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天堂》 第一章 宿命般的邂逅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该发生的梦,从睡着到被惊醒不过一秒钟而已,可是在梦中却已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久到已经想不起那一张张飘过眼前的,曾经以为生生世世都不可能模糊的面孔,还有那些曾经对自己承诺永远不可以忘记的也永远不可以记起的回忆。那究竟是梦里的事还是真的踏过的脚印,秀雅,天上的秀雅,这就是幸福的交换条件吗?你给我幸福,我给你记忆。可是你给我的真的是纯粹的幸福吗?真的是吗?如果是,为什么总是在不经意的深夜里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不停的流下,却没有声音。一直到再也没有力气。  每当这么问你的时候,都仿佛可以听见你温柔的回答:世上怎么会有纯粹的幸福呢?所有的幸福总是伴随着伤痛的啊,傻瓜,怎么可以为了幸福而幸福呢?如果你还不了解幸福又怎么能接收我还没来得及享受的幸福呢? 日子是自己一步步亲自走过的,但又好象完全不听使唤,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个尴尬的小丑(如果小丑真的会尴尬的话),好象只有自己觉得那是个精彩的故事,其实不过是个美丽的笑话。 一直在天堂看着我的秀雅(我坚信她在)又忍不住插话了:再平凡的故事,对于亲身经历的人来说,都会有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啊。 秀雅总是这样,从来不好好乖乖听完别人的话,犀利的秀雅,温柔的秀雅,傻傻的秀雅,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还能碰到跟你一样傻的人。 秀雅,我累了,最近总是很容易累,好象睡多少没有用。是不是因为已经用灵魂交换了幸福的缘故,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可能总是比较容易无力吧。所以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芮婴留字 06/5/21 这就是芮婴啊,做什么事情都不按理出牌,就连写日记也似乎没有按照过格式,作文总是离题,没有骨气,不能吃苦,总是努力找工作,只要是可以赚钱的正当工作都不会拒绝,可是为什么需要赚钱就一言难尽了,什么都做不好,做任何事都三分热度,迷迷糊糊,不爱用脑,缺点一箩筐的她却让认识她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她的幸福,至于那是不是真的幸福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外表柔弱,内心似乎坚强,因为她自认自己很坚强。直到有一天她在一本书上看到那段话:“越坚强的人承受的痛苦就越多,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和痛苦之后虚假的宁静,那种宁静,其实是一种疲倦,被痛苦折磨得筋疲力尽的人就会有这种眼神,貌似平静,其实是已经无力悲伤了。”那一刹那,心痛和眼泪一前一后来到,就像高二的那个下午,那个转身,那种一片一片的感觉。那些以为已经放在身后的人就这样急匆匆的跑到面前,嘲笑着她的懦弱。眼前刹时一片樱花飞舞,转了一圈昏了过去,就像往常忽然心脏好痛好痛的时候。 一个人在电影院里看《人鱼朵朵》,她就想自己能不能用双腿换朵朵的幸福,澈熙学长可以平凡一点,正宁可以多爱一点,甘琪可以回到转身之前……忽然朵朵的那些数不清的美丽鞋子不断靠近,呼吸越来越急促,没有路了,没有路了,她想一切都要结束了吧。可是闭上眼睛的时候,耳朵却传来那些交换前的恐惧。“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们的友情是游戏吗?永远都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吗?既然累了,就休息呀!是你先说不要的啊,难道只有你会累,我就不会吗?没有用的,我已经决定,不要哭了,既然我们都说好不再做好朋友了,就结束了,结束了,……”啊……。可怕的声音,那些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可怕声音穿着朵朵的鞋子一步步逼近。飘落的樱花,五颜六色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像河一样流不尽的泪水,碎成玻璃的心脏,还有那个不可方物的玻璃棺材,怎么还不停下脚步,一边走向芮婴一边呢喃:“该到的惩罚一样也不会少,别以为失去所有就是最大的惩罚,还有呢……还有呢……哈哈,你这个坏小孩,总是任性自私地伤害别人,你知道吧?你心里的魔鬼,你不知道吧?哈哈哈哈,你心里住着一个魔鬼,所以你永远都是坏小孩,不会有人爱你,不会。”好痛好痛,心又漏洞了。秀雅的微笑在天亮的时候出现:“是呀,从小你的心里就住着一个魔鬼,我无法为你赶走它呀,就像赶不走自己心里的魔鬼一样无力。所以你要坚强!不要像我一样做感情的逃兵,求你。”芮婴拼命挥动双手想要捉住那双温暖的手,像是冰窖里蜡烛,那是唯一的寄托。可是她慢慢离开了。留下莫名其妙躺在床上的芮婴,留下那个从小就有的恐惧。熟悉的阳光,熟悉的床垫,熟悉的妈妈的唠叨,还有熟悉的茫然,芮婴又一次从那个熟悉的现实里走回陌生的生活里。没有魔鬼,没有秀雅,没有她所恐惧的一切,只有妈妈,爸爸,弟弟和幸福。是个永远让叔叔阿姨称赞的乖乖女。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没有人会知道芮婴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她也常常安慰自己:“我总是喜欢找故事,以后还是等故事来找自己好了。”就这样,她总是又可以开始她美好的一天了。忘记了魔鬼,也忘记的秀雅的嘱咐。 明媚的阳光,飘舞的裙角,静止的微风,牵着的小手,幼稚的脸蛋,飞奔的人影,两个洋娃娃般小女孩拼命得向前跑,追着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追逐过程中的希望和快乐。那是芮婴最初的记忆,那是芮婴长大之后可以记起的最早也最美的记忆。虽然那些美美的回忆里也有全班倒数第一的分数,老师给妈妈的告状,还有妈妈的鞭子,甚至是跪的好痛都不敢起来的膝盖,还是让芮婴一遍有一遍的回忆,像永远不会疲惫的笑脸。泛着古老的蓝光。 那幢面朝着绿油油的田地的小楼,那些淳朴的笑脸,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一个从不吝啬付出的外婆,芮婴最爱的人,她常想那种心底的热情,善良和敏感最初的源泉就是外婆吧。那是一段没有魔鬼的童年。 轻轻抚过一张张写着历史的照片,诗诗的笑脸曾经如此纯真,那个一直保护着芮婴的女孩,芮婴想她留下的记忆不仅仅是回忆而已,那也许会是一辈子的依赖,“诗诗,从没告诉过你吧?我的童年都在你的保护之下,每当孤单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你一直在身边啊,所以婴婴从来都不害怕,即使在搬家了很久之后。好希望再做邻居,让你好好保护。永远不受伤。可是还记得你总说的那条鱼吗?你总是说他就像一条鱼,你总是这么可爱,即使是在许多年后再见面。就是因为认识他之后魔鬼才开始形影不离。”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模糊了诗诗静止而又生动的微笑,模糊了那些无法回来的过去。芮婴告诉自己:这就是回忆的代价,所以和秀雅的交易是值得的吧。不舍的关上相册。同时关上最真的幸福。最深的祝福。 时间划过得常常不仅是岁月而已,还有搬家之后那些涂抹不去的零碎的情景,包括早已被芮婴毁掉的那一张张只有六十分的试卷,她想这些分数都是看在爸妈的面子上才给的吧,毕竟有谁可以从来没听过一节课,没认真学过一次习就能拿到及格的分数,芮婴可没傻到以为自己是天才呢,连随便的试卷涂鸦也能等于六十分。即使是小学的成绩。至于为什么不想学习的原因,几年以后她是这么告诉某个好朋友的:“也许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吧?没有亲切的外婆跟在身边追着喂饭,忽然身边总跟着很多想搭讪的早熟的男生。因为总是像小公主一样高高在上,在那个落后守旧的小镇同龄女孩当中显得格格不入吧,她们总是用羡慕又敬畏还有麻烦的眼神看着我,虽然和诗诗还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距离太远,而我心里的最好朋友的概念一直是那种可以手牵手,面对面,形影不离的影子。而不是精神的概念。而那种身边没有陪伴的感觉是最可怕的原因吧,有点厌烦生活,只是那时还太小没有这种意识。” 混过了小学的后三年,升学考试过后也根本不想去关注成绩,那对芮婴来说是没有意义,反正爸爸会打点好一切,而且是很轻易的,那时她就是这么认为的。两个月的假期像掬起的清水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匆匆跑过,芮婴知道自己总是懒得跟上时间的步伐,所以总是让爸妈担心,但她就是不在意。嘴里含着几颗樱桃,站在大大的落地镜前,穿着妈妈去年买的公主裙不停转圈圈,这是她最满意的一条裙子,平时都舍不得穿,但今天爸爸说了因为办好了她到市里最好的初中读书的事,所以全家人要在奶奶家吃饭,表姐们都会来。欣赏完毕,对着镜子做了个完美的鬼脸后学着电视上的千金大小姐优雅的转身走出浴室,往爸妈的房间走去,恰巧听见爸妈在谈论自己,及时的刹住车,站在门边。妈妈的声音:“婴丫头根本不想学习,你还花这么多钱把她送到那里,还在那排了一天的对才见到校长,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送到一个普通的学校就好了啊,那个学校还要住校,又离家那么远,她什么都不会做,甚至都不会洗衣服。”爸爸躺在床上假寐,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是最后一次帮她铺路了,她要是再不努力一点就不管她了,我只是想只要有能力就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学习环境。”芮婴悄悄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心中被一种很遥远的熟悉感觉装满了,她想那就是感动吧,三年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她一直以为爸爸所安排的一切都是举手之劳,从来没有想过他可能站了一整天才为她争取到这个机会,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成绩单给爸妈带来多大失望,也从没想过当爸爸看见学生手册上迟到六十节课时是什么感觉,她以为他们什么都没说就什么都没有,第一次她看到了自己的任性和自私。也第一次在心里下定决心会好好学习。那一顿晚饭她吃得特别安静,难得心如其貌的乖巧。饭后,一家四口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凉凉的,手冰冰的,心却暖暖的,芮婴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原谅了,原谅了他们逼你转学的残忍。”她猛得被吓到了,才发现三年来心里一直有着对爸妈的不满。想到着,轻轻的笑了。爸爸忽然开口,“芮婴,你自己也不小了,要懂事一点了,明天就要开学了,你不能再不学习啊,爸爸妈妈又不能养你一辈子,我们对你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你只要顺利考上高中,再顺利考上个师范爸爸就开心了,知道吧?努力一点。”点点头,芮婴在心里告诉自己:“会考上师范的,一定要考上!”那一刻她以为这就是往后的人生轨道了。谁也没料到正宁的出现会改变了原本的轨道。那个诗诗说像鱼的男生。在芮婴心里却一直是太阳的影子。 谁说过故事的结局不在未来而在回忆,有太多的味道在还没来得及品尝就已成为标签。那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可是芮婴一直坚信只有经历过真正的等待,一个人才开始真正的人生。 那个少年比阳光还要耀眼,那些围着他的光环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这是芮婴第一次看见正宁时的感觉。虽然这样形容很奇怪,可是她看见的就是这样。那一年,她只有十三岁。 开学的前一个晚上,芮婴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担心,翻来覆去睡得极其不安稳,总是在心里出现像被刻录下来循环播放的句子: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住校,很奇特的期盼,再也没人可以管我了! 很久没有的现象了,芮婴嘴角含笑的睡着了。 一大早,妈妈就开始她的唠叨了,“大懒虫,要去学校了,快起床。”睁开朦胧睡眼,眼前似乎有很多天使在摇晃,窗外的阳光柔柔的逼近屋子里,和着穿衣镜的光泽,闪着诡异的金光。在昨夜的梦中惊醒,让芮婴不小心打了个寒战。和那个看不清脸孔的王子的婚礼上的血直到看清了妈妈的脸才渐渐消失。那种恐惧却深直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注定成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尘埃。深入骨髓,像一生永远不会改变的宿命,一种生命的暗示。 很久之后,久到眼前早已不见妈妈的身影,思绪惊醒,飞奔浴室,镜子前的脸突然不再是一张令芮婴满意的脸,有一点浮肿,有一点惊慌,冷漠不复。电视的声音,流水的声音,爸妈的声音交织成令人头痛欲裂的噪音。强忍昏晕,勉强打点好自己的一切,她随即坐在餐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稀粥,那种既认真有无聊的态度仿佛在举行一种枯燥的仪式。爸妈只是不解的看着昨天还有些兴奋的芮婴忽然沉静的脸。 车子开得不快不慢,平稳而温暖,窗外的景物也以一种恰当的速度飘过,这就是爸爸一贯的开车风格,仿佛车子里有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事实如此。这种认知对芮婴来说,如此陌生而熟悉。她讨厌感动。嘴里哼着变调的小曲,脑子里的对新生活的幻想源源不绝,看着窗外飞过的木棉树,眼睛蓝蓝的发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第一次坐车,也许是最近,她喜欢看路边木棉花飘落的样子,喜欢那种战抖的美,甚至有一种飞出车窗接住落花的冲动。那终究只是冲动而已。忽然心里冒出一点担心:这样只是一味的接纳父母的爱,却不能给予,甚至不能回应。这样会不会失去所有,这样会不会被惩罚。 害怕得收回窗外的目光,芮婴急匆匆看向爸爸妈妈,害怕下一刻他们就会放弃自己。 而爸爸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前座聊天,没有改变。恍惚间,一个剧院里,一个站在舞台上的蹩脚演员,傻傻的就只是站在那里,承受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嘲笑,跳不出那些熟悉的舞蹈,只有空洞的音乐来回飘荡,向一根根巨大的木棍在身边不停打在她弱不禁风的身体上,她就像木棉花那样缓缓滑落,接着是观众嚷着退票的声音,捂着耳朵也遮掩不住的声音。转身,跳下舞台,疼痛开始蔓延,全身都在寻找着记忆的方式,直到眼前再度浮现两个洋娃娃的照片,才走出亦真亦幻的情境,一阵茫然之后,看清那张熟悉的照片,还有妈妈那张忽然放大的脸。 “那天在你房间打扫的时候发现的,好可爱哦,我们家的相册里都没有啊,所以就不还给你了,我们家的相册里都没有你这个时候的照片,我前段时间还在遗憾呢。”妈妈秀希讨好的命令,芮婴无奈的叹气,为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傻忽忽,并且似乎长不大的妈妈,只有点头然后看着妈妈兴奋的收进包包里。对这个总是小媳妇似的妈妈芮婴总有一种保护的欲望。虽然总是对她大吼大叫,两人还经常吵架,可是芮婴很爱妈妈。 闭上眼睛,任思绪再次自由自在。直到睡虫来袭。这平稳的车速呵,总能这样。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幅令人震惊和失望的历史画卷,第一次芮婴有了穿越时空的错觉。冰冷和恐惧像一张巨型蜘蛛网,网住了所有的呼吸和对美丽的幻想。灰旧的大门,破烂的门卫室,再往前走,一面乱七八糟的板报,写着触目的光荣榜,头忽然一阵摇晃,那一年紫樱花的眼泪浮现在眼前,莫名其妙,像一面反射的镜子,把芮婴逼到心里黑暗的角落。逃跑似的拉着爸妈继续前进,拼命眨去眼前的苦涩,却是越往前越是绝望,破破烂烂的没有光泽的教学楼,小得可以的操场,就像小时侯故事书里巫婆住的地方,那一刻,她几乎以为此后的生命将从此枯萎,再也不会有一丝阳光。抬起头想要眨回委屈的眼光,也眨会想要抱怨的语言,因为爸爸为了自己站了一天的事情是个不小的冲击,对于冷漠的芮婴来说。 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天空蓝得可以掐出水来,她自嘲的想:这是唯一的安慰吧,也是惩罚之后唯一的补偿啊。 一切都在妈妈细心的打点之下结束,雪白的纱帐,可爱且散发着香气的被子床单,使得本让人无法忍受的宿舍看起来有了一点家的感觉。雪白的天使们开始在这灰暗的宿舍里起舞,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一切又都在几欲流泪的情况下开始新的一页。跳舞的天使手里拿着日记本开始了新的生命的记录,使一切看起来像点着蜡烛的天堂,芮婴爸爸就站在门口琢磨着他那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女儿,究竟为什么如此喜怒无常。一道无解的题。 在走向教室的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眼前浮起的烟雾,使小径两旁磅礴的老树像古老的城堡,结下千年以前的诅咒,一直延续,脚下是爬满玫瑰的地毯,每走一步,就扎进千万只小刺,脚底的血染红了跳动的心脏,每一步都写着承重,一些细节仍然清晰可见,那种害怕失望的记忆,直到一阵掌声传来,芮婴才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位中年妇女的身边,说着一些令人头昏的话,还有讲台下好奇的无数双眼睛,她想立刻拔腿就跑,才转头,就看见窗外那两张熟悉的脸,心静静沉淀,微笑开始轮回。接过班主任递过的书,鞠躬,然后走出教室,留下一室的沸腾。 “她以前不是我们小学的呢,不是说我们班的学生都是绿城小学的吗?”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可爱女生好奇的问。 “谁知道呢,不过我们班就她一个不熟悉的面孔,挺有新鲜感,你们这些脸都已经让人看烦了,六年也。她长得还真乖。”一个长得像猴子似的男生走过一群围着聊天的女生身边时留下这么一句话,立刻引起公愤,教室随即像煮开了的水沸腾起来。 “那我们班不就只有她一个人住校?她长得挺高呢,还有你们看到她的裙子了吗?蓝格子短裙,显得她的腿好漂亮,还有她微卷的长发,太令人羡慕了”看起来有点婴儿胖的女生一脸向往的说。 “不过她看起来有点冷漠,肯定不太理人。”一位有着可以和如来佛身材媲美的女生有点不屑的说。话一落音,全班笑成一团了。“这话酸的哦,你是嫉妒吧?呵呵”不知哪个小美女在火上浇油。 直到班主任走进教室,那些灿烂的颜色,那些年轻的活跃才渐渐收敛。顿时鸦雀无声。 外面的夕阳,里面的灰暗,芮婴和爸爸妈妈坐在老旧且安静的食堂里。她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再次觉得幸福的日子已成为难以触及的远了,却什么也没有抱怨,抱怨对于爸爸来说没有任何作用,芮婴一直知道这个真理。 初次和爸爸妈妈分离的时候终于在看不见夕阳的时刻来临,陌生的恐惧顿时像一颗直射心头的子弹,让芮婴嘴巴干燥得发不出声音,那句“我要回家”就这样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看着车子开远。手扶着破旧的校门,心里忽然涌上的的绝望形成一片废弃的大海,奔出眼眶。不知道内心的途径该通往何方,很久很久,她的脸形成了一种青苹果的颜色,胃在不停的翻滚,她在心里绝望的问自己是不是到了接受真正的惩罚的时候了,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像那个布娃娃一样被遗弃了。突然她坚强地转过身,擦干眼泪,嘴边扬起妖气的笑容,任心里隐藏许久的魔鬼一点点抚摩着她的脸,她的手。又或许这是魔鬼第一次出现的地方。那颗心哭泣的声音。别人的爱对芮婴来说不再有安全的感觉,所以之后的那些悲剧都是此刻的轮回吧。爱从来都是枷锁,给自己,也给别人。 宿舍里的人终于陆续来到,芮婴的眼泪不小心引起了共鸣,也拉近彼此的距离。四个高一的姐姐,四个初一的小女孩组成了唯一的混血宿舍。 新生活开始了,芮婴终于发现自己的一无是处,在食堂,只能捧着饭盒看着长长的队伍流泪,直到溪夏姐姐接过饭盒走向队伍。洗衣时,看着满桶的泡沫不知所措,直到溪夏姐姐开始耐心的示范。站在公共澡堂门前,害羞的想找地洞,直到熟悉的声音说:“再晚一点,就基本上没人洗了。”。溪夏姐姐就像带芮婴走出噩梦的天使,那份感激会是一辈子不变的童话。看见舍友爸妈来探,躲在被子里大哭,直到叔叔阿姨不知所措的离开。 听说同桌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这所绿城高中的,一个星期都没搭理过芮婴,目中无人。周围同学的眼睛里有着好奇的目光,却也没人来问候,芮婴却也对这种生活很满意,她一向不喜欢被注意。 舍友漫娅的开朗活泼带动了整个宿舍的气氛,没有任何语言能再现和描绘出当时的风景,只有一个字:家。八个人的家庭和和乐乐,芮婴开始走出不太稳定的情绪的梦魇,捡回那个年龄女生该有的活泼和神经质。如果没有遇见正宁的话,不会有那种粉身碎骨的疼痛,却依旧在想念。 慌乱中,该发生的还是这么发生了,就像梦中那场染血的婚礼,那个邪恶的王子注定要出现在她的生命中。遵循着严格的纪律,撒开逃跑不了的网。 黑压压的天空第一次出现在绿城中学的头顶,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望着外面摇晃的竹子,假设自己是一只白色的蝴蝶飞在快要窒息的天空上等着快要落下的眼泪,她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学后还要孤独的坐在教室里奋斗,是因为遥远的师范计划还是今天上午发英语试卷时同桌嘲笑的表情。烦躁的收拾好一切,跑出令人窒息的教室直奔食堂,没有注意到蓝格子短裙随风发出诡异的笑声,预示一场大雨的来临。 晃着手里的饭盒溜进早已没人的食堂,打了饭,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所有的时间忽然蔓延,生命也像慢动作一般,那个少年给没有灯光的阴暗食堂带来一室的光亮,第一次耐心得端详着什么,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当那一声“蓝芮婴”撞击耳膜的时候芮婴只觉得混身都软得像棉花,觉得自己是静止的,一动不动。恍若正在等待来世的情愿。那是肉体的彻底停顿。他只是轻轻拉动嘴角,温柔而玩世不恭的微笑,然后擦肩而过。几分钟的经历却让芮婴像接受了几辈子的温暖。炫目的让人看不清五官。逃跑似的飞奔出食堂,想要拒绝那种无法掌控的疼痛。耳边却不断响起他磁性的声音“蓝芮婴”心跳得好累。 那像一个开始也像一个结束,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芮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只是遵循直觉生活,唯有在跟蔓娅说起那段梦幻般的偶遇时才注意到已经距离了一个月,她深切的盼望着再见,却没有天使告诉她:“只有回忆才是美好的”。她每天都像上天祈祷再给她一次机会,那么她将不再仓皇逃跑。 “芮婴,我们学校真的有那么帅的男生吗?我怎么从来没有遇见过呢。”蔓娅坐在阶梯的一头,看着眼前的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们问。皮肤黑黑的蔓娅有一种黑白照片般朴实健康的美,像一朵向日葵,总能让芮婴看到希望。 “ 因为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王子吧,小时候妈妈说每个听话的小女孩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子,而女孩就只能看见自己的王子而已。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只感觉到强烈的光线让我有睁不开眼睛的感觉。”芮婴喃喃低语,思绪又飘回那个黑压压的中午。和那些明亮的感动。蔓娅只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倒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两个女孩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大片树阴的阶梯上。交换着人生的线索。 一串串欢声笑语飘满整个操场,从那个时候开始,自由的灵魂和追随的脚步随着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指引着未必能够到达的幸福终点。 一个没有回家的星期六下午,被一些奇怪的梦中片段惊醒的芮婴,呼吸困难,防护性的抱着自己的双臂,心惊的的回想那些诡异的画面,冷汗淋淋。猛然从上铺跳下,在溪夏姐姐震惊的眼神下奔出门外,不停地跑,跑,跑,芮婴顺着心里的声音一直向前,停不下来,跑了两圈的操场,跑到心脏开始隐隐作痛,才软软地靠在栏杆上任眼泪无声无息,为了成长路上的疏离与孤独。后来芮婴回想起来那天的情景都觉得那是上天的旨意,就连那种深刻的无法被粗劣勾画的的心境也是一种对命运妥协的方式。 就那样安安静静地靠着栏杆等着心跳恢复平静,等着天空对自己展开笑脸,等着那种呼吸不畅的难过走开,等到双脚可以开始走回来时的路。一路上她不停对自己打气:不要害怕,要一直面带微笑。终于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笑容。接近宿舍楼的时候,忽然眼前的光亮 第二章 等待伤口的过程 澈熙冷冷的坐在豪华轿车里,司机早已习惯这种冷气压,也只是安安静静,做着自己本分里的事,那就是保证少爷生命的绝对安全。司机李伯在澈熙还是小男孩的时候就来到尹家,是看着他心目中太阳神般的小少爷一点点长大的,所以他一直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原本活泼开朗的小男孩在几天之间变得冰冷而懂事。这中年男人有着中国古代传统的绝对忠主思想,当澈熙的父亲给了他司机这份工作时,他的心里就已经把少爷的生命置于自己之上。所以他总是竭尽所能的照顾澈熙生活的方方面面,俨然的英国式管家,严谨而忠诚。只是他想他此生都要带着无法把少爷从阴暗带到光明处来而的遗憾度过吧。十几年来他的不懈努力换来的只是一无所获,澈熙只是一天比一天更冰冷。仿佛不会思考,没有表情。而今天司机激动地发现此刻后座的少爷的脸上居然出现玩味又迷惑的表情,李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害怕一开口就会发现那不过是幻觉,所以显得有点坐立难安。  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染上淡淡夕阳光辉的椰子树,海风有一点大,像那一年看的那场印第安人跳舞时激情地舞动,澈熙一直向往的没有约束的激情,那种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生活。讽刺地轻扬嘴角,他无奈的发现自从见到了下午那一身白衣的女孩之后,就开始冒出一些不该有的奢望,难道自己还不能明白吗,从小就该知道的道理,没有资格放松自己,而现在的生活则是最后的放纵了。怎么会有这么令人看不清的女孩子呢?柔柔的气质,乖乖的长相,却一脸淡漠又融合着无辜的表情,一张脸上居然可以同时摆上诧异却又宁静的表情,澈熙的思绪不自觉的又回到那个夕阳下的女孩身上,破天荒的想要看清一个女孩的内心。纤细的身材,不算白的皮肤,大大的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似乎能够洞悉一切,却把一切都藏在乖乖牌的微笑下,给陌生人留下如此无害的印象。看起来不是那么健康,却更添柔弱,令人想保护一辈子。澈熙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拼命把那抹身影赶出脑海。 豪华轿车停在“桥杉花园区”,司机一停下车,立刻跑向后座,必恭必敬地打开车门,澈熙优雅地下车后径直走向今天才装修好搬进的新家,那个虽然充满爱却还是让他觉得冰冷的家。司机跟在后面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感叹:“少爷今天真的有一点反常哦,不过实在是很令人欣慰的好现象啊。”说完还偷偷地观察着澈熙的反应,而澈熙只是僵硬的停了停脚步,表情却更加冰冷了,不置一词。李伯失望的叹了口气。有的时候蝴蝶飞过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场蝴蝶梦而已,还有那些梦醒之后留下的破碎。又或许是无眠的一夜,抗拒着却又渴望着蝴蝶的影子。 芮婴牵着遥遥的手边走边打闹着从公园慢慢散步走回“桥杉花园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石凳上坐着很多老人,小孩,在乘凉,欢声笑语让芮婴恍若置身天堂。渴望的眼神一直无法从这些幸福的画面移开,也许总是很难得到幸福的人,才会总觉得身边的人都很幸福,芮婴忽然想起曾经有一本书上说:能被幸福感染的人,总是很容易得到幸福。芮婴从没有像此刻那么深的意识到这句话的错误性。因为别人的幸福总能让她觉得孤独。她的脑海中无意识地飘出那比自己还寂寞的背影,那一刹那她被突如其来的心疼震得无法动弹。直到遥遥在耳边自语:“好饿哦。”芮婴才蓦然想起她们都还没吃晚饭,完了,她在心里呐喊,肯定要挨骂了,不仅自己没吃饭,还带着表妹一起这么晚都还没吃饭。芮婴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怕不怒而威的女强人舅母呢。深吸一口气,慷慨就义般的走上楼梯。 看见门口的高跟鞋就知道舅母真的已经下班了,心里唯一的侥幸破裂了。硬着头皮打开门,拉着遥遥走进去,伴随着笑声迎接芮婴的居然不是唠叨而是惊吓,她发誓绝对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那个坐在舅母旁边的女人虽然无法掩盖岁月的痕迹,可是那种美不经岁月的雕琢是无法成就的,小巧玲珑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合身的淡紫色碎花旗袍里,玫瑰式的盘发,几缕飘落的发丝垂在脸颊,更添妩媚,微微睁开的大眼,有一种懒懒的动人,像从画中走出的古代美人,这样的女人要是生在古代,绝对是可以倾国倾城的,芮婴夸张的想。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眼前的美人穿梭在长长的雕廊上的画面,脸上却仍然一派漠然。 “遥遥,婴婴,过来,这是蓝阿姨,我的大学同学,她今天才从上海回来的,快叫人啊,傻傻的小孩。”舅母温柔却威严的声音响起,拉回了芮婴仍在古代宫廷里徘徊的思绪。 顿时两声乖巧的声音同时发音“蓝阿姨好”。芮婴看着那张可亲的笑脸再次失神。好美好美,可是她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难过起来,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为了眼前这张太过美丽的脸。不记得谁说过美丽的东西都不能长存。可是她希望这份美丽可以持续到地球毁灭。 “好可爱,而且她们长的好象,像亲姐妹,感情一定很好,过来,阿姨有带礼物哦“蓝萧萧温柔地给芮婴的手上带上一条铂金手链,上面盘旋着做工精细的玫瑰花雕,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芮婴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条手链,觉得仿佛是为自己定做的一样。却仍是淡淡的道谢。蓝萧萧满意的笑着,若有所思的说:“很美,就像本是属于婴婴的。”她似乎很喜欢芮婴这个乖巧又冷静的奇特女孩。遥遥的礼物是一件可爱的公主裙,很高贵的美丽。 夜晚,搂着熟睡得像个天真的婴儿似的遥遥,眼里充满了温柔。脑海里却不停的重复播放着一天之内见到的两张完美得不可思议的脸。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总有着什么牵挂,又不知道具体牵挂着什么。 在平凡的生活中,平凡的人总是有着太多牵挂。总是太在意得失,所以总是很容易感伤,总是容易被生活打倒,总是不去注意身边的幸福。芮婴就是这种人。淡然是因为害怕。虽然没有过失去的经验,却可以体会失去的痛苦。或是有一种会失去的预感,所以不愿承担别人的付出,所以任性的把爱自己的人的付出当成一种理所当然。 13岁时的芮婴是绝对的夜间动物,能一大早起来看见早晨的阳光让她觉得异常兴奋,淡淡的身影立于阳台上接受阳光的沐浴,听着遥遥边做作业边哼着的儿歌,她忽然感叹:幸福其实就是这样吧。生活的片段就像被拍下的相片,会留下痕迹是因为值得。晨曦总是要带来夕阳,这是不变的定律,就像出生总会带来死亡,就像缘来总会带来缘灭。 又是一个夕阳的背景,牵着遥遥的手,漫步在两边种满九里香的林荫小道上,每一次到海城,这个小区里的美丽总能让芮婴有着一次比一次更深刻的感动,老人小孩,甚至是大人下班回到小区后就都会像儿童故事书里的人物,单纯地幸福着,特别是夕阳来临的时候,淡淡的金红色和着一张张满足的笑脸,欢声笑语洒满了漫步的小道。 “表姐,我坐在凳子上等你买回冰淇淋,你要快点哦。”遥遥一边吩咐一边走向小道边的石凳上坐下。站在路中间的芮婴宠爱地笑了笑“遵命!我可爱的小女皇。”踏着遥遥满意的笑声走向“冰工厂”,那是芮婴很喜欢的一家冰淇淋店,口味无奇不有,只要你能想到的味道都能在那里找到,而且老板是一对恩爱的夫妻,非常赏心悦目。虽然他们总是很少交谈,但是芮婴觉得自己就是可以理解他们相爱的方式。第一次,芮婴和遥遥踏进“冰工厂”时,女主人就送了她们两个清水口味的冰淇淋,一直到现在芮婴还可以想起当时女主人说的话:“今天你们是我们的有缘人啊,可爱的小妹妹,所以这个不用钱了。也不要道谢,这是佛主的指示。”后来当芮婴明白了佛教信仰之后,才知道也许爱上清水口味的冰淇淋也是佛主的指示吧。从回忆中的“冰工厂”来到眼前的“冰工厂”,芮婴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是假的,是童话故事书里留下的幻觉,因为这个小店的一切都仿佛有着神奇的魔法,就连那个笑着的招牌。 走进店里,女主人熟悉的笑脸仍然是那么甜美,男主人仍然是坐在角落里看书,一脸冷漠。扯开笑容,芮婴甜甜地说:“阿姨,又变漂亮了哦,我还是要两个清水冰淇淋。” “呵呵,就你嘴最甜了,怎么?还是不想换口味吗?”女主人一边包好清水冰淇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可是手却没有停下,仿佛确定芮婴还是不会换的样子。 “我已经习惯了啊,都是你嘛,第一次就拿这么好吃的冰淇淋给我,害我都吃不到别的好吃的了。”芮婴难得撒娇。接过冰淇淋,递过钱,转身离开的时候似乎听见老板娘的喃喃自语:“如此执着不是什么好事啊,孩子。”芮婴没有转过头去问为什么,因为原因永远改变不了结果。 仍然是一身的白,芮婴慢慢走回遥遥的方向。那个熟悉的背影,她觉得脚步沉重地再也迈不开了,站在那张石凳的几米远处,拼命揉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确认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脑子想才转过弯开始思考为什么遥遥已经不在石凳上了的一刹那,那颗可爱的脑袋就从那个背影的前面探了出来大叫:“表姐,你回来啦,快,快,我的冰淇淋,给我。”那个背影顺着遥遥的眼神缓缓地转过来时,芮婴震惊地用手捂着嘴,害怕自己尖叫起来。澈熙只是诧异地挑挑眉,却是对缘分感到的无奈。他们不该再见面的,他有预感这个女孩会改变他的生活,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开始后悔刚才居然停下脚步搭理眼前这个可爱过度的小孩了。那一刻时间仿佛是被冻僵的雪花,一片一片的定格在彼此的眼睛里。直到遥遥跳到芮婴面前,那种恍若隔世的魔咒才瞬间解开。就像正准备开始演的一场戏,她重新套上冰冷的面具,而他则仍是似有若无的微笑着。 把冰淇淋小心地放在遥遥手上,芮婴一直低着头,伪装不在意那那投在自己身上过于专注的目光。却不住战抖。遥遥纳闷地看着反常的表姐,顺势拉住芮婴的手,让她坐在石凳的另一端,坐在中间的遥遥显得很兴奋,晃着芮婴的手激动地笑着:“表姐,怎么不抬头?看见帅帅哥哥是被吓傻了,哈哈哥哥真的很帅吧?他答应以后都要陪我们散步哦,对不对哥哥?”芮婴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有怀疑也有些许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期待。澈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沐浴在夕阳中的芮婴难得生动的表情,他笑了。芮婴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什么也看不清的森林,可是虽然害怕却停止不了自己的脚步,就算前面也许有着未知的魔鬼,也好想好想了解那个微笑下面的含义。 “哥哥,难道你反悔了,不要不要嘛。”遥遥晃着他的手臂,撒娇。眼神亮亮地注视着澈熙。芮婴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遥遥又出现了那种没有人可以招架的眼神。看来自己和他之间就像缠在一起的风筝,很难很难不被一些看不清的原因关在一起。那只蝴蝶风筝哀伤的笑容浮现在芮婴脑海里,是无法幻灭的印记。果然澈熙暖暖地揉了揉遥遥的头温柔的说:“那也要你表姐同意才行啊。小女皇。”说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芮婴。芮婴又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他居然也叫遥遥“小女皇”。澈熙骄傲地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这个冷漠伪装的女孩已经在自己面前出现了很多次不一样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他还是莫名的满足。“表姐当然会答应啦!她才舍不得我难过呢。”遥遥一脸幸福的宣告。芮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她的确是从不忍心看到遥遥难过。可是和一个陌生人一起散步的经验她还真是没有,况且是这么令人看不透的男生。“你呀,人小鬼大。”她笑着,温柔责备,算是默许。澈熙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冷漠的女孩有着太多的弱点,而他居然有一种深沉的渴望,渴望自己可以成为她的弱点。这世上,人的情感总是可以轻易战胜理智,明明知道不该靠近却还是停不下前进的脚步。 也许有的人把这当成一种放纵,有的人却把这看成一段故事。人生总是会有无奈,只是无奈的若是心的话,则是注定要受伤的。却没有人看得清。 遥遥一手牵着芮婴一手牵着澈熙,蹦蹦跳跳,说说这说说那的,他们只是微笑,芮婴觉得眼前的男生真是个迷,怎么会忽然这么冷漠,又忽然这么温柔呢。在他面前她好象总是无法保持冷静,却又很喜欢呆在他身边的感觉,就这样静静的走着,就觉得好幸福。不再是孤独的演员,而是一部充满犹豫的喜剧。幸福很近,像是没有距离的茧,一直缠绕着呼吸。却又爬得很慢。 夕阳渐渐地看不清了,一切都像梦里的情景,那么不真实,还有那些路上的女孩投注在澈熙身上的花痴眼神。也让芮婴觉得很有趣。这条海滨大道是沿着西海岸线而建的,所以海浪的声音很近也很温馨。芮婴沉静在海风和海的味道之中。恍若置身于只属于自己的天堂里。 “哇,好年轻的夫妻啊,还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小孩?太不可思议了”一位擦肩而过的妇女对着另一个妇女惊呼。芮婴觉得自己要晕倒了。忙着想要解释,却在开口的那一刹那,看见澈熙脸上玩味的笑容,才惊觉每次只要是关于他的事自己就会变得很不镇定,一点都不像自己了。连忙闭嘴。戴上不在乎的面具。而他破天慌的大笑出声。又打碎了芮婴好不容易才安装上的一脸漠然。赌气转过头,不发一言。 “哥哥,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呢?你是新搬来的吗?”遥遥抬起精致的小脸,好奇的问。“是啊。”他认真的回答。 “为什么呢?”这小宝贝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呢,芮婴纳闷地想。 “因为你啊,哥哥知道这里有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就变身成一个王子来啦。”他温柔地看着遥遥,芮婴忽然觉得自己好嫉妒最爱的表妹,因为他的温柔和宠爱。 “真的吗?哥哥真的很像王子哦!”小可爱兴奋地笑着说。 他只是揉揉遥遥的头发,笑了笑,不置一词。气氛并没有因为沉默而变得不知所措,而是更加温馨了。她对澈熙的感觉忽然改变了很多,觉得他不再是这么危险的人了,也许是因为他难得的温柔吧,芮婴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他最疼爱的妹妹,可以像遥遥那样跟他撒娇,会很幸福的。 走了很长的路,却因为心走得太快,转眼就站在那天放风筝的公园门前了,芮婴忍不住偷偷看了澈熙一眼,又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心开始失去控制,樱花般的笑容浮现在嘴角,与他温柔的笑容搭配的天衣无缝。一件衣服如果没有沧桑的痕迹就写不出故事。芮婴一直觉得天衣无缝就是不完美的意思,因为太完美了,所以不是有悲有喜的完整的完美。悲哀地低下头,芮婴开始关闭自己的心,告诉自己什么是应该的答案,什么是自己有资格拥有的结果和过程。再抬起头时,芮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公园的草编秋千上了,而澈熙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发现芮婴抬起的脸和脸上疑问的表情后,破天慌地尴尬地语无伦次:“傻女孩,我只是觉得,恩,没有什么。不是,我是在看,恩,草很绿,是你的头发很美。” 当澈熙好不容易说完,芮婴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彻底过,停不下来,她就让自己纵情地笑,眼泪都一滴一滴落下了还是一直笑,就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木偶,只能按照指令扮演自己的角色。直到澈熙伸出的手轻轻抹掉脸上的泪痕,芮婴才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挥掉那只手,然后慌张地问:“遥遥呢?她去哪了?” 澈熙的眼睛还是没有能从芮婴的脸上移开,只是无意识地指着不远处那个正和一群小孩玩捉迷藏的小小身影。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这么看着眼前的不停转换表情的脸就觉得很满足。快乐的,震惊的,慌张的,冷漠的,还有此刻因为看着遥遥玩得开心时,放心的,宁静的样子。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上还沾着她的眼泪,他茫然地问:“很好笑?那为什么要流眼泪?”那样子已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和镇定。芮婴没有转头,仍只是宁静地看着遥遥的方向,扯开淡淡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说:“从没散步到这么晚,可是和你一起,觉得很安全哦。 那眼泪是笑容带来的吧。”他满意的笑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要定了眼前的女孩,只要她。要没有带面具的笑容只属于自己。“我会等你长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回家的路上,澈熙左手牵着遥遥,右手牵着芮婴。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深了,越深的颜色,越真的记忆。 深夜的天空,芮婴熟悉的颜色。生活对于她来说就像同一平面上不同的空间,怎么活都不真实,总像错了位的故事。轻轻把遥遥搂着自己的手拿开,下床,推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楼的同层窗户。想起上楼前澈熙说的话:“那一个窗户是属于我的,你呢?”还没来得及开口,遥遥已经迫不及待说:“那个哦,三楼的那个。”澈熙顺着遥遥的手看像芮婴此刻站着的阳台。笑了:“很近。”说完转身。夜色深浓,路灯闪耀,催眠中芮婴恍惚了自己也恍惚了未来。模糊了记忆。 才下楼,芮婴就看见那站在树下的帅气身影,遥遥则是跑进夕阳的余辉里,跑进澈熙的怀抱里,他牵着遥遥的手,站在那里,等着芮婴靠近,觉得自己像个等待初恋的毛孩。 “你不会想每天都和我们一起散步吧?”芮婴嘴边仍是一抹淡淡的笑。 “你觉得烦?”澈熙为可能是肯定的答案而紧握拳头,想不到自己也有缠着女孩子的一天,从小到大都是很多女生主动追求,所以澈熙的风流帐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可是这是第一次他有了想要珍惜的感觉,却要面临被拒绝的可能。 “我喜欢。”芮婴虽然冷漠,却不会说违背心意的答案。扔下一句话,就先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澈熙咧开嘴笑的像个小孩。 一身白色休闲服的澈熙看起来更加帅气,每一个动作都有着不凡的气势,回头率总是太高,芮婴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看到别的女孩子对他笑,就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不知不觉的一路紧皱眉头。 “不舒服吗?”担心的脸在眼前放大,芮婴一时没回过神,踉跄了一下,身体向后倾斜,一双手及时搂住了要摔下的芮婴,两张脸只有一朵花的距离,静静看着面前的如雕朔般完美的脸,粉红色刹时蔓延了芮婴的脸。时间仿佛成了固态的流动,变化的频率成为了世纪。世界的幻化永远无法描述也无法认知,哪怕是拿着光线去探索,也成了无法预知的童话,或者说是改写了结局的童话。 “哇!好浪漫哦!”遥遥水汪汪的眼睛睁得更大,大叫声引来许多路人的注目。打破了固态的凝固。芮樱慌张的推开澈熙,茫然不知所措,只想找到一个地洞,然后钻进去,鸵鸟的无须面对。眼神闪烁,不知道应该看向什么地方。澈熙却只是紧张的温柔的抬起她的脸,认真地看了看才说:“没事吧?怎么那么不小心?脸色也很苍白。” “放手啦,我很好。”芮婴从来不知道这种看起来一副可以洞悉一切的样子的人会可以这么傻,连不舒服和不自在都分不清。负气地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澈熙拉着遥遥不发一言坐在旁边。芮婴心里因为他这一举动扬起巨浪,为什么要这么温柔,为什么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冷酷,为什么总是摆大少爷架子的他要这么卑微的表示他的歉意,而且他并没有错。为什么要这么……,太多的为什么,让芮婴更加沉默。时间在此刻不是向前走的,而是跟在身后,不停卷起。 “听遥遥说开学你就上初一了。”澈熙主动打破沉默,然后安静等待。他知道她不会很快回答,但一定回答。连他自己都很诧异,为什么会如此了解眼前这个看似倔强却很脆弱的女孩,也很开心她可以开始学会生气,因为无法否认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已经开始心疼这个总是习惯掩藏情绪的女孩。也许太相似所以很想拯救出另一个自己。 芮婴终于转头,看向那张真诚而又专注的脸,终于笑了。“对啊,你呢?” 澈熙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朵笑容,觉得自己也许就要融化在她难得的温柔之中了。不是很出众的五官拼出的不是很出众却很迷人的脸蛋。即使只是淡淡的笑着,也可以让人觉得暖暖的。眩目。 晃了晃澈熙的手臂,芮婴闷闷的问:“怎么了,不说话。”这一摇终于晃回了他游走的神智,“开学高一。”眼睛仍然一直看着芮婴,像看永远不会褪色的童话。 “不许一直看着我,会很奇怪。” “很迷人。” “讨厌” 上帝在关上一扇窗时,也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就像你卸下这张面具,就会戴上另一张面具。心灵永远不是时间的对手,面具总有用不上的一天,只是芮婴没有料到会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这么信任一个人。是从没有过的经验。 夕阳渐渐躲入黑夜的身后,留下一条丝带般的亮光,牵系着重新面对的彼此。开始迎接新的故事。幻灭的过程总是很美,这一点没有人有否认的资格。站在穿衣镜子前,不停换着衣服,芮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穿什么都觉得不满意,以前的自信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最后终于选择了一身水蓝色的旗装风格的衣服。扎了两条长长的辫子,看起来更加柔弱。满意地笑了笑。脑海中浮现着澈熙帅气的身影。 忽然房间的门被大力撞开,抚着被吓坏了的心脏,看向来人,即将生气的秀眉随即平复。“怎么这么冒失啊?”温柔开口。 “怎么办?表姐,妈妈让我以后都用平时散步的时间去林老师家练电子琴啊,那我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散步了。你帮我告诉哥哥哦,说我以后会去他家玩的。”遥遥一脸愁苦,芮婴一脸茫然,也说不上安慰的话,舅母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质疑啊。可是以后澈熙是不是就不会一起散步了。想到这,顿时觉得心里好失落,却也掩盖不了他是因为遥遥才陪着散步的事实。落寞的朝遥遥点点头。然后在遥遥羡慕的目光里,开门下楼。 远远就看见那抹站在路灯下的身影,在澈熙专注的眼神里,一步一步靠近,就像走在梦里的樱花园里时,那些飘落的樱花,那些在樱花树下跳舞的天使,还有在天使中间旋转着的自己,水蓝色的裙角随着身体的旋转飘动着,像古典的旋律。天鹅般优美的颈项,纤细的双臂轻轻展开,摆出完美的弧度,嘴边是淡淡迷人的微笑,远远望去,就像那断了线蝴蝶风筝,忧伤的滑落。樱花瓣一片一片落下,王子在此时迈着沉重的脚步赶来。却是最后的拥抱。最后的微笑。 澈熙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水蓝色把本就娇弱的芮婴衬得更加柔弱,柔柔布料顺着纤细的曲线,像在湖中舞动的雪莲花。屏住呼吸,像溺水的人等着最后的救赎。 “很美。”脱口而出。 “遥遥今天起要练琴了,不能散步了所以……”芮婴仍是镇静的,淡淡的声音。 “所以我要代替她保护你。”急急打断芮婴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心里却紧张的不得了,外表冷漠的澈熙其实比任何人都害怕被拒绝。 “我可以保护自己啊,不需要麻烦。”芮婴心里觉得很难过,难过他连陪自己也是因为遥遥,表面却仍是冷淡。 澈熙不发一言,只是拉起芮婴的手,快步走着,浑身散发出的冷气让芮婴打了个寒战,时间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他抓疼了芮婴的手,芮婴却不敢喊疼,只能不停发抖。忽然他停下了脚步,芮婴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上了他宽厚的背,反射性伸手揉揉撞疼的鼻子。 “对不起,我只是……”他懊恼又心疼的道歉,想伸出手又不敢。只能站在原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