” “她有灵异生物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她刚来这个星球没多久。” 两个人说话间,“甜心玛利亚娜号”上已经发生了状况。 莉娜喝了点酒,还想到空中体验飞翔的感觉,她说那就是自由的味道。 罗斯趁着酒劲,自恃自己有双大翅膀,拉起莉娜就飞起来。 这次他们飞得又高又远,莉娜不停地在兴奋尖叫,说一些赞美罗斯的甜言蜜语,激荡得罗斯都忘了莉娜只是个普通人类。 穿越厚厚的云层,莉娜的尖叫声减弱,她紧紧攀着罗斯的脖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罗斯膨胀在自己高超的飞行技能里,忘乎所以,压根没有留意到莉娜的异常。 他只顾着卖弄飞翔技能,侧滑、俯冲、飞掠、直冲,每个特技都表演一番。 等他折腾得累了,带着兴奋炫耀的语气问莉娜:“你喜欢这个姿势吗?” 转头一看,莉娜在高空的冷空气中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雕,保持着万分惊恐,张嘴尖叫的狰狞模样。 吓得罗斯魂飞九天,他连忙下降高度,紧紧搂住像冰雕一样坚硬的莉娜降落到船的甲板上。 这可怎么办? 罗斯急切地用大翅膀搂抱住冰冻住的莉娜,想把她焐热过来。 赛莲娜从学校回来,看到罗斯缩在甲板上,表情就像闯了大祸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赛莲娜没看到翅膀下的人,又问了一句:“你的脸色很不好,生病了吗?罗斯,你全身都在发抖,是生病了?” 罗斯吸溜着鼻涕不说话,全身发抖,就像只落汤鸡。 赛莲娜关切地上前查看,发现了翅膀下一双女人纤细的大长腿,吓得大叫一声:“谁?这是谁?她怎么了?” 罗斯见瞒不住,慢慢张开翅膀,赛莲娜探头一瞧,我的个妈呀,从哪里偷来的冰雕? 这女的都变形了,脸色青绿,嘴巴大张着,眼睛都快要暴突出来了。 “有人吗?”赛莲娜需要人手帮忙。 “没有人,他们都出去了。” “去哪里了?你赶紧去找大卫!别抱着她了!” 赛莲娜拿不准这女的是死是活:“她应该没救了吧?” 罗斯松开莉娜,拜托赛莲娜说:“这个星球上死人都会消失,她没消失就是没死,应该有救。我现在就去找大卫,我们回来之前你好好照顾她。” 罗斯扇动翅膀,飞离了“甜心玛利亚娜号”。 罗斯走后,虽然光线明亮,身边没有其他人,面对着一个面容变形的冰女人还是让赛莲娜感到害怕。 应该让她尽快融化。赛莲娜找来几大块镜面,把光线集中在冻人身上。 哪里弄来的冰雪? 赛莲娜觉得不可思议,天蓝海清的,这个女人到底去了哪里,冰冻成这样? 罗斯像个巨型蝙蝠在盒子小镇低低盘旋,低到翅膀几乎擦着人们的头顶,没有找到大卫。 他又飞到人类社区,倒是被眼尖的雅琪看到,但是由拉和雅琪也不知道大卫在哪里。 罗斯继续寻找,由拉和雅琪飞快赶回船上帮助赛莲娜。 好容易听到苹果树叶间有人向他呼唤招手,罗斯才找到大卫。 看到大卫和以西在一起,罗斯有点犹豫,想到莉娜的危险还是说了出来。 刚说完莉娜在高空变成了冰冻人,“啵”一声轻响,以西就消失了。 情急之下的以西用传送技能把自己传送到了船上,他单膝跪在冰冻人面前,几乎落下泪来。 “以西,你认识这个女人?” 说来也奇怪。赛莲娜费了九牛二虎力气,还是无法让莉娜融化一点点。 “她是莉娜呀。” “莉娜?莉娜不是个大美人吗?这个,这个怎么这个样子?” “她那时一定非常害怕,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变成这样的?” 以西垂着头抚摸冰冻莉娜,不想提起罗斯带她飞行的事。 赛莲娜见他不肯说,又说:“这可怎么救她,这么强烈的光都融化不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是她的改造机会。” “什么?她不过刚刚来到这个星球就被选上了,这可把雅琪活活嫉妒死。” 说曹操曹操到。由拉和雅琪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船上,见到莉娜变成那样也吓呆了。 接着,罗斯带着大卫从空中落下。 以西怒视着罗斯,罗斯自知理亏,收起翅膀赶紧来到莉娜面前。 赛莲娜对大卫说:“她怎么样?我没办法把她融化了。” 大卫仔细探查了一遍冰冻莉娜,说:“她的状态还不错,只是被冰冻住了。” “她没死?”罗斯高兴地问。 “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死?”雅琪替以西说了这句话。 “怎么会?我,我是那么喜欢她。”罗斯笨嘴笨舌地解释。 以西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就是这么喜欢她的?” “我会和女孩子一起玩耍,但我不大会照顾她们,总是需要她们来照顾我,这就是我一直单身的原因。” “现在怎么办?” 由拉可不想他们就这样吵下去,先是为了百合子,扎尔布和大卫相处得别别扭扭,现在又是莉娜,搞得罗斯和以西恨不能吃了对方。 大卫很有把握地说:“放心吧,我想把她带到深海里去,她可以在高压冰冷的地方慢慢苏醒。” “需要帮忙吗?”由拉问。 “我需要能在深海待很长时间的超人类替换,比如百合子或者保罗。” 以西问:“保罗呢?他刚才不是还在船上吗?” 赛莲娜说:“我到船上的时候,只有罗斯和这个冰冻人。” 以西急切地搜寻起来,该死,现在保罗在海里和海龟一起漫游呢。 “好的,在海里的话,我就能找到他。” 大卫看了看罗斯:“麻烦你,还得把她放进海水里去。” 罗斯正要上前,以西突然用脑力技能攻击了他,他一个趔趄,抱着疼痛难忍的头倒在了甲板上。 “以西,你做什么?” “我希望这个家伙离莉娜远一点,是他害了她。” 由拉劝慰失去理智的以西:“你不是说这是她的机会吗?她被选中了,你心里很清楚,这不是罗斯的错。” 以西没有再分辩,他吃力地抱起冰冻莉娜,慢慢走到船的栏杆边,把冰冻莉娜放入了海水中,激起了很大的响声和水花。 大卫随之沉入海洋,不断下潜,去往与菌藻蛙人临界的黑暗深海。 第234章 真有一只黑手存在吗? 雅琪怔怔地望着两人沉入大海,陷入了沉思。 其他人都离开栏杆,罗斯回到了内舱,莉娜的事件冲击了他的享乐观。 他讨厌被其他人指责,也讨厌自己被愧疚折磨。 以西和由拉在甲板上的小沙发上喝了杯咖啡,两个人都没说话。 以西的情绪似乎变得好了一点,不再愤愤不平的样子。 以西离开后,由拉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栏杆前的雅琪。 由拉走过去,不用转身,听脚步声雅琪就知道是由拉,由拉把手搭在她肩上。 雅琪说:“百合子比我先来到这个星球,莉娜刚来,我发现被改造的女性很少,不到男性的五分之一,你注意到了吗?” 由拉说:“没有,我没注意到。” 他不明白为什么女性如此敏感,总是把自己的经历放大,把自己和男人们分开思考,男人们不明白女人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较低的位置。 现在雅琪又敏感地把这种区别提出来,他坦率地承认压根没想过性别之分。 “也许女性更接近完美,不用过多改造吧?” 由拉原本想讨好雅琪,话一出口就发觉自己闯祸了。 “百合子和莉娜不如我和赛莲娜完美?” “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在我眼里,你最完美。” “由拉,你相信我们就像夹娃娃机器里的毛绒玩具一样等着被挑选吗?” “雅琪,你这样想我可不同意。不论在地球上还是在阿土阿巴星球,都有我们无法选择和掌控的事发生。不能说别无选择就是被选择,其实我认为别无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你自己说的话,你相信吗?” “相信。”由拉说:“我妈妈以前跟我说过,活在这个世上,你必须有所相信,我想就是人类的信仰吧。” “她说如果没有这种坚定的相信,人就很难活下去,总有让你无法理解和无法相信的事情发生,而且不止一次两次,会持续不断地打击你的人生。” “我们回不去了,是吗?” “什么意思?” 由拉不明白她说的是地球还是感情,女人问问题总是让男人抓破头也想不出来完美答案。 “我们回不了家了吗?” 由拉把雅琪揽进怀里,抚摸着她柔软顺滑的长发说:“有你在,哪里都是家啊。你是不是很羡慕超人类?” “不,”雅琪轻声说:“我在想以前看过的文章,说人类的灵肉分离,有些人想摆脱日渐衰老沉重的肉体。但你发现没有,肉体一旦改变,做的事情就会和以前不同,连灵魂都跟着变了。” “所以,我以为没有什么灵肉分离,只是经历堆积成意识,意识强大以后就骄傲了,不想要难看的肉体了。” 由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说:“傻姑娘,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别太累了。” 雅琪没有动,静静依偎着由拉,缓缓说:“我们都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这里的时间怎么计算,但我们的内心和外表都在成长变化。” “不管多长时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由拉,我很害怕。”雅琪又往由拉的怀里钻了钻。 由拉觉得此刻的雅琪跟平时不同,最近一段时间她变得更沉默了,是自己疏忽了她的感受。 由拉柔声说:“雅琪,我一定会尽力把你送回地球的,相信我。” “我不是说这个。”雅琪的声音像是快睡着时发出的,含混不清。 “你在担心什么?” “我好像怀孕了。” “什么?” 由拉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惊吓还是惊喜,震惊到失聪,脑袋嗡嗡作响,有几分钟的时间啥也听不清,只看见雅琪的嘴在不停地翕动。 他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孩子,如果不是那面该死的镜子,也许他已经初中毕业,可是他也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再是一个少年的身体。 “你怎么了?”雅琪看见由拉眼神呆滞,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由拉确实感到不舒服,但又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爱雅琪吗? 当然爱! 他不喜欢小孩吗? 当然喜欢! 那不喜欢雅琪生的小孩吗? 嗯……如果是自己的肯定喜欢。 那,现在就是雅琪怀的自己的小孩,为什么会感觉不舒服? 由拉看着雅琪的眼睛,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问:“你确定吗?” “你什么意思?怀疑不是你的?” “不,不,我问你确定自己怀孕了吗?” “大概率是吧,我大姨妈已经推后半个月没来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对不起,雅琪。我只是还没适应过来,毕竟在这个星球上没有小孩,你没发现吗?甚至连新生命都没有。” “所以我感到很担心,也很害怕。”雅琪的眼睛里闪烁着委屈忧虑的泪花。 由拉连忙心情复杂地将雅琪揽入怀里,紧紧拥抱着她,亲吻她的头发,可是实在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句子来安慰她。 他不仅害怕担心,还有道德上的谴责。 他不结婚就有小孩了,爸爸妈妈肯定要把他骂死。 “会不会你记错了日期?”由拉怀着最后的希望问。 “怎么会?我一向都很准的。” 由拉心里无比懊恼,现在哪里是生孩子的时候? 万一在生小孩时,就像他第一次看到的那个黑孕妇一样消失了,那雅琪也会消失。 消失的人们都去了哪里? 到现在也没人知道。 就算雅琪能平安生下孩子,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养大,如果他们能回到地球了,孩子能适应地球上的生活吗? 由拉的心里就像跑进去几只猫,挠得小心脏鲜血淋漓。 怎么办?怎么办?真是太草率了,应该注意安全的,裸奔出事了吧? 由拉的心拔凉拔凉的,情绪一落千丈。 雅琪觉察出来,说:“我刚才想请大卫帮我看看,谁知莉娜又出了那么档子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就掉水里了。” “对,对,一定要请大卫看看。” 由拉没说出口的是,必要时候请大卫把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带走。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也没有好转,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一个胚胎,也是一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生命啊! “我想去海滩上走走。”雅琪说。 “好的,我陪你去。”由拉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两个人下了船,看见以西在沙滩上扔石子。 靠近后,由拉才发现以西不是在扔石子,而是在练习近距离传送技能。 以西说:“把物体分离成粒子确实很危险,只适合远距离传送,需要消耗我的能量也特别多,修复期很长,这样下来,效率是很低的。传送完一个,下一个要等很长时间。看看,这是我的近距离传送技能,不用把物质分解成粒子,只需要原物传送。” “很好啊,很好。” 由拉哪有心思搭理这个搬运技术,他的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亲骨肉。 “你的态度很可疑啊。” 以西不满意他的回答,看了看雅琪,雅琪对这些技能一向没多高热情。 “怎么了?” “你们俩肯定有事,以前你很喜欢这些技能研究的。” “你别用脑力探寻技能就行,我觉得还不怎么成熟。你看啊,传送的物体都不大,一颗两颗石子,能不能运送一棵大树或者一块大礁石?” 由拉顺嘴胡说着应付他,自己也不知道瞎说些什么。 雅琪撇开他们继续沿海滩前行,背影孤单又忧伤。 由拉见状,连忙对以西说:“我得赶紧跟上去,你知道的女人可不好惹。真的,你继续练,我觉得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好吧,你去吧。我会很快提升的。”以西对他做了个取笑的鬼脸。 由拉顾不上男人的面子,连忙离开以西,快步追上雅琪。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海滩,海滩边的人不少,男男女女,有的在追逐,有的在散步,有的在交谈,也有的只是静坐。 “如果大卫肯定了,你想要留下他吗?”雅琪低声问。 由拉有些恍惚,他的思想全停留在这个问题上,但内心非常抗拒想这个问题。 他始终无法接受自己瞬间从大男孩到父亲的角色转变:“留下谁?” “还有谁?!”雅琪有些生气地说。 “我当然听你的,你有绝对的生育权。如果你想留,我们就留,不想留……” 由拉没继续说下去,他不想留,可要真的拿掉自己的孩子,他还是犹豫不决,甚至不忍心说出口。 “啊!”雅琪惊叫一声,身子往由拉这边倒过来。 由拉赶紧一把接住,雅琪整个地倒进了自己的怀里。 雅琪站稳后,心有余悸地盯着刚才踩过的地方:“我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会动的东西。” “我看看。”由拉急需什么东西转移这个话题,真是太难受了,再说下去,他都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雅琪站的地方沙子在下陷裂开,她惊慌地连连后退。 沙坑里露出保罗的脑袋:“谁踩到了我的肚子?真要命,这么大一个人都看不到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保罗?”由拉问:“以西说你在海里游泳。” “我刚刚钻上来晒晒,就被人踩了。” “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埋在沙子里,我怎么能看见呢?”雅琪哭笑不得。 “好吧,你们俩就算了。” “大卫到处找你,要你帮忙替换。我们在深海都待不住。” “出了什么事?” 雅琪抢着说:“有个大美女需要在深海区域被改造。” “大美女?太好了,我马上就去,再见。” “哎——”雅琪话还没说完,保罗一翻身就入了海。 由拉说:“听说有大美女,动作一点也不慢呐。” 第235章 钻石体莉娜 由拉和雅琪心事重重地等待着大卫,大卫在深海里忙得不亦乐乎。 找不着菌藻蛙人世界的入口,用声呐探寻技能也毫无所获,莉娜的冰冻状态毫无改变。 千年老冰也有融化的时候,不管怎么折腾,莉娜的冰冻体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回事?” 大卫的救助技能显示就是要到深海区域才能完成融化解救莉娜啊,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明明菌藻蛙人世界就应该在这里,怎么探寻也没有生命迹象,集体搬迁了? 不会遇到什么大事情吧? 还得继续寻找,又不敢走远,万一莉娜的冰冻体融化了,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受得了深海压力,不立马就会爆浆压扁吗? 大卫还得不时回来看看,拖着莉娜到处找也不行,累,游也游不远。 大卫正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保罗慢吞吞地游来了,真是时候。 两人分工,一个守着冰冻体,一个继续找菌藻蛙人。 找到菌藻蛙人说不定能给个好的意见,再不济,借一套“蛙衣”准备着,防止解困后的莉娜被压成饼啊。 上一次,是菌藻蛙人发现他们,把他们带进巢穴的。 难道他们能屏蔽自己的声呐探寻技能,自救小队也就以西有这个本事。 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到。 大卫疲惫地游回保罗身边,保罗也开始怀疑大卫的救助方案。 这一点用都没有啊,两只眼睛都快盯出花了,就算再守下去,估计也没救。 两个人一起守着冰冻体莉娜,觉得替换不太好,孤独一人待在深海里很难受,万一出状况了,也没有接应的人。 “不如让罗斯飞到高空,咣当一下往下扔摔摔看,能不能摔烂掉冰冻体?”保罗乱出主意。 大卫说:“你能不能出一个更馊的主意?我跟你说,你这个坏点子也就是跟我说说,要是以西和罗斯听到,还不吃了你。”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呀。要不找个鳄鱼咬烂?” “保罗,你满脑子都是浆糊啊。” 大卫被他的臭点子气得半死,懒得搭理他。 “我现在脑袋里全是威士忌和葡萄酒,你信不信?” 大卫明白了,这只老海龟酒瘾上来了:“你上去休息休息吧。” “啊,不,我刚来不久啊,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 保罗闭上眼睛,准备打盹,说:“我可能在这种高压黑暗的环境下就突然很想睡觉。” “地球上的冷血动物都这样。” 大卫说:“你要是睡过去了也不好啊,还是上去喝一杯再下来换我吧。” “不用,我在你身边,你只要叫我一声我就醒了。” 保罗执拗地眨眨眼睛,确实满脸困倦。 大卫还想继续搜寻菌藻蛙人世界,看看莉娜的冰冻体毫无动静,就游弋得更远一点。 除了见到一些夜光虫和瘦骨嶙峋的深海鱼,还是没有找到菌藻蛙人的巢穴入口处。 大卫失望得自言自语地说:“我都怀疑那些青蛙是否都被沃贡消灭掉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再继续搜寻一阵,大卫什么都发现,失望而归。 这回,神奇的事又发生了。 大卫的声呐探寻技能居然探查不到保罗了,这家伙趁自己不在跑哪里去了? 刚才让他休息他不肯,自己不在又偷跑,以前保罗可不是这样的人。 大卫依靠莉娜冰冻体的反馈信息找到了他们,游近一看——怪事了,保罗和莉娜冰冻体在一起,跟他离开时一样。 保罗睡得很熟,大卫游过去摇了摇他才醒过来。 大卫沮丧地说:“我的技能好像消失了。” “啊?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发生啊,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居然探寻不到你的信息,只能探寻到莉娜的。难怪我一直都找不到菌藻蛙人世界入口,我怀疑我的技能在退化。” 保罗没有立即回答,陷入了沉思。 莉娜的冰冻体还是没什么变化,但在大卫查看时,惊异地发现莉娜的眼珠子在灵活的转动,似乎在向他传达信息。 “我的天,她还活着!而且被这个大冰块困住了。” 保罗说:“你是不是累得脑子都不清醒了,她可不一直被大冰块困着吗?” “我是说她的眼珠在动,这意味着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大卫惊叹地说:“她被困住了,在深海也没用。我们得想其他办法,我们需要以西的帮助。” “什么情况?” “走吧,走吧,再上去吧。” 大卫不由分说推着莉娜的冰冻体就向上浮,保罗动作慢,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白来一趟,该见的没见着,莉娜最丑的样子被冻住,吓得我都不敢盯着看,还说看护个大美女,连条鱼都没见着。” “别叽咕叽咕了,快点!” “我的技能提升越快,我的动作就只会越慢,快不了。你着急,你先上去吧。” “那我可走啦!” “去吧去吧!” 大卫托着冰冻体快速上升,留下一串串纷纷扬扬的气泡。 保罗盯着那些气泡和不见大卫踪影的海水,叹口气说:“年轻人就是性子急躁,沉不住气。” 等保罗回到船上,眼前的阵仗让他忍俊不禁。 尖头锤、橡皮锤、凿子、锯子、钻子、斧头各种各样的工具铺满了船头甲板,罗斯和以西已经忙活得累瘫在一旁,大卫舞弄着锯子,看上去啥用也没有。 由拉蹲在一边,密切关注着是否有打开的痕迹,火星子乱飞,冰冻体一点裂痕都没有。 雅琪和赛莲娜刚开始还紧紧抱在一起,吓得不敢看,多次试验失败后,干脆冷言冷语地瞧着,摇晃着没有作为支撑的右腿。 莉娜恐惧得眼珠乱转,可嘴还是合不上,全身无法动弹。 罗斯看见保罗过来,连忙说:“赶紧帮个忙,把莉娜放出来,她快要窒息了。” “你们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保罗嘴里这么说着,还是接过了大卫手里的锯子。 大卫松了一大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双手叉在腰上看保罗使劲。 保罗划拉几下没动,就扔掉锯子,用嘴啃了啃。 这通乌龟操作让罗斯都傻了眼了。 “老乌龟,你在干嘛?里面的是位女士,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呸呸”保罗吐着唾沫说:“这是最坚硬的钻石,根本不是冰块。” “什么?”赛莲娜和雅琪眼睛都发直了。 这么大一坨钻石,能装下一个大长腿美女的超大钻石,我的天,要是回到地球,那就发大财了。 男人们听了也表情激动,这么厚重的钻石怎么切开啊? 用寻常钻石切割打磨机,掌控不好力度,肯定会把莉娜大卸八块的。 “大家都别轻举妄动。”罗斯阻止了保罗继续用嘴啃的行为。 大卫焦躁地嚷嚷:“莉娜快要坚持不住了,她呼吸越来越困难了。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了!” “你是说里面是空的?” “有一些小气孔,但是越来越满足不了莉娜的需要了。” “冷静一下,我想问这些钻石是怎么把莉娜困住的?”保罗问。 大家的视线都投向罗斯,罗斯说:“我在空中看到冻僵的莉娜不是这个样子,到了甲板上才出现冰冻块,但是确实是冰冻块,非常冷。” 虽然以西不想帮罗斯证明,但为了莉娜,他说:“我抱起莉娜的冰冻体时,确实是寒冰,冷得骨头都疼。” 大家又把视线转向了大卫:“这么说,冰冻体转变为钻石体是在深海里?” 大卫委屈地瞪大眼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我想找菌藻蛙人帮忙,一直是保罗在一边看守着莉娜,我到处游弋找巢穴的入口,可是一直没找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冰块变成了钻石,它们在深海里感觉都一样,反正也看不清。” 大家又看向保罗,保罗也感到莫名其妙说不清楚:“是我一直在旁边守护着,不过我觉得跟我下海去见到它的时候没有变化,可能是在我接替大卫之前就已经变成了钻石体。” “对,对,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大卫努力回忆:“开始莉娜的眼睛是一动不动的,后来我去找入口,返回来居然搜寻不到保罗的生命特征,我以为他离开了。可是他一直在那里打瞌睡,接着我就发现莉娜醒过来了,她的眼珠不停的在动,好像要和我们说话。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再追究什么时候变成钻石的了,莉娜快要死了!” 大卫感受到莉娜的生命特征已经微乎其微,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现在谁能救她?”罗斯焦急地问。 雅琪注意到本来应该最着急的以西离开了他们,站在栏杆前,好像在和看不见的人在交流什么。 “由拉,你看以西在做什么?”雅琪扯了扯由拉的衣袖,小声说。 还不及由拉看清楚,以西的手掌冒出淡紫色的光,莉娜不见了。 由拉明白以西又使用传送技能,不知道把莉娜和那坨钻石传送到哪里去了。 赛莲娜没见过这个场景,揉着眼睛,跺着脚大叫:“莉娜不见了,天哪,莉娜消失了,她死了!天哪,上帝保佑这个可怜的女孩!” 雅琪安慰她说:“是以西把莉娜传送走了。” 罗斯咆哮着问以西:“你把莉娜传送到哪里去了?她不是已经快不行了吗?不想着救她,却让她赶紧消失,你还敢说你爱她!” 以西对罗斯的激烈反应耸了耸肩,把双手插进裤兜里,一副谁也不想理的臭样子。 第236章 爱能使人坚强 以西不想对罗斯解释,只是淡淡地说:“我们中只有百合子的蓝力波能切开钻石体救出莉娜,可是百合子赶不过来,距离太远,我们约了个传送技能范围内的中间点,她已经赶到那里了。” 这种隔空抛物、接力救援的能力只有两个最强的超人类合作完成,大家都听呆了。 赛莲娜急切地问:“现在打开了吗?” “打开了。”以西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大家轻舒一口气,都欢呼雀跃起来。 罗斯悄悄靠近以西,怀着歉意和感激对他说:“我祝福你和莉娜。” 以西微笑着看看他,真诚地说:“也许有些女人注定不会属于那个人,她们要么会飞,要么就是金属,坚硬无比。” 大卫深有感触,望着以西点了点头。 大家在甲板上吃完饭,百合子就带着完好无损的莉娜降落船上。 百合子还是身着白衣,莉娜的装束有些不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野性十足,穿着黑金色的低胸紧身包臀裙,就跟好莱坞大片里的女杀手一样。 雅琪紧紧攥住由拉的手,由拉疼得无声张嘴吸气,表情痛苦。 雅琪大惊小怪地说:“她们太美了,一个东方美人,一个西方辣妹,显得我这么普通。” 由拉用力抽出自己手,边甩边吸着气说:“各花入各眼,我就觉得你最美。” “这么明显的差距都看不出来,说明你呀,被爱情弄瞎了双眼。” 雅琪的语气很硬,眼神却很软。 “我能看出来呀,你瞧瞧他们几个,眼珠子都快粘在莉娜身上了。只是看你被嫉妒咬住了心,那么痛苦,配合你一下呀。” “噼里啪啦”雅琪的粉拳没头没脑地砸了下来,由拉“哎哟哎哟”直叫唤。 这个时刻,两人都不忘秀恩爱撒狗粮,真是看得够够的了。 莉娜摇摇摆摆来到罗斯面前,大方地旋转了一圈说:“谢谢你,带我体验了一把我最想体验的高空刺激。” “对不起,莉娜,是我当时太顾着炫耀,差点害死了你。” 罗斯看着迷人的尤物,他触手可及,但还是忍住没有伸出手去。 莉娜眼波流转,走到以西面前,径直吻了上去。 以西一下子就上头了,这种唇舌交缠的感觉让他有点失控,全身就像被熊熊大火包绕,脑袋里空空荡荡,身体都消失了,只剩下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吻着吻着,莉娜突然间变得冰冷坚硬,感觉似曾有过。 以西慌忙张开眼睛,老天,莉娜又变成了钻石体,不是被钻石困住的莉娜,而是钻石变成的莉娜。 莉娜成了一具钻石的雕塑,大家又快吓傻了! “以西,你干了什么?!”罗斯以为以西还在忌恨他们俩,借机报复。 以西也懵了:“我啥也没干呀。” 看小伙伴的眼神,明显对他苍白无力的解释感到不满意。 百合子淡定地说:“我用蓝力波切开钻石体的瞬间,钻石体就分解成了碳元素,全部莉娜吸收了。我想她被什么奇异的力量改造了,她的身体可能会变得无坚不摧,连我的蓝力波也无法伤害到她。” 莉娜恢复出妖娆妩媚的样貌,对以西说:“sorry,我现在还不能自如的控制变幻,心情一激动就会变身。” 雅琪傻傻地问:“这么说,你爱的还是以西?” 莉娜性感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从身体的安排。” “妈呀,她也太敢说了。” 雅琪对由拉吐了吐舌头,反正她和百合子都不可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由拉觉得这真是西方漂亮姑娘的魅力,坦诚大方,不委屈自己,也不容易产生误会。 这种话可不能跟其他姑娘说,尤其是雅琪,她正气得磨牙呢。 以西第一次亲吻心爱的姑娘,姑娘还变成了一坨钻石,心情如坐过山车,呼啦啦直往上窜,又哗啦啦一落千丈,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等缓过神来时,一声狂喜的大叫,由拉、雅琪和赛莲娜就被震晕了过去。 大卫赶紧把痴傻的目光从百合子身上移开,开始了手忙脚乱的救助。 “怎么做呢?” “听我的,做普通的心肺复苏急救就可以了,这个大家应该都学习过。” 罗斯和保罗先顾着赛莲娜,百合子救雅琪,大卫负责由拉,剩下以西和莉娜无事可干,莉娜小声对以西说:“你的脑力技能应该控制一下,经常伤到人,幸好,我现在是钻石之身,完全可以抵御你的任何脑攻击。” “你变身成钻石的时候可以抵御,没变以前也不行。” “我可是想变就变的。” “不,你不能。你现在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钻石体。” 以西和莉娜斗嘴的时候,其他的人一通操作,晕死过去的三个人醒了过来。 以西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哼!”雅琪对这个拥有强大脑技能又管理不好自己情绪的超人类二代实在没什么好感,生气地丢给他一对白眼球。 这一次,由拉也有点不高兴了:“以西,你难道不会好好控制一下你的技能吗?不会的话,学学百合子,找个地方认真练习。” “我不知道怎么练习控制啊。”以西委屈地说。 “什么时候能克制你的情感,什么时候你就能掌控你的技能。” 百合子面如冰敷,神态安详,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静美异常。 保罗听了这话,扭头看向了罗斯。 罗斯明白保罗的意思,人家以西是刚上道的毛头小伙,冲动在所难免,你说你一个在情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老手,也突然发疯。 罗斯觉得尴尬,就想上天飞一飞散散心。 扑棱一声,罗斯展翅一飞冲天。 其他人都不以为意,百合子第一次见罗斯飞翔,发出由衷赞叹:“这才叫飞啊。没想到罗斯这么厉害了。” 小翅膀似乎听到了,表现得非常不服气,它未听百合子的指令,自己拱出皮肤,颤颤袅袅升空,就要去和罗斯比试一番。 百合子哭笑不得,小翅膀被自己宠得太任性了,可有什么办法呢,它这么可爱,又如此依赖自己,就像调皮的小妹妹一样,只好由着它去。 无论怎么努力用劲,小翅膀的飞行高度是无法和罗斯相比的,就如麻雀无法和大雁相比一样,但各有各的好处。 罗斯又长又大的翅膀不适于低飞和狭小空间,而小翅膀却能在低空和小地方表现得灵活自如。 小翅膀终于折腾累了,可能觉得羞愧,没和船上的小伙伴打招呼,执拗地连带着百合子回了森林。 雅琪对莉娜的突然转变非常不理解,对她态度也变得冷淡。 莉娜似乎不以为然,还是我行我素地跟在保罗和赛莲娜身后要酒喝。 以西对若即若离的莉娜更加上头,现在莉娜也是超人类了,技能还能克自己,果然是天生一对呀。 莉娜可不这么想。 在和罗斯飞翔时,凛冽的寒风吹得她皮肉几乎分离,痛苦得难以睁眼和说话。 但罗斯只顾着炫耀他高超酷炫的飞翔技能,时高时低,侧滑仰落,全然不顾莉娜的难受。 莉娜不敢往下看,头脑渐渐丧失意识。 一直在冷冻和水雾中艰难硬扛,窒息、晕眩和皮肤一寸寸失去知觉的恐惧,让莉娜明白了,如此相近又彼此喜欢的人都无法悲欢相通。 经过一场场恋爱,只换来一次次的失望。 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在孤独前行,手脚僵硬,身体发出爆裂的声音,她无法看,无法听,四周黑暗冰冷寂静,没有方向,也没有希望。 她感觉到保罗在身边守护,但是他厌恶自己,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莉娜觉得自己就快死掉了,身体像玻璃摔在地上,也像橡胶在极寒条件下冻住,僵硬,更僵硬,皮肤几乎被绷裂。 她到底在收缩? 还是在膨胀? 没有死掉,死是慢慢像针头一般刺入进来,无法呼喊,甚至无法动弹,连泪水都变成了石头。 流浪吉他手出现在她面前,小声说:“你是为音乐而生的好女孩,你是我见过最棒的,不要放弃。” 当她要离开时,去了爸爸的书房。 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录制了她练习的歌曲,偷偷在听。 爸爸拥抱她,在她额头亲吻祝福:“去吧,勇敢的女孩,你一定会成为你想要成为的那种人,爸爸愿意把所有的运气都给你。有你这个小女孩,就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我不需要更多了。” 妈妈驾车送她们一段路,一路上都不说话,只是不停抽纸巾擤鼻涕擦眼泪。 她想安慰妈妈,妈妈笑中带泪地对她连连摆手:“我没关系,我只是舍不得你离开,我爱你,所以我很高兴你去纽约。真的,我是高兴才哭的。” “爸爸,妈妈,我真后悔离开你们。我爱你们,现在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们。” 莉娜陷入昏沉,但她知道爸爸妈妈一直守护着自己,陪伴着她。 一道蓝白的光砍断了僵硬的冰索,无数的太阳涌了进来,温暖、花香、春风,还有爸爸妈妈的亲吻,身体活泛起来,真舒服啊! 所以,醒过来的莉娜身体连同她的爱情重生了。 第237章 当爱成往事 爱情的最初总是无比美好,结束时却留下痛苦、忌恨和怅惘。 随着时间流逝,恨也许会消失,也许不会,但最初爱的甜蜜会留在血液里,浓浓的,每每翻腾,都让人不能自已。 扎尔布无心练习,虽然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百合子和他的爱情已经褪色,他们相伴走过了适应超人类身份最初的痛苦迷茫,现在却再也无法继续走下去了。 他虽然心存感激,还是非常痛苦,痛苦得无法摄取能量和休息。 这毕竟是他成长之路上的第一次恋爱,在恋爱之初,伙伴们就非常不认同他们相处,现在果然是这样了。 来自云南大山深处小山村的传统小男孩,就算去往更广阔的宇宙,血液里镌刻的文化基因是无法被时间空间清洗干净的。 扎尔布远离小伙伴们,一半是为了提升技能,一半是为了独自舔舐伤口。 他以为能够坦然接受百合子说出的话了,没想到她和大卫一起出现在眼前时,突然感到心里有种世界粉碎的剧痛。 两人已经走了很久,扎尔布还是无法从情感废墟中站起来。 他结了个巨大的网,然后把网又织成了茧,一层层吐出蛛丝,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想就此睡过去,等到春暖花开,自己的心又活过来,才爬出厚茧。 没想到,他这一休眠就不愿意醒来。 自救小队的人聚集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时,就缺扎尔布。 百合子向大家坦诚地说了自己和扎尔布、大卫之间的感情,歉意地说,自己太敏感,还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感,造成了彼此的痛苦。 百合子对大卫说:“我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开始新的情感,我觉得我只是渴望一点情感温暖,如果伤害了你,对不起。” 大卫没说话,深深地望着百合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以西想和莉娜单独相处,培养培育感情,就主动提议:“这样的话,我和莉娜跑一趟去把扎尔布找回来,我收到他的脑力波非常微弱,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攻击?” 莉娜眼巴巴地望望百合子:“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百合子苦笑说:“我猜扎尔布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 以西担心别的人又插进来,连忙对莉娜说:“他们去都没用,就我们俩最合适跑这一趟。” 猴急的样子让其他人哑然失笑。 莉娜刚进入团队,还有了超人类技能改造,正想好好表现一番,一口答应下来:“我还没见过扎尔布呢。” 以西故意延长寻找扎尔布所在山洞的路途,和莉娜磨磨蹭蹭走着。 莉娜慢慢觉出味儿来,不客气地问:“你想要什么?如果你想借我体验情感,或者依靠我配合你提升技能,直说就好了。” 以西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就是觉得和你单独在一起很开心,不想有别人插进来。” “别傻了,以西。我们赶紧去找扎尔布,等你见到他,也许你就不会觉得爱情有多美好了。” “什么意思?” “爱情是最不以付出多少来衡量收获的,大多数时候恰恰相反,付出越多,受的伤害就越重。” “不明白。” “你喜欢我,我不一定喜欢你呀。” “不可能,你都亲吻我了。” “哦,以西,你真是单纯得可爱。可爱到我无话可说。你真的需要有人给你好好上一课。” 莉娜靠近他,感觉到他的身体激动得轻轻发抖。 以西接收到脑波信息的警告,眼前这个迷人的女孩只是想给他点教训。 “把你的脑力技能屏蔽了,不然你永远都不可能再提升技能。”莉娜霸道地命令他说。 以西满怀期待地乖乖照做了,他的呼吸有些乱,莉娜越靠近他,他的大脑就越无法冷静下来。 “闭上眼睛。”莉娜又命令他。 以西羞涩地笑笑,闭上了眼睛。 莉娜在慢慢靠近,以西能清楚感受到她清新的呼吸,像微微吹拂的清风扑在脸上,有点热。 以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热、颤抖,莉娜似乎停止了靠近,近距离地观察着他,他感到不自主,想睁开双眼。 莉娜没有读心术技能,却知道他想干什么,阻止他说:“不许睁开眼睛。” 以西的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几乎相贴地望着他,莉娜不觉得他帅或者丑,只是感到亲切,这是个真心爱着她的男子。 她心里盘算好的恶作剧像雪崩一样,化成了善意雪花纷纷飘落。 莉娜在以西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开。 以西一直紧绷的情绪,在额头被亲吻之时迸发,他的身体又开始发起了抖,激动得想要哭泣。 他以为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满心期待着,莉娜却忽然离开了。 他被凌乱的思绪缠绕着:“出了什么事?不是应该拥抱吗?她不喜欢我吗?” 莉娜走出去很远,转身见以西仍然紧闭双眼,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嘴唇向上微微嘬着,似乎在等待一个永远不可能有的亲吻。 “嗨!扎尔布到底在哪儿?” 以西被这句不合时宜的话问得有点蒙,对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来寻找扎尔布的,尽想着莉娜,把正事都快忘了。 “嗯,等等。”以西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自己的情绪,他听到脑子里传来微弱的抱怨声:“如果不解决好情绪问题,这个空档就能让大家跟着你送命。” 哪里来的声音? 不像以前温柔的露西声音,莫非是传闻已久的以太声音,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意,都急得跳出来指责他了。 以西靠近莉娜想告诉她正确的路线,他们必须往回走,这样解释起来需要暴露自己的小心思。 莉娜见他靠近,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以西再愚钝也明白人类本能反应的真实意思表达,这只是莉娜的一个不明显的举动,在以西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情绪有些萎靡,丧气之下就直接告诉了莉娜正确路线。 莉娜没说什么,过来亲热地挽起他的手说:“走吧,不怕晚,就怕错。” 莉娜的手臂一挽上来,以西的判断又开始摇晃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已经喜欢我,故意考验我? 以西恋恋的目光停留在莉娜的脸上,这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孩。 莉娜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以西迷惑不解,却越来越沉迷爱情游戏,晕晕乎乎,眼里都是她,走到了扎尔布的山洞里。 阴冷的风刺激得以西打了个激灵,他从甜蜜的幻梦中醒来一半,开始专心带着缩在他身后的莉娜摸索前行。 “嗯,好难闻。”莉娜捂住鼻子,满脸嫌恶地说。 “这里有很多昆虫尸体,开始腐烂了,气味真大。” “你确定扎尔布在这里吗?他怎么能在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下待得住。” 莉娜有点迟疑,停下了脚步。 以西的脑波技能从未出错,他自信地说:“他还在,我们已经快接近他了。” 到了地方,莉娜并没有看到扎尔布,不由害怕地说:“他不会已经变成什么昆虫了吧?” 以西也不确定,技术改造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基因突变也是理论上允许的。 脑波最强反应的地方就在他们眼前,可是这里除了正在腐烂的昆虫尸体和破败的蛛网以外,没有活物。 “你看!”莉娜指着一个大囊状的蛛网说。 以西点点头,笃定地说:“肯定就是他了。” 莉娜有些担心自己会看到不敢看的东西,说:“我在这里等你吧,不想过去看了。” 以西答应着,撇开莉娜,径直朝那个悬垂的白色大囊走去。 白色蛛茧被以西切割开,阳光照射下,黑乎乎的物体上飞起密密麻麻如同烟雾的细蝇,发出嗡嗡之声。 莉娜看到这种场景尖叫一声,即便是没有恐惧情绪的以西也没来由地感到身体一阵寒冷,连忙挥舞手臂保护自己的头部。 细蝇飞起,被覆盖的物体似乎被打扰到了深沉的睡眠,动了起来。 扎尔布坐起来,他的样子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眉心突起红色的肉球,脸颊长出了络腮胡子,五官也变得立体了,不知道是不是饿的缘故。 扎尔布举起双臂伸个懒腰,以西才看清最大变化的是他的手掌颜色,呈现青白色坚硬样子,左手拇指和食指长出了利螯,闪烁点点寒光。 扎尔布许久没见到光,有些不适应,没看清眼前的人。 等眼睛适应过来,他冲以西扬起利螯,微笑着想要拥抱他:“以西!” 以西上前和他拥抱,然后把莉娜介绍给他,说:“我们都很想你,现在就缺你了。我自告奋勇来找你,这是我们的新伙伴莉娜。” 美艳动人的莉娜瞬间吸引了扎尔布,他热情地走上前去要拥抱她。 莉娜面上露出礼貌的微笑,身体却想往后退。 以西一把揽过扎尔布,小声对他耳朵说:“扎尔布,这是我的姑娘,你的爪子离她远点。” 扎尔布哈哈笑起来,也小声回答以西:“不会,不会,朋友妻不可欺。” 说话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莉娜。 以西不放心地对他说:“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姑娘,她是来渡你的劫杀。” 以西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睁睁看着扎尔布走向莉娜,笑着紧紧拥抱了不知所措的莉娜。 第238章 人生是个圈 三人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扎尔布大方地拥抱了百合子和大卫。 百合子和大卫还有些心怀愧疚,表情不太自然,但见扎尔布兴致勃勃地为大家展示他的大螯如何锋利,轻松夹断平底锅把手时,心情也开始慢慢释然。 雅琪笑着冲在酒吧间忙碌的赛莲娜叫嚷:“赛莲娜,扎尔布把你最喜欢的平底锅弄坏了!” 扎尔布大惊失色,自己太过激动得意,竟然忘了顺手拿起的平底锅是赛莲娜的宝贝。 难怪他夹断平底锅的手柄时,保罗和罗斯的表情显得讳莫如深,夹杂一丝幸灾乐祸。 “你听我解释。” 扎尔布可不想招惹善良又做得一手好菜的赛莲娜,在他眼里,赛莲娜就像自己在地球上的老外婆。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臭小子。” 赛莲娜可不是只有一口平底锅,她朝扎尔布挥出一口尺寸较小的平底锅,正好砸他脑袋上:“敢动我的锅,是不是不想吃好吃的了?哼,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挥舞小平底锅的赛莲娜一路追打着扎尔布,“铛铛”之声不绝于耳,把雅琪笑得摔下了凳子,捂着肚子趴在由拉大腿上呜咽。 一身坚硬肌肉疙瘩的扎尔布被肥胖的赛莲娜追打,只能节节败退,口口声声地讨饶,以西也笑起来。 只有心中有爱的人才会向弱小的施暴者束手就擒,忍受追打的痛楚。 不多时,赛莲娜实在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瘫坐在甲板上,平底锅甩在一边。 扎尔布捡起平底锅,用讨好口气对赛莲娜说:“瞧把你累得,你歇着,我帮你打。” 说着,举起平底锅“咣”一下砸在脑袋上,锅底飞出去,锅圈套在了脑袋上,样子看上去又滑稽又尴尬。 “不好意思,又弄坏了一个。”扎尔布委屈地对赛莲娜说。 “过来!”赛莲娜凶巴巴地朝他嚷。 扎尔布像个做了错事的小男孩,畏畏葸葸地走到赛莲娜身边,身体戒备着,随时准备在她扬起手时逃走。 “蹲下!”赛莲娜的语气凶悍,目光却柔和慈祥。 扎尔布乖乖地半蹲下身体,赛莲娜说:“再下来一点。” 扎尔布干脆半跪在赛莲娜面前,赛莲娜没有打他,伸手小心地把套在他脑袋上的锅圈轻轻取下,爱怜地说:“让我好好看看,谁把你饿成这个鬼样子,我的小可怜。” 扎尔布鼻头一酸,眼前的赛莲娜幻化成了慈祥疼爱他的外婆模样。 他一头扎进赛莲娜宽厚的怀里,压低声音大哭起来。 温情脉脉不是生活的常态,就算在遥远的星球,人类总想着要找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做。 “我觉得我们到了该提升团体协作和技能实战经验的时候了。” 百合子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以西说:“有人技能很强,却无法掌控,甚至在紧急关头还会掉链子、伤害队友。” 以西认为百合子的样子像是在挑衅他,但又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很赞同。” “你们要开始打群架吗?”赛莲娜问。 “不,不至于吧。”大卫不想看见自己人打自己人。 由拉说:“黑暗地域有不少和人类一样被改造的动物,它们说不定也想加入,其他区域也有,比如‘牢骚大人’的异兽和山洞里的虫虫。” 扎尔布一拍大腿,表示非常赞同:“对啊,我们就应该去把以前走过的区域都走一遍,做一次环球旅行。” “深海还去不去?” 罗斯问,他可不想到冰冷潮湿的深海里去,毕竟他是一个鸟人。 由拉早就注意到自救小队里的超人类技能受区域影响严重,比如说能飞的不能下海,海洋里厉害的在陆地上没什么优势,只有以西和百合子具有海陆通用的过人技能。 “那么要分开行动?”雅琪问。 百合子说:“都可以。以西带一队,我带一队。” “不,”由拉表示反对:“我们是一个团体,即使我们中会出现不适应的情况,要相互帮助。因为在我们真正战斗的时候,我们不可能永远处于有利的情势,必须要学会应对任何状况,一个也不能少。在自救小队里,我是唯一没有技能的普通男人,我不会选择离开,除非我给大家制造了非常大、无法控制的麻烦。” 雅琪和赛莲娜表示同意,罗斯、保罗、大卫鼓起了掌,扎尔布、百合子和以西都赞同地点头。 大家望着莉娜,让她表达意见。 莉娜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惊讶地说:“我没什么意见,我什么都不懂。” 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开始规划路线,由拉想起来他曾为黑暗地域绘制过一张简单地图,可不记得放到哪里去了。 以西和百合子的脑波技能寻找生命体很厉害,找一个丢失的物件就没什么用处了。 罗斯是绘制地图、感知磁场吸引的高手,他根据大家的叙述和回忆,修修改改,连续工作了好长时间,终于画出了一幅大家都比较认可的地图。 雅琪盯着雪人区,忽然落下泪来。 由拉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说:“放心吧,菲儿会照顾好自己的,说不定这次找到它以后,它又会回到我们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可是雪人没办法跟着我们呀。” “到时候,一定会想出办法来解决的,毕竟现在我们都不是以前那些什么都迷茫的少年了。” 扎尔布感叹说:“那时候我们都是害怕得要死的毛头小子,现在我们强壮了,巴不得去战斗呢。雅琪,我们都会保护好你们的。” 扎尔布想回头看看百合子,但头转到一半,他就忍住了,只对旁边的赛莲娜笑了笑说:“我们会保护好我们的同伴,尤其是女士们。” 莉娜望着密密麻麻标注了重点的地图,有点迫不及待地说:“你们去过了魔方岛的这么多地方,我还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呢。那么,我们赶紧出发吧。” “不,不,我们还得做好准备,比如吃一顿大餐。”赛莲娜提议。 有谁会不赞成这个提议呢? 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只要想出发,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赛莲娜邀请雅琪和保罗一起去准备美食,剩下的七个人则讨论起交通工具。 罗斯、百合子,甚至扎尔布都不怎么需要借助工具行进,只不过有点耗费体能,可这样更有利于技能提升练习,包括体能储备、熟悉地形。 由拉说:“船上不是有飞行器吗?从海里回来,一次也没有使用过,大家是不是把它们都忘了。” 确实,这里除了由拉,都是身有技能的超人类,从深海里回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又要提升自身技能,他们真的把飞行器忘得一干二净了。 趁着还没到用餐时间的空档,大家跑到“甜心玛利亚娜号”底舱,七手八脚的把十个飞行器从储藏室弄了出来。 像找到了新玩具,大家不一会儿就熟练地在海面上玩起了飞行特技。 由拉驾驶飞行器和罗斯比赛,罗斯也想看看自己的飞行技能有没有飞行器厉害,两人在天空里你争我抢,以由拉的飞行器掉进大海结束比赛。 莉娜没见过飞行器,但是她天生胆子大,边唱着歌边把飞行器驾驭得上天入海无所不能,痴迷到罗斯也追不上她的速度。 赛莲娜和雅琪、保罗干脆把美食布置在甲板上的休息区,这样就可以边品尝美食边欣赏小伙伴的飞行技能了。 不得不说,天赋真是令人无法理解的能力。 即便罗斯拥有又长又宽的大翅膀,在小队里具有无可替代的制空优势,但毫无飞行经验的莉娜一旦操控熟练,飞行器就像是为她专门订制的。 她能做到人器合一,加上飞行器上有多种特殊功能,罗斯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终于败下阵来。 罗斯满身大汗、疲惫不堪地回到休息区喝啤酒。 保罗见他气色不佳,就举杯安慰他:“这丫头不错,够疯狂。” “我是不是太老了?”罗斯问保罗。 “你指哪方面?” “得了,保罗,你知道我说什么。” “我觉得你压根没有提升过技能。” 保罗咕咚咚喝下半瓶啤酒,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说:“我们最开始见到的百合子和扎尔布都不是现在这样的,你得加强训练。” “我尽力了。” 罗斯开始抱怨:“我身上的肉都被啄掉了一大半,还有血都快流干了,被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这个女孩,一上来就能超过我,她根本不需要练习、提升和受罪。” “她也受过罪了,你还记得——” 这下又戳到了罗斯的痛点,忙打断保罗说:“我知道,知道。我说的是飞行的技能,她不是这个技能。” “罗斯,你不需要借助任何东西,自己就有翅膀,但是她不能。你能不能别在这里瞎嫉妒了,好好欣赏吃东西。” 罗斯闭起了嘴,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在他的一生中,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也没有什么人刻骨铭心地爱过他。 自从有了翅膀和飞翔技能,他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确实有些东西值得人们去争取和付出。 可是那自豪而美妙的时刻太过短暂,操控着飞行器的莉娜更比他像一只傲视天宇的雄鹰。 有时候,罗斯真切地感觉到人生就像个怪圈,只不过不同的人或者不同的阶段走在同一个圈上。 这个圈是螺旋式上升的,风景没什么不同,感受却大大的不一样了。 第239章 分裂的萌芽 自救小队的十个人开始了环球旅行,闲置了很久的飞行器派上了大用场。 最开始要弄清楚的是魔方岛,它的运行变化方式肯定具有一定规律。 虽然不一定是地球人类所掌握的规律,但所有成员都相信它的运动不可能是布朗运动。 这样的话,岛也就不成其为岛了,早就分崩离析了。 比起初来阿土阿巴星球时,自救小队的成员都已脱胎换骨,心境也和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由拉、扎尔布和大卫都想起了曾经遭遇魔方岛变化时的惊悚往事,在瘤体植物园区和海岛边,原来的路忽然不是路,变成了惊涛骇浪的大海,差点丢了小命。 每次魔方岛变化,相对普通人类来说都是一场堪比地壳运动的灾难。 它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毁灭性的,而是混乱无助的崩溃感。 在没有时间感的星球,空间方位也显得难以辨识,就像走在漫无边际的大沙漠里一样感觉无助。 掌握了飞翔技能,就能一定程度地跳脱空间限制。 进步一点点,就能看到大变化。 小队十人分成八个方位,操控飞行器到半空观测。 望着地面上发生的摧枯拉朽和惊慌溃逃,虽然他们已经脱离了悲惨的逃命境地,但小队成员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受一些。 阿土阿巴星球诡异地没有人类尸体,但确实有不少的人莫名其妙消失,比如眼前这些被天崩地裂吞没的生命,人们不会看到他们的尸体。 每隔一段时间,这样惨烈的事就要重演一遍,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运动地壳的边缘还是中央? 一切都是听天由命。 应该说自救小队的成员运气都不错,除了遇到一两次有惊无险的运动外,几乎都完美避开了魔方岛运动。 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很少能够引起重视,所以,他们几乎忘记了这个岛上还有相隔不同时间段就发生的“洗牌”运动。 观察几次以后,雅琪和赛莲娜实在承受不住内心痛苦,降落到了相对安全的中央地带。 有的中央地区永远都是中央,居住在那里的人类几乎不知道岛屿上其他地方会发生如此灾难。 观测结果不如人意,没有什么简单粗暴的规律可循,“洗牌”运动只发生在边缘地区。 如果把魔方岛分成不同的板块,这些板块也是不固定的,所以边缘地区无法准确界定。 发作时间也没有什么规律,一会儿间隔时间长,一会儿间隔时间短,长的时候感觉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短的时候呢,一波停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波又来侵袭。 “红心标注的是几次运动几乎都没有动静的地方,也就是我们认为的各板块的中央地区。”由拉说。 罗斯看了看,摇摇头,表示想不明白。 保罗倒是一直看着,却好像在瞪着眼睛睡着了,没有什么反应。 莉娜和百合子说:“我们最讨厌看这种弯里弯拐的图了,就像一条蛔虫一样恶心。” 由拉第一次听到这种话,震惊得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超人类似乎缺乏深刻的逻辑关系推理能力,以西、大卫和扎尔布围着看了一会问:“我们为什么要画这么个没有p用的图?” “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几个红点,一,二,三,四,五……哈哈,十六个,代表什么?” 雅琪说:“代表魔方岛被分成十六份,进行不规则运动。” “啊?!有道理。”保罗似乎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朝赛莲娜看了看,把手里的图纸交给雅琪,好像丢掉了一坨粘在手掌上的讨厌口香糖。 “然后呢?”罗斯眨着眼睛问。 “我们还需要大量的证据验证这些推理。”由拉说。 以西漫不经心地问:“那我们要观测到什么时候?” 由拉看了看雅琪,他们都觉察出了超人类的不耐烦,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即使花费大量时间求证,也不一定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那么,我们干嘛要这么做?”以西的语气冷冰冰的。 “人类就是这样一点点认识外面世界的,大胆想象,小心求证。” “当然人类很聪明。”以西不阴不阳地说。 大家都听出了以西语气里的轻蔑,气氛顿时陷入沉默和尴尬中。 由拉觉察到了自救小队里的分歧萌芽,身份不同,感受不同,最初的统一一致性正在遭受裂变。 在建立自救小队之初,大家都是心怀绝望与希望的懵懂少年,或者说是没有任何知识经验的初中生和沉浸在痛苦中的被改造者,现在他们的身份都改变了。 不再是少年,甚至也不惧怕危险,对回到地球的愿望也不再那么迫切,成为幻想破灭的青年。 适应拥有超强能力的状态、技能提升飞快和合作意愿降低的超人类。 也许有一天,超人类不愿意再为了普通人类回到地球的愿望而继续合作下去,到那时,要怎么办呢? 自救小队中只剩下由拉、雅琪、赛莲娜是普通人类,另外七人,包括刚刚加入进来的莉娜都是技能不断提升的超人类。 以西说出那句话后,队伍里的静默让大家都彼此分开了一小步,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彼此。 由拉的心没来由地剧疼了一下,还有什么能比昔日亲如手足的同伴之间产生裂痕更让人沮丧的吗? 由拉向以西靠近一些,用坚定的语气对他说:“以西,我不是超人类,你不是普通人类,我们彼此都很难理解对方的想法,但是你的父母以太和露西,是我们中间的一份子,也是最早被改造的普通人类,为了我们小队的共同目标,他们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如果他们听到了你刚才说的话,肯定会和我一样感到遗憾的。” “我,我说什么了,不是吗?你们人类都觉得自己很聪明,能够改变一切。”以西被由拉的样子震慑住,仅仅犹豫了几十秒。 “你们人类?”由拉望着以西俊朗的脸,轻声说:“别忘了,我们是一个整体,小队里的人不论是超人类还是人类,都是这个整体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对,由拉说得对,无论出现什么争执,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赛莲娜肥胖的身体用力拥抱住以西,把他俊美的小黑脸揉挤成了一张眼珠子都快爆出来的丑脸:“我们越渺小,就越要团结在一起。对吗?” “对,对,对,赛莲娜姨妈,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以西小声地恳求着,他不愿意让莉娜看到自己的糗态。 莉娜对此完全无感,她甚至还鼓动赛莲娜:“再用力点,这个想闹分裂的小子,一定要给他点厉害看看。” 严肃的气氛被赛莲娜慈爱的举动打破了,又开启了一轮无厘头的打闹。 每个人都像自由的分子,一会儿和这个结盟,一会儿又互为对手,闹得有点无法收拾。 罗斯的大翅膀刮翻了赛莲娜刚刚做好的水果沙拉,大卫不敌扎尔布的白色蛛网,跳进了海里,百合子的黄色蛇尾把扭打在一起的以西和由拉扫到了半空。 莉娜无聊地显出钻石体,“咚”地躺在甲板上,把刚补好的甲板砸出个大坑。 由拉和雅琪拉着保罗钻到桌子底下,听着外面打得乒乒乓乓,边吃大盘烤鸡边偷着乐。 保罗觉得缺少点什么,刚爬出去找酒喝,“哎哟”一声就被罗斯抓上了天。 闹够了,看着满船狼藉,大家在罗斯和赛莲娜的监督下打扫起卫生。 “为什么我们不要求?”已经喝得有点小醉的保罗口齿不清地问。 “要求什么?” “要求上帝帮我们打扫。”保罗打了个酒嗝说:“只要人类通过意念要求,总能得到满足。” “可是赛莲娜喜欢自己动手。”雅琪说:“我们也喜欢自己动手。” “等等,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以西问保罗。 保罗吞咽着口水,雅琪抢先说:“在人类社区,或者盒子小镇,不论人类想得到什么,只要在心里反复想就能得到。不然,你以为面包是他们自己做的?” “难道不是赛莲娜做的?”以西真是没有见过有求必应的场面。 “哦,你当然没见过。”雅琪说:“我们刚来这个星球时,什么都没有。有一些房子,还有一群建筑师,毕竟许多男人都会建造房子。但是食物和工具从哪里来?这里没有麦田、水稻、大豆和大型养殖场。” 以西想想,魔方岛上确实没有这些东西,不过赛莲娜的学校里有一些菜地和果园。 可是那样的产量肯定是不够他们十个人吃的,更别说供应给整个岛三千多人类来吃。 他不由狐疑地问:“这些东西自己就出现了吗?” “是啊,我们开始都很疑惑,但是一直无法找到答案,也就对这类事情麻木无感了。” “你是说人类其实是被某种高阶生物供养着?他们知道每个人类的心思?” “类似你的技能哦。”百合子插了一句进来。 “我没办法感知这么大范围的人类意识。” 以西低声嘟囔,忽然伸出右手抓握住由拉的手,望着他,眼睛里闪现着真诚的光芒。 第240章 没有什么是万事俱备 “魔方岛的构造并不复杂,就是围绕这十六个点的固定位置设计随机的运动方式。” “通过我们长时间的观测,盒子小镇和人类基地都建造在这个点位上,还有赛莲娜的学校,所以,大多数的人感受不到魔方岛的移动。” “另外,魔方岛的运动间隔时间不明确,我们观测的结果没有一次时间长短是相重合的,没有规律可循。” 由拉向大家通报了这段时间观测结果,忙碌这么长时间,大致了解了魔方岛的运动特性,只要在十六个固定点附近活动,就不用担心遭遇边缘剧烈运动。 奇怪的是,无论板块间挤压隆起或者裂开,魔方岛的面积总是不多不少地保持着。 “下一步要做什么?”以西实在不明白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但他又没有找到自己想知道答案的路径。 “我们得摸清魔方岛的情况啊,不然就会陷入突如其来的危险。” 雅琪解释说:“我们也叫做寻找破解的方法。” “但是如果边缘部分一直在变化,为了躲避危险,你只能待在不动的十六个部分是无法提升技能的。技能需要在实战里才能得到提升,不是躲在安全地带就能修炼成仙的。” “你知道什么是修炼成仙吗?” “我不知道,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以西说:“其实,以太和露西没有完全消失,他们偶尔会显现一次。” “在哪里?”雅琪问。 “在我的记忆里呀。” “你的意思是修炼成仙这个词是以太教给你的?” “我想是的,我可想不出这么奇怪的词。什么是仙?” “喂,喂,你们扯得太远了。” 罗斯抱着双臂瞪着由拉和以西:“我们得有一个计划,一个周密的大计划。可你们总是在耍嘴皮子,没完没了。” 大家都显得非常不耐烦,除了雅琪支持由拉做个计划以外,别的人都不喜欢计划这类的东西。 保罗说:“我们来到这个星球就没什么计划,将要去的区域以前都到过一些,很多事都是在计划外的,干就完了,遇到什么面对什么吧。” “对对对,我想马上就出发。” 扎尔布早就等不及了,他看了一眼由拉说:“计划在地球上很管用,在这里就不一定有用。” “那么,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都行。”罗斯说。 雅琪赶紧说:“我想先去雪人区域,看望菲儿。” 她恳求的目光望着其他人,双手合十上下搓手,像个韩国人乞求别人的原谅那样。 由拉说:“哪个方向都不一定能到雪人区域,黑暗地域也是变化不停的。不花时间观测,达到可能区域的话,只能凭运气。” 雅琪眼睛里涌上了泪花,她实在太想念菲儿了。 由拉见雅琪难受,连忙拥抱住她说:“我们一定能找到菲儿的,放心。” “找寻生命体,那还不容易?” 大卫安慰说:“除了我,以西和百合子都有这种技能。别担心,雅琪,你一定能见到菲儿的。” 以西问:“菲儿是谁?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怎么找。” 百合子说:“菲儿是雅琪的灵异生物,是只粉红色的兔子。它能大能小,而且像我一样能低空滑翔。” “这么厉害呀。”以西说:“特征这么明显,就一定能找到。”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雅琪听了大家的话,立刻觉得信心满满,刚才差点被由拉的话气哭掉。 “走喽!”扎尔布后腿一蹬,几个连环跳就不见了。 “这小子,也不等等大叔。”罗斯拽起保罗飞起来。 “哎~你飞你的,拽我干嘛?”保罗大叫:“我恐高啊!” “那你闭上眼睛,我一个人飞多寂寞。” “我的天,你应该约百合子一起飞,拽一个老头干嘛,我得去驾驶飞行器。” “那我松手咯!” “松手!你想摔死我啊。” “乌龟摔不死的。” “你才是乌龟,放我下来,你们爱飞飞,爱跳跳,我又没妨碍你们!” 罗斯有时候很调皮,保罗越是骂骂咧咧,他越是飞得高,简直就像更年期的疯子,上上下下几趟,就把保罗折腾得没力气了。 罗斯没感觉到保罗的挣扎,身子也软塌塌的,突然想起莉娜的境遇,脸都绿了,这回可别又闯祸啊。 明明是闹着玩,自己也挺有分寸感的,怎么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罗斯赶紧把保罗放到地上,这回保罗可真的没有气力了,连大卫都说保罗没有生命体征了。 罗斯“啪啪啪”就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这是闹什么呢? 赛莲娜刚吃力地爬上飞行器,听说保罗出事了,连滚带爬地又从飞行器上下来,哭喊着往这边跑过来。 罗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刚刚快活两回,两回都惹出大事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扎尔布也感觉到什么,连蹦带跳的回来,大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跟上来啊?” 罗斯一把拽住大卫,使劲摇晃,差点把大卫的细脖子摇成两截:“不可能,保罗不可能这么不经事,他可是长寿龟,是超人类!你是救助员,好好瞧瞧!” 扎尔布挤进来一看,保罗死人一样躺在地上,满怀信心地说:“没事,保罗可是皮糙肉厚的超人类,估计就是恐高吓晕过去了。” 赛莲娜抹着眼泪责怪罗斯说:“天天瞎胡闹,上次就惹了祸,这次又发作了。真是癫狂!” 大卫安静地看扎尔布翻弄保罗,说:“上次在深海,我也没测到他的生命体征,可当时他明明就在那里。” “什么意思?”由拉不解地问。 大卫说:“保罗在紧张或者休眠的时候,能做到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就是死了?” “不能简单认为死了,是没有生命活动体征,比如热能消失、生命固化,表现得不像生命体,更像礁石那样。” “这是保罗的龟息技能升级了?”百合子问。 “我不知道。”大卫看了一眼以西。 以西说:“是的,保罗能伪装成一个无生命体,我也无法探寻到他的脑波,就是说必要的时候,他能避开脑波探寻技能或者生命体探寻。” “该死,这家伙没死呀!”罗斯为自己懊丧心碎几秒钟而气恼,狠狠踢了保罗一脚。 没想到这一脚激怒了赛莲娜,她趁罗斯不注意,用力拔下他胸前的一撮黑羽毛,那里顿时像害了斑秃一样露出粉红的皮肤,让罗斯看上去很狼狈。 “哎哟,赛莲娜,你下手也太狠了吧。”罗斯手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起来:“保罗就是装的!” “什么装的?他从来都老实胆小,现在被你吓得不成人样,丧失生命体征了。你还趁他昏迷不醒踢他,告诉你,你再欺负保罗,我就把你的黑毛拔光,放进烤箱里准备圣诞节晚餐!” “哦,赛莲娜,你让我伤心了,你太偏心了!” 罗斯见赛莲娜真的发火了,赶紧耍起了赖,冲她撒娇起来。 女人们第一次见一个五十多岁老头冲同龄的女人撒娇,没来由地被强塞了一把狗粮,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几个冷战。 莉娜捏着鼻子说:“我看不下去了。” 雅琪也做呕吐状:“我真的要吐了。” 百合子一记蛇尾横扫,把罗斯铲倒在地,摇着头说:“停止你的表演吧,实在是太倒胃口了。” 正在闹哄哄,保罗苏醒过来,翻身坐起问:“你们在干嘛?” “我们在做出发前的热身运动呀。你怎么了?” 躺在地上的罗斯为了掩饰狼狈,大声和保罗说话。 “我可能是睡过去了。” “你呀,差点被这货吓死。” “怎么回事呀?” “你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我就记得被保罗拽起来飞,身体一紧,心慌得很,就睡过去了。” “哟,你都快变睡神了。”扎尔布讥讽地说:“一遇到事,你就能睡过去。” “是啊是啊,我总是犯困,有时候走着走着也想睡觉。心里越着急,越紧张,越能睡。”保罗哭笑不得地说。 百合子笑笑说:“这说明你的技能升级得不稳定,还在提升阶段,得经常练习,不然老是停留在这个阶段,你就真成了睡神了。” “都聊够了吗?” 扎尔布等得实在不耐烦了说:“现在保罗也没啥事儿了,能不能出发了?回头谁又肚子饿了,谁又想睡觉了,猴年马月也走不了啊。” “你急什么?” 雅琪抢白扎尔布说:“这里别说猴年马月,就是今天明天也不知道啊。” “虽然这里没有时间观念,但是时间并不是不存在的啊。” 扎尔布争辩说:“你们瞧瞧我们自己,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体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是衰老啊。就算阿土阿巴星球没有时间,我们可都是有寿命的呀。赶紧的吧,别拖拖拉拉的瞎磨蹭。” 被扎尔布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通,大家竟无言以对,收起了顽皮贪玩的心,各自寻找自己的飞行器,各就各位去了。 罗斯的一对大翅膀没办法挤进飞行器,在赛莲娜和保罗的帮助下,终于塞了进去,痛苦到不行,就像两只手被反扭上绑一样疼,哎哎哟哟哼唧不停,忍无可忍地逃离飞行器,自己一飞冲天了。 保罗劝说赛莲娜不要去,上次她也没去,没必要跟着去冒险。 这次赛莲娜很固执说:“我不想再离开你们了。上次你们进入深海,我和罗斯在船上过得提心吊胆,吃不下也睡不好,还不如自己去冒险呢。” 保罗见多说无益,也就没继续劝说。 赛莲娜胖胖的身体进入飞行器刚刚好,把里面的空间几乎都填满了,一点也不浪费。 保罗看着赛莲娜的飞行器摇摇摆摆上了天,紧张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固执得可爱的女人。” 赛莲娜见保罗的飞行器没跟上来,大嗓门吼起来:“快点,保罗!别跟丢了,我害怕啊!” 她拔高而且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差点把其他小伙伴的耳膜震穿孔了。 第241章 自由到底是不是好东西 除了罗斯,其他超人类都驾驶飞行器上了天,因为最初没有预定计划,起飞后的自救小队队员完全放飞了自我,想怎么飞就怎么飞,想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 莉娜对飞行器的掌控简直上了瘾,她驾驶飞行器玩出各种花样,简直快把赛莲娜吓得从半空掉下来。 赛莲娜在飞行器里吱哇乱叫,像有只老鼠钻进飞行器了一样。 飞行器间的通讯设备在一定范围内都能对话,赛莲娜的叫声响彻云霄,也让其他队友感到耳膜疼痛的痛苦。 “赛莲娜,能不能别喊了,控制一下自己。” 百合子也快被女人尖锐的叫声搞疯了,抓狂地对着通讯器怒吼。 “太可怕了,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百合子。” 赛莲娜越觉得害怕就越朝莉娜的飞行器上看,就叫得越大声。 “我受不了了,再见,我们会见面的。”百合子操控着飞行器几乎以光速远离赛莲娜。 只要足够远,就能彻底摆脱这烦人的叫声。 飞行器里不只有赛莲娜恐惧的尖叫声,还有莉娜兴奋得尖叫声,两个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让男人们感到了女人的恐怖力量。 罗斯不在其中,他总在莉娜飞行器左右,这天赋异禀的女人真的让他很着迷。 虽然以西时不时发出脑波干扰,让他在空中失去方向,或者短暂失去意识,但只要没有彻底报废,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向莉娜靠近。 大卫和扎尔布在暗中较劲,就算不为百合子,两个人也喜欢找对方不自在。 一起起飞的飞行器到了空中,就像炸开的礼花四散而开。 各有各的喜欢,也各有各的不对付,七个飞行器往四五个方向飞走了。 剩下的由拉和雅琪还没上飞行器,他们刚要走,“牢骚大人”和“闪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他们好一顿亲热,绕得他们俩差点没晕过去。 “你们要去哪儿?”绿毛鹦鹉问。 “去把以前去过的黑暗地域再走一遍?” “哦,你们不想活了?” “不,恰恰相反,我们想要更多的同盟者。” “英雄联盟?” “你只是一只鹦鹉,从哪里听来的词语?” “就不许我创造发明吗?” “已经有了的词,你是抄袭或者沿用,不叫创造发明。” “可我压根不知道有这个词呀。” “不跟你唠叨了,赶紧上来吧。” 由拉想把两个灵异生物分开,都在一个飞行器太挤了。 可还没等他说话,绿毛鹦鹉和松鼠“吱溜”就上了他的飞行器,扑闪着纯真的大眼睛望着他说:“你赶紧地,他们都飞得不见影子了。” 由拉看着雅琪苦笑笑,挤进了飞行器,空间狭小的飞行器变得更加拥挤。 鹦鹉还显得比较笃定,松鼠第一次乘坐飞行器,太过兴奋,有一声没一声地吱吱叫着,一会儿在飞行器里转圈,一会儿蹦到由拉身上,更夸张的一次,它竟然趴到由拉的脸上,毛茸茸的大尾巴像车窗上的雨刮器刮个不停,一路上真是状况不断。 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一路的叽叽喳喳,由拉有些不耐烦了。 有时他一把抓住“闪电”细细的脖颈,扬言要把它掰成两截,有时像撕狗皮膏药一样,把“闪电”从自己脸上、身上撕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好远。 “牢骚大人”倒是反常的乖,聚精会神地站在窗边一直摇晃着头看风景、打瞌睡。 “闪电”忍受不了大门牙的疯长,由拉又不让它啃飞行器里的任何东西,快把它憋坏了。 由拉为了照顾松鼠“闪电”,路途中不得不经常停下来,让松鼠去啃啃树皮、坚果或者树根。 每次停下来,鹦鹉都要阴阳怪气地打击松鼠,扬言要把它扔在黑暗地域,接着就开始没完没了的打闹。 “闪电”速度极快,就算“牢骚大人”会飞,也招架不住松鼠的速度,挨了几阴爪,掉了两根漂亮的绿羽毛。 由拉总是在两个小家伙快要翻脸的时候出现,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再闹,就谁也不准上我的飞行器。” 两个龇牙咧嘴的家伙立即乖噜噜地上了飞行器,和好如饮酒归来的亲兄弟一般,不时还讨好一下气嘟嘟的由拉。 很快,三个家伙又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快乐生活。 雅琪见到松鼠“闪电”总会想起粉红兔子菲儿,如果它还在她身边,肯定也喜欢这里咬咬那里咬咬,不管菲儿怎么过分,她绝不会动手的,其实菲儿也不会,世界上没有比菲儿更好的灵异动物了。 由拉从雅琪羡慕的眼神中明白她是在想念菲儿了,他想让松鼠去陪陪雅琪。 松鼠好像无所谓,让去就去了,气得鹦鹉直翻白眼。 等由拉和雅琪出发时,视野里早已不见了同伴的身影,连通讯设备里也没有了他们的声音,这说明他们已经离开很远了,不在通讯范围之内。 雅琪对由拉说:“我一定要去雪人区域,你不去我也不强迫你。” 由拉从来就不喜欢约束,更何况是成全雅琪,说:“那还愣着干嘛呢?我们现在就去雪人区域。” 由拉的反应反而让雅琪有些吃不准了,疑惑地问:“不去找他们了?” “他们也没有等我们呀。” “对哦,只有我们俩是普通人类。” “赛莲娜也是。” “赛莲娜有保罗照顾呢,不用担心。” 两个人就朝雪人区域飞去,回想第一次去黑暗地域,感觉那里阴森恐怖,而且非常遥远。 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俯瞰曾经差点丢掉小命的瘤体植物园区和沙漠地域,看上去就像两块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大地补丁。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由拉兴奋,他在飞行器里对雅琪说:“也许强大真的是让男人们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么说,现在你也动摇了,想变成超人类?” 由拉尴尬地笑了两声,他确实有些摇摆,强大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谁愿意永远都是弱小遭受被动接受命运的一方。 “由拉,回答我!” 对于雅琪来说,由拉的一时心猿意马是他们情感里致命的隐患,她看到被改造的超人类,不仅在外形上变得跟人类不太一样,连性情甚至人生观都变了。 “没有,我只是一时觉得那样也不错,换成大卫或者扎尔布的立场来想的话,但那只是男人的一点虚荣心。” 由拉感觉出雅琪变得有点神经紧张,就补充一句说:“我不想被改造,我不想失去人类的特征。” “你是骗我的吗?” “雅琪,如果变成超人类会很混乱,你不觉得百合子和扎尔布就是这样。扎尔布更沉迷于强大的超能力,所以表现得不太明显。但是百合子明显是在不愿意的情况下,被动接受自己的命运。她不知道该留在这里好,还是回去地球好?好在,现在想这个问题还为时尚早,我们都还没有能力做出任何选择。将来真的面对去留问题,超人类会比我们艰难得多。” “嗯,我能感觉到百合子明显的不开心,非常压抑。” “所以,你还怀疑我想要变成超人类吗?” “我肚子饿了呀。”雅琪笑着说。 在照射不到光线的星球另一面,以前感觉那么遥远,现在好像就是说说笑笑一阵子就到了。 但是雪人出没的地方早已大不一样了,黑暗地域也经过了魔方转动,出现了不少沟壑山岭,黑黝黝的山洞里闪亮着黄色和绿色的眼睛,不知是些啥生物。 即使坐在飞行器里,身旁有松鼠作伴,雅琪还是感到没来由的恐惧,黑暗让她感受到来自伙伴的力量变弱了。 由拉打开飞行器的照明系统,尽量让自己的飞行器像个闪闪发亮的大灯泡。 这样做虽然给雅琪带来一丝安全感,却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黑暗里不知是什么动物,会飞的,会跳的,大多具有趋光性,大大小小,络绎不绝往飞行器上扑。 由拉的飞行器更亮,扑的生物更多,从里面看那些贴在透明外窗上的生物像一个个赤裸的白色猴子,却比猴子多了一对蝙蝠似的皮翼。 见过太多奇奇怪怪的生物,由拉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看着这种类似人类的动物感觉很不对劲,下不去手。 这些东西给雅琪的感觉却是最深的恐惧,她的视线无法从那些具有人类表情的生物脸上移开,它们呈现出痛苦、狰狞、讥讽、傲慢和冷漠的表情,简直跟人类一模一样。 “天啊,由拉,这些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飞行器显示的就是曾经菲儿待过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地壳运动,我想是很剧烈的边缘摩擦,才出现了这么多山岭。” “那菲儿,菲儿,会不会……”雅琪听了由拉的判断,非常担心,心情一下子不好了,哽咽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不要哭,雅琪,雅琪,菲儿那么厉害,相信我,他一定会好好的。” 由拉说:“你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菲儿,感受一下他。” “嗯,嗯,要是以西在就好了。” 雅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虽然不太相信自己能感受到菲儿,还是愿意竭尽全力去尝试。 由拉知道雅琪的顾忌,说:“不是让你去探寻菲儿,我相信灵异生物能找到自己的搭档。菲儿能感受到你。” “嗯嗯。”雅琪明显感到开心许多。 松鼠“闪电”跳到她大腿上,似乎也在鼓励她。 雅琪闭上眼睛,那些白色怪异的猴子消失了,她想起了菲儿,那只粉红色的兔子。 从旋转木马上遇到她,它带她去往大草原,土拨鼠给她带来吃的。 她躺在菲儿毛绒绒的肚皮上晒着阳光睡过去,菲儿的肚皮起起伏伏,她就像睡在一艘随波荡漾的温暖的小船上。 第242章 飞猴群落 “菲儿,菲儿,你在哪儿?我真想你啊。” 雅琪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菲儿温暖熟悉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雅琪一刻也没有忘记菲儿,倒是自己的父母,却有些面容模糊了。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倒是外面的白猴子更加猖獗起来,吱吱乱叫,用牙咬、用爪子挠,蹬踢着飞行器,让雅琪无法继续冥想。 她惊慌失措地叫着:“由拉,这些生物太可怕了,我害怕!” “别怕,飞行器非常坚固,它们根本打不开,我们继续寻找吧。” “该死的超人类,大卫和扎尔布他们跑哪里去了。”雅琪抱怨着。 “别指望其他人,尤其是超人类。我们自己也能行的。” “可是,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团队吗?如果他们在,我们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说不定很快就找到菲儿了。”雅琪还是无法停止抱怨。 由拉没有接话,如果自己心爱的女人在期待别人的帮助,作为她的男朋友,还能说什么呢? 由拉打开清扫系统,飞行器顶端伸出巨大的滚筒状毛刷,飞快地把那些奇怪的白猴子一扫而光。 雅琪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到了由拉,主动问:“这个大毛刷子是哪个按钮?” “我的是紫色按钮。” “哦”雅琪也按动了紫色按钮,从飞行器底部探出一个轮盘状的东西,像喷泉一样往上滋水。 白猴子们似乎很喜欢水,被淋湿后更加兴奋,把雅琪的飞行器拖来扯去,飞行器几乎失去了平衡。 “啊!救命!”雅琪惊慌地呼喊。 由拉甩着大毛刷子向雅琪的飞行器靠近,毛刷子驱赶了雅琪飞行器外围的白猴子,一些白猴子掉落下去,又在半空中乱麻麻地飞翔。 由拉看到密密麻麻的白猴子飞舞在半空,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雅琪,你能加快飞行吗?这些家伙肯定有个强大的首领,要是那个大家伙出现就麻烦了。” “我,我没办法,这些东西把飞行器弄得失去平衡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把所有按钮都按一遍,对了,你弹射的按钮是什么颜色?” “我不知道。” “啊?!” “你没有研究过你的飞行器吗?” “我不喜欢机械的东西,由拉。”雅琪带着哭音委屈地说:“我按咯!” “算了,算了,别按!如果你按到弹射出仓的按钮就更麻烦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不要动,我来帮你。”其实由拉也想不出怎么帮她。 长着蝙蝠皮翼的白色猴子似乎更多了,连顶端的大毛刷子都不能阻止白猴子一波一波地往飞行器上扑。 “雅琪,你把飞行器的照明系统全部关闭掉!” 雅琪照做了,果然,没有闪亮的光源,一大半丑陋的白猴子对飞行器逐渐失去兴趣,更多的白猴子往由拉的飞行器上扑来。 不多一会儿,由拉的飞行器被白猴子包裹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 由拉按下黄色按钮,他记得自己的弹射按钮是黑色的,所以其他的功能都可以试一下。 不得不说沃贡的发明设计实在是太赞了,飞行器就像个百宝箱,功能变化多端,可不是前几次尝试的那么几种,每一次似乎都能带来随着应对状况的不同得到意外的惊喜。 黄色按钮是急速自转,确实非常贴心,扒在飞行器上的白猴子都被甩出去了。 只是坐在飞行器里听不到它们惨厉的吱哇声,有的被抛入了深渊,有的被甩砸在山石上,脑浆迸裂。 即便所有的飞行器功能用完,也只是暂时缓解眼前的危机。 就算雅琪关闭了照明系统,扒在飞行器上的白猴子也不在少数。 更多的白猴子从山洞、山壁、山顶上飞出来,像雨后的漫天飞蚂蚁一样,看一眼,雅琪都觉得绝望。 “由拉,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死了?”雅琪觉得自己很绝望。 “别瞎想,雅琪,我们一定撑得过去的!” 话虽然这么说,连由拉自己都感到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了。 越来越多的白猴子向他的飞行器涌来,无边无际。 “由拉,我觉得情况更糟了,简直糟透了!” “牢骚大人”冷不丁冒出一句怪腔怪调的话来,差点把全神贯注对付外敌的由拉吓个半死。 “你别胡说八道。情况正在慢慢好转。” 由拉怕多嘴鹦鹉的话给雅琪造成更大的压力,连忙给“牢骚大人”使眼色,结果这勾嘴的家伙完全不懂得观言察色,只顾着自己嚷嚷痛快。 “真的,这些怪物越来越多了,我们快撑不住了。” 雅琪关闭照明系统后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仅仅凭感觉觉得飞行器外还有很多东西,这会儿听见绿毛鹦鹉一嚷嚷,顿时崩溃了:“我们撑不住了!” “雅琪,你听我说,我们关掉照明系统,让飞行器自动驾驶,拖着这群怪物冲出这个地区。” 说完,由拉关闭了照明系统,转为自动驾驶,调虎离山之计在数量众多的白猴子面前失败了。 无论被多少白猴子包围阻拦,飞行器自顾自地往设定方位移动。 “我们不找菲儿了吗?” “菲儿不会待在这里的。” “它和我告别的时候就在这里呀。” “你也看见了,这里发生了重大的地壳移动,菲儿原来的居住地已经偏移了方向,不是这里。” “会在哪里?” “我正在计算啊。” 雅琪停顿了一下,犹豫地问:“你说菲儿和雪人会不会在魔方乱动的时候就出了意外?” “不会!” “为什么?” “菲儿可不是一般的兔子,它会变幻,还会滑翔,能预测到危险。” “是哦,我都差点忘了。” “雅琪,你放心,菲儿答应在这里等你,就会在这里等你的。只不过现在的这里不是你们约定的这里了。” “你说什么,把我的头都绕晕了。” “我就是想让你放心,我们一定能见到菲儿的。” 由拉犹豫了一阵,还是说了:“这些白猴子肯定有首领,我想会会它。” “由拉,你疯了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普通人类。” 雅琪担心得声音都变得尖细了。 “就是普通人类又怎么样呢?我们来黑暗地域不是来观光的。” “你想干嘛?” “雅琪,你只管让飞行器自动驾驶。我得回去看看!” “看什么?由拉,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前面等我,我去看看就回来。” “不行,我不想一个人,我也不想等你。” “那好吧,雅琪,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刚才看到许多白猴子从一面山壁上爬出来,那里一定是它们的老巢。” “你带路吧。” 由拉取消自动驾驶,将飞行器掉头回去。 刚才只是匆匆一瞥,看到白猴子从山壁上如同泉水般涌出来,由拉的心中顿生疑窦。 在飞行器强光的照射下,看得更加清楚。 山壁上有茂密的树林,这些身形酷似猕猴,没有毛发,皮肤白皙光滑,长着长尾和皮翼的怪物,果然是聚集在此的。 山壁上的白猴子们似乎受不了强光照射,惊慌四散; 而飞散在黑暗山谷里的白猴子又像飞蛾一样具有趋光性,不顾一切地朝着飞行器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同一种物种在强光面前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是不是性别的差异?”雅琪听到由拉的咕哝,推测说。 “不知道有没有性别差异,它们的外观看上去完全一样的。” “可是个头不一样,躲光的体形更小。” “牢骚大人”突然又插了一嘴:“坏了,大东西出来了!” “哪里?”由拉没有看到什么大东西,还是爬的爬飞的飞的白猴子。 “马上就来了。” “牢骚大人”展开翅膀,把小小的脑袋埋进翅膀里,一副不敢看的样子。 由拉被它少有的怪样子弄得更紧张了,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着,脸几乎要贴在外窗壁上了。 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哪儿呢?哪儿呢?你别乱吓唬人。” 由拉刚抱怨完,发现飞行器快撞到一个雪白的山壁上了,忙操控着飞行器迅速离开。 “呀!”雅琪惊惧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过来,吓得由拉赶紧朝雅琪方向看。 啥也没有呀。 “由拉,你的左侧面!”雅琪惊叫着。 左侧面? 不就是刚才快要撞上的白乎乎的山壁吗? 卧槽!这不是雪山,是一个巨型雪人! 它正伸出手来抓飞行器呢。 吓得由拉一激灵,赶紧操控着飞行器一飞冲天,紧急避险。 “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大雪人!会不会是菲儿的女朋友?长大了!” 雅琪的想象力真是有点不着边际,和当初跟菲儿好的雪人相比,眼前这个雪人无论体型和眼神都表明是另一个根本不认识他们的大家伙。 大雪人见快到手的蛋蛋突然一飞冲天,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把视线落在了距离较远的雅琪的飞行器上。 这个大家伙怔怔地盯着雅琪的飞行器,那眼神没有一点凶狠杀机。 雅琪忍不住操控着飞行器向大雪人靠近。 第243章 愤怒的雪人 大雪人见另一个蛋蛋朝自己飘过来,不由咧开大嘴,张开手掌来抓握雅琪的飞行器。 由拉看得浑身冒汗,大声叫嚷提醒雅琪:“雅琪,别过去!快跑!” 雅琪似乎没有听到由拉的警告,她太想菲儿了,总觉得这个大家伙跟菲儿有关系,是的,她故意把自己送到了大雪人的手里。 大雪人轻而易举地就抓到了光溜溜的蛋蛋,惊喜之余也很好奇,它看到了蛋蛋里面还有个小人儿,想都没想,就把蛋蛋往嘴巴里送。 它想用牙齿把蛋蛋咬开,抓出那个可爱的小人儿。 这可太出乎雅琪的意外,她没想到这个大家伙居然想吃了自己,而自己却还想着它会把自己当成宠物带回家,从而发现菲儿的迹象。 雅琪被大雪人的牙齿吓慌了,手一滑就按到了红色的按钮。 “嘭”地一声,雅琪的飞行器外表爆出不少钢刺,“鸡蛋”秒变成一颗小仙人球。 大雪人的口腔被突发的尖刺扎破了,飞行器卡在了牙龈上,鲜血如无数条溪流从大雪人的口腔壁喷薄而出,把雅琪和松鼠都吓傻了。 大雪人疼得泪水横流,它想把刺蛋蛋拔出来,可手一碰到蛋蛋,嘴就疼得不行,闭又闭不上,口水和血液染红了下颌、胸口的白毛毛。 雅琪被大雪人的流血吓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慌乱中再次按下了红色按钮,钢刺缩了回来。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大雪人还大张着嘴抓挠,收回钢刺的飞行器从嘴里滚落出来,雅琪轻松就脱离了险境。 由拉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气地说:“雅琪,你想干嘛?如果它刚才用力咬下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雅琪从未见过由拉冲自己发火,心里又愧疚又生气,一言不发。 由拉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操控着飞行器跟随在雅琪飞行器旁边,透过外窗望着雅琪。 雅琪转头望着担忧的由拉,轻声说:“对不起,由拉,我只是太想见到菲儿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以后不要这样莽撞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如果你发生什么不测,我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怎么老是觉得这个大家伙知道菲儿的行踪呢?” “我的第六感呀。”雅琪调皮地冲由拉一笑,就算在黑暗地域,笑容也像一个小太阳,给由拉的心里洒满温暖和信心。 “好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试试。” “你想干什么?”雅琪可不想看到由拉去冒险。 “我可不会像你那么冒失。” 由拉操控着飞行器绕着大雪人的脑袋飞,像一只讨厌的苍蝇。 大雪人从刚才的受伤震惊中渐渐反应过来,目光凶狠,对这个变幻多端的蛋蛋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情绪。 只要飞行器一靠近,它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无比愤怒凶恶,手臂挥舞,大有一拳就把这个蛋蛋捶扁的情绪。 由拉很小心地躲避开大雪人胡乱挥舞的手臂,这家伙越是愤怒,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随着由拉绕的圈数越多,大雪人的情绪逐渐失控。 它的愤怒无处发泄,挥舞的手臂更加凌乱,身体也歪歪倒倒,几乎到处都是可以攻击的软肋。 由拉本可以冲它头部猛烈一撞,然后迅速拉高,这样会导致雪人身体失去重心,栽倒下山崖。 可由拉没这么做,他久久下不了决心。 雪人到处都是破绽,而且几乎大多数的破绽都能致自己于死地。 由拉犹豫不决就因为下不去重手,他只想制服它,并不想伤害它,而且他也知道雅琪也不希望他这么做。 他绕得慢了些,经过长时间的愤怒,大雪人似乎也感到了疲惫,挥舞手臂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来。 好容易瞅着一个大雪人身体后仰的机会,由拉飞掠过去,大雪人躲闪不及,一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 由拉眼疾手快,飞行器绕回,直接撞到了它头部,结结实实给它整趴下了。 趁它挣扎坐起的空档,由拉按动绿色按钮,一张结实大网撒了出去。 但是大雪人太笨重了,即使把它固定住,飞行器也无法拖动它,无法脱开,反而造成飞行器的巨大危险。 雅琪见情势危急,也学着由拉的样子,直接撞向大雪人的头部,一声巨响,大雪人昏倒在地。 雅琪的飞行器也暂时失去了平衡,晃晃悠悠朝山崖下掉落。 由拉着急得大叫,可网住雪人的飞行器无法施救,又收不回网,只好眼睁睁望着雅琪的飞行器向山崖下坠落。 由拉只好按动黄色按钮,飞行器底部喷射出火焰,烧毁了网兜。 脱开身的由拉操控着飞行器急速向山崖下俯冲过来,用什么接住雅琪的飞行器呢? 由拉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飞行器上的大部分功能都不适用眼前的紧急状况。钩子、钻机、毛刷子、喷泉底盘、钢刺、火焰喷射、高速自转? 都没办法解救下坠的雅琪。 唯一能解救雅琪的网兜刚才被自己烧毁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雅琪,雅琪!”由拉大声叫唤。 雅琪被撞击得晕晕乎乎,没来得及启动飞行器的自动系统,失去控制的飞行器还是智能地减缓了运动速度,处于半关闭状态。 听到由拉的叫喊声,雅琪慢慢恢复意识,迷迷糊糊地答应:“啊,怎么了,由拉?” “雅琪,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只是有点懵。” “你赶紧按动绿色按钮,别管它了,除了黑色紧急按钮以外,你把按钮都按一遍!” “为什么?” “你在下坠!” 由拉望向外窗,虽然光线昏暗,但下坠感还是非常明显的:“啊?!” “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我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但是撞上就完了!” 没等雅琪开始按按钮,飞行器里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所有按钮都变成了红色,看着更加惊惶恐惧。 雅琪搞清楚状况后,顿时慌了神,手不知道往哪里按,声音变了调地喊:“启动自动系统!启动自动辅助系统!” 飞行器里的按钮变成黄色,闪烁三次后转为绿色,然后飞行器悬停半空,像车辆掉头一样,缓慢上升。 “啊?还有这种操作啊?” 由拉表示很惊讶,却又不得不服气,这才是最正确的操作方式。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脑袋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总之在危急时刻,手忙脚乱阴差阳错的,还真能救命。 由拉和雅琪的飞行器停在大雪人的头顶上方,这个塌鼻孔大家伙还四仰八叉处于昏迷中。 “现在怎么办?”雅琪问由拉。 由拉注意到一直漫天飞舞密密麻麻的白猴子们数量减少了,刚才还很嚣张,现在都在逃窜。 “那些飞猴不见了。”由拉忧心忡忡地说。 “它们害怕了。” “不见得,这个大雪人难道不是它们的首领?” “应该不是吧,都不是一个种属。” “你怎么知道不是一个种属,我们就没见过白猴子带翅膀的种群。” “这不明摆着吗?白猴子更像猕猴,雪人更像黑猩猩,能是一个种群的吗?” “你的意思是白猴子的首领是大个头的白猴子?” “我没这么说,我又不是动物学家。” “这家伙怎么办?” “别管它了,我们继续找菲儿吧。” 由拉想了想,这么个大家伙,他们俩拿它也没办法,只要它不攻击他们就行,同意继续往前走。 “由拉,你看!” 由拉抬头看时,雅琪打开了照明系统,面前立刻明亮一片。 大群大群的白猴子忽然簇拥着一个个头比较小的雪人出现了! 这是干嘛?怎么又来一个雪人? “我们怕是闯进雪人窝了。”雅琪说。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初把菲儿拐走的就是一个雪人呀。” 那个小个头雪人忽然朝雅琪的飞行器猛烈挥舞手臂,情绪看上去十分激动。 因为悬停在半空,暂时没有危险发生,由拉开起了雅琪的玩笑:“雅琪,这个雪人好像认识你呀。” 雅琪没好气地说:“认识你!是你亲戚。” “怎么又翻脸了?”由拉小声嘀咕着。 不同的是,这个雪人没有什么攻击性,挥舞手臂也显得有气无力的,像是很虚弱的样子。 雅琪注意到这个雪人的目光哀伤,更像一位受伤求救的女人。 她降下了飞行器,慢慢靠近雪人。 “雅琪,你别靠近它,危险!” 雅琪不相信雪人会伪装成伤痛的样子,就算是上当受骗,她也要再试一试。 雪人在白猴子的簇拥下向前走了几小步,脚步踉跄,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雅琪的飞行器停在了雪人面前五米远的地方,透过外窗,雅琪和雪人能面对面地凝视对方。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强烈的思念之情从心底升腾上来,雅琪止不住鼻子发酸,落下一串泪来。 对面的雪人早已泪流满面,是它! 没错,菲儿就是为了它和自己分开的! 第244章 菲儿回来吧 雪人见到雅琪,就像见到亲人一般。 它怒吼一声,驱散了到处乱飞的白猴子,这些恶心的家伙看上去像人类怪胎。 雅琪和由拉从飞行器里出来,走近雪人。 雪人向他们展示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双腿都受过严重的伤,虽然有浓密的毛发遮盖,背胸上还是能看到可怖的撕咬伤痕。 雅琪看到雪人身上的伤,心一下子揪起来,它肯定是经过了非常惨烈的恶战。 凭着菲儿的性情,一定会用生命来保护雪人女朋友的。 菲儿呢? 难道菲儿遭遇了不测?! 雅琪忽然就泪流满面,她急切地抓住雪人想要问个究竟。 雪人不懂雅琪的询问,只是无辜地扑闪着黑幽幽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他们。 真急死人了! 菲儿到底在哪儿? 菲儿还活着吗? 由拉见雅琪的情绪变得有些失控,连忙把雅琪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慰她:“没事,菲儿那么厉害,这些东西伤害不了他的。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菲儿的。” 雅琪根本不相信,拼命摇着头说:“菲儿一定会拼命救它的,它都伤成这样,菲儿还能好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菲儿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出保全自己的方法。” “由拉,你别说了,你说的话自己都不相信。” “谁说的?我相信菲儿一定没事的。” “那它现在在哪里?我来到这里,他一定知道的,他要是还活着,早就跑出来找我了。” 雅琪呜咽着:“我们都来这里这么久了,它还没出现。” “对了,你说对了,雅琪。这么说,菲儿根本不在这里!” 这是唯一能说服雅琪的推论。 雅琪慢慢止住哭声,有点不好意思地离开由拉的怀抱。 由拉怜惜地说:“你瞧瞧你,眼睛都哭肿了。等见到菲儿,你不是白哭一场了吗?” “要是能找到菲儿,白哭一场我也愿意。” “你看你,跟小孩子似的。”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哎呀,这么大个人了,说这种话害不害羞?” 雪人可不管两个人正在撒狗粮,走过来拉起雅琪,就把甜得粘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了。 “喂!你要带她去哪儿?”由拉着急地冲雪人叫。 雪人不管由拉,只拽起雅琪朝山崖上走。 山崖的皱褶之间有又长又深的狭缝,在黑暗地域,如果不是异常熟悉地形的,几乎察觉不到这些缝隙的存在。 缝隙里生活着数不清的白猴子,这些古怪的生物不知是不是沃贡从其他星球带来的? 或者是沃贡从猴子和人类基因里改造而来的? 白猴子皮肤光滑细腻,在幽暗中反射出淡白色的光泽,头部硕大浑圆,几乎和人类的头颅一样,只是五官和四肢还是瘦弱的猕猴状。 白猴子似乎非常畏惧雪人,雪人带着雅琪进入缝隙,白猴子就纷纷向后退缩,让出一条路来。 由拉犹豫不决,跟上去吧,把飞行器撇在一边,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再说鹦鹉和松鼠都在飞行器里呢。 而且这么狭窄的通道,飞行器根本进不来。 不跟上去吧,万一雅琪遭遇什么不测,他不在身边怎么办? “由拉,快来!”雅琪回头看着由拉叫了一声。 算了,别管飞行器了。如果雅琪遭遇不测,他都不想活了,有飞行器又怎么样呢? “等等我!”由拉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缝隙里的光线更黑暗了,外面大致还能看到人的轮廓,里面就只能看到自己手指的轮廓了。 在缝隙的窄通道里曲里弯拐地走了很久,由拉已经被绕得分不清进来时的方向了,莫不是这个雪人想把他们骗到什么陷阱去? “雅琪,别走了!”由拉冲着前面的脚步声嚷嚷了一嗓子。 “怎么了?” “我担心这个雪人想骗我们。” “由拉,她是菲儿的朋友,我相信她不会骗我们的。她一定是想带我们去找菲儿。” 女人胆子真大,在地球上,明明是更容易遭遇危险的女性更喜欢冒险,看恐怖片,到黑暗无人的地方去,大概就是仗着自己有什么灵光的第六感觉。 “你就那么相信她,她只是个灵长类动物。” “有时候动物比人类更可靠。快跟上来,这里要是跟丢的话,可真是找不到对方了。” 由拉总是疑心身后有什么动静,除了那些猥琐丑陋的白猴子,他还担心被他们弄晕的大雪人会醒过来收拾他们。 为了驱散内心的忧虑和恐惧,由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雅琪说着话。 人类拥有语言确实太好了,除了交流和知识传承,还能驱散内心的惊惧。 “由拉,快来,我们好像快到了,需要爬上去吗?” 雅琪的话分两段,一段说给由拉听,一段也许是问雪人。 那是一条极其隐蔽的石缝,可是在由拉看来,无论多么隐蔽的地方,凭着无孔不入的无数白猴子窥视和大雪人灵敏的嗅觉,菲儿不可能藏在这片区域内。 由拉正在浮想联翩时,突然听见雅琪喜极而泣的惊叫:“菲儿!菲儿!我可怜的菲儿!” 雅琪透过微弱的光,看到石缝里有个类似鸡窝一样的地方,里面趴着一只类似兔子的小动物,没等看清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她就发出了那样的惊叫。 那团东西支棱起两只长耳朵,一瘸一拐地向雅琪跑过来,纵身跳进了她张开的怀抱。 熟悉的绒毛,熟悉的感觉,不一样的气味,雅琪抱着菲儿,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水哗哗地像小河水一样流淌。 从菲儿跑过来的样子,他肯定也受了伤; 气味腥臭,说不定是伤口感染太久; 雅琪抚摸着他的皮毛,感觉他虚弱无力,身体瘦骨嶙峋的,如果不是知道它在这里,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菲儿遭受了如此痛苦。 “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后就是死,再也不分开了。” 雅琪的话语对雪人充满了怨恨,由拉明白她的意思,她把菲儿交给雪人,是因为她希望菲儿幸福,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雪人没照顾好雅琪的大宝贝。 幸亏黑暗地域的光线昏暗,雅琪并没有看清菲儿真实的模样。 菲儿早已失去从前柔顺的长毛和鲜艳的颜色,它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雅琪执意先到这里见菲儿,而是满地域转来绕去,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菲儿了。 此时的菲儿失去了飞翔和变幻的能力,唯有心中的执念吊着一丝生命之力。 见到雅琪,纵身一跃已经用尽了它全部的力气。 雅琪觉得菲儿忽然软塌塌的,感觉非常不妙。 她怀抱菲儿一路狂奔,原路返回,嘴里胡乱说着:“快点,我们去找大卫,找扎尔布,或者以西,谁都可以。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菲儿,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由拉跟在雅琪身后,完全能感受到她身上漫溢出来的心痛悲伤和焦急。 偏偏事与愿违,越是情况紧急,争分夺秒地抢时间,越是意外频发。 他们跑到缝隙口,远远能看到洁白的飞行器像两团安静的雪球等待着他们。 突然,大雪人从山壁跃下,横亘在他们和飞行器中间。 由拉把雅琪拉到身后,悄声对她说:“等下我会引开它的注意力,你趁这个空档赶紧带菲儿走。” “不,不要,这样太危险了。” 一边是由拉,一边是菲儿,雅琪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出来。 “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你越安全,我就越能放开手脚。” “好的。”雅琪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答应。 还没等由拉有所动作,匆忙赶来的雪人狂啸一声,飞身向大雪人扑了过去。 大雪人身躯比雪人庞大,可雪人全力一扑,还是让大雪人朝后踉跄几步,站立不稳,仰面倒在地上。 由拉连忙拉起雅琪大叫:“快跑!”两人发力向飞行器跑去。 大雪人见两人跑了,着急起来,大吼一声,山壁都被震得呜呜作响,它用力撕扯像水蛭一样叮咬在自己身上的雪人,边嚎叫边捶打,怎么也弄不开雪人。 成群的白猴子飞过来,振动皮翼的声音就像台风吹翻帐篷布的巨大声响,雅琪心里一着急,摔倒在地。 由拉跑在前面,来不及转身去拉扶雅琪,如果两个人都停留在原地,那就真是无法逃脱此地了。 由拉飞快钻进飞行器,启动蓝色按钮,巨大的旋转钢片像电风扇一样转动。 飞行器的旋转叶片可以转出一个无法靠近的安全区域,正好掩护着雅琪抱着菲儿进入飞行器。 只要进入飞行器,他们就安全了。 那边的雪人再也支撑不住,被大雪人活生生撕开,手脚断裂,被闻腥而至的白猴子分而食之。 幸好菲儿陷入虚弱的昏迷,没有看到雪人被肢解吃掉的悲惨情景。 大雪人甩开雪人朝由拉这边飞窜过来,在雅琪进入飞行器以前,由拉不敢离开通道,占据袭击大雪人的有利位置。 等雅琪钻进飞行器,启动飞高时,大雪人已经飞扑到了由拉的飞行器上,庞大的体重居然把飞行器压到了地上。 雅琪犹豫着,飞行器悬停半空,很快被蜂拥飞来的白猴子团团围住。 由拉大叫:“雅琪,快带菲儿走!” 第245章 拯救菲儿 没想到进入飞行器仍然不能摆脱困境,可想而知,当初仅凭菲儿和雪人的力量如何能对付这群闯入秘境的强盗。 大雪人死死地抱住飞行器,一条粗壮的大腿卡在旋转叶片间,卡停了风扇。 由拉加大马力,上下起落,在有限的空间里反复青蛙跳。 大雪人很快就被这种超重失重感受叠加的操作搞得头晕目眩,脚摊手软,从飞行器上软软地滑到地面上。 飞行器针对人类对重力的适应性做了精巧设计,消除了重力对人类生理的不良影响。 由拉抛开哇哇吐个不停的大雪人,赶到雅琪飞行器旁,旋转叶片继续发挥作用,甩掉了外层的白猴子。 雅琪找到了加速自身旋转的按钮,扒在飞行器外壁上的白猴子被一一甩落到黑暗的深渊,发出一声声绝望的惨叫。 由拉长舒一口气,终于甩掉这些讨厌的家伙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大雪人挣扎着站起来,雪人的背叛和白猴子的无能让它非常愤怒。 它站稳身体后,露出了狰狞恐怖的表情,双臂高举着,发出高亢的啸叫。 原本杂乱无序的白猴子像收到了军令,整齐地在空中排列成错落有致的阵型,严阵以待。 由拉的心“咯噔”一下,有点哇凉哇凉的。 雅琪不安地在飞行器里说:“由拉,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还用预感吗? 眼看着就是不太吉祥的阵势。 “雅琪,你听着,只要有逃生的机会,我们都不要顾念对方,赶紧逃出去找到伙伴们,再来营救落下的人。听见没有?凭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我知道了。”雅琪的反应也太快了,趁头顶的白猴子没合拢前留下的一个空隙,话音没落,就操控着飞行器一飞冲天,没影了。 这和平常被情意所累的雅琪表现完全不一样,连由拉都看傻了,心想,女人要是理智起来,哪里还有男人的活路呀。 的确是这样,雅琪看着气息微弱陷入昏迷的菲儿,眼里心里就一件事,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大卫,完全没有想由拉被落在这个鬼地方会有什么后果。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一次只能救一个,只能先紧着危险的救啊。 大雪人见眼前这大好情形居然还放跑了一个,整个猴都不好了。 它挥舞双臂叽里哇啦不知道骂了些啥,白猴子们就跟不要命一样往由拉的飞行器上扑。 对付一个人还摆什么阵型啊,团团围住一顿乱揍就完事了。 由拉不想做无谓的抵抗和挣扎,现在雅琪跑掉了,自己在飞行器里还算安全,猴子们想怎么折腾就折腾去吧,反正凭一己之力更是不可能逃出去,那就踏踏实实拖时间,等待救援吧。 白猴子拿飞行器真没什么办法,连撼动它的位置都不可能,折腾一群又一群,没什么成效。 有的白猴子索性就冲飞行器随地大小便,弄它个满身污臭。 由拉见白猴子们玩得如此恶心,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由此可见,文明是多么多么的重要,畜生活几千年还是畜生啊。 大雪人呢,干看着飞行器悬停在离自己十几米高的空中,抓挠不着,更是闹心又无奈。 这边雅琪飞快离开黑暗地域,到哪里去找同伴呢? 一个个自由涣散,也没有个计划或者约个碰头的地方。 她都有点不敢看菲儿,就是眼角余光掠过一下。 “闪电”守在菲儿身边,看上去曾经强壮的菲儿瘦得跟一只松鼠差不多大。 鹦鹉和松鼠都被刚才的恶战吓得不轻,哪里也不敢去,乖乖缩在飞行器里,实在是不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忙。 每看菲儿一次,雅琪的心就剧烈地疼痛一阵。 因为每次看菲儿,都能发现更惨的事实,最开始是瘦小,接着是皮毛颜色灰败,然后是皮毛斑秃,一块块地掉毛,还有毛皮扭结,像是深深的伤痕愈合后的样子。 现在雅琪更担心了,一次次看菲儿,它都一动不动,就像死去多时一样。 让雅琪不仅难受还十分惊恐,她不敢想象失去菲儿的情形。 “这些该死的家伙都跑哪里去了?” 雅琪边骂边胡乱地操控飞行器,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手一抹,全是泪水。 “大卫,救命!” “扎尔布,救命!” “以西,救救菲儿!” “百合子,救命!” …… 雅琪无能为力地念叨着,就像祈祷或者诵经,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声音哽咽,泪水长流,眼睛再不敢看菲儿,嘴巴没有停下,抽抽搭搭地喊着救命。 也许在她内心里,隐隐觉得菲儿没救了,或者早已死去,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由拉等着雅琪去搬救兵,雅琪却在天空茫然无目的地乱飞,时而东时而西,时而南时而北,像一只磁场混乱的候鸟。 当天空中出现另一个飞行器的时候,雅琪完全陷入了悲伤的惯常思维,脑袋空空如也,心里也迷糊一片。 不知为什么在这里飞个没完,要到哪里去? 去干什么? 不知道,什么东西出现或者消失也无所谓,没有什么反应。 “嗨,雅琪!你在干嘛?”通讯器里传来呼喊声。 雅琪明明听见了,还是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继续念叨:“救命,救命,大卫,扎尔布,以西,百合子!” “雅琪,我是大卫啊。你怎么了?由拉呢?” “救命,救命,救命,大卫,扎尔布,以西,百合子。” 大卫明显感到雅琪的飞行器里有亟待拯救的生命体,它伤得很重,几乎快要丧失生命体征,但是这家伙很顽强,如果不是因为生命力极强,恐怕早就已经死掉了。 “快停下来,雅琪!” 大卫觉得雅琪的心智已经被巨大的悲痛蒙住了,便冲她大叫起来:“你再这样,那家伙就真的死了!” 大卫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由拉,由拉哪里去了? 这时候,正是雅琪最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呀。 大卫的呵斥被雅琪听进去了,她慢慢反应过来,不敢看菲儿,嘤嘤嘤地哭泣起来,缓缓将飞行器停在一片平地上。 她打开飞行器,抱起菲儿,菲儿就像刚才那样一动不动,轻得像一根羽毛,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它的生命吹走。 大卫接过菲儿,几乎没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它是菲儿。”雅琪哭得稀里哗啦。 大卫听说是菲儿,也感到心痛,连忙屏气凝息地认真诊断。 菲儿挣扎在死亡边缘,从生理特征来说它没有了气息,但是它的意志还死撑着,不肯离开已经背叛灵魂的肉体。 “你一定要把它救活!”雅琪恳求大卫,眼睛又红又肿。 大卫没有多大把握,毕竟这么严重的伤情,他还从来没有救助过:“我需要扎尔布的自愈血和以西、百合子的脑波援助。” “他们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各自乱飞,谁也找不到谁了。” “以西和百合子可以找到所有人,魔方岛的范围没有超出他们的脑波搜寻范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雅琪问。 话是这么说,但以西和百合子的脑波技能也不是时时开启的,鬼知道现在他们是什么情况。 大卫只能先依靠诊疗技能恢复菲儿的体能和营养,检测它的内脏衰竭情况。 慢慢的,雅琪注意到菲儿瘪瘪的肚皮开始有了起伏,气息逐步稳定,高兴地问大卫:“菲儿有明显呼吸了,它活过来了?” 大卫没回答,现在危险期还没过,脏器衰竭并没有得到关键性的修复,只能说菲儿比刚就诊的时候有了更多的生命特征,体能恢复比较理想,可实质性的损伤还不好说。 雅琪见大卫面色凝重,不回答她的问话,意识到菲儿的情况还很严重,又开始哭泣起来。 大卫最害怕看到女人流泪,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地说:“雅琪,你先别哭,菲儿的情况不是有好转了吗?你也累了,去休息休息,你在旁边哭,我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雅琪顺从地擦掉眼泪,止住哭声,但是没有到一边去,反而靠近大卫,抱起菲儿说:“我要守着它,直到它完全好起来。” 大卫拿她没有办法,就随她去了。 雅琪把菲儿抱进怀里,手指像很久以前一样轻柔地梳理它的毛发,望着它斑秃、灰败的皮毛,眼泪又禁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像面对一个植物人,普通人类唯一能做的那样,不停地跟它说话,像个饶舌的老婆婆一样。 那些亲密的过往都刻在雅琪的记忆里,随手一打捞,就能说个三天三夜。 大卫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不觉也听入迷了。 他没想到一个女孩和兔子能建立起如此深厚的友情,真是令人感动。 菲儿的长耳朵动了动,碰了碰雅琪的手背。 雅琪惊喜地停止讲述,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盯着菲儿微微颤动的长耳朵一再确认。 菲儿慢慢张开眼睛,有点浑浊带血丝的眼睛安静温柔地望着雅琪。 “它醒了!”雅琪又哭起来。 这一次,大卫没有劝慰她,眼眶里也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第246章 我们来了 菲儿可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小会,但挪不动步子,就像刚出生的虚弱的小动物。 大卫告诉雅琪,菲儿的恢复超乎他的想象,这样的情况在技能和科学方面没办法解释的,可以放在信念那部分,或者说是对珍贵友情的信仰。 “这么说,它度过危险期了?” 大卫微笑着冲雅琪点点头。 雅琪高兴得蹦跳起来,朝大卫脸上亲了一口:“你真是伟大的天使!” 大卫被雅琪的亲密举动弄得有点尴尬:“由拉呢?” “哦!”雅琪的心都被菲儿占据了,几乎把由拉忘了,刚要回答,六个飞行器陆陆续续他们俩附近停下,雅琪的注意力又再一次被分散了。 “这些家伙终于来了!”大卫咕哝一句,跑向离他较远的一个飞行器,那里坐着好久没见的百合子。 还有罗斯和赛莲娜没有来到,大家听完了雅琪的叙述,决定不再等了。 扎尔布给菲儿输了血,菲儿恢复得更好了,毛色渐渐转成粉红,旧伤都奇迹般地愈合了。 菲儿势必会问起雪人,雅琪担心他大伤初愈,承受不起巨大打击,就回避着说:“我们当时只顾着驾驶飞行器逃命,没有注意雪人的情形,她应该是被大雪人控制起来了。” 菲儿觉得雅琪的解释没毛病,危急的情形下,谁都会权衡利弊。 大家摩拳擦掌地都要去救由拉,当然要大卫留下来照顾雅琪和菲儿。 由拉和雪人都留在那里,菲儿认为自己对那片区域地形地貌非常熟悉,他应该参与到救援中去。 雅琪不想让菲儿去冒险,紧紧地抱住菲儿,说:“你现在才刚好,不能再去冒险。” 菲儿恳切地望着雅琪,似乎在说:“我心爱的雪人在那儿,我怎么能躲在这里呢?” 雅琪知道拦不住它,把它交给扎尔布,叮嘱说:“我把菲儿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他。” 扎尔布心里嘀咕:“为什么是我?我看上去像是会照顾人的吗?” 嘀咕归嘀咕,面子上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大卫也想去,可看看悲伤的雅琪,把跑到舌尖上的请求吞回了肚里。 大卫和雅琪挥手告别伙伴们,望着飞行器变成了天空的一个个小白点,最终消失。 小伙伴们去救由拉了,雅琪的泪水止不住哗啦啦流下来。 大卫问她:“雅琪,你怎么老是在哭?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 “担心由拉吗?” 雅琪点了点头。 “他在飞行器里不会有问题的,很安全。” “我很后悔当初让菲儿留在黑暗地域,现在由拉和菲儿又在那儿了。” “如果爱它,不就是支持它去做它想做的事吗?” 大卫说:“难道你不答应它留下,它就会跟你走吗?” “我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男人不在乎自己是否好好的,而是应该做的事去做了没有。” 雅琪明白大卫说的话都很对,只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黯然转身,丢下一句“我们也去吧!我可不想眼睁睁望着自己的伙伴冒险,我却什么也不做。”说完,进入自己的飞行器。 大卫被雅琪的转变搞懵了,什么情况? “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去冒险。” “菲儿不是比我更虚弱吗?他怎么就能去了?” 大卫语塞,但心里还是暗搓搓想去:“那好吧,我们去追他们!” 等大卫和雅琪赶到时,如火如荼的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白猴子的飞行和撕咬能力在飞行器的防护下发挥不出任何威力,百合子和扎尔布就从飞行器里钻出来,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近身肉搏。 本来可以躺赢的,偏偏要靠实力拼搏,总有些人就是不喜欢走捷径。 大卫趁雅琪不注意,也爬出了飞行器。 雅琪一到目的地就关注由拉的安危,他的飞行器还在,透过已经被伙伴们清理干净的外窗看去,这家伙好像睡着了,完全体察不到外面的激烈火拼场面。 然后是菲儿的,它的体能恢复得不错,可以说跟之前一样好,身体膨胀得比大雪人还大,两个大家伙紧紧厮缠打斗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腿的,笨重是笨重,但都是招招见肉,下重手,撞击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以西和莉娜与其说在和白猴子打斗,不如说开着飞行器在戏耍一群会飞的猴子,凭借脑波技能和高超的驾驭技术,把整个山谷搅动得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除了菲儿这边,其他的人都在对付无穷无尽的白猴子,打得白猴子吱哇乱叫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明显处于强势。 保罗的飞行器关闭了照明系统,无声无息地悬停在菲儿和雪人打斗的上空,雅琪差点没看出来。 大卫加入了百合子和扎尔布的肉搏战里,三个人各自为战又相互补充,打得非常顺手。 百合子的蓝力波镰刀斩威力比以前更猛,发射也更加密集,能量消耗也大大减少。 她放开蛇尾,连抽带割的,就像一条进入沙丁鱼群的小型鲨鱼,游刃有余,身形绝美。 雅琪帮不上忙,学保罗关闭照明系统,安静地旁观这场别开生面的打斗现场。 要是能搞个直播,准保几个小时就能蹿红。 女人爱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不如百合子的美。 雅琪低声赞叹:“连杀个猴子都这么美,难怪把大卫和扎尔布迷得神魂颠倒。” 扎尔布的杀戮场面也算得上干净利落,上蹿下跳、手起刀落,似乎具有另类暴力的美感,但时不时穿插的蛛网和匍匐,看上去还是有点形容猥琐。 大卫就更不用说了,他的优势在海洋,陆地之战总显露出难以形容的笨拙。 他的实战能力比百合子和扎尔布稍逊,完全不计质量,重在参与。 白猴子之多,堪比地球上的蟑螂,就算超人类技能高超也消除不尽。 气喘吁吁的百合子离开战场进入飞行器,接着大卫也放弃了阵地,扎尔布没能支撑多长时间。 当大家都进入飞行器后,成堆的白猴子蜂拥包裹住飞行器,情形可以预见地发生了大转折。 菲儿和大雪人处在了僵持之中,纠缠在一起,谁也不敢放松一分。 保罗原本要找机会帮助菲儿,可情势急转直下,他还来不及出手就被白猴子团团包围了。 靠自身急速旋转和大钢刷子、火焰、水流和冰冻并不能彻底解决被围困的问题,雅琪再一次陷入绝望之中,这回真是要全军覆没了。 “别着急,我带你们走!” 以西语气沉稳地说:“我先把菲儿弄走,大家稍安勿躁。” 谁也没想明白,没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纠缠在一起的菲儿和大雪人就这样不见了,连根毛都没剩下。 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自救小队的飞行器和包裹着的白猴子都在山谷中消失掉了。 等大家反应过来,已经置身在一片荒漠,气温极高,不知道属于魔方岛的哪个部分。 以西又情不自禁地使用短距离物质传送技能了,确实帮助自救小队解除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可是你能不能用点心,把大家弄到一个春暖花开的宽阔地方去? 偏偏搞到这种鸟不拉屎的荒漠,还热得要命? 这到底是哪儿啊? 这种高温的极端天气几乎要了雪人的命,层层叠叠细密的绒毛不仅吸热还保温,仅仅能站立喘气就已经让它筋疲力尽,更别说高温导致的中暑反应。 摇摇晃晃的大雪人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由凶恶变为可怜巴巴,实在支持不住,“嘭”地扑倒在荒漠里,眼看着只能等死。 那些包裹住飞行器的白猴子皮肤光滑娇弱,被灼热的光线和高温一烘烤,全都变成了吱吱哀嚎的烤猴,纷纷从飞行器上掉下来。 白猴子在高温荒漠上白色又见不得光的皮肤很快变红、起泡,继而溃烂。 菲儿缩小回一只正常兔子的大小,钻进雅琪的飞行器里。 “以西,你是怎么做到的?”百合子问。 “我能控制能量,构造一条平行空间的通道。” “你能把我们带到任何地方?” “不,不能,我现在对光和热的能量控制力强一些,我大概只能把你们带到距离不长的干燥地区。” “这就足够了!”扎尔布说:“我还以为我们都要完蛋了呢!以西,你的能力简直是我们超人类里最厉害的了。” 虽然百合子听着很不爽,但事实就是这样,以西掌握的技能已经远远超过她们所处的阶位了。 以西说:“我是超人类二代,继承了上一代的超能力,自然拥有许多一代不具备的能力,也存在许多一代没有的问题,比如我离普通人类的感知更远,有时候会伤害到他们也不自知。” “这片区域就算解决了,我们去其他区域吧。我感觉我们小队有以西,就所向无敌了。” 菲儿似乎听明白了扎尔布的话,突然狂躁起来,它跑出飞行器来到大雪人身边,膨胀了身体,用力去推奄奄一息的大雪人。 “雅琪,菲儿怎么了?”由拉见状赶紧问。 “它想雪人了,它还不知道雪人为掩护我离开已经,已经死了。” “这可怎么办?” “我来告诉它吧。”以西说。 “不,我去跟他说。”雅琪走出飞行器,这高温的大荒漠能把人也烤熟了。 热浪翻滚,令雅琪喘不过气来,举步维艰。 大家都看不出雅琪和菲儿怎么交流的,雅琪从下飞行器就没正正常常地站稳身体,手肘捂着脸,半侧着身子,好像前面的热气让她无法通行一样。 菲儿把大雪人推过来翻过去,那家伙越来越软了,像个正在发酵的面包。 雅琪艰难地走到离菲儿不远的地方叫他,菲儿似乎完全听不到,动作越来越发狂,面容也不像兔子,狰狞恐怖得比大雪人更像雪人。 雅琪半伏下身体,仿佛是在恳求菲儿,菲儿不为所动。 由拉看不下去了,走出飞行器打算劝雅琪回来。 这时,菲儿平息了情绪,地上的大雪人已经全无声息。 它滑翔过去,轻轻抱起雅琪回到飞行器里。 由拉这一趟,出去了个寂寞,感受了一回热浪扑面。 而唠叨的“牢骚大人”出奇的乖巧懂事,几乎成了隐形鹦鹉。 第247章 又见克劳西 “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百合子问以西。 高温酷热环境只能待在飞行器里,一出去就像一坨快要熔化的黄油,浑身无力,啥也干不了。 以西没有回答,他好像被其他什么事羁绊住了,当然说的是他的脑力,他的身体正悠闲地坐在飞行器里呢。 大家的心思都被菲儿的状况牵动着,雅琪在飞行器的通讯器里一一答复并感谢:“我想它需要休息,想自己安静地待着,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好。它都不搭理我,闪电守着他呢。” 大家静默地等了一会儿,保罗说:“罗斯和赛莲娜肯定找不到我们了。” 扎尔布说:“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先让他们快活一阵吧。” 保罗说:“我估计他们已经返回船上去了。” “以西,你在搞什么鬼?带我们走啊。”扎尔布忍不住催促说。 停顿了一会儿,以西说:“这里有些古怪的东西,你们不想看看吗?” “什么古怪东西?” “它们有生命,不过不同于人类的生活介质基础。” “什么意思?”扎尔布茫然地问。 “就是非碳基生命体。”大卫插话说。 “哦,那一定是克劳西。”雅琪也插了一嘴。 以西没见过克劳西,问:“克劳西是什么鬼?” “不知道,它们是会冒石头的活动晶体,各种颜色,行动很缓慢。对哦,它们喜欢在高温高压的环境,上次我们也是在沙漠里见到它们。” 保罗嘟囔说:“我们遇到的古怪东西可不止克劳西,还有艾玛西星云、沃贡和普利普托。它们在我看来都不是类似我们的生命。” “沃贡可以寄生在菌藻蛙人脑子里。” 以西打了个呵欠:“这么大的宇宙要是只有一种类型的生命体也实在太无趣了。我们去会会这些小东西。” “反正也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情等着去做。”大卫说。 由拉说:“也许可以从其他生命体获得回地球的帮助。” 以西驾驶飞行器低空缓慢飞行,速度比静止快了一丢丢。 说明那些小东西就在附近,也许很脆弱,不想被人类发现。 “人类活动对于克劳西来说太剧烈了,它们就像生活在很慢很慢的世界。”大卫对新奇的东西总是很着迷。 “嘘~我们快到了。”以西提醒大家。 然后,以西停下了。 大家发现被一堵神秘的“巨石”挡住了。 “哪里来的巨石阵,又是外星人干的?”大卫忍不住问。 “大卫,我们就是外星人。”扎尔布拖长声音提醒说。 “这里不是地球。” “哦,哦,我忘了,还以为在地球上的大沙漠呢。” 以西打断大卫和扎尔布漫无天际的闲聊:“这个巨石就是生命体,我能感受到它们的活动和交流。” “啊?你管这个叫小东西?”大卫的话匣子一经打开,根本止不住。 “刚才应该不是这样的,这是聚合体。” 雅琪仔细打量以后说:“看上去就像克劳西,不过我们只见过很少的克劳西,没有这样的聚合体。” “我们要怎么和它们交流?”由拉单刀直入地问。 “我不知道,我见识过的东西比你们少多了。”以西说。 百合子说:“我有办法。” 大家都拭目以待,百合子走出飞行器,忍受着高温,简单粗暴地打出一组力量微弱的蓝力波。 “巨石”就像雪崩一样,纷纷掉落石块。 扎尔布小时候在村里见过这样恐怖的情形,脱口而出:“我擦,泥石流了!” 石块掉落在地,大大小小的,开始移动和重组,就像看俄罗斯方块游戏一样。 不规则形状的石头骨碌骨碌乱滚,滚来滚去,聚合、分离成古怪的另外一群石块。 “它们在瞎忙活啥?一堆石头变成另一堆石头?”保罗讨厌瞎折腾,年纪大了总喜欢安安静静的悠闲生活。 “它们在防备。”以西说。 “防备啥?” “刚才百合子攻击了它们。” “哈哈哈,我那也算攻击。” 由拉问:“它们是比较低等形式的生命体吗?” “应该是,可能也是被沃贡掠到阿土阿巴星球的。” “同病相怜的家伙,我们不要去打搅它们了吧。” 雅琪有些于心不忍,她记得它们很可爱,一路会蹦小石头。 然而,这只是地球人同情心泛滥的一厢情愿。 克劳西动作笨拙,比较人类,确实看上去有点小脑不发达,如果它们有小脑的话。 就因为它们行动缓慢笨重,自救小队完全低估了它们的能力。 克劳西摇摇摆摆聚合、抽离都非常自如,好像一直在动,虽然慢,但就像不断调适的老木匠,不厌其烦的推翻重来,直到满足预期。 “它们好像在计算什么东西的样子。”大卫分析说。 百合子警示大家:“我感觉它们要攻击我们了。” “什么?”雅琪不相信,她对它们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的那段短暂记忆里:“它们那么可爱,不会攻击我们的。我们又没有对它们做什么坏事。” 克劳西可不是人类的朋友,等它们终于安静下来,自救小队发现被这些奇怪笨重的晶体围困了。 飞行器不是可以飞吗? 你飞一个试试! 扎尔布心念一动,启动飞行器,来个一飞冲天! “不要!”以西大叫起来。 “嘭”飞行器撞在不明物体上,扎尔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行器弹飞出去,落在滚烫的砂砾上,痛苦地抽搐。 比扎尔布更惨烈的是在人类眼里无坚不摧的飞行器,它的智能坚固程度都远远超出了人类掌握的所有知识,而现在它发出短促的碰撞声后,就像一坨烂泥一样软化、腐蚀、消失,留下深绿色的一摊不明溶液。 “啊?!”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这些“石头晶体”居然有这么猛烈的攻击性,简直是毁灭所有人的道德观。 我们也没招惹你们呀? 一定要招惹到,才能出击吗? 与人为善,不能随便下死手啊? 不一招致命,留着你反扑弄死我呀! 这也太残暴了! 这叫提前研判。 反正说不清,跨物种之间的交流只能通过以西的语言处理,克劳西也不一定愿意搭理人类,跟人类说明它们行为的原因。 所以,没有什么为什么。 如果需要一个理由:就是看不惯! 或许老子喜欢! 怎么样? 这个答案让那些凡事探寻缘由的偏执狂满意吗? 扎尔布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挣扎起身后就要报复,“突突突”一场洁白的蛛网雨撒下来,他锋利无比的刀刃对“石头”完全没用,砍砍砍,手麻了,累死了,石头还是石头。 “啊!!”扎尔布完全拿那堆石头没辙。 克劳西不理扎尔布,它们的围困是经过严密设计的,目前只有需要围困这些侵入者,没有任何进攻摧毁计划。 “这些石头疙瘩有非常严苛的纪律,可能跟它们来到这个星球受到的伤害有关,这不是个体和社会的反应,更像是个军队。” 百合子冷眼旁观得出自己的判断和分析。 “先把扎尔布救上来,外面太热,他会脱水的。”由拉关切地说。 “对哦,我差点忘了人类是离不开水的。”以西说。 由拉把扎尔布扶进自己的飞行器,空间确实很小,两个男人挤在一起不是那么舒服。 一直安静得几乎被忘记的“牢骚大人”首先表示抗议:“一个飞行器里不能坐两个人!太挤了!哦,还有空气,我缺少空气,这家伙太莽撞了,白白报废了一个飞行器!” “闭嘴!”扎尔布虽然消耗了大量体力,剩余体力对付一只饶舌讨厌的鹦鹉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撕下衣服的下摆,用布条把鹦鹉的喙扎紧,扔在一边。 “牢骚大人”还在拼命控诉和诅咒,不过由拉根本听不清它呜噜呜噜说什么。 由拉不喜欢扎尔布对待“牢骚大人”的方式,把鹦鹉的喙放开,不高兴地对扎尔布说:“‘牢骚大人’是我的灵异生物,也是我朋友,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的朋友,更何况还是在我的飞行器上。” “你想让我跟一只鹦鹉道歉?”扎尔布气也很不顺。 “是的。” 扎尔布用力拍了一巴掌操作台,把“牢骚大人”吓得没了声音。 它战战兢兢地说:“道,道歉就不用了,态度稍微放温和一点就可以了。” “对不起,你的话太多了,臭鹦鹉!” 扎尔布也感觉到自己有点过分了,还是硬着头皮向“牢骚大人”道了歉。 “我臭吗?我刚准备去洗个澡,就被带到这个热死鸟的破地方来了。” “由拉,你看清楚刚才是什么毁了我的飞行器吗?” “牢骚大人”嘴快:“是你的冒失和莽撞,先生!” “闭嘴。” “好吧,掌握真理的鸟总是受到人类社会的排斥。” 由拉看了看扎尔布说:“我真的没看清,好像是一股水,可能是某种液体。” 通讯器里传来以西的声音:“是强酸!” “我的妈呀,我讨厌强酸。”鹦鹉又拿腔拿调地说了一句。 “你就不能乖乖的闭上嘴吗?”扎尔布冲“牢骚大人”扬了扬手里的布条。 第248章 你认识这样的克劳西吗? “强酸?!” 扎尔布表示不相信:“飞行器能承受很高的酸性腐蚀,硝酸、硫酸和王水都不能把它怎么样。” “对。”保罗想起曾经在水流体肠胃里的蠕动,还有什么比胃液更厉害的呢? “克劳西能分泌人类认知以外的强酸,事实上这种酸液对于克劳西来说就像普通人类分泌鼻涕一样。” “它们应该撒出石子,而不是强酸啊。你们确信它们是克劳西吗?” 雅琪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我想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更有利于它们生存,你们当初见到的克劳西要么太过于弱小,要么就是气力衰竭的时候。” 以西分析说:“我感受不到它们的脑波,但是它们在频繁交流,用我完全无法获知的方式。” “也许是二进制的数字交流方式。”大卫打趣说。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们被它们困住了。”百合子说:“我们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 保罗说:“以西,你不能再制造能量通道带我们穿越吗?” “我可以带大家走,可是我们来黑暗地域不就是为了了解其他生命体的状况,同时提升我们的技能吗?” 以西语调透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生命体。” “你没见过的太多了,你在海洋里诞生的时候,除了鱼和菌藻蛙人、沃贡,啥都没见过。”扎尔布忍不住吐槽,他真心讨厌这些烂石头。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那堆石头里发出了人类的声音,尖细带着颤音,就像中国古代被打了板子的太监,有气无力。 “啊?!”大家都被这个细弱的声音震惊了,连以西都无法处理的跨生命体语言,人家才听了几句对话就模拟得像模像样的了。 太可怕了,这种学习进化能力,简直逆天了! “你们随随便便闯进来,杀害了多少生命,又想大摇大摆的离开吗?!” “石头”这次发出的人类声音像一位愤怒的中年妇女,已经惟妙惟肖了,还带点伦敦腔。 由拉低头想想,作为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旁观者,“石头”说的话的确是事实。 “石头”的语言进化速度确实让以西大吃一惊,作为非常有突破的超人类二代,他似乎已经到了生物语言掌控的极限。 他认知以外的疑难杂症,人家几十分钟内就完全掌握,并且运用自如。 “石头”的攻击能力彻底击碎了好勇斗狠的扎尔布的狂妄,他以为只要勤于训练一定能超越百合子,成为具有进攻能力第一人。 眨眼之间,飞行器就在眼皮子底下化为乌有,这可是沃贡的心血之作,他都不敢妄想击碎得了。 “石头”是克劳西吗? 克劳西的能量界限到底在哪儿? 它们怎么能比人类更厉害呢? 现在看来,除了低端层次的植物动物,人类恐怕是所有行星生物里最low的生命了。 原来生命进化链也存在如此不公,是天赋的不公,是造物黑手的偏爱!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鬼?!”扎尔布几乎是咆哮着问。 没有人回答,也回答不了。 “石头”又开始动起来,还是不断地校准目标似的微微攒动。 自救小队对“石头”的慢动作不再抱有讥讽和轻蔑的态度,一下子紧张起来,如临大敌。 “它们想干嘛?”慢性子的保罗也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喔,它们不会想灭了我们吧?” 扎尔布惊乍起来:“以西,赶紧地,我们赶紧撤吧。” “别着急,我们先看看。”由拉反而表现得越危急越冷静。 “还看啥看,等死呀,人家一口唾沫就把我的飞行器化掉了,下一步不得把我们团灭了。” “扎尔布,冷静冷静。”由拉轻轻拍拍扎尔布的背,抚慰着他。 “由拉,这些东西不是人类,你不能用人类的思维去揣度它们,没人性的!” “别急别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会害死我们的。以西!” 以西淡然地说:“我们迟早都要面对不同的外星生命,对于阿土阿巴这种新星,沃贡不会只搜集了人类,普利普托也不会让自己的星系荒凉空旷的。” 扎尔布见大家都故作镇静,自己的飞行器报销了,一个人也跑不出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其实大家也不是故作镇静,就是单纯的看呆了,吓傻了。 “石头”动来动去,和之前堆砌的石头堆形状外观上没有多大改变,而且处于静止的时候,它们也没什么进一步举动。 行动的缓慢和进攻的迅疾形成极端反差,让自救小队震惊不已。 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么厉害的角色都被沃贡和普利普托轻松掳掠来,那么自救小队的垂死挣扎还有意义吗? 生死问题已经像一辆载重大货车在每个被掳掠来的人类心头碾压过一遍又一遍了。 对于人类来说,生死都是生命的一部分,可以扼杀生,却无法战胜死亡。 这堆石头面无表情的样子,估计已经超越生死,做到海枯石烂的永恒状态了。 “它们要是一辈子都不动了,我们难道要等上一辈子?” 扎尔布忍不住又开始嘀咕。 “先观察观察再说嘛。”由拉说。 “我都观察半天了,从一堆石头变成另一堆石头就耗费大半年的工夫。” “你也太能吹了,你从哪里判断用了大半年?” “我也是有地球人生经验的人,对时间有起码的判断。” “扎尔布,你发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急躁了?” “不是我急躁,你发没发现自己越来越佛系了?由拉,你的心态跟耄耋老人有什么区别,生死看淡,啥事不干。” “谁像你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跟毛头小伙子一样。” “我就是精神小伙啊,瞧瞧我的两块大胸肌和肱二头肌,还有完美无缺的胸毛。哪一样不是阳刚男儿的标配?你瞧瞧你,啥时候都像肾虚公子。” “扎尔布,你要不要进行人身攻击?” “行啊,你让以西带我们走,我就不攻击。” “你自己不会跟他说。” “说了没用,才让你说的。人多力量大,到哪里整个团队都要听大多数人的意见建议嘛。” “以西是超人类二代,没有你那些人类的框框套套,安心等着吧,别整天瞎叨叨。” “唉,对于那堆石头来说,静止就是生命的永恒主题,要论等待,我们哪里是它们的对手。生命啊,弹指一挥间。嗖~转瞬即逝。” 事实上,他们真的没有再见到那堆石头动过。 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让以西彻底失去了耐心,听着扎尔布不停地唠叨,只好说:“大家准备好,我带大家离开吧。” “你们要逃啊?”一个浑厚低沉的男中音出现。 扎尔布和由拉面面相觑,这家伙想下毒手了?! 以西没想到一动不动的对手原来一直在完成语言系统的进化,它们现在说得真是太好了,比不善表达的某些人类还要好。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大卫也沉不住气了,高声问。 “我们对比分析了你们每个人的行为,发现你们对我们并无恶意,消除了对你们的戒备,你们现在可以自由决定去向。” 保罗喜欢这样有绅士风度的谈话风格,说:“我们无意闯入你们的地界,确实是误打误撞,被形势逼迫过来的。非常遗憾打扰到你们,我们就告辞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我们是克劳西,来自半人马星系,曾经和地球人类接触过,信息存留有你们善意的帮助。谢谢你,雅琪小姐!小克劳西在沙土里获得了必需的能量和温度,大多数度过了难关。” 雅琪没想到当初无心的善念,居然在这么长时间以后获得福报,不由感动得鼻子一酸,流下两行热泪。 而由拉恐惧地想到,这些动一动都要花费许多时间的“石头”,是怎么迅速传递和储存信息的? 那么久以前的小事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比地球上最先进的电脑还好用。 “请问,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个星球,回到地球上去?” 由拉抓住这个情意绵绵的机会赶紧发问。 “对不起,我们没办法回答你们,克劳西也困在阿土阿巴星球,无法回到自己的星系。” 扎尔布一听,大失所望,忍不住嘀咕起来:“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要找到普利普托。你们见过他们吗?” 以西问:“沃贡没有这种能力吗?” “我们的星球都离这里太远,沃贡只能进行短距离传送,他们掌控能量的能力达不到建设一个超长跨时空隧道。”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等待。” “等待?难道不是寻找吗?” “咯咯咯”奇怪的小姑娘的笑声响起,让交谈甚欢的地球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笑啥呢?有什么可笑的? 话说这帮长相坚硬的家伙变声也太快了,所有的人类声调语言分分钟就切换了,简直比专业声优还厉害。 地球上一个人掌握十门语言就是语言天才了,这堆“石头”几分钟就能达到人类掌握语言的极限,技不如石头,怪谁呢? “连沃贡都找不到普利普托,没有生命体能找到他们。” “你们也是普利普托掠来的?” “不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声音说:“我们是自愿的,我们在自己的星球上待腻了,想换个新环境。” 我的天,听得自救小队的人都想撞死! “真是,听君一席话,白读了十年书。” 扎尔布又抱怨起来:“说来说去,除了摧毁希望,啥用处没有。” “你们要回去?”奶声奶气的小幼儿声音问:“地球在哪里?” “银河系里的太阳系的一颗行星。” “没听说过。” 大家都无语,宇宙这么多星星,连星系都认不过来,别说一颗小行星了。 “你们可以走了。” “谢谢,我们压根不想赖在这里。”扎尔布回了一句。 “其实这里还没有母星好,太冷。” 妈呀,这里还冷,估计球面温度都五十多度,能烤熟一只鸡了。 由拉赶紧问:“那你们想回去了吗?” “想!”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不过想也是白想,再也回不去了。” 以西说:“等我们想到办法告诉你们,再见!” “再见,地球人类!” 第249章 地下世界 “以西,你这个生命体传送技能跟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嘛,这又是哪儿?” 扎尔布仗着一双夜视眼,首先发现以西的能量通道送回来的地点不是那个峡谷:“我们还要收拾那些白猴子妖怪的嘛。” 别的小伙伴还没有适应黑暗潮湿的环境,飞行器的照明系统给他们眩晕的感觉,辨不清东南西北。 “我随机传送啊,也没什么目的地。” 以西确实无法掌控能量通道的出口,但嘴上可不能认怂。 “别说话,有东西过来了!”百合子发出警报。 “?~?~?~” 这奇怪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由拉、雅琪、扎尔布、大卫都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什么东西?”扎尔布轻声叨咕一句。 “你看到什么了?”由拉小声问扎尔布。 “没有,你不觉得这叫声很熟悉吗?” “像驴叫啊。” “可是这星球上没有牛马驴,说得我都想吃烤羊肉串了。” “我们还是关闭照明系统,我感觉它们不喜欢有光,都躲起来了。” 以西说:“最好停在高处,这大概是些四脚动物,也许很凶猛。” “四脚动物?”扎尔布在村子里的时候,最熟悉的就是四脚家畜了:“说不定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老虎狮子都是四脚动物。” “这地方哪来的老虎,连棵草都长不出来,全是石头和淤泥。” 扎尔布环顾了四周,这地方真是有些眼熟,像下水道和溶洞一样。 “我啥也看不见。”由拉说:“不长草,也不可能有牛羊啊。” “那倒是。” “它们来了。”以西压低声音说。 除了扎尔布能看到,以西、百合子、大卫能感觉到以外,由拉、雅琪、保罗、莉娜无论眼睛瞪多大,耳朵立再直,也看不见听不到。 “喔喔,是猪!”扎尔布叫起来:“不对,长得像猪那么大,不是猪,我的天,太丑了,这家伙,我想起来了,是食腐兽,还会吐恶心的黏液!” “就是脸长得像吹风机的家伙?”由拉问。 “是像盲鳗!丑陋的食腐兽。” 雅琪也想起来了,这家伙长得太清奇了,见过一次的人都忘不了那张可怕的嘴脸。 “以西,你怎么把我们弄到这鬼地方来了?我记得这里是地下世界了。” “对,上次我们是掉进个窟窿眼下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技能训练和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就是为了实战操练嘛。” “我去会会它们。”莉娜打开照明系统,又开始飚飞行器了。 在狭长交错的通道里,飚飞行器真是太刺激了。 谁也阻止不了莉娜爱飚飞行器的疯狂,咻~咻~咻~白影闪过,莉娜已经绕着食腐兽绕行三圈,吓得那群面目可憎的食腐兽东突西走,几乎发生踩踏事件。 扎尔布也按捺不住内心澎湃的冲动,驾驶飞行器加入了莉娜的狂欢。 两个飞行器一前一后,在狭窄的通道里夹击食腐兽,把这群可怜的家伙弄得嗷嗷直叫,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百合子也不愿意落后,三只飞行器你追我赶,玩得那叫一个欢快。 大卫突然说:“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怎么了?” 大卫作为一名救助者,心怀博爱,常常不由自主地反省人类乖张行为:“它们虽然长得丑陋,可也没侵犯我们,我们闯到它们地域来,还横冲直撞的一通戏谑,我们跟普利普托有什么区别?” “别在那里装圣人,难道我们找木头桩子来训练提升自己的技能?”百合子反唇相讥说。 大卫不说话了,反正自己是不会加入他们的。 本来蠢蠢欲动的由拉和保罗被大卫的话说得有点左右摇摆,去吧,确实有点自私残忍; 不去吧,看着莉娜她们玩得确实很嗨的,心里痒痒。 以西冷眼旁观,他对百合子和大卫相反的话都不加评判。只是凭感觉知道,这群困兽一样的家伙可没这么简单。 雅琪只是单纯的讨厌武力、欺负、战斗之类的,从来也不觉得胜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自己的快乐不是建立在别的生物痛苦基础之上吗? 百合子、扎尔布和莉娜把这群食腐兽,少说也有二十多只逼停了,困在一个角落里。 食腐兽几乎没有眼睛,时不时地张开菊花一样的大嘴,不知道在无声哀求,还是在嗅析空气成分。 它们没有再发出驴叫般的声音,全都沉默下来。 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逃时,食腐兽反而比被飞行器袭扰镇静多了。 “小心!它们要反击了!”以西提醒三人。 “什么?它们还会反击?我倒真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它们的反抗了。” 莉娜兴奋得有点失控了,声音又尖又细。 莉娜故意把飞行器贴着这群猪一样的家伙飞行,一圈,没事,两圈,也没事,莉娜再次降低了高度,几乎要撞上它们了。 雅琪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别这样,这是侮辱。” 莉娜听进去了,刚想拉高飞行器,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二十多只食腐兽同时扬起头,张开大嘴,飞行器突然遭受了噼里啪啦蓝紫色的电击,像被冻在了半空。 莉娜一遭受电击,瞬间本能转换成钻石体,成了个人形绝缘体,强大的电力没有损害到她的五脏六腑。 扎尔布和百合子看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俩各自都有技能,会飞会逃有蛛网和蓝力波,可自己不绝缘啊。 如果被电击的是自己,肯定扛不住,已经死翘翘啦。 “难怪它们长得像盲鳗,果然会放电啊。”由拉惊叹出声。 “我还以为它们只会吐胶水一样的黏液呢,赶紧撤回去吧!” 扎尔布觉得自己全身发凉,已经不适合参加战斗,声音发颤地跟百合子说。 百合子看了看被电力封杀在原地的莉娜,不知道怎么救好,只好听从扎尔布的话,及时返回。 “我们该怎么办?” 以西说:“只能等等看。它们不会持续放电很长时间,可是二十多只食腐兽轮流放电的话,时间就会很长。” “莉娜怎么办?” “她有钻石体护身,暂时不会有事的。” 扎尔布心有余悸地说:“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刚从阎王爷那里逃出来呢。” “阎王爷是谁?” “呃,就是中国的死神。”雅琪的解释让来自西方国度的朋友们都明白过来。 “上次遇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可没放电。” 以西说:“阿土阿巴星球上的所有物种都在拼命进化,进化速度非常快,不像是自然进化的进程。” “对,对,连克劳西上次见也没有这么厉害。” “我们也是啊。”保罗慢吞吞地补充一句。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超人类的技能都有很大的提升,只是普通人类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由拉和雅琪默默交流了有点窘迫的眼神,普通人类从学习到变化确实需要很长的时间积累,但是表现出来又不那么明显。 成熟并不意味着提升,只是更加社会化而已。 以西的预计没错,食腐兽采取的就是轮流放电,而且二十多只的流转,足以让消耗掉电力的食腐兽重新恢复电力。 这样没完没了的循环下去的话,莉娜就只能永远成为一具钻石雕像了。 “它们的电力从哪里来?难道跟体能消耗没有关系吗?” 大卫仔细观察后说:“它们轮流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了,只要不进食,体能耗尽,电力也就枯竭了。我们最好还是安静等待。” “牢骚大人”从昏昏欲睡中醒来抱怨:“不要去招惹这些长相凶恶的家伙,我们干嘛不享受一下生活乐趣,总是挑衅这个招惹那个的,我都开始怀疑自己跟着你们的选择了。” “我们有什么资格享受?如果普利普托要放逐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牢骚大人”闭了嘴,它明白这群人一直在干的也许就是狗咬肥皂泡一场空的事,但也不能说破,反正这是他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否定他们一直努力的,不等于想要杀了这群人吗? “好吧,我真想赛莲娜,想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度过的美好轻松时光,想来一杯芒果汁。” 绿毛鹦鹉打量了一下黑漆漆的四周,又看了看被电击支棱在半空的莉娜和她的飞行器,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打盹。 超人类中没有一个能抗击电力,只有莉娜能承受。 这一趟出行,自救小队已经发现很多无法抵抗的东西,比如速度、强酸、重组和电力,也许还会遇到更多他们束手无策的厉害手段。 扎尔布给百合子发出两个人才懂的信号,百合子起先没搭理,可架不住扎尔布的频频示意,同意试一下。 百合子明白扎尔布是想从电力源头解决问题,但是他们不确定食腐兽本身有没有强大电流,还是仅仅只会放电。 扎尔布不想造成惊扰,自己的飞行器被毁坏了,贸然行动一定会被由拉阻拦,啥事也干不了,他只能怂恿百合子去做。 百合子读懂了扎尔布的想法,借着黑暗的掩护,隐身偷偷溜出飞行器。 除了扎尔布,自救小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放电的食腐兽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百合子。 百合子悄悄靠近食腐兽,她的隐身技能在黑暗里更是无法察觉,就连以西感觉空气中有点不对劲,也没有看出百合子进入视线范围。 出其不意的一连串七成功力蓝力波镰刀斩,轻松击倒了正在放电的两只食腐兽和外围防卫的猪队友。 其他食腐兽被突然的袭击吓掉了电力,“?~?~?~”叫着四散而逃。 高压电力瞬间消失,莉娜恢复神智。 飞行器离开了食腐兽的电力控制范围,平安归队。 第250章 莉娜的歌声 莉娜侥幸脱离了食腐兽的控制,加上高压电力耗损,食腐兽的威力大大减弱。 除了哀嚎、吼叫和喷吐粘液,食腐兽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 粘液对坐在飞行器里的对手来说毫无作用,除了粘合功能,粘液也没有任何腐蚀性,只是臭得厉害。 “放了它们吧,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下,它们就是消除腐臭的清洁工。” 雅琪阻止扎尔布和百合子对食腐兽的攻击。 “等等,”被电击过的莉娜说:“我觉得它们和我很有缘,我想它们一定能帮上我们。” 大卫诧异地说:“食腐兽不会是莉娜的灵异生物吧?” “怎么可能。”扎尔布说:“莉娜这么美,食腐兽这么丑,美女与野兽啊。” 以西说:“我感觉到她们之间真的建立起了某种联系,刚才还没有,可能是奇怪的电击作用吧。” 莉娜不由分说地开始唱歌,谁都知道莉娜的歌声非常迷人,在地球时差点成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莉娜唱起一支奇怪曲调的歌,歌声空灵,像阳光撒向金色的大地,充满了希望和生机。 虚弱恐惧的食腐兽先还挤挤攮攮缩在一堆,犹如即将被宰杀的猪,听到莉娜的歌声,慢慢扬起头,张开布满尖齿的嘴,无声地跟着歌声有节奏地晃动电吹风一样的头,憨态可掬的样子。 “莉娜在干什么?”扎尔布问。 由拉说:“她在跟它们建立联系,可能想驯化它们。” “驯化这些怪家伙有什么用?” “没有什么东西是没用的。虽然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谁说得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们看——”雅琪叫起来。 随着莉娜的歌声愈发高亢,食腐兽的身体开始发出微弱的点点蓝光,就像一簇簇的磷火。 久居黑暗的生物会发生物冷光一点也不稀奇,但绝大多数生物光都是冷光,不会轻易改变光的颜色和亮度,食腐兽发的光却完全不同。 “我的妈呀,这些家伙就是我在老家看到的鬼火!”扎尔布大叫起来。 不,这只是开始,莉娜的这首歌很长,似乎是专门为食腐兽而作的。 食腐兽身上发出的点点蓝光慢慢扩大,变成晕黄色,一只只食腐兽的身体似乎被光芒照得透明,如一头头可爱的透明小猪。 莉娜被食腐兽的光芒映照,身体变成钻石体,而头部依然是美丽的活灵活现的莉娜。 钻石体折射着食腐兽发出的光芒,如同温暖皎洁的圆月,通透的光华把地下世界映照得金碧辉煌、色彩纷呈。 “哇!真是太美了!”雅琪不由感叹:“就像彩虹居住的宫殿。” 百合子也觉得这五彩斑斓的折射光芒实在是美不胜收,不由得随着光彩变化训练自己的变色隐身技能。 男人们都看呆了,大卫想起了某个圣诞节,雪地上映照着彩灯的各色光,让他足足痴呆了几个小时,差点冻死在街头。 眼前这璀璨夺目的美,是当时的彩灯无法比拟的。 莉娜的歌已近尾声,食腐兽身上的光芒渐渐变得稀薄、微弱,恢复到点点微弱的蓝光。 情形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又跟莉娜唱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食腐兽不再耷拉着脑袋,惊惶地挤在一起,丑陋的脸上竟有温驯的神色。 望着通体闪耀的莉娜和忽隐忽现的百合子,雅琪第一次感到嫉妒。 一个是西方惹火美女,大胆狂野,充满了奔放自由的美感。 另一个是东方温柔尤物,妩媚轻软,散发着迷人亲和的魅力。 雅琪关掉照明系统,在飞行器里安静地坐着,不知从哪里滋生出的自卑和嫉妒让她情绪低落,甚至想离开伙伴们,或者对着什么人发火。 她看了看由拉,由拉正为莉娜驯化食腐兽的神奇能力惊叹不已,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那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 雅琪心里的火气更大了,男人都是好色之徒,见一个爱一个。 哼,说什么情义无价,都不如一副好皮囊! 以西感受到雅琪的情绪波动,驾驶飞行器向她靠近些,好奇地通过意识连接插入进雅琪的意识体里:“雅琪,你怎么了?情绪好奇怪呀,你不喜欢莉娜和百合子吗?” 被怒火控制的雅琪突然被以西的意识干扰吓了一跳,是啊,以西能读到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心眼和嫉妒情绪,真是丢死人了。 “没,没有,女孩子都会情绪波动的。”雅琪慌忙压制掉自己的情绪,向以西解释。 “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比你更有吸引力?我是说对由拉的吸引力。” 以西直白的问话让雅琪感到无地自容,她生气地大声说:“以西,你不要闯进人家的脑子里胡言乱语!你再这样,我就离开小队!” 雅琪的话通过飞行器的通讯器,小伙伴们都听到了。 由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以西欺负雅琪,说:“以西,你对雅琪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没有啊,只是刚才感觉雅琪的情绪波动比较大——” 雅琪又担心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以西真的把那些话说一遍,连忙阻止说:“以西,你要是再敢把刚才的话说出来,我立马就走!” “那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百合子和莉娜早就警告过以西不要乱把触角探进女孩子的脑袋里,大概知道这个家伙又恶习难改,犯了好奇害死猫的老毛病。 莉娜有钻石体技能,可以严防以西的脑波侵入。 百合子拥有脑波技能,对以西也能进行反侵入。 剩下的年轻女人只有雅琪了,所有人都认为以西对异性的好奇促使他侵犯了雅琪,触犯了众怒。 以西真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完全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可是谁会相信呢? “啊!真是愚蠢的人类!”以西被气得都忘记了自己也是人类,人类的独有特征并没有完全丧失。 哈哈哈,这句气急败坏的话倒是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雅琪却高兴不起来,感觉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处处矮人一头。 “雅琪,过来!”百合子敏锐地探察到雅琪的闷闷不乐,主动招呼她。 “干嘛?”雅琪恹恹地问,不想动。 百合子见雅琪不过来,就自己主动飞过去,反正小翅膀在这种逼仄空间挺好用,轻快灵活,转弯很利索。 雅琪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百合子知道她的小心思。 百合子装作不知道,说:“我和莉娜都玩得嗨,你不下来玩儿?” “我没有什么技能,不敢像你们那样玩。” “我也玩不了莉娜那样。”百合子飘飞着围绕雅琪的飞行器转圈。 “是啊,她人美歌甜,还有那么多钻石。” “你羡慕这个呀。”百合子盯着雅琪的眼睛看,然后放出了自己的蛇尾,脸上也不再白皙光洁,花草图腾在眉间轻轻飘动,脸颊的黄色蛇鳞若隐若现:“你也喜欢这个吗?” 雅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喜欢看上去不像人的部分,但这种话怎么能当面说出来,嘴唇嗫嚅着不出声。 “你也见过莉娜钻石体的时候,就像没有生命的玻璃雕塑。” 百合子深深地看着雅琪:“因为她绝缘所以必须被电击,你刚才都看到了。你也羡慕她那一部分吗?” 雅琪没想那么多,更不知道怎么回答百合子的刁钻问题了。 “那些漂亮的和不漂亮的都是我们的一部分,好的坏的是个整体,不能光喜欢哪一部分,同时还必须承受另外部分。” 雅琪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由拉喜欢你,其他所有男人都喜欢你,比如保罗、罗斯、大卫和扎尔布全喜欢你,你愿意吗?” 听了百合子的话,雅琪有点羞愧,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她高兴地说:“谢谢你,百合子,我刚才真蠢。” “雅琪,你才是我羡慕的人。来吧!” 面对莉娜和百合子,虽然感觉百合子更高冷强大,可能因为同是东方人,雅琪对百合子显得更加亲近,更容易沟通理解。 由拉正不知道如何安慰雅琪,见百合子令她心情大好,目光中流露出欣慰和愉快。 “这些女人想干嘛?”扎尔布问由拉。 “女人的心思男人不要猜,猜来猜去猜不着。” “既然食腐兽都已经被驯服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扎尔布环顾一圈说:“这里除了喜欢食用腐物的动物,没有可以训练我们技能的对手。” 绽放光芒总是很短暂的,当所有的光亮暗淡后,地下世界又是一团难以忍受的漆黑和寂静。 莉娜、百合子和雅琪引导着食腐兽回到它们的窠臼,它们仍然挤挤挨挨地走在狭窄的通道里,小心翼翼又天真烂漫。 这些迈着小肥猪步伐一样的动物背影,突然击中了扎尔布柔软的心,瞬间泪如雨下。 很小的时候,他挥舞着一条竹鞭,赶着一小群猪仔去放,经过的村户,有小伙伴、爷爷、奶奶、大叔、大婶,有的热情招呼,有的递过来热气腾腾的馒头,有的却是一顿呵斥,或者横扫过来几扫帚…… 小猪仔肥肥的腚和短短的腿,伴随哼哼唧唧的声音,走在泥泞弯曲的小路上,森林和田野,随便去。 那时候的他真是幸福啊! 第251章 蝙蝠到哪里去了? 等莉娜、百合子和雅琪“护送”走食腐兽返回时,雅琪说:“我记得第一次遇到它们,它们看上去很凶,但是也有天敌呢。” 百合子喃喃自语说:“不知紫蝠王怎么样了?” “对了,蝙蝠!有些超大的蝙蝠攻击了食腐兽,还吃了它们呢。” 大卫和由拉、扎尔布听到雅琪在飞行器里说的话,也想起来当年那个有着巨大皮翼的紫蝠王。 在紫蝠王洞里疗愈毒炫症的由拉更是忘不掉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说:“我要去找它,告诉它我们去了海洋之心,可是没有能见到普利普托。” 以西平静地说:“这里或者更远的地方没有蝙蝠。” “怎么可能?它们呼啦啦多得跟那些白猴子差不多。” “上次我们没遇到白猴子。”扎尔布补充说。 百合子返回飞行器,与以西建立脑波连接,唤醒以太、露西留存的关于这一段的记忆。 紫蝠王巨大皮翼囊里的温暖、幽暗的洞府和沉痛讲述、殷切叮嘱一一浮现出来,它不仅是经历者的记忆,也分享给了没有经历这段探索的莉娜和以西。 以西为上一代的记忆经历着迷,好像身体的某些部分正在苏醒。 他问百合子:“你怎么找到与我产生链接的通道的?” “莉娜的歌声能让我们俩脑波技能削弱防备,就像各自去除了防火墙和防护罩,我先找到了你的,你一直保持较为平静开放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只能你来链接我,我没办法链接到你的?” “我防备比较扎实,女孩子嘛。”百合子说:“不过,在我无意识或者意志薄弱的时候,能获得你的连接和支持。” “收到。”以西笑着回答。 “我们俩可以链接大卫的探寻波,但这会对他造成一定脑波干扰,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链接他。” 大卫说:“我刚才搜寻了一遍附近,确实没有蝙蝠的踪迹。” 由拉心中有了执念,请求以西和百合子说:“你们现在都这么强了,能不能找找它们?尤其是紫蝠王,总是要给它们一个交代的。” 扎尔布说:“以前我还幻想召唤它们一起集结对抗普利普托,没想到现在我们变得这么强,那时候我们真弱啊,几只食腐兽就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它们以前就在食腐兽地道附近,为什么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以前还没遇到过会飞的白猴子呢,说明地下区域的生物进行过一次筛选?”大卫猜测说。 “也许是我们那时候太弱,只在地下区域的一小部分活动,没有遇到过更多的物种。” 由拉分析说:“再说,以前雪人待的地方可没有那么险峻的山谷。魔方岛的板块运动也挺吓人的,说不定紫蝠王它们的洞穴被转移到其他地域了。” “嗯嗯,一切皆有可能。” “这要全靠以西、扎尔布和百合子了。我们在黑暗区域既看不见,也没有方向,就算找上几个世纪也找不到啊。” “地下区域有多大?”扎尔布问。 “不会有魔方岛大吧?” “我们分开找。” 以西说:“地下区域没有多大,我没有找到蝙蝠类的生物。” “以西,你现在这么厉害了?脑波感应能覆盖整个魔方岛了?” 以西说:“我想它还在不断扩展。” 扎尔布半是羡慕半是恼怒地说:“我的技能好像很久没有提升了,也不知道能练到什么程度。” 百合子冷冷地说:“我们是改造人,以西才是真正意义的超人类。” “什么意思?” “这还想不通吗?”百合子说:“我们都是通过和灵异生物的基因强行介入发生突变,以西是以太和露西合体的偶然进化,他的超能力比我们稳定。” 死一般的沉默,气氛非常尴尬。 以西并没有受到气氛干扰,继续平静地说:“我想,它们可能在我们去海洋之心的期间灭绝了。”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悲凉,不敢相信。 百合子说:“原来在地球,电视上经常说多少种物种灭绝了,我们都毫无反应,最多就是叹息一声,真可惜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因为电视上说的物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没有建立起实际的情感联系。” 以西说:“人类的情感很狭隘,没有你们自以为的那么丰富广博。” “以西,你这么说话是想跟我们划清界限吗?” 保罗都听不过去了,忍不住插话说。 “你说的只是可能,并不敢确定,对吗?” 由拉固执地说:“也就是说,它们也可能存在于你的脑波感应无法到达的地方,也许它们只是躲了起来。” “魔方岛不在我探寻范围内的地区很小。”以西自信地说。 由拉坚定地说:“我不信,你知道吗?我们人类还有另一种特质,就是自己认定的事一定要走到底,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扎尔布阴阳怪气地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信奉条条大路通北京,一条路断了,我们可以走其他的路径,用不着去撞墙。” “好吧,你到别的飞行器上,我自己去找。” 由拉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在紫蝠王这件事上,他也不确定以西说的不对,就像得了强迫症,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找到蝙蝠的强烈愿望,就算时间太短形成不了化石,遗骸总还有一两个吧。 当初那么多蝙蝠,密密麻麻,遍布整个洞穴,各种大小,种类不同的蝙蝠,说灭绝了就灭绝了?比一缕青烟还不实在。 尤其是紫蝠王的皮翼囊,那份腥热的温暖气息到现在还想得起来呢,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我可没说不去找蝙蝠,我只是说不去撞墙。” 扎尔布见由拉认真了,也不敢再胡说,毕竟自己的飞行器被“克劳西”溶掉了,现在也是寄人篱下,眼力见还是要有的。 由拉驾驶飞行器离开了小队,雅琪什么都没说,也跟了上去。 大卫说:“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也挺想帮助紫蝠王的。”也跟着去了。 百合子说:“你们都去,我也没意见,至少要走行得通的路线吧?” “什么意思?”保罗刚准备跟上去,听出百合子话里有话。 “意思就是那是条死路。”以西说:“地下区域的界限。” “你们俩,真是的,早点说呀。” 扎尔布望了望由拉:“怎么地?你还真想去撞墙啊?” 由拉笑了笑,调转回来。 “那要往哪里走?”雅琪问。 百合子说:“附近有树葵的活动,还记得吗?” “树葵?”扎尔布脸色变了变:“那东西也带电的。” “你们发现没有?黑暗区域的许多物种都会储电放电。”大卫总结说。 “深海里也一样啊,光线越暗,能发生物光的物种就更多,比如夜光虫。” “该死的夜光虫!” “不,是该死的普利普托!” “对,该死的普利普托。我好好的生活在村子里,快活地吃着外婆做的豌豆糯米饼,喜欢我们班主任颜老师。该死的,就把我弄到蜘蛛洞里,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哈哈哈,我想起了一首歌。”由拉说。 莉娜对歌曲很敏感,感兴趣地问:“什么歌?” “《孤勇者》啊。你听过没有?” “没听过。你唱给我听听。”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去吗?去啊,这褴褛的披风。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在那废墟之上,建立自己的城邦。” “唱跑调了!才不是这么个唱法呢。”雅琪讥笑由拉。 “这首歌的词很像写给我们呢,写得真好。” “那是什么——”调转路线后,保罗飞到了队伍前面,看见了远处白色摇摆的树,树冠繁茂,分枝又长又多。 百合子完全沉浸在歌声里,唱着说:“什么?树啊!会用最柔弱的臂膀,在那树冠之上,绞杀我们的小命。” “白色的树?”保罗没见过这玩意儿,也没听明白百合子唱的什么歌词。 雅琪赶紧说:“不要靠近树葵,它们可不是好惹的。你以为它们是植物,实际上它们是动物。我的天,上次见过的树葵还那么小,现在的一棵树葵就像一片森林了,太可怕了,我们怎么过得去嘛。” “很简单啊,动物都害怕火焰。” 扎尔布按动飞行器上的红色按钮,结果从底盘上喷出很粗的水柱,疑惑地说:“你的火焰是哪个按钮?我的红色按钮就是火焰啊。” 由拉按动黄色按钮,飞行器前方喷出火焰。 扎尔布尴尬地望着由拉说:“真奇怪,我觉得黄色和火焰没什么关系。黄色应该跟情爱有关系。” 由拉说:“你的黄色按钮一定跟排泄有关。” “我真记不清了,呵呵。” 扎尔布说:“出了黑暗地域,我得再去找一台新的飞行器。没有这家伙,还真不习惯。再说,和你在一起真的很拥挤,你还带个聒噪的鹦鹉。” “牢骚大人”忍不住怼起扎尔布:“我已经有一百年没说过话了,你还不能把我忘掉?!” 第252章 树葵发育太良好 说笑是说笑,到了巨大得像丛林的树葵面前,每个人心里都打起了鼓。 尤其是在瘤体植物区受过窒息之苦的扎尔布,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见到这种枝枝丫丫的东西就无端端地感到恐惧。 “这怎么弄啊,也太多了,过不去。”保罗看着都泄气。 雅琪看得眼神发直:“上次可不是这样的,就是两三棵树,七七八八的树杈,这都变成树林了。” “树葵很适合地下区域生长啊,发育也太好了。” “我们绕道吧。”即使有飞行器保护,百合子也没有把握能通过。 以西的话像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这种生物到处都是,绕不过去。” “难道被它们包围了?” “绕过一次,下次还要绕?绕来绕去说不定又回到原点了。” 雅琪忽然说:“我记得上次树葵也攻击过蝙蝠,会不会因为树葵过度繁殖,导致蝙蝠灭绝?” “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证据链呢?” 扎尔布说:“我们要做探路先锋还是研究员,不能遇到什么就为什么改变计划吧?”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大卫觉得扎尔布这急躁的脾气真是没谁了。 扎尔布斜睨着由拉说:“我们先冲过去,你敢不敢?” “你在我飞行器里,我能怎么办?” 扎尔布高兴地举起右掌,由拉的右掌相迎,击了一个脆响,相视而笑。 “兄弟们,我们冲了!”飞行器掠过树葵树冠,一切看上去似乎很顺利。 危险蕴藏在看不到的暗处,树葵的枝干粗壮强劲,韧性较好,更有利于防御保护。 真正具有攻击性的是枝干间的树须子,宛如豌豆菜叶的须蔓,平素卷曲在树干之间,感受到有飞行器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射出来,精准地抓握住飞行器,卷起来,像扎尔布山村里农人用茅草捆绑鸡蛋一样,藏于树丛中。 小伙伴们只看到什么细细的东西抛出来,飞行器就消失不见了,连忙在通讯器里嚷嚷开:“由拉,扎尔布,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树葵请我们喝茶呢。” “不是喝茶,是喝奶。” 扎尔布纠正由拉的说法,确实从不同方位聚拢来的树葵小嫩尖子分泌出乳白色的浆汁喷射在飞行器上。 飞行器能抵抗胃液那样的酸性物质,树葵的浆汁自然不能把它们怎么样,可那些须蔓就讨厌了,一点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你们要喝多久?”雅琪哭笑不得地问。 “树葵有些须蔓,我们就是被这些须子请来的,太热情了,五花大绑的,乳汁喝饱了也不让我们走。” “我们怎么救你们?” “不知道,把树葵烧死吧!”扎尔布咬着牙说。 “好!” 树葵剧烈摇晃起来,由拉和扎尔布身处其中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像发生了七级大地震一般,鬼叫狼嚎起来。 “由拉,树葵动起来了!”雅琪大叫。 “我知道啊,它一直在动啊。” “不是,它们移动,走起来了。” 雅琪惊讶得连声调都严重变形了:“你见过树走路吗?!” 扎尔布停止了叫唤,说:“我去,这东西作妖了,成千年老妖了!难怪把蝙蝠都搞绝种了,放火烧!烧死这些树精藤怪!” “牢骚大人”也憋不住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跟着你们两个冒充英雄,这下吃瘪了吧,不好好待着,鬼叫些啥,吵死了。” 由拉对“牢骚大人”的唠叨是深有体会的,可自从到了黑暗地域,这绿毛唠叨的家伙就变了性情,沉默是金了。 “牢骚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以前话那么多,现在你不说话我都差点把你忘记了。” “缺氧,不想说话,老是犯困。”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歇菜吧,你也不是会照顾别人的人。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了。比如现在,你就不该当出头鸟。啊~困~” “噼里啪啦”如同爆裂的声音不停响起,扎尔布看到似有火光升起,忙问:“百合子,你们放火了?” “嗯,飞行器上有火焰按钮啊。” 扎尔布兴奋地对由拉说:“快,我们也来个里应外合。” 由拉按动黄色按钮,火焰从飞行器操控台前方外壳喷出,树葵出现剧烈的扭曲、绞缠,摇晃得更剧烈了。 由拉抱紧“牢骚大人”和扎尔布紧闭双眼,任凭飞行器在藤蔓中颠来倒去,不停地按动黄色按钮。 翻天覆地的摇滚终于慢慢平息下来,由拉睁开眼睛,发现飞行器外壳上的须蔓已经变得焦黑一团。 扎尔布眼疾手快,启动飞行器,从残枝败叶中飞了出来。 “啊哈哈,这家伙被烧死了!”扎尔布高兴得大叫。 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开心,雅琪喃喃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杀生,而且它看上去还在挣扎,真可怜。” 大卫说:“它只是受了重伤,我可以救它一命。” “你疯了吗?烧人家又去救人家,都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些。”百合子冷冷地说。 以西说:“它的同类正往这边赶过来。” “啊?!”莉娜说:“我们赶紧走吧,这种生物太难缠了,说不定我们都要被陷在这里。” “可是,我们不是要找蝙蝠吗?”由拉说。 以西说:“由拉,如果蝙蝠被树葵绞杀了,去哪里找?你已经看到它们的生长能力和捕杀能力,远远超过普通肉食动物了。” “紫蝠王那么强大。” “可是,紫蝠王也很衰老。” “以西,你确信蝙蝠都被树葵吃了?” “地下区域有大部分地带都成为树葵的占领区,你也看到了,我们八个飞行器的火焰也没有彻底把一棵树葵烧死。” “它还没死吗?” “没有,如果它的同类赶到,我相信它们能令它重新具有超强生长能力。” 扎尔布却有不同的想法:“那我们可以守株待兔,把它们一起烧死。” 话音未落,垂死挣扎的树葵突然飞出一卷嫩绿的须蔓再次把由拉的飞行器卷起来,吓得大家条件反射地再次按动火焰按钮,那截须蔓保持着指向天空的姿势,化成了黑色灰烬。 由拉的飞行器一动,那截黑色灰烬就断裂成碎片,灰飞烟灭了。 “这回死了,死得透透的了。”大卫说话的语气让大家心里都有点不舒服。 “走吧。”由拉有点沮丧,二话不说,推开扎尔布,驾驶着飞行器离开这里。 就像以西说的,地下区域果然已经成为树葵的天下,它们兼具真菌类和海葵的某些特征,捕食更迅速精准、凶狠和擅长集体包围。 以前习惯单打独斗,还未建立起攻守联盟和分工协作的自救小队,望着呼啦啦围上来的树葵,都有点瞠目结舌。 说来就来啊! 由拉这回当仁不让地表现出电游玩家的韬略来:“以西联络和感应区域树葵的动向,攻击型的伙伴选定自己的位置,防御辅助的伙伴略为在后位和周边找位置,注意点是保护进攻者的周全。”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能力和技能特点,由拉还没有部署完,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合适位置。 由拉注意到了:“呃,我们之间真是心有灵犀,就像经过演练过一样。” 树葵围拢成个圈,又用枝枝丫丫铺满顶部,织成了一张看似天衣无缝的天罗地网。 “还有更多的树葵过来吗?”扎尔布问。 以西说:“还有。” “那要大开杀戒了。”扎尔布说。 大家沉默不语,与之前的树葵反应不一样的是,成群的树葵汇集成森林,攻击力完全满格,但并没有开始攻击被团团围住的飞行器。 漫长的对峙,难熬的全面防护,由拉问以西:“它们想干嘛?” “不知道。它们好像在等待。” “等谁?难不成还有大家伙不成?” “说不准。” 大卫说:“它们好像并不想攻击我们,我先去探探情况。” “别动!”由拉担心他们的任何一个小举动都可能被树葵误解,从而引发结果未知的战争。 大卫已经操控飞行器直逼到离他最近的树葵,那树葵的反应让自救队员大跌眼镜,它像被大卫的主动吓得一激灵,全身收缩,本来一棵参天大树立马缩成半截干枯的树桩。 这个信息还传导给了整个树葵群体,一时间,葱茏茂密的树葵森林就成了被砍伐后的荒凉树桩。 “什么情况啊?”扎尔布说:“这太不对劲了。” “难道说树葵被刚才的火攻吓得改变性情了。”雅琪天真地说。 扎尔布不信:“我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怀疑它们是两种树葵,一种生性暴戾,一种生性胆小。”保罗认真地分析:“就像人类一样,有勇敢的,有怯懦的,五花八门。” “你是说我们正好碰上了胆小的树葵?” 百合子听着这么无稽的话从保罗嘴里说出来,忍不住想笑。 莉娜受不了了,说:“我真是喜欢你们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大家都太紧张了,胡说八道能调剂一下气氛。 既然生命护不住,还不如笑着去上路。 第253章 你猜谁来了 大卫没有做进一步行动,满地的树桩慢慢又探出了枝条,逐渐恢复原来茂密庞大的树林样子。 “我们走吧,趁它们变成树桩的时候,看上去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意思。” 百合子不喜欢地下区域,在没有光线的地方,心情总是不爽。 “行!”扎尔布一边回答,一边驾驶飞行器就冲进树葵阵营,都没跟飞行器的主人由拉说一声。 由拉心里觉得悬,人家树葵第一次没准备,不见得第二次也没准备。 再说就是个人,每一次经历同样的事反应也不一定完全一样,更何况这八成又是沃贡弄出来的啥稀奇物种。 但他想得多,手脚就慢,没来得及阻止扎尔布。 “咚”,由拉觉得眼前一黑,知道又被树葵捉住了。 好在这回没有流什么白色乳液来溶化飞行器。 “糟了!”扎尔布叫了声:“这回没变树桩。” “切,就你那脑子,第一天吃面条,一辈子吃软的。” “这不是我们大伙儿的集体智慧吗?你怎么能只怪我一个人?” “别莽撞,行不行?大哥,我真服了你了。” “我们队里已经有一个保罗了,难道你想把自救小队变成乌龟队啊。” 他们俩动弹不得,在一个舱里互掐起来,吵闹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给其他人,倒是缓解了些紧张气氛。 大卫说:“这回好了,又被网住了。” “它们到底想干什么?也没个下文啊。”雅琪说。 “我们别动,它们没有恶意,似乎在等个什么东西。”以西再次提醒大家。 树葵真的没有再有所动作,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完全定格在原地。 扎尔布忍不住暴脾气,抱怨说:“啥大人物要来了?就跟宇宙造物主要驾到似的。我看它们的生物文明等级还不如人类,估计也见不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你这嘴真毒。”由拉回他一句。 安静一会儿,由拉问扎尔布:“你是水瓶座的吧?跟个怪物一样。” “我?天蝎座的呀。天蝎座才是怪物,水瓶座是外星人。你呢?八成是金牛吧,吭哧吭哧,踏实得像坨泥。” “我是大摩羯。不过我挺喜欢金牛座的人。” 雅琪冷哼一声:“你挺喜欢的我才是水瓶座的。毒舌女。” “在这个危急时刻,你们居然聊起了星座,也太离谱了。”莉娜觉得自救小队这些人真是太逗了,一点也不着调。 “那聊什么?聊宇宙哪天毁灭?” 百合子也凑了进来:“我是天秤座的。” “不用你说,大家都知道。”由拉说。 “为什么?” “天秤最漂亮呗。” 保罗和大卫说:“那不应该是莉娜吗?” 莉娜笑嘻嘻:“我是双子。” “大卫,你呢?”扎尔布对大卫比较好奇。 “我属鸡。” “我的天,鸡同鸭讲。你一个外国人还学生肖?” “我不知道,我爸妈从没告诉过我正确的生日,他们每次说起我的生日,一次跟一次都不一样。”大卫笑嘻嘻地说出这些话。 小伙伴们却忍不住心酸起来,没有再说话。 以西get不到这些点,他逐渐明白自己和人类之间在话题上的差距,不喜欢问,问了也听不懂解释,干脆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在以西的精神世界里,他重塑了他的小伙伴们,与现实不同的是那里还有他的“父母”以太和露西。 在自己世界里待着的以西感到非常舒服,有朋友有亲人,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天伦之乐吧。 这个密闭广阔的空间只属于以西,就算和百合子建立脑波连接,也能像暗室通道一样阻隔百合子的进入。 本来这就是以西建构的私人空间,就像私密港湾一样的存在。 在小伙伴们谈论星座,树葵静止不动的时候,百无聊赖的以西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小屋。 竟赫然发现里面闯进了不速之客! 这些客人是亮闪闪的,犹如一团炽热的光,过于强烈的光线让以西无法直视打量他们。 大概有三四个光团,在他的私密空间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或者说任意移动。 “你们是谁?” 不速之客的傲慢更令以西难以忍受。 他们不回答他的问题,也许是无视他的存在。 他们靠近他,光的超高热度和灼人气流、高压辐射让以西难以忍受,好像身体被一层层撕裂般痛苦,他大声叫喊起来。 那三四团光悄然消失了,在他的世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连他们什么样都没看清,甚至没办法靠近他们。 惊骇让他逃离那个空间,回到暗黑的地下世界。 就像以西听不懂自救小队小伙伴们聊星座和生肖一样,小伙伴们也无法想象或者进入他的思维空间。 那里也许并不是以西建构的精神空间,而是更高维度的空间。 以西惊得满头大汗,身体僵直地瘫软在飞行器操作台前,久久回不过神来。 “以西,它们动了,这些该死的家伙,我还以为它们要等着变成化石呢。”扎尔布大叫:“你到底在干嘛?睡着了?大敌当前,居然能睡着,可真有你的。” 以西听到扎尔布的声音感到很亲切,但刚才的惊吓着实不轻,还缓不过劲来说话。 百合子探寻到了以西内心的惊悸,向他发出脑波链接。 以西拒绝了。 如果真有那样的高维空间,那个空间也不是百合子这种超人类能到达的。 一切都不确定之前,还是不说为妙。 就算确定了,说给三维空间的人类听有高维生物存在,除了制造恐慌,还有其他作用吗? “它们等的东西来了。” 百合子说,不确定地嘀咕:“怎么还有人类?” “人类?”所有人都诧异了。 阿土阿巴星球上的人类数量快要上万,被改造的并不是太多,而且有的改造得不算成功,技能都非常低端。 这些低端改造人除了看起来长得奇怪,几乎没有多少作用。 比如兽身人头、鱼脸人、蜈蚣人、树枝人等等,他们总是出现在社区里不久就神秘失踪了,没人关心他们的去向,也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以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清晰地探寻出前来的树葵不多,其他区域的树葵陆续离开,确实有人类在那些来的树葵间,奇怪的是他们还有飞行器。 “哈,你们猜猜谁来了?” “怎么回事?以西,别卖关子了。” 扎尔布茫然得像个解不出数学题的小男孩,傻乎乎地问。 雅琪说:“这还不明白吗?大黑鸟和我们亲爱的冰淇淋小姐来了。” “谁?”保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罗斯和赛莲娜吗?”由拉惊喜地问。 以西说:“聪明的普通人类。” “太好了!”大卫说。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大家都放松下来,但是以西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虽然很害怕,他还是趁小伙伴们又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重新返回自己的私密空间。 什么也没有。 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他的精神世界,没有任何改变,也没有任何生物闯进来过的痕迹。 就连空间里的以太也说:“你是不是太累了?想得太多,以西,别绷那么紧,我们的力量没那么大,也许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我们的所有行动和努力算什么呢?一场笑话?” “一种专属于你的体验呀,孩子。” 露西眼神里闪烁着宠溺的光芒:“就像你建了这里,我们存在其间,你会因为它是没有用的,也没有人能看见就毁掉它吗?” “不会。可是我问的是有其他生命体闯进来过吗?” 以西结结巴巴地表达:“也许它们只是误闯,没有改变这里的结构。” “我没感觉到。”露西很肯定地说。 “你要相信露西,她的超强梦意识和意识流处理是最强大的。” “我知道。”露西的回答确实让以西感到心安,也许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象,毕竟大脑也是会出错、容易受到干扰和改变的物质啊。 以西在两个空间自由切换,享受着不同的欢欣和困惑,原以为这样的舒适快乐会持续下去,足以对抗超人类二代的孤独寂寞。 如今因为不速之客的出现,以西心底升起隐隐的不安。 这个空间不是自己的大脑衍生出来的吗? 难道它自己又派生出属于自己的、连以西都无法抵达的宇宙? 那么,宇宙也是不断变化发展的吗? “以西!” 以西从深陷的思想空间中被叫声惊醒,定睛一看,果然是大黑鸟罗斯和赛莲娜来到了。 “干嘛?” “这群树妖在说什么?翻译一下。” “我,我刚才没注意听。” “能不能专心点?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又想入非非了?” 以西哭笑不得,没办法跟小伙伴们解释,宇宙是数学函数? 是原子? 是光? 还是波? 还是层层演变的信息? 无论是什么,人类只能依靠蛋白质构成的物质感官去探索宇宙,去触摸、发现、闻嗅、思考和改造。 不是每个人类都能构建出如此精细入微的思维空间,也许这就是以太和露西合体的意义,也是以西诞生的使命。 第254章 我该离开了 树葵只是重复了赛莲娜的讲述,事实上,以西也没什么可翻译的,树葵的信息非常凌乱,并不是人类的惯常逻辑思维,它们的关注点在自身遭遇的困境上。 它们大量述说的点不是人类,至少不是自救小队关注的,比如它们的什么黑化病正在不可遏制地传播,打扰了它们霸居地下世界的美梦。 而且,赛莲娜不停地说,罗斯时不时补充,人们总能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罗斯护送着赛莲娜的飞行器远远被落下了,晕头转向地进了地下世界,还没辨认清周围的环境,就被树葵的枝条绑了个结实。 罗斯虽然长对大翅膀,毕竟是肉身,被强悍有力的树葵枝干勒得差点死翘翘。 赛莲娜平素慈爱,也因为对同伴超乎寻常的爱,拼了不要命的架势狂按飞行器所有的按钮,运气好,没按到弹射的按钮,树葵就把罗斯放了。 罗斯在黑暗里变成了瞎子,但是精准凌厉的攻势也勉强挣扎了一会。 树葵溶化不了飞行器,满足不了能量转换,对他们丧失了兴趣。 还没完全飞出树葵的包围圈,自救小队烧死树葵的信息就以看不见的声速传播开来,所以罗斯和赛莲娜又一次乖乖地被俘虏。 树葵只想把罗斯和赛莲娜交给他们的集体,以缓解相互的敌对情绪,反正也吃不了,费那个劲干嘛? 树葵的隐退和出现一样悄无声息,如同真菌迅速萎谢,保留菌丝,灭掉显眼的菌伞一样。 离开地下区域,往更上层行进,黑暗地域的生物种类并不多,大多是低等怯懦的蜈蚣、昆虫、小型脊椎动物。 离开黑暗地域,“牢骚大人”忽然来了精神,一直唱着聒噪得让人折寿的鸟歌,盛情邀请大家去往会飞物种的王国。 反正也没事可干,由拉很怀念在面包树下牛奶河里度过的美好时光,说得大家都动心了。 没有人注意到以西的异常,他见大家脱险后,将飞行器调整为自动驾驶,频繁返回思维空间。 在最开始构建这个空间,是从自己大脑产生的意识世界撷取碎片化信息,一点点努力控制它们拼凑成了平面图像,像每个人的记忆或者影视电影投射一样,然后构建了空间结构雏形,慢慢像游戏设计者一样编写代码程序,画面立体起来,人物渐渐丰满。 奇怪的事就发生了,每次他进入空间除了构建和享受,还参与对话思考,他的理念在他离开后被空间转化出来。 他以为是空间的自我发育,没有太在意。 虚拟的人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们和现实空间的人物一模一样,却有不同的观念和行为、喜好。 以西空间发育得越来越快,甚至开始干预到他现实的判断,比如烧死树葵时,他的空间里也着火了。 他几乎就此分裂,不知道该去往哪个空间,哪个空间才是真实存在的。 在树葵隐退后,以西更加分不清了,两个空间的伙伴们都栩栩如生,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露西对他说:“我曾经也差点陷入某个思维空间出不来,我那时候还没有你这样自由切换的能力。以西,你已经突破了我的技能限制,实现了跨较低维度空间的能力。” 在不同维度空间的屏障前啄开一个洞,看见的世界是困在原地的人类无法想象的。 飞行器停在了连绵柔软的绿色大草坪上,有几分钟的时间,保罗、大卫以为自己重返了美国东部小城市。 繁茂的橡树枝叶相接,松鼠“闪电”兴奋地吱一声,从雅琪肩上蹿下,“蹭蹭蹭”跑了个没影。 “哈哈,我早就跟闪电说过,它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苹果树并不适合它。”绿毛鹦鹉长久闷在飞行器里,还没恢复翅膀的力量,见到自己的老巢,也强作镇定地待在由拉肩膀上。 雅琪抱着菲儿,菲儿已经完全恢复到先前粉红强壮的模样,可就是打不起精神,也不变大,赖着等雅琪来抱。 雅琪不抱它,它就没精打采地趴着不挪窝,谁和它说话都不搭理。 雅琪忧心忡忡地望着菲儿,也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那只飞豹兴奋地飞过来,拥抱由拉,湿润的鼻头在由拉的脸上蹭来蹭去,弄得由拉很不好意思。 “我觉得这只飞豹就是你上辈子的老相好。”“牢骚大人”酸溜溜地说。 自救小队的队员从飞行器里出来,都惊叹这个地方太美妙了,完美复制了地球生态,除了这些长着翅膀的异兽,简直跟地球没啥两样。 “是啊,所以那时候我根本不相信自己在另外的星球上。” 由拉回忆起刚来到阿土阿巴星球时的心态,感觉像上辈子一样久远:“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相信自己真的中大奖了。不仅不在地球上,还不在银河系里。” “牢骚大人”的异兽世界就像童话世界,到处绿草茵茵、蓝天白云、鸟语花香,面包果漂浮在散发甜香的牛奶河里。 泡进牛奶河里,所有人都感觉美好得不真实,大卫甚至掐了一把自己,疼得咧嘴大叫,惹得伙伴们一起哄笑。 精神放松,四周美景包绕,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一些小欲望便爬到心房。 保罗涎着脸望着赛莲娜像小孩子一样要吃的:“赛莲娜,给我和罗斯来一杯美酒吧?现在喝一杯,我就会觉得自己待在了天堂里。” “呸呸呸,乌鸦嘴。”由拉说。 扎尔布深情地痴望着百合子,百合子几乎和牛奶融化在一起,一头乌发漂浮在乳白色中,漆黑的星眸灵活地左顾右盼,嘴唇如同熟透了的樱桃丰润柔嫩。 大卫也含情脉脉地望着在牛奶河里游泳的百合子,目光偶尔掠过扎尔布,克制地转向别处,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继续偷偷看百合子。 百合子似乎把两个人都抛在了脑后,尽情地游泳,享受难得的个人时光,她谁也不惦记,哪里也不想去,只是畅快地游啊游。 莉娜惹火的身材非常惹眼,湿透的宝蓝色裙子紧紧贴在身上,牛奶的映衬下,莉娜像一块半溶化在牛奶里的巧克力。 香甜诱人的气息老是往男人们鼻孔里钻,连保罗和罗斯都抵御不住,忍不住朝莉娜这边张望。 雅琪怀抱着菲儿坐在面包树下,微笑望着泡在牛奶河里的伙伴们,带着羡慕和欣赏地远远望着百合子和莉娜,她们享受着男人目光的追慕,而她享受着菲儿的陪伴。 “这些男人在美女面前都一个德行。”雅琪对菲儿说。 她的菲儿仍然沉浸在失去雪人的巨大悲痛中,对她的温柔抚摸没有任何回应,大多时间都耷拉着长耳朵、紧闭双眼。 有一个男人和其他的不同,他背对着百合子和莉娜,似乎已经融化在牛奶里,半漂半浮,对身后的两个美人毫无感觉,他是神游太虚的以西。 他再一次返回了自己的空间,那里的百合子可没这么美好,也不是什么被改造的超人类,不知是谁激怒了她,正怒气冲冲找人打架。 这个空间里的雅琪是个刻薄冷淡的小女孩,没有怎么发育,也没有菲儿陪伴。 她压根不知道菲儿是谁,更没有爱上由拉,正相反,她讨厌由拉,认为他沉闷无趣,像一个榆木疙瘩。 “嗨,以西,你跑哪里去了?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大卫活像个芝加哥街头的小混混,见到他,就讪笑着凑上来。 以西构建空间的时候,自救小队的成员都是按照那个世界的模样编写的,可是现在,只要他离开一段时间返回来,就变得不认识这里的人了。 他们虽然长着相同的样子,可就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不同的人。 “给我点武器,我们要多抓点猪头回来。” 大卫点燃香烟,深吸一大口,又表情陶醉地缓缓吐出白色烟雾。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啊?我一直会抽啊。” “保罗和罗斯呢?” “他们被抓去挖战壕了。” “你们和谁打起来了?” “咦?”大卫惊奇地上下打量以西:“你是不是发烧了?满嘴胡话。我们不是一生下来就在打仗吗?” 空间被彻底改写了。 这是自己创建的思维空间,却被某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彻底修改了游戏角色和规则。 以西厌恶这个空间,甚至想把它摧毁掉。 但是这里的人已经和另外空间的人类一样具有生命和鲜明性格了,毁灭空间就像泡在牛奶河里的由拉说的世界末日。 他要找到以太和露西,这里的一切由他创建,如今他却失去掌控这里的能力,别说修正、摧毁,他自己进入空间,沉浸其中时间一长,都分不清这里和那里的空间,哪个才是自己的元宇宙。 露西已经苍老得快要认不出他了,她看上去像生命走到尽头的黑妇人,沟壑遍布的脸上沾满灰尘和眼泪。 她捧着以西的脸说:“你要做个选择,不能抽身就走。这里的一切都在失控,谁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你创造了一切,不能让这么多无辜生命就此消失。” 以西望着承受生命衰老和贫困折磨的露西,把头埋在她的胸前,他没有泪水,虽然感觉悲凉,但完全不是悲痛难受。 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为了一点精神满足,把他们创造出来承受普通生命的痛苦,这让他感到愧疚。 他要做一个决定。 怀抱菲儿的雅琪看到牛奶河里的以西忽然站起身,对正在嬉戏的伙伴们说了一句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第255章 并非所认知的 欢愉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好像刚刚才泡进牛奶河,以西就突然说他要离开了,他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和自救小队见面。 “出了什么事?”由拉都忘了自己的裤头有点透明,湿透了看上去不太雅观,“嚯”地站起来问。 所有人都被以西的话惊住了,没有人注意到由拉什么也遮不了的裤头。 “我也说不清楚。” 以西觉得小伙伴们恐怕很难理解自己经历的事,含糊地回答。 扎尔布说:“你可是我们的智慧大脑,你要是离开自救小队,就等于带走了三个人。以太、露西和你。我们自救小队干脆解散得了。” “对不起,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离开你们是迫不得已,我能不能回来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如果我解决不了问题,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 一向冷漠的百合子也着急了。 “我真的解释不清楚,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有另一个空间,露西和以太在那里,你们也在,遇到了大麻烦,如果我不去,那个空间里的你们就会永久陷入痛苦的境地。我不愿意看到你们受苦,无论哪个你们,都要好好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空间?什么以太和露西?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扎尔布焦躁地说。 以西摇了摇头,在朋友们的眼前消失了。 “他去了哪里?”雅琪在牛奶河岸边看到以西消失了,急忙跑过来问。 保罗和罗斯面面相觑,耸耸肩摇摇头,一脸茫然。 赛莲娜疑惑地问:“他是不是跟百合子一样也能隐身啊?” 大卫摇着头说:“他不是隐身,他真的不在这儿了。” “活见鬼了。”扎尔布面色苍白地说。 现在,谁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刚才还觉得美妙无比的牛奶浴和面包果。 一个个垂头丧气地从牛奶河里出来,眼前的景色也变得灰蒙蒙的。 怎么办?没有了以西,他们对未来都不那么自信了。 “这个以西,真是太不靠谱了。” “这下咋弄?没有以西的脑波技能和强大的语言信息处理,还有不知道他潜藏了多少技能,我们就像瞎子、脑残。”扎尔布懊恼地说。 “你要不要别把他说得这么厉害?” 雅琪此刻不愿意听这么丧气的话:“以西在的时候,也没见有多厉害嘛。” “不厉害?要是没有以西的能量传送通道,我们早就被雪人吃掉了。”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但雅琪还是不服:“现在他已经走了,不要我们了。你说这些有意义吗?把自己说成残废,只有你才变成了脑残。” “你们俩别吵吵了。” 由拉说:“以西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他把我们当成了亲人,现在他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困难的事要去解决,我们应该想办法去帮助他,不是坐在这里抱怨他抛弃了我们。” 由拉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肯定。 莉娜说:“以西离开前确实说他遇到了自己说不清的问题,反复提到另外的空间,我想肯定是我们到不了的地方。” 大家把视线投向了百合子,在所有人中,只有百合子掌握与以西比较相似的脑波技能,但明显侧重点不同。 百合子见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摇着头说:“我猜想,那是个异度空间,或者说更高维度的空间,或者是他自己构建的私密空间,也可以是小红蛙脑袋里的本体空间。我不知道是哪一种,不管是哪一种,他不给权限,我也没办法进入。如果是高维空间,像我们这样的人类改造体也去不了。” 扎尔布双手抱紧头摇了摇,对百合子说:“我感觉我能听懂你说的每个字,但为什么连成一句话,我就完全听不懂了呢?我知道有神仙妖魔,天宫阎王殿,什么是高维空间?给什么人居住的?” 大家没有笑,也没有回答扎尔布,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凝重。 “就是说,我们想帮也帮不了。只能由他自己解决,而以西说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那么就说明他一点解决把握都没有。”罗斯说。 赛莲娜抽泣起来:“可怜的以西,他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安静美男子。” “赛莲娜,你这么说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扎尔布很是不服气,以西古里古怪的,平常就不爱说话,赛莲娜还说他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这会儿怎么就秒变成安静美男子了? 还最可爱? 赛莲娜夸起人来真是毫无底线原则,当不得真的,自己还曾经为她的夸赞偷偷高兴了很久呢。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由拉问。 大家都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看由拉探询的目光。 大卫犹豫地说:“也许沃贡有办法。他们是我们遇到的最厉害角色了。” “去哪里找沃贡?” “沃贡寄生在小红蛙本体空间,我们要先找到菌藻蛙人的所在,然后找到小红蛙,就能找到沃贡。” 大卫说:“上次莉娜的钻石体解冻,我没有找到海洋之心菌藻蛙人世界的入口通道。” 由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会不会是隧穿现象?我记得以前扎尔布也发生过这种情况?” “啊?我发生过?” 扎尔布想得脑瓜子疼,想不起来:“我不记得了,什么时候的事?” “为了证明你会隧穿,你还撞得满脸血,晕了过去呢。” “对,对,我想起来了。” 大卫插进来说:“后来我们还讨论了多次元宇宙。” “你怀疑以西掌握了隧穿技能?” “嗯,有的原子能通过,有的不能。” “我觉得不像隧穿。” 大卫分析说:“隧穿只是个穿越现象,比如一堵墙,他穿过去了,我们穿不过去。可是我们要到墙的那边,绕路也能达到,只不过费事。” “以西说的是空间,空间就不一样了,比如二维空间、三维空间,我们没办法像气球一样把纸片人变成立体人啊。那么,如果以西去的是高维空间,拜托,那不是一堵墙,那是界限,就像飞出大气层一样,无法存活。” 又是长久的沉默,大家都赞同大卫的分析,以西已经突破了生命和时空界限,能够在两个不同维度的空间跳跃切换。 从生物分类学来说,以西已经不再是人类或者超人类了,他也许会死亡,但无惧时间对生命体的摧残了。 “就是说到达那个空间的速度很快,超光速?”由拉问。 “不知道,也许更快。光速是人类已知最快的速度了,我们无法想象超过光速的物体,如果还是物体的话。” “也就是说他可以实现穿越了?到我们的过去或者未来?” “不,不是,只是另一个空间,也许那个空间和我们的是平行的,至少时间上是。他还没办法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实现不同空间跳跃。” “可是他心不在焉的时候,不就是同时在两个空间里吗?” 百合子冷不丁问一句。 大卫摇着头说:“我都是瞎想的,你们别当真。” “再说,我没上过大学。”大卫沮丧地说。 大家相互看看,被掳来之前大家都是正在上高中的青少年啊。 莉娜说:“我正在读,但我上的是音乐系,不是天文物理学。” 大家把目光一致投到了罗斯、保罗和赛莲娜身上,罗斯朝地上啐了口痰说:“我像个老老实实去上大学的书呆子吗?” 保罗说:“我学的是酒店管理和财经,我喜欢钞票和女人,别跟我说星球和穿越。” 赛莲娜的脸憋得通红:“该死,我想不起我大学上的是什么课了。那时候我和威廉正在恋爱,我满脑子都是他,一个字都学不进去。大学还没毕业,我们就结婚了。我本来可以继续完成学业,但是生孩子让我停不下来,我们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真是幸福忙碌的人生,直到我来到这里,还是闲不下来,我居然要求了一所学校,我肯定是想孩子想疯了。” “五个孩子?”罗斯和保罗都很吃惊:“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是吗?可能是我太忙,没顾得上来说。我都当奶奶了。我的大女儿生了一个外孙女,别提有多漂亮,就像秀兰·邓波儿,黄头发蓝眼睛,是我的心头肉。” 如果不及时遏制住老年人的回忆讲述,话题不知道要被扯到猴年马月或者什么爪哇国去。 由拉试图把话头牵回正道上说:“我们不是要找到以西吗?” 很明显,那帮老头老太太更喜欢关于地球生活回忆的话题,他们七嘴八舌地把由拉的声音淹没在美食和生儿育女的絮叨声里。 几个年轻人脸色有些尴尬,但所有企图都失败了。 赛莲娜耸耸肩,同情地对他们说:“你们居然对美食和爱情不感兴趣,真是太遗憾了。” 百合子冷冷地说:“我们感兴趣,但现在不是感兴趣的时候,我们的队员丢了一个,得找到他,不是找食物。” 保罗说:“可是我们听不懂,也想不明白,我们只是卑微可笑的地球人类,就算被改造成你那样,还是没办法知道星球以外的事情。” “爱因斯坦也不见得都知道,我们能做什么?让一群蚂蚁离开森林去月球或者太阳上拯救另一群蚂蚁?” 遇到困难和问题,三人以上的就会发生争吵和指责,这个场景似乎是永恒的,不同的人,不同的激烈的争吵。 “我们还有希望吗?不如散伙算了。” 扎尔布沮丧地朝半空踢了一脚,似乎这样就能把烦恼踢走。 老同志们终于停止了回忆,对刚才的口嗨表示出羞愧,但又不知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相比眼前的享受和痛苦,他们确实对空间和宇宙不感兴趣,如果不是跟自己的未来有关,他们不知道也不想了解。 这个话题让他们昏昏欲睡,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了。 第256章 离开一个空间需要多久 以西回到自己不经意间构建的空间,这里和最初不一样了。 刚开始他只是想要一个不同的世界,想让以太和露西在这里存在,现在一切都失控了。 这完全不是超人类的以太和露西,他们更像是来到阿土阿巴星球以前的以太和露西,但是露西说她来自南非吉布提,而以太是英国伦敦人,不可能在一个地域里生活,这也不是他们的前传。 眼前的以太和露西都是普通人类,压根就没听说过阿土阿巴星球和超人类,他们一直在这个叫“盒子小镇”的地方生活,由拉、雅琪和保罗、罗斯、莉娜、扎尔布、大卫、百合子、赛莲娜都是移民的邻居,而以西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本来可以吵吵闹闹、贫贱而快乐地生活下去,为了一个经常莫名其妙失踪的以西大打出手,为了购买一块肥皂或者香皂纠结半天,为一顿丰盛的晚餐幸福得落泪。 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一地鸡毛,却充满了人间烟火,像地球上任何一位苦苦挣扎、拼命努力的普通人。 直到,光体的出现。 起初人们遇到光体,以为是开着大灯的不速之客,后来是某种无法解释的神秘自然现象。 很少的人看到了,光体停留时间不长,很快就消失,或者重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光体不总是圆的,它或者它们太刺眼,让人无法直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它们有时是圆的,有时是长条形,或者不规则的形状。 谁也说不清它们像什么,只能说它们很亮,非常非常亮,简直亮瞎了人们的眼睛。 它们并没有对空间里的人类做什么,就是偶尔出现,一动不动,或者缓慢移动,快速消失,有时候像静止的大灯,有时候像一道强光刺破黑暗。 就是这样,它们没有亲近,也没有逃离,不卑不亢,就像进入自己领地的主人,看到了许久没有整理的花园,发了一阵呆,然后走掉了。 以西发现光体改变了人们的行为方式,空间里的人们比以前暴躁抑郁,一点小事就能吵个不停,闹得鸡飞狗跳,对别人的同情完全丧失。 他们生活在完全不能共情的空间,每天都很忙,追逐生存必要物资,或者占有更多的生活空间,金币成了他们唯一热爱的东西。 人们变得凉薄寡义,疯狂内卷,情感麻木,就算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在自己眼前死去,也绝不会伸出一根手指帮忙,或者掉一滴眼泪感到悲伤。 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但居住在这里的人们都变了。 他们自己也开始痛恨这个空间,但又无法摆脱。 彼此之间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伙伴,更像是自己孤独存在的喧闹背景,别的人活着,这里很热闹,所以就显得不那么寂寞。 可是以西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渴望爱,需要更多的闲暇时间充盈各自内心。 以太常常喝得烂醉如泥,而扎尔布对百合子施加的暴力正在不断升级。 露西厌倦了一切,她不想活在这个没有情意的世界,她的心理暗示和精神操控力还是那么强,成功地让自己迅速衰老。 当以西回到空间时,露西已经死去,身上的唯一一点银饰被扯去,冒出的血珠子已经凝固变黑。 露西去了哪里? 她是以西的母亲,也是空间里第一个死去的亲人。 以西想起露西最后的话,这里的一切都在失控,而她知道他是创建者。 大卫热爱战争,罗斯非常懦弱,保罗是个阴险的政治家。 不,一定是那些神秘的光体改变了空间的生存法则和社会秩序,也改变了人物的性格,阻断了他们之间情感的交流。 以西虽然创建了空间,但本心是让他们各自顺应心性去生活,没有设计生活制度、规则和目标,现在他也无力改变既成事实。 要找到光体,它们是阻止一切向更糟变化的关键。 想要什么,偏偏要不着。 在没想过要找光体以前,以西至少不经意地“碰见”它们五六次,有时候它们动来动去,有时候它们就是在他不远处静止一会儿,然后消失。 现在想找光体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以西问遍一个区域的人都没见到这些神秘生物。 在寻找光体的过程中,以西还发现当初创建的“盒子小镇”空间变大了,不知道大了多少,但是一些陌生地域里的人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他这个创建者一点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 以西恐惧地感到这些亮闪闪的东西会在自己不觉察的情况下,偷偷溜进他的大脑里,他分不清这是他的大脑想出来的东西? 还是光体控制他的大脑诱使他虚拟出来的世界? 他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样,控制不了“盒子小镇”这个精神世界的一切,它们正在慢慢吞噬掉他创建的一切,也许,最后还要反噬掉创建者。 “你相信多次元平行宇宙吗?我们现在的宇宙只是数以亿计的宇宙中的一个,每个宇宙都有边界,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每个宇宙都有无数的星云、星系和数不清的恒星、行星、白矮星、超级新星、黑洞、白洞。” 很久以前由拉他们讨论或者闲聊的话语一点点从潜意识深处浮起,那时候以西对这类痴人说梦般的话语一点都不感兴趣。 如果他建造的这个空间也属于宇宙的一部分的话,另外的由拉、以太、露西和大卫、扎尔布也可能同时存在,只不过不在同一个宇宙,甚至不发生任何联系和纠缠。 无论思想、身体,还是分子、量子,现在他们在以西可以跳跃切换的两个空间里同时出现了。 这个空间里的人类发生了可怕的改变,如果最开始的空间里人类被掳掠、被改造的是肉体和技能,这个空间变异的则是灵魂、欲望和性情。 这种改变是本质的改变,不再是超人类,甚至一点点丧失人类善良真诚的性情,变得冷酷、麻木和凶残。 空间人们的人性不再展现真善美的部分,朝向相反的方向下滑,就像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以西看到大卫和扎尔布热衷的战争不断升级,他们的狂热被点燃,毁灭别人和占有更多资源、享乐的贪婪让他们的面目都发生了变化。 以太喝得烂醉,他一把扯住以西大叫大喊:“我需要更多的钱和威士忌,你妈妈已经去见上帝了,她受到了神的庇护。可是你们都把我扔在了这个肮脏发臭的世界,你是我儿子,有义务去找到更多的酒。知道吗?是我给了你生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不是跳蚤,不是麻雀,连个灰尘都不是!” 以西看着眼前这个令人厌恶、浑身恶臭的老头,如果那个空间的伙伴们看到这样的以太,会说什么? 他冷冷地问醉鬼:“你看到过光吗?” “光?”醉得站立不稳的以太打了个酒嗝,双手举向天空,声嘶力竭地叫喊:“光!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有了光,有了一切!” 以西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实在太累了,只是喃喃低语:“肯定是光,是那些神秘的光体,改变了人类的大脑结构,改变了思想和这个空间。可是它们对此不屑一顾,它们根本不想知道这些人都变成了什么样?” 以西真想离开这个空间,最初创建它时,这里宁静美好,都是朋友和亲人的期待,他每次离开都恋恋不舍,每次归来都受到热情款待。 现在最亲的人已经离开,朋友、伙伴们变得面目全非,本来想给以太、露西的安身之所,也成了灾难与罪恶的温床。 那些谋杀犯却销声匿迹,再无踪影了。 以西只能等待,幸好他是超人类二代,并不是那么的敏感脆弱,只要选择冷静疏离,痛苦并不会致命。 “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可以随时离开,就像你以前经常做的那样啊。” 雅琪冷淡地说,抽着烟草,满嘴黑黄的牙齿。 “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还不想离开。” 以西明明是这个空间的创建者,现在却像个冷眼旁观者一样希望这个空间早点毁灭。 “这不是你想要的世界,于是你就想要毁灭它?”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询问他,但以西连转身去看看是谁在发问的兴趣都没有。 他闷声说:“别以为这个世界就是唯一和所有,还有别的更好的空间。” “但这里的生命是唯一的。” “这里的生命也不是唯一的。” “你胡说!” 以西转过头去,碰上了由拉愤怒的眼神,是这个空间里的由拉,经常埋头干活,不声不响的由拉,和他认识的那个热爱雅琪的由拉不一样。 “你见过另外的世界吗?”以西冷冷地问这个榆木脑袋一样的由拉。 由拉局促地躲开目光,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指其他国家,外面的世界吗?” “不是。” “外太空?” “不是。” “那是指什么?”由拉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不停地抠手指。 以西指了指脑袋:“另外的空间,可以说是平行时空的另一个存在。” “你是说哲学?还是物理学?” “我没有在这两个学科里找到答案,不知道它属于哪个学科。” “呃,”眼前的由拉把手指抠得鲜血淋漓,费劲地说:“以西,我,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真的,我观察你好一段时间了,你这次回来以后,表现跟以前很不一样,我,我很担心你。” “你担心我?” 以西认真地打量了由拉,这个沉默寡言,见人就紧张得抠手指的男人,他的面目跟他早就认识的由拉酷似,但仔细看,还是非常容易分辨。 难道眼前的由拉没有改变? 他的内心还留存人类珍贵的善良真诚美好的特质? 如果真是这样,没有改变的肯定不止由拉一个人。 那么,这个空间还有救。 “是的,我非常担心你。” 以西改变了主意,他想,也许他确实能再为这个空间做点事,而不是过早地放弃。 第257章 神秘光体 “你见过一团团光吗?”以西问双手都被抠烂的由拉。 “没有,”由拉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因为疼痛而发抖,说:“我没有看到,但是听很多人说他们看到了。” “你感觉那些人变了吗?” “你说的是哪方面的变化?” 看得出和人交谈,让这个有些自闭的由拉非常恐惧,但是他还是一直克制着内心害怕和以西说话。 “各个方面。” “也许,是人性最深处的释放。他们可能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以前克制住了。如果别人都不加克制,很容易感染身边的人。” “那么,你觉得这是正常现象?”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人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改变。” “如果有外力作用呢?比如某种影响情绪和性格变化的东西。” “你说的是激素吗?” “激素?不,不是,环境或者辐射,对,应该是某种辐射。” “凡是被光照射过的都变了吗?”由拉表示很惊奇。 “由拉,是我在问你呢?” “哦,你觉得我没变?” 以西想起了泡在牛奶河里自信坚毅的由拉,不知道怎么表达:“你,你比以前勇敢。” “人都是善变的,情绪和脾气的变化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但是,这么多人的情绪同时发生变化,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是说变化的界限很难界定,怎么算变化?万一是碰巧大多数人遭遇到了同样的变故,比如海啸、地震或者见到了同样的异象。” 由拉一本正经地说,也不怎么抠手了。 “由拉,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很确定这里发生了巨大变化,除了你,也许还有你,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们自己不觉得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由拉,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聊这些,我要赶紧找到那些光团,阻止这种改变。” “我,我,”由拉被打断后,又开始抠手指了,还变得语无伦次:“我没有见过光团。” “你从来没见过?” 以西有点不相信,自己经常跑出这个空间,偶尔回来都遇到过几次,这个由拉一直待在空间,为什么一次也没见过。 “没,没有。” 由拉想要离开,以西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逼迫,这让他感到非常有压力。 以西感到由拉有什么事瞒着他,也许是由拉自己也没意识到身边隐藏的事。 由拉似乎开始恐惧以西的眼神,着急忙慌地走开,以西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由拉在这个空间里的生活很简单,他一贫如洗,只是比流浪汉多了间破房子。 看得以西都很羞愧,怎么给朋友设计这么个角色呢。 由拉生活很辛苦,挣扎在贫困线上,饥一顿饱一顿,不过他总能抽出时间在墙角的小黑板上写写画画,什么引力波、氦闪、核能辐射球,各种稀奇古怪的字母公式。 有时候一写就是一整天,废寝忘食,十分入迷的样子。 “你在干嘛?”在一旁观察了很久的以西忍不住问他。 “我在计算。” “计算什么?” “天体间的距离,需要多快的速度能脱离困住的维度。” “我不明白,你计算这些做什么?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就喝了几口水,还有,你手指刚刚开始结痂,又被你撕开了,已经感染了,你不疼吗?” “我,我,喜欢计算,我非常喜欢计算,计算让我快乐,我就不会感觉饥饿和疼痛了。” 以西痛心地望望四周,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只是我大脑里创造出来的虚拟的人,你会痛苦吗?” 由拉茫然地看看荒芜的四周,没有人会关心他痛不痛苦,吃没吃过东西,说:“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自己也不能离开这里。” 以西盯着由拉手指上的血渍,它们非常真实。 如果像游戏程序设计一样,这些血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鲜红的血和浮肿的手指,由拉痛苦的抽搐和现实空间里的没什么不同。 以西离开由拉,他告诫自己,不能再和空间里的人物发生情感接触了,否则他有可能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尽管以西只是远远地冷眼旁观空间的人,作为空间创建者,他拥有很多空间人物无法拥有的特权。 他能任意进入人物个人空间,也能突破空间限制,在过去和未来的时间轴自由游走。 他就像空间的主宰者,可以随便放大任何一个不起眼的沙粒,也能浓缩掉整个空间数以万计的人物。 空间人类里的悲欢离合不再那么牵动他的情感,他能站在空间之外,审视空间里一切存在,就像挑剔严苛的钟表匠,不动声色地把不合理之处无情剔除掉,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纠结这个人曾经那么那么地善良,爱过救助过无数小动物。 埋头苦干了一段时间,空间里的秩序似乎在慢慢恢复,情况没有好转,但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比如,战争进入暂停阶段,被饿晕的由拉吃到了几块邻居送的干面包和草莓,百合子养了几只长毛兔……诸如此类的鸡毛蒜皮小事。 好景不长,空间人物性情的改变不在一朝一夕,甚至更像是球体下滑曲面,可能下滑得慢或者停滞,但力挽狂澜不是单纯靠改变空间结构、环境摆设就能达到目的。 停歇一段时间的空间人物变得更为残暴、自私、贪婪和扭曲,所作所为简直让以西无法描述。 这些密密麻麻行走在自己创造的空间里的人类,跟他之前认识的来自地球的人类共同点只有相似的外观,没有规则,没有底线,没有边界。 他们甚至开始攻击以西,攻击一切让他们获得短暂快乐的生命,不计后果地毁灭、破坏可以触碰到的物体。 以西望着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空间和人类,心里说不出的悲哀,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一切结束,离开这里回到他喜欢的时空里去。 自从空间发生变故,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以西了,他沉积的高阶技能突破性地提升。 随着能力的强大、视野和思维的扩展,他窥探到了人类无法探知的宇宙奥秘。 性情对于主宰者来说是个危险而多余的东西。 以西越觉得孤独,越想回到自救小队去,就越克制自己的欲望,他深知自己一旦摧毁刚刚打开的空间退缩回去,就切断了自己在平行宇宙空间跳跃的能量,下一次提升技能的机会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 他不能错失这次难得的机会,无论多么艰难,就像雅琪曾经对自己说的,最深重的孤独一定是一个人去承受的,没有人能帮到自己。 以西静下心来认真思索,他细致地巡视空间从创建到目前的每个疑点,确信空间里的巨大变化确实是神秘光体出现后发生了神奇而不易觉察的改变,直至这些细小的变化演变成不可逆转的可怕变化。 作为空间的创建者,以西居然无法修改过去,过去已经发生,它们更像既成事实的历史,而非随意修改的程序规则。 空间规则的不可更改和不可预知让以西陷入了沉思,这里确实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是实质不同的改变,不是表面上的变化。 神秘光体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它们具有什么强大的神秘力量? 以西像个孤魂野鬼飘荡在空间时空的轴线上,他眼睁睁一次次重复地看到每个人的绝望和痛苦。 看到由拉被人痛打、切下右掌,被人耻笑,抹掉可能改变空间发展速度的重大发现。 这个创建的空间就是里面人们赖以生存的世界,虽然在以西的眼里,它就像一扇窗户后面的小径。 对于空间里的人来说,那就是他们无法逃离的全部生活。 空间里的人们对待发现“真相”的人格外苛刻,当然“真相”只是相对于以西这样对空间具有全知视角的人才知道。 掀开“真相”一角的由拉被空间人类视为“异类”“蠢货”和“白痴”,遭受驱逐和羞辱。 有时候以西都担心他孱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命运的欺辱,但由拉就是像条仓惶逃窜的野狗,命若游丝地存活下来,而且存活了很久。 在空间的所有变化中,以西最难面对的可能是相伴很久的“伙伴们”死亡的现实,跳出这个时空轴线限制的以西像个长生不老的僵尸,见证了小伙伴们的相继离世。 他们的魂灵去了哪里? 减少的50克能量转换成了什么? 以西一点也不知道。 莉娜得了难以治愈的绝症,拖了很久,瘦得像一副骷髅,美丽荡然无存。 她化着浓妆,强撑着完成了一定区域里的巡回表演,成为她所在时代熠熠闪亮的大明星,最后身着一袭洁白的婚纱倒在了大舞台上,死在了作为鼓手的列夫怀里。 以西望着这一切发生,就像看着流水渐渐东去。 他无法改变,也无力挽留。 作为创建者,他应该剔除人类情感,太多恋恋不舍的情感会让他坠入痛苦、绝望和虚无的境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才是作为天地的正道。 一点点怜悯便会造成差别巨大的偏心,保护一方就是在毁灭另一方。 站得高就应该看得远,要么被空间吞噬,要么找到人物设置密码。 他能创建空间,就会有更智慧的高手擅自修改空间、人物设置,而他一直在空间里寻找那个隐藏高手的蛛丝马迹。 这个空间里的由拉成为以西倾吐内心痛苦的半个知音,他能计算离开星球能量的消耗、资金流向、人体基础医疗数据或者城市群交通流量的规律,但他不相信以西说的神秘高手,他坚信物质的世界没有幽灵。 大卫和扎尔布死于没有一刻消停的战争,百合子死于一场空难,雅琪死于瘟疫,保罗和罗斯大打出手,死于游轮失事。 赛莲娜和以太都死于酒精中毒,只不过一个因为情感屡屡受挫而嗜酒,一个无法管控对酒精的渴求而送命。 空间里的由拉对那些“小伙伴们”没有以西这样的情感,他甚至都不认识他们,他也看不到他们的生活,他依然顽强而狼狈地活着,像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片常春藤叶子。 当所有在意的人物角色“死去”后,以西并没有像最初预想的放下所有包袱,了无牵挂地痛下决心。 他发现,他最为牵挂的并不是这些人,而是他无意间创建的这个私密空间。 现在,他更在意贸然闯入空间的神秘光体是谁? 你还不离开吗? 空间里濒死的由拉奄奄一息地问以西。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你永远都找不到光体呢? 在这个空间里,我就是永远。以西轻声说。 由拉努力睁着视线逐渐扩散的眼睛,艰难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以西轻轻合上了由拉的眼睛,用白袍蒙住了他残破的身体。 看着由拉的骨灰盒入土,然后流着眼泪删除了这个人物在空间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第258章 孤独之旅 选择离开伙伴们后,以西有无数次想要返回自救小队的念头,都被冷静地掐灭了。 有时候思念太狂热无法克制,他就冲进空间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感受同类的气息。 深重的孤独是消散不掉的。 以西深深明白,即使他回到自救小队成员身边,和他们泡在同一条牛奶河里,如果这边的事情没有解决,他就永远能感受到这种无法愈合的孤独伤口。 空间里所有的“小伙伴们”都已逝去,无数人物设置依然沿着相同的生活轨迹,重复着生死离别、爱恨痴缠,而以西已经不再对他们感兴趣了。 无数个酷似小伙伴的人形每隔几个时间点就会出现,望着这些形似神离的“故交”,再也激不起内心的半点涟漪。 以西明白,他挂念的只是相伴他一路的自救队员,其他的“小伙伴”只是拥有相同皮囊的陌生人。 他终日披着黑色长袍游走在空间里,这里越来越真实立体了,和他离开的平行世界一样雄奇壮丽,一样秀美多姿。 他不关心物体的完善美好,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神秘光体,找到恢复空间原有模样的密码。 以西逐渐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不到神秘光体,它们确实是来自比自己高次元的“生命体”。 他去不到光体所能到达的空间,就像普通人类和超人类一代也无法在两个平行世界里穿梭一样。 如果时空是一场没完没了的电影,所有的场景都在同时录制当中,以西能串场,能在不同的场景里跑来跑去,但是自救小队成员却无法脱离自己的录制现场。 人类被自身的条件限制在那儿,只能随着时间流逝而一场场表演下去,直到生命闭幕。 光体呢? 光体恐怕是能穿梭几场没完没了的电影场景的高智慧生命体,它们没有人类或者超人类这么脆弱的身体,没有蛋白质,也没有细胞,它们可能就是密度极大的粒子聚合。 只能等待,对于无能为力的寻找,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呢? 反正在这个独创的空间,以西就是永恒,空间消失,永生的以西才会死去。 等待是最难熬的,不能踏实地睡一觉,不能大张旗鼓地发动寻找,在困顿和无奈之中苦熬。 创建空间的初心是在自己感到寂寞时,还能见到想见到的人。 现在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对于以西来说,就是寻找光体的场地。 空间发生的一切无力改变,就让它顺着残酷离乱的轨迹下坠吧。 就算终点是深渊,以西也没有力量再去一次次修正、暂停了。 战火绵延到了整个空间,有时候连以西都怀疑如此脆弱疯狂的人物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还没完呢。 要不是最初设计的武器过于落后,早就该打得人类灭绝了。 女人和孩子藏的藏,死的死,活着的男人都变成了战士,最终成为一堆堆热气腾腾的炮灰。 以西冷漠地望着空间里的惨剧不断上演,不绝于耳的惨叫充满各个角落,自己是个多么不负责的空间创建者啊。 是光体的侵入,让他彻底地丧失了主宰权。 心血来潮的时候,以西会加入杀戮的游戏,他并不杀人,只是觉得无聊,在混战中帮助那些失去抵抗力、快要死掉的人。 以西想,他停留在这个空间的时间如此漫长,即便等来光体,把消息带回自救小队的世界,恐怕他们早就已经寿终而逝了。 有时候以西又会想,这么久光体都没有出现,说不定是它们发现了无数类似的空间,只是进去玩一玩,早就把它们对这个空间造成的破坏,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许它们再也不会出现了,就像普利普托去了地球,很快就把地球忘记了。 宇宙无垠,星球无数,谁会像只有一颗星球属于自己的人类念念不忘地球? 就算看到更大更亮更好的星球,也嚷嚷着、不惜拼命都要回到地球。 光体!光啊!你为什么不出现? 等得发狂的以西在空间里嘶吼咆哮,隆隆的炮火掩盖了他的声嘶力竭;浓重的硝烟湮没了他形销骨立的身影; 他匍匐在被炮火烧焦的泥土里,感受滚烫的烧灼感,肉体的痛苦能减轻他几乎无法承受的寂寞与虚无感。 没有,光体还是没有出现。 直到空间里的炮火渐渐熄灭,露出躺在土地上的一具具尸骸。 以西还是保持岿然不动的姿势站在时间的轴线上,静静地等待,四周已是一片死寂。 “你是坏人吗?” 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把几乎站成化石的以西惊醒。 他回过头去看,一个黑人小女孩怀抱脏兮兮的洋娃娃扯着他的黑袍问他。 他蹲下去,小女孩的眼睛亮闪闪的,流下了两行泪水,把黑乎乎的脸蛋冲刷出两道白印子。 “我还以为你是黑人。” 以西为小女孩擦干净脸,这是个漂亮的白人小女孩。 “什么是黑人?”小女孩茫然地问。 “就是黑黑的人。” “你是坏人吗?”小女孩眼睛扑闪扑闪地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自己是好是坏。” 以西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露西。” 以西知道露西是个很平常的名字,很多人在用,地球上有一只母猿也被取名叫露西,传说是人类的祖先。 但他还是觉得被这个普通的名字击中了,他紧紧搂过小女孩流下了泪水,问:“你的爸爸妈妈都死了吗?” 小露西点点头,说:“你不是坏人。我告诉你,我很饿。” 在这个空间里,以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物质。 也许,这个环节有点熟悉。 以西想起了阿土阿巴星球上从来不缺人类想要的物质,有时候也不能获得,比如重型武器和太过高端的科学发明,比如航天器和航空母舰之类的。 小露西狼吞虎咽地吃着热狗和面包,被噎得直翻白眼,说不出话来。 “吃慢点,你饿得太久,一次不能吃太饱。” 小露西风卷残云地飞快吃完食物,又眼巴巴地望着以西,以西没有再给她。 现在,小露西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以西,怎么甩都甩不掉。 以西想跳脱空间寻找光体,又怕吓到小露西,毕竟这个空间里留下的人物已经不多,能活下来的都已经没有人样,衣衫褴褛,眼神饥饿,随时都有要扑过来掐死对方的样子。 趁小露西熟睡时,以西离开空间再次回溯光体出现前后的异常,发现光体一共出现一百零三次,最多的一次同时有七个光点。 光体大多数时间都是单独出现,出现次数和个体都很少有偶数,不是成双成对的。 这个发现以前并没引起以西关注,可把为数不多的数据翻来覆去地研究,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设想,分析下来也许光体繁衍方式并不是配对完成,或者他们不像人类那么喜欢偶数,又或者他们根本不需要繁衍,已经达到能量随主观转换,或者实现了永生。 以西陷入深深的思考,前尘往事,数据、信息和感官刺激交错浮现,让他无法自拔,长久沉迷思维的乐趣中。 时间在空间之外似乎是静止的,但空间里已发生巨大变化。 这次离开时间太长,回空间时,他依靠数据代码找到了小露西。 不,她已经长大成少女了,一个悲惨的少女。 以西找到她时,一个肮脏粗鲁的壮汉留下几棵枯萎的白菜刚刚离开。 露西面无表情地仰面躺在一堆乱糟糟、臭烘烘的布单里,衣不蔽体。 以西忙上前拉过一层油腻腻的脏布遮住露西的身体,露西一动不动,也没有看他,只是问:“你带烟了吗?” 以西摇摇头。 “那你带什么来了?” 以西鼻子一酸,声音哽咽地说:“露西,对不起。” 露西眼珠动了动,空洞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你认错人了,我叫蔷薇,不叫露西。” “露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以西把脸伸到露西面前。 露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面无表情,只是有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说:“我从来没见过你。你要我吗?” 以西的悲痛无以复加,表面上却没流露出半分,点点头说:“我要你。不过你要去洗个澡,而且,以后只能跟着我。” “你养不了我。” “你知道我能。” 露西听话地起来,洗完澡,房间里已经焕然一新,像法国公主居住的宫殿,这只需要修改几个程序数据。 宽大的餐桌上摆满了烤鸭、培根、纳豆火腿和各种银质烛台,还有各种新鲜水果,不同季节的都有,蓝莓、樱桃、番茄、香橙和苹果,应有尽有。 露西没说谢谢,也没感到惊奇,坐下来默默地吃起来。 吃完食物,露西慢慢脱去睡袍,露出年轻姣好的身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以西坐在离她十米左右远的书桌旁,看了她一眼,问:“你经常抱着的洋娃娃呢?” “我不需要洋娃娃。不需要任何人。” “露西,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 露西露出讥诮的表情,语气冷冰冰:“这么说,你并不想要我,只是怜悯我,施舍我,对吗?” 以西直视着露西裸露的身体,不动声色地说:“我和你们都不一样,你不能对我怀抱希望。” 露西慢慢穿上衣服:“你还在找光体?” “你记得我?” 第259章 我需要能量通道 露西走到以西面前,望着他早已满面泪水。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比我爸妈对我还好。你记得那个洋娃娃,那是我从一个死掉的娃娃手里捡来的。你给我食物和温暖,为什么又把我扔回可怕的生活里去?” 露西的表情变得悲愤,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我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我不吃不喝不敢动,等啊等,从一个孩子等成了一个女人。你现在又回来做什么?我的生活被彻底毁掉了!” 以西不说话,默默地望着露西。 她是多么娇弱啊,比一株小草还脆弱。 她的痕迹在他的空间里就是一个小拇指甲大的区域,她的生活其实就是他设计的万千人物角色中一个。 对他来说,她的生活无所谓毁掉或者浮华,只是一串数据的形象表达。 “露西,你有盒子吗?” “啊?你什么意思?” “有吗?心爱的盒子。” “我有个装零钱的盒子,不光装钱,还有贝壳、珍珠、圆石头和几片枯叶。” “空间里没有我的痕迹,你每时每刻都会去关心盒子里的零钱、石头、枯叶和花朵吗?” “我不明白。” 露西的脸色变得苍白,她长得真美,美得让人落泪,一种悲戚孤独的美丽。 “你想跟我出去看看吗?” 以西指的是他创建的空间的一部分,就算露西从现在就一刻不停地走,到死也无法看完这个“世界”的三分之一。 “为什么不去?” 露西擦去泪水,露出兴奋的眼神,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马上。” “等等。” 露西像小鸟一样扑进以西的怀抱,柔嫩的嘴唇亲吻他的脸颊。 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感如同决堤之水冲击着以西,险些把他击倒。 不要和空间里的人物设置建立情感联系。 以西一再告诫自己,可又一次亲手破坏掉了这一原则。 这种无望的情感联结除了难以下咽的苦果,什么都得不到。 露西什么都不知道,像只春天来到的布谷鸟,叽叽喳喳,欢天喜地。 以西像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绅士走在露西前面,他可以设计马车、轿车,如果愿意还有火车、高铁、磁悬浮列车和飞行器。 露西被巨大的幸福满足充盈着,像被甘霖滋润的玫瑰,越来越饱满丰润,美丽迷人。 以西决心抛开所有自己定的原则,陪伴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女孩在“世上”走一遭。 看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同的人的生活。 无论贫富贵贱,苦难,似乎是大多数人命运的注脚。 露西突然问以西:“超人类不会死吗?” “会死。” “你会死吗?” “在这个空间,我不会。” “空间?” “就是你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是你的?” “我不仅仅只有这个世界。” “你能带我去其他世界看看吗?”露西怯生生地问。 以西摇摇头:“别人来不了这个世界,你也去不了别的世界。” “为什么?” “没有能量通道。” “你不能造一个吗?” “我没想过。” 以西造过短距离的能量通道,让自救小队脱了险,遇到过强大的克劳西。 “我们试一试?” “你会有危险的。不同维度的通道,我从来没试过。” “我愿意试一试。” 露西迟疑地问:“你不可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对吗?” “嗯,我必须找到光体。” 以西说:“这个空间在自己成长,比我创建的时候大了很多,也多出来许多不可控的bug。” “这个空间确实没那么好,别的空间就好吗?” 以西无言以对。 “我们试试吧。”露西目光柔婉,恳求着。 谁能拒绝一位让自己怦然心动、甘愿为之赴死的美丽少女? 似乎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掉了以西所有的耐心和理性,他头脑发热地决定为眼前的女子努力一把。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不努力,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绝望。 要搜集空间里的能量,这里适合的能量原料很少,毕竟虚拟主观的能量造不出一条客观物质的通道。 以西决定回到阿土阿巴星球试试运气,离开时已然抱定诀别的决心。 结果呢? 以西回到他离开的地方,这帮老伙计还懒洋洋地泡在牛奶河里。 看到他回来,有点微醺的扎尔布红着脸对他说:“以西,你撒个尿要这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你和飞豹私奔了呢。” 在那个空间里,以西亲眼看到扎尔布被散弹打烂了半个脸,挣扎着爬行数百米才凄惨死去。 乍看到这个空间眼神狡黠、慵懒惬意的扎尔布,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百合子说:“我感觉到最近以西的人类感性情绪越来越重了。你们看,他都有表情了,以前我还以为超人类二代已经完全没有人类情感了呢。” 大家笑嘻嘻地盯着以西看,以西脑袋里还闪现着各位好友死别的样子,表情非常不自然,想哭哭不出,想笑又笑不了的难看样儿。 雅琪打趣他说:“有表情比没表情时候难看,不过有聊胜于无。” 以西说:“我要造一条能量通道,需要大家帮忙。” “你不是自己能造吗?我们能帮啥忙?” “这次不是同一空间的,是跨时空的。” 小伙伴们傻眼了,没听说过呀,难道是天外有天? 扎尔布更是嘴快忍不住吐槽:“跨时空?我这跨地区都成问题呢,你就得道成仙了?” 以西沉默不语,他的眼前浮现出泪水涟涟的露西,明知道不可以,偏偏要去尝试,说不清哪里出了问题。 莉娜游到以西面前,她望着以西,试探地问:“你要造能量通道干嘛?” “有个低维空间。” “低维?” “我不确定,那是我创建的空间,正在变形崩塌。我想,我想——” “这说不通啊,如果你想救人,理论上低维空间的人无法适应高维空间的环境啊。”大卫说。 “什么高维?低维?”罗斯一脸懵圈。 “就是动画片里的纸片人跑到我们的现实中来。”雅琪撇撇嘴说。 “只是理论上,是谁的理论,地球科学家的理论?” 以西情绪激动起来,几乎忘记自己泡在牛奶河里,紧握双手击打着水面,激起四处乱溅的水花。 “以西,以西,冷静。” 赛莲娜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情绪的以西,她非常喜欢此时此刻的以西:“让我干什么,我坚定地帮你!我可不管什么理论,什么不可行,你说可行就可行。” 保罗一脸嫌弃:“你这个态度也太盲目了,还是要讲科学——” 正说着,抬头看见以西愤怒的眼神,连忙转了个弯:“不过更要讲感情,我也支持以西,就这么干。说吧~怎么干?” 别的人憋着笑,低下头,默认了这份承诺。 “我需要很多负能量物质。” “什么鬼?” 大卫说:“他需要沃贡的帮忙。我们可帮不了他这些。” “你确定沃贡能提供。” “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只有沃贡具有这种能力,普利普托也行,可找不着呀。” “对,对,那我们立刻出发去找沃贡。” 由拉眯缝起眼睛说:“反正我们也正要去海洋之心,问题是能量通道并不能解决你那个低维空间问题啊。” 以西说:“我怎么都想试一试,等待的时间太长了。我什么都没干,我得干点啥,我觉得我都开始抑郁了。” “我们早就看出来了,等了多半天还尿不完。” “两个时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我在那边已经经历了几代人时间。” “我的天,你是去了趟蝴蝶王国吗?三天换一代。”大卫说。 以西胡乱弄干身体,大家也慌忙从牛奶河里起身。 这一泡,真是世上已百年啊! 对于以西来说,这一泡,换了人间。 大家伙被以西急火火地催促着,忘了跟“牢骚大人”和松鼠“闪电”打招呼。 飞行器飞了一会儿,由拉才惊叫:“坏了,我们没带鹦鹉和松鼠。” 扎尔布漫不经心地说:“有它们和没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雅琪看了看乖乖卧在一旁的菲儿,揶揄说:“没有那只聒噪的鹦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入海,在大卫和以西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海洋之心。 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菌藻蛙人世界的入口。 正当大家灰心丧气时,小红蛙出现了。 沃贡还在小红蛙的脑子里吗? 小红蛙摇晃着空荡荡地脑袋,用意识交流告诉以西,沃贡离开了。 没有宿主,他们怎么生存? 沃贡还没具备脱离信息载体的能力,离开肉体或者其他什么稀奇古怪的载体,他们就会像曝光的底片全报废了呀。 是普利普托带走他们的? 不知道,小红蛙莫名的昏迷过后,脑袋里就没有了沃贡的寄生。 小红蛙叙述时,以西不断受到微弱干扰,他太想找到沃贡了,也没在意干扰原因。 百合子在潜水器里不停地向大卫使眼色,大卫隔着潜水器外壳看不清百合子的表情和嘴型,猜不出百合子和他说什么。 扎尔布注意到百合子和大卫的谜之交流,忍不住跟由拉抱怨:“他们又在玩什么花招?” “谁?” 由拉的注意力一直在以西和小红蛙的交流上,听岔了:“我觉得小红蛙不可能骗我们啊,毕竟是我们帮它们恢复了在菌藻蛙人世界里的地位啊。” “我没有说他们!” 扎尔布心想,真的要去找一台飞行器了,两个人挤在一起实在是太烦了。 由拉的脚气和自己的屁味真的可以做个核弹了,真是受不了! 以西开始心神不宁起来,他没办法专心听小红蛙冗长的讲述。 如果沃贡已经离开这里,干嘛还要知道那么多过程。 “到哪里能找到沃贡?!”以西几乎是咆哮着问。 以西的情绪失控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小伙伴们都停止了眼神交流、小声嘀咕或者抽空打盹,睁大眼睛望着这个原本铁板一块的超人类二代发疯。 看来超人类二代的冷静性状一点儿也不稳定啊。 第260章 跟我走吧 以西感到自己的脑波忽然不受控制,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在拉扯着他离开海洋之心。 他突然意识到有可能是空间或者露西出事了,潜意识的巨大疼痛拉扯着他,才显得如此心烦意乱、气急败坏。 “我得走了。”他嘀嘀咕咕。 然后就又消失在自救小队的面前,只留下空落落的潜水器无人驾驶。 这下可称了扎尔布的心了。 自从他的飞行器被克劳西崩掉以后,他心心念念的就是重新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飞行器。 “以西太不稳定了,我去帮他操控下潜水器。” 扎尔布说着就要滑出由拉的潜水器。 “你干嘛?”由拉一把抓住他。 “我去帮以西驾驶潜水器啊。怎么?你看上他的了?” “我看上什么,我自己不是有吗?” “那你拉着我干嘛?” “这是哪里?你技能不行,胆子倒是挺大,什么地方都敢瞎出溜。” 由拉打击他。 “妈呀,我差点忘了这里是深海。” 扎尔布后怕地吐吐舌头,他没有海洋技能,出了潜水器就可能被水压压爆。 “我看你也是心急,命都不要了。” “我不是忙着给你腾地方吗?你早就嫌弃我跟你挤在一起了。” “说真的,我还真嫌弃你,你那屁多得跟二战炸弹一样了。” “肚子不得劲,我有多少天没吃肉了。” “哈哈哈”雅琪听见两人在潜水器里吵嘴内容,实在忍不住,嘎嘎嘎地大笑起来。 “谁帮我去驾驶下以西的潜水器?” 扎尔布实在太想要潜水器了,情急之下智商断崖式下跌成负数。 “这里只有百合子和大卫敢出去,也许保罗也能,他们都有自己的要驾驶呀。帮了你,谁帮他们?” 由拉想耍耍扎尔布,看他着急上火才好玩。 “我不敢去,不敢去。”保罗连忙声明。 “我可是一只鸟。”罗斯很讨厌海水,这次是他第一次到海洋之心,而且他觉得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巨翅收缩在狭小的潜水器里,真是太不舒服了,弄得浑身痒痒。 他本来就是属于天空的,不属于海洋。 他也不想再钻进这种专为小个子人类设计的机器里来了,动也不能动,简直是在遭罪受刑。 由拉操控潜水器靠近以西丢弃的潜水器,按动黄色按钮,投射出新网兜罩住潜水器就拖着到海面。 一番操作,看得扎尔布面红耳赤:“我怎么没想到呢。” 一行人离开海洋之心,小红蛙的身影越来越小。 它目送着自救小队离开,动也没动一下。 百合子频频回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 以西回到空间,很快找到了露西。 说不明白是为什么,每次他一离开露西,露西就会受到一次毁灭性的摧残。 露西躺在废墟里,头发凌乱地覆盖在脸上,身上全是血污,气息微弱。 “露西,露西。” 以西抱起露西,将她的长发捋到耳后。 露出的脸吓了以西一大跳,这哪里还是那个青春美貌的露西,更像一个筋疲力尽的少妇,发丝间已经隐隐有白发出现。 裸露出衣衫外的皮肤青白带有血痕,身体也不复曾经的丰腴圆润,瘦弱得像只快要饿瘪的瘦猴子。 露西嘴角流血,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次要不是以西回来得及时,露西可能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 以西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了和露西的脑波连接,到情况危急之时,他就会感到头疼或者不安。 这样的情感连接原本是以西严格避免的,无论怎么小心谨慎,他还是因为露西动了善心和感情,牢牢与空间捆绑在了一起。 经过不少时间的精心调养,露西苏醒过来。 一看到以西,露西就紧紧抱住他,大声地哭泣起来。 露西的痛哭让以西感受到了人类最深沉的情感,心如刀割,恨意浓重。 “带我走吧,求求你了!我不想再留在这里,这里就是人间地狱。你离开后的每一秒钟都让我无法忍受!如果你不带我走,就杀了我吧,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你创造了我,救了我,也请你毁灭我吧。” 这些话让以西更加难受,他创建这个空间的初心只是为了消除自己在人群中的孤独感,没想到造成了这样的大浩劫。 他在空间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绝望、无助,也感受到了他对露西与对莉娜不同的、更为深沉的爱。 他看尽了露西的一生,露西把她的一生都献给了他,他不能对此无动于衷。 这种爱,让他痛不欲生,难以自拔,甘愿和露西一起走向毁灭。 这一次以西问露西,他离开以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又遭遇到了什么? 露西苍白瘦削的脸呆愣一会儿,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抱怨。 以西告诉她,自己到了另一个空间寻找负能量物质的事。 露西似乎对能量通道不再感兴趣,长时间抱着双膝坐在窗前发呆。 以西回来以后,她不会饿肚子,也不会因为食物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或者被人欺负、打骂。 但是,身体上的舒适感缓解治愈不了曾经受过的伤害,被父母丢弃,虽然父母也是不得已,毕竟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的保护和爱。 悲伤离乱的童年,成年以后女性的身份也让她随时处于受威胁的境地,以西的两次离开,更让她刚刚燃烧起来的信任感和温暖一次次熄灭。 还有什么可以指望? 一眼能望到结局的悲惨命运,无论离开还是留下,她已经破碎的心不可能被缝好了。 以西看到露西的转变,想尽方法让她笑,一次次修改附近的代码,变化无数的场景。 带着她四处游荡,长满紫色薰衣草花的田野,清风和秋千,鸟语花香,淡绿色的泡池,或者无边无际深蓝色的大海,一条随波荡漾的白色小船,粉红的云莓和金色的芒果…… 只要露西露出一丝笑容,以西就感到无比的幸福快乐。 露西吃得很少,喜欢蜷成一团,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以西心里着急,露西的精神状况恢复太慢,而自己急着要离开搜集负能量物质建造一条跨维度空间的虫洞。 在平行的宇宙空间里,虫洞无疑是最好的捷径,可露西柔弱的身体可能吃不消,打散成粒子可以通过。 可是通过后是否能重组成一模一样的露西,不缺失或者改变物质本身,以西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否建造出这样一个受控制打开和关闭的虫洞? 就算能建造出来,虫洞的不稳定性也让他头疼,稍纵即逝,还没准备进入就可能消失不见。 所有的重点还在于,以西也不敢保证露西能否通过虫洞。 望着慢慢消瘦忧郁的露西,以西的心像是被放在烤火架上烤,每分每秒都能听到血肉迸裂的声响。 他硬着头皮跟露西说自己还要离开一段时间,并保证只要建造出虫洞,带她离开后,他就再也不离开她了。 露西深情地望着他,点点头,轻声说:“多给我留点吃的,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你可以在这个房间上设置别人无法进入的密码,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了。” 以西照她说的做了。 以前他怎么没想过要这么做呢,难怪露西会对他感到失望,他总是无法顾及到细节。 大脑里充斥着各种奇思妙想,一落到实处就到处是纰漏。 以西的技能永远也造不出虫洞,即使是沃贡也不能。 他徒劳地控制着大家伙搜集起来的有限的负能量物质,就像拥有一堆好木头,却盖不出房子来的人。 自救小队关切地注视着以西在不停地忙碌,按照由拉对时间的感觉,这家伙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可看不出研究有什么进展。 “以前他造能量通道的时候,眨巴眼就成了,现在他到底在搞什么?” 扎尔布也看不明白以西把自己置身在大沙漠里忙个不停,其实就是站在原地不动,或者绕圈走来走去,伸出手臂制造出一个个紫色的泡沫。 “要等紫色变黑吗?”百合子合抱着手臂问。 雅琪说:“谁知道呢,我完全看不懂他在干嘛。” 赛莲娜不以为然地说:“有许多天才行事风格在我们普通人类眼里,就是在发疯。天才和疯子都一样,我们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和行为。” “是啊,不过我感觉他造不出来。”罗斯啃着鸡腿说。 “为什么?” 扎尔布没想到大家的看法跟自己的惊人相似,不过他还是很期待以西能造出一条虫洞来。 在他简单的理解中,只要以西能造出一条跨维度空间的虫洞,那么,他迟早也能造一条通往地球去的虫洞来。 罗斯吸吮着手指上的残渣和油脂,咂吧着嘴说:“他没有那样的能力呀。这可不是吹泡泡,一次两次破裂了,总能吹得出一个好的,反正只要有肥皂水。” “他手里的这点负能量物质一直在消耗,我发现他尝试了这么长时间,就弄出来两次紫色泡沫,而且第二次比第一次时间短,泡泡小,颜色浅,这可不是碰运气的事。没有高级的技术文明积累,是不可能做到的。” 由拉叹了口气说:“做不出也好,以前听说虫洞里的张力非常大,人类一进去就会被撕成碎片,通道只能允许原子、分子通过,以西也未必能通过,说不定事情做不成是在保护他呢。” 扎尔布说:“做不出怎么好了,你们还想不想回地球的?他能造出一条,将来就能造出无数条,到那时候,我们就都能回家了。” 大家伙听了扎尔布的话,都沉默不语了。 谁说不是呢? 忙活这么长时间,不就是想回家吗? 最后一次,以西终于消耗完了费了牛劲搜集来的负能量物质,是的,他承认造不出来,就算有更多的负能量物质也无济于事。 他连控制它们都困难,更别说压缩它们,成为高密度的虫洞,他完全不具有这么大的能量控制力。 以西大叫一声,颓然跌坐在沙地上。 伙伴们刚要过去安慰、扶他,以西又离开了。 这一次,露西见到以西回来喜出望外。 她以为以西还跟以前一样离开很久,没想到这一次她刚吃完苹果,以西就回来了。 被失败击溃的以西红着眼睛对露西说:“你敢不敢和我硬闯一次?” “怎么硬闯?” “用我的能量通道,像我一样离开。” “这样,行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确定。” 以西摇着头流着泪说:“我以前认为安全可靠的通道造不出来,我没办法造出来。” 露西笑笑:“我愿意跟你一起走,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第261章 毁灭吧,赶紧的! 以西频频回首这个已然破败的空间,既是不舍也是犹豫。 每次回望,他都能看到露西坚定而万般信赖的目光。 真是一个傻女人啊! 除了没有任何保护能力的幼儿以外,只有女人才会把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交付给一个毫无瓜葛的男人来处置。 露西的单纯和信任越发让以西不自信,这就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露西的自由和生命! “露西,”以西欲言又止,他拉着露西的手,无法说出劝告她终止这种疯狂而毫无把握的话语。 “嗯。”露西面对未知的命运则表现出兴奋和憧憬,她伸出右手捂住以西的嘴,轻声说:“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但是我决定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以西没法说更多了,他把露西拉进怀里,深深地亲吻着她。 露西冰凉的脸颊和微微颤动的睫毛让以西更加愧疚,这不再是自己创建出来的一堆数字代码,是活生生的美丽的女人。 她太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享受甜蜜爱情了。 这么美好的女人,她有什么错? 以西看着露西从一个弃儿成长为眼前美丽的女人,一种难以形容的亲近感和不舍油然而生。 她就像他身体里的肋骨,是他的全部所爱。 以西在空间里遇到露西,才真正懂得和明白了以前自己颇为看不起的人类的情感世界。 这是人类最可宝贵的世界,看不见,摸不着,却具有摧枯拉朽、涅盘重生的神秘力量。 露西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细腻深情的亲吻,她的一生都是伴随垃圾和臭味、蹂躏与抛弃长大的。 只有以西才给予了她短暂的温暖和踏实,她愿意为了这一丁点儿的幸福,毁灭自己。 她并不是不知道这种跨越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以西决定离开这个空间,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只能慢慢腐烂在这个冻裂崩塌的空间,还不如倒在追随他的半道上。 这样,她就会永远活在他的记忆里,只要他活着,就不会忘记自己。 为了这,露西愿意付出生命地一跳。 男人和女人的关注角度不在一个点上,在男人眼里,这样不顾一切的女人是真傻,而女人不这样认为。 成功地把自己的气息和生命与一个男人的生命交融在一起,就是最大的胜利和幸福。 以西怀着莫名的忐忑和自信,拉着露西步入了能量通道,光亮耀眼的入口和眩晕片刻的旅途,以西回到了离开时的出口。 可是,他看到了小伙伴们,却没有看到身边的露西。 雅琪问他:“以西,你干嘛呢?忙得满头大汗的。” 以西额头上的汗不是忙出来的,他心里产生了极大的不祥感。 二话没说,又往里钻,回到自己脏乱差的空间。 刚才还你侬我侬、相拥亲吻的地方只剩下空荡荡的石子路,没有露西,一个人都没有。 以西撒腿就往两人的房间里跑,露西一定会在那里等着自己的。 如果传送不成功,她被落下了,等了一会儿,可不就应该回家等他吗? 外面多不安全呀。 以西把露西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三遍,团团转,到处寻,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以西完全能通过数据代码轻而易举地在空间里找到露西,这次怪了,他就是不使用参数代码,啥都不用,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大声呼喊露西的名字,就像空间里丢失亲人的寻常人物一样。 他坐在露西经常倚靠的床上,用她的目光去打量她曾住过的房间,昏暗、变幻不明的光线给狭小的房间沉闷压抑感。 美丽的露西就坐在这儿安静等待着他回来,虚耗了她的大半生,就算遭遇到摧残也没有离开。 以西悲不自禁,为自己的狂妄和自负,也为露西的绝望和伤痛,他第一次像个普通人类那样怀抱尚有露西气味的棉布嚎啕大哭起来。 他希望这个空间赶紧毁灭,没有了露西,没有了昔日的珍贵友情,这个空间的冰冷令他厌弃,现在他对空间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毁灭总是比创建要容易得多,自从以西有了幻灭的念头,空间里的人物角色就没有再增加了,以前凶恶的人物也开始变得柔和一些。 但以西对空间向好的转变不抱一丁点奢望,他累了,疲倦了,露西不在了,他更加巴不得空间早点毁灭。 就算不能毁灭,丢弃它也行,像永远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垃圾,一切都交给时间。 以西关闭了空间的建造,空间沉入黑色的泥淖里。 露西的影子浮现出来,像垂死的人嘴里吐出的微弱气息,在泥泞里泛起几个美丽的泡泡,又悄然炸裂,永久地消失了。 以西回到自救小队的世界,昏沉沉地睡了很久,没有梦,没有痛苦、悔恨、悲伤、怨愤和不甘。 香甜的黑色世界,给了他重新看待宇宙的机会。 “我们没有找到沃贡,连小红蛙也不见踪影了。” 大卫一看见以西醒过来,就马上告诉他。 他们现在又待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兜兜转转,一无所获。 小伙伴们都很好奇以西经历的一切,虽然在他们看来,以西就是时不时地在眼前消失、出现,再消失、再出现。 可是每次以西出现后,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经过反反复复的经历,以西变化非常明显,更加沉默了,不像以前那样心中无事的单纯沉默。 他变得沧桑老成,心情复杂,眼睛里写满了故事,可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雅琪说:“以前的以西就像个不爱说话的大孩子,现在就像饱经风霜的老头,闭紧嘴巴,就是不肯吐露一个字。他肯定在所说的空间里经历了不一样的历程,他的世界比我们的世界多出去许多个呢。” 简单幸福的生活和坎坷丰富的经历,你喜欢哪种? 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虽然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但角色分类还是让我们心怀向往。 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一点点剧本走向,成为一个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就是大多数人毕生的愿望。 百合子抱着手臂望着以西说:“我几次试图跟你的脑波连接,可你总是拒绝我。我能帮你吗?” 以西望着百合子,想起来不知谁说过的话,最深切的幸福和痛苦都要独自承受的,别人帮不了。 他摇摇头,说:“我创建了个空间,里面有你们,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后来空间里出现了异常的光,很强烈的光团,空间里的人类就变得不一样了。里面的你们也离开了我,现在我无法毁灭空间,留着又觉得是祸害,里面的人物角色还在一个接一个痛苦地死去。” 百合子情绪微动,衣袂飘飘,长发飞扬,看上去仙气渺渺,说:“我的建议是,不用去管它。你创建了它,但它并不是完全属于你,现在它自己成长了,你就该放手。” 以西没明白百合子的话,迷惑地问:“我不应该对它负责吗?” “以西,你的技能已经突破这个星球了,你有连接星球外的能力,突破了我们可能一生都无法突破的时空限制,应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话。” “我最近和大卫聊天,忽然想通一件事。” 百合子像阵清风飘到以西身边,轻轻说:“我们在地球上,可能因为太孤独,长久以来没有发现外星生命,科学家们向太空发出了很多关于人类和地球定位的信息,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许,不回应才是好的。” “有些窗口和空间就是潘多拉盒子,指不定里面能飞出些什么东西呢。”以西喃喃说。 “大卫说,人类的特性就是有多恐惧就有多拼命,克服自身恐惧和努力征服世界像镜子的两面,既给人类带来文明进步,又让我们一步步走向明知危险密布的未知。我也这么认为。” 百合子接着说:“到了阿土阿巴星球,别管这是什么星球。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和分析,我们认为确实存在比我们更高级的文明,它们能利用太空物质创建一个星系,就像你在意识里创建空间一样,这些都是我们普通人类和超人类无法企及的。” 大卫插进来说:“这已经是人类的认知极限了。黑洞、虫洞和你说的光体,都远在我们已知的物理知识之外,甚至是万有引力和量子物理学崩溃的所在。” “所以,你们让我放弃空间?”以西问。 由拉的注意力早被他们的谈话吸引过来:“不是放弃,是不纠结。如果现在还没有能力解决的问题,就交给时间。” 由拉向以西伸出手,以西慢慢将右手放进他的掌心,接着是大卫的手、百合子的手、扎尔布的手、雅琪的手、保罗的手、罗斯的手、赛莲娜的手、莉娜的手,重重握在一起:“我们在一起,此时此刻。” 以西的眼圈微微发红,说:“我真的希望那个空间赶紧毁灭吧,充满了令人失望和痛苦的气息,到处是死亡和恐怖。” “我已经被它消耗得筋疲力尽了。真的谢谢有你们,谢谢你们在我的身边。” 扎尔布拍了拍以西的肩膀,说:“朋友就是具有这种起死回生的作用啊,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嗯!” 第262章 沃贡是把钥匙 自救小队两次到海洋之心寻找菌藻蛙人世界,都不能进入。 百合子早已疑心重重,此时被以西不同时空的困惑触发思绪,便说:“如果以西是超人类和更高级文明过渡形式,那么沃贡就是高于超人类文明与更高级文明的链接桥梁。” 大卫问:“你的意思是上次小红蛙有问题?” “我不知道,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去看看。”由拉的超强执行力特点越来越明显了。 罗斯不自然地看看赛莲娜,面露惭愧地说:“我跟大家说明一下,我是一只大鸟,以后下海进水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赛莲娜点着头说:“我也是,我胖,坐在潜水器里,外面到处是水,感觉憋气,血压一下子就蹿起来了,身体很不舒服。” 其他八个伙伴表示理解,莉娜还亲热地拥抱了赛莲娜。 扎尔布自从自己的飞行器被爆掉以后,满心眼里就是找一个新机器,可是天不遂人愿,原先说散落各处的飞行器一台也没碰到。 现在罗斯因为翅膀大,讨厌坐进小机器里,正中下怀,忙嘻皮笑脸地对罗斯说:“大鸟,你的飞行器让给我呗,我一定想爱护自己的心脏一样爱护它。” “我能信你吗?你的心脏早就爆掉了。” “那次是意外,谁晓得一堆石头会突然下黑手呀。” 扎尔布像牛皮糖一样粘在罗斯身上,吊在他大翅膀上,转着圈地赔笑脸、恳求,真把罗斯吵得烦死,不答应就撕都撕不掉,只好应了。 扎尔布脸上笑开了花,一蹦八十八丈高,嘴里叽叽哇哇地乱叫。 罗斯一本正经地叮嘱他:“我可只说是借给你用,不是送你啊。如果你把它弄坏了,我也把你的蜘蛛腿卸下一两只来。” “瞧您说的,它是我的宝贝,我的眼睛,我的心脏,我怎么可能把它弄坏呢。” 飞行器没爆掉以前,扎尔布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贵,反正就是上天入海的代步工具,再说了,不是有很多,坏一个再换一个呗。 可没有了这唾手可得的代步工具,才发现宇宙之大,他却寸步难行。 更神奇的是,飞行器操控久了,它能洞悉主人的小习惯和爱好,日久生情,不能用简单的机器来衡量。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扎尔布以最快的速度溜进罗斯的飞行器,在罗斯的指导下,更改了所有操控指令和密码。 哈哈,这可不是交出了车钥匙那么简单的事。 罗斯心里明白扎尔布这小子心眼儿活,自己的飞行器借给他,有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是自己留着也没用,这个为普通人类量身定做的小机器已经装不下自己翱翔天空的身体了。 八个人驾驶着潜水器到了海洋之心,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昏暗沉闷,甚至有点荒凉的感觉。 夜光虫没有出现,与第一次到达这里相比,还是缺少了些仪式感。 以西、百合子和大卫都感应不到这里存在生命迹象。 前几次来,看到的那种蓬勃丰足的生命活动被抹杀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早就应该发现。 大家心照不宣地分散寻找,八个人八个方位,所有的照明系统全部打开,照得空旷的海底就像被x光照射的身体,沉渣漂浮、浑浊肮脏。 这里一定出了什么事。 以前可没有这么多漂浮物、颗粒和渣渣涝涝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 “没有,啥也没有。” “这里被灭掉了。” “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被我们完美错过了?” 所有的答复都是没有新鲜发现,不要说菌藻蛙人,就是个肉眼可见的菌啊藻啊都没有,更别说活的蛙啊人啊了。 以西面色凝重,一声不吭地坐在潜水器里。 海洋之心没有留下一点点菌藻蛙人存在过的痕迹,那么多与“雄族”“长者族”“纯族”“乌族”相处的时光就像被人洗劫掉一样,自救小队的心里都不怎么好受。 问题是,谁能把一个经过千百年进化的物种痕迹擦得如此干净,那些神奇的水中水通道、漂浮的荷叶彩葵和巨大的蜂巢蛙穴,那些妖娆、笨拙、自以为是的菌藻蛙人,都到哪里去了? “这肯定不对呀。”扎尔布说。 雅琪的毒舌病又犯了:“肯定不对呀,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就算被洗劫过,它也不能这么干净。不对,这里的海水比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浑多了,就像以前我们去生物博物馆看过的晚期羊水,脏兮兮的。” “等等,”以西叫了一声。 吓得大家伙一激灵:“怎么了?被鬼咬了?” 以西激动地说:“雅琪,你刚才说了啥?” “说啥?我啥也没说呀。” 雅琪说话都是说过就忘,根本不记那些细节:“我说这里的海水脏,跟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海水很清澈?” “也不是清澈,哎,你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 “对了,”大家伙想起来了:“那会儿,还没你呢。是以太和露西。” “这么说就通畅了,这里不是菌藻蛙人世界的未来,而是没出现菌藻蛙人之前。不是菌藻蛙人出了问题,是我们,明白吗?我们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间里。” 以西的一番话把大家伙说糊涂了:“可不是吗?我们啥时候才是该出现的时间点呢?我们哪知道啥时候该出现啥时候不该出现呢?这也不受我们控制啊,我们就照着路走,咣,出现了,说是不该出现的时候。” “嗯,这么说,时间和空间在一起,足够快的速度,超过光速几百倍的速度移动,空间也不在原来的空间了。时空,明白吗?” “不明白。” 大卫反驳:“你说的是回溯或者前进,但是海洋之心是阿土阿巴星球上的一部分,时间空间在一起,我们就没动。” “所以,有可能海洋之心并不在星球上。” “妈呀,我脑袋疼。” 扎尔布说:“你们能不能别尽瞎扯我压根听不懂,就算再学习一百年也不可能懂的天文物理。你们这是歧视,是知识优越感爆棚,我真想控诉你们!” “哈哈哈”由拉被扎尔布的话逗得笑起来:“我是半懂半不懂,说没听懂吧,只是觉得很有道理,非常厉害。说听懂了吧,你们说的我一点儿也不明白,真是够呛。我也觉得是知识歧视。” 以西说:“我也是从我创建的空间想到的,也许海洋之心本来就不存在阿土阿巴星球之上,只是沃贡或者普利普托把它们移动到这里来的,现在又移回去,恢复原样了而已。” “移动到哪里去?天堂还是地府?” 扎尔布觉得以西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诌,跟村里某些声称开天眼的算命先生差不多。 以西觉得自救小队里没有人能理解他,闭上了嘴。 百合子能感受到以西的心思,但说实话,她听以西说的这些话也费劲,毕竟以西创建的那个空间她也去不了。 她只是讪讪地化解大家的尴尬说:“找到沃贡,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以西又被鼓舞起兴趣:“对,一定要找到沃贡。我们想弄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找到沃贡就明白了。” “去哪里找啊?沃贡跟一阵风一样,没有了形体,还能寄生在他们研制的生物脑袋里,人家比我们高级吔。” 扎尔布的话像一根针,戳破掉以西刚刚鼓起来的信心之球。 以西寻找光体那么长时间,在空间里经历了上百年,到星球上一看才过了几个小时。 那么有没有可能,沃贡早就深谙这种跨时空通道的创建和使用了? 普利普托会是那只操控时空的黑手吗? 或者是造物黑手? 大卫说:“据说有一种公式,可以计算出银河系里有多少种文明?科学家们计算出几百万种。” “我们已经离银河系很远很远,几亿光年了。” 扎尔布丧气的说:“光都要跑几亿年,那我们还回得去吗?就算回得去,回去干嘛?肯定就死在半道上了?就算咻的又回去了,估计什么时空又变了,我的村子早就没有了。” 目前的情形很奇怪,大家又被悲观情绪紧紧抓住,不管做什么说什么,最后总是会回到毫无希望的困境里来。 想归想,该做什么还是得做。 雅琪和由拉都是很容易从困难、痛苦、悔恨和负能量情绪中摆脱出来的人,只不过雅琪是用棍子戳着人起来,由拉则更柔和些。 雅琪撇了撇嘴角,对扎尔布说:“别说那些你自己都理解不了的话,那叫胡话,说了害人害己。” “哪里害人害己了?” “害得大家不好受,不是害人么?” 大家伙苦笑笑。 保罗说:“自从我的家人离开我后,我其实在哪里都一样,这里那里都是受苦,但是乐观地想,60亿年以后,太阳燃烧殆尽,地球的生命也结束了,人类还能在乎什么?不过都是短短一百年不到而已。” 大卫点着头说:“生命是无用的,享受才是正道。” “关于生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百合子说:“虽然只是个过程,有的人就需要一点意义。可我,本来只需要爱和温暖。” 大卫叹息着说:“爱和温暖对于我来说太难得了,我喜欢现在和朋友们待在一起的时光。我喜欢这次穿越也好、劫掠也好。” “好啦,我们是来找沃贡的,探讨人生的意义可以贯穿我们的一生,现在还是来点实在的。” 由拉说:“找不到沃贡,怎么办?” 第263章 光体再现 找,不是万能的办法。 不能动的东西,用找这种方法是没错的。 对付生命体,找不一定是正确的方式。 有些个性张扬、性情拧巴的生命,就不喜欢被你找到,它在你身边、眼皮子底下溜达来溜达去,转来转去,就是不让你找到。 找到,算它输。 “那怎么办?”由拉老实巴交地问。 “你得靠吸引。”莉娜对由拉抛了个媚眼,摆动着柔软的腰肢,诱惑地说。 “对啊,有的还需要敲打才能找到。”雅琪斜着眼睛望莉娜。 莉娜笑笑,亲热地过来拍拍雅琪的肩:“我就喜欢逗逗老实人。” “他不是老实人,是我的人。” 雅琪用力捏了捏莉娜的手背,一阵酸麻的锐疼让莉娜轻呼出声。 “你还真下手呀,亲爱的。”莉娜说。 “别的都可以,就是这个老实人不能碰,懂吗,姐妹?” 雅琪从来就不好惹,只是以前还没有足够经历而已。 “我们返回吧。”保罗提议。 这一趟跑得无功而返,大家有点不甘心,徒劳地在海洋深处晃来晃去。 “走吧,走吧。” 嘴里说着走,行动还是显得有些磨蹭,扎尔布和由拉、雅琪、莉娜执行力强的,朝海面上游去。 百合子、大卫和保罗稀稀拉拉地边四处巡游边盘旋而上,以西故意留在最后,他什么也没看到,但脑波有些异常,感到莫名兴奋。 海底确实什么都没有,生命稀薄,生命力微弱,可能会有一些比较低等的生命,在照明系统的照射下,隐匿或者逃离的生命信息微弱。 以西驾驶着潜水器在海底兜兜转转,不肯离开,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但事实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浪费大把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得到,以西满心疑惑地慢慢浮上水面。 等等! 在海底更深处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 以西的心跳加速,他启动快速下降,潜水器很快靠近发亮的海底,只是——刚刚还亮闪闪的地方倏忽就暗下来,黑幽幽的,啥也没有。 以西的疑心更重了。 玩躲猫猫? 喵了个咪的,这不是逗我玩呢嘛。 以西现在可没心情玩啥躲迷藏,不想想,如果不是他执意而为,露西还好好活在空间里,不至于魂飞魄散,连个数据都找不着。 现在连个后悔药都没有找的地方,也不能跟别人诉苦,难不成自己造的孽还好意思跟别人絮叨? 亮光果然是很调皮,而且丝毫不顾及以西的感受,一闪一闪又出现在以西左侧上方的海水位置。 以西又过去,亮光又不见了。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白忙,他看清了亮光不是夜光虫或者发光的鮟鱇鱼之类的,千真万确是空间里的光体,强烈紧实。 这到底是个啥? 属于生命体不? 以西,包括整个自救小队的成员对生命的定义都有了全新的看法。 生命,可不仅仅指的碳基生命体,超出人类认知和想象的生命体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已经够大开眼界的了。 以西觉得有基本代谢活动就算生命体,以前认为生命体的第一要务就是繁衍,恨不得到处都洒满稳定遗传的基因。 可阿土阿巴星球上碳基生物遭遇到最头疼的困难,就是无法按照传统交配方式繁育后代了。 出现的分裂方式越来越简单,甚至都没有长幼辈份之分,在人类看来是一团糟的社会秩序。 神秘光体只在乎自己开心,一闪一闪的能量放射,冷不丁就裂开成了两个光体,并不是刀切两半的裂开,犹如排泄一般,一个从另一个体内蹦出来。 接着,又蹦出来一个,再一个,一个接一个…… 现在差不多十个了,它们飘飘忽忽就到了以西面前。 你们想干啥? 以西感觉到巨大的吸引力拉扯得潜水器咯咯作响,似乎马上就要散架了。 它们没有恶意,如果有,不用团团将他围住,均衡强大的吸引力。 只需要靠近一个,所释放的强大吸力都能把以西和潜水器撕成碎片。 以西的面前除了光,啥都看不到了。 亮瞎的双眼疼痛难忍,眼泪扑簌簌地流淌不停。 睁眼和闭眼都是一样的疼,虽然有超人类的脑力技能,毕竟还是肉眼凡胎呀。 以西大叫起来! 光体似乎发了善心,立马突然消失了,一个也不留。 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次停留在以西视网膜的光斑时间持久,令他看什么都被一只黑手蒙掉一大半视野。 随后他似乎被另一只黑手拽出了潜水器,以西凭着以往的经验,明白这是跨进了另一个空间,或许是意识空间,或许是另一个维度空间。 开始是雪亮雪亮的一大片,这让以西的意识感觉处于麻木状态。 光渐渐变得柔和,光源时而相连,时而分开,像飘忽不定的白影子。 等以西的意识开始能感受时,那些光成了乳白的柔软形态,不一定是人形,它们很少能固定下来,一直像变形虫一样不停地动。 “人类,你想要什么?” 沙沙响的声音机械地拟人,但是学习很快,比克劳西还快,他们找到了清脆叮叮响的声音,似乎很喜欢。 “我的朋友们想回地球。” “地球?是恒星团吗?” “不是恒星,是颗很小的行星。” “我们没有听说过。” “难道不是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吗?” “我们?但愿我们能。” “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夏马布林,布林,布林。” “夏马布林?你们不是普利普托?” “普利普托?来自雷切星的丑家伙?” “我,我不知道。” 以西可不想招惹这些家伙,他们居然用这种轻蔑的口吻谈论人类曾经以为的主宰者,那么他们的能力至少也略高于普利普托。 以西沮丧地想,我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了,该遇到的没遇到,不该碰上的一个也没少,一出现就是一大串。 “人类,你怎么突破你自己的界限跑到空间里来的?” “我,我不知道。” 以西是真的不知道,就像人类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另外90%全部开发以后,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你知道什么,人类?” “我知道克劳西和沃贡,我们要找到沃贡。” “沃贡,也是个丑东西。” 以西明白了,这些叫做夏马布林的光体不喜欢的生命体都是丑家伙,也许他们学习人类语言时没有找到更狠的贬义词。 “沃贡和普利普托都是一个星系的。” 以西后悔自己这样说,光体知道他知道的,还知道他不知道的,他可不想在夏马布林这里也变成“丑东西”,虽然他明白人类在光体眼里可能连丑东西都算不上。 “我们改变了你的空间,因为你破坏了规则。” “我破坏了什么规则?” “空间规则。” “我不知道,什么规则?谁制定的?” “人类肯定不知道什么规则,你们没有参与的资格。人类,来自哪里?” “银河系。” “不值一提的小星系。” 银河系还只算不值一提?这些讨厌的家伙真是太傲慢了! “你觉得我们傲慢?你会和一团尘埃说话吗?” 以西不说话了,和光体交流本身不仅不对等,差距还大到跨物种跨星河。 光体对他的态度岂止是傲慢,还有轻蔑、不以为然、对误入的低等生物表示好奇,种种情绪都让以西感到不爽。 以西来到意识空间,就像一只小老鼠闯进了无聊的小男孩聚会,他们热切地包围住它,并不是要来一场平等的对话,仅仅是想打发掉沉闷的时光。 这种感觉沉重地打击了以西不多的信心,他比普通人类甚至其他超人类视野开阔,看得越多感受越多,就越无法充满信心。 与这些高维智慧生命体相比,以西觉得自己没有自卑,已经是用尽所有好心情了。 “嘿,人类,既然你是个例外,想不想看看更精彩的?” 以西没有感受到被邀请的真诚,光体的语气更像是要看看他的耐力能坚持多久,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他没有回应,显得有点不置可否:“为了去看更精彩的,我会死吗?” “生死是人类常有的事啊。” “那你们会不会死?” “当然会,宇宙也不能永生。” “我们去看什么?” 也许被光体的真诚打动,以西的语气开始松动。 光体的兴奋劲上来了,声音变成了复调多音区,抑扬顿挫、此起彼伏的,就是有点听不明白:“去看一颗超超新星。” “蟹状星云是个大坟场,天体的大坟场。” “我们去坟场干嘛?” “那里也是新生天体的子宫,如果足够运气好的话。” “不行,人类的意识不能离开身体太久,我们还没到那儿,这家伙就得死。” “嘻嘻,也许他是个例外,不然他怎么能到我们的维度?” “需要很快的速度和一条短距离通道。” 光体纷乱嘈杂的声音让以西迷糊了,他哪儿也没去,怎么就破坏了高纬度的空间规则? 到了什么高处不胜寒的维度? 他明白光体才不会管他的生死,让他去看什么超超新星更像是一种炫耀。 以西心里紧张得打起了鼓,既然夏马布林说有可能是场有去无回的大冒险,他还真不想去。 不过目前的情形,去不去的主动权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第264章 艾玛西的能量体 以西的意识在魂飞天外和光体交流时,他卑微的肉身还坐在潜水器里缓缓浮上海面。 当第一批小伙伴由拉、雅琪、扎尔布和莉娜已经坐到“甜心玛利亚娜号”的甲板上坐着喝茶、吃冰淇淋时,百合子、大卫和保罗还在深海处游走停歇,等待以西。 保罗说:“你们察觉到以西最近非常不正常没有?” “嗯,自从他从意识空间回来,想带的人没出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百合子冷淡地说:“很正常啊,多大的本事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以前在北海道时,妈妈经常这样跟爸爸说。” “这么久还没跟上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保罗又问。 大卫说:“要不,我下去看看。我老感觉他要出事。” 百合子做了脑波连接尝试,再一次被拒绝了,心里更加不痛快:“明明有和我们保持远距离联系的技能,偏偏不用。” 大卫不管百合子的态度,驾驶潜水器下沉了。 海水颜色渐渐变深,光线也时明时暗,大卫搜寻不到以西的踪迹,估摸他去了另外的方向,也偏离了下沉线路,凭感觉向西而去。 保罗异常地觉得不对劲,他感到不舒服,又说不出不舒服的感觉,无法形容那种被什么冰凉尖锐东西穿透、切割的感受。 百合子也察觉到了,她对着通讯器叫:“大卫,大卫,回来!” 潜水器里的通讯器沙沙作响,令人头皮发麻的虫鸣微弱响起。 保罗惊恐地问百合子:“什么东西?” 百合子说:“我不知道,但是那种感觉经历一次就让人忘不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遭遇了,那时候还没有以西,他们自救小队刚入海不久,海水里有能操控水流的能量体。 这种能量体似乎非常庞大又非常细小,来无影去无形,它们能穿透任何东西,甚至人的大脑。 百合子记起来黑暗的海水里一只巨大的眼,眼睛爆裂开伸出很多的水流手臂,力量强劲,还有那虫鸣般的嗤笑:“人类很有趣、低级。” 百合子的记忆阀门打开,那恐怖痛苦的记忆像巨大漩涡伴随着凛冽的冷气席卷而来,铺天盖地,让百合子感到窒息压抑。 她朝变幻出不同深浅颜色的水流大叫:“你们是被沃贡囚禁的囚徒,难道不想回艾玛西星云吗?” 不同流向和颜色的水流扭结成团、成漩涡、成巨浪,百合子的话显然刺痛了能量体的伤处。 哗哗的水流声咆哮而来:“愚蠢的人类,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也在找沃贡!” 明明坐在潜水器,水流根本进不来,但百合子和保罗的感受就是被高压水枪直击颜面,冰冷刺骨又疼痛无比,还有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完全说不出话来。 百合子明白这些水流能量体刺激了大脑神经,传递足以乱真的感受,刺激大脑发出错误的应对措施。 这是一群深谙人类弱点的可怕对手! 或者说他们深谙人类大脑工作机制,能欺骗人类大脑,让人类做出错误的判断、真实的感受和错误的行动。 如同沉浸式的虚拟体验,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通过电流刺激或者五种感官体验中的任一种就能让你信以为真,甚至为之疯狂。 这种能力是百合子的魅惑技能永远无法抵达的高度,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艾玛西!艾玛西!” 保罗没有碰到过这种能量体,那时候他和赛莲娜被巨型蛤蜊吞进了肚里,不清楚这东西的可怕,现在真实的体验过后,觉得正碰是不可取的,毕竟在这东西的主场里。 保罗成功地吸引了水流能量体的注意力:“你在叫我吗?” “呃,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很高级,尊重弱小的人类,因为你们很快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交流,我想这并不是一桶水或者一大盆水擅长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低沉的虫鸣声饱含被冒犯的愤怒,声音里伴随着阴冷的哮喘声。 “我想说我们无意冒犯你们,你们比我们强大,这是显而易见的。你们连口哨都没有吹,我就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杀气扑面而来。” 水流能量体失去了耐性:“你说的话全是废话!你不配拥有语言,闭嘴吧!” 保罗想说:“不是我表达不清楚,是你毫无幽默感,太简单粗暴了。” 可是他真的没办法说话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他的声音呜噜呜噜就被封禁在了喉管里。 百合子明白这是水流能量体给保罗的大脑发出了发音系统停止的信号,人类的大脑如此敏锐又如此脆弱,既强大又柔软,既聪明又愚笨,怎么这么好骗呢? “你刚才说你们也在找沃贡?” 水流能量体似乎只对这个感兴趣:“你们见过沃贡?” “见过,不久前在菌藻蛙人世界。” “在海洋之心?” “你一直被囚禁在海里,难道一次也没见过他们?” “没有。菌藻蛙人世界是沃贡创造出来的,并不稳定,他们可以随时搬走。” “搬走?” 百合子脑补出许多临时活动房的样子,集装箱式、木槽式、鸟巢式,她从来也没见过菌藻蛙人世界的具体形状,只是见过入口和里面的世界,其他的“围墙”都与海洋融为一体。 他们一直以为菌藻蛙人的世界就是海洋的一部分,不可独立分割出来的一部分,却没料到只是个临时搭建的寄生空间。 “我们到不了那么深的地方,只能在深海区游荡。” “你们?你不是一个?单独的?” 水流能量体没有回答,那逼人的寒气又再次穿透了百合子的身体,让她感觉自己紧实富有弹性的身体就像四处漏风的破房子。 水流能量体还有什么威力一时无法洞察,不过在短暂的交流中,百合子察觉到水流能量体能干扰、中断、混淆、蒙骗人类大脑,但并不能了解脑波的内容、信息和更深层次的情感。 在人类看来,不顾及感受、情绪的行动就显得过于粗暴而鲁莽,没有持久杀伤性。 这时候,大卫没找到以西,探寻到百合子和保罗这边出现情绪异常,又返回来问:“出了什么事?” 保罗简单地叙述了来自艾玛西星云的能量体,大卫来到时什么感觉都没有。 深沉的海洋只是如同增强了压力的空气,变得沉重,压迫人的身体,并不见驾驭水能量的怪物。 “它们在哪儿?什么样子?”大卫的疑问也让保罗犯了难,找不到语言形容。 百合子淡淡地说:“没有形状,可能是擅于控制水的流动能量群。” “你们交谈过了?” “它们很了解人类大脑的运行机制,也许比我们还了解,但是对大脑产生的意识和情感不甚了了。” “它们离开了?” “不知道。它们来,或者走,都毫无迹象。” “神奇的生命体。它们这么厉害,还斗不过沃贡。” 百合子开辟了另一种思路:“它们可能只是沃贡进行生命物种试验的产物,也许我们也是。” 保罗说:“它们来自艾玛西星云。” “谁知道有没有那个星云?就算有,宇宙之浩瀚,一两个星云产生或者消失都算不了什么。” “不——确实存在。艾玛西星云在离这里3000多光年的地方,粉红加金色的一大片,薄薄的,非常美。” 水流能量体的声音又响起来,模拟人类的表达方式已经惟妙惟肖了,听上去充满了诱惑和磁性。 “我们要怎么才能帮助你回去?”大卫问。 “帮助我们?人类,你们还不够格。” 水流能量体为了证明大卫的想法有多幼稚可笑,暗涌的水流包裹住大卫的潜水器。 潜水器似乎无法阻止能量体的进入,大卫感觉有无数只冰凉的刀刃穿过他的胸膛、腹部、手臂和腿部。 最后的疼痛如同冰刀切开了他的头颅,意识开始逸散而出,眼前不再是黑暗的,大片阳光穿过海水洒满了他的全身。 这个在大卫感受到无比静谧美好的时刻,恰似人类的濒死体验,水流能量体再次促使大脑欺骗了正在遭受折磨的主人。 百合子见大卫身处危险,弹出潜水器,一连串的蓝力波朝涌动的水流能量体击打过去—— “呜呜”的声浪翻涌,水流能量体微弱地尖叫着退散。 大卫惊醒过来,感觉到头疼欲裂,意识也不太清楚:“出了什么事?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啊~太疼了,疼死我了!” 不仅仅是头,慢慢地,大卫感觉全身都疼。 水流能量体切割式的侵入,让受害者的疼痛都会延迟而剧烈。 大卫是自救小队的救助者,他受伤了,别人都想不出办法来帮助他。 百合子和保罗听着大卫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手足无措。 这一慌神,百合子和保罗发现,他们被暗流涌动的巨大水流漩涡包围了。 百合子不停地向以西求助,却根本搜寻不到以西的踪迹。 眼看着他们三人就要被暗流漩涡吞没了,百合子顾不上自己,急忙用蓝力波把大卫和保罗的潜水器奋力推出漩涡圈。 保罗和大卫被百合子的蓝力波上抛,两个潜水器战战兢兢地漂荡在海面。 脱险后的保罗惊魂未定,大卫的疼痛停止了,而百合子却沉没在深海里。 第265章 消逝的一切安排着未来 自救小队最得力的两个干将莫名失联,大家都傻了眼。 大卫的头疼感虽然消失,但那种切割每寸肌肤的恐怖感还是让他心有余悸,精神仍然萎靡,精力集中不起来,像掉了魂的人,恹恹思睡。 由拉已经习惯了伙伴们的这种悲观情绪,事实上,从来到这个星球,大家一直都在悲观和乐观情绪之间徘徊,摇摆不定。 大部分时候,悲观主导着所有人,就像无药可救的瘟疫飞快传染。 在以西和百合子失踪后,由拉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小队里的作用。 他来自完整的高知家庭,自小就接受最适度的爱,父母给他最平等的表达,来到阿土阿巴星球,没有经过痛苦的改造,获得什么特殊技能,没有受到更多的艰险威胁,过去他还羡慕过其他朋友,经过无数的失落挫败,才逐渐认清自己。 没有太多的生活磨难,没有受到人为的残害和冷酷对待,所以在他和雅琪身上,保存了来自人类社会最为良好的善良和乐观。 他和雅琪是自救小队的黏合剂和动力源,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就是自动屏蔽和弱化、忽略那些糟糕的失望情绪和致命的打击。 “嗨,你们没发现一个定律吗?” 由拉觉得现在正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没人有兴趣听这个,现在不是讨论数学物理的时候。 雅琪明白由拉的心思,接口问:“什么定律?” “主角定律。” “什么东西?” “所有的小说和电影电视里,主角自带不死光芒。配角喝水都可能被噎死,但主角就是被丢进大海也不会死。不但不会死,还因此获得某种机缘,成为更厉害的人。这就是主角定律。” “你说的是小说和电视剧。” “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们,我们压根也不知道自己在离地球几亿光年以外的星球上啊,你怎么能确定自己不就是存在某部小说或者影视剧里呢?” 扎尔布忍不住搭话说:“由拉,你没看清楚我们是这个星球最底层的生物吗?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中,我们是被吃掉的那种,不是什么主角。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发现你这小子都是跟别人反着来的,你的一生都是青春叛逆期啊?!” “我看清了啊,难道低等的生命就没资格奋斗,努力了吗?别一遇到困难就垂头丧气的,我们不可能长命百岁,就算我们找不回百合子和以西,也要继续找沃贡啊。” 大家沉默不语,道理谁都懂,遭遇到如此重大的打击,要打起精神来真的很难做到。 莉娜唱起了歌:“你去往地球吗?请代我告诉妈妈,我爱窗前的野花,爱爸爸的邋遢,爱她做的蜜糖鸭,爱河水哗啦啦——” 两行泪从莉娜眼里流出,晶莹如钻石璀璨。 思念像水蛭紧紧咬住了每个人的心脏,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莉娜的歌声具有天籁纯净的魔力,流下的泪像是初春天空撒下的雨丝,洗净了荒芜和颓废,焕发出潜滋暗长的生命力。 “反正都是个死,不如豁出去拼条血路,也许能赚出一线生机来。”扎尔布咬着牙齿说。 一次次的鼓劲,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的溃败,一次次的咬牙,生命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短道速滑。 “你们已经对那些攻击我们的生命体失去好奇心了吗?” 扎尔布说:“第一次入海我就受够了这些水怪的攻击,是不是什么海洋生物被改造变异出来的?” 大卫摇着头说:“不是,它们能穿透潜水器,绝不是我们熟悉的海洋生物。” 雅琪说:“我们已经知道这个星球上不光有碳基生命,还有其他我们认知以外的生命,不是什么外星人,根本不是人形,也不呼吸氧气,排出二氧化碳。” “它们不需要蛋白质和水,没有形态,也不仅仅像我们一样只能待在一个小行星上。他们千奇百怪,而且形态多变,超越我们所处的时空,而且他们能创造生命,也许还实现了永生。” “黑洞就能让一切物理学定律崩溃。”大卫说。 “这是个我们不知道不了解无法控制的星球。” 罗斯沮丧地说,即使长出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大翅膀,他还是发现在真正的困难面前,并没有多大用处。 “我们不可能凭着一腔热血和盲目乐观达到目的。”保罗说。 “事实是我们没有任何一点胜算,只是垂死挣扎而已。”扎尔布说。 赛莲娜愤怒地把一盘水果沙拉扔在木桌上,说:“所以,你们干嘛要活着?去死啊,谁也没拦着你们!” 谁也不敢说话了,以前这种消极悲观情绪时不时就出来袭扰大家,自救小队成员一起坠入郁闷无力的境地。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种浓重的感伤正在被瓦解,悲伤难受有什么用呢? 随着大家的技能增强,经历的事情越多,大家慢慢从迷雾中走出来,看清自己,偶尔的悲伤会被不甘堕入此种无力境地的人及时截杀掉,集体悲痛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了。 现在被赛莲娜当头棒喝,大家不是感到难受,而是惭愧。 悲伤无奈只是自救小队偶尔的惯性情绪,踩下刹车,一切都恢复正常。 “那现在怎么办?沃贡没找到,我们损失了两员大将,也不知道去哪里救?”扎尔布问。 罗斯扇扇翅膀,说:“我们能飞天下海,可去不了异度空间呀。” 由拉说:“我们去不了,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这次劫难说不定又是他俩一次技能提升机会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最近他俩的技能提升都很快。”雅琪说。 赛莲娜收起碗碟,说:“我不懂技能的事。但我明白瞎猫闭眼的到处乱找,还不如就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待着,这里可是我们的大本营。” 保罗巴不得不用动弹,舒舒服服趴在甲板上的大躺椅上晒晒恒星光线。 罗斯见莉娜沉默不语,望着天空发呆,就走到她面前说:“美丽的小姐,你想到天上去飞一飞吗?” 莉娜高兴地说:“好呀好呀,我正想着找点什么乐子来打发时间呢。” 大卫假装不高兴地对罗斯说:“怎么不见你带我上天去飞一飞?” “我只带美女。” “那你怎么不带雅琪和赛莲娜去?”大卫给罗斯挖了个坑。 赛莲娜走到吧台门口,听到了这话,扭过头去说:“我可不去遭那个罪。” 雅琪为免罗斯尴尬,挽起由拉的手说:“我们去海边捡小石头去,天上有什么好玩的。我可不想变成个冰雕。” 罗斯看了一眼莉娜,感觉更尴尬了:“我招谁惹谁了?这么不待见我。” 莉娜笑笑,说:“飞吧,大鸟。我们去天上遨游一遍。” 看着两人消失在云端之上,雅琪还是不服气地说:“这只老乌鸦从来没邀请我去天上飞一飞。” 由拉瞅瞅雅琪噘起的小嘴巴,笑起来:“哈哈,原来你还是很在意的呀。” “你没听人家说过吗,女人说不就是可以,说可以就是好,说好呢不一定就是真好。” “搞不懂你们,跟猜谜语一样。” 由拉说:“我们男人可不喜欢猜谜语。走吧,捡石头去。” 两人愉快地在海边上光着脚跑来跑去,捡拾陷入泥沙里的瑰丽贝壳海螺,不知不觉走到一大块礁石前。 雅琪从礁石前经过,看见黑黢黢的巨大礁石上有淡淡的图画,像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招呼由拉过来看:“由拉,你来瞧瞧,这个图画像不像扎尔布?” 虽然只是个浅浅的白色印子,仔细看真像扎尔布。 由拉四处望了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里,对,就是这里。” “你在说什么?” “很久以前,我和大卫在这里说话,扎尔布突然就从这块礁石里出来了。” “你说什么胡话?” “真的,当时我们讨论了隧穿反应和多元宇宙。对,就是这里,扎尔布想再次尝试一下,差点就撞死在这块礁石上。” 由拉想起以前的荒唐事,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隧穿跟去往另一个空间不一样,好吗?” “是啊,是啊,更像是黑洞。” “也不像黑洞。”由拉脑袋里突然闪烁起的思想小火花,残忍地被雅琪的否定掐灭了。 雅琪发现由拉捡拾贝壳、海螺时表现得心不在焉,不停地回头去看那块大礁石,估计还在想扎尔布曾经误打误撞隧穿的事。 有什么好想的,一个是体积小能筛过去的现象,一个是具有强大能量和超想象的密度形成的漩涡,完全没有联系的现象,还能生拉硬扯地搅合在一起,真行! 要不,怎么说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不一样呢? 由拉觉得扎尔布能碰巧实现隧穿,那么就有第二次实现隧穿的可能性,由有可能性到普遍实现不就是格物致知的过程吗? 女人们怎么能对如此重大的发现视而不见呢? 以前自己只是个半大小孩,现在已经长大成人,该做点不同的事了。 第266章 除了添乱,你什么也做不了 雅琪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大海螺,连忙向前跑去,赏玩了一会儿,转头想和由拉分享,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难道这家伙也隧穿跑掉了? 雅琪返回大礁石那里寻找由拉,找来找去都没影。 她不可能参悟隧穿的原理,怀着对由拉的崇拜和怀疑心情在大礁石旁,边欣赏海螺边傻傻等待。 由拉没有隧穿,他觉得和女人讨论奇思妙想的问题总是被打击,可他又不敢惹雅琪生气。 只等雅琪沉浸在对大海螺的赞叹时,偷偷跑回“甜心玛利亚娜号”去寻找当时的见证人大卫。 当时就是大卫和他一起看见了扎尔布从大礁石里穿过来的。 大卫听由拉一说,也觉得神奇,拉上扎尔布一起来看。 扎尔布听说那礁石上还有自己图画,顿时来了兴致:“我那会儿仔细看了,没瞧见石头上有什么图画啊,就是块普通的大黑礁石,难不成是后来形成的?这也太神奇了吧,我得去看看。” 由拉看赛莲娜去内舱休息了,罗斯和莉娜在天空翱翔还没回来,甲板上就剩下保罗一个人,也邀请他去看看。 保罗懒得动弹,说:“你们去好好研究。我老了,只想在这里喝啤酒晒太阳。” “这个不是太阳。” “管它是什么呢,只要能给我光和热,那就是我心中的太阳。” 保罗学着美声唱法来了几句意大利名曲《我的太阳》,以示自己的快乐心情。 “好吧,我们走了,你好好享受你的太阳。” 三个小伙伴朝保罗摆摆手,一起下船去了。 此时,由拉的脑袋里只有隧穿和神奇大礁石,完全把雅琪忘到了九霄云外。 三个人兴奋地说着走到离大礁石不远时,大卫看见雅琪,对由拉说:“雅琪在这里守着石头,还怕它跑了不成?” 由拉这才想起雅琪来,慌成一批:“完了,完了。” “怎么了?” 由拉把事情说了一遍,扎尔布说:“别怕,有我们呢。” 然后,扎尔布冲大卫坏坏地眨了眨眼睛,大卫心领神会。 快走到雅琪面前,三个人都看到了雅琪的脸气得快变形了。 扎尔布忙一把拉过大卫说:“你想不想去方便一下?” 大卫连连点头:“去啊去啊,我都快憋疯了。” 两个人快速闪到一边去,由拉见两个小伙伴开始使坏,想要跟上去。 被雅琪一眼看破,冷冷地问:“由拉,你去哪里了?” “我,我,哦,我去方便了,正好遇到他们俩在海边晃,就随便聊了几句。” “你不是陪我来捡贝壳的吗?” “是啊,是啊,你看你都捡到了这么多漂亮的贝壳了。” “由拉!”雅琪确定由拉把自己忘了,而且还当面撒谎,嗓门提高几个分贝,吓得由拉向后倒退一步,准备随时开溜的样子。 由拉知道雅琪很生气,自己确实做错了。慢慢走过来说:“我刚才看到礁石上的印迹,想到了以前扎尔布曾在这里发生过隧穿,就想让扎尔布和大卫一起过来看看。” 由拉偷偷看雅琪,还是一副气没消光的样子。 接着说:“集思广益,我们俩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用,听听他们能不能有好的见解。嗯,我承认,我偷偷跑掉不对,我也是看到你兴致高涨,不忍心破坏你的情绪。我见到他俩就赶紧往你这里赶了,真的。” 雅琪看着由拉慎重又严肃的表情,也不想发火了,别管在哪里,地球还是火星,男人们不会整天陪着女人。 只要稍微有意思的事,就能把他们拐走,或者说他们找个借口就跑掉了。 扎尔布和大卫等着在一旁看由拉的笑话,没想到这次雅琪没修理由拉的意思,两个人顿时觉得挺没劲,也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大礁石上。 扎尔布看过之后,惊奇地说:“真的呀,果然是我弄出来的印迹。” 大卫说:“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你是从哪里穿过来的?” “就是苹果树上的一个木屋,推开门就掉下去,然后就从这里冒出来了。我还记得穿过来的感觉,很多东西穿过了身体,能感受到,就像风吹过了细胞,我成了沙粒堆积起来的人。” 由拉想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讨好地朝雅琪笑笑,就向大礁石靠拢。 雅琪不过来,也不走开,冷眼望着他们。 扎尔布说:“我当时还被你们忽悠着撞了一次南墙,就这样——” 扎尔布顺着礁石上自己的印迹作势扑过去,突然脸色变得惊慌,张开嘴正要喊叫,就不见了。 大卫背对着礁石听扎尔布吹嘘,见他扑过去,转身一看,人就神秘消失了。 他还以为扎尔布逗他玩儿,跑到礁石后面藏起来了,就笑着绕到礁石后面去看看。 咦? 奇怪! 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由拉正好看到扎尔布进入礁石的一幕,清清楚楚。 他惊叫起来:“哇,又穿进去了!” 大卫绕到礁石后面看时,由拉也疑惑自己所看到的。 他使劲揉揉眼睛,直到大卫失望地从礁石后转出来。 由拉还是半信半疑地扭头去问雅琪:“这是真的吗?” 雅琪也看到扎尔布进去的细节,看得真真的。 她显然被惊到了,半天回不过神来,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真人撞石头撞得连骨头渣都没了呢。 由拉望着雅琪惊掉下巴的表情,明白他们俩都看到了扎尔布钻进石头的事。 看到同一件事,不一定会得出相同的结论。 由拉的认知是扎尔布再一次隧穿了,而且跟上一次隧穿的轨迹一致。 雅琪的认知是扎尔布撞在了石头上,灰飞烟灭了。 这场景不可谓不惨烈呀! “怎么会?他明明是被吸进去的!” 由拉觉得雅琪的分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女人的脑袋不知道都装了些啥破烂玩意儿。 雅琪不确定是怎么进去的,她站得比较远,只看到扎尔布扑到礁石上,然后就不见了。 “我又没看见他怎么进去的?哎,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是进去了?而不是撞没了?”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撞没了?连一滴血都没有。” “你这个人,别说在这个奇怪的星球上了,就是在地球上,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不是经常发生的吗?” “经常?我可没听说过。” “坐飞机,飞着飞着就没了。坐轮船,开着开着就不见了。还有啥神秘三角区,什么东西到了哪儿都消失了。” “我不相信这些鬼话。” 雅琪气恼地说:“好吧,他穿越了,穿回大唐去了!” “不是穿越,是隧穿。这不是玄幻神话,是科学。” “我看是悲剧,不是科学。” 由拉对于雅琪完全不过脑子的话感到无语,也许被惹恼的女人都这么蛮不讲理吧。 他不选择回击或者讲道理,只是顺着她的话说:“是啊,真是个大悲剧,我们的伙伴越来越少了,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我。” 雅琪确实感到心情糟糕透了,不仅仅因为被由拉忘记在沙滩上,丝丝缕缕的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牵扯。 上一次大姨妈没有准点来,延迟了差不多地球日两个月时间那么长,她误以为自己怀孕了,告诉由拉,由拉的表情好像自己被阉割了一样,脸色苍白,眼神飘忽。 即使是最心爱的女人在一旁,男人也会心猿意马,这让视情感为生命的雅琪感到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一次次的失败没有打垮自救小队,但是一想到他们永远不会成功,永远会被困在了这个远离地球十八辈子都回不去的地方,雅琪就没来由的想起那次的假怀孕事件。 大卫朝由拉眨巴眼,由拉不明白他的意思,悄悄向他靠近低声问:“你说什么?” “说点她喜欢听的,把她哄回船上去。等会儿,我们再悄悄过来。” 由拉点点头,低声说:“以我对她的了解,现在说什么都不顶用,不如找些漂亮贝壳和海螺给她。” “那还不容易。” 大卫熟悉大海,也喜欢大海,加上海洋定位探寻技能,找海里的小东西简单得犹如探囊取物。 不一会儿,湿淋淋的大卫从大海里捞起一只巨型女王凤凰螺。 出了海面,失去海水浮力,巨型女王凤凰螺重得大卫一个人抱不动,他气喘吁吁地招呼由拉:“快来帮一把,这家伙太重了。” 粉红略紫的大女王凤凰螺迅速吸引了雅琪的视线,她惊呼着连忙跑上前去帮忙,由拉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凤凰螺,而且真的美得炫目。 大卫这小子真是,哄女孩子用得着这么努力吗? 指不定把大海里最美丽的海螺都捞上来了。 三个人吭哧吭哧地把女王凤凰螺抬放在沙滩上,雅琪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海螺,嘴里啧啧赞叹:“天哪,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海螺了,还这么大。啊~它爬出来了,我的神啊,它是活的!大卫!” “它当然是活的啊,你想要死的啊?” “我做收藏品,当然不要活体啦,这也太吓人了。” “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没意思吗?这会儿又玩起收藏来了?” 由拉嗫嚅着,望着海螺软体爬出外壳,样子真的有几分惊悚。 “此一时彼一时嘛。”雅琪娇嗔着说。 由拉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雅琪的气消了。 大卫冷眼旁观,得出结论:女人的脾气此起彼伏,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第267章 螺丝壳里做道场 巨型女王凤凰螺软体慢慢爬出来,布满褶皱的软体粉红可人,看上去像蠕动的花瓣。 雅琪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软体,它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迅速缩回壳里,反而软乎乎湿哒哒地滑过雅琪的手指,凉丝丝的感觉像无数尖针刺入。 雅琪“哎呀”尖叫一声,收缩回手指。 手指上除了透明的黏液没有其他,但疼痛感并没有消失,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眼前由拉的脸不停地晃动,她伸出手去抓住了由拉伸过来的手,可他焦急的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明白自己中毒了,意识逐渐涣散。 雅琪急切中想要抓住可以挽救的一切,可四周逐渐陷入黑暗,没有亲人、朋友、菲儿,也没有生命,她漂浮在永远停滞的世界。 “从来没听说凤凰螺有毒啊。” 大卫对突然间丧失意识的雅琪表现感到惊奇,他的诊疗技能也没有感知她有中毒迹象。 粉红色的女王凤凰螺软体旁若无人地钻出美丽非凡的螺壳,款款柔柔地向海洋爬去,仿佛一个摆脱沉重债务的自由人,轻盈从容。 “快抓住它!” 由拉怀抱着昏迷的雅琪,对大卫喊:“千万别让它跑了,只有它能救雅琪!” 大卫连忙向女王凤凰螺软体冲过去,想要抱起软滑滑的不规则身体。 没想到这柔美的东西进入海洋以后变得非常霸道,柔软的身体整个地蜷起来,拖拽着大卫向海洋深处坠落。 以大卫的海洋技能坠入多深的海洋都不至于吃亏,但就是怎么也无法摆脱这团软软滑滑的软体。 女王凤凰螺软体饱吸海水后,就像重新充足电量的马达,身体成了一环套一环的迷宫。 大卫从一个绑紧死结的软环里脱出,又掉入另一个扭结的软环里,没完没了。 从第三个软环结中脱离出来,大卫全身的气力都快用尽,他意识到这样不停逃离是不可取的。 在第四个软体结包裹上来时,大卫放弃了挣扎,他施展诊疗技能探查了一遍凤凰螺软体,发现自己无意中捞起的凤凰螺软体正在进行细胞极速繁殖。 换句话说,这个凤凰螺软体正在罹患肿瘤,增殖很快。 难怪大卫怎么努力都钻不出这个大瘤体。 如果百合子在就好了,她的蓝力波可是把好手术刀。 如此增殖迅速又庞大的瘤体若是切除,势必引起凤凰螺软体重伤导致死亡。 大卫一时间想不出诊疗方式,眼前粉红透明的瘤体仍在不断增殖,而凤凰螺本体为这沉重的瘤体影响,开始痛苦地扭结、翻滚。 没救了。 大卫心想,这一切为什么发生得如此迅速? 也许就是一个小时前,他还亲眼看着凤凰螺软体像个粉红女王大摇大摆地经过他们,投入大海的怀抱。 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他的海洋生物也正经受这样的苦痛吗? “嘭”不容大卫有更多反应,凤凰螺软体过度膨胀而在水中炸裂,就像一个粉红色的气球爆破在蓝色海洋里。 淡黄色的汁液溶化水里,像腾起一团灰尘,渐渐坠落。 女王凤凰螺软体破败的身体从大卫身上脱离,像大卫的胞衣在羊水中漂浮坠落,也像一个巨大的粉红塑料袋浮在水中。 大卫从略微浑浊的海水中更明晰地看到了光线,淡红、金色、纯白色的金属光线刺穿了大海皮肤,开始损伤海洋里的碳基生物。 大卫惊惶地从海水里冒出来,他内心隐隐的不安更加强烈:没有一个星球的存在是永恒的、安全的。 “由拉!雅琪!” 大卫惊奇地发现海滩上静静地躺着女王凤凰螺优雅瑰丽的螺壳,由拉和雅琪不见了。 也许雅琪的情形不太妙,由拉抱着雅琪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了。 大卫去抱女王凤凰螺壳,轻是轻了不少,可要把它抱回船上去,一个人还是挺费劲的。 没准,这东西能告诉大家,海洋生物正在遭受怎么样的损伤? 在海洋里的一番挣扎,已经耗费了大卫大量气力,现在抱着这个大螺号走了一段路,大卫感到有点吃不消。 经过扎尔布消失不见的大礁石旁,女王凤凰螺发出凄厉悲怆的号声。 大卫能从大螺号的呜咽声里听出波涛汹涌的预警信号,是的,大海呼救了! 大卫停下来歇息,好奇地围着大礁石仔细观察,看来这块石头不太寻常。 到底哪里不寻常呢? 大卫抚摸着扎尔布侧面进入的印迹,自从扎尔布消失不见后,印迹更浅淡了,几乎看不出是个人的侧面像,线条断断续续。 大卫试探地用食指戳戳大礁石,质感是很平常的石头,冷湿坚硬,跟其他石头没有区别。 把女王凤凰螺放到礁石面前,大螺号没有吹得更响,渐渐减弱了音量。 大卫盯着礁石中央看,像看一幅眼晕图,礁石中间慢慢软化,出现一个骇人旋转黑色大洞,旋转并不快,眨巴眼睛,似乎又不动了。 大卫想不明白,不敢贸然独自行动,赶紧抱着女王凤凰螺跑回“甜心玛利亚娜号”。 由拉和昏迷的雅琪并不在那里,到天空飞一飞的罗斯和莉娜倒是回来了。 听了大卫的讲述,莉娜感觉奇怪,把耳朵凑到大海螺前。 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大海螺又吹起了凄婉如诉的号角。 莉娜听着听着,流下了泪。 “你怎么了?”罗斯问。 莉娜摸了摸脸颊,说:“它唱的歌好凄凉啊。” “你听出来海洋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也许,早就发生了。”大卫咕哝一句。 “我们现在怎么办?” 保罗不喜欢没完没了的分析问题,他更喜欢单刀直入地解决问题,或者直接告诉他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能认认真真地把行动执行到底。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卫无奈地长叹一声:“我们的人一个个消失不见了。” 罗斯环顾伙伴,说:“我和赛莲娜、保罗都是老人了,只有大卫和莉娜。” “我相信他们都会回来的。” 莉娜对大家说,眼睛里闪烁不定的光泄露了她的担忧焦虑。 大卫盯着大螺号看,仿佛要从光滑弯曲而又闪耀奇异颜色的螺壳内壁看透事情真相。 保罗对罗斯说:“我们去看看那块奇怪的大石头。” 罗斯问莉娜和赛莲娜:“你们去吗?” 莉娜和赛莲娜点点头,走到船舷,赛莲娜又决定不去了:“我还是在这里陪着大卫吧,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指望呢,不能再让伙伴消失了。” 虽然赛莲娜留不留下,跟大卫消不消失起不到半点作用。 保罗、罗斯和莉娜还是同意了赛莲娜留下,给大卫做个伴。 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保罗、罗斯和莉娜去到大卫描述过的大礁石面前,罗斯飞到半空,保罗围着转,莉娜把钻石体手臂钻进礁石内部—— 倒腾了很长时间,三人都确信这块大礁石和普通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赛莲娜想要安慰感伤的大卫,不停地换着花样给他端来各种甜品,但大卫都摇摇头,他的情绪似乎更糟糕了。 赛莲娜让大卫回内舱去休息一阵,这样干耗着,只会把身体耗差了。 大卫说自己不累不需要休息,久久不去,一直待在大螺号旁边不走。 赛莲娜看情形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不停地絮叨催促大卫离开,她觉得这个大螺号简直就是不祥之物,想把大卫支开后,就把大螺号扔回大海。 大卫似乎猜中了她的心思说:“到处都是不祥之物。赛莲娜,也许我们才是不祥之物,所以即将被清除掉了。” “清除掉?谁?谁有这么大能耐?” “你听说过造物主吗?顶级文明的主宰者。” “我只听说过上帝。” “赛莲娜,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宗教,是科学。” “科学也可以变成一种宗教,难道不是吗?后来的科学发现一直在推翻前面的科学,宗教是永恒的信仰。”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赛莲娜。” 赛莲娜不想和大卫探讨宗教和科学,她只关心眼前的幸福。 她嘴里敷衍着说:“对,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们都会死,但最好正常的死在宽大温暖的床上,不是在这条船上。” “赛莲娜,我回不去了,我们,超人类是被挑选的试验炮灰。” 赛莲娜用宽厚的身体挤挤攮攮大卫,将他送到内舱的床上,用母亲的口吻温柔地说:“好好休息,我们谁都不会丢下谁,都能回去。” 大卫闭上眼睛,赛莲娜在他额头上轻柔一吻。 大卫苦撑不住,终于在赛莲娜的母性光辉中熟睡过去。 赛莲娜刚走出内舱,就看到保罗、罗斯和莉娜返回船上,叫嚷着太累,要喝上一杯。 “啥也没看见呀。”莉娜抱怨白跑一趟。 罗斯也嚷嚷着说:“什么有漩涡的大礁石,有扎尔布侧面印迹,什么都没有。” 赛莲娜说:“那就是你们没有找到大卫说的大石头,不是那块。” 赛莲娜惦记着趁大卫休息,赶紧把那个带来不祥的女王凤凰螺扔掉,态度显得很敷衍。 偏偏罗斯和保罗事多,要吃培根三明治和配制的加橄榄威士忌,莉娜要吃樱桃圣代。 往常赛莲娜很高兴做这些,现在心里有事,不免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保罗心细,问赛莲娜:“你脸色不太好,亲爱的赛莲娜。” “我没事。刚把大卫催去休息。” “是啊,我也感觉可能是大卫没有休息好。” “什么意思?” 罗斯插嘴说:“人一个个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正常人也得吓疯。肯定是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导致了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呗。周围的礁石我们都仔细去看过了,都没问题,就是普通的礁石,只不过更黑一点。” 赛莲娜说出了内心的小秘密:“会不会是那个大海螺有问题?大卫说,由拉和雅琪就是在大海螺面前消失的。” 罗斯、保罗和莉娜又对女王凤凰螺壳产生了兴趣,围着大螺号转悠。 这个漂亮的大空房子能造出什么鬼东西来? 第268章 该回来的总会回来 粉红略透着浅紫金属银光的女王凤凰螺静静地躺在甲板餐桌上,像一位清高孤傲的美女侧卧着,引诱着罗斯、保罗和莉娜靠近。 在赛莲娜夸张的渲染下,三个人对眼前美丽的静物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莉娜更是缩在保罗身后,战战兢兢跟着往前走。 美女当前,罗斯和保罗就算吓破了胆子,面子还是要撑住的。 三个人抖手抖脚地朝前慢慢挪动,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好像那个大海螺会突然变成个大怪物,张牙舞爪地把他们一口吞下。 走了半天,还没走出去五米,莉娜有些不耐烦了,推了罗斯一把:“走快点呀,你这哪里是朝前走,不停往后缩,向前一步,退后三步,跳华尔兹呢。” 保罗憋住笑,撺掇说:“对啊对啊,你都快转圈了。” 罗斯被两人奚落,干脆拍拍大翅膀,飞起来。 女王凤凰螺就是女王凤凰螺,在明媚的光线下,闪耀着璀璨多彩的光芒,美丽极了! 罗斯绕着大螺号飞了几圈,确定没啥古怪,招呼两人说:“就是普通的大海螺,不是怪物,你们赶紧把它扔掉吧。” 莉娜和保罗可不上他的当,嘻嘻笑着说:“你能飞,扔得更远,你来扔。” 罗斯想想也对,扔得不远跟没扔一样,霉运还会跟着他的“甜心玛利亚娜号”。 而且扔海螺这件事现在跟扔核弹一个性质,与勇气、牺牲、奉献有关,换句话说,就是跟英雄有关,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 罗斯捋捋袖子,不顾一切地俯冲下去,抱起大宝贝就振翅飞起来。 掠过海面,罗斯焦急而恐惧地寻找投放地点,像一只着急找地方下蛋的母鸡,憋得脸膛通红。 飞得足够远了,罗斯思忖着就把这个大螺号扔下去吧。 一念之间,手还没松。 “嗵”一道水柱从海里喷涌起来,像是瞄准了罗斯射击的水弹,直接把罗斯从空中连人带大海螺一起轰进了海里。 罗斯被突然袭击着实吓得不轻,手紧紧抓牢本来要扔掉的女王凤凰螺。 两只大翅膀在海面扑腾几下,浸湿以后成了两坨沉重的大铁砣,坠着他飞快下沉。 当了一辈子船长的罗斯几乎忘了游泳,惊慌之间还呛了不少又苦又咸的海水,更加呼吸困难。 放开大海螺后,前船长拖着沉甸甸的大翅膀。挣扎一阵就无力地沉没了。 闭上眼睛,一只即将死于海洋的大鸟脑海里浮现的是地球上的事。 那时他还是少年,整天无所事事,爬到路边的橡树上游荡。 邻居家的女孩骑着马从身边经过,罗斯想吓唬吓唬她—— 纵身跳下大树,稳稳地落在行进中的马背上,顺手抱紧了女孩柔软纤细的腰,吓得那女孩不停在耳边尖叫,身体却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枣红马被从天而降的一坐差点弄成脊椎骨折,心里怀恨,加上女主人惊慌的尖叫,立即又嘶又跳,扬蹄尥蹶子,连蹦带转圈,想把这个挨千刀的野小子摔个鼻青脸肿。 谁知罗斯驭马的技术很强,任凭枣红马怎么蹦跶就是死不放手。 女孩从来没经受过马的暴脾气,受不了颠簸,掉下马背,一只脚还卡在足镫子里。 多亏有罗斯拼命拉扯,身体才没被拖在地上,只是斜靠在马的一侧,情形十分危急。 罗斯一边吁马停下,一边奋力拉扶女孩,马儿感觉到女主人的不妙,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脚步。 女孩早已吓得够戗,花容失色,瘫软在罗斯怀里站不起来。 少男少女的初恋就在一场恶作剧里展开了。 正当罗斯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暗暗发誓要为了女孩变得更好,还到表舅家里学习木工和漆活,想靠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好景不长,女孩离了婚的父亲从镇子里回来带走了女孩,因为她母亲要远嫁一个会计师。 离别的晚上风雨交加,女孩全身湿透地敲开他的窗户。 两人在地下室相拥哭泣,发了无数遍誓,等他成年后就去找她,一定娶她。 女孩离开后,誓言很快就被罗斯忘记了。 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木匠和漆工活计太辛苦,他便跟一个路过村庄的水手去了船上,开始了持续半生的水手生涯。 罗斯很享受船上的工作和生活,偶尔他会想起那个许下誓言要迎娶的女孩,但很快就会被另一些妖艳活泼的不同女人吸引。 不过这些挣水手钱财的女人再妖媚动人,软语温柔,他才不想迎娶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呢。 也许,在夕阳浮在海平面上时,他朝空中浮现的那个纯洁少女低语:“米娅,嫁给我吧?” 那样的时刻极少,大多数时间他在傍晚就酩酊大醉,或者躺在女人的怀抱里,没空想起那个叫米娅的女孩。 现在,他清晰地想起她来了,她额头前卷曲的金发,蓝色的眼睛,她鼻头上一颗小小的调皮的黑痣。 想起她身上嫩玉米的气味,清新甜蜜。 是回光返照前的回忆? 还是死神扔过来的糖果? 罗斯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想而已,即使生命再有一百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也不会娶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只是他少年时光的标志,与其说他想念米娅,还不如说他怀念自己的青春岁月。 窒息的感觉真的很痛苦,不过时间不会很长,熬过去几分钟,他就解脱了。 事情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他感觉无法呼吸,脑袋晕晕乎乎,后来突然胸口受了重击,疼痛感比窒息还难受。 估计是被谁残忍地切开了胸膛,然后是猛烈持续的咳嗽,边咳边呕吐,连鼻涕眼泪都咳出来了还停不下来。 他又能呼吸了,睁开双眼,一个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女人白衣飘飘地站在眼前。 我在哪儿? 罗斯的脑袋疼得他不想打量四周,确定自己的位置。 “他醒了!”听上去像莉娜的声音。 难道他回到“甜心玛利亚娜号”了? 天使呢? 天使还没走,似笑非笑地俯看着他。 这个天使怎么这么眼熟? 长得像百合子,真的,简直和百合子一模一样。 “百合子回来了。是她从海里把你救起来的!”莉娜热情地说明来龙去脉。 奈何罗斯此刻的记忆就像被切成碎片的图片,拼接起来还需要时间,他一动脑子,就是一片黑色的卡顿和白色的虚空。 “醒过来就好。起来,吃点燕麦牛奶粥,加了你喜欢的树莓干。” 赛莲娜的脸永远是那么亲切慈爱。 回来真好! 罗斯又闭上眼睛,头疼,胸也疼,主要还是有点累。 保罗坐在甲板的长椅上,面前放着被切开的女王凤凰螺,看到三个女人从内舱出来,问:“罗斯醒过来没有?” “醒了,又睡过去了。”莉娜说。 保罗放下心来:“那是罗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 他乜了一眼百合子:“多亏你回来了。我们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也不知道怎么救你。” 百合子笑了笑,表示理解:“其他人呢?” 保罗看了看四周,说:“大卫可能去大礁石那边了。其他人都和你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消失了?”百合子惊讶地说:“我可不是消失了。” “你为了救大卫和我不是沉入海底了吗?我们试图救你,可大卫的探寻技能也搜索不到你的位置。” 百合子说:“我到了一个空间,我发现到处是空间,以前我们认为的宇宙是个房子,其实不是,更像是有无数分岔小路的开放街区。” 保罗摇摇脑袋:“我理解不了你的比喻,除了去过大鼻涕虫的肚子,我没去过什么空间。” “空间和时间是球的构造。” 百合子喃喃地说,她很想和大家分享自己“消失”后的经历,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那是另一个宇宙,她明明坠落在海洋深处,那里却没有一滴水,她漂浮着,不知道为什么会漂浮,四周并没有云朵和空气,没有浮力,没有张力,自己也没有翅膀。 力不存在了,也许是自己不知道力存在的形式。 她在那个空间似乎无法自己移动,什么都没有,反正她什么也没看见。 她能感觉到空间里氧气含量不高,呼吸有点急促,支持她漂浮的,可能是些肉眼不可见的东西。 她似乎被卡在某个空间了,如果不想办法,说不定一辈子就漂在那里了。 说想办法,她也没什么办法可想。 四周啥也没有,没有绳子、棍子或者凸起物,只能挣扎,挣扎也没用,就像一粒尘埃在阳光里无序舞动。 空间广大,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定位,除了白色,没有其他颜色。 那百合子怎么脱险的? 百合子自己也说不清在空间里消磨了多久时间,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复复,无法估摸时间长度。 忽如一次春风来,扶摇直上九万里。 空间没有空气,哪里来的气流涌动? 反正用地球上学习的知识,完全解释不了百合子的遭遇。 她真切地感到一股气流涌入,卷起她,把她扔出了那个虚空宽大的空间,重返海洋。 没想到直冲而上的水流,把罗斯从天上射了下来。 她返身入海,把快要淹死的罗斯救了上来。 回来的感觉真好,但是那种虚飘飘的不踏实感像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百合子的记忆深处,时不时跳出来那段经历,她都会恐惧得莫名打个寒颤。 所以,百合子没有告诉小伙伴她去了哪里,遭遇到了什么,自己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 用自救小队的思维,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被鬼捉了去,又被放了回来。 第269章 我吹过你吹的风 “扎尔布怎么消失的?”百合子问。 保罗想,她到底还是关心扎尔布的。 “不知道,说是被一个大礁石吸进去的。” “他一个人吗?” “什么一个人?” “被吸进去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吗?” “不知道,好像由拉、雅琪和大卫都在,就他被吸进去了。” “那他们呢?” “由拉和雅琪不见了。只剩下大卫。”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也被石头吸进去了?” “没有,谁也没看见他们俩怎么就不见了。” “当时边上没有人吗?” “大卫在,不过他正好到海洋里抓海螺去了。” “你是说他们四个人,三个人都不见了,就剩下大卫?” “嗯哪,就大卫一个人抱着大海螺回来。赛莲娜觉得大海螺不吉利,让罗斯去扔掉,结果就遇到了你。” “以西还没回来?”百合子皱紧眉头问。 “没有。”保罗倒了一杯香槟,他记得百合子就爱喝这种柠檬味的香槟,递给她:“来,喝一杯。我们都说不清自己会遇到什么,顺其自然吧。疑神疑鬼的,对大家都不好。” 百合子犹豫一下,坐下来喝了一口柠檬香槟,确实感觉好受一点。 “百合子,你没事吧?” 保罗看到百合子端着香槟杯子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忍不住问了一句。 百合子摇摇头,怎么能忘记那种悬浮虚空中的无力可怕感呢? 谁会相信是一阵风救了她? 保罗又问:“我们最近老是发生些奇怪的事,你知道去哪里救他们吗?” 百合子还是摇摇头,一仰脖子,把剩下的香槟酒都喝了下去。 保罗给她又斟满一杯,见她心不在焉地呆坐着,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 “没事。”百合子开始一小口接一小口地喝香槟,就像喝一杯滚烫的茶。 保罗见百合子不愿说她消失后的经历,就没再继续问,看她的精神状态很差,默默地陪在一边,不说话,也没有喝威士忌。 一阵海风吹过,百合子突然惊跳起来,原地转圈四顾,像是要找什么人。 “你怎么了?”保罗看到百合子不正常的样子,更加担心起来。 大卫也精神恍惚,这还疯了一个,难道精神病也会传染? “你有没有感觉到有风吹过?”百合子神经兮兮地问。 “有啊,甲板上随时都会有风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吹风。”保罗被她问得摸头不着脑的。 “风啊,不是吹风,是一种特殊的强大的力量。” 百合子眼神闪烁着警惕的光,好像吹过去的风随时都会暗害她。 “空气流动的力量?” 保罗接不上她的话,这个被吓破胆的女人说的是啥? 乱七八糟的,跟中了邪一样。 没有风了,百合子渐渐平静下来,看出保罗内心的怀疑,尽量镇定地坐下,继续喝香槟。 换成谁都会觉得百合子奇怪,可是没有经过她绝望无奈的处境,就无法体会她内心的激动和惊骇。 喝完一杯,保罗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加点,女孩子喝太多香槟酒不好,而且百合子也没要求他继续加。 百合子不看保罗,甲板上的风一阵一阵的,每一次风吹浪涌,她都惊惧地转动身子,到处观察。 保罗觉得百合子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应该吃点东西,好好去睡一觉。 他去酒吧找赛莲娜,把百合子的情形跟她说了,建议弄点日本料理,给百合子补补,这里是大海,日本料理也不缺原材料。 等两人在酒吧里你侬我侬地弄出来一个不知道什么鱼的生鱼片,加了点香菜和迷迭香、甜醋之类的,到甲板上一看,哪儿有百合子的身影啊? 除了空空的两个酒杯能证明百合子来过,保罗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了。 “最近真是很不对劲。”赛莲娜说。 “太不对劲了,我感觉我都快疯了。” 保罗说:“什么对手都没看到,就一个个的不见的不见,神经的神经。” 赛莲娜把生鱼片递给保罗:“既然她不在,就你吃吧。” 保罗一脸嫌弃,撇着嘴说:“我不吃这种腥臭的东西。” 赛莲娜生气了,扬手就把生鱼片扔海里去了。 百合子没消失,她想去看看扎尔布消失的大礁石。 海边有无数的礁石,百合子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扎尔布跟自己一样也是被困在那样无助的真空空间里呢。 果然找到把扎尔布吸进去的大礁石对百合子来说很容易,它似乎发出不可见的信号召唤着百合子靠近。 百合子的第六感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大礁石的异常,她几乎是滑翔着飞到大礁石面前。 礁石面上曾有的扎尔布侧面图印迹已经变得断断续续,看不出什么图形,更像不成形状的小雪花点子。 百合子闭上眼睛,不管用什么技能,她都要试一试。 一连串的蓝力波没有打出一个奇异空间,倒是让大礁石分崩离析,化成沙石。 百合子傻眼了,她把扎尔布回来的通道摧毁了,扎尔布怎么回来? 她本来是要帮忙的,怎么搞来搞去成了帮倒忙的。 完了,完了,百合子像做了错事的学生目瞪口呆地望着还在崩裂的礁石。 草率了,怎么一上来就用了蛮力。 “扎尔布,对不起,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天啊,瞧我都干了什么蠢事?!” 百合子颓然跌坐在地上,望着一堆砂石废墟嚎啕大哭起来。 哭泣是一种情绪宣泄,积压太久的恐惧和焦虑通过泪水被冲刷掉了。 百合子心里积攒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她很久很久没有哭泣过了。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只有自己知道干了多大的错事。 泪水无法控制地流淌不停,大声嚎哭也让她感到非常过瘾,于是哭起来就变得没完没了了。 直到,突然头部的左上方出现一只拿着纸巾的手,百合子才从这种泛滥成灾的哭泣中回过神来。 百合子感到脑袋被哭得嗡嗡作响,整张脸都浮肿了一倍多,要是面前有个镜子,都认不出自己来。 “别哭了,你都哭了很久很久了。” 这是扎尔布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而不是从那堆废墟上传来。 百合子猛地一转身,惊喜交集地抱住扎尔布,鼻涕眼泪全抹在他脸上,湿淋淋的,略带温热。 “你怎么出来的?你从哪里出来的?什么时候出来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让我在这里哭了半天。” 扎尔布本来害怕得要死,见到百合子为自己哭泣,心里又开心得要死,说不清这种复杂的感受,抱着百合子声音哽咽,也呜哩哇啦地大哭起来。 百合子见扎尔布也哭,突然就不想哭了,连刚才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欣喜也减弱不少,推开他问:“你怎么还哭起来了?不愿意回来呀。” 扎尔布现在最讨厌百合子的忽冷忽热,以前多好的姑娘,被改造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冷冰冰的。 现在自己大劫归来,她还是这副死样子,真是伤心。 没情绪哭了,也要逗弄她一下子。 扎尔布止住哭泣,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干眼泪,就朝“甜心玛利亚娜号”跑起来,边跑边说:“你要是能追到我,我就告诉你我怎么回来的。” 百合子轻蔑一笑,追你还不简单,一定是手到擒来呀。 她起身飞掠过去,飕飕的凉风很快就要追赶上扎尔布了。 扎尔布只等她快要追到时,纵身向后跳跃开,两人相向快速地错过,就像两列交错的列车。 “嘿嘿”扎尔布见计谋得逞,笑起来。 他现在距离“甜心玛利亚娜号”的距离正好,等百合子返身回来,他已经上了船。 “呀,扎尔布!” 扎尔布刚上甲板,就和赛莲娜撞个满怀,宽厚温暖的怀抱几乎把他的肋骨勒断。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保罗的好奇心大过对扎尔布的关心:“还是百合子去救了你?百合子呢?” 扎尔布故意卖关子,一顿吆五喝六地点餐,各种吊胃口。 百合子看着准备把自己作死的扎尔布,恨不能立刻成全他:“吃吧,吃饱了再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嘿,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扎尔布兴奋得把这句话闷在了果汁里,好久好久了,他都没享受过这种被关注受重视的感觉。 不管怎么磨蹭,交代问题是混不过去的。 “我从大礁石上扑过去,感觉到一种几乎把我撕碎的力量,我连叫唤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摁进了一个黑盒子里。” “真的,我的感觉就是被什么大家伙狠狠摁进了一堆棉花!” 百合子听着扎尔布的讲述,对照回忆着自己的感觉,确实有股吸力,不过她是直坠下去,没有被摁的感受。 坠落下去的地方空旷无垠,雪白一片。 扎尔布为什么说是个黑盒子呢? 那个地方是有界限的? “我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周围情况,可是,你们知道吗?那里黑乎乎的,睁眼和闭上眼睛的感觉是一样的,我吓个半死,从小我就特别怕黑。” “哈哈,这么大人还害怕黑暗。”赛莲娜大声笑起来。 “当然害怕啦,什么都看不见,又感觉盒子里面挤满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它们也许会袭击你呀,可你,连它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保罗说:“对啊对啊,黑打是对男人最不公平的侮辱。” 百合子讨厌扎尔布故作玄幻,冷冷地扫他一眼,双臂抱在胸口催促:“快说,快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啥?我什么劲都使不上,没抓没落的,手脚乱动,啥也碰不到,上不上下不下,就悬在一团漆黑里,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真的不一样,看来这样神秘又不同的空间不是只有一两个。 那么,由拉和雅琪很可能也进入了这样的真空空间。 扎尔布见百合子没继续追问,主动继续讲:“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心想再也见不着你们了,我会慢慢饿死在那个地方。” “到处都是一片黑,眼睛也没用处,我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有一阵很凉爽的风吹过来,不像现在吹的风,呼一下子就过去了,是那种柔软的把什么抓握卷曲起来的风。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反正很舒服,丝滑柔顺。” 扎尔布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夸张地表演陶醉的表情。 “等风停了,我睁开眼睛,听到有人在哭——” “够了!”百合子粗暴地打断他的讲述:“我也吹过同样的风。” “啊?”这回轮到赛莲娜和保罗惊异万分了,他们还以为扎尔布在胡说八道呢,现在被百合子坐实了。 “它很可能是一种非常强大的生命形态。”百合子平静地说。 赛莲娜的重点不在风上,追着问:“你刚才听到谁在哭?” 扎尔布得意地看了百合子一眼,正要说自己醒过来见有人哭得厉害—— “啪”百合子扬手就给了扎尔布一耳光,说:“问你谁在哭?” 扎尔布知道百合子急眼了,不敢捉弄。 捂着脸吞吞吐吐地说:“还能有谁?我被自己哭醒了!” 赛莲娜没听到新鲜剧情,收掉了扎尔布面前的黄桃蓝莓披萨。 第270章 甩不掉的霉运 “这会是什么鬼东西啊?” 好吧,一切猜想自救小队的队员都不怀疑,因为见识过太多花样百出的奇怪和不可思议的现象。 一切超出认知的东西都能被艰难地接收了,是的,是接收,不一定是接受。 也许,碳基生物的适应能力太过于超乎主宰者的想象,只好让其他生命来适应它们。 凭什么? 就因为弱吗? 为什么要宠着弱鸡一样的碳基生命? 它们是造物主的偏爱和特殊吗? 说不通,完全没道理。 是不是人类在地球上是强者,就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都是强者。 就算是弱者,也是被众神呵护的小宝贝? “我现在只知道我们自己不可能找到所有谜题的答案,而且我们自己也不可能完成曾经的目标,毫发无伤地返回地球。我越来越相信这种挫败的感觉。”百合子平静地说。 这次不是另一次感伤无奈的叹息,是客观冷静的表达。 赛莲娜转移话题说:“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么那阵奇怪的风也会把以西、由拉和雅琪带回来的。” “我相信。”百合子说:“反正我们除了等,也做不了什么。” 原来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清醒,扎尔布也不再说话。 赛莲娜和保罗各自走回酒吧和内舱,一个想不起来应该做点什么,只是想待在熟悉的食物中间。 另一个只想在这种艰难时刻和朋友待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朋友的力量都会让他感觉心安。 罗斯正和大卫在一起聊天,两个人各自躺在内舱的不同房间里,大声地说话。 就算说话费劲,也懒得起身走到对方房间去。 保罗钻进罗斯房间,罗斯很高兴,停止了和大卫声嘶力竭的聊天,从床上坐起来,让保罗过去坐在他身边。 “百合子和扎尔布都回来了。” 保罗把情形简单叙述一遍,讲到一半,大卫就跑进罗斯房间来打听。 罗斯和大卫听完保罗的讲述,也陷入了不安的沉默里。 “我们要不要出去?”大卫懵里懵懂地问一句。 罗斯和保罗都没有回答他,出去和不出去又什么区别,不过是更多的人坐在一起面对沉默。 沉默总会被打破,没有一种状态能成为永恒。 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时候,变化才是世界、宇宙里的永恒。 “这个风一样的生命体又会是什么呢?” 大卫的这句问话就像一阵风吹过每个耳朵,却无法从某个嘴巴里得到答案。 谁能给人类一个答案? 你给的答案就一定正确吗? 就算你是比爱因斯坦还要智慧几百倍的天文物理学家,你就能真的洞悉宇宙暗藏的规则? 认为它是爆炸而来的? 谁创造出来的呢? 是原子的世界? 无论自救小队有多聪明,这样的问题想多了,就会让人头晕目眩,对现实感到沮丧。 三个人困在自己的疑问里,也困在罗斯的房间里,他们不愿走出去,哪怕动一动都不愿意。 很长时间里,没有人走进内舱,也没有人走出内舱,更没有一个人靠近另一个人。 可能感觉这样太丧了,以前都不是丧的人,现在丧起来也丧不了多长时间。 罗斯咂摸着嘴说:“嘴里淡出个鸟来,不然,我们去做点事情,就算去干点坏事,也比什么都不做强一百倍。” “我什么都吃不下。”保罗说。 大卫说:“不然你们跟我去救助海洋动物吧,以前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非常满足和高兴。去他的回地球,去他的拯救宇宙!” “我再也不会到海洋里去了,我告诉你们,我是一只鸟,我只属于天空,我讨厌海洋。”罗斯再次一本正经地发出声明。 保罗和大卫谁也没搭理他,连拉带拽把罗斯从床上拖起来,一边一个架出了内舱。 于是三个人穿过甲板,和发呆的百合子擦身而过,大卫从船头直接纵身跃进海洋里。 保罗从船舷上慢慢走下楼梯,从小船上小心入海。 罗斯陪他们走到船边,并不打算入海。 他喃喃自语:“我是一只大鸟,不是大鱼,休想让我到海里去,除非把我扔下去。哼!” 百合子被水声惊动,扶着栏杆问他们:“你们要去干嘛?” “找点事情干!”大卫回答一句,就从海面上消失了。 大卫和保罗慢悠悠地在深海里游弋,不是没有救援讯号,大卫已经能从密密麻麻的救援讯号中分辨出轻重缓急,甚至能远程诊疗救援。 有的太过严重无可挽救,他就不会回应,免得心里难受。 大卫和保罗都越来越喜欢在海洋里游弋的感觉,比躺在床上休息还解压,脑子里各种幻想少了许多,还不用说话,安静,悠闲。 几只海龟有轻微的藤壶寄生情况,两人仔细为它们清理干净,顺手把几条小鱼从石缝中解救出来,鬼知道它们是怎么游进去的。 “我真喜欢这样的生活。”大卫忍不住慨叹。 保罗戏谑说:“如果把我换成百合子就完美了,对吧?” 海水里传播声音更清晰更快,保罗的话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大卫好尴尬:“不一样,不一样,天天和百合子在一起,我会紧张。” 大卫刻意游得快了一些,和保罗保持适当距离。 保罗根本不理会大卫的这些小心思,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舒服愉快地游弋。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到的句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发展时区,有些人看似走在你前面,也有人看似走在后面,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时区里有自己的步程。不用嫉妒或者嘲笑,生命就是等待正确的行动时机,放轻松,你没有落后,没有领先,在命运为你安排的属于自己的时区里,一切刚刚好。” 来到这个陌生星球,认识这些可爱的伙伴,都不是他们预先设定好的,现在只要接受就好。 “保罗,”大卫又掉头回来叫他,脸色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得太长的原因。 “什么事?”保罗没有停下,继续趴在一只大海龟身上游弋。 “我又看见那只女王凤凰螺了。” “啊!”这也太邪乎了! 惊得保罗从海龟身上滑下,眼睁睁看着老朋友悠闲地划水离开:“在哪里?” 大卫在前边引路,保罗看清真的是那只女王凤凰螺。 它卡在了一堆死去的珊瑚礁里,在从海水中折射的光线照耀下,幽幽闪烁着粉红泛紫的金属光芒。 两个人小心翼翼凑近这只甩也甩不掉的、果然有点霉气的大螺号,这家伙似乎感应到了大卫的气息—— 就是这个讨厌的家伙把我从海里捞起来,破坏了我平静安逸的生活,还把软体弄死了! 大海螺“噗噗”颤动起来,一股不小的暗流从螺壳涌出来。 不等两人伸手去捕捉它,趁着暗涌水流,螺壳漂遁而去。 大卫和保罗互相望望:“追不追?!” “追啊!”大卫一蹬腿,加入了暗流的漂浮,一下子就滑出去很远。 保罗赶紧扒拉几下手脚,笨拙地想进入暗流,可惜进入方向不对,几次都被暗流冲到一边,挣扎几次都进不去,抬头看看大卫早已不见踪影。 太累了,还是回船去报告这个不好的消息吧。 怪事一堆堆,全是消失、走散、疯疯傻傻的消息,是不是磁场不对呀? 大卫被暗流冲涌,停歇下来才发现到了浅海区,光线温暖,五彩斑斓的鱼类穿梭不停,可那只女王凤凰螺已经踪影全无,就像做梦一样。 大卫疲惫地浮出海面,慢慢走向沙滩。 沙滩上有几只军舰鸟警惕地望着他,他可不怕这些贼鸥,只是这些鸟看到他,起起落落,还不时停下来歪着脑袋看他跟没跟上来,像是在前面带路一样。 沙滩不远处有一小群军舰鸟,奇怪地围成个圈,见大卫靠近,就“嘭”地起飞,留下两堆黑乎乎的东西。 这几小只鸟不可能拉下这么两大堆的鸟粪。 大卫心中疑惑,紧赶几步去瞧个仔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两堆黑乎乎的东西是两个人,也许是尸体,反正一个面朝天,头发全堆在脸上,一个呢,面朝沙坑,就像刚刚摔了个狗啃泥。 大卫心里紧张,这两个人可能,不,肯定是由拉和雅琪。 雅琪面朝天,由拉的脸在沙堆里,难不成已经死了? 大卫先扶起由拉,这家伙满脸沙子,看上去有点恐怖,也有点恶心。 经过一番诊查,大卫确信两人没有生命之忧,他们的呼吸很正常,就像睡着一样,可怎么都叫不醒,这可怎么办? 他一个人没办法把两个人弄回船上去,好吧,保罗还没跟上来。 只能坐在这里等保罗漂过来,两个人一起搬。 大卫坐在由拉身边,想起他俩神秘失踪,又神奇出现,感觉看不见的虚空中到处是张牙舞爪的、不知通向何处去的路径。 只是人类可怜的眼睛,根本看不见那些宽阔快捷的道路。 等啊等啊,想啊想啊,大卫感觉自己就快变成那个思想者雕塑了,保罗还不见影子, 看来这只大海龟不仅速度慢,还没有团队精神。 还好,正当大卫有些着急上火时候,大乌鸦罗斯赶到了。 他在半空怪叫一声,吓得大卫从沙滩上蹿了起来,那些军舰鸟向他报告了这里的情况? 管他怎么知道的,总算是来了救兵。 罗斯说:“保罗那个老家伙被暗流冲得昏头昏脑,回去歇着了。我收到小鸟宝宝的通报,就飞过来了。” “这一趟实在太远了,我们别想着把他们搬走,发信息让‘甜心玛利亚娜’来接我们。” “当当当”,罗斯从黑毛里拿出两瓶樱桃果酒,他知道大卫不喜欢烈性酒,递给大卫:“特意给你带的。我们只需要等待,别的什么也不用干。” “好吧,只能这样了。‘甜心玛莉亚娜号’也很久没有运动了。”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我快一点,我真想驾驶我的小甜心来接你们。” 罗斯把酒递给大卫,才回头看看由拉和雅琪,问:“这两人还要睡多久才醒过来?” “不知道,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没有意识。” “最近的怪事真是多。” “是啊,来喝一口。” “我还要飞,你自己喝吧,慢慢喝。” 第271章 大事不妙 好了,现在自救小队成员只差以西还没有消息了,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吵吵闹闹。 由拉和雅琪醒过来,诉说他们被那个大海螺吹到了海里,然后和百合子差不多,坠入一个亮晃晃的白色空间,像粒尘埃悬浮在半空,不得解脱。 忽然吹来神秘的风,对,就是那种有形状的风,感觉像手掌一样的风,把他们推出了那个空间,啥也没看到,啥也没感受到。 大卫和罗斯产生了疑问,由拉和雅琪醒过来之前一直躺在沙滩上很长时间,可是他们讲述的是在空间里困住了,奇怪的风把他们推出空间,他们就醒了。 醒来之前,由拉和雅琪明明在“甜心玛利亚娜号”内舱里休息了很久,还是没有意识的样子呀。 “这就对不上了呀。”大卫说。 “你怎么能解释你认知以外的事情,你没办法理解,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所有发生的事我们都理解不了,在这些事实面前,我们就是一个个傻子。”百合子翻着白眼说。 “说谁是傻子呢?”赛莲娜可不干了,这么一大帮人回来,个个要吃喝,忙得自己像条狗似的,只有保罗在一边帮帮忙。 重聚在甲板的沙发上,无数次的猜测、分析和想象,消耗的是大量的美食和唾液,忙累得赛莲娜坐在吧台里等烤熟面包,就睡过去了。 “用我们现在掌握的知识去解释未知现象,真的很痛苦。就算对上了,你也不敢相信。”由拉淡淡地说。 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以西身上,他消失得最早,却迟迟不归。 大家开始还觉得他一定去了别的小伙伴去不了的更高维度空间,现在那些去空间的都回来了,才感到非常不安、忧虑。 又恢复到最初来到这个星球时的迷茫和无所事事状态,虽然表面上大家表现得很开心,但内心似乎更加沮丧了。 赛莲娜端着大面包上来,雅琪忙上前去腾地方,近距离看着赛莲娜疲惫的脸,突然发现赛莲娜比最开始见到的时候衰老许多。 衰老似乎不是慢慢的事,而是一瞬间的事。 她淡黄色的头发已经可以明晰辨别出白发夹杂其间,脸颊上的皮肤下垂到鼻夹两边,下巴下的赘肉几乎填满了脖子,而且布满细碎网状的细纹。 赛莲娜冲雅琪微笑,她眼角立即堆满了深壑一般的皱褶,下眼袋浮肿明显。 时间即使在没有计算参照中,还是不停地流逝。 或者不是时间,是人类自身的代谢一刻不肯停歇,在不经意间,触目惊心地暴露出来。 雅琪的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用力戳了一下,我们会不会衰老、死亡在这个星球上? 一闪念间,又是万念俱灭,脸色瞬间衰败下来。 “你怎么了,雅琪?”赛莲娜不知道雅琪发生了怎样的心理变化,关切地问。 “没,没有。”雅琪掩饰地说:“我有点想妈妈了,她烤的面包也和你烤的一样香喷喷。” 雅琪把目光移向罗斯和保罗,相对于自救小队的其他成员,他们三人是年龄偏大的。 在这个日不落的星球,人类记录时间的方法变得无用,让一起陪伴的人忽略了时间的存在,不,是运动的存在。 即使没有日出日落四季更替,宇宙里的一切星球都是在运动的,如同爆破一般在向外飞速扩散。 保罗的衰老不明显,他的模样仍然和最初见面时差不多。 仔细看,罗斯的皱纹更加深刻,脾气也没有那么火爆了,身材自从改造之后更加魁梧,反而变得更有精神气,更年轻态了。 雅琪脑海里浮现出初见这些伙伴的印象,每个人都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由拉也不复当时见到自己腼腆局促的瘦弱男孩样,和那时的青涩单薄样子相比,他的容貌、身材和气质似乎都发生了变化,更加沉稳内敛,已经是一个成熟大叔了。 而自己呢,从坐旋转木马的小女孩,变成了自信笃定的女人,不禁鼻头一酸,泪珠儿噼里啪啦地从脸上滚落下来,掉在手里的面包上。 “雅琪,”由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虽然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懂她,可也不妨碍他对她浓烈的爱。 “你是不是又想家了?还是想菲儿?” 从他们跟着“牢骚大人”去面包树林之后,灵异动物们就放飞自我,自己找乐子去了,连一直喜欢粘着雅琪的菲儿都和一群飞兔混在一起,乐不思归。 让它们去吧,快活吧,反正有大把时光。 雅琪不知道跟关心自己的小伙伴们表述自己的情感变化,只是歉意地点点头,让大家以为她又想家想菲儿了。 毕竟悲叹衰老于自救小队来说,非常不合时宜。 除了时空、环境的影响,还有无需担忧物质供给和毫无方向的生活,使阿土阿巴星球上的人类逐渐变得完全不同于被各种规则制度束缚、拥有不同理想信念的地球人。 他们不像辛勤工作的蜜蜂或者蚂蚁,更像是闲游浪逛的苍蝇,相互讨厌。 雅琪低声对由拉叹息:“我觉得我们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是我们自己放弃的,也是这个星球条件催化的。”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由拉也有同感,也对此现象感到深度焦虑,但没有教育,没有知识传承,他们空降到一个陌生环境,除了学着熟悉、了解这个星球,还能做些什么呢? “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吓出现,我很害怕。”雅琪说。 谁说不是呢?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去哪里? 会发生什么事? 还会不会健康地活着? 这些毫无安全感和归属感的问题,都成了一个个致命迫切的问题,还能想什么星辰大海的事呢。 大卫对由拉和雅琪的窃窃私语产生兴趣:“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雅琪轻轻把头靠在由拉肩头上,露出个疲惫的笑容说:“我们在说悄悄话呢,这个你也要听?” 大卫见两人不愿意说,也没勉强,他还是想做事,枯坐在这里,把说了一万遍的疑问一次次翻出来说,说来说去也解决不了,等于白说。 百合子也莫名烦躁起来,拉起扎尔布说:“我想回森林去看看蛇族了。” 扎尔布正在吃烤鸭喝果汁,被这么突兀一拉扯,被果汁呛得咳嗽不停,鼻涕眼泪甩得到处是。 同伴们惊叫着嫌弃地让开,罗斯想带莉娜去天上飞一飞。 不过这次莉娜没了兴致,随时都可以飞,天空也变得单调无趣起来。 虽然心里有衰老和死亡的强烈焦虑,但无事可干的等待时光里,自救小队队员显得像一盘散沙。 勤快的依然勤快,烹饪、救助或者去附近浪一浪,懒惰的还是懒惰,几乎和甲板的沙发长在一起,打算和满桌的美食共度白头。 “莉娜,走吧,去吹吹风!”罗斯不死心地纠缠着莉娜。 莉娜撩撩蓬松的秀发,懒洋洋地说:“罗斯,你没有发现现在光线不太好,你瞧我的手臂。” 莉娜给罗斯展示了自己被摔伤的娇嫩皮肤,保罗扫了一眼罗斯,露出不易觉察的讥笑。 罗斯看看小伙伴们的态度,没有人注意到他在献殷勤,连忙抓起莉娜的手,从手指尖亲吻到上臂,心疼地说:“真糟糕,怎么把你晒成了这个样子?红肿了这么一大片,噢哟,疼不疼?没有起水泡还行,都起皮了。真是不能再飞了。这个太阳,升起来就没有落下的时候,像钉在天上了一样。” 保罗从来没见过罗斯如此卑微地讨好一个女人,那时候罗斯多豪横啊。 听他吹嘘只有女人向他投怀送抱的,没有他主动向女人示好的。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罗斯被保罗的笑声惊着,闪电般缩回小心翼翼捧着莉娜手臂的双手,装出不明所以的无事样子。 保罗更憋不住了,你色就色吧,卑微就卑微吧,还装个格,装得还那么业余。 其他小伙伴的目光被保罗吸引过来,连带看到了罗斯的窘相,莉娜调皮捉弄的表情,大致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罗斯脸上挂不住,抓起莉娜被晒伤的手臂向大家展示:“你们瞧瞧,光线可比太阳烈多了,我们又看不见紫外线,烤糊了都不知道害怕。” 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纷纷吐槽起光线太猛,人类皮肤正在抵挡不住的溃败中。 “不仅仅是光照、辐射、温度,海洋里动物受伤和死亡的情况也比之前增加了不少呢。” 大卫说起了最近的几次海洋救助,尤其是大型海洋动物,比如海豚群,莫名忧伤和死去的数量正在飙升。 小伙伴们从无聊中捞起了一个话题稻草,紧紧抓住,先以为是个有趣话题,结果不断有后知后觉的细节加以印证和拓展,聊起了各自巧遇的反常现象。 鸟群多起来,海龟不愿回到沙滩。 浅海区的大量鱼群莫名死去。 看到了黑暗地域才有的白蜈蚣。 …… 诡异恐怖的气氛在谈话中渐渐变得浓稠起来,让自救小队成员想起诸多久已忘记的受伤遭遇,更加惶恐不安。 第272章 普利普托出没 “会不会是大气层有漏洞了?” “为什么?” “据说二氧化碳太多,温室效应,导致臭氧层破坏。” “什么呀,是氟利昂消耗大量臭氧层。” “氟利昂是什么?”赛莲娜问。 “我不太清楚,喏,你用的泡沫清洁剂就是啊。” “我在阿土阿巴星球上没用过这些东西啊,你们没发现吗?好多人类制造的塑料品和化学品,都没有。” “这里没有小汽车,也不使用柴火或者汽油。” “对啊,那是哪里出问题了?” “会不会这个行星跑偏了?”大卫没头没脑地说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哈哈哈”笑过以后,大家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渐渐地,干巴巴的嘲笑声消失在惊惧的面孔后。 百合子幽幽地说:“普利普托造的试验场不合格,跑偏就有可能。” 一股冷气从海洋深处冒起来,爬到了自救小队伙伴们的心里,大家不由朝彼此靠近,试图找点安慰。 “你们在开玩笑吗?”赛莲娜愣愣地问,害怕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保罗轻轻把她揽进怀里,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瞎扯的,他们又不是科学家,连高中都没毕业呢。” 赛莲娜听了保罗的话,破涕为笑,把宽厚的胸脯拍得嘭嘭作响:“真是的,吓死我了。我说,都去找点事情做嘛,老是聚在一起胡说八道,多无聊啊。” 百合子说:“我们不是在等以西回来吗?” “这么长时间了——” 赛莲娜不忍心说出自己的担忧,转移话题说:“你们几个也不去提升下自己的技能,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变成猪了。” 雅琪委屈地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呀。” “没说你,你又不是超人类,再练也只能杀死蚂蚁。”赛莲娜恢复了絮絮叨叨的常态。 雅琪讥讽她说:“提升技能就是为了杀什么大东西吗?你这觉悟也太低了。” “什么是觉悟?”赛莲娜陷入了地球文化的交流阻隔中。 “算了,我来收拾这些东西吧,总比跟你解释什么叫觉悟省力。” 忽然,一直风平浪静的海面掀起了排空巨浪,滚滚冷风呼啸而来,虽然恒星闪耀,气温瞬间下降,阳光都变得寒冷。 “快!快!”罗斯条件反射地跑向驾驶舱,掌起舵来。 谁也不明白罗斯说的“快”要干什么,茫然四顾。 什么意思?不知道该跑进内舱,还是该跳进大海。 “甜心玛利亚娜号”开始猛烈摇晃起来,甲板上的酒瓶、碗碟撒落一地,人也站不稳了。 “快进内舱去!” 保罗明白过来罗斯船长的意思,连忙招呼慌乱得想跳海的大家伙们。 由拉连忙护起雅琪,保罗拉着赛莲娜,大卫、莉娜陆陆续续跑进内舱,扎尔布向前跑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来找百合子。 才发现倔强的百合子没听保罗的招呼,居然露出蛇尾,扶摇直上半空了。 “百合子!百合子!你干什么?” 扎尔布也不想逃了,站在原地焦急地呼叫、观望,他也上不了天呀,只能干着急。 不像电影大片里的海面飓风来临时,乌云压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除了来势汹汹的暴风和卷起的巨浪,依然是万里无云、朗日当空的奇异景象。 “真是有妖气了!” 扎尔布脱口而出,小时候南方村子里出鬼魅的那些故事在记忆里酿成了酒,一张嘴就露馅。 一阵没有温度的、熟悉的风从扎尔布身后掠过,就像被谁的巨大衣角扫过身体,情急的扎尔布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倒是百合子大叫了一声:“它来了!风来了!扎尔布!” 扎尔布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百合子说的是他们要应对的飓风,胡乱答应着:“对啊,瞎子也能看见,你下来!” “不是前面的风,是后面的风!风一样的能量体!” 说完这句话,百合子像被吹飞的羽毛,失去从容姿态地飞扬到更高的空中,咿哩哇啦地听不清她说什么。 这时,扎尔布才明白过来从身后掠过的一阵窸窣,风来了! 没看清什么情况,就像树木长着长着就枯萎了,花开着开着就落下枝头,海面上的飓风倏地委顿下来,几十米高的排空巨浪没有任何能量消解过程,突然就平静如死水了。 狂风来得无征兆,走得太突然,必有妖异天象啊! 扎尔布看得目瞪口呆,百合子呢? 海面如初,百合子却不见了。 “我在这里!” 百合子的小脑袋在扎尔布视线内的海面上露了出来,还调皮地冲他吐水。 “快上来!”扎尔布跑到下层去接百合子。 百合子的目光越过他,越过船头,呆呆地望着前方的天空。 扎尔布跟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妈呀,天上多了好多太阳! 不,应该是小小太阳,体积自然没有恒星大,光晕也更大,但是亮度不比恒星弱。 这些是什么东西?! 扎尔布的后背上密密麻麻生出许多鸡皮疙瘩,看来,阿土阿巴星球热闹起来了,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百合子,别看了,赶紧上来!” 扎尔布对未知的东西都充满了恐惧感和好奇心,有时候好奇心战胜恐惧感,让他变得很勇敢,不顾一切敢打敢杀的样子。 经过太多诡异的事,这种难能可贵的好奇心渐渐淡弱,想到最近在空间里无助悬浮的那种恐怖,他再也勇敢不起来了。 百合子似乎没听到扎尔布气急败坏的呼喊,以西曾提起为在空间世界寻找光体耗费了大量精力,还搭上了不少空间的人类性命。 难道光体不仅存在于意识空间,在物质世界也出现了? 扎尔布一边抬头看天空的光点,一边担忧地关注百合子。 真是太奇怪了,天上出现异象,这女人一点不害怕,还不听话,让他头疼。 跑进内舱探头张望的六个人看到外面风平浪静了,又纷纷跑到船舷上来呼喊百合子,一齐被天空的十多个光点吸引住了。 那些光点在自救小队人员的目光中没有移动,只是在固定位置上时而消失,时而出现,越来越让人觉得怪异。 没办法长时间盯着那些光点看,人类娇贵的眼睛几乎被光线刺盲了。 小伙伴们连忙低下头来,擦掉疼出来的眼泪。 “像天空长出的眼睛瞪着我们。”雅琪不安地说。 谁也不说话,越来越不安的心里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光点忽闪忽闪地在天空中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就像一个默不作声的人盯着他们看了一阵,兴致所尽,整体消失在天边。 光点消失一阵后,站在甲板上仰头呆望的自救小队成员还反应不过来,什么怪东西?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为什么啊? 光点就是这么无情冷酷,扔下满头雾水的人,在风中自我否定,自我怀疑,把他们的心情搞得凌乱不堪,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没有原因,没有造成影响,除了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外,没有一点点存在过的痕迹,连个屁都没有。 怪事一桩接一桩,可能长时间盯着光点看,脆弱的眼睛被烧出了大片黑斑,很长时间大家都不适应视觉暂留的黑影子,闭上眼,眺望大海,步伐踉跄。 等回过神来,大家惊异地发现甲板的沙发上多出来一个人——盼星星盼月亮的以西可算盼回来了。 扎尔布激动万分地跑过去说:“哎呀,我以为你这个大英雄会驾着七彩祥云,穿着金色铠甲来拯救我们呢,悄迷悄眼的就冒出来了。” 以西皱皱眉头说:“我算什么大英雄。” 赛莲娜走过来挤开扎尔布说:“我们可真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呢,是不是?”说完向自救小队成员们印证自己的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雅琪说:“最近怪事多,看你迟迟不回来,担心你有什么意外。” “你去哪儿了?”百合子想知道以西能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在我以前说过的空间里。” “啊?!”莉娜说:“我们还以为你和扎尔布他们一样被什么神秘力量弄走了呢,原来你去躲清闲呀。” “没有,那里已经不是我创建的空间了,那是个陌生的地方,荒凉怪诞。”以西痛苦地说。 “快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扎尔布喜欢八卦可一点也不比女人差。 “夏马布林把我引到了那里。” “夏马布林是什么东西?”扎尔布问。 “我没告诉过你们?夏马布林出现在我创建的空间里,接着不幸的事就发生了,露西也是他们害死的。他们是光体,高于人类文明很多级。” “我们是几级?”由拉插嘴问。 以西看了看由拉、雅琪和赛莲娜,没有回答。 扎尔布说:“肯定算不上级次,跟蚂蚁一个级。” “你瞎说什么,蚂蚁有文明吗?没有语言、文字,也没有创造过什么改变星球的东西,连自己的进化都改变不了。”由拉不服气了。 扎尔布说不过由拉,缓和语气说:“我也没说人类干啥啥不成,干饭第一名呀。瞧你急红了眼睛的样子,又不是抢饭吃,急赤白脸的。” “你们吵什么吵!还能不能安静地听以西说话了?”雅琪的脾气也在见长。 赛莲娜问:“你不是被普利普托弄去的?那普利普托到底是什么东西?” “刚才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都在。” “啊?!” “哪儿呢?!” 大家都傻眼了,啥也没看见,没感觉到啊。 “真的有鬼!”扎尔布惊叹一声。 “比鬼厉害多了。”以西淡淡地说。 第273章 听说过休吗? 以西等大家都平复激动惊慌的心情,才娓娓道来自己失踪所遇到的事: 夏马布林“盛情”邀请以西前往他们的世界感受精彩,不论处于什么样的企图,他们对待以西还算“彬彬有礼”,有时候他们几乎忘了自己的客人。 不需要语言的组织和准备,以西的意识只要产生就能被夏马布林掌握,就像大数据时代,只要睡梦中翻个身就能产生大量有用没用的数据,拼凑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主体,被光体一览无余。 还好,以西也不在乎在高级智慧生命体面前裸奔,他没有什么需要隐藏和感到羞耻的东西。 意识的连接,多多少少也能让以西了解一点点夏马布林的零碎。 夏马布林能掌握辐射能,在各个不同维度之间跳跃,可他们需要的更多。 他们频频提到另一种智慧生命体——普利普托。 以西第一次感受到夏马布林提到普利普托,呼吸变得急促,引起了夏马布林们的警惕:“这家伙怎么了?心动过速,血流加快,肾上腺素分泌,血压升高,正常范围内的激动反应,他激动什么?” 以西赶紧试着深呼吸,平静情绪。 “夏马布林能诊断人体生理反应?那大概率都是神医。” 大卫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嘴。 没有人接话,以西继续讲述:那是个璀璨耀眼的世界,每个小亮点是一个比行星广阔无数倍的世界。 在密集的小亮点之间都有无数的空间,那些空间忽明忽暗,除了白色黑色,也是姹紫嫣红的。 以西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觉得灿烂无比,恒定艳美,过于宏大空洞。 夏马布林到了这个场景后,更多的显示出让以西无法理解的贪婪和兴奋。 由于以西的意识不能离开身体时间过长,夏马布林轮流着把以西带回身体,,经过白亮亮的通道,回到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再去往斑斓亮丽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反反复复,直到以西的身体无力支持失魂落魄的分离,夏马布林才把他送了回来。 “那你也没见过普利普托?”百合子问。 “回来时,夏马布林和普利普托较量起来,激起了海浪。” “我明白了,那些风!奇怪的风!” 扎尔布兴奋地叫起来:“如果夏马布林是光体,那普利普托就是风体!” “是的。”以西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勇斗狠的罗斯说:“两强相争,居然连个泡也没起,我还以为有什么打斗大场面呢。” 以西摇摇头说:“他们的文明都是星际文明,在一颗小行星上制造灾难是他们不屑去做的。” “星际文明?!” 以西继续说:“还有,夏马布林的意识出现过几次休。我从断断续续的内容里猜想,休是高于夏马布林和普利普托等级文明的高级智慧生命体。” “休?!” “是最高级的吗?” “我不知道。” “有这么多地外文明生命体啊?我的天,我们真是跟蚂蚁在一个等级了。”扎尔布吃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大卫闷声说:“有个测算文明的公式,据说计算出来的结果确定银河系里有数万计的文明生物种群。” “那我们不断向外太空喊哈啰,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 “宇宙如此浩瀚,一个带着微弱片段信息的小小飞行器要被发现,有多困难,想想吧,130亿光年的距离,或者更远更远。” “1光年也去不了,别说那么远了。地球人类连太阳系都出不了,永远都出不了,不要说这些生命体都到宇宙边缘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雅琪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进化成那样,那得多么,多么——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由拉笑笑:“我想起来一个老教授说的话,舞台里的主角不多,能做配角也是种福气。” “福气?如果太阳完蛋了,我们都得完蛋。如果进化成休那样,哇,这个星系不行了,跑到另一个星系去,压根不用惶惶不可终日的,不知道哪一天就像恐龙一样灭绝了。”扎尔布抢白说。 空气又一次掉下冰点,让每个人的心里都飘起了漫天雪花。 大卫说:“太阳不完蛋以前,战争也会把人类弄到灭绝。” “切,地球上的战争从来就没有真正停歇过,也不见得就同归于尽了。别操政治家的心。”扎尔布嘴上说得挺过瘾,心里却发虚得厉害。 扎尔布的每句话就像一把刀,戳得人心里难受,每次他说完,就有个小冷场。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扎尔布说的都是事实。 停顿一下,保罗嗫嚅着问:“以西,你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吗?我是说那些地外的超级智慧生命体。” 以西疲惫地说:“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高级文明,突然间聚集到这个小星系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会是什么事?” “不知道,他们没有提到。我后来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开始涣散,跟不上他们的意识流。” 听完以西的讲述,大家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相互交流的眼神也是慌乱、恐惧和痛苦。 许久之后,由拉说:“我们都是知道人会死的呀,也知道地球有一天会毁灭,太阳会死去,宇宙里会诞生无数个太阳。我们不足为奇,像尘埃和飘忽不定的气体,为什么现在又沮丧起来了?” 百合子对以西说:“夏马布林带你看的也许是某个他们想征服或者攫取能量的星团,我有时候在梦里会出现一些像珠宝盒子的闪亮场景,最近出现的频率更多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雅琪说:“不管那是什么,我们苦苦支撑到现在,也不可能放弃啊。” 结果看淡,不行就干! “对啊!”莉娜支持雅琪:“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收获了那么多,即使还留在地球,也不见得会有这么精彩的体验啊,在哪儿不是要过一辈子。” 一个人无法同时过两种人生,怎么度过,大多数时间也不是由我们自己选择决定的。 以西又说了:“平行宇宙里就行。” 大卫都惊愕了:“难道真的有平行宇宙?” “休能连接平行宇宙,似乎还能实现能量和物质的叠加转换。” “那是个什么境界?封神了?” “什么意思?没明白。” “能量和物质叠加转换,我估摸着就是无中生有。能量不到处是?能量大变活人说不定也是有的。” 扎尔布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听外婆讲起那些神仙鬼怪的故事。 眼前这个人明明不是外婆,是掌握超能力的超人类以西。 难道,宇宙的尽头真的是神话故事? 以西忽然说:“也许这个星系更不安全,比不起眼的太阳系还危险。” 所有人问:“怎么了?” 以西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里的恒星,还是光彩夺目,让人无法直视,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由拉说:“我们当初不该让沃贡离开,它们能连接我们这些低级文明和高级文明之间的交流。” 以西怔怔地点点头。 “现在怎么办?”罗斯问。 以西说:“我们还是回人类基地吧,那里还有需要了解真相和帮助的人。” “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真相是什么。”扎尔布嘟囔着。 “对,我同意以西的建议。” 由拉说:“不管会发生什么,我们先行动起来,和我们的族群,不能再浑浑噩噩地过活了。” 罗斯和保罗回到舵手的位置,“甜心玛利亚娜号”乘风破浪,其余的人聚集在船头,扎尔布爬上桅杆,像只猴子。 我们都是恒星的产物。 由拉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人类社区是个大试验场,沃贡曾经想把人改造得更好适应宇宙残酷环境,也许还想带着人类实现星际旅行,想尽力保留下这些可爱又柔弱的物种。 现在,它们放弃了,丢下了这些孤立无助、无法转变的生命体,独自面对不可预知的命运。 至少,出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自救小队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人类社区,在高级文明生命体眼里就是个实验基地,现在已经变得物是人非。 充足的物质供应和量身打造的生活环境,太过安逸的生活让基地的人,像一群没有勇气和力量的陌生种群。 人类的内心发生了异化,才是最令它们感到失望的吧? 以前人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高级文明的智慧生物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每个试验品的需求数据,准确投食。 宇宙里真的什么都有吗? 只要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他们也能。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给武器,因为他们不希望人类拥有武器。 这只是个试验场,不是屠宰场。 为什么总会有人消失?而没有亲眼所见的死亡。 因为任何物质都能转换成能量,死亡的有机体也是能被再利用的资源。 为什么阿土阿巴星球没有昼夜和四季更替? 因为他们利用恒星引力控制了行星的自转。 为什么他们选中了我们? 因为这是我们的宿命。 第274章 危险已经来临 人类基地的人们还在狂欢,他们在地球上喜欢的摇滚乐、摇晃不定的霓虹灯光,还有麻醉自己的各种酒、情欲。 莉娜走到狂欢的中心,抢走了列夫的麦克风,音响中传来琴弦断裂的声音。 摇头晃脑的人们惊奇地停下来,莉娜的歌声如同久违的月光,轻柔而穿透,像是低声诉说,又像在不停发问,一声声一句句都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有人哭泣起来,有人面带悲戚摇晃身体,有的拥抱在一起,有的呆望天空沉默不语……不论什么姿态,这才是人类该有的不同的姿态。 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什么比音乐更能直抵人心,把人们凝聚在一起,就像神奇的万有引力: “这一次,我没想过是永别。 踏上孤独的星球之旅,像是探索宇宙的奥义,游荡在没有边缘的空间。 太远了,我们距离太远了,我也许再也回不去,永远只能痴痴呆望着,等待云慢慢变成雪和雨,以另一种方式落到你的手上。 灿烂的星空原来是一片空虚和死寂。一动不动,那就是死亡的符号。 一个人默默跟随寒冷的星光,对着远方发愣,然后站在原地,等待被一只手拽回你的身边。 时间在流逝,闭上眼睛,眼前还是在孤独的星球之旅,我不想走得更深更远,只是想从梦中醒来,看到你熟悉的脸。” …… 泪水从莉娜的脸上滑落,如泣如诉的歌声感染了每个人。 音乐停下,歌声萦绕不去,基地里一片悲切的哭泣声。 列夫问莉娜:“你来唱歌就是为了让大家难受?” “我只是想让他们清醒。” “清醒?清醒有什么用?还不是更痛苦?你能送他们回地球?” “列夫,相信我,狂欢结束了,我们必须战斗!” “战斗?跟谁?” 莉娜被列夫问得答不上来,结结巴巴地敷衍:“有事情要发生了,我们必须清醒,去面对,不可以在睡梦里死去。” “这就是你来这里捣乱的目的?” “我没有捣乱!” “你让大家清醒,让大家痛苦地活着,就是捣乱!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让我们选择安乐死?为什么?!” “也许我们并不是非死不可。” “去你的!看看那颗恒星,它离我们有多远?离我们的母星有多远?!” 列夫情绪失控地抓住莉娜的胳膊,凶狠地摇晃着她。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把列夫打倒在地:“嗨,小子,你伤到女士了!你必须向她道歉,该死的家伙!” “罗斯老头,你是想打架吗?”列夫擦擦嘴角的血丝问。 “我想让你跟莉娜道歉。” “呸!”列夫挥动拳头冲向了罗斯。 见有人打架,基地里无聊的人群里也开始乱起来,打成一锅粥。 “草!我好久没跟人打架了。” 扎尔布有些兴奋地飞扑过去,加入了混战。 大卫和百合子被莫名其妙地卷入进去,正好两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雅琪问由拉:“怎么办啊?” 保罗说:“让他们发泄发泄也好!” 三个人正犹豫不决,是否要参加这场混乱的群殴。 一个中年男人被打败,转身踢了雅琪两脚。 由拉扑上去把站立不稳的男人按在地上,朝他鼻梁就是两拳。 血液沾染在由拉的拳头上,散发着甜腥野性的味道。 由拉体内长期被压制的雄性冲动被激发出来,瞬间变成发怒的雄狮投入到大规模群体事件中。 冲动是魔鬼,身边的人打成一团,谁也不能独善其身,理智和年龄都被热血淹没了。 行动迟缓有点缺钙的保罗也被人拖进混战里,满脸是血,分不清疼痛和快感,嘶吼着跟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战斗让女人走开,女人们喜欢暗战,躲在暗处时不时冒出来瞅个冷暴。 女人护着男人,看到自己阵营的男人被打,女人也不甘示弱,莉娜提着木棍追打几个女人,金色弯曲的长发和被撕扯得破烂的衣服令她更加野性妩媚。 沙滩、草地和基地里都充满了打斗,幸亏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死伤是不可避免的,石头、木棍和拳头都能让脆弱的生命瞬间消失。 但是——总有神秘力量控制毁灭提前发生,人们感到筋疲力尽,光线强烈得无法忍受。 比起一时冲动的打斗,大多数人都非常珍爱生命,他们躲进了树林和房屋里。 望着越来越灼热明亮的光线,由拉忽然意识到,这个星系的恒星出问题了!也许行星也有问题。 鼻青脸肿的自救小队聚在一处草地上,由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恒星?!” 受困于行星的人类哪里顾得上抬头看看恒星。 大卫喃喃自语:“宇宙中有千万亿颗恒星,恒星也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应该来说,这颗恒星才诞生不久,我们怎么可能遇到这么悲壮的时刻?” “如果阿土阿巴恒星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存在呢,沃贡没有撒谎的话,它不是自然产生的,是普利普托或者更高阶的神级生命体创造的,就有可能存在巨大瑕疵,无法维持这个星系怪胎的正常发育。我们这群倒霉蛋正好赶上了呢?” 以西发出震撼人心的灵魂之问。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我?!” 扎尔布抱着脑袋,表情绝望地晃动:“我不信,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找上我啊?” 百合子冷冷地说:“为什么不会是你?这里有这么多倒霉蛋,谁会相信自己真的倒霉。” 罗斯和保罗上了年纪,似乎更看得开:“花开花落,灯亮灯灭,人生人死,不都是自然的一部分么?我们不是早就看开了吗,扎尔布,你怎么回事?” “以前只是说说而已,不用真的死,现在是真的要死啦!” “就算没被挑中掠到这个星球来,太阳也会死的,燃烧殆尽,变成冷寂的白矮星,或者在爆裂坍塌前吞噬太阳系所有的行星和卫星。”雅琪苍白着脸说。 莉娜忍不住说:“那也要等我们死了很多年以后啊,不可比的。一个现在死,一个将来死,哪个更可怕?” 以西说:“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 “做我们能做的!” 以西说:“我要再返回空间寻找夏马布林。百合子,大卫,你们尝试能不能通过脑波、意识流找到沃贡或者能帮助我们的其他生命体。” 由拉问:“我能做点什么?” 以西目光灼灼地望着由拉说:“人类最厉害的武器是情感,团结和安抚其他人类。发动最聪明最勇敢的人类和其他灵异生物参与进来,这关系到我们,所有在阿土阿巴星系里的生命!” 以西的面前出现个光晕通道,他刚进入,光晕就消失了。 百合子说:“他的意识技能已经提升到了我们达不到的程度了,构造通道能力又强又快。也许他还能改变行星气候和利用所有的能源。” 扎尔布问:“以西能实现行星间的穿梭吗?” 百合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连这颗行星都出不去。” 雅琪说:“我们普通人类有句话叫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不要羡慕强者,做好我们自己,如果结果还是很糟糕,至少我们尽力了呀。” “对,我们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而战啊。”由拉说。 百合子看了看大卫,两人相视点头,开始进行脑波网状连接。 两人徐徐升入半空,光线在他们身后闪耀,地上的小伙伴几乎无法看清他们的身影。 扎尔布望着携手作战的他们俩,似乎觉得一切皆可原谅。 由拉对剩下来的小伙伴们说:“我们还是分区域去寻找、团结其他种群,这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星系保卫战。” “我和雅琪在魔方岛。”由拉说。 “我和保罗负责海洋吧,天上海里能相互照应。”罗斯喜欢和保罗搭档。 “我呢?”扎尔布问。 由拉说:“你和莉娜能胜任黑暗地域的号召吗?那里情形比较复杂。” 扎尔布喜欢那些潮湿昏暗的地方,能和美人儿一起,正是巴之不得的好事,连忙点头:“我没问题,关键是莉娜愿意吗?” “我愿意。”莉娜没有犹豫。 雅琪走向赛莲娜,轻轻拥抱着她说:“赛莲娜,你要么跟我们在一起?要么和保罗在一起?” “我都愿意,我什么也做不了。” 赛莲娜抓起宽大的衣服下摆擦拭着离别的泪水。 由拉对雅琪和赛莲娜说:“我们不能都离开,‘甜心玛利亚娜号’是我们的能量补充站和会合地点。赛莲娜,你帮我们守住大后方吧。” “对对,赛莲娜留在甜心上,我的小宝贝可不能没人看护。” 罗斯最放心不下自己心爱的船。 赛莲娜点点头,泪珠挂在肥厚的下巴上,像个望着儿女四散天涯的老母亲,眼神里的悲痛和欣慰让人不忍多看。 “走了!”由拉拉着雅琪的手,朝大家挥手,走向危机四伏的光明之地。 罗斯扇动宽阔的翅膀,对保罗说:“我先走一步,老伙计,你慢慢跟上。” 扎尔布和莉娜驾驶着飞行器隐没在沉沉黑暗中,那里的水分很快会被蒸发。 隐藏在洞穴、峭壁的生命体会有什么样的厄难? 赛莲娜站在空空荡荡的“甜心玛利亚娜号”甲板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向天祈祷:“保佑孩子们平安回来,保佑在这里的人类平安返回地球,保佑太阳每天从地球上升起,保佑所有生灵按照喜欢的方式快乐生活!” 恒星当空,纹丝不动。 清风吹拂,湛蓝色的海面微微起伏,打斗疲惫的普通人类还没等伤口愈合,又开始聚会、狂欢。 他们不会注意到勇敢者的行动,沉沦在粉饰下的歌舞升平中,至死方休。 魔方岛上的一切似乎显得平静安宁,幽灵的身影却在四处飘荡。 第275章 我们的世界 宇宙的边缘在哪里? 银河系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除了地球人类,还存在其他地外智慧生命吗? 智慧生命一定是碳基生命吗? 一定是人形吗? 或者一定是有物质形态的吗? 粒子是否具有生命智慧? 世界是静止的? 还是流动的? 我们看到的是物质的当下? 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物质样貌? 既然宇宙也有自己的生死更替,平行宇宙是否存在? 新的恒星诞生于一大团气体和尘埃,恒星吸引着行星、卫星,彗星撞击行星,恒星壮硕、衰老、死亡,爆炸或者坍塌,成为星云、黑洞、坟墓或者摇篮。 “嘭”每个时刻都有可能在广袤的宇宙中看到生死烟火,这样无序或者有序的宇宙秩序有没有什么力量或者生命在操纵? 有没有一个神级文明在掌控着不同的宇宙,它们是否真的视万物如刍狗? …… 长久以来,人类被困在一颗小行星里,目光从自身缓慢地转向太阳,越来越渴望了解地球以外的世界。 眼睛看到的波段范围很窄,理解力有限,甚至接受到的天体信息都存在光的延迟,但人类总能在困境中迸发出无惧无畏的勇气。 比如有个大名鼎鼎的家伙喝醉了酒后,膨胀起来,仿佛天地是围绕他建造而成,手舞足蹈地胡言乱语。 “我不觉得自己是偶然的产物,更不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是有计划、有准备、有指望的造物。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只有造物主才能创造出来的存在。我,就是造物主特别偏爱的那一个。” “那不是上帝吗?” “我说的是科学,不是宗教。” “不是说等科学爬到山顶,宗教和哲学早就在那儿等半天了么?” 人们抬头望着天上繁星,那么辽阔无垠,巨大的神秘包藏着无边的诱惑。 渺小如尘埃的人类拥有难得的好奇心,其中有极少数人的好奇心更加强烈。 他们制造出看得更远的射电望远镜,把银河系甚至更远的星系都看到了,可是他们还看不到细节,看不清宇宙的边缘,也看不到阿土阿巴星系中一颗酷似地球的小行星。 这颗在星辰中完全可以被忽略的小行星上,被莫名掳掠来的地球生命思念着遥远的太阳系母星,有些毫无征兆的分别变成了亲人间的永别,不经历的人并不能体会那份无奈。 对于人类来说,没有比情感记忆更珍贵的东西了。 它不仅能储存知识和经验,还能装满美好的一切,让人们在孤独、寂寞的时候,再次鼓起前进的勇气。 凡事都有利弊两面。 人类也因为拥有记忆而深感痛苦,在前进的每一步都有对过去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人类关心着自己的伤痛和幸福,关心着帅哥哥和美眉,故意忽略掉身边无能为力改变的坏境况。 阿土阿巴星球的地表温度在体表感官上的明显升高,空气流动更加剧烈,炙热的风刮得越来越猛烈,已经让人们感到无法忍受。 每一次热风刮过去,都像挨了热辣辣的一巴掌。 恒星变得更加明亮和庞大,让人无法直视,哪怕一秒钟,眼睛都会疼痛到泪流满面。 皮肤总是微微发红,手掌摸上去感觉像正在发烧,可是明明还很正常。 在群殴中负伤的人伤口开始发红感染,肿胀流脓,疼痛得从哼哼唧唧到惨叫。 意识要求想要得到的物资总有延误,甚至发生错乱,明明想要药品,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物品,任何人也无法用一条花裙子止疼。 改变随处可见,然而并没有变得更好,反而越来越糟。 人类基地发生了争斗和霸凌,就算物质优渥,总有一些人想要占有更多,而另一些具有欺负别人的天赋和优势。 原本松散的社会结构在遇到灾难时,自诩智慧生物的人类还不如一群有着共同首领的野兽,随时随地发生着流血事件。 更多的人四散而逃,躲进了洞穴、森林和浅海区域,有的人冒险进入了黑暗地域。 自救小队没有看到这令他们痛心疾首的状况,说实话他们也顾不上别人。 原本为了成功返回地球的理想,在一系列糟心的奇遇之后,逐渐压缩成也许能帮助下一代或者下几代返回太阳系。 后来,知道不可能有下一代,只有源源不断被掳掠来的青壮年男女。 而现在,不要说返回太阳系,能保住性命都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 赛莲娜偶尔会从“甜心玛利亚娜号”上返回人类基地的学校,每回看到这样令她痛心的情形,她都忍不住救回一两个无人管的垂危者。 善良并不能换来好的对待,在赛莲娜竭尽全力想要挽救生命时,“甜心玛利亚娜号”被几个大小伙子盯上了。 在物资充足的以前,“甜心玛利亚娜号”并不罕见,想要就能有,海面上漂荡着寻欢作乐的大大小小船只。 长时间的平静安全,让赛莲娜对心存歹念的人毫无警惕性。 自救小队成员各自奔赴了不同地域寻找同盟者,“甜心玛利亚娜号”只留下热心肠的赛莲娜驻守。 七八个人爬上“甜心玛利亚娜号”,他们知道阿土阿巴星球上的规则,死掉的人会消失掉,无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赛莲娜的尸体却一直没有消失,这让恶人们莫名的恐慌,他们把她连同救助好转的病人一起扔下了大海。 然后,驾驶着曾经是自救小队基地的“甜心玛利亚娜号”向大海中心进发。 大卫和百合子首先在脑波网络中感受到了同伴的危险,但要断开已经铺开几乎覆盖大半个行星的脑波网络并不容易,他们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会有脑死亡的后果。 大卫的脑波不停波动,百合子一再警告他:“你做不了什么事解除赛莲娜的危险,平静下来!大卫,否则,不光是你,还有我,都会出现危险!” 大卫努力镇定下来,他的身体在高空中微微颤动,眼珠在紧闭的眼睑下快速运动。 百合子再次警告:“不要睁开眼睛,我们还没有完成脑波网络覆盖,我们都会摔下去的!” 等赛莲娜被扔下大海,百合子松了口气,说:“罗斯和保罗在海洋,他们会找到她的。我们专心做自己的事,尽可能快的找到普利普托。” 大卫听了百合子的话,放松下来,再多一点时间,脑波网络很快就会覆盖星球,就像在行星表面撒下天罗地网,这样他们不仅能找到停留在行星上的无实体生命,还能观照散落在行星各处的小伙伴和碳基生命。 然而百合子忽视了重要的一环,罗斯和保罗都没有感应和探寻技能,他们只能看到视线范围内的物体,赛莲娜漂浮在海面上,很快就引来了凶狠的海洋动物。 “不,不,赛莲娜没死,她现在处境更危险了!” 没有安静多长时间的大卫又大叫起来,脑波不稳定,原先构建的脑波网络大受破坏,气得百合子叫喊起来:“你救不了赛莲娜,现在想把我也害死吗?!” “我做不到,我是个救助员啊。不!赛莲娜!” “大卫!镇定下来!我快撑不住了!” 百合子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起来,构建的脑波网络大幅收缩,再这样下去,先前所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大卫的情绪随着赛莲娜的处境波动厉害,百合子眼看着辛苦构建出来的脑波网络快要收缩完了。 而大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情急之下,她的脑波侵入大卫的大脑。 在地球生命还没有构建智慧社会时,原始的丛林法则就一直有效。 肉体的强健对于武力征服具有先天优势,而此时,百合子的脑波技能远远优胜于大卫,在没有形体的灵魂世界,强大就是具有侵占怯弱的绝对优势。 百合子虽然知道脑波侵占会造成大卫的脑力伤害,但是她自信凭借自己的脑波技能和大卫的超人类改造,能够承受短暂的脑力侵占。 大卫脸色惨白,眼神空洞,逐渐平静下来。 百合子一人操控出自两人,其实是同一脑波力量的网络更加得心应手,只是在快要完成的时候,大卫冷汗淋漓,高声惨叫起来,让她不由分了神。 该不该继续? 百合子犹豫着,脑波网络只差最后的合拢连接了,可是大卫的身体明显出现吃不消的状况。 百合子一咬牙,撤出了侵占大卫的脑波。 即将完成覆盖行星的脑波搜寻网络戛然而止,迅速收缩、溃散开。 没有脑波力量支撑的大卫如同植物人一样,软软地从半空坠落。 百合子接住了面如死灰的大卫,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让大卫承受这无妄之灾呢。 百合子通过脑波仔细检查大卫的情况,大卫的诊疗技能正在对自己产生作用,如同扎尔布的自愈能力,跟自己的判断一样,很快他就会没事的。 百合子放心下来,用脑波给罗斯和保罗传送信息,迅速救援赛莲娜。 罗斯的极速飞行拯救了差点被大白鲨吞吃的赛莲娜,到嘴边的肉莫名飞了,郁闷的大白鲨沉入茫茫大海。 罗斯抱着肥胖的赛莲娜飞行吃力,将她放置在海面,托着头,一直等待行动迟缓的保罗前来接应。 “给你,带着她我差点飞不起来。”罗斯说。 保罗将赛莲娜驮在背上,嘀咕一声:“她的情况怎么样?” “这得问大卫,我又不是救助员。” “好吧,你继续找。”保罗说:“我带赛莲娜去找大卫。” “算了吧,沃贡已经离开海洋了。”罗斯泄气地说。 “我们可以发动海洋生物来支持这个计划。” “那找大卫最合适,他的灵异生物是聪明的大海豚。” “好吧。既然你铁了心要把活儿推给大卫。” 罗斯嘟囔说:“我只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而已,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啊。” 保罗觉得罗斯说的也有道理,他得赶紧找到大卫,赛莲娜的情况并不太好。 他似乎也忘了,赛莲娜只是个普通人类。 第276章 艰难时刻尚未到来 阿土阿巴星球变得越来越炎热了,向着恒星的一面地表温度大约接近50c,而斜着背向恒星的一面也感受到这种温度上升,变得湿漉漉的。 魔方岛的人们都躲到树上或者房间里,由拉和雅琪的寻找变成了一场场脱口秀演讲。 除了人,只有极少的超人类,还有被改造的生物。 “还需要多长时间,你们自救小队能把我们带回地球?” 有时候会遇到难缠的不配合的混混。 “呃,”雅琪心虚地望了望由拉。 由拉无所谓地看看那个人说:“我劝你还是赶紧把创造下一代提上日程吧。” “该死,你们没看到这个星球没有女人会怀孕吗?别说女人,凡是母的,都不会生。” 雅琪生气了:“你确定是女人不会生?还是男人不会生?” “嗨,嗨,漂亮的东方女人,你说什么?要不要做个实验?” 雅琪立马被呛得小脸涨红,说不出话来,只是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个举动把几个中年大叔逗乐了,嬉皮笑脸地胡说八道起来。 由拉拉过雅琪,让她在自己身后,说:“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适合的通道带大家回地球去。” “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你们就得自己解决,我觉得最好培养一下接班人,以免抱憾终身。” “这么说,你们是没有能力找到那条见鬼的通道了?” “如果你们能,我们也能。” 围在一起的男人们又嘻嘻哈哈笑起来:“说实话,我们更想找到几台速度快的游戏机。” “嗨,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越来越热了?” “不仅仅是这个地方。” “什么意思?” “整个星球都在变热。” “什么?温室效应也在这里发生,这里可没有冒烟的大工厂和上亿辆小汽车,没有塑料袋,也没有打仗,我们也很少放屁。哈哈!” “因为恒星在向我们靠近。” 由拉抬头看了一眼白炽灯一样的恒星,眼睛感到剧烈刺痛,赶紧低下了头。 空气突然凝固了一下,说笑的男男女女都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意思?你说的是真的吗?还是想故意吓唬我们?” “我可不是科学家,这里也没有射电望远镜。” “那你刚才说那句话是开玩笑?” “对,我开玩笑的。”由拉想对他们笑一下,但是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不,不,不,你不是在开玩笑!” “别那么紧张,就算靠近又能怎么样?我们在地球的时候,听到这种危言耸听的话还少吗?” “哈哈,对啊,恒星还有几亿年会撞上我们?” “哈哈哈” 由拉不想听这几个油腻大叔在这里耍嘴皮子,拉着雅琪说:“雅琪,我们走。” “站住,你不能话说一半就走,这样做太不礼貌了,太恶心了。” 虽然这种说话的小把戏很惹人讨厌,但总是能奏效。 最开始由拉和雅琪开门见山地跟魔方岛的人们解释气候变化,可大家都在嘲笑他们杞人忧天,认为他们是无用的小屁孩,驱赶他们,甚至还朝他们身上扔臭鞋之类的东西。 雅琪想出了这个办法,两个人演练过几次,效果不错,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 现在,他们俩的配合越来越完美无缺,练得跟影帝影后一样,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需要什么样的配合,只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单音节,对方就能心领神会。 “是的,我们知道恒星向我们靠近了,但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可能?这颗恒星据说很年轻,就像刚吃上一口奶的小北鼻一样年轻,它最少能活上几十亿年。” “小北鼻也会突然发生意外,我们就赶上了这个意外。” “什么意外?!” “它呛奶了?” “哈哈哈” “去他的意外,我来到这里已经够意外的了,还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这不叫意外!他妈的叫做噩耗!” “对,是噩耗,我劝大家能吃就多吃点,想干嘛去干点嘛。” “我们可不可以像《流浪的地球》一样通过造非常非常大的发动机,把星球推出这个倒霉的星系。” “可以啊。谁来造那些发动机?” “我们的物资都是意念提供的!” “有的东西就是强烈意念,也得不到!” “所以,谁要求过需要超大功率的发动机?” 雅琪说:“打断一下,你们觉得把发动机放在哪里?这个星球跟地球不同,它只有魔方岛这个指甲盖那么大的陆地,面积就跟大不列颠差不多。能放得下那么大的家伙吗?别把自己挤到海里去,还泵出星系呢。” “妈妈,我们就是一群小白鼠呀。” 有的大男人当场就吓哭了,叫嚷着“妈妈”。 “兄弟,你们太高估自己了。我觉得咱们比小白鼠都不如,已经是弃子了,知道吗?” “他们凭什么抛弃我们?不想管我们,就别招惹我们呀,别把我弄到这里来,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呀!”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说来说去,都是电影、书籍讲剩下的,没有啥新鲜主意,更别提什么思路清奇的有用怪招了。 接下来是情绪崩溃的大爆发,哭嚎带咒骂的声音他们俩早就听习惯了。 除了倾听,没人愿意帮助自救小队:“我们可不想去白白送命。” “对不起,我不想去当英雄。” 拒绝加入的话并没有引起由拉的情绪波动,只是轻轻地叹口气:“有些生命体已经开始逃了。” “逃?往哪里逃啊?” “各有各的办法,有的逃出这个星系,去更适合的星球;有的寻找平行宇宙或者其他维度空间。” “我们哪有那个能力?” “我们想了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 于是,雅琪和由拉总能获得全心全意的支持和配合,原来一盘散沙的人类,渐渐拧成了一股绳,他们给所有愿意加入同盟的地球人类取名为“浪潮”。 雅琪和由拉离开一群人又找到另一群人,同样的说词再说一遍,根据当时的情形添油加醋或者删繁就简,灵活机动,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浪潮”行动! 人类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待命令,为什么? 因为人类依靠的主要同盟还没有找到。 是的,没有沃贡、普利普托或者夏马布林的帮助,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由拉和雅琪都没有想到人类同仇敌忾的局面这么好打开,只要给出一个假想敌,再加上点团结的甜头和集体的温暖,再叛逆的人都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雅琪叹了口气:“难怪我们在地球上那么不得安分呢,人呐,总也不安分,拥有那么多,还想要更多。” “欲望才能推动人类发展呀,人人都知足常乐,就跟魔方岛的人一样,一点创造力和想象力都没有。” “那时候,我嘲笑过人类探寻火星计划。” 雅琪说:“现在才明白,有的人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一点也没错啊。” “曾经有一颗蓝色的美丽星球在我脚下,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以后,才抓心挠肺的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要赖在地球上,哪儿也不去,如果给这个时间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亿万年。” “你就抄袭剽窃吧,不要脸。”雅琪嗔怪说。 “哎呀,我脑袋真的成浆糊了。”由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 “我们休息一会儿,还是继续表演,呃,是演说。” “继续吧,我现在正有灵感和激情呢。”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相比雅琪和由拉的顺利,扎尔布和莉娜寻找黑暗地域同盟者非常困难。 奇怪的黑暗生物大多藏匿在腥臭隐秘的地方,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很令人讨厌,加上气温升高,黑暗地域弥漫着尿臊味和腥臭味,令人作呕。 从人类的审美来看,黑暗生命体大都长相丑陋,有的丑出了新高度,堪称模样惊悚。 扎尔布却很喜欢这种潮湿昏暗的地域,加上他有一双夜视眼,更是如鱼得水。 莉娜虽然漂亮动人,但美丽在男人眼里并非有统一标准,扎尔布也同意莉娜很漂亮。 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漂亮得有些过了头,以致于他在莉娜面前无以复加的自卑完全打败了本能欲望,他连看都不敢正眼看她。 扎尔布到了黑暗地域就像完全放飞了自我,顾不上身边还有个美人儿,蹦蹦跳跳,一会儿爬到山壁上,一会儿趴在泥地里打滚,惬意得像头从屠宰场逃跑出来的猪。 莉娜讨厌这样恶心昏暗的环境,扎尔布又不懂得照顾她,忽而出现忽而消失,四处乱窜、不得安静的样子更让她心烦。 “不知道由拉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和你安排在一起,来这种鬼地方?” 莉娜忍不住大声抱怨。 对莉娜的坏情绪完全不能理解的扎尔布一脸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我讨厌这个鬼地方!” 莉娜的腿上不知糊上来个什么鬼东西,又凉又滑,随手一摸,是一坨散发恶臭的黑泥。 心情那叫一个糟! “你怎么会讨厌这里呢?这里很好呀,谁也看不见我们。” 扎尔布发现自己的话让莉娜更加气急败坏,知趣地打住这个话头,蹩脚地赞美她说:“上次腐食兽攻击我们,要不是你,我们都得完蛋,你的身体能绝缘,这太让人羡慕了。” 莉娜被那坨甩不掉的黑泥搞得抓狂,听不进扎尔布的夸奖,大叫着:“我就是讨厌这里,非常讨厌!我要离开这里!” 扎尔布不知道发疯的女人该怎么安慰,愣在原地,像个傻瓜。 再说,黑泥不是很好玩吗? 软乎乎的,还很温暖,可捏可糊,简直是完美的黑暗面膜,怎么就讨厌了呢? 第277章 黑暗里的温暖 黑暗地域的面积远比魔方岛的要大,生命体集中密度小,寻找起来更加困难。 现在扎尔布和莉娜一个满心热望,一个呢,差点疯狂,心也不齐。 扎尔布真想甩掉这个被黑泥搞得歇斯底里的队友独自去探险。 你说女人漂亮有啥用,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就算能看清楚,时间看久了也就那样。 关键时刻需要帮助时候,漂亮啥都顶不上。 莉娜心里才委屈呢,人人都去光明干净的地方,她一个漂漂亮亮的歌星分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腌臜地方来。 眼瞅着扎尔布也不温柔体贴,完全没有绅士风度,好吧,索性不走了。 扎尔布被莉娜赖在原地不动弹的行为搞得心力交瘁,这是耍赖? 还是撒娇? 那,那,该怎么办啊? 以前百合子可从来不这样,百合子温驯柔美,总是从他的立场出发,帮忙他解决问题。 可见,西洋美人太自我,整个心就只有她自己个儿。 女人,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为什么要把能干又美丽的百合子分给大卫,这个臭脾气的洋娘们分给自己? 当然她能绝缘,黑暗地域的好多生物大概率都会放电。 可是他们俩八字不合,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怎么开展搜寻工作呀? 扎尔布不知道怎么应付莉娜,走也不是,留下来又着急,真是万千闷气憋成了恶臭的屁。 这股怨气没夹稳,声情并茂地放了出来。 这个臭屁成了压垮莉娜心态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么恶俗讨厌的人怎么能和她拴在一起,她不干了! 哭泣让她浑身没有力气,站都站不起来,而且哭闸一打开,前尘往事统统涌上心头。 男人只会为惹他痛苦的这件事哭,女人就不同了,和这件事搭得着搭不着的破事都倒腾出来,越哭越悲伤,越悲伤越无法控制记忆之闸,嘤嘤嗡嗡整整哭上几个小时,都倒不尽这绵延不绝的苦水。 最开始,莉娜的哭声让扎尔布感到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为什么哭啊? 不就是一点屁事吗? 哪有人因为这种事哭成这样的? 想到莉娜如此脆弱,一定会成为自己的拖累,更加感到烦躁。 莉娜没完没了的哭起来,扎尔布实在受不了,大吼一声:“你是不是有病啊?!” 甩手就走,去他姥姥的,在这么凶险的关头,自己可不想找个姑奶奶来驮着。 莉娜自己也觉得哭得差不多了,只是一时惯性刹不住,被扎尔布大吼一声,倒是控制住了哭下去的势头,抽抽搭搭抹干净眼泪,心情确实好了许多,连光线也变得亮堂不少。 抬头想跟扎尔布搭话,却不见他人影。 “扎尔布!扎尔布!”莉娜大声叫唤起来。 扎尔布气头之上连蹦带跳已经跑出去很远,不过他们正经过一个山谷,连绵起伏的山脉把莉娜的呼唤声反射回来,形成怪异的回音:“布~扎~布!” 扎尔布停下脚步,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不能把队友丢在黑暗深处,自己一个人跑掉,更何况还是个娇滴滴、哭哭啼啼的女队友。 他原路返回寻找莉娜,远远看见一个五彩光亮的彩虹人向这边走过来。 定睛一看,莉娜居然使用钻石体技能行走了——以前她一突变成钻石体就如同石雕一样,进入休眠状态,现在看来,巨大的恐惧感让她的技能又有了突飞猛进的升级。 “嗨!”扎尔布出现在钻石莉娜面前,凑近看,哇! 这身体这身材,真是绝无仅有的美! 就算莉娜不动,光自然地在她身上流淌,反复折射着不同波长的光,简直是名副其实的流光溢彩。 莉娜不理会扎尔布,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抛弃气愤中走出来,她直接撞开挡在前面的扎尔布。 “啊!”那冰冷坚硬的感觉,和那美轮美奂的身体轻易就骗过了人脑的主观意象。 扎尔布只感觉自己被一块巨石撞飞了,要不是自愈技能也在升级,恐怕全身骨骼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莉娜!你撞疼我了!”扎尔布讨厌莉娜冷冰冰的样子。 “谁让你挡着我的路。”钻石也能发出甜美的声音。 “好吧,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单独抛下,我们是搭档。”扎尔布真诚地向莉娜道了歉。 莉娜止步,转过身来,看了看扎尔布,慢慢恢复成肉身。 “你的身体是不是变成了矿物细胞?我听大卫讲过一种金属细胞的生命体,它们能自由地变形拟态。”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你看看我们,连自己的身体都没闹明白,就想去理解宇宙里的事,我真是脑瓜瓤子都疼。” “这又不矛盾,可以边了解自己的身体,边理解宇宙。” 莉娜见扎尔布走路的样子很怪异,不好意思地问:“刚才把你哪里撞伤了?” “那也就是我,你让由拉这个普通人类来试试,直接撞得筋脉尽断而死。我一点都不夸张的说,被你刚才那个样子撞到,就像被坦克碾过去一样,没有一点好的地方。” “真的吗?你不要太夸张。” “夸张?!幸亏是身体撞着,要是钻石尖刀之类的,我估计能把星球刺穿。” 莉娜怔了怔,说:“我试试。” 扎尔布不知道她想干嘛,只见她突兀地又变回了钻石体,伸出手掌看着,好像不认识似的。 突然,莉娜的两只钻石手臂变成了两条长长的尖刺,“噗”就捅进了对面山壁的一个缝隙里。 吓得扎尔布条件反射地“哧溜”一下子蹦到了一块石头上趴着,抖抖颤颤地问:“莉娜,你要干嘛?别小心眼啊,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莉娜莞尔一笑,用力挥动手臂,山壁就被撬掉了半边,里面藏匿的透明蜈蚣、蝎子、蜘蛛、蜥蜴密密麻麻地爬了出来。 扎尔布倒吸一口冷气,背脊立即铺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幸亏自己刚才没怎么做得太过分,否则这会儿恐怕要变成生鱼片了。 强悍如莉娜这样的女人还是害怕软软的爬虫,被这些失去家园的小东西吓得吱哇乱叫,钻石体暴现,还疯狂乱跑。 扎尔布为免被她再次撞伤,连跳带爬,挂在山壁顶端俯瞰一个闪闪发亮的女人在山壁下乱窜。 他也不是眼巴巴地干看着,这样很容易被误会成幸灾乐祸,所以挂在山壁上就不停地吐丝织网,粘住四处乱爬的毒虫。 扎尔布吐出的蛛丝韧劲非常足,就是有大毒螯的蝎子也被缠得动弹不得,很快就制服了有威胁性的爬虫,剩下零星、柔弱的小爬虫各自保命。 莉娜仰着头问扎尔布:“你干嘛不把它们全粘起来?” “它们又不会伤害你,粘起来干什么?” “它们这样四处乱爬很恐怖的!” “我一点都不觉得它们害怕啊。” “扎尔布!” “莉娜,我劝你善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害这些柔弱的虫子,它们压根都不理会你,只顾着自己逃命。” 扎尔布说着从山壁上扯根蛛丝荡了下来,轻巧地落在莉娜面前。 莉娜眼睛里泛起泪光委屈地说:“我讨厌这里。” 扎尔布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忘记了刚才她大喊大叫的模样,安慰说:“我觉得这里挺能历练你的,你的技能真的很适合在黑暗地域里。” “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安排,你只要面对它。你只是一时想不通,只要调适好你的心态,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相信我。” “要怎么调适?” “忘记不好的感觉,多想想好的方面。” 莉娜快速地四下扫了一遍,摊开两手说:“这里没有什么好的地方。” “我开始也不喜欢黑洞洞的地方,但是现在我很喜欢,真的,你看那些你讨厌的爬虫,仔细看,它们跟外面的不一样,乳白色或者透明的身体,肢体非常柔软,感觉非常纯洁,你能透过它们的身体看到内脏,它们跟你一样会发光。你瞧,它们多漂亮。” 莉娜想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勉强尝试着去观察那些让她感到恶心恐惧的虫子。 是的,那些细小的爬虫确实像扎尔布说的一样,看上去很柔弱干净的样子。 但是莉娜还是无法做到像扎尔布一样去欣赏它们,看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她就有呕吐的生理反应。 “我做不到。”莉娜觉得这样的安排是个错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慢慢来,别着急。”扎尔布觉得莉娜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暗戳戳地希望引领着她向前探索。 毕竟他们此次进入黑暗地域是来完成号召和团结任务的,不是来历练自己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莉娜果然不由自主地靠近扎尔布,跟随着他向前走,因为内心恐惧,她时不时向后张望,下意识地把身体靠近扎尔布。 扎尔布伸出右手拉住莉娜冰凉的左手,轻声说:“别怕,有我在呢。” 第278章 赛莲娜消失了 大卫看到赛莲娜,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之前保罗、扎尔布、莉娜和大卫都不同程度受过很严重的伤,大卫看到他们的时候跟死了没有两样,但是赛莲娜的情形更加严重。 “为什么?以前我都没有血肉和气息了,也能活过来!” 罗斯情急之下,大声冲大卫嚷嚷,责怪大卫没有尽心尽力。 大卫紧蹙着眉头,眼里闪动着泪花,全神贯注地望着赛莲娜,没有回答。 百合子轻声对大卫说:“她已经没有脑波了,不在有一阵子了。” 保罗怀抱最后一丝希望说:“死掉的人都会消失,可是她一直在,说明有办法把她留下来的。这是天意。” 百合子说:“我也不明白是哪里的问题。但是她很难救过来了。这次不是改造,是谋杀。” “为什么?你们随便看看就断定她救不过来了?” 罗斯仍然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只是普通人类。”大卫沉闷地说。 死一般的沉寂,令在场的人都感到难受。 保罗泪流满面,仍然不死心地追问:“那为什么她没有消失?” 大卫看了看百合子,百合子闭上了眼睛,躲开这让人心疼的无助目光。 大卫只好对保罗说:“也许她还有一些记忆细胞或者其他生命特征在支撑。消失与否的标准,也许不是以死亡来定。” “你们见过活的人莫名其妙消失吗?”保罗痛心疾首地问。 爱,能让一个人变得这么执拗,没有办法用理性的已知科学道理去说服他。 大卫选择沉默,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 等待,等什么呢? 等一个从未出现的奇迹? 还是一切消亡的最终发生? 为什么一定要眼见为实呢? 眼睛看到的就一定真实? 看不到的呢? 不可见光之下,红外线、紫外线发生着多少惊世骇俗的大事,看得见吗?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你的离开突如其来! 保罗实在撑不住内心的悲伤,小声地、极力克制地啜泣起来,听上去更加让人感到压抑难受。 最爱的人一个接一个从身边离去,不论在地球,还是在阿土阿巴星球,同样悲伤的事情一次次地发生。 哪里都不是法外之地。 究竟是谁制定了这碳基生命体必须遵从的法则? 罗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振翅飞起来,飞得摇摇摆摆,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样子,而且飞得也不高。 翅膀不停地撞击在“甜心玛利亚娜号”桅杆、船绳上,发出恐怖的“歘歘歘歘”声。 百合子端详着慈爱亲切的赛莲娜,除了脸色青白,她的面容一如平常。 泪水滴滴答答落在赛莲娜的额头上,百合子不停地给自己擦脸,给赛莲娜擦去自己的泪水,哽咽着说:“别惦记了。他们走得太远了,回不来送你了。” 话音刚落下不久,赛莲娜身上忽然散发出咖啡、香槟、面包、汉堡包的香味,让人误以为附近正在准备一场盛大宴会。 连飞到了半空的罗斯都闻到了香味,误以为赛莲娜醒过来,又开始在酒吧间里忙碌呢。 低头一看,罗斯发现赛莲娜的身体正在弥散、逃逸,就像蒸发的白色水汽,开始只是一丝丝一缕缕,接着就像沸腾的热水,白气弥漫。 “赛莲娜!”大卫愣愣望着白气升空,和四周融合在一起。 赛莲娜的身体渐渐消失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在他们面前。 保罗停止啜泣,赛莲娜已经消失了。 白气飘散空气中,只有一小缕白气肉眼可见地缭绕着他,久久没有散去。 保罗的泪水刷刷地流淌,白气似乎捧着他的脸,在他腮边包绕。 罗斯从震惊中降落下来,似乎不忍心看到这个场景,又把脸转过去。 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没有这烦人的情感,没有了悲伤的泪水,只是油滑地游戏人间,冷眼旁观别人的分分合合。 但是赛莲娜明明是别人的女朋友,自己却难受得也想死去。 赛莲娜在酒吧为他们俩调制鸡尾酒的美好时光深深重塑雕刻了心肠坚硬的罗斯,他不知不觉地变得对这个团队如此信任和依赖。 对每个队员,尤其是保罗和赛莲娜产生了更为特殊的情感。 罗斯慢慢走过去,对悲不能自已的保罗说:“让她走吧,走得安心些。” 保罗垂下脑袋,蒙着脸,大声嚎啕起来。 百合子说:“我有办法留住这缕,可是她就不完整了,你愿意吗?” 保罗抬起头,眼睛闪现了光,闪一闪又熄灭了,摇摇头说:“让她走吧。” 长久以来,他多么想把妻子儿子留下来,不停地梦到他们,几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终于那一天,他决定放他们走,也放自己一马。 现在也是这样,该离开的死死纠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反而可能会对自己对他们或者对未来认识的别人造成更深的损害。 百合子又说:“她苦苦支撑了很久,希望看到每个人才安心离开。” 保罗说出这句话,白气便渐渐消散了,像白砂糖投入水中,只知道她还在,却不知她具体在哪里。 经历半世人生的保罗很快就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毕竟有限的人生,最珍贵的还是一次次情感体验。 在他们有生之年,彼此真诚相对,信任依赖,这就足够了。 “我们继续吧。”保罗调整好心情,更明白赛莲娜的消失对于他们进行的事是一种坚决的肯定。 如果没有努力过,当那悲伤的结果呈现在面前时,是多么不甘心的事啊! 原来可以做得更好,可以真诚深入进去,可以成为你爱的人或者爱你的人,但是因为愚蠢和虚荣,结果来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人生一片空白,没有值得回忆和慰藉的,感到欣慰或者满足,难道这样空洞克制的漫长人生就是你想要的吗? 别去管宇宙里有多强大的力量和让人崩溃的奇迹! 明知道人力难以对抗宇宙高级文明,但唯有置之死地的一搏,才能让这卑微的生命圆满充盈。 做一个倔强勇敢的男人不容易,做一个柔情百转的女人又谈何容易? 赛莲娜的生命在眼前消逝了,却在自救小队队员心里继续着。 只要记忆不灭,她的生命就没有完结。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保罗含着泪重新滑入深海,罗斯的飞翔越来越稳,他掠过海面,故意惊吓成群盘旋在海面的海鸟。 恶作剧是最适合他的游戏,就是再快乐,心里也蓄满失去好友的悲伤,一点也笑不出来。 保罗闭上眼睛,像海龟一样沉浸在可靠安全的海洋中,有的人走了,生活还要继续,他们并没有带走全部快乐。 百合子等着大卫的内力修复,大卫一直在不停地吃东西,每吃完一样,就抱怨说:“不够甜,太硬,什么味儿?” “你能不能安安静静地吃,叽叽歪歪没个完,吃到什么时候是个完。” 大卫嘴里塞满东西:“我刚才差点被你弄死,还不准我多吃点压压惊。” “赶紧吃,吃完了继续干活。” 大卫听了这话,吓得一激灵,被一坨鸡肉卡在喉管,脖子伸得比长颈鹿长,两只眼珠飞出了眼眶。 百合子随手朝他后背拍了一下,鸡肉从大卫嘴里飞了出去,接着是一串连带鼻涕眼泪的呛咳。 大卫把鸡腿一扔,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说:“我的脑波没办法跟你的技能相比,不在一个层级上的脑力技能真的会要我的命啊。你,你要么自己试试,要么去找以西。” “我自己没办法覆盖这么大的区域,以西又不在,只有你。” 百合子露出野蛮女友的恶狠狠表情,吓得大卫缩着头郁闷起来。 “快点啊,吃饱了就干活。” “我,我现在还不行。” “你又怎么啦?” “我想去卫生间。” “不会吧,你是直肠子吗?食物都还没到胃那里呢。” “哎哟,所以我正在酝酿呀。你一个女孩子,关心我的排泄问题干嘛。” “谁关心你的排泄问题了,我是催促你赶紧干活,谁让你推三阻四的样子,像个胆小鬼。” “我们俩掉个个,你也会胆小的。你是炫技,我是玩命啊!” 百合子被大卫期期艾艾的样子逗笑了:“你退也退不过去呀,赶紧的!” “你凶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大卫赞叹说。 百合子装作没听见,闭上眼睛,缓缓升空,慢慢说:“如果你不来,我就会力竭而死。” “别,别,我真的想去卫生间。”大卫捂住了肚子。 百合子没有停止,淡蓝色的电流从她的头、手和身体若有若无地放射出来,身体越升越高,白色衣袂飘飘,状若中国古代飞天仙女。 大卫真不是撒谎,小腹确实突然间绞疼起来。 但是百合子已经开始了,没有给他去解决问题的时间。 大卫又不会飞,抓不到已经离地五六米的百合子。 该死的,豁出去吧,这关键时刻,真是尬死了。 大卫调整气息,可是真的好艰难,每一次调整都会被急迫的排泄信息完全打破,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好了,终于升上去了,忘记下半身的紧急情况吧。 只要百合子不受伤害,多憋一阵子应该没有问题吧。 事实是,即便是超人类,也有不能忍的人间三急。 第279章 脑波定位网络 如果想飞得高,就应该把地平线忘掉。 大卫感到脑袋热乎乎的,不断被一些如同海浪的气体推送着,置身在各种树枝间一样。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就像他在苹果树上见到百合子时,身处那个用树枝编织的巢。 只不过所有的枝条仍然不断延展,没有彻底连接在一起,像张牙舞爪的手指,像一种带有强烈愿望的触手。 连接!连接! 大卫的身体时冷时热,网状的巢和连接的枝条消失了。 白茫茫的云层里偶尔闪耀着紫色、淡蓝色和蓝绿色的闪电。 他不敢睁开眼睛,明白自己已经升得很高。 为了克服恐高心理,补偿性脑波通过百合子的力量,给他搭建了一个温暖安全的巢。 一睁开眼睛,这个迷人巢穴就会消失,他便会从云层中栽落下来。 但是这样忽冷忽热的感受让他极不舒服,就像在寒冷的夜晚发高烧,身体不停地流汗,发虚,颤抖,摇晃。 “大卫!撑住,求你了。”百合子的声音飘到耳边,听起来很不真切。 大卫想点点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了。 快缩回自己的意识深处。大卫提醒自己。 百合子看到脸色通红的大卫开始不规则的抽搐,心里暗暗着急起来,这还没达到上次的合拢时刻呢,怎么就出现这个状况了? 如果不停下来,大卫一定会有性命之忧,可是,每一次中断,预示着下一次重建更加困难。 百合子狠狠心,不看大卫,她必须要建成脑波定位网络。 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沃贡,说不定还能定位到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 大卫开始胡言乱语:“海豚,金毛,别伤害它们,走开!走开!” 明显变调的声音动摇了百合子的决心,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难道为了大多数的人类,就要牺牲自己的伙伴? 那些大多数人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自救小队的所有人都成了自己的亲人啊? 为了一群陌生人就要牺牲自己的亲人性命? 百合子犹豫不决。 北海道的樱花纷纷飘落,小径尽头是张开双臂的父母。 那不过是个错觉,自己根本回不去了。 谁会接受一个半蛇半人的女人? 大卫一声惨叫,百合子胸前一疼,收回了铺展开的脑波网。 大卫表情痛苦地说:“别,别放弃。我能挺得住,别管我,拜托你,百合子。” 百合子闭上眼睛,专注内心的一个黑洞。 这个黑洞一直诱惑着她,她隐隐感觉到那里存在危险,也许过去之后就脱离了本体,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此刻,黑洞更加吸引左右两难的百合子,似乎穿过去就能解决所有的困难,她的内心开始呼啸一种声音:“快过去,过去呀!” 百合子朝黑洞飞过去,那里变得五彩斑斓,让人眼花缭乱。 她的身体被看不见的隧道挤压了一遍,就像重新通过母亲的产道,柔软,紧绷,潮湿,温暖,又非常狭窄。 她忽然看见大卫站在一个悬崖边徘徊,大卫,你在做什么? 大卫转过身来,满头大汗,局促不安地说:“我找不到路了。” “过来!”百合子伸展蛇尾将大卫圈起来,将大卫连拉带拽通过了那条黑洞,再次返回苹果树的树枝巢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百合子温柔地抚摸着大卫的脸,他又恢复成了正常的英俊少年郎。 大卫腼腆地说:“像喝醉了酒一样。” “待在这里!” “好的。” 百合子睁开眼睛,身旁的大卫已经恢复正常,气息均匀,脸色红润,像睡着了一样。 这下好了。 穿过黑洞的百合子感觉身体有万股能量正在左突右撞,只要自然地释放它们就行了。 蓝光、紫光、粉红的光在白光的牵引下,迅速连接起来,最后“嗞嗞”的亮光一闪,覆盖整个星球的脑波定位网络就建造好了。 百合子长舒一口气,拉着大卫的手,带领他返回“甜心玛利亚娜号”。 大卫睁开眼,惊喜地问:“你做到了?” 百合子点点头,说:“现在,你想怎么吃我都不管了。” 呃,怎么有股臭味啊?! 百合子疑惑地皱皱鼻子,呀,大卫,你要死呀,都大小便失禁了! 大卫一低头,果然,自己还是没憋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成了屎人。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别提什么吃的了! 百合子没在意这个,以大卫的技能等级,能帮助她实现脑波定位网络连接,没有造成重伤已经是万幸了。 她对大卫只有心存感激和柔情,没有嫌弃。 大卫这边自卑得不敢看百合子,站起身就朝船头跑去,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大海。 只有大海能给大卫以慰藉,此时的海水托举着他,洗濯着他身上的污垢。 他把发热的脸沉浸到凉爽的海水中,闭上眼睛,放空大脑,这样放松的时刻不适合想起百合子。 百合子微微笑,她怎么会不了解大卫的心思,这个可爱的大男孩,由他去吧,反正只要想找,都能找到。 百合子也要投入自己的工作中,脑波定位网络连接覆盖成功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她要找到沃贡,或者那些高维智慧生命,不管他们多高能,找到他们才有返回希望。 需要一处相对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百合子驾驶“甜心玛利亚娜号”向大海深处驶去。 连接脑波定位网络后,百合子才发现阿土阿巴星球居然掳掠、发展、演化出这么多碳基物种,只寻找很短的时间,百合子就变得虚弱、困倦,难以支撑。 百合子吃了些东西,打起精神召唤大卫,他们是完成这个任务的搭档,现在他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大卫,快来,我需要你。”百合子的脑波传达着疲惫的讯息。 收到讯息的大卫顾不上自己的小自尊,只要百合子需要帮助,万水千山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他正和一群海豚游戏,现在可以放下包袱一身清爽地奔赴心爱的女人。 大卫赶到时,百合子正凭栏远眺,面容憔悴焦急。 大卫心中窃喜,以为百合子盼望着他。 “大卫,光凭我们俩也搜寻不了。”百合子一见到大卫就说。 “为什么?脑波网没连接成功?” 百合子愁眉紧锁:“讯息太多,强弱不同,我一连接就感到心烦意乱。” “那怎么办?” “露西在就好了,她有屏蔽脑波、声波讯息的技能。” “这么说,以西也能。” “不知道,没见以西使用过。也许以太露西合体后,有些技能丧失了,有些技能又新发展出来了。” “没有屏蔽,只能大海捞针了,在这么多讯息里筛选。” “不可能的,这些都不是静态的讯息,源源不断产生的脑波、声波和热量斑点,我们根本完不成。” 大卫明白百合子的困难,却没办法帮助她,心里也挺着急。 “要不,把我连上试试?”大卫问。 “没用,我都不行。” “我试试吧。”大卫心疼形容憔悴的百合子。 百合子看他不试试就不死心的样子,闭上眼睛,启动脑波连接技能,轻易就把大卫和脑波定位网络连上了。 大卫猛然间进入到脑波网络,就像到了灯光全开的空间,四周亮闪闪的,白花花的一片。 慢慢适应后,才能分清光的强弱和颜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卫能分辨出移动、大型和固定、小型的生命体,再后来能分辨移动的生命体能量强弱判断它们的种类、习性。 过了很久,以百合子的经验来看,大卫应该到了疲惫不堪、无法支持的状态。 可他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紧闭双眼,呼吸匀称,面色红润,没有一滴汗水。 大卫搜寻到了空中飞翔的大鸟罗斯,向他发出了脑波讯息,把那个飞得自由自在的家伙吓了一跳:“大卫?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 大卫哈哈大笑起来。 罗斯嘟囔着:“真是见鬼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隐身术?” “没有,我得去找别的人,再见,罗斯。” 讯号的速度很快,在风中凌乱的罗斯被大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当然大卫也看到了在海洋深处的保罗,他的能量光斑很弱,不仔细辨别很难发现。 大卫正要和保罗打招呼,被百合子强行断开连接。 瞬间断联造成短暂脑波空白,就像电脑死机一样。 百合子焦急地摇晃着他:“大卫,你怎么样?” “呃,我,没,没事,就,就是晕~想吐~”大卫摇头晃脑,几乎坐不稳。 过了好一阵,大卫才缓过劲来,他有些恼火:“你不能把我强行断开,我差点得了脑震荡,该死!” “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以我的经验,我担心你出事。” 百合子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脾气也不好了。 “以你的经验,你就该也连接上来看看我的状态。” 大卫说:“我找到了我们的同伴,状态好得不得了,你倒好,凭着你的脑波技能强行断开,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变成白痴的!” 百合子被他抢白得失去了理智:“我是在救你!白痴也比没有命好,白痴我说不定还有办法救过来。我们刚刚失去了赛莲娜,我不想再失去你!”说完,泪水稀里哗啦顺着脸颊流下来。 大卫一看到百合子流泪,就后悔了,他一把将百合子抱住:“我不会死,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百合子甩开他的拥抱,独自走向船头,孤零零的身影让大卫心生怜惜。 他不敢走上前去,这样远远地陪着她,就好。 第280章 远距离联动 大卫靠近百合子,百合子没看他,问:“大卫,你有脑波技能?” “没有啊,我和网络的连接和断开都需要你帮忙。” “那为什么你在网络里不损耗精力就能找到同伴?” 这个问题大卫还没来得及思考,想了想说:“我有诊疗搜寻技能,也许救助技能也能帮上忙。在我觉察不到的时候,悄悄给我补充好能量。” “你在脑波定位网络里一点也不觉得烦躁和累吗?”百合子吃惊地问。 大卫摇摇头:“不觉得,我感觉像在打游戏机,玩一种找人和搜寻武器装备的游戏,有障碍和关口,但是非常过瘾。” 百合子奇怪地瞪了大卫一眼:“真是怪人。脑波定位网络是我主要建造的,我却没办法掌握运用它。我试了很多次,每次都累得半死,越来越烦躁。” “可能你不适合使用它。” 大卫安慰她说:“有些东西就是建造者不一定是使用者,游戏设计者也是这样啊。” “你还想去尝试吗?” “太想了。”大卫惊喜地说:“你不生我的气了?” “等一会儿,你自己试着连接和断开,我想你多训练几次应该可以的。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使用这个脑波定位网络。它已经建成了,没有受到故意打击破坏以前,它都是大家的。” 大卫偷瞄了百合子一眼,半撒娇地说:“我还是希望你在我身边帮我。” “那样太麻烦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断开,想知道还得去连接你。” 百合子恢复了冷淡的语气说:“你是使用者,如何连接、断开网络是对你的基本要求。我想其他人恐怕也很难用上。” “以西应该也可以。” “嗯”百合子不自主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她真的很希望以西赶紧从某个地方回来,这个自救小队的主力还得靠维度高于他们的超人类二代。 大卫明白百合子的心思,他也希望以西能赶紧回来,确实自救小队的技能大多是实操实战的。 寻找更高智慧生命体,或者将来与更高级文明的生命体连接、交流和谈判,都需要脑波、意识流技能,或者说这已经不属于技能范畴。 目前这些方面几乎全靠百合子,一个女人压力该有多大呀。 大卫没说破,他应该分担百合子的压力。 她说的没错,一个使用者先从连接和断开开始训练。 大卫的搜寻技能里有少量脑波技能,它的长处并不是脑波攻击,像百合子那样可以强大到侵占别人的脑波。 大卫只能配合探寻技能使用,脑波通达止于对方外表,找到辨析出来就完成,并不能形成顺利的连接。 百合子冷眼旁观大卫的努力,他已经忙活得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了,还是无法连接上。 而连接对于百合子来说,就是起个念头、眨眼间完成的小事,是几乎无法传授的本能反应。 “我没办法帮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连接上了。” “反正对于我来说,就跟睁开眼睛一样简单,简单到没有什么需要说明的特别步骤。” 大卫点点头:“我明白,各人天赋不同,技能有异,我慢慢自己体悟。” 百合子打了个呵欠说:“既然帮不了忙,我去休息休息。” 百合子到内舱休息去了,没有她盯着,大卫的注意力空前集中起来,继续训练,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连上了。 再次置身一片灿烂之中,不再是白茫茫模糊的一片亮光,大卫很快就记得自己从不同的地域连接上。 毕竟星球是个圆球,魔方岛是星球唯一的陆地,魔方岛分为白昼区和黑暗区,也就是他们平常说的盒子小镇、人类基地、兽虫区域和黑暗地域。 大卫通过脑波定位网络,就像是俯视星球的一只巨眼,看着区域分布模型,加上他不断升级的搜寻探测技能,寻找同伴或者特定生命体非常快捷。 他看到了在黑暗地域摸索的扎尔布和莉娜,他们的关系变得比以前亲密了,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在他们不远处就是食腐兽聚集的地方。 由拉和雅琪的号召任务完成度很高,他们似乎非常适合联络组织不同的人类社群,只是在兽虫区域有点小小的交流障碍。 他很喜欢看由拉和雅琪,他们到达虫虫世界,这里是雅琪感到最恐怖的地方。 女人没有几个真的喜欢长相怪异的被放大几十倍的虫子,就算蝴蝶放大了也非常恐怖。 雅琪几乎一直缩在由拉身后,即便如此,虫子们会从不同的地方涌出来,天上、山腰、巨石后、洞穴里,还有从地下泥土、沙地、石头缝里冒出来,真是防不胜防,吓死个人。 每一次惊吓,把雅琪吓个半死,半天缓不过来,把大卫逗得哈哈大笑。 雅琪直接把自己塞在由拉怀里,这样还不行,恨不能把自己紧紧贴在他身上。 由拉感受到雅琪的巨大恐惧,身体战抖得不行,两条腿软得像煮熟的面条,一点力气没有,挪动半步都艰难,还不停地尖叫。 这样下去,两个人不但完不成任务,耗费精力,说不定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由拉劝说雅琪留在虫虫世界外,明明没有清晰的地域界线,奇怪的是左右两边虫虫出没非常明晰,界线内来来往往,界线外从不涉足,连空中也不见会飞的昆虫。 雅琪不放心由拉进入,由拉说:“它们只是些虫子,能拿我这个人类怎么样?” “胡说,它们的体型都大过人了。比如那些螳螂,你没听到他们翅膀嚓嚓嚓轰鸣,比我们的直升飞机还响。它们的大镰刀闪着寒光,吃起瓢虫,就跟吃玻璃、钢铁一样,咀嚼声吓死个人。” “所以你不要进去了。” “你也不要进去,真的太恐怖了。它们的样子,那么大的复眼,还能三百六十度转,你还没看见它们,它们早把你吃掉了。那个口器,一层又一层,手手脚脚密密麻麻,这里比黑暗地域可怕多了。” “可是不进去,我们怎么号召它们和我们一起抗争或者逃亡?它们不也是生命吗?这也是分给我们的任务呀。” “你怎么这么死头刚僵的?这个任务我们根本完不成,进去不但完不成任务,我们还要搭上两条命,你明不明白?” 雅琪真的着急了,平时在由拉面前表现挺温柔的人,一下子涨红了脸,大声嚷嚷起来。 没想到由拉是个固执、不怕死的人,平时看上去不爱说话,性情也挺好,总是很温和的样子。 这会子见雅琪不听劝,也急巴巴地说:“反正都是死。你想永远留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吗?这里也留不住了,恒星说不定已经开始膨胀,进入白矮星前期,鼓胀出来吞噬掉离它近的行星,我们一样要死!” “进去完成任务,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找到高维度智慧生命,进行抗争或者请求它们帮助我们逃亡。你又明不明白,我们没有退路了?!” 泪水在雅琪的眼眶里打转,由拉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只是他用这种焦急理性的语气冲雅琪叫嚷,让她感到委屈。 雅琪“哇”地哭出来,转身跑出了虫虫世界,背对着由拉站在界线外抽泣。 由拉很想安慰伤心的雅琪,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是心里酸酸的傻站在原地看着雅琪的背影。 愣了半天神,由拉狠狠心,转身进入虫虫世界的深处。 大卫看出由拉不可能独自完成任务,如果扎尔布在就好了,可扎尔布确实也更适合在黑暗地域搜寻。 他试图连接上在内舱休息的百合子,如果她是排球队里的自由人,她可以赶过去帮助由拉。 “干嘛?”百合子被大卫的脑波连接,优美的北海道樱花树下,她正和姐妹们一起编花环、荡秋千。 大卫就这样硬生生地出现在玩耍的她和姐妹面前,樱花树和姐妹们瞬间消失无影。 “由拉那边需要人手,你去帮帮他。” “由拉会有什么危险?不是跟人类打交道吗?” “魔方岛上有兽虫区域啊。” “他去那里干嘛?” “那些飞兽和巨虫都是生命呀。” “好吧。”百合子嫌弃地说:“你先从我的脑袋里出去。” “嘻嘻,这里还挺美的。” “这是我的家乡北海道。” “哇,我还没去过日本呢。” “我也没去过美国。” “真是神奇啊,我们居然相遇在梦里。” “是我的梦,滚出去!” “好吧,我滚。” 没等大卫继续说,百合子就从梦里醒过来。 她走出内舱,见大卫紧闭双眼坐在沙发上,一脸陶醉,冷哼一声,从甲板上升起飘向虫虫世界。 这边,大卫向由拉发送讯息:“由拉,我帮你盯着点,你别再动了!虫虫世界确实很危险。我已经请百合子到这里来帮忙了。” “大卫?你们的脑波定位网络建造好了?” “嗯嗯,是百合子建起来的,我只是在网络上搜寻。” “你能看到整颗星球上的生命体?” “能看,只是还来不及看完,只看了一小部分海洋、黑暗地域和魔方岛。” “太好了!你一定能找到沃贡、普利普托的。” 大卫发现一群小亮点向由拉靠近,忙报警说:“你可能遭遇到了黑蚂蚁军团,尽量后退!” 吓得由拉往虫虫世界的界线外跑去,跑出界线外是来不及了。 黑蚂蚁军团的移动速度很快,由拉都能感觉到地皮的颤抖、尘埃飞扬和自己的心跳加速。 “大卫,大卫!” 由拉紧张地大声叫唤大卫,他看不到大卫,生怕他离开这片视野,帮不到自己的忙。 大卫不会丢下他的,密切关注黑蚂蚁军团的活动速度和轨迹,对由拉说:“由拉,我不会离开你的。尽量绕圈子拖时间,拖到百合子来。” “好嘞!” 第281章 危险的虫子 大卫指引着由拉左躲右闪,除了黑蚂蚁军团,还有零星的金龟子、蚱蜢和毛毛虫,莽撞的马陆像一列高速火车呼啸而过,差点撞到由拉。 躲开马陆的由拉来不及喘气,遇到了沉默不语的天牛,两条鞭子一样的触角晃来晃去,不知道它有什么意图。 由拉心里暗暗庆幸没有让雅琪进来,她肯定一步也走不了,还不停尖叫,吸引虫子过来不算,也躲不开黑蚂蚁军团的追赶,早就完蛋了。 好运气不会总关照一个人,大卫看到密密麻麻的亮点形成巨大的涟漪向由拉不断收拢,天上地下都有,这回他怕是躲不过去了。 “百合子,百合子!”大卫忍不住叫出来。 “她到了吗?”由拉不明所以地问。 眼前这个大天牛散发着腐烂的气味,口器缓慢地咀嚼,发出让人心惊胆寒的喳喳声。 该死!大卫没有搜索到百合子的光点,她跑哪里去了? 难道她跑丢了? 她完全可以连接上由拉,抄直路速达的啊。 忽然,那完美无缺的涟漪出现了缺口,天上的光点更是乱作一团,相互撞击、坠落,似乎是出现了什么神秘力量。 “百合子!”大卫连接上了百合子,但是见不到她的光点,猛然间想起百合子还有隐身技能:“你隐身了?能量也会隐身呀!” “对啊,不然等着这些虫子来包围我呀。” “有些虫子是通过气味啊、气流颤动寻找目标的。” “你少废话了,大型虫子都通过眼睛的,不然长那么大的眼睛干什么。” 大卫赶紧专心指引由拉脱离危险:“百合子来了。不过我们都看不到她。你身后五十米地方有个小洞,里面没有生物,你赶紧藏起来。” “大卫,我躲进洞里可没有躲避之处了。”由拉有点疑惑。 “你赶紧藏好,剩下的都交给百合子,你在一边她施展不开。” 黑蚂蚁军团少说上万只,看上去就眼晕。 百合子心里窃喜,从来没有试过施毒,这情势之下不使用毒液都忍不住。 百合子悬停在半空,现出金黄蛇尾,眉间绿枝缠绕,面目姣好间透着青黑色的烟雾,蓝色的嘴唇微微上翘。 大卫从来没见过百合子如此模样,心里竟生出几分害怕。 百合子一张口,乌紫的液体射洒出去一片,沾到毒液的黑蚂蚁慌慌张张四处乱爬,液体不断沾染到更多的黑蚂蚁身上,不久军团里只剩下数十只狼狈逃跑。 百合子心情高兴,仰头哈哈大笑。 由拉从洞口的缝隙里望见这一幕,觉得百合子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妖怪,活脱脱就是《金刚葫芦娃》里邪恶蛇妖。 可是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救自己,但由拉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百合子找到由拉,由拉面前又是那个白衣飘飘的神仙姐姐。 他还是忍不住问:“百合子,刚才你朝蚂蚁军团喷射的是什么?” 百合子望着他调皮一笑:“你猜。” “是毒液吧?” “嗯。” “以后,以后还是少用这种大面积杀伤性武器。”由拉说。 “知道,今天的情形不同。” “我们是来号召团结一起的反抗或者逃亡的,你这样一弄,把它们都杀死了,别的虫子怎么还会和我们一起。” “对哦,我一时没忍住。现在怎么办呢?” 大卫听到他们的谈话,说:“由拉,你别迂腐了,它们是低等动物,记忆不过几分钟,没有情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这里没有能团结的智慧生命,只要利用它们的本能诱使它们完成动作就行。” “飞兽世界呢?” “那里可以,它们有更高一级的智慧,就像我们的宠物一样,忠诚可爱。” 由拉犹豫着,不肯离开。 百合子明白他的心思,说:“我们以后再来吧,或者真的跟大卫说的一样,需要它们时再来。” 由拉默默点头,泛滥的善良在人间都是有害的,别说在虫兽世界了。 雅琪见到由拉和百合子一起走出虫虫世界,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拉起百合子的手说:“幸亏你来了,我真担心由拉一个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真的,如果没有百合子,我就被蚂蚁吃掉了。”由拉微笑着说。 百合子笑着说:“低等动物就是低等动物,不堪一击。” 百合子的这句话瞬间将由拉和雅琪嘴角的微笑凝固了,对于技能出众的超人类来说,虫虫是不值一提的低等生物。 那么,在夏马布林、普利普托眼里,普通人类和超人类难道不是一样低等吗? 什么叫降维打击? 形象地说,一群赤手空拳的人对抗一台受操纵的炮台。 由拉呆了呆,心情坏下来。 雅琪讨厌战争,完美地避开了关于战争的所有想象。 她问百合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百合子觉察到由拉的情绪变化,看了他一眼说:“去飞兽世界。” 雅琪说:“那不是‘牢骚大人’的地盘吗?这恐怕是最轻松的一项任务了。” 由拉心不在焉地冲两个人笑笑,说:“走吧。” 两个女人走在前面,走得并不快,可每次回头来看,由拉被她们落下得越来越远。 百合子问雅琪:“由拉怎么了?从虫虫世界里出来就变得怪里怪气的。” 雅琪摇摇头说:“我都不知道你们在里面遇到什么吓人的事。” “他在里面还很正常啊,现在才反应过来,知道害怕,脑回路得有多长啊。” 雅琪记起了百合子的那句话,说:“我听说男人每个月总有几天是这样反复无常的。” “哈哈,这里也没有时间啊。” “生理规律总归是存在身体里的。” 百合子走着走着,接收到大卫单独发出的讯息:“百合子,那边没事了,你还是回来帮我吧。没有你,我是不完整的。” 百合子停下脚步,对雅琪说:“大卫那边需要帮忙,你们这边没事我就走了。” “哇,你们建造的脑波定位网络太好了,比卫星定位系统还精准。” 百合子回头看了看由拉,对雅琪说:“由拉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百合子故意启动了隐身技能,在雅琪面前不见了。 雅琪下意识抬起头来寻找,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香气。 由拉并没有那么惊奇,脸上的不安神色更加浓重了。 “你怎么了?” “雅琪,如果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呢?” “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你看,我们一直要找到那个把我们弄到这个星球上来的高级智慧生命,可过了这么久,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那又怎么样?你以前不是说我们要倒在寻找的路上,一代接着一代地寻找,这样就会无限接近于我们的目标么?” “那时候的语境跟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时候,我们只是主观抽象地认为主宰者很厉害,但是究竟有多高级我们并不知道,也不太关心。可是现在我们大致知道他们远远高于我们,就像小草和大树的差别,不,不对,是马车和火箭的差别。” “对啊。”雅琪说:“我听过一句话,说人要是想得太具体太多,就啥事也不敢干了。” 由拉低下头说:“因为危险越来越具体了。” “是不是刚才百合子的话让你感到沮丧了?” “难道你不觉得沮丧吗?也许那些高级文明生物就是这样看我们的,不堪一击,不值一提,他们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然后就把我们丢到了九霄云外,完全把我们忘掉了,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这不是一直以来的事实吗?你以前没有看到或者想到?” 由拉愣住了。 他以前是想到了这些生物很强大很高级,但他真的不知道他们这么强大这么高级,厉害到毁灭整个星系只在弹指一挥间。 “你不想想,把我们从几十亿光年外的小行星弄到这里来,建造一个星系,模仿一个行星,我们人类进化速度再快,恐怕几十亿年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且不说进化过程中还有不少分枝歧路,还有多少过不去的关口,也会退化清零,从此灭绝。” 由拉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女孩,他那么爱她,以为完全了解她的思想,可是雅琪的这番话,又让他觉得眼前的可爱女孩如此陌生,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男人和女人相爱,需要透彻的了解吗? 不,什么都不需要,只要爱,盲目的爱就可以了。 第282章 游禽啊游禽 由拉和雅琪一路沉默到达飞兽世界,“牢骚大人”和松鼠闪电、菲儿早早等在了这里。 菲儿像个粉红的大猫从远处跑来,长长的耳朵耷拉在头部两边,把雅琪抱进自己怀里。 温暖的气息让雅琪的心情瞬间变得晴朗,菲儿,我的宝贝,想我了吗? 当然了,没有人比我更想你。 雅琪把精神不济的菲儿留在这里看来非常正确,它恢复得非常不错。 只要在一起,她们之间就能交流,不需要借助脑波技能。 这就是说不清的缘分。 见到的第一棵大橡树上,绿毛鹦鹉尖叫着:“由拉,由拉拉,你们可算到了,我早就得到你们要来的讯息,过了一个世纪,你们终于挪到了。” 雅琪被“牢骚大人”的夸张表演逗笑了:“你从哪里得到的讯息?” “大卫给的呀,他现在了不得了,跟上帝一样无处不在。” 可惜大卫没听到这些听了让他心花怒放的话,他确定由拉和雅琪没有危险后,几乎和百合子一起离开,只不过他离开的是脑波视野。 大卫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扎尔布和莉娜,他们是三组人中遇到危险概率最高的,他有责任为队友们提供一个上帝的视角。 顺便,就把由拉和雅琪要来飞兽世界的讯息传递给“牢骚大人”。 “闪电”从由拉的肩头跑到臂膀,从腿上溜下去,留给他几颗大坚果。 “可爱的闪电,这是大橡果?”闪电用同样的方式留给了雅琪几颗。 由拉跟区域管理者,也是自己的灵异生物“牢骚大人”说了此行目的。 “牢骚大人”难得正经地回答一次:“放心,没有问题。我们都听你们的。” 一大家子人亲亲热热地走回飞兽世界,那只迷恋由拉的飞豹也飞了过来,它胖得像个大气球。 这里并没有什么改变,如同巨大地毯的柔软草坪,树冠如伞的高大乔木,就像美丽的大花园。 牛奶河和面包树在另一片区域,这里几乎是雅琪最爱的地方——没有人会不爱这样泡在牛奶里吃面包的地方。 飞兽世界空气里都弥漫着友爱甜蜜的味道,是整个魔方岛最理想的家园。 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整个阿土阿巴星系都陷入了崩塌的前期,所有的平静安宁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有的区域正在遭受厄运,海洋里无数挣扎的鱼类,沙漠的超高温度和黑暗地域四下奔逃的生物…… 为什么这里就能享受格格不入的和谐美好? 由拉犹如被电击中一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雅琪和菲儿走在前面,头顶是绿毛鹦鹉和飞豹盘旋,脚边跑着松鼠闪电,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由拉望着眼前的一切,开始怀疑眼睛看到的物质世界是否真实。 有个生物学家曾经质问过,人类就是由六百多种蛋白质形成的五官感受世界,仅凭这一点点的蛋白质,怎么可能看到宇宙的真相? 哪儿来的客观世界? 这只是科学家的疑问,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允许进行如此广阔而主观的思考? 也许,每个星球只是平行宇宙中另一个气泡? 雅琪注意到由拉的心不在焉,折回来问他:“你精神不好呀,怎么了?” 由拉把对飞兽世界的怀疑告诉了雅琪,雅琪不以为然地说:“难不成你希望到处都充满危险和阴谋吗?” 唉,由拉不想和雅琪争辩,哪里有团结友爱的伊甸园? 如果有,人们还写进希望去干嘛? 但凡希望的,大多是无法实现的,或者说具有无限接近的可能性。 雅琪跟菲儿说:“由拉是不是太累了?一下子放松下来,就变得疑神疑鬼的。” 菲儿不会说话,它往雅琪身边靠了靠,表示安慰。 雅琪抚摸着菲儿柔软的皮毛说:“你还是缩小吧,这样胀大陪我走路,多消耗能量呀。” 菲儿望了望漂浮在空中打圈、自得其乐的飞豹,示意雅琪到它背上去,它想像以前那样驮着雅琪在空中自由自在地兜风。 雅琪对慢吞吞走在后面的由拉说:“我和菲儿去玩一会儿,等会在牛奶河那边见面。” “你去吧,玩得开心点!” 由拉巴不得雅琪赶紧走,自己想安安静静地想些问题。 看着雅琪骑着菲儿腾空而起,由拉又开始驱赶“牢骚大人”、飞豹和闪电。 “你们都玩儿去吧,我想泡着澡睡一小会儿。” 飞豹和闪电都听话地离开了,“牢骚大人”却不走,歪着脑袋看他,眼睛滴溜溜乱转。 “你怎么还不走?”由拉问。 “我想陪着你呀。” “我都说了,我想安静一会儿,睡一觉。” “你睡你的,我在边上陪着你。” “我不用你陪,去陪你的绿毛母鹦鹉吧。” “你不在的时候,我不是天天陪着她们,都陪腻歪了。现在你来了,我正好可以好好养养身体。” “哈哈哈”由拉不在意地说:“你喜欢陪就陪着呗。” 快到牛奶河边,面包树更加茂密了。 面包树结出的果实和地球上的不一样,成熟后不需要加热就可以吃,跟刚烤出来的面包一样香喷喷。 这时候,香味愈加浓重,加上牛奶河的奶香味,浓郁的气味让人昏昏欲睡。 由拉打起了哈欠,口齿不清地说:“这里让人越来越迷糊了。” “那是累的,走了这么久。赶紧去泡泡吧。” 由拉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猛地转过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紧急的事似的。 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身后的路径消失了,没有草坪和橡树,什么都没有,就像走在悬崖边上,只看到白茫茫一片。 “牢骚大人!”由拉不由惊叫出声。 “怎么啦?” 这只绿毛鹦鹉难道瞎了吗? 由拉指着眼前的白茫茫说:“你没看到吗?草坪和树、小房子都不见了。” “在的呀。”绿毛鹦鹉飞到由拉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怪声怪气地说:“你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没有啊,哎~你别挡着我呀。” 由拉虽然坚信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问题,被“牢骚大人”一说,不由自主地用手揉起眼睛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一把荡开挡在面前的绿毛鹦鹉—— 奇怪!果然还是原来的草坪和大树,一点也没变化,就像由拉第一次来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看见没?我就说刚才你的眼睛出了点小问题,短暂性失明之类的,不是好好的吗?喏~草坪和橡树。” 由拉看了看“牢骚大人”,绿毛鹦鹉赶紧飞得远了一点,问:“你直眉瞪眼地盯着我看干嘛?想把我炖吃了,我太老了,你咬不动。” 由拉笑笑,说:“我吃你干嘛,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说,我不吃野鸟。” 泡在牛奶河里,由拉真的困了,眼皮支撑不住,“牢骚大人”一直待在他身后的面包树上,虽然难得不饶舌,但由拉知道它在。 最危险的地方有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反过来说也可能成立。 由拉想着想着,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又梦见了几乎快要忘记的爸爸妈妈和同学们,他们惊慌地逃跑。 他拉住妈妈:“出了什么事,妈妈?” “哎呀,你这孩子,刚刚睡醒吗?我们又要走了。” “去哪儿?” “不知道,问你爸爸。” 由拉看不清爸爸的脸,只有一个清晰的后脑勺,正在把一些收拾好的大袋子放进车后备厢里。 由拉看看房屋,也不是曾经居住的地方,这里更像是个小县城的旅馆。 “爸爸,我们要去哪儿?” “哪儿能保住小命就去哪儿。” 爸爸放完袋子,招呼他们:“快上车。” 说着自己钻进了驾驶室,嘴里嘟囔着:“油快没了,实在找不到加油的地方,我们只能把车扔掉了。” 车窗外,推推搡搡的一些人跑过来拍打着车身,狰狞肮脏的脸贴在玻璃窗上。 “爸爸,快走!”由拉想知道这是发生战争了? 还是什么地区性重大事故? 破旧的小轿车电瓶出了问题,连续启动几次都只是在原地大喘气,车身上继续爬上不少人。 有的还疯狂捶打着车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由拉知道自己在梦里,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他感到紧张。 他在梦里还是那个在初中上学的初中生,身材瘦弱无力,不像现在的自己有主见,也能坚持。 “突突突”车子启动了,几个人从车身上甩掉下去,吓得由拉大叫:“爸爸,有人掉下去了!” “没事,我的车速慢,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再不离开这里,就会有大麻烦了。” “快走,快走!” 妈妈吓得把由拉紧紧拽在怀里,嘴里的热气喷在他脸上,有点葡萄酒和饼干的混合热臭气。 这一切都真实得让由拉怀疑哪一个自己,才真的生活在现实里。 “我们怎么了,爸爸?” 由拉执拗地挣脱开妈妈的束缚,拍着车椅靠背大声地问爸爸。 “我们现在要赶紧离开这里。” 爸爸急打方向盘,车顶上还有一两个人趴着。 “不是问这个,爸爸,我们怎么到了这里?” “你怎么了?星系快要撞上了呀。” “什么星系相撞?”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自言自语地说:“没发烧啊,昨天晚上也睡得很好的。” “妈妈!”由拉不耐烦地打开妈妈的手:“我没生病,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仙女星座要和银河系撞上了。” 由拉说:“不是说对太阳系没什么影响吗?” “三年前就说有影响了,太阳系恐怕会被撞出太阳系去。” “哦”由拉反倒镇静下来,在宇宙中星系撞击、毁灭、重生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那我们好好待在家里,跑什么呀,难不成我们还能开着车跑出地球去。” “这孩子是不是被吓傻了?”爸爸烦躁地吼了一句。 妈妈再次把由拉拽回怀抱,小声说:“别打扰你爸爸开车。” 车窗外都是惊慌的人,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开车并不是个明智之举,经常被堵在人群里动弹不得。 忽然往前跑的人停下来,有的人又开始往后跑,一边大叫大嚷的样子,就像看见了哥斯拉大踏步过来。 “嘭”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直接从空中砸过来,由拉眼前一黑,惊醒过来! 第283章 世界只在一念间 由拉被吓得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还在牛奶河里香喷喷地泡着呢! 离开地球多久了? 地球时间和阿土阿巴星球时间能一样吗? 也许地球已经毁灭了,或者他们只是离开了很短的时间。 不,不可能很短,除非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都只是发生在自己的潜意识最深处。 难不成自己变成植物人了? 由拉的思绪变得乱糟糟,仿佛世界的楼宇正在慢慢崩塌。 他不由自主地频繁猛然回头,确实没有再出现类似的场景。 “牢骚大人”看着他,尖声说:“由拉,你脖子怎么了?” 由拉涨红了脸说:“刚才可能睡着的时候扭伤了脖子。” 鹦鹉扑棱棱飞到他的肩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由拉看:“你在撒谎,你的脖子没受伤。”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脖子受没受伤?” 由拉觉得眼前的鹦鹉都被人偷偷换掉了,不是从前那只一起飞天入海的“牢骚大人”了。 “你怀疑我?” “你不是‘牢骚大人’?” “你吃错药了吧,我不是,谁是?再说冒充一只鹦鹉有什么好处?” 由拉忍不住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鹦鹉,没有太用力,两只手捉住它的翅膀,不让它胡乱扑腾:“该死,你们把它抓到哪里去了?你们对它怎么样了?” 该死的鸟尖叫着胡乱踢蹬:“由拉疯了,由拉疯了,你弄疼我了!放手,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对我不客气?你能把我怎么样?” “该死的!你忘了我是飞兽世界的管理者了!” 不同寻常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发出令人生疑的“沙沙”声,由拉觉得天空变得有些暗淡,看来这只鸟还有两把刷子的。 趁由拉分神,绿毛鹦鹉挣脱由拉的手掌,飞到安全的高度。 由拉一惊,慌忙从牛奶河里爬出来。 面包树和河边小径开始扭曲变形,无限拉伸,他明明站在原地没动,却离牛奶河越来越远。 天空中飞来那些友善的兽类,飞狗、飞猴、飞猫、飞豹、飞虎、飞象…… 大卫和百合子连接在脑波定位网络,感觉到飞兽世界这边的不对劲,许多光点汇集到一起,由拉就消失了。 大卫慌起来:“怎么回事?” “你记得那里,以西曾在牛奶河边去往自己创建的空间。” “以西可以在任何地方建造电子通道进入自己的空间,或者另外的空间。但是由拉是普通人类,他根本不具备这种能力,他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我猜那里有通道,有问题。” “我们把所有人召集去那里吧,海洋和黑暗地域现在还没有什么奇异事情发生,而且除了一些较为低等的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没发现其他生命体。” “现在还不用集合所有人,我们再好好探测探测。” “百合子,快看!”大卫忽然探寻到一阵极其微弱的密集光点掠过由拉所在的位置。 百合子也探寻到了,但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跟丢了,那团神秘光点在她掌握的范围内消失了。 “大卫,它们消失了!” “是的,它们好像是进入了一个通道,所有光点聚合在一个区域消失了,由拉也不见了。” “天啊,这里隐藏着大问题。” 百合子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没想到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脑波定位网络有漏洞或者探测死角吗?”大卫不确定地问。 “没有啊,怎么可能?” 百合子闭上眼睛,认真地检查一遍网络,说不定真是哪一块突然掉线了呢。 没有,网络完整无缺地铺盖在星球表面。 按理说,一切生命痕迹都逃不过网络的捕捉,不可能凭空消失,除非进入另一个空间,不在星球范围之内的维度。 “会不会是它们在建造星系的时候就留了不同的能量通道,可以任意到达其他星球或者空间?” 百合子听得一脑袋浆糊,说:“我不知道。以前学地理,人家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大陆大洲,我出门就只能分清前后左右,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是什么结构。现在问我星球的空间通道,我再修行一千年还差不多。” “我也不知道,谁会生来就知道这些。” 百合子撇撇嘴说:“我怀疑那些东西就知道,凡是继承知识耗时长的生物都不可能。” “你想想,我们读书学习上一辈的知识,差不多要花掉三分之一的生命。创造力还很弱,大部分是靠天才。他们那么厉害,可能天生就继承了上一代的知识,还有他们的寿命肯定长得不得了。” “百合子,你真聪明。不用看书就知道这个,我可是听某个天才科学家猜想能跨越星际旅行的生命体,大概率也实现了永生。” “我可不想永生,活得太长都让人厌倦。” “那是因为我们活动面太窄,能利用的资源也很少。面对生活中的问题大多是一地鸡毛的烦心事,寿命又太短,刚刚在经济上过得舒服点,老年病又来了。一辈子都没有特别开心的时候。” “嗯嗯”百合子问大卫:“你现在还想回到地球去吗?” 大卫想都不想地说:“想啊,不然去哪里?” “你没有想过找寻另一个适合生存的行星,开始另一种生活吗?” “只要有人,这里和那里都一样。” 百合子想了想说:“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我现在倒是对那些家伙很好奇,真的,没有比找到他们更有趣的工作了。” 百合子不说话了,她对那些高级智慧生命没有那么好奇。 人类在那些高级智慧生命眼里算什么呢,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地球人类的存在与否。 大卫努力集中精力进入那片区域,除了飞兽、牛奶河和面包树,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出现。 找来找去,也没有再发现那些微弱密集的光点。 大卫想,那样的生命体应该偏向于风一般的形体,说不定就是他们要找的普利普托。 听以西说过,夏马布林是光体,他们出现应该非常明显; 而普利普托,星球上的生物几乎都异口同声地说过,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沃贡呢? 大卫慢慢梳理着过去的经历,那些细节和说法逐渐拼凑成一个粗线条的轮廓,不同的高级智慧生命浮上大卫脑海。 百合子很快就被脑波定位网络弄得疲惫不堪,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身体和心理的极限。 她有气无力地断开连接,回到内舱继续休息。 罗斯带着保罗从海洋归来,他们也没有什么收获。 对于他们这样年纪和经历的人类来说,结果变得没那么重要,他们只是想参与进来。 “哟,大卫一直连接脑波网络呀。我可真饿坏了。” 罗斯抖擞背上的大翅膀,小心收拢,钻进酒吧里找吃的,一边招呼着保罗:“嗨,你来不来?” 保罗仰着头看大卫,慢吞吞地说:“我只想睡觉,你先吃吧。” 保罗走进内舱,见到百合子露出蛇尾,盘成一圈卧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连门都没关,自言自语说:“有什么区别?离开地球,女人变得更优秀,可依然是男人在干活。” 保罗帮百合子带上门,回到自己房间,掀开被子发现了一幅气旋图片。 心里正疑惑,低头仔细去看,原来这不是一张图片,而是一个旋转气体似乎凝固的洞。 这个洞安静地被放置在床上,没有吸力,更像一扇窗,时刻诱惑着想要去探险的人。 可惜,保罗是经历太多悲欢离合的老头,他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渴望稳定安宁,对探险没有丝毫兴趣。 “百合子!百合子!”保罗只好去叫醒百合子。 把那个洞指给百合子看,百合子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推测说:“可能是个通道口。我进去看看。” 百合子先把手臂探进去,自己看着好像那个洞吃掉了她的一条手臂,但她只感觉到有丝清凉,连忙缩回来看,还是完整漂亮的一条手臂。 “要不要找大卫和你一起进去看看?”保罗有些担心。 百合子不想解释什么,她刚从网络下来,累得不行,这老头居然没有自告奋勇地说自己去看看,真是无语。 她冷冷地看着保罗说:“我们到了这里,做什么都是不可知的,都有危险。一个和两个都一样,谁也帮不了谁。” 保罗被她怼得无言以对,反正他就是不想进去。 百合子一进洞里去,身影就消失了。 洞口还是凝固的旋转气流,还是那么像一幅静止的画,似乎百合子进到了一幅画里去。 保罗等了一会儿,洞还在那里,还是那样,百合子进去后没有传出来任何动静,似乎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就消失掉了。 保罗心神不宁,他凝视着那个静止的洞,那些乍一看凝固的旋转气流似乎在动,只不过运动得很缓慢,不仔细长时间观察就发现不了。 他把头探进去,里面黑暗一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大叫一声:“百合子!你在哪儿?!” 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声音也只停留很短时间,没有回音,像吹出去一口气。 保罗缩回脑袋,只感觉有丝清凉。 他感到更加不安,跑出去把这件事告诉罗斯和大卫。 大卫没反应,他的身体悬停在甲板上空,紧闭双眼,但他的大脑全部连接在脑波网络上。 也就是说,保罗看到的这个大卫,只是个灵魂出窍的躯壳,跟栩栩如生的变态昆虫蜕下的壳一样。 罗斯喝到微醺状态,表情非常满足。 他问保罗:“你是不是背着我多喝了几杯?有个洞?人生到处都是洞啊。” 保罗不敢动大卫,把罗斯拉进内舱,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一看究竟。 两个人进入保罗房间,并没有见到那个凝固的气流洞。 保罗凝视半晌,瞧得仔仔细细的洞居然不见了,就像它突然出现,也随性地消失了。 保罗激动地打开百合子房间的门,百合子没在里面。 保罗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说:“现在发生的事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我们还是个集体吗?保罗,我都感受不到来自集体的力量和爱。我想祈祷,真的,我很久没有祈祷了。” 罗斯低着头絮絮叨叨说起了前言不搭后语的醉话。 第284章 时空是牢笼 自从建成了脑波定位网络,大家感觉失去了大卫,他像个上帝无处不在,却又像个鬼魅缺少真实的陪伴。 罗斯说的是醉话,却更像是真话。 保罗也有这种感觉,不像自救小队建立之初的融洽。 虽然那时候也是松散型的合作关系,但是整体作战和分组行动到底哪个好,还是要根据具体面对的情况而言,要让社会性人格的人独立出来,确实需要经过很漫长的自我成长时期。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独立,比如百合子和以西,他们就非常独立,不会像罗斯和保罗这样碎碎念集体的好处。 保罗明白,这要从自身寻找问题,可是就算找到问题那又怎么样,他和罗斯都经历了生活中的大风大浪,身体机能和探险勇气都在退化。 有时候,是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俩都很想退出这个不适合他们的团队。 他们这样的人需要集体的温暖和关爱,不是特立独行和享受孤独。 罗斯熟睡后,保罗坐在紧闭双眼的大卫对面独自喝下一瓶威士忌。 海风吹过,他什么也没看见,没有妻子和儿子的影像,也没有赛莲娜,他们都离开了自己。 很久以来,他都习惯了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小时候有父母兄妹,长大了有妻子儿子,老了和罗斯混在一起,后来还有赛莲娜和自救小队,现在他喝到了孤寂的苦酒。 以西去了他能抵达的空间,百合子看来也是,至少她具备去往不可知空间的勇气和自信。 大卫似乎为脑波定位系统着迷,沉溺于上帝的视角。 由拉和雅琪是一对儿,扎尔布的趣味跟大家的都不同,他越来越像来自黑暗的幽灵,喜欢潮湿腥臭、黑漆漆的地方。 莉娜呢,保罗从来都不懂年轻漂亮女人的心思,莉娜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罗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在船上过水手生活的时候,他是那么精力充沛、四肢发达,保罗认为没有比他更有力量的男人了。 现在,他的背上长出了黑色的翅膀,那些飞翔的种子也流淌在他的血管里,他慢慢背叛海洋,爱上了天空。 保罗苦涩地想,他和罗斯走上了分岔的小径,就像一只鸟和鱼的友情,一个转身就有可能是永别。 赛莲娜说过,每个人都是孤独而来,也将会独自离去。 是的,是的,人人都这么说,那是因为他们正在被亲情、友情或者爱情环绕,真正的孤独者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闷在心里,孤独只是一种感受,说出来,就变成了事实。 再喝一杯,想醉的时候总是如此清醒,想爱的时候,人都走光了。 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星球,却各自生活在自己的时空,每个时空都是自己的牢笼。 起来啊~去战斗! 保罗明明听见自己的心在呐喊:我想躺平!我想摆烂! 挣扎着起身,天空中恒星似乎也在垂死挣扎,喷射内心最后的火焰。 来吧,引发核聚变、核裂、核爆炸,除了摧毁自己,吞噬掉自己的行星、卫星,还能突显什么? 当一个人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吃够了太多苦,他的人生就会呈现复杂的苍白,麻木无力感渗透他的骨髓,再也没有勇气和激情去破坏和创造。 他只能循规蹈矩,忍辱负重,像一头在磨盘上无休止走圈干活的驴子。 保罗朝天空扬起双臂,绝望又痛苦、畅快又轻松地大喊大叫:“毁灭吧,赶紧的!老子玩腻了!” 喝下最后一口威士忌,保罗面朝下地结结实实倒在甲板上,呼呼大睡。 船上飘荡着孤苦无奈的气息,山洞里却充满了探索欲。 莉娜走在黑暗里问扎尔布:“我觉得我们在这里钻来钻去没什么用啊。” 扎尔布朝旁边啐了一口痰:“想开点,做什么是有用的。”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 “扎尔布,你是不是讨厌我?” “啊~?哪儿跟哪儿?” “你讨厌我,就处处针对我,我每说一句话你就跟我抬杠。” 莉娜的坏情绪又来了,越说越激动。 “没有啊,我一直都赞同你的意见呀。你说在这里钻来钻去没有用,我说确实是真的没有用。” “你是这样说的吗?我只说在这里钻来钻去没有用,你说干啥都没有用,我否定一件事,你否定全部,否定全部就是否定我这个人,你根本就是打心眼里讨厌我,想让我离开这里。所以就挖空心思排挤我、打压我。” 扎尔布听得脑壳昏,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听起来似乎毫无关系。 它们是怎么被一个女人的大脑联系在一起的,而且还发酵到了无法辩驳的地步:“这,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拐弯抹角就是要把我赶走。” “我没有,我需要搭档,我为什么要赶走你呀?” “因为你讨厌我,你想换个搭档,最好是百合子,我知道。” 扎尔布说不出话了,他压根没这么想过,就算换了百合子,他们的处境并不会比现在更好。 上次百合子在,还不是望着被电击的同伴束手无策。 “看吧,你无话可说了吧,你承认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了吧?” “我没有~”扎尔布瞠目结舌地做了无力的反驳。 “你没有?你说话的声气这么小,是不是心虚了?没有底气了,我戳中了你的要害,你没有办法狡辩了。” “你确实戳中了我的要害,你们女人都会这样无理取闹吗?” 话一说出口,扎尔布就后悔了,惹了一个莉娜就收不了场,现在得罪所有的女人,还有活路吗? “你是说我无理取闹?我说的哪一句没有道理了?你说不过别人就想打我?对,你肯定早就想打我了。” 扎尔布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爱咋咋地吧。 莉娜只是想发泄情绪,一通胡搅蛮缠之后,感觉通体舒坦。 听不到扎尔布发出的声响,她疑惑地问了声:“扎尔布,你在吗?” 扎尔布回答不是,不回答又怕招来更猛烈的情绪风暴,“嗯”了一声。 莉娜哈哈大笑起来:“被我说懵了吧?现在我们开始行动吧。” 扎尔布懒得和她说话,闷闷不乐地走在她前面引路。 莉娜丝毫不觉得尴尬,唱起了歌:“他们都说 天呐 我看到你光芒尽现 亲爱的 牵起你的手 把它们都交给我 你知道 在我与你擦肩时 你结束了我的消沉 现在 我渴望看你再一次摇曳起来 我见到你 见到你 每一次我见到你 天呐 我喜欢你的范儿 你让我 让我 让我想潸然泪下 现在 我渴望看到你再一次摇曳起来 所以 我对你说 为我摇摆起来 为我摇摆起来 为我摇摆起来 我从未看到任何人完成过你做的这些事情 他们都说 为我舞动吧 为我舞动吧。” 莉娜温柔地拉起扎尔布的手,开始扎尔布有些抗拒,但是没有人能抵抗莉娜的歌声。 黑暗中女性柔美的声音和美妙身体散发的香气,让扎尔布的身体都成了心灵的敌人。 他随着她的牵引慢慢摇摆起来,因为莉娜看不见,所以舞姿能继续下去。 扎尔布迈着笨拙扭曲的舞步也不觉得自卑,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方正的铁块,正在被缓慢推动,不时撞在女孩柔软的身体上。 气氛慢慢变得微妙,扎尔布感觉到口干舌燥,潮湿闷热,最糟糕的是有了生理反应,甚至发出奇怪的异味。 莉娜显然也感觉到了扎尔布的变化,她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最后几句歌词,她靠近他,听见他如牛喘般的粗重气息,淡淡笑着说:“别生我的气了,好搭档。” 然后,迅速离开他。 莉娜的歌声停了,但黑暗中还余音未了。 扎尔布愣在了原地,半天回不过味了,略略感到有些失落。 “快来啊,扎尔布!”莉娜在前方叫喊。 扎尔布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莉娜更完美的女人了,过去自己好像瞎了一样,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百合子呢? 百合子,她是一颗孤星,不会与任何人长久相伴。 “欸~我来了!” 扎尔布满口应承着,欢天喜地地向莉娜的方向跑去。 第285章 小径分岔的花园 走了很长的黑暗路程,莉娜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加上扎尔布痴迷的态度,一路上她都说说笑笑,载歌载舞的。 扎尔布完全忘记了莉娜发火时的无语,他的眼睛里只有莉娜的声音,耳朵塞满了莉娜的甜美声音,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我们走了那么久,怎么没遇到以前的那些生物?” 神经大条如莉娜这般也感觉到了不同。 “不遇到才好呢。” 扎尔布把任务和生物抛在了脑后,只想着怎么制造一次无意间碰触到莉娜手指的机会,那该有多甜蜜呀。 “我们来这里就是要找到那些生命的,不是吗?” 莉娜也有点迷糊了,他们来这鬼地方干嘛来了? “别管那么多,能遇上总会遇上,这得靠缘分。” “你现在说话怎么怪怪的?” 莉娜抬起双手拨弄了波浪般的长发,扎尔布的夜视眼看得分明,哇塞,实在是太美了! “哪里怪了?我一直都这么说话的呀。” 莉娜看不清扎尔布花痴般的表情,吃吃笑起来。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喜欢自己的感觉呢,反正这里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消遣。 大卫实在听不过去,他们俩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指导的,内心巴不得扎尔布赶紧喜欢别的女人,别再和百合子有牵绊,感觉累了,断开连接去内舱休息去了。 进入内舱才听罗斯说百合子不见了,忙找保罗问,保罗已经醉得人事不省,啥也问不出来。 大卫重新连接脑波定位网络,没有半点百合子的讯息。 百合子和以西根本不在阿土阿巴星球上了,就算她使用隐身技能,还是能留下一点模糊的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一点讯息都没有。 大卫已经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搜寻三遍了,都没有他们的讯息。 “只能等保罗醒过来再问了。” 罗斯看看略显疲惫的大卫说:“你去休息吧,保罗一醒过来,我就去叫醒你。” “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了。”大卫嘟囔一句,撑不住,倒头睡了过去。 “奇怪的事只怕会越来越多。” 罗斯去看醉得满脸通红的保罗,他从来没有注意到保罗的脸部细节,这个老伙计,才是陪伴自己到最后的朋友。 保罗的衰老速度很慢,不知道是不是跟海龟技能有关,除了龟息之外,他还真没瞧出来保罗会什么技能。 记得他们一起在海上的时候,保罗就是这样圆墩墩笑眯眯的模样,地中海的发型,鼻头发亮。 罗斯自己却衰老得很快,现在的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就是有超能力傍身也无法消除这种沮丧的感受。 保罗就曾对他开玩笑说:“鸟的寿命可没有海龟的长,就算安第斯神鹰也就是50年,海龟随随便便就能活过人类去。” 但是罗斯还笑哈哈地说:“满海滩的小海龟都活不过三天去,贼鸥可最喜欢吃海龟了。” 为什么突然间会产生这样畏惧衰老的情绪? 罗斯说不清,似乎也没发生什么触动心情的事呀。 大卫说过:“磁场会改变人类的身体内部一些功能,弱的时候对身体健康有利,强的时候就糟糕了。” 罗斯从内舱走出来,望着茫茫大海,又想飞了。 不过这次,他犹豫不定,在甲板上徘徊,走来走去,心里总感觉烦躁不堪,看来还需要几杯鸡尾酒。 大卫惊醒过来,他见保罗还没醒,罗斯不知哪里去了,走出内舱,想继续连接脑波定位网络。 他越来越相信,脑波定位网络就是为他建造的,他也沉迷于此,如果不连接网络,总感觉自己像个残障人士,看不见也听不清,甚至连去哪儿都不知道了。 当大卫探寻过所有的区域时,他大致清楚了星球物种的分布情况,大量碳基生命聚集在北纬30度到60度之间。 有一些奇怪的生命体分布在更热的地方,还有少量构造简单、能量弱的物种生活在寒冷的南北两端。 没有发现沃贡、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的讯息,对于休的踪迹,那更是一个未知的谜。 沉迷于对星球和外部世界的探究,让大卫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和不适。 随着探寻经验的丰富,他也不需要随时连接或者悬浮在空中,紧闭双眼强迫自己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 罗斯飞回来,正赶上保罗酒醒后,大卫断开连接。 三个人坐在甲板上喝着果汁,看着军舰鸟在头顶上盘旋。 这样惬意的时光恐怕会越来越难得,他们都觉得看似他们在一直努力往前,事实上还是原地不动。 “我们没有找到该找到的人,说实话,与其说是寻找,不如说是等待。” 罗斯说:“星球也变得越来越不适合居住了,而我们不知道星球外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大卫喝着橙汁点点头:“我越来越对星球外面的事感兴趣了。知道吗?我这一段时间连接脑波定位网络,突然有一种新的想法。” 保罗抬起迷离的双眼问:“什么新想法?” “它们建造了这个星球,只是作为一个大型试验场,可是他们并不居住在这个星球上。就像我们的房间和实验室是分开的。星球有许多通道,电子通道、光波隧道或者虫洞传送通道……鬼知道都有些什么,这颗行星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个小径分叉的大花园,他们可以从任意门进入,也可以随时离开。” “小径在哪里?” “那是专属于它们的小径。对于它们来说,也许到处都是小径,可我们就是看不到,而且也使用不了它们的小径,除非它们操控这些通道,把我们作为试验品进行传送。” “对呀,我们就是要找到他们,然后让他们用专属通道把我们运送回地球。” 是的,这一直是自救小队的目标和任务。 说了大半天,还在唠叨这个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有什么意义? 三个人都沉默了,半晌大卫迟疑地问:“经过了这么久,你们还想回地球去吗?也许,我们有自己的意图,只是还不太清楚而已。” “什么意思?” 罗斯从来没有想过,作为水手,到达某地的目的是不可改变的,除非他们的船只存在沉没、到达或者任务取消:“任务取消了?” “不,我只是突然不那么想回地球了。”大卫慎重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 “啊?!” 大卫望向两位老同伴:“你们真的想吗?” 罗斯闪躲着大卫的目光:“我,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只是觉得回地球越来越像一个梦了。” “保罗,你呢?” 保罗的头耷拉在手臂上,像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大卫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问话,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保罗,你还想回地球吗?” 保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地球上已经没有我牵挂的人了,说实话,以我现在的年纪,在哪里活着都一样。” “赛莲娜没消失以前,我想回地球,赛莲娜喜欢地球生活。她喜欢做各种美食,喜欢和人打交道,害怕孤单,我那时还有点放不下以前的生活,去世的妻子和儿子,那些影子还在我的心里没有消失。现在,我没有什么特别想的事。” 保罗看了一眼罗斯,说:“罗斯在哪儿,我就想在哪儿,和海龟们待在大海里也挺好。” 罗斯伸出手去拍了拍保罗的手,报以真诚的微笑,点了点头。 “百合子找到了吗?” 大卫说:“百合子进入了它们的通道。有些通道会显现,虽然我还不清楚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超人类可以通过它们的通道,离开这个行星。我想它们正在紧张地进行这个尝试。” “这说明这个星系真的没救了?” “可能是恒星设计上出现了问题,就跟人类一样,有的孩子会在胚胎时期被淘汰,有的则在少年时期出现问题而夭折。当然,也可能不是设计上出现问题,而是这颗恒星的寿命没有我们想象的长。” “于是它们开始保存试验成果,进行干预和转移?” “我们连它们的毛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它们是怎么想的?” “我们要利用这些通道,这些四处分岔的小径。” “看不见又摸不着,可是无处不在的小径。” “为这些神秘莫测的小径干杯!”罗斯举起果汁,大口喝下,忽然陷入情绪低潮。 大卫抿了一小口,双手把玩着杯子里的饮料,若有所思。 保罗望着罗斯,无奈而怜悯地望着,时不时抬起酒杯喝一口杯子里的果汁。 “我们只能向前,不管是什么结果,没有后路。” 保罗说:“我们不必像个地球人那样承受生活的压力和对未来的规划,我们没有过去也不需要展望未来,我们在认知外的世界里,一切价值观念都尚未成型,真是太魔幻了。” 罗斯抬起头,骂了句脏话,说:“这不正是我少年时期追求的状态吗?我实现了,现在的我难道不是真实的我吗?我太怀疑了,我父亲说让我做真实的自己,现在我也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其实,我可以是水手,也可以是强盗,现在却成了意料之外的星际流浪者。” “为流浪者干一杯!” 大卫说:“真实的我们说不定就是流浪者,是火星人的后裔,是鱼类的变种,是太阳的产物。落在了地球上,就误以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者和管理者,必须要度过有目标、有规划、有意义的一生。” 罗斯望着胡言乱语的大卫,嘎嘎嘎地笑起来:“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三个男人又相对笑起来。 他们都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不够稳定,一会儿乐观平淡,一会儿悲观失望,一会儿充满感性,一会儿又冷眼理性。 他们的大脑和身体都受到了某种不可知的神秘物质影响,这种感觉就像牵线木偶。 “我们现在能做点什么?” “等待和承受。” “不知是谁说过,人生来就是为了受苦。” “夏洛蒂说的。” “夏洛蒂是谁?” “一个女作家。” “到处都是女人的唠叨,太可怕了。到了阿土阿巴星球还是不得清静。”罗斯说。 “我喜欢女人,我喜欢听女人说话,罗斯。”保罗反驳说。 “好吧,女人是人类的母亲。为伟大的母亲干一杯!” “你没有果汁了。” “谁在乎,我只想和你们,最好的伙伴碰个杯。” 废话可以说很久,一直说下去,这些废话让他们都感到快乐和满足。 第286章 以西和光体 由拉吃着面包问绿毛鹦鹉:“你是‘牢骚大人’吗?” “你怎么这么问?”绿毛鹦鹉在由拉面前旋转了一圈:“我的毛色变了?” “我只是怀疑你被调换了。” 由拉也疑惑起来,刚才绿毛鹦鹉的犯二举动倒是很有“牢骚大人”的风采:“我们好久不见了,而且你们鹦鹉都长得一样。” “才不是一样呢,我们区别很大。只是在你们人类的眼里觉得我们差不多,其实人的肉眼也没多少用,能看见的东西也不多,能分得清的东西就更少了。” “你记得第一次我们见面时,是在哪里吗?” “就在这里啊,那边那个大草坪,你就像走错房间的样子。” 绿毛鹦鹉的回答没有什么破绽,但由拉还是觉得此鸟非彼鸟。 “牢骚大人”没有这么粘人,它经常开小差,悄悄离开由拉去和雌鸟调情,但是这只一模一样的鸟,却对他寸步不离。 或许它还是“牢骚大人”,只是立场变了。 以前奉的命令有变,接应他变成监视他了。 由拉吃完面包,故作轻松地说:“我记得这里有些房子,建筑师留下的。” “房子?这是我的领地,不可能有人类的房子。” 这句冷冰冰的话确实非常不像从“牢骚大人”嘴里说出来的。 由拉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试探方式,正好雅琪和菲儿飞回来了。 菲儿不可能是假的,雅琪和菲儿的感情非常亲密,只要掺杂一丝丝假,女人就能感觉出来,这种对爱的变态感应恐怕任何生物都无法和女人相比。 “闪电”也不是假的,没有需要调换的价值,那么,“牢骚大人”还是“牢骚大人”,只是某些方面变了,毕竟他们分开时间不算短。 “牢骚大人”见到雅琪就开始吐槽:“由拉是不是被什么换掉了?一直在盘问我是不是他的那只灵异生物。” “谁都有疑神疑鬼的时候。” 雅琪笑嘻嘻地说,只要有菲儿在身边,其他的都不是大问题。 由拉没想到“牢骚大人”会把这事拿出来吐槽,脸上有点挂不住说:“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我不得不提高警惕性。对不起,‘牢骚大人’,我不该怀疑你,我亲爱的朋友。” “牢骚大人”说:“最近我们这里的鸟兽都有些烦躁,你们感觉到没有?” 鹦鹉神神秘秘地接着说:“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我都懒得说话,而且最糟糕的是,我居然都没有和漂亮雌鸟谈情说爱的兴趣了。” “嗯,恒星正在爆裂。” “什么?!” “牢骚大人”惊乍乍地扑腾起来,好像溺水的鸡。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 “你的管理者没有通报这个信息。” “没有,我已经好久没搭理它们了。” 由拉问雅琪:“你们跑了一圈,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没有,我们都在天上跑,只顾着玩了。” “牢骚大人”说:“我想起来了,这里确实有些不正常,我们发现了一些光点。不知道是什么,离我们很远,以我们的飞翔高度也到不了那里,一动不动停留了好长时间,然后又突然消失了。我怀疑那是某种闪亮的飞行器,就像你们驾驶的那些一样。” “飞行器?”雅琪说:“难道是沃贡回来了?” “不知道,它们离我们太远了。” “是像那样吗?”由拉指着面包树林深处的两个光点问。 “嗯?”“牢骚大人”说:“对,就是这样的光,我过去看看。” 绿毛鹦鹉径直飞了过去,由拉和雅琪也向那两个光点跑去。 不,不只两个光点,或者远处看只是重叠在一起了,是六个光点,看上去似乎一动不动。 但无论由拉他们跑过去多远,光点看上去没有任何改变。 这说明光体确实离他们太远了,不是翻越一座山两座山的距离。 “大卫呢?他没有探寻到这个东西吗?”雅琪寄希望于无所不知的网络。 此时的大卫兴奋得不行,他怎么可能漏掉这令人激动的时刻,找了那么久,终于出现一个目标物了。 大卫过于关注出现的光点,也就是他们认为的夏马布林光体,压根听不到由拉和雅琪的说话。 这是肯定的,在关键时刻,没用的东西总是会被第一时间忽略、抛弃掉。 大卫不仅探寻出光体,六个光体,亮度非常大,能量不是人能想象的,质量密度也很大,就像一颗能量压缩体,指甲壳大小的光体估计就得几百吨重。 真是超出人类想象的大家伙!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生命体呢? 大卫不知道光体的生命能量基础是依靠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象,以西居然也在他们中间。 虽然他的能量显得微乎其微,但是能和光体一起出现,或者与光体搭得上话,那也是受人膜拜的英雄了。 网络那么大,大卫的眼睛、耳朵里只有光体和以西! 静止、平行移动,光体显得小心翼翼,好像他们动作大一些,就会造成这个星球毁灭性的打击。 停留一段时间,光体跟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由拉和雅琪叫起来:“他们不见了。” 大卫清楚,以西回来了! 以西似乎打通了某个通道,他出现在由拉和雅琪面前的时候,把他俩吓了一大跳,差不多抱在一起。 “嗨!”以西的脸变得有点透亮,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不知道他是超人类二代,放到人堆里,只是一个长相普通,脸色有点苍白的瘦弱男人而已。 “以西?!”惊吓过后的巨大惊喜也会让人发狂。 由拉失了稳重,生扑上去,好像对方是转瞬即逝的珍宝。 “啊?!”由拉跌坐在地上,以西也被由拉的惨叫吓得倒退几步。 雅琪赶过去扶住由拉问:“怎么了?怎么了?” 由拉颤抖着伸出两条前臂,看了看,衣袖都烧得焦黑,皮肤火红一片,除了两条手臂,还有前胸和下颌。 “别,别靠近我。”以西也慌了,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 幸好没有大碍,“牢骚大人”还调来一只飞猴,把凉丝丝的水往由拉身上泼,又找了些芦荟叶片往他身上贴。 一通忙乱过后,大家都松了口气。尽管身上带伤,由拉还是很高兴。 超人类大多是经过改造的异化人种,发生什么变化大家都习以为常。 只要人形不改变,大家都能慢慢适应。 以太在合体之前其实都快丧失人形了,整个下半部全变成了细细的触手,外形上更像是一只飘浮的水母。 大家不知道的是以太改变的是外形,而这次的改变发生在以西内部,深刻而影响深远。 以西能感受到自己的能量正在成倍的翻涌,但他并没有感到身体难以适应,和光体在一起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极短的,感觉上就是几分钟而已。 回到阿土阿巴星球,看到同伴们的变化,他才意识到那短短的几分钟,可能相当于阿土阿巴时间几个月。 本来很高兴的事,把由拉烫伤打扰一下,三个人都有点不知该说点什么,讪讪地呆立一边。 “真高兴你回来。”雅琪说。 “我没觉得我离开了多久,这感觉真的很奇怪。” 大卫忍不住发送讯息:“欢迎归队,以西!” 以西收到讯息,高兴地说:“你们把脑波定位网络都建造出来了?看来我确实离开了不短的时间。” 大卫心里惦记着消失的百合子,赶紧问以西:“百合子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 “她进入一个黑暗的洞,就不见了。” “嗯,她也许去了另外的空间。” “外面的空间?那里有什么?” “那里很大,太大了,让我们觉得非常渺小。” “要不要我通知大家都回来,到‘甜心玛利亚娜号’上集合?” “好的。” 由拉把对飞兽世界的疑惑告诉了以西,以西说:“这次麻烦大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离开哪里?飞兽世界?” “不,我们都要离开阿土阿巴星系。相信我,这里已经没救了。”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雅琪担忧地问。 “如果不离开,就一定会。” “我们连行星都离开不了,怎么离开一个星系?” 以西没有回答,这显然不是一个随便能给出方案的问题。 “以西,你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里很神奇。” “怎么个神奇法?” “那里的一切都非常快。” “然后呢?” “需要非常多的能量,至少一个银河系的能量都不够。” “它们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光能的形态。” “它们有智慧吗?” “当然,它们非常了不起。” “它们能为所欲为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 “制定规则。” “是的,我想至少它们能参与进去。” “那我们呢?地球人类算什么?” 以西没有回答,只是说:“人类也有自己的骄傲。” 第287章 人类是谁的同盟 长久的沉默之后,以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家对以西的回答都感到不满意,他似是而非地说了很多内容,却又像什么都没说。就像一阵风穿过森林,树木期待能带来雨水和更多的离子,可风里啥也没有,只是刮掉了几片树叶。 大家都知道他和光体一起出现,而他既说不清楚他在哪里见到光体,也说不明白光体和他之间交流的内容。 也许不是说不明白,而是大家压根听不懂。 以西没有地球生活背景,也没有普通人类的知识,他没有去过地球,对地球没有那么深切的感情。 现在随着他的技能提升和视野开拓,他的认知远远超过了被从普通人类改造过来的超人类。 “那是个流动的世界,没有停歇,停下来的时候就是你的视线落在它们身上的时候,它们存在很多可能性,并且会同时演绎这些可能性。你能看到一滴水落下的无数种形态和可能。” “不,以西,我们聊的不是可能性,在客观世界里只有一个具体的形态。” “比如硬币的两面一样确定?” “好吧,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聊天?这不是正常的聊天。你们谁也没听懂对方的意思,而我们压根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扎尔布讨厌高深莫测的聊天内容,这让大家都感到压力巨大。 “我看到的就是无数的可能性,我之所见并不一定是你看见的。” “那它们怎么确定在同一个世界。” “它们没有时空限制,我想是这样,它们热衷自己关注和喜欢的,它们只是需要能源,而整个宇宙都有绵延不绝的能源。” “那它们究竟需要什么?” “我不知道。建造一个星系对于它们来说就是一场试验或者有趣的游戏。” “游戏?”扎尔布叫起来:“我们是人啊,人命关天。” “对不起,人类不在它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什么意思?” 以西知道真相让大家都感到难受,但是他想把自己“看”到或者“感受”到的真实情况说出来。 他真的一点也没感受到光体把人类当作某个很小的部分规划在内,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由拉说:“我能理解。我们一直待在地球,没有接触到更强大的地外生命,人类一直是地球的主宰,除了改变气候环境,似乎无所不能。长期自负,难免什么都以自己为主,觉得人类是非常重要的位置所在。” “但是在拥有更高级文明的智慧生命眼里,地球不过如同一粒芝麻,就是消失,它们也不会关心。” “那它们为什么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扎尔布又激动起来。 “你没听见吗?一个游戏需要不同的道具,一个试验需要各种实验品。” “该死!我诅咒万恶的宇宙。” “人类灭绝地球上那么多物种的时候,它们说不定也发出过这样的诅咒。”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抱怨和诅咒吗?”大卫冷静地问。 雅琪说:“我们有人因为不理解的事物在发火。” 以西说:“不管能不能理解,阿土阿巴恒星已经进入死亡倒计时了,说不定已经死亡,只是光速稍微慢了些。” “那些东西超越了光速?” “比光速快很多。它们建造的通道能把人类瞬间送回地球。” “真的吗?” 这个等待太久的答案让每个人都兴奋起来,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确定一件事,回到地球是可行的。 然而可行和行之间还相隔更多更大的阻碍,不管怎样,迈出去的第一步取得了阶段性成功,大家渺无希望的归期仿佛就要梦想成真了! “它们决定人类命运,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由拉突然给欢呼的小伙伴们泼了一盆冷水。 没有什么比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更糟糕的了。 冷静下来之后,自救小队开始咀嚼以西说的话,围着他问东问西。 但现在的以西颠来倒去只能说那么几句话,毕竟他认为自己和光体相处的时间很短,而且还有他不愿意说的部分——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一些肉眼觉察不到的变化,这种剧烈的变化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而且这种变化是不可逆,且无法阻止的。 由拉发起呆来,小时候各种胡思乱想居然都变成了真的,还精准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地球上将近100亿人,被掳掠到阿土阿巴星球的估计也就几千人,这是多大的概率呀,居然真的发生了。 当所有的猜想都变成现实,由拉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它们凭什么去找那些高级文明生命,那些家伙又凭什么要帮人类? 他们之间如此的不对等,拿什么来实现回家的梦想。 让一群蚂蚁去找人类小孩谈判,不要把滚烫的开水注入蚂蚁巢穴,不要杀死它们的骨肉同胞,把它们带到河那边的故乡去,这能够办到吗? 目前,自救小队里只有以西和高级文明生命短暂接触了一会儿,别的人连这种入门级殊荣都没有。 “磁场正在变弱。” 雅琪说,她开始还以为自己吃错了东西,肠胃不舒服,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大卫好奇地问。 以西看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我想这么完整的星系,这么长时间的生命汇集,不是哪一点出错的问题。” 这一点大家都赞同,星系运行了这么久,不会是因为某一个瑕疵造成,可能出现的意外大概率也被预想过,也许是星系的造物主有意想要把它毁灭。 这样一分析,大家的心又是哇凉哇凉的了,既然人家有意要毁灭这个星系,求助有什么用呢? 必然有点作用。 为什么? 这和会叫的娃娃有奶喝一样的道理,至少能引起注意,不过是好的注意还是坏的注意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试一试。不然只能等死了,我们再努力,也没办法冲出这颗行星,更不要说出星系,或者回地球。”由拉说。 雅琪偷偷哭泣起来,以前懵懵懂懂不知道前路漫漫,浑浑噩噩的也就过了,不知道害怕,担心也没用,忧伤总是没来由的。 现在一切都明晰了,困难也说得明明白白,那是对于所有人类来说都无法逾越的困难,更别说他们猫三两个自救小队的人。 “光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大卫说。 莉娜说:“光靠我们这一段时间去号召的碳基生物也是不行的,在高级智慧生命面前,低等生物的数量并不会对他们构成一丁点威胁。” “我们能选择同盟吗?也没有其他同盟可以交好。” 扎尔布说:“那我们一直所做的都是无用功了?我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毁灭的结局。” “恒星也会死,星系会毁灭,那宇宙呢?如果一切都是能量转变,生死循环,那死去的我们一定也在影响着未来的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什么是无用的,只要努力过就会有影响,只不过我们看不到而已。”由拉淡淡地说。 大卫说:“我赞同由拉的思考。文明的产生和存在时间长短无关,恐龙存在地球两亿年也没有产生社会文明,生命的质量也和寿命长短没有太大关系,莫扎特只活了35岁,却创作出了那么多天花板级的音乐。所以,我们还是要通过以西接触光体夏马布林。” 雅琪提醒大家:“别忘了还有百合子,她说不定就被光体接走了。” “那又怎么样?高于我们很多维度的生命体为什么要听我们的?”扎尔布还是没信心。 “也许出于同情呢。高级智慧生命应该更能关照生命、尊重生命,而不是野蛮地摧残生命。”莉娜怀着理想主义的善念说。 “呵呵,不敢苟同。”罗斯和保罗异口同声地说。 不管怎么说,以前向下寻找联盟的方略受到了质疑和颠覆,数量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取胜的特例也被降维打击的厉害彻底否定了。 现在的一切情况都跟地球上发生过的战争或者任何案例不同,没有先例和经验可循,不是一个量级的战斗,毫无获胜的希望可言。 自救小队面临的问题并非自己能够解决得了的,能够走到这一步,一半是因为运气,一半才是不屈不挠的勇气。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以西身上,以西的心思并不在自救小队和普通人类身上,他的疏离感显得越来越浓烈。 他总是习惯性地与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他去了哪里再也不回来也没有人会感到吃惊。 雅琪扯了扯由拉的衣袖,由拉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说以前知道前方困难重重,就像被云雾笼罩的小径,看不到前路,脚下就一点点挪动。 那么,现在已经清楚地看到前路崎岖漫长,而脚下贴着悬崖,停不下来,也走不出去。 人类都习惯选择不同的同盟应对困难时期,共度时艰。 现在人类沦为被其他高级生命选择的境地,怎么办?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会被谁来打破? 第288章 最后的燃烧 可怕的事情越来越多,以西口里的预测正在慢慢应验:行星地表温度会升高,不是像温室效应那样缓慢升高,变化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 行星的水会被烤干,适合高温的生命体也许能存活下来,并且发展壮大。 这个时期也不会太长,随着恒星进入红巨星阶段,没有能适应如此高温到汽化的生命体。 “夏马布林和普利普托、休也不行?”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耐受那么强的高温,但是他们有能力随时离开星系,建造一个新的星系,或者回到他们的母星,如果他们的母星还存在的话。” “在地球上早就听说高温、燃烧、坍塌、死亡,那都是几十亿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不是吗?” “那是银河系,这里是遥远的阿土阿巴星系,或者你想叫它任何的星系。” “以西,说了这么多,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雅琪突然想到什么说:“以西,你能把我们带到平行宇宙空间去,你曾经建造过能量通道,虽然在同一空间里进行距离上的传送,但是这说明有去往其他空间的可能性。” “对,如果我们无法冲出星系,至少可以到另外的空间紧急避险。” 雅琪的话燃起了大家的希望,目光灼灼地望向以西。 以西想起了自己建造空间里的露西,那个拥有和合体母本同样名字的女人,也许是唯一一次让他感受过人类真挚爱情的女人,在带离空间时的惨状。 他惊恐地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根本办不到,不同的空间需要耐受的环境要求不一样,你们会在通过空间时就死去。我以前就尝试过,不可能。” “如果我们坐在飞行器里呢,能不能通过?”由拉问。 “空间对生物构造要求不同,不是屏蔽某种压力,坐在哪里都不行呀。” “好吧,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去死了,对吧?” 扎尔布失去了耐心,他讨厌这种啥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以西欲言又止,淡淡地说:“现在没有办法,不等于以后想不出合适的办法。也许等百合子回来,我们就会想出很好的办法。” “不是每个人离开都能平安回来的。”保罗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大家的心又悬起来,可是就算百合子能回来,还要等多久呢? 大家各自散开了,扎尔布和莉娜投入到人类基地的日常狂欢中,跳舞、唱歌、喝酒、摇摆,身体的疲惫能让他们暂时忘掉烦恼。 大卫重新连接上脑波定位网络,他现在能做的,让自己感到慰藉的事情就是不停地探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重新见到百合子。 以西孤独地坐着,他越来越享受孤独,不想和任何人待在一起,他天马行空的思绪拒绝被其他人打扰。 罗斯和保罗有着许多共同爱好和回忆,当其他人都离开,他们总是会在一起。 不论做什么事,或者不做任何事,他们在一起是最感到心安的。 由拉和雅琪爬上了奇异苹果树,它长到一定程度没有再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限制住了它。 如果它一直长下去,会不会长满整个魔方岛? 由拉注视着恒星,在地球上他也曾和最好的小伙伴一起看太阳,它们极其相似,大小和亮度几乎一模一样。 雅琪把头靠在由拉肩上,嘴里“嚓嚓”吃着个金苹果,递给由拉一个。 由拉咬了一嘴金苹果,香甜脆爽,还有一股奶油的味道:“我看不出恒星有什么变化,但是又确实感到气温升高,很热。” “恒星燃烧殆尽会吞噬掉行星,那些看不见的空间也不会幸免于难吧?” “谁知道呢?” 由拉“嚓嚓”吃着苹果说:“我们正在经历在地球上永远也经历不到的处境,什么都是未知的。” “真幸运我们还活着。”雅琪欣喜地看了由拉一眼。 由拉望着怀里的姑娘,很长时间他们都被毁灭的焦虑折磨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放松惬意时刻了。 雅琪身体一歪,头倒在了由拉的腿上,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采,说:“我们努力那么久,拼尽全力跑到这里,才发现前面是死胡同。由拉,我庆幸我们都活着,也庆幸死的时候身边有你。” 由拉可不这么想,他努力跑到这里,是为了带着心爱的姑娘重返地球,他想见爸爸妈妈,也想地球上的老师和同学。 一切都变得不确定。 由拉无法告诉雅琪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怕在她那里变成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承诺。 “我们俩是普通人类,也许他们都能离开,只剩下我们。” 雅琪滔滔不绝地说着,甚至有点沉溺在死亡前的恐惧和兴奋情绪里。 由拉微笑着听雅琪说话,不插话也不反驳,更不制止。 两人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发现,不管她说什么,女人说话并不一定要看重说话的内容,说话只是她们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 她们在乎的也只是男人的态度,回答什么也不那么重要。 由拉专注地听着雅琪说话,时不时点点头,用手指温柔地掠过雅琪的脸颊,把她飘浮遮住眼睛的长发捋在耳后。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心里怀着无限柔情,露出将和她同生共死的坚决。 雅琪说啊说,地球上的回忆变得越模糊就越让人留恋,许多故事是她说过多次的,也有新加入的故事,她自己也不确定新加入的故事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关于地球的记忆那么少,而思念却变得愈加浓烈。 由拉的专心倾听让雅琪感到满足,说得累了,她渐渐沉入梦乡。 由拉仔细端详着雅琪的脸,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她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长高了,更加丰满圆润,她的脸型变得更长了些,眼睛细弯,娇俏的鼻头,白皙的皮肤藏着岁月的秘密。 生命真的很神奇,宇宙也很神奇,这么美好的生命并没有不忍心,看着生命一点点长成,然后慢慢衰老、凋敝、腐烂。 苍天饶过谁呀? 由拉把视线从雅琪熟睡的脸移开,望向恒星。 那么闪亮的星辰,那么永恒的星辰,也会有燃烧殆尽、熄灭死亡的时候,会从炽热火烈变成黯淡死寂,会吞噬掉它曾深深吸引的行星、卫星。 还有多长时间呢? 没有人问过,谁也不知道,甚至都不想知道。 微风吹过树梢,由拉心里翻涌起无尽的悲凉,即使千万亿颗恒星里产生上亿的生命,能建立起真正的文明数以百万之多。 在宇宙的世界,他们仍然是隔绝和孤独的,永远无法抵达彼此,花费那么多心血经过上万年沉积的人类文明也将在永恒循环中消失。 这个神奇的星球想要汇聚不同星系,凭借自身力量无法构建相互交流平台的文明生命,现在也将不幸半途而废。 由拉相信大刘说的严苛残酷的宇宙丛林法则,暗黑森林和邪恶势力,但人类社会也是这么复杂丰富,有好有坏,还有大量的灰色地带。 有时候光明战胜黑暗,有时候黑暗雄霸一方,也是永恒循环,相互流转的,不会形而上地停留在好的点位,也不会长久停留在蛮荒状态。 建造一个类生命体生存的星系,就凭这点情怀,由拉有理由相信高级文明智慧生命中也有类似复杂分裂甚至对立的状态。 他无法揣测高维生命的想法,但是它们之所以更加文明,视野更加开阔,摆脱贫瘠,实现永生,应该更加悲悯充满善念,这不正是人类孜孜不倦追求的最高状态吗? 如果事物的特性与观察者有关,那么他眼前的恒星就是明亮和燃烧的,在他移开视线后,恒星也许不存在。 就像以西说的它在飞速变化,肉眼不可见,但是我们的心眼能感受到。 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走到今天? 除了对生的渴望以外,对事物的美好期待也是重要的力量支撑。 由拉觉得他的心里盛满了阳光,流出来照耀别人的也应该是阳光,而不是污水,他被爸爸妈妈以深情相待,他也能温柔以待别人。 换而言之,由拉认为的高级智慧生命也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拥有宇宙中无限资源和超强能力,就应该对弱势的智慧生命加以呵护。 从小,由拉的爸爸告诉他,一个人的高贵品性,主要看他向下的态度,对弱者、细微处、黑暗的关注和爱护。 燃烧吧,恒星! 充满激情的燃烧,生机勃勃地燃烧,这样才能在熄灭的时也没有什么可遗憾叹息的。 生命诞生于最富有吸引力的地方,在氢气聚积、氦气密压的地方,尘埃、冰块、石头、水汽诞生了鲜活的生命体。 于是宇宙开始有了生气,高级智慧生命也不再感到孤独和寂寞。 技术性的问题对于夏马布林、普利普托和休来说,只是投入时间和能源多少的问题。 发出光和热,拥有颜色和爱,流动不声张的善意、微笑,才值得眷顾和怀念。 第289章 蛇兮归来 雅琪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满脸笑容的由拉,之前的种种忧虑似乎一扫而空。 “由拉,你高兴什么?” “我们的前进方向是对的呀,只要方向正确,成不成功都是胜利。” 刚睡醒的雅琪被他的话说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 虽然不明白,还是觉得由拉很厉害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高兴起来。 “你记得成立自救小队时说过我是乐观主义者吗?” “记得,你不仅是个乐观主义者,还是个盲目乐观主义者。” “哈哈哈。” “但是后来,我被各种困难和无法逾越的障碍带偏了方向,我很长一段时间也变得沮丧、不知所措了。” “我睡一觉的工夫你就回到正轨了?” “我看着恒星,看着你的脸,忽然间就开悟了。” “说给我听听。” “我们是恒星的产物,恒星也有衰老死亡的一天,我们也会。人的一生应该怎么度过,并没有标准答案。” “如果我们不在这个星球,就不可能相遇,在地球上度过一生和在这里度过一生,有什么不同呢?只要内心觉得快乐和有意义,就是好的人生。” “最开始,我就没有抱定一定能返回地球的决心,我只是努力在寻找一个人生方向。” 雅琪望着由拉,他也许并不是人类世俗审美标准下的帅哥美男,但是他坚定、温和、宽容,具备她喜欢的男人特性。 雅琪柔声说:“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呀。你的人生方向就是我的人生方向,能返回地球自然最好,不能返回,现在也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由拉吻向雅琪,微风吹过来又吹过去,开始没什么大的感应。 一群松鼠从树梢上惊慌地跑下来,惊扰了这对甜蜜的恋人。 “那是闪电吗?” “不是,闪电和‘牢骚大人’、菲儿留在飞兽区域了。” “它们在抢苹果吃吗?” “它们不吃苹果。”由拉看到面前几个青、红苹果忽然消失了,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恶作剧。 指给雅琪看:“你瞧那边——” 苹果还在一个个消失,仿佛空气中有个洞,把苹果一个个吞下去了。 雅琪也看到了明显变化,连忙站起身来,去护住最近的一个紫色苹果。 没用!她能明显感到有只手伸过来把紫色苹果抢走了,接着那个紫色苹果悬空升高,“嚓”不见了一角,被人咬了一个缺口,就像某种品牌的手机标识。 “啊?!有鬼!”雅琪身体一个趔趄,脚一滑,从苹果树枝上掉了下去。 雅琪掉下树了!吓得由拉魂飞魄散。 以前雅琪也掉下去过,每次都有菲儿在空中接着,这次玩大发了,他都不敢往下看,双手扯着头发,惊骇得脸都变形了,嘶声大喊:“不!雅~琪~” 由拉连滚带爬地哧溜下树,只见雅琪稳稳地站在苹果树下,一脸茫然。 由拉放下心来,心还是扑通扑通乱跳,双腿发软,发不出声音来。 雅琪的身边没人,如果有树枝挂牵,应该也是满身伤痕了。 可雅琪身上别说有伤,连衣裙也是干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谁?!”由拉好容易从极度心痛和恐惧中缓过劲来,想起那被咬的苹果,大声问,声音还颤抖着。 “真的有人,我都能感觉到手臂的力量。” 雅琪慌忙跑到由拉身边,紧紧缩进他的怀里。 “谁?!”由拉又大声问,这次声音里透着顽强的抵抗。 “我呀。”百合子笑盈盈地现出身形:“才多久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会隐身的?”雅琪嗔怪地说:“你吓我一跳,好坏呀!” “我一直会隐身的呀,只是以前的隐身技能没有现在这么好罢了。” “我从来没见过你隐身。”雅琪笃定地说。 由拉说:“我想起来了,在黑暗地域的时候,百合子确实隐过身。” 百合子说:“那时候只是能本体隐身,现在我能把我触碰过或者我想隐身的他体都隐身。” 雅琪一脸羡慕:“真的吗?你把我弄隐身看看。” 百合子只看了雅琪一眼,由拉就看不见她了。 雅琪还催促着:“快嘛快嘛,把我隐身。” 由拉哭笑不得:“我已经看不见你了。” “真的吗?”雅琪兴奋地说:“我现在要去捉弄别人啰。” “去嘛。”百合子欢欣地说。 由拉看到树干上的枝叶倒伏,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知道雅琪爬上树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树屋里有人尖叫,有一两个还不知把什么东西吓得乱丢,差点砸到由拉。 由拉连忙站远些,问百合子:“你进了一个什么通道?” “那其实不是通道,是扇门。星际之门。” “得了,星际之门是个老梗,人人都看过那个科幻片。” “反正是一扇门,我不知道是什么。” “说重点吧。” “那是另外一个空间,或者说另一个宇宙。我进入那扇门就知道,因为它太壮观了,就像我们的星系一样,璀璨丰富,密密麻麻。” “里面也是星云?” “星云、尘埃、气体、冰块,还有很多我形容不出的物质,速度很快,不同于我们看到的散漫气体。” “没有看见生命体吗?我是说没有高级文明的生命体引导你?” “应该有,可我不确定。它们已经脱离了本体,就是没有身体的束缚,我感觉它们更像是风,只是改变肉眼能见的物质作为提示。” “什么意思?” “我什么也看不懂,但是我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 “比如那是另一个世界,这些高级智慧生命能利用不同宇宙间的资源,也就是说它们不缺少任何它们想要的能源,它们承担着某种神秘的责任。” “什么责任?” “我不知道。可能是某种规则或者秩序。也许还有更多那样的世界,由拉,这一切都像梦幻一样,非常神奇。” 百合子说:“宇宙这么大,我却只钟爱着北海道。” 由拉望着百合子,这位温柔美丽的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惊慌如小鹿、白皙身体的女孩了。 她非常强大,全身透着飞扬四射的能量,甚至让人有种说不清的压迫感。 “你有什么建议吗?”由拉问。 “以西回来了?” “是的。我们都在等你。” “也许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做什么都没用。” “也许?” “我不确定付出努力的影响力,只要有所行动,哪怕只是心念一动,都能对宇宙产生影响,只不过影响力可大可小,可以深远也可以浅表。” 由拉摇摇头:“我不是很懂你说的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哈哈哈” 百合子还是那么美丽,说不上哪里变了,可由拉和雅琪都真切地感到她的变化很大,比以前阳光开朗多了,笑声也多起来,有时候简直像赛莲娜附体。 大家听完以西和百合子的讲述,觉得两人看到的是不同的宇宙,而且差别太大了,就像一个去了印度,一个去了南极,然后回来讲述这就是地球一样。 以西和百合子都感到很困惑,他们所体验的真实经历就是这样,为什么会存在如此巨大的差别? 由拉沉吟一阵说:“我之前有个不成熟的判断,就是百合子和以西是被不同的高级智慧生命带走或者指引的,这两种不同的高级智慧生命极有可能相互对立而且等级相似,也就是说它们都有它他们更高等的智慧生命,它们负责维护宇宙规则的一部分,就像类似能量的传送和使用不同区域的管理者。” 停顿一下,由拉看看大家的反应,大家似乎也陷入了沉思,或者更加迷茫的深渊中。 大卫听得入神,突然不讲了,忙示意说:“继续啊,你的不成熟的判断也许是对的呢。” “我猜想宇宙中有许多智慧生命,比如我们,是非常初级的,所以在更高级的智慧生命面前,我们的命运并不比蚂蚁和白鼠好。如果这种等级文明确实存在,那在形成等级之时就会有力量的角斗,这种角斗肯定发生在我们出生或者地球诞生之前,或者战斗没有波及银河系,所以我们并不知道。” “那么也可能存在力量悬殊很大的,这种较量很惨烈,时间也会很短。还有存在力量悬殊不大的,属于同一等级的较量,时间断断续续会持续很久,波及的范围也会非常广泛。” “百合子和以西遇到的不同智慧生命,说不定就是属于同一等级的,它们之间的关系有可能是相互协作,也有可能是相互不服气,试图吞并对方。但是这种斗争只能在暗地里隐秘地进行,因为它们的等级并不是最高的,可能是中间一点,在它们之上还有许多不同等级的智慧生物。” “我的猜想非常粗线条,不同等级间的力量不可能是固化的,低一级和高一级可能并没有明显差异,也可能是时机问题。最高等级的智慧生命也会面临低一级的种群威胁和内部矛盾、宇宙变化造成的能源规则平衡维护,种种问题都会让这种等级排序变得动荡不宁。” 扎尔布听得一个头变得十个大,烦躁地说:“那我们还努力什么,摆明了没戏,等着毁灭吧。怪不得以西说做和不做改变都不大,我赞同,还是继续跳舞,醉生梦死算了。” 自救小队的伙伴们大多垂着头,不望向彼此的眼睛。 一直以来,人类倡导的优秀精神品质在不断被宇宙现实无可辩驳的消解。 第290章 好样的!艾玛西 一个大胆新鲜的设想被由拉提出来之后,大家先是沉默不语,接着开始了零星发问,然后是剧烈的讨论。 他们谈兴正浓之时,忽然在“甜心玛利亚娜号”停泊的海面刮起一阵莫名的大风,这是在阿土阿巴星球极少遇到的事。 风势变大,在海面旋转不停,很快就出现了“龙吸水”现象。 常居海边的保罗和罗斯大叫起来:“水龙卷!飓风要来了!” 然而,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天空依旧晴朗,别的海域也没有受到影响。 “水龙”变得越来越粗壮,像一根巨型透明水柱从海底盘旋而上,越来越高,看得大家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鬼?!” “嘭”看上去紧实如棍的水柱突然迸泄,水浪四散而下,大量的海水从天而降,直接把“甜心玛利亚娜号”击落到海底,多大的浮力也不顶用。 除了由拉、雅琪和罗斯,其他都是不怕海水的超人类,但是这次海水轰击的力量太大,不怕海水的伙伴也被打晕过去了。 由拉和雅琪只是普通人类,罗斯虽然是超人类,拖着两只沉甸甸的大翅膀吃了海水,情形更糟糕。 慢慢的坠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许会成为最后一次。 深沉湛蓝的海水透亮如玉石,人类却无法走入它的怀抱,浅表的接触都有可能付出惨重的生命代价。 有人说,一滴水只有融入海洋,才不会干涸。 大海是一个整体,有暗流、漩涡,都发生在海洋的内部,属于大海的一部分。 暗流、漩涡都是没有自主思想的,它们产生和消失全无目的。 眼看三个人即将葬身海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三人的身体没有继续下沉,反而快速上升到海面,似乎被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托举着,到了海滩。 由拉被剧烈的咳嗽弄醒,嗓子眼里又苦又咸,鼻腔里也非常不舒服,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刮破,火辣辣地疼。 他睁开眼睛,眼睛非常疼痛,雅琪和罗斯也和他一样正在经历呛水后的休整。 等能够说话时,由拉问:“你们看见是谁救了我们吗?大卫?还是百合子?” “不知道。我只记得突然的一击,脑袋都快被打掉了似的疼,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罗斯受到水击较轻,他只是浸入水后,羽毛变得沉重而使他无法摆脱下沉的命运。 正因为他的意识很清楚,所以整个溺水过程他是最绝望痛苦的,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 幸亏他的水手生活练就了憋气时间很长的特技,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 “是水,水救了我们。” 雅琪同情地望着他:“罗斯,好好休息,你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 “真的!海洋里有自己控制行动的水。” 罗斯可不想让雅琪觉得自己的脑子进了水。 “我相信罗斯的话。雅琪,你还记得艾玛西水流体吗?” “听扎尔布和百合子说起过,是一种水中水。” “是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还记得。” “我当时听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就记下了,通过水波振动告诉以太和露西它们来自艾玛西星云,我们姑且叫它们艾玛西,被沃贡囚禁在大海深处的艾玛西。” “是的,百合子说它们非常冰冷,喜欢黑暗,能操纵水流和压力,还能穿透人体,感觉很恐怖。” “这太奇怪了。它们救了我们。” “我记得当时扎尔布说艾玛西认为人类既低级又有趣,看不起人,听得他非常的不爽。” “它们有可能是和我们一样比较初级的文明生命体,被沃贡掳掠来,只能生活在海洋里,因为其他地方可能会要了它们的命。” “你是说它们变得善良了?” “不是变,也许它们本来就很复杂,这是它们对我们发出的友好信号。” “可是它们在海水里,我们看不见它们。” “肉眼可见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必须学会习惯和不可见的生命体交朋友。集思广益会让我们都变得更智慧,也更有办法。” “对啊。”罗斯插话说:“也许百合子和以西能看见它们,就算看不见,也能进行跨物种交流。” 罗斯站起来,抖擞翅膀,他的大黑翅膀油亮油亮的,还是那么漂亮雄壮。 他尝试着飞起来,最初沿着海滩贴地飞,水滴还从翅膀羽毛滴滴答答地落下来,看上去更像在滑翔。 慢慢地,罗斯飞得更高,他用力地扇动翅膀,风从他的双翼下产生,他下决心重回海面去看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爱的、一直视为温暖之巢的“甜心玛利亚娜号”就这样毁于一旦,安静地沉睡在大洋深处,真是让他痛彻心扉。 除了扇动,平白无故的可不会产生这么大的风力。 罗斯凭借多年的水手经验知道,海面洋流热度不匀,使气体流动起来产生风,飓风的产生需要更为剧烈的冷热洋流冲突。 刚才他们待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讨论,明明风和日丽,没有任何的洋流冲突,这么突然而强大的水流从海里冒起来,肯定是有什么力量在暗中操纵。 那么强的水柱力量会是艾玛西搞的鬼吗? 由拉可不这么想:“就算艾玛西有这么强大的控制力量,不可能这么干,要不然还救了我们。” “人无聊起来啥都会干,为啥艾玛西就不会感到无聊?而且是不是它们救的我们还两说呢?它们这么碰巧在附近,我们一遇险它们就出现了?” 雅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这样不是杠精吗?要是艾玛西真救了咱们,你们这样想太让人心寒了,以后谁还愿意救助人类。” “得了,别老拿人类道德思想去考虑其他物种,别说生活环境不一样,产生的文化理念不一样,老话说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人家说不定压根就觉得这件事好玩,弄翻一船人,再捞几个出去,反正又不会死人的,闲着也是闲着。” 由拉觉得这会儿的雅琪真是杠精附体了,懒得跟她争辩,心情好也杠精,心情坏也杠精。 不过她的思路真是清奇,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就是水瓶座的雅琪本性。 就在这时,由拉看见离他们不远处湾着一摊水,这里可是沙滩,吸水的地方,离海不远,可也不近,四周都干生生的,没有坑渠之类。 独有一汪水,还蓝莹莹的,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雅琪见由拉盯着那汪水发呆,问:“你口渴,想喝水呀?” “没有。”由拉觉得那汪水在发出求救信号,正在垂死挣扎。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问雅琪:“你有没有很奇怪的感觉?” 雅琪没有,她正在不管不顾过嘴瘾的兴头上:“没有,我觉得这是个圈套。平白无故一汪水怎么能孤立存在沙滩上?” 由拉可不管什么圈套不圈套,都这样了还怕啥圈套。 他站起来,身体还是很虚弱,摇晃一下又倒在沙滩上,吃了一嘴沙。 雅琪哈哈笑:“你以为罗斯能站起来,飞起来,你也能?乖乖趴着,沙子什么味儿?” 由拉“扑扑”往外吐沙子,虽然雅琪喜欢捉弄人说怪话,可是最近越来越明显了,她的岁数离更年期不是早得很吗?症状这么明显了都。 “雅琪,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不地道了?我劝你嘴下留情,积点口德。” “哪里不地道了?我觉得我挺地道的呀。”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哈哈,反之亦然。什么事你都得量力而行,地球上几十亿人内卷厉害,阿土阿巴星球也就几千个人,你还这么喜欢卷。我就喜欢躺平,等力气回来了,百合子她们会来找我们的,等着瞧吧。” 由拉气得脑子糊涂了,愤怒地往沙滩上啃了一嘴,回过神来继续向外吐沙子,逗得雅琪笑趴下,刚刚回到身上的力气,又笑没了。 那汪水确实像泥鳅一样扭动着,这回雅琪也看得真切,没有风,水不是荡起涟漪,而是整体地扭动! “妈呀,水真的在动!” 雅琪对眼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都想把眼珠子抠出来清洗清洗。 由拉来劲了,他爬起来朝那汪水跑过去。 想都没想,就伸出双手捧起那汪水,奇怪的事又双叒发生了! 那汪水一捧是捧不完的,由拉想多跑几趟,一点点把这汪水弄回大海去。 结果捧起来的部分在手心里,装不下的像小瀑布一样挂在外面,这汪水是一体的,发誓永不分离的意思。 由拉都被这怪事吓了一跳,手心里的水确实是水的感觉,没有重量,没有质感,只有凉丝丝的温度。 “雅琪,你看你看。”由拉转过身让雅琪看。 雅琪也惊呆了,她跑过来帮个倒忙,一巴掌把水拍在沙滩上。 摔在沙滩上的水又开始痛苦地扭动起来,这回雅琪恍然明白了:“艾玛西!” “是它们。”由拉把水捧在手心里的时候,已经感应到艾玛西的求救了。 他慌忙再次捧起那汪奇怪的水,确切说是水流体,快速跑到大海边,将它放了进去。 海浪激起一连串小小的白色浪花,像被一排子弹打过去一样,消失在更远的海面上。 “为什么你说它们,而不是他?这汪水里不止一个艾玛西?”雅琪问由拉。 由拉想想,刚才他只是下意识这么说,现在确实感觉是这样:“是一个群体,就像沙丁鱼或者一群野鸡一样,也许它们作为独立个体很难存活,它们的密度很大,我觉得个体很微小,它们密度非常大,所以扯不断。” “它们为什么在沙滩上?” 由拉摇摇头:“它们没告诉我。我想可能是刚才在救助我们时候,落下的一小部分群体。” 话音刚落,海面上果然掀起浪头,凉风汹涌,像是要打雷下雨前的光景。 排排浪涌汇聚在一排,越码越高,足足有十层楼那么高的大水墙,非常吓人又壮观,十分像巨大的沙尘暴墙。 水墙现出一张人脸,看不清五官,辨不出男女,模模糊糊,一张不断抖动的人脸。 人脸足有十层楼那么宽阔,“眼睛”睁开,“嘴巴”张开,是两个不同形状的巨大漩涡。 人脸慢慢变幻,定格在一张笑意盈盈的表情。 然后,水墙轰然倒塌,融入大海,层层浪花翻涌,笑脸墙消失无影。 这片刻的虚幻让雅琪不敢相信,她问由拉:“你看到没有?那么恐怖的一张脸,还在笑。” “是艾玛西向我们发出友好的信号,用我们的方式。”由拉赞叹地说。 第291章 神秘的普利普托 不容多想,罗斯被一阵狂风吹落到海里,艾玛西又把他带到沙滩上。 他再一次羽毛湿漉漉地狼狈起身,踉踉跄跄走向由拉和雅琪。 “你发现什么了,罗斯?”雅琪故意忽视掉他的尴尬,直接问。 罗斯全身滴着水,丧气地摇摇头:“我还没靠近呢,就被一阵风按进水里。” “安?” “嗯,那风都长手了,喏,就这样——” 罗斯比划一个双手圈起物件狠力往下按压的样子,逗得雅琪都憋不住笑。 由拉则关心另外的事:他们被推送到这荒岛,距离落水地点不远,可到现在也没有其他落水伙伴的消息。 他们可都是超人类,尤其百合子和大卫、保罗最善于海洋活动。 本来还不怎么担心,看罗斯无功而返,形容那风有手,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超人类也是以人类为母本改造而来的,都是肉身。 除了莉娜能瞬间变成钻石体外,其他的超人类都只能靠技能护身。 入水之后,百合子一心想着保护以西,这可是自救小队唯一能连通不同维度和空间的最强大脑。 大卫也是同样心思,只是他落水后距离以西比较远,在一大团水泡散去后赶到时,百合子已经带着以西浮上海面。 目标消失,大卫一下子懵了。 他左右四顾,忽然发现钻石体莉娜闪耀夺目光华在迅速下沉,想都来不及想就追赶而去。 保罗性子慢,动作也慢,在纷纷扬扬、咕噜咕噜往上冒的气泡中,脑子空白一片。 他慢慢,慢慢地划着水,等待大脑捋清思路,等待大脑发号施令。 扎尔布在海水里挣扎了一阵,他只觉得身体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拦腰握住,一直把他往水里拖。 本来他也可以在海水中支撑一阵子,没想到被这股力量纠缠着,直直向海底坠落。 扎尔布从保罗身后坠下时,凭借最后的清醒,狠命朝保罗屁股上踢了一脚,以示求救,遗憾的是保罗背对着他,啥情况都没看清。 他这一脚的力量被海水浮力大大减弱,踢到保罗身上,仅仅像一只手抚摸过保罗身体,给他的感受并不比那些纷乱的气泡敲击身体更明显。 保罗费劲地转过身子来瞧,扎尔布已落到他视线外的深海区域了。 “甜心玛利亚娜号”被击沉了,自救小队在海面上失去了基地,只好带着溺水的人朝海边游去。 一定有什么鬼东西在捣乱——无论百合子和大卫怎么游,总有不讲季节地域的风从八面吹来,把他们推回原处。 百合子尝试着带着以西飞翔起来,效果也不好,他们一次莫名坠落海洋里。 一次次努力都没用,这可让百合子变得有点不耐烦了。 百合子把以西交给大卫,以西和莉娜都已恢复神智,自己也能划水漂浮在海面,大卫只需要关注他们不出现意外就行。 百合子飞到半空,还是被刮得摇摇摆摆。 百合子张开双臂,闪着黄色的光亮,空气中居然出现彩色的光栅。 大卫看得惊奇,以西说:“大卫,赶紧稳定住我,我去帮她。” 大卫伸出手扶住以西的腰,觉得有点怪异,手掌上涂抹了厚厚的黏液。 沉下水面去看,以西的腰以下居然变得跟当初的以太一样,像无数根细细的触手,张张合合,完全不用大卫替他平衡。 大卫想告诉以西,探出海面看见以西已经紧闭双眼,如同入定一般,也就闭了嘴。 百合子和以西被拽入一个彩色空间,和以前的空间不同,这里五光十色,色彩缤纷,但不是舒适的柔和感觉,而是花哨的刺目感。 百合子对以西说:“你来过这里没有?” 以西摇摇头:“没有。我现在感觉星球有无数空间和通道会被他们随意打开。” “是的。”一个柔和如同叹息的声音响起,像母亲的声音。 “谁在哪儿?” 轻风拂过,带着一股燃烧的味道。 百合子猛然想起了那个带自己去看“外面宇宙”的空间,那里也时不时飘荡着这股燃烧的气味,说不清是硫还是甲烷的味道。 “你是普利普托?”百合子试探地问。 “是的。”轻风吹过,空间里所有的绿色生命都迅速生长、开花,花香减弱了略显刺鼻的燃烧气味。 百合子和以西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怎么能不激动呢? 他们一直都在寻找这种高级智慧生命体。 虽然现在他们知道普利普托并不是星球的主宰者,在普利普托之上或者同等级的高级智慧生命还有不少,但这是他们一直的希望,他们见到了普利普托! 呃~等等,也不算见到。 普利普托是风体,以西和百合子都了解了无论是光体还是风体,他们都脱离了本体,但是并没有真正得到永生,因为光有一天会熄灭,而风也会静止。 沃贡呢? 为什么他们一直找不到沃贡? 是的,沃贡是寄生体,确切的说它们寄生在不同物种的大脑里,而青蛙是它们的首选。 究其本源,人类也是寄生体,寄生在适合生存的行星上。 “你能帮助人类返回地球吗?” 清风吹过来又吹过去,没有一个字符的回应。 以西感到头有些疼,“哎呀”叫了一声,百合子朝他望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她吓得跌倒地上,以西的头骨顶端裂开,有一束光不知是从里往外漏出,还是从外吸收进入。 以西似乎失去意识,双目紧闭,脸色倒没有怎么改变。 普利普托摩擦着百合子的耳朵,语调诱惑地说:“跟我走。” 百合子正不知怎么回答风体普利普托,以西猛地睁开双眼,脸颊粉红,眼神暧昧地对她说:“别听它的,百合子,跟着我,我们去一个温暖充满爱的地方。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百合子被以西莫名其妙的“表白”弄得很恼火:“以西,你是不是神经错乱说胡话?!” 以西继续“诚恳”地说:“你是最美丽的人类,技能超强,我们应该在一起,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帮助你。” 百合子盯着以西的眼睛看,心想,这家伙被光体操纵了。 转了一下眼珠说:“可是你答应我的,普利普托也能做到啊。普利普托这么温柔,我也好喜欢他。” 以西的表情毫无变化,笑盈盈地继续说:“即使普利普托能把你送回地球去,你想过吗?地球已经向火星殖民许久了,你回去还有意义吗?” “不可能,我在地球时,人类只能到月球上,没有人能到火星上,那会耗尽他们一生。” “百合子,你离开地球太久了。地球人类发展很快,月球人类是地球人类的后裔变种。这就是我们对人类感兴趣的主要原因。” “你们?” 突然意识到被百合子设了套路,夏马布林从以西身体里收出来。 以西的头骨并没有复原,而是从里面长出了无数光线,像个闪耀的幽灵战士。 百合子担心以西被控制得太深,连忙想连接以西脑波,和他一起抵抗被控制的局面。 普利普托的热气吹到百合子的耳朵:“千万别和他连接,你们这样的不是夏马布林的对手,只会越来越多地受它控制。” “那我该怎么办?” “离开空间!跟我走。” 百合子抗拒地说:“不!我不能眼睁睁望着以西被控制。” “只是暂时的。” 百合子感觉出了异样,在高级智慧生命面前,脑波技能变成了超人类最致命的弱点。 它们能连接、阻断和轻易操控意识流,它们都是超越本体的波段、密实粒子、原子。 以西刚才一定是想先和自己连接,才被夏马布林瞅了空子钻进脑袋里。 “不!”百合子收回了与以西的脑波连接,切断了逃逸脑波。 普利普托开始变得狂暴,声音变得尖细,像辅导功课发狂的老母亲:“低能的人类!” 百合子强迫自己进入无意识的深度睡眠状态,就像给自己注射过多的镇静药,逃避无法忍受的疼痛。 长时间进入无意识深层,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在短时间内苏醒不过来,将会造成脑死亡,成为植物人。 此刻,为了逃避以西受控制的命运,百合子只好选取下下策,躲进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本能状态。 像是纵身跃入大海,海洋的每朵浪花都是百合子的记忆片段,有欢乐有悲伤,有痛苦有希望,这是百合子小心翼翼保护的海洋。 海洋深处的一道暗门打开,百合子小心地跻身进入。 小小的百合子头发凌乱赤着脚,跟在蓝裙子后面走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每次她摔倒,蓝裙子都不会停下来帮助她,只是严厉地传来“起来,赶快!”。 那不是妈妈,不知是谁,看不清脸,只看到一双肮脏的布鞋。 一路踉踉跄跄地行走,又累又渴,百合子终于倒在泥地里起不来。 蓝裙子走过来抓住她瘦弱的肩膀,把她像拎只小鸡一样拎起来。 她累得实在走不动了,蓝裙子让她睡在干草上,自己背对着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狼吞虎咽起来。 吃过一小团白饭团,又继续赶路。 记忆的碎片跳过了森林、河流和高山,来到山腰下的一间木屋,对!那里就是北海道自己的家。 木门打开,里面走出年轻的妈妈,她脸庞圆润,身体结实,像个姐姐。 为什么小小的百合子会身体发抖起来? 她躲在蓝裙子后面偷偷打量这间房子和眼前的妈妈,似乎一点也不认识。 “她是个私生子,她妈妈生下她就难产死了。不知道父亲是谁。我养了她三年,她很聪明,已经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而且她会给你们带小孩。是吗,良木?” 蓝裙子踢了她一脚。 小百合子流着泪说:“我很乖,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会带小孩。” 年轻的妈妈走近她,蹲下身来,替她擦干眼泪,抱起她走进那个她熟悉无比的房间。 房门外,有个男声说:“这个孩子太小,根本干不了活,价钱还得少。” 第292章 潜意识的固守 以西觉得头疼得受不了,大量的能量涌进身体,让他感觉身体渐渐发胀,全身热到不行,像是滚烫的岩浆顺着血管充斥每个末梢组织。 神智渐渐模糊,眼前忽黑忽明,远远有细弱的声音挤进来:以西,醒醒!快醒醒! 以西勉强张开眼睛,在刺眼的光芒中似乎有一个黑影飘动,很小,似乎是只黑色的蝴蝶,翩翩飞,来到眼前。 以西感到眼睛发痛,赶紧闭上:“你是谁?” “我是露西!启动屏蔽,快!” “怎么做?我疼,做不到啊!” “看着我!” 黑蝴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以西努力集中精力盯着黑蝴蝶飞,渐渐适应了闪亮的背景,看清楚了黑蝴蝶的膜翅,是一种黑色蓝眼状后翅凤蝶。 它不停地飞啊飞,似乎穿过了火焰,膜翅边缘无缘无故慢慢燃烧、凝结、残破…… “露西!露西!”以西明白露西妈妈在带着自己的意志飞出光体的控制,蝴蝶的身体承受着意识流能量的侵蚀。 “不要分神。”黑蝴蝶越飞越慢,似乎每扇动一次翅膀就用尽了全身气力。 以西心痛得不能呼吸,以太爸爸和露西妈妈存在于自己的潜意识里,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而现在露西妈妈正在拼尽所有能量帮助他。 黑蝴蝶的翅膀越来越破,形体变得淡薄,颜色也没有刚出现时那么亮眼艳丽。 到后来,背景的光暗下来,以西能够完全睁开双眼,但还不敢分神四顾,而黑蝴蝶却如同像素游戏里受到重创的游戏角色闪烁不定。 “妈妈!”以西含着泪大声叫出来,他从来没这么叫过谁。 黑蝴蝶没有应声,它不断闪烁,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必须留着最后一丝能量摆脱面前的困境。 “打开屏蔽!”黑蝴蝶发出短促尖细的声音,终于消失在以西眼前。 以西条件反射般启动脑波屏蔽,四周熟悉而安静,他回到了自己创建的空间。 虽然这里早已狼藉一片,没有了露西姑娘,这里依然是他休整身心、进退有度的空间。 轻嘘一口气,以西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想到永远消失的露西妈妈,以西止不住大声痛苦地嘶叫起来。 “别难过,孩子。”以太淡薄的身体若隐若现。 “我该怎么办?我们根本没办法抵抗他们。” “等待。当我们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就会选择等待。” 以太说:“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或者解除人类的烦恼。” “这是妥协。” “不,时间是很奇妙又讨厌的东西,但是时空是一种运动状态,最高维度的能量也逃不出,时空如影随形。” “别离开我,以太。” “就算在宇宙边缘,热力学第二定律依然有效。” 以太干巴巴地说:“我应该好好学习物理学,而不是沉迷文学。” “爸爸。”以西动情地喊。 以太似乎被这声称呼怔住了,他说:“奇怪,你应该越理性越强,而不是越强越感性。” “我很珍惜我仅有的一点感性。”以西的眼眶热辣辣的,似乎有种液体要涌出来。 “哈哈,你真的变强了。”以太的声音有点犹豫:“我的时间到了,以西,再见!” “再见,爸爸!” 以西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从此陷入黑暗冰冷,他没去过地球,在这颗行星上诞生,现在,母星也即将毁灭。 忘记来时路并不是罪过,无乡之人也许会更加勇敢。 等以西调整好自己的情况跃出隐蔽空间时,光体和风体都已经消失了。 他已经不在那个彩虹般的奇异空间里,而是漂浮在海面上。 大卫正冲他大喊大叫:“以西,以西,醒醒!” 以西明白自己摆脱了控制,对大卫说:“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百合子昏迷了。该死,我从来没有见她昏迷这么长时间!”大卫说:“你照顾好自己,我得去帮百合子。” 大卫向半浮半沉的百合子游去,莉娜只好拽着以西,让以西无法游动。 以西无奈地对莉娜说:“你不要拽着我,我不会游泳。” “那我拽着谁,我也不会游泳。” “保罗呢?” 保罗慢悠悠地从不远的地方探出头来说:“我在呢,别担心我。” “不是,你能不能过来帮一下莉娜?” “我就是来帮莉娜的呀。” “太好了。”以西把莉娜从自己身上移交给保罗。 莉娜忽然问保罗:“你不是去救扎尔布了吗?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扎尔布?!”保罗慢吞吞地说:“我的天哪,我把那小子忘了。” “这都多长时间了,肯定没救了。”莉娜说。 保罗顿时心烦意乱起来,他对莉娜说:“要不然你在这里等着,我下潜去找找看。” “不是。我不会游泳,你们谁都不管我啊。” “那扎尔布怎么办?” 以西摆脱莉娜的身体负重,在海水里适应了一阵,感觉还不错。 大卫带着昏迷的百合子已经游出去很远了,看来他们能游到海边。 保罗冲以西大叫起来:“扎尔布不见了!” 以西自信满满地说:“我去看看。” 以西用脑波连接寻找扎尔布,很快找到了失去意识仅靠水蛛吐泡技能存续一口悠悠气的扎尔布。 以西的水母运动方式速度不比海龟快,眼看扎尔布依存的小水泡正在不断缩小,来到他身边,再把这家伙弄到海面上去,还得费好半天工夫。 以西只好再次给大卫发送脑波信息,知道大卫已经把百合子放到了沙滩上,只是她一直没醒,连忙让大卫过来帮把手。 海豚的速度是水母不敢想象的,以西还没有游到扎尔布身边,远在海滩赶过来的大卫就到了,抄起软绵绵的扎尔布笔直上游出了海面。 以西一张一合就像陆地上的兔子跳,“吭哧吭哧”游到海面上,差不多要累断气了。 大卫见以西气力将尽,又游了回来,扶着他往海边游去。 以西仰面躺在沙滩上大口喘气,保罗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以西自己都感觉好笑,海洋里这么多动物,为什么选择如此笨拙的水母? “你那个技能只是在海洋里保命的,没有其他功效。” 大卫催促说:“过来看看百合子,她从来没有这么深切的昏迷过。” 以西挣扎几下,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个小沙坑都爬不出去。 保罗又哈哈大笑起来,肚皮都笑到抽筋。 以西连滚带爬地到了百合子身边,开始还一脸轻松的他瞬间脸色凝重起来。 大卫感觉情况不妙,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她拒绝连接我的脑波,如果她沉在潜意识里太久,就会造成大脑损伤。可是她不连接我的脑波,我没办法把她唤醒。” “那要怎么办?” “除了到她的大脑潜意识里唤醒她,毫无办法。” “啊?!我去不了啊。”大卫露出乞求的目光,泪花也在眼圈里打转。 “我继续连接她,但是这个成功取决于运气,我只能尽力而为。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沃贡,它们是寄生大脑的厉害角色,可以唤醒百合子。” 莉娜问:“那要是沃贡唤醒百合子,永远寄生在百合子大脑里怎么办?” 以西说:“百合子的大脑可不是沃贡能寄生得稳的,我对她的脑波技能有信心。经过这一劫,说不定她的脑波技能又会精进很多。” 保罗问:“我们找了这么久,都不见沃贡踪迹,短时间内怎么能找到?” 以西望了一眼大卫说:“找沃贡的事交给你,你们的脑波定位网络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大卫点点头,开始自由连接脑波网络。 以前只是粗略地找寻生命能量强的生物,现在为了心爱的女人,必须全力以赴地梳理所有大大小小具有脑波信息的生命体。 以西继续连接百合子,每次脑波信息都被百合子的潜意识屏蔽掉。 要进入百合子的潜意识层需要穿过层层屏障,她对自己的守护如此严密,令以西都无能为力。 普通人类的潜意识可能只有七层保护,受过心理意志力专门训练的特工、间谍或者咨询师会更深一两层,但是十层以上的防护抵抗是很少见的。 以西的脑波信息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防护,信息力量越来越微弱,一次次被挡在百合子的第十二层防护门前,无法抵达潜意识去唤醒这个可爱的队员。 以西忙活一阵,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是毫无成效。 他摇摇头,累得倒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保罗和莉娜及时地给百合子换了一个相对阴凉干燥的礁石位置,不断通过声音、触碰、抚摸、擦拭、按摩等物理刺激唤醒百合子,看上去也是毫无作用。 保罗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沉重地叹了口气。 莉娜口无遮拦地说:“我看这回百合子要醒过来很悬,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都会醒,但是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亲属都选择了拔掉氧气管。” “我觉得延长不能自理的生理机能是毫无意义的,听说东方人不这么看,他们用在离世前八个月的过度医疗费用远远超过大半生的积蓄。你呢,保罗,你怎么看待生死?” 保罗讨厌这个话题,他把脸转向茫茫大海,没有回答。 “好吧,我来唱首歌。”莉娜觉得歌声可以治愈伤痛,也能缓解尴尬。 大卫这边没有激动人心的消息传来,那些狡猾的沃贡离开了海洋之心,摧毁了菌藻蛙人的世界。 也许沃贡转移了菌藻蛙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第293章 紧急寻找沃贡 莉娜说:“说不定沃贡已经离开了星球,它们既然能成为普利普托的助手,开启时空穿梭进行星际旅行,那离开阿土阿巴星球是很容易的事。” 保罗没有说话,这个推测所有队员的心里都明白,但是大家心里都怀着一丝希望。 要顺利地接触到更高等文明,就是那些脱离了本体的高级文明,就得依靠沃贡,这个暂时还没有完全脱离本体的次高级智慧生命体。 “沃贡能改造人类,他们自己还没实现永生,但是寿命也是相当之长了。不然不可能进行长时间远距离的星际旅行。保罗,你说对不对?” “我赞同。”保罗闷声闷气的说。 现在这个无聊又紧张的时候,好好梳理下需要团结或者抵抗的对手能力也是不错的聊天方式,至少可以提高兴奋度,不至于老是打瞌睡。 “我猜想沃贡是介于人类和普利普托之间的智慧生命。” 莉娜的话未免也太自信了,毕竟是站在人类的立场,怎么样都不能贬低自己。 保罗笑笑,没有打断她的猜想,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莉娜满意地看看保罗接着说:“沃贡没办法把我们从地球上转移到这里,也没有办法送我们回地球,但是普利普托或者夏马布林,或者其他跟他们同级的智慧生命就能。这么说这个中间高级生命体应该不仅仅只有这两个种族,我们回地球的希望还会有很多。” 保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心里也被莉娜的话鼓起了不少信心。 莉娜继续说:“如果普利普托或者夏马布林不愿意帮忙,我们可以找其他高级智慧生命帮忙,我们可以一直找下去……” 保罗在莉娜无边际的猜想中渐渐走了神,开始想自己的事:地球上已经没有牵挂了,赛莲娜也走了,对阿土阿巴星球也失去了念想。 去哪里有什么区别呢? 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现在和自救小队在一起也很舒服,但是最让他感到可以生死相依的还是老搭档罗斯。 罗斯?! 对了,这只大笨鸟掉进了海里,我的天啊! 保罗跳起来,吓了莉娜一跳:“你干嘛呢?” “罗斯!罗斯不见了!” “大卫!”保罗冲专心搜寻的大卫叫嚷起来:“罗斯、由拉和雅琪都不见了!” 大卫的搜寻速度非常快,他很快就筛选完了魔方岛和黑暗区域,那里是最适合沃贡寄生的区域,可是都没有踪迹。 大卫又返回海洋,无边无际的海洋,海洋生物已经演化得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数量惊人。 这时候,他听到了怪叫:“罗斯不见了!” 令大卫烦心的是保罗不停地叫喊,大有一副不把他唤醒就誓不罢休的执拗。 他只好暂时断开脑波定位网络,烦躁地对罗斯说:“他们安全地待在不远的海滩,现在重要的是救醒百合子,不要来打扰我。” “喔,我以为他们死了。太好了,我待在这里也没用,我去找他们过来。”保罗高兴地连连向大卫鞠躬致意。 “去吧,去吧。”大卫巴不得这个聒噪的家伙赶紧从眼前消失。 大卫重新连接上脑波定位网络,海洋里面藏着他寻找的目标吗? 他已经找寻过许多遍了,一无所获。 突然,他的脑袋里跳进来一件事,一件非常细微的事。 莉娜第一次突变为钻石体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认为可以通过海底深处的压力把莉娜解开。 当时,他们需要向菌藻蛙人世界求助,结果他没有找到菌藻蛙人世界入口。 返回时,他的搜寻技能也没有感应到保罗和莉娜的脑波。 钻石体显然不会有脑波,那时候莉娜说她是无意识的,后来技能提升后,她能自由使用钻石体,但是他一次也没有试过是否能探寻得到。 大卫果断断开脑波连接,对独自留下正在唱歌的莉娜说:“莉娜,你变成钻石体的时候,我试试能不能探寻到你的脑波。” “好呀。”天真烂漫的莉娜边说边转变成钻石体。 在阳光的照耀下,钻石体五彩斑斓,光芒万丈,令大卫眼花缭乱。 定一定神,大卫尝试探寻莉娜的脑波,果然没有。 她会不会屏蔽周边的人的脑波呢? 不能,因为百合子时有时无的脑波很明显。 那么,保罗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保罗都能屏蔽自己的脑波,沃贡会不会? 或者菌藻蛙人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技能? 大卫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沃贡屏蔽脑波,他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脑波定位网络不就没用了吗? 找不到沃贡,以西又连接不上的话,百合子是不是就没救了? 不对,沃贡能救百合子的话,那比它们高级的其他智慧生命体应该也能救百合子。 可是,找其他更高级的智慧生命体不是比找沃贡更困难吗? 眼面前摆着的问题就是除了以西那边发生奇迹,否则寻找沃贡是最容易的解救方法了。 大卫重新连接上脑波定位网络,网络只是覆盖了这颗星球,他尽了力也只能找出在星球上的沃贡。 如果它们都离开了,大卫不敢继续想象,一头扎进了海洋区域亮闪闪、移动着的能量点,逐一进行筛选。 没有,没有,没有,寻找过的地方都没有。 这些海洋鱼类的脑容量应该不足以引起沃贡的寄生兴趣。 大卫想起了自己的灵异生物海豚,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它们了。 现在他几乎找遍了大多数海域的生物,没有发现沃贡和菌藻蛙人的踪迹。 虽然看到了大批量的海豚,但是自己的白海豚却一直没有找到。 大卫的心渐渐变得有些浮躁,总是有个声音在呐喊着干扰自己:有什么用?!什么都没有,它们已经离开星球了,没有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受够了! 大卫没日没夜超负荷的探寻几乎到了心理崩溃的边缘,失败和沮丧塞满了他的心,他真想嚎啕大哭一场。 他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好朋友和更多的地球人类,为什么他要来承受这些?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么多爱,为什么要为别人付出这么多? 莉娜看出了大卫的不对劲,因为时间确实太长了。 以西都累得昏过去好多次了,她找来了食物和水让以西吃下去,睡了四个长觉起来继续连接脑波。 每次叫大卫吃点东西,他都像着了魔一样让她走开,样子越来越吓人。 莉娜没有办法,闲得无聊心情郁闷时就唱起歌,说起来她好久都没有唱歌了。 因为无事可干,保罗离开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莉娜一首接一首地唱起来。 她想起了开巡回演唱会时的朋友和经纪人,他们的面目都已经很模糊了,但那份情意和开怀,想起来就觉得那是一段生命开出鲜花的岁月。 最后,她一遍又一遍地唱起了她最爱的歌《斯卡布罗集市》,唱得泪水涟涟,越唱越动情: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绿林深处山冈旁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在白雪封顶的褐色山上追逐雀儿 上面不用缝口,也不用针线 大山是山之子的地毯和床单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熟睡中不觉号角声声呼唤 叫她替我找一块地 从小山旁几片小草叶上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滴下的银色泪珠冲刷着坟茔 就在咸水和大海之间 士兵擦拭着他的枪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叫她用一把皮镰收割 战火轰隆,猩红的枪弹在狂呼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将军们命令麾下的士兵冲杀 将收割的石楠扎成一束 为一个早已遗忘的理由而战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 莉娜动情的歌声具有一种奇异迷幻的能力,大卫不再感到烦躁,他冷静下来。 一路走来的失败还少么? 那么多苦难都忍受了,怎么这一秒就要崩溃了? 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在繁杂众多的能量里寻找匹配的生命体吗? 大卫不想辜负莉娜美妙的歌声,平复情绪后继续努力寻找。 找着找着,他惊奇的发现,莉娜的歌声不仅安抚了他的心灵,还吸引出了隐匿外空间的神秘生命体。 这些家伙并没有在魔方岛,也没有在海洋里,但它们确实在阿土阿巴行星上。 只不过它们在海洋区域里打开了另外的空间,也就是说虽然位置是在海洋区域部分,但是并不在同一空间,就像在水里打开了一个藏身的世界。 那个世界脑波定位网络无法覆盖,大卫也无法进入,所以刚才探寻不到它们。 开始只是若隐若现的能量点,看上去像探头探脑、犹豫不决的乌龟头,只要稍有动静,它们就会缩回那个隐蔽的空间。 大卫不敢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就像一块石头。 随着莉娜的歌声袅袅不断,能量点越聚越多。 我的天,是它们,这么多沃贡! 终于找到了! 第294章 不作不好玩 原来莉娜的歌声具有致幻作用啊,正是沃贡的克星! 大卫欣喜若狂,就像某位生物学家说的,世界上每种生物之间都存在深刻微妙的联系,有的相生有的相克,只要发现它的妙用,每一种生物都能被人类所用。 那位生物学家一生都致力于找到治疗癌症的天然药物,收集各种濒危植物的种子,倒在了雪山之巅。 莉娜唱累了,停下来给百合子做按摩。 以西灰败的脸色,不用问也知道还是没办法深入到百合子的潜意识去。 歌声一停,沃贡又渐渐消失,重新藏匿回专属空间里。 大卫眼巴巴看着辛辛苦苦的找寻结果又快要从网络里消失不见,连忙断开连接恳求莉娜。 莉娜斜睨他一眼,说:“我唱不动了,也不想唱。” “不想唱也得唱啊,这可是我们辛苦找寻的机会。” “我就是不想唱。” “亲爱的女王大人,唱吧,你的歌声就像塞壬唱的,沃贡根本抵抗不住。” “我口渴。” “有,有,你最喜欢的百香果果汁。” 大卫化身为体贴的奴仆,不知从哪里要求了一大杯百香果果汁。 莉娜一口气喝光,眼珠一转,又想出了一个刁难大卫的主意。 “你当着百合子的面吻我。”莉娜邪魅一笑。 “不行,不当着她的面我也不能吻你。” 大卫觉得莉娜的要求太过分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啊,就是要你吻我。” “我们不是情侣,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不是情侣可以慢慢培养啊,我现在就想有人爱我。” “女妖。”大卫悻悻地走开了。 不是大卫不想,或者受到什么道德约束。 只是大卫觉得莉娜把自己当个宠物来耍,以唱歌为要挟,不是爱的表达,自尊受到了损害,心里很不爽,所以才走开了。 莉娜不知道大卫的心思,还以为大卫出于对百合子的爱慕拒绝了自己的诱惑,低下头边按摩边对百合子说:“大卫真是个不错的男人。你反正也没知觉,他都不愿意干伤害你的事。” 大卫走开一阵,还是不死心,好容易找到的沃贡不能说因为莉娜任性胡闹就断了线索,那百合子怎么办? 以后的自救计划怎么落实? 思虑再三,大卫又走了回来。 对付恋爱脑的女人该怎么办? 女人有情绪起来,那是六亲不认,啥理不讲的。 大卫径直走过去,莉娜这回可不想戏弄他了,觉得他是好男人,自己缓一下就开始唱歌。 没想到,大卫走到她面前,抱起了她,给了她想要的亲吻。 开始似乎就是为了满足一下女人捉弄人的心思,反正自己是男人,莉娜又这么漂亮,一点不吃亏,亲吻带着点恶狠狠的味道。 可是,吻着吻着,就不会那么回事了。 有人说,亲吻是两个不同宇宙的初步融合,不同菌群的交流,总会发生点心理上的化学反应。 以西实在看不下去,说了一句:“百合子还没有反应,你们是打算让她永远也醒不过来吗?” 莉娜慌忙推开大卫,她不是爱上了大卫,只是非常喜欢被人宠爱着的感觉。 大卫也有点懵,理理乱了的头发,看了一眼莉娜,这尴尬的场面都是对方造成的,冷冷地问:“现在可以了吗?继续唱歌引出沃贡。” 莉娜彻底被大卫的态度惹恼了。 我只是想戏弄你一下,谁让你来真的? 来了真的,占了大便宜,反倒活像个吃了不认账的老赖。 于是,她气咻咻地说:“我想唱就唱,不想唱就不唱,跟你没关系。” 这话像个实锤,“咚”一下砸得大卫没了脾气,无语地走开了。 刚说出去的话不能立马推翻,莉娜气恼地离开原地走向大海,到水里泡一泡,把烦恼都去除掉。 以西不明白两个人闹的是哪出,明明都是好好的,刚才还热火朝天呢,立马就冷屁秋烟的了。 这会儿又冷嘴冷脸的不理人,人类的情感变化简直超光速,变脸就在一瞬间。 以西摇摇头,表示人类的情感世界自己永远也无法明白。 大卫是当事人,自己也不明白,事态怎么就急转直下了。 刚才明明是好的开始,终于找到了沃贡,一转眼,就鸡飞蛋打,啥也没有了。 心存侥幸的大卫继续在脑波定位网络上搜寻,在海水里泡了半天的莉娜心情还是很郁闷,她不服气地走回来。 “大卫,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卫压根没把那事儿放在心上,现在自己进入搜寻状态,都快忘了刚才的不愉快,这怎么还不依不饶了,就懒得理会莉娜。 莉娜属于那种需要引起别人注意的自卑人群,虽然她样貌出众,还有一副带有魔性的歌喉,但她出身普通,从小也没有得到过多赞美,内心的自卑感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到。 可是到了一定年龄,又有过红火的经历,就不允许别人无视她的存在。 是唱歌还是不唱歌? 莉娜有点犹豫不定。 只有唱歌才能让大卫屈服,可是唱歌就正中了大卫的下怀。 大卫完全不想搭理这个情绪不稳的女人,别管她多么漂亮,他现在对她直接啥感觉都没有,如同一朵美艳的塑料花压根不想去闻闻她的香气。 莉娜不想屈服,决心再继续晾着大卫,直到他来求她。 大卫没感觉自己被晾在一边,相反他忙得都顾不上东想西想,更不会想到无聊的莉娜。 所有的区域都梳理了一遍,沃贡确实没有乖乖地待在海洋之心,而是在海洋的其他地方建造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既然超人类二代的以西能建造空间,当然比他们高等的智慧生命体也能。 大卫想,刚才已经发现了沃贡藏匿的空间位置,并且被细心地标识记忆下来。 那么,以西能不能通过空间找到沃贡? 既然莉娜不愿意唱歌把沃贡引到星球上来让自己抓住,那么以西说不定能跑到它们的空间把它们请来。 大卫就是这么想的,他可不愿意去求莉娜,已经完全放弃了莉娜这条线。 莉娜满怀期望地坐回百合子身边,禁不住自鸣得意地对百合子说:“等着瞧吧,你那个桀骜不驯的王子一定会为了你来求我唱歌的。” 没有! 大卫走过莉娜的身边,只是专注地望了望还没有恢复意识的百合子,看都不看莉娜一眼,径直走向以西。 两个人低声谈论起来,后来以西频频点头,居然也没有向她这边望一眼。 该死的傲慢的家伙! 我一定要让你们后悔无视我! 莉娜愤怒极了,钻石体在光线下发出耀眼光芒。 人体大的钻石发出的光亮真的能闪瞎不识好歹的狗眼,那么耀眼的光芒确实引起了两个男人的注意,不过又怎么样呢? 以西疑惑地问:“她想做什么?” “鬼知道。”大卫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句话难道是我们小队的口头禅吗?” “你还是太肤浅,不明白一个气得昏了头的女人到底能干出啥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我不想理她。” “那样只会让她感到更愤怒。想要做事情就得安抚女人的情绪,我们只要达到目的就行,向女人屈服一点也不丢人。” “可以啊,以西,你一个超人类怎么说起对付女人来一套一套的。” “我的学习能力很强,再说我觉得这方面由拉是你和扎尔布的榜样,保罗和罗斯从来不会让女人愤怒。真的,他们宁愿让她们觉得他们蠢,也不想让她们觉得他们狠。” 大卫想了想,痞笑一下,迎着那耀眼的光芒走了过去。 “莉娜,你可真美。”莉娜钻石体的光芒快要把大卫的眼睛刺瞎了,事实上走近莉娜,除了一大片亮闪闪的光,他啥也看不见。 但是男人天生有瞎话张嘴就来的天赋,大卫尤其出色:“我都快被你迷住了,可是我怕百合子难过,所以只好远离你。你是我的大克星,遇到你,我就完全沦陷了,再也不想清醒过来。” 莉娜听了心里很受用,毕竟大卫亲吻过她后,在她的心里,大卫成了不一样的人。 她强忍着得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努力做出可爱的表情问大卫:“这话你是不是也跟百合子说过?” “没有。”这倒是句实话,从第一眼见到百合子到现在,大卫很少和百合子说这么多话,甚至他从未对百合子说过这么甜腻肉麻的话。 在百合子身边,大卫就感到紧张,根本说不出这样的甜言蜜语,一心只想用行动去保护她,而不是用语言去撩拨她。 “鬼才相信。”莉娜越发喜欢,她喜欢这种男人献殷勤的状态。 大卫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钻石体,这是莉娜的真实心理映射——她喜欢华美耀眼的外表,没有像百合子那样灵敏纤弱的脑波感应。 她的内心坚硬冰冷,没有自己的温度,只是散射着进入她身体表层的光线。 莉娜是个物质化的女人,她喜欢被人赞美、簇拥的感觉,她喜欢亮闪闪美丽的东西。 也许她根本不在乎以西曾对她的动心、列夫对她的包容、扎尔布对她的关心,她是个很好应付的漂亮娃娃。 大卫对莉娜就越发嬉皮笑脸,肆无忌惮,开始上下其手,连他都没想到自己能说那么多花言巧语,可以这么流里流气地对待女人。 莉娜很吃他这一套,他简直让莉娜着迷,笑得花枝乱颤。 他的手也没闲着,抚摸着她的头发,搂抱着她,莉娜也越贴越近,甜丝丝的气息喷在了他的脸上,这让他很快有了感觉。 以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默默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以西!”。 大卫迷乱的目光惊慌地掠过毫无知觉的百合子,望着以西说:“我们要离开一会儿,你留下来照顾百合子!” 以西无奈地点点头,重新走回来。 大卫一把扯过莉娜,两人一起在沙滩上跑起来,莉娜咯咯笑着:“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秘密花园,我的公主,只有那里才配得上你。” 大卫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得跑得更远一些,离百合子越远的地方越好。 直到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无法让莉娜满足,开始抱怨跑得累死了,全身大汗,大卫才激动地把她拉进怀里。 第295章 物质世界和意识空间 狂欢总会结束,大卫和莉娜回到了以西和百合子身边。 激情消退后,莉娜更加小鸟依人地依靠在大卫身上,而大卫却更加关注百合子的情况,他和以西说话都不敢看以西的眼睛。 “我们三个人联合就能找到沃贡。”大卫笃定地说。 “可是,在我们忙着和沃贡交流时候,谁来照看百合子。” 大卫看了看莉娜,莉娜一脸醋意地转过脸去:“我不想留下来,我要和你在一起。” 以西连忙说:“我们可以先找到由拉、雅琪和罗斯,你不是说他们离我们不远吗?也许就是在那边等着我们过去会合,可是要搬动百合子,速度会很慢。” “我去找他们。”大卫点点头。 莉娜的手臂挽上他的臂膀:“我跟你一起去。” “你就留在这里。我去速度更快些。” “我跟你去作伴呀,你一个人去这么远的海滩多寂寞呀。” 大卫把她的手抽出来,笑着说:“你不会游水,也不会飞,走沙滩当然很远。我一个人抄直线游过去。” “我不,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莉娜又耍起小性子。 大卫皱皱眉,说:“我们没多少时间浪费,如果沃贡又转移空间了呢。” “只要我一唱歌,不管他们在哪里都能钻出来。”莉娜炫耀起来。 大卫只好说:“你跟我去多累,我还要分散注意力照顾你,走来走去会影响你唱歌,等所有人到齐,你哪有力气唱歌?” 莉娜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陪伴大卫,这么长的路她才不愿意去白受罪呢。 就点了点头,乖巧地说:“我听你的,你赶紧去,我在这里等你。” 大卫松了口气,摸了摸莉娜的脸,亲吻她额头说:“你是最乖的小姑娘。” “抱抱我。”莉娜扑进他怀里。 大卫抱着莉娜,看着如同雕塑一般安静睡去的百合子,轻柔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大卫推开莉娜,飞快地跑向大海,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莉娜怅然若失地望着大卫消失的方向,呆呆傻傻地站着,好像要看上一辈子。 以西已经渐渐能感受人类的情感,经过异空间里的露西之后,他明白莉娜此时的感受,没有去打扰她,再次连接百合子的脑波,继续努力唤醒她。 进入百合子的意识第七层后,以西在苹果树巢里见到了大卫。 他很惊奇,这个树巢他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在他印象里,大卫和百合子相识应该在百合子和扎尔布相恋之后,而这个记忆存储里显然是很久远以前的事。 百合子一袭白纱,眉间还没有树枝图腾,脸颊也没有若隐若现的蛇鳞,两条腿修长,就像奥林匹斯山下的圣女。 大卫很年轻,完全是没有被改造以前的普通人类,羞怯紧张,脸色通红,连脖颈都红得可爱,说话结结巴巴。 以西停下进入的速度,好奇地在一边观察。 而在莉娜面前,以西似乎睡熟过去,原本坐在百合子身边,现在身体一歪,倒在沙滩上,和百合子形成一个“t”形。 她想以西可能进入了百合子的潜意识,不敢贸然搬弄,只是去海边弄些凉水来不时洒在他们身上降温。 在百合子的意识空间,高山和草场非常多,而这些在阿土阿巴星球是很少的,星球上有草坪,整齐柔软,没有多余的杂草,像是人工培植的大毛毯。 在百合子的意识空间里,草场是原始野生的样子,高高低低的各种野草、芦苇、灌木,还有乔木和野花。 以西没有见过这样美丽苍凉的地方,一下子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有几个光着脚的小孩嘻嘻哈哈地跑过,就像以西第一次在空间里见到小露西。在阿土阿巴星球上没有小孩,人类的幼崽真是太可爱了,皮肤水嘟嘟的,眼睛圆溜溜,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让他全身酥软。 他伸出手去,明知道意识空间的物体都不可能有实体,感受不到什么,但还是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拦住这群活泼可爱的生命。 孩子们穿过他的手跑得更远,没有感到以西的存在。 在雪山下,有被开得正艳的花团簇拥着零星几间平房。 他没见过这样的花朵,也没见过这样的全木推拉门的低矮的房屋,还有草场间水质澄澈、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泊。 实在是太美了,是那种直逼人魂魄的美,是复杂无序的美,是那种无法炮制复印的美! 以西眼一热脚一软,真想终老其间。 巨大的苹果树就在绵延的草场中间,奇怪的是,年轻的大卫和百合子只是短暂交谈过后,就擦身而过。 大卫离开苹果树,便踪影全无。 而百合子迎着风继续独自在繁花夹杂其间的草场里行走,长发及膝,眼眸如漆,皮肤娇嫩白皙,几乎吹弹即破。 她走着走着,越走越小,到达湖边时,又成为一个面目如画的日本小女孩。 她好奇地仰起头望着以西问:“你从田边过来,看到我妈妈了吗?” 以西没有看到梯田,经过百合子提醒,他转过身去环顾,果然看到了水田,而刚才那里应该是一个山丘。 “谁是你妈妈?” “我妈妈叫良木。” 小百合子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牵起以西的手,那么柔嫩绵小的手真是让他的心都要化掉。 他觉得自己都流出了眼泪:“你怎么能看到我?还能牵上我的手?” 小百合子说:“这里是我的家呀。” 甜甜糯糯的童音像某种温润晶莹的东西,熨烫着以西的心,问:“这里就是地球吗?” 小百合子甜脆地笑起来:“这里是北海道,只是地球的一小个角落。地球很大,我也很想去看看全世界呢。但是我们村里的人还没有一个到过东京。” 以西不知道她说的地方,含混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小百合子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说:“我带你去我家坐坐,喝杯明前茶。” “不了,我来这里是要找个人。” 以西挣扎起来,他不能迷失在百合子的意识空间里,越是意识深层隐蔽性和诱惑性就极强。 如果他迷失了方向,就再也走不出去了,那留在沙滩上的以西就跟百合子一样,成为无意识的植物人了。 “我,我该走了。”以西慌乱地站起身来。 小百合子还是拉着他的手,乖巧地问:“叔叔,你来找谁?我带你去找,我很喜欢你。” 以西毅然决然地放开小百合子的手,转来转去,高山、湖泊、草场。 对了,有一棵苹果树,他找到原路,迅速抽离出来。 虽然眼前模糊一片,像高速行驶的列车窗外的风景,但耳边依然有小百合子的巧笑倩语:“叔叔,再见,再见!” 以西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到现实世界,从沙滩上坐起来,后怕得直喘粗气。 莉娜从海边打了海水过来,见以西面色惊慌地醒了过来,靠近他问:“你这次连接的时间太长了,有什么进展吗?” 以西摇摇头,说:“这次探寻得更深了些,差点迷失了。” “没想到百合子的心思这么深。要是我,顶多就四五层。所以她这个脑波技能也是挺危险的,要是遇到更厉害的,直接就脑死亡了。” 以西低下头,脑子里还在回味百合子的意识世界,叹息说:“我去的那个地方真美,我从来都没有去过。” 莉娜同情地望了他一眼说:“那是你去过的地方太少了。阿土阿巴星球的陆地太少,而且风景都像微缩版的,不大气。大海呢,看来看去就很单调,比不上陆地风光。” “到底海洋星球没有岩石星球美丽,我在这里天天看着大海都觉得腻味。正好你醒过来,我去其他地方转转,好长时间都没看到人了。” 以西愣愣地点了点头,莉娜拍拍屁股上的沙粒,高兴地走开了。 以西看着莉娜的背影还在犯着迷糊,这到底是在百合子的意识空间?还是真实的物质世界。 他最近常在不同的时空里切换,产生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以西看看百合子,她还是那个样子,美丽,一动不动。 突然有种不确定的感觉,以西伸出手去拉了拉她的手,真实的触感与意识里那柔小的手很不一样。 连接意识空间,让以西重新认识了百合子,在她冷漠疏离的态度后面藏着那么弱小的小女孩,美丽的家园,丰富的精神世界,他对她不由自主地升起怜惜的情感。 对于超人类二代来说,他一直认为人类的情感对他来说是多余的、无用的,甚至是有害的。 长期以来,这种观念固执地占据了他的大脑,直到意识空间里的露西和百合子,让他长久固守的观念城堡开始分崩离析。 他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冒险进入百合子的深层意识,却又对所有人的深层意识产生了极大的探索欲和好奇心。 他意识到很可能会迷失在那里,但他如此痴迷,几乎控制不了自己。 莉娜回来时,以西还在胡思乱想。 她的手里多了一束淡粉鹅黄色相间的野花,立即勾起了以西对百合子意识空间的回忆,那里也有许多野花。 空气是另外一种味道,没有大海和沙粒的咸腥味,是一种淡淡的青草香,清新宜人。 莉娜见以西直眉瞪眼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野花发傻,笑着说:“你怎么就能确定现在看到的世界是真实世界?” “你是什么意思?” “也许你现在是在我的意识空间呢。” 以西顿时惊慌起来,扭头去看,身边果然没有了百合子。 他连忙定神抽离,是的,该死的好奇心让他进入到了莉娜的意识里。 莉娜似乎有所觉察,钻石体的空白让他一无所获,轻松全身而退。 以西抬起头,莉娜钻石体站在他面前,他有些不敢看她,未经允许的擅入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没有道德的偷窥者。 眼前的莉娜手里并没有什么野花,场景却和刚才看到的一样。 莉娜面带愠色地说:“以前百合子就警告过你,不要利用脑波连接进入别人的大脑,你现在都忘了?” “对不起,我,我可能是有点失去控制了。”以西羞惭得不敢看莉娜。 莉娜淡淡地说:“你太累了,最好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会被连接搞得迷失自我的。” 她蹲下身去,细心地给百合子洒水降温。 以西问她:“你爱上大卫了?” 第296章 技能异化与反噬 由拉、雅琪和罗斯迅速被大卫找到,大卫和罗斯协助两个普通人类向百合子、莉娜、以西、扎尔布和保罗聚拢。 船没了,更大的麻烦是他们之间的技能差距越来越大,甚至到了无法相互理解和沟通的地步。 自救小队成员之间的友情和信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加上不同时序的感情纠葛,加速了小伙伴之间的分裂和猜忌。 眼前百合子的生命危机暂时掩盖了内部的裂变,大家心思不一地围在百合子身边。 扎尔布阴沉地望了大卫一眼,被大卫救起来的时候,他意识到大卫的技能远超过他了,以前只是具有海洋优势,现在借助脑波定位网络,大卫已经成为神灵之眼了。 他觉察到了莉娜见到大卫时的表情,傻丫头欢喜地扑进了大卫的怀里。 明明是扎尔布和莉娜在黑暗地域建立起了良好的情感基础,怎么一转眼莉娜就喜欢上了大卫? 心情郁闷夹杂复杂情绪,扎尔布消沉地在沙滩上挖了个坑把自己填埋起来,像一只遇到困难的鸵鸟。 大卫和莉娜的短暂激情也被他看在眼里,虽然百合子后来和他渐行渐远,但她一直是自己关注的女人。 他希望大卫能代替自己照顾好百合子,毕竟百合子选择了大卫。 可是大卫居然在百合子陷入生命绝境之时,和那个妖艳的女人搞在一起。 扎尔布才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胸中燃烧起熊熊怒火。 为什么我喜欢的女人,他总要来插上一腿? 莉娜依靠着大卫,大卫不好推开这个粘人的女人,伸手想给百合子做一次诊疗,看看她目前的情况如何。 没想到大卫的手还没有触碰到百合子,扎尔布就跳起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按倒在沙滩上,一阵拳打脚踢。 莉娜吓得大声叫唤起来,过来拉扯扎尔布:“扎尔布,你疯了吗?!” 扎尔布一甩手臂,将莉娜抛到十米远的地方。 胖揍大卫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看到大卫的鲜血从鼻孔里冒出来,扎尔布的身体里鼓胀起兴奋的情绪,继续挥拳相向。 在击打大卫时,扎尔布的脸变得异常狰狞亢奋,脸颊乌青发黑,看上去有些可怕。 由拉见状不妙,连忙呵斥扎尔布,扑上去,用身体挡住大卫。 普通人类哪里能挡得住扎尔布的拳头,一拳打在由拉背部,由拉“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雅琪吓得左右四顾,从沙滩里捡起一块碎礁石就冲了上去。 扎尔布的眼珠布满了血丝,嘴里的尖牙暴露在嘴唇之外,他瞪着雅琪,把她推出几米远去。 罗斯见状,扇动翅膀飞到扎尔布上方拖拽他,想要把他从大卫的身上拉开,结果被扎尔布一阵狂吐蛛丝,困住了翅膀,从空中掉到了沙滩上。 莉娜爬起来,秒变钻石体发出耀眼的光芒,让扎尔布睁不开双眼,然后飞扑过去,扑倒了扎尔布。 没等莉娜反应过来,扎尔布的蛛丝粘住了莉娜的手脚,捆了个结实,像露出头的虫茧。 以西连接扎尔布的脑波,进入他的意识,那里是幽深暗长的山洞,洞里有许多洁白的钟乳石,钟乳石被火焰舔舐成透明的红色,在钟乳石下方却是汩汩流淌的地下河。 洞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叫唤扎尔布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到处都是通往外面的出口,奔跑过去,却又是条死路。 幼小的扎尔布在一次奔逃中变得愤怒、强壮,身体在一点点长大,影子也膨胀成巨大的黑色蜘蛛,长长的节肢阴影挥舞在洞壁和洞顶,形成强烈的心理压迫感,让人感到窒息。 以西拉住扎尔布说:“别跑了,这么多路都是死路。” “我不信,我要一条一条的试!我要回村子里去,我要去见外婆,如果再不去上课,颜老师会不要我的!” 扎尔布委屈地冲以西大声嚷嚷。 以西知道扎尔布被困在了自己的意识体里,外面击打大卫的,是扎尔布的愤怒变体。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变体,人类自己也不知道。 以西明白一些黑暗技能在提升过程中会发生异化,不受本体控制,有时候可以用意识体控制住,而失控的情况下,意识体也会被浸染。 眼下只能帮助扎尔布把没有被变体浸染的自体解救出来,这是一场自我革命,就像人类自身的肿瘤细胞和正常细胞之间抢夺营养的战争。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以西信心满满,这是扎尔布第一次暴露出黑暗技能浸染本体的表现,只要能压制住,说不定会变成扎尔布技能提升的契机。 以西引导着那个叛逆思乡的小孩,在扎尔布的意识体里,以西能借助的力量很多,记忆、梦境、期待、秘密都能被利用,很快就能让扎尔布恢复神智。 扎尔布最在乎的是外婆和颜老师,当以西利用他的父母影像使他更加愤怒后,只好一一挑选出现频率较多的记忆影像。 当慈祥的外婆端着喷香的豌豆油饼来到扎尔布面前,小扎尔布停下脚步,扑过去抱住了外婆的双腿:“外婆,你跑哪里去了?我好想你。” 外婆慈爱地抚摸着扎尔布的头说:“我也是到处找你,今天在学校是不是又调皮了?颜老师也是到处找你呢。” “真的吗?”小扎尔布连忙擦拭掉脸上的泪水,露出羞涩的笑容。 颜老师出现在外婆身边,小扎尔布扬起倔强的脸:“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考出个好成绩的,颜老师。” 颜老师微笑着说:“傻瓜,你不是早就小学毕业了吗?难得你还跑回来看我,我真高兴。” 颜老师穿得很喜庆,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红,非常俏丽温柔。 小扎尔布问:“颜老师,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颜老师穿什么都好看。” 外婆的手指点着扎尔布的额头说:“傻孩子,你们颜老师要结婚了。” “啊?!”扎尔布的心里五味杂陈,正愣不过神时,以西瞅准机会,等待的正是意识体涣散之机,一把拉起扎尔布沿着一条通道跑出去。 扎尔布边跑边试图挣脱以西的手:“你拉我干什么?这条通道我跑过,是一条死路。” 以西不管扎尔布怎么挣扎,怎么说,一言不发,使劲拽着扎尔布朝通道跑。 通道的尽头有个小太阳,小太阳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跑到跟前,定睛一看,小太阳正是意识体牢笼的出口,外面的光照了进来。 明晃晃的光刺得扎尔布连忙捂住眼睛,正在击打大卫的扎尔布恢复正常,连忙从大卫身上下来,惊异地问同伴们:“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怎么会和大卫打架?” “打架?”雅琪怨愤地说:“瞧你把大卫打得满脸是血。” 大卫擦掉脸上的血,并没有责怪扎尔布,反而担忧地望着扎尔布说:“嗨,伙计,你的情况不太妙啊。” 大卫走过去伸手来拉扎尔布,想仔细诊疗他的情况。 扎尔布后退避开他,甩开大卫伸过来的手:“我没事,别神神鬼鬼的。” 扎尔布的反应引起了大家的关注,雅琪说:“你当然没事,打人还有理了。” 扎尔布不说话,看了看百合子就走开了。 由拉有些担心地问大卫:“扎尔布出什么事了?看上去很不对劲。” 大卫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由拉又转头去问以西:“你连接扎尔布看看,刚才他的脸都变形了,牙齿长得像獠牙。” 以西说:“扎尔布被技能反噬,这取决于他个人的意志抵抗,或者他需要我和大卫、百合子的帮助,但是他现在明显拒绝我们。” “技能反噬?什么意思?”超人类都异口同声地问。 “一种异化反应。”以西淡淡地说。 “不行,不行,你得好好讲讲。”莉娜半是撒娇半是恼火地问。 “呃,人类基地里面有不少被改造之后莫名消失的人,那是改造后的技能排斥反应。他们的消失应该是被技能反噬了,失败后被清除了。” “就像人类做换心换肝换脑的手术后排斥反应?”莉娜又问。 “大概是吧,我不太了解人类的手术。” 以西接着说:“即便是改造成功的超人类在技能不断提升的阶段都面临被技能反噬的危险。” “啊?!” 莉娜不安地看看毫无反应躺在沙滩上的百合子,问以西:“百合子算不算被反噬?”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但也算。百合子的脑波技能已经提升到她的本体无法控制的阶段,本体潜入太深就会有危险。只是她的脑波技能还要保护本体的功能,目前她只是丧失意识而已。” 罗斯结结巴巴问:“那,那我呢?我除了飞,也没有其他技能了啊。” “罗斯,你的技能尚在初级。就像以太和露西,他们在初级的时候,对本身没有多少影响,直到后来以太的本体都发生了明显异化,为了保存以太本体,露西选择了合体。”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露西根本不用和以太合体吗?” “我说不清楚,我现在理解的是以露西的技能水平还用不着,也许我并不清楚。毕竟露西的技能非常复杂,不仅仅是脑波,还有语言控制处理和脑波屏蔽。” “那么你呢?你也有这种危险吗?”由拉问。 “有,不过我是二代超人类,有些技能已经非常稳定,反噬能力不会太强。” 大家陷入了慌乱中的沉默,似乎有很多问题要问,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大家放心,我会重点注意扎尔布,他一有什么不对劲,我就会和以西一起帮助他。” 大卫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继续说:“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百合子救出来,她迷失得太久了。” 莉娜抛开前嫌,开始唱起富有魔性的歌。 这一次,她的歌为百合子歌唱,也为了所有超人类而唱,即使卑微如尘,也要在活着的时候翩然起舞。 大卫连接上脑波定位网络,而以西再次进入了百合子的意识空间,他要牵引百合子本体回归现实世界。 大家都被莉娜的歌声吸引住,以前她喜欢那些刺激感官的摇滚,更像是用乐器和嗓音魔怔住大家。 此时莉娜的歌声并不高亢激烈,更像是一种低低的细语和倾诉,一种坦露痛苦、说给自己听的悲歌: 此刻,鲸鱼吞下一朵乌云, 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 哭我。 此刻,月光落在沙粒上, 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 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 笑我。 此刻,星星正在变白, 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大海讲完故事, 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 望着我。 雅琪听得流出了泪水,由拉将她揽进怀里,手指擦拭掉冰凉的泪。 大卫惊喜地发现,在沃贡出没的地方,那些能量点又密集式地出现了,这一次比上一次多出几倍。 肉眼看不见的小个子们居然有如此高级智慧,让大卫感到万分惊奇。 现在面临的问题比保罗的头发还多,但最主要的是这三个: 怎么把沃贡从空间或者平行通道引过来? 引过来之后,它们会寄生进百合子的大脑吗? 如果沃贡侵入了其他人的大脑呢? 第297章 赶紧逃是正经 以西说,如果沃贡入侵大脑,超人类的情况比较好办,最头疼的是毫无防御力的普通人类大脑。 那么,他们只见到沃贡寄生在菌藻蛙人的大脑里,人类基地的普通大脑怎么没有寄生呢? 以西说,我又不是沃贡,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大卫随口一说:“也许,沃贡不喜欢太聪明的大脑,他们驾驭不了。” 这当然只是大卫的玩笑话,现在该叨叨的不该叨叨的都说了,也该闭上嘴去干活了。 除了雅琪,所有人的心思都从莉娜的歌声中转移到了如何将沃贡引入百合子大脑里,揪着心吊着胆,也存着希望。 尽管大家都觉得这样做存在一定危险,但有希望总好过让百合子这样沉睡下去,直至脑细胞彻底死亡。 大卫诊疗一遍百合子,发现她的其他特征都比较稳定,没有出现奇怪的问题。 雅琪没办法把注意力转移到百合子这边,她沉溺在莉娜的歌声中不可自拔,随之叹息、手舞足蹈和哭泣,但是莉娜的歌不能停。 由拉觉得自己对沃贡没什么防范措施,只能寸步不离地陪伴在雅琪身边。 沃贡密集程度超出了大卫的预测,也让以西觉得不可思议,这些肉眼不可见的小东西只能通过能量斑点找到它们。 可是拿它们怎么办呢? 百合子的大脑可不是香喷喷的烤肉,怎么才能把沃贡引进去呢? 沃贡的确是出现了。 它们似乎并没有准备去往何处,只是一点点摊开能量斑,保持中心原地不动,随着数量增多,不规则地四周扩展,如同用面粉汤在烤锅上摊大饼一样。 沃贡能量斑不断延伸,像漫画里的荷包蛋长出了狭长的手脚、又圆又大的脑袋和密密麻麻的汗毛。 这不是移动,只是简单的累加。 照这样的累积,至少还需要数亿兆几何级的沃贡累积才能到达百合子躺卧的沙滩边上。 这么多沃贡寄生进百合子的大脑,那将是不可预知的巨大灾难! 大卫渴切地向以西求助,以西也是一筹莫展。 由拉突然插了一嘴:“和沃贡交流的最好方式,还是需要借助菌藻蛙人。我们在海洋之心,在小红蛙本体大脑里就曾经和沃贡沟通过。” “可是没有发现菌藻蛙人。”大卫说。 由拉说:“菌藻蛙人有可能不在星球上,那需要以西到其它空间寻找。沃贡和菌藻蛙人是最早转移的生命体。” 以西二话没说,开始寻找飘忽不定的能量通道入口,或者放置在他能进入的维度空间。 寻找并不顺利,以西能感应到的开放通道和维度空间几乎全都关闭消失了。 宿主有没有可能大规模死亡? 或者完全灭绝? 对于自救小队成员来说,如果菌藻蛙人全部转移出星球,甚至阿土阿巴星系,那么,灭绝与否都是一样。 既然找不到菌藻蛙人,目光还是要转回沃贡本身。 大卫那里没有传来更多消息,扎尔布忧虑地望着百合子,她的容貌似乎有些枯萎,呈现出更多的被改造痕迹。 双腿时而拉长成尾,时而缩短成腿,手臂裸露的皮肤也现出黄色的鳞片。 脸颊瘦削,颧骨部分时隐时现黄色鳞片,眉宇间的树枝图腾不再葳蕤卷曲,油绿渐变成草绿泛黄。 总之,就是整个人的状态极不稳定。 在扎尔布眼里,仿佛百合子很快就会从面前沙化。 以西一次次连接百合子的脑波,都只能到达第七层,再行深入就会迷失。 每回以西进入她的意识层遇到那个可爱的小百合子,以西就格外警惕戒备,这样反而无法继续深入,只好无功而返,累得瘫软在地。 怎么办? 雅琪向由拉投来询问的目光,每次他们遇到困难,这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类总能激励大家,把大家的心力凝聚起来。 或者就是一句漫不经心的提醒打开大家的思路,想到办法度过时艰。 可这一回,由拉看到雅琪探询的目光,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地球人类认知以外的世界,什么都不合理,什么都得重新认识,或者重新寻找规律和办法。 “好奇怪啊,它们这是要干嘛呢?” 大卫双手向脑后捋发,发出一句天问。 “怎么了?”雅琪和扎尔布异口同声地问。 大卫无法解释自己看到的,以西挣扎起来,连接上脑波定位网络。 我的天,沃贡究竟是一个个看不见类似病毒的东西,还是由灵活松散的细菌组成的超级大细菌? 脑波定位网络上显示的聚集沃贡并不是先前认为的类似液体或者气体的活动方式,它们聚集起来成为不规则、时刻变化的变形巨虫,开始迅速移动。 一部分的能量点跟不上,掉落或者零星加进来的小点点似乎对整体运行没有丝毫影响。 它们并不像海洋里的沙丁鱼或者蜂群、鸟群密布形成简单图形,仅仅只是群体活动,沃贡组成的能量点快速聚合成密实或者疏散,都是有明确目标和意图的。 “你瞧!你瞧!” 等沃贡能量点足够多的时候,它们完全可以被普通人类肉眼可见,似山峰从海洋中急速隆起,推动海水,翻山蹈海而来,气场非常强大,直接把海面上、浅海区的鸟鱼吓得踪迹全灭。 “以西,你能连上他们脑波吗?”由拉大叫。 “它们没有脑波。”以西也被震惊了。 “什么意思?它们?我们上次在小红蛙本体里还交流过呢。” “它们没有脑波,我也搜寻不到。”大卫补充说,证实以西的说法没错。 “怎么可能?”由拉也瞠目结舌了,上次跟他们交流的难道是鬼呀。 以西说:“它们可能就是借助碳基生命体的脑波和地球生命交流,发布指令和控制菌藻蛙人,实际上沃贡本身没有大脑,所以不可能有脑波。” “它们不是碳基生物?” “很显然不是。” “那是什么鬼?它们的能量基础是什么?” “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清楚。” “它们?还是它过来了!”莉娜叫喊起来。 莉娜的歌声一停,这个庞然大物像是找不到方向的盲人,在海面上狂乱地旋转起来。 不一会儿,可怖的“巨型怪物”就卷起了无数根水柱,像巨大的水龙盘旋,景象既恐怖又壮观,引起自救小队队员惊呼起来。 “快!莉娜,继续唱歌呀!”大卫惊叫起来。 魔性歌声又一次响起,莉娜的歌唱得结结巴巴,入不了情。 越来越多的水龙继续盘旋,四周形成的巨大风势,把沙滩上的沙粒、礁石吹成可怕风暴。 罗斯抖开巨大的翅膀,把百合子、由拉和雅琪护在黑羽下,保罗一缩脖子,往沙堆深处钻了进去。 “莉娜,别管我们,继续唱歌!”大卫说完这句话,就被强劲的气流冲击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以西就近拉上扎尔布逃进了情急之间创建的能量通道里,逃到离海边很远的黑暗区域。 面前出现密集的无毛白猴子,两边都吓了一大跳,谁也不敢动。 扎尔布低声抱怨起来:“你现在还没办法控制通道的出口位置?怎么搞到这里来了?在那边是个死,在这堆怪东西里也活不成呀。” 以西尴尬地干咳一声,等身上能量恢复些,一把抓起扎尔布又跳进了临时创建的能量通道里,到什么地方跟开盲盒一样惊奇危险。 这回来到了海底,扎尔布急得满嘴吐出成串气泡,腮帮鼓得像癞蛤蟆。 以西更比扎尔布讨厌海洋,虽然他是在海洋里合体而成,毕竟形势所迫,又匆匆创建一个能量通道。 这次可能因为能量消耗过大的原因,通道很短,刚刚把他们送到海面,只要能游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扎尔布喘上气来又抱怨开了:“以西,你好好提升下自己的技能吧,能量通道建成这样,跟闭着眼睛跳山崖没啥区别呀。” “不是我不想提升,没有条件,我激发不出来。” “哼,这回你好好激发。别把我的小命交代了就好。” “那可说不定。”以西调皮地吐出一口海水。 扎尔布决定离以西远一点,自救比依靠看上去更靠谱。 扎尔布憋着气向海里沉下,海水没过头顶时,吐出一个水泡,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还没松一口气,水泡炸裂,一次尝试失败了,再来! 以西看扎尔布耐心地制造小水泡,慢慢吹更大的水泡,然后一次次钻进去,一次次水泡炸裂掉,觉得很有趣。 扎尔布浮出海面歇气时,见以西还傻傻地浮沉,白了他一眼说:“你能不能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去干点正事。” “我就是在一边看你干正事就是正事啊。” 以西已经提升到一个人类杠精的初级层次了。 “我呸!”扎尔布无语地继续下沉,制造水泡,然后钻进去。 等到成功时,以西已经浮在海面上睡着了。 扎尔布知道,以西累坏了,慷慨地吹了一个水泡给他,让他好好睡一觉。 这场闹剧的控制权掌握在沃贡手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星球的求生抗争中依然唯一有效。 凶暴的飓风又来了! 第298章 寄生体的心思你别猜 狂风卷席着海水,所有的水泡都会炸裂,然后在纷乱中重新从海底冒出无数水泡,水世界在摇晃,想要休整重振的以西也无法睡去。 不断变化形态的庞然大物在海洋里兴风作浪,随着莉娜的歌唱渐入佳境,海浪渐渐平息下来。 沃贡聚合体找到了莉娜,庞大的变形虫形状随着歌声轻轻摇摆,似乎一头凶狠的恶狼在歌声的抚慰下变成了摇尾讨好的小奶狗。 沃贡聚合体把莉娜轻轻环绕,托举起来。 莉娜担心它们中的不稳定分子忍不住钻进自己的大脑,转变成钻石体仍然能把歌唱得荡气回肠。 如果沃贡聚合体有大肠小肠和结肠直肠的话,才真正体会得到荡气回肠。 恶劣的态势终于扭转过来,可是怎么才能让沃贡自愿进入百合子的大脑呢? 难道它们只信赖自己创造或者改造的生命体大脑? 以它们如此之高的智慧程度,应该不至于连冒险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给个需要冒险的理由先? 大卫从海洋深处冒出来,刚才要不是自己机灵,探测到海底百米深度下不受风浪影响,一头扎了进去躲过劫难,恐怕小命就得玩完。 大卫和以西想不出第二个步骤如何进行,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为什么沃贡一定要进入超人类的大脑? 大卫说:“我们还得依靠莉娜,你看莉娜把这个大家伙弄得神魂颠倒。” 罗斯抖掉黑羽上的水,收起湿漉漉的大翅膀,看着海面上的庞然大物,吓得飞不起来。 由拉、雅琪和保罗、扎尔布都被眼前的奇幻景象震惊了。 由拉说:“我想起了一位老教授的话,他说宇宙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关键是你要找到和发现能降住这个物的那个物。” 雅琪揶揄地说:“什么老教授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老教授是你吧。” “确实不是我,我也确实记不起是哪个老教授说的了。母鸡下了个蛋,吃蛋就可以了,为什么偏要记住是哪个老母鸡?” “记住这只老母鸡是为了下次能再吃到它下的不同风味的蛋呀。” 雅琪的杠精毛病又发作了。 由拉被怼得无言以对,抬手摸了摸雅琪顺滑的长发,说:“这头发真香真漂亮,手感真好。” “你有毛病呀。”雅琪白了他一眼。 由拉突然有了个主意,他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莉娜和沃贡聚合体上,快步跑向大海,向莉娜方向游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海面上游来荡去的小黑点是由拉的脑袋,等雅琪惊呼起来:“由拉,别过去!” 由拉已经被摇来晃去忽高忽低的沃贡聚合体包围了——由拉就是想把自己的大脑当作媒介,架起沃贡和地球人类沟通连接的桥梁。 雅琪心痛得泪水四迸,以前在学校时就听说过科学家用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做试药者,做勇于尝试的人。 普普通通的由拉居然也会干出这种惊掉人下巴的事。 纯真干净、充满了爱和希望的由拉的大脑很容易寄生,以西连接上由拉的大脑,里面是赞叹的笑声。 “沃贡,我们又见面了!” “地球人类,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哦,这很难理解,但是你们还是不知道更好些。” “为什么?” “我们在地球上待了不短的时间,有些了解人类了。但是我们没办法帮助人类穿越星际,到达更遥远的星球。” “是普利普托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他们能构建更短距离的虫洞或者能量通道,也许可以把我们瞬间转移。” “呃,那些都不太可能。我们做过很多尝试,人体的确太脆弱了,没办法进行长时间星际航行。” “你是说没有这样的通道?或者虫洞?” “就我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里的地球人类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培育了一些记忆细胞,普利普托或者更智慧的生命给我们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比如蛋白质和线粒体能量。我们可以在这里创造出碳基生命,阿土阿巴星球实在是非常好的地球拟态。” “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拥有了能创造出人类的物质条件和环境条件,知道吗?宇宙中有很多能量和射线,‘嘭嘭’巨大的爆炸,非常高的温度和热能、核能、氦能,各种气体和冰块、石头,我们有了这些必要条件,只需要一点点运气,就能创造出人类。” “那,他们为什么有地球记忆?” “但是,我们发现再多的人类都无法创造出像地球那样迷人的人类文明,我们喜欢他们的文明,所以我们还需要改造和一些记忆、智慧。” “我不明白,难道说自救小队的每个人都是你们创造出的人类?” “我能确定的只是,没有什么高级文明智慧生命体能把人类从地球带到几十亿光年以外的地方。” 以西问不下去了,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他也没办法告诉小伙伴们说他们的努力都是徒然,这里的人类都是被沃贡和他们的高级文明智慧生命体合作者制造出来的,这只是一场失败的实验。 “现在,”沃贡注意到以西的沮丧,继续说:“这个星系面临毁灭的危险,你们不应该知道这些,这会让你们感到恐慌和焦虑。” “我们现在这样,难道不够恐慌和焦虑吗?”以西弱弱地问了一句:“是恒星的寿命到极限了吗?” “我不清楚。星系建造者们正在紧张地挽救,但看上去情形并不乐观,该死的恒星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为什么你们给出的回答都不一样?艾玛西星云、沃贡、克劳西或者普利普托、夏马布林和休。” “真相只是一部分,我们不配知道全部真相。” “沃贡的能量不是能自由进行星际穿越吗?” “寄生体的宿命只能服从宿主的指令。” 沃贡利用由拉发出的声音像一个正在害哮喘的病人,风声、呼吸声、咳嗽声、痰涌声混杂在一起,模糊杂乱,听起来非常吃力。 “他来了,他来了,本体的意识,哦,这是个坚定的家伙。”杂乱的声音里起起落落地表达出这个意思。 “谁来了?”以西问。 沃贡并没有回答,传来的声音就像一百只鸡在笼子里惊慌地扑腾,发出一个个单调而高亢的音节。 以西不由提高嗓门问:“喂,喂,到底谁来了?!” 那边好像是一团糟,无数虫子沙沙拱土的声音,杂乱无序。 以西感觉脑波持续不断地抖动摇摆,非常不稳定,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脑波,就像在人脑袋里发动了战争,不达目的不罢休。 没有有用的信息,过于频繁的脑波摇摆抖动让以西非常劳累,他的状态也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实在支持不住,以西干脆断开连接休息片刻。 过了一会儿,大卫告诉以西:“我的天,你能相信吗?沃贡被由拉赶出来了,你想想,这小子得有多坚定的意志。” “这么牛啊。” “对,由拉就是牛人一个!”大卫嘴里不停地啧啧赞叹:“平时真看不出来。” “这说明沃贡是可以寄生人类大脑的,不仅仅是菌藻蛙人的大脑。” 大卫摸着下巴有些扎手的胡茬说:“由拉是普通人类,百合子是超人类,也不知沃贡能不能进入?或者进入后能不能到达潜意识深层?到达以后能不能唤醒百合子?这些都说不定啊。” “没有办法了,有时候也要像由拉一样豁得出去才有希望,不然百合子就危险了。” 不等他们动手,由拉恢复正常后就钻出海面,向罗斯不停挥手。 罗斯得到信号,抱起百合子就向沃贡聚合体区域飞去。 大卫看到沃贡包围了罗斯和百合子,轻易就进入了罗斯的大脑,百合子这边却没有能量点进入大脑的感应。 “怎么回事?”大卫焦急地把情况反映给以西。 以西也不明白,但是只要沃贡控制了罗斯,他就可以通过连接和沃贡进行交流:“沃贡,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那边沙沙声不断,但是传来罗斯清晰的声音:“哈哈,这个大脑太好用了,跟菌藻蛙人的一样。需要帮助?我们知道,那个蛇人,她的脑波技能非常强大,完全能阻止我们进入。” “不会吧,我也可以连接和进入她的意识浅层。” “你可以把我们带进去,她的识别能力非常强。如果没有她的验证,我们要进入就要采取极端行为。” “什么极端行为?” “清空她的所有记忆和意识结构,就像捣毁菌藻蛙人的巢穴一样。” “别啊,我们试试其他的办法。” 以西已经很疲惫了,强打精神都是很困难的事。 对于人类来说,没有比记忆更重要的宝藏了。 百合子之所以成为百合子,鲜明的特征正是因为她这一路成长的记忆。 以西虽然不是普通人类,却也深知人类的特征。 他再次进入了百合子的意识层,没进入到以前轻松进入的层面,就遇到了百合子。 她背对着他,挡在面前,没有看他,似乎不让他进入。 “百合子,你回来了?” 百合子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 以西忍不住上前去拉她:“百合子,跟我回去。” 结果抓了个虚空,完全没有握住小百合子手的真实触感,像在水里捞月亮影子一样。 百合子的身影也是夸张地变形摇晃一下,又默不作声地杵在他面前。 以西心里沉了一下,怎么会出现拟态百合子? 第299章 唤醒百合子 以西明白百合子的本体很虚弱,或者她支持不了多久,就会真正死亡。 时间确实也拖得太长了,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百合子,我没办法进入你的潜意识深层,你在那里迷失了,这个拟态是不是你的分身?请让沃贡进入,唤醒你以后,可以将它们请出大脑。” 百合子的拟态身影波动几下,就像接收不到信号的老黑白电视一样,闪烁片刻,消失了。 以西退出百合子的脑波连接,再次恳求沃贡进入百合子大脑。 这一次非常顺利,如同进入罗斯和由拉的大脑一样,到达百合子潜意识深层。 因为沃贡数量众多,连接顺畅,很快就找到了躲在一扇木门后的百合子,她已经奄奄一息,全身雪白透明,如同没有开始发育的马蜂幼虫。 百合子从意识深层飘出,失去脑波连接的大脑皮层和皱褶被重新点亮,就像通了电一样,百合子的意识体变得密实而彩色。 扎尔布和大卫守护在百合子身边,看到她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激动得叫起来:“沃贡找到百合子了!” 百合子的眼珠在紧闭的眼睑下快速转动,手指脚趾开始轻微抖动,似乎有一缕春风吹进田野,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百合子睁开双眼,大家惊奇地发现她的眼珠越发变得紫黑,她的技能又提升了很多吗? 还是因为沃贡寄生在她的大脑里? 百合子站起身来,四顾满脸激动的同伴问:“你们怎么了?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大卫想去拥抱百合子,被她眼睛里陌生的光芒怔住了。 他不确定这是他心爱的姑娘? 还是看不见的奇怪生命体? 他疑惑地问以西:“沃贡没有被赶出来?我觉得脑波连接很奇怪。” 以西说:“可能百合子现在很虚弱,等她再强壮些,应该能把沃贡请出来。” 扎尔布一惊一乍地说:“这怎么可以?沃贡待在百合子大脑里,究竟是百合子还是沃贡?” “我们帮不上忙啊。”以西说:“不管怎么说,百合子还活着。” 这倒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大家只能静静等待百合子变得更强,恢复自己的大脑独有权。 被沃贡寄生大脑的罗斯忽然说:“别费劲了,我们不是不能寄生普通人类的大脑,只是对普通人类不感兴趣。但是超人类大脑,只要被接纳进入,就不会轻易出来的。” 这句话听得大家神色大变! 罗斯又悠悠地说:“菌藻蛙人不适宜陆地生存和跨星际穿越,我们已经保存了受精卵和遗传物质转移到其他星球。菌藻蛙人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已经灭绝了。我们可以帮助超人类逃离这个星系。” “灭绝了?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干脆说你们把它们都干掉了吧。” “那是你们人类的理解方式。生命不仅仅以一种形态存在。” “那么,普通人类呢?你们打算怎么对待我们?” 罗斯没有说话,只是抖掉翅膀上沾染的水滴和沙粒,小心收好。 雅琪眼神惊慌地看向由拉,低声说:“他们要放弃我们了。” 由拉抱紧雅琪,安慰说:“别怕,有我在。” 雅琪吸溜着鼻子说:“我想菲儿了。” 由拉不说话,只是紧了紧拥抱雅琪的手臂。 当然,沃贡并不能时刻都占据大脑,随着百合子和罗斯逐渐强大,本体意识出现的时间总是最多的。 有时候,沃贡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蛰伏在超人类的大脑里或者穿过能量通道和高维空间去忙它们自己的事。 以西看到了百合子潜意识的隐秘记忆,对她的感觉发生了变化。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超人类的样子,高冷孤傲,就算自救小队成员聚会,她也让人感觉得强烈的疏离感和界限感。 以西忘不掉那个楚楚可怜的小百合子,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的高山和花木,美丽真实得像刻在了他的记忆里,永远也无法抹去。 以西试图接近百合子,但百合子并不会因为他的热情和帮助变得更加容易相处,脸上淡淡的,根本记不得曾经见过以西的样子。 以西有些失落,加上大卫对他接近百合子表现得过分警惕,戒备的目光总让他感觉不舒服,也就作罢了。 虽然沃贡说恒星以超光速的速度膨胀靠近行星,但人类对地表温度的变化感受没有那么明显,剩余的时间还有很久。 也许等不到星系毁灭,阿土阿巴星球上的人类就会自然死亡。 人类基地倒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据说持续掳掠来的普通人类中有极少数的天才,他们改变着人类基地普通人类的精神面貌,也修建了奇怪的城堡,把另一些人类隔绝在城堡之外。 “他们发明了政治。”保罗耸了耸肩说。 “没有经济贸易基础而形成的政治?”罗斯抽着大雪茄,冷眼旁观地说。 “那些聪明人对权力的欲望从来不会停止,无论经济简陋还是发达。” “保罗,这样也好。” 罗斯心满意足地说:“你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躺在沙滩上,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说实话,我累了,不想再做什么。” “什么意思?你不想回地球了?” 罗斯不置可否地抖抖翅膀:“我该居住在树梢上?还是红瓦白墙的房子里?” 保罗哈哈笑起来。 罗斯又说:“总得做点什么,不管做什么,都是打发时光。死在地球上,还是死在这里,都是一样,亲爱的朋友。” 与保罗的担心政治损害重返地球计划相比,由拉更担心自救小队内部悄然滋生的分化。 现在自救小队里分成三种:普通人类,比如他和雅琪;超人类,比如保罗、以西、大卫、扎尔布和莉娜;还有被沃贡寄生大脑的超人类,比如罗斯和百合子。 雅琪说:“他们看上去很正常,并没有被控制的样子。” “什么事都要到关键时刻才看得出来,可是到了关键时候,一切都晚了。” 由拉不放心地说:“我得提醒保罗、大卫和扎尔布,他们是相对容易被寄生的超人类。” “扎尔布看上去最容易被寄生。” “不,保罗和罗斯走得太近,他最容易被寄生。” “如果百合子都没办法把沃贡从大脑里赶走,那大卫就更不可能了。” “其实一开始我们就应该想到,沃贡是比我们高级的生命体,不可能这么轻易被赶走?它们不愿寄生普通人类,就是看不上我们弱鸡的技能,寄生控制我们,就使它们的能力降维了。” “啊?!可是你真的把他们从你的脑子里赶走了呀。” “我当时一心想要救百合子,没想这么多。现在静下来想想,并不是我赶走了它们,而它他们离开了我的大脑。” “这么说,我们是安全的。” “如果没有更高级的生命体可以寄生,我们就不安全。” “我们只是沃贡备胎吗?” “呵呵。”由拉觉得雅琪的词汇真是有点无法把控。 “别想那么多,至少百合子被救活了。” 雅琪虽然安慰着由拉,但听了由拉的担忧,心里的忧虑也慢慢堆积起来,移到眉头之上。 由拉意识到了雅琪的恐惧,连忙笑着对她说:“也许这只是个共生现象,并不会真的被控制。” 他俩的谈话引起了百合子的关注,或者说百合子大脑里沃贡的关注,她款款向他们走来,微微一笑说:“谢谢由拉舍命救我。” 百合子原地转了一圈,白衣飘飞,媚眼如丝,真是个魅惑人心的尤物。 看得怀抱雅琪的由拉都两眼发直,被雅琪一巴掌呼醒过来。 由拉望着雅琪气恼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百合子轻盈一笑,靠近由拉说:“你,说错了一点。不是我们离开,真的是你的意志把我们赶走的。” 由拉嘴角浮起笑影说:“你们不要试图控制我们的朋友,以他们的心性,你们只要太过分,他们就会跟你们一起同归于尽的。” 百合子邪魅一笑,说:“我们的数量众多。你以为菌藻蛙人没有尝试过你刚才说的同归于尽?你们人类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合作,找到更适于我们寄生的生命体或者星球最好。不然,大家都得玩儿完。懂了吗?” 由拉坦荡地直视着百合子紫色的眼睛说:“他们很厉害,如果他们对你们的寄生表示抗拒,再高强的技能你们都驾驭不了。看见没?魅惑技能居然连我一个普通人类都魅惑不了。” 百合子的眼睛在紫色和黑色之间切换,眼睛颜色不定,即便她一动不动,看上去还是十分诡异。 “百合子!”由拉忍不住叫了一声。 黑眼睛的百合子看着由拉说:“我们不能老是在这片沙滩上混日子杀时间,得赶紧行动起来。” “怎么行动?” “我们的计划没有完成。”百合子冷冷地说。 “现在看来,那些计划没有必要进行到底。我们和它们不是同一纬度的生命体,就算我们联合了所有阿土阿巴星球上的碳基生物,也不够它们一个能量球打击。我们到现在连它们是谁?它们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和罗斯都知道,你应该劝说以西让沃贡进入他的大脑,沃贡是钥匙,以前你们常说的,确实不错。至于你和雅琪,还有人类基地的那些聪明人,除了等待我们的胜利消息,你们做不了什么。” 百合子的一番话说得由拉背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寒而栗起来。 看来沃贡不仅仅是寄生大脑,还悄悄地改变了宿主的大脑结构和思维方式。 第300章 哪有那么多阴谋 由拉不知跟谁商量商量,曾经组建自救小队时,他们之间多么亲密。 而现在最慈爱的赛莲娜走了,剩下的不是深陷情感漩涡,就是被进行改造后留下的后遗症,早没有了努力返回地球的初心。 由拉面对大片虚空,不由叹息起来。 古人说得真好,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由拉。”大卫在他身后轻声唤。 “大卫。”由拉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声音暗哑,眼眶估计也是红的。 “别太担心了。立场就是态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曾经也是普通人类,在地球上没人爱也没人疼,只有一条金毛相伴,可为了救我,金毛也死了。” “那时候我只是为了能在陌生星球上交到新的朋友,违心加入自救小队,我其实对返回地球没有多大兴趣。” 大卫双臂合抱胸前,就像感觉到冷风吹来一样。 “我的立场一直没变。”由拉吸溜着鼻涕说。 “那是因为你的身份一直没有转变。我现在是超人类了,当时我特别不理解百合子的伤痛,认为超人类多酷呀,那么强的技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能欺负自己,还能时不时保护别人,炫耀一下。” 大卫声音变得低沉:“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百合子当初的无助。她在地球上被最亲的人抛弃又被那么多的人爱着,她本可以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却被掳到了这个陌生的星球,还被那样改造了。我们的身体似乎不再像人类,我们怎么能回到人类社会去?人类会接受比他们强的怪物吗?” 由拉不由转身看了看独自坐在海边沙滩上的百合子,这个美丽而孤独的女子,他以为她的性格生就那样淡漠,不怎么和人类亲近。 “你怎么知道的?”由拉脱口而出。 大卫面露赧色,说:“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深深爱上了她。我不知道她的悲伤从何而来,就一直默默观察她,就算她和扎尔布在一起,我也默默关注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们自救小队要就此解散吗?” “当然不是,我们虽然立场不同,但总能找到共同的目标。不光是普通人类,还有超人类,沃贡,也许还有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谁都有目标,不然生命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意义?” “人类是最擅长创造意义来欺骗自己的,不是吗?” 大卫的一席话令由拉醍醐灌顶,对啊,当初他们几个就是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 只不过现在这个目标需要微调了,不再是重返地球,事实上就是普通人类离开地球这么长时间,也不再那么想念地球了。 做一个阿土阿巴行星移民者不见得就很糟糕,眼下大家的共同目标不就是在星系出现崩塌时努力活着吗? “我明白了,谢谢你,大卫。” 陷入僵局时,推开一扇窗,不要不停地撞南墙。 由拉一扫刚才心中的阴霾,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灿烂如同当空燃烧的恒星一般。 由拉离开大卫,找到了以西,这家伙一有空闲就通过能量通道去往其他维度空间闲逛。 以西大多数时间会选择小伙伴在身边的时候抽离本体,一般不离开太久,就会留下带不走的本体,意识体出游一阵。 如果需要长时间离开,才会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所以,他坐在礁石上,看上去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莉娜和保罗、罗斯不知在说什么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开心得不得了。 扎尔布默默守护在百合子身边,不远不近,保持着各自喜欢的距离。 雅琪依靠着沙滩礁石在发呆,还是打盹,也许在思念菲儿。 菲儿经过雪人之后,对雅琪的依赖度已经大大下降了,它留在森林里可能也因为爱上了某只飞豹或者飞兔。 再好的情感都会有冷却的时候,再依赖的两个人也有分开的理由。 无论情感和现实,不断变化才是永恒不变的状态。 “嗨!”由拉在以西身边坐下来,等他的意识体回归本体。 以西游荡回来,看到由拉坐在身边,带着几分好奇问:“怎么了,普通人类?” 由拉笑了笑,说:“我想和你聊一聊哲学。” “哲学是什么?” “就是你怎么看待自己,看待生死,看待世界和宇宙的。” “我不知道啊。”以西满头雾水,这是什么话题:“你怎么看自己的?” 由拉呵呵笑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偷换了概念,这压根不是在聊哲学,是在聊过去。 “幸运?离开父母,到这个星球?” “不是,无论我待在地球,还是被迫待在阿土阿巴行星,我遇到的朋友都是好的。在地球,我的父母很忙,但是他们都很爱我,就算他们不在我身边,我也感觉内心很踏实,知道他们忙完了就会来找我。无论我在哪里,只要我遇到困难,他们都会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来帮我。来到这里以后,有了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又沮丧的时刻,我们还在一起。” 以西不由羡慕地说:“你真的很幸运。” “可是这些感受是我离开他们以后才深深体会到的,我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老是抱怨他们太忙,没时间陪我。我没有机会告诉他们我很爱他们,很想念他们。所以我不想等离开你们以后,才告诉你们我真实的想法。” “我们目前不会分开吧。” “我希望不会。可是我知道你们,你、百合子、大卫,也许还有罗斯、保罗和莉娜都不想回地球。” “我从来没有去过地球,如果有可能,去旅行一次也很棒啊。” 以西凑近由拉小声说:“我见过百合子潜意识里的地球,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庄,真是太美了,令我向往。” “百合子不想回去吧?” “她不是不想,是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地球人能接纳这些超人类吗?我听说人类基地存在歧视排外,不同肤色的,不同地区的,不同年龄的,不同长相的……总之,和自己不同的都非常排斥。” 由拉沉思不语,半晌才说:“可能每个人都很狭隘吧,有不能接纳的部分。” “能接纳的就一定是好的吗?可能只是习惯而已。” 由拉问以西:“你怎么看那些高维智慧生命体?” “它们?也许只是喜欢尝试和创造吧。” “也许吧,它们已经看遍了宇宙的奇迹,玩转了星球之间的游戏,只想给无止境的生命里找点乐子。” “地球人和我们就是它们找到的乐子。”以西补了一刀。 由拉坦率地说:“我最开始还猜想是个巨大的阴谋呢,没有什么阿土阿巴星球,就像楚门世界一样,被什么有钱人圈在一个孤岛摄影棚里。” “直到看到扎尔布和大卫被改造后的表现,我才慢慢相信没有什么无聊的富豪阴谋。” “哪有那么多的阴谋,但凡稍微比地球人类强一点点,就用不着玩阴的。比如我们超人类,没有必要耍阴谋,直接一招就能把你们拿下,只有弱者才耍阴谋。” “你这样看的啊。”由拉对以西的见解有点惊奇:“我喜欢。” “由拉,所以你的哲学是什么?” “直面我的人生啊,不论遇到什么,都满怀希望和热情的面对,向有阳光的地方走,像一棵藤蔓一样顽强。” “你打算怎么做?” “以西,你认为最有利于我们活下去的办法是什么?” “阿土阿巴星系不会在这批人类有限生命里崩塌的,我想没有这么快。你能面对人类灭绝的事实吗?”以西歪着头问。 “如果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就能接受。” “停在原地是找不到办法的。” “如果我们接受改造就会更好吗?” “也许会更糟。可是不去尝试,谁也不知道。” “以西,你能跨越不同维度去往其他空间吗?这么说你就掌握了控制时间的办法。” “我只能去更低维度的,到不了平行维度和更高维度。”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能回到过去?” “不是。是不同的维度空间,那里有其他的简单生命,我们会觉得它们过分扁平,不够丰满。” 以西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他所能达到的空间,不是扁平,甚至有些模糊不清,行动缓慢。 “那已经很棒了。以前你不是哪儿也去不了吗?我已经发现了,你们这些超人类的技能提升是没有止境的,慢慢的,你就会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但愿如此吧,技能提升没有止境,但我们不可能永生。” “活到老学到老嘛。” “听君一席话,进化一千年。由拉,你真是个智慧的好朋友。” “以西,你是强大的好朋友。”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一个计划在两人的交谈中悄然产生,只是此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 第301章 慢慢靠近真相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聊天?” 雅琪睡醒了,心情莫名不好,左右四顾看到了哈哈笑的由拉,气咻咻地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 由拉get不到雅琪生气的点,雅琪生的这些气,没有一次他觉得有必要有原因,完全是突发性的,毫无逻辑的无理取闹。 雅琪被他问住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快要毁灭的时候!你说是什么时候?” 就连毫无人类社会生活经验的以西都看出由拉不宜继续接话了,可由拉这个大傻瓜完全意识不到情绪化大火山就要爆发。 由拉像头专心吃草的牛一本正经地说:“毁灭不会那么快发生,雅琪,你想想,恒星距离每个行星的距离都很远。好吧,对于人类来说非常远,恒星的生命周期对于它们来说,可能一生就相当于我们,啊,不,人类想象不出来,地球诞生也才四十多亿年,恒星可能上百亿年。” “我们现在明白所在的星系是高级智慧生物创造的,它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可能像一个小婴儿,离毁灭还很远,只不过出了一点差错,可能会导致恒星夭亡。但就算夭亡,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非常长的时间。你不用这么焦虑,真的,等你成为奶奶了,也看不到阿土阿巴星系的彻底毁灭。” 雅琪的表情真是像一个被反复针刺的气球,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铁青一会儿酱紫。 由拉看着雅琪的表情变化,心里有些发紧,还是硬着头皮问:“你怎么又生气了?谁惹你了?” 这回,雅琪没有说话,攥紧小拳头冲由拉的大脑门上来了两颗脆响的爆栗子,疼得由拉的眼泪横飞出眼眶,溅在了以西的脸上,让他悚然一惊。 雅琪不想跟他们废话,看来女人只有和女人在一起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她转身走开了。 以西呆呆地望着雅琪的背影喃喃说:“女人都会变得这么可怕吗?柔弱的雅琪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西转过头来看由拉,可怜的由拉双手捂着脑门,疼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像小溪一样从眼睛里潺潺不绝地流淌出来。 以西露出傻瓜一样的表情直勾勾地望着由拉说:“女人真是非常可怕又善变的奇怪生物呀。” 由拉虽然说不出话,对这句话的高度认同,靠用力不停的点头来表达。 “由拉,我觉得女人非常像普利普托,飕飕地吹过来又吹过去,可是我们无法掌控它们。” 正在点头的由拉非常不赞同以西的这句话,频频点头变成了疯狂摇头。 等能说得出话来,由拉说:“你怎么会想掌控她们?我连想都不敢想。再说普利普托有点来去无踪,女人只要爱你,就会变成你的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真的吗?”以西同情地望着由拉,觉得他简直有点不可救药。 “她为什么变得这么歇斯底里、不可理喻?毁灭还早得很呢,再说,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我想是人文主义精神起作用了。” “什么主义?” “就是对未来充满忧心忡忡,对人类行为的过度反思带来的。我觉得挺好,这样可以少让人类犯错。” “哈哈,没有犯错的经历怎么积累成功的经验?这样会让人变得恐慌无措,裹足不前,这也怕那也怕,就真的只能等死了。这是庸俗的人文主义。” “这样只会让人类变得唯唯诺诺,缺乏探索的勇气。”以西不了解人类文化,对此嗤之以鼻。 “我们都喜欢听话的好孩子。”由拉觉得以西是个开脑洞的好朋友。 “我知道生命毫无意义,我现在喜欢上这个星球了,享受冒险之旅,反正我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 以西不以为然地说:“我已经习惯了人类走走停停、左顾右盼,最后朝前挪动几步的做派了。也许不是朝前,反而是向后退上几步。” “一定有不同寻常的事要发生,那些高级的大人物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可惜,我们太弱小,人家不想搭理我们。” 正当以西和由拉说得热火朝天时,那边扎尔布和大卫也打得热火朝天。 “嗨,嗨,怎么回事?” 保罗和罗斯都一把年纪了,可不喜欢打来打去,要智慧地解决问题,不是靠强健的体格,当然他们没有,如果还有,保不齐也喜欢乱打一气。 扎尔布看到百合子醒过来了,可是结果并不令他感到满意——百合子的大脑里住进了沃贡,他无法忍受自己和百合子亲吻时,事实上是吻到了一堆寄生虫。 但是,他有可能永远也吻不到百合子了。 他满腔怒火没处发泄,百合子昏倒以前的记忆像齿轮一样紧密衔接起来。 大卫这个家伙居然趁百合子昏迷,和莉娜勾勾搭搭,该死的家伙! 扎尔布张大鼻孔,用力吸进一口气,大力地挥出双拳,“呯呯”拳拳见肉地打在了大卫的鼻梁上,顿时,大卫的鼻子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溅出大量鲜血。 大卫明白扎尔布的愤怒,他选择不还手,也不解释,不让这个粗鲁的家伙出够气,说不定他会时不时袭击自己一下。 可是,扎尔布打起来就兴奋,一直没够。 大卫感到自己有点支持不住了,只好开始绕圈躲避扎尔布打过来的拳脚。 “天哪!扎尔布又开始发疯了!” 莉娜不想看到大卫为了百合子挨揍,又担心自己过去拉架,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恳求地望着百合子。 百合子不知道两人因为自己而打架,站在一边看,以为扎尔布又被技能反噬了:“打够了就不打了。”冷漠地丢给莉娜一句话。 话虽这样说,百合子还是飞到扎尔布和大卫中间,打出一记蓝力波以示警告。 百合子的蓝力波大有精进,虽说是虚空打出的一记,从扎尔布和大卫中间回旋绕开,但是两人都感受到了波的震颤和力道,心脏就像突然爆裂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百合子连接到扎尔布的脑波,他的思维和意识正常,怀着一腔怒火就是要揍扁大卫,说明他并不是技能反噬,而是正常人类的情绪发泄。 “你们胡闹什么?有打架的精力,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免得跟着星球一起爆炸或者冻死。” “不是爆炸,也不会被冻死,在死亡以前,我们就会被高强度的光和热烤成一缕烟,什么都没有了。” 大卫捂住流血的鼻子,认真地纠正百合子的说法。 扎尔布追不到大卫,气急败坏,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看上去像头气喘吁吁的熊追不上狐狸。 “你们永远都不想干点正经事吗?”莉娜大声地问。 “臭不要脸的,还想干正经事。”扎尔布骂骂咧咧。 大卫担心百合子听到,忙跑得更远一些。边跑边大声嚷嚷:“我们的正经事就是解决大家心中的疑惑。” 两个人在海边越追越远,突然,扎尔布停了下来,他的眼睛有点红,行为也显得犹犹豫豫。 百合子感应到扎尔布的不正常,大叫:“扎尔布的脑子里有东西!” 大卫跃起身来,把迟疑中的扎尔布摁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百合子的眼珠又变成了紫色。 罗斯、保罗、莉娜都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由拉、雅琪急忙把视线转向以西,以西望着呆立原地的超人类伙伴,又转过身来看看神色担忧的由拉和雅琪,说:“沃贡来了。” 沃贡能随意控制自己的宿主,它们具备这种能力,但沃贡并不是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强的家伙,它们甚至很讨厌控制超人类。 “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们听说过哪个寄生体把自己宿主干废的吗?” 沃贡通过罗斯的嘴对其他人说。 它们似乎很喜欢罗斯沙哑低沉,粗粝得像两块石头摩擦的声音。 又或者这群沃贡的头头寄生在了罗斯的大脑里。 雅琪不由地向由拉靠近,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该死的,这里除了她和由拉,其他人的大脑里都有沃贡,要是它们想杀了普通人类,那真是毫无办法的事儿。 以西捕捉到了雅琪想的东西,转回头,对她眨了眨眼,意思是我也没被沃贡控制哦。 雅琪向以西点了点头,有露西的屏蔽技能保护,以西也许还是那个以西。 由拉大着胆子说:“我们不知道你们要干啥?是否会伤害我们?” “人类,你们是个小问题,也许只有我们和普利普托在意你们,你们在空间里乱窜,成功引起了夏马布林的注意,现在休也知道你们的存在了。” “什么?”由拉和雅琪、一干众人听得莫名其妙。 雅琪也不客气:“他们认识我们干嘛?要我们当宇宙明星?还是跳舞小丑?” “普利普托是谁?夏马布林,我们也不认识,还有休?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罗斯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严肃:“别打断我,人类。他们都是高等星球文明,是我们的主宰者。他们并不在意你们,但是你们的智慧文明有他们感兴趣的部分。他们是造星者,也是神一般的存在。” “神级文明?” 雅琪兴奋起来:“大卫整天跟我瞎叨叨,我还以为是他瞎说的呢。” 罗斯的目光逼视着雅琪,由拉赶紧一把捂住她可爱的小嘴。 再不闭嘴,鬼知道这还是不是一张嘴的? 雅琪可不领由拉的情,“啪”一巴掌把由拉的手打落,还生气地叫起来:“怎么就不能说话了?你捂我嘴干嘛?” 罗斯逼近雅琪,目光灼灼,眼珠子都烧红了—— 雅琪的脸发生了可怕的抽搐和变形,妈呀,对待小可爱级别的美女,沃贡都舍得下毒手呀! 真不是人! 由拉看到雅琪痛苦得说不出话,两行泪水哗哗流淌下来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哀求:“她不敢再说话了,你放开她!” 罗斯转过身去,雅琪“哎哟”一声,整个人跌进由拉怀里。 由拉看看雅琪,脸上倒没什么变化,一点痕迹都没有,可雅琪还是疼得泪水长流,说不出话来。 被沃贡寄生的罗斯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它们要重新建造一个星系,已经采集完了需要的能源资料。这个新生的星系出现了状况,即将被摧毁,贡献出最后一点能源资料。” “啊?!” 由拉忍不住惊呼出声,虽然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可又完全出乎情理之外。 怎么一个星系漫长生长期,说摧毁就摧毁了? 原本以为很久远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星系毁灭,说话间就来到了眼前! “我们都一样,别啊啊啊!” “我们怎么办?” “我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个。” 第302章 你说的是真的吗? “咔嚓”一声霹雳响,盘古把鸡蛋劈成了两半,上面是天,下面是地,从此开天辟地。 由拉听了沃贡的话,当时就有这种飘逸跳脱的感觉,似乎是穿越进某个玄幻剧组里来了—— 然而,并没有。 “我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是不是可以放我们回去了?” 虽然还心有余悸,雅琪依然要勇敢说出生死攸关的问题。 “你们大概已经知道,我们没有能力把你们送回去。” “那我们怎么回去?”雅琪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追问。 由拉紧张得使劲拽雅琪,可是女人的勇气真是令男人无法想象,刚才才吃了亏,转眼就忘记了。 说话对于女人难道就这么重要吗?甚至超越了对生死的恐惧。 罗斯再一次逼近雅琪,吓得由拉赶紧把雅琪拉到身后,战战兢兢地说:“别,别伤害她,我保证再不让她出声了。” 罗斯只是把闪着红光的眼睛对着雅琪看了看,鼻子里喷出不屑的气,没有动作,不再理会雅琪了。 没想到,这次近距离逼视让雅琪忍俊不禁,明明是自己很熟悉的罗斯,却装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了。 由拉见雅琪要笑,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声在她耳边警告说:“别闹了,这些家伙可不是开玩笑的,它们没有人类的情感,不会对人类客气的。” 沃贡没有为难雅琪,但明显对雅琪的挑衅感到非常不爽。 罗斯一挥手,平静的海面腾起无数条又高又粗的水柱,像艾玛西星云的能量一样,柔软的水柱被指向海边的礁石,瞬间,排山巨浪和坚硬礁石撞击出持续很长时间的暴雨,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暴雨过后,沙滩上的所有人都浑身湿透了,一脸茫然。 我干了啥? 怎么还遭雷劈了呢? 呆愣了好半天,大家都捋清了思路,身体也似乎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寄生在人脑里的沃贡又沉入皱褶处不干扰人类意识的表现,不过罗斯还那样,确实是沃贡的小头目或者说领导者寄生到了罗斯大脑里。 罗斯被大家松散地围在了中间,以西距离罗斯最近。 “既然星系毁灭是无可挽回的,总要收集完它们最后的能源资料。” 罗斯平静地说出这可怕的事态,就像在说隔壁一条街被火烧了一样。 以西问:“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么年轻的星系,有恒星,行星和卫星的星系会毁灭?” “也许高等文明能创造出一个星系,比如利用能源在某片密集的星云里诞生一个或者几个恒星,用行星撞击恒星,或者用小行星撞击另外较大的行星产生生命。” “我们不知道,我们确实能创造些东西出来,太空中到处都飘散着组成蛋白质的氨基酸片段,但光有这些远远不够。” “我们无法掌握创造出来的星球或者生命的命运轨迹,这需要更多更持久的能源维续,我们做不到。所以,我想,那些高等文明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难道这些问题不能解决吗?” 以西的不断打岔并没有引起沃贡的反感,谁都喜欢同等量级之间的智慧对话,这样才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来。 “我想是的,恐怕在这个阶段,以它们的能力来说是无法解决的。” “它们能把人类从遥远的太阳系带到这里来,却无法送他们回去?” “不是无法送人类回去,经过长时间的异星生活,重新回到地球的人类都很难存活下来。” “啊?你们做过尝试?” “是的,你们总会注意到一些人类莫名消失,为了缓解人类相处的矛盾或者觉得不太适合继续留在异星,都会被送回去。” 大家激动起来:“他们都死了?” “是的,都死了。无一例外。有的人类存活时间稍微长一点,却更要忍受更长时间的骨折和呼吸的双重折磨。但最后,都死了。” 海滩上一片死寂,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点啥,自救小队一直追求的目标难道就是死路一条? 这也太讽刺了吧! 雅琪忍不住说:“你不会是不想帮我们,所以编个理由来骗我们吧。” 被沃贡寄生的罗斯露出个迷之微笑,似乎在说,我还用得着费脑子来骗你们吗?你们有什么值得我欺骗的。 以西也感到这微笑侮辱性太强,问:“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消失的人类只是普通人类,超人类并没有那么强的回家意愿,所以他们没有选择送超人类回去。当然他们创造了拟太阳系的星系,应该也能解决普通人类的致命不适应。” “但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地球人类的生命太脆弱,不,应该说肉身太脆弱,碳基生命,可怜的蛋白质依赖。” 罗斯突然语气一转说:“你们超人类愿不愿意和其他生命体融合?” 一石激起千层浪,自救小队都感到不会呼吸了,这是个什么选择题? 你愿意抛弃你的权力? 你的美貌吗? 你的智慧? 你的财富? 或者你的健康? 不是,现在人家直接戳心窝子地问一句:“你愿意改变你的人类属性吗?” 为什么?! 因为地球人类的配置太低了,拖不动高等文明的雄心壮志。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能这么玩儿呢? 没事儿,如果人类不愿意这么玩儿,你们可以随时退出。 是的,退出即死亡,也许还是灭绝。 这不是人说的话! 你们人类太以自己为中心了,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里,你们啥也不是。 好吧,生命应该是平等的。 我不是通过血肉之躯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穿过坟墓,站在这里,彼此平等。 罗斯咯咯咯像个女人一样笑起来,去你的平等! 他只是轻轻吐出了这句话,却像在自救小队中投放了一枚原子弹。 “嘭”蘑菇云袅袅升起,惨剧再次上演。 人类凭什么站在这里跟沃贡谈平等,如果不是借助超人类脑力技能,他们连沃贡都看不到,完全不知道这些星际“病毒”的存在。 嗨,人类,你们还有什么新鲜的说辞吗? 比如丛林法则? 你们看不出在这片黑暗森林,其实也没有那么黑暗,你们就是小虫子吗? 如果想活命,你们不能一直是虫子,这是环境和情势所迫。 我喜欢你们,我愿意给你们选择。 也许说话太费能量,沃贡直接把大家的意识连接在一起,就像小会议室里的视频会议,不用动嘴,学习语言转换,沃贡把信息以人类能接收的方式传递给了自救小队成员。 我们研究你们有段时间了,你们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我看看,应该也就几分钟,呃,不是你们的时间,是我们的。 大家不知道怎么选择,也不知道该和沃贡恳求点什么帮助,都沉默不语。 我们已经尝试过不改变你们的基础代谢能量,但不得不说碳基生命体受到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不太可能在宇宙中存活,也经不起远距离的传送。 我们是最了解人类的宇宙生命,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可能还有更多的高等级文明生物更关注星系的构造和能源。 看到人类闭口不言,脑波纷乱,没有完整有序的波段,说明他们都手足无措,通俗地说,就是吓傻了。 沃贡非常有耐心,雅琪觉得他们都是巨蟹座的。 沃贡得不到回应,继续絮叨着,仿佛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其他生命体交流,憋屈够了似的。 当然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有他们自己的问题,有时候我们觉得他们的问题更加紧迫和无解。 他们感应到了星际边界,可就是没办法突破出去,无法完成多维度空间转换,更不用说能量和物质的叠加转换了,他们甚至都不能在平行宇宙间穿梭,他们被所在的宇宙困住了。 休才厉害,但是休不关心他们,也不关心我们。 休不需要能源,它们能从其他宇宙获得源源不断的能源,你们永远不知道有多少宇宙,我们只是在一个小局域里,你们、我们、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都被困住了。 休实现了永生,能够自如地在不同维度空间转换,能回溯过去,他们超越了光速。 “等等,你在讲神话吗?”莉娜听得有些困,她想唱歌或者睡觉,总之不喜欢脑袋里有个什么东西不停地给她输入些令她匪夷所思的故事。 沃贡对莉娜的态度总是很好,罗斯甚至低矮下身子,温柔地问:“怎么了,可爱的人类。” “我,”莉娜被沃贡这么偏爱,后脊梁骨都长出了鸡皮疙瘩,生理反应让她差点忘记了想说什么。 她挠挠蓬松卷曲的金色头发,试图抓住刚才头脑里冒出来的问题:“我听不懂。什么很多宇宙?多维度空间又在哪儿?” 沃贡也被问住了,刚才不是输入得好好的嘛,按照人类的理解能力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哪里没弄明白? 我哪儿都不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生物? 你们是生物吗? 那要看你对生物的理解范围,我们自认是生命体。 你们吃什么? 我们的脑花瓤子? 呃……只是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很小的一部分也是我们的大脑啊,那么你们就是僵尸咯? 沃贡语塞,这怎么解释,他们不知道僵尸是什么生命,但是知道人类都普遍知道僵尸吃人脑,就敷衍潦草地点了点头。 这个爽快的承认举动可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这么说来,大家都成僵尸了? 除了由拉和雅琪。 由拉和雅琪手拉着手明显往后退了一步,现在大家站着的阵形都面向他俩,眼神充满了不确定性,着实有些像要攻击人类的僵尸圈。 “你们,想干啥?”雅琪紧张兮兮地问。 莉娜眨了眨眼睛,说:“被脑子里的东西弄得更加迷糊了,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被吃掉了,说不定连唱歌都成问题了。” 由拉一拍脑门:“对,对,莉娜唱个歌试试?” 莉娜清清嗓子,张嘴就起了个冲破云霄的高音。 第303章 灵肉分离 寄生于大脑中的沃贡能改变和修复大脑结构吗? 莉娜唱歌时,大家都很安静,莉娜的歌声确实对沃贡起到一定的吸引和催眠作用。 趁着沃贡休眠,罗斯的意识开始恢复。 他满脸疑惑地问:“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你们干嘛围着我看?我脸上的胡子打结了?” 他随手摸了一下脸,百合子被他可爱的表情打动了。 一直表现冷漠的她居然冷不丁猛地抱起罗斯的头,在他额头上深深亲吻一下又一下。 大家赶紧把目前的形势七嘴八舌地告诉罗斯,罗斯目光柔和地望着保罗说:“我这一生活出了两辈子的精彩,没什么可遗憾的。” 保罗也欣慰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雅琪假装生气,翻着白眼说:“除了你们俩,我们可都遗憾着呢。” “你遇到了由拉呀。”大卫说的话让由拉感到害羞。 “可是,生命除了爱情还得有点儿其他呀,比如说孩子。在这个星球上从来没见过婴儿,孩子也是跟我们掳来时一样大的大孩子。” 雅琪叹了口气,她充满母性光辉的话语打动了莉娜和百合子,三个女人来自不同国度,接受不同文化,但想成为母亲的心思是一样的,不可改变的。 “对了!”扎尔布叫起来:“沃贡没有解释他们是怎么创造人类的,我不太相信他们说的那些神乎其神的话,比我外婆在晚上讲的鬼故事还邪乎。” 由拉说:“这就是我们眼中的高等地外生命,更接近于神话里的魔头。” 以西打断大家兴致盎然的神话传说:“百合子醒过来了,我们要拿沃贡怎么办?” 大家伙又陷入无语的沉思中,莉娜被大家的交谈内容吸引,不知不觉停止了歌唱。 保罗突然说:“我们是不会走的,你们不可能把我们赶走!” 糟了!大家心里一沉,目光看向莉娜。 莉娜被大家的反应吓到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唱哪首歌,而且没有投入情感和想唱的时候,被迫唱出来的歌声对沃贡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无论她唱哪首歌,罗斯的意识逐渐开始弥散。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们是最想帮助你们的。” 由拉冷静地说:“我们不信,因为看不到证据和诚意。” “证据?”罗斯叫起来:“我们没办法带你们回到过去,只有休能做到。” “那么,是不是休最厉害?” “休是厉害的生命体,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但是我们都相信肯定不仅仅只有休强大,这样的话,他们完全能控制所有的宇宙了。” “说到底,我们还是一个局域,宇宙无穷无尽,我们相信还有很多像普利普托、夏马布林、休这样的高等生命体。” “那么,至少要证明你们的诚意。”百合子说。 罗斯的嘴里开始“嗯啊唉哇”地发出奇怪的声音,好像陷入了一种困境中。 一阵清风拂过,所有人都感到了密集的信息和能量,风怎么这么沉啊? 就像被密实的空气撞击,所有人都被顶出了原地几米远。 “普利普托,普利普托。”罗斯的嘴里吐出几个奇怪的字节。 虽然不太确定,但以人类的粗略记述,尤其没有科学硬知识基础的人,只能相信普利普托是气体,流动的密质体,像风一样自由,超出暴风的力量。 而夏马布林可能就是光体,闪烁不定,忽隐忽现,无法和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亲密接触,现在还不完全明白他们能干什么? 不能因为不知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有什么用,就否定他们的存在和超强力量。 所以,对于自救小队来说,尽管沃贡说了不少关于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的信息,但它们的能力还是个谜。 关于沃贡,寄生体不可能具有很强的技能,它们必须依附宿主存在,也许它们也可以独立存在,但寄生大脑才是它们最爱的生存方式。 它们虽然比较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很弱,但是比较人类和克劳西之类的低级文明生物,那也是神一般的存在。 自救小队都见识过沃贡的能量,它们能实现深海的只有移动、创造、修改和提升碳基生命和其他低等生命体的形态、技能,甚至随心所欲地毁灭这些生命,实现某种神秘空间通道的建设。 罗斯发出了醉酒后的梦语,仿佛一群人在他脑袋里开起了辩论会:“是的,普利普托。不,为什么?!” “我不同意摧毁他们。” “又是一次星际战争,不,普利普托,不能这么干。” “你们不能继续退化,必须保持进化,像夏马布林一样,对,对,不要接触人类文明。” “不要那么干!难道海奥利文明和艾玛西文明的毁灭还不够惨烈吗?” “不,不,普利普托,我们来自同一个母星系。别那么干,也别那么想。” “我们累了,人类值得我们尊重,虽然他们弱小,可是不屈不挠,就像最开始的我们!” 咿哩哇啦一大堆断断续续让自救小队感到非常不适的声波,让大家头疼、恶心,犯困,呕吐。 风走了,大家感觉好多了,被沃贡寄生的罗斯也开始变得正常。 他继续对大家说:“我们想带大家去看一下外面,确实存在外面,不然宇宙暴胀单纯依靠内力能够实现吗?” 雅琪问:“我们能去星球外面。” “呃,不能。我们需要以西、百合子和大卫的帮助,你们有脑波连接网络,覆盖了整个星球的。” “就是像百合子昏迷过去一样,你们要带走我们的意识。” “你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星际旅行,我们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很远。如果你们的意识抗拒,也会造成死亡。你们愿意吗?” 由拉把探询的目光望向大家,雅琪耸耸肩:“我们还有得选吗?现在只能一往无前了。” 以西、百合子、大卫、莉娜和保罗都点了点头。 由拉看看扎尔布问:“扎尔布,你呢?” 扎尔布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刚才似乎听到了星际战争。” 沃贡也不隐瞒,说:“是的,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探寻到了宇宙的边缘,他们在这个宇宙里无所不能。” “但是他们知道有外面的世界,有更多这样的宇宙,他们的能源远远达不到突破出去,所以他们都想独自占有这个宇宙的能源,获得突破时间界限,自由控制恒星,随意使用暗物质的能力。” 扎尔布惊悚地问:“那不是神仙吗?或者是鬼?” 沃贡说:“我们不知道,我们远远不能达到那样的等级,所以无法站在他们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我们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努力维护现有的和平和安宁。” 这席话打动了所有人,也赢得了自救小队的信任。 “来吧,带我们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大家各自找了相对安全和喜欢的地方躺下,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最初的黑暗中,闪烁着几点亮光,大家向光点靠近—— 除了没有蓝天白云、阳光沙滩、树木礁石外,似乎跟刚才没有什么区别。 “呀,这里就是天堂呀?!”雅琪不由惊叹。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个一上头就开脑洞的水瓶座女孩表达方式,只顾着四周看看,确定位置。 一切都是徒劳,真的,除了自救小队的九个人,沃贡并不存在,而且也没有背景图,白花花的。 每个人的样子都像做了五毛钱特效出来的假人,边缘模糊跳跃,仿佛那些粒子受到巨大的吸引要离开本体组织一样。 “沃贡呢?”莉娜问。 没有回应,沃贡能寄生人类大脑,影响人类行为,借用人类器官发出声音,但是它们还是没办法脱离物质构造寄生于意识之中,不过它们可以引导。 “你们看!” 百合子注意到一些黑色的小芝麻粒飘忽不定,在自救小队成员中飘来荡去。 小黑芝麻粒上下跳跃,像是在点头,然后径直向前去了。 “我们快跟上吧。反正也没有路,看上去到处都是路。” 由拉说着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小黑芝麻粒向前去了。 “什么东西?” 罗斯和保罗年纪大了,意识有些涣散,根本盯不住那么小的黑点,还以为自己的飞蚊眼病又犯了呢。 其他人没说话,以西紧跟上由拉,百合子担心保罗和罗斯会掉队,走在了最后,而大卫走在了队伍中间。 当然队伍不是排成一条长队,而是三三两两,松散地走着。 “这是哪里啊?我们还要走多久?”扎尔布问。 没有人知道,知道的呢,沃贡又说不了人类的语言。 那个小黑芝麻粒估计已经是所有的沃贡费劲力气才抱紧一起的,不然肉眼凡胎的,哪能看得见。 时间也许很长,也许不长,在没有参照物的白茫茫中行走,无法计算时间。 忽然有气流涌入,白茫茫的世界翻转乱晃,所有人掉进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能量通道。 通道里也有乾坤,风雨雷电、爆炸堆积、漂浮快闪,让人类意识有点跟不上,先后进入短暂晕厥和断片状态。 第304章 带你去看个球 等大家陆续清醒过来,才意识到他们进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 就像真实的太空旅行一样,看上去静止,实际上几乎是超光速行动的尘埃、碎石和冰块,烟雾腾腾,却又危机四伏。 雅琪兴奋地想抓紧由拉的手,她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有碰触到,手臂穿过由拉的身体,就像手伸进水里一样毫无感觉。 雅琪惊骇地大叫:“由拉!” 连忙比划几遍给他看,他的身体就像投影一样。 由拉笑了笑说:“我们只是意识跳出了星球而已。” 大卫补了一刀:“由拉,你看上去松松垮垮,粒子间空隙那么大,好像什么东西都能进入。” “你还不是一样。”雅琪转过身,踹了大卫一脚。 她的腿穿过了大卫的身体,得意地望着大卫笑。 大卫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你看,我们融合的部分,你的就是我的。” 雅琪仔细看,果然她的小腿一部分和大卫的腹部重叠在一起,居然看不出谁是谁的部分。 雅琪羞恼地缩回腿脚,不再理睬大卫。 除了大片璀璨星云和广袤黑暗,没啥好看的。 这样千篇一律的场景对于一群宇宙天文学小白来说,坚持住看上一个小时都是无聊所致。 黑芝麻粒在时明时暗的宇宙背景下非常难以分辨,由拉必须集中所有的精力才能盯紧他们。 其实看不牢也没什么大问题,跟丢了,黑芝麻粒就会飘到以西面前。 莉娜觉得雅琪刚才的游戏很好玩,她看腻了宇宙风景就转头这个挠挠,那个拍拍。 每个人都毫无碰触感,真像一群鬼魂出游。 当莉娜伸出食指戳戳以西的背部时,她察觉到了不一样,她没有感觉,但是并没有穿透以西的身体,而是自己触碰他的部分弥散了,就像水绕过了大树。 “以西,你为什么跟我们不一样?” 莉娜想变成钻石体,也没办法,她的意识根本变不成实体。 以西见被莉娜发现了真相,无奈地说:“我不需要脱离身体,我的身体能够进入一些能量空间,承受低纬度的空间压力。” “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百合子也觉得以西这个超人类二代确实厉害。 “我不知道,刚开始有以太指点,不同空间入口就像大小不同的洞,我直接就进入了。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之处,现在已经很自如了。” “那你知道那个小芝麻点要带我们去哪儿吗?” “我们离开阿土阿巴行星不久,离恒星越来越远,也就是离开星系中心部位,到阿土阿巴星系之外去。” “需要多长时间?” “我无法回答,不同星球的时间对于人类或者超人类来说计算是不同的。” “哦,如果这是条回家的路就好了。”雅琪叹息着说。 “不,你应该理解为这是一条星际观光旅行,放平心态,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保罗调皮地朝雅琪眨了眨眼睛说。 放轻松,果然好很多。 很快大家就被周遭的灿烂壮观的景象吸引住了,无暇顾及自己的安危,比如意识脱体多久会有生命危险之类的恼人问题。 星系附近星体很少,只是一条像飘带一样的小星云,然后就进入冰冷的黑暗区域。 宇宙里的黑暗区域可比灿烂星云区域大得多了去,很长时间自救小队的意识体都处于漆黑一团的静默中。 以西感觉到大家的压抑不安,充当起气氛调动员和沿途风光解说员来:“我们距离恒星很远了,很快就会离开星系。如果是乘坐什么曲速引擎、超光速飞行器或者虫洞空间通道之类的,头手不要伸出通道,当心致命射线。” 扎尔布咕哝:“到处一片漆黑,有什么射线。” 以西说:“我能看到一些射线,另外一些需要辅助设备。普通人类只能看到可见光很小的区域,所以你们感觉是黑的。以我的眼睛,这里还是很漂亮的,有蓝光和红光、微弱黄光的星星,把星云照射得很迷离漂亮。” “你的什么眼睛啊,这是。”雅琪羡慕起来,以普通人类的眼力看去,到处都是黑幽幽的,偶尔一两点星辰闪耀白色光点,很小很微弱,眨巴眼睛就会失去目标。 以西居然说这里红黄蓝绿漂亮得很。 唉,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果然比人和狗之间的差异巨大。 刚开始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猛然间类似超重失重的眩晕感袭来,吓了大家一大跳。 莉娜尖叫起来:“以西,怎么了?我怎么有一脚踩空的感觉?吓死我了。” 以西平淡地说:“我们刚脱离了星系的引力,在两个星系间有强弱不同的引力和斥力,就算是意识,也会作出反应的。” “如果意识被吓死了,我们是不是真的就死了?” “是的。” “我的妈呀,我感觉进入了黑客帝国,只不过后脑勺没有接入端口。” 扎尔布叫嚷一句。 “安静,别分心。意识也会自己消散的,跟上沃贡。”以西警告大家。 一路无话,只是大家感觉到越来越冷,意识怎么也能感受到冷热呢? 奇怪的体验,大家只是相互看看,并没有说话,也许冷得不想开口说话了。 宇宙最初给他们雄壮辽阔的感觉,渐渐的,随着空旷和单一风景,无非是黑暗、璀璨、或者忽明忽暗,没有生命,小伙伴们都感到有了彻骨的寒冷和恐惧。 以西忽然问:“雅琪,你还好吗?” “停下!沃贡!我们有同伴感觉不好。” 由拉艰难地扭过头去,他的头似乎被冻住了一样,转动困难,他自己也感到非常不好。 雅琪的影像变得稀薄、不稳定,她紧闭双眼,对同伴的呼喊没有回应。 大卫对雅琪和由拉诊疗一番,两个人恢复了些,但精神头明显不如超人类的其他同伴。 以西说:“他们必须得返回去,否则有生命危险。” 大卫点点头:“普通人类的意识没有技能加持,走到这里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以西说:“我能把他们引回去。” 以西一手牵一个,由拉和雅琪就乖乖跟着他进入一个通道。 过一会儿,以西自己从通道口出来,对等在这里的超人类伙伴说:“他们没事儿了。” 这通鬼神操作让扎尔布跑了神,他想起小时候外婆给他讲的鬼故事—— 有两个无常鬼提溜着灵魂到地府去,现在鬼故事都成真了,简直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同样,固若金汤的物质世界在其他小伙伴心里也是这般折叠、压扁、拉伸、揉碎、拼接,越想知道越不敢知道了,谁知道现在知道的是不是真的? 就像以前在地球,灵魂出窍那是得了病,丢了魂,怎么可能一句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就真的没事儿了。 但是现在,大家都相信以西说的话,由拉和雅琪的意识体回得去就是真的没事儿了。 相信,比看到要坚固得多。 “我们去看什么?到处都一样啊。”扎尔布忍不住问。 “现在还什么都没看到啊,沃贡可能想让我们看点别的。” 寒冷、空旷、死寂,漫游很长时间之后,大家都感到星际旅行并没有想象中的刺激浪漫,只会让人越来越感到渺小无助。 这种深深的压迫感是宇宙的真实面目,它毫无怜悯之心,只是精心布置下一个个巧妙的规则。 除了由拉和雅琪,剩下的七个超人类继续向宇宙未知处进发。 他们没有像刚才一样怀着游戏好奇的心情,一个个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去往更深的地方,只是围着星系外圈兜转,似乎在寻找一个观测的好角度。 尘埃和星云很少,那里就是一片黑暗,是比黑更黑的地方,或者是个洞。 他们感到了速度,是的,非常快,像从高楼上坠下,自由落体,但失重的感觉并不强烈。 biu~biu~ 就是这种感觉,非常的冷,如果意识有牙齿,一定会发出咯咯咯的牙齿打架的声音。 眼前豁然另外一种气象,恒星,是的,它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不可直视——也许是脱离了肉体的束缚,甚至还感到它非常的温暖。 “太阳!”扎尔布叫起来。 大家被这猛地出现的光芒照耀得呆住了,随即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朝思暮想的太阳! 虽然它几乎和太阳一模一样,光芒万丈,万寿无疆! “是阿土阿巴恒星。” 对于从未见过太阳的以西来说,这种不合时宜的激动之情不知从何所起。 不同的是,恒星外围有棕色的光晕一样东西,像气体又像液体,像个透明的球体把恒星装在里面,或者说恒星披上了一件溜溜球一样的外衣。 “那是个啥?”大卫问以西。 以西可能在和沃贡交流,并没有回答大卫。 保罗慢吞吞地说出猜想:“是不是恒星的安全罩之类的?” 莉娜嘎嘎嘎就大笑起来,用那种特别豪放的西方式大笑着反问:“难不成恒星也怕在和其他星球发生接触时感染什么病毒吗?” “你想歪了,小姐。”罗斯也被逗笑了。 这是难得的轻松时刻——除了以西,大家都笑得停不下来。 以西对突然间就开车的老司机荤话完全无感,他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这些话语只会让他想起空间里的露西,只会让他感到悲伤。 等他们停下来时,以西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人类以为的戴森球。” “啥玩意儿?”扎尔布完全听不懂。 其他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爱好天文学的大卫知道点皮毛:“就是用来搜集吸取恒星能源的装置?” “吸收恒星能源?” 百合子问:“那么他们真的要毁掉这个星系了。” “不是他们要毁掉,星系确实已经无可挽救了。”以西平静地说。 是的,沃贡说的没错。 肉眼可见的阿土阿巴恒星燃烧得很不正常,不断的在星球表面发生局部爆炸,火焰飘扬,像个着了火的纸灯笼。 第305章 还有什么玩意儿 “这大家伙对于地球人类来说,是一种永远无法达到的设想。” 大卫叹息着说:“它们已经厉害到这个程度了。” 以西说:“没有可比性。差着好几个文明级别的。” “听君一席话,丧气五小时。”扎尔布翻起了白眼。 莉娜吃吃笑:“原来雅琪尖酸刻薄的毛病会传染啊。” “行星没有能源吗?”保罗疑惑地问。 “行星用不着这个,它们通过电子能量通道就轻松转移了。” “地球人类还没到控制行星能源的程度呢。” 大卫说:“要是掌握了行星能源,那又能怎么样?” 以西说:“那么你们可以轻易控制气候环境,不会发生自然灾害,而且水资源源源不断,化石能源也将被清洁能源取代,人类的疾病大多都能治好,可以活到自然寿命值。” “那是多少岁?”罗斯问。 “大约150岁,可能更长。” “活那么久干嘛,美女也碰不动了。”罗斯啧啧感叹。 莉娜笑着说:“只要身体好,什么样的美女都hold得住啊。” 百合子也被逗笑了:“你那脑袋瓜子里想着女人。” 保罗神补刀:“这是罗斯一生不懈追求的终极目标。人死了,枪还不倒。” “哈哈哈”罗斯想亲热地拍拍保罗,一巴掌下去,手臂从保罗身体里穿过,着实有点吓人,笑声也吓回去了。 “这个戴森球是用什么做的?” “少不了能源资料,看到紫色的连接吗?” “没有!”大卫、百合子都全神贯注盯着看,没看到什么红的绿的紫的连接体,只有灰白色类似气雾的溜溜球衣。 “你们看不到,笼统称为暗物质,是一些很小很小的冷暗物质,运动速度非常快,超光速。起很大作用的是暗能量,这个我也看不见。” “普利普托已经能够控制暗物质和暗能量了?” “不知道是不是普利普托,但制造了戴森球的高等文明肯定已经掌握了暗物质和暗能量。” “暗物质是什么?” “这么说吧。你们只看得到星球、气体、冰块和尘埃,但是每个星球、尘埃周围都有满满当当的东西,就像看不见布一样,星球就在这些‘布’上滚动。” “什么布?我只看得见扎尔布。” “哈哈哈。” “那它们能利用这些‘布’,呃,暗物质做成裤头、口袋之类的,是这个意思吗?” “远比这个厉害,它们能做成黑洞、虫洞、白洞、星系,也能制造出暗物质生命体。” 听得大家不由打了个冷战,扎尔布哼了一声:“那岂不是宇宙之王了?” 雅琪补充了恐惧感:“沃贡说不仅仅只有一个宇宙,一个游泳池里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套娃球,我们只是其中一个套娃里最小的小套娃。也可能不仅仅只有普利普托、夏马布林和休这样的高等文明存在,可能会有很多。” “听君一席话,我彻底绝望了。” 扎尔布说:“我们还挣扎个球,再进化发展几千年也赶不上沃贡。好嘛,赶上沃贡,还有普利普托级别的,那又得几万年,然后是夏马布林或者休?” “不是不是,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应该是侧重点不同的同级别文明生命。” “唉,人类总是喜欢排排坐分果果,总是要定出个等级分明的结构来。”以西摇了摇头。 “不然呢,怎么知道谁更厉害一点?” “宇宙那么大,各自按照各自的优势去发展。比如我是以太和露西合体,优势在脑力波;大卫是诊疗,优势是粒子;百合子也是脑力波,我重在连接和防御,她重在击打和保护;不一样啊,谁能比谁厉害多少,技能提升无极限的呀。” 眼前看似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轻薄戴森球被以西掰开揉碎了一分析,让小伙伴们都开了眼。 “还需要多长时间能被吸干?”大卫问。 “快了,你们不觉得恒星的光线没有前一段刺眼强烈了吗?那时候海洋都蒸发出气雾,现在它柔和多了。” 眼前的恒星晕黄,像个得了血病的少女,依然那么美丽,只是变得虚弱,肉眼可见的虚弱啊。 “然后会怎么样?”扎尔布问。 “然后?然后恒星燃烧殆尽,向内部坍塌,变成一颗白矮星或者一个黑洞,就是死掉的恒星。” “星系会怎样?” “哦,在那之前,已经吞噬掉几颗比较近的行星,坍塌之后,引力减弱,我们现在所在的阿土阿巴行星和其他行星、卫星会被踢出星系,在太空中漂浮、撞击或者等待另一颗恒星的吸引。” “太不负责了!谁创造了这个星系,应该彻底的负起责任来!”扎尔布忿忿不平地说。 扎尔布的说辞让大家觉得很尴尬和莫名其妙。 大卫耸耸肩问:“负什么责任?找谁负责?” “我不管,既然有造物主,就得有造物主的样子,要勇于承担责任。喔,光把人家造出来就不管人死活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说是不是?就像人一样,哪个爹妈生的娃娃哪个养,对不对?” “可是,娃娃现在生病了,救不活了。” “那——”扎尔布转转眼珠,说:“我们是他们弄过来的,也得负责!” 其他的小伙伴望望扎尔布,又相互看看,交换着无声的眼神。 扎尔布醒悟过来,这群外国人,理念跟本国的理念相去甚远,指望不上他们能理解什么叫负责任。 由拉和雅琪不在,扎尔布只好把目光投向和自己一样有着东方面孔的百合子,百合子躲开了他的目光。 扎尔布想到百合子他们小日子过得不错,哪有心情来管拯救星系的大事。 长叹一声,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处在人群中依然很孤独的凄凉。 众人没人同情扎尔布的凄凉心境,倒是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按照丛林法则的逻辑,谁管你弱小者被杀戮的命运,难道灭亡不是优胜劣汰的最好注脚吗? 可是,跳出法则,跳出被操纵的命运,难道不是他们一直以来苦苦挣扎期望达到的目的吗? 谁说弱小者就该被践踏,被牺牲和被侮辱?! 一时间无话,以西完全不明白好好的一席谈话,怎么突然分出两个阵营了? 他和百合子好像谁的一边也不靠,但是总觉得两边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我们要回去吗?” 百合子表示眼前的景象看得时间太久,只会徒增自己的焦虑感。 大卫却恋恋不舍,觉得眼前的戴森球真是让人大开了眼界,要是有个顶尖的天体物理学家看到,说不定会高兴得要把这个巨型设备拆到家里去呢。 罗斯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消失许久的黑芝麻粒又回到大家眼前,由不得你停不停走不走,意识体不自觉地随着那小东西牵引离开。 尘埃、气体、冰渣子和大小不等的石块,没有更多的可见东西,每个星球的表面都像高倍显微镜下人的皮肤。 什么肤如凝脂,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弹指即破,全是扯淡。 一样的坑坑洼洼、大洞小眼、虫吃狗咬,有的刮着可怕的沙尘暴,有的翻涌着骇人的滔天巨浪,恒星都在奋不顾身地熊熊燃烧…… 星云是恒星的胎盘,也是恒星的坟墓。 璀璨是真璀璨,黑暗也是真可怕,穿过去,连意识体都吓得瑟瑟发抖。 有的恒星在爆炸,有的黑洞在移动,还有会吐出星球渣滓和星云废物的白洞,姑且这么叫吧,到处都是认知外的风景,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出更妥帖的名称来。 保罗厌倦了,没有人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无论多壮观都难以打动他。 他嘟囔着对罗斯说:“我真是受够了,就看这些傻东西来吓唬自己。我想看美女,抽大雪茄,顺便来两瓶威士忌。” 罗斯也想,被他的话勾得馋虫咬,忍不住抱怨:“我们还要在这不着边际的地方流浪多久,我们浪费的时间够多了,我累了!” 以西说:“难道你们不想逃出星系,拯救自己吗?” 罗斯和保罗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根本活不到恒星完蛋,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们谁也救不了谁。” 大卫突然生气了:“那你们走啊,没人强迫你们。” 罗斯和保罗面面相觑:“我们也想离开啊,怎么离开?喂~以西,你在这里也弄个电子通道,把我们送回那个该死的行星上去,就算马上要爆炸了,好歹让我们回去抽口雪茄、喝杯酒也好啊。谁在乎星球爆不爆炸?谁在乎!” 以西说:“刚才送由拉和雅琪返回,我耗费了不少能量,现在剩余的能量已经不足以建造返回通道了。” “该死!毁灭吧,统统见鬼去吧!” 罗斯的暴脾气开始发作了,喋喋不休地咒骂着。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保罗发现坏脾气的罗斯形体开始摇晃,像是边缘被无数虫蚁啃噬,形体边缘慢慢消失。 “罗斯!罗斯!”保罗大叫。 罗斯也注意到了,吓得哇哇大叫起来:“见鬼,见鬼!这该死的是什么东西,它在吞噬我,救命!以西!” 以西也没见过这阵势,傻愣在一边。 扎尔布急得跳起来过去替罗斯扑打那些看不见的“虫蚁”,可是他的手臂一次次穿过罗斯的头、肩、胸,什么用也没有。 罗斯的体积在慢慢缩小,最先消失的是两条腿和胳膊,慢慢地,在大家伙眼前,高大魁梧的罗斯形体只剩下半个头部、颈肩和一部分胸…… 直到眼睛到嘴巴的一个巴掌大形体,最后彻底消失! “他不见了!”保罗悲恸地说。 百合子看着保罗说:“放心吧,罗斯的大脑里有沃贡领袖的寄生体,不会就这么消失的。我想他只是情绪失控,沃贡把他的意识强制休眠了。” “或者,沃贡消除了他的意识。”大卫忧虑地补上一句。 刚刚发生的事让大家都无法镇定,意识体纷纷弥散,大卫护着保罗,以西控制着扎尔布,百合子安慰莉娜,好容易才稳住了大家的意识体。 “我们回去吧?”莉娜恳求着。 以西望着期待的眼睛说:“对不起,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服从沃贡的控制。我们暂时还回不去。” 莉娜大声啜泣起来:“我不想看什么星球,我也不想星际旅行,我讨厌逃亡!” 谁不是呢? 谁喜欢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失去自己星球以后,比这样危险艰苦的时刻多了去了,亲爱的,再忍耐片刻,我相信总会变好的。 第306章 另外的故事 “莉娜,你可以唱歌啊。”大卫提醒说。 莉娜太悲伤了,张了几次口都没法歌唱,她委屈地说:“我只想哭,唱不出来呀。” 莉娜没心情看宇宙的时候,以西的心思全在外面的世界。 像能源收集球类似的东西很多,说明高等文明不仅能吸收本星系恒星的能源,还能吸收其他星系的恒星能源。 高等文明是跨星系的,它们已经实现了星系间的跳跃旅行,说不定可以自由掌握虫洞,如果它们突破了宇宙的边缘,早已超光速了,就会变得无法想象。 不对,以西转念一想,沃贡不是会创造生命,只是利用基因技术对碳基生命进行改造,那么,与超人类相对应的灵异动物,也会进行技能提升或者具备人类某些智力。 如果两个物种之间的差距是文明级别的,那么这些技能有什么用呢? 就像人类用冷兵器对抗热兵器,或者说像用鞭炮对抗原子弹一样。 对抗,在降维打击中只会自取灭亡。 有个恒星边缘发生了明显变化,燃烧强弱的变化。 这个情况除了以西,没人能看到,出现了浅黑色的光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视网膜破了个洞的感觉。 黑芝麻粒对以西的疑问置若罔闻,可能对其他超人类的表现非常失望,它们决定终止这次星系穿越。 返回很快,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只不过在漆黑的通道里走了一段路的样子。 接着,超人类眼前一亮,不再是广袤无垠的宇宙星辰。 蓝天白云下,白色的沙滩,平静的海面,掠过几只军舰鸟。 同伴们远行归来,相互看看,彼此的笑脸都有些浮肿虚幻。 由拉和雅琪正坐在一小块礁石上窃窃私语,见众人返回,笑盈盈地迎上来询问:“看到什么新鲜东西了?” 扎尔布说:“看到个球。” “啥球?宇宙里不是到处都是球么?” “是球外球。叫什么生球。”扎尔布眨巴眼睛,竟然想不起那个怪名字了:“是个外国名儿。” “生球?还有熟球?”雅琪逗他说。 旁人只笑,既不打断他们说话,也不补充,像随意闲扯一样。 扎尔布着急地望着以西说:“只有以西能说清楚,看的也比我们看到的多,他的眼睛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开了天眼的。” “哈哈哈,难不成以西成了佛?”由拉也被扎尔布的话逗笑了。 这番对话只有他们仨才听得懂,大卫悄声问百合子,他们说啥呢? 说得这么热闹,完全听不懂。 孙悟空是谁? 火眼金睛又是啥玩意儿? 百合子学着大卫的样子耸耸肩,撇撇嘴,摇了摇头,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毫无所知。 虽然在地球上大家都是东方人,可东方的文化也不一样,有深东方有浅东方还有伪东方,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神话传说? 热情的寒暄结束后,罗斯的眼睛又变红了,靠,沃贡又冒出来了。 罗斯开始用正儿八经的腔调说话:“刚才我们只是带你们去看了星系外围,那也是我们能到达的最远处。” “你们看到的戴森球不是我们弄的,我们不具备那样强大的文明力量。” “那是普利普托或者夏马布林干的?”扎尔布忍不住问。 “不——即使普利普托拥有那样的能力,他们的优势并不在建设方面。” “什么意思?难道它们的优势在于毁灭?” “夏马布林拥有更稳定的光明力量,普利普托急于突破和表现迅速。” “我,我没听明白,罗斯,你能不能说人话?” “我一直用人类的语言和你们进行沟通交流。” 罗斯的声音出现了犹豫和结巴,听起来对表达不够自信。 “确实是人类语言,你知道人类语言有5560多种?表达方式有80亿种吗?” “呃~”反问让寄生在罗斯大脑里的沃贡只得重新整理语言系统,停顿了好一阵,就像巡查时遇到了一问三不知,装聋作哑的小头头似的。 以西化解了这种尴尬:“好了,扎尔布,我问几个问题。” “向我吗?”扎尔布明知故问。 以西双眉竖了起来:“扎尔布,请你不要打岔。有些问题很关键。” 雅琪用力扯了一把扎尔布,恶狠狠地瞪着他, 扎尔布吐出半截舌头,缩起脖子,把脸扭朝别的方向去。 “你刚才说普利普托并不关心能源收集?” “不是不关心,它们收集能源的方法不依靠收集器,它们有源源不断的能源资料。” “嗯?我不明白。” “哦,它们可以掠夺,不,也不叫掠夺,叫征服或者占有。” “普利普托文明等级超过夏马布林?” “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那样的,我们很难猜测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谁的文明等级更强。据说,我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可是宇宙里有一个故事在流传。” “什么故事?” “宇宙战争的故事。很久以前,和普利普托同等文明的物种很多。据说那时候的宇宙比现在的智慧文明要多,但是大多数在宇宙战争中灭绝了。” “比如?” “比如海奥华、欧若拉、艾玛西和阿里克谢……”罗斯叽叽咕咕说了一大串名字,因为没有停顿,谁也不知道后面说的是什么。 大卫说:“我听说过海奥华,那是个追求爱和精神的高级文明。不过地球人类都觉得那是个精神病作家胡乱编造的故事,并不相信海奥华的存在。” “嘿嘿”罗斯不怀好意地阴笑笑:“摧毁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你怎么知道?” “我接受过一些宇宙记忆讯号,是阿里克谢摧毁了海奥华,只用了一句话,阿里克谢用中子星回敬了海奥华的拥抱。” “干得真是让人无法评价。用武器打击鲜花,文明不是大踏步后退吗?” “所有的都摧毁了?” “不是所有,只是同级文明。它们需要源源不断的能源跑得比宇宙膨胀速度快很多,才能逃逸出宇宙的引力,离开这个宇宙。” “这个宇宙?” “对,我们都认为还有其他宇宙。” “是的,你们说的不错,文明发展不一定总是向前的,也不会一直从低阶走向高阶,有时候恰恰相反,或者说,像海奥华、欧若拉、艾玛西那样的文明等级,更容易退化,对于他们来说停止在这个宇宙里掌握一切能源就是走向毁灭。” “等等,我没听明白。” 扎尔布把脑子转得飞快,也跟不上罗斯的讲述,只好不停地打岔提问。 “你是说,像海奥华、欧若拉、艾玛西这样的高等文明在这个宇宙中几乎没有能源问题了吗?” “他们的能力强大到非常安全、安逸,走进了充盈精神世界的死胡同,慢慢放弃了技能的提升,但是总有一两个同等文明的物种不会一直满足于这种现状。” “所以这一两个就是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 “还有更多,一旦发动战争,能源的分配成了核心问题,所有的文明物种都被卷进战争里,状况就变得失控。战争非常惨烈,毁灭和退化至清零时代是失败者要承受的。” “喔——黑暗森林法则显现了。” “当时的最强者不是普利普托,而是阿里克谢。” “那阿里克谢呢?” “阿里克谢太强大,太傲慢,太冷酷,摧毁了其他高等文明。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是剩下的两个,他们只能联盟对抗阿里克谢的统治。” “两个打一个。”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星球文明和宇宙文明的对抗不是一加一就强于一的。在这场宇宙战争中,大部分的星系都受到了波及。我们并不能了解那时的情况,毕竟那是非常久远的故事了。” “啊?!那么地球?” “太阳系是年轻的星系,在那场宇宙战争之后形成。” “天啊,那是50多亿年前的事了。” “地球年计算的话,还要更久远。” “你们能看到过去?” “哈哈,就凭我们这些寄生体?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也无法看到过去,也许休能,但是他们无法改变过去。” “休?”大卫的眼睛猛然间睁大了:“他是神?” “神是什么?”沃贡反问。 “就是无所不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和毁灭。”扎尔布说:“比如我们说的盘古和女娲娘娘。” 大卫笑着补充:“我们的宙斯和众神。” 百合子白了大卫一眼:“那不是你们的,你们没有神。那是希腊的。” “借用一下,不要那么死板。”扎尔布倒是表现得大度。 “呸,啥也不懂。神还能借来借去的,你家养的女娲娘娘?”雅琪忍不住抢白扎尔布的大方。 倒给扎尔布整不会了:“他又没借女娲,再说了他要是真来借女娲娘娘,那我也不能给呀。他不是借宙斯吗?那个到处风流的神不要也罢。” 罗斯咳嗽一声:“我听不明白你们说的话。” “哦,你听不明白是正常的,这得读好多地球书籍呢。”由拉微笑着作答。 “继续说啊,别听他们胡扯。” 扎尔布打小就喜欢听这种打打杀杀的故事,从来没听过星球战争的故事,觉得新鲜极了。 大家安静下来,罗斯拿腔拿调地继续讲:“我们没有接收到所有的宇宙记忆,有些是克劳西、艾玛西的记忆。” “哦,克劳西和艾玛西都是退化后的高等文明。” “不,克劳西是硅基生物的发展形态,他们出现很早,但一直在低等文明界线徘徊,他们有可能知道那场战争的零星消息。” “那艾玛西呢?” “艾玛西是海洋星球霸主退化形态,没退化以前,所有的液态资源都受他们控制。谁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灭绝,也是被移居到阿土阿巴行星上。” “我们也是被移居的,为什么要移居我们?” “我们发现人类并不是地球的原住民,你们有可能是某种高等文明被打击后的退化状态,但是找不到证据证明我们的推测。” “胡扯,不是地球原住民,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奇怪的就是你们毫无储存记忆信息。普利普托怀疑你们有可能来自其他宇宙,平行宇宙。” “所以,你们就把我们掳掠到阿土阿巴星球?” “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关于你们怎么被弄到这里来的,我们确实一无所知。” “我们在地球上潜藏了几千年,实验过很多次,都没办法把人类带出太阳系,更别说银河系,来到阿土阿巴星系。” “那是谁干的?” 沃贡没有回答。 可能过于激烈的意识斗争,让沃贡烦不胜烦,开始折磨起宿主来。 罗斯翻着白眼,嘴歪朝了一边,像是承受巨大压力和电流,癫痫病发作一样。 第307章 继续讲故事 “你别管他谁干的,继续讲啊。那个宇宙战争。”扎尔布猴急地催促被沃贡控制的罗斯,摇得他脑袋都要掉下来了。 “讲完了呀。关于宇宙战争,我们就知道那么多的呀。” “那么,讲讲普利普托,或者夏马布林,休?” “普利普托和我们来自同一个母星系欧若拉,是的,以前我们欺骗了你们,说我们来自科马伊星系,其实我们来自欧若拉星系的罗则行星,现在她也走向了衰亡。” “在我们之前还有更厉害的欧若拉,但我们也不知道它们来自哪里?总之,欧若拉是高等文明物种,我们的星系也叫欧若拉,普利普托和我们来自距离恒星不同位置的两颗行星雷切和罗则,后来我们的母星系与其他星系相撞,罗则被撞击出星系,成了一颗流浪的行星。普利普托强大之后,找到了我们。” “普利普托能在茫茫宇宙中找到你们?一颗小小的行星?” “普利普托能实现在宇宙中的定位和搜寻,这样才能掌握所有的能源情况。夏马布林也具备这种强大的定位搜寻能力。” 罗斯看了一眼以西说:“将来,你们的这位超人类也有可能实现宇宙定位搜寻能力,我们在他的基因里加入了技能无限提升性能。” “喔!”所有小伙伴的眼光一下子全都盯住了以西,以西顿时感到难以承受的压力四面而来,呼吸困难。 他干咳着掩饰尴尬,说:“只是有可能,如果提升不好,也可能永远也达不到那样的能力。” 罗斯点点头:“这个倒是,能力提升并不仅限于勤奋,更多的是机缘巧合,需要很多外在的因素影响,提升速度可快可慢。” “就像克劳西,它们原本可以提升到强大计算连接能力,计算出偶然因素的发生率,但是它们的星球地表温度一直不稳定,限制了它们的持续发展。现在它们还只是一堆堆到处乱跑的小石头或者躲在阴暗角落的小水泡泡。” 雅琪觉得沃贡的比喻太瞧不起克劳西了,那些好可爱的小东西,两个小洞洞吐出一路小石子的小家伙们。 不由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们这么能,连独立活动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寄生在宿主的大脑里。” 由拉担心雅琪的话惹恼了罗斯,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被她一下子甩开。 沃贡没有对雅琪说的话在意,它们借着罗斯的嘴继续说:“不是所有的目标都能实现,我们在流浪过程中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差点毁灭。后来得到普利普托的保护,生存下来,可是我们拒绝参与战争。” “不对呀,你不是说你们是在战争以后出现的吗?怎么也轮不到你们加入宇宙战争呀。” “我是说再——次——发动宇宙战争。”罗斯拖长声调,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再次发动战争?这是什么意思?谁要发动战争?普利普托?还是夏马布林?还是休?他们要干嘛?要毁灭世界吗?” “不!他们需要更多的,整个宇宙的能源资料以保证他们可以提升速度,突破这个宇宙!” “咳!你知道得挺多的嘛,以前怎么不说呢?” “以前还没到说的时候。” “什么情况?现在这是?” “我们原本不是寄生体,就因为拒绝联盟,所以成了现在的寄生体。” “谁?这是谁干的?” “这事说来话长。” 罗斯沉默了一会,像是在重新组织语言表达,费了半天劲,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想听这个。”扎尔布真的非常想听。 可是沃贡不太愿意说,因为在这个漫长过程之中它们对人类的研究和改造也曾扮演过不光彩的角色。 讲出来的话,还不得被这群超人类连脑子一起挖出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确实有很长一段记忆在受到降维打击之后丢失了。 它们的来龙去脉,许多部分是自己强行拼接起来的,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比如罗则星到底是不是他们的母星? 一颗小行星在宇宙里流浪将会受到数不清的打击,其他彗星的撞击、星球爆炸、各种条件的改变、黑洞吸引,还有极端气候变化,就算曾经的它们都能应付,也可能来自于外力的干预。 面对这群脑袋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决定不刨根问底就死不甘休的固执低等文明生命,能讲得清楚吗? 沃贡选择了装傻,在人类大脑待了不短的时间,这种入门级技术精髓还是分分钟就被学到了,而且实践证明非常好用。 大卫说:“看得出来你们的文明等级应该非常高,但现在的生存条件还真是说不清楚,可能就像病毒一样,研发一剂疫苗就能让你们灭绝。” 罗斯连连点头:“那可不就是。所以我们选择你们,你们是我们最适合联合的盟友。” “联合我们?帮助我们离开星系?”雅琪敏感地发问。 “不是单纯的帮助你们,也是帮助我们自己。” 沃贡说了实话,它们曾经想利用菌藻蛙人离开阿土阿巴星系,结果惨遭失败,最终搞得菌藻蛙人也灭绝了。 雅琪突然也想到了:“你们把菌藻蛙人怎么了?” 要谈联盟,这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如何赢得对方的信任,是联盟的关键步骤。 现在光有一致目标是远远不够的。 想逃离星系的物种多了去,为什么要选择人类? 不是行星上的所有人类,只是几个经受过更多考验的超人类。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罗斯身上,沃贡当然也可以选择强行控制超人类,可是那样会在关键时刻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害。 “菌藻蛙人是我们在阿土阿巴行星上通过碳基生命的微生物、植物、动物、人类杂交技术实现的唯一物种,经过上万年地球日稳定了性状,获得了在海洋环境的无限制生存能力。” “可是,他们的繁殖能力很弱,我们把他们带到另一颗海洋行星后,不用很久,都衰老而死。我们只保留下了菌藻蛙人的‘种子’,也就是受精卵。” “我们已经退化到只能寄生在碳基生命里了,这实在是个大悲哀,我们的选择余地非常小。使用宇宙定位搜寻系统,只找到了太阳系的地球生命。” 大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些家伙是什么意思? 难道它们只是想把人类生命当成运载它们飞离星系的航天器? “呃~”沃贡感觉到大家的异样,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群敏感脆弱的碳基生命真是麻烦。 “从菌藻蛙人事件上,我们认为能够帮助人类回到地球的方法是有的。”罗斯嘴里干巴巴地吐出这句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回地球? 这是个多么遥远的目标啊? 感觉地球从未有过的遥远,早已变得遥不可及。 没有人和沃贡搭话。 尴尬的几分钟过去,罗斯吞咽几次口水,显得有点紧张地问:“难道你们不想回地球?还是你们连命都不想要了?” 以西慢吞吞地问:“你们真的只是想帮自己脱离星系,没有别的目的吗?” “怎么?你们还怀疑我们对你们有什么不利企图?” “你们能进化到脱离寄生体状态?不然,你们会离开超人类的大脑?” 罗斯眨巴着眼睛,保罗明白罗斯只要开始眨巴眼睛,就是在动歪脑筋了,这老小子打算骗大家。 “如果你说谎,连你刚才所讲的故事,我们都不会相信。”保罗对罗斯说。 沃贡再厉害,也控制不了宿主潜意识下或者无意识之中做出的小动作,这群狡猾的超人类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事实上,我刚才说的可能有些不对,我们只是猜想以前发生的事,毕竟我们接收到宇宙记忆信息也是碎片化的。” “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到退化之前的状态,我们也不清楚退化之前的物种达到了什么样的文明。我们只是想搏一搏,跟你们一样,赌一把。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扎尔布问:“你们不是有普利普托的帮助吗?” “我们只是联盟,再好的兄弟情谊在利益交换面前都会被舍弃。我们失去了利用价值,被高等文明抛弃是失败者的宿命。” “看来你们确实别无选择了。”莉娜说。 “是的,你们也别无选择了。所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 雅琪并不相信这些骗人精说的话,至少不完全相信。 她抱紧双臂,冷冷地说:“我们可以选择死亡,我们在这个行星的数量不及人类总人口的几十万分之一,而且也不是最聪明最勇敢的。我们的死构不成整个物种的灭绝,你明白吗?你们跟我们不一样。” 雅琪的话像尖刀一样刺中了沃贡的软肋。 被沃贡控制的罗斯咬牙切齿地说:“愚蠢的人类,狂妄自大的人类,你们宁愿选择死都不肯搏一搏?你们是一群胆小的懦夫!呸!懦夫!可耻的人类,我创造了你们的辉煌,你们不过是些没用的虫子!呜哩哇啦……” 沃贡失去理智后,骂出了一大串谁也听不懂的混乱音节,有的甚至像轰隆隆的打雷声。 “嗨!我们怎么做?!”由拉和以西不约而同地问。 沃贡停止了咒骂,似乎有些羞愧,又开始组织人类语言。 磕巴了半天,甚至发出了一句抱怨:“人类语言真复杂,这限制了跨界的表达交流。” “语言就是思想的牢笼,维特根斯坦表达过同样的抱怨了。”由拉说。 愤怒是无能者绝望的发泄,大家都被高等文明的存在压迫着,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必须合二为一,不是寄生,是共生,相互信赖,相互依存。” “怎么个相互依存法?”以西问。 “基因融合。” 沃贡自己也没把握:“我不太明白基因共融以后会发生什么,但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我们也赌上了自己。” 这个馊主意带着隔年馊臭味,立即引起了自救小队拒绝的应急反应。 “想都别想!” “你们这副见不得人的鬼样子,想长期霸占我们的身体。还说我们的身体脆弱得不堪远行。” “哼!骗子!” 谈判陷入了僵局。 第308章 保罗的抉择 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真的已经到不赶紧离开,就会和这个破败不堪的星系同归于尽? 双方都沉默着,沃贡并没有离开,罗斯的眼睛依然火红。 以西突然说:“我来试试。” 仗着有意识屏蔽技能,以西想如果觉得不对劲,可以及时制止沃贡的融入,将它们驱赶出去。 他的心思,沃贡怎么会不知道? 被沃贡寄生的罗斯摇着头说:“你的意识屏蔽技能太强大,我们没办法做到真正的融合。” 由拉站出来:“我呢?” 大卫一把将由拉拉回来,小声说:“你没有超人类技能,只会被他们完全控制,不能去!” 罗斯说:“我们不想和普通人类融合,他们的身体完成不了星际间的跳跃和自身能源储备,可以说拉低了我们的战斗力和技能。” 大卫犹豫着看了看百合子,百合子正望着他,目光里有坚定的阻止意味。 扎尔布看到了两人的目光交错,佯装没有看到,低下了头,也许自己可以试一试。 保罗却慢腾腾地开了口:“你们年轻人不要去,罗斯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如果需要什么基因融合,怎么也轮不到你们。” 保罗走到罗斯面前,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一个被挤缩在角落的罗斯在振臂高叫:“救我!快来救我!” “哦,我们没有控制罗斯,只是暂借他的身体。”沃贡说。 百合子怒斥说:“你们既然要融合,那就该坦诚点。如果只是暂借,为什么要改变罗斯的大脑结构。” “我们不是故意要改变的,人的大脑就是会这样,在一些激素的刺激下,就会不断发生改变。” “我们寄生体就自带这种激素,如果没有,我们也没办法通过宿主的脑膜。” “该死的寄生虫!”扎尔布低声咆哮着说。 罗斯的目光转向扎尔布,扎尔布毫不示弱地怒目回视着他,罗斯火红的眼睛更加艳红了,像是在竭力压制怒火。 很快,罗斯的目光闪躲开去:“请别这么说。任何抵触情绪都无助于我们的融合,这是个适配的试验。”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没有。如果不是生存条件如此恶劣,我们不会轻易做这样的尝试。没有任何事是具有十足把握才开始行动的,那样已经来不及了。” 保罗看看亲爱的同伴们,说:“如果能达到我的目的,送你们回家,我愿意一试。和罗斯待在一起是我最后的选择。” 大家都有点泪目,第一次感到了生离死别。 在赛莲娜离开时,大家只是被动地接受一个结果,现在大家却要眼睁睁看着挚爱的伙伴选择离开。 “等等。” 百合子问:“你起码要告诉我们你们的基因融合计划,宿主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哦,我们只保留你们的一部分大脑,这是共生的关键。” “什么?” 扎尔布惊乍乍地叫唤起来:“那其他部分呢?” “会表现出沃贡的本体。” “那是什么?” “能承受宇宙射线和光速飞行的密实体。” “那到底是什么鬼?至少形容一下。” “我不知道,我们丢失本体已经数万年了,能否进化出来不确定。我刚才说过了,这只是个小实验。” “小实验?我们会死的!” “谁都不可能永生,超人类也不能。” 罗斯望向保罗:“你的技能几乎还在初级阶段,没有激发条件,正适应融合。”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融合吧。”保罗用眼色止住大家的行动。 自救小队像陷入漩涡一样一直在原地转圈,既然所有的想法抵不过一个行动,那就行动起来吧。 “保罗!” 雅琪平常毒舌,说话刻薄,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刻,却是最脆弱的。 她泪流满面斜靠在由拉肩头,不知道说什么,声音哽咽,像呼吸不畅一样。 “伙伴们,我们是天选之子,不论好坏,都是有狗屎运的人。我已经玩累了,地球,还有阿土阿巴,已经活出了新天际,失去了我的家人和赛莲娜,我早就该去找他们了。再见!” 保罗说着,张开双臂迎向罗斯:“老大,我来了!” 保罗和罗斯紧紧拥抱在一起,外观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保罗的眼睛开始由蓝变成浅红,然后深红。 罗斯还是高大魁梧、拖着黑翅膀的大块头,保罗却像冰淇淋融化一样,慢慢变矮,变宽,先没有了腿,肚子摊到地上,身高只剩下一半。 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化,保罗还是发出了惊骇的叫声:“喔!喔!卖瓜的!” “疼吗?”百合子的泪水也是流得稀里哗啦的。 “不,不疼,很清凉,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慢慢打开,真的,非常舒服。不行,我得闭上眼睛,这样我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保罗闭上眼睛,不再看同伴们,脸上真的露出了正在享受的愉悦表情。 大卫和扎尔布相互看看,对保罗的销魂表情感到震惊: 发生了什么?这家伙都舒服到哼哼了。 保罗就是想像这样无限打开,地面温暖粗糙,身体的每个触点都像有人温柔地揉捏着他,像是在进行全身按摩,无处不爽,无处不舒泰。 罗斯的打开更加缓慢,而他似乎早已熟悉了被占有的感觉,并没有露出惊悚的表情,平静地望着自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融合的过程,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侵犯。 小伙伴们都有些看不懂,但看到他们这么舒服,没有遭罪,失去了自己的身体,还是觉得很欣慰。 毕竟,舒服归舒服,人体逐渐变形消融的过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hold得住的场面。 就是在这种舒适到不易觉察的状态下,沃贡完成了与超人类的共生融合。 罗斯和保罗在整个变形消失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舒适感和从容感,看得男人们都有些羡慕,如果不是理智还留存,简直都想来试一把共生融合的体验了。 然而这不是体验,是一条舍去自身的不归路。 花费的时间并不短,罗斯和保罗各融化成一摊界限分明的水银状物质,闪闪发亮,流淌来流淌去,世间再也没有罗斯和保罗了。 谁也不知道这两种银色液体该叫什么名儿? 到底是超人类的成分大一些? 还是沃贡的操控能力占比大? 这些银色液体是什么成分? 金属? 还是液体? 没有嘴了,拿什么回答? 雅琪问以西:“你还能连接上他们的脑波吗?罗斯和保罗还好吗?” “能。他们感觉良好,除了不能用语言交流。” “我们该做什么?” “沃贡还想继续融合。” 由拉问:“他们只挑选超人类?” 雅琪惊讶地问:“你也想被融合啊?” 以西说:“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也不是超人类,由拉。” “你是说罗斯和保罗死掉了?” “没死,他们只留存下意识了,变得,变成了另外的高等生命体。” “他们还会帮我们吗?” “会。他们说就是为了让大家安全离开,才选择融合的。” 雅琪感动得一把抱住由拉,哭得又把鼻涕抹在他胸口,泣不成声地说:“我真是太感动了。伟大的罗斯和保罗!” 由拉低声说:“你这表情也太浮夸了吧,姐姐。以前以为你是乖乖女,后来又变成毒舌女,现在才知道你真正是个搞笑女。” 以西对默默注视着一切发生而不出声的莉娜说:“他们想听你唱歌。” 莉娜好容易忍住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串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这时候,只有一首歌能表达她难受的心情: “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 我梦见地平线 而话语舍弃了我 没有阳光的房间里 也没有光线 假如你不在我身边 透过每一扇窗 招展着我的心 我那已属于你的心 你施予到我心中 你在路旁 所发现的光 是该告别的时刻了 那些我从未看过 从未和你一起体验的地方 现在我就将看到和体验 我将与你同航 在那越洋渡海的船上 在那不再存在的海洋 我将与你一起让它们再通行 是该告别的时刻了 当你在遥远他方的时候 我梦见地平线 而话语舍弃了我 我当然知道 你是和我在一起的 你---我的月亮,你和我在一起 我的太阳,你就在此与我相随 与我 是该告别的时刻了 那些我从未看过 从未和你一起体验的地方 现在我就将看到和体验 我将与你同航 在那越洋渡海的船上 在那不再存在的海洋 我将与你一起再让它们通行 我将与你同航 我将与你同航 在那越洋渡海的船上 在那不再存在的海洋 我将与你一起再让它们通行 我将与你同航 ……” 歌曲一遍遍被莉娜深情吟唱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这是莉娜唱得最打动人心的歌曲,如果礁石有泪水,也会一遍遍流出来的。 两摊金属液体也时而融合,时而分离,像是在应和莉娜的歌声。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自救小队所有人中,毫无疑问,罗斯和保罗是最宠爱莉娜的,就像老父亲对待心爱的女儿一样。 只有分别时刻到来,人们才意识到失去是多么痛彻心扉的感受,愿人世间再无生离死别! 歌总有唱完的时候,无尽的失落紧紧攥住了小伙伴的心。 莉娜很庆幸,在远离地球数亿光年之外的星球,遇到了情同家人的亲人。 一遍遍歌唱,相当于一次次用力的拥抱,一次次频频回首,所有共同经历的美妙时刻浮现出来。 第309章 沃贡超人类共生体 “他们超越了语言。” 以西想幽一默,却从眼中滚落了泪珠。 这是什么东西? 以西疑惑地用手接住从眼眶里涌出的滚烫的泪珠,放到嘴边舔了舔,淡淡的咸味,有点涩,也许还有苦味,他不太确定。 他从来没有看到自己身体里有这种东西,这个自己渐渐有些嫌弃的碳基肉体,居然还隐藏着如此多的奥秘和惊奇。 以西正在发愣,由拉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有人追求更高的技能,有人恢复了人性,有人为了保护其他人不断提升本领,不惜献出生命,或者成为异类。” “人类社会就是被这些最勇敢最聪明的人保全下来的。露西,是我见过最善良最伟大的女性。” 雅琪环顾一圈,原本整整齐齐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七个了。 百合子却不在乎这个,她问以西:“他们还能帮助我们吗?” 以西望着百合子说:“我不知道,没有确定的事。” “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们还得继续提升技能,寻找机会。至少——” 由拉接着以西的话说:“至少我们都知道了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不一定是真相,但起码是个合理的理由。” “休?”雅琪猛然插进一嘴,说:“休能帮助我们吗?你们发现了没有,沃贡很少提到休。” “休可能是比普利普托更高等的文明,我们来到这个星系可能是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共同完成的,也可能是休。” “沃贡提到普利普托要再一次发动宇宙战争?” “以西,我们没办法和沃贡连接交流。” “沃贡没提到休,有可能因为它这个等级的生命体接触不到休。” 谁也没有注意到,银色液体缓缓流向七个人,就像个银色托盘里装着七个手办玩具。 嗨! 七个人四周没有其他人,这来自人类的语言从自己内部传来,就像每个人都裂变成了两个人,自己和自己对话。 怎么回事? 哈,不要害怕。我们是罗斯和保罗,对了还有沃贡。 我们是沃贡超人类共生体,现在我们完成了语言交流的阻隔,可以实现和所有生命体的对话,呃,也许不是所有,但是和人类、超人类交流是没问题的。 我的天,这太酷了,简直是帅到惨绝人寰! 不用动嘴,甚至不用动脑,也没有偷窥和窃取、改变,这是最文明的宇宙间生命交流方式。 可是,没有了语言和文字,还是人类文明吗?由拉的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跳脱一下,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烧脑的哲学问题的时候。 “我们会想念你们的,罗斯和保罗,有你们,我们感觉真幸福。真的,虽然我们有大把时间相处时,我并不觉得,反而有点嫌你们太老,说的都是些笑话,呃,不,是些老古董。” “你们都知道年老的人总是迷信经验主义,可是我们不需要别人给我们的经验,所以我想说,我爱你们。” 大卫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舌头突然变成了抓不住的泥鳅,上下乱窜,说出的话能让自己尬出另一个宇宙。 我们明白,大卫。你是个了不起的救助员,我们永远记得。 “罗斯和保罗,我希望你们能尽早找到回家的路。我真的非常想念我的外婆和爸爸妈妈,我想我变成什么样儿,他们都不会介意的,最多,被他们揍一顿。是的,我很久很久没挨揍了,都有点想念挨揍的滋味了。” 嘎嘎嘎,那一定是罗斯的声音。 你真正想见的是颜老师吧? 你们的漂亮班主任? 我们说得没错吧,亲爱的蜘蛛小子? 扎尔布飞快地看了百合子一眼,闭紧了嘴巴。 这两个家伙居然也能跟以西一样窃取人类心中的秘密,真是太糟糕了。 亲爱的伙伴们,我们得暂时离开你们,去往星系之外,在那里找到一条超光速能使人类身体承受的能量通道,或者找到能帮助人类的高级文明。 “到那时候,你们还能找得到我们吗,罗斯和保罗?” 放心吧,我的朋友。我们现在感到无比轻盈和舒畅,自由自在,我们还确切地知道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当然也知道你们的,就像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异化搜索引擎。 无论你们在哪儿,只要还在宇宙中,我们就能找到你们。再见! 等等!休是谁? 哈哈!我们也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的角落到处都在传扬着休的传说。 休真的存在吗? 休是谁? 休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爱你们!莉娜突然催泪摇手大喊。 由拉、雅琪,百合子小姐,再见。 再见,大卫、扎尔布。 再见,亲爱的莉娜,我们非常爱你。 好好的世界出现一个洞,像胶片电影突然烧片了,银色闪亮的水柱蛇行而入。 破洞还原,对莉娜的热情表白再也没有了回应。 莉娜伤心地啜泣着,两个宠爱自己的老爸爸走了,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归来? 雅琪扯了扯由拉的手臂,小声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七个人中就是我们一点用也没有。也许沃贡说得对,我们这副肉骨凡胎根本没办法回到地球去的,现在别说回去,就是离开星系,保住小命都困难。” 由拉没有说话,一路经历那么多,他也希望像个英雄,至少能发挥一点作用。 这样下去留在自救小队,不仅帮不了同伴们,反而会拖累他们。 罗斯和保罗已经为了阿土阿巴行星上的人类献出了身体,不,献出了作为人类的基本特性。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大家添麻烦。 由拉拉起雅琪的手,趁大家都沉浸在悲欢离合的情绪中,悄悄离开了队伍。 到哪里去呢? 宇宙那么大,却雨你无瓜。 雅琪问了同样的问题,由拉吭哧半天说:“我们回到人类中间去吧。” “去人类基地?” “嗯,小队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好啊,我想回赛莲娜的学校去看看。” 提起赛莲娜,两人又一次被悲伤偷袭。 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时间,雅琪突然抱紧由拉,拥吻他。 “是恐惧把你推向我吗?” 由拉温柔地抚摸着雅琪的背说:“别害怕,成熟到我们这个份上,只能生死看淡了。” 雅琪被由拉古怪的话语一秒破防:“你说的什么话?和你在一起,就是死,我也不怕呀。你呢?” “我很想说一样的话。但是我真的很害怕。” 雅琪越来越喜欢这个扮猪吃老虎的由拉了,揶揄他说:“你不是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吗?你到底有什么用来着?” “不到最后,主角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 “大多数科幻片的主角都会死掉,或者一家团聚。” “因为压根也没有第二条路啊,事实上是一条永恒不变的孤独之路。” 雅琪来了兴致,脱掉鞋子,赤脚走在沙滩上,向前跑出去一段,回头对由拉调皮地笑着说:“你来追我呀!” “好呀,好呀!”由拉作势要追。 雅琪咯咯咯地笑着跑远了。 由拉没有去追,他回头看了看,感到刚才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可是回去又显得有点尬。 在沙滩上走走停停,原地转圈,手脚并用地在沙滩上写了一个巨大的“sos”,写完以后,又觉得无聊,这又不是荒野求生,没有直升飞机会来救他们。 雅琪要是回来看见,准会把他好好讽刺一遍。赶紧又手脚并用地抹掉那行狗脚迹。 正在忙得满头大汗,雅琪生气地跑回来了:“你怎么不来追我?” 没等由拉编个理由,看见了被抹掉的痕迹,疑心地问:“你写了个啥?” “我,我练练书法,好久没写中国字了。” 雅琪看到由拉目光闪烁的样子,疑心更重了,围着那小块被抹掉的沙滩认真分析,样子浮夸,连语调都在模仿柯南:“你在沙滩上写了莉娜的名字?从这个字母长度来看,不可能是百合子。如果是我,你巴不得给我看见,不会抹掉,所以只可能是莉娜。” 我的天神! 早知道女人是这么个混蛋逻辑,由拉宁愿被她取笑,也不愿意陷入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境地。 “不,不可能是莉娜。我写她干嘛?” 由拉百口莫辩的愚蠢表情令他失去了可爱的魅力。 雅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啥也没说,发力向前方跑去。 这会儿,由拉不想追,也必须去追了。 不追到解释清楚,不知道善变的雅琪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然,女人的能力永远不能低估,刚才还娇娇弱弱,走得弱柳扶风的雅琪,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由拉连个毛线都摸不着。 好吧,去赛莲娜的学校看看,没准她正四平八稳地坐在里面吃冰淇淋呢。 活该由拉找不到,雅琪跑到一半去学校的路上,一时的心灰意冷让她突然想找些温暖。 在这个星球上,除了由拉,她最牵挂的就是菲儿了。 于是,她找了块礁石躲起来,等由拉跑过去,才悄悄岔开路,去往飞兽区域的路上。 第310章 粉色警报 雅琪到达飞兽世界,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傻眼了。 这都什么呀? 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天白云依旧,大片大片毛毯般的草坪却枯萎了,看上去像是刚刚被火烧过一样,空气都有些呛人的味道。 绿伞如盖的橡树、榆树像是脱发严重的人,树梢上只挂着浅绿、淡黄、棕色的枯叶。 以前群起群落的鸟兽,变得乱糟糟的一大团,像雷雨前的成群燕子,有的四处乱飞,到处乱撞,有的贴着地飞,像是胸脯患上了奇痒无比的怪病。 “菲儿!菲儿!” 一团团黑压压的惊慌鸟兽实在分不清谁是谁? “牢骚大人!牢骚大人!” “闪电!闪电!” …… 雅琪边跌跌撞撞地奔跑,边扯开喉咙大声呼唤。 见到小型动物就叫闪电,管它是不是松鼠; 见到天上飞的小鸟就唤“牢骚大人”; 见到飞兽呢,就叫“菲儿!” 外面还波澜不惊,怎么好好的这里却变成了末日景象。 纷乱的场景让雅琪想起了希区柯克导演过的恐怖片《鸟》,天地一片纷乱。 雅琪的头发都被掠过的鸟兽挠乱了,纷纷而下的鸟粪淋了她满头满身都是,躲到哪里都逃不开。 雅琪慌张地向牛奶河边跑,有面包树的地方,那里曾经有些异常,以西在那里制造过空间通道。 先别管这些讨厌的鸟粪。 雅琪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是,一个女孩子的情绪哪里能不受满身的鸟粪影响。 她真想嚎啕大哭一场。 但是,这种怪异的场景下,闭紧嘴巴才是明智之举。 循着记忆中的小路向前奔跑,终于找到了面包树林。 可是,我的神呀,这哪是面包? 面包树上结满了白猴子,果实累累,压得树枝都快断了,跟在黑暗地域看到的有翅膀的无毛白猴子一模一样。 只是这里的白猴子没有那么瘆人的白,是少女的脸色,白里透红的白,白上再加点儿白的白。 这种白很让人感到不好意思,就像偷窥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白猴子像蝙蝠一样倒挂着,似乎是等着成熟后,自动从面包树,啊,虽然树还是那样的树,可已经不能称之为面包树了——是猴子树。 从树上脱落,像个大椰子一样砸在地上。 雅琪的后面就砸下来一个成熟的白猴子,“嘭”的巨响,“吱”的一声怪叫,吓得她赶紧扭头来看,却啥也没看到。 落地速度太快,叫声太凄厉,就像有人放了一个有蘑菇云威力的屁,啥也没有,却把自己崩得像个火箭直蹿了起来。 雅琪抱着树,胆怯地四处环顾,大一点的面包树上全挂着成熟度不一的白猴子,密密麻麻,有的还没有长出翅膀,就是不见胚胎状的白猴子。 又是沃贡搞的鬼! 整个飞兽世界都是沃贡利用杂交、基因干预弄出来的怪物,包括“牢骚大人”和菲儿都是这个样子。 因为跟“牢骚大人”和菲儿相处愉快,时间也比较长,并不感到它们是怪物。 随着一个个成熟的白猴子掉在地上,发出怪异的叫声,又立即展翅飞掉。 雅琪感觉这个昔日觉得温馨的地方也变得瘆人起来。 她有些后悔,不该离开由拉独自跑到这里来。 因为恐惧,她全身颤抖着,蜷缩起来硬着头皮朝前走。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找到牛奶河,把这身新鲜的散发奇怪臭味的鸟粪清洗掉再说。 好容易,慢慢走着,熬到了牛奶河边。 这哪里还是乳香弥漫的牛奶河,河水浑浊腥臭,还不时从污臭水中翻涌起飞兽的残肢断体。 雅琪伏在河边,忍不住呕吐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谁把这里弄成了这样? 一个熟悉的粉红色身影掠过,雅琪几乎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连蹦带跳、手舞足蹈地叫起来:“菲儿!菲儿!” 粉红色的身影在空中停顿一下,向雅琪扑来——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只有怪异模样的惊吓。 菲儿几乎是跌落在雅琪面前,肥嘟嘟的身体上爬满了白猴子,它们撕扯啃咬着菲儿的皮肤。 菲儿背部的皮毛被大块大块扯下,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啊?!”雅琪看到菲儿的模样心疼得哭了,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些白猴子,想将它们一个个从菲儿受伤的身体上撕扯下来。 白猴子尖锐的牙齿长着倒刺,一扯,一扒拉就是一嘴血肉。 雅琪扑到菲儿耳边说:“快变小,快点!” 菲儿实在支撑不住了,迅速变成小兔子般大小,身体上的白猴子相互挤得滚落在地,还剩下三两个。 雅琪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向死咬着菲儿的白猴子狠狠砸下去,终于让菲儿摆脱了白猴子的撕咬。 雅琪把伤痕累累的菲儿抱在怀里,头深深埋在膝盖上,把身体蜷缩成一个球保护着它。 奇怪的是,白猴子对雅琪似乎有些害怕,并不敢攻击她。 空中传来熟悉的怪叫:“雅琪!雅琪!由拉呢?由拉来没来?完蛋了,我这里快要毁灭了,把我吓惨了,到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猴子,它们把鹦鹉都快吃光了!” 雅琪抬起头,白猴子不见了,果然是“牢骚大人”在叫唤不停。 “牢骚大人”降落到她肩膀上,不停地动来动去,嘴里不停地说:“赶紧叫上由拉,和你们那些奇奇怪怪的超人类朋友来这里帮帮我!我和主宰者的信息断绝了,莫名其妙,他们就抛下我们跑掉了!一定发生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或者就是马上要发生什么鬼事情!” “你别胡说了,赶紧停下来。由拉没有过来,我们的伙伴也没有过来。” “只有你一个?” “是啊,就我一个。” “哎呀,你一个人过来有什么用啊。” “牢骚大人”几乎是带着哭腔说:“你什么都不会呀。真是脑袋疼,现在该怎么办啊?” “谁说我没有用的。你现在赶快安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出出主意。”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在树上正和一个漂亮的鹦鹉女士谈恋爱,就看见一大群飞兽从这边飞过来,另外一大群从那边飞过去。吓得树上的鸟都乱哄哄地飞起来,在天上撞来撞去,撞晕了好多呢。” “牢骚大人”看了看雅琪,试探地问:“你是不是也变成超人类了?一个人敢跑到这里来?” “没有啊,我还是普通人类呀。” “啊?你什么技能都没有啊?!” “我什么技能都没有呀。” “那你跑过来干什么,还嫌我这里不够乱的吗?” “我过来找菲儿啊,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根本就保护不了我的菲儿。你这个绿毛屌丝鸟!” “哎哟,大小姐,你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我的老命都快保不住了,我还有那么一大堆相好和子子孙孙,哪一个都需要我呀,我哪里分得出精力来救这个大笨鸟!你瞧它可以变来变去,都被咬成这样,我死了多少相好和子孙啊!” “牢骚大人”哭不出来,叫得比哭还难听。 “好了好了,你接着刚才讲嘛。” “刚才讲到哪里了?” “你正在啪啪啪,就被哗啦啦飞过来的飞兽吓着了。”雅琪不耐烦地说。 “我没有在啪啪啪,大小姐,你能不能文明用词?” “你赶紧说,我真是服了你,个碎嘴子。” “啥叫碎嘴子?”“牢骚大人”可真不是一般的话痨。 “懒得理你,你接不接着讲?” 雅琪抚摸着受伤的菲儿,它背上的伤停止流血了。 雅琪从来没有见过菲儿身上有这么多的伤口,心疼得眼泪滴滴答答掉在菲儿的皮毛上。 眼下没有药,大卫和扎尔布都不在,一个会诊疗,一个能自愈,要是菲儿恢复得不好,雅琪想立刻动身返回海边找到他俩。 “啥叫碎嘴子?你是不是在骂我?” “牢骚大人”还是不依不饶地一遍遍问。 “不是,碎嘴子是指特别会说话的人。” “真的啊?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你看看菲儿这个样子,我还有什么心情骗你?” “那我相信你一次。” 雅琪不想听“牢骚大人”讲飞兽区域的事了,这里乱成一团粥也跟她和菲儿没关系,她现在一心只想赶紧让菲儿恢复健康。 “哎~我还没讲呢,你要去哪里?”“牢骚大人”见雅琪抱着菲儿朝离开方向走,连忙飞过去追问。 “我没时间听你胡扯了。你看见没?菲儿身上全是伤,我得赶紧带它去找大卫和扎尔布。” 雅琪腾出右手,用手袖飞快抹掉泪水说。 “我怎么就是胡扯了?菲儿自己也能恢复,只是恢复时间短,以前它也不是没受过伤,那次在黑暗地域,好像也是这群白猴子干的!喔!我知道了,黑暗地域的怪物跑出来了,而我这里是最适合它们生存的地区!对!一定是这样的!它们不害怕阳光了,这么快就改变习性了?奇怪呀,奇了大怪了!” 雅琪顾不得理会“牢骚大人”的碎碎念,抱着菲儿就跑起来,生怕“牢骚大人”又来烦她。 没想到,“牢骚大人”没追上她,天空中黑压压出现的白猴子直接向他们飞过来! “妈呀!雅琪,赶紧逃命吧!它们这次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雅琪头也不回地赶紧跑,可她纤细瘦弱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长了翅膀的白猴子呀? 眼看白猴子就像东方飞蝗一样乌泱泱飞过来了,“牢骚大人”飞过了雅琪,在前面拍打翅膀,竭力嘶喊:“加油呀,你倒是跑快点呀!” 雅琪哪里跑得动,眼看就要被白猴子追到。 心中越急,脚下越慌,跑着跑着,雅琪摔倒在地上。 受伤的菲儿从她怀里摔了出来,立刻膨大身体,把雅琪驮在身上飞了起来。 第311章 区域结界 虚弱的菲儿伤口被重新绽开,鲜血滴滴答答淋在了雅琪身上。 雅琪心疼得直掉眼泪:“菲儿,放下我,你伤口在流血!快放下我!” 飞在前边的“牢骚大人”扭着头叫:“放什么放啊,赶紧的,它们追上来了!” “快放下,菲儿,你忘了它们不敢咬我的!” “小姐姐,你醒醒吧,哪有不敢动的?可能那时候它们刚刚吃饱,吃不下了。或者牙口不好,咬不动你瘦骨嶙峋的。” 雅琪想挣脱,又担心给菲儿造成更大的伤害。 她们俩谁也不会丢下谁的。 飞着飞着,“啪”雅琪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被软绵绵的东西弹起,口鼻都有尘土的味道,身体被厚厚的皮毛覆盖住。 雅琪爬出菲儿的身体掩护,果然,菲儿实在支撑不住,血流不止,一头栽倒在地,正慢慢变小。 雅琪焦急地抱起菲儿,赶紧查看他的伤情。 “牢骚大人”飞到头顶上环绕:“赶紧跑啊,还看什么看啊,一时半会儿也长不了蛆,别光顾着看了!” 雅琪恨得牙根痒痒,又没力气骂这只衰鸟。 抱起菲儿就要跑,起得太猛,一个趔趄,朝前摔倒了。 “牢骚大人”叫得更紧了:“哎哟,大小姐,你怎么连路都走不稳了?我也没办法搀你一把。啊——那群怪物飞过来了,完了,完了。你要是死了,由拉还不得把我连带骨头渣子一起吃了哇。可我也拦不住啊~救命!” 雅琪知道来不及,她索性趴在地上,把菲儿护在身体下的臂弯里。 “牢骚大人”虽然聒噪,也没有离开。 密密麻麻的白猴子飞过来,吱哇乱叫着,地皮都被震得呜呜作响。 “牢骚大人”赶紧闭上眼睛,这场景太可怕了,非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奇怪的事发生了——白猴子飞到距离雅琪他们不足一米的地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鬼,一个个乒乓作响地撞落在地。 “牢骚大人”等了一阵子,没感到自己受到伤害和包围,半睁开一只眼睛偷看情况。 结果发现一个个白猴子像是撞到了自己面前的透明玻璃罩,一个个晕头晕脑地跌到地上去。 后面的白猴子像是刹不住,惯性使然地一个个撞在透明墙上。 “牢骚大人,那是什么?”雅琪也看到了这个奇异景象。 “我,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百科全书。” “牢骚大人”也看不懂了,它壮着胆子向那个神奇的地方飞过去,“嘭”这次它也被撞得晕头转向。 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它们很轻松就飞过来了呀。 这怎么回事? 菲儿怎么早不摔倒晚不摔倒,偏偏过了那个地方就摔倒。 还是它早知道这个地方有这么个神奇的所在,所以撑到这里才倒下的? 雅琪和“牢骚大人”疑惑地盯着奄奄一息的菲儿,现在要它说出个所以然,俨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你想回也回不去了,赶紧和我一起去找大卫吧。” 雅琪抱起菲儿对“牢骚大人”说。不等它回答,就飞快跑开了。 “你瞎跑什么?!回来!”“牢骚大人”又在身后聒噪起来。 “大卫他们在海边,你别在后面磨磨蹭蹭的了。赶紧!菲儿的血都快流干了!” “海边不在那个方向,你要去山洞和森林吗?” “啊?!”雅琪本来就是个路痴,被“牢骚大人”一嗓子喊得有点迷糊了。 “我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方向啊。” “你就是沿路撒了金币也没用。你忘啦,魔方岛随时都会发生区域变动的。” 对啊,这只大笨鸟说的她差点给忘了。 “那你带路!快点!” “牢骚大人”身体里就有个定位系统,别管魔方岛怎么转,它能找到具体的方位。 但是目标正确了,就一定能到达目标吗? 还需要看运气和能力。 雅琪这倒霉催的——瘤体植物区那些吃人的藤子怪树,正好转到了去海边的必经之路上。 雅琪一看,傻眼了。 这回连“牢骚大人”都没辙了——飞得再高,也会被疯长的藤子从半空卷住。 怎么办呐?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菲儿身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血倒是暂时止住了,可没有治疗和补给,仍然非常虚弱。 雅琪只能抱着菲儿,坐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望着那些张牙舞爪、伺机进攻的植物发呆。 “你说以它们的生长速度,这些区域怎么可能限制住它们?可它们就是只在那个园区生长,你说奇怪不奇怪?”雅琪问“牢骚大人”。 “我们区域的飞兽也出不了那片园区。”“牢骚大人”说。 “为什么?”雅琪惊奇地发现,是的,他们去过的所有园区还是保持着最初见到的面积大小,无论在那个园区多么凶猛可怕的生物都不会越界滋事。 “有利于管理啊。” “不是从管理角度。我是说它们为什么不突破界限试一试?” “突破?它们可能就没有这种荒诞的想法。” “想法?它们是植物和一些低等动物,会有什么想法?” “可能是通过一些应急刺激反应,强化了固守一处的生长模式。比如黑暗地域的生物不会来到阳光区域,这是永久不变的。” “那么那些白猴子又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从黑暗地域跑出来的?” “这个星球越来越反常了,我早就注意到!” 两人正说着,雅琪怀里的菲儿突然痛苦地抽搐起来,样子非常可怕,像被做了脑部强直反应的兔子。 “菲儿,菲儿!”雅琪从来没有见过菲儿这个样子,害怕得哭起来。 “别哭,它只是需要干净的水。” “牢骚大人”收起了惯常的痞气,开始有点认真的样子。 它四处乱飞,寻找水源。 “水!水!我需要水。”雅琪像以前一样想通过意念要求食物和物资。 人类在阿土阿巴星球从未缺少过食物和必要物资,就连“甜心玛利亚娜号”也能被给予,一点点水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无论雅琪怎么祈求,甚至诅咒,什么都没有,一滴水也没有。 “牢骚大人”突然想到曾经在沙漠里就是靠一小段被砍断的瘤体植物生存下来的,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它差点葬身沙漠,所以长了点记性。 可是想到了也没用,望着那些平常看上去就像大飘带迎风招展的植物藤子,心里就犯怵。 “牢骚大人”把想法告诉雅琪,雅琪也愣住了。 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还没等近前去弄下一截,自己就得给瘤体植物打了牙祭。 雅琪心里充满了忧虑和恐惧,泪水哗啦啦地流。 怀里的菲儿又开始一轮更激烈的抽搐,看上去像快要死去的样子。 雅琪心疼得咬牙甩掉泪水,放下菲儿就向瘤体植物园区跑去! “回来!回来!你不要命了?菲儿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的,它可是经过改造的超级生物。” “菲儿不会死吗?”雅琪满脸泪水地问。 “呃,我是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它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很危险。” “那你还拦着我,说这么多废话!” 雅琪挥手像拍掉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驱赶“牢骚大人”:“让开!别拦着我!” “你冷静冷静,我们想一个办法救菲儿。” “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我再改造也是只鸟,你呢,万物灵长,你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既不让它们吃了我们,我们也能拿到一小截水藤子。” “我想不出来。” “别着急。你想想,它们是有限制的。我们没有啊。难道没限制的还弄不过有限制的吗?” 雅琪顿悟过来:“你是说利用它们的结界?” “什么叫结界?” “就是很难突破的界限。” “你想到办法了吗?” “你敢不敢试一试?”雅琪问“牢骚大人”。 “啊?!为什么是我?不是你去弄吗?我只是一只小小鸟,你瞧,我的脑袋还没有你的拳头大。我可是由拉的命根子,啊,不,你才是由拉的命根子。” “呸,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去把它们引过来,我看看结界的位置,然后等候在那里,我需要锋利点的东西。” 雅琪环顾四周,除了花草树木和小石头、土块,哪有什么锋利的东西。 “牢骚大人”亮出自己的爪子说:“这里除了我的爪子,没有啥是锋利的。这样吧,你去引它们过来,我一爪子就能断了它们的大舌头。” 雅琪知道“牢骚大人”那点小心思,它就是怕,自己也害怕,但菲儿的安危压倒了对自己安危的顾虑。 “好,你准备好啊,我过去了。” 雅琪看了一眼抽搐平复下来的菲儿,像条粉红色的毛毛虫,软软一团,摊在原地。 雅琪没有看那些迎风招展的大飘带,虽然它们目前非常柔美无害的样子。 它们现在没有受到刺激,所以才呈现出一副云舒云卷的佛系状态。 冲过去!不要看两边!,一旦有阴影就立刻转身。 雅琪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等待着大飘带卷起来的时机。 第312章 永远和爱在一起 无论计划有多周密,想得有多美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在速度上,雅琪远远低估了植物捕杀猎物的反应,想想捕蝇草。 该死,还没转身,雅琪就被一截挥舞的树藤卷住,腾空而起,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刚才还很清晰的头脑立马变成了一片空白。 “牢骚大人”铁定是指望不上的,且不说它的小爪子能不能切下树藤,现在一看到雅琪被抓住了,吱哇乱叫一通,惊吓得羽毛掉了一地,原地起飞都困难。 “啊,啊,死了死了,我呼吸困难,我的毛秃了,我需要自救,不,我需要急救。雅琪完了,完了。” 也许心念相通,刚刚还虚弱得无法睁开双眼的菲儿,突然怒而飞起,像颗炮弹掠过跌跌撞撞、在地上摩擦半天的“牢骚大人”,轰隆隆像离弦的箭冲着抓住雅琪的树藤就撞了过去。 “啪嗒”抓住树藤的枝条含水量充足,非常脆软,立即断成了几截。 菲儿牢牢接住断开的雅琪和一截树藤,转身飞回。 这当口,无数条树藤像从地狱伸出来的黑手,紧紧卷住了菲儿。 几条树藤迅速把菲儿、雅琪和断藤一起裹缠住,像五花大绑一样。 “这下全完了。” “牢骚大人”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吓得哆哆嗦嗦,拉了一摊稀,完全没办法站起来了,更别说飞起来。 还没等它扯开嗓子哭叫起来,只见“嗖嗖”两条白影,螺旋一圈,白色的飞行器伸出大锯子,把树藤割了个七荤八素。 这下好了,救兵来了! 肯定是由拉和自救小队的谁,“牢骚大人”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仿佛被拿出来揉捏一回,打碎了,再重新装进去,转瞬忘记了刚才的悲痛,大叫起来:“由拉,由拉拉拉拉!” 谁知坐在飞行器里的人正全神贯注对付树藤,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只吓得瘫倒在地、大小便失禁的可怜鹦鹉。 没一会儿,飞行器从另外的方向离开了。 “牢骚大人”被抛弃了! 前面是植物瘤体园区,长满了张牙舞爪的树藤,没有飞行器的帮助,一只好色年老的鹦鹉根本飞不过去。 后面呢? 白猴子还在蜂拥而来,虽然有结界保护,一时半会儿没事,可它也回不去呀。 “牢骚大人”经历过许多情感低谷和绝望时刻,此时此刻来得那么熟悉,它自有自己的对策应对这样的时刻,最有效的就是发牢骚: “该死的人类,每天把兄弟情意挂在嘴边,临到事头,还不是一样只顾漂亮的姑娘。算了吧,我早就看透了,什么狗屁同甘共苦,什么两肋插刀,什么不离不弃,都是假的,都是尼玛的假话!” 骂累了,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 小圆眼睛贼溜溜地四处乱转,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逃跑的办法。 倒是在距离它不远的地方,一条断藤在地上扭动,可能因为太短小,无法扎进土壤,就像活蹦乱跳的鱼在沙滩上垂死挣扎。 “哦豁,还有你这个小东西来救我咯?你就是造物主分配给我食用的,别挣扎,省点力气,你能这么办呢?谁让你跑到结界外来,你的主干也救不了你了。还是到我肚子里来吧。” “牢骚大人”一口啄住乱动的树藤,看上去很小,吃起来脆甜多汁,对于鹦鹉来说,实在是一顿美味。 超大份的美味,一顿吃不完,“牢骚大人”吃饱了,开始有点无聊,反正这条小树藤能维持一段时间,死亡不在面前,就该翩翩起舞,这是“牢骚大人”的信条。 “要是有个漂亮美眉在身边就完美了。” “牢骚大人”自言自语地说:“好吧,我假想出一个。那是,那是我的初恋,她的羽毛没有那么绿,对,对,眉毛部分有点黄圈,眼睛跟我的一样,黑溜溜的,非常可爱。” 于是,在“牢骚大人”的眼前,果然出现一只灰绿毛,黄眼窝的鹦鹉,她抖擞羽毛,目光温柔。 “牢骚大人”绅士一样对着臆想初恋鞠了一躬,开始围着不再动弹的小截树藤跳舞,步伐错乱。 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这是鸟生中最后一次舞蹈,必须全身心地投入,享受想象带来的美妙。 正跳得欢快,白色蛋形飞行器又出现了,没等“牢骚大人”从臆想的热情中跳脱出来,飞行器停下,从里面跳下来由拉,他笑嘻嘻地抱起有点筋疲力尽的鹦鹉,热情地搓揉着它的羽毛:“坏鸟,要不是雅琪说,我都没看见你,你倒是玩得嗨,还跳起了舞。” 受了天大委屈的大笨鸟看到亲爱熟悉的脸,几乎想要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嚎啕大哭一场。 小小鸟也有自尊心,想抛弃就抛弃,想拉拢就拉拢的情义不值得感动,它傲娇地抬起头,把脸扭到别处,严肃地说:“别弄乱了我的毛。” 由拉摸到了不对劲的东西,右手举到鼻子下嗅了嗅,大叫:“妈呀,你把屎粑粑弄到羽毛上啦!” “牢骚大人”被这句话一秒破防,所有的骄傲都被该死的失禁大小便弄没了。 必须保持最后的尊严,“牢骚大人”紧绷住所有的情绪,不至于崩溃:“把我弄干净。” 要说由拉就是这点最好,让人不为难,不难堪,他应了一声,就把“牢骚大人”抱上了飞行器,放置在盥洗台前用心打理起来。 “牢骚大人”看了看飞行器里,没有雅琪和菲儿,问:“她们呢?” “大卫带去基地诊疗。闪电呢?”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它是你的朋友。” “不是我的,是你的朋友。我有那么大的区域要管理,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黑暗区域的结界被破坏了,那些妖怪全跑到我的区域来了。主宰者也联系不上,我的眼皮一直在跳,肯定要出大事了。” “别胡说八道,你哪里有眼皮?跳个鬼。” 由拉抽空操作一通飞行器,说:“我们去你的区域看看,把闪电找到。我们不能丢下它。” “我的相好和子子孙孙呢?我也不能不管它们。” “得了吧,你管不了,你连它们都认不全乎。” 斗嘴间,飞行器悬停在大橡树上空中,从透明外罩望出去,天空中飞舞着白猴子、巨型螳螂、甲壳虫、右翼蜥蜴,还有飞蛇,分不清谁是谁的阵营。 这些飞兽、虫虫只要遇上了准是一番恶斗,草坪上密密麻麻躺着折翅断翼的凶猛动物,飞豹、飞象、飞虎和飞熊等等。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也许是引力或者磁场,或者是能量,出了问题,结界打开了。黑暗地域和虫虫世界的生物都往我这里来,我们的区域充满爱和文明,哪里经得起野蛮的杀戮?” “是啊,你们的大型生物都受伤了。” “从来没有扑杀过其他生命,它们都是靠吃牛奶和面包果生长的。” “那些可是凶猛的大型食肉动物。” “它们的吃肉特征被更改了。” “谁干的?” “主宰者。” “什么狗屁主宰者,沃贡干的,它们就喜欢把生物改来改去,自己弄了一个菌藻蛙人物种,还被自己弄灭绝了。” “你怎么知道沃贡?” “哦,就在你谈情说爱,自在逍遥的时候,我们历经千难万险,见到了沃贡和普利普托。” “普利普托?!” “你们成神了?还是修仙了?” “也可以那么说,用科学的语言说,我们通过能量通道和意识交流获得了突破空间限制的机会,只看了一眼。” “那也是不得了的成就啊。” “人类一小步,个人一大步。所以,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我知道啊,你看看外面就知道不妙了。” “恐怕比你看到的要糟糕很多。我们得离开这个星球。” “什么?!你们疯了?!” “牢骚大人”清理完羽毛,正好不停抖动羽毛上的水,神经质地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我哪儿也不去。这里再糟糕,我都要守着它,这里有我的子孙,我的希望。我孤零零一个活在另一个星球有什么用,我一个糟老头子。” 由拉听了“牢骚大人”这番话,又好气又难受,也不躲避它甩过来的水珠,任它折腾。 如果能选择,由拉也不愿意离开地球,离开爱他的爸爸妈妈和同学们。 他能理解游手好闲过一生的幸福鹦鹉,变故当前,它没什么害怕的。 “让我出去吧,我应该和它们在一起。我找到闪电后,会立刻通知你。” 由拉听着“牢骚大人”用尖细的嗓音说着悲痛的话,鼻子一酸,张开拥抱,说:“我们最后拥抱一次。” “牢骚大人”眼睛盯着外面,不理他,说:“别磨磨蹭蹭的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由拉按下按钮,透明罩打开,绿光飞了出去。 “再见,‘牢骚大人’。” 尽管外面的鸟兽密密麻麻、慌慌张张,但由拉的眼睛里只有那只翠绿的小鸟,它曾迎接他的到来,陪他度过孤独恐惧的至暗时刻。 离别,在所难免。 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爱你,你是自由的。 第313章 做团队一份子 凭借管理者的能力,“牢骚大人”找到了“闪电”,小松鼠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躲到由拉怀里时一个劲地颤抖、流口水。 “牢骚大人”的右翅受伤,眼角也在流血,它大叫着催促:“由拉,快离开!” 飞行器已被白猴子攀爬包裹,“牢骚大人”挨近飞行器就被几只白猴子撕扯住,无法进入飞行器。 由拉朝白猴子喷射了高压水,“牢骚大人”暂时脱身,它嘶声大叫着:“别管我,快走啊!”飞进了森林。 由拉明白那里也不是和平之地,“牢骚大人”不愧为这片伊甸园的守护者。 飞行器原地旋转,甩掉了那些低等凶恶的白猴子,飞离了飞兽园区。 一路上,由拉透过外罩看飞行器下方的魔方岛,小小的陆地已经不复从前的葱茏宁静。 板块移动迅速,时而山脉隆起,时而海洋下陷消失,神奇的磁场力形成的结界被破坏。 被改造和利用的生物从藏匿之地涌现出来,就像末日乱象。 来不及伤悲,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星系崩塌正进入倒计时中。 “闪电”蜷缩在由拉胸前,曾经的挚爱亲朋在拥有独立精神后,都各自坚守自己的信念。 陆续因为使命离他而去,先是雅琪,后来是鹦鹉。 现在只剩下这个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出来的小东西了,柔弱无助、需要保护的小生命,在星系中不值一提。 在由拉心中,却是一抹支撑向前的温柔。 回到团队中去! 由拉心里明白,在单独力量无法对抗的危险面前,不适宜当个孤勇者,必须回到团队中去,去攫取力量,去奉献热情。 瘤体植物疯狂生长,除了岩石和河流之外,几乎势不可挡,虽然脆嫩易折,超级繁殖力让土拨鼠都感到恐惧。 说是繁殖力,不如说分裂复制,白猴子没有幼崽,成体死亡之前就分裂成无数个白猴子成体。 空气中充满了战斗的气息,为生存而战,每个生命都一样疯狂坚强! 自救小队回到了人类基地,这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茫然无措的人类忍受着强烈光线的炙烤,现在再也没有充足的食物和物质供应,只有那棵依旧生长、开花、结果的巨大苹果树和少量海鲜补充体能。 好在人类数量并不多,能量通道似乎也关闭了,不再掳掠更多的人来。 一些被改造的超人类在艰苦条件刺激下,表现出了部分超能力,足以承担自救小队的后备队员。 在由拉带着松鼠返回不久,菲儿恢复了能力。 在末日之像初现时,主宰者顾不上这些虫蚁似的人类。 于是,人类基地吃喝不愁的日子结束了。 雅琪和莉娜带领几个超人类到苹果树上采摘奇异苹果,然后按量按份分发给大家。 大卫和百合子则承担起海鲜供应,由于两人超能力强大,一次捕捞就足够吃很久。 空余下来的时间,以西、大卫和百合子就连接脑波定位网络,试图打开一条稳定的能量通道,将人类暂时转移到平行维度空间里。 由拉和扎尔布则待在人类基地承担安全保障和安抚情绪责任,各区域的结界被破坏以后,人类基地天然的优良环境就成了黑暗地域生物涌入的场所。 并不是每一种黑暗地域生物都像白猴子一样能适应白昼环境,还具有强大的分裂复制能力。 食腐兽和蝙蝠类、雪人等在光线的暴晒下,很快就灭绝了。 雪人的灭绝让菲儿颓废了许久,雅琪一刻不敢离开,毕竟那是菲儿此生刻骨铭心的一场深切情感体验。 几乎每过一段时间,便有一个物种灭绝,魔方岛变得炎热难耐,时不时还有风沙袭来,就连疯狂生长的瘤体藤也坚持不了多久,迅速萎败退缩下去。 炎热的气候令海平面急遽下降,蒸发上天的水分没有循环落下,水蒸气上了天便如同去了无底洞,没有一个雨星点落下来。 好在来到人类基地的“天选之子”没有儿童和老迈者,苦撑耐力强,熬的时间比较长。 百合子带一部分人去森林,扎尔布带一些人类去山洞,还有一些在盒子小镇、学校和苹果树屋里,生存条件不算恶劣,但活动区域大大缩小了。 海洋减少,空气没有变得湿润,以西担心大气层正在逃逸消散。 以西等待罗斯和保罗带回来好消息,毕竟这样熬下去,只是在徒然等死。 时间越久,人类越没有生存机会。 人类世界之外的生物之间的生存之战变得更加惨烈,生存窘境逼迫存留下来的凶恶物种向人类基地进犯。 值守需要日夜不停,在新生代超人类中挑选几个具有初级技能的男女守卫,仍然不断传来被攻破防线的消息。 扎尔布很享受被需要的感觉,他在人类集中的每个区域巡视,所遇的凶恶白猴子通常不是他的对手。 他为此发明了不少毒木箭,狠狠地过了一把冷兵器时代的搏击瘾。 这个时期也是由拉心智成长的阶段,“牢骚大人”离开的身影和惨叫声常常出现在他脑海中,为此经常陷入沉思,更加喜欢和松鼠待在一起。 松鼠“闪电”在慢慢的恢复中,来到人类基地时还不愿意离开由拉怀抱,回到熟悉的巨型苹果树上也显得胆小谨慎,没有了以前的活泼迅捷。 雅琪不知道由拉经历的事,由拉不想说。 “他从飞兽园区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我不搭不理,你说他是不是不爱我了?还是爱上了什么妖艳的白猴子?” 一向自视洒脱的雅琪忍不住跟莉娜抱怨,就三个女人,百合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好亲近,简直没有普通人类的情爱。 莉娜听了,露出一丝体贴的微笑:“现在这个情景,由拉恐怕一心就想着怎么保护你,哪有心思整天谈情说爱,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还不知道他吗?” “我知道啊,只是他现在这么冷淡,我还是有点适应不来。” “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去做呗。” 莉娜“咔嚓咔嚓”地咬着紫色苹果,吃得津津有味:“我其实挺喜欢有事情做的日子。以前我们在一起漫无目标地乱找,那日子才叫难熬。” “以西曾经喜欢过你呢,我简直没想到他那样洞察人心的超人类会喜欢普通人类。” “我更愿意理解为那是他提升技能要过的情感关口,以前他毫无感情,等他体会了人类情感以后,你没发现他技能就突飞猛进了。” “这个倒是。”雅琪有点心烦意乱,由拉和菲儿都在忙各自的事,她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感觉像是被忽视了。 “你太敏感了,也没有关注点,学学百合子,啊,不,她本事太大,我们学不来。学我,我天生没有你那么依赖别人,也学不了。唉,实在难受,就去找点事情做,喏,去摘苹果,或者帮扎尔布做那些无聊武器。” “我才不会去做武器。”雅琪问莉娜:“你觉得我们会回去吗?” “如果不为了那个希望,干嘛还在这里挣扎啊。” “有时候真想放弃了,尤其是在听了沃贡说的那些话。” “他们说的没错啊。” “你们那天去看到了什么?” 莉娜差点忘了雅琪和由拉没和他们一起去看到那个恒星能量收集器,思忖着要不要告诉这个敏感脆弱的姑娘。 “嗯,就是星系外面的世界。” “没见到什么稀奇东西?” “都很稀奇啊,我眼睛都不够看。” “有时候也挺羡慕你们超人类的。” “要是真能回地球,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莉娜说。 雅琪歪着头想想,莉娜说的确实不错。 如果真的能从阿土阿巴星球回到地球,要适应的状况很多,要是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被人发现有超能力、被基因改造的人类,哪还有什么自由? “它们真的存在吗?”雅琪小心试探着问。 “谁?” “那些高等文明。” “肯定有啊。” “你见到了?” “没有,只看到一些它们留下的痕迹,人眼有很多限制,在太空里我们能看到的东西很少。我们看着明明是空空的,但是以西说那里有很多东西。” “以西能看到?” “他的技能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在我眼里,他已经是神一般的超人类了。下一步,估计也得脱离人类身体和能量基。” “莉娜,如果我拖累了大家,你一定要劝由拉放弃我。” “别说傻话了,找点活儿干吧。” “求你啦。” “好,你不想想到那个时间谁还不都是自顾不暇,也许根本来不及反应。” “对啊,降维打击。” “走啦。” “去哪儿?” “去找另一个女人。”莉娜找到一个雪白的苹果,决定送给百合子吃。 女人们很容易在一起寻找温暖,倾诉和疏解压力,可男人们更习惯独自默默地吞下内心的恐惧和忧虑。 百合子正在森林里和蟒蛇们待在一起,蛇族在气候大变的环境下显得非常躁动,有些体型不大的游蛇直接整天泡在溪流里。 河流旁聚满了大大小小的蛇、青蛙、蜥蜴、蜈蚣等毒虫,很快溪流断流了,仅剩下的潮湿用尽后,大蛇开始咬噬同类,无法休息,躁动不安地乱爬乱咬。 黄金蟒也大张着嘴躺在榕树下喘气,全身软绵绵,失去了战斗力。 “怎么办啊?人也不行,动物也这样。” 百合子蹙紧眉头,沉思很久,说:“我们需要一场大雨。” “下雨?”雅琪望着一直晴朗,还将永远晴朗下去的天空。 “对,以西和沃贡应该有办法下雨。我们这就去找他们想办法。” 百合子眉心的绿枝图腾郁郁葱葱,她的气色非常好。 “以西和沃贡能下雨?他们能抓到龙王啊?”扎尔布听着也觉得稀奇。 百合子说:“以西和沃贡已经具备掌控行星能源的能力了,眼下下场雨才是迫切需要做的。” “啊~以西果然成神了。”雅琪调皮地朝扎尔布挤挤眼睛。 第314章 谁的脑袋里没有沃贡 听了下雨的请求,以西没有立即答应,他说:“我没试过。” “这不就让你试试吗?” “我不知道怎么开始。”以西说:“也许沃贡能帮助我。” 雅琪说:“但是沃贡把罗斯和保罗带走了呀。” “谁的脑袋里没几个沃贡?” 百合子对莉娜说:“唱歌吧,把沃贡引出来。” 她命令的口吻让莉娜非常不爽,说:“我嗓子发炎了。唱不了。” 百合子用怀疑的目光望着莉娜,莉娜也不示弱,倔强地回望着她。 雅琪自然明白莉娜在耍脾气,她走过来搂搂莉娜,小声说:“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谁知道莉娜突然发作起来,甩开雅琪的手问:“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什么时候是?保罗和罗斯变成那个样子,求沃贡有什么好。我受够了她的冷漠和冰冷语气,她以为她是谁?冰雪公主?我为什么要听她的?” “谁强就要听谁的!这是法则!”百合子目光强硬,丝毫不让步。 “你以为你很强啊?!” 话刚出口,莉娜的钻石体像沉重的巨石飞向猝不及防的百合子,将她撞个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受到攻击、失去理智的百合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集中精力,发出十分功力的蓝力波镰刀斩。 这记蓝力波镰刀斩如果真打在莉娜的钻石体上,一定会将她挫骨扬灰,命丧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风一般掠过,挡在了莉娜前面。 你以为是谁? 不是跟莉娜激情过的大卫,也不是神通广大的以西,更不是完全吓蒙掉的由拉,而是一直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扎尔布! “为什么?!” 恢复理智后的百合子为自己的冲动后悔,怎么能对队友痛下杀手呢? 扎尔布大口往外喷血,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软软地靠在莉娜身上,面如死灰。 大卫立即替扎尔布诊疗,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忙活一通,才悲伤地说:“伤得太重了!” 往日和扎尔布甜蜜相处的片段浮现在百合子脑海中,唤醒了百合子的柔情与愧疚,她扑到扎尔布身边问:“你为什么要替她受这一击?” 大卫侧着脸说:“他是为你挨的,你不知道吗?” 百合子惭愧地看了看莉娜,莉娜的注意力都在扎尔布身上,没有看她。 莉娜把扎尔布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随着他剧烈吐血,泪珠子像瓢泼大雨淋下来。 百合子抓住大卫的手,指甲几乎抠进他的肉里,说:“把他救活。求求你。” 大卫望着百合子泪光闪闪的眼睛说:“我很抱歉,他伤得太重了。只能靠他的自愈技能挽救自己的性命了。” 百合子又转向以西,说:“你的技能足以挽救一个濒死的人类了,你一定要救救她。如果他死了,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以西从没见过冷美人百合子如此情绪失控,郑重地点了点头,俯下身来看扎尔布。 他能透视扎尔布的身体构造了,甚至细小血管里的破损情况。 检查完毕,他对大卫说:“他的胸骨全都碎了,嵌入在脏腑里,所幸心脏没有问题。不能光靠他的自愈技能,那些碎骨必须被剔除来。” “那要怎么办?我倒是能隔空诊疗,把碎骨剔除,然后磨碎,进入排泄系统。” “对,我说你做吧。” 这场所有人前所未见的诊疗说开始就开始了—— 就像两人在下一场盲棋,一个说出部位,并指导着诊疗气流向受伤部位移动;另一个发力诊疗,大卫的技能在人体内能变出气刀、虚拟镊子。 正如有位叫亚瑟·克拉克的科幻小说家曾说过:任何足够先进的科技,都与魔法无异。 在普通人类眼里,高阶技能也无异于仙术。 两个人一说一做,忙得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而在其他人眼里,尤其是由拉和雅琪的眼中,他们俩围着扎尔布的身体一通瞎比划,就像《皇帝的新装》里在看不见的织布机上忙碌的骗子。 扎尔布的脸色慢慢由青转白,渐渐白里透红。 “好了,清干净了。”以西说。 大卫忙完最后一个动作,一个虚拟的缝合动作,颓然倒下,大口地喘着气,好像累惨了的样子。 百合子小心翼翼地问:“扎尔布会好吗?” 说着,控制了很久的泪水不争气地流淌下来。 大卫举起手轻柔地替她拭去脸颊的泪水,莉娜深受打击地神色黯然,低下头去看扎尔布。 雅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句:“阿弥陀佛,可算有救了。” 由拉笑着说:“你呀,事到临头才念佛,平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人命关天嘛。” 百合子转向莉娜说:“莉娜,对不起。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居然生出恶念,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莉娜摇了摇头,波浪卷发随风飘动,说:“没事了。可能是最近大家的压力都太大了,毕竟再大的本事,都是肉眼凡胎。” “对了,我们是来求雨的!”雅琪惊叫起来。 以西点点头,对百合子和大卫说:“连接脑波定位网络吧,我们需要更多的云层和气流。” 莉娜说:“那还需要引沃贡出来吗?扎尔布昏迷了。” “对,那正好,你把扎尔布脑里的沃贡引出来,他们虽不是独立个体,但指导个气候调节应该是没问题的。” 莉娜的歌声带着悲戚,一首失落的情歌。 “他们来了。我们连接吧。” 其实大卫和百合子不知道怎么做,呼风唤雨有那么容易吗? 大气层都稀薄了,去哪里收集云层? 微微的清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味和水腥味儿。 艾玛西听到沃贡召唤,腾起巨大的水龙卷,搅动海面波涛汹涌,水龙卷盘旋、挪移、融合成巨大的水管道,像一条连接天上海面的透明隧道,壮观得让人咂舌。 水管道上端开始聚集云层,云层越堆越厚,颜色由白而灰,最后黑压压地推在半空,像把连绵不绝的山峦搬到了天上。 雅琪忍不住拍手,惊叹说:“神话传说里的龙王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接着似乎是凝固不动的墨云山峦被移动到魔方岛上空,等人类基地的人们找到安全躲藏处,黑云滚滚,云层中电闪雷鸣,如同有人站在云层之上往下倒水,一盆盆,一桶桶…… 大雨滂沱,润泽干燥的土地、森林,填满溪流,暂时降低了行星表面温度。 干枯太久的大地喝饱了水,再下就会造成灾害。 黑云山峦已经变成一个个灰色的小山丘,一阵大风没头没脸地刮过来,不消多长时间,就云开雨停了。 对于普通人类看到的就是这些,百合子和大卫连接脑波定位网络,从头到尾都清楚知道这场天降甘霖不是以西独立完成的,事实上起着重大作用的还是他们的肉眼都看不见的寄生体沃贡! 首先以西在囤积能量,催热海面的温度,造成不平衡落差,形成风力。 单独这件事就耗费了以西的大部分技能,更别说吸起水龙卷了。 沃贡召唤了艾玛西,它们之间使用的语言类似细小的“嗒嗒嗒”声响,短促,持续,很容易让人感到疲惫催眠。 大卫好几次就差点睡着,要不是百合子在旁提醒,他就会掉到海水里去。 水龙卷上了天,天好像是漏的,水龙卷到达一定高度也不能再升了,必须迅速转化为水蒸气,这需要及时的高温。 水蒸气凝结成小水滴变成云层,需要降温。 由于大气层稀薄,保温效果很差,升温和降温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切换,以西根本完成不了。 他只能负责升温,就是水上天,高温蒸发成水汽。 沃贡降温后得到的云层必须管控起来,就是让它们层层堆积,小水滴必须达到一定的密度,直观的看是白云变成乌云,就是积雨云的形成过程。 云层不管控,随时都会逃逸掉。 谁来管控? 这需要多大的能量? 没人知道! 所以,这场呼风唤雨让百合子和大卫明白了他们和以西之间的差距,也知道了以西和沃贡之间的差距。 至于沃贡和普利普托之间的差距,他们无法想象。 雨停之后,沃贡和艾玛西神秘退隐了。 除了百合子、大卫和以西,其他的超人类和普通人类都为这场及时雨欢呼跳跃,为以西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感到骄傲! 以西和大卫、百合子沉默地交换着心照不宣的担忧眼神,只是一场雨就耗费了以西的大部分能量,而沃贡还能做到更多。 寄生体好讨厌,为什么不自己生出个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要寄养在其他的身上? 在生物间,这种问题很愚蠢。 谁也不是完全单一、绝对纯粹的生物,都是在不同的交换、转换和寄养、共生中成长、强大起来。 如此强大的沃贡尚且要寄生在超人类大脑里,需要超人类的共同协助才能离开即将毁灭的星系,那么普通人类呢? 这个问题,细思极恐。 过于害怕,人的大脑就会自动屏蔽掉这个问题。 可是以西不能不认真思考,他似乎是这群人类的最大、也是最信任的依靠。 为什么? 以西也会常常问自己,我不知道地球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数十亿光年以外的陌生星球,星球上的人类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他的大脑,他的每个细胞,甚至每滴血都让他无法丢下这群眼巴巴看着他的脆弱无力的人类。 第315章 庆祝无意义 一场雨只是暂时缓解了人类眼前的危险,并没有改变星系走向毁灭的路径。 以西与沃贡来了一场私密的交流,他开启了屏蔽模式,百合子和大卫都无法连接到交流信息。 沃贡和沃贡之间也有区别,就像同一品种和性别中这条狗和那条狗的差别,它们自己知道得明明白白,但是人类很难辨认,至少分出它们谁是谁很费劲。 沃贡头目带走了保罗和罗斯,以西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他此时对话的沃贡,是和头目有不同见解和主张的沃贡。 沃贡说,普利普托要发动宇宙战争是本能驱动,根本不可能阻止。就像树长大了要开花结果一样。 如果普利普托不去突破此宇宙的界限,它们永远也不知道有没有另外的宇宙,一切都是推测、预知。 那么,普利普托最终的命运就是在舒适区停止发展和提升,最终被更强的生命体取代,或者自行退化。 有些沃贡想利用普利普托的本能,促成宇宙战争,把普利普托搜集到的,也就是掠夺到的能源消耗光,令它们像从前不可一世的海洋霸主艾玛西一样退化禁锢在某个角落。 “怎么可能?他们是更高等文明,退化不可能转瞬就形成。” “那是以人类的时间计算,需要很长时间。对于接近万年以上生命力的高级智慧生命体,退化可能只是两代叠加的时间。” “比如人类,消灭你们现在拥有的科学技术,抹掉你们的文明记忆,你们统统回到原始社会去。这不是退化吗?要做到这样,对于沃贡来说很容易。只不过人类文明太低等,连一颗行星的能量都没有,还没有到彻底打击的地步。” “凭沃贡,也不能实现退化普利普托吧?” “当然不能,你以为宇宙中除了沃贡,就没有希望普利普托退化的高等文明了吗?” “夏马布林吗?” “夏马布林因为选择不发动宇宙战争,能源分配给低等文明,养成了不少低一等文明,造成内部严重分裂。他们在不同维度空间传播爱和包容,结果把空间里的善良纵容成了恶,所到之处狼藉一片。他们也正在退化,能量开始萎缩,也是自食其果。” “这么说的话,怎么选择都是错的?发动战争,必然要毁灭这个宇宙的大多数高等文明,不发动战争,更多的低等文明发育成高等文明,还是会不停地分裂和发生战争。” “唉——唯有突破宇宙的束缚,成为更高等文明才能解决。” “像休一样?” “休?我们只是听说,没有接触过。” “无论是低等文明,还是高等文明,到头来都是无意义啊。像升级打怪一样,总有打不过去的一关,或者打完所有关口,陷入更大的虚无中。” “小小的超人类想那么多干嘛?不停地升级技能不是很快乐的过程吗?你又成不了休,怎么知道它们的快活?就像现在,我们看着你们这些低等文明活得真叫一个不值一提,仔细观察下来,你们还不是活得津津有味的。” “你们这些高等文明有什么快乐?” “嘿嘿。”寄生在扎尔布大脑里的沃贡说:“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你们的生命。” 以西见过它们的手段,在黑暗地域、魔方岛的人类基地,被改造的人类和各种低等生命。 “不,我们不仅能改造你们,还能让你们变得更好。好了,聪明的超人类,我们让你见识一下奇迹。” 一阵窸窸窣窣声响,以西没有接收到沃贡的信息,倒接收到扎尔布大脑里的信息—— 扎尔布在山洞里,腹大如鼓的黑寡妇蜘蛛和狼蛛的游戏、绝杀。 狼蛛把毒螯刺入扎尔布的腹部,输入毒液和其他东西。 这时候,沃贡在狼蛛小小的头部闪着红光。 以西的身体似乎和扎尔布的身体互换,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令他疼痛到窒息的痛苦,说不出、叫不出的巨大痛苦紧紧攥紧他。 小伙伴们不知道以西在搞什么鬼,他独自坐着,突然面部狰狞,张大嘴巴朝天吼叫,又发不出声音,双手抠在沙堆里,像紧紧扭结的榕树老根。 “他出什么事了?” 大家想奔过去看看,突然昏迷许久的扎尔布保持着躺卧的姿势徐徐升空,瘪瘪的胸膛发出奇怪而可怕的“咔嚓咔嚓”声。 只一两分钟的时间,濒临死亡的扎尔布面色红润地翻坐起来,坐在半空,愉快对朝瞠目结舌的大伙们招手打招呼:“嗨,我回来了!” 再看以西,他似乎也恢复常态,一脸迷惑地问:“你们看着我干嘛?” 莉娜心直口快地说:“你刚才怎么了?样子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以西赶紧摸摸自己的脸。 “你,你坐在那里,屏蔽了我们。”大卫说:“后来就像狼人看到满月一样仰头嚎叫。” 大卫随即模仿起刚才以西面目恐怖的模样:“我们都不知道你要变身成什么。突然扎尔布就飘到半空,自己完成了胸骨修复,你看看,变得跟好人一样。” 以西摇摇头,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沃贡出现在他脑子里,像另一个自己在跟他说:“我让你体验了一下扎尔布被改造时的痛苦,又轻松地抹去了这段记忆。” “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脑子里来的?”以西惊恐地问,他的屏蔽技能难道对沃贡毫无作用? “没用的,聪明的超人类。你不用那么费心的屏蔽我们,没有我们去不了的大脑,别管碳基生物还是硅基生物。” “克劳西,也是被你们改造的?” “哦,他们是另一个故事了。他们可比人类难对付得多,因为他们不会头脑发热,他们精于计算,能躲开很多破绽。所以他们退化得更彻底,可怜的小克劳西。他们的高光时刻,你们没有见识过,那真是个冰冷而美丽的高科技世界啊,实在是太令我们怀念了。嘻嘻嘻。”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你们的目的呢?” “这还不明白吗?超人类,你刚才已经体验过普通人类的无助无力感了,在你创造的空间里那些小人也都是这样,你的选择跟我们的一样,你没有和他们待在一起。你并不愿意成为他们,一旦你体验过超能力的好处,就再也忘不掉它带给你的极致快乐了。” “难道你们也是退化后的高等文明?” “嘻嘻嘻,真是愚蠢。我们是寄生体,如果普利普托允许我们体验一下他们的快乐,我们也能进入他们的意识。” “你们——” “那真是令人沉醉啊。拥有那么强能力的感觉真是好到爆啊,只要体验一秒,就想因此而死去。” “并不是所有沃贡都有你们这样的想法。” “你说呢?体验过快活的和没体验过的,肯定会有不同想法。但这只是暂时的,没有任何文明不期望着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高等,这才是共同的目标。” “所以,我们只是桥梁和载体?” “你们要选择,就像你们的同伴,选择和金属细胞的融合,或者贡献出你们的意识、微弱的能量。这是一种了不起的进化。” “该死,它们都不是人类,只是一堆流动的金属细胞。” “只是不再局限于人形而已。可以拟态啊,人形、树形、蛇形,什么形态都能形成,你们就这么在乎那个脆弱的皮囊吗?” “没有形体的人类?” “别犯蠢了,你们的这个皮囊根本出不了行星!” 沃贡语气显得有些起伏:“我们另一些家伙在人类这副该死的臭皮囊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这个身体对人类来说很重要,它不仅仅是皮囊。” 沃贡不想再和这群井底之蛙谈论什么感官体验和享受,不耐烦地说:“为了活命,离开星系,就得抛弃皮囊!” “我们,我们得再考虑考虑。” 其实以西是累了,他很讨厌老是在讨论这个问题。 这是沃贡的立场,寄生体的立场,就算它们内部分裂,但让人类抛弃肉体的意愿是一致的。 因为他们需要坚固牢实的载体,能扛得住宇宙射线和远距离航行的金刚不坏之躯。 难道宇宙中再也没有比人类大脑更适合沃贡寄生的地方了? 啊~前面已经说过无数遍了,茫茫宇宙,数万亿颗行星也不见得到处都能产生生命,尤其是能发展出文明社会的生命体更是屈指可数。 同样道理,在人类社会有数亿的年轻异性,不见得都能适配上自己。 沃贡的困境也是一样,它们历经那么多生命,千辛万苦才找到人类大脑这么舒适的发展承载之地,不可能轻易放弃。 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了呼吸、心跳,没有新陈代谢,没有生老病死苦,人类还是人类吗? 沃贡在以西大脑里一直叽叽呱呱个不停,但以西没有再回应,甚至都懒得辨析,就像背景噪音或者一种能够被忍受的疼痛一样,他什么都不想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立场即观点,无论对方是多么高等多么强大的生命体,不站在自己立场上的言论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吗? 当然,洗脑是个长期输入的技术活,显然沃贡在这个发展方向上投入精力并不多。 寄生那么久,没有一类宿主愿意为了寄生体的理想充当本物种内部的“第五纵队”。 交流卡顿了,目的还在各自心中躁动。 自救小队清楚了沃贡的意图,更明白此刻它们的别无选择。 在不知沃贡目的之时,因为救命,贸贸然让沃贡进入大脑,当然想要阻挡也是阻挡不了的。 但是宿主的强烈排斥,不仅会让寄生体达不到目的,还容易造成不可预见的两败俱伤,或者鱼死网破。 这个结局,是沃贡和超人类都不愿意看到的。 扎尔布恢复过来,他很高兴让百合子陷入一生的悔恨中,莉娜那么美,也没犯什么大错,失手将她打死了,多可惜! 雅琪拉紧由拉的手,传递了一个痛心又无奈的眼神。 由拉举起雅琪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他的心里也乱糟糟一团,虽然说生存无意义,每个人都是宇宙的匆匆过客,不必在乎会在地球上离开,或者阿土阿巴星球上死去。 但是,总有什么东西让人留恋,觉得有意义,支撑着苦难的生活持续下去。 也许,无意义就是生死自如切换的珍贵润滑油。 这样,生,不必过分重视紧张; 死,也无需沉痛不舍到无力自拔。 第316章 合作愉快 一场有惊无险的小插曲结束,主旋律还要继续。 在高手林立的宇宙世界,小小的人类难道只能充当一个次高等文明生命体的宿主,一个受它控制的傀儡? 沃贡已经明确告诉人类,只有抛弃这脆弱张望美好世界的眼睛、用来亲吻和品尝美味的嘴、听动听音乐和甜言蜜语的耳朵,以及享受拥抱、抚摸、成长体验的身体,才能冲出即将毁灭的星系。 出不了星系,就得和星系一起毁灭。 离开星系,面对广袤宇宙,难道就不会毁灭吗? 毁灭只是一瞬间的事。 而生存下去,面对的却是从未到达过的世界和环境,也许是至死方休的麻烦和痛苦,以及物种存续下来的希望! 大家都沉默了,怎么选? 让一个个身壮如牛、正值青春的年轻人类选择毁灭? 由拉抬起头望着大家,虽然他是最弱的,也许他一直都是最坚定的。 任何物种要生存、发展、进化下去,难道看到困难就绕过去,就退回去,就缩进妈妈温暖的子宫里去? “我可以舍弃我的身体,如果真的有必要。” 由拉有点激动地说,他深情地望着雅琪,似乎在说,就算我没有双臂拥抱你,没有双唇亲吻你,我的心永远守护着你!不会因为恐惧害怕,就放弃陪伴你的一分一秒,只不过用另一种方式演绎这执着的深情。 以西笑着说:“你放弃没用,沃贡不需要普通人类。” 这就有点尴尬了,激扬的旋律没在心中奏响三秒,就走了调调。 “我觉得,呃,我还是有点用处的。”由拉降低了声调说。 扎尔布被由拉的厚脸皮逗笑了,哈哈笑着问:“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处?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奇怪,你在自救小队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大家都听得出来这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让雅琪感到受伤。 她涨红了脸,冲扎尔布嚷嚷:“别忘了,是谁建议组建自救小队的?每次万分危急时候,是谁不顾性命冲上去的!” 开玩笑最怕遇到不懂笑点的人,扎尔布囧得恨不能把头从自己的菊花里伸进去,省得听到雅琪的抱怨。 以西忽然说:“沃贡说,他们也会选择由拉和雅琪这样意志坚定的普通人类。” 这句话到底是好?是坏呢? 被沃贡选择是荣耀? 还是能力的体现? 丧失自我成为宿主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种荣耀? 百合子幽幽地说:“反正我现在的样子也不会被爸爸妈妈认出来。如果进不了家门,变成什么样子有什么关系呢。” 扎尔布不说话,在村里,每个人都爱小孩,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说我爱你。 他们爬上高大的苦楝树,钻进最深的溶洞,也不会有人事先豪气干云地说:“我要去爬那个树,去钻那个洞。” 他们都习惯默默地去做事,不需要点赞,也不需要鼓励。 身体是自己的,主意也得自己拿,因为所有的苦难后果都是自己来承担,没有人能承诺帮你分担掉一点点。 孤独,从来都是如影随形地陪伴扎尔布这样的小孩一生。 莉娜几乎要哭出来,说:“我选择毁灭。我喜欢自己的身体,就算现在这样的钻石体,我也很喜欢。我不想成为一摊蠕动的液体。” 大卫说:“我不会在没有到紧要的关头做出重大选择。” 沃贡通过扎尔布的嘴说:“现在就是紧要关头,没有多少时间来让你们浪费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无知的人类,现在的皮囊有什么重要,将来我们会拥有更完美更厉害的身体。” 雅琪小声对由拉说:“我怎么感觉这些外星人也会画大饼忽悠人啊。” 由拉被她的话逗笑了,刚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志被一秒破功。 以西并不希望小伙伴们改变人类特征,更不希望人类为了活命,沦为沃贡的驾驭载体。 毕竟,完全丢掉自我的,总有一天也会丢掉在宇宙中的生存权。 退让一点,会让别的高等文明认为你可以永远成为被舍弃的部分。 但他没有说出口,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做不到自身强大,说一百遍一万遍都没有用。 以西冲大卫赞许一笑,在大脑里寄生着沃贡的情况下,眼神和微笑成了最好的表达方式。 大家伙相互传递着心领神会的笑容,细心的小伙伴通过几次和沃贡交流,敏感地感觉到在沃贡内部存在着对人类如何利用的分歧。 既然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于事无补,大家反而有种看淡生死的从容和轻松,那些被留下来、回地球、保性命的痛苦折磨了很久的心终于放飞了。 那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只为了生命中绽放一瞬的绚烂而战! 以西和百合子、大卫重新连接脑波定位网络,越过山崩海啸和残破纷乱的魔方岛,寻找保罗和罗斯的信息。 脑波定位网络只能搜索定位阿土阿巴行星上的生命体信息,搜寻几遍,依然没有保罗和罗斯的讯息。 以西疲惫地说:“它们不在行星上,我们只能继续等待了。” 百合子说:“我们可以求助沃贡,别忘了它们曾带我们去看过星系。” 大卫表示反对:“它们会借机胁迫我们放弃身体,和金属细胞融合成共生体。” “不试试怎么知道?” 百合子说:“它们不是人类,不一定会像人类一样思考问题,以利益换利益。” 以西和沃贡建立起交流,沃贡很干脆地同意了:“它们已经远离阿土阿巴星系了。我们只能带着你们的意识在星系里看看,你们的意识不能离开身体太久。” 由拉和雅琪也想去“看看”阿土阿巴星系,可上次的中途突发不适也让两人颇为担心。 沃贡轻描淡写地表示:“我们可以分别暂时寄生在他们大脑里,沃贡群体可以保持星系内远距离交流,这样他们能通过我们感知到你们的感知。” 这太神奇了! 由拉和雅琪高兴极了,不用远游,宇宙就会自动在大脑里呈现。 啊,沃贡,你值得拥有! 欧耶,只要不强迫放弃身体,大家都合作愉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确实适合现在的自救小队。 在行星上,虽然感受到四周的混乱、破坏和崩塌,但总会在心里保存一点侥幸:在其他的地方,一定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一切都会慢慢变得好起来。 意识远离行星后,看到了星系的可怕崩坏,是一种彻底、无处躲藏,甚至无法幸免的全面毁灭。 阿土阿巴恒星的光芒不强,但常常发生突然的爆炸和向外喷吐的热焰,距离较近的三颗大行星已然消失了一颗,另外两颗也到了恒星的“嘴边”。 远距离俯瞰,阿土阿巴行星已经悄然改变了颜色,深蓝色变成了蓝白色,海洋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看着都心惊肉跳。 离开,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对于超人类来说,这将是第二次离开。 离开地球,离开亲人,到了一个未知的星球; 现在要离开阿土阿巴行星,离开适合生存的星球,哪里还有一颗蓝色星球可供安身立命? 没有看到现实前的一切哲学和坚守,在看到星系现状之时纷纷崩塌。 还有什么词语能形容自救小队的心情呢? 他们谁也救不了,包括他们自己。 要看清事实,需要多长时间? 又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也许只需要一瞬间,就在看到星系分崩离析的那一刻,所有关于生命、生存和意义的理念都完全瓦解。 沃贡可以自由地在超人类意识里交流:我们要离开星系,真的,外面一定能找到适合我们生存的星球,一颗完美的全新的星球。 没有人回应沃贡的建议,在这一刻,所有人的思想都是一片空白。 对于无能为力的事,人类还能怎么办呢? “找到一个空间,暂时躲避起来。如果你们相信有平行空间的话。”以西说。 就算有那样的空间,我们也无法到达。 “我们需要帮助。这不是凭借我们和沃贡的力量就能达到的。” 谁会关心沃贡和人类的存亡,帮助我们? “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有能力找到空间吗?” “它们是不是随时都可以抛弃阿土阿巴星系抽身而走?” 普利普托现在只对和夏马布林作战感兴趣。 这个宇宙里多少和它们势均力敌的高等文明已经被数亿年来的宇宙战争消灭得所剩无几。 目前,只有掠夺掉夏马布林的能源,才能实现突破这个宇宙的目的。 “我记得夏马布林能到不同维度的空间去。” 它们确实能,不过所到之处也被它们推崇的爱和包容毁坏得差不多了。 雅琪忍不住打岔:“爱和包容为什么会毁坏空间?没道理啊。” 爱和包容的泛滥,纵容了空间生命体的发展,很快空间里就充斥暴戾、残忍、自私、嫉妒和仇恨,低等文明生命体杀戮、掠夺,而真正信仰善良、爱和包容的生命体,在暴力面前成为毫无攻击性和防御能力的弱者,直至被全部残杀。 夏马布林不愿意承认信奉的信念在空间里失败,如同宁愿把自己饿死的宇宙“甘地”,还是固执地一个个挖掘、建造空间,徒然消耗宇宙能源,这也是普利普托决心除掉它们的重要原因。 由拉说:“我们可以试试看,反正没有其他路可走,死马当做活马医,说不定能走出一条路。” 扎尔布笑着说:“对啊,对啊,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起来,才有了路。” 现在,沃贡和超人类、普通人类要齐心合力走出一条活路来。 第317章 时不我待,行动起来 “到哪里找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 从恒星外围回来,悬在所有人心里的一个疑问。 沃贡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每次它们要见沃贡,就会出现,但现在它们想见沃贡的心情远没有以前迫切了。 沃贡表示:对于比自己高等的文明,除了吸引,没有更好的找到它们的办法。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你若精彩,自有安排。 这不是找对象,你怎么知道它们会被哪种精彩吸引? 万一,它们就是喜欢残枝败柳,你开得花团锦簇,反倒让它们退避三舍呢? 沃贡表示,在海边,他们感受到的清风就是普利普托,普利普托是追随夏马布林一同出现的。 也就是说,夏马布林才是普利普托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夏马布林又被什么吸引呢? 以西想起他先后三次遇到夏马布林,有两次是在空间里,自从光体出现后,空间里的人,他的露西就遭遇噩运了。 再次创建一个意识空间需要太多精力和能源,以西也有些望而却步了。 大卫问:“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采集能源的主要方式是什么?不可能是掠夺吧?至少信奉爱和奉献的夏马布林不可能靠掠夺。” 恒星和海洋。 沃贡发出奇怪的吱吱声,但是大家都明白它们表达的意思。 人类还不能完全掌控地球的能源,只是开采一小部分,而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可以采集恒星能源了,这样巨大的差距让人类心里很踏实—— 反正也追不上,爱咋咋地吧。 被如此强大高等的文明掳掠或者剥夺,有什么话好解释呢? 躺平就对了。 普利普托出现过一次,在海边,它们和夏马布林同时出现。 当时发生了什么? 沃贡猜测,阿土阿巴星系是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也许还有休的功劳,共同建造的。 现在阿土阿巴星系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普利普托需要大量的能源,不可能眼睁睁看到星系能源流失。 但这仅仅是个猜测,雅琪说是个漏洞百出的推测。 虽然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掌握了恒星能源,并不代表它们有足够的能源掌控能力创造出一个星系。 毕竟从恒星到星系的掌控,至少也有几个文明等级的差别。 雅琪怀疑阿土阿巴星系是更比普利普托更高等的文明创造出来的。 其次,休的存在也是个神话? 谁也没看见过休! 没感应过休! 为什么就如此确信休的存在?! 沃贡对雅琪的说法不置可否,它们关注的重点不在推论上,不在文明等级上,逃出即将毁灭的星系才是重中之重! 沃贡只关心超人类是否真的能抛弃这个蛋白质主导的身体,换上一副金刚不坏的崭新灵活躯体。 所有超人类却都在回避这个选择,就算这是最后的选择,还是不轻易触碰。 不愿意放弃这堆蛋白质,就得想出其他办法。 大家把希望都投到以西身上,既然逃不出星系间的生态限制,那么不同维度的空间创建总能暂时缓解掉眼前的生存危机。 现在看来,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的出现就跟人类讨论几千年的爱情一样可遇不可求。 只能从眼前的现实出发,集中能源建造一条安全电子通道,或者寻找到一个适宜生存的空间。 沃贡不高兴了,建造能量通道和空间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这个该死的星系说话间就要崩溃了,如果恒星内部崩塌,形成白矮星或者黑洞需要若干时间,这只是个正常规律下的情况。 可是——沃贡隐瞒着一个秘密,普利普托不会放过恒星的能源,只会加速它的溃败,战争发动即将到了一个蓄积爆发点。 它们也看不上超人类创建的能量空间,在它们看来,那不过是在维度上挖了个小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维度空间。 那里什么也没有,必要的能源都没有,叫什么空间呢? 虚拟空间? 沃贡决定给以西一点小教训,别以为会挖个洞就能建大房子。 以西集中精力重新建造一个虚拟空间,建造低纬度空间不是困难的事,但非常麻烦,凭他一个人之力要耗费更多时间,只是这次非常不顺利。 当初他是在不经意之间,又迫切需要某种情绪发泄口一点点建造起来的,不急切,也不必须,不知不觉就弄成了,有时还非常沉迷,建造很长时间都不会感觉疲惫。 这一次到底怎么了? 他不停在最初的点耗费精力,无法突破,平面就是平面,立不起来,就是在虚拟世界,他似乎再也找不到建造的途径和方法。 挫折让他更为焦躁,随着失败的次数增加,以西的情绪也逐渐失控,他开始骂脏话,摔打东西。 大卫利用自己的诊疗技能,迫使以西进入休眠状态,检查他的大脑运行体系。 果然,沃贡在以西大脑里使着坏呢,他们抑制了他的兴奋激素和快乐奖励激素分泌,使他陷入一次次的自我否定中无法自拔,所以一个少情绪的超人类也变得非常躁郁。 “是不是我们不选择抛弃自己的身体,你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百合子也觉得忍无可忍。 不要发怒,我们不想你们浪费时间和能源。以西建造的空间对你们没用的,那是个平面的低纬度空间,你们进不去! 干嘛要把逃生的时间浪费在这些错误的事情上呢? “我们不去试怎么知道它是没用的?就是错的呢?你怎么不说你说的这些话都是错误的,只是另有企图。” “愚蠢的人类!”沃贡被气得无言以对。 “犯错是人类成长的必要磨炼。我们一直是通过不停试错不断进步成长的。” 大卫觉得不能惹翻沃贡,怎么说人家都能钻进人的脑子里发号指令,怎么说人家都比人类社会高等文明无数个量级。 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了。 沃贡简直拿这群笨得要死的人类没脾气,要不是他们是逃离星系最后的希望,真想懒得理会他们,交流起来实在太要命了。 可是还不能把这群笨得吃土的人类惹翻了,惹翻了也是不好办的。 沃贡从旁观察人类许多年,他们的精英流行一种说法:你可以打败我,但是征服不了我。 沃贡最初也是不理解的,它们曾经尝试过强行进入人类大脑,虽然遇到不少抵抗和不合作,但是沃贡认为只要强就能战胜一切。 没想到后来遇到了一群刺头,不是一个两个,他们以自杀形式完成了他们作为弱小者对强大者的蔑视。 宿主死亡,他们可以另外寻找宿主,但是他们遇到的是心机绿茶婊,选择了足以熔化一切生命体的高温熔炉。 寄生在那些抵抗者大脑里的沃贡没有幸免于难,对于寿命可达数万年的沃贡来说,那些失去的年幼生命体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沃贡的记忆神经上,如果它们有这玩意儿的话。 沃贡自此改变了和人类的交往方式,它们发现越是普通人类,或者拥有更多敏感性和某种民族狭隘精神的普通人类,更容易走上极端而团结的路子。 所以,沃贡世界有条潜规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寄生在情绪不稳定的普通人类大脑里,免得再次发生不可挽回的损失。 这是沃贡在人世间所受的耻辱,他们不可能告诉人类真实的原因。 超人类误以为沃贡嫌弃普通人类的技能太低而不肯寄生,只有沃贡知道,有些天选之子——就是不能作为超人类改造的普通人类,通常都拥有非常强大的精神力量,是不容忽视和挑衅的,必须慎重对待。 对于沃贡来说,技能高超和人类情感占比下降的超人类是最佳的寄生宿主。 他们有技能,比普通人类强大; 情绪稳定,逻辑思维强大,通常国家性和民族性意识已经比较淡漠,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某种情绪上头连命都不要。 于是,自救小队里的超人类遇到了有些彬彬有礼的沃贡,给莉娜和大卫这些超人类留下了强者都很文明的错觉。 谁也不知道,寄生体的锋利牙齿藏在身体最深处,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引人入瓮,完成它们提升突破能级的夙愿。 所以,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固执又无知的人类瞎折腾。 沃贡非常清楚,就算以西能成功创建一些能量小空间,那些低纬度空间是不足以躲避星系毁灭所带来的超强破坏力的。 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群蚂蚁不愿意顺着你给的树枝攀爬,偏要这里转转,那里看看,他们又不知道什么叫星系毁灭。 沃贡选择沉默,压抑着等待。 第318章 你们作吧 当然,沃贡的心情对于自救小队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气死活该。 两个物种没有建立信任基础,你就往脑子里钻,放谁身上也不能忍。 更何况这两个物种天差地别,没有在一个大星系共同生活过的经历,还存在巨大文明等级差距。 一个妄图控制操纵另一个,另一个不甘心受命运摆布,表面上保持着平等尊重的对话,人类能够体会得到沃贡骨子里打满了“弱小!真是弱小得可怜!”的无声弹幕。 但是,一个寄生体再高等文明,也脱离不了宿主。 这就是相生相克的宿命,谁也别笑话谁,说不定都只不过是造物者手里的一团黄泥和黑泥,没有明显的本质区别。 自救小队帮助以西一次次重振信心,七嘴八舌寻找原因:“你好好想想,上次是怎么创建成功的?” “你现在的技能和功力都远远超过那个阶段了,怎么可能弄不成功?” “哎呀,你用点心嘛,脸拉这么长干什么?心情好做出来的事才像样,你哭丧着脸,没心情怎么可能把事情做成功?” 扎尔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责备的话说太多,以西的心态崩了:“你们那么厉害,一个个嘴上说得叭叭叭的,我让你们来,来来来,扎尔布,你来弄一个!” 扎尔布躲开以西的手,闪得比猴子还快,嘴上还不服软:“我要是能干这挖洞架桥的活儿,还能留在这个破地方。我早把宇宙都刨个窟窿出来了。” 以西心情坏到了极点,自己也说不清楚,以前碰到的事情比这麻烦丧气多了,心情也没这么糟糕,就是脑子里乱哄哄的,打不起精神来,什么都不想干。 其他小伙伴也没见过以西这样,就算是他的小情人露西死在了突破维度空间的时候,也没见着以西伤心难过成这样。 百合子和大卫交换了疑惑的眼神,他们相信一定是沃贡在以西的大脑里捣鬼,以西的屏蔽隔离技能还是没办法把这群寄生虫阻挡在大脑之外。 大卫也明白过来,他安慰以西说:“不想做就别做。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大家再商量一个别的办法。” 大卫边说边朝以西狡黠地眨眨眼睛,以西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 只要沃贡一直捣乱,他就别想完成能量空间的创建。 “我困了,正好想去睡一会儿。你们讨论吧。” 以西说完,原地倒头躺下,睡不着也不干活了。 面对无力抗拒的巨灾来临,聪明发达的沃贡自然比愚钝无知的人类承受更大的压力,看到人类一次次就地打滚似的瞎作,真是寿命都减少几百年。 拿他们怎么办? 轻不得,重不行,只能眼巴巴望着他们作天作地做自己。 谁说足够强大,就不用受闲气? 宇宙处处有强弱,谁能不受半点委屈? 虽然知道阿土阿巴星系就要崩塌,但不知道具体时间,稀里糊涂认为也许就不会发生,或者会在几万年以后发生,心态就完全不一样。 人类大脑对这种重大伤害也选择规避,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妨碍大家胡整瞎闹。 以西躺倒不干了,意味着空间暂时造不成了。 总得造点啥? 人生最沉重的痛苦就是无聊,人一无聊啥事都能干出来。 扎尔布突发奇想,说要把沃贡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来。 大家都很感兴趣,要是能赶,以西不是最具有驱赶沃贡的条件和能力吗? 以西都干不了的事,你一个移进了蜘蛛基因的超人类能有什么好办法? 扎尔布没有想出办法,他只是一个提议,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沃贡从人类大脑里赶走。 这些家伙除了不停地贩卖焦虑、改变人类特征,现在絮叨要人类放弃身体,对人类有什么好处? 难道大脑不是身体的一部分? 扎尔布被自己开的脑洞刺激得非常兴奋,他手舞足蹈地说:“我们只是缺少一个方法,我认为方法肯定是有的。我爷爷就经常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所以村子才会越来越发展,越来越好住。” “那你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丢掉啊。”雅琪刻薄地说了一句。 扎尔布也是口嗨起来:“我正想这么干呢,把脑子挖出来。” 顺手还掏出那把随身带的匕首,在自己的脑袋上比划起来。 沃贡不知道什么叫开玩笑,也不知道什么是吹牛皮,他们一时判断不清扎尔布说的话是真是假,就仓促地启动了干扰信息,试图阻止扎尔布的荒唐行为。 扎尔布的大脑瞬间信息凌乱,眼睛通红,把手里的匕首扔进海里。 这把匕首是扎尔布随身带了很久的心爱之物,就算大脑被控制,残余的记忆还是刺激到了他的身体本能,或者说,除了大脑,人体还有别的地方拥有记忆细胞,大概率是心脏。 扎尔布扔掉了匕首,又发疯般地朝海里扎进去寻找,找着找着,因为大脑信号干扰太过强烈,又忘了要找什么? 为什么跑到海里去? 反反复复,上岸又下海,让沃贡都感到即使是超人类,控制起来还是没有十足把握。 扎尔布的一番折腾,并不是没有用的。 由拉悄悄向雅琪靠近,拉着她走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小声说:“你发现沃贡的弱点没有?” 雅琪茫然地摇摇头。 “他们害怕失去宿主。” “没有这个宿主可以找另外的宿主啊。” “人类基地就那么多人,他们又不想寄生在普通人类里,可供寄生的超人类不过百来个,还有一半多是损害严重,改造失败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帮助扎尔布他们摆脱沃贡的控制?” “不是,不是摆脱沃贡的控制,是利用沃贡的控制,找到一条回地球的能量通道。” “沃贡也没有能力创建那么长的能量通道,它们连星系都出不去,不然也不会跟我们在这里虚耗。” “沃贡去过地球。它们怎么去的?” “普利普托帮它们去的呀。” “它们现在连普利普托都见不到,你觉得普利普托会在急需能源的时候,舍弃能源来给沃贡到地球去看望人类?” “沃贡在说谎?” “不,我怀疑沃贡是退化不完全,或者正处于退化状态的高等文明。他们以前一定和普利普托一样具有同等能力,或者更高级。但是战争失败了,它们被清零,回到了寄生体状态。” “就算是那样,对于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它们比我们更惧怕失败。” “你想用杀死超人类的办法恐吓他们?” “真聪明,我就是这么想的。” “沃贡可是寄生在它们的脑子里,完全清楚它们是真死还是假死。” “赌的就是它们以为我们会真的动手。” “这个连扎尔布都不会相信呀,我们为什么杀他们?我们又凭什么认为普通人类能杀得了超人类?” “数量。蚂蚁也能吃了大象。” “要去发动人类基地里的那些人?” 雅琪连连摇头:“我觉得一点也不靠谱。发动群众容易,要控制局势就麻烦了。到时候弄个两败俱伤,啥也没捞着,还自损三千,是不是疯了?沃贡也钻进你脑子里了,一通胡说。” 由拉觉得雅琪就是太聪明了,什么事都要想出个万全之策才去行动,世界上哪有什么万事俱备? 不都是学中干、干中学吗? “我要去试试。”由拉说。 “试试就逝世了。”雅琪说。 “不试试也会逝世。” 由拉见雅琪还是不想动,也不强迫她,自己离开小队朝人类基地走去。 “那家伙要干嘛?”沃贡在以西脑子里问。 以西也不知道由拉要干什么,在这个自救小队,虽然有三个心事如大海藏针的女子,但是除了她们仨,最让以西摸不着头脑的就是由拉了。 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还非得要干,经常性的把别人认为干不了的事干成了,但是干成了也不见得正确,有时候还不如不干。 以西问雅琪:“由拉要干嘛去?” 雅琪见由拉不听劝,心里正不爽呢,赶上以西问她,也不给个好声气,还附赠了一对白眼说:“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以西吃了瘪也不生气,他们俩都这个德性,自己生气还不得把自己气死,没必要。 以西脑子里的沃贡可吃不透这些对话,说的什么呀,难道人类的语言系统又进化了? 怎么说了一大堆,一个字也弄不明白? 雅琪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自个儿和自个儿的尊严较劲,去不去帮由拉? 每个人身上的两个小人又跳出来打架了:“他都不跟你商量,也不听你的劝,还跟过去干嘛?蹬鼻子上脸的,以后还能不能尊重人都两说。” 另一个反驳说:“你明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臭脾气,以前不是老觉得他这个脾气固执得可爱吗?而且他去做这件事也是为了大家好,要是为了自己,还不如啥也不干呢。省得还惹你生气。” “不能去,你这次去就意味着你妥协了,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你就输定了。” “输了能怎么地?又不掉坨肉的?” “自尊心啊,面子啊,女孩子都要讲究点这个,不然以后他还会敬着你爱着你?你就惯着他的臭脾气吧,只会见风长,有你后悔的日子。” 那边莉娜见雅琪站在原地发呆,也想跟着由拉去做点事,不做事觉得很无聊。 这边看来也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了,便不顾雅琪的感受,傻乎乎地追着由拉喊起来:“由拉,由拉,等等我,我陪你去!” 见漂亮的莉娜半路上跳出来,雅琪心里的两个小人顿时团结一心,叫:“雅琪,你愣着干什么,莉娜去了,哪个男的能扛得住她的美貌?人性很脆弱,别啥啥都拿来试!” 雅琪跑了出去,在半道上超过莉娜,追上由拉,亲热地挽起他的手说:“我没说我不去呀,你也不等等我。” 由拉哪里知道女人肚子里的这些弯弯绕,只是望着雅琪笑,又招呼莉娜说:“赶紧来呀,我们等着你呢。” 雅琪拽起由拉跑起来:“看看她能不能追上我们?” 莉娜看到由拉和雅琪手挽手跑起来,明白雅琪的小心眼又犯了。 不过话说回来,换成是她,她也得聪明点,防着别的女人抢自己的男朋友呀。 没毛病! 莉娜大方地朝他俩挥挥手:“你们去吧,我突然肚子疼!” “什么毛病啊?钻石人也会肚子疼?”雅琪故意嘀咕。 “谁不会肚子疼啊。钻石人也是人。” 由拉可不知道“肚子疼”的其他意思是“不”。 第319章 重点不是对付沃贡 由拉跑到人类基地去,想努力寻出一条让人类和沃贡都舒服接受的合作双赢办法来。 他并不想对付沃贡,他也相信沃贡寄生超人类大脑也是一种时间紧迫下的不得已选择。 人类基地还是那个样子,人性几百年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在物资充沛时歌舞升平、吃喝玩乐; 在物资供应处于停止状态,赤裸裸的厮杀就显得理直气壮了。 剩余的物资让昔日一团和气的世界变得凶神恶煞,文质彬彬被尔虞我诈取代,单纯的由拉和雅琪乍一踏进人类基地,还以为误闯了黑暗地域。 黑暗地域也没有这么恐怖,你不知道该相信哪个同类,连美丽的女人都会在让男人解开一切防备之时要了他的命。 弱者利用强者的一点点同情心发起反击,只要有一丝残余的悲悯和善良,注定就会被吞噬,无人同情。 “人类文明也退化了,这里哪里还能叫人类基地,简直就是野兽出没的禁区。”由拉看到男人们围殴、欺负女人时,叹息着说。 他带着雅琪小心翼翼地穿过草地,去往学校,相信那里的图书馆能给他带来灵感。 一个男人带着女人经过人类基地最拥挤的地方,必然会遭遇到恶毒的目光和从暗处投掷来的毒器。 “幸亏没有孩子,要不然我真的会绝望的。” 雅琪悲伤地小声说:“我们回去吧,不要寄希望在他们身上了。” 由拉看着一个身强力壮、浑身是血的男人按住一个弱小的年老女性施以拳脚,一时愤慨难忍,挥拳相向。 穷凶极恶的男人回手就给他一个大巴掌,打得他跌出几米远,摔得眼前金星乱冒。 “啊?!”雅琪惊叫一声,扑过去扶起由拉。 男人注意到干干净净、面色粉润的雅琪,立即放开正在抢夺的女人,眼睛放光,露出狞笑,一步步向他俩逼近。 由拉挣扎着站起来,挡在雅琪前面,倔强地与走过来的铁塔般的男人对峙着。 现在阿土阿巴星球的规则已经发生了变化,但由拉和雅琪还不知道。 在危机时刻,哪儿还有什么规则? “他要干什么?”雅琪紧紧抓住由拉,感觉到由拉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眼前的男人从体格上来看,几乎是由拉的三倍强壮,谁会不害怕呢? 只不过男子汉在心爱女人面前,不能掉链子,不是单纯的面子和尊严,而是不可躲避的责任感。 有时候明知道打不过,勇气就成了可贵的品质。 看上去由拉过于弱小,把这个铁塔一般的男人都逗笑了,他把身上的肌肉抖来抖去,骨骼弄得咯咯作响,逼视着由拉的反应。 “咚咚咚”男人故意把脚步踩得很响,得意洋洋。 由拉的下巴不由自主地打颤起来,发出咔咔咔的牙齿打架声音。 无须战胜恐惧,只需要面对不逃避就是好样的。 由拉想挺起胸膛,向前迈出一步,结果他挺直了身体,看上去也只到男人胸口,脚步却诚实地后退了一步。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突然戛然而止,脸部肌肉绷紧,眼神凶恶,同时用力挥出一记拳头。 由拉本能地把头一低,躲开了拳头,可他一躲开,拳头就会砸到雅琪的头上。 他刚一侧身,就条件反射一般伸出双手紧紧拽住男人的胳膊,整个人的身体重量加上去,拳头的方向改变了,啥也没打到。 由拉嘴里大叫:“雅琪,快跑!叫扎尔布!” 雅琪也是个头脑清醒的狠人,和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不一样。 她没回答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人类基地。 没等由拉卸下左胳膊的力量,突然感到左脸方向有股冰凉的风袭来,心想不好,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拳头的冲击力把胃里的辣味都打到了鼻腔里,甜味卡在嗓子眼里,头脑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金星乱冒,眼泪鼻涕拉成了两条平行线绕圆圆的脑袋一圈,甩在了男人肱二头肌上。 那冰凉的分泌物刺激到了男人,他变得更像猛兽,冲过来把打倒在地晕头转向的由拉抓起来,恨不能将他揉碎了。 由拉的五官都在流血,眼眶肿着,血糊在眼睫毛上,耳朵里尖锐地叫着,看不清眼前的人,弱弱地说:“我们都是来自地球的人类,谁在地球都有亲人等着,为什么非要互相残杀?” 男人愣住了一分钟,也许是因为由拉太过弱小,失去了征服的快感。 他朝由拉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随手将由拉扔在了地上,走了。 由拉可不想就此罢休,他来人类基地不是来找揍的。 他挣扎着站起来,追上那个强壮的男人,挡在他面前。 男人疑惑地望着他,这个被自己揍得面目全非的小个子男人摇摇晃晃,站都快站不稳了,还敢来自讨苦吃? 铁塔般的男人挥舞着钢铁一样的手臂,问:“你想干嘛?” 由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说:“我们需要大家团结起来和外星人战斗。” “外星人?” 男人鼻孔张得可以放进去一根擀面杖:“哪里有外星人?我根本不相信你们说的什么星球,我们就是被反动政府打了麻醉掳到了荒岛上的可怜虫。只要逃离荒岛,我们就都能回家了。现在,你看看,没吃的,大家都打起来了。” “你是刚来到星球上的?” “也不是刚来。我只是不参加任何组织。” 男人轻蔑地看着由拉:“你们的自救小队也别想让我加入。” “你知道我们?” “巴掌大的地方,谁不知道自救小队?哈哈,编一个不存在的星球来骗人。” 由拉明白这类人的固执比千年冰山还坚固,他没继续说自救小队和阿土阿巴星系面临的危机,只是说:“我们那边有吃的,你想来吗?” 男人半信半疑地问:“你们在哪儿?” “在海边。” 自从“甜心玛利亚娜号”沉没以后,他们就是一群流浪者。 “你们怎么会有吃的?” 由拉也解释不清,他们小队的人从来没有因为食物问题犯过愁。 以前有赛莲娜,现在不知道是谁,其实他们对食物需求也很少,超人类似乎很久都不需要吃东西。 平时也不太注意,由拉和雅琪的食物似乎都是百合子或者大卫随手给他们的,他们总能知道他们饥饿的时间点。 现在想起来,由拉也觉得有些解释不通。 人类基地早已经没有食物供应了,黑暗地域的生物失去了结界限制,只有自救小队的处境并没有多么糟糕。 难道他们真的是天选之子? 自带主角光环? 永远不会死? 由拉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我们有人专门负责食物供应。” 男人也不含糊:“只要有吃的,我可以加入你们。” “不,不需要加入,我们只是需要帮忙,需要所有人帮忙。” “什么样的忙?” 男人脸上露出讥讽意味说:“打外星人?” “呃,大概是这样。不过,不需要打,只是让他们离开。” 由拉不知道怎么向一个压根不相信有外星人存在的地球人解释他们的计划。 “你是说你们见到了外星人?”男人的表情就像看到不可救药的疯子。 由拉想稳住他,通常露出这样不屑表情的人不会继续搭理他,说:“我们有很多汉堡包和冰镇啤酒。” “该死的高温!”男人咽了一口唾沫。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柏福卡。” “柏福卡。”由拉想,这是种什么奇怪的卡片。 “那么,我们走吧。” “我们可以找更多的人一起去。” “那些弱小胆怯的人?” “我们不挑品质,只需要很多数量。” “搞什么鬼?” 柏福卡显然失去了耐心,他一把揪住由拉的领口,愤怒地问:“你是在戏耍我吗?” “没,没有。我们不是遇到一个外星人,是很多,密密麻麻。” “啊?!”柏福卡扔下由拉,问:“你认为人类能打得过外星人?” 由拉从身上摸出一小块烤肉,他很喜欢藏起些小零食,又从裤兜里掏出几块饼干递给柏福卡说:“别担心,他们很多,但是很小,小到我们的眼睛根本看不见它们。” 看在烤肉和饼干的份上,柏福卡没有发火,但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脑子坏掉的地球人。 由拉看着柏福卡三两嘴就吃完了他积攒的零食,不由咽了口口水,说:“寄生虫。” “谁?外星人是寄生虫?” 柏福卡差点被饼干沫噎死,鼓着眼睛,伸长脖颈咽下饼干,更加确信眼前的小个子男人疯了:“它们寄生在人的大脑里?” 柏福卡的玩笑话让由拉感到惊讶:“你怎么知道的?你也遇到过他们?” “没有,”柏福卡说:“你脑子里有。” “不,不,他们不寄生在普通人类大脑里。我脑子里没有。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寄生在人类大脑里呢?” “你想被寄生吗?”对于由拉的说法,柏福卡真的是哭笑不得。 “不,没有人想被寄生。他们想寄生谁就能寄生上,可是,他们偏偏不寄生在普通人类大脑里。” “好了,带我去看看。” 柏福卡觉得几块烤肉和饼干真正勾起了他的食欲,他感到比没吃食物以前更饿了。 “我们得找更多的人去,一两个没办法帮助超人类赶走沃贡。” “沃贡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高等文明寄生状态的生命体。” 柏福卡不耐烦起来:“别瞎扯了,赶快带我去你们的营地!” “不行,我们还得带更多的人去。” 由拉说:“我们一起去再找些人。” 柏福卡扯起由拉的手臂,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外面的人只会杀了你,如果你有足够的食物,他们就会跟你走!给我看看,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柏福卡粗鲁地在由拉身上乱搜起来,把由拉的衣服都扯坏了:“拿出来!快点!你这个疯子,别想来骗我!” 由拉没料到这个家伙说翻脸就翻脸,缩着身子躲避着搜查,说:“我不用随身带着食物呀,就只有那些,那些只是我的小零食。真的,如果你相信我,跟我去海边,我保证有足够的食物给你们。” “没有你们,你必须把所有的食物都交给我,我才不相信什么见鬼的寄生虫外星人,你别想耍弄我!” 两个人拉扯在一起,忽然又有人跑过来聚拢成一堆。 由拉抬头一看,这些人眼神都闪着贪婪凶恶的光,衣衫褴褛,饿了很久的样子,随时都等待着要扑上来。 柏福卡也看到了,他拉起由拉就朝雅琪离开的方向跑起来。 由拉不想失掉这次号召的机会,大声呼叫:“我有吃的,有好多吃的,快跟我来!” 柏福卡朝他打了两记耳光,说:“你真是疯了,他们都开始吃人了,你想被他们吃掉吗?” “我需要很多人类帮忙。” “去你的!”柏福卡没见过这么冥顽不化的家伙,扔下由拉,飞快地跑起来。 由拉被扔在地上,那些饿得发狂的人围了上来。 这些人看到他细皮嫩肉的样子,都忍不住流出口水,样子非常癫狂可怕。 第320章 撕扯的人性 由拉跌坐在地上,看着聚拢过来的人群,感觉自己就像一堆准备烹煮的肉,而他们更像是饥饿的食客。 柏福卡跑出一段距离,见由拉没有跟上来,放慢了脚步,还是不见,预感到要出大事,急忙折身返回。 那群人你推我搡、你拉我扯,生怕有人超过自己,反而放慢了包围速度。 柏福卡从包围圈缺口冲进去,扯住由拉的后领子就往外拖。 由拉看不见身后是谁薅了自己一把,只当被红了眼的饿鬼大汉捉住了,脖颈都快被衣领子勒断,忙腾出双手用力护住脖颈,翻着白眼、快断气的样子。 柏福卡一心只想赶紧带由拉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没想得太多,自己力气过猛差点把由拉勒死。 好容易拖到树林密匝处,柏福卡放掉由拉,和他一起躲在树林下。 由拉几乎缺氧昏迷之时猛然得到放松,吸入大口氧气,刺激得气管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和柏福卡粗重的喘气声,跟没藏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大的动静能不引起追吃者的注意吗? 柏福卡刚刚藏好巨大的身躯就被人发现了,藏也费劲,跑也费劲,没力气了,干脆直面惨淡的人生吧。 两人背靠着背喘气,谁也站不起来。 柏福卡因为远距离负重奔跑,这么大的块头跑起来全身肌肉乱颤,通身大汗,能不累吗? 由拉是脖子被缚,拖行过程中背臀着地,摩擦到皮开肉绽,加上脑袋缺氧,又疼又晕,打死也站不起来。 这回追吃人群吸取了上回没吃着的教训,先不内讧,一起先把两人包了饺子。 由拉喘过气来,见大势已去,责怪柏福卡说:“你跑回来干嘛?一起送死来了?还是嫌我一个人不够他们分的。” 柏福卡被人拉扯着,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我的脑子怎么了,看到你没有跟上来,就想都没想来帮你。我这么长时间了,一个人也没吃,反倒被人吃了,我自己想想都觉得亏得要死,你还来说我。” 由拉此时也被人扯了起来,全身皮肤都疼,见柏福卡被人撕扯,那么大的人在面对自己的责怪,居然哭得像个孩子。 善良是这个大块头的本能,此刻也成了他送命的缺点。 由拉大叫着:“你们冲我来!我比他年轻,肉嫩,你们瞧瞧他那身肉疙瘩,大火炖上几个小时都不一定嚼得动!过来看看,过来瞧瞧,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我这个小鲜肉,你们就只能吃又咸又硬的老腊肉了啊!” 这是什么奇葩玩意儿! 柏福卡后悔得想自己把自己吃了,为了救这个满嘴芬芳的疯子,居然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唉,一个人的生命是应该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才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经历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完了,芭比扣了。 柏福卡回顾自己没有成形,过得稀烂的人生,真是无语。 这一生过得真是糟心,生也糟心,死也糟心! 唉哟,由拉被不知什么人当胸咬了一口,牙齿印和着血渍从棉布衫上透出来,疼得由拉开口大叫:“你能不能讲点武德,至少把我洗干净了再下口,或者你从手脚开始吃,就跟人吃螃蟹一样,上来就袭胸,你吃得怎么这么流氓!” 嘴里说得溜,心里也在暗暗骂上了:都什么时候了,也该来到了。 就算雅琪跑得慢,百合子不是会飞吗? 现在还不来,存心是想让我被这帮人吃掉! 嗖~一条白影飘过,几个拉扯由拉的人无声地倒下去,谁也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影又飘了过来,扯拽着由拉的最后几个人又无声地倒在了地上。 白影飘过来又飘过去,人群“哇呀”怪叫着四散了。 由拉知道是百合子,再多的普通人类哪里够一个超人类收拾的? 他转向柏福卡,那家伙已经被吓傻了,瘫坐在地,身上没有一处好地儿,直眉瞪眼地望着空空的树林。 百合子见那些人都跑散了,才落到由拉面前说:“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要不是雅琪说你被包围了,我们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呢。” “你瞧见没有,人类基地变成这样了,全是饿的。”由拉说。 “阿土阿巴行星的规则被打破了,没有高等文明给这里投食了。” “我们得想想办法,不然自救小队就真的只是自己救自己了。” “让他们到森林里去,那里总归食物多些。我请蛇族让出一部分空间来,还有瘤体区的植物和动物可以供养他们一段时间,只是要辛苦扎尔布了。” “他们能听你们的吗?” 柏福卡表示他更了解这群饥饿的人,啥事都能做出来,就是不会听人劝。 由拉说:“我们没有让他们听我们的,他们总归会听食物的召唤。而我们知道哪里有足够的食物,又没有太大的危险。” 百合子飞升起来:“我去把他们都找回来。” 说完,如同白鹤一般优雅地飞走了。 此情此景让柏福卡看得入了迷,感叹说:“天啊,真的有天神。” “不是天神,是神仙。”由拉对百合子的飞升技能看得多了,对柏福卡的痴相撇了撇嘴说。 “你们自救小队有多少个这样美丽的女士,啊,不,天神,女天神?” “怎么?你想加入?” “想!想!我做梦都想加入你们!” “对啊,你真是做梦。” 由拉戏耍他的心思又上来了:“你会飞吗?你看看加入我们自救小队,都得有自己的绝技,你有什么超能力的技能?” “我?嗷~我会一点点中国功夫。” 柏福卡站起来像拳击手准备比赛以前一样,端着两只拳头,发出李小龙式的叫声,打的全是西洋乱拳法。 由拉不感兴趣:“我都不会中国功夫,你就会了?” 柏福卡心里的白影子飘来飘去,也顾不上由拉的尖酸刻薄,笑着说:“我啥都会一点点。总之,我想加入你们!” “我记得在那边的时候,你说自救小队休想让你加入。” “呃,那都是过去的幼稚的想法。那时候我还不太了解你们,现在我已经非常了解了。” 正在说着,闪闪发亮的钻石人向他们走来,吓得柏福卡脑袋一缩,躲到由拉背后,问:“又来了个什么东西?闪得我眼睛发疼。” 莉娜走到两人面前,恢复了本体,对由拉说:“雅琪见你们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去,让我来看看。” “雅琪呢?” “苹果树的苹果被人类采摘光了,有人冒险爬到了最高处,雅琪和大卫赶过去那边。” “这真是我的好女朋友。”由拉沮丧地想,她总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自己之求而救啊。 柏福卡听见温柔的女声,伸出脑袋一看,哇——这个更美,完全符合他对女神的所有想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漂亮女人面前,好色的男人都紧张,声音变得结结巴巴:“嗨,你,你,也是自救小队的成员?我,我也是,刚刚加入的。” 莉娜居高临下的目光从柏福卡的身上掠过去,根本没有理睬这个一脸痴相的壮汉。 柏福卡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试图引起莉娜的注意,反倒吓了莉娜一跳,花容失色:“你想干什么?” “他见着美女就这副德行,估计是好久没有见着美女了。” “对对对,我一来到这里,就过上了自己一直非常想要,后来又很讨厌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无事就生非,开始和一帮小混混打架,如果你想要正义,真的,在这里,就得一辈子跟人打架。” “直到有一天,我们固有的生活被打破了,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不敢跨出自己的区域,据说凡是熬不住饥饿的人类离开基地,都死了。没有一个返回的。” “我们离开的时候都好好的呀。” “那只是表面上的热情和友好,其实,你们真该在基地里住下来,或者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就在这里住着,就会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真的,我说的一点也不为过,没有工作,没有爱情,没有创造价值的意义。什么都没有,连生死都是负累,活得太长,太轻松,令自己都感到厌恶。” “人类基地那么自由,你却不喜欢。” “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有暗戳戳的混乱。” 柏福卡看了看人类基地的方向,像做了场噩梦一般,说:“不论你们去哪里,干什么,我都跟定你们了。这里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得帮助他们。”由拉拍了拍柏福卡的肩膀。 “啥?哪儿也不去?这些人还有帮的价值吗?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所以,我们要让他们恢复人类优良的品质。” 由拉和莉娜往人类基地方向走去。 柏福卡迟疑了一下,闻了闻自己的身体,啊,真是臭!怪不得美女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等等我,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第321章 乌合之众 情况比想象的可怕。 建造一个帝国需要几百年,一个基地需要地球日几年,吃喝拉撒睡和社交,基地里什么都有,还是无法满足人类的欲望。 他们正在群殴,死伤者横七竖八,处处脏乱差,血渍就像洒落的番茄汁,到处是。 “死者不会消失了。”由拉嘀咕一句。 眼睁睁看着一具具横亘在面前的尸体,和以前望着人类沙化、气化、羽化,完全消失,感受是不一样的。 走着走着,由拉就抱着头蹲在原地大哭起来。 莉娜理解他的心情,说到底谁不会被吓傻? 一具具死难者大多是妇女和未成年、刚成年的青壮男子,如果在地球上,他们应该还在过着忙碌平淡的生活,却死在了陌生的星球上。 然而这个时候,哭泣有什么用? 死则死矣,活着的人怎么办呢? 百合子飞过来催促他们:“快去!他们在砍苹果树呢!” “啊?!” 那棵承载了他们许多快乐和期待的苹果树,结着五颜六色的果实,是魔方岛最为丰富多彩和有故事的地方。 由拉急忙站起身来,撒开腿就跑,连脸上的泪水都来不及抹去。 砍伐者手持大多用木头、石块、铁器磨制的锯子和砍刀,砍伐进度很慢,没有给苹果树造成大的创伤。 而且他们已经被扎尔布和大卫控制起来了,雅琪抱着满怀的五彩苹果,眼睛里泪光点点,想来也是受了什么不好的刺激刚痛哭过。 见到由拉,雅琪扑向他的怀抱。 “怎么了,雅琪?”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一个人怎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他们居然杀了自己的朋友。” 雅琪突然嚎啕大哭,苹果从怀里掉出来,滚落一地。 几个砍伐者涌上来哄抢苹果,抢到一个的还想要两个,有的抢到就直接塞进自己嘴里,没抢到的就开始抢夺,十几个人打成一团,场面非常火爆。 生而为人,此时都有点羞愧,一直标榜为万灵之首,哪里有半点文明的样子? 百合子和大卫都有点丧失信心了,为这样的人类拼命,把他们带回去,究竟值不值得? 由拉捡到一个紫色苹果,在肚子上擦了擦,递给雅琪。 雅琪难过的劲头还没过去,噘着嘴,摇了摇头。 由拉又让给百合子和莉娜,百合子不要,莉娜接过去,“咔嚓”两嘴,吃得满嘴生津。 “对啊,想那么多干嘛?有些关系不论再怎么失望,都是斩不断的。在阿土阿巴星球,人类之间,甚至碳基生物之间就是拥有这样密不可分的关系啊。” 由拉微笑着望着雅琪,我们现在这样有家不能回的星球流浪者,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计较那么多干嘛,又不是商人。 还有些话由拉没说,一个放弃过多期望,只专心做解决问题的人,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不着四六的计算题。 他们只要为着自己最初的心愿去做事就可以,划得来划不来不是他们需要思考的。 人生不是精准的钟表,有许多意料之外的事和突如其来的缘分决定和改变了一个人的行进方向。 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不会留下遗憾,这样即使做错了,也能对自己说,至少我努力过,尽力了。 “你们为什么要砍树?”由拉问。 “有人想独霸这棵苹果树,到那时我们就再也吃不到苹果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苹果树,他们还想霸占,我们打不过他们,还不能把苹果树毁掉吗?” “毁掉苹果树,大家都得饿死呀。” “不毁掉,我们就得死。” 好吧,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充分的理由,争论显得毫无意义。 事不关己,谁会在意你做了什么,或者不做什么。 由拉不想和这些人讨论苹果树对人类基地的重要深远意义,谁知道阿土阿巴星系什么时候就毁灭,到时候苹果树和人类基地都会化为乌有。 纵然未来都是虚无,生存总需要不断印证意义存在的时刻,意义对于人类来说像高等文明生物需要搜集能源一样,是不断前行探索和奋斗的动力来源。 “我们现在有更大的危机要处理,苹果树和魔方岛的一切,他们都要摧毁。” “谁?”抢夺食物的人们停下来。 “一群外星人。他们想要人类的生命,作为离开这个星球的工具。” “什么?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有些人总是这样,啥也没听明白,就开始咒骂。 由拉微微一笑,人们半信半疑的样子就是他最想要的状态。 “它们说,阿土阿巴星系要崩塌了,我们居住的行星很快也会死亡。如果恒星燃烧膨胀,会吞噬掉这颗行星;如果内塌,星系的所有行星都会失去引力牵制而成为流浪行星。无论哪一种结局,对于人类来说,都非常糟糕。” “尽是胡说八道。我在地球上时,就被各种世界末日的预言困扰了整个童年,现在被搞到这个狗屁星球,还是这一套说辞,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内容。” “抱歉,太阳底下无新事。就是生存还是毁灭的破问题。” 大家都被由拉的讲话逗笑了,仿佛这不是关于生死的大事,只是吃甜粽子还是吃咸粽子之争。 “如果我们不相信你说的话呢?你拿我们怎么办?” 这说法很给由拉面子,一般来说人类会这样表达:“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教我做事?你算老几?” “我不能拿你们怎么办?只是在于你们是不是珍惜自己的生命。” “烂命一条,早就不想挣巴了。” 人们慢慢向由拉靠近,在群龙无首,乱哄哄的时刻,人们总是怀念起曾经拥有的井然有序的太平生活。 嘴上可以胡咧咧,身体却很诚实。 即使是烂命,没有走到绝望的一步,谁也不会把命轻易抛下。 “我们自己打自己,还有可能闪现一点点人性光辉,放你一马。外星人跟我们可不是同一个物种,他们想操纵我们,就像我们驯养小猫咪一样。” “别说那些没用的,要我们怎么做?!对外星人,我可从来不手软。我就从来也没对外星人的友善抱着一丝丝的侥幸。” 刚才还一盘散沙的人群开始有了逐渐统一的看法,别问怎么做到了,这其实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别管多散的人心,只要给出一个共同的敌人,就能组织到一支人数众多、浩浩荡荡的大军团来。 由拉领着这支忿忿不平的队伍返回海边,一路上他都在寻思一条赶走沃贡、使超人类免受控制之苦的好办法来。 当有的人听说寄生外星人肉眼无法看见,而且无法阻止他们进入大脑时,悄悄离开了队伍。 高声喧哗、虚张声势的队伍在愤怒和恐惧之间来回拉扯,人心又慢慢变得涣散而怯弱起来。 这次,由拉一改以往的散淡心态,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试图再次煽动起人们对外星人的仇恨。 雅琪看着发表演说的由拉,第一次感觉这个男孩如此陌生。 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内心,一直都是他在关照着自己的生活和情绪。 “为了我们大家能活命,由拉也是拼了。”扎尔布靠近雅琪,突然感慨地说。 “我倒是觉得他自己挺享受这种抛头露面、振臂疾呼的状态。” 雅琪有些不以为然。 “切,有些事,女人永远也不会明白。由拉不是好斗的人,现在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了。” “这帮乌合之众能做什么呢?”百合子冷淡地发问。 扎尔布摇摇头,说:“我不知道由拉怎么想的。我也不觉得这些普通人类有多大的作用。” 雅琪忍不住反唇相讥:“最开始大家组建自救小队的时候,你也没觉得有什么作用。” 扎尔布被雅琪既挑食又护食的矛盾纠结心情弄得一时无语,默默地摸了摸胸口,自动离她更远一些。 由拉的演讲掀起了新一轮反对外星人入侵人类大脑的激愤,普通人类冲向以西,要驱赶他大脑里的沃贡。 以西虽然觉得由拉的这番操作有点画蛇添足,还是表示支持。 人们把以西团团围住,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个人突然大叫一声:“用火把他大脑里的邪恶赶出来!邪灵都害怕光和火!” 此话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人群的各种想象。 大家把以西五花大绑起来,巨大的火堆已经准备好。 还有人悄悄用木头做了木偶,有的把多年随身携带的十字架也掏了出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 每个人对战胜邪恶的想象力都是可怕的能量,累积叠加就会完全突破发动者的最初设想,犹如滔滔洪水自天而来,倾倒在每个无辜者身上。 雅琪被愤怒亢奋的人群推挤到边缘,不知是谁把她推进了海里,上下其手,几乎想把她溺死。 若不是大卫及时出手,雅琪有可能死于这场由拉发动起来的混乱当中。 雅琪缓过劲来,恶狠狠地问:“由拉在哪里?” 大卫指了指人群正中央,由拉被戴上了树藤编织的王冠,推到了树藤编织的王位之上。 而与他平齐的另一个高台上,火堆已经点燃,浓烟滚滚,几乎遮掩住一脸懵圈的以西。 火!火!火! 第322章 科学的尽头是什么? 这荒诞的场景是怎么发生的? 由拉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就在坐在王位上时,他的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周围响起欢呼他名字的震耳声音,使他听不到其他的杂音。 无数双手高举着,遮挡住了由拉的视线,他的目光所及都是笑脸。 有那么一刻,由拉心里觉得非常不妙:这些人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甚至裹挟自己坐上了以前自己非常不屑的王位的。 那些生死与共、知根知底的伙伴都哪里去了? 但是那样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就被山呼海啸一样的欢腾淹没了! 我多么英明伟大! 由拉都开始相信自己能够使这么多人顶礼膜拜,必然具有其他人所不具备的神力! 拯救阿土阿巴! 拯救全人类! 由拉万岁! 由拉听到他的嘴里发出让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变调声音。 雅琪一次次想挤进来,都被狂热的人流推挤出去。 大卫拉住她,朝她静默地摇着头。 他为什么去人类基地? 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难道他都忘记了吗? 雅琪被大卫带离人群时,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那个坐在王座上笑成一朵菊花的由拉。 到了安静处,雅琪甩开大卫的手,说:“他现在头脑发热,我们就这样丢下他?他可是在我们遇到危险时都不曾抛弃过的好朋友啊。” 大卫说:“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劝啊?” “把他带离那些狂热份子。他会醒悟过来的。” “他没有迷失,你放心。你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最了解他,难道你不相信由拉的意志力吗?” “我听说过比他意志力更强的人都会迷失在狂热的崇拜里。” 雅琪说:“这是一种精神麻醉,时间越长,对他的伤害就会越明显。” “我们根本近不了他的周围。我看着他挺享受的。” “能不能让百合子飞过去把他带过来?”雅琪眼里的忧虑更加深重了。 大卫说:“还是等一等,看吧。我觉得你不如来帮我,海洋生物受害太重,我一个人救不过来。” “我能做什么?” 大卫只是想让雅琪转移下注意力,其实海洋生物已经无力可救了。 一些奇怪的藻类和蠕虫大量繁殖,而珊瑚、银鱼、鲽鱼和大型哺乳海洋生物数量急剧减少。 银海豚不断发来求救信号,开始大卫还通过脑波定位网络系统进行施救,但是温度每升高一度,海洋里就到处是濒死的生物。 大卫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也许趁着由拉和人类玩权力游戏时,正是他带着雅琪去实地勘察的好机会。 大卫享受在海洋里的游弋,雅琪驾驶潜水器紧跟其后。 大海的浅蓝里还是五彩斑斓的热闹,热带小鱼儿惊慌地穿梭,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只是海草更加茂密绵延,海藻像一堵堵难以穿越的墙,厚重得透不进来光。 越往下越糟糕,海床和白色珊瑚上鱼虾残体像一团团海绵漂浮,海水变得浑浊看不清。 长相古怪的鱼类在尸体间穿梭,分不清哪些是活的,哪些是死的。 雅琪的心情乱糟糟的,看到海洋里的凄惨景象,不知触动了哪根敏感的神经,突然坐在潜水器里痛哭失声。 大卫一进入海洋就忙着救这个救那个,没有注意到雅琪的心情,只是时不时看看潜水器还在不在? 潜到哪里去了? 至于潜水器久久停在一个地方,大卫也认为是雅琪发现了什么吸引她的风景,没想到她坐在里面哭泣。 雅琪说不清什么感觉,她讨厌坐在王座上的由拉,但是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对不起她。 她的感觉就是非常不好,看到由拉得意洋洋的笑脸和高扬的手臂,总是觉得很厌恶,那是谁? 多么陌生的感觉。 自救小队里技能突出、最强大的以西被绑缚在火堆之上,等着由拉和那帮狂热份子裁决的时候,雅琪感觉到祖辈口中的让人惊悚恐怖的时代复活过来了。 也许以西不会有事,但雅琪就是想不通自己心爱的人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一切一点征兆都没有。 变化太突兀,让她对自己的眼光都产生了怀疑。 大卫真是很体恤她,这个时候远离人群,才让她的悲伤有个发泄口。 失望在相爱的两个人间就像一杯毒酒,也许此刻并不会毒发身亡,但总有一天,毒性难以控制,只能望着彼此背影伤神。 就像第一次品尝失恋的苦酒,不论男女,都是一个心灵痛苦成长的过程。 没人能帮得了,雅琪需要自己一点点捋清混乱的思绪。 每个女人都会对爱情心怀侥幸,认为自己是特别唯一的那一个,可以避开欺骗、虚假、粗暴,甚至背叛,永远被宠爱和关照得很好,就此沉溺一个忠诚相爱的伴侣。 极少有运气的女人的确遇到了那样的爱情,无论对方心里想过什么,至少行为上从来没让女人失望过,直到他带着自己的秘密死去。 过份晶莹剔透的爱情美则美矣,就是太过于脆弱。 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它破碎,无论男女在相爱甜蜜之初,都会觉得自己一定能永永远远爱着这个可爱的眼前人。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世俗磨砺,爱情长出了老茧,成了另一种模样。 在人类狭隘的认知中,不具有人形的碳基生物不算人类,哪怕他具有人类的情感和文化背景。 那么,长出了老茧的爱情还是不是爱情呢? 科学和技能不断提升,害怕止步,被强制进步着,哪里有边界? 走着走着,是否都感觉不到幸福味道? 失去了人类最珍贵的情感和灵性,那些狂热的拓展者还算是真正的人类吗? 雅琪从来没想过这些对于她来说极其乏味偏颇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由拉私底下在她面前念叨和嘀咕的。 能问出这些问题的人怎么会被鲜花和赞美突变成一个荒诞的小丑? 雅琪抱着脑袋摇晃,她想不通啊! 那个诚实可靠、友善热情、乐观有胆识的大男孩子到哪里去了? 她心爱的男人究竟有没有存在过? 以前的表现是他的本质,还是现在王座上的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嗨,你怎么了?”大卫累得半死,喘着气用手指关节敲打潜水器透明外壳。 满脸泪水和失意的雅琪就像衰老了十年,她冲着大卫摇摇头,掌心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虽然还是没想通,但心情好受许多。 “那边有几只海豚受重伤了,我们过去看看。”大卫说。 雅琪点点头,只要能做点事,不管什么事,让自己的脑子停下来就行。 她忍不住问:“你一点都不担心以西吗?” 大卫面无表情地说:“我相信由拉,他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 这句话像锤子敲打着雅琪的心。 “为什么?” “只是感觉,男人的直觉。你在这里哭什么?” 雅琪羞愧地说:“我担心由拉做出什么伤害以西的事情。” 大卫轻轻“哼”了一声:“你们女人总是想些不着边际、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话让雅琪很不服气,她正想跟大卫好好理论一番。 大卫从来不说女人的话,这时候抛下一个炸药包,早就游得远远的。 心想,正事都做不完呢,一天到晚瞎琢磨情啊爱啊的,真是无聊。 雅琪追不上大卫,在海洋里待着也帮不了什么忙,徒增伤感,就独自浮上海面,回到她不愿看到的场景中。 奇怪的是,她离开那么久,火堆还没有被点燃。 由拉嘴里念念有词,叽里咕噜,这里的人来自地球各个地区,不见得听得懂他在念什么,但是表情庄严,眼神肃穆,令人不得不生出敬意,全场近万人居然鸦雀无声。 雅琪侧耳细听,不知他念的是什么菩萨经,结果听清他含糊不清的发音,差点笑出声来。 由拉念的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这家伙不知在搞什么鬼? 但是那些狂热份子都期待着火堆的燃起,将一个异类烧死,哪怕这个异族从来没有冒犯过他们,甚至曾经帮助过他们,拯救过他们。 由拉念着经,手举着火把,慢慢向相隔不远的高台走去。 另一个高台正是自救小队的主力骨干以西,他平静地望着由拉,两人远远对望,以西向由拉坚定地微微点头。 由拉拔了个高音,唱念出几个单音节,把手里的火把投入火堆。 火堆迅速燃烧,夹杂大量的浓烟,使紧靠火堆的人群赶紧向后撤退,留出一大圈空白地带。 火焰舔舐着以西的双腿,以西闭上眼睛,所有人都感到了凉风汹涌袭来。 雅琪看见由拉忽然闪了下身,像是给谁让路,但是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火焰异常地晃动跳跃几下,改变方向,趁着风势向人群扑来。 雅琪被人群推搡摔倒在地,有只手将她拖起来,突然升到半空,她惊吓之余,定睛一看,原来是扎尔布救了她。 火焰追逐人群,场面非常诡异。 以西站在火堆中,火焰避开了他,朝四面而来。 有的人浑身着火,尖叫着,哭嚎着,连滚带爬。 风卷着云,浑浊的大雨突然而至,雨点夹杂着死鱼烂虾,臭不可闻。 什么情况? 有什么妖魔在作怪么? 还是高等文明看不下去人类的自作孽,出手加以阻止? 有人说,当科学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哲学和宗教早已喝完一壶茶,微笑地等着他了。 所以,别问我,科学能不能区别妖魔鬼怪和神仙善佛? 第323章 言归正传 一通骚操作之后,普通人类对由拉更加顶礼膜拜,仿佛他就是那个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神。 这个暗箱操作是由拉临时起意,他知道只有宗教加持,才能帮助这群无辜茫然的人。 在无法解释清楚又情况危急的时候,讲求民主会把大家带到沟里去。 以西也同意这个行动方案,并通过脑波连接把计划传递给了几个超人类。 还是出了一点小岔子。 大卫不认为剥夺人们知晓真相的权利是真的帮助别人的好办法,本来应该由他和扎尔布维持现场秩序,确保无人受伤,他却拉着一无所知的雅琪潜进了深海。 火势猛烈,又四面追逐人群时,扎尔布根本照应不过来,造成了一定的死伤。 莉娜和沃贡配合以西、百合子,重新导演了一场及时雨的戏码。 这一切只有雅琪被蒙在鼓里。 有一部分沃贡成功地被引入了普通人类大脑里,超人类暂时摆脱了沃贡的任性操控,开始更为平等的商谈。 再平等的商谈都无法将南辕北辙的意图谈拢,人类和超人类不愿意抛弃自己的肉身,而抛弃肉身只是沃贡的最低要求。 双方再次僵持不下,而这次,人类以数量取胜。 以西眉心一跳,感应到了不寻常的动静,不是以波或者粒子的形式出现,而是更为隐蔽和微小的能量振动,但是确实具有强大的覆盖能力。 以西从未接触过如此强有力的能量,它们越靠近,他的头越疼,几乎不能搜集和整理,它们就穿过了他。 像无数冰凉细密的丝线穿过全身,几乎将他击碎成沙粒。 其他在场的人和超人类都毫无知觉,惊诧地看着以西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搞什么?”莉娜以为又是另一个计划,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百合子和刚从大海返回的大卫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其实那种感觉并不是疼痛,以西后来回忆时,觉得大家看到的自己的行为表现并不能真实表达出他的真正感受,他就是觉得冰冷和害怕。 那种在超级强势的能力前感到的无意识的深度恐惧,他感觉自己分分钟就会被打得粉碎,这不取决于自己是否努力去对抗,而是取决于对方是否想那样做。 “你会感觉自身有很多很大的缝隙,而这些缝隙里挤满了那种强大的东西,像长满了爬虫的肉。” 以西想尽可能准确地传达给小伙伴们那种感受:“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你自己觉得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折磨。” “别说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雅琪不想再听以西反复描述那种瘆人的感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像风吗?普利普托?” “不像。”以西肯定地摇摇头。 “有灼烧感吗?夏马布林?” “不,是冷的,非常冰冷,就像冰冻刀。” 大家瞪大了眼睛:“是休?” 以西没说话,他们压根不知道休有多厉害,从未遭遇过。 “根据沃贡所说,休应该能够阻止普利普托发动的宇宙战争。”大卫说。 扎尔布不厚道地笑了:“我们连普利普托的屁都闻不到,还想去找比普利普托厉害一个文明等级的休,你脑子里装的是啥?沃贡的屎吗?” “扎尔布,你说话太难听了。”由拉都听不下去了。 “反正就是这个理儿,要不然,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和词汇,重新优雅地表达一遍同样的意思?”扎尔布回怼由拉。 雅琪的刺也被支棱起来了:“你肚子里那百十来个词汇你没点数儿?再怎么组织它也优雅不起来。休厉害,不是更要多了解了解,只要是个办法,就可以想。” 大卫问以西:“那个东西还在吗?” 以西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莉娜忽然发现什么似的,让大家看着沙滩。 沙滩还是沙滩,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发生。 莉娜说:“他没离开,真的。” 大家有些惊惧地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呀。 “他会隐身?”百合子问,随即也启动了隐身技能,但是沙滩上还留有她的脚印。 “不是隐身,他会,会很神奇。”莉娜说:“他会创造。” 扎尔布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老是说感觉感觉,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的,大姐。” “嘘”莉娜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安静。 以西最先感受到了,是生长的声音,一种非常旺盛的生命力。 生命的力量蕴藏在海底、沙滩下,甚至是空气里。 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伤者感受到了修复的力量,肉眼可见的伤口愈合。 而尸体则更快速地腐败、分解,短短几分钟,就变成了泥土和空气的一部分。 折断的树枝重新发出新苗,枯黄的草丛又变得碧绿柔软,饥饿虚弱的人们变得强壮有力……神奇的事正在发生。 把生命交给生命,把死亡交给死亡。 人类基地的人们误以为这一切都是由拉带来的,他具有改天换地的神力。 以西说:“如果休能创造生命,那他们一定突破了宇宙,能自由穿越无数平行宇宙间,任意掌控所有的宇宙资源,他们也可能实现了永生。” 扎尔布说:“他们在哪儿?休在哪儿?” “也许他们无处不在,我们根本看不见。” 扎尔布说:“我不相信不存在的东西。我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那么脑波连接呢?” 百合子举了一个他们经常用到的例子:“你也不相信吗?还有基因改造?” 扎尔布不说话了,表情略微显得忧伤。 雅琪说:“如果他们真的是传说中的休,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是想帮助阿土阿巴星系?还是来帮助我们?” 这个答案谁也不知道。 低等级文明怎么能揣测到高等级文明的行为目的呢? 看不见的力量非常磅礴,人类肉眼可见的修复能力超乎了想象—— 魔方岛几乎被海啸、飓风、地震和地表高温毁坏得成了炼狱,黑暗地域的面积缩小,结界消失,被改造过基因、异化的生物到处乱窜,没有食物和秩序,没有道德和规矩,星球的空间不断被打开、关闭,能量源源不断流失…… 很快的,消失的、被破坏的物体被修复得几乎和从前一样,只是那些已经死去的生命没有重生的希望。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就像《超人》电影里地球逆向自转,改变了时间,超人回到了过去,救活了心爱的女人,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可是自救小队面对的景象并不是阿土阿巴行星的过去,时间并没有被改变,眼前只是被修复后的现在。 “警报解除了?”大卫惊奇地问以西。 以西惊诧于这强大无比的修复力量,不仅对于环境、气候,甚至于生命,太可怕了。 这种力量如果用于破坏,谁能抵挡得住那悲催的命运呢? 没有人回答得了大卫的问题。 沃贡能,他们在人类大脑里冷静地表示,这只是一场粉饰太平的表演,危机依然存在,爆发只是被暂时延后了。 没有人类愿意相信沃贡的话,你们这些寄生虫,没有眼睛,完全看不到这生机勃勃的景象,这是万世太平的场景。 这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愿意消耗能量来修复阿土阿巴行星上的生命,他们就不会对这么多生命的消逝坐视不理的。 除了爱和依赖,对于终将发生的毁灭,还有什么能拯救自己呢? 人类基地的普通人类更愿意相信这是由拉带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那场宗教仪式之后。 虽然以西没有按照某种祭品献出去,但是造物主已经感受到了人类的真心实意,他们不会对自己的子民袖手旁观的。 以西同意沃贡的说法,也许片刻的修复,只是一种障眼法,一针安慰剂。 由拉为以西赢得了时间,能量通道的创建变得顺利起来。 当沃贡被分散到人类大脑里,心安理得地等待人类选择以另一种无坚不摧的生命形式存在时,以西、百合子和大卫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消逝了。 随他们消失的自然还有残留在大脑里的沃贡,但是留下来的沃贡慌了,他们无法连接穿过能量通道,或者离开行星的其他沃贡。 “快阻止他们,一切都是徒劳,我们的力量不能过分的分散,现在情况已经变得越来越糟了!” 由拉说:“我们不能控制他们,你们也看到了超人类比普通人类具有超常的能力,超人类能轻而易举地制服普通人类,而普通人类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和超人类同归于尽。” 这正是沃贡最害怕的。 他们不能失去宿主,失去宿主也就意味着自取灭亡。 “狡猾的超人类!” 跟人类一样,沃贡里也有聪明和不聪明的,最聪明有能力的恐怕就是带着保罗和罗斯离开星系的那些沃贡。 进入普通人类大脑的沃贡在他们物种里相对是较弱的,他们也想通过人类改变依附的命运。 现在看来普通人类里也有几个保持头脑清醒的,比如由拉和雅琪,就非常的难对付。 沃贡静默下来,就像他们从人类大脑里消失了一样。 大多数人们忘了那些刚刚经历的危机,他们围着由拉和雅琪跳起了古老神秘的舞蹈。 摇摆,不停地摇摆,六神无主的人们虔诚地向由拉献上最尊贵的敬仰。 第324章 转换思维 这场闹剧的目的已经达到,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 雅琪担心地望着被人们簇拥着忽左忽右的由拉,这家伙都有点犯迷糊了。 由拉的眼神迷离游移,似乎没有了过去的坚定。 雅琪拉住继续摇摆的由拉,含泪的大眼睛望着由拉。 由拉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睛恢复闪闪发亮。 他摇摆着身体,慢慢靠近雅琪,轻轻在她耳边说:“别担心,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跳起来,享受一下跳舞的快乐。” 雅琪生气地甩开由拉,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就算有了计划,为什么把我蒙蔽在其中,啥也不知道? 由拉没有再看雅琪,他相信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一定能想明白他的话。 雅琪没有随着人流摇摆,而是被由拉的疯狂崇拜者们拉到了圆圈边缘。 舞之蹈之,沉醉在迷幻世界中的人们推推搡搡,相互挤挤攮攮,一些人摔倒,一些人尖叫,一些人哭嚎,一些人烂醉,雅琪被逐渐推离了由拉。 她默默地走到沙滩,那里有自救小队的成员等着她。 这里曾是熟悉的地方,如今已然变了模样,再也找不回以前晴空万里的心境。 没有了“甜心玛利亚娜号”,没有赛莲娜爽朗的大笑,也没有了大块头罗斯和光头保罗的一唱一和。 百合子、大卫、扎尔布、莉娜安静地坐在那块曾发生过隧穿现象的大礁石原址上,大礁石在不久前也被百合子打碎了。 稀碎的旧时光,稀烂的心情,雅琪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们在这里等由拉?”雅琪问小伙伴们。 莉娜说:“不,我们在等以西。” 对啊,以西没有被点燃烧死,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沃贡回来了。”百合子说。 “沃贡不是一直都在我们大脑里吗?现在也钻进了普通人类的大脑里去。” “不是这些沃贡。” “你是说带罗斯和保罗走掉的沃贡?” “是的。它们有了新发现。” “真的吗?是个好消息?” 雅琪顿时高兴起来:“由拉知道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 “他们设计了这场聚会,就是为了帮助以西不受沃贡限制。” “哦,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把我屏蔽了。” “不光是你,还有我们。”扎尔布笑笑,又指了指莉娜。 百合子说:“我们需要你们真实的反应配合完成这场特殊聚会。现在以西的大脑又恢复了独立主权。” “呵呵,那要怎么停止这场闹剧?” 雅琪说:“他们围着由拉疯狂的跳舞,唱啊跳啊,让人没办法思考。我担心由拉会完全迷失在权力的幻梦中。” “别担心,以西的能量通道进行得很成功。” “那太好了。他怎么做到的?” “自然有沃贡、罗斯和保罗在帮助他。” 莉娜嘟囔着说:“我好想念罗斯和保罗。” “我们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 几个人说着话,看看海上的风景,想念起曾经在大船上的生活。 似乎在当时根本感觉不到的幸福快乐,一经想起,成为伙伴们共同记忆里的甜蜜时光。 心情一好,雅琪眼中的风景又有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雅琪叹息着说:“以前总是很惶恐,深怕回不去地球,时时刻刻都难受、哭泣。后来呢,太想找到那些能帮助我们的高等文明智慧生命体,没有细细去品味那些奇幻的经历,常常担忧焦虑。” “感觉没有过好生命里的每一段时光。”莉娜笑着朝雅琪挤了挤眼睛。 百合子说:“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拥有了很特别奇妙的人生呢。” “那是,谁也不可能有我这么独特悲催的人生。” 扎尔布看了看三个喋喋不休进入回忆状态的女人,插上不咸不淡的一嘴。 这些女人情绪捉摸不定,刚才还抱怨不休,转瞬就变得有说有笑了。 真是搞不懂! 她们还青春依旧,貌美如花,却像坐在摇椅里的老太太,说起了一起变老的浪漫情话。 大卫明白扎尔布的眼神和话外之音,说:“不是她们变老了,喜欢回忆。是她们的心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已经到达了真正把地球生活和过往放下,注重当下的生活状态了。” 雅琪很赞同大卫对她们三个女人之间谈话的深刻理解,他真是个内心情感细腻温柔的大男孩。 想起来有一段时间,由拉和她常常在赛莲娜学校的图书馆里逗留、阅读。 那位意大利女教师最喜欢看马尔克斯的书,常常推荐给她看。 “我想起以前看到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有句话说,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乱且坚韧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百合子点点头,说:“我在北海道的学校里也看到过弗吉利亚·伍尔芙的书,她也有相同的看法。” “这人啊,之所以认为过去美好是因为当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全部情感,就如同未来感慨现在一样。”莉娜背出了这句话。 四个人相视而笑,唯有讨厌读书的扎尔布不是太明白,眨巴着眼睛说:“我从来没看过这些外国人的书。不过,我能明白你们说的意思,我们颜老师经常用小尺子敲打我们,背文言文,什么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由拉知道。” 百合子满脸惊羡地望着扎尔布:“没想到,你还会背诵《论语》啊。” 扎尔布被百合子的眼神看得很不好意思,胡诌说:“半部《论语》治天下,是个中国人都会背啊。” 雅琪猛然想起由拉在宗教仪式上“念经”,念的是庄子《逍遥游》,说给大伙儿听,大伙儿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呢?” 以西突然出现在扎尔布身旁,吓得扎尔布“嗷”一声蹿到了半空。 大卫站起身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在这里等得无聊,都聊起了世界文学。” “我正想听听呢。” “得了吧,赶紧的。由拉还被那群疯狂的人围着跳舞呢。” 大卫左右看看:“能量通道呢?” 以西神秘地一笑,说:“入口具有隐蔽性,而且开口点随意。只要把通道接过来就行,就像加个火车头的列车厢一样。” “你的能量空间、通道技能又提升了?”扎尔布落地后问。 “这次多亏了百合子的隐身障眼技能,保护我没被烧死。还有在开口连接处得到沃贡超人类共生体帮忙,我一下子拓展了物质局域,同时多点位打开通道。” “我听不懂什么多点位能量通道,是不是罗斯和保罗回来了?” 以西点点头,说:“它们不是我们的罗斯和保罗了,但是更厉害,远远超过沃贡的文明等级。不少沃贡开始和碳基、硅基生物共融,形成生命共同体,不久就会实现脱离阿土阿巴星系的愿望了。” “它们这么厉害了?那它们没有欺骗我们,确实要抛弃我们脆弱的身体才能保命和远行穿越啊。”大卫半是高兴半是忧愁地说。 百合子说:“那它们还回来干嘛?” “帮助我们。生命共同体里也有罗斯和保罗的脑力,它们必须达成一致。” “它们想回来帮助我们?” “确切地说,是回来帮助自救小队的。” “那些普通人类呢?” “仅仅凭借它们的力量,是带不走那么多人的。” 雅琪问:“它们能把我们带到哪里去?返回地球?” “它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技能。只是把自救小队带离阿土阿巴星系,远离星系毁灭的危险。” “那是去哪儿?离开阿土阿巴星系,到欧若拉星系?” “欧若拉恒星已经趋于死亡,那个星系的热能不足以供养人类。” “那么,去哪儿?” 扎尔布、大卫和三个女人都睁大眼睛问以西。 以西说:“有个很小的科马伊星系,以前沃贡谎称那是它们的母星系。那里适合沃贡生存。” 大卫说:“沃贡是以氨为介质还是以氮为能量基础的生命体,它们喜欢极度寒冷和昏暗的环境,你觉得科马伊行星能适应人类生活?我们超人类可能存活,由拉和雅琪呢?” “我想,我想,罗斯和保罗的选择也许是对的。”以西吞吞吐吐地说。 “这叫什么话?!” 雅琪一时气不过,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怒气冲冲地对以西说:“你是超人类?还是沃贡?说出这样的话,我们都白白坚持了这么久!” “可是,没有其他办法啊。” 以西为难地低下头:“阿土阿巴星系的崩溃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快。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要丢弃人类基本特征的逃亡和丢了国家的活命战士有什么区别? 过了许久,以西才又继续说:“科马伊星系还有其他生物,我见过依靠核能生存的金属生物,还有靠天然气生存的雾状生物。听说有生存在恒星上的能量生物和生活在空间里的心智生物。” 大家安静地听着,不知道以西想要表达什么。 “每种生物都为了活下去,做了很大的牺牲,改变自身特征,努力适应新的宇宙环境。为什么人类要这么固执?” “活着,好好存活下去,不好吗?” “如果人类特征在宇宙星际间无法存活,为什么还要抱残守缺,和破败的星系同归于尽呢?” “人类特性真的完美到值得付出生命代价去坚守?” “用不了多久,随着星球毁灭,人类文明将不复存在,在茫茫宇宙中连个碎片也找不到。为了那必然降临的结局,就要付出生存的机会?” 以西的一个个诘问叩击着小伙伴们的心,有的开始动摇,有的开始摇摆,有的觉得怎么样都有道理。 雅琪吐出一口气,幽幽地说:“人人都知道会死,但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想死。生命是个过程,要过得有意义。但人们不会为了必将到来的死亡,就抛弃一路走来的美好。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为了那一丁点儿的美好。” “雅琪说话越来越像由拉的口气了。” “难道你们犹豫,不就是因为我刚才说的理由吗?” 大家还在以西和雅琪的说法间摇摆,为什么非黑即白? 非生即死? 和沃贡共融能实现既保存人类大脑意识,又实现生命力长存,只不过换了一副躯壳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雅琪说:“我对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非常怀疑,我相信要成为一体,就必须一方做出牺牲,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大家都沉默了。 为什么他们说的都好有道理的样子? 到底应该怎么选才不亏得慌啊? 扎尔布说:“经历了那么多风险,我更相信由拉的选择了。” 第325章 穿过能量通道的另一端 以西呢? 以西抛下一连串问题,就跑去解救由拉了。 当大家发觉以西不在现场,再度寻找时,以西和由拉笑盈盈地出现在沙滩上。 太神奇了! 雅琪顾不上矜持,跑上前去拥抱由拉:“还以为你当皇帝上瘾,不回来了呢?” 由拉哈哈笑:“那把破椅子,谁爱坐谁坐。我一打眼看,你们都安全了。对那里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你坐在皇位上,多陶醉的样子。我以为你屁股都生出根来了。” “当然,坐皇位的感觉还是很爽的。” 由拉用力抱了抱雅琪说:“你没听别人常说,权力是男人最有效的春药吗?” “呸,真是臭不要脸。” 两人说说笑笑,仿佛日子又回到了坏消息传来的从前。 其他小伙伴也是支棱着耳朵听两个人打情骂俏,脸上露出偷笑讥诮的意味,让两人都有点害羞,赶紧分开了。 大家围着问由拉穿过能量通道是什么感觉? 由拉说:“忽明忽暗,忽冷忽热,就像爱情一样。” 大家嘘声顿起,这是什么答案。 “真的,感觉里面有很多风雷雨电,遇到什么或者瞬间死掉都是各人的运气。生命太脆弱了,走一次能量通道就能知道,努力并没有什么用。” 什么话,努力不一直都是由拉倡导的精神吗? 努力,努力,再努力,努力之后才能知道什么是值得拥有的。 去你的吧。 真是人嘴两张皮,说着相互矛盾的话都脸不红心不跳。 由拉呵呵笑:“人都是在成长的呀,每成长一次,就会否定推翻过去的看法,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以西打断了大家:“我们要走了。” “去哪儿?” “去见保罗和罗斯呀。” 雅琪小心地问:“是星球之外?” “不,我们只是去一个空间,并不在星球之外。” 以西随意地打开能量通道口,通过由拉说的爱情一样冷暖自知的能量通道,大家的感受各异,惊吓,诧异,恐慌或者无所谓,没有人生出产生爱情的感觉。 大家挤在一起,空间在无限延伸,他们没有被推着向前,更像是被远远地推到了后面,感觉就像平行的坠落,或者被抛弃出某个世界。 强烈的眩晕和心脏不适感,雅琪和莉娜都觉得快要呕吐了。 似乎并没有移动,又好像飘荡了数万公里的路程,沿途风光是各种颜色的交错闪现,真有风雨雷电的感觉。 那是个色彩缤纷的空间,保罗和罗斯像两个银色雕像,浑身流光溢彩,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大家都知道,空间里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人,还有数不清的沃贡和暗物质。 空间里不需要语言,就像每个人的大脑完全暴露出来,小心思、语言片段充满了整个空间。 “我们很想念你们。” “找到了不少能量通道,不少通道。” “通往爱和方向。” “大船即将启航,迈过死去的自己才能不断前行。” “人类的身体碎片,氨基酸片段。” …… 信息杂乱,交流并不顺畅,一句话和跳出来的另一句话并没有因果联系,或者缺乏逻辑链条,让大家感到匪夷所思。 两具银色雕像迅速溶化结合一体,成了地上一摊银色液体,然后慢慢地长出新芽、枝干,又重组成奇怪的人形。 像戴着巨大王冠的双头人怪,两条很长很柔软的手臂,腿部却像两棵分叉的大树。 “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无用的形体。我们在寻找和你们有效对话的方式。” 扎尔布忍不住说:“看上去太奇怪了,也会影响我们发言的欲望。我不想对着一个人形气球或者树葵说话,让我感觉很不踏实。” “闭上眼睛,是最有效的交流方式。我们能洞悉你们想要表达的内容。” “好吧。”由拉问:“你们找到了能让人类离开阿土阿巴星系的能量通道?” “不仅如此,夏马布林和普利普托能把人类带到平行宇宙中去。” “什么?” “需要配合。” “什么样的配合?” “和沃贡进行有效的共融。” “去你的吧,说来说去又是这一套骗人的说辞。” “平行宇宙能够解决现在所有的问题,可以把地球上的所有转换到平行宇宙里去,整个人类社会,就像搬家一样,原封不动地迁移过去。” “地球人类的全部生活?” “是映射?还是复制?” “不,不是映射和复制,是迁移。” “通常在地球上,搬迁是要征得搬迁者同意的。” “不用他们同意,我们可以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完成迁移。只是目前有个小问题。” “什么?” “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去不了平行宇宙。” “说了半天,说了个寂寞啊。” “我们可以帮助他们实现这个目的,对大家都有好处。” “怎么帮?” “什么好处?” “需要大量的能源和能量。我们得先摧毁一些无用的星球,获取足够的能源和能量。” 由拉说:“罗斯,保罗,我感觉你们丧失了为人的独立意识和立场了。你们在帮着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实现它们突破宇宙边缘的夙愿,发动一场冠冕堂皇的宇宙战争。” 人形树像融化的冰淇淋软软摊在地上,银色液体浸润每个人的膝盖以下。 银色液体无声无息,像突然固化的水,“咔嚓咔嚓”冻住了所有人的身体。 “感受一下太空凛冽的温度,你们必须和沃贡共融。” 就像双腿被卡在了流动电梯齿轮里,疼得女人们叫出了声。 “休想,沃贡也被它们利用了,该死的!” “愚蠢弱小的人类,这是你们仅有的一丁点利用价值。要毁灭你们,只需要一个念头。” 扎尔布咬着牙齿大叫:“那就来啊,废什么话!赶紧毁灭啊!”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我们是绝不会让你们达成卑鄙目的的。” 雅琪疼得泪水不争气地流出来,还是倒吸着冷气说。 银色液体似乎变成了某种坚硬无比的金属,冰冷,锋利,穿透了自救小队的血肉。 莉娜现出钻石体抵抗钻心的疼痛,一边大声喊叫:“不!不!保罗!罗斯!我相信你们不会伤害自救小队的,你们不会与人类为敌。救命啊!” 银色金属立刻软化成液体,又转化成硬邦邦的固体,反复多次,像拿不定主意的人。 “可怜的保罗和罗斯,他们被沃贡控制了。” “共融是个圈套。”以西说。 雅琪说:“看到了吧?压根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它们只是通过共融达到了消灭宿主,实现脱离寄生体状态的目的!啊!疼死了!” 鲜血从银色液体固化的地方流出来,伤口越来越深,但没有人屈服。 雅琪和由拉没有超人类技能护体,痛苦地硬扛着,趴在了地上。 莉娜哭着叫喊:“保罗!罗斯!求求你们,别伤害雅琪和由拉!不要受沃贡的控制,清醒一点!” 突然,那摊银色液体开始沸腾,不,是不停地变化,不仅仅是不同的形状,还有不同的三种常见形态。 一会儿固体,一会儿液体,一会儿成了气态,状态都非常不稳定,游离、碎片化的形态时而分散,时而聚拢。 “他们,他们要和沃贡同归于尽了。”以西悲痛地说。 “不要!不要!” 莉娜哭叫着:“让他们停下来,让他们停下!” “嘭”说话间,就像一个气球爆裂开,空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有银色金属液体,也没有人形树,只有淡淡的大海的咸腥味。 “他们去哪儿了?是不是死掉了?”由拉不禁追问。 以西说:“我想它们无法达成共识,已经离开了。” “离开是什么意思?同归于尽?” “不,沃贡放弃了,它带着罗斯和保罗去了别的地方,也许是别的维度空间。我感应不到他们,不可能死去,这里没有死神的味道。”以西调皮地问答。 “那,我们该怎么办?”扎尔布问。 “我们去能量通道的其他出口看看。” “其他出口?你不是说随便都能接上无数的端口,打开能量通道吗?” “对啊,所以到处看看。” “维度空间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像挖洞一样。” “挖洞?这里什么也没有。用什么挖?” “这里什么都有,暗物质就是物质,只是人类的五官感受不到它们,它们透明,不发生光反射、衍射作用,对其他物质发生作用力也非常微弱,但是它们非常密实广泛,充斥在宇宙的每个角落。我只需要使用其他能量工具挖掘,就能创建出一条能量通道。” “这么说,你已经掌握了其他能量工具?” “只是一小部分。在宇宙中,能量多的是。” 穿过黑暗和雷电,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 “另一个空间。” “那是什么?” 以西看去,那里开始出现一个个小的光点,和他之前创建的空间里看到的光体一样,它们悬浮、停止,缓慢地移动。 “它们找到我们了。” “谁?” “夏马布林。” 第326章 神明显形 原本以为光体炽热白亮,人眼无法承受它们靠近。 在这个“白洞”空间,光体的作用力和闪耀程度都被调适到了人体能够靠近的分寸。 夏马布林没有实体,更像是被玻璃反射到空间的一个光点。 只是光点忽远忽近,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或者说流动速度太快,在一瞬间目光所及的地方都能看到它们。 “其实,它们也充满了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它们有自己的时空,人类的眼睛受到可见光波波长限制,只能看到它们极小的一点。”以西解释说。 “打住,你别说话。你一解释,我就晕菜,完全迷失自我判断了。”扎尔布不满地抱怨。 由拉笑着说:“嗯呐,以西,你和扎尔布的认知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你说什么他都听不懂,反而会扰乱他的思维。如果他有思维的话。” “哈哈哈” 雅琪又补上一刀:“我同意由拉说的。一个人坏,还有办法治;要是蠢,那就一点治的办法都没有了。” 扎尔布气得直喘气。 大卫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说:“雅琪,你的舌头是越来越毒了。不是每个人都像由拉一样包容你的,小心扎尔布用螯刺对付你。” 光点略微移动,人类再不敢说话。 它们只是微微颤动,时间就被人们看到流逝的痕迹,快速的移动,云层和山川树木。 空间被光打开或者压缩,目之所及才是世界。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光是宇宙的信使,它们带来了宇宙的历史和信息。 如果宇宙是四维空间的无限扩展,时间的飞速疾驰,那么光就是记录者。 但是,光记录得很及时,传递的速度还是太慢,到达各个星球的时间不一样,了解宇宙信息的快慢也不一样。 以西轻声说:“大家闭上眼睛。” 小伙伴们乖乖闭上了眼睛,进入沉浸式冥想。 扎尔布见状也闭上嘴巴开始安静地下来。 没有了外部世界的纷扰,果然一个云白的光斑幻化出女人形体曼妙而来。 以人形接近人类,很容易获得亲近感和认同感,光体真聪明。 掌握人类的语言,连接大脑,以各自熟悉的语种交流,展现出了夏马布林强大的语言信息系统处理能力。 如同地球上拍摄到并经过特效处理的宇宙题材纪录片,璀璨阔大的宇宙被推送到每个人的面前,似乎被它们温和地牵着手,漫步在宇宙中。 每个人脑袋里冒出来的问题都不一样,而由拉最想问的是:“宇宙里有主宰者吗?或者说造物主?” 夕阳般的光体说:“有,不止一个。力是宇宙的设计者和建筑师,它们奠定了星辰的形状和秩序;光是信息传播者和联络桥梁。” “那力和光是由谁主宰?” “微小的聚合作用。根据遇到的情况,主宰者瞬息万变。” “微粒怎么可能是主宰者,它们小得都没法说,没有什么力量,连自己的运动方向都主宰不了。” “人类不是很早就做过双缝实验了吗?微粒能让你们看到想要看到的。” “不,这不是我们说的主宰者。” “你们想要什么答案?” “主宰者应该是强大的,所向披靡,无所不能,而且永远不可能被战胜。” “人类的认知真的很奇怪。” 扎尔布不想听形而上的理论,插话说:“我们想回到自己的星球。在你们眼里,我们是不值一提的。” “不,我们都是宇宙的一部分,生于斯,长于斯。” “光,还有其他宇宙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这个宇宙去别的地方。” 这是个已经被世人所知道的真相,光速没有宇宙膨胀速度快啊。 由拉不知道该问点什么了。 三个女人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仅是绚烂多彩的星云就令她们惊叹不已。 她们对结构、力学和机械不感兴趣,显示出令男人们惊讶的迟钝,但是对光、影、美和危险却异常的敏感。 扎尔布被自己的知识捆绑住,完全看不懂这些忽隐忽现、飘忽奇怪的气体、光斑有什么看头,只短短一会儿,就不可抑制地打起了哈欠。 大卫贪婪地吸收和观赏,来不及思考和提问,惊叹和赞美完全充斥了他过分疲劳的大脑。 “人类,我们找到你们了。” 人形女体的光影婀娜地摇摆身体,似乎根本静止不下来。 “晃得我眼晕,你就不能做一个安静的美人儿吗?”扎尔布抱怨说。 “我没动,是一些光的反应和宇宙弱力作用。” “对啊,刚才它说力是宇宙的设计者和建筑师。我想是引力啊推力啊张力啊排斥力啊之类的。”大卫说。 “对于宇宙,重要的不是引力推力和机械力。” 夏马布林的声音语调太温柔了,婉转妥帖到了极处,像一只细嫩小手轻柔地抚摸在心上,难以言表的舒服很难让自救小队集中注意力关注它说的字面意思。 “那是什么?” “维护原子核的力。你们知道的,强核力和弱核力,还有电磁力都非常重要。” “该死,这恐怕是地球人类最美丽动听的声音了,比莉娜的歌声还具有魔力。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它的声音让我的大脑都停止转动了。” 雅琪、百合子和莉娜都有同感,可是这种话怎么能承认,它毕竟是个外星生命体。 以西更关心的是:“你为什么要找我们?” 要知道,夏马布林的文明等级超出人类文明等级若干倍,恐怕用光速也是赶不上的。 “普利普托发动了宇宙战争,阿土阿巴星球已经濒临崩溃。” 再温柔的语调说出“宇宙战争”和“星系崩塌”之类的话语,都无法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什么时候?” “已经开始很长时间了。那时候你们几位说不定还没有来到阿土阿巴星球。” 扎尔布明显感到不相信:“我们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宇宙战争不是要‘轰隆’‘嘭啪啪啪’发出很剧烈的声音和硝烟吗?” “人类,在宇宙中,如果没有在本星球上发生,只是作为旁观的话,超新星爆炸也只是像你们在地球上看到的,放个小礼花。” 大家被吓得静默了,因为他们都承认夏马布林陈述的是个事实。 “宇宙直径边缘差不多九百四十亿光年,在几十亿光年外发生的大规模战争,都是无感的。只有无声的爆裂和溃散、消失,生命体的灭绝,能量能源的聚合而已。” 夏马布林的一声轻轻叹息,简直让大男人们想为之献出生命。 “我,我们能做什么?不,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想帮助所有的宇宙生命体。” “帮助?” 以西的脑海里跳出了自己创建空间里“亲人们”的惨状和露西的横死。 “你们打算怎么帮助?”他不动声色地问。 “爱和宽容、信任。” 七个人不免想起沃贡对光体的评价“它们只是到处传播它们的爱和纵容,毫无原则底线,无限度的善良滋生出了万恶,所到空间之处全被破坏了。” “所有的生命体都明白这是什么吗?” “爱是生命体共通的情感,亲爱的人类。” 柔软的声音和形态,和悦的光芒和内容,非常打动人心。 吃一堑长一智的以西异常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问:“爱并不能感化野蛮,也杜绝不了战争。你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用爱打开结界,突破宇宙的限制。” 这太匪夷所思了。 爱是武器吗? 爱到底能干什么? 想用爱这种软不邋遢、毫无战斗力,看不见摸不着还时刻变化的情感去突破宇宙边缘? 夏马布林都是一群能力强大的疯子吗? “不,人类,爱是一种力量。我们亲眼看到爱摧毁了许多空间,灭绝了不少不同维度的生命体,它非常有力量。” 这么残忍的话说得如此动听,恐怕宇宙中只有夏马布林能够做到。 别人都以为夏马布林的脑回路不正常,以西却清晰地判断出光体的不一般。 它们也许早已见识或者实验过用能量摧毁一切,聚合所有能源突破宇宙限制,得到生命体的进一步拓展和提升,但都失败了。 沃贡曾经说夏马布林开始退化,也许进入急速衰退期。 沃贡满嘴胡话谎话,有的是故意撒谎,而有的可能只是因为道听途说的歧义。 现在看来,夏马布林不仅没有退化,反而在静观普利普托摧毁星系、攫取能源,来个隔岸观火,打算从中获利。 它们另辟蹊径,尝试一条高等文明智慧生命体从未使用的弱力文明,试图打开宇宙的界限,也就是说,它们是相信宇宙之外还有宇宙。 强力聚拢一切能量,但是作用和距离成反比。 距离越近,强力的能量就越不能发挥作用,贴近之后,强力消失,原子核粒子呈现出渐进自由。 这是普利普托选用的方法,也是几乎所有智慧生命体首选的力量。 就算夏马布林此时选用的弱力效应,也是要基于强力的作用。 大量的能量能源被普利普托占有,然后呢? 普利普托本身内部的裂痕足以让这个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物种瞬间分崩离析,这就是夏马布林所说的爱的力量。 生存?还是毁灭? 进步?还是退化? 每个生命体种群都面临无数的矛盾纠结和分裂对立,这些矛盾之间需要一股弱弱的力量,让它们呈现出放射性现象,相互作用,才能在一拉一扯之间形成平衡与稳定。 以西微笑起来:“宇宙战争快要结束了?” “远远不会结束。人类,不是这里就是那里,不是这个维度就是那个时空,无休无止。这就是智慧生命体的宿命,永无止境的探求。” 扎尔布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粗鲁地打断说:“这么说,很快就要打到阿土阿巴星系了?” 人形女人光体慢慢退后,逐渐远离,又发出一声叹息:“是的,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宇宙战争?!” 说了无数遍的“毁灭吧”,这回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 无论是人类、克劳西、沃贡、普利普托、夏马布林,还是太阳、银河系、阿土阿巴星系,都只是宇宙的一部分。 然而,从有序到无序,从繁盛到衰败,是连宇宙都无法逃脱的命运。 宇宙中最后的物质将会瓦解,变成放射物被吹散在宇宙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宇宙中将一粒原子都不会剩下,曾经物质丰富的宇宙,将只有光粒子在空虚的太空和黑洞中穿梭。 最终,连黑洞也将蒸发殆尽。 而在宇宙漫长的生命中,生命出现只有稍纵即逝的时间窗口。 时间窗口会很快关闭,接着是广阔的无序和衰败,走向黯淡和虚无。 所有人都害怕起来,而光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327章 休的局限 从“白洞”空间中返回阿土阿巴行星的沙滩上,自救小队的七个成员重新打量自己的队友。 一路走来,不一样的痛苦经历,共同面对的艰难,让他们拥有不一样的心境去审视自己的情感变化。 似乎一切都指向无奈的终结命运,所有的抗争都将归于平静。 无论是宇宙的恒星,还是被掳掠来的地外生命体,或者安稳享受幸福生活的地球人类。 自救小队沉默着,似乎经受住了惊涛骇浪的洗礼,内心归于安宁。 掳掠者是谁? 谁在主导这场悲情的实验? 不,不是实验,只是一次单纯的聚合。 现在已经知道人类基地里的人们不是沃贡掳掠来的,沃贡和其他高等智慧文明,也许是普利普托,都只是参与到生命改造中来。 广布爱和包容的夏马布林既不是掳掠者,也不会参与改造,它们只是冷眼旁观,也许曾经干涉过沃贡进行生命实验,但很显然它们失败了,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转而寻求其他的路径。 宇宙中物质组成的世界变幻不定,未来值得期待又扑朔迷离,这似乎是生命体验的别样滋味和意义。 渺小不可见的微粒才是恒定的,平静微小的颗粒都能释放出巨大能量,力量推动着时间之箭,不可逆地改变和影响周围的一切。 自救小队剩下来的七名成员坐在沙滩上,仰望苍穹时,思绪万千,感慨不已。 以西问:“由拉,你看着天空,想到了什么?” “我?”由拉挠挠头,认真想想这个问题:“我想到了我的一生。” “什么呀?”雅琪白了他一眼:“这么没有雄心壮志。” “没有了。以前不知道山高水阔,天远云深,就想着靠自己的努力摆脱掉噩运,总想着,只要奋力抗争,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对啊,革命总会有胜利的一天!”扎尔布笑嘻嘻地插进来。 “现在呢?”莉娜问。 “现在,我们努力过了,也抗争过了,我现在只想能尽可能平静地面对,没有不公,没有怨恨,只有心平气和的接纳。我们没有看到真相,倒是看到了结局。以前我看书,总喜欢看看第一页,然后再看看最后一页,真正的阅读都是在看过了最后一页之后才进行的。” 以西又问其他人:“你们呢?” 雅琪看了一眼由拉,略带羞涩地说:“我想顺应我的命运,想要一个相爱的伴侣,当一个幸福的母亲。” “在这里可当不了母亲。” 百合子原本站得比较远,听了雅琪的话,慢慢靠近自救小队形成的圆圈,坐了下来。 “我知道啊,就算那是个梦想,有梦想总好过没有梦想。你呢,百合子?”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百合子扭过头去问莉娜:“莉娜,你怎么想?” “我?!”莉娜被猝不及防的提问,有点慌乱,转着眼珠想了想。 “我没想那么长远。我到阿土阿巴星球上的时间比你们短,开始很混乱,没有方向,很苦恼。在地球上,我的歌唱事业刚刚起步,但是现在我知道,那只是因为歌唱能带来好处,比如财富和自由之类的。” “在阿土阿巴星球上,我不用唱歌就得到了那些想要的,想唱就唱,而且你们都很喜欢我。其实我很享受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度过的时光,非常想念保罗和罗斯、赛莲娜。” 提起已经离去的伙伴,自救小队再次陷入思念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大卫打破沉思,深情地望着百合子说:“我和莉娜的想法很一致。在地球上,我是个孤儿。在这里,我遇到了心爱的姑娘,懂得了爱,我陶醉在爱的给予和包容里,感觉非常幸福。回不回地球,对于我来说,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扎尔布也望向百合子,低了一下头说:“我也学会了爱,只可惜,等我真正懂得爱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心爱的人。但是,我真诚的祝福她永远幸福快乐。” “如果能回地球,我还是更愿意回去,我们云南的村庄非常美丽,我向往大海,现在我看到了大海,也感受过了大海的单调、深邃、寒冷和沉静。我才明白,我更喜欢森林,高山和湖泊、洞穴,更加安全的所在。” 这是坦露心胸的时刻,没有人会笑话别人的小秘密和偏执,也没有人会忽视坦露一切的勇气和真诚。 “以西,你呢?”其他六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阿土阿巴星球的海洋孕育了我,我向往地球,那是以太和露西的生养之地,但地球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星球。因为有你们这些伙伴,地球变成了宇宙中除了阿土阿巴星球以外,最让我想念和感到温暖的星球。” 两行清泪从以西的眼眶中流出,他没有擦拭掉,有人类的情感让他感到幸福。 他吸溜着鼻子说:“阿土阿巴星球快要毁灭了,如果我能幸存下来,地球就是我安身立命的星球。” 大家一阵嘘唏,成长过程之于每个人都是宝贵的经历,无论它是不是一个熵。 “百合子,你还没想好吗?”大卫小心翼翼地问。 百合子表情复杂地看看同伴们,说:“我想,我永远都无法想明白,怎么选择才会让自己更幸福。我觉得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停顿一阵,似乎是鼓起勇气,百合子才又继续说:“在北海道的小山村,通常是别人给我什么命运,我就接受什么命运。我不习惯有选择的生活。” “啊?!” 这是什么奇葩怪异的想法? 世界上的人不都是追求自由和公平的吗? 居然还有人不喜欢自由选择,喜欢被人支配? “奇怪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百合子把脸转过去,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沙粒,缓缓走向大海。 大卫跟了上去,他现在就是非常喜欢沉入大海。 那一次,他和百合子在大海里完成了身体的交融和心灵的托付,那种感觉强烈到可以持续他的一生。 为了那样刻骨铭心、销魂蚀骨的幸福时刻,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扎尔布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没入大海的背影,久久盯着他们消失了踪影的海面,不言不语,表情温柔。 现在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等待和消磨,成了对抗时间流逝的法宝。 也许夏马布林的理念没有错,唯有爱,真诚无私的爱,不计回报的爱,才能拯救人本身。 时间藏在哪里? 没有恒星的起落,没有行星的自转和公转,没有空间里的运转,时间之箭在哪里穿梭? 今夕何夕? “以西,你有没有想过?”由拉靠近以西,像真正无话不谈的朋友那样。 “我们也是阿土阿巴星球的一部分,我们来到这里,就算什么都不做,呼吸和排泄都改变了这里的生态系统。” “是啊,怎么了?” “那些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高等智慧生命可能并不是要主宰我们的命运,只是单纯的想通过不同的能量系统来改变,或者创造一个更生动更丰富的星系?” “嗯?” 忽然,沙滩上的沙粒像被神秘力量吸起,缓慢上升。 沙粒清晰可辨,每一粒沙都单独悬浮上升,时而旋转,时而碰撞,没有聚拢,各自上扬,充满了自救小队目之所及的空间。 扎尔布伸出手去碰触这些和自己眼睛平行的细小的沙粒,手指在沙粒游走中穿过来穿过去。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神奇的场景。” “没有人见过。” 以西说:“是休。” “休?!”莉娜的脑袋里像搭了块铁:“休是沙子?!” “你才是傻子呢。”雅琪毒舌的毛病又犯了。 以西说:“休是能量,是看不见的力。” “休是暗能量?” “不光是暗能量,它对沙粒发生了作用力,沙粒是物质。” “物质都会消解,对吗,雅琪?” 莉娜有些兴奋,这种场景好唯美,就是百老汇大剧场也做不成如此绝妙美丽的舞台效果。 “我想唱歌!” “嘘,别唱,莉娜。” 雅琪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莉娜别说话。 “我们该怎么办?要闭上眼睛吗?”大卫也莫名地激动起来。 “不,不需要。就像现在这样,好好体会这个难得的时刻。它在看着我们,在研究我们,它,它似乎在思考。” 大卫小声地问以西:“它在想什么?” “它,它在叹息,沉思。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别剧烈的动,它们速度很快,非常快,我们此刻正好和它们的时空重叠,很快就会失去它们。” 漫天不可思议地布满了悬浮的沙粒,非常神奇,又感觉苍苍茫茫。 突然,沙粒“哗啦”从空中悬浮的状态一下子掉在了沙滩上,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大卫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问以西:“怎么了?” “休离开了。” “啊?!我们都没有告诉它我们的诉求。” 扎尔布有点急眼了:“这么厉害的角色,以后去哪里找去?!真该死,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相信我,”由拉拍了拍扎尔布的肩膀:“什么都没有错过。现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谁?谁的安排?!” 由拉伸出左手食指,向上指了指天空,笑而不语。 “休已经明了你的想法。”以西笑着说。 “我没有脑波技能,你不要骗我。” “有脑波技能也没用,它们不通过脑波连接处理信息。” “那它们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它们可能已经全知全能了吧。” “哎哟,你说的这些话要是在我们村,那就叫做妖言惑众。” “别担心,我们真幸运,成功地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由拉吹起了一个大大的唿哨,心情开朗了许多。 雅琪感觉莫名其妙:“你傻乐个啥?” “就是觉得高兴啊。”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我高兴。呵呵” “傻子!” 扎尔布拉住以西问:“你确定休知道我们想返回地球了吗?” “不确定。” “那你刚才说的。” “宇宙那么大,我们跟沙粒一样,它们哪里顾得过来看我们?你想想,你经过这片沙滩,有大海,有树木,你会去盯着一粒沙看吗?” “我们呀,在宇宙里,连一粒沙都不是。” 雅琪恰到好处的补刀,让扎尔布立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站都站不起来了。 莉娜还回味着刚才的奇观,说:“看来越强大的力量,越有更多的局限。我们还能看见沙粒,它们根本就不注意。” “你这句话说得真好。就像越懂得多的人,知道自己不懂的东西就越多,是一个道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我真的很想回家。” 扎尔布想在沙滩上把自己埋了,不停地在身体周围挖坑。 由拉和雅琪、莉娜、以西眨眨眼,大家去帮助扎尔布,把他埋进温暖的沙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活灵活现地在沙滩上晃动。 “宇宙那么大,你就不想四海为家?” “不想,不想,我们云南人大部分是家乡宝!我就是要回家!” “等着吧,我们去帮你找休说说情!” 嘻嘻哈哈,四个人抛下自说自话、不停喊叫的扎尔布,在沙滩上奔跑远去。 “喂~说好的不离不弃啊!” 远处传来雅琪尖刻的回应:“去你的不离不弃!” 第328章 终极毁灭 阿土阿巴行星正在变得炎热难受,水分存留不住,大量的水蒸气逃逸,紫外线强烈,不觉得干燥,反而到处都雾蒙蒙的,潮湿闷热。 星球上的生命各自承受难熬的奇热炙烤,就像敞着盖儿正在熬煮的水饺,命运飘的飘,落的落。 往哪儿逃? 巴掌大的魔方岛上尸横遍野,哀鸿满地。 跳进大海里? 看见沙滩上堆积如山的海洋动物尸体没? 以西、大卫和百合子坚守着脑波定位网络,以前密密麻麻的能量红点迅速萎缩,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那不是一个个不起眼的小点点,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体正在死去。 既然达摩克里斯之剑掉了下来,珍惜这屈指可数的时光,坦然面对吧。 谁不是因为偶发的激情来到人世间? 哪个幸运儿来到世界上,不是向死而生的一段短短旅程吗? 终于,要尘归尘,土归土,天使去往光明之处,魔鬼回到黑暗地府。 “你一天神神叨叨在念什么?” 雅琪每次经过扎尔布身边,都听到他在嘟嘟囔囔地念经。 这个平日上蹿下跳的大山之子,竟然在最后的时光里吃斋念佛起来。 “我想起了外婆以前念的经。” 扎尔布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说:“我妈告诉我,小时候我有一回发高烧,腹泻不进食,怎么治都治不好,拖了几天,气息微弱,快要死了。” “爸妈用白布把我裹好放在院子里的木板床上,只等我咽了气就把我烧了。” “我外婆硬是不放弃,谁也不能动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她坐在我身边,不停地念经,其实就是几句保我平安,让身上的病魔消退的絮叨,车轱辘一样地反反复复念。不吃不喝,过了两天一夜,我居然醒过来了。” “我妈说,我睁开眼睛就说肚子饿,嘴里喷出的气比陈年咸菜缸子还难闻。” “喝了一小碗白粥,我渐渐好了。” “我从小跟外婆亲,不知她现在还在不在?如果我没有来阿土阿巴星球,我一定是要为她送终的。我不在她身边,她不会闭眼。” 听得雅琪心里酸酸的,这种特殊时刻,干嘛还要讲这种煽情绝望的故事? “你自己都没人给你送终。” 雅琪心里涌出的热经过有毒的舌头,就变成一个个冰渣子一样的字。 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还有谁会计较她的毒舌? 扎尔布的眼里流下两行泪水,吸溜一下鼻涕,说:“我倒是无所谓。现在这个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些往事,以为忘记了,竟然连外婆念的话都能清晰地记起来。” “哦?你再念给我听听。” “你真想听啊?” “别废话了。” “保佑我的阿幺阿佬乖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病鬼衰魂莫来沾,走去远远处,我拿好酒好肉招呼。” “完了?” “嗯,就这样念两天。” “唉,封建迷信。”雅琪嘴上不屑,鼻子却发酸,眼睛红红的:“我不相信。” “我信。”扎尔布流着泪笑着说。 雅琪不喜欢动情的状态,一动情就自动想逃避,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不看扎尔布,岔开话题,下巴朝百合子、以西和大卫他们仨扬了扬问:“你说,他们仨像不像你外婆?” “你才像我外婆。”扎尔布没明白雅琪的意思,没好气地说。 “嘿,你这人,怎么听不出好赖话?我是说他们的执着劲儿像不像你外婆的执拗?” 扎尔布抬头看了看那悬浮在半空的三个人,幽幽地说:“别人眼中他们是犯倔的驴,在我眼里却是勇敢不放弃。他们比我们这些后知后觉的人要承受更多压力和痛苦。” “扎尔布,你成熟了!” 雅琪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叫喊起来,吓得扎尔布一激灵,成了窜天猴窜到了天上。 雅琪仰着头看他惊慌慌的飞起,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扎尔布缓缓从空中降下来,雅琪仍然仰着头,刚才幸灾乐祸的大笑却僵死在了脸上。 “看什么呢?”扎尔布惊奇地抬头看。 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黑色气流旋涡,旋涡中可以清晰看到忽闪而过的亮光。 强劲有力的风卷起海水,海浪高高立在海面上,就像固体的水流摩天大楼。 “幻影!”由拉叫了一声。 “幻影是什么鬼?”扎尔布问。 “不知道,就是一种力量。我脱口而出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一直明亮并以为会永远明亮下去的世界突然变得黑暗,并且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让人莫名想迎风尖叫。 扎尔布大声吼叫着,风暴声彻底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大家都以为末日来临了! 这次不是死神来收人,而是收万物。 剧烈的风暴犹如感觉强烈的地震,时间不长,最多三十几秒。 狂风骤雨停歇了,云开雾散,黑暗瞬间消失。 阿土阿巴星球再次暴露在光线之下,与先前明亮感受不同的是,这次的光线太过强烈,以致于星球上的所有东西都呈现一种红白的颜色,只是深浅不同而已。 人眼无法直视物体时间太久,以前蔚蓝的大海,也成了浑浊的泥浆色,到处翻滚着红黄色的细浪。 陆地上草地枯萎,树木轰然倒下,鼻尖总隐隐飘荡着烧焦的气味。 克劳西从阴暗角落滚滚而成,形态不一,如同行动敏捷的爬行动物似的。 有的克劳西没有腿,几乎贴地飞行;有的两条腿,像人类一样直立奔跑,更多的是不一而足数量的腿,飞快迅疾地“沙沙”爬过。 最为痛苦的似乎是百合子,她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滚落沙地,没有蜷成一团,像过度拉伸后的橡皮筋,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大卫抱起百合子,原本金黄色的长尾颜色正在变淡,类似黄白色。 百合子虚弱地对大卫说:“山洞!去山洞!” 扎尔布一把抢过大卫怀里的百合子,对大卫嘶吼:“你去帮以西,我来照顾她!我比你更熟悉山洞。” 百合子闭上眼睛,大卫向扎尔布郑重地点点头,转身跑向了以西。 扎尔布抱起百合子连蹦带跳,很快就消失在其他人的视野内。 “我们还能做什么?” 以西深邃的眼眸望向太空:“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宇宙间的恒星相隔较远,发生如此剧烈的影响,一定是附近几百光年内发生了大事件。 就算是一颗超新星爆炸,在几十光年之外看来,也不过是一盏小灯突然因为电压不稳,猛然间发亮,然后烧掉钨丝,变得晕红昏暗,渐渐暗淡下去,成为稳定的热寂状态。 这场在人眼里,世界由明亮而黑暗,再由黑暗至红白巨亮的光的演绎变化,足以击碎侥幸的地球人生观残余。 人类不可能成为星球的主宰,只是像沃贡一样的寄生者,并且永远也成不了宇宙的霸主。 生死循环,不是人变成土,土变成花草树木,树木营造大气,大气聚拢磁场。 组成人类的所有元素,都可以在宇宙中找到,而人类没有的元素,散落在宇宙的各个角落,人类茫然无知,费尽力气也发现不了。 九十二种元素,没有更多,人类只是宇宙的一小部分,来自宇宙的尘埃和结构,也终将变成宇宙间飘飘荡荡的尘埃,直到另一颗恒星再次诞生。 很快,阿土阿巴星球又恢复到天蓝水清、沙白草绿的模样。 人类的精神世界完全被摧毁,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战天斗地其乐融融、为了得到爱情不顾一切的状态。 支离破碎的精神废土卷起沙尘风暴,让每个人都回不过神来,有声有色、有滋有味的世界,突然成了一片令自己都目瞪口呆的荒漠。 “出了什么事?”大卫惊怯怯地问。 每个人都处于自顾不暇的呆滞状态,无人回应大卫的问话。 以西忽然默默低语:“它们又来了。” “谁?”由拉问。 不等以西回答,沙滩上的白沙又像被施了妖术一样自动缓缓上升,一粒一粒,细小有序,就像时间倒流一般,形成一个面积更大的密闭沙粒世界。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休!” 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无形无色、无声无味的能量生命体——休,已经突破了单一宇宙束缚的目前已知最高等级文明代表者。 在这神奇的时刻,由拉忽然想起了爸爸和妈妈的一次对话。 “你说,为什么托尔斯泰和爱因斯坦到晚年选择了回归神学?” “我哪儿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反正,我们老祖宗早就给了答案。” “什么答案?” “凡所有像皆是虚妄。” “你可不是虚妄,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 “你不是说,我们身上的组成物质跟岩石是一样的吗?” “物质组成元素大多一样啊。” “所以呢?” “所有的物质成像终有一天都会消失,唯有原子、电子是永恒不变的。” 第329章 精神废墟 除了部分质量巨大的恒星发生爆炸外,大多数恒星只会燃尽能量,坍缩,无声无息地死去,想爆炸也出不了响儿。 在死期到来之前,小恒星们都会经过痛苦的垂死挣扎。 时间不长,就像人类吐出最后一缕气息,恒星将释放完最后一点能量。 然后,停止燃烧、核聚变、爆裂,平静下来,稳定后的元素层层包裹。 氢、氦、碳、氧、铁,紧实而沉重的外壳压垮了空虚无力的内核。 曾经光芒万丈的恒星坍塌成永失光芒的红矮星、白矮星,成为一个张着虚空大嘴的黑洞。 当然,死亡也是生命开始的地方。黑洞和弥散的尘土、气雾、冰块、岩石、金属会在太空中因为高温或者超低温,任何聚变、爆炸而形成新的大片星云。 这些缥缈缠绵的星云越聚越多,越聚越厚,像人类女性的子宫壁不断增厚,然后因为某个神秘的机缘,一粒种子悄然着床,新的恒星就被孕育。 宇宙万物此消彼长,孕育死亡,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人类所知道的关于太空粗浅知识大同小异,只有精深细节的印证和粗糙大概的认知差别,寥寥几句话就说完了一颗恒星的一生。着迷者会探究某颗重要恒星的组成结构,推断它是否合适人类居住,但它的性格和情绪变化,那封冻或者游离的深层物质、灵魂,谁能读懂? 行星呢? 这颗失去了恒星的阿土阿巴行星会怎样? 大家都知道结局,就是被那个死去恒星变成的黑洞吞没,或者逃逸出正在死去的星系,成为一颗流浪的小行星,命运多舛,生死不明。 “是阿土阿巴恒星死掉了吗?”雅琪问。 “它也许老早就死掉了。” 恒星的光芒消失以前,光要“走”长短不同的时间才会到达距离不同的行星,人眼看到的这一切也许几“天”前就发生了。 “刚才的黑旋涡是怎么回事?”由拉问以西。 “我不知道。” “休还在吗?”雅琪急切地说:“你能让它们救救我们吗?” “没用的。”以西摇摇头:“它们不会帮。” 莉娜生气起来:“你都没有试试,怎么知道它们不会救我们?” 大卫忍不住辩解说:“以西一直一直在努力,向经过的高等级文明生命体求救。他,他其实可以自救的,还选择和我们待在一起。” “有不少高等级文明生命体经过这里?”雅琪怔怔地问。 以西点点头,说:“很多,至少得有几百个。” “它们都见死不救吗?” “它们认为粗暴地干涉生命状态的分布,是违反宇宙生存法则的。这样,不仅救不了低等级的生命体,还会扰乱法则。” “什么破法则?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法则?!”雅琪激动起来。 由拉抱住她,亲吻着她的额头说:“镇静,镇静,它们说的也有它们的道理。” “你的脑袋也发昏了吗?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克劳西的出现?就是在光线强烈,非常炽烈闷热的时候?” “嗯?”过分关注自己生死的他们想起了那些或飞或爬的小石头、大石块,那些滴溜乱滚的家伙们都哪里去了? “克劳西离开了。” “离开阿土阿巴行星?怎么做到的?” “它们等来了百年难遇的机遇,超过几百度甚至上千度的高温,让它们完成了生命的升华,借助能量通道回到了它们自己的母星。” “几百度的高温?” 雅琪不敢相信地摇头:“那么,我们不是应该灰飞烟灭了吗?” “是的,我们应该早就死了,跟人类基地和海洋里的那些碳基生命一样。” 大卫望着以西说:“是以西拼命把我们藏在了时间通道里,才得以保命。但是能量消耗很大,他一个人坚持不了多久。” 这些话连由拉听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阿土阿巴行星上的碳基生命都死了。” “是的,灰飞烟灭,没有一点痕迹了。” 这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具有核聚变一般的能量,把每个人的灵魂都从躯壳里暴击出来。 “那么,我们现在快要被高温烧死了吗?” “大概率是这样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莉娜问。 以西看了看大家,原本满满当当的十个人,赛莲娜、保罗、罗斯都散落在宇宙中了,扎尔布和百合子躲进了山洞,现在只剩下大卫、莉娜、由拉和雅琪。 他低下头,沉痛地说:“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大家。” 以西的话让雅琪想起了慈爱温柔的露西,不禁落下泪来。 大家面容哀伤,心里却都很坦然。 由拉说:“别这么说,以西,你已经尽力了。趁现在你还有能量,赶紧想办法离开吧。” 以西微笑着摇摇头,说:“我已经决定和你们在一起了。我不会离开。” “扎尔布和百合子躲进山洞也不是事儿啊,我们应该在一起,这样才能相互照顾。”莉娜说。 “他们暂时没事。”以西说:“时间不会太久,在不在一起,我们最终都会,都会消失。” 尽管这是大家都预料到的结果,但真的面对,心里不免有些恐慌。 “还有多长时间?”大卫问。 如果他留在这里已经无法帮助到大家,他想待在百合子身边,陪她一起化为宇宙尘埃。 “不知道。能量通道消耗量很稳定,我还能坚持下去。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波猛烈的耀斑?那样的话,就危险了。” 什么也做不了,做什么都没有用。 深切的无力感比死亡更让人感到沮丧。 由拉紧紧拥抱着雅琪,两个人的身体禁不住因为恐惧微微发抖。 莉娜靠近以西,伸出双臂说:“以西,你能抱抱我吗?” 以西看了一眼大卫,莉娜敏感地说:“他是属于百合子的。” 以西轻柔地拥抱住莉娜,就像小露西从前扑进他的怀抱一样,他心酸又幸福地发出轻轻的叹息。 大卫转身望着远方,他能感应到百合子在扎尔布的怀抱中慢慢苏醒,重新充满能量。 大卫屏蔽了脑波连接,在最后的时刻,只要有人陪伴在百合子身边,给她以温暖和柔情,哪怕这个人不是自己,也是件令他欣慰的事儿。 “刚才那个旋涡是不是黑洞?”莉娜悄声问以西。 “我不知道。黑洞不一定是黑色的,应该具有强大的吸力。如果我们肉眼可见的距离,那阿土阿巴星球是逃不出它强劲的吸力的。” “说不定,我们现在就在黑洞里呢。” “不会的。黑洞能吸收一切光,你不会看到蓝天大海。” “哦。”莉娜更深地缩进以西的怀抱,说:“我想唱歌。” “唱吧,好好唱一个。” 莉娜从以西怀抱里出来,像换了另一个人,成为真正的大明星。 她挺起胸,迈着优雅的猫步,赤着脚走在白沙上,面对大海深情地演唱起来: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 即使在日暮时也要发光发热; 怒吼,怒吼,即使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尽管智者的言词不如雷电轰轰烈烈, 尽管深知归于黑暗是不变的法则, 我们不会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 碧绿的海湾点滴事迹舞姿摇曳, 最后的浪花中好人的呼唤更加清澈, 怒吼,怒吼,即使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为时已晚,我们的战斗让太阳徒生悲切, 抓住飞驰的太阳唱一支赞歌, 我们不会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 严肃的人临近死亡渐渐丧失视觉, 失明的双目象流星闪光充满喜色, 怒吼,怒吼,即使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我盼你或祈福或诅咒泪水火样炽烈, 亲爱的朋友啊,就在这最为悲痛的时刻。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 怒吼,怒吼,即使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唱完之后,莉娜向大海深深鞠了一躬,像人生最后一场演出谢幕一样。 大卫听着莉娜的歌,心中充满了对百合子和朋友们的不舍,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没有爱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一条烂命丢在哪儿算哪儿。 现在,他的心里盛满了对生命的不舍,那么多幸福快乐还没来得及品尝,那么多浓情蜜意还没体会够,就这样离去,实在心有不甘啊。 可谁会甘心离去呢? 朋友们都正值神采风扬的青春年纪,强壮的体魄,充沛的情感和旺盛的精力,刚刚从人生的迷茫中明白过来,就来到了最终离别的时刻。 正想着,大卫忽然感到头疼欲裂,脑子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人类,不要放弃。任何法则和规律,总有例外。” “谁?谁在说话?”大卫叫起来。 大卫的叫声搞得拥抱在一起准备迎接死亡的二人组一脸懵圈,由拉大声说:“大卫,你还好吗?” “有东西在我脑子里说话。” “啊?是不是沃贡醒过来了?” “沃贡?!”以西差点忘了这茬:“它们说什么?” 以西连忙开启脑波连接,果然是沃贡——零星离开集体的沃贡! 第330章 幸存者 例外?! “黑洞什么都能吞噬,被它吞掉的恒星、光、射线、能量等等,都无声无息没有回应。但是时不时有极少的幸运儿能从黑洞里逃逸出来,普利普托叫它们狗屎运恒星。” “为什么突然间提起黑洞?刚才那个气流旋涡就是黑洞?” “刚才?我们没感应到。可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高密度暗物质聚合体。” “不值一提?!” “啊,比这种物质厉害的东西多的是。” “我们刚才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其他人类都被高温烧掉了。” “你们仍然不肯放弃脆弱的肉体非常危险,那些死掉的碳基生命都成了宇宙深处的物质,它们还会出现在其他地方,不一定以人类的形式出现。” “可是我们就想以人类的形式存在。” “真是固执愚蠢!你的能量通道撑不了很久的,到时候都得完蛋。” “完蛋?!你刚才不是说成为宇宙的另外组成部分吗?” “人类,你们是这场宇宙之战的幸存者。” “宇宙之战?” “普利普托失败了。现在,它们承受着文明清零的后果。” “刚才?不是恒星自然死亡?” “星球死亡能释放非常多的能量,元素、射线、几万亿度的高温、辐射,还有黄金和稀有金属,这些都是普利普托梦寐以求的。” “它们已经那么高等了,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 “保持新的欲望,并且不断地满足发展的欲望,是每种生命体推动文明发展的不竭动力和生存本能。” “这么说,普利普托退化了?它和谁打这场仗?” “我收到来自沃贡内部的远距离信息,夏马布林是最大的受益者。它们封禁了普利普托,就像当初普利普托封禁了我们和艾玛西星云水能量体。” “那太好了,夏马布林是传播爱和包容的文明生命体。”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你在说什么?” “真可笑。” “什么可笑?” “不说这个了。你们想明白没有?要不要放弃肉体?” “不,不可能的。虽然人类弱小,但是之所以为人,就是灵与肉的统一。” “该死,这太荒谬了。你们的无知无能会害死我们!” “那又怎么样?” “人类,我们得让你们接受一点教训!” “啊?!” 大卫抱着脑袋在地上打起滚来,由拉和雅琪都被大卫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更恐怖的是,大卫的脸色铁青,忽然停止叫喊,像夜游症一样眼神呆滞地站起来朝由拉和雅琪走去。 “住手!住手!”以西泪流满面地尖叫着。 由拉和雅琪完全不明白以西为什么如此痛苦地尖叫? 大卫走到礁石旁,捡到一块棱角尖锐的礁石,用右手握着砸向自己的左手。 一下! 两下! 三下! …… “不要!大卫,赶紧住手!以西,让沃贡住手!” 由拉和雅琪赶紧去阻拦大卫,但大卫力大无穷,把两个人都甩倒在地。 大卫的表情痛苦而狰狞,不断惨叫,还不停地用礁石砸断了自己的左臂。 由拉和雅琪见制止不住被沃贡操控的大卫,连忙向以西和莉娜求助。 莉娜完全被大卫暴力自虐的行为吓傻了,她惊恐地蒙着嘴,泪水哗啦啦流下来,身体不停地后退,明显精神上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刺激。 现在要她唱歌是不可能的了。 以西说:“如果我们不选择金属细胞身体,就是变得跟罗斯、保罗一样,受它们控制,那它们就不会停止对大卫的伤害。这是对我们的警告!” “如果扎尔布和百合子在,就会把大卫捆住,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的。” “没用的。它们要虐待大卫,直到我们同意,或者大卫死去。” “啊?——老子和它们拼了!” 由拉听得心里发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暴怒的情绪了。 由拉冲向大卫,紧紧抱住他,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大卫,回来!快回来!我是由拉,求你坚强一点,不要让这些寄生虫伤害你!” 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大卫的双眼通红,发出蛮力,把由拉甩得七荤八素,见由拉仍然不放手,就抱着他一起撞向礁石,直到由拉被撞击得多处骨折,昏死过去。 雅琪和莉娜扑过去控制大卫,也被他不知从哪里生发出来的蛮力甩飞上了半空,摔得惨叫连连。 虐杀行动还没有停止,大卫开始用手抠出自己的左眼珠,鲜血模糊了半张脸。 以西不忍心自己的伙伴惨死在自己面前,开启脑波连接,进入了大卫的意识空间里去。 大卫的脑结构发生了明显变化,曾经以救助员身份的超人类变成了自虐狂,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用最残暴的方式杀死自己。 以西走在大卫滚烫发狂,四周都是火焰和岩浆的意识空间里,不由毛骨悚然。 这里充满了嚎叫和嘲笑,黑影憧憧,烟雾腾腾,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意识空间了。 “大卫!大卫!” 以西奔跑在疯狂、炽烈的火焰、岩浆边,四处寻找大卫的身影。 第一层没有! 第二层也没有! 第三层还是找不到! 按照以往的经验和大卫的单纯善良,他的意识空间没有百合子的那么深邃重叠,应该非常容易找到的呀。 第四层,这里到处都是弥漫的灰烟和呛人的气味,黑影闪现更加频繁。 “大卫!”以西焦急地边跑边叫。 如果找不到大卫,或者他已经脑死亡,沃贡切断意识空间出口,以西离开大卫的意识空间就会变得很麻烦。 没有!到处都没有! 还去不去第五层?! 以西站在大卫意识层级入口处犹豫起来,不管了,一定要救出大卫,不能让他杀死自己! 以西冲进第五层,这里不能算一个空间,只是一个意识缝隙,而且很可能是新形成不久的。 虚弱苍白的大卫躺在第五层意识缝隙里,以西抱起他,他虚弱地望着以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抱抱我,别丢下我。” 以西用力地抱紧大卫,大卫叹息着说:“好温暖。朋友,我,我,很,很高兴认识你们。” “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大卫乖乖的没有说话,以西挽起他,他半靠在以西身上,意识体没有质量,感受不到拖累。 等以西急匆匆带着大卫来到浅层意识,马上就可以离开时,以西猛然觉得不对劲。 他要带身体的主人意识去哪里? 以西抱起大卫,他只能让大卫振作起来,赶走沃贡。 他们是宇宙大战里的幸存者,也一定会成为这场星际大实验室里的幸运儿,逃出正在死去的阿土阿巴星系。 大卫意识体闪烁不定,已经坚持不住了。 “大卫!大卫!求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放弃!” 大卫毫无知觉,脑部闪烁得更加厉害,最后倏忽消失了。 随之慢慢消失掉的是大卫的身体,像一段被清洗掉的录像,闪烁,雪花,彻底黑屏,没有了影像。 沃贡杀掉了大卫! 该死的寄生虫! 以西的愤怒无以复加,在大卫的身体里,大卫已经死去,他启动最强次声波普遍打击掉这些自作聪明的寄生体。 杀死了宿主的寄生体,等于自寻死路,不需要以西动手。 这次,以西终于忍不住了,咆哮着一次,一次,再一次地启动次声波打击。 从大卫的大脑意识空间里出来,以西疲惫得跌坐在沙滩上。 手臂受伤的雅琪爬到昏迷的由拉身边,头破血流的莉娜守着大卫的尸体,还没有和高等文明智慧生命体交手,自救小队就已经损失惨重。 以西帮助雅琪疗伤,他能精准看见雅琪的伤情,只是伤及左上臂真皮组织,止血、包扎后就没大碍了。 莉娜看上去血出得比较多,实际上只伤到了头皮,没什么大问题。 由拉比较麻烦,肋骨骨折,手臂、大腿骨折,大腿上的粉碎性骨折还刺破了小血管,腿上出现大片淤青。 要是大卫还活着,这就是个小手术。 可是——在以西如同x光的眼里,大卫已经脑死亡多时了。 自从阿土阿巴星系出现崩溃以后,食物和物资就停止了供应,尸体和垃圾也不会被“清理”消失了。 以西一通忙乱救治之时,百合子和扎尔布赶了回来。 他们怎么逃过那场耀斑危机的呢? 以西忙得顾不上问。 百合子对以西说:“你去照顾由拉。我和扎尔布试试,能不能把大卫救过来?” 以西摇着头说:“我去了大卫的意识空间,他已经走了。” “啊?!”扎尔布说:“我能保持他的身体重新复活过来,可如果没有意识,大卫就是个植物人啊。” 百合子多次连接大卫的脑波均告失败,她不敢相信那么爱她的大卫离开了,怔怔不语。 没有一滴泪,只有说不出的悲恸撕扯她的五脏六腑。 过了好半天,她才对扎尔布说:“让我和大卫单独待一会儿吧。” 扎尔布和以西点点头,把大卫留给了百合子。 百合子把大卫抱起来,走向大海。 在大海里,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缠绵悱恻,她一直都知道大卫对她默默的关照和爱慕,可是他们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过。 相爱是多么短暂的时光,在他们的生命里,几乎只是几个小时,可能一两天的时间长度,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爱的深度如同海洋的深度,深不见底! 百合子久久抱着大卫,望着他苍白的脸和金色的头发飘荡在海水里,像一朵在海水中盛开的白色菊花。 她在海水里无声地哭泣,为大卫,也为自己。 人生总有分离,每个人都注定是孤独的旅行者,独自来独自去。 百合子恋恋不舍地放开双手,眼看着大卫的身体向深海坠落,蛇尾一次次把他卷起送进她的怀抱,又缓缓放开…… 第331章 光和时间 大卫和沃贡都离开了,散落到了宇宙的深处。 以西无言地凝视着繁星无数的太空,曾经令人向往的星辰也报之以同样深切的凝望。 雅琪的心里盛满了悲痛,喃喃自语:“自救小队什么也救不了,连自己都救不了。” 看到百合子抱着大卫投入大海,又孤零零地一个人返回,每个人都心如刀绞。 由拉想起了以前无知无畏的时光,多天真啊,他们建立了一支以为所向披靡,能够帮助其他人类返回地球的救援小队。 没有人觉得雅琪的话里含着讥讽意味,恰恰相反,她说的是事实。 在他们技能低下、不值一提的时候,雄心万丈,充满了拼搏的勇气。 现在自救小队超人类的技能已经能够帮助人类战胜一些气候环境造成的小灾难了,却更加心灰意冷,失去斗志。 幸存下来的成员更习惯沉默和安静,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不再要求其他人配合自己,或者组成强大力量的团队。 不去联络低等的苦苦挣扎在生存线上的碳基生命,甚至也不去阐述自己意愿要达到的目的。 现在,阿土阿巴行星上几乎没有了碳基生命,没有了活蹦乱跳、让人讨厌让人笑的蠢东西。 为什么阿土阿巴行星没有昼夜交替? 以西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大卫追着他问的问题。 他自海洋之心诞生,不知道什么白昼、黑夜的划分,认为没有昼夜交替就是正常的星球日常。 后来大卫给自己找了个解释,是高等文明生命体在创造阿土阿巴星系时,利用恒星的制衡引力,也许还有暗能量的作用,使得阿土阿巴行星悬浮在太空中,不发生自转和公转。 如果没有自转和公转,怎么来判断时间的标准? 时间是怎么被人类确定标准的? 一天二十四小时啊,就是地球自转一圈。 围着太阳转一圈是公转,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谁发现的时间? 古人。 你们的古人怎么发现的? 利用光。 光是信息的使者。 各种碎片化的语言信息,记不得是谁说的,一齐涌进了以西的大脑。 一颗流星正在此时从天边划过,发出白亮的光,一点,一点,闪烁着消失在天边模糊的亮光里。 光! 光体! 夏马布林! 以西看了看暗自伤心的百合子,表情茫然的扎尔布,由拉和雅琪相拥着窃窃私语,莉娜独自坐在礁石上唱歌。 “嗨!演出必须继续,the show must go on!” “还能做些什么?就算能做什么,还有什么用?” 一向乐观的由拉第一次说出了丧气的话。 “宇宙战争就是零和博弈,普利普托失败了,总有一方胜利,至少有一方能够在这场战争里得到好处。” “谁?” “夏马布林?”雅琪问。 “沃贡的话真真假假,它们说过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是同一等级文明的生命体,只是选择不同。” 以西沉思片刻说:“现在看来,不是选择方式不同,恰恰相反,它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沃贡说过突破局限和束缚是生命体的本能反应,夏马布林也不会丧失本能,肯定是最大的获益者。” “你是说,夏马布林是下一个沃贡?或者普利普托?” “不,肯定有生命体成功过。” “休?” “是的,休是我们所知道的唯一突破了单个宇宙时域的生命体。” “那又怎么样呢?”扎尔布说:“说来说去,对我们有什么用?” 由拉打断扎尔布说:“等等,夏马布林是光体。光,对于人类认识宇宙有着最重要的意义。” “还有时间。” “时间和空间,时空。我们被禁锢在了这个维度的时空,完全感受不到休的存在。” “休能打破维度,能跨越时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光是需要速度和时间的。但是量子不需要,不同维度或者时空的纠缠几乎是同步进行的。” 扎尔布和雅琪都听懵圈了,这怎么又扯到量子上去了呢? 原子的事情都还只知皮毛,理解起来已经非常够呛了,还量子? 由拉说:“所以,我们就是这样来到了阿土阿巴星球的,没有速度和时间,不需要星际旅行,只是时间的反转,就像一面镜子的两面,正面朝上,反面就理所当然的同时朝下。”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不能一点一点开始捋?先从万有引力定律开始讲,慢慢来,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扎尔布觉得由拉受同伴们消失的刺激太大了,大脑都有神化迹象。 由拉的话就像那颗突然出现的流星,照亮了以西的思维,转瞬又沉入黑暗中。 “我们要找到休?是休把我们带过来的?” “不一定是被带过来的,可能这只是错位的我们。一些特殊的情形下,量子纠缠发生了作用,平行宇宙中的我们发生了互换。” “这扯得太没边了。这宇宙里有多少个我呢?”扎尔布问。 “无数个。” “无数个我?我该怎么称呼他们?兄弟?我爹?还是大孙子?” 雅琪对这些莫名其妙的说法不感兴趣,她看看莉娜,莉娜已经听得呵欠连天,马上就要睡着了的样子。 百合子似乎没有听他们说话,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愿意醒来。 “就算你说的对,我们要怎么才能反转回到正常的状态呢。” “一定要有特殊的条件,肯定是某种环境变化或者时空维度、高温核聚变、强辐射或者超强吸力,大爆炸之类的突发状况能刺激这种反应。” “不,由拉,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以西说。 “可能存在时间封冻情况。” “时间是不可能被封冻的。” “不同天体间,时间的参照物和计算方法、计算标准是不同的,电磁场也会存在巨大差异。” “这说明什么?” “环境会影响人类的生长代谢速度,阿土阿巴星球的时间就更无法和地球时间相提并论了。” “这可不是中子星。一分钟几十转。” “不,扯远了。我不是要单纯的说时间。” 以西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维混乱,那一点点光扑闪几下就熄灭了。 由拉想讨论未知不解的兴趣才刚刚被提起来,问题扯得越来越散漫,也越来越玄虚了。 “你是想说也许我们在阿土阿巴星球这么长时间,其实只是遥远地球的一小会儿?” 以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想说你们可能不需要经过艰苦危险的星际穿越,能瞬间到达地球,就像你们从地球来到这里一样。” “当然,只要我们找到那个把我们从地球上带到这里来的时空黑手就行。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我的意思是,没有什么时空黑手,或者说没有什么高等文明生命体掳掠了人类。” “啊?!” “什么?!” 以西怕大家误会他隐瞒了什么,忙解释说:“我刚才就是胡乱想到的,只是一个念头。” 但是,这个不经意的念头像粒种子一样种进了大家的心里。 雅琪说:“那么,我们是被偶然性的选中的?” “是某种极端特殊条件下激发的奇迹。” 大家又都沉默下来,每个人来到阿土阿巴星球之前的时间、地点、条件完全不一样啊。 在最开始做人类基础数据调查的时候,由拉就试图找到大家离开地球时的共同点,或者说某种相似的时机条件,但是,完全没有一点点规律迹象存在。 扎尔布听不懂他们先前议论的什么天文物理量子原子之类的,不过后面的倒是非常明白,诧异地说:“如果不存在那样的时空黑手,我们吭哧忙乱几十年都是一场空?” “谁忙一辈子不是场空?”雅琪没好气地怼他一句。 扎尔布立刻没了声气,谁说不是呢? 扎尔布记得以前外婆就经常说:“人啊,就是要乐呵呵地过完一生,因为父母啊亲戚啊,出生的地方啊,都不是自己挑的,连老头和儿女也不是自己挑的,老天给什么,咱就接着什么。好日子歹日子都要过一辈子,谁的一辈子不是狗咬尿泡白忙一场,光溜溜来,赤条条走,啥也带不走。” 唉,啥也没留下,就是个遗憾。 不过呢,大卫生前又和扎尔布说过:“老大,你看看太空,几亿万颗恒星啊,地球算个啥,连太空里的一粒浮尘都算不上。地球都没了,你留什么有什么用?子孙后代还是文学着作?科研成果?哲学思想?” 当时他正和百合子好成一个人似的,很讨厌听这种暗黑论调,给了大卫屁股上一脚,说:“那你还活个什么劲?赶紧死去呀。” 大卫笑嘻嘻地说:“我才不死,这里有这么多美女。” 想起这些话,想起以前玩命似的想要技能升级,想要更多更强的超能力,不由泪流满面。 “以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去寻找高等文明的智慧生命也能实现回地球的愿望?” 由拉的反射弧可真长啊,都过了几顿饭工夫,才想起来回这么一句。 以西觉得,这句话才是他想表达的意思的精髓。 他兴奋地走过去拍了拍由拉的肩膀:“对,对,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然,还需要运气,突然又出现和那个时候一样的机会和条件,对吗?” 雅琪抽冷子来这么一句,也是整个宏伟计划的精髓啊。 “就像电影里被车撞成傻子或者失忆症患者,再去撞一次车,咣当,就正常了,或者直接翘辫子了。” 真扫兴! 以西尴尬地说:“是啊,也许我们可以创造那样的机会。” “怎么创造?”扎尔布问。 “我,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你说什么说。” 雅琪的脾气真是太坏了。 第332章 命运共同体 时间滴滴答答不可逆地飞速消逝,一切努力又都回到了原点。 以西低声对由拉说:“我想我知道怎么找到夏马布林。可是那是以前的夏马布林,没有获得胜利的夏马布林,现在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它们。” “你得把我们的命运和它们的利益绑在一起,才能找到它们,或者说找到了它们,它们才能帮助我们。” “它们传播爱和自由、包容,记得吗?” “那是过去的它们,现在的它们想突破宇宙局限。” “是时域和宇宙边界限制了它们。” “我们能帮助它们突破宇宙边界吗?我们连快要完蛋的行星都出不去。” “它们能实现空间跳跃,我只能建造空间。它们没办法进行多维空间文明转换,没办法超越光速。” “我们也不能啊。” “在宇宙的时域里,我们和它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由拉摸摸以西的脑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脑子都坏掉了?” “没有。我们面对自己的困难和它们对它们的问题难度一样。” “等等,我没明白。我们马上就要跟着阿土阿巴星系消失了。但是,夏马布林不会消失,它们可以去别的星系,仙女星系、半人马星系、蟹状星云,它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的困难不是一样的,我们是要命的,它们只是去不了更远的地方。” “不,就是一样的。去不了更远的地方,不,这种表达不准确。突破宇宙限制是它们这个高等级文明生物的本能,就像人类要实现自己的生存价值一样,如果实现不了,还不如去死,懂了吗?” “啊?!” 这番话真是如同开水灌顶,头皮爆裂啊! 由拉、雅琪、莉娜和扎尔布都不能理解以西说的话,一个有私人飞机的人和一个连头驴都没有的人能一样吗? 百合子说:“以西是说我们需要一个机会,夏马布林也需要一个机会。” “我们需要的机会和夏马布林需要的机会又不一样,我们是逃命,它们是突破。就像在地球上的人,难民们想要一个安全的国家,马斯克想去火星给地球人找条出路。” “你怎么知道这两个机会不一样,万一它们就是一样的呢?” 百合子轻描淡写地反问扎尔布。 “真不知你们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还万一,百万也没有一,这天差地别的要求能一样吗?” 百合子没有再说话,她看着以西,两人似乎很快就脑波连接上,并且交流顺畅,取得了一致。 他们俩连交流方式都跟人类不一样了呀。 扎尔布和莉娜虽然也是超人类,却无法进行那样不需要语言和眼神的交流。 以西说:“我感应到很强很强的能量蓄积,而且非常快,越来越快,能量强得快要撕裂这个宇宙了。”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扎尔布眨巴眼睛说。 雅琪突然灵光一闪,问:“难道是普利普托发动的宇宙战争扩散开了?” “啊?战争又不是癌细胞,还扩散开?” “当然能,蝴蝶效应嘛。” 由拉可不想死于什么宇宙战争,虽然死于阿土阿巴星系崩溃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结局。 他只是单纯地憎恶战争。 百合子说:“它们来了。” “是的,它们来了一会儿了。” “什么来了?” “夏马布林!” 莉娜连忙抬起头望着天空,虽然星球表面温度很高,但光天化日之下,天空中出现无数的光点,并没有使温度变得更高,看上去确实很恐怖。 “天哪,传说中的九个太阳,这难得成为英雄的时刻,我居然没有神箭,当不了后羿,真是该死!” 扎尔布感叹着,唾沫星子四处乱飞。 更恐怖的是,这不是区区的九个太阳,一个,两个,三个……三百多个,然后感觉密密麻麻的,后脊背嗖嗖有冷风刮起。 雅琪不由紧紧地贴近由拉,小声哆哆嗦嗦说:“它们想干嘛?” 由拉也觉得死期到了,这一次,稀稀拉拉的六个人,对付密密麻麻的夏马布林——宇宙主宰者,哪里有什么胜算? 以西回过头,对由拉和雅琪投来一笑,安慰说:“别害怕,它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来这么多干什么?又不是黑社会打架?” 扎尔布可不吃闭着眼睛安慰人这一套说辞。 “情况紧急。”以西拉起百合子说:“我们一起去。” “喂!”扎尔布眼疾手快,一把扯住百合子:“你不要去,我去!” 百合子笑笑,回身投入扎尔布的怀抱,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柔声说:“你去没用。没事儿,我们只是去交流。” 扎尔布被亲吻得有些恍惚,心一慌,百合子和以西就消失在了光影里。 接着,天空中的光点逐渐消失。 只剩下很久以前就已坍塌的恒星,微弱地在天空中闪耀着最后的余光。 以西和百合子很快适应了光体的交流方式,就像沉浸在海水里,接收同族的声音一般自然流畅。 “夏马布林,找我们来干什么呀?”以西发问了。 “阿土阿巴星球上的人类就剩下你们几个,你保护了他们,很令我们注目。” “我救不了他们,阿土阿巴星球要毁灭了。” “毁灭的不仅仅是阿土阿巴星球。” “啊?出什么事了?” “普利普托发动了宇宙战争,它们需要巨大的能量。于是就不停地摧毁星系和恒星,星球死去前,会释放大量的物质能量。” “死了多少星球?宇宙中不是有几亿万颗恒星吗?星系也多得数不清。” “我们不太清楚普利普托摧毁了多少星系和恒星,但是应该非常多。” “为什么它们还失败了?” “突破宇宙局限除了需要物质能量,还需要机遇。它们不具备突破的条件和机遇,光凭能量和文明等级的技能是不够的。” “哦,那我们也救不了那些毁灭的星系啊。” “星系死亡或者诞生是宇宙生命的自然轮回,普利普托破坏了自然生命法则,摧毁了大量的星系和星球,释放的物质能量越积越多,我们无法消解。” “那会发生什么?” “大量的物质能量和黑洞产生形成,有很多可能。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可能,奇点诞生了。” “什么东西?” “奇点。” “物质能量过度聚积,将会发生大爆炸,爆炸点就是未定义的点,也就是奇点。现在,奇点出现了。” “你是说宇宙要爆炸了?” “宇宙还在膨胀,会爆炸产生新的宇宙。” 百合子叹了口气打岔说:“对不起,我脑子跟不上你们说的奇奇怪怪。” “我们都会毁灭,人类、沃贡、退化的普利普托和夏马布林,都会灭绝?” 以西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所有的压力都得到了缓解。 光体没有回应,百合子能感应到四周充满了物质,她明明能感受到身心都浸润在雾气一样的物质里,但是看不到,也摸不到。 为什么她也有和由拉一样如释重负的心情? 也许他们都太累了,不想再继续挣扎下去。 在过往的日子里,这样疲惫厌倦的情绪也出现过无数次。 等休息一段时间,又都满血复活了。 以西和百合子都明白这次不一样,他们没有满血复活继续战斗的机会了。 夏马布林同样自身难保。 这次不是战争或者突破,是大爆炸,诞生宇宙的起点。 夏马布林理解他们的沮丧:“不是毁灭,或者灭绝。大爆炸在原始宇宙中发生,产生新的宇宙,原始宇宙依旧处于飞速膨胀状态,不会全盘清零或者更新,会有一些没有被波及的星系、恒星保持古老天体的模样。” “奇点会在哪里爆炸?” “地球应该是安全的。” “那阿土阿巴星球呢?” “这里就是爆炸奇点所在的位置。” “啊?!奇点在阿土阿巴星系里?” “你们为什么不赶紧离开?” “我们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而且,我们在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普利普托和所有想突破宇宙边缘高等文明期待的机会。” “你们确定大爆炸就是那个机会?” “不确定。” 以西和百合子真是啼笑皆非:“你们只是逃不了,不是等待机会。” “机会和风险并存,谁也不知道休为什么能突破宇宙局限?普利普托拥有那么多物质能量却无法突破宇宙局限?” “你们找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不,人类也有机会。阿土阿巴星球的幸存人类。” “你是说我们能回到地球?” 以西突然说:“我不想去地球,我就留在这里。” “我们认为,奇点在海洋之心。你们如果想要冒险尝试,要赶紧通知你们的伙伴在爆炸发生前赶到那里。” “这太离谱了。” 以西不相信夏马布林的信息,他们为什么要告诉人类这些? 百合子却非常相信,她想不出夏马布林要欺骗低等文明生物的理由来。 它们感觉到以西的不信任,黯然离开。 对于夏马布林来说,这次大爆炸关系到物种存亡和不确定的机遇,需要做好必要的准备。 阿土阿巴星球上的人类命运,确实不比它们自身更重要。 百合子返回由拉、雅琪和扎尔布身边,把夏马布林传达的信息原原本本跟大家说了一遍。 雅琪说:“无论它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只有赶到海洋之心这条路可以试试了。” 由拉点点头,说:“可是,我们要等以西回来一起走啊。” “夏马布林说时间不多了,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百合子说。 扎尔布说:“我陪你等吧,我不想失去你了,百合子。” “快走!要不然,大家都走不了!” “你不走我不走!” 雅琪着急起来:“你们俩都别争了。我和由拉要去海洋之心,少了你们的帮忙是去不了的。” 百合子回身望了望由拉和雅琪,说:“那我们走吧。” 他们得先找到飞行器,原本飞行器停在“甜心玛利亚娜号”上,后来船沉了。 飞行器又停在了人类基地,发生耀斑之后,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到哪里去找飞行器? 雅琪泄了气:“我不想再逃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与此同时,即将进入高维空间的以西也跟自救小队告别:“亲爱的伙伴们,我选择和光体一起挑战突破局限,要么毁灭,要么重生。再见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区和运气,最初组建自救小队时的十个人,如今只剩下两个超人类和两个普通人类了。 他们面对即将发生的大爆炸,安静地围坐一起,平静而充实,手拉着手,微笑着,像第一次相遇一样。 由拉憋了很久,忽然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宇宙是一个整体?就像我们的身体,我们只是宇宙里的一个红细胞,或者肠道里的益生菌,我们有自己到达不了的区域。因为某种机缘,我们到了。宇宙的造物主或者能量感应知道我们到了不该到的地方,会发生一系列应激反应,然后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像我们的大脑,知道我们身体某个部位出现了炎症一样。” 没有人能接上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比如,一根小鱼刺卡在了胃壁,刺穿胃粘膜,发炎了一样。别的细胞根本不知道这个情况,可大脑知道,因为胃壁上的神经会告诉它。” “由拉,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太害怕,说起了胡话?”扎尔布不想听这些迸发思想小火花的废话。 “我想说,我们真的不需要找其他更高级的生命体帮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们。” “是的,我太害怕了,我不想这么年轻帅气就失去生命。” 第333章 未来不是梦 该来的总会来,怎么也逃不掉。 刺眼的白光闪耀过后,世界陷入了死寂。 没有声音,没有形状,由拉感觉身体一轻,腾空飞逸起来。 从白茫茫的世界进入黑沉沉的空间,意识断片了。 这是哪儿? 由拉似乎听到了雅琪轻柔绵长的叹息,但是他没办法回答。 “嘀铃铃~嘀铃铃~” 由拉没睁开眼睛就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去,按下床头柜上的对讲器。 “由拉,起床了,早餐准备好了。” “嗯,好的,妈妈。” 由拉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当他的脚插入拖鞋的一瞬,他停住了,瞪大眼睛惊奇地打量着自己和房间。 他看上去还是个初中生,很长一段时间的成人感依然存在,但他回来了! 回到了地球上自己的房间! 一切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看到了桌上的镜子,镜面反射着晨曦的柔光,像笼罩着一笼粉色的轻纱。 他跳起来!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难道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他身上的衣服! 还是阿土阿巴星球上经常穿的黑色t恤衫和休闲牛仔,有点长,领口上面有雅琪亲手缝制的两个人的拼音开头字母缩写“ulyq”。 门外响起敲门声,妈妈问:“由拉宝贝,你还没换好衣服吗?快迟到了哦。” “哦,我就来。” 由拉慌乱地换下衣服,团成一团塞进衣柜,从衣架上取下校服穿上。 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跑下楼梯,到餐桌前吃早餐。 爸爸妈妈还是老样子,他们赞许地望了一眼由拉,低头开始吃早餐。 熟悉的牛肉盖浇面,真香啊! 吃着吃着,由拉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怕爸爸妈妈看到,连忙说:“被辣椒呛着了。”躲进了卫生间。 墙面镜子里映照出由拉快要忘记的稚嫩年青的脸,还没长出胡须,额头上密布青春痘。 像时光倒流、返老还童的感觉,又像跑错了地方和位置,由拉一遍遍打量自己泪光点点的脸庞,充满了青春朝气和莫名的忧伤。 与自救小队所有人生活的点点滴滴还那么真实清晰,就连和雅琪温存的细节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 每个人的笑声和呼唤,雅琪生气发火的样子,扎尔布的暴躁懊恼—— “由拉,好了没?要出发了!” 妈妈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阿土阿巴星球上,他朝思暮想见到爸爸妈妈和老师同学们,而此刻他又那么思念自救小队的每一个伙伴。 “你怎么了?今早有点毛毛糙糙的喔。” 爸爸边穿上外套,边温和地询问由拉。 “没有,昨晚做了个梦,太真实了,现在还没完全醒过来。” “哈哈,能做梦是好事啊。我现在睡觉都要靠安眠药呢。” “走吧,快迟到了。” 由拉走出门,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来拥抱妈妈。 他想说:“妈妈,我很爱你。” 可话还没到嘴边,鼻子酸得疼,喉咙发紧,眼眶又火辣辣的,想要流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孩子,今早有点情绪化哦。” 妈妈紧紧拥抱了他,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说:“快去吧。” 由拉答应一声,低着头转身走开。 爸爸把他送到公交车站,看着他上了公交车,才转身离开。 看着爸爸还很挺拔的背影,由拉的眼泪像不受控制的溪流哗啦啦从眼眶中流淌出来。 难道他真的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或者只是离开了一个晚上? 那么清晰明确的感受不可能是做梦,这种深刻入髓的感觉和现在坐在公交车上一样真实,甚至更加刻骨铭心,他不可能把自救小队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慢慢忘掉。 这到底是在做梦? 还是真的? 在学校里,由拉看到了熟悉的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学习、打球、聊天,但总觉得闷闷不乐,打不起精神来。 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妈妈和爸爸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离开了那么长时间,他们依然在饭桌上讨论一周以来的国家大事。 除了经济危机,就是小规模战乱,老生常谈又谈不腻味的话题。 难民涌向周边国家,有的难民在海里遭遇海浪送了命,儿童在战乱中饱受折磨,失去幼小的生命。 大国之间摩擦不断,小国之间的战争还在不断升级,没有要坐下来好好谈判的意思。 冬天快到了,国内疫情防控又要加强了。 三年了,哪儿也去不了。 爸爸叹息着,这代年轻人真可怜,太难了。 每天都有爆炸伤人的新闻传来。 地球上充满了战争、杀戮和死亡,而谁也不知道在几亿光年之外有许多星系已经被摧毁,阿土阿巴星系完全崩溃。 由拉渐渐回归了现在的生活日常,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聊过遥远的阿土阿巴星球和宇宙。 老师问大家将来的攻读方向时,同学们的回答仍然是目标定位为金融专家、政治家和各种学科博士、行业精英。 由拉摇摇头说:“我还没想好。” 很长一段时间,同学们都感觉由拉变得怪怪的,没有从前阳光爱笑,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整天整天望着天空发呆。 某个天气晴朗,茉莉花香飘满小楼的夜晚,天上的繁星如同无数双眼睛,俯瞰大地。 由拉做完功课,在电脑上学习英语。 突然,电脑屏幕上弹出收到电子邮件的消息。 点击打开一看,是一封奇怪的电子邮件: 亲爱的由拉: 我是雅琪。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收到我的信。 我们以前聊过地球上的事,关于你的电子邮箱,我还记得。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回到地球。 但是我似乎回不到以前的生活去,我对同学们谈论的话题不再感兴趣,只想一个人待着想念你们。 我们曾说好要给对方写信,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收到你的来信。 我一直没有给你写信,是因为我无法确定是否真的认识一位来自西安的勇敢伙伴。 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幸好遇到了你。 由拉,如果我们经历过的都是真的。 那么,请告诉我,你也是安全的。 也许在我们身边就隐藏着不少冷静观察人类的外星高等智慧生命,或者被迫流浪到地球的低等生命体。 我觉得在阿土阿巴星球上超乎想象的经历让我意识到人类太过渺小,人生匆匆忙忙,我们要心存善念,过好当下的每一天,让自己快乐,让身边的人幸福。 我期待着你的回信。 如果可能,我们相约见面,一起去云南寻找扎尔布,或者去日本北海道找百合子。 原本我们还可以去巴黎找赛莲娜,再吃一次她做的中国菜…… 我想你们了,总是在不停地流泪。 雅 琪 2022年12月12日于杭州 由拉被信的内容震惊了。 那不是梦! 过了那么久,他第一次笃定地判断出几个小时的失踪,几乎涵盖了他最珍贵的青年时期。 为什么他不是那个壮年模样? 还是少年样子呢? 时光不会倒流,人也不会返老还童啊?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简短的几行字,吃力地看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信件。 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一般重新涌现在眼前,站在地球上回想所经历的情形,还是感到一阵阵后怕。 这样的事就算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也很难相信。 父母是非常自信的一类人,坚信凭借自己的力量能改变生存环境、影响其他人的思维方式。 他们绝不相信存在如此高等文明的智慧生命体,哪怕在遥远的星球,他们也不会相信。 晚餐后,他看见电视里正在播报一条消息:在客户无意识的状态下,为他们植入了记忆信息,这将会改变他们的认知和行为模式。 “这些勇于尝试的客户遍及世界各地,但并不会互通消息。” 爸爸妈妈吃完饭,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两人简单地叮嘱由拉让他早点睡觉,不用等他们,就急匆匆赶回实验室去。 由拉收拾完碗筷,打开电脑,准备给雅琪写回信。 电视里的那条消息不停地扰乱他的思路,难道爸爸妈妈没有征得自己的同意,为他植入了阿土阿巴星球的记忆? 还是他所经历的确实是一种无法用当下科学技术解释的平行宇宙量子纠缠现象? 由拉离开书桌,走到窗前。 窗外,星河浩瀚,他像置身于那个有无数发光生命体的海底,在那里他体会到了沃贡的无奈和绝望。 就像现在他仰望星空一样,无数的秘密深藏在闪闪发光的星辰之上,等待着人类一个个去探究和发现,而人类只是这些秘密中非常微小的一个。 在璀璨的星光之下,他不可遏制地再次想起根本看不到的阿土阿巴星球——一颗已经消失在谜之星汉中的小行星。 在那个人类未知的小行星上—— 沃贡为观察研究人类而建造的居住区还保留着,遮蔽半个天的巨大苹果树上居住着绿毛鹦鹉和松鼠,以及白衣飘飘的百合子。 他居住的楼里画有大卫头像的图画,露西为每棵果树取了名字的果园,在光芒下发出高音歌唱的银色海豚,栖息在茂密榕树上的各色鸟类,还有再也回不到地球的黑皮肤男孩。 赛莲娜做的美食铺满整个海滩,保罗和罗斯跳起了伦巴,乌龟和军舰鸟慵懒地对视着,寸土不让。 还有,那个在他落泪时,拭去他泪水,亲吻他,怀抱粉红兔子的调皮女孩。 所有的记忆被切成一段段碎片,不经意间想起任意一段,都让由拉沉溺到无法自拔。 上床睡觉前,由拉决定,以后不再想起关于阿土阿巴星球上的事。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究竟来自于何方? 我们的生命诞生于宇宙的深处,幽微处和目光所不及之处,零星的、分散的,甚至于不成形状的。 我们将会去往何处? 由拉的脑袋里缠绕着这些古怪问题,很久以前他飘忽地想过,很快就放下了。 这一次,这些问题将会纠缠由拉的一生。 关灯睡觉,半梦半醒之间房间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由拉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起身去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 过了很久,他似乎听到雅琪的声音在黑夜里飘荡:“我们会不会被清除记忆?回到地球,就再也记不得你们了?” 由拉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僵卧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这时候,响起了大卫的声音,轻轻的,就像一条贪吃的小虫,不停地往心里钻,还有点儿疼。 “我相信总有些东西很难清除。会因为某种机缘,重新唤醒沉睡的记忆。” “你们在,它们就在,不会被覆盖、清除或者消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