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下》 第1章 初遇 相较于繁华闹市，这深山中的小木屋便显得格外冷清。 屋子不大，却是别致，不像穷人家。屋外筑起土黄色篱笆，连着外边菜地围成一圈，但从外表看，与一般田农并无差异。 她靠近时，那粉衣裳的小女孩还在戳蚂蚁窝——那丫头长得精致，像个瓷娃娃，对她也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忽而一阵风吹过，一玄衣男人冲了过来，挥手划出一道结界，将她搁在咫尺外。 那丫头闻声站起，与她四目相对。 “冰灵，好久不见。”男人说话，将那孩子护在身后。 “冰灵……这是我的名字吗？”额中隐隐作痛，“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好像……已经死了。” 那男人轻叹一声：“你现在，还不能与她合体。” “玄羿玄羿，她是谁啊？”那女娃扯扯他的衣裳。 他轻抚那孩子：“回屋去。” 那孩子嫣然一副被惯坏的模样，摇着脑袋依旧站在边上。男人没再理会那娃娃，伸手施法，在对面那女人头上一点。 她眸子一亮，怔了片刻，脸上又是愤怒又是哀伤。 “我想起来了。” —— —— 华兰殿乃是神界通灵十殿之一。她，冰灵，便是华兰七贤的首席大弟子。 自神祖闭关以来，两界已经在相爱相杀中度过了500万年。在最近的三百年，魔界遭遇神族前所未有的毁灭，自魔界第一百二十一任帝王魂碎后，神族大军长驱直入，将此寰宇划为禁锢妖魔族的囚笼。 然界门尚在，即便封印魔界，仍有漏网之鱼混入人间。 —— 人界·西荒 圆月高挂，四下流萤宛如坠入人间的星星。 她打了个哈欠正要回营时，却听林中传来人声。 大声喘着粗气，莫不是哪位仙友战损归来？可她记得这两日没有同蒂兰城的血族开战啊。 思来想去，她作为被二师叔药神请到前线的医护人员，还是应该一探究竟。 说罢提灯摸索着下山。 那人又重咳几声，听起来像是病入膏肓。离河岸越来越近，她脚步越发沉重，这魂水河能腐蚀肉身，灼伤灵魂，这人若刚从河中爬出来，定然遍体鳞伤。 “敢问阁下……可是神族？”冰灵提起绝寂剑，若是妖魔她可不能救。 “阁下？”半晌仍未回应，冰灵剑握的更紧，她三百岁的年纪在神界只能算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再加上她平时不好好练功修行，这若是遇到个百年修为的妖魔鬼怪，她定然是要去见盘古大帝了。 “你不说……那我，走了哈？”正要后退撤离，便听举树下的黑影传来低沉慌张之声： “是！” 她这才稍稍放下警惕，提起灯便跑了过去。 那是个俊俏的少年郎，纵使满脸血污，也掩盖不了骨相上的俊逸。 他身上布满剑伤刀伤，还有类似魔兽抓咬的痕迹，再来便是成片成片受魂水腐蚀的灼伤与溃烂，脉上一号，只剩半口气了。 冰灵眼疾手快先喂他服下上品百阶甘露丸，又运功调息，见他伤势趋于稳定，这才驾云带他回了军营。 因为她是华兰殿的大弟子，又是女儿身，六师叔特批她独卧，半夜三更她也不劳烦别的师兄弟，自顾自将那仙友抬回屋内，止血上药忙活到天亮，这才困倦睡去。 —— “你醒了。”那床上的少年郎目光炯炯，甚是警惕。“你忘了？是我昨晚救了你。” “……” “诶对了，仙友是哪家的神族，我好报上去。”说着就要提笔写报告。 他艰难坐起，却又惊诧，慌忙捞起被子：“我衣服呢？！” “扔了。”她不慌不忙地倒茶，又递过去，“那衣裳已经破的不能穿了，而且你流了很多血，我就在上药的时候帮你换了。” 他眉头一拧，那可是紫金尚气衫，她懂不懂。“多谢。”说着一饮而尽。 “仙友叫什么还没告诉我呢。” 他一把将杯子塞她手里：“林若。” “那仙友是哪方宗派？亦或是散仙？”见他白她一眼，这才想到要自我介绍，“我叫冰灵，是华兰殿琉璃火神的大弟子，这里是白墨城，是我六师叔的军营……”又巴拉巴拉介绍一堆如何如何遇见他，如何如何将他搬回屋里。 “我要运功，你出去。” 冰灵一顿，虽有不悦，但也不能打扰病人，只能吩咐两句，便跑到隔壁西山采药去了。 她华兰殿在通灵十殿中排行倒数，主要原因还是华兰七贤少武多文，又都是年轻后辈，自然比不过其他宗门。但若是十殿神人单挑，她六师叔辰佑定然是排得上号的，否则也不会被天帝看上，派下来逼退西夷血族。 渐入黄昏，想来那蒂兰城的护城结界虽开的仓促，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破得开的。冰灵叹了口气，毕竟是魔帝造的结界。 想来此时辰佑已然回来，她还不知怎么解释自己屋里那位，于是打了招呼之后，便尽快去了炼药房储备接下来会用的丹药。 推门回来时，那林若还在调息。听见她进来，这才睁眼： “喂。” “喂！” 她不耐烦地卸了器甲：“我有名字，我叫冰灵。” 那少年郎吞吞口水：“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 “当然是我的乾坤袋。” 冰灵呵呵一笑：“小子，你掉进魂水里大难不死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乾坤袋，早让河水吃了。” 小子？她自己都还是个娃娃吧。 “诶，干什么？你要走吗？以你现在的状况，怕是驾云都难。”说着她又跑过来坐到边上，“你一直不告诉我你的身世，该不会……你是哪家的逃兵吧？” 白她一眼，暗道一声不给算了，这便要起身离去。 她赶紧拦住，推推嚷嚷半晌，这才决定驾云送他走。 —— 皓月当空。 她坐在云端前，想着也是无聊，便又问：“仙友，你去那玉福城做甚？听说那地方几百年前就荒败了，而且那儿还有通往魔界的时光流廊，很危险的……” 他倒是没回应，反倒鸟瞰半晌，问：“这下面是蒂兰城？” “对啊。”她漫不经心，“这段日子不是被血族攻占了嘛，我六师叔就是来此降妖除魔的……他说今晚还会夜攻，要不了多久便会夺回蒂兰。” “六师叔？” 她叹口气，这家伙白天时候根本没听她的自我介绍。“对，我六师叔辰佑。” 他一惊：“你该不会，就是那个琉璃火神养了三百年，法力空无，医术蝉联神界药理榜第一的华兰殿大弟子冰灵？！” “什么叫法力空无，我，我不过是不喜欢强攻类的神术……” 他脸色一阴：“你可是琉璃火神的爱徒啊……” “嘿嘿，还好吧，我师父就知道喝酒，还是我二师叔对我好，我的医术都是他……唔！！” —— 冰灵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被绑了手脚，边上那林若还在运功疗伤。 环顾四周，杂草横生，是一原野。 她想起来先前在云上与这林若聊天，后来这家伙便扑过来控制了她，然后彩云极速坠落，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 “喂！”她蹭到那少年郎耳边大喊一声，“你绑我干什么？！” 那林若长舒一口气，这才抬眸：“还看不出来吗？” “嗯？” “呵呵。”他轻蔑一笑，“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法眼未开，只要我不动用法力挑起灵息，你就察觉不到我是魔族。” 她脸色一僵：“你是……魔族。你，你骗了我……” 他又是讥笑，一把揪起她的小下巴：“也就是你这种从未入过战场的小娃娃，才敢捡战场上的野男人。” 她不自主颤抖起来，但师父说过遇到危险一定要冷静，她吞吞口水强装镇定：“你的伤好了？”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从她身上扒拉了些灵丹妙药，虽不能痊愈，但也好上了七八分。“你身上好东西不少哦。” 她这才意识到身上的乾坤袋没了。话语间那林若有举起一温润白玉佩：“这玉佩看似平平，没想到对疗治伤痛有这样的奇效。” “还给我！”张嘴就要过去抢，林若一把将她推开，拍拍尘土站起，望着东升旭日，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歹，我也救了你的性命。”她微声，“就算你不思报恩，也看在我救了你的面子上，放了我吧，林若……唉诶！” 那少年郎一把拽起她的后衣襟，又是邪魅一笑，尽显俊郎：“不，行。你还是留着力气等会儿说吧。”说罢一脚踏出飞云，拎着她驰入苍穹。 第2章 赤金血 冰灵嗷嗷乱叫一番，那魔族撕了她一半裙摆蒙上脸，这才缓慢着陆。 朝阳刺眼，但迎面而来的浩瀚军队还是让她认清了现状。 此地乃是蒂兰城外两军相交的前线。 忽而黑云压轴，灭光掩日，神界军队浩浩荡荡，身后亦传来开弩装甲之声。看来两军即将交战。 正纳闷为何将她抓来此，身后的少年郎便一把将她高高拎起，扯着嗓子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朝天怒吼： “上生星君辰佑！你看清楚我手里的是谁！” 冰灵被勒得喘不过气，然此时才明白这魔族是为了用她威胁六师叔。 这个白眼狼。 黑云之上的紫衣男子眸子一定，这才看清他手里捏着的少女。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她是谁？！” 林若歪嘴一笑，一副奸计得逞之相，嚣张道：“退兵西荒，否则我现在就掐死她！！” “你这个白眼狼，咳咳！我好歹救了你的性命！你竟要杀我！” 僵持半晌，见那上生星君仍无所动，他又举起手中的少女：“退兵！” 辰佑脸色铁青，犹豫半晌，这才不乐意地喊两句退兵。身后天军一阵躁动，最后不情不愿离去。 见神族远去，身后血族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城门欢迎这魔族英雄。林若此时自然不会杀了她，便牵着手上的绳索一并将她带了进去。 蒂兰曾是人族的都城，屋瓦楼台相较于它城房舍自然华丽许多。一道走来，见不到半点人影，唯一几个活物便是那面色惨白的血族侍卫。 城主阿斯曼迫不及待要召见这位雪中送炭的勇士，人家妖魔族的谈话她一神族自然听不得，于是林若吩咐两句便将她留在了大殿门外。 冰灵此时才发现自己神力被封，连一撮火苗都唤不出。嘴上嘟嘟囔囔骂了良久，边上那血族侍卫便唤了脸色，好在她及时察觉闭上嘴巴。 转头无意间瞟见对面那年轻血族，竟是一副觊觎已久的模样。冰灵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退后两步，然那血族小子竟自顾自走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她正要缩起脖子那血族便猛一扑过来，张口便啃到她的脖颈上。 疼痛袭来，她不由得尖叫一声：“林若！林若！” 殿内的魔族闻言不妙立即跑出来，见状一把将那血族踢开，然下一刻那血族小子叫得比冰灵还惨烈： “赤金血！是赤金血！”那血族捂着脖子后退两步，下一刻便口腔溃烂脸色浮肿，四肢无力瘫倒在地。 殿内众人纷纷跑来看热闹，城主吩咐着将那血族抬下去，转眼见着她脖子上残留的赤金血液仍有所忌惮，于是大喊一声来人便要将她打入深牢。 “城主，此女由我带来，还请城主宥恕，由我带回。”那林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老城主上下打量一番，这才道：“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公子先行歇息，同盟之事，明日再谈罢。”说着又吩咐着为他收拾住房。 林若仰望朝阳，也是，对于血族来说现在确实该歇息了。于是恭敬应下，带着身后的俘虏去了别院。 —— 为林若准备的地方自然是上等居所。虽然白日人少，但总管还是安排几个侍卫保护于他。他伤势未愈，进了屋便开始运功调息。 “你最好别想着跑，外面的血族可是等着吃你呢。”听那丫头半个时辰了还在啃绳子，他这才警告一句。 她有赤金血，那些血族可吃不了她。吞吞口水，这便又气势汹汹：“你到底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要联合血族占领四荒，犯我神界？！” 他带着几分诧异睁眼：“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 “我已经三百岁，早不是小孩子了！” 林若勾唇一笑，方才下床迈到她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呵呵，三百岁还不是小孩子，我若是成婚早，孙子都有你这么大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收敛怒气：“这么说，你，你是个上万岁的老妖怪？！” 老吗，他眸子一转，两万岁对他蚩后族来说，正是青春年少吧。“对，老夫不偏不倚，整好两万岁。”说着又捋了两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 冰灵是心头一颤，吓得眼泪汪汪，彻底放弃正面应战这家伙。 “怎么，吓怕了？” 她哽咽一声：“我，我师叔会来救我的……” 闻言他又哈哈一笑：“你是说辰佑？他虽大我两百岁，但即便我伤势未愈，拼了全力，也勉强能要了他的老命……” 她闻言靠紧墙根，眼眶中的晶莹似乎下一秒便会滑出来：“呜呜呜，你都这么厉害了，还抓我干什么嘛……我没有用的，还是把我放了吧……” 那林若见她将哭不哭，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妖魔可不顾神人的礼数，上手便掐了两把她的小脸：“你猜我拿你换琉璃火神的留秋剑，她给不给？” 她疼得眼泪夺眶而出，一副豁出去了模样：“那是师祖传下来的宝物，我师父不会换的！魔头，你杀了我吧！”说罢又努力摆出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 那林若又笑起来，等尽兴了，这才不紧不慢给她脖颈上的伤口止血。 忽而两人肚子不约而同响起，他方才记起自己已经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血族的餐食可不是她这神族能使用的，即便看起来多正常，吃到嘴里也会溢出浓重的血腥味。 显然对面的魔族也吃不下这样的东西，随便扒拉两口便又去运功调息。 —— 她睡醒时，屋内已经布满了结界，那魔族少年早已没了去向。此时天色已暗，蛰伏一日的血族纷纷活动开。 听窗外俩女仆的谈话，这蒂兰城的人族已经在一个月前被食尽，如今城中血族只能靠饮牲畜血充饥，如今下等姓已经接二连三发狂起来，若是再无人血，怕是要发生暴乱。 她脑子一转，若是能利用这个机会，或许可以逃离这蒂兰城。 正想着，那魔族已经谈完事回来了，阴沉的脸一看就知道聊的不痛快，她此时还是少打搅他。 那魔族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这才又坐起来，望着床边的少女：“你们神族的太子……” 她身子一缩：“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千万别问我。” 那林若一把将她提到床上，告诉她点头或摇头，今晚就有床睡。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魔族同床共枕。 林若眯起双眸：“太子扶旻……不会焚龙诀？” 她闻言猛烈摇头，虽说这事在神界已经不是什么机密，上个月天帝测了太子焚龙血脉，还以为他不是亲生的——但这怎么说也是神界皇室的事，她怎么会告诉一魔族。 “摇头是会还是不会？” “会！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会焚龙诀呢，这一定是谣言。” 林若将信将疑：“今晚没床睡，下去。”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 而后数日那林若皆是早出晚归，消息捂得紧，她也打听不到半分。不过旁敲侧击几日，她倒从话语间明白了这林若的身份。 他是魔界蚩后族人，蚩后族乃是魔祖一脉，虽说血缘上是蚩尤的后人，但祖先乃是魔祖玄羿亲封的储君，是正经八百的继承人。不过魔界经历多次改朝换代，这蚩后人也从刚开始的皇族逐渐没落，以至于如今说起，除了蚩尤后人这点光辉外，再无其他可炫耀的地方。 “饿坏了吧。”那少年郎踏门而入，手上提的纸包泛出淡淡的桃花香。他满不在意地将糕点放桌上。 冰灵如今解了手脚，虽不能出这居悦院，倒也能活动活动，心情自然比先前好上许多。“桃花酥！”又眉头一皱，“蒂兰城也有桃花酥嘛？” “话那么多，你是不饿？” 她甩甩脑袋，立即啃起来。得空看看对面的少年，这才发现他的神情与以往不同。 “你，干嘛这样看我？”这该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说来半个月都过去了，这血族怎么一点暴乱的迹象都没有，她也找不到机会逃去，日夜与这魔族相伴，真是瘆得慌。 “吃吧。” 这怎么还吃得下，定然是血族修完了结界，战备物资也已充足，她已经没有用了，要被杀了祭旗了。想到此声音变得哽咽：“其实，我还是很有用的，我会医术，我可以帮你治愈军患，呜呜呜……” 林若闻言这才咧嘴一笑：“之前你不是还要大义赴死吗？怎么今天开始苟且偷生了？” 谁不想多活几天，说不定到时开战了她还有机会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呜呜呜，我就是想报恩……” 他眉头一挑：“嗯？” “林若哥哥都没有将我关到监牢去，还给我好吃好喝……我当然要报恩……哎呦！！”还没说完便被他弹了脑袋。 “食不言。” “哦。” 第3章 重返人界 次日，那魔族便提着她出了居悦院，一路将她带到大殿上。 一套礼仪过去，那林若又滔滔不绝，最后才说即将离去。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要远走，那城主这才大喊一声“请留步”。林若眸子一冷，那城主立即赔笑： “公子留步……哈哈，公子此番远去东荒，带着此女多有不便，不如将她留下，也算卖老夫一个人情……” “我不留下！”她挥手一扯绳子，示意他快走，“我不要待在这儿！” “我与你家主人说话，你……” 见城主要发作，他这才接下话茬，说什么她冰灵不是筹码而是灾星，留下来不仅讨不到好还会招来琉璃火神。长篇大论一炷香时间，这才保下她。 —— 她没来过东荒，也没见过所谓的人间天堂，本是想进那西匀国都城瞧瞧，没成想未进城门那林若便着了陆。 他不知男女有别般将她身上的乾坤袋解了下来。冰灵双手被束，有没了发了自然反抗不了。 “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有钱的。” 她一脸委屈：“那是我用了三百年攒下来的。” 他无所谓的点点头，将袋子揣进怀里，这才解了绳索，三两下开了封印。“好了，你走吧。” 她可怜兮兮，却也不敢反抗，转身踩着云飞没了影。 他一脸怅然。 走的如此痛快，好歹一起睡了这么些天，竟连句再见都没有。 —— 刚入神界，便听说上生星君阵前撤退，犯下重罪，已被打入天牢，等待天帝发落。 神界-巽风山 “秀秀！”冰灵大步流星冲进炼丹房，满脸涨红抓住闺蜜的手： “六师叔被抓了！怎么办？！” 那粉衣裳的姑娘不慌不忙，继续看话本：“你急又什么用，你我都是弟子，可帮不上忙。我师父已经去天后娘娘那儿求过情了。想来六师叔有功于神界，应该不会有过重惩罚。” 原是二师叔药神出手了，这她才松一口气。说来说去，都要怪那个魔族。那蜜蜂精灵秀秀冲她脑袋上猛的一敲： “还不是因为你！早早让你不要乱跑，竟还被妖魔逮了去！这也算了，竟还让人家用你的身份威胁六叔，真是该打！”说着便追着她打闹起来。 经过三堂会审，查案问责，事情查清已是三个月后，之后又拖拖拉拉半个月，终于给辰佑判了个历劫之刑，画押认罪后便匆匆将他打入人界。 或是鸿蒙觉得不公，亦或是天帝老儿这两日做了亏心事，昨夜一道混沌雷劈碎了天帝的寝殿，要命的是天帝的佩剑玄黄上的八卦珠被劈碎了，八道神力散入三界，不知所踪。 天帝不乱众神急，凌霄殿上吵吵嚷嚷一个时辰，想出个不太靠谱的办法。那边上发动现下空闲的后辈弟子去寻那八个卦灵，以寻回的数量来册封神位。 众老神动作极快，第三日便将告示贴满了三十六重天，果然有不少小辈应征前往。只要拿到一个令牌，便可自由来往于神人冥三界，这倒是勾起很多纨绔子弟的心思，因此除了那些想升神位的上进人家，以及那些需要历练的封山弟子外，还有便是一群要出去度假游玩的花花公子。 不过此悬赏令不保障参与者的安全，因此当第一个大家子弟被出入人界的妖族吃了后，巡灵队伍便直接少了一半。 —— “啧啧，我看你这丫头是疯了吧，前几日死了一个你没听说嘛，竟还要去人界，是不是忘了上次被魔族抓去的事儿？！”见冰灵摇着令牌进来，那蜜蜂精放下书便骂了起来。 冰灵叹了口气：“可是上次那个魔族拿走了我的伴生灵玉，万一他把玉佩弄碎了，我就死了……” “你这只小鸟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打得过人家嘛？！要是再被抓去我可不救你。” 话音刚落那冰灵便掏出那把金色长剑，大手一摆：“没关系，我带了留秋剑！他区区两万岁的小魔，还不够我洗剑的，哈哈哈！！怎么样，跟我一起去吧？” 秀秀嫌弃地摆摆手，“不要，我还想多活几年……” —— 芙蓉街坐落于第一重天，天下好物汇聚于此，这是修仙者最常来的地方，因此九重天的寻物法器乾坤盘也在此派发。冰灵目标明确，领了乾坤盘，顺带着买了些廉价法器后便一路奔向人界。 东荒 上次那魔族带走了她一身的家当，如今只能先去找个当铺用仅剩的几块灵石换些银两。好在人族酷爱此物，这一袋子的元宝也够她用一段时间。 算下来，人界已经过了七十多年，那林若自然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西匀国，她跟着神盘的指示，竟一路到了北荒。 此地乃是商国的云锦城，恰逢上元灯会，街上从早到晚车水马龙，她握着神盘逆流而上，那玉标上的光越发强烈，正是关键时刻，却被一不长眼猛撞一把。 那混混像的男人赔笑两声，大喊抱歉，这便钻入人群中。 她倒是听说有烟火秀，但也不用这么急吧。 捡起神盘，猛拍两下，这才发现被摔坏了。冰灵骂骂咧咧良久这便开始找客栈。 刚要住店，一摸腰下，方才发现钱袋子没了踪影。 “哎呀削姑娘嘞，俺一看就晓得你钱袋木有了，斯吧？”那老板娘摇摇笔杆子，“哎呦这司道呦，人心险恶哑，你一个豆蔻之际的姑娘家，出门儿吖真得削心这点儿。骨娘，恁来俺云锦干啥子滴？” 欲哭无泪，神界可没有会偷钱袋子的刁民啊。“我找人。” “找人儿，哦~投奔亲戚滴吧？” “不是。” 那老板娘走出来拉着她的事：“斯不斯都木嘞关系，诶俺都是女人，啊，这天色不早了，大姐呢就留你住一晚啊，要去哪里咱明个再赶路……” 那老板娘一顿画让她热泪盈眶，原来人界还是有好人的。 如今神盘坏了也找不到那个魔头，她便只能暂时留下来，于是第二日便出去赚住店费。 问菜场的大姨借了半块地方，她便挂起了长帆，左边写道“驱鬼降妖”，右边则是“算命看病”，也算是把看家本领全拿出来了。 然而生意并不好，其一是台上除了一支笔啥也没有，没人看也没人相信，其二则是她太过年轻，谁能相信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姑娘家。 直到黄昏，众人收摊，终于对面卖鱼的大叔过来暖她的摊子。“姑娘，恁这算卦几个钱一次？” “十文。” 要的还挺多。“那看病嘞？” “也是十文，但是我没有带纸，没法开方子。” 那男人哈哈一笑，今日赚得多心情大好：“那你给俺算算俺儿子的病啥时候能好？” 她掐指一算，原是在试探她：“刘大壮没有得病。” “倒还像模像样。”那大叔挠挠络腮胡，“那俺媳妇呢？” 她小手一伸：“先给钱。” 大叔又笑，这才从兜里捏出是个钱扔到桌上：“算吧。” 她又捏会儿：“情绪低迷，食欲不振，偶尔头疼。前两日吃了野菇子，有轻微中毒迹象，好在身子骨好，这两日吃些东西补补，约摸着三天就会好。” 那叔诶呦一声，倒还真算中了，于是又抛下十个钱，挠挠头发：“那恁再算算俺明儿去哪儿能钓到鱼？” 她眉头一紧，一把下来，竟是与泽犯冲，大凶之兆。若是直说他明日会死，这大叔一脸凶煞，肯定会恼。思索片刻方言：“你明日与水犯冲，钓不到鱼。” 那大叔仰头大笑，显然不信，说着自己有多少多少年捕鱼经验，怎会与水犯冲。“好好好，俺今儿个赚的多，便听你一回，”说着又坏笑俯身，贴到她面前，“削姑娘斯缺钱吧，你看你今儿个一整天能挣几个钱……蜀黍啊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用十文钱儿赚得盆满钵满！” 还有这种好事？她当然要答应。 “不过~可先说好喔，”他伸出三根手指，“你三我七。” 她将信将疑点点头，这便跟着那刘大叔直奔东头。 天色暗下，那幽巷里的一束光格外显眼。 “就是这儿。” 她一抬头，牌匾上几个大字写道“万利博坊”。 第4章 鼠妖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刘大叔嘿嘿一笑。 冰灵回答的倒是老实：“赚钱的地方。” “哈哈哈，小姑凉倒是挺上道……”倒也对她的坦诚有几分惊奇，这年头竟还有人不知道赌场是啥。话不多说，老刘领着便进了最里头。 一股子汗臭味扑面而来，群聚在这儿男人拖着疲惫的人皮，却是亢奋至极。老刘头指来点去，一一给她介绍：“喏，这是牌九，那是摇雕，这桌是鱼虾蟹，那桌是猜单双，边上那个是比大小……你想先玩哪个？” 这掺伴狐臭的汗味已经让她难受至极，这男人们又是尖叫又是哄闹，若不是刘老叔大嗓门，她便要率先晕死在腋臭之中。 见她没有动静，那老刘便直接拽着这她扎进人堆里，凑凑到她耳边细语：“这个简单，看见那骰子没有，一半以上算是大，你只要告诉俺待会儿押大还是小便可。” 她脑袋一点，还未开始，她便小手一算：“大。” “俺押大！！”那老刘大喝一声，将五十文钱砸在桌子上。 那庄家嗤之，平日也没见这老说这么有自信。 “开啦，大！是大！”老刘头一蹦三尺高，将赌钱一拦，又狂拍她的小肩，“我就知道你行，哈哈哈！！咱继续！！”说着又把冰灵那份塞到她手里，轻声：“下次是什么？” “大。” …… 回到客栈时已是半夜三更，老板娘却刚刚熄了火，见她才回来便露出副老妈子的模样，得知她去了赌坊更是大惊失色，唠唠叨叨规劝一通，这才放她睡去。 次日她是被老板娘的叩门声闹醒。“冰灵，你昨日是不是跟北街卖鱼的老刘去的赌坊？！” 她点点头，不祥的预感涌来。 “哎呀，那个老刘头死啦！昨儿晚上掉水里了，听邻居说是回去路上被劫了财，打斗时失足……” 她一阵眩晕，他的死亡竟是因为她。 是她泄了天机，才招来了祸患。 还没想好要怎么补偿老刘头的家属，便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来的是五个官差。 “我是衙门的捕头，你便是昨晚与老刘一同去赌坊的女子？”那捕头开门见山，见她点头，便要直接拿下。 原是县官大人怀疑她见财起意，杀人夺财，毕竟这老刘头去赌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之前没事今天就有事了。 “那是因为我善卦卜之术，他赚的钱皆是小女子用占卜术赚的。” 那县官觉得可笑：“且不说你会不会，就算你会那占卜术，也定是你俩分钱不均，你怒意横生这才杀了他。” 她撇撇嘴：“我会占卜术干嘛还要杀他夺财，直接回赌坊再赌两把不就好了。” 一时问的那县令哑口无言，与那师爷交头接耳半晌，这才又言：“咳咳，若你真会那占卜术，那你现下便再占一次，若是能算到谁是凶手，我便放了你，若是算不到……那你便是个江湖骗子！老刘头就是你杀的！” 她长发一甩：“这有何难。”遂掐指一算，一算，再一算。 “……”怎么突然失灵了，“等，等一下……”她虽修为低下，但也不至于算个骰子便耗光灵力吧。 那县官嗤之：“哼！我看你就是在狡辩！来人，上夹棍，本官看你招是不招？！” “等一下！”她大喊一声，收起慌张之色，“我知道是谁了！” 那县官捋捋胡子，示意她说下去。 “并非我算不出来，乃是因为昨夜杀刘富贵之人，并非人族。” 那县官心中咯噔，此地确是东西荒交接地，闹妖魔也是常有的事。从昨夜的案发现场来看，也极有可能是妖魔所为。 每每出了妖魔，他县衙便要出大价钱上百里外的息元山求道降妖，真是劳民伤财，费钱费力。他抚着胡子懊恼片刻，师爷见状立即上前，凑到他耳边呢喃两声，他这才舒展面色，对那堂下的小娘子道： “本官听闻，你在那街市卖艺时，扬言自己会驱魔降妖之法？”不等她回答，那县官又言，“这样吧，我派几人跟着你，你若能在三日内除了那害人的妖魔，我便算你无罪，否则……本官也只能依法严办于你。” —— 回了客栈，她收拾好东西便随那衙役一起去了案发现场。 仔细勘察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除了地上那几根带有妖气的灰色毛发以及几个动物脚印外。 “灵姑娘，这是？”边上的章捕头定睛一看——啥也没看出来。 “毛色由浅至深，色泽明亮，质地粗硬，应当是灰鼠妖的毛。” 章捕头咽咽口水：“那依你之见，此妖有多少年的修为。” “从昨夜案发至今，毛发妖气未散，依我之见，起码三百年道行。” 三百年，那还好。 “那您打得过它吗？” 她脑袋一转，神情淡然：“打不过。”她修的是医道，可不会打架。 捕头眉头一皱：“那你还敢摆驱鬼降妖的卦牌……” 话音刚落，她便从乾坤袋中“唰”地抽出留秋剑，一脸得意：“我打不过，但它可以。” 捕头半信半疑：“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找这鼠妖？” “这个简单，我们沿着这脚印走便好。” 于是几人兴致冲冲跟着脚印一路追随，溜达一圈，最后那脚印消失在街头。 见那身后的捕头们一脸不乐意，她立即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捉妖，哈哈……不过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我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 夜黑风高，倦鸟归巢。老章叔摸着钱袋子得意洋洋往家赶去。 到了玄月河，忽而妖风大气，飞沙走石，没过一会儿面前便出现个贼眉鼠目的小伙子，个不高，躬身屈膝，又插着腰，说话还有些结巴：“留，留财，活命。” 这样的，怪不得老刘头不怕。章捕头大手一摆：“哪来的结巴，滚一边去！” 那鼠精吱吱两声，怒目圆睁，唰一下弹到他身上，伸手就要抢那钱袋子。 那妖怪力气之大超出他想象，本以为他还能反抗两下，谁知一瞬便被扑倒。他支持不住，大喊一声：“出来帮忙！” 瞬间林后众人持火把冲了出来，冰灵率先跑上，一把贴上定身符，待那章捕头逃出来时，那灵符已经被妖力震得稀碎。 鼠妖见情况不妙，打伤拦路的小捕快，这便要逃。冰灵眼疾手快，一把甩出灵符将八方围个水泄不通。那鼠妖见逃之不掉这便反扑而来要结果她几人。 冰灵立即掏出留秋剑一剑劈下，那鼠妖惨叫一声，倒地不起。捕快趁机上前，到时没有补刀，只是取出绳索将其缉拿。 —— 本以为此案告一段落，没成想那鼠妖招供，说当晚杀人夺财的并非是他，乃是抢劫团伙中的另一只黑毛鼠精。细细一审，方知他们鼠妖劫盗团伙已经在这云锦后山盘踞三年有余，这三年内所行盗窃抢劫之事不计其数，单是被立案的便有百余起。 “灵大仙，您看，要不然您再顺手帮帮忙，降服那鼠妖帮……”见识了她的神力，这县官便也开始奉承起来，最软的榻子给她坐，又上茶一杯，乃是西湖龙井。 冰灵得意洋洋，翘起兰花指捏起木杯：“这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唉，这报酬嘛……” “好说好说，”那县官嘿嘿一笑，“只要您帮忙剿灭那鼠妖帮，小官便做主，将您那赃物……” “嗯？” “啊呸呸，瞧我这嘴，就是将那赌钱归还大仙，此外，小官愿献上二十……啊不，五十，五十两，送给大仙做谢礼～” “嗯～”她摇着杯子，虽然钱不多，但奈何这县官态度好，她总是愿意帮人的，“既然如此，那本仙便勉为其难，去恶子山走一趟。” 第5章 鬼新娘(一) 次日，冰灵一大早便被叫起，被那群衙役拉着去了恶子山。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算出妖洞的位置。闯过密林，好一会儿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半大黑洞。 鼠妖需要搬运财物，因此这洞口之大还是可以通人的。章捕头刚想往里钻便被冰灵拦下。 “集草，点烟。” 章捕头心领神会，立即嘱咐手下行动起来。 黑烟弥漫，呛得他几人泪涕齐下，好一会儿那洞中才开始冒出鼠妖。 一只，两只，三只…… 叽叽喳喳一片闹声，章捕头见状立即跳起，大喊一声“上”，这便领着弟兄们举刀冲上。 毕竟是些修炼十来年的小妖，刚刚化形也不会什么咒法，与凡人打起来自然不是对手，吱吱几声便全被打回了原形。剩下几只举手投降的被捕快们捆了双手双脚，架在木杆上这便要抬回去。 章捕头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出场了，这样县官大人还能省点银两。正是要走，忽听“轰隆”一声，地洞猛然炸开，刹那间飞尘荡漾，远处依稀见着一身高九尺的黑影。 这定是鼠妖的头子了。 “快走！！”冰灵大喝一声，立即画出结界，然那黑鼠一声咆哮，竟用气浪掀飞了那结界。 身后凡人一片呼喊，重心不稳全数倒下。 冰灵见状立马抛出结界符，然那大妖修为千年，一个巨像术便直接顶破了她的结界。 她又抄起留秋剑，踏地而起一剑劈下，而那大鼠反应极快，留秋剑气划过他的身子直冲山头而去。 轰隆隆—— 秀气的小山丘瞬间被劈了头，好在没发生坍塌。 来不及多想那鼠妖又横冲直撞而来，冰灵连连闪避又予以回击，皆不中要害。猛然转身忽见藤蔓撞来，她避之不及然那藤蔓夺的却是她手上的神剑。 “呼！” 那藤蔓一甩，直接将留秋丢得老远。 鼠妖再袭，她只能拿出绝寂剑相抗，缠斗一阵，精疲力竭，被那鼠妖一掌拍在了山坡上。 此时一道熟悉的寒光驰来，在那鼠妖洋洋得意之时一剑封喉。来不及惨叫，应声倒地。 冰灵大喜，转头见一黄衣女子，肤洁如雪，长发如墨，金色的眼眸中透着清冷之息。 “天宁姐姐！”冰灵起身刚要跑过去，便见一绿衣女子从天而降。 冰灵抬眸打量，那女子一脸不屑，头顶单螺髻翘得老高，耳边一撮刘海随风飘逸，最显眼的要数她额间柳叶长印。她认识，这是风族族长的长女，名唤风铃。 这风铃性子怪异，她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天宁上前轻掐一下那弹性十足的小脸：“你这小丫头怎么在这儿，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才不是呢。”她脑子一转，“我是出来帮二师叔采药的！”这天宁乃是天后伏善之女，虽与她交好，但若是知晓她跑下界找一个魔族，定身会替伏善姨将她捉回去，毕竟伏善与她师尊乃是挚友，过去百年来也是时不时要替琉璃火神管管她。 “这样啊……”闻言天宁收了神剑，“我等还有要事，你采了药速速回去，切莫再管人界闲事。” “是。”语落，那二人已消失不见。 此时身后的人族才纷纷簇拥来，一阵夸赞吹捧后，这才架着这群鼠妖回了县衙。 —— 那县官眉开眼笑，按着约定付了报酬之外，还给她指了条明路。 云锦往西两千里外有座仙山，名唤君归，山下的君归城仙家众多，定然有能修她这法器之人。 时不我待，立即出发。 —— 君归城 听闻在三百万年前，九尾一族为得神籍重返天界，在之战中盗取妖魔千军令，并引渡天兵侵入人界魔域，那战神界大胜，天帝依照约定恢复九尾神籍，并特别奖励了八座仙山于他等，这君归山便是其中一座。 “你不问我为什么？” 冰灵拖着脑袋：“什么为什么？” “啧啧啧，”那道友甩甩手上的拂尘，明明年轻的很却要做出一副老者之态，“为什么叫君归啊？” “嗯对啊，为什么叫‘君归’？” 那道士抽出筷子迅速夹了两片羊肉，随后又立刻正襟危坐：“这君归山最早名唤落荀山，因仙草得名。当年的贺兰战后，九尾狐族割裂，一半随着当时狐君入了神界，另一半则跟那狐尊继续为魔，这八座赠品便用于安抚狐尊，送给了魔族……” “狐尊？白孤若吗？” “可不是，听闻她早年也是神祖的信徒，因为一个男人与神界决裂了……”他这才睁开眼，收了架子看起来倒是亲切了许多，“看在你请我吃午膳的份儿上，我便再赠你一秘密，靠近些……” “什么？” “这君归山乃是当年狐尊所居之地，你若去那山后逍遥洞看看，说不定能拿到狐尊遗迹，那可就是一笔横财了哈哈哈哈哈……” 她摆出一副死鱼眼，要是真有什么宝贝早就被盗完了吧，哪里还轮得到她去看。 “咳咳咳，”他又做回原样，“不过狐尊逝后没过百年，便又爆发了君归之战，这君归山便也顺理成章回归神界名下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唤君归啊？”她夹了两口菜。 “额，这个……君归君归，定然是在等狐君归来，毕竟白孤若与那位狐君关系蛮不错的……” 她一脸狐疑，此时那道人的师弟为她修好了乾坤盘回来，伸手在这啃肉的家伙肩上猛拍一下：“常淮仁，你又开荤，不怕师尊惩戒？！”说着自个儿也坐下，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夹起黄瓜片，“什么等狐君，你这史考不合格的人少在这里骗人家姑娘！” “呵呵，五十步笑百步。” 那师弟嗤之，一脸得意模样，“这段我可知道，”转头望向对面的小妮子，“她是在等魔祖。” “哈哈哈，你这就更可笑了，那魔祖都死几百万年了，怎么可能回来……嘻嘻，你这倒数第二也别给人家瞎科普……” 二人又打闹一番，这才嘻嘻哈哈离开。 这两位蜀山弟子没有什么古板冷肃之相，反倒是有几分诙谐在身上。 —— 夜黑风高，她昏昏歇去，却在夜半被诵经之声闹醒。 打开窗子，竟是隔壁人家在开坛做法。一半佛家盘坐诵经，一半道家舞剑做法。 佛道并进，倒是有意思的很。 轰走耳边嗡闹的蚊虫，她这便拖着脑袋赏玩，看了许久才发现那长须老道竟是白日碰到的常淮仁。这粘上几撮山羊须，有穿上蜀山定制长白褂，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佛经她不懂，但看这常淮仁所设的阵法，应当是人族常用的捉鬼阵。 没想到这仙山之下，竟还有鬼怪作乱。 忽而狂风骤起，烛光扑朔，红木桌上的符篆随着枯叶扑入高空，如玄燕般盘旋一阵后，不出所料地化为灰烬。 “进屋，此鬼阴气甚重！”他长剑一抬，将那马氏父子护到身后。大腹便便的马老爷来不及说上句保重，便拖着那痴傻的儿子回了房。 然黑气在上空稍作纠缠，不一会儿便化出手足，没等那马少爷钻入屋内，便抽力一扯，直接跨过那“老”道士，撞翻法坛摔在庭中央。 “啊啊啊——” 马少爷宰鸡似的几阵尖叫，这便又被阴气扯起，眼见是要被逮入虚空。说时迟那时快，桃木剑猛然劈下，干净利落斩断黑气。 她抬眸，这才发现是常淮仁的师弟常宛风。 另一边的老和尚也没闲着，趁着那女鬼化形的功夫，拿起禅杖轻功上前，一段招式过后，便是烟消云散，风清月明。 那老和尚下来，此时马老爷小心翼翼踏出房门，与那胖儿子一起道谢，那和尚又是一番阿弥陀佛，再与那蜀山道士互相恭维两句，这才要走。 然依她之见，此事并未结束。 咔嚓！ 前头几人感到一阵寒意，僵硬转头，那老和尚脖颈鲜血淋漓，已然断了脑袋。 随着尸首倒下，一张瘦骨嶙峋的鬼脸扑面而来，满脸的沟壑宛如茅厕中蠕动的蛆虫，配上隐隐发青的苍白皮肤，尖爪獠牙，当场吓昏了马家少爷。 第6章 鬼新娘(二) 她大感不妙，抓住留秋剑一跃而下，在那俩蜀山道士还未断气之前一剑斩下，刹那间金光四射，驱散恶灵。伴随着女鬼的嘶吼，旭日东升，尘埃落定。 到底还是神剑，对付鬼怪不过覆手之间。 她上前为马老爷怀中的傻儿子号脉。这小胖子天生少一魄，魂身不固，方才那一吓，直接惊出剩下的三魂六魄，当场殒命。 “他已经死了。” 那马老爷痛哭流涕，搂紧傻儿子，朝她哭喊：“你胡说！我儿子天生福相，不会死！不会死！你滚，你滚！” “你年少经商，事业有成，家财万贯，却视财如命，吝啬成性，儿子天生痴傻，乃是因果。一年前，马麟身染恶疾，你信云游道长之言，求娶良家处女，以阴阳交合之法移除怪疾……”她咽咽口水，“那女人不久便死了。你为省力留财，以草席相辅，将其葬于荒郊……不得生命，未享哀荣，日积月累，便成了怨鬼。” 这会儿常淮仁也缓过神来，走到她身后：“这么说来，也算是天命了，哎，造孽啊……”说着又拱手，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那马老爷吸回鼻涕，跪走到她面前：“大仙，我知道错了……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儿，救救我的孩儿……我给她烧纸，我给她烧钱……只要能救回我的儿子，我愿意散尽家财，我，我愿意替他去死啊……”说着便一个劲儿的磕头。 冰灵吓得退后几步，这阵仗她可没见过，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说话也结巴起来：“你，你不要求我啊！生死天命使然，亦非我能改写……” 马老爷又拜又叩：“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没了他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只要各位大仙能救我儿子，我愿意付出一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冰灵蹙眉，正要再劝导他两句，然边上的常淮仁却率先道：“那好吧。” 啊？ 莫非这两个凡间修士还有活死人之法？ 常淮仁上前检查一番那马少爷的肉身，动手封其穴道：“他虽三魂七魄出窍，但肉身完好无损，只要我们在他的魂魄进入黄泉之前将他带回来，就能救活他。”说着燃起招魂灯。 “你真的要救他？”冰灵震惊，又转头看向边上的师弟常宛风，“不是你也要去吧？！” 那师弟瞅她一眼，对那马老爷道：“守护好这盏灯，它灭之后，便是神佛也救不回你儿子。” “好好！谢谢两位大仙！谢谢两位大仙！” “先别忙着谢我，我救人是有条件的，”常淮仁摆摆手，“待你儿子回来之后，你需焚毁祖屋，散尽家财，博施济众，以此赎你先前罪孽。” “好好。” “在此之前……你要先付我们一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那马老爷一呆，随即立刻应下：“好，只要能救我儿子，我做什么都愿意。” ------------------------------------- 几人将那马麟抬回屋内，一顿施法护住那已死之人的心脉。然后又立即自运灵咒，开启阴阳眼。 这俩小道士看起来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冰灵姑娘，谢谢你方才的救命之恩，放心，我们会分你五十两作为报酬。”说着几人已走到了门外。 冰灵无奈呵呵：“且不说阴兵，你们能不能打得过黑白无常都是问题吧。我还是劝你们不要试图逆天改命，马麟死在女鬼云娘手里就是他的命数，动了别人的命格，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也不是你们凡人可以承受的。不要为了五十两银子折了自己的寿命，你们可有想过，若是那马老爷仍旧为富不仁，欺压善良，这些罪孽可是要一并算在你们头上的。” 那常淮仁哈哈一笑：“你《命理》学得好，可知有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冰灵眉头一挑：“我信的是‘善得善报，恶得恶报’！” 边上的常宛风抱剑低眉：“原来你们神界学的是这样的。” 她小脸一红：“怎，怎么啦？！” 常淮仁冲着她挑眉：“你不是会算吗，要不然，阿冰你帮我们算算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 “才不要。”冰灵轻哼一声，“反正活不过八十。” 闻言那二人哈哈一笑，拍拍她的脑袋，这便直接御剑离去。 “别忘了，你们的时间是午时之前！” 肩上的师弟回她一个大拇指，御剑远去。 虽然他们这次能成功救回那马少爷，但他二人也要一生厄运缠身了。 回屋，再望那胖老爷仍在儿子面前絮叨着，见她带风过来，又小心翼翼护住那招魂灯。 “喂，”她唤，“你要感念他二人的大恩，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听到没？”虽然她知道这老家伙肯定不会听话。 “是是是。”那老爷躬身答道，“只要你师兄能救回我儿子，我愿将所有家财献于几位。” “……” 朝阳升起，伴着微风拂散阴云。 那蜀山道士还未回来，她叹息，伸出自己的小手，犹豫再三还是割了道口子，赤金色血液涌出，她捏了个诀，化成两滴血珠子，轻喘两口之后，将那俩血珠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待那两位道人回来，你将这两粒血药交于他们，定要他们时时待在身上……”正要走，又觉得不放心，凑到那一脸贪相的老头子面前，“咳咳，这血珠中阳气甚重，非常人所能压制，如果你占为己有，定然会厄运缠身，血崩而亡！” “好，好，好……” 转身，御剑回了云锦城。 ------------------------------------- 未入云锦，便见着地面三两个手拿白刃的响马，青天白日地追着一对林间逃窜的母子。 这大白天竟在王城外抢劫，看着时间还早，她便直接跳剑，坠入林中，好稳不稳落在那光头大汉马背后面。 那光头一脸错愕，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被冰灵一把丢下了马。光头甩到生疼骂骂咧咧惨叫几声，引的前面几个同党也停马察看情况。 “你他娘的谁啊，敢抢老子的马，我看你活腻了吧！”话音未落冰灵已然从马上飞了下来，一脚踹断他的大刀。 那光头看看跟随自己十几年的老家伙，勃然大怒：“你你你你……找死！”说着便直接扑了过来。 她倒不恼，神族肆杀凡人是要蹲天牢的，想到此处便冲跑过来的光头猛拍一下，那光脑袋的家伙立即晕了过去。 几个同伙见那光头一动不动，悲从心起，咆哮：“她杀了老三！她杀了老三！兄弟们，上啊！给老三报仇啊！！” 冰灵嘴角微勾，一道定身咒下去解决了这群响马。 上去没收这群家伙的作案工具，转头这才想起要去找那对乱跑的母子，方才御剑之时见这片林子不小，不尽快找到他们怕是要迷路。 这便又要起飞，却被一道强悍的结界压了下来。 ？ 此地竟然有结界。 这不是东荒商国京城的郊外吗，怎么会有人在此地设结界。 月色朦胧，鸦雀安歇，她扶树的动静还是惊的一片嘎嘎声。 没找到那对母子，竟还把自己弄迷路了。真是不该管这闲事。掐指再算，还是找不到他们的位置，看来还没有走出这片林子。 说来她方才靠树歇息之时，竟感受到几分法力波动，看来这是片幻象林，若要出去还要寻结界核心得开界之术。 正啃着自己的干粮，竟听到远处有厮杀之声。 莫非又是那群响马？还真是不老实。 收拾东西立即爬起，然持剑冲到战地时，已没有活人踪影，躺在地上的，净是些人脸蛇身的怪物。 是蛇族。她俯身，伤势皆是刀刀命中要害，可见夺他等性命者伸手不凡。 “不许动！” 瞳孔皱缩，那剑尾正抵着她的脑袋。 是那杀手来了。 第7章 契约 不过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颤颤巍巍转头，月光照映下，才隐约间看清楚那碧眸玄衣男人。 “林若？！”满脸的血，让她有几分不敢相认。 那男人捂着胸口，脚上不稳，闻言抬眸仔细审视，望了半天方才想起来：“琉璃火神的徒弟？” 本是想着手上有神剑留秋，再遇的时候一定要拿出气势来震慑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魔族，如今见他这一脸的血，想到他刚杀了几十个蛇人，便忽然没了胆。 “您还记得我啊……”话音未落，那林若便一口黑血吐在她身上，随即倒地不起。 她踢上两脚，确定不会动弹，这才俯身号脉。 只是中毒了。 她可没有救助魔族的义务，随即也不管一身的血，撸起袖子将那男人反过来，这便东掏西找寻自己的灵玉。 “喂，我神玉呢？！”猛拍几下那人的脑袋，仍是没醒。 看来八成是不行了。思索片刻还是先封了那家伙的穴道，等他醒来问明了伴生玉的下落再说。 ------------------------------------- 他醒来时四下一片黑暗，身子很是僵硬，但依稀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柔软的榻上。转头瞟见一身白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女子，他这才想起自己是遇见了那个琉璃火神的徒弟。 他在蛇宫着了蛇王的道，又遭蛇族追杀，出了地下城便被蛇人用结界困在了林中。 环顾四周，应当是一家客栈，他依稀记得结界之中是没有客栈的，看来是她将他带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破的结界。 正是想着，便听见房门嘎吱打开，又隐隐传来脚步之声。 侧头，竟是一抄刀的小厮。 这丫头，竟然找了家黑店。 蹑手蹑脚靠近，瞅准她身上的乾坤袋，眸中贪念势不可挡，正要下刀，他眼疾手快飞出指上扳玉，那小厮大叫一声，到底不起。 此时冰灵才被惊醒，揉去眸中惺忪，见到边上太阳穴被穿透的家伙，吓了她一跳。 “黑，黑店！” “咳咳咳！” 见那男人爬起来，她立即跑过去，抓住衣襟跪在他身上：“你，快把我的神玉还给我！” 呵呵，林若翻个白眼：“咳咳咳，要不是我刚才出手，你现在已经去见盘古大帝了。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冰灵脸上泛出红晕，而后立即反应过来：“要不是我封你穴道，喂你琼浆玉露，你现在已经见魔祖了，是我先救了你！”说着从乾坤袋中抽出留秋剑，却仍是不下去：“你今日要是不把我的神玉还给我，我就，嘿嘿嘿~” “就什么？” “把你大卸八块，做成药酒！” “咳咳咳！”他这才发现这妮子手里拿的是天下第一神剑留秋。小心一些，免得这家伙擦枪走火。“你应该早就搜过了吧，我根本没带在身上……” “……” “你就算将我大卸八块，我也交不出来……” “你放哪里了？” 他又咳两声：“告诉你也无妨，我放家了……但是你看，以我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回去帮你取神玉……” 她闻言收了剑：“这倒是。” “咳咳，你看要不这样，你帮我解毒，我帮你回去拿玉……” “嘻嘻，我又不傻！”她慢慢退下床，“我给你解了毒，你要是跑了怎么办，或者你恩将仇报，把我杀了怎么办？！” 他眼珠一转：“这样吧，我们分别向鸿蒙混沌立誓，你解我的毒，我把神玉还给你，若是违誓，你就让神界鸿蒙惩处，我便被魔界混沌吞噬！” 她眸子转了又转，不知这魔族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伴生灵玉是关系到她性命的东西，她可不能马虎。“那，那好吧。” 还未写下契约便又听见屋外有所动静，嗅到其中烟味，应当是迷魂香。“先离开此地。”他道。冰灵点头应下，收拾东西便带着这个重伤又中毒的家伙驾云而去。 ------------------------------------- 这大半夜的，她带着个浑身是血又面色发黑的男人去投宿客栈，指不定要被官府抓起来。无处可去，她驾着云在天上溜达了几个时辰，终于在凌晨时分见着山下有一茅草之屋。 “哎，我看你面色不好，我们先下去歇息片刻吧。”她自身灵力不够，无法长时间驾云御剑。半晌没听见声音，她担忧回望，果然那家伙已经昏了过去。 她疾驰而下，带这林若进了屋，来不及收拾便立即为之调息。好在没一会儿他的气息便平稳了许多。 “喂喂！你们是谁，怎么私闯民宅！” 冰灵闻言转身正要道歉，却见着一个狐狸耳朵的白衣女子。 原是个狐妖。 “不好意思，我朋友受伤了，我以为此地无人居住，所以……” “朋友？神和魔也能成为朋友？！”她放下手上的洗衣盆，上前查看，见着那面色发黑的林若，吓得立马离老远：“你怎么带了个死魔过来？！真是晦气！” “他没死，他还活着。”只是气息比较微弱罢了。 那狐狸一脸嫌弃，却招手：“你跟我出来……” 她脑袋一歪，跟着跑出去。那狐狸也不废话：“我叫白以澜，你叫什么？是什么神位？” 啊？上来问神位这么直接吗。“冰灵，华兰殿弟子，没有神位。” “没有神位？”白以澜闻言眉头一皱，“那，那你能帮我成仙吗？” “啊？”敢情这是要找她开后门上神界，然眼下处境还不由她拒绝，“当然可以，只要你能立下大功，我就帮你上表天帝，让你成仙。” 那狐狸不傻，质疑：“你没有神位，能上表天帝吗……” “……”这怎么还纠结上了，她小大人似的在那狐狸肩膀上拍两下，“我虽然不能面见天帝，但我认得天后娘娘，天后娘娘是我姨娘，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嗯，行，那我就允许你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过你之后要把我带上神界！快，你发誓！” 这狐狸想成仙想疯了吧，随便一个不认识的人就信。思索着还是伸出三根指头，轻道两声发誓这才打发了这狐狸。 到底是个小妖怪，但脑子不好，个子倒是挺大的。 “还说人家，你自己不也是个小孩子嘛，咳咳咳！”床上那家伙猛咳两声，又吐出口黑血。 她跑去递出手帕：“我已经三百岁，二百五十岁的小妖怪怎能相提并论。” 那林若擦着血也不忘回嘴：“情根没长，永远是孩子。” 她面露羞色，抽回帕子：“很快就长了。”这个魔族管的倒宽。吐槽完又为那人施咒护住心脉。“你中的乃是梅花蛇毒。” 他不是很懂药理：“那依你之间，我当如何解毒。” 她小脸一横，将放才写下的契约书摆到他面前，林若颤颤巍巍爬起，浏览一遍： “三百两灵石？！你太贪了吧！” 她抱胸，“我救了你两次，生命是无价的，要你三百两算是便宜，上次救你时给你上的药有多贵你知道嘛！而且你还忘恩负义抢了我三百年的积蓄，我要你三百两怎么了啦！”越说越有理。 林若撇撇嘴：“我没这么多钱。”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只海螺。“这是传音螺，你以后若是遇到了困难，只要吹响它，便能开启传送阵，我会立即赶到救你性命。我救你三次，算是扯平了吧？” 她呵呵一笑，叫一个魔族来救她不是找死？而且她取了玉佩就回神界，能遇到什么危险。“不要，我要钱！” 他闻言直接翻身躺回去，一副任人宰割之相：“咳咳，那你杀了我吧。” 莫不是要太多了？看他穿的华贵应该很有钱才对啊。“那，那一百两也可以。”边说边改。 “要钱没有……” “十两，十两总行了吧，你这个吝啬鬼！” 啪一声，那魔族见她写完立刻印上血印：“约成！” “……”收了海螺和契约，她这才开始认真分析他的病情。 “相柳的《奇毒录》中记载，这梅花蛇毒乃是西荒古蛇梅花族特有的毒种，此毒发作时，口干舌燥，遍体灼热，印堂呈黑，唇舌发紫，发作第三次浑身便会长出梅花印，也是死期。依你目前的状况，应当是第一次。” 一大堆废话。 “解毒之法有两种。”她手指比划一番，“第一种是服下解药凝星草……” “凝星草是毒药，在一百万年前便已被旌允魔帝烧尽了。”那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竟还好心拿了几个桃子给他二人。 冰灵打量一番，竟看不出这狐狸是懂药理的。 “哼，我的祖辈可以魔界第一大药师的徒孙。”白以澜尾巴翘得老高，“大药师断天笑，听说过吧！” “当然了，就是那个在涿鹿之战中复活战神刑天并为蚩尤所用的魔兽嘛！” 第8章 半碧幽谷 “当然了，就是那个在涿鹿之战中复活战神刑天并为蚩尤所用的魔兽。” 那林若吞下了她给的芙蓉丹，这会气色好了很多。“魔兽怎么了，魔兽亦有倚天救世之功，可不像你们神族……” 这向来不合，她一嘴抵不过两口，还是不要跟他们吵的好。 “凝星草虽是毒药，但于梅花蛇毒而言，有以毒攻毒的功效。” 说了也无用，都已经绝迹了。“第二种方法是什么？”林若言。 她清清嗓子，说出来还有些难为情：“咳咳，这第二种方法嘛，就是人界所说采阴补阳之法……” “嗯，那要不你委屈一下……” “做梦！”她眸子一瞪，“采阴补阳，欢好者要承担你身上的蛇毒，不久便会丧命。我劝你还是不要行此恶道，损了自己的阴德……”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至于方才所说的凝星草虽在史料上已然绝迹，但我知道有个地方有……” 他眉头一挑，提醒这丫头少卖关子。 “就是魔祖的棠玉幻境。” 这丫头真是越说越离谱。 没等林若反驳，边上的白以澜便率先问：“你一神族，怎么知道棠玉幻境的？” “我当然知道了，”冰灵一副得意之相，“因为我看过妙禾天帝的《魔界理集》。”在五十万年前曾有一段蜜月期，起因便是二帝联姻，神女妙禾嫁与魔帝旌允，先天帝病故，妙禾继位，成了神界少有的女天帝。因这二帝的夫妻关系，时常来往走动，各类传记书籍便由此产生。 见她要介绍那书，林若立即打断：“且不说那幻境是不是传说，我们从东荒到魔界可要半月路程，我根本……”活不到那时候。“你还是快去给我找个女人来吧。”命最重要，节操什么的就先放一边。 “谁跟你说棠玉幻境在魔界的。”那小妮子嫌弃完他后，又露出洋洋得意之相，“就在这附近的半碧幽谷。” 这地方他知道，魔祖的夫人曾在此待过。想来这妮子为了拿神玉愿意跟他签契约，应当是不会骗他。 修整一日，次日日出之际三人便驾云而去。 ------------------------------------- 半碧幽谷居于东荒之北，对凡人来说，这段距离是有些长，但对会飞行咒的人来说，半日工夫便可抵达。 半碧幽谷果然名不虚传，深谷之下，纵横两壁，一半翠绿一半枯黄。 “我听说灵乩魔后便是在此地为魔祖诞下的悯君公主。”毕竟这里是三界旅游胜地，白以澜曾经多次来打卡。 “什么魔后，那是谣言，我们神祖娘娘才没有给那个白眼狼生孩子呢~”骂出声的不是冰灵，而是颇具魅惑之音。 几人转身，那参天柳散下细叶，云气飞舞之间，化出一碧衣美人。 一看便是一精灵，终于找到神族的同伴了。“就是就是，我们神祖娘娘也没有嫁给他，这都是魔祖对我们娘娘的亵渎！”冰灵立即附和。 忽然又冒出一尖细女声：“呵呵，那是你们神族篡改历史。”转身，是一粉衣小女孩，个头还没有冰灵大，看上去是一个桃树精。“灵乩本来就是魔祖的夫人，这是魔界史上清清楚楚记载的！” 还未等冰灵回话，那柳树便怼她身为精灵怎么帮着魔界说话，那桃花精扮了鬼脸回嘴两句，大致意思是受过魔族恩惠，就要替妖魔说话。 他二精吵的气劲，边上的花草也跟着躁动，绕到四周闹腾起来。 看来这小小的半碧幽谷竟还分出了派别。 是有听闻魔族撰写的三界史与神族有所不同，但多半是为了彰显魔界的强大，顺便贬损亵渎一下神界的尊神，但她可不是来这里争论这些东西的，揪揪那碧衣美人的长袖： “这位姐姐~” 那美人闻言咯咯一笑，化出一把折扇轻扑两下：“讨厌，在下虽是美了些，但可是个男儿家……” 哈？ 冰灵抿抿嘴，只尴尬一笑：“请问这位公子，棠玉幻境哪里走？” 柳树精闻言愣了一下：“在下在这儿住了千年，没听过什么棠玉幻境……” 然身后的桃花妖大笑：“哈哈哈，不知道了吧！我们魔史中可有记载，棠玉就是灵乩的别称，棠玉幻境就是灵乩幻境！”说着又指了指东面：“往前走就到了，不过里面住了一个大魔头，若是扰了他的清净他可是要吞人的！” 书上可没说棠玉幻境还有妖魔镇守。 前行百里，总算见着一层朦胧雾气，虚无缥缈，魔气之中还夹杂着几分仙气，就像是共建的一般。一看便是幻境结界。 “你二人留在此地，我自己进去。”那魔族掏出玄色佩剑，“你把凝星草的样子画下来给我。” “哦哦，嗯，好。”不去冒险自然是好的，于是乖乖画下。 他嘴唇一勾，有些许抽象，但还是看得明白的。话不多说，踏进幻境，他的人影便随之消失。 她一人一狐显得无聊，便坐下冥想。 这棠玉幻境那是上古十大幻境之一，听说是魔祖玄羿亲手创造，然为何而造不得而知，或许只有妖魔界才有记载吧。传说棠玉幻境中有魔界初成之象，万千城池，仙丹妙药、灵芝神草遍集群山，魔气流河，灵石化陵，魔祖毕生财富皆在此，然进入此地者皆是有来无回。 既然有来无回，这些消息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还有人说魔族开界五尊皆藏于此，那更是胡扯。且不说那五尊有没有都逝去，单说其中的冥王阿澜月，在魔祖玄羿死后不久便带着冥界归降神族，她死后就算是想葬在这里，魔族也不会答应。 若说是魔祖的皇陵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不过想也知道太子景昊不可能把自己老爹葬在人族的地盘。 “喂，冰灵。”边上的白以澜忽道，“你放他一个人进去，不怕他被那妖魔吞了？” 相比他们都是妖魔，她这个神族进去才共容易被吞吧。 “再说，他要是自己解了毒，跑了，你怎么办？” 她摆摆手：“不可能，他跟我签了契约，若是他跑了会受到混沌惩戒的。” “那你有没有跟他约定期限？” “……” ------------------------------------- 这幻境自从踏入便与外界完全隔绝，里面的景致虽与外头没什么两样，但明显静谧了许多。林若握紧度心剑，不知走了多久仍是不见人影。 不是说里头有个魔头吗。 渐渐传来嬉闹声，他加快脚步，不久便见着一茅草屋——虽是草屋，却处处布花，满赋生活情趣。 转首，是一家三口，那小姑娘头戴花环拿着扇子到处扑蝴蝶，红衣阿娘面若桃花，给那孩子指指点点，后面的男人虽无动作却笑的合不拢嘴。 温馨之景，却让他有些意外。 虽说幻境常是能察觉人心深处的悸动，但他不过见那丫头两面，竟已经有想跟她结婚生子的想法了？那妮子自己还是个孩子。 那男主人一声声“阿灵”唤得很是亲切，却让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持剑斩去，刹那间一切崩裂，那一家人没了踪影，随之草屋中冲出一庞然大物，貌如猿，白首赤足，捶胸狂吼，宛如凶神恶煞。 那家伙周身魔气至少百万年，他不是对手，只能借着走位尽量绕开。 凶兽狂吼，紧追不舍，他回首望那家伙喷来的烈火，无暇足下，没成想一脚跌进深渊。 ------------------------------------- 冰灵再三思索后，还是决定进去找那魔族，主要是在里头带的太久，许是找不到出口。 “小白，他若是出来了你可一定要拦着他，别让他逃了去。” “啊哈？”小白？ 踏入雾中，那景致瞬间变了样，四下一片黢黑，恍若虚空。 燃火，脚下踩的应当是云气，她对阵法的研究颇少，更何况这是上古幻境，缓行半晌，让是不见那林若的踪迹，正要叫喊，忽想起里面住了一个大魔头，便又放轻了步子。 “咳咳！” 有人声，看来那家伙还活着，冰灵兴奋跑过去，不知何物相绊，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忍痛爬起，才发现绊倒她的正是林若。 “喂！”赶紧号脉，还好，还有起，看他这满面抽搐之相，应当是蛇毒发作了。 摇了半天没反应，索性直接打了两巴掌。 还是不醒。看来是彻底昏过去了。 那刚才咳嗽的人是谁。 “咳咳！” 又传来两声。 她一阵后怕，该不会是那魔头来了吧。 “是你吧，灵乩。” 第9章 魔祖 “是你吧，灵乩。” 一道低沉的男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冰灵环顾四周，仍是不见人影。咽咽口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思索良久，方道： “你是何人？” 听见几声粗鲁的喘息，半晌无人应答。正当她要扶起那魔族走人时，那声音又道： “你不认得我了？” 原是将她认成了创世神。 “我不是灵乩，你认错人了。”隐隐不安，这个人上来便喊神祖大名，怕不是上古的时期被封印在此的魔头吧。想到此处浑身一抖，还是赶快逃出去的好。 “原来如此，我认错人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妹妹？” 她可不打算再理会这家伙，遂扛着那林若开始到处找出口。然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无论往那个方向走都见不着半点亮光。 “是神族的姑娘吗？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仙气。” 累了，手上的乾坤盘乱转，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知道留秋剑劈下能不能破了这结界。想到此处便直接掏剑，二话不说一剑斩下，留秋长鸣，剑光飞入黑暗，等了半晌仍是没有回响。她纳闷，又连劈数剑，仍是没有回应。 “他是你的爱人吗？我猜猜看，你们是逃难到此的吧？” “当然不是！”这家伙还挺八卦。 “他受伤了？不，依我看，是中毒了吧。” 再次环顾，仍是见不得人影，这家伙没有跟踪她，怎么对他们的情况这么清楚。她打了个寒战，继续前行。 “我有办法救他，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她这才驻足，这才想起进来的目的。“你有凝星草？” “我虽然没有，但是我有一千种方法解他的毒。” 呵呵。魔祖都不敢这么狂妄。 “怎么，不相信啊。” “你到底是何人？” 那男人又笑：“我嘛……就是一个因误闯灵乩结界而遭到封印的普通仙族而已。” “……”一听便是谎话。 “只要你能将我救出来，我不但帮那小子解毒，还可以带你们出去……你可要注意喽，梅花蛇毒发作三次就会丧命。” 她这才发觉那魔族脸色不对，身上已经隐隐生出了梅花印。 “那好吧，我可以放你出来，不过你要是敢骗我，我定不会轻饶了你！”说着又举了举留秋剑，也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看见。 “哈哈哈，好。你先向正前方走一百零八步。” 按着那声音所言行事，在尽头见着一由神力凝聚而成的轻薄水墙。不多时，便见着雾气对面出现一健硕的黑衣虚影。 穿的这么黑，怎么看也不是神族的人。不过没关系，只要天下第一神剑在手，这区区一小妖怪，绝对不是问题。“我将这封印劈开你便可出来了吧。” “不。”那男人立即阻止，“绝不可破此封印。你献上神血一滴即可。” 行吧，就当是为了救那林若。 一滴赤金色液体飞入其中，那神力一阵暴动，里头的身影逐渐扭曲最后化成光束钻出。冰灵紧跟这那家伙的化形，直到跑回林若身边，那光束方才缓缓化作人形。 那男人长得俊俏，菱角分明，眼眸深邃，瞳中泛着淡淡的蓝光，身姿魁梧挺拔，一头墨色长发披在那雍容华贵的玄色锦袍上，怎么看都是一副老魔头的样子。他倒是守诺，一道光束打下去，那林若的面色瞬间恢复如初。 “林若！”唤了两声，那魔族终于醒了过来。 “嗯，你怎么进来了？”拍拍身上的尘土，终于站了起来。 “我当然是来救你的啦，要不是我你就死了，你可要好好谢谢——”还未说完，那长发男人便如鬼魅一般移行到他二人面前。没等她给这魔族解释他的救命恩人，那男人便上手一把掐住了林若的脖子，嘴里喃喃： “是你啊……” “诶！你干什么！”她吓了一跳，立即冲上去捶打那男人，“我让你救他，你怎么又要杀他！” 她的拍打在那男人看来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却是完全不理会，摆出一副“你不懂”的模样。 林若也是不可置信，沙哑着嗓子：“魔祖……” 魔祖？玄羿？！不是吧…… 打了半晌没有用，但见那林若将要窒息，她这才抄起留秋剑砍了上去：“我让你放开他！” 嘭——那神剑未碰其身，自己反倒被弹飞了出去。 这么强壮？！ 林若暗示着她快跑，自己却要昏过去。她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割了手跳上去捂住他的双眼。那男人惨叫一声，放开那魔族连忙退后。 “灵乩！”怒吼一声，连忙蹭去脸上的赤金色。 她吓得脸色发青，明白自己跟这家伙不是一个级别，遂扶起地上的魔族这便要逃跑。 “站住！”那魔祖怒吼一声，吓得他二人跑得更快。 见是无用，那魔祖挥手拍出法印，那他二人直直定在原地。 擦了脸上的赤金血，这才又捏诀，刹那间虚空消去，四下又变成了世外桃源之景。 理理自己的衣裳，那魔祖这才走到俩后辈面前，叫嚣两声怎么不跑了，又得意地绕上两圈。那魔祖呵呵一笑，坐到边上的石桌前，饶有兴致地喝起了茶。 不管他们了？她就知道，这魔祖玄羿可是出了名的说话不算话。 “朱厌！”那魔祖唤上一声，随即山间奔来一巨猿，在靠近之时化成成一青衣俊男，向那魔祖恭敬行了个大礼。 “百万年来，辛苦你了。” 那朱厌面上说着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背地里却是埋怨着被封在此地多时。 “咳咳，你说说看，这私闯幻境的二人要如何处置？”说着轻抿一口，好是惬意。 那朱厌也没了方才的礼貌，像换了个猴似的走到对面。 “当然是放了，还怎么办，他们可是……”说着开始自顾自沏茶，见那魔祖神色不对急忙停口，“您总不是要亲手了结他们吧，那可是要破坏陛下和神祖命数的。” 那魔祖眉头一挑：“你如今也信这些了？” 那朱厌笑得意味深长：“陛下，已经过了五百万年了。” 闻言那魔祖收起了笑意，满面的苦楚，喃喃自语：“五百万年了……”当年一战，他灵魂被迫堕入轮回，只剩这一丝灵魄随着肉身被封印到虚境之中。如今重获新生，当年的老友怕是都不在了吧。想着随手打了个响指，结了那二人的定身咒。 冰灵方得以回首，却见那林若已经护在了她身前。 “你过来。”越过林若朝她勾勾手，那魔族却是死死将她挡在身后。她又不傻，当然不会离那危险人物那么近。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她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躲在那林若身后：“冰灵。” 那魔祖点点头，话语间带了些痞劲：“按理说本帝应当遵守承诺放你们出去，但你方才用赤金血伤我，令本帝非常不快。”见她不回应，又道：“这样吧，你将本帝哄高兴了，本帝便放了你们。” 五百万岁的老头子了怎么还要人哄，真是不知羞。“那你怎么样才高兴？”她探出头。 那魔祖邪魅一笑，又冲她勾勾手指：“过来。” 她叭叭嘴，这才从林若身后出来。那魔祖倒也不墨迹，转身抱着她吻上一口。 ！ “你，你怎么能亲我？！我师父说不能随便亲！！不能乱亲！！”她气的胡言乱语，忘了对面是何等人物。 见她跳脚，那魔祖非但不恼，反倒还有几分兴奋，拍拍她的脑袋：“本帝现在高兴了，你们可以走了。” 她一脸恼怒，还没再说上两句，那魔祖已然成了虚影，回望身后，是坐地上等他们的白以澜。 出来了。 见状白以澜这才慢悠悠站起，抱怨着他们太慢了，天都要黑了。 “出来了出来了！”她这才回过寐来，吓得脸色发白，“我把魔界始祖，天下第一的大魔头玄羿——放出来了……” 第10章 不修神力死得早 私放要犯，这可是死罪啊！这魔头要是挑起了三界战争，那她更是罪无可恕。 这怕是师父出来了也保不住她了。 “什么？魔祖玄羿？”白以澜捧腹大笑，那是半点不信，“想什么呢，魔祖玄羿早就被神祖打得魂飞魄散了！我看你是糊涂了吧！你别忘了，那里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说着在她头上猛拍两下。 她这才回神，对哦。难以置信转头看看身后的林若，他确实被治好了。 “依常理来讲，我们方才遇到的，确有很大可能是幻象。” “那那，那你的毒是怎么解的？” 他思索片刻：“我在跌入虚空之前，是有吃了一种状似凝星草的植物。” 所以他是吃了解药才好？那方才他们又是怎么出来的。 那白以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拍拍她的肩膀：“哎呀出来就好了，既然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那都过去了，不用再想了，若是为此苦恼失了心智，岂不是正中这幻境下怀？” 说得倒是有理，毕竟她进幻境的经验少，对其中真假难辨是可以理解的。想到此处，顿时宽心了不少。 ------------------------------------- 这半碧幽谷中确有一个状如幻境的木屋，天色已晚，她几人决定在此休息一晚，次日再出发回魔界取伴生神玉。 明月似钩，悬于高空。今晚亮得很，除了狡黠月光之外，更多的是这谷中的萤火。自然的清幽，常是令人心驰神往。不过这样的景色，她神界也有。 屋外箫声未停，她也没什么困意，索性出去与那群精灵一起赏月。 那魔族随身带酒，这会儿箫停，原是酒瘾犯了。 “你出来做甚？” 她也实话实说：“睡不着。” 林若邪魅一笑：“小孩子哪有睡不着的时候。” 她小脸一哼，大晚上还要找她不痛快：“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三百岁了，要不了几年，我就能长情根了。” “还要七百年。” “……” 他拍拍石头示意她坐边上。眸中罕见的温柔：“你师父近来可好？” 她略带怒气地跳上石头：“你说我哪个师父？” “自然是琉璃火神。” 她自己掏出干粮——满满一袋子的桃花酥：“我师父闭关呢。” 他露出哀伤之色，又小心翼翼：“她，还在修无情道吗？” “你怎么知道。”她啃两口手上的酥饼，又灌口清茶，“我师父练的是琉璃净火，当然要修无情道。”随即啪一声拍开他偷食物的手。 那林若尴尬一笑：“我魔族如今这样羸弱，她又何必炼那神火，把自己弄得断情绝爱有什么好的。” “你懂什么，”冰灵倒是得意，“我师父是要进圣灵阁的人，只有进了圣灵阁才能掌天下之权，安定天下，造福世人。” 他又苦笑，却不再言，饮酒，待到杯盘狼藉，方才转头，盯着那妮子，又问：“那你也要修此道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忘了方才数了几朵紫罗兰：“我当然不会修无情道，我是医仙，不练神力。” 他脑袋一歪，露出菱角分明的下颌，微醺的脸上挂出笑，胡乱拨弄她脑袋后面的小揪揪：“不修神力死得早。” “哼！”拍开他的脏手，跳下石头回屋睡觉。 ------------------------------------- “冰灵！那个林若跑了！” 被那狐狸的叫声喊醒，她猛的起身，鞋也不穿便跑到那魔族屋内，空无一物。 真的跑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他不可信，这魔族都是不可信的。” 她脑袋乱成一团，还不知如何是好。 这家伙昨晚喝那么多酒竟还起了个大早。 莫不是昨晚就跑了吧…… 这可遭了，她身上已经没有那家伙的血了，便是乾坤盘也用不了了。 边上的白以澜还在巴拉着魔族道德多么多么败坏，她却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正是苦恼之际，那柳树精不请自来。 “若是找那位魔界公子的话，小生倒是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娘娘腔打开扇子，“忘了自我介绍，小生姓柳名问天，二位姑娘叫我问天便好了。” 她可不关心这柳树叫啥：“他去哪儿了？” 那柳问天卖了个关子：“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是去了我北荒的一个亲戚家。” 白以澜抱胸：“他一个魔族，去你柳树精亲戚家？” “咳咳，”他脸色微红，知道自己卖过了头，“就是北荒鬼藤族，我外婆的阿姨就住那里。” “鬼藤部落那么大，我去哪里找他？” 柳问天瞟她一眼，一副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的样子：“他是魔界的皇子，当然是去白幽城见女王喽。” 皇子？！魔界皇族都死绝了哪来的皇子。 那柳问天有摆出一副“你孤陋寡闻了吧”的样子：“阿冰姑娘下来得晚怕是不知道，就在一个月前，魔界蚩后王已经宣布登基称帝了，现在可是在拉拢各族妖魔要重振魔界雄风呢！林若是长子，说不定还是太子呢！” 太子？！ “说来这蚩后族，本就是魔界正统，自从被拉下皇位蛰伏得有几百万年，这下可算扬眉吐气了。” 不管他是不是皇族，她都要拿回神玉，那可是攸关身家性命的东西。 不管白以澜的劝阻，立即调起灵息，催出云雾，立即出发。 那白幽城离此地有五日的路程，那林若早她一晚出发，如今她便是疾行也赶不上，更何况云上还带了两个拖油瓶。那柳问天说要去找跟着林若跑了的桃花精，硬是赖在了她的云上。本来飞行咒就不好，再加上了带了两个人，飞了一日也没出东荒。 非但如此，那一狐一树出门不带干粮盘缠，饿了便到她这来蹭饭，她本身钱财不多，被这两个大胃王持续消耗，终于在第三天晚上见了底。 三人一合计，当晚便只能睡城西边废弃的观音庙。 不过这两人也不是纯吃白饭，闲暇时还是会给她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讲些人间的话本子。 “你猜怎么样？”那柳树将刚合上的扇子打开轻扑两下，“这川越仙子就是当年跳下诛仙台的杜杜啊！”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当然就是他追，她逃，他们都插翅难逃~哎……”他又扮出一副哀想，“还未到川越回情，方华太子便因要封印天下第一大魔头秦苍而送了命，呜呜呜~太惨了。” 听完冰灵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 “切，子虚乌有的东西听起来有什么意思，”白以澜叼起草根轻嚼两口，拍拍正难过的冰灵，“我来给你讲人界版的《鸿蒙录》。” 她摆摆小手：“我三师叔从小就跟我讲神祖与魔祖的故事，我听到大。” 狐狸眸子一眯：“这个版本你绝对没听过。” “不都是魔族玄羿恩将仇报，想要杀死恩师，最后被反杀的故事嘛。” 白以澜摇摇手指，讲述她听到的另一个版本，话本子，里面自然包括二人如何相识相遇相爱，又是迫于天帝多么大的淫威而分开，最后又是谁为了保护谁而魂飞魄散，作为娱乐本，最后自然还要加上二人被多大神仙救活，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除了最后那一段听起来还有几分真实，不过这都是人界那群文人闲来无事编来的，感动归感动，她定然不会信。 第11章 赤苋与鲛人 几人饿着肚子睡去。次日又出发马不停蹄地往北荒赶路。 “说来这北荒算是乱世，自从天历三百年前之战后，魔界涂炭，大批妖魔涌入人界，造成地历两百年之久的人魔斗争，即便天帝后知后觉开始封锁传送流廊，却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云端上，那柳问天还有力气跟她唠嗑。 “嗯，我是听说有年天帝陛下下了罪己诏。”她饿得不行，驾云也变得摇摇晃晃。 狐狸懒洋洋躺在云彩上：“不过这几年还好，妖魔各自为王，与人皇相约界限，倒也少了纷争。不过怎么说南北西三荒还是被妖魔占了去，唉，这格局跟当年魔祖在世还有什么区别。”说着肚子又咕噜一声。“但是人皇能与众妖魔相抗衡这也要多亏了神界的帮助。” “嗯？” “听闻有位圣灵阁长老将混沌珠赠予圣王尧，助其抵御外敌——我前几年游历东荒的时候听那些凡人说的。”狐狸又道，“混沌珠有长生之效，听闻那位已经活了六万年了。” 冰灵诧异，脑袋一扭，云险些侧翻。“六万年？！那他的儿孙岂不是都……” “本是要死的，但那位人皇神力大增，便是冥王也拿他没办法，加上皇后姑射本是神族，在冥界也有些势力，跟冥族做了些交涉，便留了他们子子孙孙的性命。”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我们就从这儿下去吧，再往西边要到鬼藤国了，现在去人族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再进白幽城。” 冰灵摆出死鱼眼，哪有钱让他们吃东西。 这样想着，还是听话落了地。 此地乃是羽民国，顾名思义，是鸟人的天下，不过这类长翅膀的家伙不会神力没有魔气，因此也算是人族的一部分。白以澜说这是他们经过的最后一个人族部落，再往西走便是妖魔们的天下了。 没有钱，冰灵又干起了行医捉鬼的老本行。 “问天，我都忘了问你，你是怎么看出林若的身份的？”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顾客，索性欣赏起边上柳树精卖的字画，画得不错，只是这字体太是娟秀，有种姑娘家的风范。 “小生不是看的，是通过林若公子与他那护卫不寥的谈话判断出来的。” 他还有护卫？那怎么每次都是一个人。 “说是他长姐召他，什么藤族有望……”有望什么来着，忘了。 “他还有姐姐啊。” 闻言那柳树开扇轻扑，凑到她边上，“怎么，他没告诉你啊？” 她闻言将头扭回来，提笔开始临摹那柳树的山水图。“他告诉我这个干什么吗……” 那柳树一副明白了的模样，正要再回上两句，一个神色慌张的女人走了过来。 “大仙，可是真的会捉鬼？” 原来是来生意了，她将笔一丢：“当然了，只要是鬼怪作乱，我——咳咳，本仙子都能帮你解决，不多，不满意不收钱。” 那女子也不管是真是假，这便邀请着上轿：“那快来吧，我家小姐出事了！” ------------------------------------- 那飞天轿子将他三人拉到了西城一偏僻老宅内，还未进门便听见又女子的欢声笑语。 这不是挺高兴的吗。 “在后院，请跟我来！” 还未踏进，便感到一阵灵压，冰灵顿时挺住脚步。 这可不是鬼怪作乱。 “我家小姐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被恶鬼附身，大仙，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说着直接拖着她前进。 “哎不是——”这是妖魔作乱，依着灵压来看，至少有七千年的修为。正是惊恐该怎么办，边上柳问天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放心，又是哥帮你。” 差点忘了，这柳树精也是万年修为的大妖，啊不，大精灵。她如释重负，回了句事后请他吃桃花酥。 拨开围观的奴婢家丁，这才见着在中间乱舞的大小姐。 听边上夫人提及，这位小姐自一个月前开始性情大变，白日不语，到了傍晚却会跑到这后院花间，又唱又跳，有次到了兴头上一蹦三尺高扭伤了脚，脸上带着泪仍要跳个不停，知道精疲力尽倒地不起。 她立即察觉其中端倪，三步并作两步跑入花田中，掏出乾坤盘一阵找，果然在万花叶下发现一赤色苋草。 “此乃妖草赤苋，食女子阴气而生。身怀异香，遇貌美处女则散其妖气，迷惑猎物与之热舞，直至精竭。” 柳问天上前便要拔了它，然那赤苋忽化虚影，成一红衣男人，凤眼柳眉，又是满目热泪，一副楚楚可怜之相，比那柳问天看着还魅惑。 “嘤嘤嘤，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与玲儿是真心相爱……” 冰灵一剑劈散幻象，身后几人方如梦初醒。须臾，聚气于剑，直截了当斩断妖草，一阵黑烟溢出，瞬时掩住这后院，呛得几人不停咳嗽，待浓雾散去，那小姐方才停舞。 然见那药草断去，那小姐忽然崩溃，一遍遍唤着郎儿莫走，直接哭晕在地。边上的老爷夫人急得慌，连忙上去抱女儿。 冰灵上前一阵检查。“不妙，她的阴气没有回来。”按理说赤苋断命，这小姐的阴气应当重回体内才对。那夫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开始对着几人破口大骂闹着要闺女。冰灵也无心她争辩，立即回去检查妖草，掏出短剑剜开土壤，刨了半晌寻不到根尖。 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这赤苋有千年的修为，土下根茎恐有万丈深，若是不能刨净其跟……”白以澜过来，“它必有重生之日，而且，那小姐的阴气也不会回来。” 没想到这东西生命力这么顽强。 她二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有……” 先让属阴的柳问天给她输一口气吊着命。 真在想怎么像他提出请求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芬芳飞溅，吹得所有人重摔在地。冰灵暗道不妙，下一刻水柱扑来，瞬间没了意识。 ------------------------------------- 再醒来时，已经被缚手脚，趴在床上。环顾四周，布局精巧，装饰清丽，珠帘玉幕，雕梁画栋，本是素净之美，又偏偏挂了几道红绫，窗上还贴了个大大的“囍”字。 她翻身，轻晃两下，立即发现是在水中。 应当是被哪个水族俘虏了。 眉头一皱，这简直莫名其妙，她又没得罪水族，无论是神是魔。 头顶有一碧蓝色水晶灯，耀得她发昏。 扑腾两下坐起身，还未跳下床，便闻着一股鱼腥味。 没一会儿，一蓝衣男人走了进来，模样俊朗，肤白如玉，长有一寸细毛，五色轻软，发如瀑布，六尺有余。 是泉先族。 “鲛人。”白以澜没跟她说过这一带还有鲛人族，还是万年修为的鲛人，“你抓我做甚？” 妖魔向来直爽，也不跟她绕弯子：“我去羽民国采买，回途中见你貌美聪慧，决定抢来做夫人。” 开什么玩笑，她还是个孩子，情根还没长呢。“我不同意。” 那男人眉头一挑，毫不在意：“你不同意，我便吃了你。”说着张开血盆大口在她面前一阵威吓。 若不是手被绑着，她定是要先擦擦喷到脸上的液体，虽说有水环绕，她还是觉得恶心。 “何必强人所难，我听闻你们泉客是温顺的动物。”她一再后缩，“你看哦，我是神族，是不能跟你成亲的。” 他脑袋一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为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生殖隔离’？” 他脑袋甩的厉害。 “意思就是，我们是不能生小孩的……” 那鲛人一把将她拽起来：“无妨，我又不要你生，你陪我睡就行了。” ！ 渣鲛。 “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洞房！”说着已经开始脱衣裳。 冰灵惊恐，大喊数声等一下仍是毫无作用，正挣扎着逃走，脖子上的东西忽的甩到眼前，顿时心生一计。“你不能娶我的，我是有人家的，你若是不顾人伦，是要遭到魔祖混沌惩处的。” 他一顿，不记得混沌法则中有这么一条。思索片刻，仍是脑袋空空：“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吃了你吧！” “等一下！”见他又要张嘴，连忙遏止，“我有办法。” “嗯？” 吞吞口水，仰到了床的另一边：“我把他叫来，然后你把他杀了就好。” 那鲛人一听，大“哇”一声：“你也太狠毒了吧，竟然为了活命害死丈夫——嘿嘿，不过我喜欢。说罢，怎么叫？” “看到我这个海螺了吗，我只要吹响它，我夫君就会过来……” 那鲛人这才解开她的束缚，她甩甩手，不知道留秋剑是不是他的对手，想着小手往下一揪，这才发现自己的乾坤袋被卸了个精光。好在那鲛人没发现她这微小的动作，她摘下传音螺：“那我要吹喽。” “等一下。”说着那鲛人拿起边上的长枪，又做了边热身运动，“嗯，好了，你吹吧。” 第12章 成人药(上) 螺声空灵酣畅，幽幽远去，不一会儿便晃出一道蓝光，那穿着里衣的男人赫然显现在身前。 对面的鲛人见状咆哮一声，掐起枪便冲了过来，冰灵的“小心”未出口，那男人侧身一躲，拽住长枪反手给了对面一巴掌。那鲛人连翻数下方才晕晕乎乎摔在地上。 他环顾四下，转身打量那妮子片刻：“你到这儿做甚？” “成婚……” 哦，那窗上确有“囍”字。 冰灵冷哼一声，跑到他前头，虽然只到肩膀，但在气势上不能输，遂叉腰，气鼓鼓：“你还问，说好了我给你解毒你就还我玉佩，你这个骗子！”想到这几日饿肚子睡废庙，又被鲛人俘虏，越发委屈，竟还又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我有说不还吗？”他俯首，一副不吃这套的模样，举枪直接捅穿持剑偷袭的鲛人。 “那，那倒是没有。”转头，见着那鲛人已经没了气息，“你杀他做甚？” 那林若轻笑一声，轻扭脖子：“怎么，你心疼了？” “怎么会，他刚才还要吃我呢。” “那便好。”说着扔下长枪，又理理衣裳，捏住她的后领一跃而起，没一会儿便飞出了水面。 此地原是羽民国外的一片湖。林若的飞行咒练得好，拖着她没一会儿便回到了赤苋小宅。 见了林若那柳树便询问起桃花精的下落，他也不掖藏，将卡在腰间的花瓣扔出来，那桃花精立即化成了人形。那桃花精被摔的生疼，爬起来娇滴滴喊了声“林若哥哥”。 他摆出打住的手势：“首先声明，是她自己藏在我衣裳里的。”今夜入睡，也是这桃花自己黏在身上的，还没等他轰走，便已经被传送阵法带到了这里。 随后便是柳问天劝导着一起回半碧幽谷，那桃花则是非要跟着林若见世面打死也不回去。 ------------------------------------- 借了那老爷一件衣裳穿，天色虽晚，但戚小姐的事未完，他们还不能走。 跟他讲述了这戚小姐的情况之后，她这才开始安下心来吃晚膳，戚家是有钱人家，给她几个准备的自然是大鱼大肉，这一仙一柳一狐饿的久了，吃起饭了也像乞丐般凶猛。 “此事好办，这赤苋喜欢女人，只要有人愿意跟他走，他便会将之带去老巢，我们只需顺藤摸瓜，烧了他的巢穴即可。” 她三人吃得高兴，没空跟他搭话，待撑着了方才拾起话题：“你说的容易，但是哪个良家少女愿意跟着妖精走。” 边上的柳问天这才插嘴：“你去不就好了。” 林若浅笑：“赤苋可不会收小孩儿。” 又在讽刺她没长情根。 “那就让阿澜去吧。”那柳问天回的漫不经心，边上的白以澜闻言立刻给了一脚，说着自己是狐狸，那赤苋不见得要，而边上的林若却表赞同。 “狐族为阴，说不定赤苋更喜欢。”眉头轻挑，玩味，“你是处女吧？” 白以澜闻言小脸一红，喊了两句当然是，又觉着不对跟几人闹腾起来。 晚膳结束，各自回房。 ------------------------------------- 夜深。 “哎！！”林若到抽一口凉气，点灯，不知道这妮子什么时候进来的，“你到我房里做甚！” “当然是来监视你。”万一又跑了怎么办。 他沏茶，喝上两口：“我现在要休息。” “那你为什么不脱外衣？” “……” 猛得站起，吓那小妮子一跳。“我现在想出去走走。” “嗯，那我跟你一起。”反正她是不会离开半步的。 “……” ------------------------------------- 已是三更天，街上没什么人，自然静得很，他二人一前一后的疾行，颇有几分游魂感。 他猛然停下，身后那小妮子险些撞到。 “怎么了？” 他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这羽民国之南便是血族古城，你说这大半夜的，回不回有……血族出没？” 她浑身一颤，摸摸上次被咬的地方，又查查四周情况：“我才不怕呢，我可是赤金血，专杀妖魔鬼怪的赤金血！” 说到此他还真的好奇了，结识琉璃火神时还没有这个孩子，这妮子出现后没多久他便撤出了神界，曾旁敲侧击问过她的来历，那琉璃火神只说是好友捡来的弃婴，什么有缘所以收徒，可她当时分明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你师父可有说过你是哪家的孩子？” 冰灵撇撇嘴，怎么突然问她身世：“我当然是凤凰族啦，我的真身是寒火神凰。” 冰火同身，再加上赤金血，真是世间少有。“咳咳，我是说，你的家事，你的……父，母。” 闻言那妮子明显慌乱，眸光闪烁，结巴了半晌才回应：“我，我是天生天养的，没有父母……” 看来是戳到了小姑娘的伤心事，他这才挥挥手：“我就随便问问……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有赤金血。” 闻言她这才放心：“当然是天生就有啦，我可不会为了这种东西去服用丹药。”也没钱买。 “这样啊，你知道上一个拥有赤金血的人是谁吗？”边走边道。 “当然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妙禾天帝。” 他摇摇脑袋：“其实在她之后的四十万年人界也出现过许多赤金血，最着名的表示女将霍天雁，还有长恨公主锦洛，不过这些人大多过得悲惨，再不就是英年早逝。” 他怎么连人族的事情都知道。 “你们神界不是有人说过吗，赤金血的出现与创世神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我们的祖先都是神祖娘娘创造的，我们是神祖的子孙……” 他又摇首：“有人说，赤金血是神祖转世的象征。” 她闻言哈哈大笑：“亏你还是皇子，怎么还信这种谣言，神祖只是闭关时间太长，世间才流传她已仙逝，可事实上每过一百年圣墟宫便会放一次清心咒洗涤心灵。” 他勾唇一笑，竟一时分不清谁才是井底之蛙。“那你可有听过夭娥弑帝？” 她脑袋一甩，不知道他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他莞尔，揉揉她的脑袋：“有空再跟你讲。” 怎么还卖个关子。不过她也懒得听这些谣言：“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鬼市。” 鬼开的集市吗。 穿过街坊，终于在一个黑沟里见着了所谓的“鬼市”。仔细一看还是那群羽民，虽有一长串街店，却无一点灯，只有进去买物的顾客打灯，客去之后，便整个陷入死寂。 “诶，林若，他们为什么都不点灯啊？林若？”扭头一看，人又没了。 她跺跺脚，该不会又跑了吧，想着一头钻入黑市中。 进去之后才发现不是完全的死寂，那些个商贩也会小声叫卖，只不过听着没什么精气神，衬得这里更恐怖了。 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刚打算大喊，却被边上的小物件吸引。 拿起那小珠子琢磨一番，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是，龙胆？” 闻言那大胡子的商贩凑到她面前，低声：“东海的。” 她又拿起边上的小册子，打开一看吓一跳，原来是春宫图。 “这可是魔帝后宫实记，都是真的。” 她吓得乱眨眼睛，拼命挤出方才的污秽。不是说魔界一夫一妻制吗，哪来这么多妃子。 她又指着边上的一包包药：“这又是什么？” “快乐散，人界极品。”瞥她一眼，不耐烦，“你买不买？” 这黑市原是做三界见不得光交易的地方，她这样的小孩真是不该来。摇着头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两步倒了回来：“你们这里是什么都卖吗？” 那贩子点了烟，吞云吐雾一番：“你想要啥告诉我，肯定给你弄到手。” “嗯，那我想要可以激发情根的药。” “啥？” 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虚，将声音压低：“就是情根啊，可以长情根的药，吃了就能成人的药。” “噢~”那贩子一副明白了的模样，遂弯腰找寻半晌，又抬头问，“自用？” “当然了。” 那贩子一脸佩服，从下面掏出一盒子：“诺，这叫成人丹，东荒皇室用品，保管你……咳，药到病除。” 第13章 成人药(中) 没想到真有这好东西。她又压低声音：“多少钱？” 那贩子将烟斗放到一边，比了个数：“十颗灵石。” 对，这是好东西，贵点也是应该的，毕竟在神界，用到情根上的东西都算是禁药。可她身上一分没有，只好摆摆手，继续找那位魔族皇子。 一血臭擦肩而过，她诧异转头，那黑衣人已然挤入人群中。 没想到这里还有血族。 看来这黑市真的是面向三界的。 被忽来的拍肩吓得猛一跳起，险些叫出声，回首，原是那林若。 “你在找我吗？”他低声，将手上的信件塞入怀中。见她伸手，自然没好气：“干甚？” “借我十块灵石。” 他是宽衣解带准备睡了才被叫来羽民，哪带钱了。“没有。” “没钱你来黑市干什么？”说着指了指胸口露出来的钱袋子，“我都看见了。” 他歪歪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掏出刚才盗来的钱袋子，来此买卖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这一顺手拿来了不少钱。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你要买什么？” “干嘛要告诉你。” “……”也对，他现在又不是华兰七君，管这么多做甚，遂给了钱，令其快去快回。 ------------------------------------- 次日 谈了许久才做好白以澜的思想工作，按着赤苋娶亲的习俗，匆匆到街市上买了一套红衣裳，然后再绑上象征婚姻的情人草，将绝寂剑以及数道符篆装入乾坤袋，一切准备就绪。待到红日西下，这便要开始“捉鬼”仪式。 然白以澜早年行走江湖，行的是医术，舞的是剑法，自然不会跳舞，学着那戚小姐的模样扭动一番，怎么看都像是走尸夜行。 “笑什么，有本事你来跳！” 边上的桃树精露露乐得高兴，引得白以澜羞红脸。 “那怎么行，我是阳物~”说着又往林若边上一靠，“林若哥哥，待会儿那树精来了，你可要保护我~” 林若往后一躲：“要不然你去陪那柳问天照顾戚小姐？” 那桃树有撒娇，说什么人家要跟着你，而没等林若再嫌弃两句，那花中的赤苋已然长出数丈高。见冰灵要上前他连忙拦下： “待他开启阵法我们再出手。” 可是这会儿白以澜已有些不对劲，她感到几分不安。 那赤苋如所料般真的化出人形，还是那个红衣男子，轻搂对面那独自跳舞的女子，与之蹁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狂风大起，那跳舞二人随着沙尘一起没了踪影。 她慌张上前查看，竟是连那赤苋的根茎也找不到了。急忙转身，要身后那男人想办法。 林若探查一番现场，安抚她两句，这便开始起咒做法，以逆转之术召出方才的传送阵法。几人一并跳下去，待穿过虚空之后，终于到了那赤苋的老巢。 这赤苋喜阴好湿，洞中虽有萤火亮光，却四下积水，根茎泡久了难免腐烂，故而一进来便问道了浓厚的腐臭味。 冰灵狅呕几声，便掏出乾坤盘开始寻那狐狸踪影。 忽然胸口一震闷痛，她陡然一顿，身后两人险些撞上。 “怎么了？”林若连忙捡起掉落的乾坤盘，回头生火，方才见着那妮子面色通红。莫不是这里妖气太重，她无法承受了。 “无事。”痛感消失，她立即缓了过来，接过乾坤盘继续前行。 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到了这地洞的核心，彼时那浓妆艳抹的白以澜已然昏去，被千缠百绕缚在石柱之上。 “阿澜！”刚要上前那藤蔓冲来，好在她手握留秋，一剑劈下退去赤苋的妖藤。正要劈开偷狐狸阴气的根茎，却闻头顶尖细男声： “你若是此时断了根茎，她便回当场死亡。” 仰首，是那红衣赤苋。他仍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嘤嘤：“我与你等无冤无仇，你们何故将我赶尽杀绝。” “你伤人性命，残害无辜。”她跳下柱子，“不过你若是愿意吐出阴气，放了白以澜，并且退回藤族，不再伤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那赤苋不假思索，讥笑半晌：“弱肉强食乃是世间不变的法则，凭什么我要退回去！”顿了顿，“你们不懂我的难事，又凭什么要我退回去。” 这是要讲故事，但她可不想听，再过一会儿那白以澜便要被抽空了阴气。正要上前把那家伙做成药引，谁料被边上的大手一把拽下。 “干甚？！” 惊异她身上这般滚烫，却对那赤苋道：“你说吧，我听着呢。”边上的桃露露一副我也要听的样子。 她要挣脱，奈何那家伙力气大的不是一星半点，根本不容她反抗。 有没有搞错，狐狸就要死了，竟在这个时候听故事。 “嘤嘤~同为妖魔，还是你理解我。”那赤苋又落泪，这便开始诉说自己的苦难。 他原是赤苋人，然一年前家族造兔族追杀，几尽灭绝，他逃难走失，便到了羽民国，他发誓要吞尽阴气，强大自立，有朝一日能向兔族报这灭族之仇。 这万物相生相克，自是造化之理。妖魔界的规矩她不懂，若是动了人族的利益，她身为神族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呜呜呜，林若哥哥，他也太可怜了~”那桃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我们就放过他吧……杀两个人算什么了啦，反正人族那么多又不会死光。” 冰灵诧异，但上面的赤苋闻言一个劲地点头，一副你懂我的模样。 “不行！你杀人就是不对！”她举剑，“立刻放了白以澜！” 那赤苋闻言暴怒，千万根茎蔓延而下直直冲来，一副要她小命的架势。她踏步而起，斩断妖藤，化出火焰抛去，吓得那赤苋没了人形。冰灵眼疾手快掏出符篆定住缠绕白以澜的藤蔓，那阴气猛然倒流，昏去的狐狸猛然惊醒。见状她立即斩藤放狐狸，搓出火球便要烧了这洞窟。 “桀桀，你以为你能烧了我？你不过只有三百年的修为！”说着又射出藤蔓，未等冰灵反应便束缚双脚，轻轻一拖便要倒地，幸得那林若及时出手，空手斩断妖藤，一把将其拎起丢到身后。 那赤苋诧异，若是这两万岁的魔族出手，他定然不是对手。“你做甚？莫不是要帮着神族杀我？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妖魔！” 边上的桃花妖闻言立即附和：“是呀林若哥哥……” 他林若伸手朝后面的女子比了个二的手势，这便对着那没了人形的家伙道：“如今我蚩后统领魔界，打算与人族重修旧好，我劝你还是退回妖魔部落，否则便是我今日不杀你，日后魔族也会派人惩治于你。” 那赤苋闻言又哈哈大笑：“自古势不两立，你蚩后竟要与神界走狗和解，真是丢尽了魔祖的脸，哈哈哈……”那妖窟不断震动，千万根茎却在笑声中渐渐退了出去。 这是……耍着嘴皮子跑了？ 林若取笑两声，这便带着几人返回了戚家。 那大小姐已经苏醒，配上冰灵开的药，一顿下去恢复了许多气色。 戚老爷大喜，献上谢礼，又设宴款待几人，然冰灵与狐狸都累得要死，懒得多吃，回床便要休息。 第14章 成人药(下) 月明星璨，万里无云，明日定然是个好天气。林若与那俩树精吃喝玩闹到三更，这才要回去歇息。 然刚出膳堂，便见那狐狸白以澜怒气冲冲跑过来，他迅速掐住要掌掴的爪子： “你干甚？” “你还问，你混蛋！”白以澜怒不可遏，咬牙切齿：“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翻个白眼，向来讨厌这种话不说清楚的急性子：“你说冰灵？她怎么了？” 她一脚踹上去：“你不知羞耻，竟然给她吃那种药！” 这狐狸讲话混乱，叽喳了半天他才听明白，是那妮子吞了黑市媚药，如今正情难自抑，浑身发烫卧床不起。 见他转身冲去了后厢房，白以澜立即大喊不准进，待赶上时那家伙已经冲进了屋内，她正要进去阻止却被跟上的柳问天拽了脖颈。 ------------------------------------- 她没有点灯，屋内自然黑得很，浑身蒸汽，只感觉自己进了一个大蒸笼。 浑身发烫，虚弱无力，还有几分心悸，她没想到成人药是这样的症状。 有人进来。 应当是白以澜回来了，她方才说要去给她找解药的。她可没听说过情根药可解，不过那家伙真是只好狐狸，自己虚弱还要照顾她，待日后回了神界一定乞求二师叔给她弄个药仙当当。 掀帘时，才发现来的是林若。 本要问他进来做甚，却发现嗓子干的发不出声，只能轻轻呻吟。 “笨蛋。” 凭什么骂她。她猛咳几声润润嗓子，正要回嘴，那人却拽住那抚额的胳膊——一阵凉意传来，瞬间缓解了几分。 “你好凉。”声音还有些沙哑。另一只手覆到额头上，凉爽感倾泻而下，顿时放松了几分。 他方才发现这妮子已经褪去了外袍，身上仅剩一层薄纱，收回视线，那白嫩的脸蛋如今红得像火烧云。 没有情根也会中媚药吗。说来是他的话刺激了她，才迫使她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吃了那春药。 “要吗？” “嗯，要水。”现在应该去冲个凉水澡才对。见那人转身拿壶，却只倒了半杯水来，她一口灌下，仍是渴得要死。 “你这个年纪，应该在神界闭关清修才对。” 闻言她抬眸瞪他，要不是因为他抢了她的伴生神玉，她又岂会跑到人界来。 “是我害了你。”他似是明白了她眸中的意思，“我会负责的。” 嗯，那就好。她点点头，又躺了回去：“那你就快些把玉佩还给我。” 这便没了回应，那男人又将手抚到她额上，透过法力传递凉意，魔法传遍四肢，这才让她燥热的身体冷静下来。然外火易去，内火难耐，长夜漫漫，定是煎熬。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相较于昨夜传来的魔法寒，今早的怀抱明显暖和了几分，那魔族还睡得香甜，眉头舒展，浓密的睫毛翘起偶尔抖动两下，微微张开的薄唇轻松平静，脸上透露着少有的温和，比起白日的严肃傲气，这般模样更让她陶醉。下瞟，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退的衣裳，她猛然爬起，那坚实的胸肌全然展现在眼前。 她忽来的动作惊醒那男人，二人同步揉去眼中的惺忪，连忙穿起衣裳。 “你脱衣裳做甚？” “昨夜被某人扒掉的。” “那你可以再……”看在昨晚照顾她的份上，就先不跟他计较了。 她拿出乾坤袋，依照约定掏出灵石。 “做甚？” “先前问你借的，现在还给你。” “不用了，自己收着吧。”穿好衣裳便出了门。 怎么突然好心了，记得那晚黑市回来的路上他还叮咛着一定要还钱。 魔族心海底针。 吃了早膳，她几人便跟着那魔族一起回了白幽城。 在宫中将她几人安顿好，那魔族便又去见了女王。柳问天本是要走的，奈何那桃树精跟着过来，他便也只好跟着，待那桃树玩累了再带回去。 听那林若说要待上多日，几人在宫中无聊，便相伴上街逛逛，毕竟都是第一次来鬼藤部落，带点特产回去也是好的。 “这里竟还有人族？”那卖糖葫芦的贩子，还有卖面具的大爷，怎么看也没有半点妖气。 白以澜边挑着葡萄。“哦，鬼藤早在五年前便与尧帝互商，二族来往买卖都是常有的事。”说着又指着远处的驿站，“那里便是女王给凡人护卫安排的住处，白幽城乃是各方自制，妖管妖，人管人，不过人族只能在西坊活动就是了。” 原来人妖真的是可以和谐共处的。 猛然听见呐喊声，众人纷纷回眸，原是一独眼大汉，拿着把带血的杀猪刀，正跑得慌不择路。 “闪开！都闪开！”接连撞翻两个货架，朝她们这便扑了过来。 冰灵自不怕那长刀，俯身扫荡将其绊倒。听人议论才知道，这家伙杀人了，杀的还是自己老婆，在闹市躲了三日，今天才被揪出来。 那独眼起身要反抗，却被飞来的绳索扣住，没一会儿远处便飞来一白衣青年，容貌俊朗，身子挺拔，右手握住捆仙绳，左手拿着同款乾坤盘。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真气，应当与先前遇见的常淮仁同出一处。 “姑娘，多谢。”那人拱手行礼，抬头时才认清，这小道士是上生星君的转世。 是六师叔啊。 人族衙役追来，这才擒获了这杀人犯，向那道人道谢之后，这便带着独眼回了衙门。 那道人拱手回礼，转头便见那姑娘凑上来盯着他。他一清白小道少见女子，被盯着看更是慌张：“多谢姑娘方才出手。” “你可还认得我？” 那小道士吓得脸红：“不认得。” 跟过来的白以澜等人将那小道士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 柳树：“哦~这就是传说中的上生星君啊。” 狐狸：“长得这么白嫩，真有那般厉害？” 桃树：“道士哥哥叫什么呀？咱们认识认识。” 那道士进退两难，羞红着脸：“在，在下常是安。” 冰灵一把将八卦的几人推开，又直直他手上的乾坤盘道：“道友此行可是为了天界的挂灵？” 他诧异，紧握手上的神物，仍是有些结巴：“你，你怎么知道？” 她掐指一算：“我猜你师父跟你说，你本是神界星君，受难历劫才入轮回，只要帮神界找齐这八道挂灵，便可重回仙班，是不是？” 那道士嘴惊得老大，“你是——”想到当下状况又立即收声，“你是神族？” 冰灵眨眼示意，立即忽悠起来：“我便是上天派来助你渡劫的神，你叫我阿灵就好。” 那道士半信半疑点点头，这便跟着她回了王宫。 ------------------------------------- 白幽宫·静和殿 他进来时，那紫衣裳的女人盘坐榻上，满脸疲惫却不放下戒心，直到听见脚步声才嘘嘘张口：“你来了。” 林若拱手行礼：“长姐。” “听琴说，你又带了三人入宫。”她徐徐抬眸，与那林若一样有一双碧色的眸子。 他早已习惯这文枝的威压，自然不会怕：“就是先前在云锦城救我的那些人。” 她起身，小酌清酒，“这里可不是你报恩的地方。”顿了顿，掏出玄色信纸递给他，“尧帝之事暂时放一放，现下父亲……陛下，有另一件事交给你。” 他不情不愿接过，打开一开，原是神界玄黄剑之事。“陛下不觉得让我却寻挂灵有些大材小用吗？”他不屑一笑，焚毁诏书。 “八卦珠乃是三百年前封印舞阆墟的圣物，也只有它能解开封印重启始祖魔息。”文枝起身，安抚道：“我亲爱的弟弟，好处不会少了你。”说着便将从神族那里抢来的的乾坤盘塞了过来。 “你先前去哪里了？”他调转话题，“我前些日子过来的时候可没见着你。” 闻言文枝眸子一闪：“见一位老朋友。” 与白藤部落的谈判并不顺利，这女王与先前血王一样犹豫不决，对他们没有自信，看来若是取不到舞阆魔息，魔界的复仇计划便无法开启。 第15章 寻仇 “冰灵！” 他冲进来的时候，几人正围在桌前吃饭，见他露出慌张神色，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他发觉目光立即恢复镇定，轻咳两声：“你出来。” 她闻言放下碗筷跟出去，刚踏出门便被那林若狂口： “是不是你将上生星君带进来的？！”方才擦身而过，还以为看错了，多盯两眼，那道士跟他打了招呼才确定就是那神界战神。 “是啊。” 他挠挠头，叉着腰：“你凭什么把他带进来，经过我同意了吗？” 她只觉得这人火气来得莫名其妙：“你是怕他吗？” “我——” “他现在是凡人之躯，对你构不成威胁。”又抬手吃力拍拍他的肩膀，“你只当不认识他就好了。”说着就要回去继续吃。 林若一把将她拽回来，满脸怒气，指着她的小鼻子：“你跟他只能留一个。” 干嘛怨气那么大，要不是因为他，辰佑怎么会被罚下界历劫。 见她颇具委屈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好笑，须臾，将手抚上额，轻声：“还难受吗？” 她小脸一红，中午用膳的时候经白以澜解释她才知道，那东西根本不是助神族长情根的仙丹，而是闻名三界响当当的春药。 白花了十块灵石。 好在她没有情根，这东西对她没有实质性的效果，顶多是热一热。但在这林若面前摆出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又抱着人家睡了一晚上，想想都丢脸。 “嗯，我已经——” “阿灵！” 远处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抬眸，是常是安消食回来了。 “这位是……” 还未等她解释，那林若将脸一撇，又觉不够，掉头就走。 “额，他就是我说的，捡我玉佩的林若。”走的那么急，不免让她怀疑二人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原来如此。”他眉头一皱，又对她道，“不过今晚乃是百年一次的血夜，我们异族可要小心些。” ！ 血夜，乃是许多妖魔借此增进功力的时刻，但也有许多妖魔会在此时原形毕露，丧失神智大肆屠杀。 她竟在这么危险的日子里待在妖魔部落，这不是找死吗。 那个林若也不跟她说一声——呵呵，或许他很期待她被杀死呢。 “我看要不然，今晚我们就睡在一起吧，”虽然她也很害怕，但面前的上生星君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想到此处，她深吸一口气，拍拍常是安的肩膀，“我保护你！” ------------------------------------- 夜。 苍穹的一片血红，如出嫁女子的霞帔般夺目。 空气格外闷沉，周围的魔气也变得异常暴躁。冰灵掏出百道符纸封印门窗，又将桌椅推到边上，放上陶罐，拉一拉觉得牢固了，这才罢休。 窗外透进诡异的赤光，这会儿隐约可以听见外头的打斗声。 “西市的人族说，血夜乃是妖魔族最为混乱的时刻。”身后的常是安紧握长剑丝毫不敢懈怠，他少入魔族部落，先前还以为血夜只是个传说。 “没关系，我六师叔说过，只要用避神符篆封住屋子，那些发狂的妖魔便察觉不到我们。”她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却还是心虚地提起了留秋剑。 “那若是没发狂的呢？” 话音未落，门外发出猛烈地撞击之声，她吓得冒出冷汗，却听见狐狸白以澜的呐喊声： “冰灵，快跑！” 她脑中一片混沌，重点是往哪里跑。 下一刻门上的符篆撕裂，这个木门被撞了下来，她拽着常是安侧身躲开，却见扑倒白以澜那满身粘液的鱼型庞物赫然立于眼前。 “快走！他是来寻仇的！” 闻言立即反应过来，这是那羽民外湖的鲛人亲族。 见她转头往外窜，掺杂着墨绿色粘液的肌肉充血暴起，那鲛人中闪着犀利的红光，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澎湃的杀意。分明是鲛人，却动作敏捷的如猫虎般一把跳上房梁，纵身一跃挡在那要逃走地猎物面前。 冰灵大骇，正要逃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她知道是对面那鲛人在她眸中刻印了定身类的咒法，如今她想挥剑反击也做不到。常是安上前要保护她却被白以澜抢先一步，在那鲛人爪牙碰到她之前推开那四肢僵硬的笨蛋。 “阿澜——！”那鲛人痛下死手，直接将她拦腰截断，刹那间鲜血四溅，遍地赤红。那鲛人面目狰狞，转首时可见满脸的鲜血。她气得青筋暴起，然对面乃是十万年修为的老妖怪，她根本不是对手。 持留秋劈去，那鲛人怒吼一声，徒手接剑，一掌将她拍到对面的红柱上！ 她捂紧胸口，猛吐一口血。相较于方才闯进来时脸上的凄楚，如今在赤月的照耀下，这鲛人变得更加暴戾疯狂，体型也更大了些。 常是安眼疾手快，攻其后脊，一道火篆下去，那鲛人便是一声呜嚎，手足畸变，撤碎符篆，转头一尾巴甩飞身后的人族。 她疼得站不起来，催出冷火将那鲛人团团围住，然那十万岁的大妖并不惧这凡火，张开血盆大口召水，不过一瞬便将其熄尽。鲛人一跃逃出焰圈，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大片赤金色光芒的液体，他本能性扇出妖风吹散神血，然对手仍不死心，尘埃未去便见那白衣女人纵身扑来，一拳穿进他的右眼。 那掺着赤金色的浓液如硫酸般疯狂腐蚀，鲛人顿时慌神，正要惨叫又被冰灵一脚踹倒，将整个右手塞进他的口腔。 那滚烫的血液疼得妖物挣扎起来，她身子小根本压不住，那鱼尾蠕动随即一尾巴将她扇飞老远。 她吃力爬起，右手已然烂得血肉模糊。回望那鲛人仍在痛苦蠕动，她踉跄站起，捡起留秋，一剑刺下结果那发了疯的怪物。 终于结束了。 还未来得及抽泣白以澜的死，身后的屋子发出轰鸣之声，下一刻直接原地解体，转头，原是那桃树精控制不住自身的暴涨的妖气，直接现出原形，化为一刻参天巨树。柳问天从屋瓦残害中跳出，越到桃枝上，抽笛吹曲，却仍是安抚不了拔走的桃枝。 暴动的妖魔需要人的鲜血来安抚。 想到此处立即转头察看常是安的状况，那孩子倒在屋内还未醒来，她来不及思考，上前砍断涌向常是安的妖枝，然那桃枝带着蓬勃生机无限蔓延，剪不断理还乱。她御火，正要烧了这桃树，但听远处传来幽幽箫声，几个回旋婉转下，那桃枝方才带着悸动缓缓收回，待见到那吹箫人时，那桃树精已经变回原来模样昏倒在柳问天怀中。 林若收箫，回眸，清冷带着不安，见她还活着，略略宽心。她来不及跟着家伙道谢诉苦，转头掐那道士的脉搏——还好，还活着。 “我来迟了。” 听见他的声音，仍是不敢放松警惕。 他也是魔族。 观测半晌，确定他没有异样，这才别过脸，委屈地流出眼泪。那林若不知何时将手伸了过来，还未碰到脸便被一把甩开。 来不及悲痛，她必须寻回白以澜的魂魄。妖魔的魂魄不比人神，她们更为脆弱，这里不是魔界，没有混沌收取魂魄，它们便只能随风而散。 “阿澜，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救你……”爬到只剩上半截的女尸面前，立马解下乾坤袋，却翻了半天找不到锁灵囊。 若是当年好好学习阵法，她如今也不会连个招魂阵都画不出 。可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林若伸手，拽住那家伙重伤的爪子，对视时，她便开始噼里啪啦掉泪。 “我来吧。”他道。 第16章 姐姐 黎明到来，终于驱散了这场血雨腥风。 去了林若的俊秀殿，方才放下戒备。林若给她的双手上了药，方才开始缠绷带。 “白以澜的魂体脆弱，住在你的灵魄中，刚好可以以魂养魂。”他小心翼翼将打上结，“回了神界，你到西王母的菩提树下求一圣果，便有望助她重生。”抬头，这妮子受了打击，身上又多住了一个人，看起来呆了很多。 “嗯。”半晌，她才颔首。 “我已将白以澜的尸首焚毁，灰烬中的灵息可助她的灵体修复。” “嗯” “桃露受了伤，柳问天今早带着她回半碧幽谷了。” “嗯。” 包好了另一只手他方才站起，将床上的被子掀开，将那略呆痴憨的家伙推进被子里。“你先睡会儿，醒了我就带你回魔界，拿玉佩。” “六师叔呢？”抬眸，眼中仍泛着泪光，一副我要六师叔的样子。 他眸子一闪，良久方言：“他需要休息……我陪你便是。” 转身，合眼。 一夜之间，一道来的朋友全离开了。 带着悲痛与不安入睡，梦里也是昨晚与鲛人缠斗的情景。 她从小长在华兰殿，虽然师叔们不善斗，却也能护她周全，特别是自己师父和六师叔辰佑，别的弟子伤她一下都要骂上半日。昨日那凄惨景象，算是她平生第一次见——一路陪伴的朋友被当面拦腰截断，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恍惚间有人拿帕子给她擦汗。 林若。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用受这么一遭，他定是她的煞星。 猛然睁眼，四下隐约有些红光，她一颤，转眸——哦，是夕阳啊。 回神，床边可不是那林若，而是个风姿绰约的黑衣女人。她爬起时，身上的伤口有裂开的迹象，轻轻呻吟一声，还未问那女人的身份，她便率先开口，声音清脆悦耳，有带着成熟女性的优雅： “可有人说过，你长得像瑶林仙子？” 瑶林。 她扶额，以前华兰殿的精灵闲谈时提到过，但她记性不好，早忘了。 “你是谁？” 那女人莞尔一笑，起身为她沏茶：“我是林若的姐姐。” 姐姐，对，柳问天说过，他有个姐姐，是魔界储君。魔界雌雄平等，身为嫡长女，她该是储君。她乖乖接过杯子，见那女人笑得温柔，这才放心喝下。 “叫什么名字？” “冰灵。”她胆怯地将杯子还回去，那林若两万年尚且能看穿她的身份，这大他不知道多少的姐姐定然发现她是神族。 “不用怕我，你既是阿若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会伤害你。”说着将杯子放了回去，“听不寥说你是为了一只玉佩才跟着他的。” 不寥，应当是进俊秀殿时门口那个带着翅膀的男人，蓝眼金羽，应当是只金翅鸟。“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是，是我娘留给我的信物，我一定要拿回去……”望向那婀娜的身影，“姐姐……” 那女人眸子微眯，沏茶，自顾自喝起来，脸上仍不忘挂笑：“是什么样的玉佩，我帮你问他要。” “是——”还未出口，便见一身墨衣的男人回来，手上挂药，应当是去人族保安堂了。他大步走近，对着那喝茶的女人满脸敌意。 “长姐。” 那女人又笑，却多了些捉摸不透：“我是怕她被哪个混沌未尽的妖魔叼了去，故而……” “我回来了，你可以走了。”立即下逐客令。 这样冷厉，她再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姐姐又莞尔，却冲她露出个捉摸不透的表情，转身消失在远处。 掩门，他又回来打开药包，草药的苦味立刻弥漫开，递到她面前的虽是药丸，却也难闻至极。“吃了。”说着又将水端到面前。她狐疑地打量这人，若是现在拿出银针确认，他肯定当场发飙。眸中没有狡黠，应当是无毒的。 见她吃下，这才松了口气：“你日后理她远些，她若是找你，你便立刻躲起来，或者到我这里。” “日后？” “入魔界的时光流廊要走半个月，这段时间我们需与她通行，”说着想起什么，又道，“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带上那道士，如今魔界处处金光阵，凶险万千，他一个凡人随时可能被流窜的妖族掳走。” 说到此处她才乖乖点头，又疑惑：“那为什么不能见姐姐？” 他连忙避开那求知的眸子，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姐姐有同性之好吧。“她……吃神。” “啊！”那的确要离远一点。 ------------------------------------- 收拾好东西，这便跟那林若一起随众侍从踏上的穿云帆。 神界没有这种大型载人飞船，她第一次上来，怎么看都觉得稀奇。不过到底是皇家外交用的设备，其上除了日常设备，便是高级防御阵法以及低级的攻击阵法。 不费力地穿梭在云端，自然是极好的。 林若说，为了白以澜好，还是要多冥想，于是她长时间待在屋中，甚至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魔界。 待那林若来叫她时，已经过了半月，他们也已到了当今的魔界首都奎禹城。 先前听柳问天说经过三百年前的之战后，魔界城池荒废，流民四起，遍地烧杀，处处都是神族布下的诛杀阵，可如今俯瞰这样的繁华，这样的车水马龙，这样的流光溢彩，怎么看也不像是百废待兴。 “这里是都城，自然繁华。”他似乎看出她眸中的惊诧，“这北域偏僻，又是极端气候，这夏日风和日丽，到了冬日霜雪便可淹了整座城池……可这已是魔界最好的地方。不过也仅限于魔界，二十年前妖魔分裂，妖帝携百妖迁居南域，那里虽热，但也好于这荒芜之地。” 两百年前，她那会儿才刚开灵智。“偏也有偏的好处嘛，”她托腮仰望，“我三师叔说，偏僻的地方星星都更亮些。” 他低头笑得古怪：“你没见过舞阆的漫天繁星，才会觉得这样好。”说着又仰头，脸上显露哀伤：“自从舞阆被封，魔界便永远失去了白昼。” 她小眼一怔，史书上可没写这一段。那林若忽然低头望向她，眸中带着几分玩味：“你说，你们神族可不可恨？” 她尴尬一笑，转头指着下面的三尊巨石像：“哎，那皇宫的三尊像是什么？史书上可从没说过。” “史书上当然没有，你们神界的书哪儿会记魔族的好。”他鄙夷一笑，“那是创世三尊，魔界创世者玄羿陛下，开天辟地者盘古大帝，还有……还有神祖灵乩。” 她似懂非懂：“魔界还供奉神祖啊……” 他骄傲地翘脑袋：“当然了，我们可不像你们神族那么虚伪，我们妖魔都是懂得知恩图报的，这三尊只要是称帝者都会修建，南域妖帝也不例外。神祖当年有恩于妖魔界，妖魔自然会供奉她。”见她还是困惑他也懒得再解释，伸手：“你变个枣吧，这样定然进不了魔宫。” “啊？”竟对化形术从不及格的仙子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不会变枣。” “变个桃也行。”就是踹在怀里会暴露，可能要放乾坤袋里了。 “我什么都不会变。” 他眸子一瞪：“你四师叔就是这么教你的？”真是丢尽了万象女神清瑶水君的脸。 她小嘴一翘，纳闷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只会化真身。” “……”催促着变个真身也可。 她轻声施咒，仙气散出，云烟飘荡，没一会儿便化了个手臂长的粉蓝凤凰。 第一次见到长这样的凤凰，不过这身量一看便是雏鸟。 “你那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说着在他手上轻啄一口，“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第17章 她是我的 那林若将她装进乾坤袋后，她便听不见什么人声，这乾坤袋隔绝外音，又一片漆黑，待得久了也觉得恐怖。她索性拽了件那男人的衣裳当枕头，随便说了句晚安便陷入梦乡。 ------------------------------------- 魔宫 门口的罗刹护卫收了二人的佩剑与乾坤袋，又上下检查一番，这才容许他等进入正殿。 这人得了大权便会感到恐惧，生怕有一日有人杀他篡位，特别是这种做过亏心事的人。便是的文枝示意他收起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又提醒他对父亲尊重些，小心像上次一样挨打。 入殿，那位刚登基不久的华衣陛下正襟高坐，面上却没有功成名就的得意之相。文枝率先发现了异样： “父尊，您的病又发作了？！” 林若眸子一瞥，眸中尽显嘲讽。不是病，是蛊吧。这是他始乱终弃的报应。 那长须男人眼眸犀利，捕捉到他脸上的不屑，立即吓道： “林若！” 他不慌不忙，拱手行礼：“父尊。” 那身材魁梧的陛下猛咳两声：“本帝让你去找玄黄挂珠，你回来做甚？！” 他翻了个白眼：“我东西忘拿了。” 那魔帝呼出一口粗气，眼神越发凶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话落诡异的妖藤便抽在了殿下那人的身上。 林若来不及反应被抽得老远，踉跄爬起时手上已是鲜血淋漓。抬头皇位上老魔头仍是副怒火中烧之相，他仍是不惧，抹去唇角的脏血，扯嘴笑：“我可以走了吗？”不管那人是否首肯，掉头出了昭阳殿。 那魔帝咆哮两声，见是没用只能作罢，喉中的怒气奔涌而出，猛咳两声，竟吐出几口鲜血，殿下的文枝汗颜，本要上去搀扶却被他挥手阻止。 “文枝，你太惯着他了。” ------------------------------------- 她是被那家伙扯住尾巴吵醒的，待出来时已经到了一布置简练的房间。 揉开惺忪的睡眼，四下张望一番，见只有他一人一鸟，这才化回人形。见那林若四处翻箱倒柜，好一会儿才找出她那伴生神玉。 “喏。” 她接过玉佩，确认完好这才安心。余光注意到他手上的裂痕：“你受伤了？”怎么到自己家了还受伤。 “我很好。”躲开那家伙的眸子，继续收拾东西，“等会儿便送你出去，我在此还有些事，只能送你到时光流廊。” “嗯，哦。”僵硬地坐了半晌，这才开始翻找金疮药。然没等她拿出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没有敲门，下一刻便要推门而入，心中一慌身子更加僵硬，到嘴边的咒法怎么也念不出来。好在那林若眼疾手快，蒙上被子直接将她扔到床里头。 “呦，二哥藏什么呢？”进来的男人扑了扑扇子，“还拉帘，捂得真严实……” 就知道是这家伙：“你来做甚？” 那男人身子清瘦，一副桃花眼微眯，露出邪魅地笑容：“我听说你又被父尊打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呵，”露出一副幸灾乐祸模样，“我不过是想来提醒提醒你，平时说话做事注意着点，也能少一顿鞭子。” “滚出去！” 那男人一副玩味，错过林若使劲往她这边瞟。“哪族的女人，给我也玩一下嘛……” “宛珏！”一把掐住那男人的小臂，“她是我的！” 那宛珏轻“切”一声，这才退回几步：“身上的神息都快藏不住了，呵呵，也就是你这样的杂种会在这时找神族的女人……” 闻言他眼神冰冷，狠瞪一番，又嘲讽：“你还有脸说我？找到你娘了吗——你这贱种。” 她身子轻微一抖，听这俩人的的对话，该不是要打起来了吧。 那宛珏脸色难看，收了笑，虽说是从小骂到大的，但他此时点这词分明就是让他难受：“没有。” “那还不滚去找，少来我这里打秋风。” 那宛珏眸中流出几分忧伤，话语也柔和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追风盘百里之外就不起作用了，我听闻长姐得了个神盘……” 他掏出身上的乾坤盘，大力塞到他怀里：“快滚！” 那家伙灿然，也不道谢，转头就跑。 这次他可记得要锁门。 “咳咳，出来吧。” 她这才敢掀开被子，面色发红，一副差点被憋死的模样。见他偷笑本要发怒，猛然想起什么又脊背一凉： “刚才，你弟弟是不是发现我是神族了……”想起这林若进来时讲了一路魔族食神的故事，更是直冒冷汗。 “嗯。”他笑着上前一把揉乱她的发髻，“你放心，他不会害你的。” 他怎么那么肯定。她拍开他的手，理理自己的毛发，那林若换了套衣裳，拿起佩剑又朝她招招手：“变回去吧，我带你出去。” ------------------------------------- 虽然妖魔界落魄，但作为魔族都城，这盛州到底还是璀璨繁华的。穿云帆太过招摇，出了皇宫之后那林若便带着她驾云而去。 通往人界的时光流廊不远，半个时辰便到了。 远远看去，流廊之中漫天极光，竟有些神似冥界的忘川河畔。林若说这里是都城，查的严实，进出都需度牒，因而他还需一路将她送到流廊尽头，过了关口，她才能回人界。 “魔界时同神界，一日代年，这时光流廊乃是魔祖为连通人界时辰而创的传送阵法。” “嗯，史书上有记载。”她眺望一番，只是没想到这时光流廊竟然这样长，即便是高速驾云也要飞上三天三夜。 仰头漫天繁星与极光交相呼应，是不是还有星孛滑落，俯瞰屋瓦房舍，人来人往。“下面竟还有人家。” “当然，早年这里乃是避开战乱的安和之地，因此聚集大片人族。”他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后来妖魔入住，便多了些纷争，加上少有人管辖，时不时也有烧杀抢掠发生。” “哦哦，那魔帝不派人管管吗？” 他眸色暗淡，魔界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这群凡人。“后续会有的。” 听见肚子咕噜一声，她这便爬到云后，借那魁伟的身子挡风，自顾自啃起干粮。吃吃喝喝结束，又无聊了起来，遂继续问他： “说来，你弟弟好像说你……”又被魔帝打了，不过她似乎不该问这种事，话到嘴边又决定收口。而那林若落寞笑笑，她在后面看不清那人的神色，但定然是不好的。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这事情整个魔宫——嗯，整个蚩后族都知道。”他顿了顿，“我母亲是神族女人，我的确是半身半魔的……”杂种。“不过那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生母乃是罪奴之身，虽生了他却也没有半点名分，前几日还被父君轰了出去……不过我长姐乃是前朝长公主吉梗所生，是尊贵的九皋族后裔，。” 原来姐姐是玄鹤族的啊——仙鹤怎么还吃人呢。“那，魔帝为什么要轰走他母君？” “不清楚罪名，但多半是为了舞阆魔息之事……”他眸子微眯，“你问这些干甚？” 当然是因为无聊啦。“我想听，我想听你讲。” “咳咳。”原是想听他说话，“舞阆魔息乃是魔祖留下庇佑子嗣的百万年修为，不过只有经混沌认可的魔帝才有资格继承，而混沌认可的首要条件便是……已婚，一夫一妻，无妾。” “……”她是听说过魔界是一夫一妻制的，没想到对魔帝也是这样。 “很奇怪的规定吧。”他自己也笑了起来，“这是魔祖立下的规矩，不过，万般皆有因，但究竟是什么因便不得而知了。” 可是她怎么听说魔祖是个妻妾成群，强抢良家妇女的魔头，他立下这样的规矩，真是难为了后世子孙。 不过宁可将那宛珏的母亲赶的老远也不愿娶她为妻，看来这魔帝也是无情之人。 第18章 蜘蛛精 “阿灵。”他忽然道。 “嗯？” “我困了。” 这时光流廊不分昼夜，皆是一片极光，她已经饱餐了三顿，想来已经过了一整天了，他困也是情理之中。“嗯，下面有灯火，我们下去找户人家或是找个客栈歇息歇息。” 他浑身困倦，也不知下面是到了哪里，降速之后便直接落了下去。 ------------------------------------- 是一粉墙宅院，一眼望不到头，在高空鸟瞰时，她还以为是个小城镇。 忽如其来的灵压让他二人都感到不适，莫非有大妖盘踞于此。 环顾四周，根本一个人都没有。身边的男人哈欠打个不停，就算她说要换个地方，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正是踌躇，便见远处飘来摇动的灯火，这寂静无人的街道灯火乍现，竟有些毛悚。 是一白衣女子，身子矮小，梳着丫鬟髻，面色些许苍白，提灯行礼：“两位客人，主人有请。” 二人相视片刻，那林若率先跟了上去。 她吐露自己的担忧，那男人却一脸不在意，转而告诉他自己带了多少法器，就算是百万年的老妖怪也不用怕。 她摆出一副死鱼眼，呵呵一笑，这家伙胆子大，但哪次不是被打的遍体鳞伤。 阴风吹来，她猛然回头，并未见着人影，她感到几分不妙：“林若……” 不知拐了几道弯，终于到了这宅院的正中。那丫鬟示意他们再次等候，没一会儿便从正堂里出来个灰衣男人，身形富态，留着一撮小胡子，边上的绿灯笼散发诡异光芒，打到那胖子身后，衬得他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幽冥。 “欢迎两位小友来到华容院！”捋捋胡子，走下高阶，“二位是夫妻？” 她总觉得那男人眸中露着不善，便一直缩在那魔族身后：“不是……” “我们是兄妹。” 那男人咯咯一笑，道了句甚好，左手一扇，左边七八间厢房门窗俱开：“我为姑娘准备潇湘客院，您可在此香浴，安眠。”右手一挥，打开右边的厢房：“我为公子准备留峰客院，您可在此禅坐，去乏。”说着又大手一摆，两列侍女端着洗漱用具以及各色美食列在两侧。 菜色很诱人，但她更担心预算问题：“一间多少钱？” 那胖子又咯咯一笑，绿光衬得更阴森：“小店初开，一切免费。” 这定是家黑店。 “甚好，本来我也没带多少钱两。”那林若打了个哈欠，冲她挥挥手，道了句早点睡转头直接进了留峰院。 她一下没抓住，那男人已离她远去，早知道刚才就说是夫妻了。转头见那群眯着眼的侍女僵硬的面容，她更是后脊发凉。 “天色已晚，小友早些歇息。”胖子行着西荒人的礼仪，这便带着那不怀好意的笑渐渐隐退。 轰隆隆—— 怕是要下雨了，她这才鼓起勇气领着那群侍女进了潇湘院。 那群侍女服侍着她沐浴完后，便依照她的吩咐相继离去。这妖怪家的晚宴她当然不敢吃，她看不出那是个什么妖精，但肯定是打不过的。 徘徊，冥想，不知过了多久，空气异常沉闷，但外头仍是没有半点雨落下。 拾起桌上的海螺项链，想起那林若虽已救了三次，但这传音螺还有两次吹响的机会。正是想着，那海螺呜呜响起，吓得她浑身一抖。 冷静下来，方才听出那是她三师叔乐神所创的《菩提》——已经有名到魔界了啊。 开窗，这才见着对面房瓦上吹螺的玄衣男人。 她就算再笨也该意识到这林若与华兰殿有着某种联系，他母君是神族，莫非是哪位常来华兰殿的仙家。如此她便开始细数这几年常来的几人。 轰隆隆—— 转瞬间暴雨倾盆，而对面的男人仍未离去，虽说妖魔多是体魄强健，但他若真的病了定然影响她的行程，想到此便冲着那一抹身影大喊： “林若，下雨了！快回屋！” 传音螺仍吐着幽幽曲鸣，回望那男人，长发随风而动，仍是弯腿抵着胳膊，吹得认真。 看来是雨声太大。 ！ 猛然意识到什么，她拽出留秋剑，绷紧神经开门，大雨滂沱，溅她一身水珠，她大步穿过水帘，然不出十步周围环境便变了样。 对坐的留峰院没了影，仅剩一堵高墙。 她眸子瞪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伸手触碰那石墙，竟让她摸出几分真实感。想到此处立即穿回水帘想要回屋，却发现有到另一长廊，两边仍是高松的石头墙。 冷汗直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狠掐一下大腿，疼得哇哇掉眼泪。 攥紧手上神剑，继续动脑子。 此地灵压澎湃，无人疏解，导致空间扭曲也是正常现象。 也有可能是那妖精造得幻境。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乱动，观察周围状况，再见机行事。 忽然天地一颤，周围幻境颤动，不多时，星星点点的光影升入高空，汇于天际，她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些光影皆是残缺魂魄。她正要一跃而起，去那灵魂汇聚之地察看一番，眼前场景置换，她还未飞起便撞上了房檐。 “哎呦！”视线模糊，但见一庞然大物袭来，她看不清面容，但也知道是个人首蛛身的怪物。 那东西吐出妖丝，她要持剑却被那长满倒刺的黑腿一脚拍开，随后便被紧紧束缚起来。 “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哥——你丈夫，谁让他放走了我的美食……”说着又发出桀桀笑声，她头疼得很，猛地甩头期望恢复视力。 “桀桀，我现在只能吃了你了，神族的灵魂，还是头一次……”说着张开血盆大口，吐出蛛丝，连接的身躯，这便要抽走她的魂魄。 那蜘蛛意外：“桀桀，竟还有惊喜啊~” 她大感不妙，抽走的是白以澜的魂魄：“住手！！” ------------------------------------- 林若这边超度完那群被困的亡魂后，这才跳下房梁，大步子跑到对面，本要嘲笑那家伙睡了六个时辰，开门却不见她的踪影。 东西都还在，看来是临时出的门。 眉头一皱，不是说害怕吗，怎么还敢出去。 收去轩辕结界，正打算出门去寻，却忽见四下布满蛛丝，房檐墙角处处爬满黑网虫。 他勾唇一笑，看来这妖精是要跟他们摊牌了。 满地八足怪，自四方而来，妄图包剿。他可是见过世面的，满山妖狼都不怕，更何况这一地的小蜘蛛。抽出度心剑，剑气飞去，如切水果般将那群小家伙砍成两半。 收拾完这些东西，还要去找那个不省心的小妮子。 空气骤然冷下，他感到几分不对劲，隐隐之中，竟感到几分神泽流动。 那神泽猛然彪悍，如洪水般咆哮而来。这神息俨然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睥睨万道剑光，横扫千军，连着四下屋院也开始轰鸣。 他大感不妙，最深层的求生欲望被激发，开启轩辕玉结界，然那神力仍在咆哮，眨眼间颠覆他的结界，如骇浪般连带着他一起拍得老远。 -------------------------------------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但醒来时身上确实是一丝不挂，发钗早没了影，长发及腰，低头，连鞋子都没了。 她身上没了伤口，这四下却已成了一片废墟。 她记得方才那蜘蛛精面目狰狞，似是见到了什么禁忌。她见到一白金色光影，是个长头发的女人，那蜘蛛哆哆嗦嗦说了句什么，那女人邪魅一笑，微微伸出一根手指，那蜘蛛精当场成了飞灰。 之后便没了印象。 她扶额，按理说那个角度，她不可能见着那女人笑。可她就是看见了，而且很清楚。 见着远处废墟有什么在蠕动，她赶紧抄剑走近，这才发现是那林若。 第19章 八卦 “林若！” 立即将他身上的坚石移开，那男人方才爬出来，满身的伤痕，已经不允许他站起身。 “你受伤了！”快快，金疮药。 那男人猛然攥着她的手，嘴角还在渗血，另一只手却从乾坤袋中抽出件黑袍，强迫干瘪的喉咙迸出几字： “穿衣裳。” “……” 服下金丹，调息半晌，这才有所缓解。 边上的敌我不分的妮子已经睡去，他上下打量一番，衣裳还是大了些。伸手试探她的神力，明明只有三百年，怎么可能碾碎那百万年修为的蜘蛛精，还把他打的爬不起来。 想到这蜘蛛精抓了她定然是要吞噬灵魄，他这才又挥手捏诀，试探一番，白以澜的魂魄还在，待要试探她的本体魂魄时却觉得双瞳火辣，随即一道神力将他震飞。 冰灵这才醒来，见他嘴角又渗血，连忙掏出帕子：“你又吐血了？我已经没有内伤药了……” “我无碍。”看来她的灵魂是不能动的禁忌，光是看一眼便要被灼瞎，那蜘蛛精想吞她的魂魄，才会招来灭顶之灾。 ------------------------------------- 他受了伤，后面几日便走走停停，直到第七日凌晨才出时光流廊。 魔界之旅终于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她正松了口气，那魔族一把将她拽回来。 “怎么了？”她猜不出那林若眸中的意思，大眼转了半晌，这才不情不愿从乾坤袋中抽出十块灵石，“喏，路费，谢谢你送我到人界。” 将她的小手推回去，又将自己腰间的金色乾坤袋递过去： “这里有三百两灵石。” 那熠熠光辉，还夹带着富贵的清香。 她突然富有了。 “嗯，我知道。”说着又笑嘻嘻把传音螺掏出来，“还给你，你以后不用来救我了。” 他脑袋一摇，身子虚弱，懒得多言：“把你的乾坤盘给我。” 原是要买她的东西，可这乾坤盘买时要实名登记，毕竟是为寻灵小队特发的。“给你是可以，可是我以后要用的话……”那男人一把夺过揣进怀里。 好吧，反正她已经约定好一年后与常是安在不周山相见，到时候用他的便是。 “走吧。” 干嘛那么冷漠。抬眸瞄那男人一眼，竟还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以后遇到危险了，还能找你吗……” “不能。” “哦……”她顿了顿，再没了共同话题，“那我要走了……”抬眸，那魔族颀长的手指已然抚在她的额间，竟感到脸上有些发烫，还未弄清楚状况，那男人在她脑袋上一阵磋磨，疼得她当场落泪。 “干什么？！”捂住额头含泪退几步。 那林若眉头微微一挑，紧接着蹙起：“不是血，你头上什么时候画了道花印？” 汗颜，是那东西露出来了。她立即将额头捂得更紧：“我闲来无事……画的。” 他难受得很，没空再管这妮子的事：“嗯，没事了，走吧。” 她点点头，转身没了影。 走得真快。 ------------------------------------- 西荒·不周山 山川秀丽，风光无限。 这不周山位于东西北三荒交汇之地，汇聚天地之灵气，诞生过万千生灵，亦有不少神话故事。这其中最出名的人物便是那开了魔界的玄羿陛下，而最着名的战役自然是上古逐鹿之战。 没了乾坤盘，她扰了好些路才到相会之地。途问北荒路人，从她进入魔界到离开魔界，正好满一年。 常是安那孩子长大一岁，个子也高了不少，她约摸着再过一年就能赶上那位有钱的魔族。 “怎么了？”见她盯着看个不停，对面操控乾坤盘的白衣小道到底有些不安了。 “嗯，没什么。”收回眸子，那小二总算是上菜了。拿起筷子，努力思索方才讲到哪里了，“要说这玄黄剑，乃是天帝陛下的爱剑，其上的八卦珠乃是这神剑法力凝结所在，也是其剑灵之所在。玄黄剑具有乾、坤、坎、离、震、巽、艮和兑八道属性，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居东南，震坐东北，巽守西南，艮落西北。我们如今之所在，乃是四荒核心，也就是中宫之位。” “这么说，我们只需按着相对方向去找便能寻得八道挂珠。” “不，坤离兑巽为阴，乾震坎艮为阳……” “那那，阴卦定是落在了阴界，我们去冥界找便是。” 怎么还学会抢话了。“恰好相反，”她夹菜，“阴阳相吸，阴卦居阳位，而阳卦才在冥界。” “嗯嗯，”对面的小道士有些亢奋，“那我们就从人界找起……” “不用。”她轻叹一声，抓起他的乾坤盘，随手一转，“喏，人界的挂灵已被人收走，我们直接去冥界便是。” 闻言小道士一个激灵，他还没做好去阴曹地府的准备。且不想这些，眼下，他又露出羞涩之相：“阿灵姑娘，我是第一次，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酒馆……”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哦，原是没钱啊。“不用担心，近日我发了笔横财，这顿我请！随便吃！” 那孩子这才开怀大笑，高高兴兴啃鸡腿。 想起先前天宁来人界也是为了八卦珠之事，时隔一年，不知她收获如何。 “冰灵姑娘。” “嗯？”不知何时自己又开始发呆，那道士唤她方回神，“怎么了？” “我是凡人，要怎么去冥界？” “古书有云，东海度朔山，有参天桃木，其曲蟠三千里，枝间东北为鬼门，乃万鬼所出入也。”她接着吃，自从回到人界她便注意力难以集中，莫不是被那蜘蛛精抽了一缕魂魄所以变傻了？“七月初一鬼门打开，我们就趁此进去。”算算日子已经不剩几天了，他们赶到东海还要一段时间，“我们今晚就出发。” “啊。” ------------------------------------- 到度朔山时已经是七月初五，按古书记载，鬼门将在月末关闭，不过没关系，冥府时同天界，以日记年，在冥界看来这鬼门关可是天天都看，他们只要在下一个人族的七月出来即可。 “等一下。”她猛然驻足，俯身拾起黏土，搓磨一阵，“有人来过。” 那小道士不在意：“或许是你的同族？” “不。”她眉头紧蹙，隐隐有种不祥之感，“是妖魔。” 闻言常是安攥紧绝寂剑，心中忐忑：“妖魔去冥府做甚？” 她不了解三界局势，自然也猜不出这群妖魔要干什么。不过这样大批量的妖魔族，定不是贸易往来那么简单。看来这趟冥界之行，又将是危机重重。 “擦上你的桃叶汁，我们要过鬼门了。” 那小道士颔首，待抬头后方见着四下一片绿光，听说人死后会保持生前的模样，因此大多是不好看的。 溺死的，烧死的，毒死的，被砍头的…… 有的面色苍白，有的面目狰狞，不过他们各有各的目的，懒得看他这个又叫又跳的生人，马不停蹄前往人间。 “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阴魂……”他笑得尴尬，听前面女子让他扯住自己衣袖，这才冷静下来。谁料下一刻阴风呼啸，一道黑影直接冲了出来穿透他的身体，那发紫的面容带着无目割鼻的模样，俨然是只厉鬼。 他僵直半天，发觉自己没死这才松一口气，跑上前跟紧冰灵。 “那是去人界寻仇的厉鬼。”她说，又转头拍拍小道士的肩膀，“你是修道之人，他阴气不够，伤不了你。” “可是这冥界怎么将他放出来了？”这不是危祸世间嘛。 “这有什么办法，冥河上的摆渡船载不动这些怨念深的阴魂，他们要么被河中恶魂吃去，要么回到人世了却恩怨。”她拿出通行令，又掏出留秋剑，然那守门的小鬼不放行，遂举剑摇摇：“你看清楚，这是留秋剑。” 那小鬼后退两步：“我当然知道，但你一行三人，两件只能进两位，这最近查得严，大仙你也配合一下。” 她方才想起身上还带着白以澜，苦恼着要不要闯进去，但见门里头的神荼郁垒还有一种群阴兵，最后还是怂了。“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那小鬼蹦到石头上，背着远处那两员大将：“可不，前几日来了好几拨妖魔，生闯鬼门哪，我好几个同事都掉了命，报了冥王，这才派老将回来镇守。” 第20章 百鬼夜行(上) 她一阵唏嘘，又道两声节哀顺变。“我是为了送这朋友转世而来，她是要转世的，应该不需通关凭证吧？” 那小鬼嘎嘎一笑，一副你不要拿我当傻子的模样：“这乃是狐族妖魂，怎能用冥界的轮回台……” 她刚想再狡辩两句，便听见后面的鬼魂叫骂起来： “前面好了没，不要耽误我等投胎！” 她这只能不好意思地让开，还在想着要怎么办，队伍中黑斗篷的两人已然走到了她面前。她嗅不出灵息，但这人最前头那男人身上却有一股子清香，是紫藤花的味道。 “小友是神族？”是低沉温柔的声音，说着他又摘了帽子，露出光洁白皙的面孔，一头褐色卷发带着些异域风情。 虽是东荒人的长相，却带着西荒人特有的碧色眸子，这让她多少有点拿捏不清这男人的身份。 “嗯，是。” 那男人的薄唇微微上扬，弯出好看的弧度，伸手示意侍卫将东西给他：“我这里有通关过节，你可与我同行。” 仔细审视，是冥界官吏专用的东西，上头还盖了章印，写着“幽冥特批”几个大字。想不到这家伙竟是冥界公务人员。 “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又笑：“你长得……像我一亲人。”说着走在她前头，将令牌一掏，那小鬼便恭恭敬敬让他几人进了来。 黄泉路受阴气控制，不允许御剑驾云，他几人只能徒步穿越。 “还未请教姑娘大名？”前面的卷发男人忽然问起。 最近遇见的妖魔太是和善了些，让她对的恩怨有了些错觉。“我叫冰灵。” “嗯，阿冰姑娘。”没有问那人族道士的名字，“我们便在此道别吧。我等所去之地，恐与二位不同。” 这黄泉路只有一条，怎么还不同了。没等她张口问，便闻一声鸟鸣，转头，狮身鹰翅兽族已经悬停于身前。 那俩黑衣人冲她挥挥手，道了句有缘再见，便跳上狮鹫飞了去。 “……”回神才发现没问人家叫什么，然不祥的预感更大了。 这二人可以隐藏气息，怕是妖魔之辈。 冰灵抿抿嘴，就算冥魔勾结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耽误她找八卦珠就行——这种事情神界会派人处理的吧。 那是安小道掏出乾坤盘，这一顿操作，终于有了反应。“这是什么意思？” “至阳卦于至阴位，也就是……冥界之北的幽都山。” ------------------------------------- 黄泉路漫漫，他们到幽都时已经是三日后。 这幽都是鬼魂转世投胎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冥界的出口。不过到底算是一座城，里头还是住了许多阴民。而与酆都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些人气，少了哀怨，也热闹一些。可能是这些幽冥眼见着阴寿到头，又有了转世为人的机会，心情好了，整座城显得不那么压抑，街上聊天下棋的大爷大妈随处可见，嬉戏玩闹的小孩遍地都是，虽说长得比来时见着的阴灵好上许多，但猛然出现在她脚下还是吓了一跳。 “阿灵姑娘，这三尊石像都是哪方神明啊？”身后的是安小道又开始发问了。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城中央，这三尊石像虽不及魔界那样高大，但在做工上细致不少。“我想最左边的应该就是神祖娘娘吧。”跟魔族那纤细绰约的身姿相比这个要富态优雅不少，长相上更是没有半毛钱联系，不过她在史书上见着的灵乩大多都是这个形象。“中间这个应当是女娲吧。” “那最右边的男神呢？”总不会是魔祖吧。 “哦，这个是盘古大帝。”这倒与魔界那尊没多大区别。 还没等常是安继续发问，身后便传来一干练女声： “这三尊石像乃是三百年万前新修的。” 转头，白衣姑娘是她的天宁姐姐，方才说话的单螺髻女子自然是风族族长的长女风铃。 那风铃吹吹刘海，笑：“听闻最早供奉的是神祖、魔祖和盘古三尊……不过也是，毕竟有段时间冥界是由妖魔统治。” “天宁姐姐。”看见冰灵跑上前，是安小道这便也跟着喊了句姐姐。 天宁收剑，察觉那白衣裳的蜀山人，立即明了一切，在她脑门上狠狠一点：“你可不要告诉我采药采到冥界了啊。”她的尬笑可糊弄不过去，那天宁又言：“你卜算好，可知动了人族的命格是什么代价？” 她两句话颠来倒去的说，无非是常是安命中有之非她所改，她帮他是顺天命而行。那天宁一向温柔，也说不过她，便只能让他二人紧跟着她，找挂灵的同时也可保护他们的安全。 她自然求之不得。 “今夜百鬼夜行，你二人随我回圆月客栈，”顿了顿，脸上更是严厉，“六更前绝对不能出去。” 她喉咙一紧，怎么又让她赶上了。那风铃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咯咯笑两声： “赶巧了，冥界时同神界，这个月恰好是七月，夜夜都有百鬼夜行呢~” 感受到身后小道士的不安，冰灵立即拍拍胸脯：“不用怕，不过是一些小鬼，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那常是安一脸的不信，毕竟见过她被打的狼狈的模样。 “鬼族又不是妖魔，我收拾它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又拍拍那小道士的肩膀，随后立即跟紧天宁的步子。 ------------------------------------- 圆月客栈受冥兵管控，是到冥界游历的神族最好的住处。然游历冥界的仙神常是到酆都借店，因此这幽都的客馆常年不修，便显得破败了些。 不过这小鬼都能一口气吹翻的样子，真的能住人吗。 “几位客官莫怕，今夜来的人多，相信阳气重了，恶鬼不敢来犯。”招呼几人的鬼掌柜一边忙活着登记入住，一边安排着小斯为他几人开房备菜。 “给我两盏驱鬼的红玉灯，我弟弟有些怕。”她也有些怕。付了灵石，方才拿着驱鬼灯上了楼。 那掌柜介绍，住二楼的是些明日便要投胎的阴魂，虽身无邪念，但她几个阳气重的家伙若是过去打扰也不免发狂。 四人一人一间，她困得很，早早便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个声音开始唤个不停，她睡得正香，将被子一捂，一副懒得鸟你的模样，谁知那鬼魂大胆，直接掀开她的被子，大吼： “阿灵！” 她这才弹起，睁眼便见着那狐狸耳朵的姑娘。 “阿澜，你复活了？！” “你清醒一点！”那鬼魂使劲掐了两下她的小脸，“你带进来的道士被抓走了！” ！ 她这才清醒过来，跳下床抄起剑开门便跑到常是安屋前。 “常是安！”礼貌性敲两下门，下一刻直接冲进去，只见烟雾蒸腾，那小道士卸了衣裳，正是要往浴盆里进。 “阿灵姑娘！”见她冲进来那小道士脸色一红，大喊一声护住要紧部位这便往屏风后头钻。 冰灵也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说了句抱歉立即关上门退出去，又怒气冲冲回到房里找那可恶的狐狸。“白以澜，你让我看什么呢……”还没开始数落那狐狸便飘到她面前： “你笨哪，眼见为实吗？” 她狐疑，眸子一眯：“你真的没骗我？” 那白以澜飘过来掐住她的小脸：“我骗你干什么，我亲眼见着那小道士被一飞缘魔带走！” 飞缘魔？！ 传闻飞缘魔容貌虽秀丽，实为骇人魔物，逢夜便现身吸取男子精血，并将其折磨致死。 “那刚才在他屋里的是谁？” “当然是幻象，幻象啦！”又指着窗外，“不信你看！” 探出一看，果然是是安小道，前头还有一美丽女子，飘飘欲仙，牵引这他离开客栈。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他！” 那白以澜又开始催促，她正要跳出窗户时却猛然停下。 气氛骤然寂静，那白以澜有些无措：“你，你怎么停了，快去救他啊，不然他要死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灵啊，怎么，不允许我叫你阿灵吗？” 她记得魔族喜称首字，除那林若曾调侃着叫过她阿灵外……“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叫我‘冰灵’或是‘阿冰’的。” “我想换个称呼不可以吗——你快去救他啊，不然他要……” “我跳出结界了，你便可以动手了是吗？”说着拽起边上的红玉灯，扔到眼前时那魂魄方才现了原形。 体型硕大，状如狒狒，一身黑毛，最最恐怖的便是那裸露在外，似杏鲍菇的…… 她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但这的确是被称作“欲色鬼”的五通。 第21章 百鬼夜行(下) 怪在她点了驱鬼灯，这家伙怎么进来的。 那五通鬼如狒狒般猛垂两下自己的胸口，这便向她扑过来，她一时失神，剑未举起便被扣住了手。那五通力量之大竟让她没了挣脱之力，她也顾不得恶心一脚便踹到命根处，趁其松懈之际借力空翻跳回床上，拾起剑直接断了他的脖颈。 那欲色鬼身形未散，她瞟一眼便发晕呕吐——怎么能让她这处女看这种东西。 还没缓过来，那鬼身又重聚成形，化成一红面乱发，头长犄角，体大红肤的赤面鬼，好在这次围了条红祷袴裙，虽然恐怖，但不再让她有呕吐感。 “丹波国的大江山妖王，您怎么到冥界来了？”盯紧那赤色双目，这上万岁的老鬼，下一刻便能吃了她。 那朱丹童子嚣张，一副凭什么给你解释的模样，再次冲过来。冰灵一跃而起，又要持剑刺去，没成想那妖王徒手接剑，一把将她甩出门外。 巨大的撞击声终于惊醒了天宁等人，旁边洗澡的是安小弟披了件外袍跑出来察看情况，而她已经撞得脑袋发懵，看不清过来的是何人。 那妖王变得数丈高，大步走出客房，与众人一同挤在这狭窄的长廊中。 “是酒吞童子！”天宁捏了个诀，抄起鸑鷟（yue zhuo）剑便冲了上去，然那朱丹童子岂是善茬，又是徒手接剑，一掌拍下，好在天宁反应极快躲过冲来的妖气，脱剑落地一记扫荡，那朱丹童子失防滑到，抬头时风铃已经跨来，抄起长河剑一剑封喉，那大江山妖王来不及惨叫直接断了气。 冰灵此时才由是安小道搀扶着站起，天宁正要上前查看她的情况，身后的化作五尺耄耋，却口吐蓝焰，她还未喊出“当心”，边上风铃便眼疾手快再次砍了那鬼的头。 “这是，阴摩罗？”又是酒吞童子又是阴摩罗，这到底是个啥。 阴气未散，她有预感，危机还未结束。“天宁姐姐，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招鬼之物啊？”她虚弱的很，一句话分三口气说。 “当然了，因为……”眸光一闪，转身推出防御结界，那巨喙已然啄了过来。 十颈九首，是九头鸟。 边上的风铃被那鸟头打的连连后退，一不留神便被啄了右臂。 见攻天宁不得便整只扑向受伤的风铃，常是安瞅准时机直接将剑射到恶鸟后背，那家伙惨叫一声顺势到底。 这下子谁也不敢松懈了，死盯这那逐渐腐朽的鸟身，天宁捡起被打落的鸑鷟剑，抬头那鸟身一跃而起，成了长颈的飞头蛮。 这妖怪反应明捷，侧头躲过天宁的攻击，冲着没武器的冰灵和常是安杀来。 她大冒虚汗，来不及咬出赤金血，鬼头已经到了眼前，她双眼一闭准备等死，却听“唰”一声，再睁眼时那鬼头已经被冷箭射倒在地。 扭头，是一玄袍男人。 她记得，这是进鬼门关时碰到的那两位“冥官”。 那持弓的男人撩开帽子，目光却移到方才站起的白衣女子身上。 “许久未见了，天宁公主。” 天宁眉头微皱，眸中的不安夹杂着几分柔情，然指关节却发出咔哒声：“怀沐。” 原来他叫怀沐啊。低头那飞头蛮还在一个劲儿挣扎，却始终拜托不掉这寒冰之箭。 “你到冥界做什么？”天宁脸色黑得吓人，瞠目，“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怀沐几步走了过来，眸中带笑，又有几分玩味：“进冥界还不简单，只要夺个勾魂鬼的信牒便可。”抬手射出一道魔气，天宁默契躲开，身后刚成形的蛇骨婆倏然被钉上了墙。 天宁拽住他的大臂扼制其行动，像只炸了毛的小猫，眸中的金色流光熠熠：“你要干什么？！” 那怀沐眉头轻挑，话语不紧不慢：“你说我干什么，大家都是凭实力，你打不过还不允许我拿吗？” 风铃闻言立即扯出伏魔袋收鬼，那怀沐上前要抢却被天宁以剑鞘相阻。 “你最好快走，我若是叫来楼下阴兵，你定离不开冥界。”然那魔族眉头一挑，自信地让她喊。她这才反应过来，底下的阴兵早已被他清理干净了。 伏魔袋开始畸形暴动，似是下一刻便要破裂般。“再不吹安魂曲伏魔袋可要破咯。” “不用你提醒。”天宁瞪那人一眼，挥手将玉笛问情抛给边上的冰灵。 冰灵乖乖吹笛，一曲结束，那伏魔袋方才安静下来。风铃在此上略施咒法，这便从中掐出一颗明珠。 原来是乾卦珠。 这乾灵落入冥界，竟意外吸附了百鬼，阴阳相吸，定是他们身上有其他八卦珠，所以才招来这百鬼想攻。可是她冰灵身上啥也没有，攻击她做甚。 还没看上两眼，那怀沐身后的护卫出手，直接将那灵珠吸了过来。 “阿志那！”天宁伸手欲强，那怀沐很是自然地将她一拦叩到怀里，天宁一个激灵立马推开，面上不由得泛起红晕。 那怀沐勾唇，悠哉接过坤灵，歪头打量一番，见对面几个神族女子气得跳脚，不免又笑。 “把它还给我！”风铃大怒，抄起长河剑架着对面那魔族的脖子上。然那怀沐没有丝毫惧怕，仍是一副痞相： “我若不给呢？你们要抢吗？呵呵呵，你们一个人族三个神族，真以为能以量取胜？” 天宁轻唤一声，将前面的青衣女子拽回来，又直直走到那男人面前：“一颗卦灵改变不了什么，你要它又有何用？” 一颗当然无用，若是八颗便可开启舞阆结界，从而获得魔祖之气。他眸子垂下，俯身，贴着那妙人的耳朵：“我想，另外四颗卦灵就在你的乾坤袋里吧。” 天宁未动，转头对着他凌厉的下颌，低语：“你要抢吗？” 怎么看这两人的气氛都有些暧昧。她冰灵虽没有情根，但也能看出这二人先前认识，且关系不浅。 是安小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了过去，如鬼魅一般的手法却是让那魔族分了心，他瞅准时机一扑，抢回坤灵便掷到冰灵面前，她下意识接下，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拿了个烫手山芋。 那阿志那立即反应过来，青筋暴起：“人族，你找死！”说着展开白翼，提剑便冲来。冰灵一把将常是安拉到身后，徒手劈开直冲而来的剑气，又双手夹刃，被逼退数丈远，那赤金血方才流出。 那对峙的天宁这才感到不妙，还未喊住她，那赤金血已然流了出来。彪悍的神力扩散开，那把不知何名的魔剑下一刻便成了铁水。 阿志那大骇，立即停下，收剑时那剑刃只剩一半了。 “冰灵！”她立即跑过去，确认这妮子无事，方才冲着对面的魔族公子大吼：“怀沐，管好你的手下！” 那怀沐同样诧异：“赤金血？”深处的记忆忽然被唤醒，刚想问出来，那天宁便又吼去： “怎么了，又不是只你妹妹有。”说着掏出手帕为这妮子包扎。 那怀沐噎住——也对，她是神族，他的阿楚早就死了。召回阿志那，他这又将目光落在那紫眸的冰灵身上。 他记得，他叫冰灵。 被魔族记得名字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怀沐又将帽子戴上，在阿志那的震惊中转身： “蚩后帝与蛇王已经派人进来了，你小心些。”说着与那侍从一起下了楼。 第22章 艮象 冰灵从地上爬起来，困惑：“他是放弃了吗？” 那天宁咽咽口水：“待我们找齐八颗灵珠，他还会来的。” 原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方才说蚩后帝与蛇王也派了人，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觊觎八卦珠。 ------------------------------------- 天上一片灰朦，然这便是冥界的白日。阴魂惧光，因此这样的昏暗已算是不多的亮日。 她几人修整半日后，便遵从着乾坤盘的指示，马不停蹄地去了下一个地方：鬼魅林。 将那乾灵交于风铃时，那女人方才咧出笑容，一路相处也变得数落起来，这鬼魅之林在魍魉山的后面，她几人徒步过去，是要好一段时间。亡灵飘着不累，她们用脚攀援，还要时不时注意周围状况，只能走走停停。 天宁在前头开路，她便有意落到后面与那风铃闲聊，话说多了才发现这姑娘是个开朗性子，并非传闻中那样怪脾气。 “哦，你说客栈的事啊，当然是因为我们开了结界，那鬼攻我等不得，便只能冲你下手咯。”她吹吹头发，继续擦自己的宝剑。 她就知道。 “怎么，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好好学结界术？”那风铃又玩笑道，“你这个年纪，本应在神界闭关修行才对，不应该到这里蹚浑水。” “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因为……”说到这里，她又问，“那怀沐与天宁姐姐是何关系，我怎么觉得……”天宁不告诉她，她现在好奇的心痒痒。 “哎呀，小孩子少打听这些！”说着将凑到前头的常是安狠狠推出去，收了剑凑到她耳边，“告诉你也无妨，这事我们青和殿都知道。” 你们青和殿一共就三个人。 “如果你看过史书就应该知道，那位怀沐是先魔帝的长子，哎，也就是魔界太子。” “魔族太子！！”见那天宁狐疑转头，她这才收声，“是九皋族人？” “嗯。”虽然对方是小孩，她还是想一吐为快：“在两界交好时，他二人还时常有来往——后来发生了惊岚之变，天帝陛下冲入魔界手刃魔帝，他二人这才关系破裂……哎，想来，也有三百年没见了吧，先前我还以为那太子早死了呢……” 冰灵眸子一转：“我记得九皋族乃是当今妖帝……那么他……” “看你不关注时事。”那风铃拍拍她的肩膀，“九皋亦妖亦魔，如今的妖帝乃是九皋巽疾，是那怀沐的叔父。至于他自己，我听精灵族人说那妖帝无后，他应该就是太子吧。” 又一个太子，那他的身份不是跟蚩后的文枝一样尊贵。 这一趟下来真是让她听了不少八卦。 “嗯？你说文枝？呵呵，那倒是。”那风铃笑笑，“先前在尧帝宫跟那女人交过手，真不是善茬。” “你们去人皇宫了？” “对啊，”不知何时嘴里叼了根草，“坤灵在那里，我想他们大概是想收集八卦珠，以此打开魔界舞阆的封印，获得魔祖余息吧——就跟这怀沐的目的一样。” 闻言她心中有点小慌乱，这才将与那林若的交易告知，迎接她的自然是当头一棒： “你疯了！竟然把乾坤盘买给魔族？！你为了三百两出卖了神性！” 前头的神女这才停下来，那风铃已经揪住了她的耳朵，打骂这败事有余，又将她的行径告诉前面的公主。 “行了。”那天宁倒是没多大反应，“就算她不卖那魔族也会抢，先前被杀夺盘的神族多得是，能在魔族手中保住性命已是不易，你莫要再责怪她。”转身又继续赶路。 闻言那青衣姑娘这才放开她的耳朵，她识趣地跑到前面紧跟姐姐步伐，转头瞟一眼那风铃还在瞠目。 早知道不说了。 “无论什么时候，”那天宁边开路边叮咛，“你都要记住，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阿灵。” 她脑袋懵懵，还是热泪盈眶。 到底还是守护她长大的姐姐。 翻越魍魉山，没有见着黑树之林，却是一片血红，下去了才发现，是一大片的彼岸花。 “先前是听说冥后喜欢这东西，但没想到已经喜欢到把鬼魅林砍了种这花。”那风铃随便薅起一朵把玩起来，那殷红色艳丽、惊人，宛如地狱红莲，“它们就像吸食了人类鲜血一样。” “它们吸的是罪孽。”冰灵道，“药书上说，它们开在罪孽最深的地方，以人类的怨念为食，没了怨念，人得自在。”说着又叮嘱身后的是安小道：“你可不能学她，这其中的邪气不是你可承受的。” “嗯嗯。”那小道士乖乖点头。 天宁拿出乾坤盘，一番摆弄，毫无作用，看来他们已经到了艮灵潜伏之地。 “我看要不这样吧，”身后的风铃撸起袖子，“我用风云诀把这里毁了，不怕那艮灵不出来！” 呵呵，那样神界可是要赔偿的。 “放肆！”还没等天宁晓以利害，另一个声音便吼了出来，不一会儿便从远处走来一个身姿曼妙的茶色头发女人，那一袭黑衣紧致于身，性感无以言表，然最吸引人的便是她头上那朵开得妖艳的蓝色曼珠沙华。 “哪里来的老鼠，竟敢窜入本后的花园？” 话中尖锐，不过这若是冥后，她等还真不敢无礼。天宁上前告知身份，那冥后脸上才显露出几分柔和，咯咯一笑，妩媚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勾魂摄魄。 “这样吧，我有三个问题，你们若是能答出来，我便将你们想要的东西给你们。” 原来艮灵就在她身上。 “不过你们若是解不出来，便要留下来，永远陪着我。” 风铃一顿嘲讽，能以武力取胜的事情，凭什么要靠脑子。 “好，我答应了。”天宁胸有成竹，“你出吧。” 那冥后嗤笑，正欲开口却听远处传来一声慢着，转头，竟是一群妖魔鬼怪。 蛇族，狐族，鸟族，鲛人，刚鬣——聚集在这彼岸花海中，围成一团将那冥后困与其中。 他等形态各异，然共同点是遍体鳞伤，似是刚干完一架。 那蛇族的大哥大率先站出，摇摆着那碧绿色的尾巴：“我等也要参与！” 此时常是安手上的乾坤盘疯狂转动，轻唤一声阿灵，前头的姑娘方才理会他。“看来另外两个卦灵就在那群妖魔手中。”但究竟在谁手里她还瞅不准，但相信前头三万年修为的两位女仙应当是明白的。 冥后邪魅一笑，一切似乎变得有趣了，聚土于脚下，将自己顶得老高，又顺势改变了游戏规则： “好吧，答错和未答出的一方，最后可都要留下来陪本后。” 那野猪嗓门大，叫嚣着别快点出题。 第23章 夭娥弑帝 那冥后展开双臂，扭动着曼妙身姿： “听好了，第一题，神剑玄黄由何人所造？” 对面的妖魔顿时鸦雀无声，他等妖魔，又都是修行功法的莽人，哪里懂得神族的事情。那野猪族几个列性子的小辈不服，随口便道： “天帝的佩剑，当然是天帝造的呗！” 下一刻那冥后便催灵化出虚空，狂风大作，那刚鬣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随着四溅的曼珠沙华被吸进黑暗中。 落定，那冥后收了虚空，魅惑：“答错了。” 剩下妖魔毛骨悚然，不是说好的最后算账吗。 “是洛神。”冰灵道，她师祖奶奶的事情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是由洛神宓所铸，赠与天族驱邪避凶所用。天帝陛下每年都会到华兰殿祭拜洛神，并将玄黄剑放入到穷石上修复灵息。” 静默片刻，无事发生。 那冥后莞尔一笑，“答对了。”说着又比出个二的手势，“第二个问题：玄黄剑的主人是谁？” 它经历多少代天帝，就有多少个主人，谁知道她问得是哪一个主人。对面小妖盖回了句当今天帝容贞，顿时整个鲛人族也被抽了进去。 此时两个声音同时作响： “高濉帝。” 是天宁与那蛇族的大哥大。 那冥后又笑：“答对了。” 原是它的第一任主子。 “最后一个问题。”那冥后的表情急转，愤怒中带着些哀伤，“是谁杀了她的主人？” 说起高濉帝这个大名人，在座的妖魔鬼怪都有印象，毕竟是天上地下三界之中唯一一个被人族杀死的天帝。 边上的黑毛狐狸冲着对面的神族姑娘噗嗤一笑：“怎么，神族的耻辱，现在答不出口了吧~”这便又冲着高处的冥后道：“是凡人夭娥吧，嘿嘿，夭娥弑帝的故事我可是从小听到大——”然下一秒那狐狸小分队便进了虚空。 边上的蛇族也是讶异：“难道高濉帝真的是疾病而亡？”那不是神族为了掩盖这段屈辱史瞎编的吗。 他也没想回答，但喃喃自语被冥后听见，便将他等全数接进了虚空。 如今只剩冰灵几人以及对面的鸟族，那几只鸟头怪面面相觑，这便也不打算回答了：“臭女人，老子不玩了，把艮卦珠给老子，老子要回去交差！”拿着长枪便冲了上去，而下一秒浑身麻痹，如触电般颤抖不止，武器掉落时，自己也没了气。 那冥后如抛垃圾般将那鸟身扔得老远，那鸟族的部下见大哥已死这便要解散逃跑，那冥后恼怒，伸出爪子划开虚空，将他等全数收下。 现在就只剩她们了。冰灵转头，那提倡暴力的风铃见状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而前头的天宁仍是沉默，指尖咔哒，似是要攥出血来。 “天宁姐姐，你知道吗？”她跑上前催促，“知道就快说啊，不然我们也要被吞入虚空了。” 天宁身子颤抖，大汗淋漓，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我不知道。” 那冥后垂首，一副你等真让我失望的表情，挥手画出虚空，顿时间狂风大作，冰灵伸手，还是没能拉回飞入虚空的常是安，风铃也不再忍耐，挥手运功，退出风云诀妄想击退黑暗，然那倒流之气势不可挡，一个龙卷便将其吞入。 仍是灵气肆虐，她掏出留秋杵在地上，仍是拼不过这强劲的烈风。 这法器带在脖子上许久，如今晃悠到面前她才注意到，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下吹起。 终于在留秋脱手之前被一蛮力拽回，那男人不受虚空左右，将她拽到怀里，不知过了多久，这飓风方才停歇。 那魔族放手，一脸的不情愿，在她脑袋上猛点几下：“不是让你不要吹吗？！” 她轻轻一扫，穿得整齐，应该没有歇息才是。猛然回首，天宁也已没了踪影。 “快，快帮我。”转头又冲那魔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林若显然不吃这一套：“凭什么？我有什么好处？” “拜托拜托！”她双手合十，喊了几句若若哥哥，“先记在账上，我有钱了就给你……” 他耳尖微红，一把将这妮子拽到身后，直面那冥后犀利的目光。 “魔族？”高台上的女人忽闪着长睫，“可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顿了顿：“你要替她回答吗，答错了可是要进虚空的呦~” 林若勾住自信的笑容：“千百岁的妖魔看不明白，难道上万岁的神族还不明白吗？” 她探出脑袋，且听那林若又言： “她们不过是为了陪你玩罢了，这里没有什么冥后，而你本身就是卦灵。” 啊哈。 那冥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你在石头后面躲了那么久已经都听见了，我想要的，不过是杀死高濉帝的凶手而已。” 原来这魔族一直都在后面偷看。 石头后的不寥等人闻言也不再躲，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林若扭头，扫到那一脸怨气的妮子，方才的气场丢了大半。又僵硬转回： “你先将这小家伙的同伴放了。” 什么小家伙，难道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个孩子吗。 那“冥后”微微一笑：“那可不行，你还是先说出答案吧。” 林若抱肘，不慌不忙，洋溢着自信：“我想，你身为玄黄剑灵，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驻守彼岸的鬼族说，每年都会有人来此打听一个叫夭娥的女子。” 那“冥后”收起笑，多了几分凝重：“没错，我的确常来，但无论是冥界生死簿还是月族姻缘卷，都没有夭娥之人——她阳寿不受神族撰写，阴寿不被冥界掌控，她根本不是人族。” 林若又笑笑：“我原以为你是在戏耍她们，如今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她脸上透露着几分惊诧，又有几分心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失去这段记忆，是因为高濉帝是死于玄黄剑下，你无力承受这一切所以——” “你住口！！”那女人大喝，跳上高台，“不是我，是那个被称为‘夭娥’的女人。” “对，是她动的手，她用玄黄剑杀了高濉帝。” “对对，就是这样，所以不是我的错……”那“冥后”这才平服几分，“你告诉我，那个夭娥究竟是谁，她是神还是魔？！” 见那疯狂的女人逼近，冰灵扯着他后退，他挥手阻止要上前的不寥等人，又使劲揉按两下身后的女孩。紧盯眼前的女人，僵持半晌，又吐口气，讥笑： “告诉你有什么用，反正你也杀不了她。”将身后的家伙拎出来，又一把甩到不寥等人身边，“高濉之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想你应该知道四百万年前，当时在位的天帝高濉下的那道天怒人怨的杀神令吧。” “……” “当时神女琷身归混沌，她手中的天界中枢圣灵阁就此败落，九重天接掌神界大权，这让天帝高濉尝到权利带来的快感，然不过三百年，他便担忧起圣灵阁卷土重来……” 冰灵在后头眼睛瞪的老大，这段史书上可没有记载。 “他尤其担心的，不是刚死没多久的圣墟神女琷，而是她那顶头的主子——那个死了一百万年的创世神祖。” “神祖没死，只是闭关……”还没说完便被那只金翅鸟捂住了嘴。 林若低头轻笑：“他怕灵乩回来抢了手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大权，所以就下了道遗臭万年的杀神令：凡是有神祖特征的女子，都要将其魂飞魄散，永无复活之可能！” ！ 她冰灵这责任心不强的听了都要暴走，若是要天宁听见，定当场将魔族灰飞烟灭。 “就这样，九重天的军队一直追杀神祖上万年，一日，他们在人界东荒福山找到一额有三纹凤尾印的女子，名唤夭娥，乃是保护一方村落的巫女。然天界军队不论因果，用诛仙箭屠尽村落，谁知夭娥虽死，魂体却异常强悍，她带着怨念灭尽一众天兵，并冲上九重天对峙天帝！” 那“冥后”此时冷汗直冒，眼眸空洞脑中一震眩晕，林若并未理会： “这之后便是我先前所说的，夭娥用玄黄剑将天帝一剑封喉，而她自己也虽风散去。新帝登基，收回杀神令，欲将这段历史埋没，可惜，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神族最讲究因果，这便是因果。 “不要再说了！” 第24章 乱斗 “不要再说了……我想起来了。”你“冥后”冷汗直冒。 然此时林若可不打算放过她：“神祖身陨，于三界历劫，自不会走冥界路，所以你不可能找到她。她如今转生成何人，生于何地，怕是只有同为创世神的人才知……”可惜，都死了。 “我注定，是无法报仇的……”就算找到，也不见得是对手。 热泪滚下，那黑衣女人身形萎缩，化成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冰灵见状立即跑过来： “你把天宁姐姐弄到哪里了？！” 那珠子只剩自责的呢喃，待落入林若手中时，彻底没了灵息。 她伸手要戳两下，那林若立即收入怀中，见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笑哈哈：“我答出的题，这八卦珠当然是我的了。” “你不是答应要救天宁姐姐的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她一听更急，又摆出哀求之色：“拜托你救救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邪魅一笑，凑近：“那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又要好处，说着将那金灿灿的钱袋子还给他。 “不用。”他白上一眼，“我送出去的钱从不收回。” 呵呵。她身上除了钱也没什么宝贝，想了又想，这才把留秋剑拿出：“我把留秋剑给你。” 林若这才抬眼，看见她忍痛割爱眼泪汪汪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伸手接过剑，仔细打量一番，银色剑身却泛着金光，果然是上古神器。 “快帮我救天宁姐姐吧。” 那林若坏笑一番：“往后退。”说罢抄起留秋划出剑气，那万里彼岸骤然一抖，全全断了根茎。万花中央，天宁等神族连带着那群妖魔鬼怪全数回来。 冰灵大喜，正要跑上前，那林若却快她一步到那天宁身边，一把拽下身上的乾坤袋。 “林若！”这才大感不妙，要上手抢时，那林若又侧身一躲，大步子跨到那蛇族大哥身前抢了乾坤袋。 蛇族两个，神族五个，加上他手上这个，八卦珠齐了。 冰灵上手去抢，那男人却得意洋洋将手臂提得老高。 “哈哈哈，有这时间你还不赶快去解她们的定身咒？”笑逐颜开，冲那群部下招招手，这便要回去了。没想到那丫头直接挂到他身上，大喊着不还绝不放手。 “小东西，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杀吧！我师父会给我报仇的！反正弄丢了八卦珠风铃不会放过我的！” 那妮子说着还哭起来了，他余光撇过边上偷笑的不寥，脸上浮出几分红晕：“笑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扒下来！” 不寥这才笑着上来帮忙，她手脚并用，又死死啃住他的衣裳，场面一度很狼狈。 在牙崩掉之前，终于还是脱手了。 那林若脸上的粉色还未散去，整理好衣襟，又将留秋丢在地上：“你若不是琉璃火神的弟子，早死几百回了。”命令不寥放下她，又恶狠狠道：“剑还你，敢跟着我们就对你不客气。”然没走两步便见浩瀚魔气从天而降，喷入底面，将她几人荡开老远。 林若手握定风珠方才站稳，抬眸，狮鹫已然落地，上头跳下俩锦服男人。尘埃落定，她这才看清是怀沐和阿志那。 “怀沐。”他眉头一皱，是老熟人。 那褐发男人面若寒霜，硬是憋出个笑：“文枝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 趁这俩魔族对峙之际冰灵解了定身咒，又立马跑过去拱火： “太子殿下，这个林若拿到了所有的八卦珠，您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怀沐莞尔，冲着林若身后的小妹妹：“谢谢你的提醒。” 林若一脸黑，把这妮子杀了算。 “给我。”那怀沐伸手，眸中带着寒光，周身魔气澎湃，似是下一刻便要放大招。 林若感到身后的神力已经开始暴动，定是那冰灵解开了定身咒，如今形势不利，还是走为上策。思罢，一跃而起，纵入高空，然冥界的结界不允许他飞行，没过多久那结界迸发亮光，将这狂妄的小子弹了回来。 天宁如光束般只冲而上，与空中将那男人拦截，二人没过几招太子怀沐也冲上来，三人抢的不可开交。 不寥等人见不妙要上去帮自己主子，却被风铃与阿志那拦下，这几人又在地上打起来。天上地下顿时乱做一团。 “阿灵姑娘，”常是安走近，“我们要去帮忙吗？” 帮什么忙，人家都是上万岁的，最小的也有九千岁。他们俩一个人族小道一个神力废柴就不要上去添乱了吧。 “不，他们是鹬蚌相争，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打完了我们收获渔翁之力。”说着摇了摇手上的结界珠，“看，天宁姐姐刚才给我的。”说着抛起，化出结界，她二人坐在里头静看这场大乱斗。 “阿灵，你觉得地上这场谁会赢？” “当然是风铃了，风铃三万岁，还是青和殿的三尊之一，我想长河剑和风云诀应该能收拾这几个魔族。” “可我觉得那金翅鸟十分厉害。” “他只是看着壮，其实很虚的，只有一万岁。” “那另外一只鸟呢？” “哦，我猜那个阿志那应该是只白鹭，年龄上跟不寥相差无几，但金翅鸟可要善斗的多。”毕竟金翅鸟是魔族呢。 “哎呀，那白鹭败了。” “唉，毕竟修为不高，还只有一个人，嗯，一鸟……哎呀！快看快看，风铃要用风云诀了，那是闻名神界的上等功法！！” 那风铃气运丹田，默念咒法，一掌退出，那金翅鸟一阵鸣叫，猛喷鲜血，冲撞到山腰。风铃稍作调息，便在那位观众的注视下飞向高空，加入三人的乱斗。 “你觉得谁会先掉下来？”边上啃干粮的常是安又问。 她喝了口桃花酿：“这还用说，当然是那个林若，他只有两万岁，哪是其余几人的对手。”天宁风铃都是三万岁的仙尊，那九皋太子怎么看也至少有四万岁，这林若定不是对手。 嘣—— 首先落地的是一道金光，冰灵惊骇，冲出结界上前——果然是天宁。她不敢懈怠，立即为之运功，然没过一会儿又是嘭的一声，余光扫去，是风铃。 常是安将那青衣女子拖回结界，她这边的天宁已经醒了过来，却软趴趴没有半点力气。 “那臭小子抽了我的神力。”说着捂住胸口喷出鲜血，冰灵见状找起丹药，这才想起治疗内伤的东西早就被林若吃光了。思罢，只能先将她背回结界。 仰望，那俩魔族还在争斗不休。边上的风铃也是没了神力，却冲她招手，冰灵挪去，青衣女子在她手上画上符咒，又在耳边呢喃几句，这便要她上场。 冰灵吞吞口水，她听说对妖魔用封印咒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风铃冲她眨眼，一副你可以的模样。 “好吧。”既然希望在她身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御剑飞入，旁观半晌，东皋的太子果然是越打越吃力，相反那林若则是愈战愈勇。 终于那怀沐催掌时再吐不出半丝魔气，林若瞅准时机持剑冲去，刺穿那家伙的腹部，又直接抽剑，那怀沐惊恐，却再支撑不住，仰头栽下去。 林若露出胜利的笑容，收剑，这便要去看看那没用的手下，忽然身后软软的小手拍上，他不屑地转头，果然是那小不点。 “怎么，你也想跟我打？” 她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厉害。 林若眸子一眯，飞到她身前，玩笑：“对了，刚才是谁在煽风点火来着？”四肢一僵，不祥之兆涌上心头，背上一阵灼热，亦有万千蚂蚁布满全身之感，随之腾云消失，一口气跌倒地面。 冥界的阴气压的他险些爬不起来，他目眦欲裂，乾坤袋不知何时被那神族抢了去。 “冰——灵——”竟然对他用这么恶毒的封印咒。 她着陆，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愤怒的表情不免有点害怕。“是你，你先抢了我们的，我也只是，以牙还牙……”说着自己都没底。 那林若咬牙切齿，属于妖魔的凶狠曝露无疑：“好，那你去死吧！”说罢一脚将地上不知是谁的长剑踢出去，正对她的胸口。 她本要开启防御，然那常是安不知从何处蹦出，直直拦在她面前——结果当然是被捅穿了心脏。 “常是安！” 第25章 小师叔回来了 一个月后 第七重天·华兰殿·菩提苑 她惊醒时，已然汗流浃背。 又梦到那天的事了。 是安小道死在了冥界，她抬头再去找那林若时，已经没了踪影。她将常是安埋在冥界，在命理上，他确实是死于寻灵途中，可现实里，却是为救她而死。 那孩子死前还在自责自己没能帮上忙。 好在上生星君历劫结束，在她们返回神界前便已归位。 推门，那参天菩提耸立在庭院内，萤火盘旋，顺着那缥缈的灵息而上，忽闪忽闪宛若明星，为这冷清之地增添几分生机。二师叔药神将白以澜的魂魄附在这菩提树上，他说再过一百年她便能借菩提果重生。 一百年还是很漫长的。 冰灵打了个哈欠，回去要睡，却又想起那林若狰狞的模样。 她是真的激怒他了。 但当日形势除了封印他的魔气之外别无他法。 ------------------------------------- 次日 蜜蜂精一大早便将她叫了起来。说她那云游多年的小师叔回来了，长得比传说中的还要俊朗，不愧是当年的封山第一美。 “你快点给我起来！再不去他就要回避云苑了！”说着上手两巴掌，终于把她叫醒。 她打着瞌睡被秀秀拽到留香殿，此地是华兰正殿，秀秀说几位师叔在这里为七叔止澜神君办了接风宴，她冰灵身为大弟子务必到场。 没进门便碰到一彩衣男仙，那家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猛敲一下她的脑袋。“昨晚干什么去了？！” 她疼得掉眼泪，这才看清是三师叔乐神：“三师叔早。” “快进去拜见小七师叔。” 这下可不敢犯困了，里面应该还有个更暴力的女财神。 进门扫上一眼，一如既往，她师父琉璃火神闭关，二师叔药神忙着没来，到场的除了乐神紫幻，便是貌美的四师叔万象神清瑶（女）、五师叔财神容赐、六师叔上生星君辰佑，还有便是那个素未谋面只在师叔们口中出现的…… “林若？——哎呀！” 财神邦邦两拳：“林什么若，这是小师叔止澜神君！快拜见小师叔！” 她疼得捂住头，这五师叔想来打她打得狠。“他是魔族！——哎呀！！” 又是两拳：“你小师叔神息是神界绝无仅有的纯粹，你少胡言乱语。” 这个暴力狂。她抱着脑袋留到辰佑身边，诉说着他也知道的，这就是那个林若。那辰佑拜拜手说只是有点像，定不是同一人。而一旁的秀秀提醒她这上生星君回来时喝了孟婆汤，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很正常。 那不是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了？ 那财神容赐见状又要上去教导她一下，她立即乖乖行礼： “小师叔好，侄儿冰灵在此拜见小七师叔。”一个月前她还叫这家伙哥哥，现在就改叫叔叔了。 那小师叔莞尔一笑，年轻俊秀的脸不知怎么摆出的慈祥样：“嗯，侄儿免礼。” 气氛这才轻松下来，乐神扑着扇子，在她头上轻敲两下： “哎呀小师弟，你走的时候这丫头还是个四岁大的娃娃，看看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那财神笑着附和：“是啊，可不好管了，跟她那师父一样倔……”又将秀秀拉过来：“你看，这是你二师侄秀秀，是小蛮蛮的弟子，你不在这三百年，蛮蛮他现在都成药神了。” 冰灵嗅的半天也没闻见半丝魔息，要不是看见他那得意的笑她差点就要信了。边上的乐神顶她两下：“愣着干什么，快给你小师叔敬茶你这不懂事的孩子……” 她嗤之，倒了茶，摆出一副新奇模样：“小师叔喝茶，我听二叔说您这三百年云游三界，不知如今回来是为了何事……” 乐神在她脑袋上一敲：“你这不会说话的孩子，这儿是你小师叔的家，他自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走吧走吧，蛮蛮那等着你炼药呢！”少在这儿碍事。说着连带秀秀一起被轰了出来。 “哎，你相不相信我，他真的是……”抬头，蜜蜂精竟还在偷窥那魔族，听见她说话，方才回应： “看见了吧，很帅吧，比藏书阁画像上的还帅。”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些人都被迷惑了。 “秀秀，避云苑在哪里？” ------------------------------------- 入夜。 避云苑 她从来没来过这儿，秀秀说以前她受师父责罚时曾来过这打扫。此地偏僻，环境清幽，种了几颗银杏树，如今八月，也算葱郁。第七重天没有星月，那漫天的亮点也不过是华兰结界所致，不过对于现下，照明是足够了。 招呼了半天那秀秀都不敢上来，她只要一个轻功跳下，自己进了正屋。 他若真的是魔族林若，身上肯定携带了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她就不信这家伙能把魔息隐藏的那么好。 一堆的乾坤袋，翻了半天里头除了灵石和丹药什么也没有，这魔族来神界都不带武器吗，那个度心剑呢。 偶然转头，那白袍男人如鬼魅般站在她身后，要不是她见过大风大浪，现在铁定要喊出声。 “冰灵。” 听听，声音都一样。 “你到这里做什么？”那男人高她一个头，说话时也带些压迫感。见她不答，微微一笑：“莫非还在怀疑我的身份？” 她瞪大眼睛涨涨气势：“对，而且我已经找到了证据。”说着拽起那装丹药的袋子：“为什么你的灵药都出自妖魔之手？” 那止澜神君眉头微挑：“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可正中下怀：“我当然看的出来，魔界化骨矿丰富，因此多用灵骨炼丹炉，这种炼丹炉所炼出的丹药天然带着绿色灵息。” 止澜低头浅笑，星光照耀下，那双黑眸璀璨无比：“看来你从蛮兄那里学到了很多。”画风一转：“但我游历三界，有时去魔界买药也不为过，你怎么能凭这点就怀疑我呢~” 她眸子溜溜转：“那你，你为什么没有佩剑？” “？” “你游历三界，多少凶恶险阻，你还没有强大到不用剑吧？快把度心剑拿出来。” 那男人又笑，施法召唤一把发着金光的银剑：“我是不知道什么度心剑，我的剑叫辞碧，是师父所赠……说辞碧或许你不知道，但我说是还未剑，你应该知道吧。” 还未，与留秋同出一处的超级神剑，因遭受磨损的法力大减，后经洛神重铸，虽没有留秋那般强悍，但也是把绝世神剑。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带着剑出门做甚？”又让她抓到了逻辑漏洞。 那男人长叹一声：“我游历归来，自然是要去祠堂拜见家师，哎，这三百年都没能为她老人家扫墓，我真是不孝……这神剑也许久没修养，我便将它放到穷石上度息，唉，若是师父还在该多好，想起当年与她老人家一起练剑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 她听得面露愧色，立刻鞠躬道歉：“对不起小师叔，我夜闯您的寝殿还擅自翻您的东西，请您责罚！” 第26章 情蛊(上) 见她相信方才松了口气：“嗯…那就罚你打扫我这左苑二十一间屋，不扫完不准睡。” 二十一间？！她白日炼药够累了，晚上还不得休息。 “怎么，不愿意？” “不，侄儿愿意。” 止澜莞尔：“嗯，那快去吧。” 拄起扫帚，俗话说的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她伸个懒腰提提精神，这便开始加油。 ------------------------------------- 这是间书室，冰灵捂着鼻子拍去上面的灰尘，这才看清上头的字样。 驱雷阵？她记得三师叔说这止澜神君修的是水系咒法。 摇摇头，将其放回。她小时候那女财神时常念叨，说什么七弟是个功法类的全才，大师侄却对修行一窍不通，然后说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平衡华兰殿的殿运。 想着又继续打算。 这也没办法，她现在还小嘛，说不定再过个几百年就突然开窍神功大成了呢，神界不也有这样的先例。 回想起上次十殿斗法大会，她华兰殿也还好，第七名，目前还没垫底。 “哎呀——”想着想着一脚踩空，这地板定是偷工减料了，怎么说坏就坏。外面传来小师叔的问候，她连忙道两声就是摔了一跤，低头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地下酒窖。 丢开扫帚，将那两大坛桃花酿抬出来，仔细检查，嗯，没有被她一脚踩坏。 这时才见着埋在地下的暗格。 她心虚地往后望望，关了门，这才敢将那几个卷轴册子翻出来。 这算是神界的花名册，不过记得都是些女仙的往事，粗略的只记了姓名年龄，仔细的甚至涉及到每次下界待过多长时间。 他这是干啥，选妃？ 打开画卷，是一貌美女仙，身着大红袍，手持留秋剑，单马尾扎得老高，这可不就是她那个闭关多年的师父吗。 后天历三十八元七万四千八百四十年三月三日。 她出生前六十年画的。画得这么好怎么不送出去，下面不是写着“赠素离”吗。 “师叔！”拽起画屁颠跑到那正要冥想的神君旁边，打开那比她还长的画像，“这是您画的吗？” “对，我记得是三月三画的。”见她手遮日期便知道又要套话，“你又翻我东西。” 冰灵将脑袋探出来：“可以再画一张送给我吗，我想挂在卧房的床头。”驱邪避凶。 他合目：“你想要拿去便是。”想起什么，又道：“书房不用打扫了。” “好耶！”她开开心心收画卷，“您会参加今年的斗法大会吗，就在下个月初。” “不参加。” “为什么？我听闻小师叔神力不凡，蝉联封山试剑大会魁首，难道现在连小小几个上神都打不过了吗？” 他眉头一挑，那是小小嘛。抬眸时那妮子的脸已经凑到了跟前，他心中一紧，但见那妮子徐徐张口： “还是说，你根本不会神术？” 止澜不自主的心虚，俯视那红润较唇：“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 她继续凝视那男人的桃花眼，脑袋调整到舒适的角度，“您好像，还未飞升上神。”她勾起薄唇，“封山的天之骄子，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他猛然站立，藏起脸上的红晕，这家伙穿得太薄了吧。“我会参加的。”转头，对着那鹅蛋小脸，讥笑，“即便我未飞升，十殿之徒，亦不可敌。” 她方才退回原位，摆出一副“那太好了”的表情，这便回去打扫卫生。他一人留在原地发愣，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墙后方回神。 没有情根就是好啊。 ------------------------------------- 第九重天·药神阁 “冰灵，冰灵！”秀秀一拳上去将那打瞌睡的家伙叫醒，“药糊了！你在干什么？！” 她大醒，停了御火术，药壶里头的灵药已经成了黑糊糊。幸在这些是低阶药材，不然这个月的月钱又要被扣光了。 秀秀扶额，这家伙自从寻灵回来就一直昏昏沉沉，是不是因为天帝封了她个大元明仙子所以飘了。“咳咳，师尊叫去一重天看那月神长子的小妾的新疾。” 还看，从她出师到现在，月宫已经跑的不下十次了。 不过药神也说了，有的事情讲不清道不明，他等身为医者只需按着人家想听的说便是，说多了反而容易犯错。 “好。”带上针包丹药，正要走又被秀秀拦下： “哦，你的坐骑刑满释放了，现在在阁外，你可看着它点，别再让那家伙咬度厄星君的宝竹。” 她都忘了今天是拜拜出狱的日子，可怜的小熊猫肯定饿瘦了，那度厄星君是个顽固的守旧派，向来看不惯蚩尤，自然也看不管竹熊族，啃他两口竹子便要那一百岁的孩子顿一年天牢，真是讨人厌。 出门，一大片阴影笼罩而来，仰望，那耳尖赤红色毛发的黑白色大家伙便是她那一年未见的坐骑。它好像比进去时大了不少。 主仆俩抱头痛哭一番，懒得上鞍子，骑着便去了第六重天。 —— 这月宫之主可受封月神，掌黑夜出入，星宿运转，因而巡逻查岗公事繁重，常常不在宫中。冰灵来的次数多，不用那太子派人带路也能准确找到小妾卧躺之所。 果然又是一群人围着，最外头的是一群月族精兵，说是这宅中有鬼怪作祟，今日定要将小鬼惩之以法；里头那一圈便是小妾的亲族紫莲人，这一个两个哭得像死了人一样；最里头便是月宫的太子以及宫中本有的太医们。 那熟悉的老太医见着她过来轻步上去，行礼喊了句大师姐，又凑到她耳边说还是老毛病。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那太子立即热情招呼： “药君，你快快救救本王的莲儿！” 她一副老成模样：“殿下莫急，且让我探探。”但见那小妾口吐鲜血、面色苍白、浑身轻颤，果然又是折花蛊。 这折花蛊是情蛊的一种，在蛊毒发作时会浑身疼痛七窍出血，只有与携带母蛊之人灵修才可缓解。不过种下子蛊之人显然不是这位太子殿下。如此一来便不好说了，毕竟情蛊之痛是违背爱情的证明，于男女而言都是不光彩的事。她几次治疗都不敢点破此事，不过想必这小妾也是明白的。 “咳咳，小娘娘天生身子不好，这次想必又是得了清风症。” 那太子眉头拧成团，自然不知道清风症是个啥。“那药君快救救她。” 这压制情蛊的绝情丹可不好练，一是绝情丹是禁药，本身具有一定的副作用，且没有配方，她只能凭着药理知识自己研究；二是绝情丹的药引子毒龙草名贵无比，且炼制过程漫长复杂，无利可图。就拿现在给这太子小妾用，她还要骗着说这是去风丹。 为之服下，度气，最后扎上一针将那小妾唤醒，终于大功告成。那太子如以往一般大喊着多谢神医，然后抱起小妾叮嘱安慰起来。她一如既往将去除绝情丹副作用的药方拿出，根据那小妾现下的情况又添一味补气血的灵草，交于那老师弟：“熬成汤药，服用半月即可恢复。” 小妾柔柔弱弱对那太子说了些什么，那太子便带着其余人出了屋子，独留她一人面对这紫莲精。 过了这么久终于要摊牌了吗。 小妾坐起，帕子捂口猛咳两声：“药君大人，我想知道如何根治此病。” 这小妾故意说得隐晦，那她也要绕个弯：“小娘娘只需退去锦冠，与爱人相守一生，此病自然根治。” 闻言小妾又咳，眸光多了些犀利：“不需要你教我，我自会与殿下相守，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解这情蛊。” 只有杀死身带母蛊的人。 “无药可解。”她可不想害人性命。 第27章 情蛊(中) “你骗人，你肯定有办法！咳咳咳！”那小妾浑身颤抖，“若是连你都解不了，我便真的无药可救了……” “您请药神便是。”真的是太瞧得起她了。 “你——”说着又咳起来，“我是受奸人所害，你就不能救救我吗？！” “我说了，无药可解。”怎么还发怒了呢，此地不宜久留，她提着药箱转头就跑。 ------------------------------------- 回到药神阁已是晌午，她这来回一趟赚了二十块灵石，分给帮她采药的小弟子们，还有帮忙炼药的秀秀，自己只剩俩了。 所以说这是个亏本买卖。偏是这样药神还一定要她治那小妾，或许是想让她学些为医之道吧。 下午与往常一样跟秀秀在藏书斋整写药理，外头那群煎药的小仙娥闹得她心绪不宁，见她频频出错秀秀方才将那群仙子轰走。 “上午小师叔来了趟。”掩门，“东阁那个会作画的，对，樱桃，跟他画了张像，现在可是被抢疯了。” “嗯。”足以见得他有多迷人，她们是没见到那张脸受着伤露出狰狞面孔的模样，回过神来：“他来药神阁做甚？拿药吗？” “哦，来看望师父，顺便到藏书斋拿了本书，”秀秀坐回位置，喝口凉茶，“我记得好像是关于情蛊的。” 冰灵蹙眉，怎么又是情蛊，他也中蛊了？“那你有问他是干什么用吗？”边说边写。 “我哪敢问，他傲得很，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拿了书就走……哼，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来你昨天夜闯避云苑，他可有打你？” “打我干什么。”打了个哈欠，“他又不是容赐，那么喜欢揍人……”停笔，又写错了。 磨磨叽叽到天黑，才将今日工作完成，骑着拜拜回菩提苑时，已是亥时。 正堂点了灯，想必是有客人来了。她琢磨了一圈，应该是来检查功课的六师叔辰佑，说来她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修行，肯定一抽一个不合格。 推门请安，仰头才发现是那位止澜神君。 “六师叔？辰佑也会在晚上过来？”他不紧不慢喝着茶，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有些捉摸不透。 冰灵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有时会来……小师叔有什么事吗？” 那止澜神君眸子一冷：“他来做甚？” 跟你有什么关系。“检查我的功课，他白日比较忙。”她又问起，“小师叔有什么事吗？” 他修长的手指敲敲桌子示意她坐过来，又将那双桃花眼眯起：“我听说你的医术不在药神之下？” 冰灵拘谨坐下，对他一阵扫视，察觉不出问题，遂答：“那是谣传，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谦虚了。”为之沏茶，“这可是蛮蛮亲口告诉我的，你的资质极高，若不是素离先要了你，他定收你为大弟子。” 她眨巴两下眼睛：“我是师父养大的。小师叔大晚上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恭维我吧？” 他这才抽出画卷：“昨晚是不是忘拿啦？” 哦，她是忘了，回去时候困得很，没注意把画像拉下了。“谢谢小师叔。” 见她收起，止澜会心一笑，将边上的桃花酥递给她：“我听容赐说你最喜欢这口，所以特地去桃花谷买来尚好的精品。” 他为什么一副非奸即盗的样子。冰灵半信半疑借过，嗅嗅味道还挺香，可是自古有句老话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小师叔有个忙需要阿灵帮帮。” 就知道有所图。好吧，既然都千里买酥了她就勉强帮一下：“嗯，你说吧。” 将《神域蛊毒卷三》翻开推到她面前：“你可明白何为折花蛊？” “我当然知道了，它就是——”眸子一抬，“你问这个做甚？”不会是为了帮那个月族太子的小妾吧。 他浅笑两声缓解尴尬：“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朋友中了这折花蛊，如今已病入膏肓，我急需解毒之法。” 她狐疑：“你回华兰殿就是为了这个？” 那止澜又笑，一副似是而非的模样。 “嗯，我认为若能化解矛盾，让情人重归于好，这情蛊自然便解了。”说着啃上一口，甜而不腻，桃香肆意，不错不错。 “还有呢？” 她一顿：“还有什么？” “你所言是这情蛊达到的效果，它应当还有别的解法。”他道，“若是那下蛊之人移情别恋，与他人远走他乡，这要怎么解？” 打量一番面前的男人，小啃两口酥饼，琢磨半晌：“我是不赞成伤人性命的，所以目前还没想到别的解法……当然，你若是神力滔天，练就创世之术，也可给他重塑肉身，迁移灵魂……”越说越不切实际。 止澜一点便通：“所以除了杀掉下蛊之人，没有任何解法了是吗？” 瞳孔地震：“我可没说要杀人！” 他眉头紧蹙，若是连下蛊之人都找不到要如何动手。 “小师叔，”她多了几分后怕，“你不会去杀人的吧？” 他莞尔，一副慈爱的模样摸摸那妮子的脑袋：“不会。” ------------------------------------- 次日 出事的地方在第五重天北星城的星主府，她与秀秀赶到时已是晌午，这第五重天刚好位于太阳轨迹之下，到了中午热的很，那尸首已由差役带回停尸房，百药灵君查不出死因这才上报给司法宫，司法神君与药神阁一番交涉，这才将她们派了过来。 这验尸是秀秀的专场，她陪跑的主要原因其一是死者为天阴族人，算贵族，他们多派一个人显得庄重，其二是天阴族善制毒养蛊、招阴下咒，死因恐与此类阴术有关，她对这方面有些研究，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不过天阴乃是昴日星脉，居于第十一重天，这男仙为何回死于此地。 “冰灵，你看。”秀秀点了蜡烛，这停尸房光线昏暗且有冰雪结界，她们虽有法力却也耐不住魔法冰的酷冷。秀秀颤抖着牙齿，剖开那男人的腹部，“这人身材羸瘦却腹部肿胀，但是这里，五脏六腑都有被啃咬的痕迹。” “是蛊虫。” 秀秀颤栗一番，继续：“按理说，受痋术而死者，应当面色枯黑表情狰狞，体内充斥大量虫尸，可是他面色苍白，虽有内伤，体内却毫无虫尸之迹。”说着又将那男尸的左手反过来：“此处血孔，当是蛊虫挣逃所留，可是按理说中蛊者死，蛊亦不可活。” 冰灵举灯上前，那血管被撑得老大，除了清晰可见的孔洞之外，这周围亦有渗人的抓痕。“秀秀，是子蛊不可逃出体外。” 蜜蜂精点头：“我也觉得这应该是母蛊，此人不是中蛊者，而是下蛊者。”随后又摇摇脑袋：“可是从未听说过母虫杀死本体——除非他不是死于蛊虫。”但这身上也无其他伤口或是法术残留。 这总情况她也是头一次见，正在脑子翻越知识库，那秀秀已经扒开了男尸的阴部。“冰灵，这里。”这蜜蜂精严肃认真，“腿根出有一花印……你看一眼啊。”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尸首不分难易：“哦哦，是桃花。” 二人恍然： “是折花蛊！” 第28章 情蛊(下) 最后验尸结果是疑似受折花蛊折磨而死，至于是何人下蛊她二人也道不明，匆匆写了个验尸结果，便说着明日会去请药神再验。 ------------------------------------- 避云苑 那封印咒是神祖传下来的，只有天界的玄水能洗掉，魔族要解其咒，只能用百鬼所炼的魂水腐蚀这块带着咒术的皮肤，然魂水至阴至邪，窜入肌肤便如烈火般灼热，若不上药，便会侵入五脏六腑大损魂脉。 都一个月了，还没有好。 感受到有神力靠近，他立即披上里衣禅坐，微微抬眼，进来的是那对他下封印的女人。 此时大汗未落，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出异状：“你来做甚，不是告诉你我白日要修炼吗？”那冰灵脸色不对，不知是不是又要探他底细。 “你今日去哪里了？”药袍忘了脱便直接冲到了这里。 “我没出去。”她有什么资格管他。 她拽起桌上的白衫：“那你衣服上怎么有五重天的灵息？” 止澜心中一紧，大概是回来时魂水伤忽然发作，只顾着上药忘了清灵息。“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又挥挥衣袖，“出去。” 闻言冰灵步步紧逼：“你是不是去五重天杀了一个仙族？为了结你朋友的折花毒？” 他转头藏住脸上的虚汗，又将衣裳裹紧：“不是，我没杀他。”那妮子的回应颇带委屈，说什么哪有那么巧的事，昨晚告诉他解法今日人就死了，不是他的话他紧张什么。身后的灼伤越发疼痛，还是赶紧将她轰走较好，遂吼道：“我说了不是，信不信随你，出去！！” 气氛冷了半晌，她仍未有离开的意思，他想着是骂得太轻，抬眸正要再吼两句，却见那妮子一脸的委屈，晶莹泪光涡旋在眼眶。 “你答应我不害性命的……”想着有人因她而死更是难过，直接哽咽起来。 又用这招。他虽不吃这套但想起自己现在是她的小师叔，这便轻呼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又摆出副慈爱模样，温声细语：“真的不是我，我骗你做什么，对不对？”强忍着伤痛上前安抚：“我去五重天见了位朋友，绝没有伤人，相信我……阿灵。” 她抹掉眼泪：“你去见了谁？” 真是倔。“天阴族人，玉罗童子弥贞——就是你今日验的尸首。”顿了顿，“我去找他时他已经死了。” 这让她怎么信。 “他善痋术，我是想问他解折花蛊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冰灵这才止住泪水：“这么说，你真的没有杀人咯。”又从口袋翻出手帕。 “？” “你不是怕被我怀疑，疾云回来，所以才出汗的吗？”示意他擦汗。 他这才尴尬接过，那帕子雪白，左下角绣了个凤翎，看着还有模有样的。“嗯，你相信我就好。”帕子贴近时，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莲香。 那妮子将脑袋埋起来，一副羞愧模样：“那你去的时候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他到了时候那弥贞的尸首已被衙役抬出来，月族人胆大围了一圈要看那家伙的死状，摩肩接踵的，他哪儿有空关注什么可疑之人。“抱歉，我没有看到。” “哦……”主要现在还没有确定那位仙君的死因，这止澜若是死不承认，她也没有办法，不过看着他挺真诚的好像不是说谎。“谢谢提供的信息，我这就让司法宫的人联系他的亲族。”刚要走，余光瞟见他颈上的白环玉——晶莹剔透，温润淡雅，隐约见灵泽波动，妙极了。 他立即拽住上前的小爪子：“这个不可以给你。” 或是见识短浅，没遇着这样上等的东西：“我想摸一下……” “那也不行。”眼皮轻跳，是身后的伤口出血了。他温和淡笑：“回去吧。”见那妮子点头骑着食铁兽离开这才松口气，瘫倒在椅上，脱去染红的衣裳，继续上药。 ------------------------------------- 次日药神亲自验尸方才查出死因。这玉罗童子是中了巫蛊反噬术，有人以子蛊为基点，设了一个强大的反噬咒，将中蛊者多年来的疼疾上百倍反噬回去，弥贞承受不了，这才疼痛而亡。 而后两日经咒法师的辅助，这才查到反噬咒的来源。 “你猜是哪里？”冰灵啃着桃子，那小师叔在边上写信写的认真，倒是回了句“哪里”，她不是很满意，催促着他猜一下。 他这才停笔，转了转眸子：“我猜是在月宫。” 她眼睛睁得老大：“你怎么知道的？”那莲儿将自己的病因全盘告诉了月族太子，没想到那位太子不仅没有发怒还帮她解咒，去天阴族请了个懂反噬咒的人远程将那弥贞杀害。 他蘸墨，不紧不慢：“先前听秀秀说你在为结案写月宫人病细，提及到蛊毒。” “秀秀？”她不大满意地拖着脑袋，“你不是一直待在避云苑吗，什么时候遇见她的？” 那止澜停笔，轻扇两下干了笔墨，又将其装到准备好的信封，“前日过来的，希望我指点下她的御水术。”将信封推给她，“她问题太多我一时未答全，你将这解法给她。” “好~”斗法大会不日举行，秀秀身为小辈上场也是应该的，毕竟冰灵这大师姐虽叫大师姐，但年纪小法力低，只能在旁边给二师妹喊加油。秀秀虽资质平平但好歹有一千多岁，打打其他九殿的弟子应该还不是问题。“我也修御水术，小师叔也给我提点提点？” 止澜勾唇，不说他都忘了这家伙的真身是寒火神凰，天生的冰火双系。不过她资质太差，白白浪费了双生灵根。 “你笑什么？”难道还嫌弃同殿弟子不成。 “没有。”话语中还带着笑意，“那你去院中化个水遁给我看看。”见她不吱声直接笑了出来，高兴完又摸摸那孩子的脑袋：“咳咳，你还小，不用着急……” 她小脸憋得通红，瞧不起谁呢。“因为我师父是琉璃火神，善御火术，所以我常修火系仙法，御水咒拉下来……”并不是她不聪明，“六师叔又忙，我哪有时间学御水咒。” 他敷衍地点点头：“那怎么不让清瑶教你？” “这这……”她一顿结巴，纠结许久才小声，“因为我化形术不好，所以经常躲她的抽查……” “嗯嗯，所以干脆御水咒也不练了。” 她小声嘀咕，对面的人又拿起书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吐槽。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她小嘴嘟囔：“难道你不想教我一下嘛，我这么差劲出去多丢华兰殿的人。” 呵呵，她也知道自己丢人。本想回一句自己不教蠢材，想到如今止澜神君的身份，又温声细语：“你年纪小，还不用学这些。” 那妮子眉头一皱：“三师叔说修行要从娃娃抓起。” 也没见她以前多努力。他托腮，摆出副慵懒姿态：“嗯，那你先去通读《破冰心经》，等背下来了再来找我。” “那种基础的东西我当然早就背下来了，只是参不透其中奥义……” “这说明你的修为不够，总结下来还是年纪小。” 见他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冰灵这才哼哼两声掉头离开。 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一切归于宁静，他这才放下那无关紧要的书卷。 “不是我不想教你……” 第29章 你还喜欢她吗 她来得多了，他行动便多了麻烦。 通灵十殿斗法大会如期举行。按照规矩，每殿派出两组参赛，师长组参与琼林结界的乱斗，弟子组参与斗灵场的擂台比武。虽说是两组，但主要赛事还是集中在大神身上，他们小辈也是打个热闹烘托一下气氛。 华兰殿目前仅琉璃火神与药神收徒，琉璃火神虽然强大，弟子却是个没什么神力的药仙，药神蛮门下弟子众多，但皆不善斗法，所以最后只有各方面都差不多的秀秀一人参加。 这三对三的局面变成了三对一，要命的是还是第一个上场。 台下的冰灵喊加油喊破嗓门，但听那铜锣一响，大战一触即发。怕小师叔看不明白，她还特意解释一番：“对方是青和殿掌门的弟子，青和殿掌门你知道吧，就是度厄星君那个老头，这是他最得意的三个弟子，但是年年都被秀秀打趴下哈哈哈……青和三尊战力排名第二，但弟子辈真的不怎么样……” 止澜在她脑袋上狠狠挠下，笑眯眯：“你还说别人呢，昨晚好好修炼了吗？” 没等她回复身后拿扇子的乐神率先道：“当然没有了，呵呵，昨晚这只小老鼠跑到辰佑的天机殿偷吃去了……” “是吗。”难怪昨晚没来，捏住那脑袋，“都吃什么了？” “还能吃什么，肯定是上生从人界带回来的鲜花饼。”财神容赐挤上去，往她脸上狠掐一把，“嗯？你是不是又把我那份吃了？” 她哪敢吃这个暴力狂的东西。转头对着边上的六师叔一副好疼好疼的模样，那上生星君拍开女财神的手，示意她不要乱猜：“昨日带的龙须糖，你的坏了，扔了。” 那容赐摆出副你偏心的模样，这便打闹起来。 台上的秀秀虽然吃力，但靠着招暴寒流撑到最后取得胜利，跳下台时问她要自己那份龙须糖，她这才小心翼翼从乾坤袋里抽出来。容赐一通羡慕嫉妒恨，又开始掐她的小脸。 上午没了华兰殿的场次，药神回去忙活，六师叔去轮值，那乐神说是约了小仙子弹琴便也没了影，他们四人看了两场，觉得无聊便去打算看看这次团赛的琼林。 琼林在第八重天的忘忧谷，此地景色娟秀，不像是打架的地方，倒像是谈情幽会之所。神界学府封山学都就在附近，因此这里学生多得很。 封山学子各个资历非凡神力超群，像冰灵这种下等资质当是一辈子也进不去。 “哎，想起当年，我们还都是这里的学生。”首先感伤的是万象神清瑶水君。接话的则是财神容赐： “是啊，师父带着大师姐来这儿收徒的事情，已经过了四百多年了。”想到什么忽然叉腰，气呼呼，“师父最偏心了，把留秋剑和赤黎火焰弓给了素离，又把还未剑给了止澜，什么都没给我！” “五师叔您是财神需要什么武——”没说完就被当头一拳打得冒烟。秀秀将她拽到一边对着那暴力狂谄媚： “我听师尊说，师祖她老人家不是给您留了五字真言嘛？” 那财神撩撩头发：“那有啥用，那能跟上古神器比嘛？！” 几人边走边聊，过了琼林，便到了闻名三界的碧波湖，水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此地灵泽旺盛，非常适合修炼，他们未入华兰殿之前便常来此地。 “哎，小家伙，你的天宁姐姐在那里。”容赐提醒，转头那小姑娘已经跑了过去。 同为通灵十殿之下，这天宁是青和殿二把手，但同时也是神界公主，虽常来华兰殿但看的是冰灵不是他几人，没那么熟络，他等便依着礼节随便行了个礼。 那天宁见着他这张脸有几分诧异，经清瑶介绍才知道是云游多年的小师弟。 她还有要事在身，没管此事，提醒他几人最近神界不宁静，凶兽祸斗从天牢窜出，还在九重天之下作乱，晚上睡觉一定要开启结界管好门窗，发现其踪迹要立即上报，说完便回了九重天。 ------------------------------------- 下午比武，秀秀一如既往败给了雷神殿的弟子，最后荣获第三名的好成绩。 晚上华兰殿在回香殿稍稍庆功，因为第二天是琼林的比赛，这便都早早回了屋。 她酒量不佳，喝了两口便有点醉醺醺，好在有坐骑拜拜托着回去，今夜醒稀，道路全靠萤火照明，躺在熊猫背上，偶然一抬头，却看见一道光划过，张望一番，去的是避云苑。 她脑中一闪：该不会是凶兽祸斗吧？ 避云苑 他开门时见到的是个黄衣女子——是清瑶水君。 “四师姐。” 那万象神提灯走进去，微微一笑：“还没睡吗？” 摸不清她的来意，收起玉箫：“要睡了。” 那清瑶温文尔雅，又笑出好看的弧度，又径直入了正堂。他也不好立刻赶人，只能先上茶，气氛冷得很，他与这清瑶交道打的不多，自然生分些。“四师姐半夜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过来吗？”她抿了口茶，“叫我清瑶便好，三百年没见，我们之间生分了很多。” “你喝酒了。”他坐到另一边，“你以前不喝酒的。” 她一副惆怅模样：“我以前不理解素离为何爱酒，后来喝得多便也明白了——醉后无忧，贪嗔痴情，皆在梦中。” “素离她修的是无情道。”他脸色微沉，“没有这些东西。” “嗯，”那清瑶说的漫不经心，“那你还喜欢她吗？” 屋顶的妮子捂紧小嘴。 原来他喜欢师父啊。 他眸子一沉，果然还是要提起这一段。“都过去了。” 清瑶声音温柔，宛如春风拂绿：“那么我先前跟你说的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了。” 止澜神色不变，却想不起她说过什么事，应该是三百年前说的，那么久他早忘了。轻咳两声，回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就这样吧。” 她心有不甘：“既然你已经放弃她了，为什么不能在考虑考虑我……我一直在等你，回应。” 嘭一声，屋内的二人一个机灵站起来，清瑶的脸越发滚烫，立即大喊：“谁，你这里还有谁？！” 他看窗便看见掉在窗户下边的冰灵，在那清瑶发现前立即关上：“是只鸟，不会飞的鸟。” 第30章 琼林之会 “嗯……”如梦初醒，方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蠢话，她扶着额头，“我喝多了，口不择言，你莫要介意……”说着往门口跑去，转头嘱咐他将这一切忘掉，见他点头才飞走。 见清瑶走远，他这才开后窗将掉下去的家伙提进屋。 “有没有摔疼？”拍掉粉衣服上的泥污，抬头这妮子也是一脸酒红。 冰灵甩甩脑袋，听到这么大的八卦摔一下也不亏：“还没有五师叔打的疼。”主要是刚才拜拜给她当肉垫了。 止澜灿然，捏捏那家伙的鼻子：“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躲在别人屋顶上偷听？”要不是清瑶大醉，怎么可能嗅不出她的气息。 她又猛摔脑袋，险些站不稳：“我看到一蓝光划进来，还以为是凶兽祸斗，所以进来看看。” “你在担心我？” “对，我听说它有百万年修为……”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打得过强自己十倍的凶兽吧。对面的男人丝毫没有恐惧感，仍是一副笑脸： “那你害怕吗？” “刚才不害怕。”酒壮怂人胆，“现在害怕了……”那冰凉的大手不知何时抚上脸颊，依稀间竟退了些酒气。她摔了一下现在眼前还有些重影，看不清那神君的神情，只听他轻声问起： “你的食铁兽呢？” 说到这个拜拜真是不够意思，竟然为了逃避责罚扔下她自己跑了。“它自己回去了。” “嗯……”那乖巧的模样甚是招人喜爱，“那你想留下住还是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留下来吗？”反正现在也走不动。 那止澜拽住她的双手，近身，将脸上的潮红尽收眼底：“当然可以。” 冰灵身子一抖，不知为何想起那要杀她的魔族——那因愤怒而狰狞脸时时荡在她的脑海。“我要回去。” 他抿了抿嘴：“好，我去穿件衣裳。” 她不应该怕他的，他是温柔善良的止澜神君，跟那魔族是不同的人。 须臾那止澜出来，加了件浅蓝色的衣裳，上前将她一把扛起。喝了酒本来就不太舒服，他这么一抬险些将晚膳吐出来。 “等一下，你不要扛我，我会吐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六师叔以前都是用抱的。 “呼，那我背你好了。”转身俯下，示意她上来。 丛间萤虫飞舞，带着点点火光宛如坠落的星星。 背上的妮子睡得香，他感觉口水浸到了身上，这菩提苑离他这儿很近……当年选院子他为了能离素离近些特地挑了这偏僻的避云苑，本想与她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谁成想没多久那琉璃火神便选择了修无情道，压根不理会他的心意。 至于这妮子，他记得是离开神界前两个月出现的，当时琉璃火神说是闺蜜天后捡到的天养散修，与这孩子有缘，望琉璃能收养了她，而后还为了这妮子将昆仑山上西王母的菩提树搬了过来。不过说是素离收养，事实上真正管的人多半是乐神紫幻。 后来他的清水玉受损，只能离开神界。 “林若……” 醉成这样还不忘试探他，这妮子年纪不大心机这么重。“林若是谁？” 一阵呼噜声。 原来是在说梦话。果然是个孩子。 “玉佩……” “快点长大吧……阿灵。” ------------------------------------- 次日 琼林之赛开始，圣灵阁长老全数到场观战，听闻在此次比赛中表现优异的神君会被选入圣灵阁，成为长老的入室弟子。 圣灵阁已经从先前的八位长老减少到四位，毕竟自从圣墟宫主神女琷死后，神界大权落于第九重天，这圣灵阁也就此败落，即便开设通灵十殿，也招不到多少能人。 这四个老人家冰灵也见了多次，遂拽着边上的止澜神君解释：“白衣服老神尊是玉清上神，旁边的是九尾神尊，黄衣裳的女神是新任的武神。最边上那个你肯定不认识，她是这两年打败夜神刚入圣灵阁的雷神咒兰，她只有二十万岁，是圣灵阁最年轻的长老。” “嗯。”一个老女人而已。 “她很漂亮吧，嘻嘻，真是又美丽又强大。” 止澜嗤之，那脸上的法令纹比忘川水还深，到底哪里好看，这小丫头什么审美。“嗯。” “你看！”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捧花，“我特意去九重天采的金燕草，等一下比赛结束我就上去送花给她！” 他咧咧嘴，这家伙竟是认真的。“她周围有那么多弟子，你应该近不了身。” 她小手一挥：“等比赛结束这些弟子回去清理琼林，到时候我就可以近……”还未说完那止澜神君便随着大部队进了琼林。 琼林之中设有七道传出阵法，规则越是晚出结界名次越高，因此要么将对手逼入传出阵法，要么打破对手身上的起灵珠令其强行退出结界。不过华兰殿不善战，多以藏身为主。 不过今年多了个厉害的小师叔，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半个时辰后比赛开始，轩辕帝君挥法造出万象镜以观斗法过程。 众小辈乖乖坐在碧波湖边，打气十二分精神观战，忽然一个小弟大喊：“看，我师父跟小芙蓉殿的人打起来了！我师父一打九，太厉害了！！” 转头，那小道士穿着蓝色八卦袍，是般若殿的弟子。 第一次见的弟子。边上的秀秀说这是般若殿的白樱上神上个月刚收的关门弟子，是个人族，只有六岁。“听说他仙姿卓约，是个修行天才。”蜜蜂在她耳边轻声，“就是现在还看不出来。” 仰头，万象镜中，白樱上神手持三叉戟，以迅捷如闪电般的速度与那芙蓉九卿打得有来有回。忽然芙蓉九人几次包抄不得，直接使用联合功法欲将其逼入边上的阵法。那白樱自不会让其如愿，疾行躲避，猛然荡出神泽，那九人察觉不对，正欲逃走却忽欲狂风，脚下不稳，那神风急旋而来，待几人反应过来已与白樱换了位。 观战听不见声音，但从口型可以看出那橘色衣裳女仙大喊不妙，下一刻灵波冲来，她几人全数被轰出结界。 身后的小孩大声欢呼尖叫，为他师父喝彩。 “哎，芙蓉殿去年还是第九，今年就垫底了。”秀秀喝着鲜花露，不过也活该，头一次看见同队九个人聚在一起的战术，虽然这样遇到差一点的可以联合拿下，但若是不幸遇见强大的神殿就一口气淘汰光。 很不幸，聚集作战的洗梧殿也遇到了这样的状况，且遇到的是十殿之首昆仑殿的掌门——没有悬念直接全员出局。 这洗梧殿上次排名第四，这次就倒数第二了。 忽然看见什么，拽着冰灵胳膊，“你看小师叔跟天宁在谈什么？” 冰灵扭头，方才一打九太精彩她都没注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另一边又传来一嚣张粗犷的男声： “他该不会是想用嘴皮子让天宁放他一码吧？哈哈哈……” 是度厄星君的弟子，真是讨人厌。 第31章 祸斗 琼林 她上次忙着查祸斗兽下落，没空管这个家伙，今天在琼林遇见了，定然是要弄个明白。然靠近后没有闻得半点魔气，更是令她诧异。 “你是华兰殿的止澜神君？” 那男人勾唇，一副君子模样：“你是青和殿的天宁公主。” “你骗得了冰灵却骗不了我，”她轻笑，长得像声音也一样，怎么能让她不起疑，捏紧鸑鷟剑，眸子更冷，“你跟着她干什么？” 他脑袋歪歪，摆出无辜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离开她，滚回你的魔界，我饶你一命。” 怪不得那小家伙先前一定要救她，这个天宁真是对她照料有加。“华兰殿是我的家，我不会走的。”他浅笑，“你是公主就可以随便处置一个神吗？” 神？可笑。“待我撕开你虚伪的面具，再将你交给神狱司法办！”说着调起灵泽，化出神龙破直冲那狡黠之人而去。 那止澜没有躲避，开启天水神盾抵挡，在她到面前的一瞬侧开，反手就要掐遂她身前的起灵珠，她大骇勾身闪开，又使出鸑鷟剑法抗衡，止澜拿的是辞碧剑，她但凡中上一招便要退出比赛。这止澜当年是封山数一数二的使剑高手，与他近战根本没有胜算。想到此使出回身术弹开数丈，又聚力催出神泽。 “怎么，天宁公主竟要为了赢我使用焚龙诀？”他挑衅一声。 她当然不会那么傻，但对方也不会给她汇集灵气的机会，飞身上前一脚踢散周围神泽，召出水龙要灭她的伏魔火。这止澜动作太快，她来不及结界便已被淋了个透心凉。 观战的秀秀大喊着爽快，白那身后男弟子一眼，大喊一句小师叔厉害，加油加油继续打。 水汽弥漫，形势不利她只能暂且退出，踏地飞身时，穹顶已是乌云密布，那高处的男人脸上透露着得意，伸手指天，天雷炸响，一道闪光来的猝不及防。 冰灵在下面惊得叫出声，这止澜来真的，要是起灵珠的结界扛不住伤了天宁怎么办。边上的秀秀拍拍她的肩膀：“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以前都是她青和殿把别人打的遍体鳞伤，今天我们也让她尝尝被打揍滋味哈哈哈！” 亮光熄去，冰灵瞪大眼睛，终于在空中见着天宁化成神龙。 悬浮的男人嗤笑，为了抵抗伤害竟现了原形。“呵呵，天宁，你的这副模样都被小辈们看见了。”虽是条幼龙，却也比冰灵那小丫头的鸟俊上不少。 她咻一下恢复人身，衣裳焦黑头发凌乱，同时脸上也多了些羞愤：“林若！”她都忘了这家伙还会驭雷术。 他扛起剑，嘲讽两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下一道，可不会这么轻易被挡住了。”伸手，再次招雷。 她方才疏忽了才被劈，这会儿打气十二分精神，那云层忽闪开始驰云闪避，这便出现了天雷追着劈的现象。 她二人打的这会儿已经淘汰了不少人，上次垫底的小修罗殿荣得第八名的好成绩。之后锦瑟殿、大修罗殿也相继淘汰。华兰殿除了财神容赐被揪出来自行离开外，其他人目前还没有被找出来。 而后几个时辰除了天雷劈人便没什么看头，被淘汰的神殿弟子也都相继离去。此时天色已暗，秀秀吃光了食物，嘱咐冰灵两句便回华兰殿搬聚果盆。 她仰头久了难受的很，低头歇息时听见轰的一声，天光大量，抬头一看，原来是昆仑四圣对上了排名第三的雷神殿四王，火神纪与昆仑诀正打的火热。只见那衣着暴露的昆仑大圣神剑长鸣，舞动天地灵气，摇琼林一震，飞沙走石间剑光四射化出龙卷扑向对面几人，对面大雷王怒吼三声聚气使出火神纪，周围绿树瞬成烈焰疯狂摇曳宛如群魔乱舞，引得观战弟子纷纷叫骂破坏环境。 那烈焰成龙与劲风纠缠不休，最后旋入穹顶炸裂，又荡起一片混沌。 那昆仑大圣联合其他几人再召神风，却听一声狼嚎，百丈黑影如疾风而过，众人惊诧，不知是什么怪物，再看那昆仑四圣，两个已经没了脑袋。 “杀……杀神啦！！”弟子席一片躁动，但想着当时某人的召唤兽作乱仍未离开，直到那黑影再现冲入底面叼走雷神殿的四人又飞入苍穹，方看清是个满目杀意状如巨犬的凶兽。 “是祸斗！是凶兽祸斗啊！！！大家快跑！！”不知何人呐喊一声，众弟子暴乱有的不知天高地厚要冲进结界就师尊，有的保命要紧赶紧离去，场面乱七八糟冰灵也不知道要跟哪一波。 去吧又打不过，不去吧抛弃师叔们于心不安。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台上的圣灵阁阁主玉清上神大喊着各位弟子不要惊慌，他已派其余三位师尊进去救人。 师尊都死了还留在这儿干甚，因此该走的还是走，剩下几个关心师父安危的在结界口张望。 边上的圣灵阁弟子点起灯火，天上的万象镜还在，台子上那位阁主开了千里传音，指挥着三个长老找那凶兽的踪影。按理说那家伙体型巨大应该不难找，但寻了半天仍是杀也没有。 驭雷术这边，看见有圣灵阁长老进来止澜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收了雷云，此时天宁终于可以喘口气，那女武神冲着他二人大喊赶紧出结界，谁知下一刻黑影闪现，一口扑下直接将那武神吞进肚子。 连圣灵阁长老都未察觉它的到来，天宁止澜自然也没发现，那凶兽朝天嚎叫，嫣然是头巨狼。 “是祸斗！”她大骇，昨日检查时分明没有它的踪迹，如今她神力用尽根本没法反抗。那凶兽呼出冷气，这琼林瞬间成了冰域。猝不及防的一掌将天宁锤到地面，浑身剧痛，昏迷不醒。 止澜见状顾不得身份暴露，一把扯下清水玉，那凶兽嗅不到神息，再次扭曲寰宇，消失无影。 这祸斗百万年修为，如今得以逃出天牢，将来之战于他定是一大助力。 着地，拾回清水玉，这才上前察看那位公主，碎衣烂肉，脑部一大片血迹，看来就是能找回魂魄，也不见得能活过来。 这下又少了一个会焚龙诀的人。 闻到那小妮子的气息，他赶紧带上环玉，抬头时那孩子已经哭着跑了过来。 “阿灵，不要看。”拦都拦不住，她哭得梨花带雨，拽住胳膊时还在颤抖。 “天宁，天宁姐姐死啦！呜呜呜……” 他是不希望这孩子身上染血的，“没有，还没死。”又将她拽回来，“她被祸斗抽走了灵魂，她还有救。” 她这才停止抽泣。 “你现在出去让圣灵阁阁主上报九重天，只要及时将天宁的灵魂找回她就不会死。” “好好。”抹去眼泪掉头就走。 他轻叹口气，这妮子也不关心关心他。 第32章 无妄之境(上) 为那公主设了道结界，他这便也要撤离。 祸斗兽有百万年的修为，圣灵阁阁主或可与之一敌，而他们这些小辈不可能是对手。 “止澜！” 扭头，是那万象神清瑶水君，脸色慌张，喘的厉害，定是跑了老远才过来。见到他平安无事立马热泪盈眶，猝不及防死死抱住。 “太好了，你还活着！”她喜极而泣，“我以为，我以为……” 他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此地危险，我们快些离开。” “嗯嗯，好！” 灵压袭来，那祸斗乍现，嘴里叼的不知是何人但目眦欲裂，仿佛是在为他方才的戏弄发狂。 庆幸那小姑娘刚才走了，然他还没喊出快跑清瑶已然持剑飞身冲上。祸斗甩掉嘴里的白樱上神，口吐电光照的天地大亮，仿佛是在发泄这万年的疼苦，待那亮光过去，清瑶也已成了飞灰。 他又摘了清水玉，那凶兽找不到他对着地面一顿神火扫荡，这才悻悻离去。 真是恐怖，不愧是当年灭了整个花族的凶兽。 “小师叔。” 离开那天宁的结界，看见那冰灵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真是不要命，不等她回复拽住就跳出了琼林结界。 远望，那琼林已是一片火海。 “天宁姐姐的身体还在里面。” “我设了结界，不会出事。”止澜转身在那笨蛋头上猛敲两下，“你又进去干什么，不要命啦？” “我看到你那边起火，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她擦擦眼泪，干嘛打那么狠：“还以为天宁姐姐的身体要被烧掉了。” “……”他收起莫名的惊喜，“那也不可以进去，你又帮不上忙，只能增加一条冤魂。” 她是没修为的小神，死了可没魂魄。“嗯……” 他轻揉那妮子脏兮兮的脸，皱起眉头：“过来的时候有烫到脚吗？” “没有，我的鞋是冰银丝做的，不会烫伤……” 此时其他师叔终于出来，得知清瑶已死那财神首先发疯要冲进去，好在被圣灵阁弟子拦下，劝导半晌方才冷静。 圣灵阁剩下的长老们再次设立结界，欲将祸斗封在琼林。此地仍危险，好说歹说这才将剩余下殿神君弟子轰回去。 ------------------------------------- 夜。 月明星稀，他的避云苑偏僻，听不见财神的哽咽声，许能睡个好觉。 不过怎么说都是一同修行过的师姐，虽说不熟，但见到她在自己面前神魂俱灭还是心中镇痛。 上了药，那魂水伤仍是没有好的迹象。 那小丫头回来的时候哭了一路，不知现在有没有累了睡去。 穿上衣裳，开门，微风拂过，带来几阵凉意。祸斗被关万年，今日之屠杀定然是对神族的报复。他有预感，此事还未结束。 一抹黑影遮住月光，他心中一紧正要召唤辞碧剑，却见着那巨兽身上坐了个人儿。他嘴角挂出一抹浅笑，是冰灵来了。 他理好衣裳，那姑娘跳下熊跑到跟前，眼角红得可怜，似是刚哭完。她抹去鼻涕，这才从乾坤袋中掏出白色小瓶： “给你。”声音中还有些哭腔。 “什么？” “药啊，治烧伤的，你不是手受伤了吗？” 他扫一眼手心的暗红，眉头舒展，话语却带了些不屑：“这些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她冒着危险去药神阁拿的。“好吧，那算了——” 见那妮子要收，他一把夺过，或许治魂水会管用。抬眸打量一副不解模样的妮子，又温声：“你特地为我炼的吗？” “不是啊，这是药阁的备用药。”说着就要上熊，“不说了，我要去给六师叔送药了，他今天在琼林救人肯定也受伤了……” 他心底激起一阵波澜，将那要上坐骑的姑娘拽下，眼神中多了几分不甘：“阿灵。” “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欢辰佑？”他在问什么啊。 “嗯？”在问她最喜欢的师叔吗。可是今天失去了一个师叔。虽然她不习化形术，但也不想让万象神就这么死了。 “哦，我开玩笑的。”见到她眸中的落寞，这才放开胳膊。这怎么可能，她根本没长情根。“晚上危险，我帮你去送吧。” “那怎么行。”跳上拜拜，“我要检查他的伤势，然后用灵愈术对症下药。”挥挥手，又飞向月亮。 ------------------------------------- 三日后 神界没有作七之说，神死之后身躯都会被移入无妄之境，清瑶神魂俱灭，只能立衣冠冢。大师姐闭关未出，他等只能由二师兄药神领着，带上清瑶衣物前往无妄之境。 这三日未闻祸斗作乱，或是真的被封在琼林了。 凌霄殿那边已经吵了三日，除了讨论如何捉回祸斗，还有便是谁要为此次琼林屠杀负责。最后看守天牢的狱卒被处以雷刑，这才平定了圣灵阁之怒。 今日来无妄之境的神族不少，但多数是死于祸斗兽之口的神君的师兄弟子，带的也都是衣物。这平日的静谧之地如今也闹哄起来。 找到通灵十殿的陵地，将那衣物埋入云烟中，立碑，点香，敬酒，最后再磕三个响头便算礼成。 那妮子扑在上生星君怀中哭得稀里哗啦，不知是伤心还是喝酒的关系，脸上红的厉害，像个熟透的苹果。 他讶异，收回目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自主地关注这妮子。 “小师叔，您怎么了？”边上的秀秀见他别过脸，似是猜到什么般，“您可不要想着为四师叔报仇，那是百万年的凶兽，就算十殿联手也不可敌。” “嗯。” “放心，阁主大人一定会为死去的神君们报仇，一定会将那凶兽……”说着又抽泣，拿出帕子抹眼泪，“五马分尸，呜呜呜……” 五马分尸？哪有那么容易，祸斗是凶兽，不死不灭，若不封印，恐只有上古大神才能将其彻底消灭。 云烟沸腾，这寰宇一阵晃动，眨眼间阴云密布风驰电掣，搅的无妄海一片翻腾，众神不明所以，但感受到这熟悉的灵压脑海中只剩恐惧： 它来了！ “大家快走！！”高处的昆仑小圣大喊，“是那祸斗来了！快走！” 弟子们来不及抽搭，纷纷飞向出口，然一阵虚空袭来，那被凶兽开启的琼林寰宇接入此地，遮天蔽日的黑影缓缓走入无妄境，伴随着满身的黑气，张口一吸，将那群刹不住车的弟子咽下。 大家都是第一次直面这庞然大物，有几个小弟子直接腿软倒下。那祸斗如野狼般舔舐自己的毛发，再将狼头一甩，朝天咆哮，这便要开始新一轮的虐杀。 第33章 无妄之境(下) 众神散开，那凶兽如饿狼般扑杀，这次不再吞下，而是咬死甩远，它如野蛮强者肆杀弱小般，视众生为草芥。 昆仑殿剩下二圣直斗这魔鬼，为小辈们争取逃走的时间。然昆仑诀拍在那魔兽身上，就如苍蝇般不痛不痒。但见有人反抗，那祸斗朝天咆哮，扭曲寰宇将那两人抽到跟前，一阵电光射去，让他二人葬身于此。 轰—— 那凶兽猛跳一下，震开云层，几个小辈弹出，被那凶兽一掌扁下神界。 如此杀戮，持续了一天一夜。 好在无妄境大，有的是地方跑，那祸斗闹累了，终于爬下歇息。 众人大气不敢喘，躲于逝人碑后，静等凌霄殿的救援。 “阿灵，你怎么了？”止澜将手附上，这妮子脸红的厉害，不会是病了吧。 冰灵喘出两口热气，身上也烫的很：“我只是，不太能喝酒……”探出头，那凶兽周身缠着层阴魂，似是在吞噬其中神力。 她知道的，这无妄之境有活死人的能力，可以为亡者找回灵魂碎片，助其重生。这经这祸斗一折腾，他等的魂体怕是都要被其吸收了。 那神君将她搂得更近，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喘的更厉害，已经开始冒汗，这烈酒果然不能喝。 “你带留秋剑了吗？” 对方的声音有些朦胧，她摇摇脑袋：“那是我师父的剑，我已经放回去了。难道留秋剑可以对付它？” “若是留秋与辞碧合体，或可伤那凶兽。”这留秋与辞碧本就是对鸳鸯剑，二者相合释放的神压可将其困住一段时间。 她擦擦汗，脑子转半天：“这样吧，我给外面的拜拜放灵蝶，或许它能取来。”刚捏法咒，一团阴影盖下，她惊得四肢僵硬，好在止澜反应快，在那凶兽吐出杀神光前飞了出去。 那电光四射，边上的辰佑发觉不对立即跃起对着那恶狼背上便是一道丰火斩，这祸斗身子一震，满身肌肉颤抖，一瞬间又大了几分，转头，眼角沟壑遍布全脸，浑身一颤，召出一亡魂，聚集神力，开启金光法阵，不多时，一条烈焰分身的巨龙徐徐探出。 “天宁姐姐，那是天宁姐姐的焚龙诀！”它竟然可以用魂魄的法技！ “冰灵，不要去！” 她再不过去，六师叔就要被焚龙诀杀死了！ 忽然一道蓝光射下，逼回那亡魂的法阵，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伽罗诛仙网盖住那凶兽。 抬头，是玉清上神。 那祸斗反应过来，一掌撕破神网，而紧接着又是第二张、第三张。 众弟子惊诧，听见那上神的话才知道逃命。 此时九重天的军队也已赶到，将那凶兽包围便要召唤神雷将其击杀。那祸斗自然不是这么好对付，使用老伎俩扭开寰宇，正要钻进去却被九尾狐尊扯住尾巴。 八十一道伽罗诛仙网盖下，已经完全束缚了祸斗魔气。太白神君上前救回公主魂魄，天帝方松口气。须臾，命令边上的老臣念出圣旨： “凶兽祸斗，于一万年前为祸三界，本应受缚三十万年，却不思悔改，越狱出逃逃伤及无辜，肆杀神族……” 这个时候就不要念圣旨了吧。边上的小师叔催促着她赶快离开，说着结界困不了祸斗多久。 “经凌霄殿决定，将凶兽祸斗就地正法，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终于宣完，那祸斗没了方才的狂妄，身子仿佛也小了些，却露出邪笑，吐人言： “你算什么东西，以为能杀了我吗？！”说着喷出火光，那天帝立即察觉其中内丹，不做犹豫化身金龙，以烈焰焚身，直穿那凶兽金丹。 轰—— 一时间金光四射风卷云涌，祸斗金丹化成万千残片四处飞溅，蕴藏其中的黑气一溜烟窜出无妄之境，顷刻间不见踪影。 一切终于结束。 未走的弟子们在门口看了个尽兴，然那金龙身上火光不灭，即便化成人形也坠入云间满地打滚痛苦不堪。 门口的天兵天将开始轰人，毕竟焚龙诀的副作用甚强，定不能让这群小辈见着天帝难堪的模样。 “结束，我们走吧。”那止澜拽住她的小手，她正要张口却发现吐不出半个字来。 她哑巴了？ 刚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到了嘴里。 咿咿呀呀喊着前面的小师叔，那男人疑惑半天也不知道她要干嘛，直到指着嗓子给他看方明白。 “你说不出话？” 对对。 他一脸疑惑，这酒的后劲这么强吗，直接把她毒哑了？猛然想到什么，上去检查她喉咙：“你刚才吃了祸斗的内丹碎片？！” 好像是这么回事。 哎呀—— 那财神容赐一拳打上来，她都喊不出疼。 “你这个笨蛋，没事张着嘴做甚？！” “是魔气太强把她嗓子冲坏了。”那止澜神君挠挠她的脑袋，脸上带着坏笑，“怎么办，我们阿灵要成小哑巴了~” 她就吃了口灰就成哑巴了？好在药神及时走过来，说回去给她开些药，要不了多久就痊愈。 ------------------------------------- 这个要不了多久，让她等了一个月。 她第一次质疑二师叔的医术，说什么很快很快，现在还没半点起色。 药神阁·藏书斋 “哦，冰灵是说什么？是要这本书吗？嗯，好。”秀秀边笑边递过去，“我觉着你这样也挺好，安安静静像个冰美人，嘻嘻~” 她是要旁边那本治嗓子的。起身自己去拿，这才发现那秀秀正事不做在那儿画画。她指了指自己示意是不是在画她，那秀秀脑袋一甩： “你什么眼神，嗓子哑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哈哈哈，这是三长司什伍神的小女儿落落，前两日来拿药相中了我的画技，我给她画一副像她给我二十块灵石呢！” 怪不得上班偷懒，原是找到赚钱路子了。 “你咿咿呀呀什么我可听不懂，冰灵你的画技落落仙子可不会买账，别想啦哈哈哈……”她嘎嘎大笑，“你若是缺钱直接问什伍神要不就好了，毕竟你当年救过他夫妇二人，他肯定愿意送你钱。” 那她也不是很缺钱，就是单纯的想囤积生存物资。 忽听外头一弟子喊着星君来了，秀秀拜拜手让她自己去，她要继续为灵石努力。 来的可不止六师叔，还有三师叔紫幻和小师叔止澜。 辰佑上前塞给她糖葫芦：“秀秀呢？”想起来她说不出话又吩咐边上的男弟子将另一份带过去。边上拿扇子的乐神翘翘唇角：“蛮蛮也真是，连这种小病都治不好，怎么对得起药神的封号……” 辰佑揉揉脑袋，“那祸斗魔气还有部分附在她喉中，想去除还得找能吸去魔气的器皿。”转头又温声待她，“阿灵跟我们去太明玉完天吧，六叔带你吃红梅糕。” 止澜神君抱肘，闻言睁开一眼：“不要带她了吧，说好是我们师兄弟的聚会。” 那紫幻走上来一把将她扯过来，勾肩搭背像个兄弟：“有什么关系，反正容赐也不去，到时候我们阿灵把本吃回来……” 第34章 阿紫 第一重天 说好是带她来吃东西的，到了之后却直奔葬花陵。 这是先花神之陵，辰佑说先花神是乐神紫幻老友，死于三百年前的之战，今日他等来百花谷，刚好来祭拜一下老友。 听闻先花神长得倾城，本是三师叔要娶的人，二人婚礼前夕祸斗闯入天界，灭了整个花族，当然也包括花神。而花族灭族之事也正是两界开战的导火索。 一曲忘忧赠故人，曲罢，几人这才离去。 百花谷经过三百年的调息，终于恢复当年繁盛。不过听辰佑说这里大多数都是由人界飞升的精灵族，上古遗族血脉微乎其微。 精灵飞升，也就是说这些花族并非创世神所造，便也不具备当年古花族那强悍的神力。 “嗯？桂花饼？”见她点头，辰佑便按着指示一路走走停停。 这止澜神君仍是抱肘，这妮子吃这么多甜食也不怕蛀牙，想到此提醒那辰佑节制点。 那乐神察觉边上神君眉宇间的恼怒，笑着顶一下，又摆出假哭：“哎，怎么说阿灵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嘤嘤嘤，自从吃了辰佑两块糖后就再也不跟我亲了，嘤嘤，这没良心的小鬼头……” 冰灵又不聋，听见了连忙上去争辩，奈何自己发不出声，手舞足蹈了半天让那二人看了个笑话。 怎么是她没良心，不是这乐神主动把她扔跟辰佑的吗，说他有了心仪之人不方便再带小孩，结果在辰佑身边没两天便开了灵智，上生星君常入人界执勤，闲暇时带着她到处玩，她跟六师叔亲近些不是正常。 “你解释也没用，事实胜于雄辩。”那乐神做个鬼脸，执扇在她脑袋上轻敲一下。 她嘟嘟嘴，转头继续跟辰佑买花饼。 “大师姐可有说过这孩子的身世？”止澜轻声，边上的乐神紫幻神君开了扇子轻扑两下，凑到他耳边： “没有，但好像与九重天有关。” 那天宁时常来看她，听容赐说有时天后伏善也会乔装过来。 不会是天后的私生女吧…… 那二人的动作映入眼帘，他上前一把将那妮子扯过来：“你在搞什么？！大街上，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竟然当众亲那辰佑。 乐神拍拍肩膀，提示他莫要古板，阿灵还是个没长情根的孩子。 “就算没长，她——”身子一僵，戛然而止：是啊，他在干什么。冷静片刻，这才僵直松开那妮子的胳膊，阴着脸转头：“抱歉。” 忽如其来的一声吼把她也吓懵了，身后的六师叔轻声安抚，这便又要带路去买红梅饼。 逛完一圈，终于到了今日主场：芙蓉楼。 这是远近闻名的美食胜地，虽然价格昂贵，但道道皆佳肴，听闻此地还做着人界的生意，凡人的君主每到大型庆典便会向天奉上黄金万两，以求吃口仙菜。 这个月的新菜是春风拂霜露，虽说不能提升多少修为，但香喷气浓郁的同时，入口清新，宛若春风拂柳霜间落露，沁人新奇，又色香味俱全，带给食客神味上的满足。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听闻下个月的蟠桃会也定了这道菜。”对面的乐神翘起脚，“大家放开吃，容赐付了五百灵石，咱们想点什么点什么。”可怜那神君忙着执勤，都没时间来这儿享受。忽然想到什么，又挤挤边上的小七神君：“你不是要找人吗，跟阿灵说，她认识三长司的神君，说不定能帮你查出来……” “只是随口一说。”他找了上百年无果，早不抱希望，“找不到便算了。” 对面的冰灵一副她可以说说看的模样。那紫幻灌了口芙蓉酒，又推搡，“万一找到了呢，”不管他的回应，冲着对面的大侄儿道，“他要找一女仙，叫……额，阿紫，应该是天阴族人。” 见对面的姑娘点头，他强颜欢笑，回了句多谢。 吃喝到深夜，几人方晃悠回了华兰殿。 次日 药神阁 阿紫这个名字太普遍，她一上午就查到三百一十个，若是没有别的条件，根本无法筛选哪个是止澜要找的阿紫。 边上的秀秀闲暇时也帮她翻翻户簿，偶尔帮着画两张像。“你怎么不问他那女仙有什么特征，是地仙还是天仙，是仙子还是上仙……要是百年遇见的，现在指不定已经成神君或是上神了……哦我忘了，你还不能说话哈哈哈……” 这死丫头。 “哦对了，昨天九尾族那小子又来找你了哦，他刚出关，听说已经成上仙了，哎呀五百岁成上仙已经很厉害了……”抓起边上的糖嚼起来，“不记得了？就是两年前你在二重天救的那个中暑的狐族啊，叫什么来着，我也忘了……” 经过提醒这才想起来，是那个叫微君的白毛狐狸，自从救了他就三天两头过来打扰，想一想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喏，他给你的信。” 上头满是糖葫芦流糖，她嫌弃接过，打开看看，又是肉麻的情书： 吾灵，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愿明晚亥时清风桥一见。微君。 字写得还是那么丑。 她指了指自己嗓子表示哑了去不了，那秀秀白她一眼让她自己回复人家。 那不是还要去，她压根不知那狐狸住哪儿，每次都是他出来找她的。 ------------------------------------- 夜 清风桥 明月是七重天的幻象，月宫之上是没有月的。 这冷桥坐落在华兰殿南门外，距她宫殿最近，在熊猫身上吃吃喝喝半晌，那九尾终于慢吞吞过来了。 她跳下熊，打开早已准备好了横幅：我哑了，不能说话。 “没关系，我们可以进行神识交流。”那九尾微君摇摇爪子，“我现在已经是上仙了，你不知道那混沌雷劈在身上有多疼，可是我只要一想起你就能从昏迷中清醒……”虽还未变声，但身上白色的长袍随风飘动时，真有几分上仙的清冷感。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花环，迅速戴在她头上，见她要摘那九尾立即制止：“不要摘，这可是我特意从家乡带来的，这是灵花，可以提高你的修为。” 听起来还挺有用的，弯腰答谢，那狐狸嘎嘎一笑，又跟她说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修行时遇到的瓶颈以及如何依靠自己的智慧突破，她听得打瞌睡，终于等到九尾讲完。那九尾微君伸个懒腰，猝不及防抱了一下，这才满意：“我要走喽，回去还要修炼，明天再去看你！” 那九尾远去，这才骑熊去了避云苑。 算算她有半个月没来这儿了，不过她门儿清，这个时候止澜神君应该在东边的书斋。 门没关，探头过去果然见着那神君。 止澜脱了上衣浑身发抖，满面的汗水，见着她大骇，吼了句不要进来，一道灵气掩了门。 冰灵退出数丈进了院子，往日过来都会喊一句，如今哑了嗓子不打招呼确实不礼貌。 一刻钟后，止澜穿好了衣裳，这才开门，坐在杏树下的妮子见状立即跑过来，将整理好的户簿递过去。 原是来送东西的。抬眸瞄到那团开得绚烂的九尾花，真是与他现在的心境形成鲜明对比。“花很好看。” 她指指上头的纸条，神君轻扫一眼，是问他关于阿紫别的线索。“辰佑送你的？” 冰灵甩甩脑袋，再指那条子。 “刚才，桥上，那男的是何人？” 他怎么知道刚才见了人。 冰灵比划了一阵，很明显对方没有明白。 第35章 不想见到你 “辰佑？……不是就算了，我随口一问，你不用解释，想见谁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私事……不过你如今三百岁，应当以修行为重，你……”对方听得迷糊，他这才发觉自己多言。“我身体不适，话多了……抱歉。” 冰灵伸手要去号脉，那人一躲，面色阴沉，她这才发现气氛不对，比划半天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那人仍没看明白。见状正准备掏笔写，对面定了半晌的神君有了动作。 “不用再麻烦你了，多谢。”他将那书揣进怀中，眼神有些闪躲，“我自己找吧。” 她眨巴两下，思索片刻，这才点头。 “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说得平淡，她却听出些不耐烦。 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好。 这种时候还是走远点比较好，正要上熊，那神君又喊了句停下，她眸子一亮，巴巴跑回去。看来还是需要她帮忙的嘛。 他眸中明显带着犹豫，咬咬牙，又低声：“你以后，晚上也不要来了。” 白天不让晚上不让，那她什么时候过来。 是不让她来了吗。 她拽住将走之人的袖子，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先前不是相处很好吗，怎么突然翻脸了。 那神君叹了口气，转头，满目的冷漠：“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我也不喜欢你。” 哪有打扰他，不是他说要查阿紫她才过来的吗。她刚才没敲大门直接进院子的确不对，但也没必要…… “你太烦了，我讨厌你，不想见到你……你明白了吗？” ？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但她不是受气包，他有脾气也不能朝她发泄，她也不屑于给他查。越想越气，甩开那神君，骑上拜拜回了菩提苑。 ------------------------------------- 她哑了一个月，那个医术闻名三界的药神师叔终于急了，将所有事情推掉，终于抽出一天陪她上玉清境找圣灵阁阁主。 他说玉清上神有一法器，可以除净她喉中的魔气，就是会疼一点。 他们到时，圣灵阁的其他几位长老也在。 不是所有神尊都如玉清上神一样慈祥，那九尾神尊与雷神可是从头到尾没有正脸瞧她一眼。那阁主掏出混元珠，让她含在嘴里，说只要一个时辰就会好。 她出去找了个地方坐下，药神则是在里面与几位上神探讨医术药理。 这石桌上的棋盘是昆仑古木所造，上面的白棋乃是神明雪所造，黑棋是东荒大帝的血泪所化，名贵无比。不过这盘棋是个死局，怎么走都是黑胜，棋上有尘，可见已停滞多时。 不过此地是三十五重天，不该有凡尘。 她棋术不佳，自然不明白这局如何解，听过不少一子救全盘的故事，但她可不行，想必玉清上神闲来无事也会思索这盘棋，但他那样的大人物都救不了，她这种菜鸟更不行。 “喂！你干什么！！”一个仙童大喊，她吓了一跳直接从石凳上摔下，挥手挣扎间打散了那盘棋。 那仙童吓坏了，本来是想提醒她离那盘棋远一点，结果直接惊的对方将其打散。这师父不是要打死他。 里头的神尊们听见声音跑出来，九尾率先见到那散落的棋盘：“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那仙童害怕责罚立即说是这小仙子自己不小心打翻。 她见到那怒发冲冠的模样也赶紧下跪求饶：“弟子无心，还请神尊恕罪！” 她能说话了。 雷神咒兰上前察看，散落之子仅剩黑子，白棋已经化成了云烟。“这棋盘有结界，只有魂力高深者可以打碎，凭你……”小小仙子，怎么可能。 那玉清神尊惋惜，道了声起来，万事皆素因果，翻了，也算破局。 “孩子，我的混元珠呢？” 她这才想起，刚才被那仙童吓了一跳，直接吞了。低头，抱拳：“弟子失口，将它……吞咽了去。”不会要刨她肚子吧。 玉清惊叹，上前察看一番，纳闷这妮子怎么没有爆体而亡。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强大的魂体，可以容纳混元珠的神力。 叹息，一天失去两件法宝他还是有点难过的，说了两句天意天意，又将她唤到面前，伸手化出一把通体紫光的神剑： “吾曾答应一位老友，若有人破开棋局，便将这剑赠与她。”忍痛递过去，“接剑吧。” 她一愣，干了坏事还有奖励？刚才的冷汗还没冒完，这翻转有点快。 接下便觉它力量无穷，不用神尊说她也知道这是把超级神剑。“神尊大人，这剑唤什么？” 那神尊慈祥一笑：“你想唤它什么？” 冰灵仔细审视一番，剑身上还有细长鳞片，思索一番：“我想叫它紫鳞，可以吗？” 那神尊明显不满意：“它是鸿蒙剑。” 那不是创世神灵乩娘娘的法器吗？那可是冠世之战中手刃魔祖的上古神剑啊。 玉清上神掩面，他自己还没耍两下，真是便宜这小弟子了，拜拜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与神尊道谢，这便跟着药神离去。那神剑刚离开三十五重天便幻化成紫光勾玉，她拿绳子挂在脖子上，这才回了药神阁。 ------------------------------------- 药神蛮旷工半天，神阁外头已经大排长龙，仿佛神界没了他便不能活一样。 简单收拾一下，她便开始带着师弟们出诊。 龙凤皇族的事还是要他们药神阁内部的人出马，药神蛮去了箫韶宫医治凤凰神，冰灵带着一群小辈去祥瑞殿医治羽龙神。 九重天·天宫 这龙凤打起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太医们也不让她问，但偶尔听过路宫娥们闲聊倒是明白了些原由。 原是为了个人族女子。 凤凰神在人界除妖时爱上了个人族公主，他将那公主带入天宫偷偷藏起，然那公主玩心大到处闹腾，有次闯入羽龙神的祥瑞殿，这羽龙神对其一见钟情，将之扣下要与之生子，凤凰神当然不同意，上殿抢人，无果，还被打了一顿，回去喝酒解愁却愁更愁，半醉半醒时一怒之下偷了表舅天帝陛下的玄黄剑，与那羽龙神在轩辕台大战八百回合，直到太子扶旻出现才停手。 羽龙神断了条胳膊，凤凰瞎了只眼睛，闹得非常难看。 天帝虽怒，但怎么说一个是外甥一个是侄儿，且皆身受重伤，算是得了报应，为了二人请了药神，罚俸半年，禁足四个月，这便了结此事。 但那人族女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虽然现在结果还没下来，但八成是要被关进锁妖塔的。 羽龙神伤势颇重，她在天宫待了半月，直到他伤势稳定方回药神阁。 “然后呢？”秀秀咬咬笔，“你现在找从生藤是要做甚？” 冰灵继续翻着典籍：“羽龙神说他已经决定放下那位人族公主，但是希望药神阁能为他找一可控义肢，毕竟他以后还要使枪。” “哦……”从生藤所造的假肢确有灵性，用的就了是与原臂无二，“那人族后来怎么样了？” 她不紧不慢喝了口参茶：“被关进锁妖塔了，但听说那凤凰神为救爱人自己也进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秀秀长哦一声，一阵叹息：“哎，那八成是殒命了……”锁妖塔是什么地方，关的都是五十万岁起步妖魔，天帝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几万岁的小神。秀秀望望高空，哎呀一声开始收拾东西：“我要先走了……” “？” “小师叔拜托我帮忙找人，一天付我二十块灵石，嘻嘻，我要旷工就没有了。”那蜜蜂将纸笔乱七八糟塞到乾坤袋中，跟她挥挥手便没了影儿。 第36章 一目九仙 她之前帮忙的时候怎么没工钱。 冰灵叹口气，也要动身去蓬莱为那羽龙神找义肢材料。 然出门便撞到刚来的九尾微君，那小子见她要倒一把搂过去，她吓一跳一掌将他拍得老远。 “哎呦喂，阿灵你干什么呢……”他摸着生疼的屁股爬起来，这妮子竟可以把他拍得这么远，内功深厚啊。 她纳闷片刻，又捡起包袱：“你来干什么，谁允许你进西阁的？！”说着便要喊护卫。 见她发怒那九尾立即讨好两声：“当然是你二师叔药神了，此去蓬莱凶险无比，他硬要我一路护送。” 蓬莱是仙岛，能有什么凶险的。“既然你那么不愿意就不勉强了，我自己可以应付。”跨上包袱便要走，那九尾微君跑到她前头拦路： “我哪有不愿意……听话，现在从生藤由一目九仙掌管，人家虽是地仙，但也有千年修为，你打得过吗？” 一目九仙？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去年过去蓬莱的时候还没有。 那微君见她不懂又轻咳两声，摆出一副渊博模样：“这一目九仙是八人用一眼，且行动极快，按人历来算，是三十年前才到了蓬莱。” 她呵呵两声，这是药神告诉他的吧。 “咳咳，总之呢，这一目九仙极难对付，你想求得草药可没这么简单。” 她一脸不屑，也不看看她是为谁求得药引，那一目九仙怎么敢拦。“嗯……那你想跟就跟着吧。” 那九尾兴奋叫两声，说着哥哥罩你便跟了上去。 秀秀未走，还在药神阁外等人。她跟九尾出门时恰巧遇见前来赴约的止澜神君。 她脑袋一撇，招呼九尾上熊，不等秀秀打招呼便钻入云中。 “那男的谁啊，秀秀的情郎？”见前头的人不回答，那九尾微君又自顾自，“唉，她好像才一千多岁吧，这么小小年纪就找男君，咦……哎呀！你打我干什么？！” 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姐妹，这家伙咦个鬼。“那是我云游在外，最近才回神界的小师叔。” “哦，止澜神君啊！！”那微君眼冒星光，“我知道啊，听闻他是很有天赋的灵修，是个法术全才嘞……这下好了，你可以让他教教你御水咒，说不定他一点拨你就开窍了呢。” “我学那干嘛，我有御火咒就够了。”人家可不想见到她。 “别这样嘛，多难得的水火双灵根，不练可惜了……”他坏笑一声，“要不然我教你吧，你来青丘找我，或者我去找你……” “你再敢抱我我就把你踢下去！！” ------------------------------------- 蓬莱仙岛位于人界，蓬莱山外别有海，谓之溟海，无风而洪波百丈，不过他们驾云自天上来，这些个波澜不能奈她何。 按照书上的指示，这从生藤应长在会仙桥下，但九尾微君说那一目九仙来之后就将从生藤全部薅走，说是这从生藤与人族乃是逆天之物，故而除去。如今所有的从生藤都在他九人身上。 “蓬莱仙民说他们白天在集市上行乞，夜晚就睡在来宾桥下。”他们只得在来宾桥下等到天黑。 按理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们大可在这儿多玩两日，但冰灵实在不想跟这嘴停不下来的家伙待一起。 闲来无事，她拿出许久未弹的木琴，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边上的九尾正是享受，那琴声却戛然而止。 “怎么不弹了？” 她抬眸，大眼睛在黢黑的夜中也是明亮：“不会了。” “啊，乐神只教你一半？”这是怕阿灵抢他饭碗？ 冰灵低头苦笑，轻抚银弦：“这首曲子是我四师叔写的，我觉着好听，就偷学过来。”曲未写完，人已不在。 那微君道声抱歉：“一半也很好听了。”不过琴声带着淡淡哀伤，想来作曲人谱曲时也是伤感的。 一老人声音忽传来：“这是清瑶的曲子啊。” 他二人回头，便见着九个老人家，除了为首的有一眼，其余几人皆无目，想必这便是一目九仙了。 “您认得我四师叔？” 前头那老人拽下腰间酒壶：“是啊，她最近还好吗？好些年没见了……” 她面露哀伤：“她已身归混沌。” 举起的酒壶定住，那老头子带着些难以置信，又放下手，叹口气，将酒水洒地，像是在祭奠：“唉，都是命啊。”说着身后八仙也叹息起来，其中一个吐字不清的老头接道：“想当年我九人在街上行乞，她说受人之恩当泉涌而报，我几人便在城外植树造林，为后人留绿荫果香。如今言犹在耳，可神君已逝啊……”说着几个老人家哽咽起来。 她二人面面相觑，等了老一会儿对面还未停下，冰灵这才想到要上去劝劝：“故人已逝，留下清芳，若我等能延承古旨，她在鸿蒙之下也可安息。” 那几个老头闻言停下，纷纷附和，这才回问她二人来此有何时。 告知原由，那几个老头子连连应下，却提出条件，若他们能在日出前种下绿树千棵，便将从生藤交于她二人。 离天亮只有不到五个时辰，怎么可能种得出一千棵树。 九尾骂骂咧咧，说是要不直接抢算了，几个不识货的老东西连药神阁的人都干招惹，而那九个老头在他动爪前一溜烟跑去，根本捉不到。 那微君还在抓老头的工夫，冰灵已经开干了。 ------------------------------------- 第十一重天 秀秀伸了个懒腰，这是今日查的最后一家，明日便要去南阴城调查。 出来应门的是个大妈，身子矮小满脸皱纹，按照天阴族的年龄算，她至少有四十万岁。 “你们找谁？” “阿紫。”止澜回应。 那老太太扣扣鼻屎：“我就是。” 秀秀大叹一口气，按止澜的说法，那女子应该是二十万岁左右，显然不是这老太太。 毕竟冰灵调查时不知道年龄，把天阴族所有叫阿紫的都搜罗了一遍。不过这么大的工作量真是为难她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二人拱手，再次离去。 她翻翻簿子，还有一大半，挤出个苦笑：“小师叔，不然我们再让冰灵找找什伍神，把不符合条件的剔除掉吧，这还有这么多……” 那止澜神君仍是一脸冷相，语气清冷：“我不急，你每日能拿二十块灵石，多找几日不是更好？” “……”话倒是没错。 “她今日去哪儿了？” “嗯？”秀秀将那簿子塞进袋中，“哦，您说冰灵啊，我也不清楚，好像帮羽龙神找药引去了……”说着就要他请客吃芙蓉楼。 第37章 鸿蒙与混沌 天边泛起红光，她急得出汗，手上铲子不停也只种了两百来棵，离那九仙的要求还远着。 见来不及，那九尾微君直接撂挑子，坐在旁边桃树上啃果子。“我觉得他们就是在玩弄你。”横眉竖目，“一千棵，想想也不可能，你又不是大神，又没有造物之能，哪能一晚上弄出千棵树来……” 突然想到一种咒法，可以献祭的方式获得万物。 但她修为低微，启动不了这种献祭阵。 “微君。”抬头，那九尾还在啃桃子，“你现在修为多少了？” 那小子闻言还有些害羞，虽说他飞升的快，但修为其实也没多少：“六百年不到……” 嗯，那应该够了。“把你的乾坤镜借我用用。” 这通讯类的法器可贵了，他小心翼翼拿出来：“你找谁啊？” 她画上灵咒，没一会儿一黄衣女子便出现在镜中。 “天宁姐姐！”简单描述当下状况，这便问她要献祭阵法。 对面那公主犹豫了好一会儿，不过想来她修为不够应当不成，这才将阵法传过去。 红光一点点晕上，桥下睡觉的老人也有了醒来的迹象。 九尾微君立即将法力注入，然一道白光闪去，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神力不够。”镜中的公主喝口茶，“至少要千年修为才可。” 她继续冒汗，要去哪里找千年的修为。若是留秋在的话说不定还能试试。忽然想起脖子上的勾玉，眼前一亮。 那九尾见她将颈上之物放入阵中，还未发出疑问，忽然一道金光冲出，神泽澎湃蓬莱，荡得天地撼动波涛汹涌。 边上的一目九仙自然也被惊醒，待刺眼亮光过去，只见这四下古树成堆遮天蔽日，挤得来宾桥移了位。那九个老头目瞪口呆，本是要考验他们是否有取藤的决心，这下蹦出来这么多参天古木，蓬莱都要被挤坏了。 但也只能遵守承诺将从生藤给这二人。 ------------------------------------- “冰灵冰灵！”回神界是碰到去芙蓉楼的秀秀二人。 她干了一晚上活困得要死，听声音都有些恍惚了，早知道就听九尾的话在蓬莱留一晚。 见那妮子不回应，秀秀又招手：“我们去吃芙蓉楼的仙露哦，你要一起来吗？” 她头疼得厉害，摆手拒绝催促着拜拜赶紧回华兰殿，她要休息。 夜 醒来时冷得很，猜是雪神的霜雪不小心飘到了神界。明月高挂，照得菩提苑上下铮亮。 许久没见到这么亮的月了。虽然都是法术幻象。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她披了件外衣，穿过院子，开门。 “六师叔。”这么晚过来，不会是来查功课的吧。 “跟我走！”拽着她便腾空而去。 第十二重天是斗木族的天下，也是神界军事基地，辰佑日常执勤便是在此处。这几日常有天兵丧失神智作乱军营，起初以为他等是修炼时走火入魔，没想到现在连不修行的上神也有此情况。 护心殿躺长长一条，皆面色发黑，血眸利齿，浑身颤抖，俨然一副魔族之相。 冰灵上前探其灵息，又号其脉搏，要看舌苔时那小天兵猛然起身，张嘴便要啃她脖子，幸得辰佑反应迅速，抽剑直接了结那小子，转头命令手下发阵亡抚恤金。 “怎么样？”见她神色凝重，更皱眉，“查不出来也没关系……” 她歪歪脑袋，边想边回应：“他们中了毒，还被下了咒……” “你可能解？” “毒可解，咒不可解。” 他眉头蹙起，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咒。冰灵脑袋甩甩，她对咒法没多少研究，但能看出这是一种转化咒，至于是把什么变成什么，她也不清楚。但一般来说这种阵法应该不会让人丧失神智才对。 毒也是奇特，其中有七星花、鹤顶红，甚至还有九尾族的败神毒。 好在都不是什么剧毒，药神阁也有解药，她取来熬汤，为几人运功调息，忙活两天两夜终于解了毒。 接连几天睡眠缺乏她困得要命，得到上生星君同意，终于在护心殿小眯一会儿。 ------------------------------------- 算算日子，她也有一个多月没跟那小师叔说过话了。从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令人讨厌的，原来他不让她白日过去并不是他忙，而是单纯不想见她。先前的愉快相处都是她的错觉，事实上他根本不想搭理她。 仔细想想，她也没有多缠着他吧。可是他是这么说的： “你太烦了，我讨厌你，不想见到你，明白吗？” “阿灵？”朦胧睁眼，是六师叔过来了，她起身，那上生星君担忧的不得了：“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这才感受到眼角残余的泪花，从桌上跳下，摇头说没事，那六师叔仍不放心，“是太累了吗，还是有谁欺负你？”累干嘛要哭，“是谁欺负你，告诉我，六叔帮你揍他……是不是那个九尾族的臭小鬼？”早就看那小子不爽，要不是药神拦着早就把他打怕了，还能让他天天往药神阁跑？ 她猛甩脑袋：“是做噩梦了……” “哦……”这才舒心，想来这段时间事多，她定是累得：“这样吧，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还带你去人界，我们去游山玩乐，也可以去义诊救人……” “诶诶，又要去人界啊，将军。”没敲门直接进来，她认识，是那个思危星君。那黑袍男人走进来，发出呦呦呦的怪声：“这不是冰灵吗，多少年没来皇笳天了，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哭鼻子怎么现在也哭啊哈哈哈……” 她摆出死鱼眼，小时候哭鼻子还不是被他打了，明明老的要死非舔着脸当她哥哥。 辰佑摆手让他滚远点，这才问出了什么事。 那男人笑得邪魅，翘起二郎腿开始吃她的早膳：“哦，你这侄儿医术不行，我看那些天兵还是没有半点神智……”要是在不好便只能上报九重天，到时候他们便只能当堕仙堕神处置。 竟然有人质疑她的医术，“他们的病因不是中毒，而是被下了诅咒。”小脸上摆出严肃，“依我之测，他们中的咒法应当是一种……可以将神力转化成魔气的咒法。” 那思危星君闻言大笑，“哈哈哈，你瞧瞧她在说什么啊辰佑。”起身到她面前，表情严肃，“听好了，神气是天上鸿蒙，魔气是地下混沌，二者不可转变。” “有什么区别，不都源于鸿蒙时期吗，不都是混沌吗？”鸿蒙与混沌，本来就是一个意思。 “胡诌。”他脸色阴冷，“若是这样，我们岂不是为妖魔同类？” 边上的上生星君将那家伙踢开：“滚出去。” 那思危一脸痞相，朝她做个鬼脸，在辰佑巴掌挥下来前逃走。 第38章 不准再来 在皇笳天待了半个月，还是没能研究出那咒印的解法，虽然那群天兵的身体已经恢复，但身上魔气仍未去除，且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丧智状态。 看来这个咒印，她还是要找专业的人解。本是要问天宁，但辰佑那里又不让她外说，更别说告诉皇族了。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问那位止澜神君。 ------------------------------------- 第二日秀秀来药神阁时才将回信给她。 她送出去的是“可否明晚一见”，秀秀送回来的还是她那封，只是背后大写二字：不见。 冰灵吞吞口水，再写一封。那秀秀明显不耐烦，推开她的信：“你搞什么，不是会说话了吗，直接找他就好了。” “拜托拜托，你就顺便送过去吧~”说着掏一灵石，那秀秀见了更怒： “你以为我是想赚你钱吗？！” 她又合十：“这是很重要的信，拜托了……” 到嘴边的问题又咽回去，秀秀叹口气接下。 次日的回信还是“不见”。 “走了，我今日休沐，可是特意过来给你送信的。”她收拾好乾坤袋，“今日三师叔请客，你要去吗？止澜神君也去，你有什么话可以当面说嘛……” 她这会儿已经开始翻书，果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呢。“不去了。”她多翻翻资料，说不定能找到相关线索。 ------------------------------------- 吃喝玩乐一整天，到了半夜才回华兰殿。 走近时，看见那冰灵等在避云苑门口。他头有些疼，许是喝多了酒。 她抱了一沓子黄纸，站得乖巧，没了以往的大大咧咧，看起来像是温顺的小猫。 “小师叔。” “你怎么来了？”不热不冷，传到她耳中时她便察觉到对方喝了酒。 “您喝酒了……”她是不大愿意来的，但她不能拿十几天兵的性命耍性子。“我是来请教问题的……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 待他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捏住那要走之人的胳膊，那姑娘回首，眸中的讶异与期许像是要溢出来。他收回眸子，僵硬收手。“我无碍，”挥法开门，“进去说吧。” 二人坐于庭院内，她抓紧时间解释自己的困惑，对面的神君托腮，眉眼低垂，纤长的睫毛微动，目光在她的研究文章上扫了又扫，清风吹起，他轻压浮动的黄纸，蹙起的眉头却被悄悄抚平。 “你说的对，这个咒法叫迷血咒，确能化神力为魔气……不过在三百万年前就已失传，你问这个……”她做什么管他何事，遂提笔，“你将伽罗逆转咒与魔气的封印咒结合，去掉相冲部分，便是解咒术。” 伽罗逆转咒是啥，这么冷门的咒法她哪里知道。“什么是伽……罗逆转咒？”那神君抬眸轻扫，她方意识到自己问多了，为什么不回去自己翻找。 他又提笔：“那是伽罗诛仙网上的咒法，你不知道也正常。” “哦……多谢。” “伽罗逆转咒有十二种，具体哪道效果好……你自己回去试吧。” 收好符篆，鞠躬道谢，那对面的神君脸上还带着酒红，未起身，也懒得回应。她要出门时，那人不知何时瞬移到身后，一道力将她扯入怀里，好在她手上握的紧，符篆才不至于被甩飞。 冰灵脑袋一懵，任由那止澜扣紧，强大的束缚与大脑缺氧让双腿逐渐失力，对方的喘息萦绕耳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想来这位小师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她吧。 那神君力道更大，她被摁得生疼，口鼻压在胸膛中难受的要窒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实在憋得难受，见他仍不放手方才开始扭动挣扎。 他喝了酒，脑子变得迟钝，像是被下了咒般，不断重复她要走了她要走了，那姑娘的挣扎方唤醒他的理智，却仍是不想放手。 “小师叔……” 他要紧牙关，留下她呼吸的空间，声音却变得凌厉：“不准再来，听到没。” 原来还是讨厌她的。 “哦……”波澜过去，心中又是一潭死水。那位终于放手，却不再看她，掉头回了屋。 原来还是她的错觉。 ------------------------------------- 他跟别的师叔不一样，他喜怒无常，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或许当她师叔也是他的无奈，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理她。 他又警告了她一次。 “师姐！火，火！”边上的小弟子大叫一声，她立即收手，上前检查，还好没受伤。皇笳天的怪病频出，小弟子们炼药慢，她这才亲自出马。 “抱歉。”出神了。 “大师姐累了吧，都不眠不休炼两日了，要不去睡会儿？” 六师叔那边催得紧，她哪敢休息。这两日药神上去帮着调查，说这几百天兵都是吸了祸斗了黑气。祸斗神行虽毁，而灵魂不灭，因生前吞了几个天阴族人，黑气带毒，所以附在人身上会令其中毒。这黑气四处洒迷血咒，妄想为自身补充魔气早日化形。 她的解咒灵阵已经救了那些天兵，但祸斗黑气不除，中咒者便不断出现。 好在它如今只能在皇笳天活动，若是进了九重天的锁妖塔，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 “冰灵仙君，九重天又来人了。”外面的侍卫又来禀告。 想也知道是那羽龙神的人，又来催义肢的进度，她这个月忙，还未炼化那从生藤。“你跟他说我不在，去皇笳天了。”说着继续施法炼丹。 那侍卫没一会儿又回来，看来是没骗过。“你跟他说我这几日就造出来。” “不是，这次是十二重天的人。” 不是说皇笳天潜伏黑气，已经封界了吗。“谁？” “思危星……”没说完长矛已经穿肚。 冰灵瞳孔皱缩，那侍卫倒下时身后的男人满脸焦黑，目眦欲裂。这分明是被黑气俯身了。想来它是藏在思危星君身体里逃下来了。 “大家快走！”冰灵大喝一声，掏了半天发现没带绝寂剑。那黑眼从思危星君七窍中窜出，直逼她来。 眼前黢黑，但意识还在，她知道是那祸斗黑气挤占了她的躯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朦胧见听见药童问她怎么了，那黑气装模作样，操控她的身体说无碍，她已经将这邪气净化。而后吩咐几人收拾局面，这便直直出了炼药斋。 它这是要去哪里。 第39章 回师叔的住处 不知多久，朦胧间听见远处声音，是秀秀、乐神、止澜还有财神，话中意思是要出去吃饭。秀秀老实传达她的话。 “她还是老样子，忙着炼药不去了。” “嘤嘤，我可怜的侄儿，这个臭蛮蛮总是奴役她……我看你也别去了，回去帮帮她吧！” 是三师叔的声音，她现在应该是在偷听。这祸斗莫不是要伏击他几人。她大喊两声，完全没有反应。 “是啊，你怎么这么闲？”是财神容赐的声音。 “我哪有很闲，冰……师姐医术高明，所以能者多劳而已。” “也是，毕竟阿灵的研究你这妮子也帮不上忙，嘻嘻~”乐神又叹口气，招呼着要走了。 “你回去叫叫她吧，少炼一日蛮兄不会怪罪的。”说话的是止澜神君。 对对，快来找她——不，不要来，会被杀的。 乐神将她一顿夸奖，说她炼药看书时多认真，就算有好吃的也勾不走，边上秀秀也赶紧附和，叫了也没啥用。 冰灵正要松口气，又听那止澜语气强势，带着几分不容质疑： “去叫她。” 听见声遵命，接着便是逐渐靠近的脚步。 她心脏乱蹦，这家伙要出手了。 “秀秀快跑！快跑！” 根本叫不出声。 “冰灵，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碰面了。她呐喊几声仍然没反应。 “累了，出来休息。” “正好，你跟我们去上月城吧，今晚三色仙月昙开放，你不是最喜欢月昙了吗？” 她是每年都会去看，但是现在不能去。 “好。” 等一下，要是三师叔的话，说不定能看出她不对劲。 一阵步声，靠近，容赐在她脑袋上按两下，玩笑着说大忙人怎么有空出来。这祸斗不认人，只能说了句师叔们好。 “哎呦我可怜的侄儿，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风声，那人似是靠近抱了她一下。“臭蛮蛮怎么把你祸害成这样了……别担心，师叔带你去吃月族最贵的凤翔莲子肉，一定给你补回来……” 根本没发现她哪里不对。亏他还是上神。 “多谢师叔。” 又一阵风声，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然后是咔哒落地声，应该是到了。那店小二招呼两声，他们应该是进了酒楼。 “来两份凤翔莲子肉，一份不放酒，还有雪山梅、四喜乾果、金丝琥珀汤，加上月族三样，哦还有桃花酥，我们要带走的……”对面的乐神说完又问她有没有漏掉的，那祸斗不知道，摇头说着没有。 都是仙品，她这神族吃得，这黑气可吃不得，夹了两口便说胃不舒服，吃不了。容赐嘲笑她身为医者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这祸斗答不上来，只能连连点头。几个师叔还在给她夹菜，说多吃点恢复快。那祸斗又被迫吃起来，但什么味道她是感觉不到了。 可惜这桌子菜。 “我好困，想回去休息。”那祸斗张口，抱着边上的人竟撒起娇来，“师叔，师叔送我回去好不好？” 她旁边的应该是止澜……！ 那家伙肯定觉得她在抽风，明明说了烦她她竟然还往上凑。 颜面扫地，以后要如何面对他。 “喂喂，吃完再走，这一大桌都是特意给你点的！”是容赐不满的声音。 “不要不要，人家就要回去，师叔送我回去嘛……” 啊啊啊啊——“你赶紧给我住口！”她怒吼一声，不知那祸斗有没有听见。 听见容赐一呕，连连几声快滚，随后是凳子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真的走了，这祸斗刚开始要跟着一起来，这会儿又要回去，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现在是什么状态，但还是脚步声，想来他们还未离开上月城。 “喏。”那止澜是递给了她什么，“路上吃。”联想刚才叫卖的声音，应当是糖葫芦。 “呦，这不是药神阁的丫头吗，有阵子没来了，”那小贩认得他，“怎么不见星君啊，嗯，这位大人是……” “她师叔。”见她不应，那止澜神君替道。 小贩一阵点头，扫到她的疲惫与空洞，又仰笑：“哪位师叔啊？我怎么没见过……” 止澜付钱，纳闷这小贩子管那么多干甚，不理会拉着她要走，那小贩挡住去路，义正言辞：“你放开她！” 他眸子犀利，没有动作。 “姑娘你不要怕，他是不是仙贩子，你告诉叔叔，叔叔救你！”说着拽下鞋子，“你，给我放开她！” 祸斗见状赶紧解释：“这是我师叔，这是我师叔……” “丫头，你是不是被威胁了？！”说着上鞋在他胳膊上猛拍，“放开她！” 群仙围观，止澜的白眼要翻到天上，无奈放手。 这神族刁民。 贩子叔叔上来一阵关心，问她是不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说着又朝那神君大喊大叫：“你说是她师叔你有什么证据？” 止澜抱肘，这多管闲事的老头，他是她师叔需要什么证据。 “他真的是我师叔……” “丫头别怕，你那几个师叔老朽都认得，就没见过他这样的——”说着竟掏出乾坤镜来，“我这就告诉上生星君，我要找上生星君确认……” 买糖葫芦的还有乾坤镜？！ 那祸斗明显急了，回头抱住那神君，急促：“他不是我师叔，他是我新找的情郎，拜托您不要告诉上生星君……” 那小贩尴尬一顿，合着是私情？ “你在胡说什么？！”那止澜压低怒意，却未推开。 不是仙贩子那就不管了，现在的女仙真是开放，三百岁就谈了…… 人群散去，那祸斗这才放手，不过无所谓，她的脸已经丢尽了，未来几百年都不打算再来六重天。 好一阵尴尬，那止澜是有动作，没有声音，她也听不出在做什么。 “情郎？” 她恨不得挖洞钻进去——拜托赶紧忘掉这一段吧。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情郎了？”话语中夹带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感到浑身颤抖，预测这祸斗的回答肯定更疯狂。 “师叔可不会这样碰我的脸……” 抽手的声音，原来刚才是在抚她的脸颊。 “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是什么样的眼神，她都好奇了。 又是一阵沉默。那神君大叹口气，又温声：“原来，你看得出来。” 这个回答更迷惑。 他是喜欢她的。不对不对，她要再理一下，他不是说她很烦不想见到她吗…… 静，细听时有衣裳摩擦的声音，想必这祸斗又抱上去了。 “不止这些，我还知道——”是被人捂了嘴，应该是止澜。也好，少说两句，给她留点面子。 “还要回去吗？” “嗯~”紧接着是一副摩挲的声音，这家伙该不会又抱上去了吧。“我想回……师叔的住处。” 第40章 想问的话 逃离社死之地，这下又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刚才止澜说要带她回去，那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避云苑了吧。 那祸斗咯咯一笑，用她的声音魅惑：“师叔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怎么，难道没有回华兰殿吗。 “里面有的是魔气，现在离开她的身体。” 呼！原来他知道她被夺舍了。冰灵感动的要掉眼泪，怪不得大家都说他是天才，他果然很聪明。再等一下，神界有魔气的地方，不会是锁妖塔吧。 那祸斗媚笑，原来已经被发现了：“那你说，我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进去，我可喜欢这副身体了~” 那小师叔的声音靠近，冷冽：“快，滚。” 下一刻眼前大亮，五感全通，转头那黑气便要往锁妖塔跑，她冲上前掐住祸斗的尾巴，那黑气转头冲她咆哮，止澜将她拽回，祸斗脱手，直接冲进塔中。 转头迎上关切的眸子，方才的怒气瞬间没了影。他毕竟是为了救她才将祸斗放入锁妖塔的。 “对，我们现在去上报九重天，祸斗黑气冲入锁妖塔了！” 她听见他先前的话了吗。 “不要去。”拽住那要跑的姑娘，“锁妖塔的守护神自然会上报。”她放祸斗黑气进去，就算是被控制，也免不了责罚。 “可是——” “听话。”那位神君的手抚上，这是祸斗说的“不会”，还有这个眼神……“你体内还有他的毒气和迷血咒，现在应该回去服解药、开破解阵。” 他好明白。 “好……” 驾云，没一会儿便到了药神阁。毒气开始扩散，她有些昏沉，那小师叔将她送到门口，本还想问些什么，见她面色不佳只能作罢。 服药及时，她在入夜前便恢复了精神。 打听锁妖塔的情况，弟子们方告诉她凌霄殿已经调了遣兵调将镇守，十几位大神进塔除妖，争取在那黑气膨胀之前除去。 冰灵松了口气，这会儿才开始好奇那小师叔是何时发现她被夺舍的。 “尹淮，止澜神君还在吗？”八成走了吧。 那小药童扇着扇子：“哦师姐，神君在您的养神轩。” “好。”督促他几人继续炼药，冰灵这便要去道谢。 ------------------------------------- 星光璀璨，灵蝶翩跹，神草轻舞，她的养神轩种了许多仙草，进来时那位在她的紫樱树上吹着长箫，神情平和，箫声中却带着哀伤。 花瓣纷飞，不知神君有没有看到她，但乐声未停，想来是要吹完整吧。 她坐在石桌旁，扫去飘落的花瓣，为自己沏茶。茶叶是先前卦灵事件后天帝陛下给她的赏，叫什么茶来着，反正是很名贵的。 伴着箫声，赏着美景，本应惬意，但她想到锁妖塔之事，还是不安。 嗖—— 那神君从上头跳下，二人四目相对时，明显能看出对方的笑意。止澜上前，捏起她头上的紫瓣。 “你喜欢紫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樱花，大概是这姑娘自己培育的。 “不，”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裳，“是红色。” “红色……”果然是琉璃火神的弟子，“扎眼。” 她眨巴两下，起身微微鞠躬：“谢谢您救了我。” 那男人面色不变，将她上下扫一边，仍是温柔：“没事就好。” 清风拂过，他的眸子未动，倒映的纤长睫毛的眼眸，仿佛容纳了一整个星河的璀璨。她被盯的久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将眼睛转了又转，才又落到那俊俏的脸上。 “我会报答您的，您若什么我能帮上的，我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眼中又流出些哀伤，不知是不是她说错了话。 “我是你师叔，不用回报。” 空气忽然冷了许多，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无事可谈，尴尬一阵，她咬咬嘴唇，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去打扰你……”说着举手发誓，“骗你我就是小狗！” 那位神君的眸中仍是不见喜色，若是五师叔容赐，她回的应该是“太好了”。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她一愣，乖乖点头：“我想知道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被夺舍的？” 他眼神微动，脸上浮出些红晕，半晌不作答。“还有呢？” 还有啥。“哦，我也很奇怪，为什么祸斗要附在我身上，您知道吗？” “还有呢？” 又不回答干嘛让她一直问。“没有了。” 对面那男人肉眼可见的失落，轻抿薄唇：“我走了。” 冰灵心中一悸，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那止澜握紧玉箫，没走两三步，忽停，未回首：“买糖葫芦的仙娥说，你还想吃的话她可以送到华兰殿。” 冰灵眉头微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是个老伯吗？” 他自嘲两声，胸口莫名的刺痛，腾云，远去。 怎么了，难道那声音是个女仙？不可能吧…… ！！ 莫不是在试探她？ 冰灵倒抽一口冷气，脸上不自主的发烫，赶紧跑回去猛灌凉茶。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毕竟用的是她的身体，她旁观都觉得尴尬。如今事情挑明，她更无颜再见小师叔—— 呜呜，这下肯定更讨厌她了。 ------------------------------------- 祸斗之事了结，她解除完剩余天兵的诅咒时，已经进入冬月，天界没有四时变化，自然感受不到什么寒意。秀秀这段日子还在帮忙找止澜的故人，晚出早归，终是被药神发现，狠批一顿后这才老实下来。 冰灵忙着给那羽龙神做义肢，鲜少回华兰殿，自然少见那位止澜神君。 “冰灵，都快年底了，你师父还没出关吗？”秀秀整理着从生藤，闲来无事，又要聊天。 “没有。”都快三年了，不知这闭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啊，那你今年打算去哪儿？我听说今年六师叔很忙，这段时间人界乱，他可没空管你。”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要不然你跟我去灵息苑，我们可以一起跟师父探讨医术。” 冰灵嘿嘿一笑，又不是没去过，那药神能连着抽查三天药理，她才不要去帮这家伙挡枪嘞。 “不要，我跟三师叔出去云游。” “三叔他今年带了一群小仙女，你少去添乱。”那蜜蜂精一拍大腿，“就这么说定了，你跟我回灵息苑，我们可以同吃同睡，你还可以免费看我的话本子，怎么样~” 若是清瑶还在，她现在指不定还有个去处。但其实自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要。” 秀秀还未反驳，一小弟子招呼不打便破门而入，迎面而来的当然是秀秀一拳：“出去敲门！” 那小弟子急得脸上泛红，却又退出灵药斋，敲了敲门，听见秀秀喊声请进，又喊着大事不好跑进来。 “星君，上生星君来了！” 她俩松口气，来就来了呗吵吵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 “星君他战袍未脱，手上还拿着剑，看起来非常愤怒！”说着指向旁边缔结从生藤的冰灵，“大师姐，他找你！” 这架势颇有一副她一个月没练功要揍她的样子，虽说她这段时间的确没怎么练。 心中一咯噔，扔下从生藤就要从后门跑：“告诉他我不在！” 第41章 葡萄 嘭一下撞到盔甲上，抬头，来者正是上生星君。 “六师叔，您怎么来了……”那辰佑脸色阴得吓人，似是下一秒要吃了她。 “出去！”大喝一声，身后的秀秀跟着那群小弟子马不停蹄往外窜。她也要跑，那辰佑一把拽住她的小胳膊，扯到凳前厉声坐下，她便不受控制的坠到凳上。 那上生星君来回踱步，确认小弟子们撤干净，这才转身回来。 冰灵吓得冒冷汗，但见对面的星君顶顶后槽牙，面露杀意： “告诉我那个男的是谁。” “哪哪哪……哪个男的？” 辰佑更不高兴，竟还敢装模作样：“你说呢？” 她眨巴半天，还是没想出来：“不知道。” 那辰佑挠挠头发，又气又急，祸斗作乱时都没这么生气。“就是那个男的，你那个情郎！” 哦，是六重天那件事啊，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他上手轻掐两下那孩子的脸：“你小小年纪不修炼就算了，还要如此不爱惜自己……快点告诉我他是谁？！” 她往后缩缩，六师叔这架势是要砍人吗。“您误会了，其实是小师叔……” “还敢撒谎？”他眉头恨不得拧成团，“你跟那男的……当中亲吻的事，已经有人告诉我了！” 亲吻？！这事之前可没人告诉她——她亲了止澜神君吗？！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还亲了不该亲的人！ “误会，这是误会！”紧接着将当日之事解释给他，这辰佑半信半疑，但也没了之前的怒火。见他平息，冰灵赶紧殷勤地上座递茶。 他轻抿一口：“我还会找止澜确认，别以为这样就过去了……”想想那糖葫芦小贩或许夸大其词了，他大侄儿也不是那种主动跟别人接吻的孩子，毕竟还没长情根。“不坐了，我还有事。”将茶水饮尽，便又赶去十二重天。 这大老远来一趟就是为了问这个啊，果然是最关心她的师叔。 见那上生星君走了秀秀这才进来，对方才的事问个不停，她当然不会说，埋头继续做义肢。 ------------------------------------- 次日 醒来时听见箫声，探头一看，是那位止澜神君。 该不会是昨日六师叔去教训了他，他今天要来教训她吧。 穿好衣裳，这才惴惴不安出来。没等那人张口，她先行个大礼，“小师叔对不起，我那天冒昧地吻了您，但您也知道我是被控制了……我不是故意不提，我只是觉得……”不美好的记忆应该赶紧忘记，“我会负责的……你惩罚我吧。” 那神君收了箫，对她的负责不报期望：“你要怎么负责？” “您要我怎么负责我就怎么负责……” 他面露不屑，一如既往的冷淡：“我给你请了假，今日不用去了。” “啊？” 他不大情愿：“辰佑说你近日太过操劳，让我带你出去转转。” “您不惩罚我吗？” 那神君白她一眼：“你觉得我会跟你一般见识吗？” 也对，他是师叔，怎么会跟她这三百岁的小辈一般见识。那男人起身，不再多言，挥手召唤彩云，这便督促她上来。冰灵乖乖上去捏住那神君的衣裳，随风而去，不知要飞往何处。 ------------------------------------- 第一重天·青丘 准确的说，这青丘并不在第一重天，而是与第一重天相接。听闻这九尾狐族是继神祖之后的神界统治者，后来不知摊上什么罪名被贬入人界，三百万年前才得以重返天界。有个强大的阵术师不知道用了个什么咒法，将整个青丘之国从人界移到了神界。 这里大多的狐族沿用人界传统，因此看起来与人界无异。 既与人界无异，那美食自然遍地。在这美食小巷走了半天，那姑娘仍是不发一言。 “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他提醒一句，那妮子方怯生生指着边上： “枇杷。” 二人过去，那九尾大妈热情地拿个篮，说让他们随便挑，不好吃不要钱。冰灵深呼吸，既然出来了就好好放松一下吧，遂与那大妈打听其当地民俗风情、绝味佳肴以及上神古迹。 “上神古迹啊……涂山后头有个白云石窟，听说以前神祖住过。” 神祖还住石窟吗。 见着那神君讥笑，那大妈又接着：“别不信嘞，这地方魔祖也来过，里面还有他亲手刻的壁画，哦对了，边上还有静水亭，来云游的神仙眷侣都喜欢去那儿。” 魔祖的壁画诶，那不是文物。“我们去白云窟吧！……可以吗？” 见她收起笑容变得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还是心疼了，勉强挤出个笑，轻嗯一声。 她放宽心，又拽着他去了对面的樱桃摊，说着秀秀最喜欢吃这个，这便又开始挑买。 如果他真的是神族该多好。 “小师叔喜欢吃什么？我们一并买回去吧！”反正也不是她付钱。 那带着星光的眸子射来，他防不胜防，撇过脸：“我没什么想吃的。” “李子？杨梅？还是草龙珠？” 不经意勾起唇角：“你想吃的话就都买了。” 那可太好了。她开始忙活起来，挑着还不忘念叨：“以前六师叔下界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多草龙珠，然后容赐跟我抢……”忽然转头，将那拨好的葡萄摆到他眼前。“你尝一下，是青丘的好吃还是魔界的好吃。” “不尝，我也没吃过魔界的——”话未说完便被塞进嘴里，清甜多汁，味道虽不及魔界的好，但是她给的话—— “哎呀，这不是阿灵吗？” 这熟悉又有点讨厌的声音，冰灵转头，果然是九尾微君。 “怎么有空到我青丘来？”没等她回应又仰头见到自己偶像，欣喜万分连连作揖，“想必阁下就是传说中的止澜神君，小生微君早有耳闻，真是幸会幸会。” 这模样比对她还殷勤。 身后的神君一副懒得搭理模样，提起果篮这就要走。那微君又追上，笑得像朵花： “你们是来游玩的吧，我可以带路，这里我熟！” 冰灵点点头，也好，有个本地人带路他们也可以少走弯路。 “不用。”止澜阴着脸，快速抓起边上姑娘的胳膊要逃，然那九尾如狗皮膏药般黏糊，跟在后头甩不掉。 第42章 你是我的小师叔吧 这会儿到了晌午，他们也买的差不多，出发去了石窟。 这地方没有人少，或是对名胜古迹没什么兴趣，边上的静水亭一群仙子神君，这白云石窟却空无一人。 没有萤火照明，他们只能升起火把。 确实有壁画，但经历百万年不免有些风化，好在有个本地人，滔滔不绝跟他们解释： “看这个，这位红衣裳的神女便是上古时期创造神界创造神族的灵乩娘娘……这后面种种，都是魔祖在记录他们生活的点滴。” 灰不溜秋的他哪儿看得出来是红衣裳。 “这一部分是木屋应劫，就是这附近的白芸屋，这边的是神界游，后面的是造剑，阿灵你猜是什么剑？” “我哪儿知道。” “你猜一下啦~” “留秋剑？” “错！” 呵呵，真有趣。 “是混沌剑，是由灵乩娘娘肋骨所造，赠与魔祖的。”说着又指指壁画，“虽然没了颜色，但这高超的艺术表现手法还有强硬的刻画功底都是我们后辈可以学习的。”说着又介绍起哪里画的好。 她倒是听说了魔祖是创世神的弟子，不过这什么断骨造剑是否有些太逾矩了，这可不是正常师徒会做的。 不过想来是魔帝画的，亵渎神祖也是正常。 怪不得这石窟无人看管保护。 地面微震，墙上的灰尘也落了下来，依稀听见里头低吼声。“快出去，里面有东西。”止澜拽起她便往外跑，后头的九尾不知道怎么回事，转头看见洞深处一对血色凤眼，倒抽一口冷气跌跌撞撞往外跑。 离开数十丈，还未歇息， 便见一单足巨鸟挤撞而出，细看，其状如鹤，赤文青质而白喙，尖声鸣叫，口吐讹火。 “是毕方鸟。”这么大的体型，至少活了二十万年，冰灵浑身颤抖，最近是不是被厄运缠身了，总是遇险。 那巨物展翅，飞过静水亭，直冲几人。 他们当然打不过，驾云要逃，那毕方长翅一扇，吹散彩云，又将他几人拍下地面。止澜在白喙啄下前开启结界珠，一阵巨响，引得天地晃动，结界顿时碎了大半。 毕方盘旋一阵，又要攻击。 “小师叔！”她见那人掏剑要上，一把拽住胳膊：“它是毕方，每醒一次必食一人，你打不过它的，我们还是等待救援吧。” 他推去那姑娘的小手：“结界要破了。”他不想死的是她。正欲冲上，那妮子又以老套路挂在他身上。 “我不管，我不要你送死！”边上的微君附和，强调还是留在原地等待救援的好。 嗤之。“你那么确信我会死？” 那当然，他又不是那个骗子林若可以两万年打十来万年。“我已经放灵蝶出去了，附近的天兵很快就来，我们等待救援好不好，求求你……” 轰—— 又是一啄，震得几人猛摔在地，那结界碎得更严重，他手上的结界珠明显有了裂痕。他趁着那妮子没反应过来一脚踏起，抄起辞碧划出裂天波，然那毕方反应极快，侧身一闪朝他直扑而来，他早有准备剑化万千，形成屏障有万剑齐发，毕方躲闪不及连连长鸣，口吐讹火妄想毁天灭地。 刹那间大地一片炽热，他转身顾及二人，不妨中了那毕方飞羽。反手拔出那青羽化匕，在其冲来前空翻而去，驾在头上直接插入赤眼。 那毕方又是惨叫，扶摇而上连翻数圈将他甩下。 烈鸟暴怒，又穿云坠来，喷出烈焰妄想烧了他。 危机关头一道天雷之劈而下，这毕方吐火不得，伴随惨叫与灼伤坠落。 止澜一跃逃出，回首时那毕方几经挣扎，最后昏厥不起。 众人抬首，是一紫衣女神。 “是咒兰上神！”冰灵率先认出，却没时间道谢，连忙跑到那小师叔边上察看伤势。 身后被刺，还有便是余火灼伤，还在没有缺胳膊少腿，冰灵哇哇两声扑倒怀里，说着刚才以为他要死了。轻抚那孩子的秀发时，对面的紫衣老女人已经落地。 那女人眸光犀利，将他几人细细大量一番，铁扇轻扑，冷冷道出二字：“可悲。” “咒兰神尊。”他眉头紧皱，那女人的身段不错，但周身灵泽浮躁，隐隐透露着肃杀之气，“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冰灵这才想起要道谢，离开那神君的怀抱，乖乖作揖：“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那雷神咒兰轻蔑，又扑扇子：“这么好的东西，放在你那儿简直就是浪费！” 冰灵心中咯噔，身子已被那止澜扯到身后。 那女人未再理会几人，斜眼身后的飞禽，一扇拍下，化成灰烬，又白他几人一眼，遁入天际，消失无影。 他吞吞口水，这女人分明就是跟毕方认识，方才那恶鸟袭来，处处都是要杀那妮子。 “小师叔……” “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转头，“她说的好东西是什么？” 她咬咬嘴唇，摘下勾玉：“是混元珠，被我吞了，还有这个——” 他接过的一刻手心溃烂，立即甩出，手中冒着黑烟，若是再晚一秒就要暴露身份。 这是圣物。 ------------------------------------- 那九尾微君将他二人带到附近医馆疗伤，小店虽没什么高阶灵药，但可以止血缓痛，应急可以，但回九重天还是要重新上药。 止澜醒来时隐约闻见一股莲香，转头看见那姑娘心中一骇，拽住衣裳立刻往床里头缩了缩，那副模样像极了受欺辱的小娘子。 她眉头仍蹙，对他的清醒没什么情绪变化：“我见了那老医仙灵愈术不太行就自己来了。” 他紧靠床头，应该是药的关系，他才昏睡过去。“多谢。” “哦，应该的。”那姑娘情绪低迷，面露愁容，他心中一颤，莫不是看到了什么。 烛火扑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张口：“你身后怎么那么多伤？”尤其是腰上那道……被魂水腐蚀的痕迹。 他披上里衣，下床时肩上的羽伤还在隐隐作痛。“我云游三界，受点伤正常。”还没系好那姑娘便扑过来紧拥，按压的后背烧伤愈发疼痛。 “你，你是我的小师叔吧，是的吧。” 果然。 他极力平稳自己的气息，如果可以，他可不想做什么小师叔。“当然了，你在瞎想什么呢。” 她这才放手，抹去眼角的泪花，说话还有些哽咽：“你不知道，我在人界的时候见过一个魔族，跟你可像了，他肯定是照着你的模样变的，因为小师叔很帅……” 那神君莞尔，轻揉她的脸颊，声音温柔至极：“真的吗，他有没有欺负你？” 第43章 不要浪费救命的机会 冰灵一个劲点头：“嗯，他可坏了，他抢了我的玉佩，还打伤天宁姐姐……他还总是骗我！”紧接着细数那魔族的种种恶行，好的地方是一点记不得。 他都没发现自己这么坏。 冰灵猛然抬头，眸光锁在那神君脸上——为什么笑，有人顶着他的脸作恶呢，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阿灵讨厌他吗？” 收回视线，眸子转了又转，说出一个安全的答案：“也没有讨厌，但他好可怕……”要怎么样才能戳穿他的真面目，怎么样才能让大家相信她。 那神君又将她拉入怀里，相较之前心跳舒缓了许多。“有我在，他不敢伤害你。”说着又轻柔她的长发，将下颌抵在头上，“我们在此地多待两日，好吗？” “这不太好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怎么能跟疑似魔族的人独处，刚才说了那么多他的坏话，他定是想杀她的。 正是想着，那微君闯进，见他二人搂得紧，手上的汤药一抖。“你们在干什么？！”将那碗敲在桌上，上前一把将她拉开，话语夹带着委屈：“你，你都没有抱过我——” “好，我们回去。”他都忘了这里还有个坏气氛的家伙。说完开始收拾东西。 冰灵长舒口气，冲着那九尾眨眨眼，这便跟着止澜回了华兰殿。 ------------------------------------- 总算有惊无险地回来了，此时天色已晚，那止澜神君将她送回菩提苑，嘱咐两句好好休息便离去。 她怎么能好好休息。本来都不怀疑他，可今日见到他身后的道道深沟，死去的记忆再次醒来。她记得初次遇见那魔族时，他也是这样的伤。 还有便是腰间的伤疤，那样的图案，分明就是封印咒，就算他用魂水腐蚀掉也看得出来。 她趴到桌上，一阵叹息。 “拜拜，是我想多了吗？”小师叔那么温柔，对她那么好，怎么会是要她命的林若。 那竹熊过来在她身上嗅半晌，忽然咬掉腰间的乾坤袋。 “我的——”肯定是嗅到了果子的气息，不是分给过它了吗。 一人一熊拉扯半晌，那乾坤袋中的东西满天飞，最后还是她冰灵胜利，抢回乾坤袋塞到怀里，说落两遍那个坐骑，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那海螺散着幽幽蓝光，她这才想起，那家伙曾答应要救她三次，遂给了她此物。 是的，他救过她的，虽然不大乐意，每次还要回报。 定了半晌，这才将那传声螺捡起。 收拾东西，洗漱沐浴，穿上宽大袍子，方才回到正堂拾起那法器海螺。她记得还有一次召唤他的机会。 若那止澜真的是林若，她吹响这海螺，定能将他唤过来。 跪坐，捂着那法器，心中波澜阵阵，外头的拜拜已经睡去，月上枝头，撒下冷光，无声静谧。 她还在纠结个不停。如果他不是的话，她岂不是会将一魔族传送到神界。如果是的话，他会不会杀她灭口？ 她眉头拧成团，那样她不就要失去小师叔了。可他一魔族，来神界是什么目的。他不是止澜神君，真正的止澜神君又在哪里。 这几个月来，他救了她很多次不是吗。 深呼吸，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泪，她理理自己的头发——怎么可能啊，这么温柔的止澜神君不会是魔族。 “怎么办……”如果他在神界作恶，这责任又要谁负——说不定那凶兽祸斗就是他放出来的。 对，他还把那黑气送进了锁妖塔。 不知何时已经将那蓝光法器送到嘴边。 闭眼，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想好要吹了，只是在给自己找理由而已。 黑影盖下，挡住清光，抬眸，是那止澜神君。 “不用吹了，”他解了隐身咒，上前时，那姑娘一身红袍，墨色长发自然垂落在身上，映着月光，像个瓷娃娃。“我来了。”那女人眼睛瞪得老大，晶莹泪光中有几分不可思议。 被她发现，他竟也松了口气。轻步上前，那女人洗了粉黛，看着很是清纯，他单膝跪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四目相对：“不要浪费，救命的机会。” 冰灵身子僵硬，又几分难以置信：“你没走……是来杀我的吗？” 他哪有这么坏。掐起柔软的小下巴，刚洗完澡稚嫩柔软的很：“傻瓜，我杀你干什么。” 她一把推开那家伙，蹭着地面往后退，伸手要抓桌上的乾坤袋，那男人反应过来将她拽回，很是轻易将她反扣在地。 “我可以解释！” “我不听，你是魔族，你是骗子！”想扑腾两下却被压住双腿，她嫣然成了砧上之肉。 早料到她回反抗，却没想到下一刻就开始喊辰佑。他妒火中烧：“你再乱叫我就立刻杀了你！” 刚才还说不会杀她。她收声，眼角泪水无声滑落，静望着那魔族凶恶的模样，看来她冰灵今日八成是要丧命。 静默半晌，那魔族方言：“我没有恶意，我到神界是为了找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个老骗子。 “是真的。”说着将她的手附在胸口，“相信我，拜托你。” 她这会儿冷静了一些，余光瞟了眼昏睡的坐骑，她这菩提苑离其他几位住的地方远，就算大喊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不如趁此机会直接掏他心脏让这魔族重伤，然后再跑出去求援。 也不行，她记得紫幻等人不是这家伙的对手，若是把他几人牵扯进来这家伙一时暴怒说不定会屠杀整个华兰殿。她只能上十二重天找辰佑。 可是从十二重天回来这家伙若是逃了在神界流窜伤人怎么办。 “你不动手，就代表是相信我了吧。”那魔族起身，这才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冰灵理好混乱的衣裳，那魔族已经坐在了她边上。 还思索着要不要跑，那边上的魔族又徐徐开口： “其实阿紫……是我的母亲。” 他好像是说过，他的母亲是神族。 她悄悄往外蹭两下，那魔族敏锐察觉，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在他发怒前抛出另一话题：“那我的小师叔在哪儿？你……杀了他？” 第44章 吕洞宾与狗 那魔族噗嗤一笑：“傻瓜，我就是啊。” 这怎么可能嘛。“我真正的小师叔，止澜神君！” 那魔族眼眸犀利，一道水箭射出，打散她放出去的灵蝶。“从来都没有什么止澜神君，只有我，林若。” “难不成你要说你就是洛神的弟子……你四百年前就潜入过神界……”这怎么可能嘛，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藏住魔气，五百万年修为的洛神不可能察觉不到。 “我四百年前就来找过她。”他如今的微笑在她看来甚是可怖，“洛神当然也察觉到我的身份。” “所以，你杀了她？！” 他在心里翻个白眼，这怎么可能，他根本不是对手。“她没有拆穿我，并且愿意收我为徒……她是很善良的上神，你师父也一样。” 冰灵眨巴眼睛，难不成师父也知道他是魔族，可为什么从没提过。 “那我六师叔知道吗？” 他收起笑意：“只有大师姐和师父知道。”起身，又将她拉起，拍去身上的尘土，那红色的长袍又妖艳几分。 “那你四百年前没找到，现在为什么又回来……” 他回来自然是有别的目的，但不能告诉这妮子。“还记得我问过你折花毒的事吗？” 碰到药类的时她脑子反应明显快了：“你是说她给你父亲下了折花毒？……可她是你的母君，你总不能杀了她吧。” 那魔族又用爪子揉她的头发：“当然不会了，我是想请她跟我一起回去……她与父亲之间有误会，我希望他们能解开误会重归于好。” 原来如此。不过像她这样乘天地之气而生的散仙，可能永远都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吧。“真的？” “嗯。” “那她若是不愿意去魔界怎么办？”嫁给魔族，还是魔帝，那不是要完全背弃自己的身份。 他眸中落寞：“我只是来乞求她，她若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她狐疑：“是魔帝让你来的？” “嗯。”说不是她也不会信。 “那你带不回她，魔帝岂不是又要打你。” 那魔族叹口气：“那也没办法。” 她一阵思索，又将其上下打量一遍：“我要是帮你找到她了，你是不是就会走？” “对啊。” 闻言冰灵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腹：“好吧，那我就帮你找她，但是你要答应我找到了就立刻离开神界——而且不能伤人性命！” 他洋装感动，将那姑娘抱住，深情款款：“谢谢你，能遇见阿灵，是我的荣幸。”奸计得逞，心中一阵舒坦。这妮子被骗这么多次都不长记性，真是可怜。 冰灵小脸微红，虽然之前也有人这么说，但被魔族夸夸还是第一次。象征性拍背回应，又轻声：“哦……” ------------------------------------- 她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 那个魔族说要看着她入睡，她是想等他走了就去十二重天找六师叔，结果等着等着自己睡着了。 “拜拜，我们走，去十二重天！”一拳打醒那还在呼呼大睡的竹熊，这家伙昨晚定是被那魔族下了沉睡咒，否则她叫唤那么大声不可能没听见。 也有可能就是单纯地贪生怕死。 第十二重天 镇守的天兵拦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辰佑的通报下来才放她进去。 听说辰佑在护心殿接待一位神君，她进去一看，果然是那林若。 太好了，这里是军事重地，又上百万天兵天将，不怕拿不下这魔族，这魔族真蠢竟然自投罗网。“师叔，我有事情要说……”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那怎么不将他拿下。 “你们昨日在青丘遇险了。”辰佑眉头紧皱，“毕方能入青丘绝非偶然，我已派人上报凌霄殿，不日开始彻查。” “还有一件事……” “这次可要感谢你小师叔，若不是他拼死保护你，你恐怕已经死于毕方之口。” 对了，昨天是他救了她的。他把结界珠给她然后自己出去跟那毕方战斗……“不对，他跟毕方是一伙儿的，他是魔族！” 那辰佑眉头一挑，听她胡诌。“阿灵，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说止澜是魔族就太过分了。” 什么她不喜欢他，这家伙一大早过来跟辰佑胡说了些什么。 “止澜救了你，你就不要再耍性子了。”说着走到她面前，“近日可有修行功法？” 啊，怎么突然换了话题。“没……” “六叔这段时间忙，你功法的事情就交给止澜了。”说着又凑近，低语，“多相处，你小师叔是很好的人。”起身，“好，就这么决定了。” 见那上生星君要走，她赶紧上前阻拦：“他真的是魔族，他身后有——” 那家伙手里拿的是什么，她的伴生神玉？他什么时候偷走的？！！ 那辰佑白上一眼，一副我听你胡说的模样。 这个坏家伙，竟然威胁她。“没有，侄儿遵命……” 那辰佑满意地拍拍她的脑袋：“嗯，跟你小师叔回去吧，药神阁的事忙完就跟他去避云苑练功。” ------------------------------------- 一同出了十二重天，那魔族虽然面无表情，但她还是能察觉到喜色。 “把玉佩还给我。”小声嘟囔一句，那林若抱肘，声音低沉，先前的温柔荡然无存： “你真是令我失望。” “你抢我玉佩还说我让人失望？” 他仍目视前方，懒得理会她的跳脚：“我原以为提醒你毕方之事，你能多少念及救命之恩，没想到……呵呵。” 她小脸泛红，说话也结巴起来：“你是魔族，你，你们是同伙！” “同伙？”他猛然低头，死盯那姑娘，“我若是同伙，又怎会被它轻易重伤，又怎么会让你看见伤疤从而起疑？” 哑口无言——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你，可是你呢，仅仅知道我的身份就想我死。”他讥笑一声，“说什么不能伤人性命，你看中的……不过是神族的性命，而我呢，一个可怜的半神半魔，生命根本不会被顾及。” “我……” “我救了你多少次，无论在神界还是人界，我冒了多少次生命危险，可换来的是什么？恩将仇报，唉，真是……吕洞宾与狗。”斜眸，到底是孩子，稍微骂骂就开始掉眼泪。 “对不起……” 第45章 她的身世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以为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那姑娘彻底破防，抽搭个不停。“呜呜呜，那你说要怎么办嘛……” 将帕子按到她脸上，林若又道：“你昨晚不是也说了要帮我找人吗，放心，等找到我会立刻离开，不会再与你这种人……”自己都不忍心说下去。骂哭她并不是本意，他只是想让她心生愧疚而已。 她抹干眼泪，回话时还有些抽噎：“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找的……” ------------------------------------- 药神阁·藏书斋 “呦，又开始帮小师叔找人了，你们和好啦？” 她一脸丧气：“什麽？” 那秀秀在边上画画：“对啊，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她继续整理，弱弱回了句才没有吵架。那秀秀长嘘一声：“虽然我是很想赚他的钱啦，但我也不希望咱们华兰殿内部有矛盾……”凑到她面前，逼问着到底是因为什么吵的架。她被闹得烦了，这才说出缘由，那秀秀听完哈哈大笑： “这怎么可能嘛，小师叔怎么会讨厌你啊，他可关心你了，每次我过去他都要问你在做什么，还说让我帮你分担分担，别把你累坏了……” 她狐疑抬头，那家伙今早还对着她一顿骂呢，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肠。 “上次蓬莱回来他还问我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一目九仙的欺负……唉，怎么就不关心一下他的二师侄，为帮他找人我可跑坏了两双鞋，嘤嘤嘤。” 你赚着钱呢，抱怨个啥。“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哦，你也没问啊，而且他说你忙不打扰你，也不想让你分心……”说着举起画像犯花痴，“唉，多好的人呐，长得帅还这么厉害，我要不是师侄就追求他……” 那不是要嫁去魔界？！“不行！他是——” 那秀秀邦邦两拳：“你瞎叫唤什么，羽龙神的部队还在，小心他们发现你偷懒！” “……” ------------------------------------- 夜·菩提苑 上次罗列的名单已经被秀秀排除了大半，林若说他出生后不久便被那女人抛弃，所以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带了张由父君描述而画出的丹青。至于特质，根据那魔帝的说法，那阿紫右手手心有颗非常明显的红痣。 她把画交给的三长司的什伍神君，希望其闲暇时候帮她找找。 虽然已经过去两万年，但依魔帝的折花蛊还在这一条可以判断，那阿紫应该还活着，但至于现在是什么模样很难确认，她身为神族，若是有意改变容貌，即便是个小仙子，两万年也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有这个名字…… 从沉思中抽神，是敲门声，她站起身伸个懒腰，轻抚边上的菩提树，这便去开门。 “林若？你怎么……哎呀！”又敲她脑袋，他现在是魔族凭什么敲她。 “说了叫‘小师叔’。” 她嗤之，那男人说是按照上生星君的指示来教她功法。她可不想跟魔族学，一个不小心入了魔怎么办。“不用，我自己也可以……”说话时那男人已经越过她进来院子。 仰头，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这棵菩提树大得很，听说就是西王母昆仑山上的那棵，西王母羽化前将这神树送给了琉璃火神，传闻还是棵许愿树，只要诚信什么都能灵验。“白以澜的灵魂在这里？” “嗯。”冰灵掩门，大步跑到他边上，“二师叔说只要百年阿澜就会复活。” “复活……”失去所有记忆身体也变成婴孩，说是复活，但他觉得称为转世更恰当。 她挥挥手打断那魔族的思索，脸上带着些委屈与愤怒：“把玉佩还给我。” 那怎么可能，万一这家伙转头又告她咋整。“我在想，不过是块玉佩，就算有疗伤奇效，也不至于让你这样紧张……” “我我我……”冷汗一冒，“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一周岁礼物！对，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宝物！快点还给我吧！” 瞎讲，她来华兰殿的时候都四岁了。 该不会真的是天后的私生女吧。 林若转头将她上下扫一遍，他是没见过那天后娘娘，不过这小姑娘长得的确与天宁公主有几分相似。那天宁对她多加照顾定是受了天后旨意，但若真的是天后私生女，这样的旨意……那公主怎么会接受？他勾唇笑笑，捉弄道： “我在想，这怕是你的……半生神玉吧？” 她小嘴张的老大，伸手要去抢那家伙的乾坤袋，却被他闪两下躲过。摁住头，她彻底失去了靠近的机会。“才不是！是礼物，礼物！” 这副模样肯定他是猜对了。“我想，你应该是灵魂不稳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将体内一半灵魂或是灵气寄存在这里头，但这玉佩若是碎了，你也就……”若是灵魂，他拿走那么长一段时间这妮子早该身死道消，那便是灵气……可是为什么，她才三百岁，心无邪念，不可能神泽浑浊。 “不是的不是的，这次你猜错了——” “不过我从未见过伴神玉而生的散修，你真的确定自己是散仙？”林若自顾自道，“你应该，是有父母的孩子。”揉了两下她的脑袋，那姑娘这才停下来。 她当然知道散修不可能天生伴玉，但与其得到一个被父母抛弃的身世，她宁可相信自己是散仙。“所以你猜错了嘛……” “难道你不好奇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他们因何离你而去，说不定他们抛弃你是有原因的……” 她有些恼羞成怒，满脸通红，说话却没什么底气：“我才没有被抛弃，我就是散修。” 林若轻叹，他管的宽了，万一这姑娘父母是个神界重犯什么的，找到了她还要受牵累。“好吧，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又温柔一笑，“放心，在你帮我办完事前，我不会让玉碎了。” 第46章 蝶间舞 他坐到石桌旁，将杯中茶水饮尽：“你使个招水咒给我看看。” “这是陛下赠给我的，你不准喝……”吧嗒跑上前，脸上的红色还未退去，“而且，我刚才喝过了。” “哦。”这样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动作快些，我还要回去歇息。” 这才听话，她站的老远，念动法诀，汇集天上灵气，挥动长臂，将水球攒于掌内。那林若上前，细细打量一番：“化成水箭。” 她化形术可差了，折腾了半天什么也没出来。 “念力不够，你要感受水的姿态。” 她脑袋甩甩，不明所以。 “水是柔软的、缠绵的，你的身心都要感受它。见过月宫嫦娥的蝶间舞吗？” “没有。” 他催动石子飞入对面的浮光潭：“过去看看。” 她攒着水球走去，那锦鲤惊得到处游窜，水面泛着涟漪，连月亮也成了波纹状。 那魔族不知何时到了身后：“模仿水中波动。” 她微微施法，那水珠终于有了反应，身后的林若一阵赞扬，随后又要她化箭。冰灵神经紧绷，那水箭还未成型便崩溃。身后的男人伸手，轻轻一点又让水汽回来，她再试几次依旧失败。那林若也不急，捏着她的胳膊再次施法，水箭很是轻易便成了型。 可这又不是她自己变的，离了他，她还是失败。“以前四师叔也是这样的，但我还是悟不到。” 他摸摸那姑娘的脑袋：“那我们明日去看蝶间舞吧，水族悟性低的小仙都会去看。” “可是一场很贵的，要一百颗灵石。” 他就不是差钱的人，陪她看三百场都没关系。 而后半个月便是白日炼从生藤，晚上跟林若一起去月宫看蝶间舞。她这方面悟性差，在将那舞学了差不多的时候方才将那水箭便出来，当然能维持多久是另一个问题。 十二月初终于将那羽龙神的义肢造好，虽然拖得久了些，但效果不错，那位大人也没追究她的过失。 好事成双，什伍神那边对阿紫的线索也出来了。 ------------------------------------- 避云苑 没了羽龙兵的禁锢，她回来的也早，此时夕阳满天，热烈而浪漫。 “嘭，你看！”开门时给那林若一个大惊喜。 是他的半身水像，这姑娘画画不行，没想到在这方面还不错，捏的倒是挺像。看来她也没有想象中的悟性差，只是没找到窍门而已。“这么复杂的都能做出来，可见你已经出师咯。”不过这水做的东西无法保存，也就只能托在手上看看。 冰灵收了法相，甜甜一笑：“这只是个水系的化形咒，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呢。”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画像。 他细细一看，与那阿紫皆有几分相像。“嗯？怎么还有月族的？”还有几个不叫阿紫。 “哦，因为我想‘阿紫’可能是乳名或是化名，所以就让什伍神大人按着画像找，再把与‘阿紫’有关的筛选出来。”顿了顿，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可爱，“折花蛊虽是天阴族独有，但下蛊者未必是天阴族血脉，或者说未必是纯血，也有可能她的籍贯属于别族，也就是混血，所以我就让他们帮忙找了与天阴族联姻诞下的神族女子……” “代价呢？” “嗯？” 他眉头一蹙：“这可不是一人能完成，你让三长司的人帮忙，代价是什么？” “这哪有什么代价，我跟什伍神交好——” 他忽的撸起她的长袖。那透着赤红色的划痕清晰可见，她定然是钻了长满荆棘的地方，手心也有轻微的烫伤，是拔了什么至阳之物。“这是怎么回事！” 她抽了半天没躲开，只能尴尬一笑：“这没什么，我以前采药也会受伤的，这很……” “疼不疼？”这个笨蛋肯定是拿仙药跟人家做交易了。 “不疼，我已经上过药了。”她扬起嘴角试图化解怪异的气氛。 检查半晌，这才放开，轻轻牵起另一只，将她带进门：“你可以向我要经费……以后不要把自己弄伤了。” 轻轻点头，进了屋内，那林若方才将吃食拿出来。 凤翔莲子肉，雪山梅，四喜乾果，金丝琥珀汤，桃花酥，还有月族三样……是月族的美食。 没想到这家伙平日的伙食这么丰富，今天要不是来的早还见不到。怕是先前不让她白日过去还有这层理由吧，毕竟她是出了名的吃货。 “这些是给你买的，上次被祸斗夺舍，什么都没尝到吧。” 原是给她买的，顿时心生愧疚，随即又是满脸的感动——没想到这魔族这么好。道了声谢就要开吃，那林若却没收了她的筷子。 这是干啥，让她望梅止渴？ “我喂你吧。”他的笑容在冰灵看来是阴险的，夹起肉片喂到嘴里，又舀汤送到嘴边。太周到的服务终是让她不舒服了，毕竟自从开了灵智就没人这么待她，也就三师叔乐神喜欢拿她当小孩子。 “我我，我自己可以的！我自己来吧！”上手要抢，那林若反应比她快得多，笑着摇摇头，压根不给她机会。那魔族说了两句听话，便又要接着喂。 尴尬的晚膳终于结束，这便又到了练功的环节，有了先前的基础，她一切都学的快了。 “水刃。” 嗖嗖两下，直接扎在杏树上。 “水盾。” 挥手掀起水雾，顷刻间幻化成形。 “蝶间舞学会了吗？” “嗯？”转头，是哪里没悟到吗，“学会了。” 他温柔一笑，恍惚间竟有种自己本为神族的错觉：“跳给我看，好吗？” 她呆呆点头，随那箫声翩跹，她如玉的素手随绰约身姿飞舞，裙裾飘起像只赤蝶，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任谁也想不到是位初学者。 跳完了，那姑娘跑回他面前，伴着碧波般清澈的眼神，嘴角弯起如月牙般的弧度，静等他的评价。 他收了玉箫，灿然：“嗯~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还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吧。她不乐意的皱起眉头：“你在嘲笑我嘛？” “当然是夸奖你了，小傻瓜。” 傻瓜？她抱肘，带着得意：“那我觉得你的箫声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嘿嘿！”说完又办了个鬼脸。 第47章 你会想我吗 那魔族轻轻在她额上一点，宛若蜻蜓点水般温柔，冰灵眸子一亮，又带着几分羞涩：“你不能亲我，你已经不是我的小师叔了……” 他笑得温和，问得也轻：“怎么不是了？” “……”当然是因为他是魔族，止澜神君就是个谎言，她也没有小师叔。她脑袋一垂开始搓弄手指。说出来肯定要吵架的。 “阿灵。”他轻揉两下她温暖的脸颊，“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闻言这才抬头，眼中的急切很明显：“你，要走了吗，可是还没有找到母君呢……我很快就会帮你找到的！” “我总有一天会走的。”过了年，他就要走了。 原来不是现在就走啊，冰灵松了口气，又露出笑脸：“那到时候再说嘛……马上就要年底了，我们可以一起过年啊……神界的新春也有热闹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嗯。” ------------------------------------- 次日 药神阁 秀秀对她的迟到很是不满，见她清闲地啃桃花酥更是羡慕嫉妒恨。 “二师叔呢，我方才去找他没找到。”冰灵这段时间闲，除了帮助下头师弟外，就是写自己的药师全集。 来这么晚当然见不到：“师父又被带去给太子测焚龙血脉了。” 大约是天帝还不愿相信自己儿子不会焚龙诀吧。这也没办法，按照先前龙族的遗传规律来讲，天帝有天后没有的话，生下的皇子大概率是不会焚龙诀的，公主则全部继承焚龙血脉。正是这复杂的遗传定律，天族才提倡兄妹成婚，这样变态的规矩一直延续上百万年，也是为了维护神人界的安宁而做出的不得已的牺牲。 不过现在魔界舞阆的魔祖余息已被封印，魔界哪里还有对标神界的资本，依冰灵而言，这规矩废止也罢。 “嘿嘿，你最近心情很好哦。”那秀秀不经意要调侃她。 她这才收起上扬的嘴角，当然是因为吃到了好东西，而且今早上生星君检查功课的时候还表扬她进步很大。见那蜜蜂精酸酸的模样，她这才将梅子饼分些过去，那秀秀嫌弃地推开，想到什么又言： “九尾微君今早又来找你了。”将香喷喷的信递给她：“我看那小子哭得难过，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她欺负他？ 开信，又是肉麻的告白： “我的灵： 请相信我对你的心，但受形势所迫，我不得不娶另一女子，愿与你今晚清风桥一见。 你的君。” 这小子戏真多，不过他才五百岁怎么就要成婚了。虽然九尾早熟，但她记得适婚年龄也在千岁左右。看来八成又是演给她看的。 正是思索，外头弟子说止澜神君来了，在养神轩等她。 她收了信，在秀秀的嗤声中蹦蹦跳跳往外跑。 那神君如往日般坐在紫樱树下，与往日不同的是带了几眼西瓜，如今腊月，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买来的。 “怎么现在来了。”她跑过去坐下，那林若示意她尝尝味道，说是青丘特别培育的。 青丘培育，味道肯定不差的，说着装进乾坤袋要给秀秀带一点。仰头见到对面人手上的折扇散着粼粼仙泽，随口夸赞：“好漂亮的扇子。”他的宝贝真不少。 “沉香木做的。”那人伸过来，“喜欢就送给你。” 也不至于想要。她接过细细观赏，这扇面上的景色应该是某处仙山，栩栩如生又独具个人风格，定是出自大家之手，边上用很是工整的笔迹题诗：休言半纸无多重，万斛离愁尽耐担。 是句情诗啊。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 那她更不能收了。“那这画和诗都是你母君画的？” 他表情未变，仍是温和：“山水是她画的，字是我父亲写的。她将这扇子赠与我父亲没多久便走了。”而他当时还不满三个月。 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说不定能根据这画风找到呢。 他看出那姑娘眉眼中的意思，又笑道：“要是拿出来她定然就知道……是我这个半神半魔的儿子来找她了，或许她根本不想见我呢。”若是在恨些，说不定直接举报他了。 “那你有没有问你父君，她当年为什么走啊？” 林若抿口清茶，讥笑：“听说是跟另一个神族跑了……”所以那种女人的东西他也不稀罕。 问到人家伤心事了她赶紧道了个歉，又接着：“没关系，我认识凤族的一位老画师，兴许他知道这出自何人之手，我们现在去问问吧……就在这九重天的百鸣城，他叫晏子。” 这小丫头人脉还挺广。 ------------------------------------- 百鸣城·素然斋 这老人家有头白发，身子佝偻，年纪大走起路来也有些颠簸，小姑娘说现在曾为其治疗过痛伤风，同为火系术师还曾一起探讨过咒法，此外这位还是古琴爱好者，她二人偶尔也会合奏，玩久了二人便成了忘年之交。 年纪大了视力也不好，贴着那扇子盯了半晌，眉头夹杂在沟纹中，让她有些看不透。 那晏子摘了眼睛，又坐下沏茶，见这对面二人，礼貌性问了句这位是谁。 “他是我小师叔。” “哦……”那老爷爷答得慢，喘了半天气，又拿起扇子，“依老朽之见，这精巧的布色以及轻快的线迹，大有可能是茶木派的风格，这种画法如今不大常见，即便是十八万年前，也只有茶木族与雷族综支善画。”说完又大喘粗气。 这样他们的调查方向不是完全错了吗，白白查了这么久。 “咳咳，不过这位大师画技高超，若是去茶木族打听打听，说不定能问出是何人。” “您可知道这儿画的是哪里？”冰灵问。 “应该是人界的不周山吧……” 那应该没什么参考价值了吧，林若也说过他父母是在不周山相识的。“那您可认得一个叫阿紫的女子，她现在应该……二十万岁左右。” 老头子年纪大了哪还记得什么姑娘，摇摇头，回了句抱歉。 二人作揖，将带来的仙草留下这便又回了药神阁养神轩。 “怎么没听你说过会弹琴？”那林若忽然问。 这叫才不外露，而且比起乐神的天籁，她这属于噪音。“三师叔是乐神，我当然会弹琴了，我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他那儿。” 这小姑娘也算是多才多艺啊。“愿意弹给我听吗？” 第48章 为什么教我 她想着今天也没什么事便满口答应下来。“好呀，我这里就有琴，我去拿！”说完往屋里跑。直到红色背影消失他才回神。 若自己真的是神族该多好。 她在紫樱树边柔软的草皮上，架琴，脸上有些羞红：“先说好哦，我会的不多，可由不得你选。” 林若弯起唇角，似乎自己从来都是这样谦逊温柔的：“弹你喜欢的就好。” 她点点头，又奏起那不知名的半成曲。指尖流淌出声音宛若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随着涓涓细流远去，又像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相较于这旷世名曲，弹琴人更吸引他。那一袭赤色纱衣随风而动，在天光的照耀下明亮的像火，活泼而热烈，她跟琉璃火神不同，她的颜色更纯净，也更能侵占他的心，恍惚间，竟是觉得生来便是为了追寻这烈焰，如飞蛾扑火般。他靠得越近就烧得越疼，明知结果还要与之亲近，可不就是自寻死路。 闭眼，拿出长箫，随着音律幽鸣，刚与之合奏两句，那琴声便戛然而止，抬眸，那一身的红色也平静下来。 “怎么不弹了？” “我只学到这里。” 也对，这《霓裳曲》长得很，她能学一半算不错了。“这《霓裳》是魔界不大出名的情曲。”悲情的曲，“你跟乐神学的？” 她摇摇脑袋：“是四师叔。”想来清瑶定是对这位爱而不得，所以夜夜弹起独自神伤。 “嗯……”想来是先前他弹时被那清瑶学去了，“我教你剩下的部分吧。” 那男人说着便揽到她身后，她乖乖收手，仔细观察那林若的指法。 后半部分听起来更加悲凉，不同于先前的淡淡哀伤，而是更痛彻心扉的悲剧，就像是幡然醒悟后无法挽回，或是久别重逢的物是人非。不知作曲人是何心情，但他定是有了一身阅历，沉淀了沧桑岁月才写下的。 她记得认真，一曲作罢才发觉那温热的脸颊已经贴在耳边。 “为什么？为什么要教我？”这不是辰佑的主意吧。仰头，那魔族的脸上浮现些粉红，眸带流光，嘴唇近在眉睫，可以清晰看见上头淡淡的纹路，还有周边浅色的胡子。闻言他抿唇微笑，宛若清风拂柳。 “你觉得呢？”喉结微跳，那黢黑的眸子中都带着笑意。她突然好奇这家伙是怎么把自己的碧眸藏起来的，不过相较于犀利的西荒人眸色，她更喜欢这样温柔柔的玄色明眸。 为什么，她哪里知道，想半天也没想出来。“因为我帮了你？因为你是我的小师叔？……因为我是可教之才？”因为不想听曲子只被弹一半？到底是为什么？！ 眼中明显有了失落，但仍挂笑：“都有吧。”这便又继续弹。 夕阳西下，她记住谱子时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林若未走，这药神阁的伙食多是清淡，自然不合口味。这姑娘虽是说营养更重要，清淡些没什么，但话语间又暴露晚上要去上生星君那吃宵夜。 “秀秀说六师叔去人界给我们买了好多新鲜玩意，你听说过‘彩凤吞燕’嘛，是人界尧帝才能吃的菜品……你跟我一起过去吧，六师叔肯定不会吝啬的~” 提起辰佑这妮子恨不得笑成花。“这有什么，我们魔界有的是绝味，有的是你绝对没吃过的佳肴……”说着凑近，“要不然我带你去吃？” “我才不要嘞。”像她这种没啥法力的小仙进去了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我会保护你的，其实魔界也没那么可怕，我不是好好活过来的吗？” 那她能比吗，他生在和平的年代，魔界被毁后自己已经强大，更何况他是皇子，身后不知道有多少护卫。她只是个小菜鸟，仅仅凤凰这个真身都会引来杀意，更何况还有赤金血。“那也不要。”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哎呀！”忽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那微君是不是还在清风桥等他，“我有事我要先走了！”转头跑去找坐骑。 那身影远去，又随着竹熊飞入天空。他叹口气，将心中波澜再次压下。 果然离火越近，烧得越疼。 ------------------------------------- 清风桥 过来时那微君不在，她左右找了一圈，该不会是已经走了吧……那他明天肯定又要跑到药神阁闹一场说她为什么不过去。 正要回去，忽听一声矫揉造作的“阿灵”，转头那九尾微君一瘸一拐走了过来。细看脸上还有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打在这么帅的脸上，我见犹怜。 “抱歉，我被父君打伤了，驾云慢了些。”说着打开扇子有意无意的遮遮脸上的伤，“我没事的~” “哦，你为什么被打？” 闻言那微君深吸一口气，挤出几分神情：“我父母想逼我去九尾族长那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女儿，但是我严厉拒绝，说我今生只爱阿灵一人，绝不会变~谁知一向慈爱的父君竟然棍棒相向……呜呜呜，你放心，就算我被打残，我也不会娶那族长女儿的！！” 冰灵摆出死鱼眼，这小子哪里看来的剧本，一次比一次奇葩。伸手摸两下他脸上的青紫，那九尾一躲，娇滴滴喊了声疼。 “他们摧残我的肉身，却摧残不了我高洁的、不畏钱权的灵魂，更摧残不了我对阿灵的爱~”说着就要抱过来，冰灵侧身躲开，给他看刚才从脸上抹下来的粉： “这淤青怎么还掉色了？” 那九尾一阵尴尬，脑子急转，捂住脸摆出副惊讶姿态：“哎呀是吗，我……掉皮了？！” 呵呵，这小子。“没事的话我走了哈。”说着开始招呼坐骑拜拜。 那九尾闻言立即拦下，擦掉脸上的脂粉。“开个玩笑嘛，阿灵还是这么聪明，嘻嘻~”说着赶紧从乾坤袋掏礼物，“看，葡萄，你不是最喜欢吗，这是我亲手种的！” 看着倒是新鲜，但这果篮怎么显示青丘香果坊的——不会是买的吧。那林若昨日还给她送了许多上等仙果，其中也包括草龙珠，虽然味道没有青丘的好，但她也觉得不错了。 “快点收下呀，这可是我一心一意，忙活了大半年才收获的！” 真是傻了，有吃的干嘛不要，说了声多谢就要收，却被人拽回了胳膊。 回首，是那林若来了。 第49章 咒兰 她竟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止澜神君。”那九尾作揖时还带着些怒意。 “我送的草龙珠吃了吗？” 冰灵呆呆点点头。 那林若遗憾叹口气：“我送的草龙珠是补充修为的上等阳物，这青丘葡萄与之相冲，不能吃。” 是这样吗，她吃的时候怎么没感觉。 不等那九尾微君回话，这魔族又拽起她的胳膊：“不是要吃彩凤吞燕吗？再不去秀秀就吃完了。” 差点忘了，那可是难得一尝的美食。“吃吃吃，我们走吧！”转头跟那九尾挥挥手，这便带着拜拜离开。 九尾矗立良久，这止澜…… ------------------------------------- 月中，什伍神那边终于有了结果，大清早便派人请她过去，她叫醒避云苑的人，一同去了三长司。 三长司 等她的不止有什伍神，还有什伍神夫人，这胖夫人倒是眉开眼笑一脸福相，见到她便拉过来问东问西，而边上的什伍神便显得心事重重。 待夫人唠完家常，那什伍神这才屏退左右。 小仙娥们听不得的时，她隐约能预见，那位如今的身份不凡。 “仙君上次让我找的茶木派画师本君没有找到，”那什伍神君一本正经，“但是您先前所说的掌心红痣的阿紫姑娘有了线索。” 她眸子一亮：“是天阴族的吗？” 那神君摇头：“是雷族的。”又示意边上的胖夫人回话，那夫人清清嗓子： “先前夫君提起手心痣我才想起，大约是十九万年前吧，我还是姑娘的时候，与老雷神的夫人交好，她女儿玉蝶身边有个丫鬟，长得很秀气，手心就有个红痣……当时听说那丫鬟说是来雷族找爹的，说是希望凭这与母亲同样位置的红痣来认父君……” 冰灵：“她当时多大？我是说那个丫鬟。” “哦……大概不到一千岁吧，经夫君说我才记起，她好像就是叫阿紫。” 转头见着林若兴奋模样，看来八成是找到了。 冰灵：“那她现在在哪里，我们能去见见她吗？！” 那夫人摇摇头：“她已经死了，十九万年前就死了。” 哈？可是她让找的是活人啊。 边上的什伍神见他二人着急立刻摆摆手道了句莫慌：“这只是老夫人的说法，我前些天派人去雷族跑了一趟，雷族宗支说那阿紫的父亲就是老雷神，父女相认后老雷神便将这私生女送到了别院居住，对老夫人则说是暴病而亡……” 冰灵长吁一声，这事还挺复杂。“那她现在在哪里？改名字了吗？叫什么？” 那什伍神又说了句莫慌：“本君就算告诉你，你等也未必见得到。” 这么高的身份吗，总不会是天后娘娘吧…… “她就是现在圣灵阁的四大长老之一——雷神咒兰。” 私生女继承雷神神只，是不是弄错了。转头看边上的林若，自然比她还吃惊。他之前跟她说，他母君是个没有法力、柔弱不能自理的小仙子诶，怎么突然成雷神了？“请问，她的母亲是天阴族人吗？” “嗯。” 真的是啊。“那她学过茶木族的山水画？” 夫人：“玉蝶小姐当年跟着茶木族的大师学过画山水，她可能也跟着学了些，不过画成什么样我倒是不知。” 这么一想，那位咒兰上神与林若画中之人的确有几分相像。 边上的什伍神抿口茶，又道：“我听闻一万年前老雷君逝后，神位本应长子文兰继承，但就在接任神位鸿蒙仪式当日，一紫衣女子忽然出现，用失传多年的雷族神术‘断月空鸣破’战胜文兰，得到鸿蒙认可成了新的雷神……再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她斗倒四老之一，成功跻身圣灵阁。” 怪不得她得神只无人争议，原来也是宗支。 如今所有线索都对上，看来这次八九不离十了。 ------------------------------------- 告别什伍神，他二人没有如释重负，反倒心事重重。 那阿紫若真的是圣灵阁长老咒兰，除非她出现，否则他们几乎没机会见到，更别说跟她单独见面。 什伍神说那位现在掌管第二十九重天“无上常融天”，住在其中的幽冥死域——那里处处都是混沌雷，可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 抬头望向边上那位，依旧是阴沉着脸。也对，都知道生身之母是谁了却无法相见，搁谁都不好受。 “你不用担心，我去拜托天宁姐姐，她是公主肯定有办法，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找伏善姨……”攥着她的大手收的更紧，那魔族这才望向她。 “不可以。”林若一本正经，“不要去找她。”那咒兰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尤其上次在青丘，分明就是对这妮子起了杀心。“这件事就到这儿吧，”说着摸摸脑袋，“你不要去找她，也不要跟她单独见面，听见了吗？” “你不想跟她见面了吗？”她仍坚持自己的观点，“咒兰神尊是很好的人啊，她救了我们好几次呢，虽然说话有些刻薄……” “听话。” “……”静默，云气流过，沿着灵途漫步，终于到了药神阁。“你是不是要走了？我是说，离开神界……”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踌躇良久，“其实你要是不做坏事的话，我，可以允许你留下来的……” 他听出些挽留之意，不过就算留他也留不了多久，当年素离发现他身份后可是绝对禁止他再踏入神界。“现在不走，”他唇角微微漾出好看的弧度，“你不是说要我陪你过年吗。” 那姑娘将脸抬起，方才忧伤一扫而空，红唇勾起笑得像朵桃花。“好啊！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去一重天的芙蓉街采买，东街有个小贩姐姐叫妙子，她到了年底会卖好多人界的玩意儿，上次的螃蟹花灯可好看了……我们可以叫上秀秀、六师叔，还有二师叔，对，还有五师叔，还有微君……” “咳咳，那个……”这么多人还约什么会，“九尾就算了吧，辰佑忙，可能也去不了……” 第50章 蟹灯 这个时间是人界腊月，还在飞雪，寒气传到一重天到底还是冷的。好在他们是神族，有极强的御寒能力，随便加两件衣裳，冰灵便带着自己的队伍入了芙蓉街。 药神白日忙，他们的采购时间才拖到晚上。不过芙蓉街夜市比白日更为热闹，不过这地方鱼龙混杂，她以前很少晚上过来。 上生星君没有来，那位止澜神君的小迷弟九尾也没来。他们五个人带了十来个乾坤袋，进街便开始搜刮。 林若一会儿没注意，那姑娘跟秀秀便没了影。容赐平日忙，今日也是有啥买啥，边上的药神蛮就淡定多了，自己还带了口热茶暖手，见他不安拍拍肩膀，说这俩孩子就这样，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 那秀秀拽着她窜飞快，冰灵这样平时不怎么运动的可耐不住她这样跑，终于在力竭之时到了花灯坊。 排上队伍，这才开始数落她：“上次就是因为你跑太慢蟹灯才被抢没的，冰灵啊，平时要多锻炼才行……” “我觉得锦鲤灯也挺好的……” “那怎么能一样，物以稀为贵！” 她做了个鬼脸，拿出自己的小册子，看看还有什么没买。 很幸运，到她们时还有最后两盏，秀秀刚要掏钱，一彪型大汉挤撞而来，直接将她俩姑娘推到边上，蛮横地拾起剩下俩蟹灯，扔了袋子钱便要走。 秀秀叫喊着站住，拽着那大汉袖子不放：“你谁啊，先来后到懂不懂！” 那彪汉鼻孔冒着粗气，怒吼一声臭丫头滚开，又要带着灯离开。 冰灵立即挡到前头，提醒他买东西要排队，那汉子冲她嗤之，高喊两句小孩滚开，见她仍是不走，上手直接将她甩到了边上的棉花堆里。 “哎呀——” 见他动手伤人秀秀急了，揪着那汉子的腰带爬到他头上，伸手拽着耳朵像是驯马：“你敢欺负冰灵？！” “臭丫头！”那汉子怒喝，揪住她的头发扔到边上的面具摊。 此时冰灵才从棉花中站出来，那大汉将蟹灯递给不远处一粉衣姑娘。冰灵认得，那是夜神刁蛮跋扈的小女儿伊洛。这丫头前两天还因为打架被关禁闭，还是夜神大人请她去治的伤。 这伊洛可是神界出了名的爱打架，要不她还是不要招惹了吧，毕竟她打不过。正是思索着，边上的秀秀已经爬起来跑了过去：“喂喂喂，那个什么什么小姐，把蟹灯还给我们，我们先要的……” 那妮子虽比秀秀矮上不少，但气势可是一点不输：“凭什么，我先拿到就是我的，略略！”说完还吐了个舌头。 “可恶的臭丫头！”秀秀说着又要冲上去，一头撞在那汉子硬如岩石的肌肉上。冰灵上去扶起她，此时那伊洛小姐给了个坏笑，转身： “阿初叔叔，我们走吧。”结果还未迈开脚便被人挡住了去路，仰头，是个容貌俊秀的白衣男人，不过好看归好看，那眼神中充满敌意。那伊洛脸色微红：“你，你想干什么？” “小姐！”后头的彪汉阿初见状要上前护驾，林若轻轻挥袖，直接将其定在原地。 “给我。”他话说的轻，却不容反驳。 原是来抢蟹灯的，虽然他长得帅，那也不能为所欲为。听见后头的冰灵秀秀二人喊着小师叔，这伊洛方才知道是对方的援兵，遂立即将俩灯藏到身后头。“不给，凭什么给你！两个都是我的！” 对方是小姑娘他也不太好动手，幸得秀秀跑了过来上手就抢，然那什么小姐反应快，侧身躲过又将花灯藏到身后：“不给不给，就是不给，唉——”那身材高挑的男人直接夺过，那小姐没反应过来灯就到了秀秀手里，秀秀得意洋洋，将钱袋子扔给她：“算是我们买的！” 见他们人多，那小姐跑去解护卫的定身咒不得，只能哇哇大哭：“你们欺负人，你们三个欺负我一个！呜呜呜……” 这秀秀最是讨厌爱哭鬼，上去一阵恐吓：“再哭揍你！”那妮子这才止住哭声。 他将另一个蟹灯递给在边上呆呆的姑娘，冰灵接过道了声谢，见那伊洛可怜还在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给她，毕竟她也没有喜欢到非要拿到手。还没想出个结果，手上的蟹灯已然烧了起来。“啊！”她立即扔去，转头是那伊洛再用御火咒。 林若扑灭时那花灯已经不成样子，转头始作俑者还在奸笑，说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他怒火中烧，若不是碍于止澜神君的身份早就揍她了。“阿灵受伤了吗？”回头连忙关心那妮子的小手，刚才的火势不大，她应该没被烫着。 冰灵晃晃脑袋，她刚才竟还对这小恶魔动了慈悲心。秀秀此时已经大发雷霆，朝那伊洛脑袋上就是邦邦两拳，说着什么要代替她父母教训她，那伊洛也不示弱，直接跟她扭打起来。 好在都是姑娘们的打闹，谁也没有拔剑，秀秀年龄大个子高，自然是按着那小妮子打，边上卖鱼的大妈听见那伊洛惨叫这才上来拉架。 伊洛被抓花了脸，哭着说绝对不会放过她，转头踉踉跄跄跑入人群。秀秀很是畅快，学着那伊洛先前的模样做了个鬼脸。 人群散去，这场小纠纷方停息，冰灵这才想起要问他：“小师叔怎么过来了，二师叔和五师叔呢？” 一个在买茶一个看边上的皮影戏，压根不知道他过来了。“我当然是担心你们了。”又问那妮子灯没有了难不难过。另一边的秀秀拍两下她的肩膀：“没关系，我的可以借你玩！” 她对这灯没有秀秀那样的执着，所以没了也不会像她那样哭好久，说着自己可以买鲤灯或是别的花灯，这便又过去排队。 “这个冰灵，”秀秀小大人似的摇摇头，“要是块桃花酥，她早就上去干架了……” 小插曲结束，找到蛮和容赐，几人便又陷入采买狂潮。 ------------------------------------- 回到华兰殿时已过亥时。 冰灵买了两件新衣裳，又给拜拜带回新鲜脆竹。准备完那坐骑的晚餐，边上的林若还没走。 “都这么晚了，还要练功吗？”她解了外头厚重的披风，那魔族却按着不准她脱下，“怎么了？” 那男人笑意未退，她却感到一丝不安，下一刻被挽住双腿抱起，身子直接窝在那林若怀里。 “林若……” 他脸上浮出几分红晕，那温热柔软的身体乖乖待着他怀中，竟让他萌生了另类冲动。 她不明白他此时有多想将她带回魔界。 她若是魔族该多好。 “今晚不练了。”他温声，“我想带你去别的地方。” 第51章 缱绻 大晚上要去哪里，她想着如何说服他明天再去时，那林若已经踏云而起，飞了老快，没一会儿便到了第五重天。 这里高，没一重天那么冷，但冰灵还是将披风扯了扯。此地是个占星园，她以前来过，因为离六重天特别近，月亮显得很大，也没什么乌云，到了晚上便是漫天繁星，还有星云，偶尔也有五彩极光。 她上次来才一百多岁，那时师父第一次长时间闭关，她住在容赐那里，想家想的很，听说这里可以看见流星，特地跑过来许愿，希望琉璃火神早日出关。 不过她许完愿就赶紧离开了，此地是个约会名所，草坪上遍地赏星星的人，而且都是成双成对，情到深处还会扑倒亲吻，还有少儿不宜的画面，她当时年纪小，吓得哆嗦不敢多待。 时隔多年再来此地，依旧是遍地的仙侣，席地而坐，相互依偎低声说情话，时不时指指天上的星辰，然后开始傻笑。 “来这儿干什么？”那人这才将她放下来。难不成要跟她看星星？ 林若俯身坐下，拍拍边上的软草，示意那姑娘到边上来，她也很听话，乖巧坐边上，成为百里仙侣之一。 “不喜欢吗？”说着从乾坤袋掏出鲜花饼递过去。 “喜欢啊，在这里可以吸收星月精华。”说着啃口鲜花饼，又指指天上泛着浅色蓝光的星星，“那个就是六师叔哦。” 他眸子轻沉，捏捏她的小脸：“今晚不准提他。” 原来不是带她来看六师叔的。没等她再问，林若又张口： “我们一起看日出。” 这里的确是看日出的绝佳位置，不过他们可以回去睡一觉再过来嘛。她伸个懒腰，也不想扫兴，继续啃吃食。 忽然一个女声大喊：“看，是流星！快许愿！” 冰灵抬头，璀璨中，一道白光划下，他们离得近，看着还有些刺眼。一般这种流星要么是哪个神族仙族的被打入人界历劫，要么就是哪位被派入人界执行公务。 “不许愿吗？”边上的郎儿问起。冰灵噗嗤笑出来，小声嘲笑他怎么连这个也信，都是骗凡人的。 “神会实现人的愿望，但是神的愿望只有自己才能实现啊。”当年的流星也没让师父早日出关。 他露出笑意，声音低沉而温和：“我许愿了。” 她一脸狐疑，魔族的愿望可不给实现，凑过去问他许了什么，那魔族徐徐张口，连带着温热的气息，正要回应她突然制止，玩笑着：“算了算了，不要说了，说了就不灵了。” 他哪里在乎什么灵不灵，一把将那姑娘揪回怀里：“我想永远跟阿灵在一起。” 脸上不由自主的泛红，她眼睛眨巴，习惯性欣赏对方的俊朗，良久：“你要留下来吗？”她虽然没有情根，但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下听见这样的话，不免让她有了错觉，他不会是…… 林若轻轻蹭掉那姑娘嘴角的残渣，又是轻声：“当然不会了。” 那还怎么在一起嘛，她又不可能跟去魔界，这只能说是个美好的期盼。她仰头欣赏灿烂星汉，学着他的语气：“小傻瓜，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要期盼未来，幸福的时候就要珍惜当下啊！” 他咧嘴笑起，捏捏那小妮子的脸蛋：“胆子大了，小丫头！”竟敢叫他小傻瓜。 “住手，疼疼疼！”她扒拉两下赶紧捂住自己的小脸。这个该死的魔族。 “那你现在幸福吗？”他问道。 “不幸福！你捏的很疼！” “那我帮你揉揉？” “不要！” 打闹一阵，她也有些困了，边上走了不少仙侣，但也有他们这种一直等到天亮看日出的。 “林若。”她无聊地缠弄自己的头发，轻轻向后仰，很顺利将脑袋靠上，“先前我被祸斗黑气夺舍，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想知道？” 废话，不然她干啥问。 那男人很是自然的环住她的腰肢，喉结在她眼前跳动：“你亲我的时候。” 她脸上噗得红起，早知道不问了。 “它那时是想窥探我的修为，毕竟附在你身上，就是为了接近我从而获得我的魔气，不过这个举动反而暴露了自己。” “哦……”怪不得他先前不说，“那它是怎么知道你是魔族的？你不是藏得很好吗……”说着伸手摸起他胸前的白玉，那魔族下意识拽住她的小手，想到什么又叹口气，松开，任由她把玩。 “在琼林时它靠灵息攻击，我为脱身就摘了清水玉。” 冰灵脑子转得快，原来这玉佩就是他隐藏魔息的法宝，此时那人将她搂得更紧，问话却变得小心翼翼： “你要举报我吗？” “举报你做甚，你都要走了……”困意越发汹涌，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偏偏这怀抱温暖，惹得她更困了。 “不怕我骗你吗？”半晌听不见回应，低头才发现那妮子已经睡过去。 若能将她骗回魔界，定是这场旅途的意外之喜。 茫茫的天际漫起一层轻飘飘的白雾。白雾远处，挂着片桃红色的云霞，像少女脸上的红晕。太阳慢慢升起，云雾仙飘，朝霞一点点红起时，冰灵也醒了。 那红色正如燃烧的烈火，徐徐蔓延，直到金光乍现，方才将这红幕撕得粉碎。 她打了哈欠，起来伸个懒腰，肚子开始咕噜噜响个不停。林若也起身，说着现在还早，可以带她吃个包子再回去。 难得能醒这么早，她平日都是睡到上班才起。“包子有什么好吃的，”她嘻嘻一笑，“跟我回药神阁吧，我给你做参苓粥！” 他抱肘，这妮子平时东西看得严实，自己却监守自盗。 “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会做饭吗？还是觉得我要偷东西？”她自信地拍拍胸脯，“我做的粥可好吃了，天宁姐姐都说好……而且人参茯苓都是自己种的，我可不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说罢推着他回去。 ------------------------------------- 药神阁·养神轩 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件白衣裳，这才开始准备煮粥。 将人参切成薄片，再将茯苓、生姜等捣碎浸泡。煎成药汁，再与大米煮成粥即可。 她控火能力强，做的也快，端上来时那位还在紫樱树下冥想。 冥想时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天光柔和，他的脸上也显得更俊逸。近看时那魔族眉头舒展，很是平和，隐约间真的有些像咒兰神尊。她也会轻轻捡起掉在他头顶的紫樱花瓣，然后放到桌子上摆成一列。 转过脑袋，那林若薄唇紧抿，身子未动。 怎么还不醒，感受不到她过来了吗。 第52章 化龙池 冰灵上前近看，虽然母君是神族，但毕竟是西荒人，睫毛浓密修长，微微翘起，清风吹过还会轻轻动两下；皮肤好，是继承了东荒人的细腻与西荒人的白皙，眉弓与鼻梁很高，这是西荒人的特点，而一头墨色柔顺的长发却是东荒人的特征。 真是完美继承了双方的优点，不明白阿紫为什么要抛弃这么俊朗的儿子。难道小时候很丑？ 她直起腰，是听说过有的人小时候很丑，后来越长越好看。 他假冥想了半晌，还不见这妮子有所动作，正要醒来，她的手却忽然抚到脸上，轻轻触碰两下。他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要是敢拿清水玉他就会立刻出手。 发根有被拉扯的感觉，原是在撩他脸前的碎发。 那软荑顺着脖子渐渐下移，麻麻的触碰有几分挑逗意味，他强忍着不去吞口水，以为是要靠近灵玉，结果那妮子还在撩他头发。他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还敢做甚。 “若若？” 心中一阵搔痒，这妮子定是在试探他。果然见他没反应动作更为大胆，捏住头发渐渐后移，不知又想干啥。 那姑娘在身后杵了半晌不回来，他的头皮上却酥麻舒适。 她在编辫子？ “阿灵？”转头，手上真的拿梳子。 “你醒啦，再等一下先不要动。”赶紧潦草收个尾，“上次秀秀教了我一个新编发……” “……”果然是个小孩。 “锵锵！好了！唉，可惜你看不到。” 女孩子的发型，他不看也罢。 冰灵吧嗒跑到前头时，他已经施法解了辫子。“快尝尝我的粥！”到对面坐下，对面的俊郎收拾好自己的头发，这才提起勺子轻抿一口。 “嗯，好喝。” 她嘿嘿一笑：“参苓粥有益气补虚、健脾养胃的功效，其中人参有生津养血、安神益智的作用，茯苓有……你要是喜欢，回去后可以让魔宫的膳房做。” “嗯。”她不动手，他都没有绑架的理由，“你真好。以后娶我们阿灵的小子……可真是好福气。” 冰灵闻言小脸哼哼：“我才不要成婚嘞，我要做大药师！我要跟着二师叔研究药理，做神界最年轻的大药师！” 大药师啊，比药神还高的神位，这妮子倒是志向远大。“大药师也能成婚的。”他道。 “秀秀说成婚了就会变成傻瓜，对灵药的感知也会变弱……要是这样，我宁可跟着师父修无情道。” 那个秀秀就知道忽悠她。不过等长出了情根这一切都会变的。“好，我支持你！” 对面的姑娘嘎嘎一笑：“六师叔也支持我！” 他脸上剩下苦笑，继续品味那参苓粥：“辰佑他，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提起上生星君她可有聊劲儿了：“当然了，他每次执勤回来都会给我买桃花酥，还有人界的小玩意儿，他每年还会带我出去玩，有时候去仙界有时候去人界，我们会去义诊，还会看烟花、戏法，他还会陪我去采药，五师叔打我的时候他总是会帮我，我小时候跟秀秀吵架他还会站在我这边……他就像我的父君。” 本是难过，听到最后忽的释然。“嗯，确实。”大口喝完，那姑娘不忘把帕子递过去，他擦擦嘴：“那我先回华兰殿了，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再去炼药斋。” “好~” ------------------------------------- 简单收拾一下她便去了炼药斋，意外的是秀秀不在，问边上的小药童才知，今早跟着药神去天宫了。 要太子的灵根不是已经测完了吗，这天帝陛下还没死心？ 正思索着，外头的仙卫进来，说是药神要她立刻去一趟天宫，千万要带上除障幡。 这可是辟邪驱魔的法器，带这个干啥。来不及多想，入了锦宝轩将许久未用的法器拿出来。 一般能用上这种法器的地方都是要带上绝寂剑的，她想了想，又摸了两个防御珠以及一串清心铃。 天宫·化龙池 神力澎湃，灵泽蒸腾，处处烟雾缭绕，金龙盘柱，宏伟大气，这里是天帝陛下修炼的地方，但也有人说是洗澡的地方。 带她过来的天兵步子很急，也不检查她随身物品，直接变带进了最里头。 远远便看见那池中圆台上端坐的赤裸中年人，她见过的，这是天帝。药神与秀秀二人坐在左右高台，以清灵术全力以赴。 走近时她才看见远处还有一众老神，太白神君、度厄星君、夜神以及三位圣灵阁长老，还有一众大药师。 这么多大神共同施法，这阵仗不傻的都知道是出了大事。冰灵此时才看清那陛下略带狰狞的面孔，瞳孔黢黑，面色发紫，青筋暴起，一副即将散失神智的模样。 难道是被祸斗黑气伤了？可是那恶兽的黑气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 “冰灵，快把除障幡扔上去！” 二师叔大吼，她立即会意扔出除障幡，盘腿念咒。那神幡不一会儿便散出金光，自己找到了天帝的位置，随着她的咒法，一点一点抽去下面人身上的阴邪之气，然那陛下忽然咆哮一声，痛苦挣扎起来，几位大神再次蓄力，化出拴天链将其控制。 化龙池水不知何时沸腾起来，周围的灵泽更是旺盛。 冰灵被那陛下的惨叫吓到，闭眼凝神，继续念咒。不知为何嗅到几分异样气息，那气息来自天帝陛下的神泽，不是恶臭，但太过浓郁，让她感到极为不适。这气息很熟悉，她好像在不久前就闻到过。 偶然睁眼，这四下早没了白茫茫的神泽，一片黑暗，若不是盘龙柱上的长明灯，她都以为自己掉进了虚空或是什么幻境。 掏出防御珠摔在地上打开结界，又赶紧摇起清心铃。 能听见。 这代表她不在梦里。 “冰灵，你不要急，戾气未除，继续念咒……” 是药神的声音，但听起来很是虚弱。“好。” 过了半个时辰，四下黑气方才退去，化龙池的灵泽翩跹，那陛下仙气回来的同时，面色也好了不少。 对面有几个大神已经脱力昏倒，清醒的几个也面色不大好。 那天帝恢复神智，运转法力，将剩余黑气收回，这样动荡方结束。 天帝陛下化出衣裳，几个大神也从高台跳下，走路还有些踉跄，几人礼貌性作揖，天帝回了几句感激之眼，然后又说着统统有赏。 “阿灵，把清心铃给我。”二师叔要她当然乖乖交出来。药神嘱咐那陛下日后都要将其带在身上，然后说什么以后每个月他们都会过来为之驱邪。 冰灵未听明白，但这位那是神界之主，在他面前她也不好乱开口，遂等出去后她才大着胆子问二师叔这陛下得的是什么病，看起来可不正常。 “休要多问。”干他们这行的最忌讳多言。 “师叔你脸色不好，我想那邪气八成已进入你的体内，若不及时清除——”还没说完下一句，那药神飞云散去，直接坠下，幸得冰灵反应快拉了他一把。 药神立即抽手，恢复脚下云彩。这妮子胆子大了，竟趁机探测他的灵息。 第53章 幽冥死域 “师叔，你的真气紊乱，心律不齐。我能隐约感觉到有股戾气在你体内冲撞。”冰灵说着一把拽起边上秀秀的胳膊，“你也是。”这可不是魔气，而是某种能干扰人心神的怪物。 “你不要再问了……” “我当然要问。”她脸上认真不容置疑，“邪气已经进到了你的身体，天帝那样强大尚且不能自控，更何况是师叔和秀秀……” 那药神现在虚弱的很，根本没心情回复这妮子，但见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好隐瞒，毕竟他将这虚气带回药神阁有极大可能威胁这些弟子的生命。“是献祭阵法。” 她这才想起来，上次闻到这样的气息是在蓬莱岛用献祭阵的时候。“您是说，这是天帝陛下使用献祭阵付出的代价？”天帝竟然也用献祭阵。 “嗯。”边上的秀秀有气无力，“他跟虚境之神做过交易，上次与祸斗黑气缠斗，伤了修为，这才让虚神有机可乘……” 关于虚境她也看过一些记载，听说是一处未被盘古大帝劈开的寰宇，里面积攒着许多邪念恶气，久而久之有了些神智便自称虚神。魔界最开始便是虚境的一部分，听闻当年魔祖玄羿为创世与虚神做交易，但开辟魔界后违背誓言，非但没有将其放出来，反而与神祖灵乩合作再次施加封印。 后来人族某个强大的术士发明献祭阵法，开始与虚神交易，可以极小的代价换得财富、力量、女人。后来传播三界，各路有才华的仙神妖魔对之修改完善，还创造了更多类似的咒法与虚神交易。 而等魔界发觉西魔域虚境结界开始破裂已是近一百年的事了。 有预言说，虚神出世之时便是三界毁灭之日。 因此这两年才开始对献祭阵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虽还未到全面禁止的程度，但太大型的献祭阵已经不允许使用。 不过这虚神能侵染人的心智冰灵倒是第一次听说。 “你不用担心，”见她面露愁容，药神喘着粗气，“我们吸收的虚气少，待回了阁内，用碧血莲泡一下便好。” “嗯。”对于虚神之气她不了解，只能相信药神的话。 ------------------------------------- 她这一天疲惫的很，不但要为药神和秀秀运功，还要为小师弟们授课，待工作结束已到黄昏。 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回了菩提苑，林若还没来，她又开始给坐骑喂食。 月亮升起，星辰闪耀，冰灵曲子弹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见那抹身影。 晚上风大，树叶沙沙作响。她被拜拜舔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抬头看看月亮，还早。 看来他也累了，可是不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她还给他做了参苓粥呢。 “这样吧，我送过去好了。”赶紧将食盒扒拉过来，那拜拜一脸不乐意，也不要载她过去。 避云苑 敲门，半天没有回应。 “林若？” 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可是她贸然闯进他不高兴怎么办。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冰灵想了下，还是不进去了，“我做了参苓粥，给你放门口了哦。”东西放下乖乖离开。 次日过去收碗，那食盒还在原地，里头东西未动。 是还没有醒吗。 摇摇脑袋去了药神阁，没成想晚上回来那食盒仍是未动，冰灵这才发现不对劲，进门察看，人根本不在。 他从昨晚开始就不在。 眼前有些朦胧，心情也跌倒谷底。 “你已经走了吗……”之前还说要陪她过节的。 提起食盒，又帮忙掩门，回家的步子都比往日沉重。要离开起码告诉她一声啊，难道他们不是朋友吗。 她叹了口气，魔族怎么会跟她交朋友，没杀了她就不错了。 垂头丧气，进门好久才抬眸，辰佑来了。 “怎么了？阿灵。” 刚刚释然的心又揪起来，见到六师叔莫名觉得委屈，扑上去便哇哇大哭。“他走了，他走了呜呜呜……”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辰佑听她带着哭腔讲了半天才听明白说的是小七，看来相处的很不错。“谁跟你说他走了？” “唔？”她这才把头伸出来。 “他向我借了通行令箭，说是要去找人……”怎么给说出来了，随即擦去那孩子的眼泪，转移话题，“昨晚六叔太忙忘记过来了，不好意思啊。” “他去二十九重天了？”一定是去幽冥死域找他的母君了。 “没有。”说着揉揉她的头发，“六师叔陪你练功吧。” 她眉头紧锁，想必林若是不想让她跟着才故意隐瞒的。 “不用担心他啦，你小师叔是谁，他会没事的。”揉了揉她的脸，那妮子这才点头。 一个时辰过去，那上生星君这才离开。 她摆手送走六师叔，转头回去拿武器。 那幽冥死域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混沌雷阵啊，不比凡雷，那劈一下可不止掉修为那么简单。她一定要好好劝劝他把他劝回来。 也可能他已经被劈死了，那她就去跟他收尸。说着抹掉眼泪，踏上坐骑。 “拜拜，我们走！” ------------------------------------- 二十九重天是神界关押重犯的地方，这些人往往罪孽深重，是来受混沌雷刑的，因而此地管的甚严，没有通关令箭根本进不了天门。 那守门大将自然将她这妮子拦在门外，她解释自己是去救人的，不是来劫狱的，那将军懒得理会，轰着说小娃娃大晚上应该回去睡觉。 早知道她就偷辰佑的令牌了，如今出了在门口等没有一点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她都趴在拜拜身上快睡着了，忽然听见呐喊声： “罪仙逃了！快拦下！快拦下！！” 睁眼便看见一坨黑乎乎气体飞来，那将军带着一众天兵杀了过去。 混战开始，没人再管她，她边放那熊猫会华兰殿，自己则偷偷溜进去。 风起云涌，没走几步便看不见身后的天门，这二十九重天天地共紫，时不时天上还闪两下，而后雷声大作，若是在凡界肯定不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不知走了多久，仍是什么也看不见，她没来过二十九重天，更不知道幽冥死域在哪个方位，没时间后悔，她的目标是带林若回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拨开缠绕周身的紫气，忽然眼前大亮，云层高了不少，地上也不再是云气，而是黄沙，刚才是一团紫，这里则是一团黄。前面有个石碑，她快步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幽冥死域，闲人免进。 看来就是这里，只要穿过这片荒原就到了。 第54章 咒兰二 没走一会儿，她便见到一白衣身影，这样挺拔的背影，定是林若。 “林若！”冰灵不自主咧开嘴，但那人未转头，却大喝一声： “不要动！！！” 她刚刚停步，前头一道混沌雷劈下，直接在地面击下深坑。 这是雷阵！ 他叹息一声，已经被困在这里两日了，还未找到逃脱之法。“傻瓜，你来干什么。” 他们离得远，冰灵大喊一声他在说什么，见对方没有回应，又问：“你是不是已经精疲力尽了？！” 林若叹息，如果不是紫金尚气衫为他挡了一下，或许现在都见不到这妮子。“我很好！你不要乱动！” “好~” 他确信这里是有阵法的，但是到底在哪里，在头上还是地上根本不清楚，这中高级别的阵法他无法窥探，也不知其运转规律。 “你受伤了吗？我带金疮药了——”说着开始翻找身上的乾坤袋。 “不要动！” 下一刻雷声大作，冰灵抬头，大骇，往后一翻，那混沌雷又劈下。刚一站起，似是又触发了什么禁忌，她可挡不住混沌雷，只能纵身一跃，再次躲过雷击。 原来不要动不是只有脚不动，是浑身都不能动。汗珠落下，她这个姿势很别扭。“我不动了……” “笨蛋。” 二人离得近，她听见那人的骂声，黑脸：“我是来给你收尸的。” “……”他浅笑一声，“你那么确信我会死？” 冰灵这个姿势难受，定的久了身子开始颤抖，不知什么时候会引发混沌雷的攻击，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现在还要跟你一起死。” 他不语，若能跟阿灵……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说话也有些颤抖，“混沌降雷前天光都会闪三下。” “那应该是在蓄力，这周围有不动仙泽监视，一旦我们有所动作就会触发混沌。”他道，“你带留秋剑了吗？” “带了。”毕竟是来闯幽冥死域，就算冒着惊扰师父的风险还是偷了留秋剑。 林若大喜，“好，我们只要能驱散周围的不动仙泽，在引动混沌之前离开这一带就能脱险。”抬眸，“这里距主城不远，只要我们够快……” 等一下，他是让她用剑气打散这周围的仙泽？“可我对留秋的用法不是很熟练……”而且她也没那么多修为催动百里仙泽。 “不用怕，我会帮你的。只要荡开的面积够大，混沌劈中我们的概率就会变小。”说着蓄力，“我先用辞碧剑斩开周围仙泽，你用留秋使出冰封术延缓仙泽回来的速度。” 她还从没用留秋的剑气使过这等咒法，身后的男人又鼓励上几句，随后便如风窜起，抄剑蓄力，悬于高空。 冰灵立即掏出留秋剑，此时天光一闪，宛若混沌神的警告。林若一剑劈下，击散周围不动灵泽，周围黄烟散开，顿时清明了不少。她此时也已蓄力成功，将剑气与寒冰融合，随着剑气拍出，她的仙泽竟奇迹般变得浩瀚，甚至让四下温度都降了些。 四下寂静，天上的混沌都安静了些，她还没庆祝那林若一把将她拽到彩云上，如流光般往主城冲去。 天色再闪，奇异的灵压发了疯似的袭来，冰灵感到浑身不适，抬头高空紫云汇集，似是下一刻便要压到她身上。 又是一闪。 大骇，她死死揪住那男人的衣裳，不知神雷要劈向何处。 这彩云突然急停，她一头撞在那人的背上，林若揪住她跳下彩云，下一刻混沌雷直接劈裂那团棉花。 轰隆隆—— “林若！”她急忙从那男人身上起来，伸手正要看他的伤，眼前又是一阵闪烁。那林若反应比她快，挥手又化出彩云，二人踏上来不及反应天光又是一闪。 彩云疾驰，这会儿冰封术的效果已经减弱，土黄色的云气已经一点点汇集过来。 好在他驾云极快，在第二道混沌雷劈下来前钻入主城门下。 危机解除，他二人总算松了口气。 这堡垒不大，也静得很，除了雷声什么也听不见，怪不得叫死域啊。他牵起那姑娘的手，神情很是不安：“警惕些。” 她乖乖点头，随着林若进门。 大堂的陈设颇具西荒风格，但阴暗森冷，仅有几点烛光扑朔。墙壁地面都有烧焦的痕迹，虽有云气却极为薄弱。堂中央是雷光环绕的清泉，水中还隐约有什么发光神器。她顺着血色地毯望去，这城堡的最前头是张琉璃宝座，身后则是被荆棘覆盖的彩色壁画——不知画的是谁，但看得出来也是西荒人的画法。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咒兰神尊这么喜爱西荒的东西。 怪不得会爱上魔族。 忽然一道亮光闪过，那林若立即将她护到身后，待白光过去，一紫衣裳的中年女人已经敲着二郎腿出现在琉璃座上。 她将脑袋探出来，那神尊黑纱掩面，衣裳单薄，白皙的长臂与脖颈都显露在外，下裙的开叉很高，似是多动两下就能见着私密部位。手上的团扇轻扑，眼神很是轻蔑，没了平日的优雅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妖艳魅惑。 冰灵脸上一红：这位身材真好。 双方对峙，空气也冷得吓人。冰灵踮脚凑到他耳边问这是不是母君，那林若没半点反应，脸色还是紧张。 终是咒兰先张口，语气没有娇美，而是威吓：“擅闯幽冥城，你二人该当何罪？！” 他仍是不语。 这四下灵压大的惊人，似是二人都在压着火气。 冰灵在他耳边轻唤了两声，那人方才收去紧皱的眉头。低声问那雷神：“你认得我吗？” 那雷神偏头，自命不凡：“你算什么东西，要我记得？” 林若轻嗤，顶顶后槽牙，在身后姑娘还未反应过来疾行而去，闪到那雷神面前探其魂息。那雷神不慌不忙，手指一挥神泽澎湃，直接将他冲撞到数丈外的铁墙上。 “林若！”冰灵还没跑过去，那老女人已经闪现到他面前，施法将那狂妄之徒盯在墙上。 “咒兰神尊，我们不是有意乱闯，我们是来感谢您上次的救命之恩的！” 咒兰白她一眼，转头看向那狂笑的小子：“你敢窥视我的魂息？” 他吐出吃进嘴里的尘土，方才受了内伤，唇角也挂了彩：“我看到了……折花蛊。” 看来是找到了。“那么您真是他的——” “我不是！”那雷神一声狂吼，随即意识到什么，扑了两下团扇，大步走回琉璃座上，轻甩灵息，将那魔族的定身咒解下。 第55章 我喜欢你 冰灵连忙上去将他扶起，那林若一阵苦笑： “怎么，你觉得耻辱？” 那雷神又扑扇，却始终不敢看他。“现在就走，我可以饶你不死。” 林若收笑，脸色难看，甩开那姑娘的手，踉跄到那咒兰身前： “既然耻辱，为什么还要跟他成婚？为什么还要生我？！”为什么生下了还要抛弃。 那雷神面不改色，却冷汗直冒，面对他的咆哮，声音却轻了不少：“你不懂，快滚。” 他还要再上前，冰灵赶紧跑过来拽住，然她力气小，被拖着前进。“你解释啊，你这么怕见到我吗？！” 那雷神眸中带着戾气，猛然抬头：“不是耻辱，是恶心。” 那男人突然安静下来，冰灵赶紧往后拽了拽。此时林若眸中暗淡了几分，将颈上的灵玉解下，轻轻放到那妮子手里，瞳孔肉眼可见的变回碧色。那雷神见了也不意外，仍是扑扇：“你爹他，就是个骗子。” 林若从怀中掏出青扇，朝着那老女人打开，示意她看上头的题诗。那咒兰讥笑两声，继续嘲讽： “你以为我会信？那个蚩后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什么爱我，其实不过是为了侮辱我、侮辱神界，顺便要挟雷神罢了。”起身，两步走到他面前，这咒兰个子不高，但气势逼人：“我真后悔当年没杀了你。” 这样恐怖的威压，他的气势不免弱了几分，脸上的表情复杂：“可是他中了折花蛊了，他愿意喝下折花……” 那咒兰忽然狂笑，吓得小姑娘又往后缩了缩。 “你以为他是自愿的，哈哈哈……你真是天真好骗！”她又扑了扑扇子，“我想他怕是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蛊吧！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城堡，令人毛骨悚然。冰灵冒头看看，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神君，分明就是魔鬼。 林若叹口气，勾唇：“呵，这么说，你是不会跟我回去了。” 咒兰将裙子一甩，又坐回高处：“回去告诉他，我给他下蛊就是为了惩罚他，我就是要他痛苦一生！他活该！至于你……”无意间收回狠辣：“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但若是敢将此事泄露半个字，我一定杀了你！” 他拳头捏的紧，险些要掐出血来。这就是他找了几百年的母亲，真是好笑。还以为对他这儿子多少有点愧疚，没想到竟是恨不得他消失。 “若若……” 那姑娘在他手上轻抚两下，他这才稍稍平复，将那扇子放在地上，抬头，那女人还是满脸的厌恶。他自嘲一声，将右手附在左胸，行了个礼：“打搅了。”这便拽住边上的姑娘要走。 “站住。” 那老女人又喊道。 他咬牙，懒得转头：“还有什么事？” “我说了你能走，没说她能走。” 他瞳孔一颤，刚想将那妮子拽到怀里，也一道电光袭来，直接将她扯回去。转头，那冰灵已被悬在空中。 “你干什么！”这个疯女人。 咒兰奸笑，没想到混元珠自己送上门来：“我只是想拿回属于圣灵阁的东西。”她也吸了不少虚神之气，再加上本身就跟虚境做过交易，身上代价太重，不提高修为进行压制的话，迟早要被那虚神夺舍。 冰灵大骇，这才知道是要强行取她体内的混元珠——这是要刨她的肚子还是灵魂啊。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若是敢对她出手，天族不会放过你！”说着抄起辞碧剑冲来，那剑气到了雷神跟前就如一路炊烟，不堪一击。咒兰挥手，又将这逆子甩的老远，再次扣在墙上。 雷神眸中带着蓝光，念东口诀要窥视混元珠的位置，忽然瞟到什么，带着好奇一探，瞬间瞳孔火辣，像是被三昧烧了般惨叫一声，周身灵泽收起，捂着眼睛倒地打滚。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二人失去束缚掉下来，冰灵本要给那神尊看看眼，跑来的男人抓住她就跑，路过清泉时一拳打碎中间的水钻，扯着她逃出门去。 出了主城，这外头的黄烟消散，天上的混沌雷也没了影。冰灵还没想明白，边上的男人就在她头上轻敲一下。 “她刚才要杀你你还救她？” “可她是神尊啊，而且是你的母君……”他们今天这么一闹，要是这咒兰怪罪到华兰殿怎么办，虽然可能性很小。 “我没有这样的母亲，以后不准再提她。” “哦……” 停下，他回望两眼，想来那咒兰也不会追他们，轻舒口气，低头，边上的姑娘担忧的同时，脸上还有几分委屈。他轻轻抚去那妮子凌乱的刘海，温声：“我刚才在里面……有没有吓到你？” 她诚实地点点头：“我好害怕她把你杀了……” 他脸上带着些红晕，说话更是温和：“你在担心我？” “嗯。”想到这儿又仰脸，满脸怨气，“你来这儿也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六师叔还想骗我，哼哼……” “我是怕你跟过来危险，小傻瓜。” 她闻言又几分恼怒，将抹她头的大手扒掉：“不准骂我！”扭头离开。 “不要动！” ！！ 还有雷阵吗。“我不动我不动。”她还以为敲碎水钻这里阵法就破了呢。 见她上当，林若灿然，缓步过去，嘴上还不停叮嘱着千万别动。那妮子乖乖定在原地，像个小木偶，他转到前头，她竟怕的连表情都不变，实在是好玩。不费力便将她的脑袋勾起，那妮子眸带疑惑： “可以动了吗？” 他轻轻凑上，那妮子眸中带着点点紫光，温和而灵动。“不可以。”轻轻抹掉脸上的沙尘，巴掌大的小脸近在咫尺，那姑娘不敢动，他徐徐靠近，轻蹭一下那娇俏的鼻子，软软的。 曾几何时，她也曾离他这么近，虽然是被控制了，但他还是欢喜。她要是再大点该多好，要是能早出生几年，或是他晚生几年…… 她的唇是莹润冰凉，仔细尝尝还有些甜味，他那次便迷恋上了这个味道，也因此险些让那祸斗得逞。吻的久了，她身上的体香便越发浓郁，是一种莲香，很独特，他只在她身上闻到过。 再怎么美味也不敢贪恋太久，这妮子要是动了厌恶之心，以后再想见她就难了。抬眸，那姑娘眸中的疑惑要流出来一样。 “为什么要亲我？” 这妮子的皮肤白皙娇嫩，光滑温暖，根本没有放开的理由。“你觉得呢？” 她问话很直白：“你是喜欢我，还是想调戏我？” 他有些新奇，这妮子还知道调戏这个词。“我喜欢你。” 第56章 年夜饭 “那怎么行。”冰灵眉头一皱，“你是魔族，我是神族，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而且我还没长情根，所以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林若勾唇笑笑，这妮子回应的倒是有理。“那就当，是我在调戏你。” 她收了刚才的担忧，一脸的愤怒，在他说下可以动的一刻，拳头直接砸到对方的胸口。 “咳咳咳！”这妮子打得还挺疼。 “你怎么能调戏我？！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小师叔，你调戏我……这是，这是乱伦！”太过分了。 “知道我是你师叔……咳咳！你还敢打？你这是忤逆不孝。” 她脸上一红：“是你先吻我的！是你的错……我师父说了，遇见流氓就要重拳出击！！” “那你自己耍流氓怎么办？是谁先在大街上亲我的？” 她一听小脸更红，赶紧把嘴捂上，眸中带着几分不安：“那不是我，是祸斗，祸斗！而且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说你不跟我一般见识的……你你，反正，反正你是魔族，被亲一下又没有关系！” 他呵呵一笑，这妮子还双标起来了。略微调息，这才又直起腰，对面的小姑娘还是满脸羞红，他一靠近就往后躲，像是见了鬼一样。“你亲我一下，我又亲回来，我们算是扯平了……你还打了我一拳呢。”说着又假惺惺捂住胸口，“咳咳，我刚才为了救你身受重伤，你刚才那一拳……咳咳咳，刚好打到伤口……” “很严重吗？”冰灵这才担忧，赶紧上前检查，他顺势拿回清水玉，又是一副要吐血的模样： “我头晕……” 她号脉，的确有内伤，于是从乾坤袋中取出金丹：“喏，快吃了吧。”那魔族张嘴，示意她喂下，冰灵嗤之，却乖乖照做。 “我们蚩后族是非常传统的，你亲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楚楚可怜，“阿灵要始乱终弃吗？” “骗谁嘞！”冰灵小脸一哼，“你弟弟先前还说要玩你的女人……” “……” 二人吵吵闹闹出了二十九重天。 ------------------------------------- 冰灵一晚上没睡，请假回华兰殿休息半日，直到下午才去药神阁。 临近年末，许多小弟子都回了家，剩下的大多是药神收的散修，好在这个时候也没事可忙，有的不过是些常年顽疾过来抓药的。 她跟秀秀这几天闲来无事开始跟小弟子们一起为新年做准备，上次去一重天买的红绸子红灯笼都还没扯上，虽然神界老辈们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但也不会阻止小孩进行布置。 不过他们也就只能霍霍后院，前厅是不允许有任何装饰的。 扫尘之后，就开始挂灯笼、贴对联、剪窗花，最后帮这群小弟子包完饺子，冰灵也要收拾收拾准备过年。 除夕夜 琉璃火神还未出关，冰灵按往年惯例将院子收拾好，在菩提树上挂号红绸带，给拜拜喂食，然后将菜品送到师父闭关的俊疾洞，做好一切，这才坐下来休息。 算算时间，他也该过来了。 下一刻便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她弹起来过去开门，果然是那位。手上带了很多糕点，是芙蓉楼的仙品。 “快进来快进来！”说着先拿走了他手上的桃花酥。 林若扫视一圈：“怎么不点灯？” 她指了指院中央木桌上的油灯：“这不是有吗。”她一个人用一盏就够了。他闻言掏出长箫，轻吹几声，召唤出草精灵，点点萤火升起，却像天上的星星落入林间，让这院子瞬间亮了不少。 她把自己做的菜端出来时，这院中已是生机盎然。 她大哇一声，没想到魔族还有这个技能：“教我教我！” 他轻抚那姑娘的脑袋，说着改日再教，这便随着一起上桌。年夜饭菜色不错，他不免好奇：“都是你做的？” 她点点头，说着师父常年闭关，她虽擅长蹭吃蹭喝，但两百年了学会做饭很正常，而且年夜饭也不是第一次做。“你尝尝看，秀秀说可难吃了……但是我觉得还可以。” 林若抿唇微笑，鼓起勇气夹菜，本已经想好怎么扯谎哄她，但进口之后竟还觉得不错，不算绝味，但也可口。对面的姑娘有些焦急地问了两遍怎么样，他见状有意戏弄，皱着眉装模作样思考：“这个吧……难说。” “啊？”这算什么话，是难吃的意思吧。 “说难吃吧，倒也没有，说好吃吧……”他突然一笑，“的确可口。” 这个魔族原是在戏弄她。哼哼两声，又是不解：“那秀秀干嘛说难吃？”那家伙也没那么挑口啊。 他再尝口四喜丸子，也不差：“我想，她应该是想劝你去蛮兄那里吧，你做年夜饭的时候不都是一个人过年吗？” 冰灵眨巴两下：“原来如此。”可以好好跟她说嘛，干嘛说她做饭难吃。听见对面一声叹息，她问句为何，那男人托腮： “我们魔宫的厨子手艺甚差，阿灵若是能去指导指导……” “不要。”又想带她去魔界，她才不会上当，宫中的厨子能差到哪里去，这家伙净瞎说。 静默，俩人又埋头吃起来。 萤火扑朔，在周围盘旋，菩提树上的铃铛随风摇晃，发出清脆响声，让这安静的氛围闹腾起来。 食罢，二人坐于阶前，无事可做，只能欣赏满天繁星，虽然是假的，但看着星辰闪烁，还是舒心。 烟火窜入天空，嘭一下绽放出五颜六色，瞬间唤醒了半边天。那是灵息苑的烟火，应该是秀秀和她师父药神在放。 她快睡着又被吵醒，身旁的林若问她怎么不放。 冰灵打了个哈欠：“因为拜拜会害怕的。”这家伙天生就怕这类东西，抬头，那竹熊此时已然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如果林若想放，我们可以去外头……” 他摇头，常常在人界厮杀的人哪喜欢这玩意，自己炸个山头也比这个震撼。思罢从乾坤袋掏出提灯：“送给你。” 冰灵接过，喜上眉梢：“是蟹灯！你又去妙子姐姐那里买了吗……不对，是你自己做的？” “简单学了一下，没人界的好。”打个响指点亮，里头装的不是蜡烛，是夜明珠，“此珠可亮万年。” 那不是很贵重，她赶紧塞回去：“那我不要了，我没有等价的东西……” 他又推回去，指了指自己脸颊：“亲一下。” 这算不算是钱色交易，她师父说不能做这种事，不过他是小师叔，应该不算吧……就亲一下，反正她又不吃亏。想着便仰起脑袋，在那俊脸上轻轻一点，那人的笑容立即得意起来，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林若……” 第57章 祭洛神 “阿灵，我喜欢你。”他凑到那姑娘耳边，“跟我回魔界好吗？” 她就知道之前不是开玩笑，但她是神族，不可能跟着他回魔界。“我没有长情根，也不会跟你回魔界……但是你可以留下来啊，我保证不会告发你。” 留下来？怎么可能，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任务完成就会离去。“我很快就要走了。” 冰灵仰头，确信这家伙没在骗她，这才闪出泪光：“什么时候啊…” “初二。” 那不就是后天，这么急吗……可是他事情办完了，的确没有理由再留神界。她又钻回那温柔的怀中，死死扣住他的身子，极力掩饰自己的哭腔：“你可以继续做止澜神君的，我不告发你……真的。” “答应我，别把我忘了。日后若是有缘……” “不要！”她抱得更紧，止不住的哽咽，“你多待一下，说不定我很快就长情根，说不定我会……”忽然清醒，她在说什么，他是魔族，她怎么敢啊！“我，我会记着你的，那，你也不能忘了我……” “嗯。” ------------------------------------- 大年初一是个好日子，人界有拜岁、吃斋、聚财等习俗，神界没有这种流程，而华兰殿每到今日都会迎来一位贵客。 按照惯例，天帝会携妻儿前来祭拜洛神，并将佩剑玄黄放于穷石上修复灵息。 众人大清早便开始准备，冰灵秀秀又把洛神祠打扫了一遍，吃过午膳，这才随着师叔们一起去门口等待天帝的降临。 边上的林若问她这么重要的日子上生星君也不来吗，没等她说自己不太清楚，边上的财神插嘴： “小六去人界了，最近尧帝与蛇族开战，他奉命转生助人族。” 原是去转世了。 忽而听见一声“天帝天后驾到，太子驾到，长公主驾到”，几人齐刷刷跪下，恭恭敬敬喊着“恭迎天帝陛下、天后娘娘，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公主殿下”，待听见平身，方敢起身。 那天帝气色恢复的很好，只是胡子又花白了些，不过看起来和蔼可亲不少。 天帝扫了一遍，这华兰殿的人怎么一年比一年少，去年五个神君两个娃娃，今年只剩三个神君了。见着一清秀面容，他轻步上前，没有一众大臣护卫相随，架子也小了不少，细细打量，这才认出：“止澜？” 林若心中说不尽的厌恶，却牵强一笑：“陛下还认得小神。” 那天帝咯咯一笑：“怎么这些年没见着你，本帝还以为你飞升失败，身归混沌了呢。” 林若暗骂两句死老头，又恭敬道：“小神云游三界，去年才回来。” 天帝很是随意地点点头，也不再问，带着妻儿进殿。来的多，自然轻车熟路，与边上的药神随意聊了两句，这便到了洛神祠。 冰灵帮着点香，那公主见了她露出个笑脸，边上太子瞥过才立即收回。 三拜，插香，秀秀上酒，众人跟着天帝一起饮尽，又拜，这才结束。那天帝轻唤一声“旻儿”，太子立即会意，将玄黄剑递上，那陛下双手接剑，将它小心翼翼放到香鼎前的穷石上。那仙石散出淡淡金光，仙泽笼罩整个剑身，将那神剑悬在上头，用其无尽神力滋养。 天帝退后，再拜。 按着惯例这神剑要在此地带上七天七夜，天帝等人自然不会留在着，向药神随口嘱咐两句，这便又驾云而去。 按着惯例，冰灵跟秀秀二人轮班在洛神祠外值守，冰灵酒量不好，先回华兰殿喝了事先备好的醒酒汤，调息一番，这才彻底清醒。 探头，他还在院子里，他说今天会一直陪着她。 酉时了，离初二还有两个时辰。 过去时，那位在菩提下冥想，眉头拧得厉害，没有先前的松懒感，看上去有些恐怖。冰灵一靠近那人便醒过来，收起法指起身，朝她微笑： “最后一天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她钻入那男人怀里：“我哪儿也不去，等一下要跟秀秀轮岗。”顿了顿，又问：“你跟二师叔说了么，你要走的事……” 林若轻揉那姑娘的头发：“你知道就好了。” 她将脑袋仰起：“不办欢送会吗？……我要怎么说你走的事啊？” 他勾唇，玄黄被盗要不了多久就会东窗事发，他的身份自然败露，哪还需要这妮子解释。“你就说不知道。” “哦……”她将脑袋贴回胸口，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那你，是要回魔界了……你没有带回阿紫，魔帝是不是又要打你？其实……”又抬头，纠结半晌：“我还有别的办法解折花蛊……” 他眸中闪过喜悦，听那姑娘徐徐道来。 “其实折花蛊依附于情念存活，它折磨肉体的同时，会以七情六欲为引……所以中蛊者只要服用特制的绝情丹，断情绝爱……”还没说完那男人便捂住了她的小嘴。 “不要炼禁药。”他轻声，眸中带着些失落，“而且我也不想让他到最后，连自己的子女都不认得。” 哦，这倒是，有感情的时候尚且打儿子，天知道没感情了那魔帝会做什么疯狂的事。“那好吧。”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又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那我要去换岗了。” “去吧。” ------------------------------------- 洛神祠 天帝说自己的剑上有封印，一般人拿不走。她们肯定是相信天帝的说法的，因此这祠堂虽有结界，但并非圣级，且结界珠掌握在她俩手里。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都快饿死了！”秀秀大声抱怨，将结界珠甩给她便要去吃饭。 冰灵坐到石阶上，是刚刚那妮子的位子，还有点热乎。 戌时过，亥时尽，到了大年初二。她困得不行，但那秀秀还没来替岗。 这周围没什么萤火，能照明的只有她手中的蟹灯。忽而远处来一黑影，她警惕起身，立即拔出绝寂剑：“谁？！” 第58章 跟我走吧 不会真有小贼来偷东西吧。 走近了才看见一身白衣，是林若。“是你啊，吓我一跳……你来这儿做什么？” 对面的男人面露哀伤：“来道别。” 冰灵心中一梗：“现在就走，这么急吗？”现在还不到丑时。 那人走近，撩去她脸上的凌乱碎发：“我最后想祭拜一下师父，顺便跟你道别。” “不行。”她眉头一皱，“玄黄剑在调养灵息，你不能进去。” “但是我马上就要走了……” “那也不行。”虽说洛神收他做了弟子，但他毕竟是魔族。她提剑，警示那家伙，“你可以在这里拜，只要心诚，师祖会知道的。” 他勾唇一笑，早想到这丫头不会那么轻易让他进去。“那我就不进去了。”挥手化出一朵紫蓝色的冰晶花。 她轻轻接过，这花古怪，通体冰凉，花叶都是不同样式的冰晶所化，但隐约中能感受到生命的气息，花香四溢，浓得惊人，她朦胧间竟能看见彩蝶飞舞，萤火雀跃。在它面前，千万年的光阴就好像是一瞬。 这是什么花，她怎么没见过……她不可能没见过，难不成是魔界的东西？ 真是妙啊，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看尽魔界的奇花异草。 “喜欢吗？” 她这才惊醒，那人还在她面前，只是表情有些诡异，不过方才没有硬闯，看来真是来道别的。 “喜欢……”没等问这花的名字，秀秀已经跑来了，说什么自己不小心睡着了，现在可以换岗了。 “小师叔也在啊，这么晚了不歇息吗？” “我有点事，要去趟人界。”说着拽住边上的冰灵，“你送送我吧。” 她还捏着手上的东西——她这是怎么了，这不就是普通的冰兰花吗。收剑，咧嘴笑笑：“好~ ” ------------------------------------- 过了天门，只要往下就是人界。他们一路上聊了许多，到了这里是真的要分离了。 这四下云气缭绕，也没什么人，是个告别的好地方。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在这里可以很明显的看见人界的日月变幻，真是奇妙。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他突然开口。 “嗯？” 那魔族一笑，在她鼻子上轻勾一下，另一只手拿出美玉，她这才想起来。“哦对，我的玉佩……”塞回乾坤袋，心情还是低沉，毕竟分别是痛苦的，更何况这是永别。 “回去吧，还能睡会儿。”那人的声音柔和，一如既往。 冰灵甩甩脑袋：“不要，我看着你走。” 那俊儿笑笑，在她额间轻吻，这才说要走了。她盯得仔细，等着那身影消失在云间，但在朦胧时分戛然而止，又逐渐清晰，没一会儿又到她面前。 她心中喜悦，嘴角也不自主浮现笑意：“怎么回来了？”是后悔了要留下来吗。 那男人伸手，做了个西荒人的邀请手势：“阿灵跟我走吧，我娶你。” 又一次的邀请，与先前相比，他显得更认真，也更急切。 但她还没有成婚的想法，更别说嫁给魔族了。“我不能跟你走，我还不想成婚，也不想去魔界。” 他尴尬一笑：“那真是遗憾。”转头，离去的身影都变得落寞。 冰灵呆呆站半晌，确认那林若不会再回来后，这才驾云回了华兰殿。 ------------------------------------- 这神殿各处亮的厉害，冰灵回来时便见着大批天兵涌入。她心中一紧，连忙飞去洛神祠，不出所料，众师叔已汇聚于此。 定眼望去，那穷石上已经空空如也。 秀秀在众师叔的包围下痛哭流涕，说是自己不好让玄黄剑丢了去。 冰灵身子一僵，晴天霹雳。 此时财神冲她大吼一声，两步跨到她面前，怒目而视：“你执勤时可有见着可疑之人？” 她心脏狂跳，鼻子酸的厉害，说话也变得颤抖：“小师叔来过……” “我问你可疑之人！”那容赐又吼，她吓得不敢讲话，只能僵硬摇头。 “玄黄剑被盗，我们华兰殿都将万劫不复。”药神冒着冷汗，叹息声都在颤抖，“冰灵，去请掌门师姐。” “好……”僵硬着走出洛神祠，从怀中掐出那朵妖艳的冰兰花，眸中的悔恨与恼怒随着泪珠溢出来。 她中咒了。 一定是那魔族盗走了玄黄剑，他骗了她——他就是来盗剑的！ “林若！” ------------------------------------- 人界·不周山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今蛇族与尧帝打得火热，这南北二荒的时光流廊都被封印，即便没封也是重兵把守，尧帝请了百万术士道人，他林若硬闯也进不去。 剩余西荒和部分南荒的流廊则是由蛇帝控制，亦是众兵把守，生怕魔界的妖魔二帝背后偷袭。 他在北荒游荡了两个月，虽还未回魔界，但幸得与不寥等人汇合。 那金翅鸟带来了文枝的亲笔，说是在与西海妖国进行交涉，只要海妖王同意，他等就可借时光流廊回魔界。 “殿下。” 这声音，应该是不寥来了。他收了箫，这断崖上的风大，他的指尖都没什么触觉。算算时间，华兰殿也该东窗事发了。“何事？” “赤兔国来信。” 林若接过轻扫一眼，不出所料是被蛇王打得惨了，向他蚩后族求救呢。那国王将身段放得低，希望他等能看在往年的情分上施以援手，至于报酬……北荒小国，给不了多少妖丹灵石。 不过再怎么样也算是在人界占有一席之地的妖国，虽然贫乏，日后大战给他们蚩后族做做挡箭牌应该也是不错的。 想着聚火燃尽黄纸：“告诉他，若是能掌控一方时廊，我等魔族定然出兵……”话为说完，身下出现法阵，他心中一惊，是那妮子在召唤他。下一刻场景变换，出现在一片竹林间。 这气息，应该还是在人界。 转身，那姑娘就在他身后。他微微皱眉，警惕： “冰灵。” 第59章 成婚 如今找来，定然是知道他偷了玄黄剑，然这周围没有其他神息，想来应该只有她一人下来了。 按理说现在应该杀了她。 “我是来找你的。”那姑娘的声音软糯，听不见半分杀意。将那冰灵上下打量一遍，静等她的后续发言。 她徐徐张口，似是鼓足了勇气：“你说要娶我的话，还作数吗？” 林若微微偏头，那姑娘脸红的厉害，分明就是要撒谎。“当然作数。” 冰灵勉强挤出笑脸，说话还有些喘：“那你带我回魔界吧，我想了一下，我是喜欢你的，我愿意嫁给你。” 静默，那魔族死盯着她的眸子，眸中的犀利，哪里还是平日好说话的止澜神君，分明就是只盯着猎物的野狼。而她，愚蠢到入了人界才想起来可以用传音螺召唤他，可是再回神界已经来不及了。 “你真的，要嫁给我？”那魔族挑眉，显然不信。 冰灵自然要拿出诚意，咬咬牙，心一横，上前轻轻搂住那位，踮脚，妄图亲上一口，奈何对方根本不给机会，她无奈，只能在脖颈上轻点。“是真的，你走了之后我便夜夜思念，寝食难安……我一定是爱上你了……相信我。”说着又轻轻喊了声若若哥哥。 不知这魔族会不会信她的鬼话，但若他暴走要杀了她，她便认命了，希望她的死能平息天帝陛下的怒火。 “好！”那男人红透了脸，一把搂过她的腰肢，贴的很近，又暴力捏起她的下巴： “我们成婚，现在就成。” 那温热的唇瓣便贴上来时，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发展有些超乎她的预料，那人的软唇也没有上次的温柔，撬开牙关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攻城掠地。 在神界时的温柔果然是装的，这家伙入了凡界，便彻底暴露了本性。 他搂得紧，怕是再过会儿冰灵的腰就要断了，激吻间隙，终于能让她说上一句：“这样太急了……” 林若这才停口，怀里的姑娘满脸羞红，大口喘着粗气，娇嫩的红唇险些让他咬出血来。“我吓到你了。” 冰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但那家伙依旧凑得近，她只得摆出娇羞姿态：“你还没有，征得你父君的同意……” 他勾唇坏笑：“那我是不是还要征得你师父的同意？” 她偶然撞见那阴冷的眸子，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人脸上的眼神可没有话中那么温和——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不，不用……”她是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的打算，可这来的也太快了。 此时那魔族又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依旧温和：“你不用，我也不用。” 这妮子竟想打感情牌，真是愚蠢。 早春，还冷得很，他摘了披风，给她轻轻披上——这丫头下来的急，连衣裳都没换。“天冷，别冻坏了。” “哦，哦……” 他环顾四周，直到看见远处的一半荒山一把翠林，才确定此地是半碧幽谷。 半碧幽谷，真是个好地方。 回头，那姑娘仍矗立原地，看着倒是乖巧听话。他直接上手，解下她身上所以的乾坤袋，细细检查，除了药品灵石还有几样随身法器，便只剩绝寂剑。 很好，没有带留秋剑。也就是说这个笨蛋现在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他愿意，肯定能带回去。 “你下来找我可有告诉别人？” 她思索一下，摇头：“没有。” “呵呵，那谁去守洛神祠？” 赶紧跑到那男人面前，佯装真诚：“我既然决定嫁给你了，就不会再管华兰殿的事。” 他心中暗嘲，这妮子为了取回玄黄剑真是豁出去了，不过她既然下来了，就别想再回去。想着又露出感动之色，将那姑娘的脸捧起：“没想到你为了我，甘愿离开神界……” “嗯……” “半碧幽谷离这儿不远，我们过去吧……那里有柳问天，还有桃露，我们可以在他们的见证下完婚。” 冰灵脸部微微抽动：“这，这会不会太快了？” 林若坏笑一声，贴到那姑娘耳边：“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的新娘。” ------------------------------------- 半碧幽谷 距离上次来这儿已经过了两百多年，有趣的是那谷中木屋还在，经过百年的风吹雨打无半点破败，柳问天说这屋子乃是一上古大神所建，受鸿蒙的庇护，已经存在几百万年了。 那魔族也直言来此的目的，柳问天眯着眼祝贺，边上的桃树精可是一万个不乐意，明嘲暗讽，总之就是她配不上那魔族。 成婚是喜事，柳问天叫上那群精灵帮忙操办，一些懂得人界习俗的花精将新房布置的精美，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红装，还有一沓子的花烛，生怕他们今天结不了婚。 那魔族表面上不在意，实际防她防得紧，根本不给她接触乾坤袋的机会。她现在也没想这么快找玄黄剑，毕竟就算她找到了，那男的要是发起怒来，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她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阿灵？” 听见那男人的声音她这才从沉思中回神：“嗯？” 那魔族莞尔：“我说，你穿这件真好看。” 哦，她刚才试了衣裳，这小花精弄来的新娘装的确好看，大红的袍子上仙鹤祥云，还有各色各样的花卉。还有头上的发髻，也插满了鲜花。不过这样的装扮在神族看来，却是过艳了。 “你不是说红色眨眼吗？”她记得魔界成婚都是穿得玄色。 那林若步子轻快，拥住大腿像抱小孩似的将她抱起。“但我喜欢你穿。”他说着又轻轻颠了颠，“等回了魔宫，我会给你一个更为盛大的婚礼。” “那等回魔界再成婚好了，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那怎么行，你在我身边，一定要有名分的。” 她也不是那么需要名分。可这魔族在兴头上，她也不好再扫兴。林若抱着她转了两圈，边上的小花精催促着快放下来，还没有拜堂呢。 “按着人界的规矩，你们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那丁香花精将许久没看的话本找出来，“哦，还要结发，还要喝合卺酒……” 魔族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只要互换信物，对混沌发誓便可。 “冰灵，你们神界成婚是怎样的？”柳问天问道。 她又没结过婚，也没参加过婚礼，哪知道是什么样的：“可能，跟人界差不多吧……我也不清楚……” “既然如此，那就按我们魔界的规矩吧。”林若提议，她呆呆点头，对方轻轻牵起她的小手，说着魔界成婚的誓言： “虽然现在在人界，但我仍要对魔界混沌以及魔祖玄羿起誓，我要娶冰灵为妻，今生今世，我都将与你相伴，不求功名富贵，唯望日后，同心合和，宜室宜家，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冰灵，你可愿意？” 第60章 洞房 她是来骗他的，说出的是谎话，听到的也不能当真。想想在神界他怎么盗剑的，就算他日后知道她是骗子也不能怪她，因为是他先欺她的。 “我愿意。”她轻声。 签下婚书，边上的树精花精一通闹哄，对面的男人也笑得开心， 从怀中取出一水滴形的赤色琉璃坠子，也不问她的意见，自顾自挂在她的脖子上： “此物名叫含朱子，是我的心头血所化，其内有修为万年，可助你修炼大成。” 这不是相当于把一半修为给了她？“这太贵重了，我……”算了，反正她本就是来骗人的。 “那么，你要给我什么呢？” 那人一脸坏笑，她这才明白，这家伙是想要她的半生神玉，以此来控制她。冰灵眸子转了半天，最后忍痛将头上的冠羽拔下： “给你，我的凰翎。” 林若眸中肉眼可见的失望，她见状赶紧解释：“这是，凰翎，我只有三个的……”一个做了绝寂剑，一个给了他，她再薅头就秃了。 “好吧。”那男人接过，将它揣进怀里，随后便将她横抱而起，温声，“那接下来……要洞房了。” 她喉头一紧，他二人已在花精们的欢呼声中进了卧房。 ------------------------------------- 今夜无月，外头暗的很，这屋内烛光扑朔，暖黄色渲染被褥床榻，气氛显得格外暧昧。 她虽从下凡开始便预判到会有这个过程，但来的也太快了，话本上都是要暧昧几天才会到这个阶段的。她知道魔界民风奔放，单是以为在成婚前这林若会迫不及待要了她，所以想了很多拒绝的理由——但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敢跟她成婚，害得她原先想的那些神族保守的鬼话都无处可用。 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但这不算什么，只要能拿回玄黄剑，免了华兰殿的责罚，就算让她断胳膊断腿她也愿意。 外头的喧闹声停止，她安静跪坐在床上，等待那魔族的宠幸。他将合卺酒递到她面前，脸上没了方才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还有几分怒气。 她乖乖喝下酒——竟是葡萄味的。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动作极慢，对于得到她也不是特别高兴。 那魔族又自顾自斟酒，坐到桌旁喝起，试图将自己灌醉。 她轻轻揉磨着身上的嫁衣，跪得累了也不敢动弹，生怕那魔族注意到。 “后悔了吗？” “嗯？”那男人口齿不清，她听不真切。 林若微醺，忽然转身到她面前，将她吓一跳。他轻轻将手贴到那姑娘的脸上，盯着那双紫色的眸子：“怕了吗？” 她没灵修过，不知道是怎样的过程当然害怕。“我不怕。” “你现在……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不走。” “那你哭什么？” 她这才发觉自己流泪。虽然是假的，但稀里糊涂把自己嫁给一个魔族当然害怕。抹去眼泪，她挤出个笑容：“我这是喜悦的眼泪。” “……”这小妞为了骗他真是不择手段，“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灵修。” “你会吗？” “不会。”师父说那是长了情根后才要学的东西，秀秀的话本里提到过，但说的模棱两可，她能明白一点，但具体怎么样不清楚，“你会吗？” 林若一下子尬住：“我，这个，我……” “你灵修过吗？” 这问的他措手不及，冷汗冒了半天，方才小心翼翼：“你希望我有还是没有？” “都可以。”她就随口一问这家伙紧张什么……不是说魔族很开放的吗。 他尴尬一笑，坐到那姑娘对面：“你不好奇我的过去吗……比如，我爱慕过谁。” “你喜欢我师父。” 那姑娘答的平静，他心中却波澜四起。“嗯，但是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哦。”他好像以前就说过。 “嗯……那阿灵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男的，除了你师叔。” 她是没长情根又不是傻瓜，当然听得懂他话中之意。“没有。” 林若灿然一笑，在那姑娘手背上轻轻一点，若不是她白日在林中撩他，他可不会这么快娶她。不过想来她年纪小又没长情根，办起事来定无法尽兴，倒不如将这美好的初夜再拖几年，反正他也不急。“该歇息了。” 她听话地脱了外衣乖乖躺下，那魔族熄了蜡烛后也钻入被中，没有过多的动作，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背。 书上不是这样写的，她都没有脱光……他是不懂怎么灵修，还是对她没兴趣啊——她这么没有魅力吗。 “林若……” “叫夫君。” 这哪里叫的出口，前不久还在叫他小师叔来着。“若若……” “叫夫君。” “若若哥哥……” 他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跟茶族学过什么手艺，这个称呼她每次唤都能使他心情大好。“怎么了？” “我们现在是夫妻了吧？” “当然。” “那你是不是归我管？” 这姑娘还挺快认清位置的。“当然，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那你的东西是不是也归我管？” 原是来骗乾坤袋的。“我的就是你的，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那你的东西要给我拿。” 他噗嗤一笑，话语中满是不在乎：“那不是要把我们夫人累坏了？” “累不坏累不坏，我力气很大的！”她将头仰起，天色暗，看不清他的脸，“我可以的。” “好，你想要就拿去。” ------------------------------------- 次日·晨 冰灵睁眼时，那魔族已经不在边上。她慌乱坐起，环顾四下，他的东西还在，看来只是出门了。 她眸光一闪，连忙检查那魔族的乾坤袋——是个装衣裳的。 想来也是，他怎么可能轻易让她找到玄黄剑。 轻叹一口气，这才感到头疼，她昨晚是喝了些酒，她天生就对酒一类的东西敏感。 听见脚步声，她赶紧坐回床上，佯装刚醒来的模样。 第61章 皇妃 “你醒了，”林若将食盒放下，“我去附近镇子上买了些餐食，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冰灵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重新穿好鞋子。 是米粥，还有一些小菜和果子。想来此地偏僻，他也弄不到什么美食。她敷衍地回了句好吃，对面那魔族会心一笑： “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委屈的，她先前在神界都不吃早膳。 “等回了魔宫，你就是皇妃，顿顿都有八菜一汤山珍海味……” 那不是要吃成猪了。“可若是你父君不接受我怎么办？”随口问问，反正她也不会到魔界去。 对面的魔族丝毫不惧，温和一笑，“随便他接不接受，反正你是我的了。”说着又给她夹菜，“他若是敢轰你走，我们就离开魔宫，去我的封地生活。我有些人脉，还统领三军，他不敢对你动手。” 他已经想的这么远了吗。 “再不济，魔界九岛十域、人界八荒六合、神界三十六重天，还有冥界青丘……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哦……”她赶紧埋头吃饭，这家伙这么厉害，要是知道她在耍他会不会把她剁吧剁吧吃了。 “阿灵？” 她抬眸，那魔族又一笑，提醒她头发进碗里了。她脸上一红，尴尬将碎发撩起。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家伙，或许她的诡计在对方眼里就是小孩子的把戏，根本不值一提。 “等会儿收拾收拾，我们要回不周山与蚩后军汇合。” 军队？那她还怎么跑。 ------------------------------------- 虽然不周山离得远，但这林若驾云快得很，他们天黑之前便赶到了不周山。 听闻此地先前是有行宫的，自然也有专供军队常住之所，不过经过百万年的风云变幻，这宫殿即便是魔祖所造也风化殆尽，只留下三尊始祖像为四荒地标。 林若说因为最近人蛇打的厉害，接应他的军队是赶在时光流廊封锁前入的人界，如今八荒的魔界门全数封禁，他们便只能暂时驻扎在此。不过也不用等太久，很快就能回去的。 这军队大概有个一万人左右，多的是结界师和医师，冰灵猜测大概是怕他逃出神界时被追捕或是受伤，所以是这样的配置。 “我喜欢独来独往，但长姐顾虑我性命，所以才派了这样的军队……”他嘲笑一番，说这么多人都无法藏身，本来他一人说不定能混入时光流廊，现在带着这么多人根本回不去。 彩云落下，他那群亲卫急忙赶过来。有几个冰灵还认得，上次在鬼藤和冥界都见过，特别是那长着大翅膀的家伙。 “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本宫的新婚妻子，冰灵。”说着将她从身后扯出，又搂到怀中，“日后尔等见了她要行皇妃之礼。” 不寥与身后两只狐狸交头接耳，几番确定这才等着大眼：“她可是在魔界对您下封印咒的神族？”他家殿下不是说上去遇见了要扒她的皮吗，这怎么还成婚了。 林若收了笑：“以前的事不要再提，更不可对父尊……” “殿下，您糊涂啊！！”后头一老汉大喊，他是蚩尤八十一部落之一陆木族人，名叫渐昊。 见那老汉举起斧头要冲过来，冰灵赶紧往那林若身后躲。不寥等人将其制时那家伙还在咆哮： “您怎么能娶神族啊！！她还给您下过封印咒啊！！！您被她迷惑了——” 冰灵在后头看不见那林若的脸色，但从话语中猜出多半是不好的。 “我娶谁容不得你说三道四！”说着命人将他带下去，那渐昊还在边走边咆哮，说着不能接受他娶一黄毛丫头。林若平息怒意，又道：“对我下封印咒的人不是阿灵，日后谁敢到魔帝面前胡诌，我定将其处以炮烙之刑。” 不寥等人哑口行礼，那殿下也不理他，搂着边上的姑娘回了大营。 ------------------------------------- 虽是在军队，但林若毕竟是皇子，晚膳自然差不到哪儿去，他又命后勤细细准备一番，上桌的菜比芙蓉楼的还丰盛美味。 对面的夫君便说着委屈她了便讲起魔界的佳肴，什么龙心琉璃肉、诗礼银杏子、蝴蝶飘海、落叶琵琶虾…… 说起琵琶又讲到音乐，魔界的四大乐派很有名，有个善弹琴的福悦子跟他关系不错，说以后有机会可以让那罗刹给她指点指点先前的《霓裳曲》。 琴技倒是无所谓，但他说的美食的确很诱人，毕竟都是她没吃过的东西。 但现在不行，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让辰佑带她去吃吧。 膳毕，那林若带她去山顶赏月。 分明是冬季，却花开遍地，处处绚烂。想来应该是这魔族为她用法术设计的，不过她虽年纪小，但也看过不少花海，他这样的设计只算是普通。 “阿灵，吃葡萄。” 冰灵回神，张嘴接下。方才检查了他的乾坤袋，但什么也没找到，她确信，如果这家伙没回过魔界的话，玄黄剑就还在他身上——至少在这个军营中。可她连找都没找到，更别说带走了。 “在想什么呢？”他问。 “想你啊。”她将衣裳理了理，虽说此地有结界相护没有风，但天寒地冻，凉气还是从底下网上窜。边上的男人见状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灿然： “我就在这儿啊。”说着将披风盖到她身上，这姑娘娇小，这样一包，整个身子都在他掌控之内。 她接过装葡萄的盘子，只剩果肉了，这家伙剥得还真快。她吃的艰难，这家伙抱的紧，她只能从披风缝隙中伸手将葡萄塞嘴里。 “我好后悔。”他忽然叹口气。 “嗯？”他后悔个啥，她才后悔呢，“你想跟我和离了？” “不。”他贴过去，那姑娘的脸冰凉，“后悔昨晚没要了你。” 她扭头，那男人的目中带着无止尽的欲望，她大概猜得到是在说什么，但这事也不能怪她。他如所料般将唇贴下，而她也学会了去迎合，乖乖跟着他的节奏亲吻，知道那不老实的手伸到前头才松口。 第62章 行军 “干什么？”好大的胆子，若不是还要骗他一阵，定然当场砍了这咸猪手。 “你也不小嘛。” 流氓。 冰灵脸色羞红，她只是还没长情根，又不是没成年。“我师父说不能碰……”说着立马拽住那温热的大手。 林若坏笑，眉头一挑：“我是你夫君，当然可以碰。” 她脸色一黑，先剩下的葡萄全塞进嘴里，转身将手伸到那家伙的腰间一阵搅和，他终于憋不住笑出声，但不因为她的抓挠，而是再取笑她。 “傻瓜，我穿了紫金衫，你挠不到的，哈哈哈……” “……”这个可恶的魔族。 那男人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去，立马将她扶起来，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道亮光划过天际。 有人来了。 “我们回去吧。”林若摸摸那姑娘的脑袋，脚底踏出彩云，抱着那姑娘疾驰，没一会儿便回了大营。 来者是西海妖国的两个虾精，说是妖王已经答应与魔帝同盟，他等可以借西海古云岛上的时光流廊回魔界。 对林若来说自然是好事，不过他们如今在中宫之位，要去西海驾云疾行也要一个月，更何况近来封锁严重，他们只能徒步或骑马，不知要何时才能穿越西荒到达西海。 “殿下不用担心，我王已为殿下军队规划好行军路线，可避开蛇族与人族主力，不出三个月便能到达西海妖国。”那红色小虾米说着示意边上的黄色小虾米将地图呈上去。 林若仔细琢磨一番，轻道一句甚好，眸中却带有几分谨慎，“何时动身？” “回殿下，随时都可动身。” 他下令今晚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出发。 ------------------------------------- 军情之事冰灵是不能听的，那林若让她先回寝帐，说自己随后就到。 到底是皇子，即便是军帐也布置的华丽，她将门帘拉的严严实实，这便开始在里头一顿翻找，多得是字画书籍，还有些灵石法器，床位还放了不少酒，就是没有她要的玄黄剑。 她一把将传单被褥掀开，趴在里头乱摸一番，还是啥也没有。 又将四周环视了一遍，这才气喘吁吁地坐下。他身上没带屋里没有，那玄黄剑到底去了哪里。 总不会交到他人手里保管了吧。他好像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是不是还有哪个乾坤袋没检查过？ 正打算再重新翻找一遍，听见外头士兵的行礼声，冰灵心中一咯噔，急忙脱了鞋钻进被子里，那男人进门她便佯装出被吵醒的模样，先打个哈欠，又扭过身子： “你回来了。” “嗯。”林若解了外袍，甚是随意地扔到架子上，“脸怎么那么红？”说着召水简单洗漱。 她极力平复喘息：“哦，刚才练功了……” 他颔首，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我们明早要离开这里。” “是要去魔界……是要去西海吗？” “不是。”他两步过去上了床，将那姑娘身上的被扯过来些，“我们去赤兔国……阿灵会骑马吗？” “会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骑马。 “此去北荒，人族术士封锁严重，我等的穿云帆与翚艨舰容易暴露，最好的办法便是及地而行。”说着躺下，熟练地握住她的小手，“可能要委屈你了。” 原是要军队大转移。“不委屈……但是，我们去赤兔国做什么？” 他当然不会跟她讲军情，挥手熄了灯便催促着她赶紧睡觉。 ------------------------------------- 次日 军队兵分六路，一半步行经南荒入西海，另一半则按着原先林若策划的路线过北荒幽州一带绕入西海。 而他则带着三千精兵骑行前往赤兔国域。 这一路平坦，队伍走的也快。林若转头瞟一眼，那姑娘还后头跟随行的药师聊得高兴。他不经意笑起，问话也变得随意： “那两个虾精如何了？” 不寥闻言转头看了看轿子里的两位使节，这俩水中生物不耐旱，硬是要坐轿子。他将黑马骑到那殿下身边，低声：“殿下，昨晚确向西海发了传文术。您看要不要……”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急。”接到他了，不报告才有问题，“待渐昊验明地图真伪，再杀不迟。” 那不寥眉头一皱，身后小姑娘的嬉笑声更令他烦躁：“这还有什么好验的，那路线分明就是要殿下送死……” 林若不语，回头欣赏还在嘻哈的小姑娘。这朝中众臣多数赞同与西海同盟，他若是不拿到那海妖与蛇帝狼狈为奸的证据，这场争议就不会结束。 金翅鸟顺着那主子的目光瞟去，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个死丫头，他一定要找个机会解决掉。“容属下说一句，这神族曾封印殿下魔气，陛下跟长公主都不会接纳她，你们的婚姻是不会被祝福的……” “休要多言。”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这鸟是谁的人，“我自有办法让他等接纳。”那姑娘瞅见他在看，立即驾马过来，吧嗒吧嗒讲个不停： “吉恩大人学富五车，他真的知道好多稀奇古怪的草药，林若，你知道天蚕花吗，吉恩大人说只要天蚕花加补阳丹可以解赤霄极阳掌的毒……太神奇了，我怎么从没想过以阳制阳……” 他宠溺笑笑：“那阿灵想到什么了？” “当然是驱炎膏啊，再不就是以阴补阳……但是吉恩大人想到这么冒险却有奇效的方子，而且你知道吗他说这个方子确实可行，已经载入药典了……” “喂喂喂！”边上的不寥在她兴头上打断，“我跟殿下在讨论军务谁允许你过来了？！林若是你叫的吗？！你——”忽然发不出声，抬头才看见那皇子阴冷的脸。 他被禁言了？！ “对不起对不起！！”冰灵被那鸟要吃人的模样吓一跳，她都忘了这是在军中，与那大药师聊得投机，也忘了这些都是魔族，“我这就回去！” 第63章 黄泉族(上) “回去干什么。”林若说着伸手，巧妙用力将那姑娘一把薅到自己马上，那姑娘吓得不轻，脸色都有些发白，“就留在这儿，阿灵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的小马已经被后头的侍卫收了，那林若示意她抱好这便又忙不迭操控缰绳。她乖乖搂住，这护甲硬，硌得脸疼。偶然抬眸便撞上金翅鸟要刀人的眼神，冰灵打个寒战，赶忙将头别过。“林若，啊，嗯……殿下？” “是夫君。” “嗯……我们什么时候到赤兔国啊？” “累了？” “是有一点。” 不寥白上一眼，她生龙活虎聊了一路累个屁。 “我饿了，想吃葡萄。” “忍一忍，等会儿给你剥。” 不寥眼睛瞪得老大，他家殿下疯了给个神族剥葡萄，张嘴叫喊，奈何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怀里有桃花酥，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好~”冰灵将手伸进去摸出乾坤袋，这会儿发现左右的护卫早已怒发冲冠，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她缩了缩身子，反正她迟早都是要跑的，也无所谓这群魔族怎么看她，想到这里轻松不少，继续啃桃花酥。“若若要吃吗？”说着将手上的甜点举得老高。 “不吃，你吃吧。” “哦哦。”他在行军嘛，跟众将士同甘苦是应该的。 忽然前头快马奔来，拉长了一喊了句报，冰灵扭头看一眼桃花酥直接吓掉——是个长相极为凶残难看的罗刹小魔。 “殿下，前方发现银环族！” 蛇族，这么快就碰面了，想起上次被下毒，林若的眸子越发阴冷：“军队？” “是辎重队。” 送物资的啊。“多少人？” “大概，三千左右。” 在这附近运送军物，看来是真的要与赤兔国决战了，怪不得那赤兔王急着让他过去。这物资队遇上他也算倒霉。 “不寥，带八百人前方阻击。”林若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对着边上的红狐宗克，“带上所有阵术师过去，先启九子连环阵，再用冰冻结界。”长长短短交代一通，这才命令军队停下。 冰灵搂得更紧，这是要打仗了？虽然她随军多次，但都是在后方负责医疗工作，唯一一次上前线还是被这家伙拽去当人质的。 “阿灵。” “嗯？”那男人揉揉她的长发，问她是跟自己去前线还是留在这里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当然不会去：“我留下来。”说着自己乖乖跳下马。 那林若冲她眨眼，说着今晚有蛇肉吃，又吩咐手下保护好她，长鞭一扬，带着一群阵术师去了前头。 他应该，不会死吧。 白狐狸宗吉将她的小马牵过来，白她一眼将缰绳扔过去，这便再懒得搭理。 她也不需要这群魔族真的当她是皇妃，将剩下的桃花酥扔进嘴里，这便要去后头检查军火，那宗吉懒得管她，自顾自招呼结界师开防御。 管军火的黑熊古板严肃，压根本让她靠近，冰灵争执一番，无奈放弃。 骑马回来，那马车里的虾米冲她招手，笑得诡异。 “干什嘛？”骑到窗边，方才被那黑熊驯了一顿，她自然没啥好脾气。 “你是皇妃？”红色虾精扯着长须满口讨好，一副色相。 她是不明白这虾精的意图，想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 “哦……”那虾精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满脸不可思议，“你是神族啊……” 冰灵翻了个白眼，准备要走又被那虾米一声叫住。 “我们西海妖国与人为善，跟神界也有联姻，你我也算是半个亲戚……”他是听说魔界皇子去神界是为了带回一样东西，哪想到是找自己老婆啊，“你跟我说说，咱这是要去哪里啊？” 冰灵眸子一溜，敢情这虾米啥也不知道，还不如她嘞。“林若没告诉你吗？” “林若？”想了半天才知她说的是那蚩后的皇子，“啊，咳咳，这个吧……殿下只说有近路回西海，但具体是哪条…外臣我听了一遍就，忘记了，哈哈……娘娘能不能开开金口，说与我等听……”说着掏出一袋灵石给她。 这虾米还挺有钱，不过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好骗。将钱袋子塞进怀里，随口一编：“听说是要去丹萨山。”这便骑着自己的小马回去，轿子里的俩人还在想着她的情报可不可靠。 这马骤然停下，冰灵意识到不妙纵身一跃跳到远处，那马腿被巨大触手缠绕，嘶鸣一声，被扯了个粉碎。 地面颤动，此时魔兵都已抄出长戈打起十二分精神，地表断裂，那怪物拔地而出，这才看清楚，那不是触手，而是蚯蚓的身体。 “是黄泉族！”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那曲蟮露出诡异的人脸，一声咆哮，便开始肆意屠杀。 这明显是失了神智，从刚才的气味中判断，这家伙应该是被下了咒。说到下咒这一绝活，那八成就是人族所为。 那魔界的勇士已经冲了上去，她被挤撞半天，太过危险，最后只能躲到那俩虾米的马车里。 那西海的使节已经瑟瑟发抖，冰灵打开窗户，已经有人一剑砍了那家伙的脑袋。不过她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果然下一刻那断头与半身各成一虫，蠕动着探起，找口粘液喷出，冲在最前头的几个魔兵率先中招，惨叫一声化为脓水，然不过片刻，又汇聚而起，再成一虫。 她看着都想呕，边上的小虾米上来合上窗，骂着她是不是不要命了，这便又抱起脑袋缩成一团。 她记得刚才宗吉已经开了结界，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不会堂堂魔界精锐，结界不罩地下吧。 除非这家伙从他们进北荒开始就一直跟着。 外头还是魔族的呐喊与尖叫，以及马匹的嘶鸣与曲蟮的咆哮。冰灵捏了把冷汗，这黄泉族是被下了咒，若是无人解咒，这家伙非但不会死，还会将所有魔兵同化。 这不用她担心吧，这几千人的军队里不可能没有咒师。 咆哮声停止，她徐徐探出头，果然是咒师来了，不过只是用符篆压制，还未想到解决之法， 嘭—— 符篆炸裂，那黄泉族带着身下几个新生曲蟮蠕动而起，不再如先前聚合攻击，四散开来随意厮杀。 那几个咒师显然也是吓到了，飞起再结印，用定身咒将他们一个个困住。 然没过一会儿，那曲蟮再次暴走，张口喷出浓液，将那几个咒师化成浓水。 第64章 黄泉族(下) 冰灵到抽一口冷气，要是再不出手，可能自己也要丢命了。 一只曲蟮猛然袭来，将长满脓疮的脑袋伸进车中，幸得她躲得快，否则头就没了。 “啊啊啊啊啊——” 俩虾米一顿尖叫，引得那曲蟮更加兴奋。 冰灵抽剑，在手上一抹，赤金色亮光闪烁，她瞅准时机在那妖物脑袋探进来的瞬间捅穿头颅。 赤金血的灼热烫的那曲蟮抽搐，冒着浓烟化成灰烬。 冰灵两步踏出，飞入车顶，此时场面已经一片狼藉，见识到这怪物的厉害，那群魔兵也不敢再上前。那曲蟮的“小崽子”到处跑，每吃一人便成长一倍。 她以鲜血化咒，念动法诀，趁其不备打在那黄泉族身上，在其反扑之前翻身撤回，又马不停蹄念动法诀。 这驱咒诀有三十六阙，虽冗长复杂，但对大多失神咒有用。 ------------------------------------- 蛇族对他等的到来始料未及，自然没什么防备，他带的又是精锐部队，前方阻击已经打得银环们措手不及，本是不用阵法也是胜，但为了节省兵力减少牺牲还是用了阵法。 九子连环阵开的慢，然一旦开启，这群蛇妖便散尽修为，妖术大减，再用冰冻结界，这蛇族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这伏击很是成功，他们一口气收获大量法器灵石，以及几车几车的军粮。 “剖丹，斩首。”这群蛇族满身紫纹，是毒种，看来吃不得。 收拾完时天色已暗，看来他们今日到不了赤兔国了。林若叹了口气，上马，带着众人回队。 “不寥，果车中可有草龙珠？” 那金翅鸟抿抿嘴，这时候还想着那死丫头。“有的殿下。”抬头，那皇子笑得灿烂。他觉得身为皇子护卫，现在很有必要提醒提醒这恋爱脑上头的主子。“殿下，属下以为，那神族女子跟来人界动机不纯……” “她是皇妃娘娘。” “她多半是为了玄黄剑来的……” “她是我夫人。” “属下认为，她嫁与您只是个幌子，她跟本的目的是为了盗回玄黄剑……” “我会包容她的。” 这怎么还油盐不进呢。“殿下……”他的唠叨还没出嘴，那殿下长鞭一挥，跑得没影。 ------------------------------------- 阴云密布，无月，伸手不见五指，林若刚靠近军队便察觉异常，不等那宗吉张口便大喝： “冰灵呢，冰灵呢？！”不会已经跑了吧。 “殿下殿下！”宗吉被揪住衣领喘不上气，“在后面……” 他立即跑过去，那宗吉在后头边追边报告，他这才知道主力遇险了。搜寻一圈，终于在粮车附近的人群中看见一抹红影。 那姑娘坐在车上啃馅饼，魔族个子高将她挡的严实，若不是探到她的灵息还要再找一会儿。 “阿灵！” 众人见着是殿下齐齐行礼，默契的为之让道，那小姑娘要下车却意外扯到伤口，疼得要掉泪。 “怎么回事，怎么成这样了？”手胳膊腿全是绷带，他很难想象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说着跳下车，腿上的伤还是让她轻喘一下，“只是小伤，小伤。”抬头，那男人满目担忧，又忽而暴怒，转头大喝： “宗吉！” 那狐狸立即跪下认错，说没有保护好她愿意军法处置。他哥哥宗克见状立即下跪，说着不敢求原谅，但愿一命换一命。 “等一下，林若啊不，殿下，我这是自己摔的。”她上去阻拦，但那男人怒上心头，已经拔剑。冰灵大骇，一瘸一拐上前直接摔到那殿下的披风上。林若这才收回怒火急忙过去扶住她，碰到的伤口猝不及防开始冒血。 “我没事的。”她轻声，又立即在伤口打下咒印止血，抬眸，又撞上那男人紧张慌乱的目光。“我真的没事……” 静默，林若叹口气，收剑，将她打横抱起，不再理会下跪的二人，径直去了到了马车旁，俩虾米看热闹看的起劲，见他过来这才收笑，尴尬半晌不知要干啥。 虽然她是从车顶摔下来的，但跟他俩可没啥关系。“二皇子……” “下来。” “殿下，我们——” “滚下来！” 这马车才坐了一天就要易主了。俩虾米点头，带着尬笑下了车，天冷，二人打着哆嗦，看那蚩后人将媳妇抱进车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她进来时姿势别扭，刚坐下便检查手上的馅饼，没磕着碰着，还可以吃。 “林若……”那人一阵收拾，又从乾坤袋中拿出小毯子给她盖上，合上窗前命令部队继续前行。 “疼不疼？”纤细的小胳膊绷带缠得老厚，那姑娘说着没事脸上却惨白，加上冷风吹的通红，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不疼。”她啃了口馅饼，那男人还在检查她的伤。 “金疮药上了吗？” “上了。” “愈伤丹吃了吗？” “吃了。” 嗯，她是医仙，自然比他明白。他轻轻揉揉那姑娘的玉手，温声：“早知道就带你走了。” 冰灵将食物吞尽，想了半天不清楚怎么回应，只能再说两句没事。那人偷偷拦住她的腰，她乖乖靠上那宽敞的肩膀，那魔族伸手擦掉她嘴角的残渣，这才问她怎么受的伤。 “我念驱咒诀的时候不小心被曲蟮偷袭了，然后就从车顶摔了下来。”说着又比划那小曲蟮的模样，“好在我有赤金血，那曲蟮是新生儿没什么修为，所以咬到我没多久就死了，嘻嘻~” “嗯，赤金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冰灵乖巧点头：“我觉得那个曲蟮是被人下了咒，用来屠杀并获得灵力，神力也好魔气也罢，它好像都能吞噬……” 他眉头一蹙，且听那姑娘继续分析。 “这类咒法我在书上见过，及其阴狠，而且不分敌我……我觉得这曲蟮应该是嗅着气味跟来的……”可能是话说多了，也可能是怀抱过于温暖的关系，她突然有些疲惫，“若若，我们什么时候扎营啊？” “困了？”他在那姑娘背上轻拍，“阿灵困了就睡吧，我们到赤兔国外的乌华山再休息。” 第65章 夫君的手艺 雨。 冰灵被雷声惊醒时已经在营帐，外头已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她的夫君站在门口仰望，身影有些落寞孤寂。 黑云压昼，也不知道几时了。 “若若。”她腿上的伤好了不少，走路也没那么难受。那魔族卸了盔甲披风，身影都单薄了不少，再配上一副阴郁之色，显得更是哀伤。“在想什么呢？” 林若低头，冲那小姑娘微笑，轻声：“雷雨，我想到咒兰了……” 原是在思念母君啊。他经历了幽冥死域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是难过的。不过他至少还有母君可以想，她都没有。 “阿灵，你还记得当时她说了什么吗？” “记得啊……”咒兰说魔帝当年骗了她的感情，她为了报仇就下了折花蛊。不过这家伙这么问总不是要她重复那位的话吧。 “她说苍奉是为了要挟雷神才故意向她示爱……” 冰灵反应了好一会儿，苍奉，苍奉……哪有儿子直接称呼老爹大名的。 “可若真是如此，苍奉怎么会对阿紫一点线索都没有，他甚至还说，我母亲可能是个散修……” 这么一讲她也觉得奇怪，不过这些问题或许只有魔帝能解答了。 “不过幸好，”他转身，很是轻松地将那姑娘抱起，“幸好当时她没伤了你。” 怎么没伤，她差点就去见盘古了。“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 那魔族脸上浮现出哀伤，一字一句都很坚定：“我会跟她拼命。” “可她是你的母君，而且……”你打不过她。 那魔族莞尔，或对此事并不在意，揭过话题，好不害臊：“阿灵亲一下~” 她脸上泛红，扭头望望门外的守卫，估计已经在偷笑了。 “亲一下嘛~” 这潜伏工作可真难，随时随地牺牲色相。冰灵叹口气，在那男人额上轻轻一点，脸上烫的更厉害。那魔族倒是很满意，将她放下时还不忘还吻： “饿不饿？” “嗯嗯。”她昨晚就吃了个馅饼当然饿了。 “来人，上菜……” “等一下！”冰灵脑子一转，将胳膊勾在那魔族的脖子上，温柔，“我想吃若若做的。” 他眉头轻挑，这小妞又要玩什么花样：“我做的？” “对啊，你不爱我吗？”她将身子贴近，“我们神界，爱一个人就要给她做东西吃，微君就给我做过，我之前还想，要是以后打算留后就嫁给他——” “我知道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做也不行，林若勾唇，揉揉那姑娘的耳垂，“叫夫君，现在就去。” “夫，夫君……”这有啥好得意的笑那么高兴。 最后还是没躲过一个热吻。 见那魔族远去，她这才拉帘，转头又将帐内上上下下检查一番，这次连油灯都查了，还是啥也没有。 该不会是她误会了……这家伙根本就没盗剑——没有的东西，她怎么找得到。 她啃了啃指甲——不可能，他走的时间与玄黄剑丢的时间刚好相配，肯定是他偷的。 兵器库她还没查呢，那么多乾坤袋说不定神剑就在里面。 可兵库出入复杂，他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将宝物放在那里。 难道真是她弄错了吗。 开帘，仰望高空，整个营地都被结界覆盖，虽能听见雨声，却不见落雨，她现在想跑也跑不了。 她要是现在跟林若说自己想回家，他应该不会放她走吧。 想着又回去重新翻了一遍，仍旧无所获。 这会儿那魔族已经忙活完，由一众下人帮衬着将一桌子菜备好，她没什么心情，直到那夫君唤她才陪笑上桌。 “尝尝为夫的手艺。” 他要不是盗贼，那她不是太过分，她还骗他成婚了……不知这魔族暴怒之下会不会杀了她。“嗯，好……好吃。”下一刻便感觉口腔在燃烧，将边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太辣了吧！”她刚才吃了啥，辣椒炒肉？这不是水煮肉片吗？怎么能辣成这样…… “不能啊……”边上几个亲卫你一嘴我一嘴，那林若也自己尝一口，也说着正常。 好嘛，这里就她一个不能吃辣是吧。 “哈哈哈，皇妃您不会不能吃辣吧……”那宗吉笑得老大声，冰灵脸上一团黑线，再尝别的菜，一样辣的很，也只有那几道甜菜她能吃。 “咳咳，有什么好笑的。”边上的夫君白那几人两眼，“不能吃辣怎么了，我也不喜欢吃辣……” 边上的不寥嗤之，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那皇子被他几人笑了，连连几声快滚，这便又给自己的小媳妇倒水。 她抹干鼻涕，对面的夫君还在道歉，说着下次会注意，那紧张的模样竟还有些可爱。“其实味道还不错的，若若是第一次做菜吗？” 他一怔：“不是……” “哦。那你以前也给喜欢的女人做过咯？给我师父做过吗？” “冰灵……” “那是给别的魔族女子做过喽？我有点好奇你喜欢过的女子是何模样……”她自顾自吃起来，“她还在吗，她成婚了吗？” 这妮子怎么回事，该不会喝醉了吧脸这么红。“我只给长姐……和大师姐做过。” “哦……我没有要打听你感情的意思。”沏茶，突然有些伤感，“我要是走了，你还会娶别人的吧？” 他心里一颤，这妮子莫不是找不到玄黄剑，放弃了打算走了？！“你在胡说什么，我已对混沌起誓，不可能再娶她人。” “我只是随便问问，嘻嘻。”说着大口吃米。 静默，有时候比情绪爆发更可怖。那姑娘不停夹菜，辣的冒汗流泪，又大口喝水，像是在自虐。 “对不起，我以后不做辣的了。” “……” ------------------------------------- 雨停是在五日后，军队修整的也差不多，此时另外三路也从赶到乌华山，不寥代表蚩后的军队又与赤兔国交涉多日，这才同意军队入城。 赤兔国小，小到只有一座城，他们六千多人的军队也算是大军，进城时兔子们都闭门不出，看他们的模样像是见了阎王。 冰灵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然那夫君硬要她坐上自己的白马。最近这魔族恨不得将她挂在身上，连军事都不再避讳。她细听了几次，大概明白这群魔军是要帮着赤兔攻占附近的坤上城，然后重启里头的时光流廊，顺便与尧帝做做流廊交易帮着赤兔捞点利润。 “白兔子？”这里不是红兔的天下吗。身后的夫君会意，轻声： “王贵之族为赤兔，这城中百姓还是白兔居多。”在妖国不必拘束，故而大多百姓也不是全人形，多得是长耳白尾的。 第66章 赤兔国(一) “哦……”虽说小兔子可爱，但这样人不人兔不兔的模样看起来还是有点恐怖，特别是那裂唇。 “别怕，兔族大多是温顺的，没什么攻击力，也不会伤人。”林若又道。 瞧不起谁呢，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冰灵脑袋一扭：“我不害怕，我可是见过大江山妖王，还有祸斗的！”说着还有些得意。 他眸子一闪：“酒吞童子？你什么时候见的？” “就是在冥界的时候，乾卦灵变的……后来还是怀沐救——”这段记忆可不美好，她之前还撺掇过那太子杀他……幸好她及时打住，希望这家伙不要想起来。“反正，我们化险为夷了，化险为夷了。” “哦~”那魔族坏笑一下，在她脸上狠掐一把，“我可是很记仇的。” 她疼得掉泪，摸着脸蛋小声嘀咕记仇还娶她干啥。 “这算是报仇了哦。”将脑袋凑下来，低声，“下次遇见了，你可要站在我这边。” “好，好……”她干嘛要脸红，不，这家伙干嘛故意压低嗓音跟她讲话。 赤兔国的王宫虽不大，但还是为这远道而来的贵客安排了最好的寝殿。冰灵褪去了神族服饰，换上那夫君一早便准备好的玄色长裙，带上魔族姑娘的发饰，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西荒人的模样。 小兔子们给她捯饬了老长时间，幸得成果不错，那林若见了笑得合不拢嘴。 “之前没发现，”林若上前，揉揉那墨色长发，“阿灵你很有魔族面相……” 他在说啥。“我是神族。” “呵呵~”他上手毫不客气挤了挤那姑娘的小脸，“你已经嫁给我了，你现在是魔族。” 这是什么逻辑。“我修神术，受鸿蒙制约，我是神族……” 他在那香软的温唇上轻轻一点，又拾起那软荑：“走吧，我们去吃赤兔王晚宴。” 冰灵乖乖点头，提起到脚尖的长裙，跟着他赴宴。 ------------------------------------- 王宫小，这宴会厅自然也不大，但在冰灵看来是小巧而精致的，特别是头顶那用钻石与夜明珠组合打造而成的花灯，一看就是天价。 守卫的雄兔子虽然长得丑，但身材魁梧，四肢发达，满身肌肉。相比之下，殿内的姑娘们皮肤白嫩，红发及腰，穿着紧身长裙显得凹凸有致，美妙至极。 那赤兔国王是个红胡子老头，修得一副人族面相，看着算是和蔼慈祥。 “二皇子。”那老国王将胳膊放于胸前率先行礼，林若回礼，冰灵也模仿着他回礼： “国王陛下。” 兔子国王将她上下一阵打量，笑呵呵：“二皇妃。”说着又招呼后头装扮精致的姑娘：“这是我的小女儿路雅。”本来是想联姻的，结果临了告诉他对方已婚。 几人相互问候一番，这才坐下，国王招呼着奏乐起舞，这才开始用膳。 这兔子是食草动物，故而餐桌上多是灵果蔬菜，几乎没有肉食。啃啃桃子喝喝粥，这便算是晚宴。幸得小兔子们跳舞好看，不然她可真要犯困了。 边上的夫君还在有一句没一句跟那国王搭话，家长里短，反正不关她的事。 “本王听说令弟尚未婚配，若是殿下有意，我等结姻亲之好，日后流廊通商，定能使你我共同富贵啊，哈哈哈……” 林若勾起唇角，笑容带着几分讥笑，饮酒：“他的婚事与我无关。”扭头，边上的小姑娘在努力挤橙汁——对了，她不会喝酒。他捏诀，对那橙子一番操作，鲜榨橙汁出炉。那姑娘咧嘴一笑，眸带繁星。 “啊，哈哈哈……本王随口说说，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哈哈哈……”他可不知道这兄弟俩关系不好。 “差不多，”林若揉揉边上的小脑袋，对那国王说话也是漫不经心，“该让她们退下了，陛下。” “诶，不急不急！”那国王摆手，笑眯眯，“今日殿下累了，好好歇息，明日再议不迟。”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急的军务啊。”他挑眉，笑得玩味，“本宫还以为陛下求我速来，是不敌那蛇族的五万大军，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那兔子国王汗颜，这才退下那群子舞姬。 掩门，那国王这才起身，向那位皇子恭敬行礼：“本国之军力，确实不低那蛇军，还望蚩后军能出手，以助我赤兔退敌！” 没了音乐歌舞，这殿中安静了不少，除了她啃东西的咔哒声再没别的声音，她扭头，余光扫到边上不寥的凶恶的目光，身子一抖，赶紧往自家夫君身上凑。那男人也很识趣，直接将她搂到怀里，扭头给那金翅鸟一个大白眼。 “我军来此途中偶遇中咒黄泉族，我看，陛下的燃眉之急可不仅仅是那蛇军。”林若说着又玩闹着揉两下怀里的小姑娘，“恐怕城东，还有人族军队吧？” 那国王拱手：“殿下说得太对了——” “太对了？！”他眸光骤然犀利，话中也带着愤怒，“你可知因为你的隐瞒，我的夫人险些被曲蟮杀害？！” 闻言兔子国王老脸惨白，连连赔不是。她看着可怜，凑到那夫君耳边小声嘀咕自己没到会被杀的程度。 “不必道歉，我等来此只有一个目的，陛下知道的……至于解围赤兔，只是顺道为之。”他讥笑，对那国王没什么客气，“你国中军力，别说是五万蛇族大军，怕是一万也难以应付吧？” 兔子国王身子一僵，还真被这小子说中了。 “我蚩后——” “陛下！”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哭喊，一小宫女不顾阻拦闯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半天说不上话，那老国王正憋屈着，见她进来大骂赶紧滚出去，自己有正事要忙，没空关那婆娘的闲事。 那小宫女连连摇头，终于在快被拖出去的时候开了口：“呜呜呜，娘娘腹痛难忍，太医说，胎儿恐将不保！！呜呜呜……” 兔子国王终于有了慌张之色，瞅一眼边上的蚩后皇子：“再请几个太医，一定要将孩儿救回来……” 林若抬眸，轻唤一声“阿灵”，这便跟那国王说着自家媳妇医术多好，可以帮他看看。 冰灵眉头微皱，她又不是接生婆，哪懂这里头的道道。“我不会……” “去看一下吧，帮不上忙也没关系。”那夫君笑盈盈，她这才明白人家是要谈正事了，要支走她。 “好。” 第67章 赤兔国(二) 冰灵原以为是哪个公主的事儿，路上听宫女说起才知道是这赤兔国的王后娘娘。 这王后一连七胎都是公主，这次是特地去东荒找了人族道士开坛做法，又找了散仙看诊开药，怀了后立即请魔界药师看胎，这才得了个儿。赤兔一向重男轻女，怀了王子自然宝贝的不得了，不仅大肆宣传了一番，还为之修宫造殿已经花费几千万颗灵石，这孩子若是有什么不测，这位王后八成也要被废了。 王后寝殿外里三层外三层一堆宫女护从，小白兔拽着她一个劲儿往里冲，挤了半天方进内殿。 凑近一看，那位娘娘眼眶黢黑，嘴唇发紫，面部扭曲现原形，时不时吐出黑气，浑身冒汗，整个人像是在蒸桑拿。 一群老太医还在商量着怎么办，冰灵已经在乾坤袋中找清心铃。这灵息她熟悉，是虚境之神的黑气，看来这娘娘也跟虚神做了交易。 魔界不是早就明令禁止使用虚境献祭阵了吗。 叮铃铃—— 铃声响起，身后的兔子太医们还疑惑不解，冰灵将那清心铃递给边上的小白兔示意她不要停，又将几个稳婆太医叫上前，说着一定要稳住娘娘的情绪，她若有暴走迹象定要第一时间控制住。几个稳婆已经吓傻连连点头，那几个太医还算冷静，已经度修为让那王后恢复了人形。 冰灵直接掀了被子，又迅速扒开那娘娘的裙子，那红色的皮肤上满是黑色裂纹，婴孩在肚皮之下翻江倒海，似是下一刻便要破开般。她吞了吞口水，拿出仅剩的结界珠，默念牵灵咒，然半晌过去仍是引不出那腹中黑气。那虚神也知道有人捣鬼，立即暴走。 “啊——” 王后娘娘惨叫一声，开始不断挣扎，说着肚子好痛。 “快用麻痹术！” 边上女太医一道法力打下，大人虽安静不少，肚中的小魔鬼却越发闹腾。冰灵啃破手指，挤出赤金血压，再次念咒，那黑气方才徐徐飘出，围着她的指间盘绕。 古书上说，这虚神畏惧赤金血，却贪恋其中神力，因此这黑气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只得在周围盘旋，冰灵瞅准时机开启结界珠，这才成功将那黑气收服。 胎动弱下，几位女太医检查一番，这才确定危机解除。 “王子抱住了！”众人皆大欢喜，纷纷上去感谢她救人性命，冰灵谦虚笑笑，出门便看见被派过来保护她的宗克宗吉兄弟。 “解决了？” 那二人对她讲话依旧冷漠，冰灵乖巧点头，手上的结界珠在发了疯的抽动。“宗吉大人可有高阶的结界珠？三品以上……”她这低阶的结界似是困不住这虚神之气。 宗吉白她一眼，上来就要他的宝物，真把自己当皇妃了？“没有。” 边上的宗克给那不识相的弟弟一脚，又一番眼神示意：“把你的初云罩给她。”算是还了黄泉作乱时的救命恩。 那宗吉会意，不情不愿将自己的宝贝掏出来，她道声谢便急忙将那初云罩嵌套在她的结界珠外。“好啦。”摇了摇那穿成挂饰的宝物，这才关心起那结界珠的品级，对面的宗吉白她一眼： “二品。” 果然是个宝物。“你放心，待我禀告了赤兔国王……”她忽然两眼一黑，随即腿脚发软，直接晕了过去。 边上的狐狸兄弟有些慌乱，立即上去扶她。 “喂喂喂！”宗吉上去晃两下，对方完全没反应。 还是宗克反应快，叫住要走的太医，给她诊断一番，连忙夺下她手上的结界珠： “此物在吞噬她的灵力。”这神族年纪小，受不了这么大的消耗。 俩狐狸这才想起初云罩的副作用。对他们万年修行的妖来说影响不大，但对这三百岁的臭丫头是致命的。 “她死了吗？”宗克一脸的担忧，已经在想回去要受什么样的惩戒，边上的弟弟宗吉却再想去哪里掩埋尸体不被发现。 “没有，她只是昏过去了。”太医又道，“休息一下吃点灵草补补就好。” 二人松口气，宗克将这神族扛到肩上，拜别太医后这便要回大殿找自家殿下。 ------------------------------------- “哥，她平白无故昏过去，殿下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不知道他最近的样子……要不我们把她扔了吧，反正不寥大人说这女人靠近殿下居心不纯，我们也是为了殿下着想，魔帝不会怪罪的……” “你想的轻巧，殿下那儿我们怎么解释？呵呵，不用魔帝怪罪，二殿下就能弄死我们……” “这样吧，我们就说我们没赶到她就跑了……” “那她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嗯……要不我们……”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边上的宗克眼皮一抽，一巴掌呼上去。 “你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之前人家替你求情的事都忘啦？！” 二人打闹之际，前头黑影落下，俩狐狸心中一惊，抬头，正是那位赤金鸟大人。 两人咽咽口水，乖乖行礼，那赤金鸟眸子犀利，明显听见了他二人方才的对话，从腰间利落抽出匕首，俩狐狸见状吓得尖叫，丢下肩上的小妞连忙磕头： “大人恕罪，我等有口无心，大人恕罪！” “不用恕罪。”那鸟人吐出几字，将匕首丢在他二人面前，“此物，杀人不留痕，你二人速去解决她。” 说完鸟人掉头就走，他二人确定那不寥走远这才敢抬头。 “他说的轻巧，自己怎么不动手？！”宗克说着又呸呸两口，若是这家伙日后捏着这事儿要挟他二人可咋整。他还在想着该怎么办，边上的弟弟一个劲的问到底杀不杀。 “当然不杀了！” “那还扔吗？” 他思考了半天，还是先带回军营再说吧，毕竟现在不寥在殿外候着，他们也不好过去。 ------------------------------------- 军营 吉恩给她喂了好些药她才缓过来，张望一圈发现自己到了军营。吉恩一顿交代便退了下去，屋内仅剩宗克宗吉俩狐狸看着她。 “怎么了？”这二人眼神吓人，该不会是要趁主子不在杀了她吧。想着连忙后退，手上已经在找绝寂剑。 宗克叹了口气：“我们想了一下，你还是走吧。” 第68章 赤兔国(三) 走？“什么意思……”冰灵身子一颤，目光在那二人脸上来回游荡。 宗吉抱臂，一脸不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跟着殿下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玄黄剑不可能给你！快滚吧，趁我们还没改变主意……”说着施法，关了这屋内的结界。 那林若果真盗了玄黄剑，之前还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哼，果然是伪装——好狡猾的男人。 可若那魔族知道她是来盗剑的，为什么不出手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冰灵调整好情绪时，那俩狐狸已经不耐烦要上来抓人，她立即摆出柔弱相，含泪嘤嘤：“好吧，既然你们不愿留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求二位大人能最后满足我一个小小愿望……” 俩狐狸面面相觑，半晌宗克才红着脸问：“好吧，你说吧什么愿望。” 她一把跳下床，然体虚的险些摔倒，不过这不影响她的表演：“我听闻魔族善造兵甲，所以一直以来参观魔族的军火库是我的梦想……” “不行！”宗吉白她一眼，“魔界的军火岂是你一神族能看的！！” “我又不会使你们魔族的兵器，而且我回去告诉神族你们的雄风，还可以帮你们涨涨气势不是？” “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觉得她说的在理。”边上的狐狸哥拍拍宗吉的肩膀，温柔一笑，“就看一下也不会怎样。”说着向那小姑娘伸手：“来吧，看完你可要快些离开。” 冰灵嗒嗒点头，赶着俩狐狸去了军火之地。 ------------------------------------- 看门的小魔惹不起皇子身边的大护卫，老老实实跟他们开了门。 魔族的军火库在一名为“月华之影”的的幻境中，这种幻境相较于乾坤袋可以储存更多的物什，且储存年限可达千年之久。 “喏，这边是我魔族的最强军舰翚艨，我们这次来的匆忙，也就带了三辆，右边的便是穿云帆，上次你去魔界应该做过了吧？虽然没有翚艨强大，好在外形华丽，有皇家威仪，且防御性高……”宗克介绍个不停，狐狸弟弟脸上也是洋洋得意，“前头便是我此次蚩后军所带军火，前头的一批是阵法常用的符篆，还有防御所用的结界珠，以及战斗所用的魔剑强弩……” 三人逛了一大圈子，终于将这军火粗略看了一遍。冰灵没有感应到玄黄灵息，尴尬提议再看一遍，俩狐狸自然不同意，关了幻境催促着她赶紧走。 出来的时候已经黄昏，看来他们进去了很久，身后的两只狐狸也发觉得意过头忘了正事，带着她驾云到了城墙，后又催促那小兔子关护城结界，小兔子不同意，这几人还吵了起来。 不过想来，这前有蛇军后有人族，谁敢乱开结界，就算宗吉打死那小兔子他也不敢担这个责任啊。 冰灵上去劝架：“要不我今天先不走了吧……”她现在没拿到玄黄剑怎么能走。俩狐狸转头猛瞪一眼，吓得小姑娘连连后退。 忽闻远处传来凄楚歌声，扭头，原是一老妇人站在城墙上，身形消瘦，皮肤苍白，手中白帕随风飞去，她便跟着那眼泪一起滑落墙外。冰灵大骇，飞身而下，一把拽住那妇人，然灵力还未恢复仍是使不出飞行咒。 边上打架的狐狸兄弟见状吓坏了，放开兔子探头张望——万幸没摔死人。 兔子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闹哄哄看着掉下来的二人。冰灵将那老妇人扶起，然那老太太毫无半点感激之色，反而痛哭流涕对她拳打脚踢：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她刚当了肉垫浑身疼，又被这老妇人一通揍险些吐出血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白狐狸宗吉率先下来挡在冰灵前头，一把将老太婆推得老远，“想死再跳去！少在这儿打人！！” 边上的小白兔开始指指点点。 甲：“你这年轻人怎么还打人呢！” 乙：“以强欺弱，你呀你呀……” 丙：“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丁：“哎呀，这是个狐族啊……” 老妇人闻言哭得更凶，嗷嗷两声“我不活了”，这便又要跑回去跳楼。冰灵及时又将她拽住：“大娘，有什么事你可以我，我可以帮你的！” 宗吉：“你管什么管，赶紧走？！”另一只狐狸大吼一声赶紧轰人，这人多眼杂的，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她当然还不能走，玄黄剑还没找到呢。于是干脆无视发怒的宗吉宗克，继续跟那大娘絮叨：“我是药师，还有钱，有什么困难我都能解决！” 此话一讲，那老兔子立即止住哭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救救我的孙儿啊！！” ------------------------------------- 城西木屋 病榻上的幼兔已奄奄一息，冰灵一顿检查，这兔子后脑受到严重撞击，颅内充血，人界的普通药材已经没用了。 “我的小孙孙前日出去玩耍，不小心从山崖跌落，呜呜呜，就成了这个样子，呜呜呜……” 两只狐狸抱剑站的笔直，像是武像般矗立着，见她诊断结束，眉头乱挑，一副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走的架势。 她下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仙丹灵药。“他伤得很重，需要高阶止血化瘀灵药才能痊愈。”说着开始掏自己的乾坤袋，将身上仅有的三十两给那老兔子。 “呜呜呜，这城内最便宜的高阶药也要一百两灵石~” “一百两？！”人界的灵药已经贵成这个样子了吗？冰灵抬头望望边上的狐狸，那俩妖精一副不可能给的模样。兔子老妇见她为难犹豫噗通再次跪下：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儿啊……呜呜，我大儿从军战死，二儿体弱早逝，三儿又被人害死，呜呜呜，现在只剩这小孙儿相依为命，没有他我可活不了了啊，呜呜呜……” “快起来。”她将那兔子扶起，将脖子上的红色琉璃坠给她，“你把此物典当，应该足够救他性命。” 老妇人接过便感到一股浩瀚灵压，这其中魔力定有万年，按如今的行情计算，起码能当个几万两。“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姑娘善有善报啊！！” 第69章 金玲洞 有了钱后一切都好办了，老大娘速去买了灵药，冰灵为之运功调息，没过一会儿那小兔子便恢复了血色。再一号脉，已经完全稳定下来。 此时天色已暗，老妇人做了一桌子菜强拉着要招待她这大恩人。虽说都是素食，好在味道不错。然边上的狐狸二人已经明显焦躁起来，这时间越来越晚，不知殿下何时会回去。 “大娘，你先前说三儿被害死是怎么回事？”她在晚宴上吃的饱饱，便也没什么胃口，索性跟老兔子聊了起来。 “唉……”老妇人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这城西有一金玲洞，深不可测，进去的兔子从没有出来的，我儿子因为欠了秋田赌场的钱……呜呜呜，就被人扔进了那洞中……” 有去无回？“那洞中可是有其他妖族？” 那妇人掏出帕子抹泪，“不知道……”说着抬头可怜巴巴望着她，“恩人若是愿意帮我救回那孩子……” “不行不行！”边上的红狐狸宗克摆手帮她拒绝，“我们要走了——” “好吧！我帮你去找找……” ！ 这个臭丫头。 老兔子又跪下连连磕头，她将绝寂剑拔出来，便跟着邻居指示去了所谓的金玲洞。 ------------------------------------- 燃起火把，这山洞的确深不见底，阴风吹过，冰灵不自主打了个寒战，身后的两只狐狸满脸怨念。 宗克：“你要是怕了就赶紧回去，我们暂时不赶你走了行吧……” 那幼儿老母那样可怜，她是真心想帮忙的，虽然对方是妖族，但这也算功德吧。“没关系。”说着提剑径直走了进去。 越往里越发阴森寒冷，扭头，那两只狐狸并没有跟来，冰灵深呼吸，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前行。 这会儿已看不见洞口，她依稀觉得地面柔软，低头一看竟是满地藤蔓。 “这是……赤苋草？”不好的记忆涌来，这该不会又是一群被兔族追杀进而躲藏至此的赤苋精吧？可赤苋食女子阴气而生，又怎么会捉那兔奶奶的儿子？ 她轻轻捏了两下那细长藤蔓，感受不到半丝妖气——已经死了。 继续前进，走了一刻钟突然听见人声： “救~救~我……” “啊啊啊啊——”她吓了一跳赶紧开法眼，那亡魂已经凑到了她肩上。冰灵颤抖着跑两步拉开距离，这才开始仔细打量那个亡魂。 “你是人族？还是妖族？”这不废话吗，妖死无魂，这肯定是个人族——看他身形轻浮单薄，似是下一刻就要消散，以她之见应该死了有段时间了。 “我~是~亡~人~” “你怎么不去投胎？”人魔之战可不破坏冥灵协议。 “我~被~困~于~此~地~”说着又指指洞内，“妖怪~吃我魂力~” 这鬼说话阴嗖嗖的，冰灵眉头皱皱，又问：“是什么样的妖怪？” “两首一身，马足虎手……” “是朱眉魔！”以灵气与魂力为食，怪不得。朱眉族善修行，就算是与她同岁的幼魔她也不见得是对手，而且这种低级魔族没有灵智，杀起人来可不管你是神是妖…… 在神界记录中，这朱眉早就被高濉天帝灭族了，没想到这里竟还有余孽。 呜呜呜~ 深洞幽幽鬼声，像是在招呼她进去。冰灵又打了个寒战——这个险可不能冒。“你不要怕，待我回去搬救兵来！”说着转头就要走，结果嘣一声撞上结界直接仰头倒地。 她这是已经被那朱眉魔注意到了。 男人的鬼魂在她脑袋上转悠悠，还一遍遍喊着救命。冰灵扶额站起，冲着结界连劈两剑无果，这才又硬着头皮往前走。 脚下的赤苋死体越发厚实，洞壁四周密密麻麻，可见再过不久就要到这个黑洞的尽头。 她捏紧了神剑，然脖子上的勾玉却在隐隐发亮——这是先前玉清神尊送给她的鸿蒙剑。 “我……”边上的亡魂徐徐张口，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被藤蔓缠绕的骷髅，扭头，边上又是一具两具的尸体，有的已成骷髅，有的还是干尸，除了人尸，还有便是数不胜数的动物尸体……她可以感受到魂力与灵气的流动，都在飞向洞内的巨石像上。 那鬼魂指着石像连连喊着妖怪妖怪，冰灵刚走两步便踢到硬物——是一精致青金色鸟蛋，对先前她看见一巨型重明鸟尸骨，这里原先应当是个鸟洞。 勾玉的灼热感加强，甚至直接悬浮起来，冰灵刚捡了鸟蛋便被那勾玉拽着往前走。 “等，等一下！！” 石像颤抖，灰尘荡起，她一手捏着火把一手捧着鸟蛋，喊了半天那勾玉也没半点反应，反而前头的石像裂开，露出两个诡异的脑袋，眼中红光，甚是可怖。 那勾玉更加兴奋，直接挣脱束缚冲了上去，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恋人，下一刻便要拥吻在一起。 “喂喂！回来！” 勾玉冲入那朱眉身体，那魔族如获至宝桀桀狂笑，随之身体涨大，窜的几丈高，直接顶塌山洞。 “啊啊啊——”这家伙是吸了勾玉中澎湃的神力，修为暴涨。冰灵火把一丢，扭头就跑。 轰隆隆—— 洞内疯狂坍塌，冰灵疾驰而行，幸得赤苋遗体撑住洞壁给了她逃生的机会。 嘭！ 与不知名物体相撞，她一阵眩晕仔细嗅嗅才发觉是那两只狐狸。 “你们怎么进来了？——快！快走！洞要塌了！！”结果没跑多远又撞在了结界上。几人不敢犹豫抄剑发了疯地劈，终于在完全坍塌前破开了结界。 轰隆隆—— 一人两狐连滚带爬终于逃出山洞，大喘之时抬头仰望，那两头怪已经几十丈高。 “我的妈呀！你对它做了什么？！”宗吉脸色煞白，狐狸哥哥反应快，一手一个拽着两人继续跑。 此时那朱眉魔已高耸云霄，轻轻抖动都能引得天地乱颤。 “你看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宗吉冲着另一边的姑娘连吼带叫，冰灵一脸无辜，她也不知道会这样。 飞了许久，仍是能见着那恐怖的巨影，忽然听见一声呼喊，宗克驻足，终于见到了自家主子。 “殿下！”他将二人放下，下意识检查那小姑娘有没有明显外伤——嗯，还好。 第70章 重明鸟 是他来了。 冰灵身子一僵，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但想到他是盗贼又荡起几分怒意，几番犹豫挣扎，最后还是选择不动。 那魔族上前轻唤一声，将她上下检查一遍——有些轻微擦伤，好在不严重，他放下心来，声音磁性而温柔：“你去哪儿了？” 闻言小姑娘神情一软，说话也有点紧张委屈：“我，好像闯祸了……” 轰隆隆—— 黑幕之中，那巨影开始发了疯地颤动，继而是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嘶吼。林若将她搂紧，面对这样的景象也有些惊奇。 “朱眉魔？” 赤兔军集结，魔军也赶到此地，唤出翚艨舰与穿云帆，阵术师集结，没一会儿便开启阵法将其控制住。然那薄弱的阵法对之没有半点作用，那朱眉稍微一挣扎便冲出了结界。 赤兔军法力攻击，翚艨舰也随之开火，夜晚霎时亮如白昼，火光四射伴随着尘土飞扬，而飞沙走石间那朱眉已经冲了过来，一脚踩死大片兔子军后又疯狂嘶吼，抱着脑袋东摇西撞扑过来。 “结界！” 反噬结界顷刻间开启，那朱眉铛一下撞上去，头晕目眩直接摔到地上。 林若眉头微蹙，这家伙未必倒的太快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眉魔连连惨叫，身子还在不断涨大，赤兔的攻击似是推波助澜——然那魔物终于到了极限，随着最后一声嘶吼下去，巨型肉体爆裂，血浆四溅腥臭味刹那间弥漫开，惹得众人阵阵干呕。 林若及时捂住她的口鼻，回首观测地面的惨状，见一金光飞来，没一会儿便落到自家小娘子的手里。 是那圣物，他记得的，上次在青丘烫伤过他。 冰灵将鸿蒙勾玉挂回脖子，她也没想到这鸿蒙剑中的灵气这样浩瀚，竟撑爆了朱眉。 混乱结束，兔子们开始收拾残局，将那尸体托运回金玲洞一并烧毁，之后便是漫长的灾后重建。 ------------------------------------- 回到宫殿时已是午夜。她匆匆洗漱倒床便睡，那位皇子倒还有精力点灯看公文。 梦回冥界，又经历一次卦灵之争，那魔族看她的眼神凶恶，一脚将长剑踢来—— “啊——”惊醒，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这噩梦了。 外房的夫君听见叫声这才进来，见她喘着粗气连忙上前安慰：“做噩梦了？” “嗯……”冰灵擦了擦汗，望向那位的眼神也变得陌生。他若知道被耍了是不是还会给她一剑。 燃灯，林若轻拍那姑娘的后背：“有我在，不用怕了~” 哒哒哒。 这声音方才浅睡时也听见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不是又有什么妖魔鬼怪吧… 那夫君神色一紧，将她抱下床又护在身后。 哒哒哒。 是枕头下。 林若一把掀开——是那小姑娘的乾坤袋。 她探出脑袋，见状更慌张，莫不是哪个鬼钻进去作祟了？ 林若将那袋子晃了半晌，这才将发出怪音的蛋状物掏出来——还真是个蛋。 “哦~原来是它呀！”还以为这是个死蛋呢，她本是要拿来当药材的。 哒哒哒！ 那鸟蛋一弹，蹦到床上，又跳来跳去，他二人在边上看了半晌，那鸟儿终于破壳而出。 它鸟羽稀薄，灵动活泼，清脆地叫两声，睁眼见着人便跳到肩上一阵乱蹭。 同为飞禽，冰灵与它更多的是亲近感，边上的魔族会心一笑，温声：“重明鸟的歌声能驱散猛兽，这下阿灵不用害怕喽。” “可她还小，会被吃掉的。”将那小家伙捧在手上，冰灵眸子转转，“你就叫……嗯，小吟吧！” 他倒不在乎鸟叫什么，只是轻轻贴到那姑娘身后，拨弄耳畔柔软的碎发：“那我陪你睡。”说完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直接抱上床。 冰灵未言便被塞进了被子里，她将幼鸟拽出免得憋死。那魔族环住她的腰肢紧紧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传遍全身，充斥整个被褥。 “林若……”冰灵刚将那鸟儿放到床边，那男人便将她的身子扭了过去，四目相对，那俊俏的脸上浮现笑意的同时渐渐红起，她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张口开始转移注意：“銙带硌到我了……” “不要动。” 林若脸更红，伸手轻抚她的温软的小脸，丝毫不隐藏自己极速乱蹦的心脏，眸子移开，瞟向粉色的娇唇——半张不合，还带着隐隐水光，无比诱人。“我爱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 他暗叹，轻轻吮吸少女的软唇——明白就不会想着要走了。那姑娘悄悄扭动肢体，惹得他欲火更盛，感受到她腹部不正常的起伏，抬眸这才发现她在乐。“笑什么？” “好痒呀。” “……”原是不懂夫妻之乐，可怜的小姑娘。大手顺脖颈下移，轻摁两下锁骨便要滑入深处。“要继续吗？” “我想睡觉……”她握住那魔族的手指，对方明显不满意了，开口问的却不是她的态度： “信物呢？” “额，什么？” 林若起身，神色暗下：“成亲信物啊，我给你的含朱子。” “哦…”冰灵缩进被子，有些心虚，“你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嘛……” 他将那丫头拉出来，平复情绪，细声：“当然是你的，我只是想知道它在哪里？” 冰灵小脸一红：“兔奶奶的孙子重病，我就拿去当了！”说完又缩回被子里，再揪也不出来。 “……” ------------------------------------- 三日后 太阳初升，大雾尚未消散，蛇族五万大军兵临城下，赤兔军也已全部集结整装待发，林若的精锐部队则是驻守四方，为这兔子国开启防御结界。 毕竟是攻城，虽说众兔子坚信有蚩后族在他们不会输，但还是大门紧闭，故此街上毫无人烟，仅有的几个还是街头混混。 林若防人意识强，自然不敢将他那小媳妇留在宫中，如往常般在军营安排了个住处，只能先委屈她凑合一下。 “殿下。” 打断思路的是白狐狸宗吉。林若冷言：“找到了吗？” 那狐狸将脑袋压得更低：“含朱子被送到了黑市，后又被一商户买走，目前还在调查中。” “继续找。” 第71章 楚沐(上)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嘹亮劲急的号角响起，蛇族大军随之出动，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覆盖大地。细看之下，除了全化形的蛇妖外，还有上人下尾的蛇人以及满地弹跳飞跃的巨蟒。 飞沙走石，烟尘弥漫。 林若冷笑一声：“真是够乱的。”随后下令放火箭。 万箭齐发，蛇妖虽有防御但也怕火，开启妖盾止步不前，而没有神智的巨蟒一辈则是惨叫连连。 一波攻击结束，剩余众蛇继续进攻。 “倒魂水！”林若再次示意。 一声令下千万至阴至邪的黑水喷出，蛇军始料未及，连忙喊着撤退，而黑水沾衣袋，鬼火燃起，众蛇狰狞嚎叫，跌撞乱窜，最后皆成浓水。 蛇族将领瞪着狠恶的竖眸，却对这魂水无可奈何，大吼几声撤兵，这才骑着巨蟒后退。 赤兔军蜂拥而出飞跃而下，号角一吹冲上去要歼灭败军。 林若不慌不忙，摆了摆手指挥身后早已化成原型的金翅巨鸟。那不寥会意展翅飞去，瞅准时机将那银环将军揪到天上，又在苍穹盘旋半晌，鸣叫两声将其重甩在城墙上。 嘭！ 那老将猛喷鲜血，却仍然孔武有力，三五个兔军被甩下城墙。不寥见状又一爪子拽在那老将胸前上下猛摔，直到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拿下。”林若厉声，顺手抽出那老东西体内的毒液，“勿杀，留着日后还有用。” 日薄西山，天色已晚。 军营 另一边的人族行军又快了几分，许是听说这边刚打完一仗，所以想趁虚而入了，天黑之前得到线报，尧军已在百里外扎营。 想来对付人族那兔子军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说了会帮忙他还是要给些助力。 他在沙盘边来回走动，方才宗吉来报，含朱子还没有下落。 那姑娘也是够心大，竟真敢将成婚信物随便送人。 也对，毕竟在她心里，他只是个盗剑的恶贼—— 不过日子久了，总会好的吧。 “殿下。”来者是药师吉恩，“你要的毒薰已炼制完毕。” “嗯。”抬头，转向边上的不寥，“将此物交于蝶族的惊昀小将，务必在天亮前投入尧军营。” “是。”大鸟扭头出帐，正正好碰见过来的宗克冰灵二人——这死丫头还活着。“殿下军务繁忙，还请…夫人，不要打扰。”说着又狠瞪一眼边上的狐狸，暗道两句带她来干啥净添乱。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殿下说，还请大人通融……”冰灵行礼，这鸟不是出去办事嘛干啥还有拦她。 “不行！” “真的是重要的事——” “说了不行就不行，滚回去！！” 见对方上手推人，她也不再客气，大声喊着“若若殿下”，好在没一会儿里头便回了话： “让她进来。” 金翅鸟闻言龇牙咧嘴恨不得吃了她，然最后还是乖乖领命让道。 烛光扑朔，那人的脸庞终于映入眼帘。 她已经三天没见着他了。当信物的事是真的惹恼了这位殿下。 微风拂去，那人抬眸，鬓角的碎发随风飘逸，望向她的碧眸格外漂亮，像揽入了一片星河。 那殿下没什么笑容，看来还在生她的气。 走近时二人四目相对，竟还生出几分尴尬。 她将小木头一把拿出直直伸在那男人面前，随后一片真诚：“对不起，我不该把琉璃坠送人……” 林若低头，是一木头娃娃。 “送给你。”说着悄悄埋了埋脑袋。 “你做的？” “嗯！” 他接下来细细打量，歪歪扭扭粗鄙不堪，但依稀能看出来是个男娃娃。 “这是我？” “嗯。”冰灵小脸微红——这么丑还能看出来。 那殿下终于露出笑容，将那木头人紧紧攥在手里：“嗯，那好吧，原谅你了。”说着伸开双臂示意她钻进怀里。 她自然乖乖巧巧缩进夫君温暖的怀抱，温存片刻她这才又抬头，将下巴抵在他胸前，撒娇般细声：“那你准备把它放在哪里？” 他轻抚那姑娘脑袋：“当然是带在身上。” “还有呢？” “嗯……”说着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放这里。” 冰灵眉头一皱，摆出怒意：“那怎么行，万一掉了怎么办？多不安全，换个地方换个地方！” 林若眉头轻挑，小姑娘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那阿灵说放哪里好？” “当然要放在最隐蔽、最安全的地方啦！”说着挥了挥受伤的小手，略带委屈，“我为了雕它可是三天三夜没合眼，手都划伤啦……” 他眉头微蹙，牵住那白皙玉手，思索片刻，又露出笑容，在指背亲吻：“辛苦夫人了。”这才掏出一绯色缠枝纹长盒，画咒解开上头的封印，又道： “此物名唤绯鳞乾坤盒，我毕生重要物件皆在其内。” 言罢打开，她等不及凑过去瞧，然里头东西少的可怜，仅一副字画，一块她认识的清水白玉，还有就是一把金锁。 冰灵满脸怨念，两万岁魔族的重要物件怎么可能只有一幅画？这家伙又在骗她。 林若轻轻取出那画卷，递到姑娘面前：“喏。” 想必又是哪位名家的手笔，她对这方面没啥兴趣，遂礼貌性展开，随意扫两眼，一个是额长三纹凤尾印、脚踏金光神环，手捧神剑的女子，另一个则是单膝跪地，眸带崇拜与笑意，双手举起准备接剑的俊人。 “神祖娘娘？另一个是谁？” “魔祖玄羿。” 又是他俩。 看来魔界子民对二祖相恋的传言深信不疑。 “喜欢就送给你。”那魔族又道。 “不不不！”神界最忌讳二组的传言，她收藏这东西不是上赶着入天牢吗。 那魔族似是松了口气，接过画卷随口说了句不喜欢便算了。 比起这画，她倒是对那巴掌大的细羽纹金锁更感兴趣。这锁上除了精美的雕刻纹，正反面的锁中位置还分别镶嵌了一小块紫色灵石，其中犹蕴星河，发着隐隐微光，好是绚丽。她拿近了看这才发现灵石下头刻着朦胧二字“楚沐”，翻过来，另一面则是“林若”。 这个该不会是……定情信物一类的东西吧？！ 第72章 楚沐(下) “这是？” 林若收着画，回的随意：“哦，是以前的信物，我记得是当年先魔后身怀六甲时先魔帝与父亲定的亲事。” “定亲信物？！”冰灵眉头微皱，话语中带着些不满，“你有未婚……” “没有没有！”林若将画放好，赶紧打住小姑娘联想，“我那时候还在随洛神学艺，我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她……后来之战，听说她死在宫里了。” 原是三百年前的事。 可她还是莫名闷的慌，抿抿嘴，问话也变得难为情：“那你喜不喜欢她？！” “我当然不喜欢她了！”林若轻笑两声，“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她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岁……” 乍一听像是在劝慰她。冰灵眨巴眨巴眼睛，又露出些哀伤：“可是三百年前，我也不到四岁……” “……”这小姑娘的角度还挺刁钻，思罢轻抚对面人的小脸，赔笑，“阿灵当然不一样了…”说着躬身，将脸贴近，“你是与我生死与共多少次的人，我们早已抛却年龄、忘记族性，我们现在属于彼此，未来也会合二而一——阿灵，你是不可替代的，我肉体与灵魂都将与你生死相随……” 她傻愣愣站着，就算没长情根她也明白这话中了含义，现在终于开始觉得自己谎撒得有点过头了，这林若好像要缠上她了。“其实，话…也不必说得太满，你日后若是喜欢别人了，我也可以让贤……” “傻瓜！”林若刮了两下她的小鼻梁，一本正经，“我已对混沌发了誓，今生今世，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妻子，你可不要想着抛弃我，否则后果……呵呵。”说到一半又忽然笑了。 而冰灵怎么看都觉着吓人，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待她拿回了玄黄剑，这辈子都不再离开神界了。 “殿下！” 冷肃气氛被一声通报打破，进来的是个罗刹： “渐昊将军来信！” 那林若示意呈上，她乖乖站到边上，静看那魔族一脸得意相，又命令着将那俩虾米捆绑带上来。 她想着是时候离开了，随即揪了揪那魔族的袖子：“那我先回去了……” 林若宠溺地揉揉那姑娘的小脸：“我让宗克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嗯。” —— 过来一趟还是没找到玄黄剑的下落，她不免有些失望。 凉风吹来，抬头便见着满天繁星，狐狸宗克还是一脸冷漠——这狐狸兄弟向来是不喜欢她的。 “谢谢你带我过来，宗克大人。” 狐狸眸子轻颤：“嗯。” “嗯……那我们回去吧……”刚说完便见着一光束从天划过，“那是什么？” 宗克轻扫一眼，抱着自己的宝剑，漫不经心：“大概是殿下派去执行任务的吧。” “现在？这么晚吗？蛇族不是已经被击退了吗？而且这个方向……”这不是尧军的驻营吗？！ “不要管这个了，我们回去吧——” 她汗颜，这莫不是要去夜袭尧军营？ “咳咳，冰灵，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回……”还未说完，便见那小姑娘咻一下化为原形，振翅高飞。“喂！”他咬牙切齿暗骂几句便赶紧使飞行咒。 冰灵紧跟着那光束，轻轻松松穿越城池结界，不一会儿便见着隐约灯火。 果然是尧军大营。 这蝶族大半夜被派到敌营，八成是林若出了什么损招。她虽然没参与过军事行动，但也听说过不是故事，加上自己的推理，这多半是要给人家粮草水源什么的投毒。 正是想着要怎么办，却“铛”一声撞上结界，顿时头晕目眩直接坠落。 见鬼，为什么那个蝶族可以直接穿过结界军营？！ 抬头时蝴蝶已没了踪影，朝她这边冲来的则是一小队暗巡兵。 “何人敢闯我大营？！” 她索性直接化为人形，昂首挺胸：“是我，我乃天界御史，今夜是为尧军解厄而来。”说着大手一挥，散出自己的灵泽。 领队的人族虽识出神息，但也不敢随意将她放进来，一边说着请稍等，一边派人去请将军出来。 下令开结界的将军是她的熟人——辰佑。她浅算一卦，唉，此生又是短命。 “大仙。”那将军恭敬行礼。她回礼后开门见山：“我方才粗算一卦，还请郑将军立即派人检查粮仓以及水源！！” 那将军立即会意，下令发现可疑之人立即逮捕。 忙活两个多时辰，天都快亮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她亲自检查一番粮草，皆无半点投毒迹象。 将士们跟她忙活了一宿，这会儿也有些质疑她的能力。 冰灵又掐几卦，尧军此夜命中有劫，但具体是哪里她还是算不出来。 那蝴蝶若不在粮草中动手脚，又会在哪里下手？ “郑将军，往日小郑将军皆伴你左右，今夜大事，他为何不在？” 他脸上挂着几分惊异：“我确有小弟，但是你怎么……哦，他今晚睡的死，怎么也叫不醒——大仙！您是说……” 那蝴蝶肯定是用了毒熏！这个林若，就会使损招！ 众人赶忙去拿小郑营内，不出所料，那小将军面子发紫嘴唇发黑，已经快不行了。冰灵眼疾手快封住他的穴道，而后又纷纷传来噩耗，不少将领中了招，甚至是此次伐赤的领军统帅也危在旦夕。 一夜之间，尧军将领垮了大半。 这特制的毒熏，她一时半会儿还制不出解药。而如今这几人已毒火攻心，六个时辰得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声叫喊： “报——云中发现两艘翚艨！” 是林若！ 边上的郑将军已经再派人请结界师与阵术师，她这边也有了新计策。 —— 翚艨上的男人气得浑身发抖，那妮子前一刻还答应他要早点休息，转身就跑到了敌营。这人族向来凶残，她身上又沾染了不少魔息，若是他们一激动—— “宗克！！” 狐狸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几声“殿下责罚”。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家伙！“你日后——” 忽而冲上一道亮光，在这船前炸开，传音术中的话也是糙的很： “上头的魔族听着，冰灵在我等手里，若想她活着，就在今日卯时带毒熏解药交换，否则她会死的很惨！！哈哈哈哈……” “混蛋！”他一拳击碎音波——这群人族竟敢拿她做威胁！ 第73章 赤霄极阳掌 卯时到。 那群人族按照计划将她绑了起来，临出发前还道了两声谢。 为做戏逼真，这群尧军还特地拥上了捆仙绳，虽然上头没多少法力，但也够她难受了。 押到结界口时，对面已经满是魔军，为防对面偷袭，郑将军也带上了仅剩的二十个结界师，加上一千精兵以及无数的丧尸军围城的死墙，也算是有排面的了。 见她出现，对面蚩后族从翚艨上一跃而下立在众军前，她佯装挣扎，噙着泪哭喊“林若救我”，那皇子果真急了不少。 “先把她放了！” 人族当然不傻：“你等先将解药扔过来！” 林若摇手，示意身后几人将东西丢过去。然那人族仍未放人，反倒是将口毒熏喂给那妮子——这群混蛋是要拿她试毒！ 冰灵显然也吓了一跳，这一段刚才可没有商量过，这解药若是假的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她可能就要见盘古大帝了。 一刻钟过去，见她未有不适众人这才确定解药是真的，然仍未有放她的意思。那郑将军脸色阴沉，除他与冰灵外的其余人已退后百步。 “你自己过来领她！” 啊哈？！之前跟她商量好的可不是这样。这家伙该不是要将林若的军？！ 林若也不是傻子，这明显有诈，但他分明看见了那姑娘眸中的恐惧，思索再三，还是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 然刚穿越结界便收到法术控制，地面阵法亮起，闪得他睁不了眼，后头的不寥等人见状不妙立即杀上来要救主子，然下一刻便撞昏在结界上。 “哈哈哈哈……” 人族哄堂大笑，冰灵转头，对着那准备退远的郑将军喊：“喂，你怎么能这样？！你不守信用！” 那将军眉头一挑：“兵不厌诈！本将军跟一个同魔族沆瀣一气的神讲什么信用？！哈哈哈……” 可恶。 她挣脱不了，扭头，人族的阵术师已经杀了上去，千万走尸也涌向那林若。好在他虽被控制行动，但还能施法，召出度心剑迎敌，又捏诀催出业火少了冲过来了走尸。 “林若！咳咳咳！”这火龙虽绕开了她，但黑烟还是呛得受不了，她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要跑过去，然刚进结界别被定住下半身。 “阿灵，不要动！” “好，好……”解阵需要一段时间，可是那群阵术师发了疯似的往上冲，几十种掌术剑术拍下，他根本没精力破这控制阵。 她该不会要害死他了吧。 轰隆隆…… 乌云密布，霎时电闪雷鸣，伴随着无所方向的妖风，沙尘也扬了漫天。冰灵刚要抬头看个清楚，那紫光便已劈下，穿透结界直达那阵中魔族！ “林若！！”他召唤个天雷把自己劈了？！ 然下一刻结界消失，阵法也随之碎裂。大批魔军喊打喊杀地冲进来，后面的尧军见状也举起武器冲了过来。 冰灵哪儿还敢犹豫，急不可耐往自家夫君身边跑，然蹦两步便要摔个狗吃屎。 林若及时过来拥住，她也顺势倒在他的怀中，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淌： “呜呜呜，吓死我啦……” 来不及交谈，他将那妮子打横抱起，一跃而上飞入翚艨，底下的魔军见他脱险这才纷纷撤退。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们带的人又不多，继续交手定然落败，还是先走为妙。 —— 终于解开手脚，冰灵倒是聪明，在他怒气没上来前死死搂住对方： “呜呜呜，对不起我害你受伤了，我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 他心中荡起波澜，将那家伙的脑袋死死摁在胸口，又贪婪地吸取那淡淡的莲香。“我真的，很想吃了你……” 她身子一抖：这家伙在说什么？！ “将你嚼碎了咽下去，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 魔族吃神，他姐姐有这毛病，难道他也有这癖好？！还是说这是表达爱的说辞？！想到此冰灵咽咽口水： “真，真的吗？” “嗯，你再乱跑，我就吃了你。” “我，不乱跑了就是……” 一刻钟过去，他这才放开，没什么好气：“传音螺呢？” 有台阶当然赶快下，小姑娘在乾坤袋里一顿乱翻：“这里这里。” 他随手加了道印：“带好它，以后你有危险它会告诉我，我也能及时去救你。” “哦……”那不是要时时被他监听了？那她还有啥隐私可言…… 见她应下这才变回往日的柔和，关切：“受伤了吗？那群人族有没有欺负你？饿不饿……” 冰灵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甩甩脑袋：“困。” 那林若灿然，轻拨她的刘海，又顺势而下轻触那脏兮兮的脸蛋：“待回了营……”眉头骤然紧锁，他捂住胸口，转身还未来得及调息便一口鲜血喷出。身后的小姑娘吓坏了，大喊着他的名字，又一遍遍叫人…… “林若！” —— 终于回营，宗克不寥将他们那主子抬了下去，千里传音已经让吉恩前来接应。 刚一碰面便问那冰灵他家皇子是中毒还是中咒，然对方扭扭捏捏半天不愿说，前头的不寥又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干脆道了句赶紧号脉不要问她，吉恩这才老实俯身，上下诊断一番： “是中了赤霄极阳掌。” 冰灵更往后缩了缩。那吉恩又道： “炼制驱炎膏已经来不及了，此地又无天蚕花，如今只有立刻以阴救阳……” 闻言那不寥扭头，直接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目眦欲裂：“你！！赶紧救他！” 冰灵吓得一哆嗦，脸更红：“你不要这样，我，我也想救的！但，但是我……” 宗克也急了冲上去：“冰灵，我们殿下可是为了救你才身受重伤，你们神族不是讲究知恩图报嘛，你……” “我也想救他的，可是我我我我……” “我告诉你，殿下死了我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活不了！你不救他我立刻杀了你！！”不寥的剑又是一抖，她吓得更不敢动。 身后的魔军开始起哄，话说得自然越来越难听： “你不是爱他吗？！你救他呀！！” “你不是他夫人吗，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你算什么东西！” “你救他一下怎么了！你们已经成婚了！” …… 她终于顾不得害臊，眼睛一闭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吐了出来： “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我还不会灵修林若说可以等我成年再行房的！！！” “……” 第74章 灵修 不寥将他二人塞进就近的屋子，又将搜罗来的画本子塞进她怀里。 “我会在守着，你跑不了的！……若是伤了殿下，我一定活剐了你！”说完将门一甩，直接反锁。 “喂……” 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咳咳，好吧，我看看……” “要是伤了我们殿下，我弄死你！！” 她小手一抖本子掉了一地，偶然翻开的几页图画皆是不堪入目、污秽至极。对那外面的人回了一句知道了，这才颤颤巍巍将本子捡起来。 冰灵细细研究了半刻钟，外头人没听见动静又开始催促，她这才手忙脚乱爬上床。那林若仍是昏迷不醒，眉头紧锁似是进了梦魇。 说来他救过她很多次，她是该报恩的，这次也是因为她他才中掌……于情于理，她今日都是要献身了。 想着撕下裙片遮住他的眼睛，怎么说她也是第一次，还要自己主动，难免要羞涩……想到这里又要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救人跟那方面没有一点关系，深吸两口，这才开始脱衣裳。 轻轻划破他的手指，又吮吸血液，这样可以让他对赤金血有一段时间的抵抗力。万事俱备，这才开始所谓的夫妻结合。 半炷香过去，外头的人听不见动静又开始不停催促，她在里头忙活半晌，又羞又疼，大汗淋漓间听见外面的骂声委屈得要哭出来。 汗水滑落在坚实的胸肌上，她再也没了力气干脆趴上去休息。 她冰灵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做这种事，还费力不讨好。 又困又饿，她正要去见周公，忽然一只手盖在脑袋上。 “累了？” 困意消散，刚抬头还没警告那人不要摘眼罩便被强制压到身下。 “林若等一下……” 他抢先一步摘了眼罩，将她的肉身一览无余。 脱得倒是很干净。 “不准看！”一只手护着自己一只手去扯边上的被子，然那人却趁她不备将眼罩盖下，冰灵的“干甚”还未出口便感到身下刺痛，随后便是无休止地折腾。 外头的守卫几人听见她的几声叫骂求饶这才确定他家殿下已醒，不寥招呼着可以撤了，开了道结界便带着众人离去。 —— 事情结束时已经到了三更天。她哭干了眼泪也再懒理他，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林若倒是神清气爽，运功调息后便要去处理军事。 “殿下，殿下！” 扭头，是宗吉。林若撇嘴，大晚上叫这么大声生怕吵不醒屋里的妮子是不是。不过他这会儿心情好，也不行与之计较：“宗吉啊，你去城内买两个侍女来，要厨艺了得精通养生之道，灵儿初为人妻，需要吃些好的补补。” 宗吉心中一个大白眼：“殿下，您的含朱子找到了。” “甚好！”他一把抓过，回主营的步子也轻快不少。 冰灵醒来时已到午时，环顾四周，是自己的屋子，不远处桌子上蛋羹的香味传入鼻腔，瞬间馋得她咽口水。 然刚一下床，剧烈的酸痛袭来，没走两步便摔在地上。 昨日不堪的回忆升起，怒火与羞耻感随之涌上心头。 “林若！你这个混蛋！！！” 主营 螺中传来怒骂，在座的将军们也瞬间失了声。他写字的手骤然停下，随后便听见小姑娘不管不顾的哭声。 不寥咂嘴：“殿下，对于坤上之战，臣的想法是……” “呜呜呜……疼死我了啦……我的清白没了呜呜呜……诶，你们干什么，不要碰我！呜呜呜……” 是那两个侍女要扶她起来。 “殿下……”不寥满目怨念。那人显然没有在听。“殿下，臣以为……” “呜呜呜坏蛋林若！我恨你！我要杀了你呜呜呜……” “嘿，这死女人！”金翅鸟直接上手抢那传音螺，“我先替殿下……” “住手！”将笔一摁，墨儿溅了满桌，他抛下一句去去就回便离开。 —— 冰灵最终还是被扶上了床，那俩小兔子将食物端到她面前，一边喂一口。 哭累了，她总不能饿着自己吧。 听见外头人唤了声殿下，她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被子蒙住脑袋，大喊着走开。 林若脸色自然不好，低沉：“你们都出去。” “你也出去你也出去！！我不要见你！”听见那人无所谓的轻笑，冰灵更气不打一处，“小吟，快把他赶出去！” 桌案上的重明鸟很是听话，啾啾两声便向门口的男人扑来。 林若一把将鸟崽子握住随手便扔到外头。 掩门。 她不自主地往里蹭了蹭，但听木床嘎吱一声响，那人已经坐在了她边上。 “阿灵……” “走开！”她大喝，“我不要见到你！你恩将仇报！我救醒了你，呜呜呜你却要欺负我呜呜呜……我讨厌你，我不要看见你！！” “你先出来。”那男人伸手扯被子，她死命挣扎，最后拗不过，只能颤抖着往床内躲。 林若也识趣地不再靠近，思量半晌方张口：“还疼吗？” 她气得脸红，脑袋一扭干脆不理。 “你说的对，我恩将仇报，是个坏蛋，阿灵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接受。” 那他去死好了！她心里这样想。“你走……” “除了赶我走……” 冰灵哼哼两声，倒不如趁此机会讨回玄黄剑——念头一闪而过，算了，她还是不要捅破窗户纸为好。 “那我要钱！很多很多钱！” “那怎么行，你是我妻子，你的初夜怎么能用钱交易？！”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还说什么随她惩罚。 思考的工夫那男人又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将血珠子推过去。“把这个拿去。” 是他那万年修为所化的含朱子——其实他对她挺不错的，除了昨天…… “我想好了，我不要钱了，我只想要你那把与留秋齐名的辞碧剑，这总行了吧！” 林若浅笑，这姑娘倒是聪明，不过辞碧早已认主，她就算拿在手里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好。”当即化剑递上，“回到魔界它于我而言已无他用，阿灵想要就拿去。” 第75章 飞升 冰灵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是真品后这才收起。 “还生气吗？” “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你去忙吧……”谁知那男人突然抱过来，在她脸上吧唧就是一口，吓她一跳。“走开走开！我没说你能亲我！”说着嫌弃地擦脸。那男人得意大笑，轻步离开，临走前不忘嘱咐想吃什么可以让兔子们做，新来的厨娘本事很大。 —— 用完午膳后冰灵这才开始调息，传闻果真不假，灵修不仅可以加快修炼的速度，还可以打通她的任督二脉，使先前被她吞下的混沌珠逐渐与她身魂相融。 千百年的功力融入她的五脏六腑，似乎在下一刻她便要突破瓶颈，飞升上仙。 “啾啾！” 冰灵猛然惊醒，眸子瞪的老大，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前头的巴掌便要甩过来，幸得小兔子为她挡了一下，这才给了她起身逃跑的机会。 那女人——是文枝！ 天色已晚，那深蓝色衣裳的女人脸上的怨恨仍然清晰可见。 “文枝姐姐……” “住口！”那魔女怒喝一声，尖锐的嗓音差点刺破她的耳膜，“原以为你天真单纯，没想到你为了神族不惜在他身上下咒！冰灵，你生了一副像她的皮囊，却无她半分慈悲！！” 没等冰灵反应过来她说的啥，那鞭子便已经生生抽在了她身上。 伤口滋啦啦疼，她方才意识到这是散魂鞭。 边上的小兔子想去救她，却被那文枝一鞭一个甩昏在地。冰灵见势不妙这才赶紧解释： “我那时是形势所迫，文枝姐姐，我，我很抱歉……”那女人可不想听她解释，将她捆起来二话不说拖出了军营。 —— 一番折腾没多久她便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军营。天色大亮，身旁是守候良久的夫君。 冰灵记得那文枝将她吊在了附近林中的高树上，审问她跟着林若的目的，她当然不能说是为了偷回玄黄剑，于是就被她的女护卫施以酷刑，她这会儿正体虚，没两下便失去知觉。 “林若。”不用问肯定又是他救了她。 “乖，不要动。”林若抚抚那姑娘的脑袋，“就算上了药，散魂鞭的伤也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灵儿，我又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你姐姐，讨厌我。”说着一阵干呕，随即满口血腥味。 “阿灵不要怕！她只是心疼我过去受的伤，不是故意针对你……我们回了魔界也不会跟她住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的……” “我看，我还是不要去魔界了吧，我不想再被打了……” “不会再被打了！”他将那小姑娘搂得更紧，“从现在开始，我们以后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 她翻了个身，很意外地抱着了他，又在身上蹭半晌，这才找到合适的位置放脑袋。 静听，是他的心跳。“嗯，那说好，你必须得保护好我。” “我保证。” 没错就是这里，她从刚才醒过来便闻到股奇异之香，好像是玄黄仙气，就在他的胸口——原来玄黄剑在他身上。 忽而雷声大作，惊得大地轰响。这声大无电光，甚是诡异。 冰灵莫名开始颤抖，眸子瞪得老大，惊悸恐惧涌上心头，死拽着那男人的衣裳： “林若，那雷是冲我来的！” 为什么？因为她弄丢了玄黄剑吗？！还是因为她同魔族欢好惊怒鸿蒙？！ 林若安抚两下，立即跳下床，还未开窗看个明白，天光一亮，轰然木崩柱裂，整一屋子刹那间化为飞灰。 “阿灵！”他赶紧回去抱住那姑娘。冰灵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胆子都吓破了，眼泪噼里啪啦往外掉： “这是神罚？” “不！这是雷劫，你要飞升了！！” 飞升？！可是她才三百岁啊，哪有渡劫的能力！更何况她刚刚受了散魂鞭之刑，浑身疼痛，灵也被打光了，这要怎么应混沌雷！ 轰隆隆—— 天雷劈下，那夫君将她一把摁在怀里，白光一闪，强劲雷声在耳边作响，似是下一刻便要震碎她的耳膜。 “林若！” 焦灼味没一会儿便传入鼻腔，她哭得更厉害，飞升上仙有九道混沌雷劫，她怎么能让他帮忙扛？“你走开，不要管我……” 轰—— 又是一道。 “你快走开！”她挣扎之际，又连下神雷，她轻易扯动他的衣裳便掉了下来，余光所见，已经烧毁大半。 “阿灵不要动，我没事的……” 四周已被夷为平地，尘埃荡起，吹得她睁不开眼，那男人仿若寿龟之壳死死护着她，她却是又渴望又恐惧，只因这本不是她应得的。 “呜呜呜你不要管我……你不要救我……” 轰轰—— 抱着她的臂膀也开始了颤抖，明显他也遭不住这样的攻击。但仍是佯装镇定，轻声道这莫怕。 这不到半刻钟的劫难竟让她感到百年之久。 她不想他对她太好的。 她还不起他的情。 雷劫终于结束，她抬头时方才见着那魔族已经满身焦黑，满嘴鲜血。 雨过天晴，他终于放下心来，安静地睡去。 “林儿！” 此时雷区外的众魔终于冲了进来，率先跑过来的自然是他的长姐文枝以及护卫不寥。 冰灵被那金翅鸟丢到一边，那一群妖魔在他边上又哭又叫，也没人有心思管她，抬着那殿下便要送回屋子。 “让我照顾他吧姐姐，求求你了！”她哭着扯住那文枝的衣袖，那公主自然满脸厌恶，然还未甩开她便直接跪下： “我是药师，我会医术，让我救他吧！让我照顾他吧呜呜呜，姐姐，让我赎罪，求求你……” 文枝脸上的怒气散去几分，不久前他们姐弟俩还为这小丫头吵过一架，那林若更是自己性命相要挟，若不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她都要怀疑自家弟弟被这神族下了蛊。 “求求你……”冰灵眼泪鼻涕一大把，那公主终于还是心软了，轻声道了句照顾好他，这才乐意领她进屋。 第76章 永不相见 周围已被夷为平地，他等只能暂时移居这公主的住所。冰灵与众药师一同为那林若运功治疗，又熬制大补灵药为之服用，折腾到傍晚他的身体才稍稍好了一些。 “喂。”不寥门口吆喝一声，又翻白眼，“公主找你，就在屋外。” 冰灵还紧握着夫君的手，一副不太想去的模样：“我要照顾殿下。” “我来照顾，你快些过去，莫要公主久等。” 冰灵乖巧点头，对着那昏迷之人说了句去去就回，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 箫声。 有些凄凉，伴随着白雪，生出几分孤独感。 女护卫听琴没在身边，文枝一人坐于树下，自然生出几分清冷感。 “坐。”乐停，她轻抚那玉箫，眸中透露着惋惜，“这把玉箫是太子怀沐赠与我的。当年，三界太平，魔界昌盛，我为太子伴读，魔宫夜夜，我们常是箫琴合鸣……不过那只是幼年时光，她出现后，我便不再伴读，或回闺中，或入沙场，与他相见，少之又少。” “她？她是谁？” “神族之辈。” 该不会是天宁姐姐吧。 “呵呵，仙使嫁魔，殿下欲效仿之，没想到惹来灭族之祸。”说着收起玉箫，“不婚，是百万年的规矩。二祖相恋，引得三界大乱，泰山无辜而死者，千万也。湛惹绯娘二位将军，因情生恨，挑起禄牙战争，使得二军死伤惨重。再有便是仙使瑶林与先帝长卿……唉，桩桩件件，都是血与泪的教训。冰灵，你明白吗？” 她当然知道不可以。“我明白，我会走的。等他好了……等他醒了，我再走，可以吗？” “林若出生便没了母亲，从小到大因为神族血脉受尽非议，他不能再有一个神族的妻子，我希望你能理解。” “好……我现在就走，让我跟他道个别，可以吗？” 公主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点头。 —— 护卫们很识趣的将屋子留给她二人。 林若还未醒，但已恢复了些气色。他长得很好看，肤如凝脂发若布水，眉清目秀气宇轩昂，她每晚都有仔细看过，若不是盗剑之事，或许还能做个朋友。 其实在神界那段时光，他们还是很快乐的。 手指轻轻划落，从眉间到鼻头，再到嘴唇、下巴，喉结，锁骨…… “你要真是我的小师叔就好了……” 外头人吆喝一声，提示她已经关了护城结界，随时可以走。 偶然摸到胸口坚硬的物体，她轻轻抽出，是那个盒子。 对的，他说过，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她轻轻扯出，那长条立即化为原来大小。冰灵摘下那含朱子——她要走了，这定情信物自然要还给他。 刚放进盒子，这便又闻见那淡雅之息。 不会弄错的，一定是玄黄剑！ 她赶紧将这盒子一顿翻找，倒来倒去仍是什么都没有。 正要放弃时，却鬼使神差望了那画轴。 是神祖与魔祖的像。 死去的记忆猛然复苏—— 他说，如果她喜欢，就送给她。 她不要时，他分明松了口气。 “该不会……”冰灵自言自语，颤抖着拨开那幅画。 果然灵息更盛了。 她轻轻伸手，竟直接探入画中，没一会儿便摸到异物，她小心翼翼拿出，那贴满符篆的金剑赫然在目。 原来它一直都在！是她先前灵力低微感受不到它散发的灵息。 林若，他真的盗了剑。 “阿灵……” ！ 扭头，那男人已然醒来，带着满脸的错愕艰难起身。 冰灵急忙收剑，顺手抓走边上的清水白玉，扭头就要跑，那人一个闪现揪住她的胳膊，又死死摁住门，干裂的嘴唇蹦出几字：“不要走……” “放开我！”她拼命推搡，然那魔族即便虚弱至此也能轻松压制她。 “你答应我的，你不走的。”他喘息，话语中夹杂着慌乱与不安，又像是在祈求，“阿灵，我刚才救了你，我为你挡了雷劫……不要走……” 若不是他跟她灵修，她哪用这么早受混沌雷劫。“我在神界帮过你，就当是还了恩情！放开！” “我可以把剑还给神界，但是你不能走！” 开什么玩笑，她可不会跟他入魔界。她一开始就是在骗他。“你放手！林若，你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 “你说过的话要算数做过的事要承认！今天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耳中鸣响，林若不可思议地低头，一道微光已穿入体内，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小姑娘已经一掌将他拍开。 “林若，是你盗剑在前，你不要怪我……我们此后，永不相见吧！”她说着将清水砸在地上，随着嘭一声，烟雾散开，她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林若的视野。 “冰灵！”林若艰难爬起身，满身刺痛，失去魔气的庇佑，身上的伤口一个接一个撕裂、淌血。“来人，快来人！！” 冲进来的是不寥，他也没时间思考：“快把她追回来，快去把冰灵追回来！！” —— 没了结界阻挠，冰灵回天界的路很是通畅，忽听一声“神界小儿拿命来”瞬间脸色发青，不敢回头看驾云直冲天界。 魔气波从身边划过，在前方爆破，震散浓云让她失去了遮挡，她只得频繁摆动，速度慢下来后那金翅鸟很快便追了上来。 大骇，她发了疯的加速，却仍是摆脱不掉那家伙。 那疯鸟手持长剑，就在要触上裙摆之际极速坠落，仔细看才发现是被一赤光击中。冰灵大喜，抬头： “师父！” 云上女子一袭赤衣，高翘的马尾随风而动，手上神弓如烈火般燃烧，周身神泽亦如烈焰般炽热。 “是赤黎火焰弓……” 冰灵立即躲到自家师父身后，那女子赤眸微动，声音空灵，回音阵阵：“闯祸鬼。” 不寥护着手上的右肩，难以置信：“你是琉璃火神？！” 那女子墨眉未动，却眸带凶光，双唇未起，仙音绕耳：“回去告诉他，若是再来神界，我定清理门户！” 第77章 寄忧 他二人修为不在一个层次，不寥当然不是素离的对手，咬牙切齿半晌，最后只能哼哼离开。 “呼……”冰灵舒气，拍拍自己的小心脏，终于安全了。抬头瞄见师父冷厉眸光，这才赶紧将玄黄剑呈上，跪下，慎言： “是弟子不好，中了魔族的咒法，请师父看在弟子追回神剑的份儿上，向天帝求情……” “你飞升了。” “是的……是那个魔族为弟子挡的雷劫……请师父看在他救过弟子的份儿上，不要上报陛下，以免抄起干戈。” 静默，素离将那姑娘上下一打量，简言：“飞升上仙，须闭关三月，你年龄尚幼，更须多时。回华兰殿吧。” 没反对便算是答应了。冰灵扣手，这才与那神君一同回了去。 —— 神界 素离上报，乃是洛神祠内的穷石历万年流转，生出神灵，玩闹时带走了神剑。 理由虽很牵强，但玄黄剑也只丢了不到三个时辰，归来时毫发无损，天帝象征性训斥一番，小惩大诫罚了些俸禄，又派亲兵把守，这才了解。 事情结束，她遭到一番训斥的同时，秀秀师叔们才明白那魔族的身份。然洛神收魔徒乃是华兰之辱，自不可宣扬，在外只称那止澜神君再游三界了。 虽有穷石背锅，但说来说去她冰灵也是第一责任人，华兰殿也需于九重天一个交代，最后综合下来，将她禁足半年，算是训诫。 —— 魔宫 寒气蜗居于此，使得墙柱结了冰霜。殿内的氛围也是冷厉。皇椅边的两个蚩后族护法大气不敢出，听闻二殿下此去神界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还让自己中了封印咒。 下瞟一眼，那殿下头发凌乱，脸色白煞，嘴唇干裂到流血，看样子极度虚弱。 “林若，你太令为父失望了……” 又是这话。这一年中魔帝训斥二殿下可是比以往加起来还多。 再看看那位殿下，仍是不服气模样。 “儿臣知罪。” 魔帝猛哼一声，下一刻直接闪现在那殿下面前，而后边上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啪！ 响亮无比。那殿下没了法力，当场吐血。俩护法吓了一跳，边上的文枝公主与三殿下宛珏也是浑身一抖。 “你知罪？你知罪还会为了个神族女子放弃玄黄剑？！她呢？她人呢？！你不是娶了她吗，人呢！！！林若，你简直糊涂简直该死！本帝没你这样的儿子！！” 回声荡漾，皇椅边的俩护法也听得耳膜疼，但见那二殿下，丝毫不惧，非但不请罪，反而直接站了起来。 “骂够了吗？骂够了我走了。”他抹掉唇角的血污，丝毫不给那魔帝面子，扭头就要出去。 “你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她。” “混账！！”说着就要掏鞭子，文枝见状急忙按住那魔帝的手，边上的宛珏则是赶紧跑过去抱住哥哥大腿，一口一个请三思。阶上的护法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插手这家庭纷争。 几人一顿争执，终究还是魔帝率先掏出了鞭子，噼里啪啦一顿打，将那二皇子揍的皮开肉绽，上去护着他的三殿下自然也不能幸免。 “将他打入魔狱！打入魔狱！！！” —— 神界·药神阁·藏书斋 秀秀眼睛瞪得老大：“天啊，你疯了，摄魂法咒由主咒司掌控，未经允许善用者是要进天牢的！我可不想失去自由！” “嘘嘘嘘，你声音小一点。”冰灵合窗，她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人见着可怎么办。 “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帮的。”秀秀摆摆手，扭头继续看书。 冰灵乖乖坐到那蜜蜂精前头，耷拉脑袋：“我这几日修炼心绪不宁，每每冥想他都会出现在我脑海中，秀秀，这样日子久了，我肯定是会走火入魔的！你帮帮我吧，你一定有办法的，让我忘了他吧，我实在不想记着他了。” “那也不行，我……这，哎呀！反正我不要干！” 冰灵扭来拉去，撒娇半晌毫无作用，这才小脸一哼：“你不帮我，那我走了……” “嗯……” “我要去魔界了！” “嗯……嗯？啊？！什么？” “我要去魔界！我要去找他！我……我，爱上他了……” “你你你，你开什么玩笑？！你是神族你怎么能爱上妖魔？！而且你没有情根……”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她说着开始飙眼泪，“我已经半个月没见着他了，秀秀你知道吗，我好难过，呜呜呜……我跟他成婚了，灵修了，我们对混沌发过誓，我们是夫妻了……呜呜呜，怎么办，我好想看见他，我想见到他，呜呜呜……我要林若嘛…呜呜，我想跟他待在一起，呜——” “诶，你……你该不会长情根了吧……”秀秀汗颜，伸手探测，还真有的迹象。无奈，她这才不情不愿从乾坤袋拿出一赤色胭脂盒。“这叫寄忧盒，你凝视这盖上的紫水晶，便可将想忘的人的相关记忆存放进去，打开盒子，记忆便可恢复。” “好！”冰灵说着便要开始，全神贯注时又猛然停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需要这段记忆了，请把它还给我……” —— 魔狱 墙壁上生着苔藓，黯淡的光影交映之间，牢墙上仿佛也沾染上了些往事的飘零。冷风嗖嗖作响，冰冷的触感让人心生寒意，铁栏如蟒缠绕，其间空气凝结成冰，浸透着一种无尽的压抑。 吱。 借着弱光，依稀见着墙边的身影。 那家伙定在那儿，双腿随意摆着，也懒得冥想，一副等死之相。绷带渗出的血早已凝固，脸上的伤仍清晰可见，呼吸微薄，若不是文枝告诉他，他还以为这二哥已经死了。 “唉。”宛珏叹口气，扑扑扇子，话语中带着些嘲讽，“当年的魔界骄子竟落到了如今个地步，真是令人惋惜啊……” 他身上的伤有些溃烂迹象，也没力气跟这家伙争辩，底气不足，只能轻道一个“滚”。 宛珏话语中带着些造作：“呵呵，二哥干嘛这样，我可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是来看他笑话的吧。 “我真的好奇那神族女子是何模样，令你这样着迷。”他又扑了扑扇子，想必定是倾国倾城吧，真是后悔上次没掀开帘子看个清楚。 那二哥终于有所动作，抬头用那碧色眸子死瞪，吓得他一个寒颤。“好啦好啦，我开个玩笑而已嘛干嘛这么认真……”这才将那海螺从怀里掏出来，又傲慢地扔到他边上，“给你，是要这个吧。” 那二哥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又死死握住那传音螺，眸中的狠厉无意间收起，仅剩一片柔情。 —— 神界·菩提苑 晚上燥热，加上那闹腾的螺声，她压根睡不着。 “烦死了烦死了！”冰灵暴躁起床，这螺声从前天开始一到晚上就吵个不停，早知道她就听师父的话去俊疾洞修行。她将那玩意从书房拿出，干脆摔在地上，那海螺乒乓弹了两下，竟然毫发无伤。 她实在记不得这法器是从哪里得来的，竟然吵成这样。 拾起，又从螺口看了看，里头是有法咒的，但她掏了几次出不来——烦躁，又摔，那玩意儿仍是完好。 她大喊几声不要再响了，又烦躁地直接丢进浮光潭，催动边上的巨岩压下，声音总算是小了不少。 冰灵又结印，在其上画到封印，那海螺总算静了下来。 “呼。”天快亮了，她要赶紧再补一会儿觉。 第78章 灵药仙尊 时光流转，风云变幻，神界千年，人界已过三十多万年。存于人界的妖魔之辈越发猖獗，以蛇族为首的妖魔之辈形成八十族同盟，合纵东荒。人族不敌，居于东荒之北，天帝怜悯众生，故派北斗九军下界救命人族，没想到此举竟激怒众妖，迫使妖魔界的妖帝与蛇帝歃血，内外相和共抗天人。 天族震怒，派下众军，誓要绞清人界妖孽，直逼魔界南域霞安城。 魔帝随即与天界结盟，发了篇千字长文，细数千百年来妖帝的罪恶，又声明此举是多么争议，是在帮魔祖收回疆域。 故此，魔界内战正式爆发。 —— 人界·西荒 “仙尊，你说天帝明知道魔族助阵人界是居心叵测，为什么还要答应，还要我们去协助魔族那什么将军。” 白马上的女子一袭赤色长裙，映衬的肌肤如雪，在温和的日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身姿绰约，气质很是清冷。须臾，她压了压赤色面纱，声音温和： “陛下爱惜将士，神军死伤自是越少越好。” “原来如此。”白衣裳的男仙仍是挠头，“那为什么不同意将您调入蜀山战地啊，您是上生星君的大师侄，与星君合作自然更……” “尹淮，你话多了。”她轻声。 “这你都不知道！”身后骑棕马的蓝衣裳小姑娘白那男仙一眼，一脸得意：“我师父是灵药仙尊，天姿国色又医术高超，此去是为了给那群魔界乡巴佬见见世面，知道我们神界的厉害！嘻嘻，我说的对吧师父。” 冰灵叹了口气，轻抚怀里的小白兔，她何尝不想去蜀山，但圣命不可违，她不去也得去。“阿澜此言对了一半。”她浅笑，“负责攻城的魔族将军虽是一飞陌族人，但再过不久魔帝的二皇子便会亲征前线，陛下派我等前去是为了表示尊重。” 不过还好，过了东禹山，秀秀所在的瑶光军就会与飞陌军汇合。如此她也不会那么孤单恐惧。 回首，这次下界带了一千药师两千医仙，一部分出自药神阁，另一部分则出自百仙宫的妙回殿。除此之外，天帝还派了五千天兵保护他等。 说起妙回殿，此次带队的与她一同前往东禹的是她跟秀秀的死对头——夜神小女伊洛。不过她也不怕，毕竟她才是天帝钦点的入凡仙使，而早在五百年前她便被封为灵药仙尊，这伊洛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敢造次。 再言，她千年前便已飞升上仙，虽然怎么飞升的她至今都糊里糊涂，但万年神力摆在那儿，那伊洛就算想打也打不过。 “阿澜，这是哪里？”她机敏嗅探，这一带野草丛生，却总有一股杀气。 蓝衣裳小姑娘拿出地图看了半晌：“师父，是溧莱坡。” “此地妖气甚重，大家都当心些，我们到前头便安营扎寨吧，明日再过瑞河。”小兔子吓得窜进她衣裳里，冰灵手上的罗盘一通乱转，与此同时草叶摩挲声更甚，她大感不妙，射道灵光下去，一群野猪精赫然飞出，举着斧头便砍了过来。 左护法栾玫一剑上去砍了那家伙的脑袋，硕大猪头在众人眼前滑落，可把一些未见世面的小姑娘吓得不轻。 不用她下马，边上的尹淮已经率先过去察看。“仙尊，此妖是一走尸！！” “走尸？！”想来这附近应该有咒术师。 野兽的低吼此起彼伏，放眼望去，她们不知何时已经被这群虎狼熊罴包围，仔细观察，皆是无目。 “妈呀，都是走尸！！” “不要慌！阿澜，通知阵法师开结界！”话刚说完她那白马便惊得挑起，冰灵牵它不住只得跳下。 地面晃动，窜出的巨蟒一口便将那马儿吞去。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人国领域吗，怎么会有妖啊！！”身后几个小医仙吓得花容失色，有的已经晕了过去。 正是人国领域才更加危险。 右护法茉卿射出讹火将其击退，周围的豺狼虎豹已经渐渐逼近，前后天兵已经冲了出去与之打作一团。 受到一群蛇形走尸冲撞，队伍已经七零八碎，开不了结界，众人只能被迫应战。 负责保护她的支川将军杀出血路，率先领着冰灵往外跑。她倒是不打紧，主要队伍中还有些小仙没有自保能力。 “你们先走，栾玫茉卿，我们断后。”说着掏出留秋剑劈出气浪，将靠过来的妖魔悉数杀尽。 荒野风声呼啸，凛冽刺骨，夜的帷幕下，生死的纷繁在月光下揭开了未知的篇章。 那走尸妖力不高，却胜在量大，半个时辰过去，众人仍是举步维艰。冰灵见状踏地跃起，抄出玉笛奏起迷离咒，众妖魔听闻扭头便向她冲来。冰灵大喊一声“拜拜”，骑着熊猫便往天上跑。 没想到那群走尸虽已死亡，却仍有飞行之能，缠着她久久不放。后头的栾玫茉卿虽帮她抵挡，却还是不慎被砍一下。 “啊！” 她倒还好只是擦破点皮，那拜拜却是滋啦啦往外喷血，这熊猫见到血便哇哇两声，干脆不再管她一溜烟窜的没影。 冰灵稳稳落地，仰头，那群走尸仍穷追不舍，她一个劲窜入树林，借着树木的遮挡躲避那走尸的斧子。 她只要在坚持半个时辰这迷离咒便会解除。 “哇——”身子忽然停滞，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吸住，而后便开始极速往下坠，面纱与帔帛刹那间窜的没影，她挣扎不得，大感不妙——这崖下有魂水河！！ 冷汗直冒，她心中有几分绝望，她这千年之躯怎么能顶得住魂水的侵蚀？！难道她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正要放弃闭眼等死，却猛然被一强力拽住胳膊。 抬眸，随着眼泪不争气的滑落，视野也逐渐清晰，是一黑发碧眼的魔族。 那凛冽桀骜的眼神中带着坚毅，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微启薄唇，墨色头发随风飘逸，竟生出几分凌乱美。 她看的痴呆——很久没有见到这样漂亮的魔族了。 随她而来的走尸尽数被魂水那巨大的吸力扯入河中，来不及惨叫便成了汤水。 第79章 重逢 待走尸灭尽，她这才被拉回岸上。 冰灵满目的星光，那魔族却是将她上下打量，浓密的睫毛微颤，话中带着些惊异： “是你。” “对，是我……不不不，不是，啊不，唉！我是说，感谢公子相救！我想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以便往后在下前去报答救命之恩！！”冰灵抱拳，仍旧满目的星星，完全忘了方才生死一线的恐惧感，就连栾玫与茉卿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对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话语平淡，却透露着嫌弃：“早知道是你，我便不救了。” 啊？ 只听远方一声“殿下”，随后一众魔兵飞了过来，带头那个大约是个鸟类，直接无视她，连声问那人出了什么事，他有无受伤。 冰灵倒是欣喜：“殿下？恩公是哪位殿下？可是要去东禹山的羿王殿下？” 后天的白狐狸瞪她一眼，只觉得熟悉：“是啊，你是何人？” “那就太好了！”她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在下乃是神界灵药仙尊，奉天帝之命前往东禹山助飞陌军破敌，既然我等与殿下同路，不如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众魔面面相觑，最后等着自家殿下拿主意。那男人收拾好衣裳便懒得再理会她，仅轻飘飘说了句“随意”，这便回营。 “栾玫，快通知众军过来此地！” “仙尊……” “有蚩后军相护，我们定能一路顺畅！” “仙尊，您要不要先擦擦鼻血……” “啊？” ------------------------------------- 夏至的夜晚穹如碧玉，微风拂拭，草木俱匀。远野间，四顾茫茫，星汉璀璨，皎洁如银。微光闪烁，是萤火虫在草丛间起舞。其翅膀轻轻振动，发出淡淡的荧光，犹如点点繁星坠入尘世。 冰灵独坐于草地之上，群星之下，手轻抚琴，为众人送去安魂曲。闭目，指间琴弦，音律流转，宛如夜曲低吟，融入草木间的寂静夜色。夜风轻拂她的容颜，仿佛与大地、星辰融为一体，彼时的美丽，唯有月明、星辰、琴音相伴。 怀里的白兔子已然酣睡，冰灵勾唇浅笑，轻抚那柔软的毛发，温和：“白日吓着你了吧。” “师父。”阿澜拽着那倔强的竹熊，小姑娘满头的汗，看来这一路受了不少刁难，“我把拜拜带回来了。” 她点头道谢，起身检查那熊猫的伤势。 “怎么，划破道口子就吓跑了？我们相处千年，竟还是这么没默契！”说着又摸了摸怀里的兔子，“还是我们小白乖。”虽然刚才也吓得躲到她怀里，但好歹是与她共进退的。 拜拜傲娇地扭头——它俩体积一样大吗？！ 冰灵咯咯一笑：“好了，不逗你了。”这才开始为之治疗。 “师父，白日遇见的那批走尸都是妖族所化，您可知是什么样的人有这种能耐，能让妖族死后仍保持人形？”阿澜帮忙抱着那小兔子，这是她为了给冰灵庆生特地去月宫，只是这灵兔愚笨的很，都三百年了还未修出灵智。 “当是附近人族在尝试御妖一类的法术，这些，应该是失败品。”冰灵轻叹，这类咒术很是阴毒，但在人妖之战中又很是得靠，可以减少大量人力财力，也难怪历朝历代的君王乐此不疲了。 “原来如此，那么师父，我们要上报九重天吗？” “当然。”就算她不报，支川与伊洛也会报，还有天后娘娘派下来保护她的两位护法……虽说这样的事天帝八成不会管。 安慰一番坐骑，这才收拾着回营歇息。 ------------------------------------- 次日冰灵起了个大早，提着食盒便往那蚩后军的主营跑。守门的俩罗刹说他们殿下以及众将军正在探讨军事，暂时不方便接见，让她在外头候着。 她是来道谢的，自然要有礼貌。 阿澜此时才慢吞吞过来，提着事先备好的礼盒站在她边上一个劲儿的打哈欠。见她犯困，冰灵的眼皮子也跟着打架，二人靠在一起，正要打个盹便听见远方一声长呼： “娘亲！” 惊醒，远看，是一个扎着双螺髻的粉衣小丫头。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那小丫头蹦跳着往她们这边过来，又一把扑到冰灵怀里，软糯糯喊了几声“娘亲”。 “我？”冰灵疑惑，“你叫我娘亲？” “对呀对呀！”那丫头在她脸上轻啄一口，“是我呀，我是小吟！” 冰灵脸色一红，虽说她活这一千三百年不是每件事都记得那么清楚，但是她可以确定自己没生过孩子。这丫头虽然也是鸟类，但她是重明鸟，冰灵是凤凰，这怎么能一样。 “你弄错了姑娘……” “才没有弄错！”那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我才不会弄错自己的娘亲！你是娘亲，你是冰灵娘亲！” “呼！师父，原来你早有孩子了！！”边上的阿澜开始起哄，“师父坏，竟连我也不告诉！” 那小姑娘还在一个劲的摇她，质问当时为什么要抛弃她，她有些痛疼，加上阿澜的闹腾更是不知所措。催促着那丫头放开，冰灵定了定神，正要询问个清楚，里头便出来个白狐妖。 “小吟大人，殿下宣你。” “来了来了。”说着拽住边上的冰灵，“娘亲跟我一起进去吧！” 娘亲？那白狐狸脑袋一歪，这小吟什么时候找到娘了？她不是没娘的吗……不再想下去，他将手一摇：“不行，殿下只传唤你。” 小吟嘟嘟嘴，暗骂句小气，又笑着对她道：“娘亲不要走哦，我马上就出来！”说着蹦了进去。 那白狐狸未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这才行礼：“灵药仙尊。”她礼貌回礼后，那狐狸又问：“仙尊，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冰灵微笑，不失优雅：“本尊曾数次奉命下界义诊，或许大人遇见过？” 这样漂亮的女子，他若真遇见过应该是不会忘的。“不知大人芳名为何？” “冰灵。” 更熟悉了，究竟是在哪儿听过。他又礼貌性拱手：“我会记住的。”说完便回了帐内。 第80章 殿下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见熙攘的脚步声。 她师徒二人打起精神，身着玄色铠甲的男人率先走出来，面庞刚毅宛如雕琢而成，眼神深邃而坚定，如星辰般璀璨。身材挺拔，步履之间仿佛带着一种自信和傲气，令人为之倾倒。 “羿王殿下！”见那人无视她直接过去冰灵这才大喊一声，几步跑到那殿下面前，还没张口，对方便率先质问： “你怎么还没走？” 冰灵将食盒提得老高：“谢谢你昨日救我，我做了些吃食……” “不用，”扭头命令手下，“通知下去，准备出发。” 随着众将一声遵命，一群人散的没影，没见那重明鸟出来，她这会儿便紧跟那位殿下，然此人傲慢至极，将她直接无视，扭头又要回帐中。 “殿下！”她又喊一声，堵住那位的去路，“殿下，我，吃食，报恩……” 那殿下眉头一挑，“我说了不用。”又勾唇讽刺，“神界的特使是个结巴，天帝知道吗？” 她小脸通红：“抱歉，我，我……”平时不这样。 “要出发了，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 冰灵眨巴眨巴眼睛，方才的慌乱化为笑意：“好。” 回神时，那人已经没了踪影，等一下，那她手里的东西怎么办。与阿澜面面相觑，最终才决定将东西给了边上的红狐狸，让他代转给羿王。 —— 军队浩浩汤汤向着东禹山出发，冰灵的神族部队跟在蚩后后头，刚行不久，那重明鸟小吟便穿越军队飞了过来。 “娘亲娘亲，我来啦！”那丫头直接化出原形落在她肩上，话语中带着骄傲，“娘亲，我漂不漂亮？” 阳光下，粉色的鸟羽如樱花之嫩，嘴尖曲如明月初升，双睛璨若明珠——在飞禽界，算是顶尖尖的漂亮。 “漂亮。”冰灵称赞，想起自己小时候可是十分难看，很少以原形示人。 “娘亲还记得嘛，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站在娘亲的肩膀上，当时刚学会飞还不是很稳，那些魔族总是欺负我……嘻嘻，好在我现在长大啦，他们都怕我，我的叫声可以驱散猛兽鬼妖，他们谁也不敢欺负我了，嘿嘿嘿！！” “我很好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说来听听。” 那鸟儿有些急，扑扇两下翅膀：“当然是我一出生就认识娘亲了，娘亲是我第一眼见到的人，所以娘亲是娘亲～”说着又往她脸上蹭蹭。“娘亲带着面纱做什么？从前娘亲不带面纱的！” 说到这冰灵顺手整整自己的面纱：“掩面，可少些是非。”冰灵确信自己没见过这姑娘，所以这鸟儿大概是认错人了，不过怎么知道她名字的倒是疑惑。 “嘿嘿嘿，还是娘亲聪明！娘亲这一千年过得好嘛？娘亲走的时候匆忙，都没有带上小吟……不过没关系，现在小吟找到娘亲了，又可以和娘亲在一起啦！”说着又往脸上蹭，“娘亲我们以后都不分开了好不好～” “你真的认错了，我不是你娘亲……”前头一声大喊，一匹白马反向奔驰而来，她只看了一眼便觉着紧张慌乱——是羿王殿下。 “小吟。”那殿下脸色冷淡，话中不饶人，“谁允许你过来的。” “主人……”那重明鸟明显是怕他的，不敢多说立即飞到那男人肩膀上。 “没我的命令，休要乱跑。”说着掉头便要回去。冰灵自然不放过相处的机会，快马跟上，笑脸相迎： “羿王殿下。”她抿了抿唇，含笑，“我送去的早膳可合您胃口？”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两声装什么装。“不合。” “噢……”冰灵眨巴眨巴眼睛，原以为他会客套一下呢，第一次见性子这么耿直的魔族。“那没关系，我会的可多了，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做。” “不用，”他一脸不屑，“本王不会吃你们神族的东西。” “……”敢情这位是对神族有成见。不过想来二族相斗已久，有成见也正常。但她还不想放弃，于是眸子溜溜转，开了另一个话题：“殿下的名字是叫林若吧！” ！ “‘林若’这个名字好，有道是‘林影婆娑芙蓉艳，若水波澜意自闲。山川间处藏幽梦，情意绵绵似云烟’。这是一首情诗啊，想必殿下的父尊母君十分相爱吧！”边上的小吟连连夸她说的好，冰灵见那殿下不回应，又自顾自夸起来，“林若林若，韵律工稳，读音优美，声调抑扬……” “够了。”那人终于扭头，瞳孔微微收缩，透露出一种锐利而冷峻的压迫感，“很有意思？” 冰灵也顿住，夸他怎么还生气了，难道他的父母并不恩爱？ “主人，娘亲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不认识了好！”他忽然提高了音量，“无足轻重的人，本王也早就把她忘了！” 冰灵汗颜，仍旧陪笑：“怎么，难道我曾与殿下认识？”这又是哪次义诊发生的事，羿王这样的绝世容颜，她应该不会不记得的。 林若对着她翻了个大白眼，又瞥了眼肩膀上的鸟：“你记住，以后少与这些狼心狗肺的神族来往！”说着鞭子一扬，跑的没影。 狼心狗肺？太过分了吧。认错人了也不能这么骂，好歹她也是天帝亲封的灵药仙尊。 —— 行进一日，到达霓霞山。 这是座宝山，其间育有药草千万，治外伤与蛇毒的尤其多。虽然她们此行带了不少灵丹妙药，但不知东禹状况，神界补给来的又慢，她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那羿王说次日按时出发，她们这些医仙药师便只能加班加点地上山采药。 搭完营帐已是傍晚，到达山底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霓霞峭壁陡峭，宛如牙齿突兀于黑暗之中。树木在夜风中低声摇曳，树影在月夜下变得扭曲而古怪。枝叶如鬼爪，投下诡异的影子，仿佛在向夜行者述说着悄悄的恐怖传说。 寒风吹过，冰灵打了个哆嗦。“开始吧。” 第81章 婴儿塔 一声令下，众仙子开始飞入山中。 “师父……” 躲在后头的姑娘颤颤巍巍，冰灵压了压面纱： “怎么啦？” “我总觉得这里有些阴气……” 是有阴气，冰灵微笑，敲敲那姑娘的脑袋：“你有九百年的道行，还怕阴灵？” 那丫头委屈地点点头，又撒娇：“师父是上仙又有近万年修为当然不怕了，弟子平时专注于药理甚少修炼……要不师父赐我一滴血防身吧！” “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捏捏徒弟的小脸，从指尖挤出一滴赤金色血液，“拿去，一定慎用，今夜来采药的还有蚩后的一众药师，千万别误伤了他们。” “是～”说着高高兴兴跑了去。 冰灵浅笑，扭头对着栾玫茉卿二人：“麻烦两位大人巡视山中，若有意外立刻告知我。” 那二人交换眼神：“遵命。” —— 阴风呼啸，冰灵使了个夜观术，这便开始马不停蹄地采草药。 这虽是座宝山，却生不出半个精灵，甚至连山神都没有。孤零零一座，像是被世界抛弃。 说是被抛弃倒也不至于，她方才环视一周，倒是看见另一边的山脚下有个小村子，她浅算一下，也有个百年历史了，不过房屋破败，村中人亦未走出过大山。想来，闻鸟鸣而居，饮山泉解渴，日子应当是悠闲的吧。 “是谁！”察觉异常，冰灵草叶化镖咻咻扔了过去，两个扎在树上，剩余一个则是被那黑衣人徒手接住。 “羿王殿下！”她小脸一红，快步跑到那魔族跟前，眸中带着羞怯，“这么晚了殿下怎么到山上来了……” 那人映着月光的脸庞格外俊朗，眼中神光淡淡，形如寒潭。“跟你有什么关系？！” 语气很冷，好像对她从没什么好脸色，也可能天生如此。 “哈哈，是没有什么关系啦……”她挠挠头，见那人提着剑翻弄野草，她赶紧提着篮子跟上，“殿下在找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 “是在找草药嘛？告诉我吧，我认识的草药可多了肯定能帮到你！” “……” “是丢东西了吗，我帮你看看！”说着从乾坤袋里捞出一盏蟹灯。那殿下扭头，轻扫一眼，欲言又止，继续探索。 冰灵响指点灯，为那羿王照明前方道路。 “不用。”他冷声，“本王看得见。” “我知道，我点了驱鬼灯，这样孤魂阴灵就不敢靠近殿下啦～” 那殿下身子猛然一直，扭头黑脸：“你不去采药跟着我做甚？” 她露出身后的大篮子：“喏，已经满了，我还装了两个乾坤袋呢…诶诶，等等我！” 冰灵小跑着跟上，这是下山的路。“殿下是要回去了吗？为何不用飞行咒？”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放心，这一带的人族属尧帝子民，不会加罪于你的……而且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道人管辖——”那人步子一停，她险些撞上。 “把驱鬼灯熄了。” “哦。”冰灵响指熄火，这才发现周围野草已有人高。 林若持剑挑开前方野草，远处是一矮塔，高一丈左右，由石砖堆砌而成，上头密密麻麻贴满符篆，细看，黄符间的石砖上亦刻满了符文。 “原来阴气出于这里啊。”冰灵打了个寒颤，跟着那羿王徐徐靠近。夜风徐徐，却似幽灵的低语，轻声在四周穿梭。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冰灵收了灯就要掐指算，那魔族一把拽住她的小手，冰灵抬首，恰好对上那对碧色的眼眸。 她的小脸“噗”的一下红透，立即将手抽回来，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又趁他不注意蹭蹭鼻口——还好，没出血。 “此为婴儿塔，是人族抛弃死婴的地方。” “哦，我听说过。”阴风吹来，让她清醒了几分，“可这些都是镇压亡灵的符篆，为什么……” “呵呵，”他讥笑，“某些人做了亏心事，怕那些死去孩子回去复仇……能形成一定的灵压，看见这里的亡魂不少，你们冥界管理这样的散乱吗，失了灵魂也没人管。” 冰灵眨巴眨巴眼睛，问她干啥，她又不管冥界的事。将药篮子放下，她这便上手撕符篆，默：“吾等诚心祈祷，愿蒙天地神只之悯念，照拂幼灵，穿越六道，远离生死轮回之苦。或愿天地宽广之怀，收纳尔灵，使其在宁静之境得享安宁……” 清除术擦去最后的符咒，顷刻间时千万亡灵化为星辰，带着涕声飞入天际，伴随着阴霾散去，它们与那璀璨银河融为一体，散落在宇宙的无垠之域。 “好震撼啊……那些孩子的灵魂终于得以解脱了。”冰灵悄悄靠近，仰头，“殿下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婴儿塔的？” “听见的。”林若一剑劈开石塔，下头满是小儿枯骨，他叹了口气临走前还是燃焰烧了去。 “殿下能听见婴灵的哭声啊，嗯，这说明羿王殿下天资聪颖心善慈悲……殿下是好人！”走在边上的小姑娘咧嘴嬉笑，他轻瞟一眼：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才不是呢！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他又将她打量一番，这死丫头倒是将他忘得干净。“你竟还有脸说这些。” “啊？”她有些恼，快步跟上那家伙：“我一向知恩图报，你为何要这样说？” 那殿下不再理她，没走两步便踏地飞起回了营地。 “……” —— 过了人族地界，终于可以开启翚艨船。冰灵与那殿下好说歹说终于带着众人蹭了上去。 又行进两日，总算到了东禹山。 飞陌军大约二十万人，在东禹城外百里处扎营。 这东禹城是蛇族军事重地，蛇族各方兵械皆出自此处，因而除了守着东城门的飞陌军外，还有西南北三方魔界军队，至于是哪族冰灵不是很清楚，但她这几日缠着那羿王，倒也听明白了这飞陌军的将领是魔帝的堂弟，是被羿王称为叔父的存在。 话中能听出来他与那飞陌将军关系不错，此次前来还特地带了家乡特产。 第82章 会见 主营 冰灵与那医仙伊洛进来时，里头已经满身魔族将领。 主帅是那羿王的叔父，名唤鸿达，另外还有副将、阵术将军、魔族大药师长等。林若，不寥，狐狸兄弟几人她都认识。 “灵药仙尊。”鸿达拱手，“久闻大名。” “不敢当。”冰灵还礼，随便客道两句后入座。 下扫一眼，满是山珍海味，先前在翚艨上听说前线粮草紧缺，都快揭不开锅了，如今一见，原是个幌子。 不过若不是这位将军连送三条传音，那羿王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拿出翚艨舰。 这样一想，她还得感谢这位老将军。 “魔军粗食，不知道合不合仙尊胃口。”紧接着是对那羿王的一番客道，吹捧完这才想起她，“早问仙尊医术精湛，如今能不远千里助我魔军，实乃我等大幸！”说着举起酒杯：“我飞陌军得二位相助，东禹之战定能大胜！”说完直接干了。 冰灵解了面纱，也将烈酒一口闷下。对面二人都有些吃惊，那羿王勾唇笑笑没话说，边上的鸿达将军则是连连称赞： “仙尊好酒量！！老夫早便听闻仙君貌美，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这……简直是天姿国色闭月羞花啊哈哈哈哈……” 冰灵摆摆手，笑：“我自制仙丹名唤忘醉，有了它便可千杯不倒……” 林若轻笑一声：怪不得。 鸿达对她又是一顿夸赞，几人嘻嘻哈哈吃完饭，临走时那老将军方才拜托：“老夫的犬子微婴这两日身染怪病，若是仙尊愿过去为他瞧瞧，老夫定感激万分！” 冰灵被夸得高兴自然连连点头，然还没等她答应边上的羿王率先抢话： “叔父何必拜托神族，喏，阿朵德大人不是在这儿……”收到老将军的眼神警告，他仍未理会：“况且微婴小弟镇守南门，距此遥远，仙尊过去怕是不便。” 她闻言点头，嘻哈：“那倒也是哦。这样吧，给他几颗仙丹试试，若还是无用我再过去……”说着便开始翻乾坤袋，边上的伊洛明显有了情绪。 “那便谢谢仙尊了。”挥手送远后，这才又道，“这灵药仙尊医术好又样貌极佳，若是微儿能讨来做媳妇也算是我魔族之幸。” 林若讥笑两声：“这女人冷血，不是良配……” “是不是良配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使魔族医术前进大步。” —— “仙尊，我等接到的圣旨是救护城中人族，行有余力才可对魔族施以援手，您怎可随意将仙丹给与魔族？！”刚离开没多久那伊洛便开始抱怨。 “此由我私种的灵草所炼制，未入药库，自不由神界管辖，给谁我说了算。” “你不要太过分，我有权上报天帝。” 冰灵扭头：“你，随，意。” —— 夜 皓月当空，微风拂过，草木沐浴在银辉之中。 冰灵收拾完东西又去炼药营巡逻两圈，嘱咐两句这才提着食盒往中营的羿王帐中跑。 “娘亲啊不，仙尊来啦！这些东西是给我准备的吗？”小吟见着她便扑上去。冰灵甩甩脑袋，指了指里头： “殿下在吗？” “在在在！”说着拽住她的手，“我带娘亲进去！不不，是仙尊……” 那文书叠得高，他看起来也忙的不得了，偏偏那鸟儿看不见一样，叽叽喳喳叫嚷： “主人，我娘亲…不，仙尊，灵药仙尊来了！” 那人停笔，抬眸，阴沉着脸：“谁允许她进来了？” “我呀！我带娘亲……我带仙尊进来的！”她一脸骄傲，似是还未看出那殿下眼底的不悦。 “你？……” 唯恐那男人下一刻赶人，冰灵跑过去将菜端出来： “月兰玄凤露！补气血的……” 那殿下的眸光有些捉摸不透，她仍是微笑，乖乖站在原地。 他收回目光，淡淡：“有劳了。” 冰灵灿然，涌上脸颊的绯红如花蕾绽放，盈盈映着欢喜。 他感谢她了呢。 “我还会做很多菜呢！殿下若是喜欢，我可日日送来……” “时辰不早了，仙尊回去吧。”那殿下执写的认真，她见状也不好再打扰： “那，我先走了。”跟边上的小吟挥挥手，这便回了天医营。 没答应也没拒绝，这代表……她还是可以过来的吧。 —— 次日一早那鸿达老将军便派人将蓝斑狮鹫和一封手书送到了她帐前。 “仙尊，吾儿怪病，望仙尊前去救治……师父，他还真要您去啊！”阿澜撇撇嘴，“您不是说那小子在城南镇守吗，这飞过去也要一日……” 冰灵叹息，她也困惑为何非要她一神族过去治那位，不过人家狮鹫都送家门口了她还是勉为其难去一趟吧。 不过下不为例。 “有它半日即可到达。”冰灵抚摸那雪色长毛，“阿澜，你留下来与尹淮一同监察制药营，若是我今天回不来别忘了组织明早南山采药。茉卿大人，就麻烦您保护她了。”说着招呼栾玫上了驾。 —— 飞羽凌空，似流星穿梭。狮鹫的飞行之速，如迎风疾驰的飞箭，划破空气，留下道流光溢彩的轨迹。 到达城南营已经午时，冰灵与栾玫大老远便听见主营内吵闹训斥之声。 女声尖锐，带着明显的愤怒：“狗东西！这也是给人吃的？！你们敢拿这样的东西搪塞我，是不是不想活了？！” 接下来是几个男声：“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紧接着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砍了砍了，都拖出去砍了！” 冰灵察觉不对，走进去一看，果然是两个人族。“慢着！” 那女人一袭黑衣，金发及腰，躺在虎皮制成的松软毯子上，模样凶恶中带着些吃惊与傲慢： “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 “神界，灵药仙尊。”冰灵将腰杆挺得笔直，“这两人你不能杀，我保了。” 那女人不认得她，懒洋洋坐起：“谁允许你进来了，这儿可是小麟郡王的寝帐，你一小小……什么药尊也配进来？” 带她进来的士兵见状赶忙解释：“小夫人，这是老郡王请来医治……” “荒唐！郡王怎么会请一神族？你当魔界大药师死绝了吗？！” 第83章 微婴 那小士兵气得不再说话。冰灵也懒得跟她计较： “微婴殿下在何处？” 那女人正要怒她无礼，却忽然脸色一变，立即起身，扭着身子跑过来，越过去冲向来人的怀抱： “殿下，这里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欺辱奴家，您可要给奴家做主啊～” 冰灵扭头，那男人个子不高，未穿军服，一身粉衣，看起来像只花蝴蝶。 想必这位便是小麟郡王。“殿下，”冰灵行礼，“我奉鸿达老将军之命前来为殿下看诊。” 那男人微微一愣：“哦，我想起来了。”说着扶着那位美娇娘回了榻上，扭头，“我无碍，快来看看我的叶儿，她这两日胸闷气短身子不适。” ？！ 冰灵心中暗嘲，再次拱手：“我来是给殿下看病的，不是给这……妓子。” “你说什么？！”那微婴大怒，不等他再咆哮冰灵又道： “殿下带妓子入军营，依照军法应当斩首。” “放肆！”微婴大袖一摆，冲到她前头，大吼，“对错不要你来教我！你只管给她看病便是！” 她冰灵堂堂灵药仙尊，在神界都是为尊神皇家看伤开药，何时沦落到这步田地。“将军说殿下已病入膏肓，我看着倒好的很，既然无病，我便回去了。”冰灵抖抖灰尘，懒得再搭理她，拱手，“告辞，不送。” “混账！你给我站住！！”闻言外头的看守集结，将她二人堵在帐内。 那小麟郡王又坐到了床边，握着那女子的纤纤玉手，压住怒气：“本殿下是麟郡王鸿达与安和郡主的独子，是皇室！现在，本殿下命令你为她医治，否则今日休想离开！” 冰灵也怒，平日最讨厌的便是被人逼着做事。于是转身愤愤： “本尊乃是天帝陛下亲封的灵药仙尊，接的圣旨是救助凡民苦难者，你一小小郡王，凭什么命令我！” “你……” “我身为药师之长，有权上报天帝、请示魔君，你再敢威吓我等，当心魔帝革了你的职！” 微婴气得发抖，这死丫头看起来年龄不大，说话这么硬。低头望见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族，立即有了主意： “来人，这两个人族做糙食毒害夫人，立刻拉出去砍了！” “住手！”冰灵见状立即掏剑，歘歘两道剑气逼退众人，“我看谁敢！” 栾玫见状赶紧上前对那小郡王道：“依照约定，魔族应该释放在人界的所有神人族，小郡王此举可是要破了盟约？！” 那微婴为爱疯狂，拔出剑架在其中一人族脖子上：“本殿下不想毁约！但你等若是不救叶儿，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冰灵气红了脸，敢情这是个不管不顾的。正准备再臭骂对方两句，忽闻外头传来一声： “是谁要杀人啊？” 是熟悉的声音！冰灵难以置信地扭头——果然是羿王。 “你怎么来这儿了……”对上那人的目光，她竟莫名感到心虚，索性将脑袋垂下。 那殿下越过她走到微婴身边，将手上包袱塞过去：“听说你病了，二哥特地过来送些补品。” 那微婴忽然泄了气：“多谢二哥。” 林若扭头望望榻上的女人，低声：“怎么，还没跟这小妓子分手？” 那微婴抬头，满目坚毅：“二哥，我是真心的！”抬手指着阶下的冰灵：“叶儿是我未来的妻子，就是未来的小郡王夫人，我让她帮叶儿治一下顽疾怎么了……” 冰灵一听两步走上前赶忙跟那羿王解释：“殿下，此女刁蛮任性草菅人命，我……” “住口。”林若厉声，“叶儿既是未来郡夫人，你便不可如此无礼。” “我……” “即便有罪，也当由父尊降旨，还轮不到灵药仙尊审判。” “我！……我没有。”是她先要杀人的…… 冰灵将脑袋耷拉，像个受委屈的小孩。 “你若碍于尊卑贵贱不想医治，便乘狮鹫回去吧，我再招其他药师便是。” 心上人都这么说了她肯定不能拒绝，于是搓搓小手：“我治就是了……” —— 号完脉后她更来气，这分明是房事多了肾虚，其他一点毛病都没有。冰灵暗示一番又开了些药，这才得以将那俩人族带走。 营外 “栾玫，你乘坐骑将他二人送到东边离我们最近的兰国后再回营。”冰灵摸了摸那狮鹫的毛发，“我同羿王先回去。” 那二位磕头多谢她的救命之恩，这便骑着狮鹫远去。 “走吧。” 那羿王点点头：“等过了前头的魂水河我再用疾行咒带你回去。” “哦，多谢。” 一路无言，二人尴尬了不少。冰灵心里还有些恼，方才的状况……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一群人欺负你一个？”林若猛然回头，正好见着对方的沮丧模样。 可不就是嘛。“没……” “那里是微婴的军营，你与那些人族皆在他掌控之内，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冰灵眼睛一亮，将脑袋抬起，“那您是特意过来帮我解围的嘛？” 他脸上闪出一抹红晕，轻咳：“恰好路过。” “哦……”原真的是来给那微婴送礼的。 他又咳，从乾坤袋中掏出两块桃花酥：“没吃午膳吧。” 原来还是在意她的嘛。“谢谢殿下！” 林若抱肘，转身继续前行，淡淡：“不要误会，是小吟要我带给你的。” ------------------------------------- 不知不觉已过半月，武器、战舰、伤药、粮食皆准备妥当，然羿王迟迟不打算出军。冰灵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灵药仙尊。” 能不通报便进来的大概就是伊洛了。 冰灵停笔，那白衣女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将一摞子文书扔到桌上。 “你自己看，这几日鬼差带走了多少阴魂。” 她不急不慢拿起，如预想中一样，随着魔军大部队到来，东禹城的粮线已被完全切断，封城半年，早就没什么粮食可吃。在人蛇混杂的东禹城中，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便是： “那群蛇族早不顾什么道义，我听说他们已经当街屠卖人肉。冰灵，再这么下去不等魔军攻城，里头的人族就被吃完了，那我们还来这里干什么？” 第84章 驱妖堂 “那群蛇族早不顾什么道义，我听说他们已经当街屠卖人肉。冰灵，再这么下去不等魔军攻城，里头的人族就被吃完了，那我们还来这里干什么？”伊洛叉腰，横眉竖目。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愣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去请那羿王快快攻城？！” 冰灵吞吞口水，抬眸：“你冲我叫嚷有何用，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他答应了吗？” 伊洛叉腰，身躯微微颤抖，片刻才回：“你是灵药仙尊，你跟他说与我跟他说肯定是不一样的。” 冰灵将散乱的冥界文书收拾好，不紧不慢：“我知道你急，我也着急，但圣旨中明确指示我等不可参与军事……” “那那些人族呢，他们的死怎么办？天帝或是圣灵阁追究下来谁负责？” “上头怪罪自然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恐慌。”她将钗子扎好，又提上食盒，“我已同冥界那边联系过，此战而死者，来生会有好胎……至于天帝那边，我自会上报。”说完便出了门。 “冰灵……” —— 黄昏，主营。 “你今日来的有些早。”案上的人还在不紧不慢的练字，这两日事情少了，他也开始做些诗画什么的。 她按照惯例将菜品摆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我今天做了红枣莲子羹，还有清油炸蟹。” “多谢。”他轻声，写完一页时，那姑娘还没走，“有事？” 她点点头，微微靠近：“对于入城之机，殿下有何想法？” “有何想法与你无关，你身为药师，做好分内事才是首要。”那羿王懒得抬头，言语更是不容她辩解。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攻城？” 顿笔，那羿王眼中带着些许威吓：“出去。” 冰灵一听更急了，两步跑到他边上：“难道你真的要等城中蛇族粮绝人尽才要进去吗？”见对方不理，她直接上手抢了那张丹青。 那人未恼，但表情有些不耐烦：“那又怎么样呢？” 她眉头拧成一团：“可是殿下是好人啊……”不久前还救了婴儿塔的一群阴魂呢。 “好人？呵呵呵，灵药仙尊，你可太好笑了。”讥讽，“这里是战场，战场之上无善恶你不明白吗？” “可是那些人族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跟我没有关系。”林若抢回宣纸，又重新执笔，“我要的是赢，是我方死伤尽可能的少。” 冰灵咽了咽口水，虽说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但她还是试了。 “那我先走了。” —— 回来时那伊洛还在她帐中，见她进门便赶忙问情况怎么样，冰灵倒是没表现出沮丧，扭头去抽屉那翻找。 “虽然羿王没同意，但我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等我们进去城里人都死光了！我们能救得了谁？！”伊洛急得团团转。 冰灵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不慌不忙掏出一只清心铃。“我想，东禹城死者大概分为两类，其一是受异族而食，另一种是饥饿而亡。我们以阴灵之躯过去一趟，搭建驱妖堂，在其中注入精气，便可暂时维持人族命脉。” 那伊洛思索一会儿，又皱眉头：“你这方法好是好，但我等此行没有带怀灵香，去哪儿找精气？” “用内丹。” 伊洛身子一颤，却还是点头。 “不可以啊师父！”边上的阿澜终于急了，“内丹出体极其危险，你会损失万年修为，短时间内无法修行，而且，如果被城中蛇族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我这段时间都待在军营里，哪有什么危险……要紧的，还是城中的那群凡人……”她说着将清心铃递过去，“如果辰时我们的灵魂还没有回来，就摇清心铃。” 准备妥当，她封了帐门，以赤金之血画下阵法，二人坐于其中，运功不到片刻便灵体出窍。 ------------------------------------- 八月的雨，是自然的洗礼。雨丝如柳絮，飘洒而下，滋润了大地。雨过天晴，空气清新而湿润，植物也更加生机。 冰灵与伊洛每隔半月便取回一次内丹，修炼一日吸收日月精华，到晚上再送回东禹城。 她们这两次运气很好，没有被蛇族发现，因驱妖堂有避息效果，目前还没有被蛇族察觉。 不过她二人灵气有限，能庇佑的地方不过百里，而城人族将近十万，她等所救不及三成。如今还是要期盼魔军能早日进城解除封锁。 “师父你看那是什么？”阿澜指着天边飘来的星光。 “是成群的灵蝶。”冰灵打了个哈欠，看来的方向，大概是魔军的家书。 “我们去看看吧，听说灵蝶都是伴着辎重队来的！不知道这次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 也好，她也好几天没见着那位殿下了，是该去拜访一下交流交流感情，免得让人家觉得她因上次的事计较，显得她小家子气。“嗯。” 师徒二人蹦跶到军营时那群魔军已经去领取相应的包裹，阿澜是个自来熟，看着什么喜欢的便要拿东西交换。 冰灵不住地打哈欠，没了内丹的支撑她多是疲惫的。那羿王也没来她算是白跑一趟。 “师父师父！”阿澜跑回来，手上拎了一对瓷兔，“宗吉大人说晚上有篝火晚宴，我们也去参加吧！” 她又打了个哈欠，扭头要往回走：“不去，我要睡觉。” “去嘛去嘛，宗吉大人特邀我们参加的！”阿澜紧跟上，“上次南山之事闹得那么僵，我们这次过去也好化干戈为玉帛啊！” 那事她也有听说，是一个小女仙和一个魔军的小药师因一株万年灵息的华凌草打了起来，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然伊洛听说后怒不可遏，直接带着一小队天兵冲到了魔军的炼药营与当时值守的人差点打起来，还是大药师阿朵那出场调节的，最后赔了伊洛她们十株月兔花才结束。 “阿朵那大人也去？” “去啊去啊，炼药营的药师都会去！” 她抱肘，思索一番：“羿王也会去？” 第85章 占便宜 消息都是宗吉说的，阿澜哪知道羿王去不去，不过现下最主要的是让自家师父答应。 “去，去。”宗吉都会去，那羿王应当是会参与的吧。 “那好吧。叫上伊洛仙君，我们晚膳后过去。” “好耶~” ------------------------------------- 夜晚降临，天边残阳已隐去，星空灿烂如璀璨的珠宝。草原上草茵微摇，微风拂面，带来阵阵清新。篝火已经点燃，橙红色的火光舞动着，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伊洛她们还没来，阿澜又窜入人群寻觅不见，冰灵一个人茫茫然，晚会还未开始，她也只好四处溜达。 走过一个个篝火，终于让她见着那扎在人群里的小丫头。 “阿澜，你在做什么呢？”走近了才发现边上的人是狐狸兄弟宗吉宗克。 那小丫头抬头，嘴里还叼着酥饼，见到她笑盈盈将画举起来：“我在作画啊师父，我也要写信给父亲！” “父亲？”她不是菩提子精吗。 “哦，是宗吉大人的父亲！”那丫头又笑：“怎么样，我画的像不像……哦，我得快点了，信使马上就要走了……”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跟狐狸兄弟关系这么好了。后头的人又挤上来，她不好打扰人家赶紧撤出来。 叹口气，余光瞥见篝火旁的孤影。 下属都去写信了，他一人在那儿自然显得凄凉。 “羿王殿下！”冰灵大喊一声跑过去，将手上的食盒递过去，“殿下不去写信吗？” 他接过食盒扭头回到帐内。将食盒放下：“写信做甚。” “写信…可以寄托思念，可以报平安，收到信的家人也可安心啊~” 那羿王眸子闪躲：“没有人需要我的……”信。 “您可以写给魔帝陛下啊，你是他儿子，他肯定在意你的平安……” 那殿下漫不经心捏起碗中的糕点：“我们从不书信……” “殿下没收到信吗？”该不会从来没有吧。 “……” 冰灵提提精神，拍拍那可怜人的肩膀：“哈哈，没关系，殿下想要信的话我可以给殿下写，我可以天天给殿下写，我可以一天写两封，不，三封……” 林若将她凑上来的小脸推开：“走啦，晚宴要开始了。” ------------------------------------- 鼓声起，魔军唱的是家乡亲人，当然也不乏对爱人的思念。 众人围着篝火吃喝说笑，又点天灯，放烟火，好不热闹。而后又是猜字谜、飞花令等多种活动，冰灵跟着天族众人融入那药师的欢愉之中，再想起那位羿王时早不见了踪影。 “师姐！到你了！”边上的尹淮拍她两下，冰灵回神： “嗯？接到哪里了？” “次字了。” “哦。我的是‘落花时节又逢君’。” 几人又招呼着下一个，冰灵悄悄离场，那羿王不在附近，大概是已经回去了。 她轻步入帐，那位殿下折子看完，这会儿正扶额歇息。 “殿下？” 没回应，看来已经睡熟了。她轻步过去，那人仍是未醒。 这样没有防备的打盹危险不说，被人占了便宜也不会知道。 占便宜啊…… 思及此处小脸一红，赶紧将脑袋收回去。 她清清白白一小神仙，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趁人之危非君子啊！ 可是他的皮肤白皙诱人，微微瑕疵都显得那么性感——反正这里也没人看见，亲一下也不会有人知道。 勾勾指头将帐帘合上，她摘了面纱，缓缓过去，未惊起半点风息，轻轻在那脸颊上一点，又迅速撤回。 “呼！”真的亲到了！ 软软的，还有股酒香…… 她覆住自己通红的小脸——今日真是占了个大便宜！ 兴奋劲儿过去，她又开始后悔，自觉惭愧这便慌得流汗，不敢回头再看那人，然正是要走便听见身后一声： “冰灵。” 啊啊啊啊！ 她吓得汗毛竖起，冷静了片刻，这才机械僵硬地扭头，说话也磕巴：“殿下…没睡着啊……”冰灵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有多渴望对方回的是刚醒。 然那羿王唇角勾起，眼中尽是坏笑。 啪。 将手上的书放下，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在冰灵看来他的表情多少有些阴森，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家伙高她这么多。 “殿殿殿…殿下！”她自己接过话茬，“我是过来，看，看看您是否感伤……我，我先走了！”说完就往外头冲，那魔族手臂长，一把揪住她的衣裳，轻松将她捞回来。 “你刚才……” “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她索性捂着脸，“真的……” 那魔族将脑袋垂下，凑到她耳边，故意吐息使坏：“你喜欢我？” “我我我……”要不要承认？！冰灵脑袋一团乱麻，说话越发结巴，羞急了抬腿又要跑。 她挣扎一阵，见是无用这才放弃，将脸露出：“对，对不起……我喝了点酒，有些糊涂……” “呵呵，”那人闻言这才松手，“你不是不善饮酒吗？” “因为很香，就，只喝了一点点……” “桃花酿？” “嗯……” 他轻轻捏起那姑娘的下巴，依旧坏笑：“你这属于，酒后乱性啊……” 冰灵小脸通红，胡乱往外冒汗，这会儿吓得眼角湿润，脑子直接停滞：“我……”没等回话，那位湿热的唇瓣便压了下来，鼻息轻扑到脸上，令她脑瓜子更乱了。 世界仿佛宁静了，唯剩他二人的急促心跳。 那人的动作快，见她要软下立即揽住腰肢，强而有力地将她整个身体扣在怀里。她的双手不自主地拽住那人的衣裳，既又觉得漫长，又祈祷不要结束。那羿王转换动作轻轻托住她的脑袋，微微张口厮磨她的软唇，她似是被逼着配合的，但吻久了自己也跟着的节奏转动，还有些期待他下一刻的动作。 终还是松手了，那羿王也缓缓移去了热唇，冰灵眼睛睁的老大，探寻那位眸中的爱意。 林若又伸手，抹去她唇上的湿润，声音带着磁性： “我也喝了酒。” 第86章 写信 突如其来的幸福扰得她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时才睡去。 “师父！” 她猛然坐起——午时了！！ 阿澜直接闯进来：“您怎么还在睡啊，羿王殿下要出兵了！” 出兵？“是开战了吗？要攻城了吗？” “哎呀不是不是！”合着她刚才在外面叫嚷的话没一句被听见，“是有蛇族援军过来。” “嗯嗯，好，那我去送送他。”说着匆忙穿上鞋，叫来拜拜边往营外跑。 待她过去时那军队正要出发。 “羿王殿下！”她跳下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到了那人跟前又想不起自己要说啥。 那人一身银甲好是晃眼，话中的镇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何事？” “我……需要我嘛？” 对方眼神犀利，在她身上一瓢，话着实冷了些： “不用。” 扭头，正要上马，却被小姑娘扯住披风。“又怎么了？” 冰灵多少听出些不耐烦，也意识到自己延误了军机，遂轻轻退后：“我等你回来。” 边上的魔军多少听出些不对劲，交头接耳一阵。 林若懒得理会，直接上马，抛下句“今晚不回来”便离去。 冰灵愣住原地，脸上的粉红还未退去，那人背影走远了她才想起来挥手告别，想起什么又大喊一句： “我给殿下写信——” 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 看完笺书，她又去炼药营溜达了一圈，这两日药炼的差不多了，这营地也空荡不少。 检查一圈没异样后，她这才蹦蹦跳跳回帐里写信。 写什么好呢。 “喔，师父，羿王刚走您就要写信呀！”阿澜磨墨，偶然瞟见一眼，“‘红颜轻弹思缱绻，梦里相思意难堪。’我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诶，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磨你的墨。”她摇了摇笔，又捏捏怀里的兔子。 “啊！”阿澜大叫一声，指着那信纸，“这不是，这不是三师公写给先花神的吗？！这是情诗诶！”阿澜眼睛睁得老大，“师父，你喜欢羿王啊！” 冰灵小脸立即成了红苹果——早知道就避着这丫头了。 见她不搭话，那阿澜一副小侦探模样，捏捏下巴：“羿王容貌俊美，身材健硕，家世显赫，带兵有方，也算是个人才……” “他还很有爱心！他上次跟我一起解救了婴儿塔的阴魂……” “嗯～”阿澜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又眉头一揪，摇摇脑袋，“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是个魔族啊！”阿澜拉大嗓门，将脑袋伸过去，“师父，你要是嫁给他，就不能回神界了！” 冰灵莞尔，将下半段写完。“我只求当下，不求将来。” 翠梧影里情难寐，爱意如花绽枝间。 “可是你要怎么送过去呢？用灵蝶吗？你好像没有他身上的物件。” “……”是哦。 —— “两日了……”林若揉搓着那根粉蓝色羽毛，笺文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莫名升起烦闷。天色渐晚，树上鸟儿叽喳个不停，他更是烦闷，喝口茶，将那凤翎收起，正要出去透透气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 他心中一喜，抬头：“是有信蝶来吗？” 那小将罗冶满脸问号：“什么信蝶？” “哦……没就算了。” 罗冶将纸条递上：“殿下，臣已查明，对面副将乃是九皋阿志那。” “哦？”林若起身，笑中带着玩味，自言“他不是从不离开那位殿下吗？” “是啊。”那小将道，“可见这次我们的封城之策让那位乱了阵脚。” 林若将纸折好，烛火燃之：“前些日子太子扶旻大破虎国军，犹如断妖帝一臂，怀沐身为妖族太子，也该做点什么了…”不过他此次前来仅带了万人，这又如何与几十万魔军抗衡。 一丝魔息传来，林若抬头，见着一紫色信蝶，飞到他跟前，立即化成白纸。林若轻扫一眼，一切了然于心。 —— 子时 灯火通明，这人城酒楼彻夜的亮堂。林若没带人，依着那店小二的指示进了二楼的贵宾房。 喝茶的人一袭黑衣，碧色眸子，长长的卷发扎起，面容是明显的东西混血。林若不紧不慢坐到对面，自沏茶水：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怀兄。” 怀沐放下杯子，将对面人上下审视一番，又以灵息小心探测——没有别人。“我等很久了。” “这也不能怨我。”林若饮茶，“这人城离得远，我找酒楼还花了好长时间。”想起什么，有礼貌笑笑：“说来，上次雷神的事，还多亏了殿下的帮助，那日走的匆忙，我都未向殿下道谢。” 怀沐勾唇，满脸不屑：“不必谢我，她若不是你母亲，早就被投进万魔窟了……万两灵石换她性命，很值。我听闻现下她被锁在魔宫中，魔帝还有意立她为后啊，呵呵呵……” “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林若脸色明显黑了许多，对面的九皋族收敛笑意：“不是我要找你，是她。”说着摆手，道了声出来吧。这便瞧见内室走出位翠衣绿眸女。 “蛇族？”林若顶顶后槽牙，又冲那怀沐道，“你我兄弟见面从不带外人，今日你破了规矩，日后便不必私下见了。” “林兄莫要生气。这位是蛇国竹青长公主的遗孤，名唤环碧，是我未来的妻子，不是外人。” “哦～妻子啊～”林若托腮，将那蛇族上下打量，玩笑道，“天上那位晓得了不知会怎么想……哦，她现下好像在冥界。”见对面两人脸色都难看了他这才哈哈一笑。“开个玩笑，怀兄无需介怀——环…啊，嫂嫂，找我什么事？” 那蛇族公主闻言满脸通红，作揖：“我来是与羿王殿下做交易的。”说着取出一乾坤盒。“其内有灵石万两，丝缎毛皮全卷，仙丹灵草法器不计其数……本宫只求一件事。” 林若闻言开始慢吞吞验货：“说。” “我等已无力护东禹，只望来日殿下破城后，将城主杜鲁交于本宫。” “他是你父亲。” “是…” 林若长叹一口气，将那盒子推回去，二郎腿一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魔界不缺这点钱，我也不缺。” 第87章 她还活着(上) “那杜鲁于你而言并无用处！”那公主再作揖，“还请羿王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儿上饶他一命。” 林若无所谓地敲敲桌子：“你让他开城投降，我便放他一马。” “我父亲性子刚烈，忠君爱国——他断不会答应的……” “那就没办法了……” “林兄不要急着下结论。”那怀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长条盒，“金银财宝你不感兴趣，这里头的东西你觉得感兴趣……也绝对够换他一守城之主。” 林若仰头叹息，又无奈打开，然轻扫一眼便让他大吃一惊。 怀沐见他模样这便有了把握：“此乃我妖界费尽千年心血研究出的解印之法，有了它，魔帝便可破开舞阆封印，接掌魔祖余息！”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的你无需挂虑，这只是上卷，研究了舞阆封印的构成灵泽，若要下卷，需得……哈哈，林兄不急，你可好好研究，我等你答复。” 林若大喜，起身：“如此我便收下了。”正要出去，那怀沐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 “等一下！！” 林若吓一跳，警戒心提到嗓子眼。 只见那怀沐殿下绕过桌子走到他跟前，上手便要抢他腰间的彩物，林若身子一躲，拽住那家伙的爪子：“你干什么？！” 怀沐指着那鸟毛，神情激动，说话也有些颤抖：“你…你这彩羽是从何处弄来的？！” 林若扫一眼——是那丫头的凤翎啊，真是会给他惹事。“家妻所赠，不卖任何人。” 家妻…“你成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说着自己晃晃头，“我要见她，我要这彩羽的主人！” “早死透了，叫我去哪里给你找。”说着挣脱，道了句再会便离去。 “殿下……”那公主近身，本想宽慰他两句，却听那太子喃喃自语： “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 东营·夜 “师父。”阿澜进来时那位又在写信，“不是说送不过去吗？师父怎么还要写信……” “送不过去也要写，等殿下回来了我一并给……咳咳！小丫头！”冰灵羞红，“这封是给秀秀的！” 轰隆隆—— “又下雨了…”冰灵叹口气，将信纸折起，念动法诀，注入秀秀灵息，蓝焰摇曳，没一会儿便化成灵蝶，英勇无畏冲入暴雨中。 “啊啊啊啊啊！师父，你后面……”那阿澜脸色煞白，小手颤抖一指，那师父身后闪现一排亡灵，定格在空中，死法多样，好生诡异。 冰灵倒是被她的喊叫吓了一跳，然未回望，只是执笔，神情自若：“我知道。” 啊，知道？ “是我招来打探城中情况的……” “呜呜呜，这也太多了吧…” 冰灵眸光波动，不经意蹙眉：“是多了些。”冥界这段时间乱，隐有倒戈造反之迹象。她轻轻一道招灵符便唤来这么多亡灵，那城中幽魂岂不百倍。 灵压太高，可要压迫寰宇，扰乱地宙了。 “栾玫，”她将门口的人唤进来，“今日可有神界来信？” “没有，仙尊。” —— 轰隆隆—— 他被雷声惊醒，大汗淋漓，外头天还未亮，亦是雷电交加，然梦境之中竟让他想明白些事情。 穿上披风：“来人，将小吟宣来。” 半晌，那鸟儿才不情不愿过来，睡眼惺忪，即便撑了伞还是被淋湿了漂亮衣裳。“主人大晚上找我何事？” 林若取出一大堆金墨符篆：“你去一趟妖界霞安城，确认先魔帝之女是否，是否为寒火神凰。还有…她是否伴玉而生。” 那小吟眼睛睁得老大：“我？现在？去妖界？” “越快越好。” “啊，不是吧主人……”小吟露出些哀求之色，“换个人去好不好，我还想回去见娘亲呢～” “那你就飞得快一些，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她还在。”他无礼地挠挠那姑娘的头发，又掏出一乾坤袋，“可以先回去看她一眼，顺便把这个给她。” “是……” —— 他走了四日，也不知何时能回来。冰灵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水，又抱着兔子到帐口。 “又下雨了……” 烟雨蒙蒙，空气中夹藏着阴气，连雨落噼啪声中都露着诡异。 阴天，也是幽魂活动的佳机。 “师姐！出事了！”尹淮踏着泥泞跑过来，临到她眼前摔了个狗吃屎。冰灵急忙递出帕子，那小师弟呸呸吐几口又喘着粗气道： “东，东禹城——不见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真的，是真的！”那小师弟又道，“鸿达和阿朵那都过去了，连阵术师都过去了！师姐，我们也快去看看吧！” “好！” 他们到时那东禹城的结界线外已经站了一圈人。乱糟糟一团，似是在商量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伊洛见她到了也不顾地上的泥污，立即冲过来： “冰灵，东禹城消失了，我们的内丹也跟着消失了……这下可怎么办？！” 冰灵示意她不要急，拿出罗盘一番探测，果然灵压过剩。立即伸手拽住要进去的小仙子，怒吓： “不要进去！” “灵药仙尊。”一身长九尺的卷毛巨人过来，话中带着些愤愤，“如今状况，您以为如何？” 冰灵仰头，她记得这是魔族的阵术师左摩，来自蚩尤八十一部落的巨相族。冰灵个子本身就不高，站在这巨人身前更显得渺小。“依本尊之测，应当是东禹城内亡魂过多，积压灵气，造成寰宇变形，地宙错位。”简单来说，就是时空变了，如今这块地可能是别的时空的别的地方。 “外臣也如此猜测，但敢问灵药仙尊，东禹城灵压过高是谁之过？” 边上的阿澜尹淮都听明白了，这敢情是在怪他们神界管理不好，没及时让阴差收魂。 “如今冥界内乱，阴差罢职亦是常事，我已上报天帝，相信此事很快就会解决。”扭头，对向众人，“幽魂活动只是一时，雨过之后自然恢复正常。还请各位在此期间不要进入东禹地界，以免卷入非常宇宙！” 第88章 她还活着(下) “柳垂翠影拂江阳，桃花如梦染芳香。莺啼燕语和风韵，岁月流转舞春光……” ！ 她猛然惊醒，仰望四周，阳光明媚，是一书房，她记得方才将所有人带离结界线后自己便回去睡了，怎么一睁眼到了这里？！ 桌前是写字的女子面容姣好，是那种一眼万年的类型，额有三纹凤尾印，血色妖异而耀眼，一袭白衣，身姿绰约，后有彩色神环，圣洁无暇。 那女子眸中闪着金光，显然是在施法。 她想说话却又张不了口。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那女人抬头，似是看见了她，又似是在透过她看别人，“切记，切记。” 是在跟她说话嘛。 那女人猛然收了神环，眼中的金色也没了影，取而代之是普普通通的黑眸。 “夫人！” 扭头，木门吱呀呀打开，是布衣男子提着条大鱼走进来，笑得灿烂。 这张脸竟有八分像那羿王。 “看为夫钓到大鱼！注意注意，没有用法术哦！哈哈，厉害吧……” “好啦好啦，王家小哥过来了，你快些给他抓药……”二人推推搡搡出来书房，似是全程不知道她的存在般。 啪！ 门合上的一刹那她才猛然想起，她方才是直接从营帐走到东禹城来的！！ 糟了，这儿不是她的时空！冰灵转身，刚走没几步便画面一变，直接出了结界。 依旧是烟雨蒙蒙，仍旧是夜晚。 不过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仙族，见到她出来阿澜率先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哭哭啼啼：“呜呜呜，师父你刚刚梦游了，睁着眼睛好可怕的，呜呜呜……我拦不住你，你一直往这儿走还进了结界……呜呜，幸好你出来了……” 是的，刚才的确有东西在吸引着她。轻抚那姑娘一会儿，她这才止住哭声，忽然想起什么，又大声： “刚才羿王身边的小吟大人来了，她听说你进去了便不顾阻拦一头扎了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师父怎么办……” 小吟？她不是跟羿王出去对抗援军了吗？不敢再多想，她立即化出灵线圈在那姑娘腰上：“你注意安全，我去去就回！”说完又一头钻回结界。 刹那间天地变换，然这才不再是那个静谧温暖的小书房，而是一红光照耀下的荒野。 天边赤云，还时不时异动，坠落千万火流星。大地震动，讹火遍野，万物悲鸣，像是濒死遗言，回荡在天地间。 这又是哪次战争。 冰灵眯眼尽量避开红光，依稀捕捉到些人声，她拨开野草走近，却见俩女子。 一个身着黑色单衣，怀里抱了个幼儿，另一个则是雍容华贵身着凤袍——她认识，是天后娘娘。 须臾，那天后接过孩子，满脸悲痛，又苦劝：“你真的不能跟我回去吗？” 黑衣女人已了无牵挂，跪下给天后磕了个头：“我答应过，要与他同生死共患难……长姐之恩，我无以回报……” 天后轻抚那女孩，有悲痛：“小妹，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你……放心，我会养育好阿楚的。” 那黑衣女子又叩首，这才离去。 鸟鸣声传来，冰灵大喜，四下张望——小吟就在附近。 那天后似乎也听到了，眼含泪光仰望苍穹，又低声呢喃着什么。 “娘亲——”那鸟儿化作光咻一下窜到她身上，“呜呜呜，小吟终于找到你了！！” 天雷滚滚，还在惩治红尘。不等那鸟儿再啰嗦两句，她赶紧扯着往回跑：“此地危险，我们快些离开！” 场景置换，她们终于回到了原本寰宇。 雨停了。 小吟还在她耳边叨叨不停，天兵们已经将此地封锁，她招呼着众弟子离去，这才扭头打住那孩子，感谢几句她的关心，这才问怎么回来了，是不是羿王也回来了。 “没有没有，我要去妖界办差事，顺路回来看看娘亲，不，仙尊。”说着将乾坤袋掏出来，“主人让我给你的。” 她打开一看，是人族高级材料做的几套衣裳，还有一些糖葫芦、桃花酥…… “怎么了？是什么？娘亲脸怎么红了？”那小鸟儿见状将头伸过来也要看。 “没什么。”她将东西收起，“一些生活用品。”那位外表冷淡，其实还是关心她的啊……他一定也很喜欢她吧。“现在天色暗，你不如明天再出发？” 那姑娘摆摆手：“不行不行，我早日去才能早日回来，娘亲我走了哦！”说完化成重明鸟飞入天际。 “再见……” —— 一晃又过了半个月，东禹城灵压已逐渐降下，然天界传来的消息是冥王已然造反，派兵勾魂之事早不是天上能干预的。因此她估摸着大概是东城的蛇族意识到寰宇出了问题，这才找来阴差勾魂。 羿王还未归来，冰灵收到消息，瑶光军大胜狼族，这几日就要到东禹山来了。 “唉……”冰灵叹口气，轻抚怀里的兔子，“小白，他怎么还不回来啊……”自上次小吟送东西后便再没了消息。听鸿达说他此去也未开战，只是驻守北城，那援军未走，却也不进攻，两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要不我去找他？”她又喃喃，“反正北城是人族，我过去了可以治病救人……”且如今不开战，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那白兔子蹬她一脚，继续啃胡萝卜。 “我就去……三天，应该不会影响什么吧？而且秀秀从北边过来，我正好去接接她。” 又一脚。 “不去算了，我自己去，你留下陪阿澜吧！” 下定决心后开始收拾东西，安排好一切便骑着拜拜向北人城进发。 她骑着神兽自然快得很，连续飞一整日，黄昏时便到了城中。 西荒的人城，金发碧眼者自然多了些，不过战乱年代，这里自然人种混杂，如此她泡在人堆里便也显得不突兀了。 听鸿达说，此地签了反妖盟约，故而羿王的十万魔军得以入驻。 不过究竟驻在哪儿她还真不清楚。冰灵压了压面纱，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想想她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后面熊猫也饿的咕咕叫，更是一脸凶相露出怨恨的眼神。 “好吧……”先填了肚子再去找他。 第89章 芥蒂 沿街道找了半天，这才见着一家还未歇业的，这会儿天色已然暗下，那酒馆中的幽幽绿光显得异常诡异。 这怕不是鬼店吧。 未等她再考虑一下，那竹熊已经迫不及待往里冲。 “喂喂喂……”好吧，她是神仙，怕什么鬼啊… 馆内陈设与一般酒家无二，只是足下缥缈的雾气以及暗淡的绿灯笼无不透露着阴寒之气。 嗖！ 一矮人从前台探出，脸白的可怖，又配着俩大红颊，头戴黑色瓜皮帽，唯唯诺诺有流露谄媚笑靥——这俨然是个纸人。 果然是个鬼店。 不过这天才刚黑，魂鬼的就迫不及待出来作祟了？ “欢迎光临香曲馆～”那纸人嘎吱颤动，撮出怪诞的男声。 拜拜嗅半天没找着食物，这才安静下来。冰灵浅笑：“怎么，你们这儿还有曲儿听？” 那掌柜机械地抬手，啪啪两声，酒馆右边瞬间升起唱台，上头还坐着一男一女俩笑人，一个拉二胡，一个徐徐唱起。 冰灵听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漫不经心沏茶，听着那女人的婉转歌谣，神色依然平淡。 曲毕，她也大致听明白了，这讲的是秦雁山上的俩山寇，死前约定来世再做兄弟，然因恶贯满盈无法投胎，便打算联手反了冥界，逃回人界逍遥自在。 “好一个‘宁愿人间逍遥夜，不愿来世做布衣’！”冰灵揭去面纱，轻抿茶水，她方才算了一卦，这俩恶鬼可是生前杀人，死后猎魂，利用此废弃酒楼吸引四方亡魂，再趁其不备猎杀，吸其魂其以补充自身阴气。 真是毒啊。 “掌柜的，该上菜了。” 那台上乐者化出真身，夹带着恶气飞来。冰灵不慌不忙，抬手将灭魂符拍在了他脑门上。那恶鬼吱呀呀乱叫，最后黑气四散化为乌有。 “啊啊啊……”前台掌柜见状长鸣，非但未跑，反而窜出纸人向她扑来。 明知是死还敢往前冲，这二人倒是情谊深厚。 留秋出鞘，一剑了断那厉鬼。 四下场景变换，这净洁之地也变回了原本的破败肮脏之象。 乱世之中，厉鬼横行。不知冥界之乱何时才能结束。 闹腾了一场还是没吃上东西，她正在思考是继续找酒家还是找羿王军队时，那坐骑又嗅到了什么，发癫似的往外冲。 “喂！拜拜……” 冰灵紧跟而去，这次到的也不是啥好地方——灯红酒绿，牌匾上写着“宜春楼”三个大字。 是青楼。 “不行不行，这地方我们可来不得，快走吧。”拽拽它的毛，这要回去时那熊猫不顾阻拦直接冲了进去，对着那一桌子饭便啃了起来。 管事的老鸨带着一群子壮汉过来，冰灵连忙尴尬摆手： “我付钱我付钱……”掏出袋银子才摆平。 冰灵教训那熊猫一番，又帮着收拾杯盘，正是饿着，俩酒鬼又过来捣乱： “小姑娘打哪儿来呀？这得这样标致要不跟爷好好玩玩？桀桀桀……” “我不是风尘女子。”冰灵拍开他的手，又将杯具放回桌子上。 “没事儿，玩玩嘛……”那酒鬼的手正要伸过来，便被人抓住，那绿衣姑娘狠狠在他腹部锤两下，将另一人一脚踹飞，又大喊滚蛋，那二人这才跑开。 冰灵上下打量，那姑娘西荒容貌，长得算是清秀。“多谢姑娘相助。” 那姑娘未发话，身后的玄衣褐色卷发男人倒是先言：“清白人家不要来此……你叫什么名字？” “冰灵。” 那男人点点头：“快走吧。”说完便上了楼。 她还没问那二人叫什么呢。不过这样的武力，即便掩了气息也能看出来不是凡人。 她付了钱，当然是要吃完再走。不过这竹熊个头太大甚是惹人注目，冰灵捏了个诀将其化小，这才抱到怀里：“拜拜，我们继续。” 台上的舞女还在翩跹，琴瑟和鸣，再配上这浓郁的桃花酒香和满桌佳肴，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两首《忘忧欢》唱完时，那黑衣男人方带着绿衣裳姑娘下来。冰灵余光一瞟，竟见着熟悉身影。 羿王。 虽说魔族民风彪悍，男欢女爱春宵一刻也是常见…… 但真在这儿见到了，她不免还是有些芥蒂。 冰灵喝口茶，且看那几人一路寒暄，到了门口方才分别。 那羿王送走二人，扭头便往她这边过来。 冰灵反应快，在他找过来之前便揪起拜拜穿过人群去了后院。 一群歌女路过，她侧闪躲进假山里。 “冰灵！” “呼！”她身子猛抖，一不小心揪疼了怀里的熊猫，那家伙一脚踢开她，愤愤窜进丛中。“羿王殿下。” 那位倾在巨岩上，近在咫尺的手臂于她而言有几分禁锢的味道。须臾，林若眼眸微眯，在她身上一扫：“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冰灵心里乱七八糟，但终是不愿承认了：“我是来接人的。” “瑶光军？” “嗯。” “你一个人？” 她听出些质疑，遂抬头：“不可以吗？” 林若收了唇角的笑意，这才直了身子：“没说不可以。” 冰灵将那贪玩的坐骑抱回来，那羿王还站在边上，无言自尴尬，她也懒得再解释扭头就要走。 “喂。”他还没猜出这小妞怒从何来，是不是方才自己态度不好了，“这么晚了，你跟我回军营吧。” 冰灵思索片刻，这才轻声：“好，多谢。” —— 军队驻扎在废弃的城宫，虽然破败，却屋子多，冰灵身为仙使中的一把手，自然得一间上好的屋子——打扫的干净，陈设齐全，边上便是那羿王的寝屋。 那羿王帮着燃起蜡烛，此时宗克才把被子送过来。 “结界珠放抽屉里了……有事去隔壁找我。” “哦，多谢殿下。”冰灵抱着熊乖乖站在边上，那羿王仍未有离开之意，尴尬了半晌，这才缓缓过来。她仍是不愿抬头，也不愿关注他的眼眸，直到那人在她头上轻揉两下，她这才含羞抬眼。 那殿下露出和善微笑：“不是说，给我写信吗…” 冰灵眨巴眨巴眼睛，裂出礼貌微笑：“我随口一说的…殿下还记得啊……” 他就知道。“嗯，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林若仍笑，“早点休息。” 第90章 金鼎竹叶 次日秀秀来信，大概明早便能抵达北城。 冰灵此次过来本是为了找那羿王，然经昨日一事，她总觉得心里别扭，也不想见那人，如此便无聊至极，忽而想起昨晚青楼做客人说，这北城外的青彭谷中长有专治魂水伤的金鼎仙竹叶，乃是三界罕见。她只在书上见过，既然这附近有，她又闲来无事，不如去找找。 念及此处，立即动身，背起竹篓这便出发。 细雨绵绵，路也是越走越泥泞，这青彭谷素日来的人便少，今早下雨便更无人来。城中人说此地有猛兽出没，进谷者鲜有出来的。不过她冰灵是神族，就算没了金丹也也有千年修为，哪怕什么猛兽，遇见了正好抓回去下药。 溪流湍急，她也不得不撑开伞，低头，裙摆与足衣已经脏得一塌糊涂，不过好在她见着那一片仙林，凡人看来不过是普通翠竹，对于有法眼者来说，这便是一片金灿灿的竹群。 她倒是想飞过去，然这竹林灵压过强，无法使用飞行咒。前面是一片数丈高的蓝色怀情花海，她在书上看过这种花，本是长于魔界的，然因其合欢功效极佳，被人族引到了人界，没成想到了人界此花几乎无天敌，几年内便泛滥成灾，因此每到夏季，往往是人界惨案的高发期。 不过还好，此花仅对雄性有效。想到这儿她又庆幸这次出门没带拜拜（其实是那熊猫不愿出来）。 她快速穿过花海，不做犹豫立即开始干活。 “是谁？” 是一稚嫩的女音：“是谁闯我师父的竹林？” ？！ 敢情这竹林是有主人的？！ 须臾一扎着猫儿头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爬出来，身着道袍，眼眸明亮，好生漂亮。虽是凡人，却有灵根，周身无仙泽，却依稀能察觉出有神物庇佑。 “是在下。”冰灵连忙上去认错，“抱歉，我以为这片竹林无人所有。” “哼，金鼎仙竹好生难养，我跟师父费了好大劲儿才养活的！你们这些个坏人今日盗一棵明日偷一个，都快被砍完了！！”说着那小丫头拽出身侧的桃木剑，奶凶，“快出去！” “好好……”冰灵举起双手佯装恐惧，扭头便要走。 “等一下！”那小丫头终于想起来了，“你把竹子留下！” “我只捡了几片竹叶……” “不行不行！留下留下！”说着拿着自己的桃木剑指挥，“放到旁边的石桌上！” 那她不是白来了。冰灵转身刚靠近几步，那小丫头吓得连连退后。冰灵躬身，摆出礼貌微笑：“我向你买可以吗？一片五个灵石。” 那小丫头吓得眼泪汪汪，将手上的桃木剑捏得更紧：“我，我问问我师父……”说完便转头哭着叫唤自家师尊。 清风呼啸而过，吹得竹叶飞落，冰灵轻挡双目，再看前方时，已多了一个长须白衣老头。 那小丫头见着自己师父来了立马躲到身后。那老人家面相慈祥，向她拱手，冰灵礼貌还礼。那老人家未报家门，却是问她芳名。 “在下神族灵药仙尊冰灵。” 那老头笑得和蔼：“久闻大名。” 冰灵闻言再将他上下一打量，这老人周身灵气微弱，且她说不上来是仙气还是妖气，不过既然听过她的名字自然是与神界打过交道的。 “是你要买我的竹叶吧。” “是的。”冰灵再拱手，“我愿以一叶五灵石的价格成交。” “五灵石一叶？唉……”那老人家摸摸胡子，眉头一皱，又看看自家徒弟，“有点……少……” “那依您之见？” “这……唉，我这竹子珍贵，前两年一群魔族勿入此林，砍了我不少竹子……” “那十灵石一叶？” “成交！” “……” 还以为这是个不问世事的老神仙，这般也是跟她差不多嘛。 几人和平坐在石桌前，那师徒二人见着她掏出来的灵石眼睛放光，似是许久没见着这么多钱了。 冰灵边掏灵石边询问其他二位的名字。那老人家支支吾吾，但她也听出了个大概。老仙家名唤天笑，小姑娘叫小右，二人是为了避战才隐居于此。 “我身上就这么多……嗯，六百八十颗。” “好好好，哈哈……”那老头子一把将灵石揽过去，“你去捡，啊不，你去摘吧，诶别对着一棵摘哈，小右，我们走了嘿嘿嘿……” “……”那老头占了大便宜的模样总让她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 雨更甚，她收拾好东西又冲入那蓝海之中。 “咳咳咳！”下着雨都花香呛人，若是大晴天真不敢想象此地会有多危险。虽说冰灵不会受其影响，但还是捂住了口鼻。 现在想来，这一大片的怀情花八成就是天笑那老头子种来防御外敌的。这怀情花之毒无药可解，若是不及时疏导可是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猛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往前拽，她一个惊慌伞没握住直接飞了出去。 “谁？！” 该不会是哪个男人正饥渴难耐，发现她这妙龄女子独步于此，所以欲行不轨吧？！ 那人奔了十几步便出了花海，她却几乎是拖出来的。 终于站稳，这才看清来人。 “羿王殿下！”后头也没什么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他不是出去巡城了吗。 “你还说！哪有你这样的，出门也不通报一声，留下字条就走，你是不是非要我派人盯着你才开心？！” 她接过那人递来的伞：“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照顾好自己，也不需要你保护。” “你……”他拽着她尽量远离那花海，“这城中鱼龙混杂，就算你掩了灵息，也会招来……”他这会儿越发不适，淋着细雨，那花粉似能透过皮肤进入肉体般挠得他浑身难受。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她抬头，心中涌现不祥的预感，“你方才进去没做法术结界吗？” 这是魔界的情花，哪有那么容易隔蔽的。“你先走。” “那怎么行，你中了怀情花毒，我……”冰灵脑子乱转，又指指远处的山洞，“我们先进去避雨，我为你运气……” 第91章 怀情 相比外面的泥泞，这洞里干燥不少。 冰灵捡来枯草铺上，又生火，将外头的衣裳脱下烤干，扭头问那拼命入定的男人： “你要不要也烤一下外衣？” 林若面露潮红，身上的湿气也不知是水是汗。偏是这样那家伙还在他面前脱衣裳。“不用。” 她方才已经给他运气过，非但无用反而更加大了情花的功效。那位的脸色越发难看，双眸紧闭，喘气也变得粗重，倒是生出几分诱惑。 “你……”他启唇，“你可有解毒之法？” “当然有了。”冰灵索性将鞋也脱了下来，踩在冰凉的石头上瞬间舒爽了不少。又将两只袜子也脱了一起烤：“我不就是解药吗？” 林若眉头紧皱：胡闹。 冰灵两步靠近，虽说是救人，但献身灵修什么的终是让她红了脸：“我就在这里，如果你需要……” “我不需要，走开！” “哦……”她咬咬唇，莫非自己还不如那些青楼女子了——他不用还正好呢，她也不是上赶着要献身。 “闭嘴，不准说话！” “……” ------------------------------------- 昏昏欲睡，被那羿王的咳嗽声惊醒，她这才发现他已经吐了一地血。 “羿王！”冰灵这才赶紧过去号脉，“这么快！”这是快要爆体了啊！ 他眼前一片模糊，又轻道两声走开，那姑娘非但不走，反而直接抱了过来——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冰灵轻拍那人的脸颊，“我可以帮你的，殿下……”说着直接勾住那人的脖子，深情吻下。 他挣扎两下，那姑娘仍是不要离开，她穿得薄，凹凸有致的躯体紧紧贴在身上，她长大了，变得越发漂亮，身姿也越发婀娜，即便他未中情毒，也很难抵抗这样的诱惑——他实在忍不住，终于还是睁了眼，那姑娘正在忘情的吮吸，胸前的起伏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呼！” 他顺势一倒，将那狂妄的家伙压在身下，随手撕去薄纱，激情相拥时，他也能察觉到对方的轻微颤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不知道。 林若猛然爬起，暗骂自己忘了分寸。 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冰灵微微愣了一下，爬起来时那人又正襟危坐，闭目冥想。 她微微松了口气，将衣裳穿好，又乖乖坐到边上。 ------------------------------------- 雨停时，已经入夜。她将乾坤袋中的桃花酥拿出来啃，偷瞄一眼那位殿下，嗯，脸色已经好多了，看来这怀情花毒也不是什么致命剧毒嘛。 “咳咳！”林若收起，睁眼，视觉已经恢复如常，那小姑娘在边上啃东西，“我饿了。” “哦，给，给你。”她叼着酥饼，又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 两人尴尬吃起来。 “方才……”林若率先打破僵局，“谢谢你。” 冰灵脸上泛红，又往边上蹭了蹭：“其实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我是怕你有危险才过来找你的，没想到给你添了麻烦，抱歉。” “没关系……额，谢谢你关心我。” “嗯……你找到金鼎竹叶了，恭喜你。” 说到这儿她终于打开了话匣：“我花钱买的，那个金鼎竹林的主家老头要十灵石一叶……我把身上的盘缠全给他了……呜呜……” “这也没办法呀，”他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毕竟宝物可遇不可求，谁让他是主家呢。这样吧，我出二十灵石一叶，你卖我一半！” 那她不是把盘缠全赚回来了！“好～” —— 火把照亮回去的路，这山谷清幽，仔细看还能发现丛里的点点萤火。 云开雾散，月亮携着众星一同显现，草香花香伴着泥土的气息窜入鼻喉，她踩着前面人的脚印小心翼翼跟上，那殿下轻轻牵手，又一步三回头生怕她摔了去。 “阿灵。” “嗯？”她印象中，这位是第一次这么叫她。 “如果不是我，你也会这样吗？” “嗯？什么？” 须臾，那殿下吸了口气，方重复：“如果今日中情毒的是别人，你也会救他吗？” 她不假思索：“当然了，我是医者。” 标准答案。 “很好。” 那殿下说完直接放手，大步子前行，有意与她拉开距离。 这家伙怎么阴晴不定的… ------------------------------------- 第三日 羿王方才派人来通知，说让她收拾一下准备出城迎接瑶光军。 瑶光军是神族的军队，前日子大胜狼族，北荒狼族已被消灭殆尽，剩余残党交给了魔族的莫中军清理，瑶光军队则转而助攻东禹城。 “秀秀！”冰灵一声大喊，骑着拜拜飞奔而去，对面的黄衣裳女子也策马奔来，二人下马相拥，像是几年没见一般。 瑶光的带队将军是天界的云族女战神清云，林若未理会边上的两个小姑娘，驾马到那女将前头，那战神下马作揖，道了声幸会，这便要随之进城。 城宫开宴，他们是暂住，也没请什么歌舞，几人推杯换盏吃喝一番，这便回去收拾内务，在此住上一夜便又出发回东禹营地。 ------------------------------------- 今日天晴，不下雨了，夏季的酷热又悄悄蔓延上来，虽说众人修行者，但这样的高温下还是时不时冒汗。 “羿王殿下！”冰灵骑着小马冲到前头，那位仍是副高冷模样，对她亦是爱搭不理。冰灵眨巴眨巴眼睛，有几分不好意思：“宗吉大人说，您去宜春楼是为了跟与妖族周旋……” “你以为呢？”那人语气很是不屑。 冰灵赶紧摆摆手：“没有，我没有瞎猜……我的意思是…我之前误会了，但是但是！这都不重要！” “……” “就是，我来这儿除了接秀秀外，还有便是为了……”她咬咬唇，手不自主揪住拜拜的长毛，声音也越来越小，“那天，你……” 第92章 有别 “什么？” 她猛然挺起，又摆摆手，笑得尴尬：“嘿嘿，没什么，不重要啦！” “……” 尴尬一会儿，冰灵这才又开口：“羿王殿下，我们以前见过吗？” 林若嗤之，这小姑娘还有脸问。“你说呢？” “秀秀说，你是我小师叔……”这怎么可能嘛，一个神族一个魔族，这秀秀……“哈哈，她一定是认错人了，没事没事……”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连秀秀那丫头都能认出他，这曾有过肌肤之亲的家伙却记不得。他这上千年的苦楚与她的逍遥自在相比，简直可笑至极。“她没认错，是我。”扭头，轻蔑，“她都记得我。” “哦……”冰灵汗颜，“听说你在我闭关的时候回来了，还盗了天帝的玄黄剑。” 闭关？林若苦笑，她竟还能自圆其说。白了一眼不再看她。 “不过这都是过去事啦，如今同盟，这些恩怨也该放下！”冰灵又笑，“不过如今你已被逐出师门，就不再是我小师叔了。”她舔舔嘴唇，“所以我还是可以喜欢你的吧。” “啧。”那人脸色冷得吓人，“你先把忘记的想起来再说。” 她忘记的事… ------------------------------------- 终于回了东营，冰灵首先取回了内丹修行一番，再打听城内的情况，自然是不容乐观。 将金鼎竹叶发下，令众弟子研磨成粉，又与疗伤草药混合，炼成金丹，储备在乾坤袋中。 立秋这一日，魔族妖族终于在东禹城开战。由于先前的封锁，东禹之内灵气枯竭，结界脆弱，粮草断绝，如今已是山穷水尽，加上无援军相助，冰灵预估着半个月便可拿下。 夜。 冰灵这几个月常来送饭，看守的小魔兵也认得她了，这会儿羿王虽未归来，但那小魔兵还是让她进去等待。 她乖乖坐到边上，那桌案上堆满了折子，这几日飞禽来的多，灵蝶也不少，想来都是西南北三方的军信。冰灵不明白也懒得偷看，自娱自乐一会儿，困了便睡去。 听见门口魔兵的问好声她这才清醒。依稀听见帐口有人在争论，好像是那鸿达将军在劝说不可冒进什么的，再缓几日也不迟。 开帘见着她，那老将这才住了口，又劝那殿下再考虑考虑，这便笑着回去。 那羿王将剑一丢，卸了盔甲，这才笑道：“今日做了什么呀？” “粥。”冰灵闻言提着食盒过去，“灵芝枇杷粥。” 他随意揉揉对方的脑袋，又将桌上的杂乱整去，开盒便闻着清香。“多谢了。” 冰灵莞尔，眨眨眼：“今日顺利吗？” 他点点头：“快的话，月底便可拿下东禹。” “哦。”终于要结束了。 “你可以把内丹收回来了。” “嗯？”冰灵一愣，“殿下知道啊……” 他一口气喝完，又准备提笔写信，冰灵很识趣地过去磨墨。 “内丹出体一日便多一分危险，早点取回的好。” 冰灵微笑，这位还是很关心她的嘛。“嗯，等入城了我就收回。” 顿笔，他瞟一眼边上的姑娘：“尽早。” “嗯嗯。”她含糊答应，但在入城之前是不可能拿回来的。 “这两日危险，蛇族可能夜袭，晚上少出来，把结界都打开，飞陌军也会加强守卫……”忽然想起，瑶光军来了，她的药师团也不再需要他保护。 “我记住啦。” “嗯。”他将信纸折起，念咒化为信蝶，咻一下飞得没影。又写第二张、第三张……最后将宗吉宗克叫过来吩咐一番，这才结束，望望外头，大约子时了。边上的小姑娘还没走，显然是有事。“没什么事回去吧。” 那可不行，有些话她今日一定要说。“殿下，我有事……” “说。” “就是先前，您，吻了我……” 他会心一笑，挥法将帐帘合上，又让位，比了个请的手势：“你坐。” 啊？冰灵搓搓手：“我站着说也可以。”见他仍是眼神示意，冰灵这才不好意思的坐下，那人立马转到后面，将身子俯下，贴在她的耳朵旁： “说吧。” 她小脸噗一下红透，缩着脖子：“就是我想问……” “嗯？”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眉头轻挑，这家伙怎么还在问傻话，若是不喜欢怎么会给她送衣裳，怎么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她。 “你说呢？” 她搓搓手，将头埋的更低：“秀秀说，你是想骗我的……” “你信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是喜欢殿下的……”她连忙扭头，正巧贴上那冰凉的唇瓣。那人明显有意为之，还向前凑了凑。冰灵喜出望外，轻颤下后便乖乖跟随他的节奏，学着对方将眼合上，享受唇间厮磨。 这姿势有些别扭，但那人绕过椅背捏住她的双肩，更深层次的求吻。她呼吸越发急促，身子也越来越软，那人肆意侵略，越发不顾她的感受，有意前倾，竟直接将她连人带椅扣在地上。 好在地上柔软，那殿下又用手托着她的脑袋，没有摔疼，但这姿势实在别扭。 芳草清香传来时，那人已经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又一脚踢开椅子，整个人压到她身上。 这倒让她想起那人在石洞中的事，但这几案下的亲密，倒像极了话本中的偷情模样。书中一般到此停笔，剩下全靠臆想，但面前这位可是要扒去她的衣裳，真的要行周公之礼。 对了，他方才还把帐帘合上了。 “等一下！”冰灵终于知道反抗，将那意犹未尽的家伙推开时，方见着对方白皙结实的胸肌。 她内心翻腾，竟生出些悔意——但一切发展太快，超出她的控制范围了。念及此，立即扭头，那羿王挑挑眉，坐到她边上。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冰灵戳着指头：“不可以…” “呵呵。”他声音颇具磁性，“你不是喜欢我吗？” “不是的，我们神界不是这样的！而且，我，我……” 那人有靠近，拨弄她凌乱的头发：“大不了我娶你。” 她一听更加激动，感觉下一刻就要流鼻血。“不行！！” “？” “我们不能成婚……”冰灵捂住脸，“有别。” 他闻言脸色一黑，起身理好衣裳：“你走吧。”不能在一起又何苦招惹他。 她也知道自己惹对方不快了，起身还想解释一下，那人的脸色却冷得吓人，似是下一刻便要吃了她。 还是等他心情好了再解释吧。 第93章 河水之祸 那之后一连好几日都见不到他，送饭也不再让进。看门的小魔兵说近来战事吃紧，羿王很忙没空见她。 什么没空见，分明是故意躲着她。 她这次大概是真的将他惹生气了。 不过她冰灵也不是闲得慌只在乎什么情情爱爱，这几日大量用药，她便又开始组织药师们出去采药。 破城之际将至，一般这个时常有狗急跳墙之事发生。 药师营 “师父！”阿澜过来时已是满头大汗，大喘着粗气，“不好了，出事了！今早我等去湖边打水，依照往例用试药珠探测，发现河水中有大量毒气！” 果然！ “可有人饮用此水？”边上的秀秀问。 “还没有，我们从神界带下来的天露还未饮尽，用东禹河水多是为了炼药，瑶光军那边还未到取水时。”阿澜拍着胸脯，“魔军那边就不知道了……” 冰灵眉头一紧，吩咐人去魔营告知一番，这便跟着徒弟去河边。 ------------------------------------- 这河水已经隐隐有变色之相，河中花草虽未枯死，但也是状况不佳。 冰灵用灵息感知一番，这毒气乃是多种剧毒调制而成，冲入河水中，虽经河水稀释，但若是凡人服下，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断了性命，食之，虽无性命之忧，但也会腹痛难忍，呕吐头晕浑身乏力，以致昏迷不起。 “魂水，砒霜，银环毒，还有尸毒和阴气。”冰灵捏了一把土，细闻，“连周边环境也被污染了。” “这么多种毒，一时半会儿可调制不出解药。”秀秀道。 阿澜气得跺脚：“这上游便是东禹城的护城河，定是那群蛇族下的毒！哼！他们暗算我等也就罢了，竟也不管这下游百姓的生死！好是狠毒！！”边上的尹淮摇头：“这蛇族向来冷血，连同类都吃，哪儿会管什么人族百姓……” “尹淮，你吩咐炼药营众弟子仔细查验，用昨日今早用此河水炼制的丹药都暂停入箱，我稍后会亲自检查有否问题。”冰灵扭头，表情凝重，“封锁此河岸，这两日先用南山湖水。” —— 听说魔军那边虽阻断及时，但还是有不少人喝下了毒水，攻城计划被迫终止，如此东禹蛇族得以喘息。 听闻这两日羿王已经书信附近军中的魔界第一大药师吉恩，他不日便会过来解这东禹河毒。 呼啦啦…… “唉，又下雨了。”磨墨的菩提子精一声叹息，又瞅瞅自家师父写的信——是给神界的述职报告。“师父好几日没有去魔营了呢。” 边上写书的秀秀听见立即倾过来：“不去好，去那儿干什么。” 阿澜眸子溜溜转：“师父就在这东营，那羿王还千里迢迢调了个大药师回来……若是早来求师父，指不定这东禹河毒已经解了呢！” “阿澜……” 秀秀眉头一拧，不等冰灵说话立即训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神族，救那妖魔做甚？” “我们是盟友啊师叔，而且师父和羿王……” “住口。”秀秀咻一下跳起，“虽皆为同盟，但我等接到的圣旨里可是救助凡人而非魔族。那羿王他未来求我们，我等也无需相助。” 这秀秀师叔看起来像是被魔族伤过感情一样。阿澜打了个哆嗦，平时就数这师叔训斥她最多，这还是在师父面前，若是冰灵不在，她都不敢回嘴。想到此处又往自家师父身边靠了靠。 “冰灵，你这小徒教的，可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冰灵捏个法诀，将信纸化成彩蝶，咻一下送往天穹。“阿澜，你确是话多了，回去面壁吧。” 阿澜脸蛋气鼓鼓，撑着伞跑得没影。 轰隆隆—— 秀秀托腮，继续检查那些个丹药。 静默，待将所有丹药检查完，秀秀才率先打破宁静：“咳咳，虽然圣旨那样说，但……冰灵你是有炼解药的吧……” 冰灵面无波澜，继续写日志。 “既是盟友，你也可高价卖给他，毕竟日后要共事。” “……”白送那家伙都不要，难道要她求着那位收下她的心意？她冰灵还没卑微到这个程度吧。“许是那位觉得神族所制解药不合魔体，所以拒绝了。”反正那阿朵那已经帮着压制住了毒气，魔军除了偶有腹痛外无他症状。 ------------------------------------- 六月廿八，魔界第一大药师吉恩东禹抵达东营，未有接风洗尘之礼，查了众人症状便开始解药研制。不出两日，实验品成，七月初一，众人已全数解除病痛。初三开始众军又继续攻城。 他最后还是没用她的方子。 魔营。 那金翅鸟张着大翅膀居高临下颇有威吓之意。“你怎么又来了？”那竖瞳中表露出几分不屑。 这主仆二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她到现在还未接受，就因为她那晚随口的拒绝？ “羿王今日可有空见我？”她举举手上的食盒吗，“我今日是来赔罪的，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琵琶虾。” 那金翅鸟仍然抱肘，不等里头回复便厌烦道：“没空没空，最近战事吃紧，你休要再来！” 冰灵咬咬嘴唇：“那你帮我把吃的送进去吧，殿下再累也别忘了用晚膳。” 那不寥又是白眼，挥手：“不用，殿下已经用过晚膳了，拿走拿走！” 都这么多日了那家伙还在生气啊。 “那，好吧……”扭头正要走，这便见着一赤衣姑娘过来，那不寥冲那位傻笑作揖，又摆出请的手势。那女子长得清秀，红色披风扑出的余息拍在她脸上，血腥味与桂花香交织在一起，怎么闻都有些刺鼻。“不寥大人，这位是……” 那金翅鸟啧啧两声：“你怎么还不走？那位是吉恩大人的侄女幽柔将军，此次是为护送吉恩大人而来……咳咳，这是我魔军之事，灵药仙尊不必过问！快走吧！” 第94章 他的未婚妻 七月初五，出伏。 “冰灵！六师叔来信了！”秀秀过来时，她还在思考等会儿过去用什么措辞那金翅鸟才让她进去。 蜜蜂精鼻子一阵乱嗅，“嗯？什么味道这样香？”走近又看见那熟悉的食盒瞬间眉头拧成结，“怎么回事？你又想过去找那羿王？！” “嗯……” “不许去！！！”说着一把抢过食盒，“都被轰回来多少次了还不甘心？！”说着将信一把拍在桌案上，“你好心好意给他送吃食，他还敢给你摆脸色？！你不准再去，再巴结那魔族我们神使的脸都要丢尽了！” “哪有巴结，我也只是想跟对方处理好关系，你不是也说我们日后还是要共事……” “反正你不准去！”秀秀憋的脸红，“吃的我拿走了，你，不，准，去！”说着一溜烟跑得没影。 “……”这家伙是想吃她的琵琶虾吧。 辰佑的信是报平安的，狮国被灭，他已被圣旨调去冥界助太子扶旻扫清叛党收复冥界。 她依照惯例回信后，又做一份琵琶虾，今夜晴朗，魔军回来的早，听天军说这两天便要破城了——到时候可有她忙的，在这之前她还是打算处理好个人问题。 ------------------------------------- 今日幸运，那金翅鸟不当守，看门的是宗克，她说道了两句那狐狸便帮她传话。 “仙尊，殿下请您进去。” “呼……”冰灵松了口气，终于能进去了。 她提着食盒小心翼翼，里头点了好些提神香，远看烟雾缭绕，有些许朦胧梦幻。 羿王仍是奋笔疾书，前头的沙盘也早不是先前的模样，各种彩旗插满土堆，连河道也变了位置——不过几日没来，这儿的变化便这般大。 “羿王殿下。”冰灵眨巴眼睛，那人置若罔闻。她先将东西放在旁边桌上，又乖乖站在前头等他写完。 几日不见，这位身上多了不少戾气，仔细嗅，原有的檀香也被血腥味取而代之。好在模样如旧，仍是丰神俊朗，令她观之心蹦，无所是从。 “有话便说。” 声音清利，听得出来对她还是没什么好感。 不对，他好像一直都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冰灵深呼吸，又抠抠自己的手指：“我，我是欣悦殿下的……那晚我或是口不择言，说了让殿下不快的话，我很抱歉。” 停笔，那羿王模样似笑非笑，半晌才“嗯”了一声。 她送了口气：这样算是和好了吧。冰灵小步靠近，又仔细欣赏一遍那绝世容颜，灿然：“殿下这样的容貌，世间再找不出第二张……日后我回了神界，定是要日夜思念的！” 又停笔，许是写字久了，他扭头都有些僵硬：“你还要回去？” “当，当然了。”冰灵汗颜，她又说错啥了。 林若深出一口气，挺直腰杆，勾唇苦笑：“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跟我走了？” 她身子一颤，敢情他是真打算娶她啊！她还以为自己错在“有别”上呢！“我……” “呵呵，你该不会是只想图一时之欢，不顾将来如何，但求醉在当下吧？！”林若眼皮微颤，对方竟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这家伙过来认错，却不知自己错在哪儿。“行了，你回去吧。” 冰灵抿抿嘴，本来是想着和好了，这下更尴尬了：“我，我是神界特使，始终是要回神界的……殿下，我只是想对殿下好，想多见见殿下，以便日后想起，能给枯燥的生活添一丝慰藉……” 合着他就是个用来寻开心的玩意儿？！“出去！” 忽如其来的呵斥惊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落荒而逃时连礼数都忘了。 ------------------------------------- 初六。 早知道会闹得这么不愉快她就不要过去了。 “秀秀，你说的对……”她趴在桌子上，“我不该去的，我不会说话，把好事办成坏事了……” 那蜜蜂精可是没有表示出半点遗憾，反而很是兴奋：“坏事就坏事吧，羿王一魔族，不要也罢！冰灵，你们就不合适……” “可是阿澜说我们良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她才多大，你听她胡诌啊！唉……” 明明是正常的思慕，怎么到羿王那儿她就成了个玩弄感情的浪荡子了呢。 午膳时间，又开始下雨了。 这都秋季了雨还是下个不停。 今日未攻城，除了结界师外魔军皆在营中。冰灵思来想去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于是又做了粥食，趁秀秀不注意冒雨而去。 —— “仙尊，”那宗克作揖，有些取笑意味，“仙尊昨日将我们殿下气得不轻，今日还敢来啊……” “我有些事情没解释清楚……今日要再说一下。” 那狐狸好好两声便进去给她通报。这门口短短半盏茶不到的时间，竟给她一种临上药试场的感觉。 开帘，狐狸宗克总算出来了：“仙尊，殿下有请。” 她礼貌地回了个礼，再次入帐。 而抬眼便见着那赤衣幽柔勾在那林若肩上，猝不及防便吻了上去。 撞见她惊诧的眸子，那女人倒是无半点羞涩，反倒大大方方：“灵药仙尊？这么年轻？” 冰灵还未从方才的惊异中走出，那女子又欲将胳膊架在羿王肩上，他不耐烦躲一下，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幽柔咧嘴，笑得大方：“你便是那个经常来给林兄送吃食的神族女子？” “是……”她不自主捏紧食盒，手心却满是湿汗。“你是？” “哦，我呀~”那幽柔脑袋一歪，望望边上的羿王，又扭头答，“幽柔，我跟羿王殿下一起长大，是……”说着还扭捏一番，“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 冰灵眸子瞪得老大，脑中一片乱麻，惊得话也答不上。边上的羿王瞥那幽柔一眼，又是漫不经心问她过来做甚。 过来做甚？ 她是过来干什么的来着？ 第95章 不奉陪 “我……”冰灵眸子乱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过来干什么，直到望见边上的白狐狸宗吉，“对，我是，代阿澜给宗吉大人送吃食的……”说着大步跑过去，将食盒举到宗吉面前。那狐狸不敢接，扭头看向案前的主子。 “哼，”那人仍是未抬头，“她给你便接着。” 闻言宗吉这才接下，冰灵也松了口气，眼前却越发模糊。 一定是昨夜未睡好造成的眼睛干涩，对。 不知自己下一刻会怎么样，她不敢多待，请道声“打搅了”便立即奔出。 ------------------------------------- 轰隆隆—— 电光划破黑暗，雷声轰鸣，雨幕密密匝匝，犹如天神之泪倾泻而下。泥垢飞溅，大地在雨滴的敲击声中颤抖。 她怎么了？连对方婚否都没查就公开示爱。 他那样的年纪，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容颜，都是女人们所趋之若鹜的，怎么还轮得到她…… 愚蠢。 忘开法咒，回到营帐时被淋了个透心凉。 “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打把伞？”秀秀立即拿帕子擦拭，“你去哪儿了？” 冰灵还在方才的惊悸中尚未走出，秀秀又自问自答将她说落一番： “肯定是又去找那羿王了吧？冰灵啊，他是邪恶的魔族，又大你两万岁，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跟他玩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没去摘果子……” “……我不是说你摘果子啊……”这孩子被雨淋傻了吗。她赶紧出去观测——还好，这就是普通的雨。 回来时那姑娘还站在原地，秀秀叹口气，将旨轴放到桌子上：“你先睡会儿，我给你熬碗粥。” “多谢……” ------------------------------------- 七夕至。 夜间雨止，雨止而泪不止；风吹云散，云散而愁不散。 她翻来覆去一夜无眠，听见外头骚动立马爬起，天兵踏着泥泞集结，细看天边，还有魔族的翚艨舰，此时天还未亮，估摸着也就寅时二刻。 她披了件外衣疾行入魔营，在那羿王上舰前截住他。 那羿王显然是有些不耐烦：“现在军务紧急，你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她赶紧拽住那人的披风：“我有事，就耽误您一会儿……” 他招招手示意宗吉等人先上去，又领着那姑娘快步到边上：“快说。” 冰灵吞吞口水，又抿了嘴唇，见对面人一脸不耐，这才鼓起勇气：“那个幽柔姑娘真的是你的未婚妻？” 他闻言越发烦躁，她想不起来东西却要在这儿质问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你很在乎吗？” 听出爱人的怒气冰灵不自主红了眼眶：“你要是有婚约，你，你为什么还要来调戏我？！” “我调戏你？！”他闻言怒意横生，“到底是谁先调戏谁的，你冰灵心里没点数吗？是谁先偷吻我的？” “那个是……”她噎了一下，猛咳一声，“就算是我先调戏的你，后来的事，你该拒绝我啊，你怎么能放任我对你……”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就是想见我，就是想对我好。”说着他又嘲讽，“呵呵，你都不在乎名节身份了，还在乎我有没有妻子？” 她闻言眼泪哗啦啦流下来，话中的哭腔更甚：“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轻吼一声，走近，又坏笑，“仙尊要游戏人间，但我不想。你若是还没玩够，就再找一个男人，本王不奉陪了。”说完感觉身心舒爽，大步子上了翚艨舰。 ------------------------------------- 夜袭成功，东禹蛇族不敌，护城结界破裂，魔军天兵长驱直入，大破东禹城。 东禹饥荒严重，待众军击退蛇族后，神界的药师团这才进城搭起粥篷，义诊送药，救助苦难。 七夕节就在这样的忙碌中结束。 而后几日，魔军天兵负责清除蛇族余孽，冰灵秀秀伊洛等人则是继续救助凡人。这东禹城人族已经被吃的差不多，最后统计下来，仅有原先的四分之一。 东禹之战虽不算惨烈，但人族的死伤却超出近百年的最高值。 故而每到夜间，冰灵便带着一方药师医仙为孤魂超度。 那羿王不来找她，她也不再去魔营，忙起来日子便过的飞快，转眼间一个月便过去。 恩州城来信，请灵药仙尊前往治疗时疫，据说那方主将也染上了，负责的小药师是药神的外门弟子素因，有些医术但非妙手，遇此大事无解法故而求助于她。 冰灵也正想离去，不过东禹事未平，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自己带着两个护法过去，秀秀伊洛则留守东禹城。 ------------------------------------- 城宫 她冷静这一个月想明白了许多事，也想明白了那日他话中的含义。 她与那位的确不合适，她爱而不负责的行为在对方看来确实是游戏人间。 临行前一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去打声招呼。 “殿下不在，今日篝火晚宴，殿下随众将士庆贺去了。”留守主殿依然是那金翅鸟不寥大人。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不寥抱肘，“请恕我直言，我们殿下最不喜欢神族女子，尤其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咳咳，你们不合适，你不要再自讨没趣，我们殿下也只是可怜你一片痴心陪你玩玩，你不要当真，也不要再过来。” 她深呼一口气，尽量保持从容淡定，将信掏出：“我要走了，你把这信给他。” 金翅鸟很是嫌弃地用爪子夹起。冰灵也不再多言，反正她已经打过招呼了，那人知不知道与她可无关。“告辞。” 她刚走，不寥便一把火烧了那什么信。 ------------------------------------- 城东野地 众将士欢呼唱跳，主将畅饮，饮酒吃肉好生欢快。 宴止中场，林若这才问边上的白狐狸：“药师营怎么一个人都没来？不寥不是去叫了吗？” 宗吉啃口大鸡腿，满嘴油腻冲他道：“回殿下，可能是还在进行超度仪式吧，最近阿澜她们挺忙的……” 第96章 劫难 晨，露重。 “仙尊，该走了。” 两人骑马一人骑熊，大批的药师医师来送别她们。冰灵远眺，对方还是没来。 算了，本就不指望他来。 “阿澜，帮我照顾好小白；伊洛，可别再跟魔族起冲突了……”再次交代一番，方才与众人道别。 ------------------------------------- 走了两天的路，终于到狼嚎岭，穿过此林便可到达恩州城。然狼嚎岭灵压甚重，不易飞行，三人只得徒步穿越。 岭中狼多，但好在她几人身上有仙气相护，野狼不敢靠近。 “栾玫，你以为此地为何灵压过甚？”三人走的无聊，冰灵便顺嘴问一句。 “应当是与阴灵有关，想来这狼嚎岭定有不少阴魂……” 边上的茉卿补充：“可是阴灵不会无故聚集，我想此地应当是有什么强大的阵法，用于招揽阴魂。” “还有一种可能。”冰灵道，“魂体吞噬术，多魂粘合聚于一体……” “哈哈，这怎么可能嘛！”栾玫笑道，“那可是只有上古大神才能用的法咒，不说创世级别，起码要是神女琷那种大神才可，这世上早无大神……” “并非是神，妖也可，魔也可——人也可。” 轰—— 下一瞬，一十丈巨影现于眼前，身材魁梧，满身蓝斑却肌肉发达，一双害人的无珠之框，手持一斧，头有二角——像极传闻中的上古魔尊蚩尤！ “闪开！！！” 那巨人一斧劈下，惊得山林撼动，百鸟齐鸣，刹那间竹叶四溅，土垢飞扬。几人虽躲得快，但那斧中气浪还是将几人纷纷拍倒。 茉卿首先反应过来，抄剑飞去，在那巨人身上连劈数下，然那怪人不痛不痒，扭头一斧头，竟直接砍断了她的一品神剑！ 冰灵栾玫见状不妙冲去相助时已经为时已晚，茉卿肉身被劈成两半，灵体在空中荡漾片刻，不等冰灵捏诀收魂便散尽。 “茉卿！” 近十万年的修为竟然抵不过这区区一斧？！ “他身上有反向咒法肉体无坚不摧，我们快走！”冰灵大喊，将欲上前报仇的栾玫拽上拜拜，大喝一声朝林中奔驰而去。 那怪人咆哮一声持斧奔来，似是要定了她等的性命。 那巨人跳起，从她等头顶越过，轰一声落在拜拜前头，粗臂一挥将熊猫拽起，冰灵栾玫及时跳下，再抬头时那熊猫已被恶人嚼烂吞进腹中。 “拜拜！” 冰灵嘶吼一声，召唤留秋剑，那巨人无所畏惧又持斧砍来，她纵身一跃跳到树上，栾玫从后方攻击一剑刺入那巨人后颈，那巨人终于发出惨叫，怒吼一声扭头就要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仙尊，快走！”栾玫捏了个诀，却仍是无效——此地灵压过大，根本飞不起来。 冰灵瞅准时机在巨人扭头之际跃下，持剑插入相同位置，又在他反应过来前逃去。 冰灵念动发觉，那留秋长剑散出金光，神力大显，巨人脖颈眼见着溃烂开来。 “啊啊啊啊——” 二人收敛气息躲于树后，眼见着那巨人发狂惨叫。 轰！ 一声巨响，那巨人爆体而亡，腐烂味腥臭味遍布四下，鲜血染红的树叶，各种碎肉迸溅在枝干上，呛得二人下一刻便要呕出来。 危机解除。 他身上的咒印独特，不是神族，也不属魔界，多半是人族所造——应该是人族为了抵抗妖魔入侵而造出来的战争怪物。 边上的栾玫还在抽泣，冰灵正要安慰一番，却又觉得天地震颤，不祥的预感涌入心头： “栾玫，我们快走！” 然二人跑得没几步便又见着一只巨影，手持长棍，与先前那只相比身材稍瘦，是个女怪物。 她二人躲于林中，女怪物见着那溃烂的男巨人，嘶鸣声响震林野，险些刺破她二人的耳膜。随后，那女巨人便开始发了疯似的破坏，砸烂周围草木，誓要找出杀害自己夫君的凶手。 与那男巨人的斧头不同，这女巨人手上的细棍没有仙气萦绕，反倒是阴气冲天，似是被魂水浸泡过。 皆怕魂水，她二人虽小心翼翼躲得老远，但还是被那女疯子发现了异样。 一声刺耳的尖叫，二人大骇，分开逃窜，那女巨人敏捷异常，弯腰精准拽住栾玫的胳膊一把提起，又狠狠摔入手中，树枝的穿刺上疼得她惨叫连连。冰灵趁那疯子得意之际总算跳上她的脊梁，留秋剑直接穿透巨人的脖子，然其立即反手将她掐住，强劲的束缚袭来，冰灵觉得自己下一刻便要成肉泥。 “咳咳咳！”赤金色鲜血溅在巨人手上，她惨叫一声将冰灵甩开，却仍不解气，将那细棍甩出，直直将对方钉死在地上。 冰灵疼得面部扭曲，想要拔下却被魂水烧烂了双手，她立即散出灵息维持自己肉身的完整，又念动法诀操控留秋剑钻入其体内。那巨人忍着疼痛狂抓躲于林间的栾玫，不经意拽住胳膊将她扯起，栾玫见状立马手起刀落砍去左臂，那巨人尖叫次数越发频繁，最终还是倒下，抱着肚子惨叫一声爆体而亡。 终于结束了。 “仙尊！”栾玫一瘸一拐跑过来，想要拔下她身上的长棍却也被魂水灼伤。 这长棍已经入地两丈，她二人灵力用尽，一时半会儿是拔不出来的。 “你快走，不用管我。”冰灵疼得不敢动，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去恩州，找人……” ------------------------------------- 东禹城·救助营 魔族煞气冲天，一进来便吓得人族退避三舍。 环顾四周，老弱病残、断胳膊断腿的一大片，衣衫皆褴褛，拿着神族赠的白碗排队领晚膳。 “咦，臭死了……”幽柔捏住鼻子，望着身边羿王，“你来这儿做甚，人族的死活可跟我们没关系。快走吧，我可不想在这儿用晚膳，呕……” “那你赶紧回去。” 幽柔嗤之，跟着那羿王在这难民营闲逛，总算是见着正在号脉治伤的一众仙子。她眼见着边上男人神色从欣喜变得黯淡。“呦~好像又不在。”她摇头晃脑翻着白眼，“前日去南营，昨日去西营，今日来东营，人好像都不在噢。” 他抱肘，摆出死鱼眼：“滚蛋。” “老娘陪你来你不要不识抬举。”幽柔又一个白眼，“某人脸皮薄，就是拉不下面子去问问……”说着她摸摸自己精致的小脸，“你若是求求我，本将军倒是可以去帮你问一下，嘿嘿……” “谁来找她了，我是来看这群药师有没有贪污受贿！” 第97章 她走了? 疼，好疼。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昏迷。 灵力流失又慢了些，这不是伤好的征兆，而是她的生命力即将枯竭。 她已经在这里躺了三日，现在没有一点劲儿，意识也不是很清晰，身体基本上没有知觉了。 不知道栾玫有没有到恩州城，或者说她有没有活着出狼嚎岭。 一黑影掠过，丛中有窸窣声传来。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努力睁大眼睛，果然看见一身材高大的灰毛怪物。 是狼。 先前她还能释放灵息驱散猛兽，狼群过来也只吃边上的两巨人尸首，如今灵力将尽，这群家伙终于要过来了。 脚在动。 是狼在嗅她的气味。 又有两三只过来，开始尝试着舔舐她的血液。普通的野狼若是为修炼，并不怕她的赤金血。 冰灵尝试催动灵气威吓，以失败告终。 难道她真要丧命于此了吗。堂堂一上仙竟落得个被狼群吃掉的下场，传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 细雨洒下，浸染她的衣裳。 狼群非但未散，反而来的更多，绕着她转来转去，像是在护食，又像是在等她彻底死亡。 雨越下越大，从白日到夜晚，她意识又模糊起来，狼儿也开始尝试下口啃咬她的双腿。恍惚间听见狼嚎，又听见人声，甚至是…… 他的声音。 ------------------------------------- “呦，羿王又来啦~”秀秀老远就看见那东张西望的家伙，擦擦手，这便开始阴阳怪气，“呵呵，这里除了药材便是死人，是哪一样这么吸引羿王殿下？” 他未予理会，又眺望那看诊台，果然又不在。 “近来无事，我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呵呵，不去烟花柳巷，倒喜欢来这儿看不死不活的人族，哦？” 他瞪那姑娘一眼，又轻抿薄唇：“告辞。” ------------------------------------- 醒来时，她已经到了一处安全居所。 看来是获救了。 边上断臂的姑娘见着她清醒，喜极而泣：“仙尊，您终于醒过来了，呜呜呜……您已经昏迷半个月了……” 冰灵刚要起身，腹中剧痛传来，下一刻便不住地流血。“好疼！” 毕竟是被魂水穿过身体，不疼才怪呢。 听见她醒来消息素因立即过来探望，提醒她不要动弹，身体还需静养。 她过来是为了解决时疫的，哪儿还有空静养，聚气封住脉络，这便收拾起身去了医师营。 染疫者身生红斑，皮肤皱巴，看着很是骇人，浑身滚烫，意识不清，虽然传播没那么快，但是一旦染上便是要命的。 “这时疫是魔族开阳军入城后半个月出现的，”边上的素因道，“我以为应当是魔军身上的什么东西染到了人族身上，可我查了好久仍不知道是哪种阴物。” 冰灵取出银针，刺入天突、内关二穴：“魔军进城后，蛇人尸体是如何处理的？” “焚烧，有的用魂水溶去。” “咳咳咳！”几声咳嗽都疼得她几乎昏厥，“应当是蛇族血水融入河中，故而生了这疫病……”说着又由栾玫搀扶到边上，写下三道方子，说着若是不行再来找她。 “多谢师姐！” 冰灵回去冥想一日，便又去给那主将看诊。 这主将可不得了，是魔帝的小儿子，名唤宛珏，刚被封为成王派到这里便染了病，也是够倒霉的。 她诊断一番，问题不是很大，开两副药吃吃便好。 次日素因来报，方子有效，试用者已经痊愈，她这才放下心来，安心闭关静养。 ------------------------------------- 东禹城·彩灯街 “宗吉哥哥！”阿澜来的时候高兴了一路，还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合欢花裙，结果到了却见着对方是两个人。 看来这趟可不是叫她约会的。 阿澜咂咂嘴，没好气地行个礼：“羿王也在啊。” 林若看出那姑娘的冷脸，利落道了声顺路过来的，不会打搅他们。 阿澜自是站到宗吉边上，没好气地一同入街。宗吉待她不薄，吃的玩的买了一大堆，她刚想说几句体己的话，抬头便望见羿王那张臭脸。 不说顺道过来的不打扰他们吗，怎么还不走。 宗吉轻揉她的脑袋，平日的力气全成了柔情，嬉闹一会儿，这才有意无意打听：“仙尊近来可好？” 她一边啃糖葫芦一边手上的蟹灯：“好着呢。” “那便好。”宗吉又笑，将手上的烤串递过去，“明日尧帝的驻军就要到了，你可要记得提醒师父参加晚宴。” 阿澜眨巴眨巴眼睛：“明天？这怎么可能，从恩州到这儿至少三日啊。” 没等宗吉再问，边上的羿王已经绕了过来：“她走了？” “是啊，都走一个多月了……”她白一眼，要去另一边却被那人拽住。 “她走了怎么不通报一声？！她去恩州了？可还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阿澜被他掐得嗷嗷叫，连连喊着放手，又立即躲到宗吉另一边，没好气： “不知道！” ------------------------------------- 微风轻拂，恩州城的蓝波湖畔，秋意正浓。落叶缓缓自柳枝摇落，如同细雨般洒向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月光皎洁如水，倾泻在这片静谧之地。 她坐于石上，素手抚琴，指尖流转间弹出的旋律宛若清泉，在夜色中流淌。 琴声悠扬而哀伤，随着每一个音符的跃动仿佛有着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周遭的气息。她闭上眼睛，长发随风轻舞，在琴音中逐渐沉沦至心底最柔软处。 “好忧伤的曲子。” 琴声戛然而止，她扭头，见着一漂亮的蓝衣高马尾男子，朦胧的轮廓让她生出些幻觉—— 好像。 “怎么，你在哭啊。”那人大大咧咧坐到她边上，将腿一拱，又仔细审视她，“姑娘好生漂亮，叫什么名字？” 冰灵连忙蹭掉泪痕，低头不再看那人。 那男人倒也不恼，继续说道：“如此月色，如此仙曲，如此美人……我今日真是好福气啊哈哈哈，唉若是有酒就好了。”她仍不理会，那人又继续：“此地虽然偏僻，但看到的月亮最大最美，姑娘能寻得此地，可见你我是心有灵犀啊哈哈……” 她伤心着呢，这家伙怎么一个劲儿的笑。冰灵轻轻抽泣，抱起宝琴便要走，然那家伙扯住她的袖子，话语有些许慌乱： “姑娘别走啊，我方才说了些胡话，唐突了抱歉抱歉。” 那人扭过身：“你这么难过回去哪里睡得着，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笑话她爱听，这便又坐坐好。 “从前有个人族武官随军作战，眼看要败，忽然天降神兵，助其反败为胜。武官大喜，磕头谢恩，问神姓名。神说：‘我是箭靶神，前来报恩。’武官问：‘小将我有何恩于您？’箭靶神答道：‘感谢你在练武场上，从不曾伤我一箭！’哈哈哈哈……你怎么不笑啊？” “不好笑。” 那男人摆手，笑得灿烂：“不好笑没关系，我再讲一个，我故事多着呢，定能为姑娘扫去阴霾，开怀大笑……” 第98章 知音 东禹城 “‘成王亲启’，嗯……”幽柔不知何时来的，林若待她向来没好气，简单一句“滚蛋”将她轰得老远。 “诶，不是，这……”直到那小仙子走了后幽柔也自觉惭愧，“我知道她走了，但是这事……唉，我就是开个玩笑嘛，而且，你也没反驳嘛不是……所以，这事你不能怪我…” 他捏诀，放出信蝶，又白那家伙一眼：“没怪你，这是我的卧房，请你出去。” ------------------------------------- 恩州城 今日晚宴是成王为了答谢她特地准备的，她不好推辞，便带着栾玫一起去了。 那宛珏虽与林若同为魔帝儿子，但长得可是一点都不像。不过这位性子开朗为人豪爽，倒是与她很投缘。 “这第一杯酒感谢仙尊千里迢迢过来救我恩州。”成王哈哈一笑，畅饮，“第二杯是为了感谢仙尊救我性命。”又斟酒，“第三杯，是为了感谢东禹城时仙尊对我兄长的帮助。” “不敢当。”她一口气连灌三杯。 那成王哈哈笑，夸了句豪爽。酒过三巡，他还闹着要与对方结为三拜之交，冰灵没吃忘醉丹早已懵了脑子，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二人在庭院里咔咔一拜，也不知拜的谁，反正最后就义兄义妹相称了。 冰灵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是黄昏，栾玫在外头候着，听见有动静便马上进来，神色严肃中带着些欣喜：“仙尊，天后娘娘来了。” 伏善姨来了！ 冰灵大喜，刚起身又发觉不对劲，她前往恩州是临时决定，这天后怎么知道。“她是来找我的？” “是……”栾玫这才收了笑，“那天将仙尊救回来时您已经危在旦夕，我是想让天后娘娘来见您最后一面，所以才用的跨界传信阵……” “我知道了，我没有怪你。”说着开始换衣裳梳洗打扮，挑了件素色长裙，又随便弄了些胭脂，这才去往正堂。 那天后乔装成了普通妇女，去了金银钗饰看起来亲近了不少——事实上她见到天后常是这样的：慈祥、和蔼。 “灵儿！”天后热泪盈眶，上来便抱住了她，说话哽咽，“姨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冰灵轻拍后背安抚：“我已经好了，已经没事了。” 拥抱片刻，天后这才松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又紧握她的手：“不说这些了，这人界实在危险，走，我们这就回神界！” 那怎么行。“善姨娘，我接了圣旨——” “什么圣旨不圣旨！这不重要！”说着又捏住她的胳膊，满目温情，“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圣旨的事，我跟陛下说，让他再派别人下来就是了，神界药师这么多，不差你一个……乖，跟姨娘回去，我们再也不下来了！” 冰灵闻言扑通跪下：“请恕冰灵不能从命！” “你……” “我师父经常说坐神仙要‘心系三界，胸怀万民’，我虽不像天宁姐姐那样骁勇能结束战争，但也想以自己绵薄之力救天下人，请姨娘成全！” 天后痛苦地摇头，却还是将她扶起，温柔：“我希望素离把你教好，却不想她把你教的这样好，我宁可你庸碌一生，也不想你为天下涉险，灵儿，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姨娘，这一次，我是自愿的。” 见劝她不懂，天后这才放弃，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又说会拜托这一方土地河神什么的多多关心她。 留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离开。 她冥想一会儿，用过晚膳，这便赶紧去了相约地点。 蓝波湖 那蓝衣裳男人已经坐在石头上许久，她抱着琴过来时，对方头都未转。 “抱歉，我昨晚有事。” 那人撑着身体看月亮，叹口气：“昨晚有流星雨呢，你没看到可惜了。” 她乖乖坐到边上，望向那俊朗的青年：“应当是天帝陛下派人下界了。” 那人扭头，依旧笑得灿烂：“花印挺好看的，怎么不画了？” 她反射性地摸了摸额头，应当是伏善姨帮她藏起来了：“那是胎记，不好看。” “哦~原是藏起来了。”他凑上来，在冰灵额间轻吹，灵波散去，那三纹凤尾花印又显现出来。“你好漂亮。” 她这才羞涩地低头，结结巴巴：“谢谢你那晚的谐语，我，弹琴给你听……”未拨琴弦，小手被那男人抓住，他倒是大大方方好不羞涩： “比起听琴，我更想知道你那晚悲从何来。” 她甩开那手：“还是先听琴吧。” 那人直接双手护头躺下：“那我要欢快的，嗯……来首《望月》吧。” 竟还点歌了。 不过她恰巧会，于是拨弦而起，使音符飘荡，宛如溪水流过，柔和而悠扬；音律回荡，宛若风吹林梢，悠扬动人。 一曲作罢，那家伙满意地点头：“嗯~技法高超，就是少了些感情。” “你懂琴？” 他呼一下坐起，灿然：“我不但懂琴，我还懂箫呢！”说着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翠玉长箫：“你弹琴，我吹箫，我们可以合奏。” “好啊！”在神界时还有三师叔乐神陪她，自从入了军营就再没人合奏了，今日能找到个相配的倒是给她阴郁的心绪增添了几分欣喜。 琴箫合奏，琴音悠扬而箫声清逸。琴弦在指尖的轻拨下，如涟漪荡漾，箫音吹拂，如微风拂面。箫琴之声交相呼应，如水云之间的悠扬对话，有似仿佛天籁之音，萦绕在空气中，令人沉醉其中。 没有既定的谱子二人却能如此合拍属实未想到，那男子高兴了哇呜叫了两声，她也莞尔：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宴承，‘宴辉星空乐承风，福泽庭宇赞吉逢。’你呢？” 她咯咯笑，刚要开口，那人又自顾自说： “我知道，你叫冰灵，‘冰雪寒芳铺翠影，灵息飘然舞梦香。山川画卷心怀楚，沐过清风悟乐章。’” 冰灵歪歪脑袋：“你怎么知道的？” 第99章 诗会 冰灵歪歪脑袋：“你怎么知道的？” 他仍旧笑得灿烂：“是我带兵把你从狼嚎岭救回来的，我当然知道。” 闻言冰灵立即起身拱手：“原来是你，多谢将军的救命大恩！”那人倒是摆摆手一副无所谓模样，冰灵又笑着坐下，接着方才的话题，“那诗呢，我第一次听说，是你自己写的吗？” 宴承摇头：“当然不是了，这是先魔帝早年的诗。” “哦~原来我的名字出自这里呀！” “傻瓜，那怎么可能，你是神族啊……”他又笑着躺下，逗弄箫为碎裂的玉佩。 “是哦。”她嘎嘎笑，又凑到他边上，“不过，你文采这么好，怎么不去考个功名，也少上这战场受罪。” “功名有什么好的，在魔界，力量才是话语权！”他灿然，又玩弄那长箫，“不过，我喜欢看书，喜欢写诗，喜欢音乐……”说着又用箫尾调她下巴，“还喜欢调戏美人！哈哈哈……” “讨厌！”她伸手阻挡，倒也不恼，反而高兴，“我也喜欢看书，我也喜欢写诗，我也喜欢音乐！” “那敢情好！”他又坐起来，“后天九月十五，我不当值，听说西街有诗会，我们一起去参加，定能拿个头彩！！” “好呀！”忽然想起什么，有落寞扭头，抱紧双腿，“不行……” “为什么？” “外头凶险，栾玫不让我出去。” 他啧啧嘴：“你是仙尊，她应该听你的！” ------------------------------------- 西街热闹，除了诗会外，还有卖艺杂耍、饰品小贩，他们过去时诗会还未开始，便在这街头游来逛去。 “哦，原来你是参将啊，三千岁的年纪能做到参将很不错哦！”冰灵啃着手里的两串糖葫芦，边上的人倒不以为然，也跟她一起啃： “那要多谢我义父成益老将军的提拔，唉，这年头，若是没点关系啊，你立了功也会被人抢去！” 她点点头：“不过我还是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二人不知不觉走进人群，仰头见这是射箭赠衣的活动，赠品中不乏丝绸贵饰。她对璎珞什么的没有兴趣，反倒是看中了最右边那件天蓝色的披风。 “怎么，阿冰要参加？”见她开始撸袖子，宴承笑笑又皱眉，“哎呀，这个距离可是魔界精英也难射中靶心呢。” “我可是药神阁的射箭魁首！骑射年年都是第一呢！你不要小看我！”她指着边上人的鼻子，今日非给他露两手不可。 冰灵大步上前，将一两白银按在桌子上，那卖家兴奋捡起：“姑娘可射十箭！” 她扭头冲那身后人眨眼，又对那卖方大爷言：“不用十箭，我一箭即可！”说着拿起边上的旧弓，瞄准之后，但听咻一声，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恭喜姑娘拿下彩鳞蓝披！”那老汉铜锣一敲，得意洋洋，“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刚才谁说我这靶射不中的？这位姑娘就中了……” 在众人的恭喜声中离场。不过这蓝色衣裳与她的一身红好生不搭，试披一下便将其收起。 诗会开始，众人聚集而去，魔族不喜诗赋，故而来的多是人族。冰灵放眼望去，倒是见着几个药师营的小辈。 台上的白胡子老爷爷宣读了一下比赛规则，第一轮飞花令，第二轮接对联，第三轮命题赋诗，得分最多的一组拔得头筹，奖励七彩宝玉一对，灵石若干。 飞花令是众人的强项，故而第一轮打的如火如荼，但到了第二轮则少人应答。主家出上联“绫罗天仙，不食人间烟火”竟无人应答。 冰灵思索，答：“俗家弟子，只求凡事成双。” 主家：“岁月无情风刻意。” 冰灵：“红尘有爱墨留心。” “好呀！”众人喝彩，主家笑道：“姑娘好文采！我再出上联：一帘幽梦，莺儿啼音乱舞。” 冰灵再答：“满耳笙歌，燕子奏乐齐鸣。” 众人连连称赞，那白胡子主家又道：“我再出一联，若能答出，今日的魁首便是姑娘了！” 冰灵信心满满：“请吧！” 主家：“林影婆娑，若水无情得自闲。” “……”冰灵噎住，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方才的笑容一扫而空，只觉心中一哽一哽，难受的很。 边上人察觉她不对劲，关切半晌，她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的，名字。 “姑娘答不出来，其他队伍可有人能作答？” 宴承拍拍她的肩膀，“阿冰答不出还有我呢！”思索片刻，“林影婆娑，若水无情得自闲。深渊幽梦，山川有意胜三千。” 鼓掌声此起彼伏，恭喜他们拔得头筹，挂了半天的彩玉终于落到了二人手里。彼时天色已暗，街上处处挂起红灯，暖光撒在她脸上，倒是掩去了方才的失意与忧伤。“抱歉啊，刚才我……” 那人倒也不怨她，将灵石彩玉分她一般：“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不会这不是有我嘛！哈哈……” 她扣了扣手指：“我是想到了伤心的事……哎呦！你敲我干什么？！” “笨丫头。”宴承抱肘，把刚买的蟹灯送她，“幸福的时候就要珍惜当下呀！追忆往事最坏心情！”他又厚着脸皮拍拍她的脑袋，“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想，只能安心地陪我！走，我带你去这条街最好吃的酒楼！” ------------------------------------- 十月初八·雪 东禹城 天界封的城隍土地山神等一众地仙已经抵达，而瑶光军在交接完后便已出发前往冥界，秀秀身为瑶光军随军药师，自然跟着一起走了。 林若今早送走了吉恩等人，这会儿清静，便带着侍从游逛这东禹城宫。 请调的折子一个月前便送了上去，却至今没有回信。不过想来魔人二界走日不同，魔帝现在恐才刚见着信。 偶听见女子的嬉闹声，他穿过竹林，拨开梅枝，这才见着是一男一女在堆雪人。 “宗吉哥哥，你看我堆的好不好看？” “好是好，就是这耳朵太尖了，哪有熊耳朵这样尖的？” “这是狐狸！” 二人又玩闹起来，你追我赶，累了躺倒雪地里打滚，好是快活。 不知道恩州城下雪了没有。 第100章 紫梅情 冰灵冥想醒来时，恰逢成王前来拜访。 宛珏抖去披风上的残雪，笑：“好久不见啊义妹，伤可好利索了？” 她点点头，为之沏茶：“多谢成王殿下关照，我已经全好，这两天就可以回东禹了。” “诶，这么急着走做甚。”宛珏接过，“你先前不是说东禹凡事已平吗，以我之见你倒也不用急着回去，这两天雪大……” 她也不想回去见那人，但自己的药师团在那儿，接的圣旨又是跟随飞陌军，不回去都不行。“那我便等雪停了再走。” 这鹅毛大雪一下便是七日，终于在十五这天气温回升。 云开雾散，晴空万里，终于要走了。 她来时经历了太多事，不过好在这两个多月的调养，心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成王派人送来书信，约她今晚紫梅坡见。 紫梅坡，坡如其名，开满了紫色梅花。因为紫梅甚少见，而此地成了附近一大奇观。如今正是紫梅盛开季，花姿婀娜，绵密如云烟，红紫之间，婉转含蓄。风吹来时，花瓣似霓裳飘舞，香气袭人，如梦幻仙境。 今夜月亮星明，不用打灯，雪初停，这儿晚上也没什么人，她穿越梅林，便见到那坡上之人。然走近一看才发现并非成王，而是跟她玩了一个多月的小参将。 “阿承，怎么是你？” 宴承转身，将手上的梅枝递给她，脸上却没了往日的笑容：“听说你后日要走了。” 淡紫色的花朵与她这身紫衣融为一体，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是啊，我本是打算明日告诉你的。” 不知是不是看差了，他眸中隐隐泛着泪光，却笑问：“还会来吗？” “大约是不会了——”话音未落便被那家伙塞入怀中，她不愿挣扎，却将手中的梅枝攥得更紧。 “阿冰，我喜欢你。” 冰灵微微蹙眉，心中伤感一旦激起便再不会退去。“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说呢，我要走了……”她声音微弱，那人却将他搂得更紧： “就是要走了我才说的，不然就没机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人往这边看。“不要喜欢我，我们没有未来。” “那你喜欢我吗？”他又道，二人贴得紧，彼此的心跳都感受得到，“你喜不喜欢我？” 既然是坦白局，她便不假思索：“喜欢……但我要走了。” 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捏住她的小肩膀，笑得灿烂：“喜欢便好，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可以请假一天，我只陪着你。” 她有些恍惚，却带着略微指责的语气哽咽道：“呜呜呜，不行，你这样是不对的，如果无法负责终身就不能喜欢我，你这样是游戏人间，呜呜……” “哪有那么麻烦，你忘啦，我的座右铭是活在当下……”说着他捧起对方的脸蛋，将鼻子轻轻蹭上，声音温柔带着磁性，“只要阿冰喜欢我，哪怕只能在一起片刻，我也甘之如饴……” 他呼出的气息中带着果香，不知道是什么果子，但十分好闻，她喜欢这个味道。对方凑得近，怕是只要她答应便会吻上来。她神情越发迷离，对方也沉浸其中，即便寒风也吹不醒。 须臾，冰灵微合双眸，轻轻扣住对方的腰带，那人立即会意，将薄唇贴来，小心翼翼品尝的味道。 梅头寒意傲冰霜，芳心微醉梦中长。情丝随风飘落处，紫坡幽香入心房。 “好啊！甚好！” 有人！ 冰灵立即松口，扭头便见着梅林中乐呵呵拍手的成王。她小脸唰一下红透，又缓缓退到宴承身后。“成王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宛珏扑了扑扇子，坏笑：“本王一直都在，你忘了是谁约你出来的？” “额。”那怎么…… “怎么，你不谢谢我促成你的好事，反倒要怪我偷窥？” 她心里一阵抓狂，原来这是他设计的。那成为仍然笑得灿烂：“你倒也不必急着走，父尊已将飞陌军调来，不久便会与开阳军一同前往蛇都。” “这么说，阿冰不用走了！”宴承拽住她的手，“我们可以在一起更久了！” “是，是啊。”她汗颜，扭头问那成王，“羿王可会来？” “当然了。”宛珏又扑了扑扇子，“说来还是兄长拜托我照顾你呢，到时你可要谢谢他~” 呵，为了摆脱她竟还让弟弟帮着撮合，他可真是有心了。 “我会的。” ------------------------------------- 次日她收到阿澜的信蝶，说是已经动身来恩州，秀秀等人已经跟着瑶光军去了冥界战场，最后又打探她近来的情况，她依旧回复“尚可”。 外头又飘起小雪，虽然宴承说救她时并没有遇到什么巨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写信让伊洛告诫那羿王绕开狼嚎岭，为了安全考虑，还是多走两日为好。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话。 见栾玫舞完剑，她这才撑伞出去。“怎么样，这胳膊用着可还方便？” 栾玫拱手，多谢她修臂之恩：“日常生活已无碍，反手舞剑的话……还是要再练练。” 冰灵莞尔，轻轻抚摸那义肢，能动，却没什么温度，终是不如自己原来的胳膊。“等飞陌军来了，你便回去吧。” 栾玫睫毛微颤：“您是觉得，我无法保护您了吗？” “不是！”冰灵眼含泪光，“你为了保护我受了太多的苦，你该回去了，栾玫大人。” 栾玫吞吞口水，“天后娘娘派我来就是为了保护你，在你回神界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气呼呼回自己屋子，忽然想起什么又止步，“我还是要劝诫仙尊，莫要与魔族走的太近。” ------------------------------------- 十月二十，天冷，蓝波湖结了一层薄冰，细看时，水中的锦鲤还在游戏。 今日二人一同过来，宴承在湖边上架起棚子点燃火堆，又将准备好的鸡鸭鱼肉架起来烤，冰灵带了调味品，还有些果茶，二人边吃边赏雪，无聊时或玩些文字游戏，或听对方讲讲各界八卦趣闻，嘻嘻哈哈到傍晚。 “阿冰，其实我是蛇族与凡人所生。”他停了谐语，忽然说起严肃话题，“人族不容我，蛇族不容我，我年少时颠沛流离，过得很不好。后来到了魔都，我被义父收留，这才有了现在。” 第101章 你不在 “阿冰，其实我是蛇族与凡人所生。”他停了谐语，忽然说起严肃话题，“人族不容我，蛇族不容我，我年少时颠沛流离，过得很不好。后来到了魔都，我被义父收留，这才有了现在。” 冰灵倒不关心他是何人所生，嘻嘻哈哈：“人妖生的怎么了，凡人不是常说混血更聪慧吗？而且……某人还是神女所出，现在不也成了羿王……” “我怎能与羿王殿下相提并论。不过要说这三界最聪慧的生物，也当属人族哈哈……” “才不是呢，人不是常说吗，妖族最为狡猾，特别是蛇和狐狸！”她啃口鸡腿，竟还烫了嘴。那人搬着板凳坐到她边上，张嘴就要给她吹吹，吹着吹着又吻了上去。 “好狡猾的半妖~”她故作愤怒，在那人身上一阵抓挠，宴承怕痒，只能连连求饶。二人玩闹一番，他才说自己明日要带兵出去迎接羿王，冰灵心底激起波澜，低头，沉默一会儿方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 十月廿一，雪停。 飞陌蚩后军此行一路顺畅，这羿王自从上路便心情大好，特地允许宗吉保护后面的药师团。 “殿下，先前陛下要派魔界最高阵术师团过来，我们离开了东禹城，那阵术师要谁接待？” 林若心情好，自然愿意回复金翅鸟的蠢问题：“我已书信让他们去恩州，我等多逗留些时日，待他们到了再出发。” 已至午时，仍见不到太阳，气温虽暖和了些，但还是灰蒙蒙的，不知下一刻要下雨还是下雪。 探兵来报，前面三百里有成王迎接，他大喜，看来马上就要到恩州了。 待走近时他方觉异样。那成王与众人皆是徒步而来，见着他笑眯眯喊了句二哥。 “宛珏？”这家伙平日最爱骑马，怎么今日愿意自己走了？ 那弟弟拱手，说话有气无力：“小弟带众将前来迎接二哥，二哥一路辛苦了。” 林若跳下马，大步走到那家伙跟前，身后的金翅鸟还在喊着“殿下小心”，他则靠近那成王，直接拽掉对方的玉佩，仔细检查一番，是真的。“你怎么半死不活的？” “小弟一切安好……” “好个屁！”林若咔咔两下点住那人的定穴，身后将士欲上前却被他气浪掀翻，倒地打滚。 “阿朵那！” 药师过来检查一番，不可思议地在那成王腹上一推，竟从嘴里出来老大一条肥虫！ “呕……”刚跟过来的阿澜见着此景直接在边上吐起来。阿朵那解释道：“殿下，此虫名唤风肥子，幼虫随风而动，可飘入口鼻，迅速蚕食妖魔精气，待精气耗尽便会食去肉体……幸好发现得及时，成王殿下与众将并无大碍。” 林若松了口气，这宛珏竟然蠢到出门不带药师，真是不叫人放心。“先休息一下，为他们渡些魔气再上路。” 如此耽误了些时间，到恩州时已是傍晚。 虽说大家都已精疲力尽，但还是举办了接风宴。恩州天界药师团来的首领是那素因仙君，歌舞平平，倒也没什么意思。他无聊地饮酒，偶然瞥见边上宗吉阿澜一对小情侣打打闹闹，再抬眸时，那个从宴会开始到现在找了三遍阿冰的人已经出去了。 他这会儿还在思索着怎么旁敲侧击打听那位的事，主位上的成王已经开始小声打听破神卷轴的事。 “我听说那是妖帝找了上千名高阶阵术师，花费近百年才研究出来的东西，怎么会给二哥？”“会不会是假的？”“它真的能破开舞阆封印吗？”“它要是能破开妖帝怎么不用？”“二哥你一定是被骗了！” 酒过三巡，他竟也有些迷离，借口出去透透气，这便离开。 ------------------------------------- 这恩州城宫大得很，他要去哪儿找她？ 找到也不知怎么解释，还是不找了吧。念及此处便由士兵带路去了成王一早为他准备好的长青殿。 舟车劳顿加上酗酒，即便躺下了也难受至极，翻来覆去，恍惚间听见天籁方才解乏不少，他正要进入梦乡却猛然惊起—— 谁在弹琴？ 披上外衣出去时，方才见到坐在庭院石凳上的蓝衣姑娘。 见他出来，冰灵立即停音，努力压住乱蹦的心脏，静气： “是成王要我来的。他说你劳顿，让我给你弹琴解乏。” 林若勾唇：“你好听他的话。” 她仍是不看那人，说话也没什么好气：“是啊，他是义兄。” “我知道。”他敛了笑，都三个月了气还没消，这姑娘倒是记仇的很。 “你进去睡，我弹完就走。” 那一副被迫的模样怎么看都不爽，林若走近，阴影压住那姑娘，对方仍是不抬头，反倒是额间的凤尾红印在月光下越发妖异。“你好像很不情愿。”他道。 冰灵心中翻个白眼，张口却是“没有不情愿”。那羿王仍是不走，反而问她怎么不去参加晚宴，她深呼吸一番，尽力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有事。” “那你能抽出时间来给我弹琴，我要谢谢你喽？” “不用。” 林若尴尬一笑，坐到石桌另一边，将那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她穿蓝色很好看。其实她穿什么都很好看。“你近来可好？” 冰灵将头一扭，就是不看他：“好的不得了。” 林若嗯了两声，尴尬片刻，他才又道：“那天的事，是我言重了，抱歉……” 冰灵咬咬牙，“不用道歉，殿下是对的，都是我不好。”扭头对上那张熟悉思念又厌极的脸，“殿下不想听琴我便走了……” “你弹吧，我就在这儿听。” 冰灵鼓鼓腮帮，不大乐意地弹起，一曲作罢，她也懒得行礼，抱着琴便要走，那人身后喊了句站住，她头都懒得回：“还有什么事？” 他思索半晌，这才又柔声：“那天你走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好送送你。” 这种话让她很难堪，她知道他从来不看她的信，还特地跟金翅鸟说了一声，到现在还是要怪她不打招呼。“我去了，你不在！”鬼知道他真不在还是故意不见。她抱紧琴，在那羿王抛出下一个话题前迅速离开。 第102章 留霜蝶 蓝波湖 她脸色很差，过去时宴承正在吹曲，这次是笛子。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今天不来的吗？”她蹦跶过去，抢走那人手上的笛子，“你受了风肥子伤，要好好休息才是。” 宴承微微一笑：“那你呢，你怎么过来了？” “我……”闻言她像个委屈的孩子立马热泪盈眶，哇得一下抱上去，“我不想见到他，我一见到他就好难过！呜呜呜……” 他轻拍那姑娘的后背，安慰片刻，又从怀里拿出糕点：“我回来时给你买了桃花酥，吃吧阿冰，吃了甜食就不难过了……” ------------------------------------- 收拾休憩一天，成王便邀请她参加冬狩，听说是城中的富户为了感谢他等赶走了蛇族特地举办的，她倒是没什么兴趣，但耐不住阿澜尹淮二人的推拉，最后还是去了。 狩场位于城北的藏锦山附近，最近天气冷，积雪未消，远看银装素裹，近瞧能隐约见着几株红梅，因此地灵泽旺盛，故地上也长了不少冰晶花以及冷雪草，偶然散出的光点成就了藏锦山独特的美景。 冰灵带着几个来参与冬狩的神族走到后头，前面的成王羿王还有一众将军聊得开心，阿澜也早跑过去凑热闹。她不太想与那人接触，即便边上有宴承，她也要避而远之。 “这山后头有一棵四荒最大的凤凰花树，听闻开花时能将方圆十里染的火红，阿冰，若是能待到春天，我们一起去看啊。”那小参将骑着白马来她跟前，她这才露出笑容： “好啊，凤凰花性阳，我正好拿来做驱阴丹。” “好是好，但是相比驱阴丹……”宴承点点头，又坏笑着靠近，一把将她抱到自己马上，“我还是想要壮阳药！哈哈哈……” “混蛋！大家都看着呢！”冰灵小脸红得像个苹果，边上的栾玫一副要拔剑的架势，身后的护军支川以及几个参军小将则是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现在不抱你，等分开了我想抱都没得抱！”他又哈哈坏笑，长鞭一扬，策马跟上前方的魔族。“二位殿下，小将先去探路了！” 那成王仍带着自己的扇子，掩笑点头又嘱咐注意安全。白马奔去，望着溅起的雪花，余光扫过，他这才发觉旁边人的异样。“二哥？” “他是何人？” 他还以为冰灵已经交代过了呢。他本是不愿自请功劳的，既然冰灵没说他便自己说罢： “我的参将，宴承。”说着又得意洋洋，“他们的红线还是弟弟我牵的，二哥你可要多多谢我~”那灵药仙尊生得好看，若非神族，他就要娶来给自己做老婆了，可惜啊。 “谢你？”林若笑得冷，声音低沉，像是即将咆哮的猛虎，“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这个蠢货。 “！”宛珏这会儿脑子才转过弯来，原来此照顾非彼照顾，他这老哥是自己要啊，“这…啊，那怎么行，哥你可是皇子，怎么能跟那神族——”忽然忆起往事，他竟吓得冷汗直流——这该不会是那位吧。还没想出怎么劝导，那羿王已经长鞭一甩追了上去。 ------------------------------------- 冰灵拽着马鞍，不停叫喊着慢一点，她虽会骑马，但二人同乘一匹还这样快，总是让人恐惧的。 “那怎么行，不快点的话阿冰又要难过了。”宴承笑中夹杂着得意，那羿王方才的模样可不像对她无情，不过他就是喜欢看到那人羡慕嫉妒想要又得不到的模样。 她方才都没正眼看那人，只要不看他不听他的声音…… “你怎么突然拐弯，去林中干什么？！”这林中策马多少危险，万一翻了怎么办，身后人可不打算听劝，鞭子甩了又甩，急速奔驰，没有会儿便出了林子，那家伙又猛扯缰绳，惊得马儿蹦起，他却顺势抱住她跳马，又在地上连翻几滚方才停下。 地面软草，又覆着积雪，倒是不疼不痒，但他做这些惊险动作属实吓人，她连叫几声，抬头时那人还在咧嘴笑。 冰灵骂两句坏蛋，又在那家伙胸口轻捶两拳。鼓鼓嘴，又皱眉：“有没有受伤啊？”又将他拉起来，那家伙倒是一副无碍模样，指着那一片碧蓝的湖泊： “阿冰看。” 对面崖上的冰锥密集堆叠，湖的另一边长满了冰晶花，晶莹梦幻。冰锥上滴落珠露，滴答一声润泽灵花，那花儿轻亮一下，散出灵光，随着露水落下，地上一闪又一闪，恍若星辰坠落般璀璨。“湖结冰了……” “真的吗~” “？”她正要去看个究竟，身后一声响指，那湖上薄冰竟微颤而起，化成无数月白蝴蝶，随着阳光飞入天际。 “哇——是留霜蝶啊！”随着蝴蝶离去，湖边泛起涟漪，静中之动，实在是妙。“可是，你怎么做到的？它们怎么停在湖面的？” 宴承将那姑娘轻轻搂住，凑到耳边，出口却是“秘密”。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她开始撒娇，那人笑得灿烂，捧住她的小脸，一番揉捏玩弄后便轻轻覆上。 “冰灵！！” 她牙关一颤，竟险些伤了他。抬头，来人凶神恶煞，跳下马快步过来，那气势下一刻就能把她撕碎。 冰灵反射性躲到宴承后面，那羿王气得脸红，没理会宴承的礼数伸手就将她拽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她手腕被拽的生疼，狂甩两下催促对方放开：“放手！疼啊！” 闻言林若这次松开，那宴承想要过来却被他吓止，身边的姑娘却是躲得老远，一副又气又怕的模样。 “什么我在干什么？！这不是你的主意吗，我还要谢谢你呢！”她说着又跑回自己情郎身边。 他生出几分惶恐，又吼：“什么我的主意，这不是……你不要听那宛珏胡说，我从来——” “是不是都不重要！”她拽住边上宴承的胳膊，以相同音量回怼，“你不是说不陪我玩了吗，那就不要再管我的闲事！” 第103章 愚蠢 他说过这种话吗？ “殿下。”宴承拱手，“你们的事阿冰与我说了，你既然已经拒绝了阿冰的好意，我想便不必纠缠了。” 对面人的神情又阴沉几分，但冰灵这会儿非但不怕反倒觉得自己特别有理，故而将脑袋仰起直面那张可怖的脸。宴承捏紧她的手，誓要与她共进退。 “殿下，我等还要探路，先走了。”宴承说着将那姑娘扯到另一边，迅速绕过愣神的家伙快马而去。 林若心中一绞，却没了追上的勇气。 他可真是个笨蛋。 ------------------------------------- 二人骑马出来，冰灵深舒一口气，又摇头晃脑舒展身体，身后的男人笑道： “阿冰很开心哦。” “当然啦！”她扭头，有些小得意，“我第一次吵赢他，哈哈哈，我终于报仇啦！”先前他的那番话骂得她无地自容，今日终于把面子挣回来了！“走，我们去狩场，我今日要拔得魁首哈哈哈……” 罗员外已经在狩场口等他们，宴承和冰灵简单了解一下情况，成王大部队便已经到了。宛珏见羿王不在还问他二人可有见到，冰灵当然实话实说那位过了林去湖边了，想来他法力高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宛珏派人去找，他们这便自顾自开始冬狩。 狩猎自然不能同骑一马，她回了自己的马后便带着阿澜等人入了围场。 其中猎物丰富，鹿兔狐雕等应有尽有，冰灵骑射好，基本百发百中，玩到兴头上也不管后头的阿澜宗吉等人，自己一个劲儿的追鹿入林。 雪鹿角正好可以入药，她起弓瞄准，咻得射出，临了却大骇，那雪鹿逃去，后头却隐约是个人！ 她嘴巴惊得老大，立即过去检查，好在那人徒手接箭，并未伤及要害。 “羿王。”都黄昏了，还以为他不来了呢，“狩场危险，你为何不骑马？” 林若将箭折断，眸中冷冽，声音低沉带着些沙哑：“我们需要谈谈。”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话好谈。”宴承不在，她可不敢跟这家伙硬碰硬，说着就开始调头，没成想那人直接跳上马，大力抢过她手上的缰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长鞭一甩，直接穿越林子到了断崖边上。 她瞅准时机立即跳下，快步跟那疯子拉开距离，捏个诀就要飞回去，而那人仍不打算放过她，扯住裙摆一把将她拽下来，随后便直接扣死在怀里，冰灵仍要挣扎，那羿王却贴在她耳边威吓： “你再跑我就杀了他！” “你，你敢！”吼得大声，但还是老老实实不再动弹——这家伙竟拿权势威胁她，先前她真是瞎了眼！“他是参将，你不能随便杀人！”见那家伙不说话，她又大喊大叫：“快放开我！” 叫唤半晌，那人仍是没有反应，她这个角度也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实在不想待在这家伙怀里。 待空气再次凝固，二人也都冷静下来，那羿王手上力道松了不少，但仍不愿意放开。冰灵深吸一口气，冷声：“有什么话你说吧。” 对方有些颤抖，过来好一会儿才低声：“你真的喜欢他？” “对！” “有多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 他心中刺痛，吞吞口水，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对我好！他救过我！他爱我！” 原只是这样。“我也可以对你好……” “我不要！还是把你的好留给柔什么吧！”腰间吃痛，他又勒紧了。 “她不是我未婚妻！……对不起，现在才向你解释。” 她眼皮微颤——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这个。而她现在爱的是别人，这些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我们算是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比较好，她也常乱开玩笑……她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让她当面给你道歉……” “不用了，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羿王。” “叫我名字！”羿王二字，何其冰冷。 “我不敢。” “你可以！我们曾经——”他要怎么说，他们是夫妻？相互利用欺骗最后分手的夫妻？“我们也相爱过……” 相爱？她还以为是她在单相思呢，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要纠缠我。” “阿灵……” “住口，不准你这么叫我。”她终于找机会挣脱，不过既然都聊了，还是将事情一次性了结的好，“如你所说，我就是在游戏人间，你不喜欢便不要陪我！” “那他呢？！那个宴承呢！” “他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跟你不一样。唯争当下白驹时，不思来日多方长。”他们是红尘中两颗孤寂的灵魂，找到伴侣获得片刻的喘息，再踏上彼此的征程。 他苦笑，敢情这丫头找到另一个浪荡子了。“冰灵，你真愚蠢。” 她气得脸红：“对，我一直都很蠢，请羿王殿下离得远一点，免得被传染！”说着就要去骑她的小马，临走时还听见那人在后头大喊： “他在戏弄你啊你看不出来吗？！” ------------------------------------- 戏弄怎么了，他们彼此戏弄，她又不吃亏。 ------------------------------------- 狩猎结束，评比的结果也出来了，冰灵以压倒性的成绩获得魁首，罗员外赠的东西倒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仅是一些灵石和一些疗伤的金丹。 在她看来很一般，但在人族看来，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晚膳时众人一同在山脚下烤肉，冰灵自是把需要的鸟羽鹿角取下，剩下的便交给宗吉宴承他们拿去烹饪。成王侍卫报信时，她才知道那羿王还没现身。 吃喝玩乐，她也愿弹上一曲为众人助助兴，众人围坐一团，听她的袅袅琴声，边上的宴承连连喊着遗憾，早知道把箫笛带来了，思索一番，也愿舞剑共众人欣赏。 如此欢闹，一夜而去。 第104章 彩食节(上) 十月廿五，神界的灵草补给到了。魔军那边说要在这恩州城多留几日，冰灵素因等药师便开始马不停蹄炼药。 正经事来了，她便少了时间去谈情说爱。 魔军那边也无所事事，宴承宗吉除了当值外便过来帮她们炼药。 她日日不出炼药房，魔军那边有什么宴会也是让伊洛或素因参与，如此便少了与那些魔界王子的接触。 “白芷五钱，当归三钱……不对不对，那个是何首乌。”冰灵指了指边上，对宴承笑道，“宴参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识得药引啊~” 宴承趁机过来轻捏她的小脸：“术业有专攻。” 她吐吐舌头，指挥着他去收拾边上的炼药炉，对面的阿澜和宗吉闹得起劲，这会儿又被尹淮训斥了。 “师父师父！尹淮师叔倚老卖老，把他的工作都给阿澜了！”那小姑娘跑过来拽着她的胳膊拼命摇，又冲对方做鬼脸。 “师姐她胡说！”尹淮气得脸红，冰灵捏捏妮子的小脸，随意训斥两句，这便嘱咐着赶紧干活。 几人玩闹半晌，这才一并去用午膳。 阿澜是个不受拘束的，吃着饭也堵不住她的小嘴，叽叽喳喳夸耀人界的饭多好吃，她这一趟下来都胖了。感叹完后立即又抱着冰灵的胳膊撒娇：“明日是恩州城的彩食节，听说人族会做许多御用仙品，师父，我们晚上一起去吧~” “那怎么行，炼药要紧……” “哎呀，这不是还有好多天的嘛！魔军冬月才出发呢！”说着又开始撒娇，“去吧去吧~” 这菩提子精的消息比她还灵通不少。冰灵点点头刚应下来，那孩子便一蹦三尺高，又朝边上的宗吉会心一笑。 “阿承，你也一起去吧……” “啊？”阿澜连连摆手，却解释不出个所以然——这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那，那也好，尹淮师叔也一起去吧！”谁知那家伙却摆摆手，示意他们情侣约会不要带上他，阿澜这才又说带上素因和伊洛，宗吉那边也说着兄长也会一起来，这是象征友好的聚会。 ------------------------------------- 次日晚 她按照惯例掩上面纱，阿澜的衣裳换了许久，他们过去时险些迟到。 对方来得人很多，除了宗吉宗克外，羿王成王也来了，对方一群大高个，倒显得他们这边的姑娘们娇小脆弱。 “阿承呢？”她最期待的人却没有过来。宗吉递给她一封信： “宴承参将奉命去迎接魔界阵术师团了。” “……”这走的可真突然，信中祝她玩得愉快，有什么事可以拜托他的好友骏之帮忙，他大概要去个三四天。 想见的人不在，不想见的却来了，她这么一来没了兴致，正要说自己先回去炼药了小徒弟便将她扯入了人群中。 “师父你看，那边有卖桃花酥哦！”阿澜说着便一把将冰灵拽了过去。近看，那不仅有桃花酥，还有桂花糕，梅子糕等一众姑娘们喜爱的小零食。看着不错，冰灵这便开始掏钱袋…… 糟糕，拿错了，这是衣袋… 看来只能走了。 一扭头正好撞上羿王清冷的眸子，冰灵立即闪开，那羿王故意挡她去路，伸手将钱袋丢给阿澜： “用我的。” 冰灵的不用还没出口，后头的小徒弟已经连声应下将每样糕点都点了一遍。 “多谢羿，咳，林公子。”她将头埋得更低，索性转身给阿澜一起挑糕点。 “啊？就这几块糕点五十灵石？！你吃人呢？！”阿澜破口大骂。 “平时十块灵石都不到，怎么今天这样贵？！” 那老妇人甚是彪悍：“今日彩食节，我这所有糕点都是御菜，别看与平时无二，实则食材都是我精心、特别挑选的，更重要的是里面倾注了我对尧帝陛下敬慕，对天地的感恩……我卖贵点怎么啦？！你爱要不要！” “嘿你这妇人——”阿澜气得跺脚，虽说羿王有的是钱但她也不能随便花，以后还不起就麻烦了。 林若未说话，后面的宛珏倒是扑着扇子过来了：“买吧买吧，二哥坐拥北域十四州，有的是钱！”说着又叹口气：“唉，将士可一下子掏不出这么多钱哦~” 冰灵听出他话中意思，立即抢过钱袋塞到羿王怀里：“凡人的糕点我早便吃腻了，今日不吃也罢。” 林若瞥她一眼，又将钱袋递给阿澜：“阿澜要吃便买，我请客。” “好哦~多谢林哥哥！”阿澜欢呼雀跃，扭头要那老妇今日所有糕点，又得意地摇钱袋子。羿王就是羿王，钱袋上的刺绣都是华贵无比的，然配饰却是一碎玉，她再往下看，方见着流苏边一漂亮的粉蓝色羽毛。阿澜心下一惊，喜上眉梢：“是师父的凤翎诶！” 什么嘛，他们已经到了相送贴身物的地步了啊。 冰灵疑惑，自己确实丢了一个凤翎，然正要瞧个明白，那钱袋便嗖的一下被成王抢去。 “我看看我看看！哎呦，还真是！其中灵息可不就是仙尊义妹的嘛！”他拿扇子戳了又戳，“这物件不是二哥一千年来一直带在身边的，传说中的与嫂嫂的定亲信物嘛！没想到是阿冰你的哦！” 冰灵神色一慌，连忙踮脚表示自己也要看看，那成王却是故意将钱袋子举得老高。 “没想到我素未谋面的嫂嫂竟然是——” 还没说完便被羿王抢回，很是粗暴将那凤翎取下藏去，又将钱袋丢给阿澜。“没什么好看的。” 她攒了一肚子疑惑，却也不好意思问那羿王要。 她至今不知道是怎么丢了，一直猜测是闭关修炼的时候灵力冲天灵盖改变了她的原形，这凤翎也便消失了。 羿王断了话题，阿澜宛珏只得尴尬闭嘴。 付过钱，宗吉帮着忙将所有糕点装入乾坤袋中，这才又继续出发。 前头酒庄正在举行比赛，谁能连喝二十坛紫梅酒不醉便赠上等文房三宝一套以及一面“二十不败”大旗。 赠品倒是不重要，只是紫梅酒酒香诱人，他们队伍中又有不少酒鬼，见到免费喝酒几个大字便走不动了，连连叫着要上去比拼。 第105章 彩食节(下) 冰灵对酒没什么兴趣，但那羿王倒是很意外地没上去，她依稀记得那人是喜欢喝酒的。 随着铜锣一声响，众人开始大碗大碗喝酒，冰灵在下边大喊助威，累了又坐到边上休息。她没吃晚饭，这会儿饿得受不了，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叫个不停。正想着要怎么办，一根红润的山楂串串送到她脸前。 仰头，是羿王。 “不用。”她脑袋一撇，就不理他。 他也不再多话，自己将那糖葫芦吃了。 冰灵摩搓着自己的衣角，他明明没说话，就站在面前都让她紧张不已。 林若将签子一丢，干脆坐在她边上，冰灵吓一激灵要起身，却被那家伙死死摁住。 明明那么用力脸上却面无表情，整得好像她在大惊小怪。“干什么？！” 林若抱肘，仍望着上头喝的起劲儿的众人，面不改色：“在想他吗？” 她闻言立马红了脸，咆哮中都带着羞涩：“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没来是不是很失望。” 冰灵鼓鼓小脸，宴承不在，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抗衡这个大魔王：“你是故意的。” 那羿王扭头盯着她的眸子，语气中很是不满：“魔族军务，这是正常的调兵。”冰灵咬咬嘴唇，趁他不注意往边上挪了挪，又将脸撇开。林若见她这副模样不免失落：“听闻你来的时候受了重伤，现在怎么样，伤好了吗？” 闻言她呆呆低下头，那种贯穿之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虽然来恩州是为了帮忙，但是她的贸然离开的确有点负气意味，在狼嚎岭的三日，她是多么希望他能来救她，做梦都在想。“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他微抿薄唇，“我该派人护送你的……” “都过去了。”她了断话题，任凭那家伙怎么问都不再回复。 酒赛结束，只有善酒的宗吉宗克俩兄弟拿到了锦旗，其他人则是喝得大醉倒地不起，冰灵及时为众人吸除酒气，虽然阿澜还是喊着脑袋晕，但起码清醒了能走路了。她想上去搀扶，那小丫头却将她一把推到后头人怀里，自己去扑进情郎怀中。 “宗吉哥哥~”阿澜带着满身酒气在对方脸上吧唧一口，宗吉到底喝了不少酒，加上被她这么一惊吓直接显出狐狸耳朵——好在藏得快没吓着人族。 边上不明所以的素因立即将那丫头扯回来，阿澜酒醉又跳又闹，最后还是挂到了宗吉身上。 醉成这样也无法再继续游玩，众人按照原先计划匆匆买了些糕点吃食便各自回了城宫。 ------------------------------------- 十月二十九·晴 算着日子宴承该回来了，她将自己的思念写成厚厚一页纸，没打算给他看，只是自己排解一下罢了。 “仙尊，出事了！”尹淮急匆匆来报，“宴承参将刚回来便被羿王殿下打入了监牢！” “什么？！” 冰灵立即动身前往，走到一半才想起没有魔将的旨意她是进不去的，于是又转而去了魔军的主将营。 路上尹淮已经给她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是恩州派出的接应魔族阵术师团的军队在路上遇袭，除了宴承外全军覆没，而阵术师团也随之下落不明。宴承轻伤逃回，汇报情况后便遭下狱。 嘎吱。 门开，出来的是宗克。“仙尊，殿下有请。” 她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家伙会避而不见呢。“好。”后头的尹淮被拦下在她意料之中，冰灵嘱咐两句这便跟着宗克进了羿王的书房。 她第一次过来，这书房的修缮不亚于成王的擅书殿，羿王来后全权把控魔族军机要事，因而所有的书信折子都堆在了倦勤殿。 她站了半晌，对方仍是忙着查地图，她知道师团丢了他很苦恼，但如今她更关心的是宴承。“羿王殿下。”那人仍是不予理会，她只得自说自话，“请你准许我前去大牢……” “不准。” “为什么？！他受伤了我要去照顾他！” 林若不屑的将地图拍在桌子上：“他受伤了自有魔族药师为之疗愈，且他身为重犯不可探视。” 冰灵咬牙切齿，大步跨到他跟前，怒：“什么重犯，军队被灭，阿承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你不细心照料便算了，还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将他打入大牢，现在还不准我去探望……你这就是意气用事，莽夫之举！” 林若终于被她激怒，将笔一甩猛然站起：“灵药仙尊！你无权干涉我魔族军务！” 对方忽如其来的暴怒吓得她身子微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攥着拳头道：“他这样……是因为我吗？” 他一怔，这死丫头竟然怀疑他以权谋私？！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林若怒不可遏，“三万魔兵战死，阵术师团音信全无，独独他一人活下，我怀疑他与敌方暗中勾结有错吗？就算他不是叛徒，不查境况以致全军覆没，依照军法我照样可以斩了他！” 冰灵吓得眼泪汪汪，却仍死盯着那暴怒的家伙，她不在理自然没话讲，可是被他怼的心里难过只能抽泣。 他心中一梗，七夕那天她也是哭得那么伤心，可这次却不是为他哭了。翻了好一会儿才掏出帕子：“别哭了。” 那姑娘没有一点要接的意思，对他的怨恨倒是大了几分。 “你很想见他吗？” 冰灵见有希望立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白了对方一眼，咬紧后槽牙，不情不愿将玉佩取下：“大牢湿冷，早点回来。” 冰灵喜出望外，接过玉佩道了声谢谢便立即窜出去。 ------------------------------------- 大牢 有了羿王的贴身玉佩自然一路通畅，狱卒将她带到了最深处，满身是伤的蓝衣将军倚靠在墙角，头发散乱满脸疲相，不知是睡去还是昏迷。 “阿承！”牢门一开她便扑了过去，对方被她惊醒，这才露出个疲惫的微笑。 “阿冰来了。” 第106章 给他的粥 她将对方上下检查一番，好在都只是些皮肉伤，也都上过药了。“我这里有止疼散，吃了就不疼了……”说着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傻瓜，我没事，哭什么。”宴承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却又蹭了对方一脸灰。 “这么多血还说没事！”冰灵埋怨一句，又轻轻抱住他。她第一次有想要带一个人离开尘世的打算。 依偎一会儿，她这才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离开恩州城的第二晚我们便遭到了黄泉族的偷袭，来得突然我们没有防备，所以……”他轻轻哽咽，“都是我不好，事先没有察觉到黄泉族的跟踪，殿下要处罚，我愿承担一切。” 原是黄泉族，那些蚯蚓最善跟踪偷袭，怪不得宴承会中招。“不要！我不要你死！”她闻言又开始掉眼泪。 宴承一把将她抱紧：“我宁可顶着失察之罪被斩首，也不想以敌军奸细之命苟活。”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我想一切还有转圜余地。”冰灵抹掉眼泪，“我一定会救阿承的！” 宴承在她额上轻啄一口，眸中满是柔情：“阿冰，若我能活着出去，你……跟我走，可好？” 走？“去哪儿啊？” “哪里都好，我想跟你在一起。”他勾唇浅笑，伤口撕裂引得他说话都有些颤抖。 跟他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如今他深陷大狱，又受了刀伤，她怎么招也不忍直接拒绝，思考片刻，这才道了句考虑考虑。宴承却是当她答应了，一把将其搂进怀中，轻吻那滚烫的耳尖，又喘息： “我们还可以生好几个孩子……” 生孩子？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一个恍惚，她已经在牢里待了一个半时辰，跑回去还玉佩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那位还如白日一样在不停的翻看地图和书籍，冰灵没有要打断的意思，直接将玉佩放在桌子上，绞尽脑汁思考半晌，这才又尴尬道： “再次感谢你，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我一定竭尽全力。” 那人眼都不抬，轻道声“不用”，她见状便要告退，临近门口那羿王才又出声： “帮我做晚膳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冰灵扭头，甜甜一笑：“好啊，你想吃什么？” 林若思量许久，方才微薄唇，面上有多淡定，心中便有多苦涩。“粥。” 她不禁想起那个雨天，那个无比尴尬羞耻的场景，她那天做的就是粥食。即便他说那都是戏言，他们也回不去了。“好的，我现在就去。” 借了魔族的小灶，有厨子打下手，她做得很快，又自己加了不少补料进去，算是对他的报答了吧。 “麟须幽莲粥，养神补气血，恢复内力。” 林若终于收了图纸，心中暗嘲，她倒是听话，他让她做啥她就只做啥。他自顾自吃起，那姑娘局促地站在对面，一副不知是走是留的模样。“你的厨艺还是那么好。” 冰灵礼貌：“过奖了。”她就站在这儿看着他吃吗？ 她先前是很喜欢看着他吃东西的，那种被他认可的感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有过。而现在，她更喜欢做给宴承。 宴承，每次吃到她做的东西都会笑得很开心，吃饭的模样看起来便很香。而他，只有他说出那句“可口”时她方才知道其想法。 他对喜爱的事物少有言表，但对讨厌的怒形于色。如今忆起往昔的思慕，她时常是在忐忑中度过的。 还是阿承好，永远在笑。 他笑起来也是好看的，但是他少有笑容，仿佛心中永远藏着事。也对，他已经活过了两万年岁月，他的心思自不是她和宴承能比的。 “真的没机会了吗？” 对方突然张口打断了她的思路。仰头，对方还在斯文地吃粥，仿佛那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我是说，我和你……”林若抬头，姑娘的表情呆傻中带着些惊异，“我和你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冰灵扣着手指，胸口不开始不争气地乱蹦。“等阿承出来了……再说。” 林若自嘲一笑，继续吃粥，如此佳肴，却是越吃越难受。 她又想利用他了。 ------------------------------------- 冬月的第一日就下起了暴雪，城宫银装素裹化为冰山美人。不过好在大家都是修行之人，虽是感到冷了些，却也不会真的冻伤。 如此寒日，她越发担心牢中的爱人。 “宗吉哥哥，是宗吉哥哥来啦！”小徒弟喜出望外，雪地中的白袍男人也摇着手跑来。 他知礼数，每次过来都是先拜见她。即便眸中藏不住厌恶，但还是要为了阿澜装一下：“灵药仙尊。” 她点点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殿下说，已经安排大牢取暖，您不必担忧。” 她心中莫名一震，不知是庆幸阿承的状况还是为羿王动容。“替我谢谢他。” 那宗吉眉头一挑，接过小丫头送上来的糖葫芦，对她倒不客气：“您若是真想感谢，便自己亲身去一趟。” “不……”她一想到那位殿下心中便五味杂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是不能见到他的。“雪大，不便。” 那白狐狸分明是轻哼了一声，扭头坐到边上开始跟阿澜闲谈。话题无非是围绕着魔界有哪些哪些好吃的，她等小仙子出界不容易，一定要争取带她去魔界玩一次。 这分明是要把她的小徒弟拐走。 “我们魔界男子若是真心爱一人，便可对混沌起誓，此生只娶她一人，一夫一妻恩爱一世，若违此誓，便要受混沌天雷的灭顶之刑。” 他们怎么突然开始聊这个了。 “那若是女子违誓了呢？” “那当然是一样的！不过啊，断情之刑只约束魔族，故而负心无情的都是人族、天族女子……” “那若是女子负心了，那些被她们抛弃的丈夫当如何？” “那当然是孤苦一生啦！唉，可怜魔族寿命短则上百，长则过万啊！唉……” 上万年的煎熬，任谁也受不了吧。她倒是好奇为何魔界会有这样的规定。 “哦！那择妻的时候可一定要谨慎哦！” “可不是……我身边就有一个，脑子犯浑选了个神界的，真是惨啊，人家一走就是上千年，他便只能无休止的等待，如今虽见到了，但人家，嘿，已经将他忘光了，现在还有了新欢，唉，你说说这……” “哦，身边人？他是谁啊？阿澜认识吗？该不会是宗克哥哥吧！” “当然不是了！我兄长尚未娶亲……” 第107章 雪停 “那是谁啊？告诉我吧宗吉哥哥~” “嘘……下次告诉你。” 听起来是挺可恶的，但混沌只存于魔界上空，这所谓的断情之刑也只能约束身在魔界的魔族，若是逃出来，混沌也奈何不了他。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哪像神界，除了硬性规定的皇族婚约外，其他神族可都是支持纳妾通房的。正因如此，近几年愿意成婚的仙娥神女越发少了，先前她与什伍神聊起此事，听闻神界因为出生率太低，已经计划着开封神榜了。 说到孕育后代，神女本就不易受孕，加上新生儿死亡率高，即便出生了还要修炼渡劫，故能活到一千岁的已少之又少。她本也打算留个后的，但看到这恐怖如斯的死亡率瞬间放弃念想。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选定的那个对象九尾微君不久前找到心仪的雌狐狸，已经风风光光成婚了。 忽然想起先前宴承提到要跟她生孩子一事，这么想来，她还真有必要考虑一下。婚不结，但孩子还是可以有一个的。 念及此处冰灵脸上泛起红晕，托腮。如果话本的话应该是这么写的吧：她和阿承的孩子，爱情的结晶…… “哼！”宗吉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吧，他骂她呢…… ------------------------------------- 冬至日，师团案终于迎来了转机，听宗吉说昨晚不寥高空巡逻时发现一个正在放信蝶的小兵仔，其信是送往蛇都的，听闻那兵仔倒是忠心勇猛，羿王成王还没审问两句便直接毁丹自尽了。 “宗吉哥哥还说那家伙利用法术隐藏真身，本体便是蛇妖……” 冰灵对这些不感兴趣，摇着那小徒弟的双肩：“阿承呢？他被放出来了吗？” 阿澜被摇的头昏，这才讲到最关键的地方：“羿王殿下亲自提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放出来了——诶师父！”词儿还没说完冰灵便奔了出去，阿澜只得在后头大喊着要她谢谢羿王。 他终于出来了！ 见到爱人时，她喜极而泣，宴承在里头待了近半个月，伤已经完全好了，但人瘦了不少。见到她过来自然挤出一个微笑，高声： “阿冰，你来了。” 冰灵哇得哭了出来，飞奔而去紧紧抱住他，妄想将彼此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哭什么小家伙，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宴承轻抚她的小脑袋，“我都饿瘦了，你可得做点好吃的给我补补……” 她哽咽着答应，却仍是不愿意放开，似是怕他逃掉一般，知道他提醒后面还有人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放手，然仰头便撞见那说幽暗抑郁的眸子。 羿王。 明明没有泪，她却能切实感受到他的哀伤。 “羿王。”她抱拳躬身，“多谢羿王为宴承洗脱冤屈！”她不能看他。 那人呼气声在这雪天异常响亮，响得冰灵感到阵阵愧疚。 “没事，应该的。” ------------------------------------- 雪停了，仿若苦难的结束。 她希望是真的结束了。 宴承虽被放了出来，但仍被追究了失职之罪，从参将变成了辎重营的中军。 夜·紫梅坡 冰灵带着食盒蹦蹦跳跳过来，临近了才发现成王也来了。她并非有意偷听，只是隐隐约约听见那扑扇子的宛珏一遍遍劝说着宴承，具体的没听清楚，但大概就是说宴承跟她不合适，还是尽快分手吧。 冰灵暗自愤愤，这成王羿王亲兄弟，当然向着自家哥哥说话。可先前羿王不在时，他明明是那么那么支持他们在一起的。 念及此处冰灵大步子现身，上去便挽住了宴承的胳膊，成王显然是吃了一惊，面上尴尬，便以扇掩面。 “阿冰妹妹来了也不说一声……”宛珏笑得尴尬，冰灵将小脸一扬，一脸自信与坚定： “我爱阿承，殿下。在这世界上，除了我的师父师叔们，我最在乎的就是阿承，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宛珏一副果然被听见的模样，又尬笑两声：“我也只是劝他慎重考虑考虑，毕竟婚姻大事……” “不用再考虑了！”宴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笑得灿烂得意，“我的想法与阿冰一样，我们已经认准了对方，不会再变了。” 宛珏叹了口气，他也算是尽力了。“好吧，那我只能祝福你们了。” 待成王走后，他二人这才如往日般坐在石头上，冰灵将做好的鸡汤和甜点端出来，俩人吃吃闹闹，又互诉衷肠。 云开雾散，皎洁的月光洒下时，周围静雪也隐隐发着光芒。梅紫在这银色的夜晚愈加婀娜，如同雪中精灵，独舞寒夜。 “我之前说的事，你想好了吗？” “嗯？”她反应了半晌，这才想起是牢中他所说的双宿双飞。静默，许久她才战战兢兢张口： “我要是不愿意，你是不是会立刻跟我分手？” 对方失了笑，却又立即揉搓她的脸颊，示意她靠入怀中。 好一会儿，宴承方才道：“没事，你只是现在不愿意，但我会等你的。”等到你愿意为止。 她这才眉开眼笑，紧紧环住男人的腰，贴近温暖的胸口静听他的心跳，又节奏又韵律，是她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我爱阿承。” “我也爱阿冰。”他笑得意味深长，但多是为之欣慰。正要再说些什么，那小姑娘又猛然起身，挥法拔下凤翎，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凤翎，送给你。” 他往后一扬，姿态慵懒，质疑的语气中带着玩笑味：“哦？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我想把我身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你！” 宴承将她拽到跟前，冰灵未及发力，直接撞到他身上，他也顺势躺下了，肆意地揉弄冰灵那一头墨发，玩够了又蹭到柔软的耳垂，再是紧致的下颌，再是白皙的脖颈。他的动作越发缓慢，却莫名闹的她心痒。“阿冰最宝贵的东西，不应该是……” “停停停！不能再摸啦！”冰灵一把拽住乱闹的胳膊，脸上的桃红快要溢出来了。那人完全没有羞耻心，笑得玩味，却是迷人。 “今晚跟我回去。” 第108章 她的信 冰灵甩甩头，这要从身上起来，他却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死死摁在自己身上。贴得近，她已经明显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情欲。“你，冷静一点……” “冷静不了，现在就想要。”说着便按住头吻去。 冰灵吓得胡乱挣扎，说好来看月亮的，怎么闹成这样了。见那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手，她这才施法化雪为水，朝着二人脸上扑来。 “啊——冰灵！”宴承大叫一声，这才将她放开，冰灵起身掏出帕子笑着给他擦拭，没想到今夜一趟二人都成了落汤鸡。 寒风吹来，俩人又冻得瑟瑟发抖，宴承也没了那方面的兴致，立即取柴生火烤衣服，稍稍暖和一些了俩人这才告别。 ------------------------------------- 宗克说回来的时候便是这样失魂落魄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一回来便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一个人坐在那儿发了疯的喝酒。 门掩得死，里头除了酒罐的碰撞声便再无其他。 他知道，他家殿下崩溃了。 因为那个人。 “要我说，殿下就快刀斩乱麻！”外头一起守夜的弟弟叨叨起来，“把那个宴承送去其他军营不就好了！” 宗克摇头：“那怎么行，夫人会伤心的。” “长痛不如短痛！过段时间她自然就忘了，她要是敢闹个不停……干脆杀了算！” “闭嘴吧你，净出骚主意。若是让阿澜知道了……” —— 啪！ 酒罐掉落，碎了一地。 这大概跟他的心境差不多吧。 林若再度揉搓手中的粉蓝色羽毛——他视若珍宝的东西，他短暂婚姻的凭证。那个人如今也有了，相较而言，他成了笑话。 一个失误断送了他苦等千年的感情。 他知道是自己不好，但对方的转身未免太决绝了。 他若能早些过来，早些把事情说开，说不定不会弄成这样。 脱力，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幽暗的烛光下，宣纸上的字迹都模糊起来。 这是她先前写给他的信。那段时间，她对他有满满的爱恋，文词甜腻，甚至有些做作，但却是满腔深情。从他回东禹开始，日日有，日日不重样。一开始他还会打开瞧瞧，但发现皆是些情爱之言后便少再开启，干脆塞进抽屉里。那段时间忙，他急于攻城帮她取回内丹，便没时间再看她的情书。 若是看了，或许后来便不会那般疾言厉色。 “阿灵……” 他何苦求什么一生一世，只要她愿意，片刻又何妨呢。 他现在除了看信，什么也做不了。 胳膊一甩，折子撒了满地，这才看见压在最下面的几张纸。无意间扫到自己的名字，他方才取过来。 好像是昨晚宗吉送过来的。 是她的笔记，但行文与其说是写给他的信，更像是那姑娘的日记。 那家伙竟将人家的日记偷过来了。 “‘今日拜别，虽有不舍，却仍离去，日来麻烦你了，无颜相见，只书上表歉意罢。羿王安好。’ “‘今过西沱庄，见一老妇种满园石榴，我问何故，言独子从军，十年未归，今半身入土，遂种此树待之归来。降温了，不知羿王可好。’ “‘……我活下来了，这是我的重生，定是托汝洪福罢。令弟风寒，无碍，羿王可放心。’ “‘……今日见着一怪人，爱笑，与羿王有几分相像。不知你现在可好，无我叨扰，定与幽柔举案齐眉罢。祝你幸福。’” 后面的一沓便无与他相关的话语，多是提到那位“怪人”，虽未提真名，但想必就是那个宴承了。 最后一页，她意外使用了开头： “林若： 这或是我最后一次问候您，我爱上他了，幸运的是，他也爱我。几日来他帮了我很多，蓝波知音紫梅知情，即便日后分别我亦无法忘却。祝你幸福。” 她情感的转变跃然于纸上，却令他更痛心了。 吱。 门开了。 对方身材高大，显然不是他想见的人。 他身子倦得慌，酒劲儿上来时更是连连恶心。 “滚。” 不寥拾起地上的折子，又瞟了眼半梦半醒的主子：“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回来吧……阿灵……” ------------------------------------- 被人唤醒心情自然差了些，她随意披了件衣裳出去，抬头一看天还未亮。冰灵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吗不寥大人？”这金翅鸟能来找她倒是稀奇。 不寥抱肘，抬头便是一个白眼，然后没好气：“跟我走。” 冰灵心中暗嘲，见着那金翅鸟转身，仍没有移步的意思。那鸟扭头，见她没反应立马勾唇讥笑，上下一番打量，又挑挑眉。 对方轻蔑的态度惹得她更不快：“天尚未亮，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不寥顶顶后槽牙，这臭丫头若不是灵药仙尊早就被他劈了。“殿下病了。” 她心底泛起忧虑，却又立马冷静下来：“魔族随军药师多有人才，何必找我？”她总觉得对方有些杀意，还是不要跟这家伙单独在一起的好。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不寥大喝，上去就要拽她的胳膊，冰灵猛得后退： “怎么，你要我叫来天军吗？！” “你！”他气得跺脚，狠瞪那丫头一眼，这才骂骂咧咧离去。 冰灵松了口气，想来白天还好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不寥一定是在骗她。 她现在怎么着也是有情郎的，怎好大半夜去别人的住处。 ------------------------------------- 一整个冬月魔军都在忙活师团失踪案，听宗吉说还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这两日又开始降温，街上死的人越发多了，冰灵素因忙着照顾人族，便再没管过魔军之事。 藏锦山 最近事多人手不够，她这次出来只带了尹淮和阿澜，凤凰花树未开，但其种子树叶枝杈碾碎磨成粉能燃相当长一段时间，是上好的炭火。 阿澜虽是修行者，但因修为不足即便披了件貂皮大衣还是冻得浑身颤抖。“师父……还没到吗？”说着狠狠打了个喷嚏。 “让你平时多修炼偏不听，你现在这修为还不如为师当年呢！” 第109章 磷心果 阿澜瑟瑟发抖，叫嚷着她三百岁时得到了混元珠修炼起来自然轻松不少，哪像自己这一个普普通通的菩提子精…… “怎么说你也是菩提圣树生出来的，天赋可不差！”冰灵又道，不过先前听二师叔说阿澜的灵体乃是她从人界带来的，这段记忆她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就连“阿澜”这个名字还是二师叔说她才知道的。 三人越往前走灵压越强，绕过山体终于见到了那巨大的赤黄色凤凰花树。其树干足有一丈粗，火红的树叶层层叠叠摞在一起，好似神凰凤尾。这个季节凤凰花未开，因而只能散发点点温暖，即便如此，周围灵压依然甚高。 “就是这里。”几人下马，冰灵开始吩咐，“我们只取树叶，勿要伤了此树的根基。” “是。” “我先上前，若无危险你们再过来。”她摁了摁手上的剑鞘，刚走进没两步便觉得浑身炽热难耐，冰灵立即捏诀化出结界保护肉身，待到能适应了又再进几步，然而眼前场景越发朦胧，像是有烈火在熊熊燃烧般，周围越发虚幻，她的脑袋连连镇痛，心脏也蹦的越来越快。 她突然意识到这树周围灵泽竟能精神攻击，妄想退出却根本无法挪动，随之而来的是身体越发的灼热。 “师父！” 冰灵大喊别过来，又立即咬烂嘴唇吐出赤金血，四下灼热的灵泽方才稍稍退散，她又吐一口却见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赤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跃来。冰灵惨叫一声，灼伤的眸子仿佛被血色幕布遮住一般。她有想到方才一切皆是幻觉所制，但身前灵压越发猖狂，终于在最后将她击出了结界。 “师姐！” 尹淮阿澜连忙上去扶住她，扭头的一刻令二人大骇： “你的眼睛……” ------------------------------------- “殿下！灵药仙尊回来了！” 林若颔首，又不是那姑娘回心转意了激动什么。 “阿澜说，他们在藏锦山后面遇险了……” 啪嗒。 他立马将书拍在桌案上，抬头等待白狐狸继续说道。 “灵药仙尊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心下一抖，披了外衣便冲向神族的居所。 —— 没进门便听见那宴承的声音，他僵了身子，却听其中人言。 小姑娘以白布覆眼，还在说着自己是怎么中招的，又说那凤凰树火焰不过是集日月之精华而成，伤不了她，她过一阵子便会好的。 “过一阵子是要多久，我们阿冰这么漂亮的眼睛可不能瞎了！” 是啊，她那么明亮灵动的眸子，那紫色的、满怀深情的…… “一年半载的，很快的……” “若有磷心果说不定能好的快一点。”是素因的声音，“可惜人界少有此物。” “少有就是会有喽！在哪里能拿到？！”宴承。 “那可是长于极阴之地的邪果，生于白骨之中，周围常游荡着许多恶灵……不过这种果子正治灵焰伤。”素因又言，“但在我们神界冥王年年供奉……” “好，为了阿冰的眼睛，我现在就出发寻找！” 冰灵立即大声阻止，说着危险坚决不许他去，直到那人哄骗似的答应方罢休。 磷心果吗。 ------------------------------------- 腊月初，雪终于停了。 她这两日头疼恶心难受得很，一闻到饭味便开始干呕，阿澜还打趣她说像怀了娃娃似的。冰灵猜想八成是灵焰伤造成的，这样的状况可能还要持续几个月。 宴承三日没来了，她不免有些担心。“栾玫大人，麻烦你去辎重营看看宴承在不在。”最近救灾忙的很，她身边除了栾玫便没了别人。 栾玫因上次去凤凰花树时没带上她发了好大一顿火，却又自责好久。这位向来是反对她与魔族厮混的，但如今她下了命令也不好不从，故答了声“是”便匆匆离去。 最好不是自己偷跑出去了。 她心里正想着便听见门吱呀一声响，她立马警惕起身： “谁？” 那人不说话，但粗重的呼吸声还是让她听出来是个魔族男人。 “是阿承来了吗？”她局促不安，那人却已经到了面前，将一枚精小巧物塞到她手中。冰冰凉凉，散发着阴气与灵息。 “这是……磷心果？”对方半晌才回了个嗯字，她喜形于色，立即抱住了对方，“谢谢你阿承，你又为我冒险了！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对方身子暖和，像个火炉，她贪恋这样的温暖，依偎片刻那人仍僵直不动，她这才开始东摸西摸：“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邪祟入体，让我检查一下！” 那人如往常般轻柔她的秀发，又爱抚她粉嫩柔软的脸颊，她亦如往常般将脸凑过去，在他唇上轻点一下。又含羞：“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真是羡慕那个宴承，可以得到她的身心——不是羡慕，是嫉妒。若不是当日的失态，如今跟她如胶似漆颠鸾倒凤的人便是他了。林若攥紧拳头，那姑娘还在小猫似的轻蹭，诉说着几日的思念。 他好卑鄙啊，盗用别人的身份与她亲近。可这份温柔本就应该是属于他的。念及此处时，右手已经不知不觉托住了对方的脑袋，那姑娘脸上红晕更甚，却也不再说话，他不免觉得可笑——原来他们早已有过无数次这样的举动。 唇瓣贴合时，她已经乖乖搂住了腰，然对方力道越来越大，强势且霸道，她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挣扎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死死禁锢在他的怀里。 这样强势，这样富有侵略性，她就算瞎了也知道是谁！ 是羿王！这个混蛋！ “放开……”趁着那家伙松懈的一瞬间逃出。她大口喘息，话语中带着哭腔：“羿王，是不是你——是你！就是你！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私自闯进我的寝殿？！来人，快来人！”这家伙默不作声，分明就是故意的！ 对方仍不言，她见状叫唤的更大声，直到听见他出去的脚步声。 终于走了。 冷静下来，她这才想起手上泛着冷气的果子。 对了，他是来给她送药的。 是特意去了极阴之地吗，为了她…… 第110章 朋友 栾玫回来说，宴承这几日忙，所以没过来。 她服下磷心果调息两日，总算是复明了。 然心中对羿王的愧意更甚。那天他虽冒犯了她，但到底是给她送来了灵焰伤的解药，不管怎么说她都应该感激对方。 若要真的与他撇清关系，那她必须要还羿王这个人情。 想到此处冰灵合上书，对边上玩积木的阿澜道：“我要去见羿王殿下。” 阿澜一听高兴的蹦起来，她这师父可算是想通了：“好呀好呀，我也去，正好我昨天秀了个荷包要给宗吉哥哥！” ------------------------------------- 师徒二人去了倦勤殿，却听门口的魔卫说羿王不在殿中。冰灵闻言却是松了口气，即便下定了决心前来报恩，可一想到要见他还是紧张的不得了。 果然，他在她心里还是不同的吗。 “既然不在，那本尊便下次再来。”说着冰灵牵着那徒儿便要回去，阿澜显然是不愿意这样轻易放过来，看见转弯处出现的不寥便立即大喊： “不寥大人！” 不寥？冰灵回头，那金翅鸟与她对视的一瞬间眼中泛起恨意。阿澜挣脱她的手跑到那魁梧的男人跟前，笑眯眯： “不寥大人，您可知羿王殿下去了何处？” 不寥白了一眼那个小不点：“干什么？” “是我师父，我师父有话要跟殿下说！”阿澜依旧笑得灿烂，但冰灵却越发丢不下面子，上前抢答： “现在没什么事了，阿澜我们走——” “他在紫梅坡。” “……”冰灵脸色越发难看，静了许久，这才勉强挤出一句多谢，阿澜倒是高兴，蹦蹦跳跳推着她往紫梅坡去。 紫梅坡 琴声凄凄，走到越近声音越响。 她原知道这位殿下善吹箫，不想琴也弹得这样好。 “师父你看，那可不就是羿王殿下嘛！殿下很少穿素色呢。”阿澜俏皮地指着梅树后的身影，她则是微微点头，魔界常以玄色为尊，而素白对于他等而言是丧葬之服，如今羿王这身打扮也不知道是在祭奠何人。 音乐逐渐停息，那男人也微微侧身，晌午的阳光洒在俊逸的侧脸上，紧致的下颌配上高挺的鼻梁显得尤为好看。“灵药仙尊，你来了。” 阿澜边上一个劲儿的示意快过去，冰灵艰难迈出步子，好一会儿才走到那人身边，扭头时刚刚叫唤起劲儿的小丫头已经没了影。 可恶，她不想独处啊！ 早知道就把栾玫带上了。 “仙尊的眼睛可好些了？”那人声音很轻，却满是关怀。 冰灵颔首，憋出一个笑，“好多了……多谢殿下的磷心果。”想起那天的事她又尴尬的抖了抖，“我冰灵向来知恩图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她这话说的，好像人家救她就是为了报恩一样，冰灵刚想找补几句，那男人却接话： “我救你时也没想着让你报答。”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连忙摆手，“我只是想做点什么报答你，也让我自己好受点。” 林若心中苦笑，她是有多想跟他撇清关系啊。“你又想做粥了吗？” 啊？“不是的！我除了粥还会做很多东西的……”这便开始列举，林若挥手劝她打住，莞尔道： “我不想要吃的。”他起身，收了长琴，尽量摆出亲切温和之态：“我这几日想了许多，如果你真的爱宴承，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可以……我想做你的朋友，普通朋友。” 这话倒是令她始料未及，冰灵眼眸睁得老大，脑子完全无法运转，嘴里颤颤巍巍念叨：“朋，朋友？” “是啊，普通朋友，就像你和宛珏，亦或是……尹淮、素因，那样。” 她听得稀里糊涂，脑子还没想明白嘴先张开了：“可你已经有幽柔了……” 他又笑，映着暖阳，眼眸都亮晶晶的：“朋友又不分男女~” 冰灵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多了，慌乱和不安尽显于面，要解释自己问这个并没有其他意思，却又觉得是越描越黑。纠结了半晌，这才答应下来：“好吧，你是我的朋友了。” 林若提着的心总算放下，立即伸出手：“你好，冰灵仙君。” 她乖巧地将手覆上，却总觉得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关系。“你好，羿王。” “你可以唤我的名字。” “好，林若殿下。” 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赤色琉璃坠子，笑道：“此物名叫含朱子，算是我送给你这新朋友的见面礼。” 她乖乖收下，自己却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他，在乾坤袋里翻了许久，这才尬笑：“不好意思我没带好东西，下次补给你吧。” 那人倒也不见建议，只是指着她的头发：“给我一簇青丝即可。” “好。”说着挥法剪下一小段头发，又用绳子扎起递到对方手上。林若会心一笑，随即收入囊中。她只要不抗拒他，就会很听话。 “过几日三师兄紫幻会路过此地，我们正好可以聚一聚。” “啊什么？！三师叔？！”冰灵感到一阵晴天霹雳，甚至吓得退了两步，她都忘了这位羿王是她那被扫地出门的小师叔，该不会是他通知的吧—— 若是乐神知道了她跟魔族谈恋爱的事不知道会不会上报琉璃火神，那她不是要完蛋了！！ 林若则是依旧笑的和善，一副好不知她烦恼的模样：“是啊，你也有好几个月没见着他了吧，不想念吗？” “想，想……”她是该庆幸吗，幸好来的不是五师叔六师叔，不然就要被当场抓回神界。“那没什么事我便先出去了，我还有事……”她可要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出城吗？你要去采药？”林若收了笑，立即猜出答案，“你还要去凤凰花树那儿？” “嗯。凤凰花叶经碾碎调制后可以燃烧很长时间，我想应该能供城中人撑过这个寒冬。” 他唇角上扬，夸赞：“冰灵仙君真是菩萨心肠。然此树危险，我陪你一起去吧。” 冰灵小脸微微一红，又连连摆手：“不，我自己去吧，经过上次的教训，我已经想到对付灵焰的办法了。” 第111章 凤凰花树 “你向来是聪明的，但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好跟你那三师叔交代不是？” 推脱不过，最后只能同意。冰灵扭头冲着梅林大声吆喝，看热闹的那俩人这才出来。冰灵叹了口气，向那对小情侣招招手： “走吧。” “好耶！” —— 几人驾云而行，临近了方才徒步，阿澜和宗吉在后面嘻哈玩闹，冰灵这会儿才想起问上一句边上的羿王： “磷心果人界罕见，殿下是怎么找到的？” 那人说的不在意：“狼嚎岭。” 她心中咯噔一声，又紧接着：“狼嚎岭凶险，你可有受伤？可有遭到无目巨人的袭击？” 林若浅笑，他就知道她是在乎他的：“没有，我没遇见巨人，也没有受伤。” 冰灵松口气，又开始分析：“那可能只有两只罢……不过实在奇怪，魂体吞噬术乃是创世级法咒，且早已失传，在那荒山之中竟有人族会用……”且能一斧头劈死十万年修为的茉卿，那巨人少说也要有五十万年的修为吧，能有这样强的法力，可见那创造者亦是超凡，早已达到圣灵阁级别了。 “先前我听宛珏说起过，”林若拿着度心剑开路，“能创造几十万年的巨人，想必幕后之人早不在三界之内五行之中……不过，或许是多人设计而成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我所知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冰灵颔首，不过那东西实在怪异，先前与之搏斗时她便察觉不同于人的气息，那东西…… 她脑中刺痛，似乎要想起些什么—— 化龙池，二师叔，秀秀，圣灵阁…… 还有什么。 “冰灵！” 边上人将她从记忆中拽出，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我没事。”她好像真的有什么忘了，不止是他，还有好多事情…… 对于活了千年万年的神来说，忘些什么是常事。但是她不喜欢遗忘，故而一直小心翼翼管理自己的记忆，可这次下界她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绕过山体，终于又到了那凤凰花树前。 感知到她的气息，那树立即开启了防御结界，熊熊火焰将自己围成一个圈，扑朔之间，焰光汇集，形成焰蛇之影。 巨蟒蜿蜒而来，几人下意识退几步，那焰蛇张开血盆大口咆哮： “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来！” 果然，这树已经生出了灵智。 “前辈。”冰灵拱手，“上次无意冒犯，还请前辈海涵。”说着招呼后面的阿澜上来，那丫头将早已准备好的灵球呈上来，“此为我神界灵树所生灵果，可助修复内伤，功力大涨。” 那巨蟒吐吐信子，猛然扑过去啃走那灵球，打量一番放心吞去。 冰灵松了口气，又拱手：“还请前辈不吝赐叶，以助城中百姓度过炎寒。” 那蛇傲娇地打了个嗝，又回去绕到树上，没了方才的愤怒，周围的烈焰也温和不少。 果然，虽是万年神树，灵智却还在五六岁的年纪，给块糖吃马上转态度了。 “不要！我凭什么给你？！” 啊？ 冰灵咧嘴尬笑：“几片枯叶也好~” “嗯……”那蛇竟还摆出思考的姿态，“那好吧！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这怎么还谈条件了。“晚辈定当尽力而为！” 那蛇使了个法，将一精致檀木盒送到她面前：“这是我一故人所托，赠妻子之物。” 听起来这故人大概已经身归混沌了，不过这檀木盒仙气环绕，想必这故人是个神族。“他的妻子是何人？” 那巨蟒犹豫片刻，开口：“你踏入火焰便能见到她。” “不行！”林若立即将她拽回来，依他说哪里还需要跟这家伙谈条件，直接砍了算。“这太冒险了。” 阿澜也跑过来附和两句，暗骂那树精就是想让她送死才这么做的。 冰灵估摸着它是要出传送阵将她送走，而且她被烧死好像对这树精来说没什么好处。“好吧，我去。”扭头嘱咐众人在此等候，不要伤了树神。 林若薄唇轻启，却又不知如何劝阻。他是不愿再跟她发生冲突的。仰头，那火焰巨蟒已经满意地点头： “很好，她的名字叫乌矢。” 她两步踏进烈焰，下一瞬场景变幻，她手心灼热，张开时上面出现了个蛇形图案，随之听见那树精说她会在子时回来。 ------------------------------------- 绵延山川被高墙绿瓦所替代。放眼望去，廊道连绵，青灯高悬，玄色的廊柱上雕刻着精致的猛兽图腾，或是三首鵸鵌，或是禽翼蠃鱼。 这是魔族的祥瑞——这是魔族的地盘？！ 有脚步声，冰灵连忙翻出廊道，掩去灵息，藏于假山之后。 过来的是群黑衣人，领头的是一女子，身姿修长，碧色眸子深邃幽暗，透露出一股锐利之色，唇脂黑中带紫，高马尾扯的头皮紧绷。她的气场强大而凌厉，仿佛一尊高山傲立不可撼动。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如剑锋一般锋利，让人不敢直视。 略过时冰灵方才看清那女子头上的凤翅紫金冠上镶的是一四翼魔兽。 是飞陌族的图腾。 冰灵晃晃脑袋整理思路。她过来是要找一个叫乌矢的女子的。 等一下，那树精说她进来便能看到，该不会就是刚才走过去的女人吧？！ “喂！” 冰灵吓得轻叫一声，好在那群人已经过去了。低头，是个小男孩——虽然脏兮兮的，却衣着华贵，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你是何人？！”那孩子模样像是五六岁的人族，婴儿肥还未褪去，奶凶的模样看起来还怪可爱嘞。 他身上的魔息霸道，竟还让她觉得似曾相识。“我是……新来的侍女。” 那小家伙眯眼打量，显然不信：“那你为何不穿宫装？” 宫装？这里是魔宫？ “当然是因为，我是新来的嘛……还没来得及换哈哈！” 那小孩懒得再问，将双臂展开：“那你带我去更衣吧。” 第112章 魔宫 冰灵眉头微震，好在反应快：“奴婢是新来的，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小大人要不换别的宫女吧。” “你这宫女怎么啰里吧嗦的，小心我让殿下斩了你！”他气鼓鼓，又指了指远方，“那儿便是我的住所。”说着又张开双臂。 她立即会意，抱起那孩子飞速穿过长廊，没一会儿便到了他的小院子。 那小家伙一个劲儿说落她愚蠢，却又指挥着要她打水取衣裳。“喂喂喂，你乱看什么？！小心我剜了你的眼睛！” “是是是，奴婢知错~”说着她暴力在那家伙脸上蹭两下，“不过小大人您是刚打过架回来吧。” 那小孩儿吓得一激灵：“没有！我没有！” 冰灵窃喜，他从一进门就把头埋到她怀里，虽然骂她蠢笨，却不要自己的侍女伺候，看来这孩子年纪不大，自尊心倒是挺强的。“衣上满是泥土，还有被人撕破的痕迹，脸上更是有小孩子的巴掌印……不知道父君娘亲知道了会怎么想，奥。” 他唰得红成一团：“不准说！不然我砍了你！” 这家伙小小年纪就喊打喊杀的，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头。“我是可以不说啦，”她握起对方的小手，“但是你这抓伤可要怎么解释？”见那孩子为难的神色她便又开口：“奴婢略通一些治疗术，倒是可帮小大人瞒过去啦。” 他心中一喜，却见对方一脸得意的神色，他咬咬牙：“你想要什么？” 冰灵又坏笑，凑上前：“我哪敢要小大人的东西，只是想向小大人打听点事。” 他小脸又红：“我知道的不多，你问吧。” 冰灵清清嗓子，又摆出礼貌的微笑：“我想打听一个叫乌矢的女子……” “放肆！你怎么能直呼大祭司的名讳！” 原是祭司啊——这么说，那凤凰花树的故人之妻真的是个魔族了。 “那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他抱肘：“不就在宫里吗，方才她还路过了，这会儿应该去见陛下了吧。” “那你可能带我去见她？” “当然不行了，你一小小宫女有什么资格见她，况且那大祭司常年守护魔祖余息，性子孤冷，除了陛下和太子，谁也不会见的！” 太子？她记得如今魔族储君好像是太女文枝吧。难道已经另立了？那按着顺序下来，太子岂不是那羿王林若？ 可他如今在人界要如何帮她引荐。 “不过呢~”那小孩儿见她苦恼竟生出几分欣喜，“我恰巧与太子殿下有几分交情，倒是可以帮你引荐引荐。” 那可来不及了，她只有一天的时间——不，现在只有半天了。“不用了，谢谢小大人。”说罢挥法消去他的伤痕。 “你找她有何事？” “送一东西。” 边上的小孩子又叭叭问个不停，她自顾自思考对策，最后纠结下来，还是在她回祭祀殿前拦住，然后把东西给她最为合适。 “今日魔后生辰，晚上陛下在泰辰殿设宴，届时大祭司也在，你有什么要给的我可以帮你……” 冰灵这才回神，笑嘻嘻向那孩子行礼：“那便谢谢大人了。” 那孩子小脸又红，轻咳几声：“你这身衣裳不行，去翠子那里拿一套宫装来，晚上跟我一起去吧。” 这小子心还怪好嘞。“多谢小大人……” “咳咳，唤我公子便可。” —— 夜幕降临，这魔宫气候适宜，没有半分寒意。 她从过来便感到怪怪的，但却说不上来哪里怪，只当这里是魔宫她不适应吧。 “喂，你叫什么？”前往泰辰殿的路上，那孩子一副臭脸，对她的表现很是不满，说什么果然是没被驯化的宫女，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这副讨人厌的模样总有几分熟悉。不过她现在可是仰仗着人家呢，只能保持微笑：“奴婢小冰。” “嗯，你是天上来的吧，哪个族的？” 没想到这家伙个头不大，竟还有几分机敏，她方才施展了一点点灵愈术便被他捕捉到了仙气。“不，我不是……”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宫里的神族比比皆是，魔后娘娘还是神族来的呢。” 啊哈？她总觉得有些混乱。她在人界待得还没到一年，按理说天上一天还没过完，她走的时候可没听说要结亲。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公子方才说魔后娘娘是神族来的？” 那小孩白她一眼：“那不然嘞，你以为你为何能进魔宫侍候？！” 她咬了咬唇：“魔后该不会是瑶林仙使吧？” “当然了！你这小宫女好没见识！”他嗤之，“魔后娘娘乃是天帝陛下的亲妹妹，有此姻亲我二界才能和平万年……” ！！！ 她果然到了别的时空！！ 冰灵不自觉扣紧那孩子的手，又颤抖着问：“现在，现在是哪一年？” “长卿帝三万三百九十八年。” ！ 那她岂不是到了两万多年前？！ 这个死树精，穿越前也不说一声。 不过好在这是个和平年代，三界交好没有战争，她一小仙子在这魔宫也不怕暴露了身份。 “这么说，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魔都舞阆喽！”被魔族人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魔界最繁华之地。 “对呀！”那孩子扶额，显然对她无语了。 泰辰殿富丽堂皇，琼筵玉座。他们进来时，殿内早已飘香四溢，玉盘珍馐早已铺满食案，馥郁诱人。 魔帝一袭华衣，端坐玉座，没了以往的庄严，反而看着十分和蔼。与他同坐宝座的女子端庄娴雅，仪态万方，想必便是魔后瑶林了。 她身边的小公子上前恭恭敬敬喊了声舅父，那魔帝笑笑便要他落座。 绮丽的华服翩然舞动，众卿家神采飞扬，笑语欢歌，气氛热烈。冰灵东张西望，未见那大祭司。 “咳咳！”那小公子咳嗽警告，“你不要东张西望，这很无礼。”说着指指自己盘里的蔬果，“给我剥葡萄。” 她乖乖跪坐在边上，这才瞄见另一侧意气风发的褐发少年。 是太子怀沐。 他如今还没背负国仇家恨，脸上没有沧桑，多得自在。 “舞毕后大祭司便会出来为魔后娘娘祈福，到时我们便追出去。” 冰灵轻轻点头，将剥好的葡萄送进他嘴里。 美酒飘香，琼浆玉液，钟杯交错，欢声笑语，尽情流畅。 第113章 绵绵 舞毕。 但听一声“大祭司到”，地上生出法波，一道传送阵法冲出，亮光过后，那玄衣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果然是那人。 魔帝身后的公公继续喊着：“大祭司祈福。” 乌矢缓缓抬起法杖，手指轻轻捻动，如弹琴般。随着他的手势，法杖上开始涌现出微光，绚丽而又神秘。她闭目凝神，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语，声音沉稳而威严。周围空气中开始涌现股股魔息，法杖上的微光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她身周的魔气如同奔流的江河，化为一股磅礴的力量，但随着最后一句咒语的吟唱，那魔气逐渐安静下来，最后化为云烟散于殿中。 “恭喜陛下。”乌矢行礼，“娘娘金身安康，时过万年，将再育新生。” 敢情这是来问子的。 “万年？还要这么久？”魔帝皱眉，“可有办法让这个孩子早些到来。” 乌矢又行礼：“急则失之，还请陛下静心待时，微臣有计，可见二子真容。” 魔帝大喜，道了声请。那大祭司又挥杖化镜，默念咒语，不一会儿，一茶发碧眼女童的模样便出现在镜中。 “是个小公主啊！”一男人起身行礼，“微臣恭贺陛下！” 随即后头一堆臣子起身行礼，纷纷道贺。冰灵自然也跟着她的“主子”行礼恭喜。魔后娘娘掩面笑笑： “还要万年呢，众卿贺早了~” 众人又欢笑，方才领头的男人这时又起身，恭恭敬敬： “小儿天资聪颖，文武双全，还请陛下施恩，将公主赐予小儿。” 后头的臣子哈哈笑：“哈哈哈……奉侯你也太心急啦，公主还没出生便要求娶哈哈，这公主若是不喜欢你那小儿可要如何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只有那奉侯一本正经：“我儿绵绵宽厚仁义，德才兼备，乃是驸马不二人选……” 众人又笑，魔帝摆手道奉侯喝醉了以后再说，这便又叫出舞姬。 冰灵盯着出门的乌矢，扯着那小公子的衣裳说要走，半天没反应她才低头，那小孩儿一脸臊红，仿佛方才求亲的人是他般。 她憋了半天最后还是笑出声了：“绵绵？” 他噌得抬起头，发觉不对又咬牙切齿：“干嘛？！” 冰灵努力收笑：“咳咳，乌矢出去了。” “嗯，我们走吧。” —— 冰灵快步跟上，那位大祭司已经被众护卫围住，她这才想起来要找绵绵，扭头却发现人还没跟上。眼见着对方已经开启传送法阵，她只能大叫一声： “大祭司请留步！” 边上护卫立马警惕起来，她尴尬摆摆手，从乾坤袋中取出那盒子：“这是别人托我带给你的。” 对方不敢来接，她只能走过去，哪知还没靠近对方的护卫便大喊有刺客，立即甩出乾坤鞭，冰灵来不及解释只能闪躲，却不防中了乾坤绳被缚在地。 那乌矢依旧警惕，离得老远似也未看清她手上拿的是啥：“是何人所托？” 何人？她忘问名字了！！ “是……你夫君！” “放肆！”那乌矢怒吼，“本祭司从未婚配何来夫君？！此人定是刺客，拖出去斩了！” 啥？！她没结婚？！ 不对不对，定是时空不对才没成婚…… 可那凤凰树精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个时空？！ 侍卫将她架起时那小公子终于到了。 “小姨等一下！” 乌矢瞟一眼，脸上冷意更甚：“小杂种，你来干什么？” 绵绵大喘气后不忘行礼：“她是我的婢女，请小姨手下留情。” 那大祭司讥笑片刻，这才令侍卫将她解开：“呵呵，苍奉倒是待你不薄，竟想要你做驸马，呵呵呵……不过杂种配杂种，倒是登对得很。” 那小孩明显黑了脸：“你这话若是让陛下听到了可没好果子吃。” 乌矢摆弄手里的法杖，对他的话满不在意：“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小姑你这话说的，”后方传来清润纯正的嗓音，回头看，是太子怀沐。那殿下轻抚绵绵的后背，一副为之撑腰的架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有神族血脉？” 乌矢嗤之，却没有道歉的意思：“微臣先告退了。” “等一下！”冰灵又叫住，将盒子送到她面前，“这真的是你一故人托我带的。”见那女人将信将疑，她又连忙，“大祭司可知恩州凤凰花树？” 那大祭司眸子微颤，高挑的眉弓也弯了下来。“是秋古让你送的？” 她哪知道是谁，只能摇头晃脑劝她接下。 盒子打开，一道灵息射出，染得大地璀璨，无数灵光围着她跳动，仰头，天上星河近得触手可及，乌矢伸手轻触，那星河碎裂，却又有规则的散布，最后排列成一个“乌”字。一向严肃的祭司终于展出笑意，须臾，星光汇聚化作一个心形项链落在她手中。 那女人仍笑，但冰灵分明看见了眸中的泪光。 “都要娶人了，还送这个干什么。”说罢仰头，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又没好气的向她道谢，这便消失在法阵中。 “你看到了吗，小姑刚才哭了。”那太子惊讶却笑得欣慰，“我们回去吧。” 那小孩点头跟着一起走，冰灵可是要回自己时代的人，这会儿已经亥时三刻，她需回长廊假山处等待传送阵法才是。还没想到怎么解释，便见着一小侍卫到那太子面前：“殿下，天宁公主来了。” 天宁姐姐？！ 对，好像听说她当年与魔界太子交好。 那太子率先离去，独留绵绵和她。如此冰灵也不再隐瞒：“我要走了哦。” “啊？”那小公子先是惊讶又是不满，“就知道你骗我，你根本不是宫女。你来宫里，是专程帮那个负心汉送东西哒？” 他的小脸气鼓鼓，当时让冰灵忍不住掐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绵绵~” 那孩子小脸噗一下红透：“走吧走吧！我可不想再见到你！” 那怎么行，她不认得回去的路。那小公子见她尬笑半天仍不走立即猜出原由： “你该不会不认路吧？喏，朝这个方向一直走就是南越门。” “不不不，我是想回东宫外头的长廊。” 那小孩立即会意：“你是用传送阵来的啊！没想到你看起来年纪不大，竟还会传送阵法……不，我看，是别人给你开的吧！” “公子英明~” 绵绵闻言小脸仰的老高：“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送你过去吧！” 第114章 乐神来了 经她一顿彩虹屁后，那小孩走起路来都高傲自信了不少。 仰头望向璀璨星空，低头远眺繁华宫殿，真不敢想象两万年后废墟的模样。方才那殿中高官皆是死死伤伤，活下来的也是苟延残喘。方才祈福降生的孩子，谁能想到她只能活四年呢？ 不对！ 先前东禹地宙错乱时她好像见到魔后将那孩子给了伏善姨…… 这么说，那个小公主没死喽。 也不对，她是魔族，留在神界定然早早被发现处决了，天帝也不会允许她活下来……或许，伏善姨将她送到了人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喂，到了。”前头的孩子招呼两声，又指着廊中的法阵，“是不是那个？” “啊对！刚好赶上！”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冰灵拍拍那小孩的脑袋，“我走喽绵绵~” 他露出几分羞涩，其中也有几分怒气，招手令其蹲下，冰灵乖乖照做，那小孩却突然在她脸颊上一吻，取下身上的玉佩塞到她手里，还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收好它，别死，等我……” 她不会死，但这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她那个时代。“好~”她摇了摇玉佩，“再见，绵绵~” 那小孩掰开她另一只手，写下两个字：“绵绵是我的乳名，我叫林若，你记住了。” ！！ 苍奉儿子，混血，与太子交好——这可不就是林若吗？！怪不得这么熟悉！ “记住了嘛？” 她连连点头，快步冲入法阵。 ------------------------------------- 时空变换，斗转星移，她终于回来了。 那边是黑夜，她回来却是白日，对面几人还是她走时的模样，迎面而来的便是那熟悉的面孔。 “冰灵！”林若率先过来将披风掩在她身上，阿澜则是紧紧抱住她，明明没分开多久，却像生离死别一样。 事情结束，阿澜说她只去了一刻钟，林若说若是一刻钟她不能回来便要倒拔凤凰树要它偿命。 树精送了不少凤凰花叶，几人这才乐呵呵离开。 “羿王殿下说乌矢已经死了两万年，那树精定是将你送到了两万年前她还活着的时候……”阿澜小嘴叭叭讲个不停，冰灵这会儿却在偷笑。 绵绵配上他如今的俊容真是方枘圆凿。 林若见她瞟自己一眼便乐个不停也猜到她喜从何来。“怎么，你见到小时候的我了？”他那时候喜欢打架，浑身弄得脏兮兮，有时还会偷偷哭鼻子，肯定是被这小丫头撞见了吧。 “嗯嗯！”她说着取出块桃花酥垫肚子，“我觉得‘绵绵’很好听！” “……” ------------------------------------- 人族有了凤凰花叶做生火辅料少了许多冻死者，如此冰灵也算是闲了下来。大寒这日，她那四处游历的三师叔终于来了。 没有通过羿王，而是直接“杀进”了她的办公处。 好在羿王提前跟她打过招呼，她也做了充足的准备，那乐神进门时脸色极差，但经她仙品佳肴一招待便消气了不少。 “咳咳。”那乐神扑了扑扇子，“饭做的还不错。” “三师叔过奖了，这都是按照您的口味做的，还多亏了阿澜的帮忙。”说着她摸摸边上徒弟的脑袋，“三师叔来恩州可拜见过羿王了？” “我拜他做甚，他都被扫地出门了……”他脑子一转，摆出怒相，“冰灵，我听闻你在军营中跟一半妖不清不楚……” “哪有的事！”冰灵瞟一眼边上的徒弟，又望向远处栾玫，最后又挤出笑容，“不过恩州城到底是魔军之城，师叔不拜会羿王怕是要惹来非议。” “我管他魔族非议？”他又扑扇，发觉这小妮子在转移话题，“如今战事吃紧，虽说同盟，但这也不过暂时友好，指不定蛇帝除后便会翻脸……你跟那半妖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师父也不会允许你嫁到魔族……” “师叔误会了，我没有要嫁到魔族……”她赶紧摆摆手，“等事情结束了我就会回神界的。” “是吗？”乐神死盯着对面的姑娘，“我怎么听说你们要双宿双飞？就算你现在不愿意，我且问你，若是他要求你跟他走，你可会答应？” 冰灵汗颜，他不是今天才到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周围有人告密了。“我当然是…不会答应的嘛…哈哈！” 乐神将扇子重捣在桌上，啪一声响吓得冰灵正襟危坐。 “那个半魔在哪里？我要见他。” 她闻言赶紧上茶倒水：“宴承这两日忙着辎重事务，这不是要启程去蛇都了嘛……” “哼。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将茶饮尽，“带我去见见那位羿王吧。” “是。” —— 二人相见时也是剑拔弩张。 当年止澜神君是多么令人骄傲的存在，在经过盗剑事件后便是华兰殿多么不愿意提起的存在。虽然琉璃火神做主将这事儿压了下来，但华兰殿的人都知道了这位小师弟的身份。甚至知道了先前他消失的原因。 “当年你为报魔界之仇行刺天帝，大师姐感念同门之情留你性命……”乐神扑着扇子，没什么好脸色，“没想到你竟不知悔改，趁她闭关之际再返神界意欲盗剑……止澜，啊不，应该是林若吧，”他冷笑一声，“你说你留个盛名不好吗，何苦要再回来？” 林若抱肘，瞟一眼在门外等待的小姑娘：“我不后悔。” 乐神抿口茶，亦望向门外：“你对她做了什么？竟要小灵儿动用寄忧盒忘了你。” 他眉头微颤：“寄忧盒？” “她面壁出来后忘了很多事，二师兄说起我才知道，她向秀秀借了寄忧盒，锁住了关于你的记忆。” 关于他的记忆？她这么讨厌他吗，竟要将他从记忆中抹去。 “我不知道。” “呵，想来定觉得你是华兰殿的耻辱，她先前崇拜你定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乐神又自圆其说，“所以不如忘干净。”说罢将头仰得老高，“就算你被赶出师门也是她的师叔，师父和大师姐都待你不薄，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照顾好冰灵，并将她平安送回神界。” 第115章 饯行宴 林若眸子微眯，似笑非笑：“她是神族吗？” “林若！”乐神敲两下桌子，“你没资格质问她的身份。”说着又挺了挺腰杆，重叹一声转移话题，“我过两日便要走，希望你能妥善处理掉那个半妖。” “三师兄要插手我魔族军务？” “我听说他是蛇身，你们攻打蛇都不能带一蛇妖，你将他送到别的军营去……你是羿王，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他倒是想这么做，但若真如此那小妞肯定记恨他。 “她恨就恨吧，反正你是魔族，以后跟她交际也不会多……把那半妖送走是你这师叔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林若苦笑，他绞尽脑汁才说服栾玫偷到这乐神的灵息千里传音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拆散那俩人时自己能脱得干净，免得小姑娘心生怨怼。这家伙倒好，又把锅推回来了。 “我考虑考虑。”早知道就直接招素离来了。 乐神见该说该办的事都搞定，这便甜甜招呼外头的姑娘：“灵儿~进来吧~~” 冰灵闻言这才带着小徒弟进来，乐神见她抱着那肥嘟嘟的白兔子，打趣道：“兔子还活着呢？！” “师叔怎么这样说，这是阿澜送我的生辰礼，我们小白健康着呢！”冰灵唠唠叨叨，又忽然想起死在狼嚎岭的拜拜——这一趟下来，她真的失去了很多。 几人说说笑笑，一起用了晚膳才离去。 ------------------------------------- 夜·蓝波湖 北风凛冽，吹皱湖面，月光如银，洒满大地。漫天繁星闪烁不定，如同天上的璀璨宝石。 有亮光划过苍穹飞向远方，冰灵心下微震—— 信蝶？！ 然细细感知却未察觉半分灵息，冰灵晃晃脑袋：是错觉吗。 穿过竹林，那少年郎已经在那儿等她了。 “阿承！”她提着食盒过去，临近了又摆出些许怒气，“真稀罕，宴大公子还能想起我哦！还以为你早将我抛诸脑后了嘞！” 宴承接过食盒，笑得爽朗：“怎么会，我时时将阿冰挂在心上的……听闻今日你三师叔来啦？” “对啊。”她铺好毯子坐下，又挥法生火，将串串拿出来烤，“来打听我伤势的。” “怎么，没提起你我的事吗？”宴承一把搂住她，“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军中的金童玉女呢！” 既然对方主动问起，她也不再隐瞒：“提了，他好像不同意我们…” “带我去见他吧！”那男人很激动，“我想向他求娶你！” “那怎么行！他现在在气头上呢，小心把你打出原形！” “哈哈，我开个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阿承，你刚才可有看见一道亮光划过？”她有意转移话题，然对方的回应明显不自然。 “哪有什么亮光！哦…大约，是流星吧！” 哪有从下往上飞的流星…… ------------------------------------- 月中，乐神离去，冰灵这边也要随着飞陌军前往蛇都了。尧帝早已任命了人族城主，今晚便是他为众军举办的饯行宴。 “阿冰！这里！” 她一进门便见宴承与她招手，前几日有三师叔拦着她都不好意思去辎重营探望，好不容易走了他俩终于又可以如胶似漆黏在一起了。冰灵蹦蹦跶跶坐到他边上，张嘴接下他送来的葡萄： “好甜~” 今日羿王不做东，便同成王一起坐在她与宴承前头。冰灵见他来还是收敛了些，扭头见后头阿澜已经跟宗吉腻歪在一起。 人族官吏落座，那城主也来了。先是感谢众军这几日对恩州的重建，又感激冰灵等人对百姓的救助，冰灵自然礼貌回复这是职责所在。众人喜笑颜开，这才叫来歌舞，开始晚宴。 噪噪切切琵琶声，倒是弹得她有些感伤。 恩州城带给了她数不尽的回忆，紫梅坡，蓝波湖，凤凰花树……如今要走了，竟还生出几分不舍。 “阿冰脸好红哦。”宴承轻轻揪一把她的小脸，冰灵这才想起忘记吃忘醉丹了，不过无所谓，反正喝得不多回去睡一觉便会好。 “你的脸也很红~”红扑扑的模样竟让她想起那个爱红脸的酷小孩。冰灵笑着上手揪一下对方的脸，却不防直接倒到他身上——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这么醉了。 “我先送你回去吧。”宴承说着将她扶起来，冰灵冲阿澜等人摆摆手，她又俯身捡两颗果子，“我带回去给小白吃……” “好好好~” 哪知出去没走几步便扶墙呕吐起来。宴承轻拍她的背，还不忘取笑几句不会喝硬喝。“你酒量这么差，不知喝合卺酒的时候会不会吐啊哈哈哈……” “不准嘲笑我！”冰灵不乐意的拍打那男人的胸脯，月光撒下，映得对方更加好看。 月光？是啊，今日十五，月儿亮得很，晶莹剔透，犹如一轮银盘悬挂于苍穹之上。不由得让她想起那次穿越，魔宫的月亮也是这么圆这么亮。 “银盘悬空皎如雪，清辉璀璨满天涯。”这是他路上说的一句诗。 明明都吐出来了，冰灵却越发醉，步子不稳，看东西也觉得模糊。宴承说着快到了，她除了恶心想吐外，脑子里便只剩这半段诗。 有人猛得拽了她的胳膊，冰灵身子一晃，险些又吐了。 宴承脸色一僵，却不能忘了礼数，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行礼：“羿王。” “你要带她去哪儿啊？”林若眸光冷冽，低头那姑娘还在傻笑，他暗暗叹口气，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吧，“这可不是回药师殿的方向。” 冰灵左顾右盼，脑子越发混乱，不知这宴承何时练了分身术。“两个阿承？” “今晚阿冰要去我那儿睡。”他拽住那姑娘另一只胳膊，试图将她拉回来。 “明日启程，舟车劳顿，今晚早些休息的好。” 宴承咬牙切齿，蹦出几个字：“不劳你操心。” 静默，三人硬生生僵持在这儿。凉风吹来，冰灵不但没有清醒，反而越发困倦。 第116章 共同的秘密 林若眸中寒光更甚，似是要刀了那宴承。“本王送她回去。”说着将冰灵一把拽到怀里，万幸她没有反抗。宴承还要再反抗两句，却被对方的魔气压得说不出话，无奈只能松手，那羿王见他放弃抵抗便也收了魔息。 “那便有劳殿下了。”宴承疾首蹙额，这个仇算是记下了。 林若这会儿才小心翼翼看了看怀里的姑娘，合着双眼睡得香甜，怪不得不反抗。看来酒对她的作用真的很大，两杯便成这样了。他也不愿惊醒睡美人，直接打横抱起快步离开。 风停了，扭头已看不见宴承，林若长舒口气，慢了步子，犹如初次捕到猎物的雏鹰，静静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真是虎口脱险，差点就让那小子得逞了。 得逞…… “呵。”他自嘲，怕是早就得逞了吧，在他未到的时候。抢了她人有什么用呢，心又不在他这儿。 “林若。” 见那姑娘睁眼，林若连忙收起苦相，莞尔：“你醒了。” 她仍是蜷缩着身子，脸上酒红没有褪去，声音软软的，搅起他心底的波澜：“谢谢你。” 原是在装睡啊。 “不用，我答应紫幻要照顾你的。” 冰灵没有接话，反倒是自顾自苦恼：“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本是打算跟他生孩子的，我连名字都想好了，但是他一摸我我就好害怕，我……”说着声音还有些颤抖，眼泪满眶。 生孩子？她这个年纪应该还没有生育能力吧，神族的话……至少要三千岁才能繁衍子嗣。 林若心下欢喜她还没有被得逞，却又隐隐不安，她这样的排斥反应不会是他害得吧。“那你怕我吗？” 冰灵将头埋了埋：“不知道。” 先前都是对得到她初夜的欣喜，从未在意过对方的恐惧。她那时候还那么小，没有情根，孤身一人在魔营面对完全不可控的雄性…她一定怕极了吧，也难怪后来选择将他忘记。 他都干了什么混蛋事。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说着自己挣扎跳下，踩在地上还是感觉软绵绵的，晃悠两下还是得扶住对方。 过了灵压控制区，终于可以驾云了，不过这儿离她住所也没几步路，索性就慢悠悠走回去。 “绵绵~”不知为啥，叫这个名字她就是喜欢变调调，“你为什么叫绵绵啊？” 林若脸上莫名升起羞色，大约是被叫了乳名的关系：“母亲起的。” “哦~”她又开始透着乐，“这个名字很可爱。” 哪里好听了，他嫌弃甚至厌恶这个名字，这个与杂种相关、与母亲相关的名字。“你喜欢就好。” “我……啊，不…就是，林若也很好听。”猛然发现自己逾矩了，冰灵笑两声缓解尴尬，又开启别的话题，“其实，我也有小名的，诸如‘小灵儿’一类，我记得小时候四师叔还叫过我阿?，因为我总是哭，还呆头呆脑的……” “阿?？”他灿然，哪儿止以前，她现在也呆头呆脑的，还总爱哭。 她赶紧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不要跟别人说哦，尤其是阿澜。先前秀秀知道这个名字时就嘲笑了我很久……” “好，这是我们的秘密。”他和她终于又有秘密了。 “嗯，那我也不告诉别人你叫绵绵，嘻嘻~” 这样真好，他希望永远跟她在一起。 ------------------------------------- 腊月十六，大军开拔，前往蛇都拜巳城。 蛇族以蝰家为首，蛇帝便是出自蝰蛇血脉。在蛇族之中，蝰蛇虽天生妖力不强，但善交际善用毒，更精通法阵符篆之道，蛇族十大阵术师有一半都出自蝰家。 羿王特意批了五架穿云帆给他们天界的药师以及护卫军，如此冰灵他们便也不用再驾云徒步了。 午膳间，宴承得空到她们的穿云帆上坐坐，也开始给她普及蛇族的历史：“听闻在人历三百万年前，也就是天历八千多年前吧，蛇族最伟大的阵术师浅山仁仿照魔祖余息的阵术创造了可以积攒妖力的万蛇泉眼。 “这万蛇泉眼虽不及舞阆余息那样可以留存百万年，也不及龙族焚龙诀那样毁天灭地，但却是自二祖逝世后造出来的规模最大、可以留存妖气最多的法阵……” 闻言啃鸡腿的阿澜立即打住：“我们神祖只是闭关哪有逝世，你可不要乱讲！” “那都是神界史官骗你们的，哪有神能闭关几百万年……”宗吉鲜少地站在阿澜的对立面，“我们魔史上说了，神祖为了帮助魔祖玄羿创造魔界用尽神力，魂魄碎裂堕入轮回了。” 阿澜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鸡腿一甩：“胡说！你们魔史才是大骗子，不准你们侮辱神祖娘娘！”尹淮伊洛等神族也跟着附和，就连脾气最好的支川将军也跟着闹起来。冰灵正要打个圆场，却见宴承摇着脑袋，暗道小孩就是小孩： “这都是真事，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拜神祖像？” 阿澜噌一下站起来：“那你说，后面魔祖是怎么死的？神祖若是死在了创寰宇的时候，后面又是谁杀了魔祖玄羿？！” “啊这个，这个嘛……”两个魔族男人面面相觑，阿澜见状得意洋洋： “所以说，你们的历史有误，我们的才是正史——真正的历史！哈哈哈！” “那你说夭娥弑帝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高濉帝要诛杀神祖转世才引起的祸乱？”宴承发问止住她的笑声。阿澜书看的本就不多，自然不了解这段野史，那俩魔族男人见状开始哈哈笑，冰灵则是拽着她坐坐好。 “那是野史，”边上看了半天热闹的素因这才插话，“我们神史上高濉天帝乃是寿终正寝。” “你们神史上哪个天帝不是寿终正寝？”宗吉喝了口茶，又帮着阿澜剥虾仁，“高濉帝恶事做尽最后被凡人诛杀，这是他罪有应得。” “他哪里坏事做尽了？！不过是帮着凡帝收复了被你们妖魔抢占的北荒罢了。”素因又反驳。 “但是他杀了很多无关魔族！” “那是凡人杀的，又不是他下的旨！” “若无他的授意，人族怎敢剖丹……” 见两边要吵起来冰灵赶紧发话打住：“阿承！我们不是要了解蛇都近况吗？我们还是聊聊蛇族吧哈哈……” 第117章 遇险 宴承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喝了口茶又清清嗓子： “咳咳！万蛇泉眼可以积攒两百万年的妖力，且只有蛇族皇室才能使用，相传蛇族历代族长死后肉身都会被放入万蛇泉眼中，他的妖力会被分解然后融入积存的妖力中，新任族长…现在是蛇帝了，可以以血为引动用其中百万年妖气。不过嘛……通常生者不可承受其百万年的妖压，故而只能短暂使用，且地点仅限在蛇都。” 两百万年的妖力，就算只是瞬息，也能杀尽魔军了，怪不得蛇都万年来屹立不倒。 听起来蛇都之战将会很艰辛，不知道羿王他们有没有带相应的法器。 “说到用毒之法，”宴承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卷轴，“这上面记录了拜巳城所居的毒蛇族。据我了解，竹叶族常用凡人试药，故蛇都少人族，有也都被炼成毒人。” 冰灵扫了一下，蹙眉：“蓝毒？这不是天阴族的吗？” “源于神界。”宴承立即关切，“蓝毒发作快毒性强，阿冰你年纪小可要离得远一点……” 轰隆隆—— 穿云帆剧烈晃动，一时间众人摔成一团，杯盘噼里啪啦散落一地，鸡肉的酱汁沾染她的裙摆。 “怎么回事？！” 众人骇然，宗吉率先站稳脚跟冲去察看情况，穿云帆速度骤降，前方不时传来船体崩裂的嘎嘎声。 是撞到什么东西了吗？ 冰灵为那小徒弟开了结界，这便跟着宴承出去察看状况。 寒风呼啸，吹的她头皮发麻长发凌乱，但前头除了雾气什么都没有。她细细感知，能捕捉到细微的妖气。 “宗吉！”冰灵驾云跟上，那白狐狸已经到了控制处，稳住方向又打开备用灵压仓，这才停止了震动。 她的穿云帆位于舰队中间，她都收到冲击可见其他翚艨也好不到哪里。果然除开云气后，周围翚艨也都静止在空中。 “应该是冲到什么阵法里了。”宗吉慌乱检查帆船状况，又百里传音送到主舰上，“外面危险，你们快些进屋！” 不对！这灵息的方向有问题，不是迎面而是向下！ 轰—— 灵压仓碎裂，下一瞬整个船身不受控制向下极速坠落！ 冰灵大骇，她几人在外面立即用了飞行术，但屋内的众人只能随着船体坠落。 “阿澜！”冰灵立即跟着往下冲，那孩子年纪小修为低，别人摔一下或是无碍，但是阿澜…… 她不该把她带下来的！ 余光飘过四下，所有翚艨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坠落。冰灵全力施法开启结界延缓其坠落速度，这会儿翚艨的反坠落魔压已经开启，降落速度明显慢了不少，但是舰队中间周围的穿云帆群因为灵压仓碎裂还在直冲地表。 危难关头，羿王等人终于赶到，抛出降速珠裹住穿云帆，阵术师们又开启结界床使其安全落地。 危机解除，她松了口气，连忙进去察看众人，好在虽受了些擦伤，但是没有大碍。此时翚艨舰也都平稳降落，宴承还在念叨着果然军用的和载人的就是不一样。她没时间管什么军用民用，开了法眼便开始观测周围状况。 周围房屋破败，烟雾弥漫杂草横生，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住人了。 这是座荒城。 地上有极其强大的反向类阵法，且遍布全城，故而他们进入领空之后便受到其裹挟。 “有人故意操控法阵攻击魔军。”边上的支川将军分析道。冰灵也赞同：“这法阵要消耗的灵力巨大，绝非一人所为。” “这定是蛇族给魔军下的陷阱！”栾玫道，“不过仙尊，蚩后军翚艨舰的守护阵法闻名三界，蛇族当知道此法阵不能让魔军如何……” “此地诡异。”冰灵立下判断 ，“开启防御结界，所有医师药师进入战备状态。” 羿王那边传来消息，此处阵法限制飞行，他们只能徒步了。 “师父，魔军说附近有人族出没！” 众军整装中，冰灵这便依照那小徒弟的指引去到边上废弃的草棚中。 粪便的臭味引得她阵阵干呕，这里怕是养猪的地方吧。阿澜捏着鼻子捡起一根木棍戳开栅栏： “喂，你出来！” 水缸后面的人影颤抖，阿澜这个暴脾气又大吼：“我叫你出来听到没有！”说着又戳他。 那小小的身影这才挪步探头，冰灵莞尔——是个人族的孩子。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馒头： “你饿不饿？到姐姐这儿来有馒头吃。” 那孩子哈喇子流一地，这便一瘸一拐跑过来，临近时忽然目露凶光伸出利爪扑过来，那架势可不是要吃馒头。 “阿澜退后！”冰灵捏诀划出结界，那小孩无视法力直直穿过来，冰灵诧异立即将他封在冰里，然那孩子颤抖两下竟又破冰而出！ 这凡人之躯竟有如此强力，他身上一定有不少秘密。冰灵正要掏捆仙绳便见一道剑光闪过，那小孩直接成了两半。冰灵骇然，扭头，果然是栾玫。 “谁让你出手的！你杀人族会受神罚不知道吗？！” 栾玫依旧冷淡，甩去剑上血污：“仙尊，你的性命最要紧。” “你——”她气得脸红，后面的小徒弟拍拍背劝她消火。 算了。 冰灵回去再检查那血肉横飞的尸体，终在其右脖颈上发现泛着绿光蛇形印记。“他是被控制的。”可怜的孩子。 “被控制的绝不止这一个，此地危险，仙尊我们回去吧。” 人都被她杀了还能怎么样。冰灵叹口气，焚烧尸首这便赶紧回大部队。 雾气越发浓重，乾坤盘也失去了方向，随着天色逐渐暗下，众军只能原地扎营。 晚膳时阿澜开始不停呕吐直到昏厥，她过去时那徒弟已经成了小蓝人。 “尹淮，拿万灵丹来。”遭了，这是蓝毒。 “师姐……” “快去啊！”这蓝毒发作快，半个时辰内不服解药可是要丧命的。 “她已经服用过了。” “！！”那怎么还不好，蓝毒只要有解药便是来得快去得快，冰灵号脉，无意间看见抓伤，悔意顿上心头。 她被那个人族小孩抓伤了！ “师姐，她中的是加了魂水的蓝毒。”边上的素因已经开始哽咽了，“毒入肺腑，救不回来了……” 第118章 蓝毒 又是魂水！ “你们出去护法，我来救她。” 掩门时，她听见外头宗吉的鬼哭狼嚎，还有一众医仙药师泣不成声。 可以的，她一定能救活她的！ 万灵丹已经中和了大部分蓝毒，但有小部分随着魂水渗入内脏。冰灵划开小徒弟的筋脉，捏诀引出她的血液，一边又用灵愈术保持她肉身的活性。须臾，她划破手指取出赤金血，令其融入那孩子的血液，她又念动法诀，清除阿澜血液中残存的毒气。 念力集中，灵气也消耗得快了些，灵泽澎湃，开始止不住地流逝，好在外头的几人给力施法控制住了她的灵泽。 时光如流水滴滴逝去。她只觉口干舌燥，终于在丑时收了法相。愈合她的伤口，那孩子身上的蓝色已经完全褪去，看来是解毒了。 “尹淮。”精疲力尽，她必须立即冥想，“拿上次做的金鼎丹给她服下。” 尹淮号脉，大喜：“师姐，阿澜好啦！你救活她了！” 边上药师们对她一阵夸赞，宗吉终于也松了口气，她这会儿才发现宴承羿王成王等等来了一群人，不知道是来贺喜的还是来奔丧。 “阿冰……”宴承脸上没有欣喜，反倒浮现几分愁容，他也不顾有谁在场，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去。” “我没事可以自己走！”她面露羞红，对方大步子将她送回自己屋子。 脱鞋，盖好被子，宴承脸上满是担忧：“你好好休息。” 冰灵尽力挤出微笑：“我还好。” “哪里好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他训斥道，“今晚哪也不许去，就在这儿睡觉。”说罢在她唇上轻点一下。 “阿承……”她声音软了许多，“你能不能跟羿王说一下，若是抓到了人族先不要杀，我有办法救他们……还有还有，要是阿澜醒了你要过来告诉我……” “我知道了。”都这样了她还想着别人。 随着门呲一声合上，她再无精力，沉沉睡去。 ------------------------------------- 外头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将她吵醒，听着声音像是阿澜，还有宴承，还有尹淮伊洛素因等人…… “是阿澜来了吗？快进来吧！”堵在前头的高大身影这才闪开，阿澜哭哭啼啼跑进来，说话都哽咽： “师父师父，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快救救宗吉，快救救宗吉哥哥！” ？！ 阿澜边帮她更衣边说道，她才知道现在已经黄昏了，在她沉睡期间藏匿于废弃屋房中的人族尽数出击，不要命的扑向魔军。人自然不是魔的对手，但凡是被咬伤抓伤、或者溅到血液的魔军皆呕吐不止，皮肤发蓝昏迷不醒。羿王派人抓住了那一众暴徒，解除了他们身上的控制术，但经过药师诊断得知，那群人族亦是身中蓝毒，要不了多久便会身亡。 “抓了多少人族？”两人驾马赶往魔营。后边的阿澜边哭边道：“不清楚，大概有三四千吧……” 这么多？！ “那受伤的魔族呢？” “也有千人了……” 魔族与凡人不同，他们畏惧赤金血，她需另想对策。 宗吉被及时封住穴道，目前人还没有变蓝，但已经昏迷不醒了。万灵丹已经服下，冰灵号过脉后当机立断写下方子用金鼎丹配合一众药材服用，再每隔一个时辰度一次魔气…“半个时辰喝一碗经桃花泡过的水…对了，水不要用城中的，最好是魔军自带的，或是药师营的甘露。”她又吩咐一大堆这才赶往圈禁人族的牢地。 天色完全暗下，那群人族被捆在荒野，没了杀气各个都是萎靡不振，皮肤也开始变蓝。 这哪止三千，已经小一万了…… 冰灵大口喘气，令魔兵退出百里，喂他等服下万灵丹，这便开始做法。 放出灵泽，带众人于苍穹，化气为刃劈出血液，又将灵息注入肉体；赤金血飞入那脏污的血液中，开始一轮又一轮的净化。 天兵在外把守，从天明到天亮。 “冰灵！” 一声大喊打破宁静，冰灵暗叹不妙，立即集中精神净化。蓝衣裳男人已经突破结界冲了进来，后面的阿澜支川还在骂骂咧咧，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高台： “阿冰，我义父中了蓝毒，你快去看看吧！” 她现在哪里抽的开身，一旦收了法相，这些人立即会死。 “阿冰！” 思索半晌，她这才开口：“去找尹淮——” “尹淮哪里行！”宴承声音越发急躁，“你跟我走，他快不行了！”见她半晌不答他越发愤怒：“难道我义父的命比不过区区几个人族？！” 这是什么话？！这是区区几个人族吗，这里有近万人呢！ “冰灵！跟我走！！”见他上来拽人下头的阿澜栾玫才上来拖住他，边上的尹淮也过来打圆场，说着自己医术不差一定能帮到他的。 宴承最后愤愤两声，带着尹淮离去便再没回来。 临近午时，她的净化仪式终于结束，医师们上来给众人服用金鼎丹，又为之运气调息。 冰灵踉踉跄跄走下法坛，这才问起宴承那义父状况如何。尹淮此时才从人群中出来，头埋得老低： “师姐，对不起……他死了。” 她眉心颤抖，却在意料之中。 尹淮这会儿开始哽咽起来，她只能安慰两句，这便驾马前去探望。 成益将军十五万年的修为，也算是一元大将，死在这荒城中着实可惜了。 魔营的气氛很凝重，她赶过来时那将军的肉身已经开始化气。边上的宴承噙着泪，看着那白布下的肉身一点点化为飞灰，心中自是说不尽的苦涩。 听闻在这堂中的是成益老将的十五个义子，皆是勇猛之辈，都在军中担任了或大或小的职务。 堂外则是前来送别他的羿王和成王以及众将，她不好进入内堂，便也在门口等待。 “无形，死后都会化作云烟。”羿王道。只是不曾想这老将作云这样快——或许是魂水的关系吧。 宴承等人终于出来，为首的大儿子感激羿王成王前来相送，她则是立即跑到那哭红眼的男人身边： “阿承……” 第119章 阿澜之死 那男人的眸子冷得吓人，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径直出了魔营。冰灵自然乖乖跟上，待到了荒野他方骤然停下： “他死了，你现在满意了？！” 冰灵忐忑，解释时小手都在颤抖：“不是的，当时你也看到了我正在救人，我抽不开身。” “你就算不救他们又能怎样！”宴承气得飙眼泪，“我告诉过你的吧，我的今天都是靠的义父，他是我在这魔军中唯一的亲人！冰灵，你为什么不愿意救他？！” 她闻言气也上来：“救助人族是我的责任，我当然要救他们！我……” “他们不过是几个凡人，我义父栽培我……” “那不是几个！！”冰灵气得咆哮，“你义父的命是命，人族的命也是命，我没有办法放弃几千人族的生命去救你义父！” 他愣住，竟觉得面前的姑娘有些陌生：“那若中毒的是我呢？你还会这么选吗？” 冰灵眸子微颤，那宴承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吃了她一般。许久，她方才吐出二字： “当，然。” 宴承冷笑，又像是自嘲：“原来在你心里，我还不如几个人族……”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根粉蓝色的凤翎，在她面前晃了晃又狠摔在地上，大步离去。 她气得脑袋发懵，但这次，坚决不要追上。 ------------------------------------- 午膳后，羿王带着一众阵术师去找反向阵的阵眼，她则是开始寻找更快更有效的解毒之法。 通过对那些人族的询问得知，此地乃是安城，先前人族蛇族混居于此，大约在两个月前进来了一批银蛇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全城搜捕人族，将他们抓起来喂了不明药丸，还有便是印上了控制术，随后便撤出安城，而后没两日他等便食不知味，清醒时浑浑噩噩，无意识时见人就咬，如此这般直到他们的到来。 真是可恨，为了对付他们竟给全城的百姓下毒。 但既然是控制术，就一定有人在控制他们，那此人是如何知道他们经过安城…… 这魔军中定然还有奸细。 晚间又遭遇一波人族攻击，不过好在有了前几次的教训，众人也都知道如何应对。阿澜尹淮等人开始马不停蹄地炼药，冰灵则是已经找到了更有效的方子，下发医师营，轻松应对这波毒人。 宴承这两日都不再过来，看来是真的闹脾气了。冰灵忙得很，又觉着自己没什么错，也懒得去哄他，如此就这么耗着。 扎营安城的第五日，夜袭的人族少了许多，但不幸的是药材已经用尽了。好在舆图上显示这附近有药山，于是尹淮阿澜一大早便领着药师们上山采药。 —— 药师营 “仙尊，羿王殿下来了。” 她合上书点头有请，那殿下喜上眉梢，似是遇到了不得了的喜事。 “冰灵，阵眼已破，我们可以出发了。” “嗯。”因为宴承的事她这几天都是闷闷不乐，这会儿终于有件喜事了，“我看这舆图上说并无魔军负责解放安城，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若倒也不瞒她：“安城是小城，且所居蛇族甚少，故而不在计划之内，我本是打算直接越过此地的，却没想到……唉，是我失算了。” “这也不能怪殿下。”她说，“谁能想到蛇族这样心狠，会以整城百姓为代价偷袭我们。” 林若灿然：“你说的对，我已书信尧帝，他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镇守的。” “嗯，我也上报天帝了，很快就会有仙使来接手这里的工作。”她说着又派人去将药师团回来，要出发了。 林若坐下，想了许久才开口：“其实成益的事，不能怪你。” 冰灵仰头，不大高兴：“本来就不怪我。” “好好好。”他又笑，“我听阿朵那说了，是他不遵医嘱，未饮桃花水造成的……” 她嘟嘟嘴，竟有种沉冤得雪的感觉，眼睛不争气的湿润，埋头：“那就更不能怪我了……” 那宴承怎么还不来找她。 林若递过帕子：“你开的方子很有效，我要替众军谢谢你呢。” 她蹭去眼泪，勉强挤出笑：“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谢谢你没有对那些人族赶尽杀绝。” “应该的，仙尊你这样大慈大悲，回了神界定会受到天帝嘉奖…” 二人又相互恭维几句，却还是不见阿澜等人回来，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算不出吉凶，只能自己躬身前往。 林若自然跟着她一起去，到了药山便发现众人已经乱做一团，一问才知是阿澜不见了踪迹。 “报告仙尊，我们在山后发现阿澜仙子的衣物！” 冰灵心中一梗，险些踩云不稳：“快带我去！” 林若也变了脸色，这只剩衣物的情况多半是已经遭遇不测肉身消散了。 ------------------------------------- 远山云雾薄，晨曦渐渐显现，映照在山峰之上，如金粟般闪耀。冰灵却无心关注这美景，只是鸟瞰山腰，终于见着那小小一堆水蓝色的长裙。 是阿澜的裙子。 她极速冲下去，不顾形象跪在地上翻那染了泥垢的长裙，果然在下面发现一小小的菩提子。 干瘪裂开，还尚存着熟悉的灵息。 冰灵颤抖着握住那颗菩提子，心如刀割般难受得她无法呼吸。环顾四周，早已不见她的魂息。随着一声嘶吼，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阿澜——” 她的小徒弟啊，她明明才刚救活她！ 林若吩咐着封锁这座药山，又派人去叫宗吉来。扭头，那姑娘哭得撕心裂肺极尽绝望。“阿灵……” 冰灵仰头，哭得小脸通红：“她死了，怎么办，阿澜死了……呜呜呜……” 他轻抚对方的脑袋，却也说不出安慰之言，那姑娘见状哭得更伤心，盯着他的眸子水汪汪的，像是在求救，又仿若无奈的悲鸣。 她终究还是死了。这一次，他们都无能为力了。 扭头，药师们已经围成一圈，林若察看一番现场，又问道：“你们最后见到阿澜是在什么时候？” 第120章 争吵 药师们已经围成一圈，林若察看一番现场，又问道：“你们最后见到阿澜是在什么时候？” “阿澜说，她要到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稀有珍草，我们就分别了……”一小仙娥哭得伤心，边上的仙娥亦是连连点头。 “我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一个小仙君道，“她说有人在放信蝶什么的……” 是奸细，是那个奸细杀了她！ “有人在往外传送消息，被阿澜发现了。”林若冷静下来，仔细检查周围地面，终于发现一个男性脚印。 此时宗克宗吉带着魔军赶过来包围了整座药山，下山之人全部接受排查仍一无所获。 冰灵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营的，只听林若说要缓两日出发。她整个人木讷坐在床上，不想吃喝，也睡不着。 谁也不想见，她只是万分后悔带这孩子下界。 她本可以留在华兰殿等她回来的……如果她不下来就不会死了。 忆起往昔，阿澜从菩提树上诞生，掉下来便砸中了她的脑袋，菩提是圣树，精灵一出生便有灵智，故而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叫了声“娘亲”，她也顺理成章将这孩子收做弟子，跟她同吃同住，跟她华兰殿药神阁两头跑，朝夕陪伴，度过百年。 这孩子喜欢到处玩，却愿意为了她安分留在药神阁，她说过，最喜欢师父了。 会给她过生辰，送她灵兔做礼物…… 虽然胆子小，却也愿意跟着她在漆黑的夜晚上山采药…… 阿澜，她是她第一个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 那个奸细，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 晨光漫进营帐，星星点点的灰尘顺着她的叹息飞舞—— 又是一天了。 冰灵将那小果子放进盒中，又纳入乾坤袋： “阿澜，等回去了，我就把你埋在神树旁，让你落叶归根。” “仙尊。”栾玫在外头喊了一声，“宴承来了。” 她抹去眼泪，扯着沙哑的嗓子：“请他进来。” 宴承带了一盘子梅子糕，见她红肿的双眼微微叹口气：“阿冰，吃点东西吧，身体坏了可怎么办……”说着捏起一块递到她面前，那姑娘看了一眼又开始掉眼泪。 “呜呜……阿澜可爱吃梅子糕了……” 他紧紧将那姑娘拥入怀中，柔声安慰：“你这样伤心我看着也难受，阿冰，万生终有一死，你不要过于悲痛了……”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后悔带她下界…是我害了她……呜呜呜……”她将脑袋埋进温暖的怀里，哽咽不断眼泪不止。 “战争不结束，痛苦就不会结束。”他低沉着嗓子，“阿冰，我们走吧，远离战场，就不会再有危险，不会再有伤亡了……” 冰灵搂得更紧：“那怎么行，我还没有找到凶手，我还没有给阿澜报仇！” 他牵起对方的柔荑轻点一下：“恩恩怨怨何时了，听我的，我们去东荒，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冰灵猛得将手抽出，脸色难看不少：“你在说什么？战事当前，我怎么能当离开？” 他将梅子糕放下，眸中多了些寒意：“冰灵，我义父死了——” “所以呢？” “我对这个军营已经再无留恋。”他吞吞口水，眼中多了几分坚定，“我要离开这里，你跟我一起走。” 冰灵苦笑：“你要当逃兵？你还要我一起当逃兵？” 宴承背过身去，深吸口气：“实话告诉你，我早已无法容忍魔军对蛇族的屠戮，毕竟我也是半个蛇族……” “那你为何要加入除蛇大军？”她跳下床，气鼓鼓，“你要走就向成王请调，去清剿虎军的队伍…反正我是不会离开的。” 他眼睛瞪得老圆，有几分难以置信：“阿冰，我们已经好了这么久了，难道你还觉得我们是随时分手的关系吗？！你对我义父见死不救我……是！你有自己的责任，我可以体谅你！那你现在是不是也该为我牺牲一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牺牲一下’，你是说我为了自己的责任牺牲了你的义父吗？！那敢问宴大公子，你义父身为魔族将士，轮得到我救吗？！” “怎么轮不到你救？！要不是你非要留下那群人族的性命我义父怎么会中毒？！” 冰灵怒目圆睁：“我救人还有错了吗？你要是那么不愿意干嘛还要帮我传话，直接让羿王杀了不就完了吗？！” “我没有帮你传话！”他怒吼一声，“是那羿王觉得你慈悲你怜悯才非要留下他们……” 她惊得瞳孔地震，却在气势上不能输：“这是羿王的决定就更不是我的责任，你要怪就怪你的上级你没资格怪我！！” “呵呵，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宴承指着那女人大怒，“你从没把我放在心里，也没把我义父放在眼里！你这个女人眼里嘴里心里永远只有任务使命，我在你眼里不过是消遣的工具，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我的心意！！”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她感到心碎了一地，说话也开始哽咽，“你蒙冤被关在牢里的时候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因为你多少次羿王的宴会我都不敢参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呜呜呜…” “好，我们不谈这些了……”宴承扶额，尽量收敛脾气，“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不愿意！！” 他气得噎住，自己回来就是为了她，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识抬举，早知道当初阵术师团事件后就不回来了。“我再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今日之后，她不走也得走。 两人不欢而散，外头的栾玫倒是很高兴，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中还是能听出来她的欢愉： “仙尊，喝点茶消消气~” 她托着脑袋气得头晕，他自从牢里出来就像变了个人，三天两头跟她讨论离开的事，可他本人这么看不起人族，为何要她跟他一起去东荒隐居？ 说好的唯争当下白驹时不思来日多方长呢。 第121章 奸细 魔族那边对药山足印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其上残留气息确定是妖魔族无疑，对比上山采药的魔族药师以及一众护卫无一相符，这也证明了确实是所谓“奸细”的脚印。 从鞋底花纹上看不是一般魔兵能买得起的。 晚上骏之送来宴承的信，说是约她南山相见。 “好。”冰灵抹去眼泪，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是时候该做一个了结了。 夜色渐浓，阴云密布，山体被笼罩在一层厚厚的黑幕之下。山上树木在阴天的映衬下显得苍凉而萧索，树影摇曳，投下朦胧的鬼影。 冰灵打了个寒战，眼神又坚定了几分。 再往前走便是悬崖了，这下面是安城的护城河，听人族说是叫忘度，掉下去的人无一生还。 那男人没有点火把，远远看去与黑暗融为一体。 “阿冰，你来了。”那人见到她有几分惊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冰灵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将火把迎上：“你要走了？” 隐藏在树后的巨影震动，随着宴承的招呼慢慢露出身形——是一头狮鹫。“是，我要走了，而且你得跟我一起走。” 冰灵轻笑：“真的是去东荒吗？” 宴承伸手邀请：“其实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吧。” 她不动弹，上下将那狮鹫打量一番：“这家伙是那边派来接你的？” 他手指微颤，仍是笑：“你都知道了？” “你白日到我帐中时脚下满是泥泞，其中便沾有这药山后特有的星光草。”冰灵冷脸，“还有你的鞋印……” 宴承似是松了口气，抚摸边上的狮鹫：“既然如此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的父亲就是当今蛇帝莱安，他虽然抛弃了我和母亲，但我不得不认他，尤其是……看到他扮成人族难民来与我相认，只求我说出阵术师团的行动路线时……” 冰灵气得颤抖：“所以，真的是你害死了三万魔军……” “对！”他笑道，“也是我亲自带蛇军劫走了那群阵术师！”忽而软了声音，“冰灵，我本可以跟着他们回蛇都，父亲承诺会恢复我大皇子的身份，还会封我为太子……但是我为了带走你选择回恩州受辱……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阿冰。” “杀了阿澜也是为了我吗？”冰灵努力憋回眼泪，“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弟子……” “没办法，她看见我传信了。”宴承叹息，却无半分愧意，“她知道城中人族受我控制了，她要回去告诉你——她想毁了我们的感情。” “所以你杀了她……” 那人扭头，不理会她的眼泪，反倒前进几步走到崖边，俯瞰河中波涛，“这下面就是忘度河了，听闻掉下去的人都会消失……阿冰，我不想你消失，所以……”扭头，又伸手，“你还是跟我走吧。” 冰灵直接抄剑架在他脖子上，那人也不多，似是料定她不会杀了自己。“我不会跟你走，但是你要跟我回去见羿王。” “你要把我交给林若？”他将头仰起，似是在等待她的封喉之举，“他会杀了我的，你忍心吗？” 冰灵抹掉眼泪：“从你杀了魔军三万人起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那人开始不受控的大笑，又猛得死盯着她：“冰灵，你真是冷血啊！哈哈哈……但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带走我吗？” 冰灵大骇，这才发觉自己双脚已经麻痹，细看地面，竟蠕动着不少黄泉族。 果然有全套。 好在她上山前便已命栾玫通知羿王包围药山开启结界，如今她只需虚与委蛇等待救援。 见她已全身麻痹，宴承这才慢悠悠抢过留秋剑，摆弄两下直接扔下悬崖，他轻抚小姑娘的柔荑，又顺势而去，指尖轻触她的肌肤，笑得恐怖： “阿冰，你好漂亮。” 她这会儿麻痹得话也说不上来，只觉那人越靠越近，鼻息划过脖颈，又在她耳垂上轻咬。冰灵像触电一般颤抖，那人发觉她的异样竟笑出声：“你颤抖的模样也好可爱。” 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他这样恶心。 他再也不是她认识的宴承了。 那人打了个响指，冰灵身子随之一软倒在他怀里，宴承又在她额间轻吻：“傻丫头，你真的以为魔军能赢吗，呵呵~”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前头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们？！ “乖~我这就带你回家。” 正要将她往狮鹫上抱，却听嗖的一声，那狮鹫长鸣，随之化成黑色沙砾。 是破魔箭！ 宴承大骇，扭头，果然见着远处驾云而来的羿王等人。 “啧。” 这么远也行。 霎时间魔军出击，甩下符篆封印地面蠕动的黄泉族，又逐渐靠近缩小包围圈，宴承扛起她，却见自己早已无路可逃。 “呵呵，阿冰真是聪明。”他夸张道，只能拿匕首抵住她脖子，又冲彩云上的众人大喊：“再靠近我立马杀了她！” “哈哈，宴承，你真以为一把小匕首就能杀神？”成王宛珏大笑，但边上的兄长还是叫停了众军。冰灵拼尽力气咬破嘴唇，扭头便冲那男人喷血。 “啊啊啊啊——”宴承惨叫一声，冰灵这才趁机逃脱，然跑出两步便双腿发软，麻醉劲儿没过，她直接摔在地上，扭头那宴承一半脸已经溃烂，望向她的眼神凌厉骇人，盛怒之下举起刀子便要结果她，好在栾玫及时挥出剑气将他逼退。林若则跳下彩云立即将她抱得远远地，启唇便是“放箭”。 “我手上有阿澜的精魂！” ！ 怀里的小姑娘明显身子一抖，水汪汪的大眼明显是要他停手。“慢着。” 宴承不紧不慢解下身侧的乾坤袋：“这里面有阿澜的精魂，不想让她死就乖乖打开结界放我走！” 僵持，众人咬牙切齿，都在等待那位殿下的指令。 冰灵这会儿已经好了不少，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却又软软靠在他身上，颤抖着捏起衣角，努力蹦出几个字：“救救阿澜……” 这我见犹怜的模样是个雄性都很难不动心。林若吞吞口水，声音却有几分沙哑：“好。” 第122章 疯子 阵术师打开结界，宴承又是一阵坏笑，死盯着对面的小姑娘，摇晃手中的乾坤袋：“阿冰想要吗，乖，过来拿啊~” 阿澜的，阿澜的魂魄…… 她不顾边上人的劝阻，踉踉跄跄向前靠近，那半妖步步后退，直至崖边。身后的羿王呼喊，她觉得地面颤动，下一秒直接踩空，整块崖石断落，她与那半妖一同坠落！ 差一点，还差一点！ 宴承面露讥笑，分明是在嘲讽她的愚蠢，下一瞬蹬石而起，踩着祥云飞的没影。 是在骗她吗？他真的没有阿澜的灵魂吗？ 肉身麻痹令她来不及捏诀便坠入深渊，彻骨的河水冲入口鼻，她欲要挣扎，却发觉眼前景象越发模糊，脑子也越发混乱。 不对啊，她怎么会怕水…… “冰灵——” 宛珏见自家哥哥已经随着跳下去，立即吩咐人下去打捞，又命剩余魔兵前去追捕那逃走的奸细。 一群魔兵像下饺子一样往河里跳，浪花飞溅，又在水下来回游荡，却只见羿王不见灵药仙尊。 “冰灵！”林若大喊，却不见那姑娘的回复。他明明是紧跟着下来的，怎么就找不到呢？！ 此时药师营的一众药师们都赶了过来，众人协力路上河里找了一晚上也没见着冰灵踪迹。 ------------------------------------- 在水里泡了三天，冬季寒冷，下水的魔兵换了一批又一批，仍是找不到那姑娘的踪迹。 “二哥，吃点东西吧。”宛珏叼着糖葫芦过来，他命人将桌子架在河边，又摆上好酒好菜，妄图引诱对方吃上一口。 林若抬眸，搁着睫毛瞟了眼对方嘴里的红果。 她也喜欢吃糖葫芦。 “宴承抓到了吗？” “唉，让那个臭小子跑了！”宛珏愤愤，“是我用人不察，哥哥我错了……”等了半天没听见熟悉的“滚”字，那人还是愣愣坐在原地，身上水珠还在不断滴落，大概他的心境也是如此吧，宛珏想。 “看来这忘度河吃人也是传言啊。”宛珏搬了个凳子坐下，“看，这么多人下去都没事……但就偏偏，找不到嫂姐姐哦。诶二哥，我想会不会是宴承把她带走了呀！”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掉入河中。”就在他眼前，他差一点就能拽住她了，“而且她对那家伙来说是累赘。” “那可不一定，他们不是真爱嘛，军营中的金童玉女~”对方闻言瞬间黑了脸，宛珏打个寒战，此时不该开这个玩笑，“我瞎说的，瞎说的……” 林若叹了口气，又问边上的宗克：“宗吉还好吗？” 狐狸抖抖耳朵：“跟先前一样，锁在屋里不见人也不吃东西。” 宗吉也是个性情中人，喜欢的便爱至极，讨厌的便恨至极，但他们主仆二人怕是从未想到有一日会同悲至此吧。 大年初一，是人族的好日子，但他的阿灵却还没回来，她就像人参果一样落地消失，毫无踪迹可寻。 河中无神明，森林无树神，山中也没有土地山神，妖魔鬼怪自是不用谈，他派人仔细检查河床水质，没有阵法也没有咒印，更没有下毒的迹象。 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没有灵息散出，他相信她一定还活着，或许她只是心情不好，躲在什么地方疗伤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骗自己。 ------------------------------------- 正月十五，她已经消失了大半个月，众军遍寻无果，连宛珏也开始劝他放弃，赶紧出发去往蛇都。 其他四方魔军也来信催促，要他不要错过了攻城的最佳时机，若是虎族狼族的残余部下前来支援便大事不妙了。 魔营 “羿王殿下可在？” 来人是鸿达老将，守门的不寥宗克见状立即行礼： “将军，殿下吩咐不得擅闯。” “他在做法？”老将嗤之，“为了个神族女子延误军机，真是愚夫之举！让我进去！” 不寥宗克阻拦，三人竟直接扭打起来。鸿达骂骂咧咧半晌气得要拔剑，终于听见里头传来动静，果然没一会儿那羿王便穿着披风出来。 鸿达敏锐察觉他身上异样的气息：“林若，你做了什么？！你疯了！！” “叔父，”他的声音沙哑，张口还不时冒出黑气，“你若急于攻城便带军先行，我找到灵药仙尊后便会跟上……留下宗吉宗克即可。”说罢便跌跌撞撞前往药山。 鸿达被不寥宗克拽着只能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你竟然跟虚神做交易，你不要命了……” —— 疯了。 是的，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不过不是这会儿疯的，早在一千年前他就疯了，从他明知道对方来盗剑还要留在身边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疯了。 后来更是病入膏肓，还跟她成婚，为她挡天劫……到最后被弄的遍体鳞伤，法力都没了还是想着要去找她。 即便过了千年，还是忘不了她，上报天帝请派灵药仙尊，策划溧莱坡相遇……他博得了对方的好感，却得寸进尺妄图永不分离，最后吓坏了对方……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疯狂和变态像极了某人——果然是亲父子呢。 可他们又是不一样的，至少他不会把阿灵关起来……相比于父亲，他觉得自己温和多了。 可是温和的处理总比不上强制来的有效，且一不小心就把她送到了别人怀里。 好不容易逼走了那个小三，阿灵却掉进了别的寰宇——真是宿命的折磨啊。 可他还是愿意，就像飞蛾扑火，在自己被燃进之前他会一条路走到黑。 不知不觉已经抵达崖边。 窸窸窣窣的，开始下雨了，地上也变得泥泞起来，细沙沿着崖边飞舞，不经意踢落的石子很长时间才落到河里。 噗通！ 声音很小，但他听见了。 河里没了人，宛珏也早已将搜寻设备收走，这一带静悄悄的，倒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他身上虚神的气息还未消退，那家伙说，冰灵的赤金血封住了寰宇的入口，只有用同级的虚神之气才能再次打开。 他扔了外袍，深呼一口气快步冲下悬崖。 第123章 小鱼 外头知了聒噪，闹得他心烦意乱。 有知觉了。 他感到眼皮异常沉重，能听见附近女孩子在唱童谣歌声，清澈婉转，节奏欢快充满活力。 “促织叫，夏天到，哥哥下海抓鱼了，姐在家儿把布织，我与村童去嬉闹……” 伴着歌曲他缓缓睁眼，朦胧的光点聚合又炸开，终于看清了四下景象。 泥土糊成的小屋，因为欠打扫屋顶已经结出了蜘蛛网，他盖了一床薄被，但因为夏季的炎热已经开始冒汗了。 歌声停止，一个素衣姑娘跑了过来。 “你醒啦！” 那姑娘歪着脑袋打量他，他亦开始仔细观察眼前的女子。细腻白皙的皮肤，血红色的三纹凤尾额印，一双淡紫色的眸子，还有一头蓬松的茶色卷发，她笑得灿烂，像一朵盛开的紫薇花。 “你的眼睛真好看。”那姑娘又道，“你以后就叫碧吧，小碧，怎么样？！” 小碧…… 他好像不叫这个名字。 “阿灵。”他默默念叨了一句，那姑娘立即凑近： “什么？” “我要找人。”他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将她的名字刻在了手臂上。想着立即扯开胳膊上的绷带，那姑娘显然有些慌张： “你干什么，你流了很多血，我好不容易才包好的！” 他不顾阻拦揭开，果然看见胳膊上刀刻的“灵”字。他举着血淋淋的手臂给那姑娘看： “‘灵’，我是来找她的！” 那姑娘眉头一蹙，却先把茶水端了过来，他这才发觉自己早已唇干舌燥，于是大口大口喝起来。那姑娘话语中满是不解： “真奇怪，姐姐说从海里来的人不会有记忆的，你怎么还知道要找人啊？” 他送过碗：“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我是来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她的名字叫‘灵’。” 那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我们村里没有叫灵的人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他扶额，无论怎么用力都会想不起任何事：“我也不知道，只是冥冥之中……” 她伸手摸摸对方的脑袋，“你肯定是烧傻了，唉……”又忽然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巫子婆婆说了，从海里来的人都是澜神赠与小珍珠村的！你承载着繁衍小珍珠村的使命，知道吗？” 他一副你看我信吗的样子，气得小姑娘嘟嘟嘴：“这是真的！巫子婆婆说了，海里澜神赠予我们生命，山中阿神抚育我们成长，天上月神安排我们婚嫁——这是天地的法则，也是我们小珍珠村的规矩！现在我宣布，你——就是我的了！！” 他摆出死鱼眼，一副凭什么的架势，那小姑娘见了更加窝火：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你是我辛辛苦苦从沙滩捡回来的，你知道我废了多少精力多少力气嘛？！因为你，苏苏奶奶的小饼干我都没吃到！哼！你还生病发热，可是我采草药把你救回来的！嘿嘿，所以所以，你必须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村里人可真是随便。“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握着的小手贴在胸前，见对方终于松懈方才高高兴兴坐回床边：“小鱼小鱼，我叫小鱼！” 名字也这么随便。 他轻咳两声，下床时竟险些摔倒。 身体异常沉重，他好像失去了些什么。 小姑娘将自己哥哥的衣裳拿过来，待他穿好之后便引着去见自己的家人。 在织布的女人大她不少，一头墨色长发表明跟这孩子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我姐姐，红红姐姐，是她把我从海边带回来的！”小鱼高高兴兴介绍起，“我还有石哥哥，他出去打渔了，晚上就会回来的！” “你也是外来的？” “对呀！”她笑得灿烂，“姐姐救了哥哥又救了我，我呢又救了你，所以你是弟弟。” 什么狗屁道理。 “姐姐娶了哥哥，所以你也要嫁给我。” “不要。”他干脆拒绝，扭头就往外走，小鱼见状立即追上，轻轻一跳粘在那人身上： “诶你不能这样，这是规矩！” “下来！” 那姑娘闻言倒是松手了，但还是贴得老近，不过收敛脾气后可爱了不少。 “你要去哪儿啊？”她问。 “当然是离开这里，回原来的地方。” 她眨巴眨巴眼睛：“你是从海里来的，难道你要跳海吗？” 跳海？他有那么傻吗？“我不能乘船吗？” “那好呀你等等吧，我们家有一条大船，等石哥哥回来了就借给你用！” 他低头，嗯，她说的很有道理。“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再陪你一会儿。” 那小姑娘一蹦三尺高，拉着他去参观自己的秘密基地。 二人来到后山腰的一座小木屋里，没有上锁直接就能推开，这小屋外头看着破败但里面打扫的倒还算干净。里头东西不少，但多得是贝壳海螺一类，多是无用的东西。若说有什么稀奇，他倒觉得边上那把红色宝剑还不错。 小鱼先展示的是首饰盒里的勾玉：“你看漂亮吧，晶莹剔透的，姐姐说是我来时带的，还有这个绣着凤凰的钱袋子，哦，还有这把剑……”她啰里吧嗦介绍一大堆，最后却又叹气：“这些东西在小珍珠村最不值钱了。” 他接过长剑端详一番：“你来这里多久了？” “半年多，我来的时候恰逢姐姐哥哥出去捕鱼，是姐姐先发现我的……嘻嘻，她说我那时候喝饱了水整个人都浮肿啦~”她笑得不在意，好似在说别人的事般。 “你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什么身世？我是澜神赐给小珍珠村的。” 这家伙傻乎乎的，别人说啥就是啥。 “咳，那你姐姐也是澜神送来的？” 那姑娘摇头：“我姐姐是娘亲生的。” 哦，这家里就红红一个本土人。 “那你之前说什么阿神月神的……又是什么东西啊？” 她撇撇嘴，对这家伙的不敬有些恼，但也耐心解释——就像姐姐跟她说的那样： “伟大的澜神赐予我们生命，仁慈的阿神给予我们美味的食物抚育我们成长，智慧的月神为我们选定姻缘了解终生大事……”说着双手合十从头上拜到胸前，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 “既然月神主姻缘，那你怎么擅自做主要……娶我？” 第124章 巫子婆婆 她鼓鼓脸，才不会说是因为他长得帅：“当然是因为……这是月神的安排，不信你等着看吧，马上就要满月了，你一定会被月神赐给我的！” 他懒得理会这小妞，又四处张望一番，床上有个包袱，里头整整齐齐放了套粉衣裳，还有一素钗。不等他发问那小姑娘立即过来解释： “这些是我来的时候穿的！”说着上手捏捏衣角，又叹息：“料子很好，可惜这衣裳形制怪异……本来是要扔掉的，但姐姐觉得实在可惜，所以我就留下来了，嘻嘻，等秋天到了让姐姐给我改成棉服~” 说到这儿他不禁要问了：“那我来的时候没有带东西吗？我来时的衣裳呢？……是谁给我换的？” “当然是我啦！”小鱼指了指自己，笑嘻嘻，“我发现你的时候你的东西都被抢光了……除了一身破衣裳……”她听见河边来新人就立马奔了过去，但那群小孩已经把好看的稀奇的玩意抢了个精光，她就只能把这淹了个半死的人拖回来。 “什么？！”这村子一群强盗吧…他愤愤掐住那姑娘的胳膊，“告诉我都是谁抢的？” “疼，你掐疼我了！”小鱼一把将他推开，嘟嘟小嘴，“我怎么知道，我到的时候人都跑完了。”见那人露出哀伤失望之色，她又拍拍那人的肩膀陪笑：“哎呀，丢了就丢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 “哎呀，不要这么沮丧嘛……好吧好吧，我们去问问巫子婆婆吧，她什么都知道。”说着把桌上的钗子递到他手里，“这是我的彩礼，小碧弟弟。” 是那银制的素钗，上面还镶着两颗小珍珠。然他不满的是方才的称呼：“弟弟？呵呵，小孩儿你几岁啊？” “不是小孩儿，是小鱼！”她反驳，“我二十岁啦！姐姐说的。” 他挑挑眉，竟对这数字格外陌生—— “你呢是我的弟弟，所以要比我小，你就……十九岁吧！” 啊哈，这年龄可真随意。 “呵呵。” 小鱼望窗外探了探，山下小小的村庄已经升起炊烟：“哎呀要吃晚饭啦！我们快回去吧，哥哥一定回来啦！今晚肯定有肥鱼吃嘿嘿~”搓着小手吞口水，这便拉着那新认的弟弟往山下赶。 红红已经做了一桌子的菜，石头也在忙里忙外帮忙准备碗筷，小鱼倒好直接坐享其成，结果饭碗美美说了句谢谢便开吃。 “小碧啊。”石头道，“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啦，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大哥哥一定满足！” 小鱼摇着自己的小身板，粘了满嘴米饭：“是呀是呀，你尽管说哦！” 他连忙起身鞠躬：“谢谢你们收留我，但我还是想回去，如果可以，请大哥哥把船借给我吧！” 石头诧异，摇着头蹙眉：“唉，从未听说过有人能离开小珍珠岛，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精力。” “就是就是！”小鱼得意笑笑，一副你还是留下来当我新郎吧的架势。 “不，我一定要离开，请您把船……” “不行。”红红张口，“我们家就靠这条渔船维持生计，借给你了……万一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 气氛冷下，石头这才立即笑着打圆场：“哎呀红红！小碧啊，这样吧，改明儿个我驾船送你出去，好了好了，大家吃饭哈……” 饭后，小鱼应他之求带路去了巫子婆婆家。 也是同样的泥巴小屋，里头住着巫子和她的小孙儿。有一个烛火昏暗的小屋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 “巫子婆婆知道过去未来，还会跟三神对话，她什么都知道！”俩人在蒲团上等待，小鱼摇着自己的小身板，像到了家似的拿起边上的瓜子便嗑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花衣白发老太便在小孙子的搀扶下慢悠悠走过来，见到小鱼便笑眯眯：“鱼来啦，鱼来啦！” “是我是我！”她噌一下跳起来，“巫子婆婆，这是我的新郎，小碧弟弟。” 他嘀咕着不要叫弟弟，这便上去给那老太太鞠躬：“您好。” 几人坐下，那巫子燃了白烛，映着扑朔的烛光，那老太太脸上的沟壑越发明显，甚至是诡异。“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我是谁，还有我的东西在哪里，我要如何回去，我要如何找回自己的记忆……” 那老太太呆坐了半晌，像是没听见，眼眸微眯，似是在打盹儿。忽然，她将双臂仰起，大喝一声，边上的小鱼都被吓了一跳。那老太太甩着头神神叨叨： “啊！伟大的澜神啊，您赐予了我等生命！啊！仁慈的阿神啊，您赐予了我们食物！啊！聪慧的月神啊，您赐予了我们姻缘！啊，伟大的神啊，我等是您的子民，我等将永远服侍您！”说着将双手合十，神情也恢复平静，“你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个啥，她啥也没回答好不好。 “你明白了嘛？小碧弟弟。”边上的姑娘也跟着胡闹，他无奈撇嘴，正打算告辞，那小孙儿才将一张宣纸送来，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这便是你要找的东西。” 他微微一震，老太太原来还是有点能耐的。“谢谢。” “谢谢~”小鱼也跳起来，摆摆手跟着他一起离开。 月光明亮，照耀前进的路。边上的姑娘蹦蹦跳跳，边走边踢石子。他仔细琢磨这份名单——足足有两百人，他有带这么多东西吗？ “小鱼？” 那小姑娘回神：“怎么啦小碧弟弟？” 可恶。“你的名字怎么也在上头？你是不是也拿我东西了？” 小鱼歪歪脑袋，笑嘻嘻：“当然啦，我不是把你捡回来了嘛？！” 也是哦。 那小姑娘蹦跶过来，瞅一眼他手上的名单：“是村谱啊，巫子婆婆给你这个干什么？” “你说什么？！这是村谱？村子里所有的人？” “对啊，你看，我在这里，小碧在这里。”她指了指。 怪不得那小孙子在边上写着什么，原来是把他名字加上了。 这死老太太。 “哇，今晚的月亮真亮啊！”小鱼望向漆黑的夜空，“星星也很多呢！”看着边上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的男人，她又凑过来，“我唱歌给你听吧！ “夏夜清风轻拂衣，繁星闪烁伴我归。荷塘月色摇船影，蝌蚪欢声笑语齐。蛐蛐唧唧夜声鸣，萤火虫儿点点明。童心嬉戏夏夜长，幸福时光胜千金……” 第125章 离开这里 “小碧，到家了。”小鱼指了指边上的泥巴小屋，碧却置若罔闻，一个劲地往前走。小鱼叽叽喳喳在后面跟着，他步子越迈越大，最后干脆跑起来。 身后的小姑娘连连喊着慢一点，他听了跑得更来劲儿，直到听不见对方的声音才停下。 “甩掉了吗？”碧喃喃自语。扭头映着月光，他看见了那艘威风凛凛的渔船。 船身被涂成了红色，但因长时间在海中行驶已经开始掉漆了。此外上头还有些擦伤冲撞的痕迹，应该是触礁或是锚钩戳破。大船稳稳锁在岸上，看着像个身经百战的勇士。 他惊骇，原以为是个小小的乌篷船，没想到这样大，他一个人可要怎么驾驶。 看来他是走不了了。 这会儿小姑娘终于气喘吁吁跟上了。 “喂，你怎么不等我啊……我不是让你慢点吗！”她扶着膝盖大喘气，还没歇一会儿那人又迈开步子沿着海岸前行。“你要去哪里啊小碧？”说着她指了指那艘威风凛凛的大船，“红色的，红色的这个就是我家的……” “那样的大船要七八人驾驶，我走走看……”有没有别家的小船。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串挂了一堆钥匙的蓝珠链子，“有这个一个人便能驾驶！嘻嘻~” 他闻言立即止步回头，小姑娘一副你没我不行的得意模样，看着倒是可爱。“石头给你的？” 她缩了缩脖子，又摆摆手：“这，不重要了啦！你就说你想不想走？” “想。” “嗯~”她更是得意，点了点自己的脸蛋，“那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帮你！” 这小鬼…… 如今有求于人，只能依从，碧俯身在那小家伙的脸上轻轻一吻——冰凉凉的，很软。 小鱼心中一激灵，开心得要冒泡泡。“好吧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二人迅速解了岸边锁链，马不停蹄来到船舵旁，其上有五个连续的圆孔，正对应着那姑娘手里的珠链。小鱼将珠链嵌入船上，又操纵舵轮，这大船立即有了反应。 “扬帆。”她指挥着，将船生生掉了头。 “没想到你还会开船啊。” 小鱼嘎嘎笑：“姐姐教我的！” 碧将船周围的照明灯点燃，又帮着那姑娘察看前方状况。 掌控这艘大船要花费不少力气，小鱼到底是个女孩子，没过一会儿便败下阵来，好在他看着也差不多学会了，干脆接替那姑娘驾船。 戌时了，小鱼越发困倦，见那人开的稳她吧便干脆坐在边上打盹。海浪与渔船合鸣，明明很吵，她却睡得香甜。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将她粗暴摇醒，小鱼打了个哈欠，还没问怎么啦便听那人兴奋地大叫：“小鱼，有灯火，有灯火！我看见陆地啦！” 她眼睛睁得老圆，立即跳起来查看。 不是说离不开吗。 可前面，明明就是有灯火啊！ “出去了！我们出小珍珠岛了！”她也兴奋的大叫，与那人拍手祝贺，拍完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不对啊，那我怎么回家？” 碧揉揉那姑娘乱七八糟的头发：“啊呀，我们先上去住一晚，等天亮了我就送你回去！” “好是好，可是……”他一走，她的小郎君不就没了嘛。 “乖啦，我以后有空回去看你！” “嗯……”她闷闷不乐望着远处，却觉着远处那地形越发熟悉。“那不是我们离开的地方吗？” 碧心中惊骇，难以置信的细看，果然一模一样，连他们解开的锁链都在——那拿火把的两个人，可不就是红红和石头嘛。 “是姐姐！是姐姐和石哥哥！”小鱼高兴的乱蹦，又一个劲儿的招手，“我们回来啦！” 他拽着那家伙免得掉海里，难以置信的拿出罗盘：“这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是往北走的啊——”不知何时那指针已经反了方向。 怪哉！ “看吧看吧，就说我们是出不去的嘛！”小鱼兴奋地揪他袖子，“你还是乖乖留下来当我的新郎吧，哈哈哈哈哈！” 到岸后二人便被红红训了一通，没收钥匙，各自滚回了自己的房间。 ------------------------------------- 如此，他只好在这小珍珠村住下来。上午跟着小鱼上山捡柴火采草药，下午小鱼跟着他在街上到处溜达。他美其名曰熟悉环境了解邻里，实则还是在找离开的办法。 黄昏，海滩。 “小碧，明天就是十五了哦，”二人一同散步消食，小姑娘摘了路边的野花野草开始编弄，“按照规矩，你会被月神赐给我，然后我们在月底结婚。”编一个花环戴在自己头上，又编一个给他戴。 “呵，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娶你？”他啃着红薯，那姑娘倒是没有不高兴，语气很是平静。 “是嫁，你要嫁给我！”她纠正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啊，我长得很丑吗？” “不，在我心里，隐隐有一个人……她很重要，曾一度填满我的心，她是我的唯一，我不能再娶别人了……” “是澜神吗？”她小声道。 碧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当然不是了，是在我来这里之前，我认识的一个女孩……” 她脑袋一歪：“怎么会呢，我们都是澜神创造出来送给小珍珠村的，你在这之前怎么会认识别的女孩啊？” “……”这家伙被洗脑的很严重。 “就算如你所说，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那你为什么会在海里，为什么会被冲到岛上？如果你是来找人的，你为什么不坐船？为什么游水过来？” “……”她说的竟然还有些道理，“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有记忆？还有我手上的疤痕……” “要我说啊~”她摇着自己的手指，“你呢就是离开澜神怀抱的时候依依不舍，所以留下了她的印象！‘啊，伟大的母亲啊，请您不要抛弃您聪慧的孩儿，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吧！’嘻嘻，一定是这样的！” 第126章 星与海 “……”说的他差点就信了，“那我手臂上的字呢，如果是澜神的话，不应该刺澜字吗？为什么是个‘灵’字？” 她不满地瞅一眼：“你这伤痕乱七八糟的，哪里像个‘灵’，说不定就是被海里的什么东西割伤了……强行解释的话，你说是‘灵’，我倒觉得也可以是‘云’，也可以是‘雪’，还有‘重’、‘雷’……甚至可以是‘小鱼’的‘鱼’！” 他再仔细瞧一眼，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只记得这是当时情急之下刻上的一个一定要记下来的字，可如今却看不清是什么字。 小鱼趁他不备踮脚吧唧就是一口，碧反应过来立刻羞红，赶忙蹭去脸上的口水。 “你你……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有点羞耻心？！” “嘻嘻~”她歪着脑袋傻乐，“我有羞耻心啊，嘿嘿，但你是我的未婚夫嘛，我亲一下怎么了啦！” “现在还不是！” “马上就是啦~” “马上也不是……” 二人嬉嬉闹闹，直到夜幕降临。 流星划过天际，正要回家的二人立马驻足。 “是流星！对啦，巫子婆婆说今晚有流星雨！”小鱼说着拽住旁边人的衣裳，“我们一起留下来看流星吧，小碧弟弟~” “谁是你弟弟！”他抱肘，臊红着脸，心脏也控制不住的乱蹦，“不准乱叫。” “不叫弟弟叫什么……哦？难道你想听我喊你夫君嘛，好呀~”说着撅起小嘴，嗲嗲糯糯道，“夫君~” 他猛然止步，目光锁死在那嬉笑的小姑娘身上，对方明显被他吓到了，乖乖站好，将小手背在后面。 “怎么了？” 须臾，他伸手，轻掐一下对方的脸颊——软软的，很有弹性。“叫……哥哥。” “那怎么行，你是后来的，是弟弟。”她道。 碧缓缓凑近，顶着对方的小鼻子：“叫哥哥，就陪你看流星。” 小鱼噗一下红了脸，绕着自己的手指，表现出少有的羞怯：“哥哥，小碧哥哥……” 他啪啪拍打着那姑娘的脑袋：“好，我们去那边的礁石上吧。” “好~” 二人坐在高岩之上，望着星辰大海，忽然，一流星划破长空，如梦似幻，坠入碧海。星光在夜空中熠熠生辉，投射在波涛之上，波光粼粼，如同千万颗明珠般闪烁。海浪轻拍，声如叹息，似在讴歌流星划过的壮丽一瞬。而流星的飞逝，则是大海和天空间的一次绝美的相遇，短暂而又耀眼，留下了美丽而难忘的印记。 “许愿许愿，小碧快许愿！”小姑娘双手合十，闭着双眼，“智慧的月神啊，小鱼想有吃不完的桃花糕，还要永远跟小碧在一起！” 说出来还灵吗？ 他细细打量着边上人，皎洁的月光下，她的面容更显得娇媚动人，如同夜空中的明星般闪烁。花环上的草叶被海风吹得摇晃，几片花瓣飞去，显得小姑娘越发灵动。 他好漂亮。 碧下意识这样想，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脏的扑通乱跳和唇角不自主的上扬。 “你怎么不许愿啊？”她问道。 他张嘴想说离开这里，望见她的笑靥便不自主收了口：“希望能早点想起以前的事。” 她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见着流星又来便赶紧许愿：“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想起来，这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啦！” “喂！”他愤愤要骂人，那姑娘却猛然扑过来，在他唇角啃上一口，又立即闪回去，嘿嘿仰起脑袋。他不自主地勾起唇角，轻声喃喃： “笨蛋。” “什么？”风大，她没听见对方的呢喃，遂将脑袋凑近，那人捏着她白皙的下巴，眸带温情： “接吻可不是这样的。” 那不是刚才冲太快没对准嘛。 小鱼脸唰得红起来：“谁要接吻了，我是想，吃你豆腐，嘻嘻……” 他俯身缓缓靠近，轻轻点在那姑娘的唇瓣上，又微微抿起，轻夹两下，又微微使力摁上，再吮吸。“学会了吗？” “嗯！”对方瞪着大眼，异常兴奋地扑上来，整个人塞进他怀中，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猛然扑上，又疯狂吮舐，宛如一条扑食的饿狼。 他缓缓倒在地上，那姑娘也顺势趴在他身上，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喜爱。他心里甜成蜜饯，紧紧搂住对方，恨不得与之融为一体。贪念涌上心头，他摁死对方的脑袋不让起来，攻破牙关长驱直入，品尝腔内的香甜，又搅起波澜，与那坨柔软旋转嬉戏。 小鱼邦邦捶打他的胸口，终于找到机会脱口，喘着粗气指责： “你，你占我便宜！” 他将两手一摊，一副被霸凌的无辜相：“你看看这姿势，是谁占谁便宜？” 小鱼鼓鼓腮帮子，这才不好意思地离开。 ------------------------------------- 六月十五。 月中是每个月最重要的日子，村长洛黛会带着众人去村东头的阿神石像下面供奉叩拜，待到晚上又在此地举行篝火晚宴，众人围成圈唱歌跳舞。 “听闻以前到了每月十五仁慈的阿神便会降下祥瑞，送给小珍珠村紧缺的食物或器具。”小鱼在一旁帮着点火，“我听巫子婆婆说的。” 碧送来柴火，又帮她吹亮火折子：“听起来你经常去她那里。” “对啊，你没来之前我天天晚上过去听巫子婆婆讲故事，有时候还会跟豆豆一起睡！”她莞尔，“豆豆以前有咳疾，是我采草药治好的哦！” “这么说……”他眸子溜溜转，“这村里就你一个通药理，那你的医术又是哪里来的？” “这还用说！”小鱼得意洋洋，“当然是澜神赐给我的啦，她感应到小珍珠村需要大夫，所以就送我来了！”自夸后又小声，“其实也不止我一个大夫来，村东的张麻子也懂些医术，听说是祖传的……咳咳，但是没有我这么棒就是啦！” “呵呵~那你说说，她送我来是为了什么？”碧打趣道。小姑娘晃晃脑袋，立即应道： “当然是为了给我做夫君啦！我们生一个可爱的宝宝，然后我把医术传给他……” 她可真是什么都能扯到结婚上。 第127章 月神赐福 今夜月亮大圆，像一轮玉盘挂在天上。随着族长一声令下，众人围着火堆手牵手，开始高歌： “山下仙境珍珠村，村民欢颜谢阿神。恩德滚滚如江河，感恩之情涌心田。九曲黄河倾心助，一颗明珠报知恩。村中父老齐欢呼，感恩戴德永铭心……” 歌罢，众人一同吃起烤全羊。一群孩子围在村长身边要她讲故事，那老妇人一手抱一个，笑眯眯应下。 “话说在上古时候，天地分神人魔三域，妖魔性恶，为祸四方，搅的百姓们民不聊生，善良的天神为了保护人族，派下最强神女阿澜月，在泰山之巅与之决战，最后神女身死道消，灵魂化成三部分，一部分坠入大海变成澜神，一部分升入天空变成月神，还有一部分藏在泰山之后，便是我们仁慈的阿神。” 泰山？ 小鱼说是南边那座高山。 “那我们翻过泰山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山之阿神了？”一小男孩道。 村长立即摇头，严肃：“不可以！山后凶险，常有虎狼熊罴出没，你们万万不能过去！” “是……” 山后？说来他也还没去过山后。 对这些人来说，这小小岛屿便是整个天地吧。碧扭头，看向旁边卖力干饭的小姑娘，不自觉勾起唇角。 对她来说也是这样。 “你吃这么多啊，”他玩笑道，“也不怕变成小猪？” 那姑娘立即停嘴，一脸不乐意：“变成小猪你也是我的！再说了，我也就今天吃的多，平日里我都有控制食量的，才不会变成小猪，哼！而且啊，今日的饭可是我们村做饭最好吃的……” 铜锣声响，吸引众人注意，打锣的老头眉开眼笑：“接下来啊，就请月神为咱村的新人赐福！” “来了来了！”小鱼拽着他的胳膊，“你马上就要被月神赐给我了！” 他撇撇嘴不以为然，但见那台上没一会儿出来个头发花白的红衣老太太——那可不就是巫子婆婆嘛？！ 这丫头怪不得那么笃定，敢情是已经跟对方通过气了！ 巫子婆婆手舞足蹈，一副问上苍神灵的架势，过了好一会儿才在纸上写出俩新人的名字。 “村西，小鱼，碧！” “哇哦！”小鱼激动地蹦起来，又拽住他的胳膊，“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会是这样！” 村长也笑呵呵，上来握着小鱼的柔荑：“恭喜恭喜，本月三十是个好日子，你俩就成婚吧？” “好呀好呀！谢谢村长！”小鱼眉眼弯弯，捏着那村长的手甩了又甩。碧虽心有忐忑，却也乐在其中。 跟她在一起也挺好的。 众人欢闹，直到子时才回家。 ------------------------------------- 次日 碧和小鱼捡柴火回来时街上一队人正在敲锣打鼓，邻里也时不时传来咒骂声。 小姑娘喜欢热闹，放下背篓便凑到跟前，眼见着那些壮汉身上扛了一个巨大的猪笼，里面关了个皮开肉绽的家伙——眼眶空空，双手也没了踪迹，仰着脑袋哀嚎，却无唇无舌…… “啊啊啊啊——”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躲到人群后头。 “小鱼！”他赶紧抱住受惊的姑娘，抬头见到那渗人模样也不由得闭目。 “这种人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邻居孙大伯抱肘愤愤，又给边上二人解释，“他趁昨晚月神赐福时强暴了生病在家的杜寡妇！今儿早上杜寡妇在家中上吊了，留了遗书，指明这马大汉就是凶手，唉，可怜杜寡妇上个月刚死了丈夫，守着丧呢就遇到这样的事儿……” 小鱼也不觉得热，将身子紧紧贴在自家郎君身上，噙着泪怯生生：“那为什要剜眼割舍断手啊……” “他看了不该看的人碰了不该碰的禁忌当然要如此了！要我说，就该把他的耳朵鼻子也割下来！”边上瘦成树干的孙大娘挑着眉毛，“这种人就该下辈子投成猪胎，叫人杀了吃肉！” “诶，他马上就要被扔到粪池了，哪里还有下辈子！” 粪池？小鱼蹙眉，又抱得更紧—— 扔到那个又脏又臭的地方…… “喂喂，你差不多够了，人都走远了。”他拍拍那姑娘的脑袋，“你是不是故意占我便宜？” “我哪有，明明是你主动抱哒~”她将方才的恐惧抛诸脑后，露出灿烂笑容。 二人匆匆回了家，晚饭都吃得食不知味。 “小鱼吃这个，你石哥哥特意给你做的猪肘子。”红红将肘子夹到她碗里，小鱼一下子愣住—— 猪肘，猪笼，马大汉…… “呕——”小鱼胃中翻搅，干脆吐起来。 “哎呀这孩子怎么回事？！”石头帮忙将棉巾递过来，红红则是温柔地帮忙拍背。 “下午回来的时候遇到马大汉游街了。”碧边说边给小姑娘倒茶。 石头叹了口气：“我听说了，那马大汉是自作自受……不过你们以后还是离游街事儿远些，小鱼是女孩子看不得这些。” 碧冲着那擦嘴的小姑娘嗤之：“看吧，我就说不要凑热闹，你偏去……” 小鱼喝了口茶，委屈：“我哪知道是这事儿，我还以为是要发什么好吃的呢……” “你这孩子就知道吃，也不怕吃成小猪……”红红无奈摇摇头，边上的小鱼倒是满不在意：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有郎君了——小碧，你不准嫌弃我！” “好好好~” 夜，雷雨。 轰隆隆—— 随雷声而来的是隔壁屋的尖叫，他披了衣裳便冲了过去，那姑娘已经卷着薄被缩成一团。 碧缓缓坐到床边，柔声喊着她的名字，那姑娘探出头，果然已经眼泪汪汪。 “我不怕打雷。”那姑娘颤抖着，“我是做噩梦了……” 他将对方搂到怀里，又爱抚着她的茶色卷发：“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小鱼顺势缩到对方怀里，静听对方的心跳，果然安心了不少。 “我以前见过马大汉的。”她忽然道，“他虽然个头大长得凶巴巴，但不是坏人，他还帮我打过柴，采过药……” 傻瓜，哪有人会把坏写在脸上的。“许是饮酒误事吧。”他轻声。 雷去，雨停了，四下再次静下，她睡得也越发安稳。 二人相拥，就这样度过漫漫长夜。 第128章 灵子姐姐 而后几日，碧随着石头下海捕鱼，小鱼则是跟红红一起准备嫁娶之物。 “小鱼啊，若是成婚了，是你搬去碧屋里，还是要他搬到你屋里？” 她脑袋一仰：“当然是他搬到我屋里了，是我娶他诶！” 没等红红接着问，外头便传来一轻快男声： “哦，可是你的床很小诶！” 小鱼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蹦跶过去：“今天带什么回来啦？” 他打开背篓，里头满满全是珍珠。扒开之后，下面是个漂亮的槿紫色海螺。 “哇，好特别的颜色！”她小心捧起，螺尖已经被开了洞。 “就像小鱼的眼睛一样。”他莞尔，“试试看，可以吹响的。” 小鱼颔首，却是努力了好久才发出呜呜声。很特别的声音，像是海洋的呢喃。“我喜欢！谢谢小碧！” 刚吃完饭隔壁牛牛便哭着跑过来，拽着小鱼去看自己父亲。 孙大伯脸上多了道骇人的鞭痕，她挑出草药，碧帮忙捣碎，最后由孙大嫂动手包在自己丈夫脸上。 “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嘛，那个泼妇，把俺丈夫打成这样！” “泼妇？哪个泼妇？” 孙大嫂含着泪：“还有那个泼妇，可不就是村东头那个灵子的姐姐嘛！一天到晚拿着个破鞭子吓唬谁呢！” “灵子？”碧眉头微颤，“灵子是谁？” “就是村东头的一个小男孩，是个灵童，六岁就能写诗了，所以他爹娘就给他起名叫灵子。红红姐姐说他爹娘去年出海时被澜神带走了，独留一个姐姐照顾他。” 他又问：“那他姐姐呢，她叫什么？” 小鱼听出些不对劲，回话都谨慎了不少：“没有名字……” “为什么？” 边上的孙大嫂直接抢答：“因为她跟你和小鱼一样都是澜神送来的，大家都叫她灵子姐姐。” 他包药的动作停下来，心脏蹦得厉害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年了吧……反正比小鱼早。那姑娘饭做的好，哦，满月那晚的全羊宴就是她负责的嘞！” “小碧……”不会吧？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我要见她……”他扭头，认真盯着那姑娘的眸子，“小鱼，带我去见她。”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着实有些吓到她，不过对方这样要求了她也只能答应。 村东。 相较于前头男人步子的急躁，她的步子沉重无比。那抠门的声音分明已经落在了她心底。 “谁呀，大半夜来敲门，讨打是不是！”尖锐又泼辣的女声出来，而后又是不耐烦的解锁链的声音。 吱—— 木门缓缓打开，里头的女人一头墨发及地，手上还拿着长鞭子，看起来很不耐烦：“小鱼？” 小鱼尬笑，还没发话站在她前头的男人便已开口：“你是灵子？” “我是灵子他姐姐！你谁啊？” 他眼皮微颤，说话也紧张了不少：“你认识我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娘问你是谁当然是不认识你！” “我想，我应该是你的夫君……” 那女人立马红脸，大喊一声滚，还不忘胡踹一脚，随后咣当上了门。 碧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跟边上的姑娘一起回家。月儿亮，不用大灯便能看见前路。 小鱼松了口气，坏心情消散，这会儿又笑起来：“小碧……” “是她。”他喃喃自语，“一定是她，我是来找她的……” “怎么会呢，她怎么可能是你心中之人，她……她甚至都没有名字。”小鱼快步走到他面前，眉头都拧成团了，“而且她没有记忆啊，或许……就算她有过去，也可能名中不带‘灵’字不是吗？” “……”她说的有道理。 “照这样说的话，你的妻子也有可能是我啊，说不定我以前名中就带‘灵’字呢？” “不可能。”他的回应斩钉截铁，“灵她，有一头墨色直发，所以不可能是你。”小鱼微微低下头，瞟一眼自己的卷卷的头发，心中竟生出几分厌弃。“我也不想长这样的，可是澜神娘娘偏偏将我捏成了这样……” 须臾，他方才拍拍那姑娘的脑袋，挤出微笑：“好啦，小鱼这样也很好看的！”对方却难得没被哄好。今日之事已经颠覆了他的心境，他也没有办法再装作不在乎心中那个影子，更没有办法再跟她亲近下去。 一路再无言，最后只剩一句早些休息。 ------------------------------------- 她醒来时，听红红说碧今日没有跟着石头下海，而是独自去山上打柴了。小鱼昨晚没睡好，今天起得自然比以往还晚。 午饭做好时碧还没回来，她这才决定上山找人，然刚到山脚便遇见下来的李大哥。 “哦你说小碧那孩子啊，俺看见他径直去村东了……” 村东！她升起股不祥的预感，快步冲到村东头的小屋里，果然见那家伙在给别人劈柴，边上还有个小孩大喊着威武。 那果然来找灵子姐了。 “小碧！”小鱼大喊一声，快步跑进来，拉起他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来这里干什么，姐姐叫你回家吃饭！” 他说着劈完柴再走，那扎着歪辫子的女人便从里头端着菜出来，仿佛是没听到她方才的话一般：“回去干什么，碧我做了你的饭，留下来一起吃吧，小鱼来了也一起啊。”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姐姐让我来找碧回去的，小碧，快跟我走！”说着又上手死拽，那人终于耐不住她的扰闹点头答应。 “那么大灵姑娘，我们就先走了。” 那女人点头不再言语，小鱼则是立即将他拉出去。 “你不是去打柴了吗？柴呢？” 他不屑地掏掏耳朵又指了指灵子家：“不是在里面吗？” “你你，你把柴都给别人了，那我们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咱家不是多着嘛。”他走得快，近乎是在逃命，却又不知自己逃什么，“我今早了解过了，灵子家清苦，打柴烧水做饭洗衣服全要大灵一个人承担，我过来帮忙是为了尽邻里之情。” 呵呵，这家伙分明是胡说。“什么邻里之情，我们住西边她住东边，八杆子打不着关系！” “你不是常说吗，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人，相互帮助都是应该的……” 第129章 犟种 她脸气得通红，那家伙竟还笑得出来：“反正就是不行，你以后不准再过来！” 碧显然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自顾自往前走。 午饭在不愉快中度过，二人的别扭就这样从白天一直闹到晚上。 咚咚咚。 碧收起思绪，又整理好桌上的画卷，道了句请进，不经意地抬眸，果然是那姑娘。 “太晚了，你来不方便。”他率先下了逐客令。 小鱼定在门口，模样沮丧中带着些小可怜：“我们明天去找你的东西吧。” 他抬头，眸子犀利：“你是说我丢的东西？你知道它们在哪儿？” 她恐慌地后退两步，赶紧解释：“不是的，我……我们村里的规矩是海里送上来的东西谁捡到就是谁的……” “我知道。” “我有远远看见拿你东西的那几个孩子……”她绕着手指，“你要是还想要我们明天一起去找，但不保证能找全……” “好的，谢谢你。” 小鱼松了口气，扭头刚要出去却听见身后传来冰冷的话语： “婚服你先不用做了。” 她不安地扭头，那家伙正好避开她的眸子。 不要，不要这样。 “有些事，我还要再确认一下。”他轻声。 “好……” ------------------------------------- 次日 二人在村里兜兜转转，也就找回来一个空钱袋子，还有发冠、玉佩之类。 被小孩子们丢来扔去玩，早就脏得不像样，但既是自己来时带的东西，碧还是将其收下。 “听说姓刘那几个小孩是村里头的惹祸精小霸王，没想到那么听你的话，让给什么就给什么。”二人回去时无聊谈起，小鱼被夸得高兴也露出大白牙： “当然了，我之前拯救过他们的屁股！” “怎么了，他们被爹娘打得皮开肉绽了？” “嘻嘻，也不止如此，之前刘大虎屁股被狗咬了，是我治好的……” “嗯~看来我们小鱼很棒哦，什么跌打损伤鞭笞狗咬都能治！” 二人嘻嘻哈哈，过了杜寡妇见他才话题骤转：“好了，我呢差不多也要过去劈柴了，你回去告诉红红姐晚饭不用做我的了。” 她感到晴天霹雳：“不是说好不去的嘛！” “哪有说好，我说了要帮她的。”他沉了神色，“我打听了，这二十年来的女子中，只有你和她是澜神送来的，你不是灵，就只能她是……” “可是可是，也有可能是你搞错了，说不定那个字就不是‘灵’啊，说不定你心中的妻子只是你对澜神的臆想……而且而且，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们已经被月神认定了，难道你要悔婚吗？” 他别过脸，唯恐被她看见自己的不舍：“我不信月神赐福，我只认命中注定……我跟她一定就是命中注定！”说着就要逃走，然那姑娘绳子一拽，他竟险些摔倒——都不知何时腰上多了个缎绳，扭头，另一头正是绑在那姑娘的细腰上。 “不许去！”她噙着泪却依然霸道，“你是我的，我们才是命中注定，你不准走！” “小鱼！不要胡闹！”这会儿街上人少，要是被人看见他俩这副模样不知道会多尴尬。 小鱼将绳子在手上连绕几圈，怒目圆睁：“反正你不准去！你要跟我成婚！你要嫁给我！” “闭嘴！”他大吼一声，自己都吓到了，对面的小姑娘也身子一颤，仿佛是看见了猛兽，但仍死拽着缎绳，仿佛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你不要再闹了，我不会跟你成婚的，我有妻子，小鱼，你我没有缘分……”说着抄起边上的剪子了结缎带，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愣在原地，半晌不愿离去。 怎么会这样。 ------------------------------------- 他回来时已经很晚了，算着时间，小鱼他们大概已经睡了。 碧冲了个凉澡，又蹑手蹑脚回自己房间，暗自庆幸没撞到那小姑娘，不然又要纠缠一阵。 “呼——” 点灯，这才见着那姑娘坐在自己床上，眸子铮亮死盯着他。 “你怎么在我屋？”他眉头轻蹙，对方的回答却着实大胆： “你是我丈夫我为什么不能在你屋？” “小鱼！”他怒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说了我们不可能结婚的，你赶紧回自己屋！” “我不回去！”她叭叭两步跑到他跟前，“我们是月神赐的姻缘，没有人可以拆散！就算是灵子姐姐也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他怒吼，“我已经成婚了，你要给我做妾吗？！” 小鱼吓得眼泪汪汪，最后憋不住干脆哇哇哭起来：“呜呜呜，我不要做妾啊……你是我的……呜呜呜……” “你简直是个犟种！”他怒吼一声扯了被子就往外头走，“你爱留便留吧，我睡外头！” 哭也没有用，怎么办。 她脑子越发混乱，最后还是只能回自己屋睡。 ------------------------------------- 清晨的阳光照下来，她的步子还是晃晃悠悠，碧跟着石头出海了，早上起来时没跟她说一句话，倒是红红问了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听见她和碧吵得挺凶的。 她还不想说，还不想承认他不喜欢她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灵子家。 那灵子姐姐是个练家子，一大清早就在挥舞自己的长鞭，甩在空中噼里啪啦的好是威武。 “哦，是小鱼。”看见她进来那女人立即收了架势，拍去身上的尘土，问得不经意，“你来找阿碧吗，他今天没来。” 小鱼将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是个子比她高一点，头发比她长一点……胸也大一点。“你真的是小碧的妻子？” 她女人晃着身子勾唇轻笑：“阿碧这样说，你也这样说……呵呵，可惜我不记得了。” 小鱼闻言声音更轻：“那你为什么要他砍柴……” “什么叫‘我要’？！”那灵子姐不屑一笑，坐下来喝口茶，“他自己上赶着过来跟老娘有什么关系。” 她又迈着小碎步靠近：“那你喜不喜欢他？” 第130章 结束了 “喜欢算不上，我不过是感激他这几日的帮忙。”灵子姐说罢却笑得玩味，“你是过来质问我的吗？” 小鱼紧张得脸通红，结结巴巴答不出个所以然，那人却又追问： “你怕我借着所谓妻子的名义与他有染？” “我……我只是关心他的事……” “呵呵，因为喜欢才会关心。”灵子姐站起，“你喜欢他所以在意我的身份，是这样吧？可惜我对他这个人没什么感觉，想来也不会是他的妻子……” “那么……”她攥着拳头夹紧双臂，“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开什么玩笑！”她嗤之，“他本就不是我的什么，何来还不还之说？”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只想抚养好灵子，以报他父母的救命之恩。” “好，好。”这么说小碧还是她的了！ 与灵子姐交谈之后她轻松快活了不少，回家干了两碗饭便觉得倦极了，这才高高兴兴回自己小屋补觉。 醒来后精神好了不少，这便又跟着红红开始做针线活。 日光渐渐变色，天边红得像着了火，不过她的婚服比那彩霞还要艳——这样的大红她最是喜欢。 “小鱼！”门一脚被踹开，进来的却是那出海归来的未婚夫君，“你竟去找灵姑娘的麻烦！” 这话真难听，什么叫找灵姑娘的麻烦。她将手上的针线活一丢：“我没有。” “还说没有！”他一把将那姑娘扯起来，“你一大清早跑到人家家里质问她与我的关系，还让她不要抢我，你好有心计啊……” 小鱼也怒，叉着腰努力踮脚，横眉竖目：“是，我就是去找她麻烦了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我只是请求她不要把你抢走，我有什么错……” “住口！”他指着对方的小鼻子：“我原以为你单纯，没想到你也会玩心机耍手段，我真是看错了你，枉费我们……朋友一场！” 她一听直接开始掉眼泪，声音也开始颤抖：“什么朋友，我喜欢你啊小碧，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我没有耍手段啊呜呜呜……我没有……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看看我的心啊……” 沉默，对方良久才低声：“你那是霸道……灵姑娘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负她……” 边上的红红终于忍不住发问，什么妻子不妻子到底怎么回事，他二人见事情瞒不住这才道出原委。 一家四口坐在桌旁郑重聊起这件事，静默良久，一家之主红红终于发话： “小鱼是我妹妹，既然你觉得自己有妻子不能跟小鱼成婚，那我这个家也留不了你了……碧，你搬走吧。” 小鱼骇然，他搬走了能去哪儿啊：“姐姐……” “小鱼！”她制止那孩子的求情，“不要叫人瞧不起。”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接受结果：“好的姐姐，我明早就走……”说着起身鞠躬，回自己屋开始收拾东西。 夜，月华明亮而冷清，犹如寂寞的守望者，默默注视这座小岛。星光稀疏，似是万顷苍茫夜空中的寂寥之泪，闪烁着无尽的哀伤。草木摇曳，低语怨念，仿佛是大地之灵在述说着无尽的哀愁。微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但却无法驱散心中忧伤。夜虫的低吟，如同寂寞歌声，响彻在小屋之外。 往日嬉闹不再，小屋变得格外安静。她站在门口望着收拾东西的男人，心中说不尽的哀伤，但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句：“你往后住哪儿啊？” “马大汉家一直空着，我过去暂住些日子，那儿离灵子家近，也好方便照顾他们。”他边收拾边道——他其实来的不久，也没啥好整理的，不过是些货币珍珠，还有几件破衣裳。但他不想看见那姑娘的眸子，更恐惧她的眼泪。“桌上这两幅画……送你了。” 她忐忑进门将画抽走，打开，一幅是这山中的小村子，还有一幅是先前她的画像。 先前她拜托他画的。现在在沙滩上玩耍偶然发现他画的好，她这才问族长借来的几张纸，拜托他画下二人。 可如今画上只有她一人。 “谢谢。”她攥着两张画纸，努力压抑情绪，“我想好了，你竟然这么爱她，那我，祝福你们……” 碧这才抬头，对她的转变有些惊讶：“真的吗？” “真的。”她垂首，“我放过你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却没感到一分自在，反而心底越发沉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这个家伙，但好在一切都未开始，他们分开还来得及，他不会负了灵姑娘，也不会害了小鱼。“谢谢你的祝福。” 那姑娘深吸一口气，扬起脑袋挤出难看的笑容：“其实，我想了一下，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啦！” “……” “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走了小碧，澜神娘娘还会送更好的给我！”她歪着脑袋，“三神娘娘是好人，不会让我终老此生的！” “是嘛，”他抱肘，亦扯出笑容，“那到时候可要给我看看，我好帮小鱼把把关！” “嗯！” 月华凉薄心亦冷。 结束了，他们真的结束了。 ------------------------------------- 她开始学着让自己忙起来，砍柴、采药、织布……只要一直有事干她就不会想起那个人。 可即便如此，他的消息还是进到她的耳中。 碧违背月神的旨意，村长大怒带着一众汉子要将他绑回去，奈何他心意已决，宁可在月神小像前跪三天三夜铁链子也不愿回来跟她完成仪式。 六月三十，本是她和小碧的好日子，但如今都不存在了。 海上。 螺声像是大海的呢喃，一遍遍诉说着自己的苦楚。 小鱼一袭白裙踏在沙滩上，吹了没有力气了方才停下，须臾，她缓缓靠近海面，将那紫色的螺儿入水中。 “澜神娘娘，我守不住他……他走了，我跟您说一声。”蹲下，看着那螺儿被海浪一遍又一遍牵引着，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第131章 病重 七月初一，突发时疫，染病者咳嗽不止浑身酸痛，到后来还会胸闷气短，甚至吐血不止。 村中人恐慌，皆闭门不出，而她与张麻子身为村中唯二的大夫，不得不冲在最前线开药救人查找疫病来源。 如此她又忙碌了起来。 这疫症传染极快，短短两日已经有二十个村民染上，且第二天晚上就暴毙了一个。 她倒是找到了治疗时疫的法子，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草药根本救不活众人。她与张麻子思来想去也只有用甘菊汤吊着命，能不能活下来便要看天意了。 “咳咳咳！” 张麻子的药堂开在自己家里，她这两天没日没夜干活早已支持不住，同时身体也越发虚弱。 不好的预感隐隐而来。 “小鱼你怎么了？！没事吧孩子？”边上的麻子哥关心，“你可是咱村唯二的大夫，可不能倒下啊！” 小鱼笑着回说是这两日降温感冒了，然回了家便开始浑身酸疼呕吐不止。直到第二日仍是高烧不退，她便也只能待在家里少出门。 石头哥和红红姐姐都放下了手里的活，不停的用冷毛巾降温，却还是没作用，她吃不下饭，喝口水都难受得吐出来。 喉咙疼得难受，已经说不出话了。她这两日都昏昏沉沉的，白天睡晚上睡，却总是睡不够。听石头哥说村长已经找到了瘟疫的来源，就是扔马大汉的粪池，族长带着几个人去点火想烧了这疫病来源，却不想粪池爆炸，烧伤了好些个汉子。 ------------------------------------- 噼里啪啦—— 是柴火堆散落的声音。 “小鱼是我妹妹，你们不能带走她！” 姐姐的声音。 她睁开朦胧睡眼，却觉得浑身没力气。 “老夫也知道，但如今这疫病已经害死了不少人，我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是族长的声音。 “她现在病重，你们把她扔到山上不是让她等死吗？！” 是石哥哥。 “其他染病的人今早就被烧尽了，我们只将她送走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孙大伯道，“山上不是有屋吗，把她送进去，你们早晚送饭，她饿不死的，唉，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命了……” 又是一阵争吵…… 她头越发疼了，意识也逐渐模糊，只知道最后还是有人冲了进来。 ------------------------------------- “阿碧，你这两日不要回马大汉家了，今早查到了疫病来源，村长怀疑马大汉家也有疬气。”送茶给那劈柴的家伙，灵子姐倒是难得温柔。 “我听说今早还杀人了。”他停了活儿，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下。 “这也没办法，病根不除，大家迟早都要遭殃。” 是啊，这样也好，小鱼可以轻松一点了。 他掐断思路——又在想她了。 这样不行，他对不起灵姑娘。 “等下个月疫病过去了，我们就结婚吧。”灵子姐突然道。 “啊？” “啊什么？！老娘跟你结婚是抬举你，看你干活这么蛮力给你个名分！”她说着脸上还有些红晕，“灵子说他很喜欢你，想让你做他姐夫……” “我……考虑考虑。” 为什么，他不该犹豫的，这是灵啊！ “老娘抬举你你还敢说考虑考虑？！不想结拉倒！哼！” ------------------------------------- 绿灯笼那家是村中唯一的酒馆，这疫病严重，那小酒馆竟还没关门。 矮个子的胖男人笑眯眯，送了他一盘小菜：“这瘟疫闹得这样严重，碧你还敢出来吃酒啊！” 他笑着坐下，自斟自饮：“酒暖身，指不定能防感染呢！” 陈大哥甩甩手上的巾子，收去笑容又叹口气：“前儿个早上杀了人，这病也该结束了……” “是啊……” “只是可怜了小鱼那孩子，为了救人自己也染了病……” 咯噔！ 酒碗掉落，陈大哥慌张地清扫，又将毛巾递给他擦拭，他攥着手指焦急问起：“小鱼染病了？” 前日杀疫，那她岂不是…… “是啊，前些日子不是扔到山上了吗，不知道还活着没，唉，要我说族长这事做得也忒缺德了，好歹人家帮了村里不少忙……” 碧唰得一下站起，拽着那陈哥的双臂，身子止不住颤抖，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她被扔到山上了？哪座山，山哪里？！”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一定还活着—— ------------------------------------- 遵照陈大哥的指示马不停蹄往小泰山赶去，他认得路，那个小屋先前小鱼带他来过，她说过，那儿是她的秘密宝库。 脚步不停歇，他知道自己晚到一会儿可能就再见不到她。 如果当初自己不离开，可能她就不会被扔到山上……至少他可以保护她，可以陪着她，而不是让她被架到山上，而不是让她一个人等待死亡。 小鱼…… 山路蜿蜒崎岖，终于在转过最后一个弯儿后看见那小小的木屋。 还是那么孤寂没落，像是被世界遗忘。 大门上挂了两把沉重的铁锁，大概是怕她醒来了跑回村子。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么对她…… 碧以石头垫脚翻过栅栏，他身手好平稳落地，抬眼便见屋前摆放了一盘青菜炒肉，还有一份泡着水的米饭，走近看时，那能见着蚂蚁将将爬过。他心中刺痛，轻轻触碰，早已凉透—— 是了，现在已经未时了。 喉中越发难受，他不由得轻哽，推门，里头也凉的可怕，陈设也积了层薄灰，大约主人已经无法再打理了，就连那漂亮的宝剑都失去了光泽。 “小鱼！”他轻唤一声，没有应答，掀帘子进内屋，这才瞅见床上轻轻动弹的小姑娘。 面色蜡黄，鼻头也起了一层皮，嘴唇干得流血，那明亮的紫色大眼也变得疲惫混沌起来。 那姑娘见了他显然有些惊讶，拖着身子尽量往床边靠了靠，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不要过来，会传染给你的……” 第132章 救救她 他心脏绞痛，不愿相信曾经明媚的女孩成了这副模样，更不愿相信她就要死了…… “我给你倒水！”他拽住茶壶晃了晃，早就空空如也了。 “我不渴。”小鱼拉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快回去吧……”她浑身疼得厉害，也没什么力气，摇不动辘轳自然没水喝，渴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那人死盯着她，倒是让她生出几分尴尬——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难看死了。“咳咳，现在午时了吗？我还没吃饭……能帮我拿一下外面的饭吗，小碧哥哥。”今天睡太久了，要赶紧吃饭才行，不然外头的人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那人终于绷不住流出泪来，不要命地坐到她床上，小鱼见状又往床角蹭了蹭，扯着被子捂住口鼻。 “我怎么才能救你？” 她揣着粗气，见到他虽有几分往事感伤，但到底是开心的：“我很快就会好了，你快回去吧，要是也病了可怎么办……”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把你扔在山上……”明明平时那么好的一群人，却要在危难关头放弃了他们的恩人，“我带你回家……”说着上手直接将那姑娘抱起来，小鱼却是难得使出力气挣扎。 “不行！放开我！”她翻身摔回床上，又连忙缩进角落。“不要碰我，会传染……” “那怎么办，要我看着你在这儿等死吗？！” 见他发了脾气，小鱼吓得掉眼泪：“不用你管！这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咳咳咳……” “对不起。”他这才发觉自己在冲一病人发火，“是我该死，对不起……” “咳咳咳！”她藏起沾血的小手，“没关系，你走吧，我病好了会告诉你的……”说着又挤出虚弱的笑，“我还要参加小碧和灵子姐姐的婚宴呢……” 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她病成这样他哪里还有心思成婚… “这里清幽，也挺适合养病的……咳咳，说不定我明天就好了呢！”她又柔声，“你可不要忘了给我发请帖哦。” “小鱼……” “你不知道吧，其实这个小房子是巫子婆婆的。”她故意转移话题，“听说她年轻时候是住在山上的……她是我们村活得最长久的人，咳咳！……你回去的时候帮跟她说一声，我想借她的房子住几天……” 这个傻瓜。 “我知道了。”他抹去泪痕，“我帮你打点水就走。”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 ------------------------------------- 他不信鬼神，因为他从来就有一股莫名的自信，他比鬼神更强大。 可是他的小鱼要死了，他无计可施，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求助神明，乞求他们的怜爱，让那可怜的生命多活一段时间。 “你来了。” 烛光昏暗，老太太由孙子搀扶着出来，与他对坐，又掏出了那根诡异的白烛。 “是的。”他俯首叩拜，相比于上次恭敬了不少，“请婆婆指点，我怎样才能救小鱼。” 巫子伸手在那白蜡前晃了一下，闪了烛光扑朔。“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山之阿神，会保佑小鱼的。” “我不要保佑，我要救她的方子，我要救命的药！”他颤抖，心中的急躁溢于言表，“你能给我吗？” 那老太太依旧神色平静：“山之阿神，会救活小鱼的。” “……” 天空灰蒙蒙的，跟他的心情差不多。 要下雨了，山中湿气重，不知那姑娘可好。 碧拳头不自主地攥紧，死撑着咬紧牙关——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小鱼…… 没有药，她会死。怎么办。 进门便看见那灵子姐的怒目，可他好累，没心情在意旁人，他如今心中脑中全是那个爱笑的女孩。 “你上山了。”灵子姐挺直腰杆，头尽量仰得高。 “是……” “是？”她两步走到那人跟前，眉毛挑得老高，“你是不是去看小鱼了？” “是。” 灵子姐愤愤：“你会把病带回家的，你会传染给我弟弟的！” 他这才望向那个女人，她的暴躁着实让人不安：“可她病了，快死了……” “正是因为她快死了你才不能去！”灵子姐大吼，惊扰了里头玩玩具的灵子。她也发现自己话说重了，遂找补：“她现在浑身都是病，与她接触的人都会死！她待在山上是对整个村子的保护，而且她哥哥姐姐也会去看她，族长村长也会去，所以不劳你……” “看她？你是指每天在门口放一盘菜、一碗饭吗？！”他竟气得青筋暴起，完全忘了对方是何人，“她连水都没得喝，族长这么做，分明是要她死！” 灵子姐也觉得委屈，咆哮：“就算是让她死又怎么样？！难道你要因为她害死我们姐弟吗？！” 是啊，他凭什么要求她呢。小鱼的事从来都与他们无关。 须臾，碧长叹一口气，冷静：“我不会害死你的……”说罢直接进屋收拾东西。那灵子姐紧跟而来，看着那家伙动真格的模样亦恼，将上来阻拦的弟弟拽到身后： “行，你走吧，离我们姐弟远着点，永远不要再回来！” ------------------------------------- 细雨绵绵，上山的路也越发泥泞，好在没下暴雨，他也顺利到了山上。 然这次不同，那小木屋栅栏外围了三四个村民，不知是为了防止她逃走还是防有人来看她。 是灵子姐告的状吗。 他蛰伏在远处等待时机，却是几个时辰不见人去，此时雨尽，天也逐渐黑了下来，石头上山送饭，却也被拦在外面。 他离得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见着石头拿出一袋子小珍珠，那看守的村民方将他带来的食物送到屋门口，喊了句吃饭了便像见了鬼似的溜出围栏。 石头离去，天色完全暗下，碧攀着巨岩绕到屋子后面，这会儿换岗，夜间值守的少，后面便也没什么人。 他蹑手蹑脚翻窗进屋，桌上杯盏亦如他走时的模样，看来她这段时间根本没下床。 第133章 逃走 “小鱼……”他坐到床边轻唤一声，那姑娘的小脸通红，额头也烫得很，眉头紧蹙，可见睡得并不安稳。“小鱼。”他轻轻摇晃，那姑娘终于恢复意识，睁开的眸子没有白日的诧异，只剩疲惫与痛苦。 “碧……”她声音哑得很，已经说不出话了。 碧倒杯水，将那姑娘扶起来：“喝点水吧小鱼。” 她惨白的嘴唇颤动，仿佛是在问他怎么又来了。“乖，喝水。喝完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他挤出笑容，那姑娘这才听话将茶水咕嘟咕嘟吞去。 “我跟灵子姐姐已经结束了。”他轻轻捏起那姑娘的双肩，“我不喜欢她了，我以后只想陪着小鱼。” 她这才睁大了眸子，却又甩头：“不行……” “你不要我了吗？你讨厌我，是不是？”他这样一问对方摇得更厉害，眼含泪光说话也有哭腔： “我要死了……” “傻瓜，不准说死，你不会死！”他急得捂住对方嘴巴，又挤出笑，“我去问巫子婆婆了，她说只要我们找到山之阿神，你就能好了……”伸手抹掉对方的眼泪，又轻声，“我带了桃花糕，小鱼吃完了，我们就一起去找山神，好不好？” 她接过桃花酥，缓缓啃起来。 “看，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能说话能吃东西，就表示病得不重，我想只要阿神挥挥手指头你的病就好了。”他轻抚那姑娘柔软的头发，“小鱼，你的头发好美，我喜欢它的颜色。” 她这才挤出个笑。 碧开始帮着那姑娘收拾东西，带上她喜欢的首饰贝壳，还有保温的披风，以及剩余不多的水。小鱼尝试着站起，然没走几步便软了腿。 她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将包袱绑在身上，直接把那妮子抱起，直接翻窗出去。 “谁！” 踩到树枝的咔吧声还是惊到了附近守卫，他不敢懈怠立即加速冲入深林。 “小鱼跑了！小鱼跑了！快追啊！” 火光在林中来回穿梭，不知是谁敲响了铜锣，来的人越来越多，他躲闪不及还是被人发现的踪迹。 “小鱼在哪儿！快追啊，不能让她进村子！” 他只能背起这姑娘不停地狂奔，靠着微弱的月光判断前方障碍，凭着侥幸踏入泥泞的草地。 锣声闹个不停，吵得他心烦意乱，然背上的小姑娘却半晌没有动静。“小鱼！你还醒着吗？”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背上的姑娘轻轻嗯了一声。“不用怕，越过这片林子就能甩掉他们了！” 刚下过雨，他溅了满鞋满裤子的泥巴，出了臭汗衣裳也黏糊糊的。好在第一缕阳光射下时，他们摆脱了那群邻居。 恐惧去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饥饿与困倦。 碧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将小姑娘轻轻靠在树上——她还醒着，看到他的脸还微微勾唇，带出一种憔悴美。 给她喝了些水后，他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的鞋袜。 “为什么？”小姑娘的声音很轻他险些没听见。 “嗯？”碧回头冲那姑娘微笑，“什么为什么？” 她没什么力气，懒懒瘫在树上：“为什么跟她分手？她不是妻子吗？” 早料到她会这样问，而他也自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他对灵子姐有愧意，却从未后悔带她逃走——他愿意为那位负责终身，但更愿意为小鱼豁出性命。“因为我是个朝三暮四、不负责任的混蛋，我爱上小鱼了，所以不想对她负责了。” 她闻言愧疚地低下头，弱弱说了声“对不起”。 “笨蛋，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混蛋，是我应该说抱歉……” “不是……”小鱼抬眸，眼中写满愧疚与不安，“是我告诉族长，让他围守小木屋的……我不想你过来，不想害你……可是，我好像把你害得更惨了……”他要是现在回去，肯定会被抓了处以火刑的。 碧皱起眉头装腔作势：“是啊，我好惨哪，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小鱼，你可不能不要我~”对方一脸疑惑，似是还没听明白他在说啥。碧见状干脆大着胆子在她脸颊上一吻——好烫，她还在高烧。“我是说，你要对我负责，你要娶我！” 小鱼终于被逗笑了，轻轻低下头，却又浮现出几分苦涩——她如今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谈未来呢。 “不用担心！翻过山就能见到阿神，到时她一定会治好你的！”他攥着那姑娘的手，明明脑袋那么烫，双手却冷得像冰块。 小鱼浅笑，也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碧将烧饼掏出，掰成小块喂到她嘴里，她难受得紧，事实上，她不口渴后便没再觉得饿了。但见眼前人各种哄骗玩闹，她这才吃了几口。 “画。”她抬起笨重的胳膊指了指包袱，那人立即取来，小鱼则紧紧搂住画轴，莫名的心安涌上心头，“还好，它没弄坏。”那个时候真好，灵子还没有出现，她也还很健康，他们可以一起在黄昏的沙滩上散步，还能一起看流星，她真的好希望时间永远停在那个时候。 他用树叶蹭掉腿上的大块干泥巴：“等你病好了，我可以给你画更多……” 她抽了抽鼻子，声音清明了些许：“姐姐说，她找到我的时候，我怀里有一条鲤鱼，所以给我起名叫小鱼……锦鲤可以活百年，小碧，我也可以的吧？” 海里怎会有锦鲤？好是奇怪。“当然，你一定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不，千岁，不，万岁……” “哈哈，那我到时一定会跟巫子婆婆那样通灵……” 二人嬉闹一会儿，这才相互依靠着睡去。 ------------------------------------- 她的头越发烫了，他必须赶紧找到阿神。 那姑娘自从上路便昏昏沉沉，一开始还能靠他的支持走几步，到后面还是只能他背着前行。 翻过山后又进了片森林，这比先前的小树林更大，树也更茂密更高。 临近午时，天气愈发炎热，尤其是他背着个人更是满头大汗。 下山的路陡峭，他需时时刻刻小心，可偏偏这时听见林中野兽嚎叫。 声如雷霆，威震山谷，宛如巨浪澎湃使人心悸恐惧—— 是虎啸！ 他大骇，步子迈得更大，妄想逃离此地，然越是跑那声音越是逼近，似乎下一瞬便会冲到他面前将他二人生吞活剥了。 第134章 祈祷 跑了半个时辰，那恐怖的啸声还是萦绕耳畔。 “小鱼，我们休息一下吧……”他实在没力气了，只能祈祷大虫没发现他们。 那姑娘还在昏厥，但鼻中已经开始渗血。他撕块衣裳刚要为其擦拭，余光便看见远处一橙色鬼影，碧大骇，抬头—— 果然是那大虫！ 碧脸色惨白，好在身子还能动，他缓缓后退将身子挡在小鱼前头，又微微俯身抽出包袱中被包死的长剑。 还好带武器了。 那猛虎双眼缩死在他脸上，踏着步子缓缓靠近，不时吐出的虎吟不断降低四下气压，亦穿过皮肤灼烧着他的心脏，他的恐惧达到顶峰，怒吼一声持剑扑过去，那大虫敏捷一跳夺过他的攻击，尾巴一扫又迅速反身一巴掌拍到他身上，碧躲闪不及右臂被拍得没了知觉，手中长剑也随之脱落，他踉跄两步还没站稳那凶神便又扑到他身上。碧猛踹两脚，然那家伙却像穿了铠甲一样不痛不痒，张着血盆大口便要断他脖颈。 危机关头几块石头猛砸在猛虎脑袋上，那大虫甩甩脑袋，这才发觉树边坐了个病恹恹的女人。 小鱼喘着粗气倚住青松站起，身边除了几块石头再没别的武器，那老虎似是白了她一眼，扭头又开始对付身下的男人。 小鱼见状立即将边上的画轴甩出，那老虎被敲得不轻这才大怒，暂且放过那大力反抗的家伙，狂吼一声冲着树下的姑娘而来。 “小鱼快跑！” 跑？别说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就算是有力气也被吓得不敢动弹。 她还没死在瘟疫之下，却要成这猛虎的午饭了。 不知这老虎吃了她会不会染病。 碧的恐惧直通心底，竟是比方才与虎搏斗还要怕上几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她死。 终于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脚将长剑踢出，只听嗖的一声，那宝剑直直戳进大虫的腚中。 那大虫一声嘶吼，颠簸两步终于在碰到小姑娘身体前倒下，碧不敢怠慢，立即起身拔剑又在那猛虎身上猛捅数下，确认它没有反抗之力才停歇。 大松口气——危机解除。 “咳咳咳咳——” 小鱼身子一软瘫倒地上，喉中腥味涌来，可怖的黑血霎时间染黑了边上的青草。 “小鱼！”他拿布为那姑娘擦拭，小鱼却率先注意到了他脖子上抓伤。 “你受伤了！”她心疼地轻触那血淋淋的两道印，又竭力撕掉自己的衣裳，哭闹着要给他包扎。“就到这里吧，我们不要再前进了，我们回去吧……” 碧沉着脸：回去？那不是又要她等死吗？“那怎么行，我们就快到了，我们很快就能见着阿神了。”他握着在脸上轻抚的软荑，“她能把你治好，也能把我治好。” “碧……”她感动得眼泪汪汪，忍不住扑到那郎君身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泣。 原来患难是真的可以见真情的。 他轻抚那姑娘的背，直到现在右臂疼得很。那猛虎的一掌他或将记一辈子。“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生一个胖娃娃，传承你的医术，好不好？” “呜呜，好，好……”可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好起来了。 二人稍作歇息这便又上路，碧的右胳膊依旧疼得厉害，那姑娘倒是清明了许多，硬是说自己能走走，故而二人相护搀扶着上路。 太阳落去，温度也逐渐降下来，二人下了山便遇见一片蓝湖。碧找了些树枝生火，又寻了些叶子铺在地下，又将外衣披风盖在上面，这便是他们今晚的床了。 很幸运，附近有蘑菇，还有几棵不知名的果树，他抓了只山鸡给那姑娘炖汤，又切了些水果——他的小鱼生着病，正是需要补充营养。 “会不会有熊？”她凑在火堆旁，虽是炎炎夏季，她还是觉得自己冷得很，即便流着汗也不想离开温暖的火堆，“我们会不会被吃掉？” “不会的，我们连百兽之王都不怕，还会怕熊吗？”他嬉笑着，但也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于是在睡前将炭火分成好几份放在周围，又时不时加柴火防止中间的火焰熄灭。 小鱼早早躺下歇息，她白日走路耗尽了力气，吃饭的时候都浑身困倦——也或许是她油尽灯枯了，不知睡下后还能不能醒过来。 待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自己已经在郎君的背上，她嗓子疼得根本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哼两声。 “你醒了。”那男人听见她的声音明显兴奋不少，“我们就快出林子了，很快就能见到阿神了……” 阿神…… 真的存在吗。 她在山上远眺的时候根本没看见山下有房子……或许这里根本没有阿神，从一开始就是谣言，所以她才会劝他回去。 “刚才啊我看见附近的桃树上有只金色的猴子，毛茸茸的，可好看了……”碧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那姑娘聊天，“还有河里，刚才趟过一条河，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哈哈，有好多小锦鲤，有红色的，黄色，还有青色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小鱼最好看！……” 小姑娘刚开始还能回应笑笑，这会儿已经没有声音了，气息也越发微弱。 “小鱼……” 碧将她放下，这才发现那姑娘高烧已退，浑身如死物般冰凉。 “你是不是很冷？你冷要告诉我啊……”他将最后一件里衣脱下穿在她身上，又努力搓那小手。 或是他的幻觉，他觉得她暖和一点了。 “就快到了，我们就快到了，你要坚持住啊……”说着他自顾自再次将她背起，步子却越发沉重…… 他们早就下山了，早就走出那片林子了，甚至快到对面的峡谷了。 神在哪里。 守护他们的山之阿神究竟在哪里…… 他心中不停的祷告，祈求神明的仁慈，帮帮他的小鱼，救救他的小鱼…… —— 日薄西山，是白昼的结束，也可能是她生命的结束。 可他不能这么想，起码她现在还是软软的。 他只要通过这个峡谷，就能见到那个神了吧。 如果没有神，他愿意同她共葬此地。 第135章 绝处逢生 峡谷光线昏暗，他走得也越发小心谨慎。 出口一线天，透着幽幽白光，那光下黑影硕大，二足行走却有一对锋利的尖掌。眸中的凶光似是下一刻便要扑过来啃碎他。 棕熊。 终于还是来了。 他将小鱼放到地上，双臂酸疼，根本握不住剑，没等他调整过来，猛兽怒吼一声飞驰而来，等靠近了他才发现这家伙足有他三倍大！ 碧举剑刺去，那家伙反应不亚于猛虎，侧身闪躲，碧却有了经验立即躲到另一边，又反手砍上一剑，那棕熊疼的嗷呜两声，血红的眸子愈发暴戾，鼻尖颤抖，隆起的肌肉也彰显了它的愤怒，碧缓退两步——这家伙离小鱼太近了，他得把它引走。 念及此处他勾勾手指，一副挑衅态度，那棕熊果然冲来，碧则立即撒腿狂奔，却不及那棕熊速度，被那家伙咬住裤子。碧陡然转身反手一剑砍瞎它一眼，棕熊这才疼得松口，却又反手一掌将他甩到峡谷外。 碧来不及欣赏这里景色，晃着脑袋刚让自己清醒些便见着那棕熊扑过来。 剑没了，他也没了力气反抗，小鱼也死了……这次他算是彻底结束了。 小鱼，我这就来陪你。 碧合了双眸准备赴死，却听咻得一声，他猛得睁眼，却是一道白光直穿那棕熊脑袋，那光越发明亮，如利刃般切下，直直将那猛兽断成两半。 他诧异，然脑子越发混沌，身体也难受得紧，回头前望，这才见着一模糊的白衣影子。 是神，一定是阿神！ 他逼迫自己不要昏过去，拖着身子苟延残喘爬到那人脚边，却只敢拽住裙角生怕玷污了对方： “救她，救救她……” ------------------------------------- 这屋中云烟缥缈，清冷，甚至是有些寒意。碧醒来时盖着一床雪白薄被，起身环顾四下，是个白桦木制成的小屋子，明明没关窗门，外头的炎热却无法侵入。 床附近有个小桌子，他的东西都在那儿。 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是见到了白衣人，他大约是获救了。 下床，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疲惫与饥饿消失不见，他摸了摸脖子，那姑娘给他包扎的布条没了，脖颈处的皮肤完好无损。 那白衣人有奇药吗，让他的伤在一夜之间恢复。 他没时间再考虑，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小鱼。 带上东西刚踏出门，夏日的酷热便席卷全身。他终于有几分真实感，抬头远望，远处是一片绿湖，长廊连接着湖中心小小的凉亭，婉转琴声传出，让他平静了不少。 他眼力好，依稀见着里头坐了个白衣女人。 琴声止，那人未转身，他耳边却传来一道空灵女声： “你醒了。” 他心中一紧，那女人离得这样远是如何听见他动作声的。 快步跑过去，绕到她前头，这才看清她人的真面目。 “山之阿神？”竟与那村中的神像样貌无二。 那女人长得清秀，算不上什么绝世大美女，挽了个素雅的发髻，头上除一银钗外再无别的装饰。须臾，那人抬眸，瞳孔如天空般湛蓝，她勾唇，话语捉摸不透： “是，也不是。” 碧沉了沉脸色，看来那身死道消、魂化三神的传说是假的。“你是神女阿澜月。” 那女人静静注视他，他却没工夫在这儿耗时间：“小鱼在哪里？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在哪里？” 她望着对面人焦急的神色，竟不免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 她低头，轻拨两下琴弦，又轻声：“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碧吞吞口水，又问：“你救活小鱼了吗？” 见对面人急躁，她竟生出几分戏弄之意：“没有，她早就死了，你背了个死人过来自己不知道？” ！！ 怎么会…… 碧牙齿咬得嘎嘣响，脑袋垂的更低。 都是这个笨蛋的错！那么危险的疫病别人都躲得唯恐不及，她非要凑上去干什么！这下好了，把自己小命搭里头了…… 小鱼…… 他不由得眼眶湿润—— 笨丫头，明明就差一点啊，你就不能坚持坚持吗…… 不知不觉，他的手已经捏到了腰间的长剑，阿澜月亦是捕捉到他的动作，眯着眸子不屑： “怎么，你要殉情？” 从离开小珍珠村的那一刻他就没想活着，而如今小鱼死了，他更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阿澜月眼疾手快一道白光劈过去打飞那逼近喉咙的宝剑，眸中满是怒意—— 没出息的男人。 “跟你开个玩笑，她还活着呢。” “这不好笑。”碧在心里将她八辈祖宗骂了个遍，而脸上却不敢浮现怒气 “呵呵，还说她是犟种，我看你才是那个最大的犟种。”阿澜月浅笑，挥法化出石凳，“坐吧。” 他微微一愣，诧异对方竟然知道这些。难道她一直在监视他吗。“小鱼在哪里，我要见她。” 阿澜月莞尔：“等我们谈完了，她自然就醒了。” 碧心中了然，看来这位是救活小鱼了。他这才放下心来乖乖坐下，那女人挥法将琴收起，又在石桌上化出杯盏茶水，这便开始自顾自说起来： “此地乃是别人托我所造，后来废弃，便成了我的深睡之所。起初我并没有设结界，许多人失足落水来到此地，见是世外桃源便在此繁衍生息。人族刁蛮，妖魔残暴，这个地方越来越不安宁，于是我便设下结界，又化出失心阵法，只要是来到此地的人，无论都会忘却过去丧失法力成为普通人，且永远不能离开。” 原来这一切是她搞的鬼。 阿澜月沏茶：“如此我便安静沉睡，直到你的到来。” 碧随意抿茶，对她的话题并不感冒。 阿澜月见状叹了口气：“你现在没有记忆，或许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在等你。” 他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放下杯子再次打量那神女：“我现在很好，不想记起任何往事。”至少现在不能，在那姑娘醒过来前，在她恢复健康前，他只想好好陪着她。 灵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那可由不得你。”说着她大手一挥在湖面上竖起一根偌大的香烛，“燃尽之后，你自然会记起自己的身份……” “你！”他咬牙切齿，对方却得意洋洋。 “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好好珍惜吧！” 一天…… 阿澜月指了指远处的屋子，坏笑：“今日之后，你们的缘分就尽了。” 第136章 跟她做夫妻 碧一刻也不敢耽搁，抬脚便奔向那姑娘。 “小鱼！” 突如其来的大喊终于吵醒了她，睁开浅紫色的眸子，烈日的阳光刺来，她连忙用手挡住，然跑来的郎儿却轻轻拽住她的胳膊，声音极尽温柔，却又夹杂着欣喜和担忧： “小鱼，你醒了。” 是他的声音。 小鱼这才抬眸，那俊逸的脸庞贴得很近很近，还闪闪发光，像是梦幻之景。她感觉不到疼，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呜呜，小碧，你也死了吗？”她终究还是害死了他。 “傻瓜！”碧轻轻捏两下那姑娘的脸蛋，“我们都活着呢，我们得救了！” 小鱼难以置信地呆住，碧上来又捧着她的小脑袋摇摇晃晃，她这才有点知觉——她活过来了！她好了！“咳咳……” “怎么了？你还没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焦急地扶住小姑娘，“走，我带你去见阿澜月，让她再为你治一下……” “不不不！我是太兴奋了呛到了——”话音刚落那人便将她搂到怀里，见她的小脸贴到自己胸口，小鱼也奇怪，这样的拥抱不但没有觉得热反而挺暖和舒服的。 这间屋子，很凉快。 “别动。”碧命令着，“就这样，让我抱抱你，让我感受你的温度你的心跳，让我确定你活下来了……” “好……”她眨巴眨巴眼睛，比起对阿澜月的好奇，她更乐意待在他怀里。 历尽千帆磨难尽，苦终至此幸福来。 这样真好。 日薄西山，酷热逐渐散去，清风吹过时也有些凉意。他们依偎了半日，这才开始出去觅食，而远处凉亭里早已给他们备好了晚膳。 草地飞出的萤火能与护栏上的夜明珠媲美，在四下飞来荡去像是丛中仙子，小鱼随着那群“草精灵”转圈圈，飞起的裙摆拂过柔软草儿，宛若蜻蜓点说般自在。 “转晕了吧，坐下坐下。”碧坐在一旁招呼那姑娘，小鱼蹦跶回他面前，话中满是新奇： “小碧这里有好多萤火虫啊！”她扑到那男人腿上，又翻身望向苍穹，“就像天上掉落的星星。” 他灿然，似是许久没有这样轻松：“是啊，像星星。” “这里肯定是仙境吧！你看，那香烛无所依托悬在湖上呢！”她伸出小手摇了摇，“一定是因为我做了很多好事，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是吗。那些受助者可不感激他们，而他们也差点死在过来的路上。 “我就知道阿神会救我！她是最仁慈的神！”她翻滚起身，又一把靠在那男人的肩膀上，“这里的星星也更多更漂亮！” “是啊……”可是过了今晚，他就要想起那个人了。届时不知自己会如何对这姑娘，他不想让她伤心，但又放不下心中的灵…… “小碧，我的病已经好了……”她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你说娶我的话还作数吗？”她蹭得一下起来，小脸红彤彤，“我，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这是玩笑话啦，嘻嘻~” 那姑娘挠着脑袋，懂事的让人心疼。这一刻他方下定决心：“作数，当然作数！” 小鱼喜出望外，又迎来久违的接吻，俩人紧紧搂在一起，在这一方草地来回打滚，像是擀面般迫切的想跟对方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明月高悬，安静地注视着一切。 夜晚凉爽，他心底的欲火却默默燃起，越来越旺，恨不得燃尽对方。猛然停滞，小姑娘表露疑惑，却在下一瞬被他抱起。“鞋，我的鞋……” 小鱼的脸颊早就红得不像样，那人却并未理会，径直朝屋子走去。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昨日还在跟棕熊玩命，今日便有心思行周公之礼，人生真是奇妙啊。 “小鱼，过了今晚，我们就是夫妻了。”他解了外衣，连带着褪去那姑娘的衣裳，月光照耀下，朦胧的肉体越发迷人，他的指尖从姑娘的脸颊滑过，移到脖颈，又到胸前，“你若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她羞赧的说不上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便享受起美妙的夜晚。 ------------------------------------- 星辰闪烁，与那香烛之火相呼应，锐利的亮光打在岸边桃树上，只是一晃，便觉得阴森。 他快步过去，一剑劈向湖中香烛，却遇到怪力阻挠，直接将他拍回岸上。 唰—— 身子撞在桃木上，打落不少绿叶。他猛咳两口，抬头看见悬在空中的阿澜月。 “早料到你会出此下策。” 阿澜月未张口，声音却已经荡到他耳边。碧握着那宝剑踉跄站起，声音近乎咆哮：“我要跟小鱼做夫妻！我不想记起她！”只要砍了那香烛他便不会恢复记忆了吧。 “哈哈哈！”阿澜月笑得突然，拿着羽扇扑了扑，“你害怕吗？怕对小鱼的爱不足对灵？” “不是的！”他大喊，想起不能吵醒小姑娘又压抑情绪，“我跟小鱼……已经是夫妻了，我只爱她，也只想对她负责，至于那个什么灵，我只能说抱歉了…”说着他又举剑不要命的冲上去，阿澜月讥笑，一个气掌将他拍晕在地。 蠢货。 ------------------------------------- 鸟鸣，甚吵。 还有女子的声音，很好听。 他睁开眼睛，那姑娘还在帮他擦脸上的鸟屎，精致的脸上透着几分担忧： “你怎么睡在这儿啊？还拿着剑，是跟别人打架了吗？” 他呆呆坐起，茶色头发的姑娘不知为何又笑起来：“该不会是跟神女比武吧，嘻嘻，你肯定没赢~” “小鱼？” “嗯？怎么啦？”她笑得灿烂，像冬日的阳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头发会变成这样？难道与血脉有关？就像他一样，只需要一个契机，一样法器，便可以掩去身上某一方的特征，完完全全成为另一族人？ “你怎么不说话啊？被打傻了？”她摸摸那人的额头，又揪一下对方的甩脸，他这才疼得叫了一声。 “没有，我很好。”他捂住自己的脸，“死丫头下手真重！”莫非她真的跟他一样是之子，只是与他相反对方藏去的是魔族特征，而在此地阵术下，那控制外貌的法力失效了，所以她原本的样子便显现了出来。 第137章 同生咒 “不准叫我死丫头！”小鱼眼睛亮闪闪，“你忘啦，你昨天说我们是夫妻的~嘻嘻，你应该叫我夫人！” 林若灿然，捏捏对方的小脸，温柔：“夫人~” 那个阿澜月又捉弄他，说什么缘分尽了，依他看，他跟她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他的阿灵，原来一直都在他身边。 “诶！夫君，夫君夫君夫君……”小鱼欢快地扑过来，又撒娇，“夫君我们早上吃什么啊，我好饿哦…” 他挠挠对方的头发，一同站起：“当然是这里的主人吃什么我们吃什么！” 俩人梳洗一番，在庄子里转了一大圈才找到那位神女。阿澜月布了一桌饭菜，似是知道他们会来。 小鱼兴乎乎跑上前，扑通一声就给她磕头行礼：“小鱼谢三神娘娘救命之恩！” 阿澜月肉眼可见的慌乱，连忙站起躲到一边，待那姑娘仰起脑袋她才装作镇定：“不必谢我，是你命不该绝。” 后头的林若抱拳行礼，赔笑：“昨晚失礼了，还请娘娘见谅！” 阿澜月勾唇浅笑：“我不是什么神女娘娘，你既然已经恢复记忆，就该想起我是谁。” 他沉了脸色，前头的小姑娘却已经坐下狼吞虎咽吃起来。阿澜月见安全了也扑着羽扇坐下，优雅饮茶，冲着小鱼笑得慈祥：“我送你的郎君喜不喜欢啊？” 小鱼闻言蹭一下抬头，嘴上还带着饭渍：“喜欢喜欢，非常喜欢！” “是你把她弄过来的？” “当然不是。”阿澜月挂笑，“是你的到来唤醒了我。我不过是成人之美暗示了你们的婚事，哪成想……呵呵，林若，是你自己不要她了的……” “我的法力怎么才能恢复？”他问得果断，那女人却也没有生气： “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小鱼听不出个所以然，但她明白小碧不再是小碧了。 他想起来了。 将白粥饮尽，她的心情越发低落：“我吃完了，先回去了哦！” 林若颔首，她走了也好，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这个阿澜月。 “你的小鱼好像不太高兴~” “我会哄好她的。”他面色沉重，虽然对方救了小鱼，但基于她的身份他可不敢放松警惕，还是尽快恢复法力的好，“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是魔界开界四尊之一，冥王阿澜月。” 那女人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你不是死了吗？”魔界创世距今已经有五百万年，这家伙要是一直活着那修为定然高的可怕，她若入世，三界无人可敌。 “玄兄……哦，就是你们的魔祖，在走之前将我等的命数算进了魔界混沌之中，只要魔界不灭，魔界五尊将长盛不衰。” “这么说来，狐尊白孤若、药尊断天笑、血王颜术……甚至是魔祖玄羿，都还活着？”几人可都是逆天的存在，他等要是还活着，对魔界复兴倒是一大助力。 阿澜月笑得玩味，将身子前倾：“玄兄已经不在了……但他很快就会回来。” 他心脏狂蹦，对于那位老祖宗，他觉得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讲完了，你的法力也就回来了。”她了扑自己的扇子，眸中满是哀伤与遗憾，“你听说过同生咒吗？” 他博览群书，这咒术虽早已失传，但翻阅典籍时还是见过一些关于它的传说：“同生之咒，缔结契约后二人灵魂将视为一体，同生同死。” “不止如此。”她轻声，“即便灰飞烟灭，他们的魂息也会纠缠，生生世世，相互羁绊相互牵制。玄羿灵乩如此，女娲伏羲也是如此。”说着她又扬了扬脑袋，脸色浮现些许不甘，“玄兄创世之际，已设法使神祖灰飞烟灭，可惜百密一疏，一缕残魄压在鸿蒙剑下得以保全，女娲娘娘联合众神为她重塑肉身，使其以残魄之魂重生。” “他们不是夫妻吗？”魔史中，二人也是相当恩爱，是女娲设计离间两人才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那时候还不是。”她轻笑，“历史都是写给你们后辈看的，你可不要全信啊。” “……”当然，他没那么傻。 “她复活之后便被玄兄掳回了魔界，在玄兄的讨好追求之下终于答应做魔界后位。呵呵，那女人虽活了百万年，但到底是合荒第一个灵智，又与外界少联系，故而也算单纯，玄兄说什么她都信，却早忘了魔界能够屹立不倒，靠的到底都是狡诈。果然好景不长，女娲伏羲挟持白孤若要抢走灵乩，玄兄大怒，杀了那两人，但这一举动也彻底让他失去了灵乩。而后泰山之战……” “泰山之战的诱因……”林若脑中有些许混沌，“我听说是因为一个孩子，神祖和魔祖的孩子。”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她莞尔，“听说灵乩给他生了个女儿，我从未见过，只听断兄说是早年在人界生的……呵呵，左右是个借口罢了，玄羿他只是想名正言顺攻入天界把魔后带回家。后来泰山之战，灵乩设计要将玄兄封入虚境，玄兄在百般无奈之下与她缔结同生咒，然那女人只剩一缕残魄，咒成后，他也只剩一缕残魄，随着肉身被封入虚境。” 林若颔首，虽然过程不一样，但结果都是神祖封印了初代魔帝。“后来呢，灵乩到底是闭关了还是身归混沌了？” 阿澜月笑笑，饮口茶水：“两者都不是。创世神与一般神族不同，她是不灭的，她有一方寰宇作为灵力来源，即便灵魂碎成魂息，也可进入轮回并自我修复，在百万年之后重生归来。她的灵魂何其强大，每段魂息都可成为独立的灵魂，生在不同的地方，变成各种各样的人，可能是王宫贵女，也可能是青楼歌伎，可能是神界仙娥，也可能是魔界妖鬼……千万次的轮回中，她强大的生命本源会一点点融合她的魂息，直到合成她原本的模样。托她的福，魔祖也是如此。他们世世纠葛，爱而相残，据我所知，多是以悲剧收尾。” “……”太过玄乎，他已经有些不信了。 “夭娥与荣，妙禾与旌允，绯娘与湛惹……其中应该有不少是你认识的。” “不过是些历史人物罢了。”他喝了口茶，轻飘飘，“真要算起来，妙禾是我的外曾祖母。” 第138章 指腹为婚 “呵呵。”阿澜月笑得无奈，又继续，“我曾试图干预过他们的轮回，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点的结果，但次次都以失败告终……这都是过去事了，现在，他们还差最后一段魂息，就可以重回三界。” 这才是她要说的重点吧。“所以你找到了吗？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方才说玄羿的残魂还在虚境中。” 阿澜月笑得玩味：“不是早就放出来了吗？” “！！” “现在，只要转生一死，他的残魄便与剩下魂息融合，届时魔祖将重新统治三界！”她有些激动，赶紧以扇掩面。 “那时候灵乩也会回来吧。”到时候俩人又要打一次。他虽是魔族，但也能猜到多半是灵乩获胜。 “所以不能让她先回来。”阿澜月轻轻在桌上叩两下，“她的残魂在玄兄手里，她转生在你手里，你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死在你前面。” 果然，她在暗示他跟那妮子的前世今生。林若轻笑，也将身子前倾：“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 “我身上有混沌，不能干预你的轮回。”她叹口气，又坐直身子，“你很爱她吧，你世世都是如此，可也世世都被伤得体无完肤。” 林若笑得轻蔑，脸上满是不屑：“你错了，我不是玄羿，她也不会是灵乩，我们不是谁的转生，我们只是自己。无天命，我们的未来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阿澜月又掩面——豪言壮志他世世都说，可有哪一回成了呢。“何不考虑留下来？你们可以继续当夫妻，平凡简单的生活在这里……” 外面有他在乎的人，也有那妮子在乎的人，他们怎么能留在这儿。林若饮尽杯中茶水，起身：“你这里也不是完美的吧，你想把都变成凡人，却只能造成容颜衰老的假象，根本无法结束他们漫长的生命。” 阿澜月听出他话中所指，却只是微起薄唇：“我留着她，是因为我们有些交情。” 有些交情却不将她送出去，还要一直困在这儿当个老婆子。林若轻笑，好在他与那位没多少亲情，他也不会带她出去。 “她应该认出你了吧。”阿澜月挑挑眉，仰头望着那俊俏的儿郎，“我劝你走之前去看看她。” ------------------------------------- 湖边 他靠近时，那姑娘还蹲在地上，手里握着树枝不停戳弄地上细小的坑洞。 “喂，蚂蚁都被你戳死了。” 小鱼扭头瞟了一眼，又不情不愿的扔了小树枝，蹲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圈着膝盖，不再理会后头人，只是静静望着湖面。“哼！” “哼什么？哪个坏蛋惹我们小鱼生气了？”他顺势坐到边上还贴得老近，“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我把他腿打残！” 小鱼脑袋一甩，指着那人的鼻子：“你，就是你！” 他佯装大惊失色：“哎呀，怎么会是我呢？！我做什么坏事了？” “你没有办婚礼就要了我，你是坏蛋。”不是的，她是想说……“哼！”又圈住腿往边上挪了挪——他既然都想起来了干嘛还要霸占她，说什么是夫妻让她白白高兴一场。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林若点点头，又浮现愁容，“可是啊，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又不在这儿，我们怎么结婚？” 小鱼气得脸鼓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父母的！” 林若一把将那姑娘搂回来：“谁说你没有父母，你有父母，就在岛外。” “啊？” 林若将脑袋扬了扬，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啊小鱼跟我一样是从外面进来的，我们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半年前你不慎落水失去踪迹，我悲痛万分跳河殉情，这才找到了你。”说来这里走日当与外头不同，她失踪半个月，到这里已经过了半年。 小鱼眼睛睁得老大，嘴巴圆圆一脸难以置信：“我们？指腹为婚？” “是啊，我恢复记忆后才发现，你就是我寻找已久的灵姑娘！”他一把握住小姑娘的手，佯装哀愁，“是我愚蠢，竟记不得你的模样，还错认了别人，我真是该打！来！你打我吧！”说罢就拽着对方的手往脸上贴。 小鱼自然不会打他，但对刚才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你确定？真的是我？真的没有弄错？” “嗯嗯！我发誓！”说着又将她搂入怀中，“就算错了，我也最爱小鱼，我也不会跟小鱼分开！” 她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那我也爱小碧，我也不要跟小碧分开！” “很好！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好呀！额……回姐姐家吗？” “当然是回你真正的家了，你的爹爹娘亲，哥哥姐姐都在等你呢！”林若继续胡诌，“你消失后伯母日日哭夜夜泣，饭不思茶不饮，眼睛都快瞎了，你再不回去她可就要……咳咳，所以，回去吧，好吗？等回去了，我们就可以办婚礼了。” 小鱼眉头拧成结，认真思索了好久：“那我可以回去看看姐姐吗？” “当然可以！”反正他法力已经恢复，飞过去不过瞬息间，而且他也有要见一面的人。 “那我们尽快出发吧！”小鱼噌一下站起，满脸的兴奋，“我现在可以自己走了，肯定很快就能到了，哦对了，要拿上剑……”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人用手指抵住唇，林若笑得邪魅，说话也柔得不得了： “乖，闭上眼睛，三神娘娘会送我们过去的。” 她歪着脑袋，但也照做，霎时间只觉得周围狂风大作，吹得她险些摔倒，待风歇时，已经到了那座小小的房子。 “哇！到家啦！好快！”小鱼高兴地蹦起，上去哐当哐当拍门，“姐姐！我回来啦！” 没一会儿，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慢悠悠的拉了门闩，警惕的双眼终于在落到她脸上时松懈下来，而后便是止不住的喜悦：“小鱼！” 俩姐妹牵着手进屋叙旧，他简单聊了两句离开办自己的事了。 他还要去找一个人。 第139章 乌矢 她的家是茅草屋，前几次来他知道了。 不知冬日如何，但夏天还是算凉快的。 “你是碧哥哥？”转角出来个小男孩，手里拿着粥，看样子是去给巫子送早膳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抱肘，反问：“你是巫子的亲孙子？” 豆豆倒是乖巧，他问啥就回啥：“不是，我爹爹是王二牛，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村里很多人都是奶奶带大的，奶奶是村里最年长的。” 林若心中了然，这便要求带他见那巫子。 老人家满脸沟壑，头发花白甚至还有些稀疏，见到他到来不觉惊异，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他原先一直以为这家伙会通灵是假的，却没想到对方老早看穿了他的身份。 “小姨。”他同坐到垫子上，那豆豆已经送来了茶水，待出去之后林若立即设下结界防止外人叨扰，“好久不见。” 巫子终于收起往日的慈祥，眸中出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犀利：“小杂种。” 林若身子微颤，脸上满是讥讽与不屑：“再叫杂种现在就弄死你！”他可不再是当年那个软弱可欺的小毛孩，现在他动动手指就能撵死这个家伙。乌矢又摆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让他莫名生出怜悯之心。“说说吧，你是怎么过来的。” 那老人家从边上床底的暗柜中翻出一个白坛，上头有法力封印，他能感受到些许灵息。 “骨灰坛？”倒是奇怪，连乾坤袋到这里都变成了普通钱袋子，她这坛子上的封印竟还没消散。 乌矢将那坛子揣进怀里，生怕碎了般，“这是秋古的魂息。”顿了顿，又道，“当年他说要迎娶玄明恭华天的公主，不愿同我回魔界，我捅了他一剑回到魔界发誓再不相见，后来再得到他的消息时已是死讯……原来他那时已经受人毒害危在旦夕，他是为了不让我难过才说下狠话……”眼泪不争气滑落，声音也越发哽咽，“阿澜月给了我这个神坛，说它能助秋古重生……” “原是如此。”他叹了口气，作为代价，她要留在这个小村子里当阿澜月的内应。林若心中感到几分不自在，总觉得这小渔村还有别的秘密。须臾，他慢悠悠抿了口茶，“不过在这里你也很痛苦吧，你若是求求我，我可以想办法带你出去。” 那乌矢未抬眼，却是念叨了一句“小杂种也配”，气得林若上手要掐死她——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我走不了了。”她又轻抚手上的白坛，“当年为了给秋古复仇我只身闯入蛇域，虽绞杀蛇姬但也中了骋气之毒……而只有此地阵法能封住我的魔息，防止毒素侵入肺腑。” 林若不由得唏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这儿也很好，安逸清闲，村儿里的人也都受过你的恩惠……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老死在这儿吧，反正会有人给你收尸的。”他毒舌几句，正要走又想起什么，“我记得你有卜算妖魔命数之能，不知道现在还行不行？” 她这会儿又将那坛子藏回柜中：“你想知道小鱼的事？” “看来你还不算年迈糊涂。” 乌矢缓缓端起米粥，咻咻吸上两口，又不紧不慢：“她跟我的关系可比你近多了，到底我们是有血缘的……” 林若是神族所生，叫她一声小姨也是沾了姐姐文枝的光。“这么说来，她真的是先魔帝之女，楚沐公主？！”他有几分惊喜，却又忽然发觉这个身份不但改变不了什么，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瑶林为保她性命将她送给了伏善天后，伏善怕惹天帝猜忌又将她送到了琉璃火神的华兰殿。”乌矢说着又夹了些小菜，“她命中带道，入神界是必然的……都是杂种，你们也算般配，呵呵。” “滚！”林若爽快起身，给那家伙留个白眼迅速离开。 ------------------------------------- 林若到家时那姑娘已经真情四射跟红红抱在一起痛哭不止，石头也站在边上悄悄抹泪。 不得不说，虽然只有半年，但这夫妻俩对她倒是真心真意的好，也难怪她不愿离开。林若思索着，要是不编那父母哥姐的理由这小妮子还真不见得会乖乖回去。 “小鱼，我们要走了。”他轻声催促，那姑娘又抱得，哽咽着哭喊： “姐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鱼有空就回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呜呜呜……” 他上前拽了半天小鱼才恋恋不舍放手，红红捏着帕子不停抹泪，望见他时严肃庄重了不少：“碧，你可一定要照顾好我们小鱼，她最爱吃桃花糕你平时可一定要给她多买点……你要是敢对不起我们小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最后还放了两句狠话，也算是长姐最后的关爱了。 “我会的，我发誓。” 石头哥安抚妻子：“我还不知道你们原名叫什么呢，告诉我吧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们想出去了还能找你们聚聚……” 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吧。“我叫林若，小鱼本名是冰灵。”他搂住边上还在抹泪的小姑娘，“五百里城门口，向他们询问便能找到我。”不过到时他多半已经回魔界了，量这俩人族也不敢去找他。 又相互告别一番，他二人这才上山去那小屋里收拾东西。 林若在回红红家的路上已经将先前没找到的物件都拿了回来，这会儿回小木屋完全是为了让小鱼收拾她的“念想”。 一堆五彩贝壳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海螺，小姑娘见他无聊又开始一个个介绍。 “怎么不见我先前送你那个？” 她挠挠头说着自己送澜神了，又赶紧把东西打包背在身上：“好了！可以出发啦！” 一眨眼二人又回到澜月庄，那阿澜月似是等待已久，见到二人顺手打个响指，身后立即开启一道结界门，发波阵阵，看不清景象，但看着一片绿，大概是个原野。 小鱼深吸一口气，又跟边上男人十指相扣，默念着美好生活就要来了，又冲阿澜月挥挥手，这便一起踏了进去。 第140章 以身相许? 空间变换，仅是一瞬间偌大的澜月庄消失不见，随之看见的是一条窄河和连绵不绝的山脉。 这里就是她的家吗？ 她不自主握紧男人的手，却忽见一两个数丈高的身影，有的长着蝙蝠翅膀，有的长着老鹰的爪子，怎么看都无比瘆人。 “是殿下！是羿王殿下回来了！！”那长翅膀的家伙大喊，随即便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远望，一大队人马向他们冲过来。 “林若！”领头的男人瘦瘦高高，留着个怪异的斜刘海，手握长剑还满脸杀气恨不得下一刻就劈死她。 这哪里是人类，分明是一群妖魔鬼怪！ 宛珏上来便要给他那不争气的哥哥一巴掌，却被林若大力拽住胳膊，他挣扎半天只能收手，然张口便成了粪坑：“你这个杂种！混蛋！疯子！你为了个神族的贱人不要命！林若你就是个大蠢货！！……你说走就走，为了她不要我不要姐姐也不要父尊了！你没出息！狼心狗肺！丢人现眼！……”说着说着竟还眼眶湿润，虽是愤怒，但也对兄长的安全归来感到庆幸。然妄想边上一脸恐惧与震惊的姑娘，竟又生出几分怒意，“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我不同意你跟她苟合！” “滚蛋！”林若厉声，刚刚还想安慰他几句，谁想到下一秒就敢教他做事。他伸手还想抓边上的小姑娘，却发现人早就退到了数丈远，这会儿已经要跑回结界里头了。“小鱼！” “不要！我我……我要回家！”他是骗子！他骗了她！这里根本没有慈爱的父母和友善的哥姐，有的竟是些妖魔鬼怪！她叫喊着一头扎进结界，然裙子却被赶来的林若死拽住，小鱼吓得飚眼泪哇哇大叫，“快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回什么家，这里才是你的家！”林若干脆将她扛在肩上，扭头吩咐着边上的药师回去拿清心铃。肩上的小姑娘还在反抗，他索性直接用手刀打昏。 ------------------------------------- 脑袋后面隐隐作痛，周围净是些嘈杂的金属碰撞声。浓郁的清心香触动鼻尖，她这才缓缓睁眼。 头疼，恶心，想吐。 她刚才被那家伙打昏了。 “师姐！师姐醒啦！灵药仙尊醒了！” 是尹淮的欢呼声，紧接着又是素因伊洛栾玫等人的问候。 眼前朦胧，但听觉异常敏锐，能听见魔兵回去复命的脚步声。 对了，她掉到了河里，穿进另一方寰宇，变成了小鱼，遇到了平生至爱，后来染了疫病被扔到了山上，然后…… 冰灵咻一下坐起，倒是吓坏了边上帮忙针灸的伊洛。 “仙尊？”伊洛赶紧将银针拔起，但对方惊诧的模样仍未褪去——难道扎坏了？ “我，很好。” 天啊，她跟他做了夫妻！过去种种劫难她现在都没空回忆，思绪不住地停留在那个不可描述的夜晚。 “怎么回事，她脸怎么那么红？”边上的栾玫过来摸两下她的额头，又扭头，“伊洛，你是不是给她扎坏了？” “哼，你莫要小看人，我的针灸术可是天界第一。”说着又给冰灵来两针。 栾玫哼哼两声一拍桌子站起：“肯定是被那羿王打坏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不行！”冰灵这才从思绪中抽离，“不要去！额，嗯，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找他麻烦了！”她现在脑中乱的很，可不能见到那家伙。 “？” “我掉到河里了不是，在河底趟了大半年，所以脑子有点迟钝嘛……” 众人面面相觑，尹淮：“哪有大半年，师姐你离开还不到一个月呢。” 什么？！ 莫非那个地方比人族走日还要快？！ “说来师姐，”边上的素因擦干眼泪，这才对她一头茶色卷发发出疑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闻言冰灵捏捏自己的卷毛——是啊，她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因为这一头卷发，林若还差点没找到她呢。 “应该是忘度河水的关系吧？”边上的栾玫分析着，但在冰灵看来很是牵强，“那河水都能让仙尊昏迷大半个月，我想，应该也会让你的身体产生一些变化。” “没事就好，”素因又道，“说来仙尊你可要谢谢羿王殿下，是他把你救回来的……” 羿王……是的，她的确应该感谢他，他一定是随着她一起跳到河里的…… 他，一直在找灵呢。 “好，我改日就去拜访。”话锋一转，冰灵脸上生出几分阴沉，“宴承抓到了吗？可有找回……阿澜的魂魄？”阿澜，她叫阿澜，希望阿澜月能保佑她。 “没有。”栾玫蹙着眉头，“我想，他身上应该也没有阿澜的魂魄，仙尊，他就是为了诓骗你的……” 冰灵咬紧后槽牙，愣是想不明白昔日温柔的恋人怎会有如此狰狞的一面。“我知道了。” 如今战事吃紧，大军休息一日便准备开拔赶往蛇都拜巳城。 ------------------------------------- 正月二十。 昨夜尹淮汇报，安城的蓝毒已经解决的差不多，她不在伊洛已经做主联系了位于人界的神使总指挥，听说再过不久尧帝便会派军队过来镇守，同时也会请茅山道士前来做法。 “师姐，想什么呢？”尹淮指了指远处的穿云帆，“该上船了。” 她轻柔怀中的小白兔，又回头望一眼这百废待兴之地——这里有她好多的回忆，好的或是不好的…… “好。” 而后两日行军异常顺利，似乎他们已经度过了所有的劫难，这就要到达成功的彼岸了。 “怎么了？你这两日心情不是很好。”栾玫帮着将饭菜端过来，出神的姑娘这才仰头： “你告诉伏善姨了吗？” 栾玫一如既往的冷漠：“没有。你若是再晚回来两日我便要上报了。” 冰灵莫名松了口气，抚了抚怀中的小白：“羿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能有什么消息？你想知道什么消息？”栾玫语气有些不满——这家伙不会刚出一个坑又要跳另一个吧？ “没有！”她身子一抖，怀里的兔子不满的踹了两脚，“我只是想问……他有没有来找过我……” “没有。”栾玫斩钉截铁，又扭头望着她，一脸不屑，“仙尊，他不过是把你从河里捞了出来，你总不会要以身相许吧？” 第141章 坦白(上) “哪有？！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冰灵蹭一下站起，险些将桌子打翻。 “没有最好。”栾玫合眼，“你若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天后娘娘一定会第一时间派凤卫将你捉回去。” 哪有大逆不道，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她只是跟他……灵修了而已。 老实说，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论心，她定是又爱上他了，但论身份，他们终究是没有未来的。 而且他也说过，他不想只图眼前享乐，他是要一生一世的。 他们观念不一样，注定不能在一起。 —— 翚艨舰·主舰 “咳咳咳——”一口黑血喷出，随后是连绵不断的咳嗽。 白色蜡烛绕成圈，他身下是一套又一套的封印阵法。 魔气弥漫，云烟飘飘，灵压也高了不少。林若艰难起身又立即禅坐，继续默念清心咒。 他原以为还能陪她一段时间，却没成想问虚的代价来的这样快，而这架势，分明是要要了他的小命。 对了，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只为去找她。 那桀桀笑声萦绕耳畔，尖锐而诡异，似是下一秒便要夺舍。林若不敢再犹豫，启动最底层阵法，又干脆停了封印： “虚神，我要与你再做一次交易……” ------------------------------------- 魔军舰队在云端穿行，虽然风大，但是穿云帆开了结界，故而甲板无波澜，日薄西山，天边云朵如烈焰般耀眼，这里真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冰灵轻抚怀里的小兔子，靠着旗杆坐下，此情此景不由得神伤，若是阿澜在，一定会陪着她的。 “现在只有你陪我了。”她挠挠怀中的小兔子，挤出微笑。听见后面有声音立即扭头——是他来了。 “羿王殿下。”冰灵连忙起身，那魔族戴着银冠，披了件白锦熊毛制的披风，看起来却是病恹恹的。 “好久不见。”他笑得温柔，压制住虚神后便立即过来找这妮子，生怕她又把他忘了，“你都想起来了吗？” “嗯。”冰灵乖巧点点头，“谢谢你救我出来。”虽然手法有点子卑劣。 他笑而不语，双手撑在栏杆上，望向远方火红的夕阳：“你现在后悔吗？其实如果不出来的话，你会平静地生活在那里，我们也可以继续做夫妻……” 她闻言小脸噗得红一大片：“哪里平静了啦，我不是差点死里面吗……呵呵，其实，外面也很好啦……”她身为三界中人，能返回三界本就是天意，哪里由得她选。 “唉……”林若叹口气，“可是在外面我们就不能做夫妻了。” 啊啊啊啊。 能不能不要再提那晚的事情。 “都是误会，那些事……都只能算是一个美好的意外啦，哈哈。”冰灵又尬笑，“我既然做回了自己，当然会继续完成身为灵药仙尊的使命，所以……”抱歉了，林若。 林若又叹口气，“我想你也明白，三界局势瞬息万变，特别是对你我这种能活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人来说……”他顿了顿，又苦笑，“今日你我是战友，说不定改日便是死敌。” “……”她摸摸怀里的兔子，安静听那人继续感叹。 “我不想跟你做敌人，阿灵。”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所以我想娶你……” 她垂下脑袋，恰巧躲过对方炽烈的眸子。 “是我不好，我一心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你自小在神界长大，自然不愿意离开故乡去陌生的地方。更何况……”她现在还小，没到婚配的年纪。 “……” 他又仰头深呼吸，“其实你是对的，‘享受当下’，嗯，是很令人佩服的想法。若是人族一直想着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死，那岂不是会活得很痛苦。所以抱歉，我先前不该说那种话。” 冰灵眨巴眨巴眼睛，这家伙怎么突然想通了。“哦……”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能像妙禾和旌允那样，”他歪歪脑袋，“每月在人间相会，可以在一起一年呢。”可惜现在神界魔界都封锁严密，哪能随便进入人界。 “可惜，我们终究不是。”冰灵垂眸轻声，他们不是妙禾与旌允，护不了三界的太平，而他们的苟且只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林若吞吞口水，又扯出笑：“那也没关系，我们现在能在一起也很好……”对方仍是摸怀中的小兔，根本不敢接他的眸光。 怎么，宴承可以，他就不行？ 叹息，许是那宴承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吧。“好吧。”他从怀里取出那粉蓝色漂亮羽毛，“如此，这凤翎也该物归原主了。” 冰灵这才靠近，接下了递出的粉蓝色长羽，上面还坠了个碎玉，她记起来，这是先前彩食节时那锦带上挂的。 当时宛珏便说这是她的物品，今日一见，其上果真有她的灵息——原来这真是她丢的那根凤翎。但是为什么…… “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她攥紧那泛着乳白色光泽的碎玉，这一会儿才盯紧他的眸子，然那人却不再看她了，又望向远处的夕阳。 “当然了，我们很熟的。” 也对，能让她拔翎相赠，一定是很亲密的关系。难怪先前她说不认得他他那样生气。“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勾唇笑笑，倒是实话实说：“你救了我，我绑架了你。” “啊？”怎么是这样认识的啊。“那后来呢？我……为什么要给你凤翎啊？”冰灵嘟嘟囔囔。 他瞥边上妮子一眼，又灿然：“当然是要成婚了，这是定亲信物啊。” “啊！” “我要半生神玉你不给，就给了我这个。” “啊？！”他咋连神玉的事都知道，难不成之前他们真的做过夫妻。“那我们成婚了吗？在哪里成的婚？” “成了，在人界，半碧幽谷。” 她的脑瓜像触电了一样，敢情她一直追求又抛弃的家伙是她的正牌夫君啊？！那先前宗吉所说的娶了神族的倒霉蛋岂不就是这位？！——那他之前骂的不就是自己嘛？！ 冰灵哒哒退两步，这信息量有点巨大，她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位是他的夫君，那宛珏岂不是她的小叔子，魔帝是她的公公……她跟宴承在一起，算不算给他戴绿帽子啊…… “说来，我们也只算是萍水夫妻，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他仍笑，看起来却有些委屈，“反正你都忘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 “那怎么行。”这样的话她岂不是真的坐实了负心汉的名头，“让我再仔细想想……”他不会是在骗她吧？可是这事情好像宗吉也知道诶。先前秀秀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好像也在隐瞒这个。“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分开？为什么千年不见？” 第142章 坦白(下) 林若背手：“你不愿意去魔界，分开的时候闹得有点僵。” 是吗，她从小做事就这么不着调这么不考虑后果吗？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呢？我们不是夫妻吗？不是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等一下，她在问什么啊？！ 林若指指她手上的碎玉：“玉碎了，我进不去神界了，抱歉，阿灵。” “这样啊……”她尴尬挠挠怀里的小兔子，声音都轻了很多，“那我怎么不去找你啊？我不会想你吗？” 是啊，她不会想他吗，好绝情，说忘就忘了。“那……”他微笑，“我就不知道了，兴许你没多久就把我忘了吧。呵呵，这不是现在都没想起来吗？” “啊哈？”她有这么渣吗？怪不得他的随从都不大乐意见到她，“那……小吟呢？该不会真的是我生的吧？” “想什么呢？你哪有生育能力？！”他咯咯笑，又趴到栏杆上欣赏夕阳，“她是你捡的，后来你走了，我就一人将他抚养长大。” 对方摇身一变成了个被抛弃的单亲爹爹，她倒成了个抛夫弃女的坏蛋。“那你，怎么不让她唤你父君啊？” “当然是因为生气喽。”他蹙眉的模样像是撒娇又像是抱怨自己的委屈，“我被她的母亲抛弃了啊，她的每一声爹爹都能让我想起你。” 冰灵吧嗒吧嗒靠近：“那你也不能这样，不让她叫爹爹多么伤害她幼小的心灵，她……”她在说什么？！已经自动代入小吟母亲的角色了？！ “你说的对，我不应该把对你的失望报复在那孩子的身上。”林若一副知错了的表情，“怎么说她也见证了我们的爱情。” 她的小脸已经烫得冒烟，尤其是对上对方忧郁的俊脸。 “唉，都是些往事了……”他说着又叹口气，“对了，你知道阿澜是怎么来的吗？” “嗯？”怎么，难道他先前就认识阿澜吗，冰灵默默站到他边上，扶着栏杆将脑袋仰起，“不知道，你讲给我听吧。” “嗯。” …… 那好像是她的过去，却又好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故事里还有好多她不认识的精灵，她没去过的地方。二人沐浴在夕阳之下，微风徐来，带动衣襟轻扬，轻舟摇曳，漾起心中波澜，云海翻腾，染尽天边金红。 “哦，原是这样啊，”冰灵唏嘘一叹，又撇撇嘴，“可是不对啊，明明你杀了那个鲛人，她为什么要来报复我啊？” “这个嘛……”他玩笑道，“许是阿灵你比较香，她一下就找到了吧！” “……”冰灵将信将疑，但她更好奇接下来的故事，“那后来呢，你真的带我去魔界了吗？” “太阳落山了，下次再说吧。” 什么嘛，这家伙竟然跟她卖关子。“等一下。”冰灵撸撸怀里的小兔子，小心脏不由得紧张起来，“有另一件事要问你……” 林若莞尔，示意她随便问。 “你既然是止澜神君，应该知道……”她吞吞口水，下定决心，“我是从哪里来的。” 他眼波微动，意外这姑娘这样快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冰灵一本正经：“我是不是，天后娘娘寄养在华兰殿的……” “你何苦纠结这些呢，其实是不是都不重要，你不是一向这样想吗——” “很重要！”她吧嗒吧嗒凑到他跟前，“你看看我，我跟先魔后长得像不像？”她可以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可以是天生天养的散修，但不能是被抄家灭国的魔族公主。 林若浅笑，的确神似，特别是她先前未有魔族特征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瑶林仙使。“如果是的话，你会回归魔界为父母报仇吗？” 她身子一僵，反射性后退几步：“我……”在此之前，她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她一直都深信不疑自己是神族啊！ “其实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站在谁的立场上。”他又笑，“只要别人不知道，你永远都是冰灵。就像……只要你不承认，我们的婚姻就从来没存在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眉头拧成团，话语中带着委屈与乞求，“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嘛。” “当然，我会一直等你的。” ------------------------------------- 正月二十三·晨 天界来信，说是仙使调动，长公主天宁不久将会抵达飞陌军，预计将与魔军共同解放拜巳城，而后也会随军一起进攻妖界，最后同回魔宫拜见魔帝苍奉。 “公主要来，仙尊不高兴吗？” “说不上来。”她收了信纸，瞟一眼边上的栾玫，“你不也不高兴吗。” “毕竟公主当年与那怀沐太子有些交集，属下是怕她不忍下手。” 她也是这样想的，天后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另一封信中写的是要她多加照顾天宁，莫生成意外。 莫说天宁，她自己就是个意外。 林若说的要是实话，对方可就是她的亲叔叔亲哥哥。 冰灵浅浅叹口气，还是等拜巳城的事解决完再说吧。 午膳后，羿王有请，她带着素因伊洛前往主舰，这会儿攻城主将的会议已经结束，偌大的主厅中就只剩魔军的几个药师长。 方才进来时她仍没见着宗吉，也不知他可有走出那段伤痛。 “灵药仙尊，请坐。”主位的羿王示意她坐下，这便命人展开舆图，魔光散出，图上的山脉跃然升起。 “诸位，依现在的行驶速度恐将延误军机。因此本王决定撤去穿云帆，以翚艨之力全速前进。” “那我们去哪儿？”率先不满的就是伊洛，她瞧一眼边上的仙尊，暗骂没出息不知道回嘴，“虽然拜巳城人少，但依照规矩也不能把我们丢下。” “那是自然。”林若浅笑，望望边上的爱人，“我已命飞陌军腾出一艘翚艨，定容下仙尊的药师团。” 一艘，其实还是有些挤的。 “当然，若是觉得不够，仙尊也可以划出部分到主舰上，这里睡卧多，也有宽敞的屋子可以炼药。” 原是要邀请她上来啊。 不过说来，主舰上除了羿王成王的贴身部队之外，好像真的没什么人。思罢冰灵起身拱手： “既然如此，本尊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若灿然，又指了指前头凸起的山脉：“前方是我等途经的最后一座药山，是诸位最后一次的补给，今夜便在此扎营。”顺便收拾东西换翚艨。 第143章 妙禾与旌允 山峰峻峭抱云端，流水潺潺映碧湾。林间鸟语声声美，山谷幽深景致宽。 附近土地说此山名唤景宽，是远近闻名的仙山。其中仙草神果数不胜数，附近的妖精也常常光顾。 不过魔族煞气重，自他们落地冰灵便没再见着什么小妖精。 说起景宽，这名字甚熟悉，她先前好像是在哪里听见过。 “是史书上吧。”边上帮忙采药的魔族念她所念，“这里可是妙禾公主与旌允太子初遇的地方。” “啊！对！”冰灵打个响指，调整自己的背篓，边采药边跟林若闲谈，“你们魔族史书上也有写啊！” “当然了。”天色渐暗，他已经帮着点火照明，“妙禾公主为捉恶兽奇鸧来到此地，遇见了游山玩水的旌允太子。” “这一段我也知道！”冰灵甜甜一笑，摇着自己的小手，“后来他们相爱，但因为天帝暴毙，妙禾不得已回归神界，最后请出了我师祖洛神主持大局，这才允许他们夫妻俩每月在人间相会一日……但神界的一日就是人界的一年啦！嘻嘻，后来的九皋皇室都是他们的子孙！” 他点点头：“魔界记载也差不多，但事实远比书上记载要惨烈的多。” “嗯？”冰灵眉头微蹙，连药也不采了，“难道其中还发生过什么吗？等一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那时候应该还不存在吧！” “自然是听先魔帝说的。”他帮忙拨开地上杂草，示意下面有华凌草。“旌允是至情至性之人，自从在景宽与妙禾一见钟情后便久久不能忘却，在他千方百计的讨好追求之下终于将天族的公主带回了魔界。可是妙禾年纪大，性子又清冷，情爱之事不善表达，这让旌允误以为对方并不爱自己，对方的同意不过是为了三界安宁，因而二人时常争吵，特别时在旌允登基后……呵呵，妙禾性子本就冷，被他这么一闹更是不愿再交流，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魔后之职。” 冰灵大骇，原来历史上的模范夫妻也有闹到冰点的时候。“那后来呢？” “后来，唉！”要他说，这旌允在某些方面给他还挺像的，“他为了引对方吃醋收了不少情妇，胡闹一阵子差点失去对魔祖余息的控制。他的举动寒了对方的心，碰巧那时天帝身归混沌，妙禾作为当时唯一的焚龙血脉不得不回去继任大统，此后夫妻二人便是三年不见。” 真遗憾，明明两人真心相爱却走到这样的地步，依她之见，他们还是沟通太少。 “旌允性子急躁，为了见一面妻子多次挑起干戈，与神界大大小小爆发上百场冲突，终于见到了久未露面的妙禾，可当时早已相恨至极，他二人从神界打倒人界，焚龙诀与魔祖余息险些毁天灭地，幸好，师父出现使用相冲之法对掉了焚龙诀与魔祖余息的灵压，这才拯救了三界。” “哇哦！”听起来真精彩，神界史书上可没写这一段。 “休战，双方便是在景宽山谈判，最后结果就是休战世代友好互通商道，而妙禾与旌允也可在每月的三十于人界景宽相会，度过人历一年的夫妻生活。”一筐采满，他帮着那姑娘装进乾坤袋，“此后便是近百万年的三界太平，直到……”直到当今天帝杀尽魔宫屠戮魔帝长卿—— 百万年的和平早让九皋族忘记了战争，他们甚至以为这样的和平能永远持续下去，军队羸弱，魔界重文轻武，就算天帝不用秘法打开魔宫结界单是通过时光流廊进军魔帝也没有能力一战。 “真幸福呀~”冰灵捂着胸口，完全没有理会他后头的沉重思绪，“我记得他们生了三个孩子，长女嫁回了神界，就是天宁姐姐的祖母~” “是啊。”他摸摸对方的小脑袋，长子大概就是这妮子的祖父了。 要是她能早出生一点该多好，赶上三界和平的年代，他们就能完成婚约做夫妻了。 “话说，你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其实我不用人陪的，我带了留秋剑，能保护好自己。”说着她就要取出来甩两下给他看。 “没事，宛珏会处理好的。”倒不是担心她的安全，他是怕那宴承突然杀个回马枪花言巧语把她骗走了。 有了先前被钻空子的教训，他可得看紧着点。 “那好吧，我，我尽快！”说着舒展身体，立即开始干活。 他上前帮忙，终于在完全黑下来之前采满五个乾坤袋。 回去时素因伊洛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上主舰，她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不忘再看一眼阿澜的房间。 她真的已经消失了吗，没有办法再救她了吗？ 冰灵叹口气，只能祈祷宴承手里真的有这孩子的魂息。 偶然翻开软枕，下面放着一不知折了多少遍的画纸——打开，是林若的笔法，画的是阿澜跟那狐狸宗吉玩雪的场景。看这日期，她大概已经在恩州了。 怪不得那小丫头一心撮合她和林若，原是收了人家的礼啊。 想起彩食节的尴尬场景，她不由得笑起。 那个时候，真好。 ------------------------------------- 惆怅一番，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她住在二楼东边第二间屋子，后面是栾玫的房间，前头便是魔族两位皇子的寝殿。 主舰的生活设施齐全，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中型山庄，听尹淮说舰尾还有专用于疗伤的大浴池—— 不过是公用的。 她采了半日的药累得紧，没力气欣赏这主舰上的美景，匆匆洗漱一番便进入梦乡。 正月二十五，众军抵达拜巳城边境。 蛇都早已封城多时，听探子说，在她们到达前三天这城中的达官显贵便已经跑的差不多了。 护城河中无魂水，而是蛇族善用的毒液。 到了拜巳之境，要寻一处干净的水源甚难，好在他们有所准备，舰上的水省着点用可以用半年，而魔军计划在虎族部队支援前生擒蛇帝，算算时间，最多两个月。 “我们不下去吗？”她趴在护栏上眺望，边上的男人莞尔： “等侦察回来再说。” “那你打算怎么进城啊，万蛇泉眼妖力不容小觑，若是不慎……”收声，她好像不该打听军务，“总之，一定要小心。” “嗯。”他扶住栏杆，望着下头的一片葱郁，神色却凝重了不少，“宴承有消息了……” 第144章 衷肠 咯噔！ 听见往日恋人的名字，她竟不知是喜是悲：“他在拜巳城吗……” “嗯。”偷偷瞟对方一眼，又平心静气，“他受封昆王，负责守卫拜巳城。” 那岂不是很快就要兵戈相向了……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林若杀了他，她也无话可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再见他一面。” 林若颔首，挠弄她的头发：“好啊，但是今晚你要留下来。” “什！什么！”冰灵小脸咻一下红透，立马拍开那家伙的手，“我可不做权色交易！” “想什么呢！”林若挑挑眉，“我是要带你看场好戏！” 看戏就看戏，干嘛说那么奇怪！ 暮色降临时，冰灵还跟林若兄弟等人在聚义堂吃晚膳。 自上次在河边遇见后她便没再见过宛珏，当时闹到那样难看，不知他现在还有否怨气。 说起来，到底林若是为了救她才消失的。 “咳咳！”对面的切刘海成王优雅地抿口红酒，“义妹嫂嫂……” 什么鬼称呼。 边上的林若也白他一眼，那宛珏却是自顾自说起来：“我本是非常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咳，但看在你真心悔过的份儿上，就勉强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玩意，她还没决定要跟林若在一起呢。“那倒也不必……” “是啊！”身边男人抢话，“我们在一起何时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就是。 “嘿~林若！”宛珏合上扇子，不满地敲敲桌沿，“我的意见可是很重要的！没有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谁帮你说服父尊和长姐？！不说服父尊和长姐，你怎么把她留在魔宫？” “闭嘴吧你。”林若一脚踩上，那弟弟疼得嗷嗷叫，“我的事不需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再说！你屋子里那群花精草精的，打算什么时候处理掉？” “我又不急着成婚，你管我，哼~”宛珏说着骄傲的扑扑扇子，“成婚了我也不会立混沌誓言，反正也轮不到我继承皇位……”说着又望向对面的冰灵，“义妹嫂嫂可要看紧我兄长，宫中多得是恶女要抢走他……” “什么恶女？” “哎呀，就是一群鱼精狐狸啦！有几个父尊还给二哥说过亲事……” “放屁。”林若大声止住，又急忙向边上的姑娘解释，“你可不要听他胡诌，我没有亲事的，真的！” 冰灵还未来得及思考，对面的宛珏又跳脚：“我哪里胡诌了？我没有胡诌！你说，北海妖国那个鲛人公主是不是看上你了！” “她看上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成过婚立过誓的人……” “怎么没关系啦？你不娶她北海妖国可是要同父尊撕破脸的，到时父尊恼怒之下还不杀了义妹嫂嫂……” “他敢？！” “你看他敢不敢……” 宛珏还在喋喋不休的争论，冰灵倒不在意——反正她是不会留在魔界的。若若娶谁都是他的自由。 “呼！！”正吃着菜忽然被边上人抱起，吓得她筷子都掉了——这战火怎么突然燃到她身上了。 “哈哈！说不过我了吧！”宛珏得意洋洋，林若这会儿已经将小姑娘抱回了卧殿。 ------------------------------------- 这里很干净，简洁的不像是皇室居所，床上铺了床雪白的被子，好像是北国天蚕丝的，把她放下时，她还能闻到淡淡的檀香—— 是他身上的味道。 “相信我，好吗？”对方伸手，轻轻撩起她的碎发，“阿灵，我只爱你，我不会娶别人的。” “其实，这一点都不重要——” “这很重要。”他蹲在那姑娘面前，一本正经，“就算你以后回去了，我也会一直等你的，我妻子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林若……”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她很有压力，明知道她要走，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蠢事，“你是小笨蛋吗？” “嗯？”林若忽愣，又立即笑起，捏起对方的柔荑，“是啊，我比你还蠢呢。嗯……反正我们的生命漫长，未来还有千年万年，你总能抽出一天时间来看我吧…半天也可以。” “可是将来，或许有一日我变心了……” “不要告诉我就好。”他面无波澜，手上却捏的紧，“只要阿灵不说，我就不知道。我只想多见见你，只想对你好。” 她先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被他嘲讽了。 “你只需点滴恩泽，我便愿涌泉相对。”说着捏起她的小手，在指根处轻吻，“我此生除了你，将再无所求……” 冰灵思绪微漾，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填进胸腔，热乎乎软绵绵的，好生醉人。许久，她这才露出笑容：“嘻嘻，你蹲这样久腿脚不麻嘛？” 他说正经事呢，这小姑娘傻乐什么——他都这么诚恳用心了，就差说当牛做马了她咋还不答应。 “快起来嘛~”冰灵说着拍拍边上，“坐上来啊。”见那人点头照做了，她这才乖巧钻进对方的胸膛，把头仰起，正好撞上对方炽烈的眸子，“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两件事，不，三件事。” “你说~” “不能逼迫我，不能欺骗我，还要听我的话~” 这有何难，林若笑得灿烂，还以为这姑娘要说些三界和平不杀人神之类的虚言呢。刚凑近要亲亲，那姑娘却往后一缩，又微微蹙眉： “你不答应吗？” “答应，当然要答应，呵呵，我可是占了大便宜呢！”说着他伸手一揽，将对方贴到自己身上，又托住温热的脑袋，压低声音的同时语气越发亲昵，“我答应不逼迫你，不欺骗你，永远听你的话……” 冰灵莞尔，在对方脸蛋上轻蹭两下，全当是奖励了。而对方显然不满足，托着她的脑袋要接吻。冰灵小脸红成了个苹果，然对方也不差，不过她要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动权，就不能由着他胡来： “说好不强迫我的，绵绵！” 他像是被踩到了禁忌般身子僵住，又坏笑：“哦？这么快就要行使你的权利了？” “那可不。”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可以亲这里。” 第145章 好戏开场 娥眉残月，星星却亮得很。 微风吹起，露台上的薄纱微浮，缥缈的云气悄悄漫入屋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一道黑影闪入，搅得室内烟气尽散。 冰灵扯扯边上冥想的男人，轻声道了句有人进来了。说罢自己又凑到那一眼缝隙偷窥。 那家伙身手矫健，没有半点声音，还极善隐藏，冰灵不敢动用法力窥视，只能眯着眼仔细瞧。 那贼人轻步贴到门口，确定无人进来后便开始翻箱倒柜。 “他在找什么？”冰灵戳戳边上的魔族，那人却示意他继续看。 翻了一圈没有结果，那家伙这才捏诀，散出法力默念咒语，没一会儿便从怀中放出条白蛇。 她关注的到不是这条白蛇，而是那人无比熟悉的魔气，不，是妖气。 他是宗吉！ 仰头，那魔族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像是早便知道。 可是为什么，宗吉为什么要背叛他？！ 那妖蛇伸着舌头到处嗅探，最后缓缓爬上桌案，将目标锁定在笔架最右侧的紫色九星竹上。 是来偷笔的？ 九星竹是很名贵啦，但也不至于让他冒这么大风险吧。 那小贼好像也不太明白，拿起笔甩了甩，又上上下下仔细检查，没有发觉异常再看那蛇一眼，看对方很坚定他这才对那毛笔施法。 化形咒解除，那九星竹噗一下化成墨色长盒，小贼大喜，眼中直冒金光，然刚碰到上头的金锁便被白光结界大力弹出去。 嘭—— 撞到后头屏风，连带着边上的衣物摔作一团。 “谁？” 外头巡逻的侍卫喊叫，交流着羿王回来没有。 那小贼很是机灵，喵喵连声轰走了守卫，又立即捡起黑盒再行研究，过了半晌终于再次将那白蛇放出来。 那妖蛇绕上几圈，竟化作灵息无视结界从缝隙挤了进去。没有半刻钟的工夫那白蛇便钻了出来，随即回到小贼的怀里。 将黑盒变回毛笔，又放到原先的位置，那小贼不敢多做停留，纵身从窗台跳下。 等了好一会儿，见不再有动静冰灵这才仰头问那男人：“那个盒里是什么呀？” 林若施法催开暗道，他二人这才从书架后出来。 “破城战略。” 冰灵轻叫一声：“那还不赶紧把他抓回来，若是让蛇帝知道了魔军的计划……”她脑子转的慢，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等等，你故意让他看见的？” “嗯哼。”这小姑娘还不算太笨。 “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宗吉是叛徒了？”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啊，他能不能严肃一点。“那么，那份战略书是假的喽？” “真的。” “真的？！那你还让他看？！”她不满地叉腰，这家伙去了一趟小珍珠村脑子变糊涂了？ “你想知道啊……”他说着指指自己的脸，“亲一下才能告诉你。” “我才不嘞！略略~”她扮了个鬼脸，又怅然，“所以，宗吉他为什么要背叛？”明明蛇族已无力回天，他为什么……“是因为阿澜吗？” 林若挠挠那妮子的头发：“或许吧。” “那么，你会杀了他吗？”对于叛徒，灰飞烟灭也不为过吧。可是他是阿澜爱过的人，她怎么忍心要他死。 林若不慌不忙沏茶，又递到那姑娘面前：“那也得他能活着回来。” 是啊，蛇族一定会卸磨杀驴，到时根本不用他出手，宗吉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阿灵，你可不要做傻事。”他自顾自饮了一口，那小姑娘却不高兴地瘪瘪嘴： “怎么这样说，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嘛？” “当然不是。”但他希望她是，他希望她被感情左右，希望她情胜于理——但又庆幸她不是，否则早被那个宴承拐走了。 冰灵打了个哈欠，本来还打算把阿澜的遗物给那宗吉，没想到……“唉，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 次日 有趣的是，宗吉竟然没有离开魔营，甚至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四处巡逻。 林若也未多加指责，昨晚的盗贼事件像没发生一样。 魔军那边按照先前的步骤检查完地下状况，这才让军队纷纷落地。 “师姐，这结界真厚啊。”尹淮眺望远处，“不知道的还以为守城的是我们呢。” “三十六道结界。”冰灵摸摸怀里的兔子，“大约是为了防止蛇军偷袭吧。” “你看那边的是什么？”他又指指远处山林中的光波，“是阵法吗？魔军怎么在营地附近搞这个……” 这魔军的事情她也不好打听，即便人家喜欢她她也不想以此干涉军务。 淡雅的桂花香袭来，她刚一扭头便见着一红色身影，那女子面容清秀，扎着个高马尾，血色发带随着风甩了又甩。 是那位女将。 “她怎么进的药师营？”冰灵脸色微沉，边上的尹淮连说不知道，这会儿那女人逼近，竟是冲她来的。 “嗨，灵药仙尊~” 冰灵全当听不见，扭头就要溜，那幽柔竟大步子迈到她前头直接拦住去路。 “你跑什么？” “我，我哪有跑！”对哦，她躲什么，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那幽柔深呼吸：“我有话对你说。” 她俩有啥好聊的，但碍于礼貌，还是让边上人先行离去。幽柔一把拽住她的小手，吧嗒吧嗒便冲到高松之后。 冰灵小脸红成苹果，怀里的兔子也不满地挣脱，趴在边上安静啃草。“快，快说吧！” 那幽柔个子比她高不少，拽住她的双肩轻松压到树干上，冰灵脑子一片混乱，但见面前的魔族女人也是一脸羞红。 “干，干什么了啦？！”干嘛要搞这样奇怪的姿势。 “你先说原谅我！” 那魔族女人咆哮，吓得她一个激灵：“原谅你原谅你……” 幽柔这才松了口气，将对面姑娘放开，这才喃喃：“我就是开个玩笑了啦，没想到你这样生气，我跟林子没有婚约，也没有感情……反正，就不是那种关系啦，我有爱人的……” “林若已经告诉我了。” “哈？”幽柔眸子瞪得老大，那他还让她过来道歉，说什么因为她的关系自己已经彻底被甩了……“可恶的家伙，老娘千里迢迢跑过来……” “嗯？什么？”冰灵歪歪脑袋，那幽柔挠挠头说了句啥也没有，又咯咯憨笑： “既然你已经原谅我了，那你们以后吵架可就跟我没关系了哈！”说着又拍拍她的小肩膀，“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吵架啦，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成为一家人呢……” 第146章 万蛇泉眼(上) 冰灵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恍然大悟。 “那么我先走了哦，叔父在南门月引军营，回去还要飞一天呢！” 啊哈，所以她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啊。 ------------------------------------- 二月初一，诸事不宜，可偏偏就是今日，四方魔军攻城，炮火法阵全开，冷热兵器交接进攻，从清晨到黄昏，从初一到十五，打了整整十五日，终于在二月十六的上午破开了护城结界。 但到了这一步，众军又不得不谨慎起来，只敢在外沿徘徊，不敢轻易入城。 细雨绵绵，又是黄昏。 药师营这几日也忙碌了起来，除了日常救助人族外，还要兼顾魔军医疗。 “你觉不觉得太快了。”冰灵写着述职报告，仰头望着远处拜巳城上空的一串串吞噬阵法。 “是啊。”边上的栾玫也疑惑，“防御脆弱的东禹尚且要半月时间，还是在城中断粮断灵气的情况下，可这拜巳城灵气充沛，结界也较东禹强大不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拿下。” “会不会是因为魔军人多了呢。”边上的尹淮分析着，“这次可是来了蚩尤部落的二十七军队，足有三百万人呢。” 未等冰灵开口，边上的栾玫率先反驳：“那也不可能，结界又不是人数多就能破开的。” “会不会是羿王殿下参透了破结界的技巧？” “哪有，你没发现这几日魔军一直在强攻嘛。” 前头的两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讨论，冰灵却忽然想起宴承走之前跟她说的话。 莫非这是个陷阱？ 她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林若… “仙尊，羿王殿下来了。” 呼！他们真是心有灵犀。 “快请他进来！”冰灵喜笑颜开，蹦蹦跳跳绕过桌案，也不管吃草的兔子以及闲谈的俩人吧嗒吧嗒跑到来人跟前，“若若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忙了吗？”他们已经五天没见面了。 林若甩了甩披风，身上的银甲映着落日的余晖看起来越发耀眼，须臾，他捏捏对方仰起的小脸：“怎么，忙就不能来看你吗？” “我哪有这样说。”冰灵笑着牵起手将他领到案前，又把碟中的梅子糕塞到他口中，“好吃吗？我自己做的哦。” 边上的栾玫不满地跺跺脚，暗示她不要跟魔族走得太近，尹淮识趣地告退，栾玫却是凑得更近：“仙尊，长公主不日便会抵达拜巳城，您可不要忘了。” 冰灵眸子溜溜转，想的却是来了也不能阻止她谈恋爱。“当然没忘，我记得清楚着呢。”说着抱紧边上的郎君，笑得更灿烂，“我会自己跟她说的。” 栾玫哼哼两声，这才不服气地道了句告退。 她刚松口气，对面的男人便将她大力抱到桌子上，冰灵烟视媚行，压着他坚实的胳膊：“干，什么？” 林若轻抚那姑娘轻薄的刘海，又趁其不备蹭蹭热乎乎的小脸：“阿灵想不想我？” 她抠抠手指，又笑：“有一点想……” “只有一点？”林若不大满意地蹙眉，“我可是日思夜想呢！” 她继续捏自己的裙角 ：“可是你我都忙，又不能常见……” 他轻轻揉揉对方的小手，她好像一点都不黏他，甚至还没有在东禹的时候黏。“去我那儿住好不好？” “那怎么行！”她干净利落的拒绝，他俩的婚事她还没告诉栾玫他们呢，相信林若那边也只有几个亲信知道，“叫人看见了不好……” 林若立即会意，坏笑着勾起她的小下巴：“要不然我们再成一次婚，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我才不要成婚嘞！”她吓得抓狂，敢在军队里搞这出天帝不得劈死她。说着扑通跳下桌子，那人赶紧将她搂到怀里，声音更是甜腻： “不成就不成吧，反正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心中搔痒，又转身搂住他的腰，想亲口奖励一下却发觉自己根本够不着：“你能不能长得矮一点？” “嗯？”这小妞自己没长起来还怪他太高了。 “我想亲都亲不到。” “哈哈哈。”林若笑着将她托起，这模样颇有几分抱小孩儿的架势，“这样就能亲到了。” 冰灵咂咂嘴，这才羞怯地在脸颊上轻啄一口，又圈住脖子凑到他耳边，软软糯糯低语： “喜欢你。” 他的心脏扑通乱跳，身子都不自主颤了一下——终于又等到她的告白了，好累。“我也是。”他搂得更紧，生怕小姑娘掉下来，“多说一点嘛阿灵，我爱听。” “嗯……不要。”她俏皮的眨眨眼，“等下次你把我哄高兴了我再说，嘻嘻~” “哦，好吧，你这个小坏蛋。”他刮两下那姑娘的小鼻子，这才不情不愿将她放下，“这两日不要出结界了，蛇都已破，我恐那群蛇妖会有所报复……食物若是不够了就来找我，我不在可以找宛珏，宗克也行。” “不用啦我们仙肴甘露多着呢，我哪里是需要依附魔军的人……” 也对，她早不再是那个为了要回神玉神剑而委屈待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了，她是他的盟友，他的并肩之人。 ------------------------------------- 次日·晨 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冰灵终于承受不住苏醒，捂住耳朵时仍大骇—— 这是灵波！ 赶紧穿上鞋子跑到外头，这会已经没雨了，但结界外尚能看见一层又一层浓厚的绿色灵波略过。 冰灵大惊失色，扭头一看，果然是从拜巳城发出来的。 是万蛇泉眼！ 蛇帝已经启用了最强法阵，横扫整个蛇都魔军！ “林若……”她马不停蹄跑到旁边的翚艨舰队，却发现战舰早已不见，留下的只有众军居住营。 “羿王呢，羿王殿下呢！”她跑到边上打盹的守卫跟前，“羿王殿下今早可有进城？” 那魔兵见她立即站起抱拳：“殿下昨晚便带着魔军进城了……” 昨晚？！那到现在还没回来，岂不是…… 来不及难过，她立即踏云而起，安慰自己定不会出事的。 “仙尊！”栾玫不知从何处飞来，拽住她就要回营，“现在太危险了不能出去，外头尽是万蛇泉眼的阵法……” 第147章 万蛇泉眼(下) “可是，若若还没有回来……” “那是魔族军事，跟仙尊无关！” 万蛇泉眼有百万年的修为，他若是在城内定然没有生还可能…… 怎么办，她不想他死啊，他们昨天还那么要好呢！ “不，我要他……” “你要是敢出去我就立刻上表天帝说你以公徇私，让他立即将你调回！” 不行，被调回去的话就永远见不到他了。“不要！不要上报！”冰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朝拜巳城的方向望望，这才不情不愿跟着栾玫下去。 从早上到下午，从白天到晚上，魔军没有一点消息，宗克派人说要她耐心等待，羿王一定会大胜而归。 她怎么耐心等待嘛，万一他出事了…死了怎么办。 “咳咳，”栾玫白一眼边上边写书边哽咽的女孩，“羿王昨天走的时候跟我说……” “他跟你说了什嘛？！” 栾玫抱肘，又白她一眼：“他说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出结界，让我一定要看住你了。” 冰灵微微一愣，莫非那家伙一开始就知道蛇帝今天要发动万蛇泉眼？“真的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甚？！”栾玫没好气，“我是反对你们在一起，但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看她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冰灵这才略略松口气。 忽感灵压波动，她二人立即跑出去，远望结界外站了一团黑云。 “仙尊，是蛇军。” 冰灵神色阴冷，带着栾玫疾行而去，靠近是终于看清那坐在狮鹫身上带着半个蛇皮面具的蓝袍男人—— “宴承。”冰灵捏紧拳头，眸中冷光四溢，恨不得下一刻杀了这个混蛋。 这会支川将军以及宗克都带着士兵过来，遣散附近仙娥后，这才与对面蛇族对峙。 “好久不见，阿冰。”宴承懒洋洋坐着，眸中满是得意，“我说过的吧，你们不是万蛇泉眼的对手，呵呵，如今羿王已经化作烟尘去见魔祖了，我看你们也不要再挣扎了，哈哈哈。” 冰灵仰着脑袋有几分难以置信：“什么？你说他死了？” “当然了，哈哈哈。”狮鹫上的家伙笑得猖狂，“他以为派个探子给万蛇泉眼下封印就能阻止陛下使用妖力吗，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我们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甚至是看着他的人下了封印，看着他的人回去报的信，哈哈哈……” “所以你们就将计就计让魔军入城，随后利用万蛇泉眼将他们一网打尽吗。”她竟还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要装作愤怒模样。 “谁？！告诉我谁是奸细？！”边上的宗克咆哮，似是真认定了这个事实般，吓得冰灵以为他真什嘛都不知道。 “谁？！哈哈哈哈哈！蠢货，就是你那弟弟，哈哈哈哈……”宴承仰天大笑，脸上的面具险些掉了，“他为了阿澜的灵息竟不惜背叛自己的主子，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宗克闻言身子一软，险些昏过去。“殿下，殿下……” “对了，宗吉还跟在林若身边呢！呵呵，他可是帮了我大忙，将林若宛珏引到了万毒之所，嘻嘻，他二人死得很是痛苦啊哈哈哈，”说着跳下狮鹫，“不过你也不要生气，万蛇泉眼释放时，已经连带着那个叛徒一起送走了，嘻嘻嘻，阿冰，你要谢谢我哦~” 冰灵攥紧手上的留秋剑：“你到底有没有阿澜的灵息？” 他不紧不慢拿出个银色锁灵囊，凑近结界笑得邪魅：“你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哪里有那么笨，上了一次当还会再上第二次。那蛇族也明白她不会重蹈旧辙，随耸肩笑笑，解开袋子满脸的不在意：“你若是不出来，我可就把她的魂息全部散掉了哦，我数三个数，一……” “不要！”她不敢多想立即冲了出去伸手便要抢锁灵囊，那宴承侧身一躲反手就要点她的穴道，冰灵迅速闪开抬手一道剑气逼退后头蠢蠢欲动的蛇军。 她吃过黄泉族的亏，这次立即踩云而起，急驰而去誓要抢到锁灵囊。 “仙尊！”栾玫吓坏了，提着剑就要出来，而冰灵大喝不要出来随后一道剑气阻止其步伐，法力铛一声敲在结界上，吓得魔军一抖，栾玫更是愣住不敢前进。 宴承退无可退只能抄戟迎战，谁知刚碰到那留秋他这玄天鬼戟便立刻碎成几节，属实吓坏了后面的蛇军。冰灵仍不满足，轻点彩云弹起便要给那家伙一剑，边上狮鹫见状立马护主张口就是一道蓝焰，冰灵踏地而起反手生出三道冰墙，又勾起灵息化为千万冰锥直直射向那鸟头怪，那鸟没来得及扑扇翅膀便被射了两下痛苦嘶鸣，冰灵则是趁机追赶那躲入蛇群的宴承。 蛇军抄戈护主，她踢开长矛借力弹起，又唰唰两剑挥出留秋的浩瀚神力直接送走一大片蛇军，后头蛇军大骇有躲闪之势，见她又举剑吓得乱成一团。 冰灵捏了个诀驱散灵烟，再寻那宴承时已不得踪迹。 “呵呵，看不出来啊阿冰，你竟然这么厉害！” 扭头，家伙喘着粗气得意地坐到狮鹫身上，相较于先前的盛气凌然，这会儿已经狼狈了不少。“我本想留你性命做我王妃，没想到阿冰你竟下死手……” “怎么，蛇帝没予你太子之位啊？”冰灵捏了个飞行咒直直停在那家伙前头，“那你母亲的名分可有给？” 宴承明显恼了不少，紧攥狮鹫的鞍子：“冰灵，从今日开始你将是我的女人，而我不会给你任何名分，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侍妾！” “呵呵。”她勾唇讥笑，“你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屁股里了？说出 的话真是下贱又可笑！” 不光结界中的魔军哄堂大笑，连他身后的蛇军都开始嘲讽。宴承气得脸色通红冲着对面的姑娘大喝：“冰灵！” “把阿澜的魂息交出来！”她抄剑大喊，“我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你一命。”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需要你的仁慈？！”宴承讥讽，又把那锁灵囊拿出来，冲着对面姑娘疯狂挑衅，“听好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说着将那锁灵囊抛的老高，冰灵大骇立即疾驰而上，然狮鹫已经开始蓄力喷火，似是要她跟那魂息一起灰飞烟灭。 “仙尊！！！” 啊呜—— 狮鹫一声惨叫，她拽住那银囊立即调转方向落回地面，抬头这才发觉那狮鹫被一道金光贯穿了大脑，冰灵大喜，抬头在云层中查寻，果然找到了那一身黄衣的姑娘。 第148章 天宁 “天宁姐姐！” 云上之人眸带金光，口中法诀不停，只见那鸑鷟剑快如闪电在狮鹫身上来回穿刺直至其爆体而亡。 轰一声现场一片血污，各种碎裂的脏器飞得到处都是，腥臭味与屎臭味交杂，纵使是在结界内也熏得不得了。 彩云压境，众军这才看见其上的三十万天兵天将。 宴承大感不妙叫嚷着要撤退时才发觉已经被天兵魔军包围。 “拿下！”只听宗克一声呐喊，留守的三千魔军全数扑了上去，有天兵相助，很快便收拾了那群妖族。 天宁唤着灵儿紧紧抱住她，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受伤这才开始教训：“你这么弱小怎么一人面对魔军，真是不懂得保护自己……快快，快回去营中……” 她哪里弱小了，她刚刚可是打得宴承毫无还手之力，她现在觉得自己可强了。 ------------------------------------- 来犯蛇军除了为首的昆王宴承以及黑莽将军外其余全歼。天宁忙着天军事务，冰灵则是赶紧回了药师营，迫不及待打开锁灵囊却是大失所望，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真的一直在骗她！ “仙尊，公主殿下来了。” 听见栾玫的通报，她这才拭去眼泪，又将方才取出的重聚灵魂的一众法器收起来，整理好桌面这才起身道了句有请。 那公主褪去了战袍，换回自己的裙子看起来婀娜多姿越发貌美，她气质清冷，见到冰灵却是一直微笑，似是看见什么宝贝般。 天宁也不客道牵着她坐到边上：“我听闻你先前受了重伤，还掉了河里……现在身体可好些了，可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虽知道你医术甚好，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很好，我哪里都好！”说着起来给她转了个圈，“都是些小伤，我早就痊愈了，还比以前更强壮了不是？！” 天宁笑着把她拉回来坐坐好：“你自小体弱，又特别怕疼，想来虽然熬过了那些苦难，但定是痛彻心扉，至今不能释然吧。” 冰灵颔首，真是说到她心坎里了，她到现在都记得狼嚎岭的贯穿伤，还有在小珍珠村被疫病折磨的痛苦。 “先前听母后说，你不愿回去神界，执意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唉，我虽不想你再受苦难，但也觉得你留下是正确的，灵儿，我真为你感到欣慰……如今我带三十万天兵助你，想来你以后再也不会受那些个无妄之灾了。” “嗯嗯，真是太好了，我们以后又能时常相见啦！”冰灵咯咯笑，请她吃自己的梅子糕。天宁却是牵起她的手，二人边走边道： “当下虽与魔帝为盟，但战事瞬息万变，你也不可时时依靠那群魔族，更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终身幸福寄托在魔族身上，灵儿，你可明白？” 她绕着自己的手指，低头嘟嘟囔囔：“我哪有寄托在他们身上……” “还说没有。”天宁在她手背上轻拍两下，“你跟那宴承，还有羿王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灵儿，你要听话，万万不可爱上魔族，更不可在使命未成糊涂行事，你是个懂事理的孩子，我说的这些你一定是清楚的吧。” “天宁姐姐说的对，”她吧嗒吧嗒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宁满意地点点头：“神玉还在吗？你可有带下来？” “嗯。”当然了，没有半生神玉她修行都困难。 “切记不可交于旁人，就连我也不行。”她又轻抚那孩子的小手，“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这儿也要回去处理公事了。” “是要进拜巳城吗？”是要去救若若吗？ 天宁脸色一闪，明显不满意：“没有上方指示，我是不会贸然进军的。” “哦……” 又嘱咐几句早点休息，她这才离开。 林若还没有回来，冰灵哪里睡得着。 他要是活着至少派人报个信啊，让她这么等待，真的很折磨人。 “坏蛋林若。”冰灵懊恼地敲敲桌子，又轻声叹息——以前这个时候还会有阿澜跟她聊天宽心，如今就她一个人无法排解苦涩更是难寐了。 这会儿胸闷气短，许是心急性急的关系，她刚要起身出去透气，却突感胸口剧痛，还没来得及坐回去便一口黑血吐在桌案上。 “咳咳咳！！！” 怎么回事？！她中毒了！！ 冰灵立即封住穴道，又运功调息，这会栾玫已经吓得四处摇人，是不是药师都请了过来。 可她冰灵就是这营中的最强药师。 调息结束，再睁眼时已经天亮，前面坐了一堆药师，外头还有宗克在来回转悠。 “冰灵，你中毒了。”率先说话的自是天宁公主，“你中了蛇毒。” “我知道。”应是因为那个锁灵囊，可现下这个毒偏偏解不了，“是念亲毒。”此毒怪异，只有亲人之血才能解毒，那宴承是算准了她找不来药引才下此毒手。 混蛋。 边上的素因已经哭一晚上了——也对，在药神阁，谁都知道她是无爹无娘无兄妹的散修，哪里来的血亲。 众药师还在讨论着解毒之法，什么以毒攻毒、起死回生都想出来，天宁终于不耐烦，一声令下将他等全数轰了出去。 这会儿栾玫已经从后帐端出来一碗黑米粥，冰灵抬头还没说话那天宁便命令道： “把粥喝了。” 她乖乖听话，喝完后边上黑胡子药师再一检查，冲那公主遗憾摇摇头。 天宁神色越发凝重——她的血不行吗，一定要那个人才可以吗。 “没事啦天宁姐姐，我已经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我想应该还能撑一个月的，只要一个月内研究出解毒之法就好了，时间还挺充裕的……”她倒也不是在安慰对方，就是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信。 那公主轻轻摸摸她的卷发，脸上表情越发复杂，须臾，那公主叹口气，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灵儿，我一定会救你的。” 若要解药，这世上怕是只有一个人能给。 第149章 兄妹 两天了，羿王以及众魔军还没有回来，不知城中情况如何，冰灵越发焦急了。 宗克还是要她静心等待，但她早已焦躁不安哪里还能静下心。 可自己穴道被封又不能飞进拜巳，只能央求尹淮帮忙查探情况。 ------------------------------------- 二月十九·夜 这几日常能听见幽幽螺声，与小珍珠村的海螺不同，那螺声中带着灵息，似乎是在召唤什么般。 冰灵抱着兔子走出营帐，与外头的栾玫眺望远处的天军营。 “是公主殿下的灵息。” 冰灵颔首，又望望拜巳城的方向，心中更加焦躁。 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冰灵心中一喜，扭头果然见到那笑得合不拢嘴的师弟尹淮。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有了有了！羿王殿下已经带兵攻进了蛇宫，今早俘虏了蛇帝！殿下说等肃清蛇族余孽就可以让我们进去了！” “那太好了！”冰灵高兴地蹦起，她就知道他不会出事的，她就知道他会活着的！“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城？” 尹淮思索片刻，给不出个准确时间：“起码，要后天吧。” 这样啊……不过能听见他的消息已经很开心了。 “他可有说是如何在万蛇泉眼妖力下存活的？”边上的栾玫好奇道，这个尹淮可没打听明白，只能支支吾吾说着等见到了羿王再亲自问他吧。 他没事冰灵便安心多了，打赏了师弟这便蹦蹦跳跳回去研究自己身上的念亲毒。 亥时未到，她已经有些困倦，正要回房休息那天宁却派人来要她过去。 “殿下说只仙尊过去。”那过来的天兵拦住栾玫的去路，冰灵倒也不担心，反正天宁不会害她的。 “那你就留下来吧，栾玫大人。”说着便同那天兵一起离去。 这方向可不是去天宁的天兵营，而是拐了个弯到了河边的小树林里。冰灵不自觉捏紧拳头，感知这小天兵的确是神族才又跟上。 索性穿过树林便见着站在溪边的白衣公主。 “天宁姐姐。”这里可已经出结界了，“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那公主神色凝重，瞟了眼边上的天兵：“你先回去吧。” 见了天兵远去，冰灵这才跑到那公主跟前，天宁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语重心长：“带回你一定不要放开我的手，知道吗？” 冰灵眨巴眨巴眼睛，傻笑：“到底有什么事啊？” 她叹口气，对着小溪对面的树林轻喊：“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林中才缓缓走出个黑衣身影，那男人个子高大，满脸煞气，是东荒人的长相却有一头褐色卷发，还有跟林若一样的碧色眸子。 很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男人轻身一跃过了溪流来到她俩姑娘面前，此时冰灵才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诡异的妖魔之气。 “妖，妖族……”她下意识想要退后，那天宁却死死捏着她的小手。 那男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捏起她的小脸来回检查，冰灵慌乱，正要给他一脚那人却突然收手。 “不是她。”他的声音低沉又极富磁性，比那林若的还要好听。 但她还是最喜欢若若。 “呵呵，”天宁冷笑两声，“我有必要骗你吗？” “她身上没有魔气。”那男人伸手指了指，指甲又黑又长，看着很是可怖。 对了，她想起来了，是在魔宫里乌矢小姑的家伙—— “你，你是妖界太子怀沐？” 两人都没鸟她，天宁施法直接拽了她一根凤羽，冰灵疼得嗷嗷叫，那男人却瞪大了眸子。 “你仔细看清楚，她是不是寒火神凰！” 那怀沐小心翼翼接过羽毛，审视半晌这才确定：“是，但她……” “你也不想想，她若是身负魔气岂能活到今日？”天宁恶狠狠，扭头对着边上的姑娘又露出几分愧疚与温情，“灵儿，其实你是冰神瑶林与长卿魔帝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妹妹。”说着又瞪一眼对面的男人，“这个怀沐就是你的血亲兄长，现在只有他的血能救你性命。” “所以，我真的是……”她心里微颤，虽然一早便猜到真相，但真正被告知时还是难以置信，“我真的是魔族？” “不，你不是！”天宁吓得赶紧又拽住她的小手，“你有瑶林姑姑的天家血脉，你还有赤金血，你是神族。” “既然她是神族我就不能救她。”边上怀沐仰起脑袋，“我妹妹是仙魔帝独女楚沐公主，不是神族。” “怀沐！”天宁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他，“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哪有要怎么样？”他抱肘，“是你说阿楚中了毒要我救她，所以我只会救阿楚，不会救神族。” “好，我告诉你，她就是你的亲妹妹楚沐可以了吧！”天宁跺跺脚，“母后为了要她能在神界存活不但变化了她的外貌，还将她的魔气封印在伴生玉里，所以她现在身上没有魔气。” 那怀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冲小姑娘招招手：“阿楚过来，让哥哥抱抱。” 她呆呆眨眼，又看向边上的姐姐，天宁自然不耐烦：“别说这些，你赶紧给她解毒！” “我们兄妹千年未见抱一下怎么了，宁儿，你在怕什么？” 天宁脸上带粉却将边上妮子拽得更紧——当然是怕你拐走她了！“灵儿自小在神界长大，是不能跟你回去的。” 怀沐笑着颔首：“我知道。”说着又伸手邀请边上的小妮子，天宁这才松手，冰灵见状只能乖乖过去—— 没办法，她想活命就必须要他的血。 “哥哥。”冰灵扣着小手仰头轻轻叫一声，那男人心情大好，笑着拽住她的小胳膊，又袍子一挥将她罩到怀里，天宁大骇，要上去抓二人却已不得，随着风沙扬起，两人双双没了踪迹。 “怀沐！！”她就知道他会耍这招，可她又没办法不让他带走冰灵。 第150章 带你回家 怎么办，这家伙受传音螺而来，她可不知道他会去哪里落脚。 ------------------------------------- 星星亮得很，然上头风大，他们驾云又快，冰灵根本睁不开眼。探头想看看自己到哪里了却被云气遮住视线。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她揪着前面人的衣裳，思索着怎么跳下去不会被他抓回来。 “当然是回家了。”怀沐神色淡定，“叔父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叔父？妖帝？那岂不是要去妖魔界了？！ “我不想去妖界。”冰灵轻声道，可恨自己出来的时候没带留秋前。 那男人减速，这才扭头望向她，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莞尔：“阿楚，你跟母后长得很像。”说着又拽住对方的胳膊生怕逃走。“阿楚，我们的父母亲人死于天帝之手，我们的国家毁于天天兵天将，天族是我们的仇人，你不能再跟仇人生活在一起，否则对不起死去的父尊母后。” “可我修的是神力，身上流的是神族的血，我还飞升上仙了，我是天界的人……” “你不是！”他严肃打断，“你是我的妹妹，你是九皋的公主，你应该为父母报仇，为妖魔界的子民报仇！”说着又深呼吸，“我们现在下去，找个地方帮你解毒再走。” ------------------------------------- 二月二十。 听尹淮说她中了蛇毒，林若不敢耽搁，封了万蛇泉眼后便立即赶回营中，到了才发现早已乱成一团，天兵魔兵都被派去到处找他的阿灵了。 一问才知，是那怀沐太子掳走了她。 看来她的身世已被揭穿，定是那天宁告诉他的。 幸好他先前送了那妮子含朱子，他只要感知一番便能找到她的位置。 翻了两个山头，终于在一片芸薹花地里找到了二人。 那怀沐在给她运功，看样子念亲毒已经解了。 感知到有人来怀沐立即停了气功将那姑娘拽到身后，冰灵还在纳闷之际便听见对面熟悉的“阿灵”声。 “林若！”她心花怒放，想要跑过去却被那怀沐死死拽住胳膊。 怀沐挑眉，刚才跟这妮子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放开她！” 怀沐邪魅一笑，天宁来抢她还情有可原，这林若又是凭什么？ “怎么，你们已经成婚了？”他低头望向边上的小姑娘，他记得先前那林若说什么凤翎是家妻所赠来着。 冰灵小脸咻红起——咋连他也知道了。“这个嘛，我……”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对面魔族便满口应下： “对，我们已经成婚了，还对魔祖起誓过，”林若勾唇，手上的度心剑却闪着寒光，“怀沐兄，你还是把她还给我吧。” “胡闹，你现在不是神族嘛？怎么能随便嫁给一个蚩后？！” “怎么不能嫁了？”林若打断那太子的训斥，“你不要忘了，阿灵在腹中就被指给了我，我们算是指腹为婚呢。” “但是你拒绝了！”他召唤黑血剑，看来这一战无可避免了。 “等一下，什么指腹为婚。”冰灵叫嚷着，难道她在小时候就被指给林若了吗？ “我的拒绝可不算数，定亲金锁还在呢！”林若又笑，“阿灵的在你那儿吧，舅兄？” “我不同意！你们的婚约婚事全数作废！”他说着封住边上小姑娘的穴道，这便持剑冲过去要了结那个魔族。 两人就这样打起来，冰灵却是吓坏了——林若两万多年的修为怎么可能是这家伙的对手！ 正要叫嚷两句住手却见天宁已经出现在后头，话不多说解开她的穴道，这便要拉着她逃走。 “阿楚！”怀沐大骇，扭头一道剑光射向二人，幸得天宁反应快一剑劈下挡住攻击，而自己也受了内伤。 “怀沐，你竟要杀她？！” “不是的！”那怀沐更加慌乱，正要解释却不防被前面的魔族一道吞噬术抽了半身妖气。他急忙后退，感知到云中天兵这才有了撤退的打算。“阿楚，哥哥不是故意的…” 林若纵身挡在俩姑娘面前，微吓：“还不走？等着天兵过来抓你吗？” 怀沐恶狠狠瞪他一眼，一副你给我等着的架势，这才捏了个诀跑得没影。 “若若！”危机终于解除，她放下心来便立即跑到自己郎君怀里，忍不住宣泄自己的委屈与焦急，将天宁与她的叮嘱全数抛诸脑后，“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急死我了……” 他轻抚对方的细腰，得知她中毒的时候他也急坏了，他们分开的日子都在想着彼此呢…这样真好。 “是啊我回来了，是我不好，让阿灵担心了。”他轻轻环住对方的腰肢，又揉揉对方蓬松的卷发，“你的毒解了吗？现在还难受吗？” 冰灵抹去眼泪正要说自己没事便被人一把扯出那郎君的怀抱。 “天宁姐姐。”她大骇，都忘了公主还在。 天宁死拽她的胳膊，受了剑气现在脸色还有些难看。“冰灵，你在做什么呢！” 冰灵吓得冷汗直冒，抬头想向那魔族寻求帮助，却被天宁大吼： “你看他做什么？！” “我……”没等她想到个理由狡辩便又被天宁呵斥，“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跟魔族接触！” 她一听可不愿意了：“不行，我是天帝派下来的仙使，我必须——”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天宁怒吼，白皙的脸蛋被气得通红，这妮子竟向用她老爹吓唬她，“我盟约总使，我有权利罢免你的职务！从现在开始，灵药仙尊，你不用再干预任何魔族医务，更不可私下会见魔族！” 冰灵吓得一激灵，敢情这姐姐要来真的啊——那她还是乖乖听话吧，要是把她惹毛了把自己送回去可怎么办。“是……” 林若不懂生死，却是咬紧牙关——这个天宁太碍事了，他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151章 生辰 回到药师营，天宁也不要她帮忙运功疗伤，匆匆拿了些丹药便回了自己的营帐，临走前还跟那栾玫念叨了两句什么，依她之测，大概就是要她看好自己。 如此，她也只能管理好人族的医务，空闲时候自己弹弹琴，就这样又在城外待了三日，魔军那边这才通知可以进城了。 尹淮说了宗吉回来了，听魔军那边说，宗吉乃是假意归顺，在昆王找到他时将计就计听从对方命令行事，用那白色窃取了破城战略，本以为可以顺便拿回阿澜的魂息，谁知对方说未避免羿王起疑要他再回林若身边，待功成之后再行论功行赏归还魂息。 宗吉自然将以前一五一十禀报给了林若，他这才提前设计将进城日期提前了一天，又命令里头的探子按原计划行事的同时在城中以及宫口制造魔军进城的假象，如此引得蛇帝上钩提前使用了万蛇泉眼，如此他等魔军便可在其喘息之际进入城内攻占蛇宫，再用高级阵法控制蛇帝以及一众蛇臣，待清缴了城内蛇军之后，这才迎接药师进城。 不过他也有没算到的地方，那宴承比他想象的还要急着出城攻打他的大本营，故而漏掉了他那一队蛇军，这才险些让药师营步入险境。 “羿王还说，其实只要我们不出结界，那宴承半月之内奈何不了我们的。”边上的师弟顿了顿又道，“而他们最多五天就会派人回来接我们。” 大部队骑着马入城，冰灵四下张望，一道的房屋早已人去楼空，仅有的几个人族也是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甚至有的脸上青紫肿胀，身上大块大块黑斑，明显是中毒的痕迹。 宴承先前说过，拜巳城有蛇族拿人试毒，这些人想必就是受害者了。 “哼。”身后传来女子不屑的声音，冰灵扭头，是伊洛。那姑娘见着她转头倒是丝毫不惧，反倒非常有理： “要不因为某人与魔族那些破事，我们现在就在穿云帆上直接进宫了，哪儿还需要在这儿骑马。” 天宁为了不让她与那魔族接触，干脆下令神族着地而行，顺便体察民情日后也好对症下药。 “哼，要不是师姐，我等现在还在往拜巳城赶呢，哪儿还能坐上穿云帆这么早到。”尹淮说话也不客气，气得伊洛白他一眼。 ------------------------------------- 药师营跟着众军住入蛇宫后便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听天军那边说他们这几日也在帮魔兵抓藏匿于城中的蛇族逆党，争取早日出发妖魔界，也好快快结束了这些个战事。 “灵药仙尊。”红衣女将在门上随意扣扣，不等冰灵发话直接走了进来。冰灵虽是习惯了这幽柔大咧咧的性子，但闻见她一身的血腥味总是汗毛微颤。 “幽柔将军。”她仰头挤出微笑，“这么晚了过来有何事？” “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吗？”那女将翘着二郎腿坐下，捏起盘子里的甜糕傲便大口大口吃起来，“嗯味道不错，是仙尊做的吗？告诉我配方也好让我家厨子学学。” 冰灵搁笔，暗叹她为啥每次都能躲过栾玫的巡视闯进来。“是天宁公主送来的。” “哦~天族的东西啊，难怪这样好。”幽柔嘎嘎乐，赶紧把剩下两块也塞到嘴里。 果然又是来蹭吃蹭喝的。 “我说你……”幽柔灌了口茶这才咽下，“你这几日怎么也不过去魔营？羿王可想你了。” 说来，天宁不要她跟魔族接触，她是不是应该把这家伙轰走？“吉恩大人乃是魔族第一大药师，有他在自不需我这外人……” “什么外人，你这话说的好是难听！”幽柔一拍桌子站起，吓得桌案上的冰灵身子一抖连忙起身。“你既是林若的妻子，就不是外人！”说着便气势汹汹跑到案台前，冰灵吓得连连后退，那人动作极快上手就拽住了她。 她被对方横眉竖目的模样吓得不轻，甩又甩不开只能继续解释：“我跟他不是你想象的关系……我们只是萍水夫妻，我不会跟留在魔界的。”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幽柔张口呵斥，口水喷那小姑娘一脸，“你以前小不懂事，难道现在也不懂吗？！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虽说她现在也没多大，但到底已经长情根了，怎么说也算是成年了吧。 冰灵吓得脸色苍白，那女魔头发狠的模样像是下一瞬便要吞了她：“我我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所以，我已经打算和他分手了……” “你说什嘛？！不行！！”幽柔怒吼一声，“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不能分开，你现在就跟我走！” “去去……去哪里啊？”该不会是要揍她吧？这魔族怎么说也有两万年的修为，她一小小药仙可不是对手。 “当然是去见林若喽！”说着就把她往外头拖，“你们要多交流感情才会牢固……” 听见他的名字冰灵立马羞赧起来，说话都柔了几分：“这么晚了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在忘醉亭等着你呢！” 原是他想见她了——若若也在思念她吗，今日是三月初一，算起来他们也七八天没见了。 “等一下！”她大声呵住，赶紧拿起边上的小镜子将自己整理一番，确认不算邋遢后方紧跟将军的步伐去了御花园。 ------------------------------------- 湖水泛起涟漪，倒映着星辰明月，岸上的春草闪烁的精灵之息在小径上四处飞舞，穿过翠竹林时她方见着那亭中的黑袍男人。 是她的郎君。 “若若。”她轻唤一声，这才徐徐靠近，那人扭头，碧色的眸子终于在落到她身上时露出笑意： “阿灵。” 几日不见她竟觉得有些生疏了。怯生生走到对方面前，直到搂住他温热的身躯方才有些真实感。“你好香。”她喃喃，不止有美妙的檀木香，还有桃花香—— 是食物，他定是给她买了好吃的。 “生辰快乐，阿灵。” “嗯？”她这才仰起脑袋，“你怎么知道的？” “三月初一，是阿灵诞生的日子。”他说着将桃花酥递到那姑娘手里，“只要问问前朝旧部自然知道。” “我也知道，伏善姨说的。”她吧唧吧唧啃起来，“不过这里是人界啦，我们神族可不过人界的生辰。” 林若笑着轻捏对方的脸蛋：“但是我想给阿灵过啊，毕竟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她闻言这才沉了脸色，扭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又轻啃一口桃花酥，语气中满是不在乎：“要不然我们就这样结束吧，我不想连累你……” 他心中一颤——这小妮子又听见什么闲言碎语了，他们才在一起几天就想变主意。“是我说错话了吗阿灵？抱歉，我以后不会再提将来事了……” “你没有说错话，是我不好。”冰灵捏着自己手里的桃花酥，怎么也不愿扭头看那人，“我这几日翻阅史书，听说混沌契约是有办法解除的……” 他脸色煞白，立即上前拽住对方的胳膊：“不要，我不要离婚……” 第152章 他的故事 看见对方这样紧张冰灵也于心不忍，她不想害他，所以只能埋怨年少的自己做了错事害了人。 “我只是提议，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或许你以后就不爱我了爱别人了，那到时候我们就和离，好不好？” 林若死盯半晌，竟还从对方眼中察觉几分诚意——恼怒，他一把将对方拽进怀里，斩钉截铁： “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会肃清他们之间所有的障碍—— 他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二人坐于亭中，欣赏着蛇宫的绚丽奇观，微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对岸的灵光随风飘摇，化作一道窄窄的银河扶摇而上散入天际。 “菩提苑也有好多灵光嘞。”坐着尴尬，冰灵这才挑起话题，“它们伴菩提圣树而生，小时候师父闭关，我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跟它们玩……若若，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他啃了口桃花酥：“从我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舞阆，父亲忙于国事很少管我，我是长姐带大的，不过后来她进宫做了太子伴读，我便自己生活在奉公堡。” “那你的母君呢？我听说你的母君是神族诶…”她还在宴承面前调侃过这事儿。 林若灿然，揉揉那姑娘的头发：“你忘了，她的身份还是你帮我查出来的！” “我？”冰灵满脑子问号，“什么时候？我为什么要帮你查啊？我是怎么查到的？她是谁？” 就知道她会问一大堆，不过如今对天界来说咒兰下落不明，他还是不要随意暴露的好，免得这小妮子上报天界引来事端。“是个散仙，你不认识。” “哦……”既然不认识她便也不好奇，“那你继续讲吧，后来怎么样了，我想听你的故事。” “大概一万五千岁的时候，父亲把我送上了神界，我以散仙的身份获得了封山学都的入学资格……” “这个我知道！”小姑娘兴奋举手，“我小时候经常听四师叔说，小师叔是封山万年难得一遇的阵法奇才，圣灵阁长老都想收你为徒呢！” “大约是吧。”他微微勾唇，又仰望星空，“后来师父与大师姐来封山收徒，我便随紫幻他们一同入了华兰殿。”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去神界啊？又为什么的要进华兰殿呢？” 他刮刮好奇宝宝的鼻子：“因为我要找母亲啊，可惜当时没有阿灵的帮忙，所以找了几千年都没找到。” “那为什么进华兰殿？” 这小姑娘还真是穷追不舍，逼得他不得不撒谎。“因为师父说我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想把毕生所学都教给我，所以我才进的。” “才不是呢！”对方指着他坏笑，林若惊诧，原以为他被扫地出门了紫幻等人不会再提他的往事，怎么还是把他追求素离的事告诉这妮子了。 “嘿嘿，别想骗我！”冰灵一副拆穿你的模样，“是因为四师叔吧！” “啊？” “因为四师叔想拜师祖奶奶为师啊，你心悦她，所以跟着一起进了华兰殿啊，难道不是吗？” 怎么穿成这样了，他记得当年对素离的追求尤为高调，怎么说也不应该被误会成喜欢清瑶啊。“阿灵听谁说的？” “我——自己想的！”冰灵指了指自己，“你难道不是因为四师叔被祸斗杀害才再入神界的吗？……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入神界就是为了偷玄黄剑？！” “当然不是啦！”敢情这小姑娘串线了。不过这总好过逼他说出他是上去偷东西的吧。“倒也不是喜欢，只是同门之谊回去悼念一下罢了。” “哦，原是这样啊…那之前你为何要离开神界？神界不好吗？你要是留下来就能陪着我长大了！” 他暗笑，若是真陪着她成长自己如今就不是这般心境了。“一千三百年前，人界惊岚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天帝大怒，不明就里向先魔帝讨要说法，先帝声称这一切并非妖魔所为，天帝虽没再追责，但疑心的种子就此种下……不久之后祸斗自万魔窟逃到神界屠杀整个花族，天帝大怒，动用高阶传送阵法带着数万天军冲入舞阆都城，斩杀魔帝，封印魔祖余息，随后血洗整个舞阆……” 冰灵微微低头——但他们不是来约会的吗，干嘛讨论这么沉痛的历史。 “当时的太子怀沐镇守虚境躲过一劫，而你，大约是被魔后送入了神界吧……” “……”这是她的身世，她家族的过去。 “我当时在神界，得知这个消息后实在是太愤怒了，于是计划在天帝圣驾回銮那一日刺杀……呵呵，可惜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碰到便被天军拿下，幸得我阵法习得好，趁天兵画阵法的功夫逃出九重天——”而事实上是被素离撞见他要被扔下诛仙台，他坠入深渊前一瞬被救了出来。抬头瞄一眼，那小妮子已经惊吓得捂住嘴巴。 “你，你竟然行刺过天帝？！”竟然还成功跑了，简直是旷世奇闻。 “我记得，当时你才四岁吧，只有这么一点大，刚学会走路呢。”他比了比个子，“人家小仙子两岁就能跑能跳，你怎么到四岁才会走啊，哈哈。” “哼。”竟然嘲笑她，“三师叔说我小时候可漂亮了，人人见了都夸可爱嘞！” “你现在也很好看啊~”林若笑道，似乎凤凰族长相都不差，“不过真是个爱哭鬼，我印象里，你小时候可一直都在哇哇哭啊……哈哈。”但也有一部分是他故意捉弄，他跟这妮子的相处没几天，印象最深的是他故意抢这妮子手上的糖糕，还一脚将她绊倒，虽然当时脚下有云气垫着，这妮子还是哭了一整天，引得素离把他大骂一顿。 “不准笑不准笑！！”冰灵小脸臊红，气得大喊两声绵绵。“我是要听你的事，怎么突然讲起我啊！快说快说，离开神界后怎么样了？” “自然是找到流落的亲族，然后再将他们聚集起来，在魔界北域重新发展。父亲派我征战四方，为他开疆扩土，让他从族长到蚩后王，再到魔尊，最后成为魔帝。”他又含笑望向边上的小姑娘，“再后来我就回神界了啊，又遇见了阿灵，我们两情相悦，就在人界办了婚礼~” “啊？怎么相悦？我要听详细的。” 他拍拍对方的脑袋，一顿胡编乱造：“自然是你对我一见钟情，然后死缠烂打，央求我跟你在一起……唉，没办法，我只能同意了……” “这，这怎么可能嘛！！”冰灵像个熟透的苹果，“我怎么可能会追求你你是我的小师叔诶！！” 第153章 各凭本事 “咳咳，反正就是这样，后来你反悔了不想跟我走了我们就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他顺手搂住边上的女孩，“我说完了，现在想听阿灵的故事。” “我的故事可没这么多的惊心动魄，”她啃掉最后一块桃花酥，“在华兰殿长大，刚开始跟着师父生活，师父闭关跟着三师叔，三师叔出去玩就跟着四师叔，再大一点就跟着师父和六师叔学法术，后来被二师叔发现了药理天赋就进了药神阁工作，空闲的时候跟着五师叔六师叔去东荒游玩义诊，有时也跟秀秀去其他几重天玩……之后我莫名其妙飞升上仙，五百年前参加九重天药师大会夺得魁首，被天帝陛下封为灵药仙尊，后来就被指到人界跟随飞陌军，就是这样。” 他笑着揉揉姑娘的脑袋——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讲过去，倒是忽略了这一路上的苦难——他的阿灵，他好心疼，听见她差点丧命狼嚎岭时他的心都差点碎了，所以才纵容了她和宴承的种种。好在这妮子迷途知返，也不枉他千年的等待。 “喂，你怎么没经过我的允许就亲我？”她蹭掉额上的点点唾印。 “哦？我以为你默认了呢~”林若坏笑，又趁机在她手上一点，那姑娘惊得更是抓狂，拍打着要远离他。 哄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安静下来，二人久久依偎，待到月儿不见方要离去，他低头，看怀里的人儿这才发现她早已进入梦乡。 小姑娘的睫毛浓密，像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颤动，呼吸平和，嘴角还挂着笑，似是做了什么美梦。 林若轻轻撩去她脸上杂乱的发丝，又在轻轻触碰皎洁细腻的脸蛋——好软。 他痴痴欣赏一会儿，这才缓缓将她抱起，转身便撞见在边上守了好久的天族公主。 二人四目相对，尽是煞气。 四下肃静，空气都冷了不少。“把她给我。”天宁伸手命令着，示意要自己抱回去。 他懒得理会，这公主细胳膊细腿的，万一把他的阿灵摔坏了咋办。他也不愿吵醒睡美人，故而放弃毒舌公主，闪避着自己送了回去。 天宁一路紧追不舍，直到看见他把冰灵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放下警惕。朝边上的栾玫交代几句便又追上那该死的魔族。 “羿王。”她大声叫住，脸上的阴郁亦无半分退却，“你最好就此收手。” 前头的人这才停下脚步，扭头不屑地望着她，上下打量片刻，这才又讥笑一声：“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 “当然是你！”天宁大步上前，死盯着那双碧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耍什么花样！” “呵呵，”他笑得好听，却不知何时盗走了天宁腰上的彩螺，“我的花样可不及公主殿下。” “放肆！还给我！”天宁惊诧大喝一声就要抢，那魔族将手一仰愣是不给她半分夺回的机会。 “龙凤九皋势同水火，公主还敢带着那太子的定情信物？”他笑得奸诈，“甚至还公然将他召唤到了战场上。” “林若——” “其实这些倒是没什么。”他话锋骤转，“至少对我来说没什么。” 天宁恼怒，说好的魔族性情耿直呢，最近遇到的妖魔总是喜欢跟她绕弯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你是公主，应该能想到未来九皋战败会是什么下场。”他不紧不慢，眼中却多了几分怒气，“你不应该揭穿阿灵的身世。” 天宁小脸肌肉抽搐，挑挑眉：“你以为我想？若不是为了解毒我绝不会让她知道的。” “如今，她要亲眼看着自己的亲族被灭，公主，你作何感想？”他又道，“怀沐是她亲哥哥，你真的忍心看见他死无葬身之地吗？” 她眸子微颤，思绪也乱了不少。 她第一次见到怀沐的时候也只有三百岁，是在瑶池的蟠桃圣会上，当时姑姑带着儿子回神界省亲，扶旻带着她跟怀沐、文枝到边上的武德殿比剑术，她自小心高气傲从不服输，特别是在自己最擅长的剑术上，谁知那天便吃了瘪，不仅比不过那魔界太子，甚至连他的伴读都过不了三招，中场休息时偷偷到外面抹泪被那太子看见，她只说风沙眯了眼，那人也未拆穿，之后回去便说着要教她魔界剑法，若她能将剑法融会贯通剑技定能前进大步。 “宁儿，你底子好，若是勤加练习，日后定能问鼎三界。” 因他这一句话，她足足练了两万年的剑。 当时年纪小，没什么情愫，却也有股莫名的执着劲儿，心里常是想着把剑练好，日后再见定要打败他。 当时关系好，她闲暇时便能时常去往魔界，借着比剑的由头二人接触了无数次，日子一长，有了默契，也便有了感情。 可她知道，自己是要嫁给兄长的，只要父皇圣旨一下，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回家成婚。 这是天族的规矩，也是统治的代价。 她是如此，扶旻也是。 所以，即便那时她多么的喜欢那位魔界太子，她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到后来，九皋被屠，舞阆被封，他二人的关系才算是彻底的结束，再相见时，已是敌人。 听说，他已经成婚了。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她抽回思绪，更重要的是应对眼下问题。 “你带他走。”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妙计呢。”她不免觉得好笑，怀沐就算再怎么浑，就算不报杀父之仇，也不可能娶她这杀父仇人的女儿。 “只要你愿意，我有办法……” “可惜我不愿意！”天宁凶狠的盯着那家伙，“我不会带他走，你也别想带走冰灵！” 见谈判崩了，他也不再伪装，将手上的彩螺扔回去，轻蔑：“公主殿下，留不留得下她是你的能耐，带不带得走是我的本事。” “好！”她收了彩螺，死死瞪着对方，“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羿王。” 第154章 调遣 “啊啊啊——”一到案前便看见道黄灿灿的调遣令，这可把冰灵吓坏了，仔细一看，竟是天宁下发的，要调她去冥界辅助太子军队，还是即刻启程。 她不敢耽误，立即跑到自己天宁姐姐那儿质问这是啥情况。 那公主不紧不慢写着文书：“蛇族这边的事已解决大半，不再需要你了，先前兄长说冥界那边阴气作乱，希望派去个高阶药师辅助。” “可是，可是……你怎么只调我一个人过去，我的药师团怎么办，我……” “这都是小事，你走了自会有人接管。” “可是，陛下的旨意是要我追随飞陌军直到面见魔帝……” “父皇授予我便宜行事之权，我说调走就要调走。” 什么嘛，真是毫无道理。“可是天宁姐姐，我不想走……” “灵药仙尊！”天宁突然拉大嗓门，“这是军令，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这里没有你的天宁姐姐，只有督察总使！回去收拾收拾，天黑之前就出发吧。” 冰灵语塞，只能悻悻回去收拾东西。 ------------------------------------- “什么嘛！她是公主就了不起啊，她是公主就可以把你随便调走啊！她凭什么凭什么啊！”串门的幽柔在一旁乱拍桌子，惊得茶水撒一地。 “天宁姐姐是入凡督察总使，有便宜行事之权。”她说着已经乖乖过去收拾被子。 “入凡总使怎么了？便宜行事怎么了？这每个军队的布局都是天帝魔帝事前约定好的啊，她就算要改也应该知会魔帝一声吧，起码也要等到魔帝回应再下决定吧！”幽柔气得脸通红，指着对面的男人，“你说呢林子？！” “是…是有些道理。”林若摸摸鼻子，但阿灵的到来本就是他故意修改的调派名册，这事还是不要被戳破比较好，“灵儿，她可有说要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姑娘扭头，眼角已经有了泪痕：“没有……”说着拿出调遣书给他二人看。 “这是什么？连去冥界的传送阵法都给你准备好了？！这也太急了吧，那个公主搞什么……”幽柔叨叨个不停，经林若眼神示意这才安静。“咳咳，那我就先出去了哈，你们慢慢聊。” 静谧片刻，林若这才将那调遣书还回去。“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毕竟你的身世已经暴露，怀沐随时有可能回来掳你，你去冥界，相较而言……也安全一点。” “那你想让我走吗？”她可怜巴巴看着对面高大的郎君，委屈得要掉眼泪，“我不想走……” “我当然不想让你走啦。”林若轻抚她脸颊，声音越发柔和，“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冰灵闻言直接哇哇大哭，抱着对方半晌不撒手。除了对他的不舍外，更多的是与药师营和医仙营这一路业绩的不舍，她想过可能走不到最后，但没想到竟是要将她一人调走，连一个师弟师妹都不让带。 “乖啦~你先前不是说秀秀辰佑都在那边吗。”他揉着姑娘的长发，“去那边能见到六师叔了，不是很好吗。” “不要不要，我要若若……呜呜呜。”她死死抱着不撒手，心底竟还生出个荒唐想法，“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她能这样想他很开心。“我会等你的，阿灵。”他说着将令牌塞到她手中，“你的使命结束了，也可到魔界来找我啊。” 她委屈地嘟嘟嘴，明显还没被哄好。 他勉强挤出笑容，又从怀里掏出个粉色凤尾螺。“阿灵若是想我了，就对这传音螺说话，我能听到的。” 她这才高兴接过，上下研究了一会儿，是北海妖国的产品啊，还是一品货。“那我能听到你说话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东西是吃灵息的，而且只有同胎才能有互传效果，因此这东西极其稀有，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这还差不多。” 帮着她收拾好东西，这才相拥道别。冰灵简单吩咐了一下尹淮后面的事宜，这便开启传送阵法带着栾玫离去。 他笑着送走小媳妇，直到对方消失才沉下脸色。 天宁！ ------------------------------------- 眼前光景变幻，等再看清楚时已经到了冥界的酆都城。 “仙尊，看，那便是瑶光军了。” 藏起卷发，她抬眼瞅瞅：“还真是。”原以为这阵法只能把她送到奈何桥呢，看来是特别设计的，直接送到军营边上了。 冰灵亮出官印还有调遣文书，天兵们便立即将她送到了本次冥界之战的总负责人面前。 行礼拜见后，那银甲男人方微微一笑，用好听的声音招呼着她坐到边上。 他的气质很好，清冷高雅，相较于天宁多了几分威严，相较于天帝又多了几分慈善和蔼。 是的，他的面相一看就是明君。 冰灵从小就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要算起来，她也应该称这位一句表哥。 “我听说，你是自请调到冥界来的？” 啊？谁跟他说的。 见对方呆呆，扶旻心下了然：“其实我们冥界战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算起来，你要忙的也就是些稀碎事，灵药仙尊不要见怪啊。” “叫我冰灵就好了。”她与这位接触的少，也没说过几句，不过如今相处下来，倒也没天宁说的那么不可接近。 那太子微笑，又吩咐着人给她收拾屋子。 “你六师叔现下出城巡逻了，待抓到冥王的残余部下我们冥界之事便算告一段落。” 啊？那她不是很快就要回神界了。“那可太好了……”一点都不好。 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两句冰灵便回屋去了。 路上遇到秀秀，二人又许久聊天抱头痛哭一番，到了晚上还同榻而眠，讲述近来遇见的趣事与困难。 “嘻嘻，冰灵，你猜后来怎么样啦！”秀秀捏着被子咯咯笑，“我对着那鬼脑袋就是两拳，嘻嘻嘻，‘都说了本姑娘修无情道，你还往上凑，简直讨打！’嘿嘿嘿，然后那鬼就吓得落荒而逃了……说来，你跟那个羿王怎么样啦？他后来也去恩州了，他有没有骚扰你啊？” 第155章 扶旻与清云(一) “什么骚扰，哪有骚扰！”冰灵急忙为自己郎君辩驳，“他是好人，他对我好……” “哎呀他可烦了！”秀秀可没听见她的嘟囔，“你是不知道，你刚离开恩州那会儿那家伙天天过来难民营，我问他干什么吧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东瞅瞅西看看的，很是烦人！总耽误我们做事！” “哦？他是在找我？” “那不然嘞，啧啧，这种人啊，就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你看看你之前对他那么好他什么鬼态度，你走了后他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给谁看啊，呸，做作！”秀秀吧嗒吧嗒吐槽个不停，冰灵心里却是暖暖的。 原来他来找过她啊…… “我觉得他就是想精神控制你！他就是一直吊着你，一直牵着你的鼻子走，让你的情绪一直依附在他身上，直到没了他不能活……呸呸呸，真是下贱又卑鄙！冰灵，你既然已经不喜欢他了，那可就不能再给他机会控制你，知道吗？” 呵呵，她怕是还不知道她为啥被调过来吧。 “他哪有这么坏，他已经跟我道歉了，他对我可好了……” “什么？！”秀秀气得一掀被子，噌一下坐起，“你们又和好啦？又在一起啦？！” “是，是啊……” “我不允许！！”秀秀捏着她的肩膀猛摇两下，“你是不是又被他迷惑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啊啊啊，我很清醒啊……”摇得她困意都没了，说着又拉那姑娘躺下来，给她讲后面发生的故事——关于小鱼和碧的故事。 …… “嗯……”秀秀细细思忖，“这么挺起来，他也没想象中那么的混蛋……不过那个奸细后来怎么样了？你有没有把他抓回来？还有阿澜的灵息……” “抓回来了，但是……”他一直都是骗她的，他根本没有灵息。 “唉，她生于人界归于人界，或许就是天命吧。” “说来，秀秀。”她皱皱眉，望着四下的漆黑，“我好像忘记了很多关于若若的过去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啊……”秀秀结结巴巴，“这个嘛，大概是……就是，练功的作用吧，我也经常忘记东西的，哈哈！” “可是我为什么只把他忘了呢，奇怪……” “好啦好啦，睡觉睡觉！！” ------------------------------------ 拜巳城·地牢 狱卒解了结界，又将铁门推开，这才比了个请的手势： “殿下。” 林若轻蔑瞟一眼墙角戴着手铐脚镣的家伙，嘴角得意扬起。 “听说你想见她。” 宴承抬头，面上露出不悦：“阿冰呢？” 他缓步走到那家伙跟前，踢两脚草堆中的锁链，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继续讥讽：“你说你怎么不死在破城战中呢，搞的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弄死你。” 那死囚闻言竟意外露出几分愧疚，又一瞬即逝，大声：“我要见阿冰。” “她去冥界了。”林若说着又抱肘，一脸得意，“顺便告诉你一声，那孩子已经浪子回头，与我重修旧好了。” 宴承心中咯噔，又难以置信的瞅了那殿下一眼，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后，他这才又道：“你勾引她……” “……”这话应该他来说才对吧。 “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只是因为我走了，她才只能选择跟你在一起——”话音刚落那男人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胸口，宴承疼得青筋暴起，想要挣扎却根本抗衡不了对方强大的魔力。 见到对方痛苦挣扎，林若解气了不少，收了法力起身嘚瑟：“贱人，摆清你自己的位置。她爱你不过是因为你跟我长得像而已，你以为你凭什么。” “咳咳，谁是替身还不一定呢。”宴承捂住胸口，又吃力依靠墙壁站起，“你先前跟她在一起过吗？你们接过吻吗？灵修过吗？你们根本没有过去，我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要不是我杀了她的弟子，她根本不会跟我分手——你才是那个替身！！” 林若无奈白那人一眼，虽说小姑娘回来后的确没以前那么热情了，但看得出来还是喜欢他的，阿澜月说过，他们是生生世世的情缘，不是这家伙可以比拟的。 “哈！你没话说了吧！她只是在透过你看我而已！你若是杀了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林若轻轻拂去身上的尘埃：“这里是天军的大牢，你既然那么害怕我杀你，你便随天军回神界治罪吧，呵呵，不知道十八道混沌雷下来，你还能否有转生的机会。”说罢笑呵呵离去。独留那死囚在身后呐喊。 ------------------------------------- 次日 冥界走日同天，她一觉醒来人界应当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飞陌军多半已处理完人界事务出发魔界了。 她悄悄躲到营外，四处看看没人了这才赶紧掏出传音螺：“若若？啊啊啊啊——”肩膀被人拍一下她激灵颤抖，传音螺险些砸碎。扭头，是一青衣白袍女子。 她记得，是先前瑶光军的首领清云。“将军……” 那女主容貌姣好，却自带天族人的清冷孤傲，喜怒不形于色，用人界的话说就是个冰块脸，不过听说心肠倒是挺不错。 不过这位虽不是龙凤族，却是上古十八神族之一的光族宗支，光族少后，这位也是本代唯一的独苗。 “灵药仙尊？你怎么在冥界？”对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到她耳朵里却莫名有种质问语气。 “天宁公主调我来的。” 那清云银眸中不经意泛起波澜，又迅速收敛，平和：“她让你来……”又长叹一声，道了句“罢了”，这才又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冰灵闻言急忙要藏传言螺，却被对方迅速拽住手，清云眸子犀利立即认出那法器： “魔族的东西。” 冰灵心中一哽，暗道大事不妙：“不不不，是，是我捡的！捡的！” “哦？在哪捡的？为什么不上缴？” “啊这，就是就是……”不是吧，她还一次没用呢，这么快就要被没收了。 见她那慌张样清云这才咯咯笑出声：“你若是实话招了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否则……” 第156章 扶旻与清云(二) “是是是……是魔军的一个朋友送的！”冰灵说着急忙抽手，然那将军仍不打算放过她。 “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为何要送你这样名贵稀有的东西？可是为了贿赂你？” “不是的不是的！”冰灵连忙摆手，“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哦……”那将军闻言这才松手，不过倒是咯咯笑起来，“不是朋友，是情郎吧。” “不……” “是羿王吧！”清云抱肘，继续打量眼前的小姑娘，“能随手拿出这样稀世珍宝的，魔族……也就那几个人。呵呵，我记得的，你喜欢他。上次会军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啊，这么明显吗？“将军……” “放心吧，我不会告发你的。”那将军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生活在当下，且行且珍惜。” 她有几分意外——这位可是迄今为止除阿澜外第一个支持她的。“多谢。” 小插曲结束，她却不敢再偷闲，赶紧回营炼药了。 到了酉时，太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上生星君已活捉造反的冥王，即将过冥河到酆都来，邀她过去接应。 冰灵自是高兴的，忙活完手上的工作便带着秀秀一同去了城门。 ------------------------------------- 人界连年战乱，加上冥界走日同神界，酆都城自是日日大排长龙，放眼望去，不只是士兵将领，还有成片成片的老弱妇孺，死相有过之而无不及。 “冰灵，看到没，那些脖子上一排洞的就是被狼族咬死的，那些脸色黢黑身上两个洞的就是被蛇族咬死的，还有那些断胳膊断腿的……”秀秀指了指趴在地上不足月的鬼婴，“唉，不来冥界你都不知道那些妖族的可怕！” 冰灵胃中翻搅——有些鬼内脏还甩在外头，一路上边走边检，临门时还要把肠胃放在地上，再掏出路引入城。 “不用担心啦，你看，那边就是修复站，医仙会帮他们缝好内脏的！”秀秀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还是快走……” 俩人正要离开，却听见队伍里连续三声“大仙留步”，二人回头，方见着两个被鬼吏死死拦住的小鬼。 “是在叫我们吗？”秀秀探头，那俩小鬼还在朝她们招手。 见她们过来，那俩小鬼立马跪地上，齐齐大喊：“母君！” 冰灵惊诧，猛得扭头望向边上的秀秀：“你的？”没想到这小仙女表 面看着冰清玉洁，实际里早就有一双儿女了——太过分了吧，连她都不告诉。 “什么我的！我看是你的吧！”秀秀小脸一哼，“是不是你跟那个魔族生的？！” “这怎么可能啊！我才一千多岁还没有生育能力！”冰灵惊得脸红心跳，“而且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年龄稍大点的男小鬼立马摆摆手，吧嗒吧嗒跑到冰灵面前，又指着额间的红痣道：“不是的，师父说我与小妹乃是神血所化造福万民的，此生功德圆满，酆都城外紫眸者便是我等要追随的母君。” 冰灵眨巴眨巴眼睛：“你是说我？” 俩小孩拼命点头，紧接着女孩又道：“师父说我等此生功德已满，将不入轮回，唯有跟着母君才能获得重生！”说着俩人重重磕了个头： “还请母君认下我等！” 冰灵轻掐一卦，还真算出几分渊源来。“就是宿命，便跟我走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唤同尘，小妹名唤解纷。” 冰灵会心一笑：“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扭头表示自己要带走这俩小鬼，那鬼差点头哈腰，但又说要报告上司调取这二人功德簿，若是圆满才能成仙。 看来冥界的秩序还没有彻底崩坏，如此她也只能看着规矩走。“好，待查清了因果，将这俩孩子送过来吧。”说着又掏出个令牌。此时那鬼吏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灵药仙尊。 疾行赶上太子军队已经是戌时了，然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天子本人，问了天兵才知道，那殿下与大将军驾云先行了。 她心中疑惑，却也带着秀秀驾云追去。 “我都忘问了，秀秀，你们是走传送阵过来的？” “当然不是了，想什么呢。”秀秀摆摆手，“上万人的军队，一般传送阵怎么可能启动的了？我们是走冥道过来的，泰山那边的冥道。” 原是如此，那看来她们分开的时间也有好几个月了。 忽而狂风大作，二人惊诧立即减速，紧接着便嗅到一股强大的魔气。 冰灵大骇，她那兄长不会跟到冥界来了吧！ 黄沙漫漫，明明不是黄泉，却被迷得睁不开眼。 “秀秀！”她去摸索身边的女孩，却被一大手拽住了胳膊马不停蹄往反方向跑。 “不要！放开我！”冰灵叫喊着拔出绝寂剑，却不防眼中进沙，疼得眼泪直流。 怀沐轻松躲过她的剑光，侧身闪到后头之间束缚她的双臂。 “阿楚，听话！！” 风沙结束，她这才发现早已经过了冥河，这会儿已经到野鬼村了。 脚下软软，这才发现自己踩在一只巨型白鹭身上。 怪不得飞得这样快。 她挣扎着仰头，无意间瞟到那男人唇角的血迹，还有身上血淋淋的伤痕，这才发现对方受了重伤。 那白鹭体力不支，终于降落，待化成人形后也是满身的伤痕。 “你们跟天兵动手了？！”该不会是来劫冥王的吧。 藏匿在鬼村的九皋军现身迎接他们的主子。冰灵见状立即捏个飞行咒就要跑，却不知身上何时多了条细绳，她大骇——是捆仙绳！ 下一瞬便被拽回了地面，她踉跄两步，幸得那太子扶住才站稳。 “阿楚，跟我回去吧，妖界需要你，陛下需要你。” 她拼命摇头，极力劝诫：“哥哥，收手吧，不要再与神界为敌了。蛇帝冥王被俘，下一个就是妖帝了。” 那太子拽着捆仙绳将她扯回营帐。“这都要怪那卑鄙的蚩后族！”他怒道，却不忘拿块毛巾帮小姑娘擦擦眼睛，“若不是蚩后族背叛妖魔界，将我与冥界同盟计划泄露给天帝，冥界怎会被北斗七军反攻？！若非他等的离间计，妖界朝堂怎会大乱，叔父又怎会——” “怎么了？” 第157章 扶旻与清云(三) 他及时收口，一个字也不再多说。“不过没关系，阿楚，只要有你在，妖族一定会反败为胜。” “我？”她一个小药师，哪能左右战局。 “你先休息一会儿，待大军收拾好东西我们立刻出发。过了黄泉就能回妖界了。”说着就要离开。 “哥哥！”冰灵大喊，那人到底是被这称呼触动： “我会派人送来膳食。” “你成婚了吗？” “……”他沉默良久，方才问起，“是天宁让你问的？” 冰灵甩甩脑袋：“是我自己想问的。若若说，你娶了蛇族的公主。” “没有。”他未转身，冰灵也看不见他的模样，“她母亲与陛下交好，我不过是为了救她性命才……” “既然如此那就停战吧，说不定天帝陛下一高兴，你和天宁姐姐的婚事——” “住口！”他怒目圆睁冲到那小姑娘面前，吓得冰灵连连后退，“我们的父母死于天帝之手，我们的子民死于神火之下，我怎么可能娶他的女儿？！”更何况，还有天家的规矩……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战争不停止，还会有无数的孩子失去父母，还会有无数的子民死于战火，难道你忍心看到三界饿殍遍野，无数生灵失去家园，难道你忍心看到与曾经的亲友沙场相见，难道你忍心与天宁你死我活？” 怀沐气得声音颤抖，近乎是在嘶吼：“我不忍心，父帝当年也不忍心，所以我们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以为停战了天帝就会放我们吗？你以为妖族停战三界就会太平吗？我告诉你，他会让我们灭族！他会继续让妖魔相残，他不会让妖魔界的战争停止！” “不会的，天帝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他深呼一口气，“当年的之战就是他发起的。他只会守护神的子民，不会管妖魔的死活——只有以战止战，才能守护妖魔们的权利。” 那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思绪也乱作一团，都说妖魔好战，但她怎么觉得，这只是逼不得已的自卫手段呢。 她有预感，这场杀戮的终点，要么是妖魔的灭族，要么是天帝的逝世。 不想这些，她现在怎么逃走才是重点。外头有结界，发不出灵蝶，传音螺也没带，看来求救是不可能了，如今只有自己杀出去了。 可是那怀沐实在厉害，这外头也有个上千妖兵，她要逃跑简直难如登天。 ------------------------------------- 九皋军整装待发，妖族没有翚艨，也没有带穿云帆，众将只能着地而行。 阿志那牵来一头狮鹫让这兄妹俩坐上，冰灵还被捆仙绳束缚，那哥哥还死死将她扣在怀里，众人穿过金鸡山、野狗岭，不多时便到了望乡台。 望乡台，是亡故的灵魂最后看一眼亲人的地方。此站之后，便再无还魂之可能，故而此地是哭嚎声最凄楚的地方。 那些鬼哭得伤心，冰灵也开始跟着掉眼泪，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来救自己。 “哭什么，阿楚，你就那么不愿意跟我走吗？” “呜呜呜，我想我师父……” “你在华兰殿长大，我听说了。”他拍拍妹妹的肩膀，“那些神族对你不错，算他们有些良心。” “呜呜，那你放了我吧，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没了我琉璃火神就没有传承者了呜呜……你不能对恩人恩将仇报~” “……” “放了我吧哥哥，呜呜呜，求求你了哥哥……”冰灵的眼泪如泉涌般咕嘟咕嘟冒出，他看了也有几分触动。 若是她在，妖界还有几分胜算，可若是没有她，魔界定将万劫不复…… “呜呜，我会听话的，我不会跟妖族作对的哥哥……我还会帮你照顾好天宁姐姐……” 可若是魔祖余息败给了焚龙诀，那整个九皋皇室都要被屠戮殆尽。 “好吧，我可以放你走。” “呼？”竟然管用了？！是因为说了天宁姐姐吗？ “不过，你要留下些东西。”说着吩咐阿志那拿容器来。二人跳下狮鹫，怀沐解了她是绳索，这便拿出小刀在她指尖破开个口子，滴答滴答放了两滴血到琉璃瓶中。 要她的血做什么，验亲吗？ “替我向扶旻……算了。”他轻抚小妹的脑袋，正要送别，又感神泽袭来，众人齐刷刷回头，是远处疾驰而来的只两人。 怀沐眯眼，瞧着远处一银一青的俩人，赶紧吩咐大部队离开，只要过了望乡台便能经黄泉直接到妖界。 “是太子殿下和清云将军。”冰灵说着就要跑过去，谁知那兄长这会儿却不愿放手了。 “呵呵，”怀沐叉腰，讥笑，“一个小小的药师而已，怎么劳烦太子殿下亲身搭救？” 那太子抄剑，面上写满了对她的担心：“她是灵药仙尊。” “是吗……” “怀沐兄，你身负重伤，不要再做无力抵抗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放你一条生路，把她还回来吧。”他分明语气平淡，却有种不可违抗感。 “呵，那我要多谢殿下喽？”说着一把将冰灵推出去，又猝不及防向扶旻二人劈出两道剑气，二人连连避闪，再抬头看那九皋时已经没了踪迹。 危机解除，冰灵依礼上前谢过那二人。 小插曲结束时，秀秀这才赶到，上下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受太严重的伤这才放心。 ------------------------------------- 冥河。 众军在对岸等待，不多时便看见上生星君辰佑带着一众玉衡军归来。 “六师叔！”冰灵快乐地大喊，对面云彩上的辰佑见到她也扬臂欢呼，待落地时俩姑娘已经凑了上来。 辰佑摸摸她的脑袋，笑道：“灵儿，你现在是灵药仙尊，在外头可要注意礼仪啊。” 冰灵这才红了脸，扭头，那太子殿下和清云女将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她连忙尴尬行礼：“殿下，冰灵失仪，殿下见谅。” 那殿下轻咳两声，又与边上的女将相视一笑：“无事，全当我们不在吧。” “那怎么行！”她急得小脸更红，这才转身跟秀秀一起弥补方才的过失： “恭喜上生星君擒获冥王乱党。” 几人嘻嘻哈哈闲聊几句，这才一同回了酆都城。 第158章 扶旻与清云(四) 那声音飘渺而又动人心弦，犹如涓涓细流在耳畔轻柔地淌过。音律时而悠扬，如同山风拂过竹林；时而低回，宛若月夜下的湖水微漾。 她的惊醒并非因这箜篌之音，而是做了个噩梦。 是小珍珠村的事，她梦见与林若逃跑时被那群村民捉了回去，然后绑在村头受火刑。 不知道这会儿的时间，但猜想大概子时。 六师叔的庆功宴办到很晚，她回来时没来得及用传音螺便睡了过去。 这么晚了，他应该也休息了吧。 她将那螺上的隔音布拆去，将耳朵凑近，竟听见了些许声音—— 是他的呼吸声啊。 冰灵不自主笑起，他的呼吸声平稳而深沉，像是大海的潮汐，缓缓涌动又徐徐退去。听着这样的妙音，令人不由得感到安心与宁静，仿佛心灵也随着他的节奏而平和下来。 外头的箜篌声未停，这会儿又有玉笛与之合奏。 冰灵好奇地掀开帘子，方见着远处的山丘上坐着一对璧人，男人面容如同雕刻般精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女子肌肤如雪般白皙透亮，泛着淡淡的光泽，鼻梁高挺而小巧，宛如精致的工艺品，完美地嵌在她那张无瑕的脸庞上。 是太子殿下和清云将军。 “真好看。”她不自主夸赞起，却不知这二人为何大半夜不睡觉在外头弹琴吹箫。 虽然离得远，但在扑朔的灵光旁，她还是能看明白那二人眸中的爱意。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原来太子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只可惜命数天定，身不由己。” “天宁也是如此吧。” 熟悉的男声传来，冰灵扭头扑到床上抱住那小小的传音螺： “若若？” “是我。” 冰灵笑弯了眼，托腮趴到床上：“怎么，你听得出这琴声？” “是笛声，是魂殇笛。”那边的人又道，“以前听他和怀沐合奏过。” “哦~”她缩进被子，轻声细语：“你还没歇息吗……不，是我吵醒你了吗？” “因为阿灵想我，所以我就醒了。” “嘻嘻~你那边怎么样，已经进妖魔界了吗？” “嗯，刚进。”他的声音比外头的箜篌还要好听，“你走之后遇到了点麻烦，处理了小半个月。” “什么麻烦？是蛇族又造反了？” “呵呵呵，当然不是了。”对面顿了顿，“虎狼残军夹击，事发突然，打的有些吃力……不多还好，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这边已经进了魔界的大江山，半个月左右便会到舞阆，阿灵，你到时候能回来吗？” “呼，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随军都不好说，而且即便回去了，天宁一道调令下来，她还是得走。 “后天小吟就要回来了，那孩子来信说很想见到你呢……” 小吟啊，她也很想那孩子。 “我尽量，尽量……” ------------------------------------- 次日同光与解纷被送到了她身边，她这边的事也不多，除了帮天军驱散阴气，剩下的活儿都在炼药营进行。闲暇时带着秀秀等一众医仙药仙到酆都瞎逛，或者跟太子清云等人琴笛合奏，日子也算快活。 一晃半月过去，小吟那孩子也总算在传音螺里听到了她的声音。 “哎呀娘亲，小吟好想看见你啊，唉，要是有乾坤镜就好了……都怪爹爹不争气，泰山拍卖时没有抢到……” “这也没办法，天善大师死后乾坤镜的制作秘法便失传了，世上仅剩这三面，但当日的买家可是有成千上万。”边上的林若解释起来，“而且就算你抢到了，你娘亲没有照样用不了……” “是啊是啊。”冰灵笑哈哈，“而且那东西能用的次数有限，我听微君说只能对话一百多次……” “哦是嘛，娘亲微君是谁啊？” “就是一只狐狸啦，是我的朋友。”感受到灵息传来，她立即藏好传音螺，扭头那小天兵已经到了帐外。 “仙尊，太子殿下有请。” “好。”这么晚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冰灵简单收拾东西便跟着过去，然带她去不是太子营帐，而是第十三层血池地狱。 刚一穿过结界便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冰灵胃中一阵翻搅，紧跟前头的天兵。 血池宽广，其中血水沸腾，浓稠如浆，池面上浮着无数骸骨，亦有小鬼徘徊，面目狰狞，手持铁叉，将悲鸣的亡魂浸溺在血腥之中。 哗啦—— 血水溅出，沾染她的裙摆，好在冰灵穿了一身红，大约也看不出脏污。 她握紧身上的挎包，小心翼翼越过地上的地狱之火，又侧身躲开钟乳石上渗下来的血水，慌慌张张好一会儿才到了地狱的尽头。 断崖之外乃是一条贯穿十八层地狱的悬柱，其上铁钉千百，自然也是血迹斑驳。四周悬浮无数曼珠沙华，仙人轻敲，立于其上。她透过七八个护卫，终于在缝隙中见着那位太子殿下。 冰灵捏个诀，咻一下飞上去，众人让道，她这才得以看着那被钉在地狱柱上脸色惨白行将就木老冥王。 “给他看看。”扶旻示意，冰灵立即动用灵息检查那可怜的老头子。 身中剧毒，好在已经被封住了穴道，不过让他难受至此的不是身上的毒，而是带有某种神力的—— “如何，他身上的毒可能解？” 冰灵收了法相，老实交代：“此毒源于蛇族名唤碧霞，臣虽有解法却无药引。” “什么药引？” “玄水，麒麟须，还有……龙胆。”说罢不等那扶旻来上一句放肆她便自己跪下磕了个头。那扶旻起初神情难看，但见她这样识趣也不免笑了两声： “我未怪罪，起身吧。” “谢殿下。” 那太子比了个邀请手势，她乖乖跟上，脱离那群护卫后，扶旻这才缓缓道出前因后果。 “上生星君说这厮妄想逃入人界，在被抓获之际服下蛇毒妄图自尽，幸得冥后及时封住他的脉络……”然这并不是他的主题，“否则玄冥阵术便要失传了。” 见对方一脸懵懂，他又解释起：“冥界掌亡魂恶鬼，去往人界勾魂往往需要传送阵法，女娲娘娘为此创造玄冥阵法辅助冥界阴使，把冥界的行政率提高了不少。但阵术秘籍百万年来都由冥王掌管，从不外传，父皇若要改立冥王，必须得到玄冥阵术。” 第159章 冥王 “阵术秘籍百万年来都由冥王掌管，从不外传，父皇若要改立冥王，必须得到玄冥阵术。” 原来如此，不过天帝想得到这阵术，不全是为了改立新王吧。 “殿下，微臣愚钝，不能为殿下分忧。”冰灵抱拳——可别想着让她去劝那老头子交出阵术。 “你可以。”扶旻在对方胳膊上轻拍两下，拒绝了她的推脱，“我想你应当也察觉到了吧，他身上有咒法。” “殿下，微臣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她又不会解，知道了又怎么样。 “你不会解，但那个人可以。” 冰灵心头一紧，不自主停了脚步——他是指林若吗？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扶旻见她紧张的小模样又勾唇笑起，还没逗上两句，对方又抱拳推脱： “殿下，此咒法源于神界，其中神力源于龙族，破解之法也应源于神界……”话还没说完那殿下又握住了她的小手，吓得冰灵猛得一甩连连后退，“对，对不起……” 扶旻觉得好玩又笑起：“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冰灵吓得小鹿乱撞，回答也慌不择路：“殿下是太子，冰灵是臣子，要拘礼……” “哈哈哈。”扶旻掩笑，又将她拉的更远，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须臾方才语重心长：“此咒法的确是天族种下的。当年，魔祖创世，猖獗三界，神界不得已才将冥界割让。却不曾想，冥族早有背弃之心，不但辅助魔族消灭冥界异己，还将冥王之位赠与堕神阿澜月，使得冥界足足被魔族控制了两百年。 “魔祖死后，神界顺利拿回冥界，为防止冥族背叛，天帝少夋在冥王身上种下咒法，使冥族永生永世困于幽暗之中。” 只能生活在黑暗里，那不是跟鬼魂一样了。 “他们虽有神籍，却只能待在阴暗之中，甚至到人界也无法久留。”扶旻叹了口气，“此次冥界造反，也是因此事受了蛇王的挑拨。” “原来如此。”蛇族利用冥王想摆脱黑暗的心理达成合作，背刺神界。 这么说来，蛇族或许已经研究出了破解之法。 “他等若是带回神界必定难逃一死，不止冥王，他的妻子、儿女、子孙，都将万劫不复。”他顿了顿，“我有心留他等一命，但他不张口道出秘术所在，我也无可奈何。” “所以，您希望我去劝他，以后代重见光明为条件换取秘法？” 扶旻欣慰，小姑娘终于上道了：“正是如此。” “可我从未见过他身上的咒法。”也不懂如何破解。 “有人懂。”他说着围着小姑娘转起来，宛如一只守食的野狼，“小妹的军队里，可不全是她的人……” ！！ 原来如此，难怪他知道她和林若的事，她先前还以为是清云泄得密。“你要我利用林若？” “什么利用，干嘛说这么难听。”他又轻抚那姑娘的脑袋，“只不过是让你行使作为爱人的权利。如果是灵儿你问，他一定会费尽心力、不求回报的帮你解答。” 话虽这么说，可她哪是知恩不报的人，林若帮她这么大的忙她以后要拿什么还？“可咒法源于神界，陛下应当有解……” “陛下是不会留他们性命的！”扶旻蹙眉，“更何况解法。” “……好吧，微臣遵命。” 他松了口气，又拍拍对方对方肩膀：“三日之内，我要结果。” 三日？！ 冰灵骂骂咧咧离开，扭头回到悬柱前，这会儿天兵已经撕掉了那老人家仅剩的碎衣，身上剑伤袒露无疑，何其渗人。 这该不会都是她六师叔砍的吧。 太子将人招呼走，冰灵踩云靠近，又拿出纸笔，将他腹部的咒法记下。她虽然阵术学的不怎么样，但也能看出来这是几种阵法复合而成的咒术。 “烈焰阵，日行咒，还有这个是……”好像跟转换类咒法相关。 “反向咒……” 老头子虚弱的声音传来，冰灵下意识后退两步——她还以为这家伙已经昏死过去了呢。 那满脸的沟壑微微蠕动，深不见底的幽谷徐徐裂开，好一会儿才见着里头的青光深渊—— 冥族竟是无眸的。 “冥王……”她谨慎地握住留秋剑，“你这么痛苦，是因为逃到了日光之下。” 那老头子唇角微抽，声音自带混响：“我的家人呢？” 来的时候是有向那小天兵打听过，但她可不敢乱说，万一这老头子挣脱束缚冲到大狱里劫人怎么办——毕竟他可是有近八十万年的修为啊。 “他们无辜，神界不会怪罪。”冰灵小心翼翼，却又不敢失半分气场，“只要你交出玄冥秘术，太子殿下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呸！” 冰灵像只受惊的小猫连连后退，好在他没呸出什么神力来。 “太子的话你也信？” 嗯？ “他想骗取秘法，然后将我等杀之后快！” “不会的，殿下说要放你们一条生路的！”她又缓缓靠近，“我可以帮你们解开身上的咒法，只要你把秘术交出来。” 闻言那老头子疯了般笑起来，显然是瞧不起她一药仙。“神界的走狗，呸！” “……” “你一小小药仙，拿什么保证？你敢违抗皇命？还是敢对鸿蒙立誓？！” “啊喂！”什么小小药仙，他都阶下囚了还敢嫌弃她。还有这是扶旻的承诺，跟她有啥关系？ “哈哈哈哈哈……虚伪！做作！咳咳……” 这笑声穿透力很强，地狱中的小鬼也开始共鸣呼闹起来，一时间竟感觉天地颤动，碎石迸溅。 “我我我……我虽不能保证你性命无忧，但可以保证你的子孙获得自由 。”她气鼓鼓，又伸出三根，“我对鸿蒙起誓！” 震动终于停息，身后的地狱小鬼也不再闹腾。 “呵呵……”那老头子仍然不屑，但神情却柔和了不少，“你若能解了他们的咒法，将他们送到人界，我愿意交出秘术……” “好！一言为定！”冰灵打了个响指，又调动灵息减轻老头子的痛苦，再洒上疗伤药方才告辞。 第160章 我喜欢他 次日晨 她这一趟下来带的多是药书，自然没有关于咒法的记载。不过想来这几百万年冥族一定也请过不少阵术师帮忙解咒，若是她小小一药仙看个书就能研究明白岂不是太可笑了。 可是扶旻为什么那样说。虽然她是听过小师叔是功法全才，但毕竟他只有两万多岁，哪能破解几百万年的天族咒法。 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问林若时，便听见外头护卫拜见上生星君的声音。 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来（虽说冥界不分昼夜）？ 赶紧收拾好东西，不等辰佑进来她便自己迎了出去。“六师叔来啦——” 还有秀秀和栾玫。 她忽然生出几分不祥预感，有点后悔方才没将传音螺藏严实些。 那辰佑果然一脸黑：“进去说。” “好呀~”她礼貌掀帘，又赶紧将桌子理理，偶然瞟到那咒法图纸，也不妨让六师叔试试。“师叔啊，我这里有个急解的咒法，您帮我看看……” “阵法的事先放一遍，我话对你说。”扭头对着领路的栾玫，“栾玫大人，麻烦您出去一下，我有几句体己话要对自家孩子说。” 晴天霹雳—— 完了完了，这是真的要训斥她了，已经开始轰人了——“要不秀秀也出去吧……” “秀秀不用。” “哦。” 清场完毕，冰灵识趣地端茶倒水，但辰佑可不像紫幻那么好对付，啪一拍桌子吓她一激灵，茶水差点拿不稳。“六六六师叔……” “坐好！” 冰灵扑通坐下，唯唯诺诺准备迎接这位的狂风暴雨。 “你为什么要调戏一个魔族？” 调……调戏？ “不是的师叔，冰灵已经放弃他了，是那羿王……” “你闭嘴，再多话就出去。” “……” 她开始不自主颤抖，今天这架势不会要挨揍吧，可是辰佑还从未打过她。“我……” “大声点！” “我喜欢他！” “冰灵！”辰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于理他是魔族，于情他是你的七师叔！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喜欢他？你才几岁？你了解他吗？你能跟他有结果吗？” “我……” “你们这是乱伦！那林若以止澜为名潜伏神界，又诱骗了你，这足以证明他品行低劣，这种道德败坏的魔族配不上你，就算你真的想灵修了也不能找他！” “我哪有……” “更何况你们相差两万岁，在你出现之前，你知道他有多少女人吗？你打听过他的家事吗？你知道他成没成过婚生没生过孩子吗？就算这些你都能接受，他以后要是变心了你怎么办？还有他的家人，魔帝会允许他的儿子娶一个神族吗？” “我没想嫁给他……” “没想嫁给他？只图一时之欢？谁教你的？！……是不是紫幻？！” “才不是！”（其实就是），“我我我……我自己在书上看的……” “什么书？哪里来的书？你怎么能看这种淫书？！”说着又瞪了身后的秀秀一眼。 冰灵这会儿半个字也不敢说，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被训得这么惨——念及此处眼角还不自主湿润了。 见小姑娘这副可怜兮兮，他觉得差不多到位了，遂缓和语气：“灵儿啊，师叔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魔族不是好东西，那林若更不是个好归宿……唉，这样吧，冥界事务结束之后，我就向太子殿下请旨，你回神界帮蛮蛮吧。” 不要…… 不要回去。 说着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往外掉—— 她不想回去啊，她还想见到若若…… ------------------------------------- 魔界·舞阆城外 这守生河是旧都的护城河，即便此地百年荒芜，但河中魂水依旧沸腾不宁。 微风拂去，那人身上的黑色披风伴随长发浮动，宛如翩跹闪蝶。风停时，一切又归于宁静。 “小心掉下去。”身后传来尖锐的女声，他这才睁开双眸，扭头嬉笑： “你不推就掉不下去。” “切~”幽柔白他一眼这才缓缓走过来，望着对面冰封的死城，心中自是无尽惆怅。“慕光女君的女儿来了。” 闻言林若眉头微蹙，不好的回忆涌来：“那个赛玛？” “对啊，就是小时候经常跟你打架那个。” 该死的扑棱蛾子。“她来做甚，依照约定，她应该跟那老女人在宝拉城才对。” “呵呵，她说是来完成婚约的。” “什么玩意？” “陛下要与慕光女君同盟，便私下筹谋了你们的婚事。”幽柔说着叹了口气，“所以派她过来交流感情。” 他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苍奉那老头子要是真想同盟怎么自己不把那女君娶了。“跟宛珏说赶紧把她弄走。” “得了吧，人家可是领旨前来，还带了一众医师，以后就跟着南征东军了。” “医师？她现在是大药师了？” “对啊，说不定她这么一来，灵药仙尊的药师团就要换地方了。” 什么？！那可不行，他得赶紧想办法把那蛾子弄走。 ------------------------------------- 冥界 冰灵被骂了一早上，这会儿刚缓过来便开始查资料开始研究那咒术。 “冰灵啊，可不是我告的状，我我…我过去是想帮你说好话的。”边上捡药的秀秀一副你千万不要生我气的委屈模样，“真的不是我说的，我可以发誓！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那你再去帮我说说好话，让六师叔不要把我遣返好不好？” 秀秀一脸尴尬，思索良久才回应：“哎呀其实六师叔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怎么想。” “哦？” “只要你把冥王的事情办妥了，太子殿下一高兴，你还不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对哦。 可是仅仅三天，她哪里有法子解出来。“同光，把与日行咒和反向咒相关的书籍翻出来。”说罢她赶紧飞回自己的营帐找传音螺。 “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