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柿》 第1章 楔子 三十年前的除夕那天,大雪纷飞。漫天银装素裹中,老潘家院子里的柿子树第一次结果子了。 柿子像是一串儿串儿的红灯笼挂在树上,看着格外喜庆。 过年了,万福临门,这应该是件喜事。潘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嘬着水菸袋子,心早已经飞到了县医院去。 她琢磨着大儿媳妇已经生了两个孙女,这胎怎么也应该是个孙子了! 县医院里,医生通知潘冠霖母女平安,他那颗在胸膛里七上八下、叮叮噹噹碰撞无数个来回儿的小心脏,才算安稳下来。 这一胎宋家惠生的兇险,高龄产妇提前破水,胎儿过大,中途连病危通知单都下了,他的冷汗一直就没断过,自己也像是陪着媳妇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如今大人孩子都安全了,拿什么来他都不换,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什么儿子不儿子的,老闺女金疙瘩,挺好! 潘奶奶没见到母女俩的人影儿,消息就传回了家。她觉得胸口咯吱咯吱响了好几声,然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又是丫头?老太太有两个儿子,老大生了两个孙女了,如今这又是个孙女?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啊? 孩子还没过一周,老太太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大儿子哭了无数次,求他把这个寻个好人家送出去。潘冠霖和宋家惠坚决不同意! 三根指头咬咬哪个都心疼,这九死一生才得的闺女哪能捨得下? 潘老太太语重心长地求儿子儿媳,说他们两口子虽然是村里的老师,可工资也没多少。养活三个闺女不容易,更何况下面还有两个没结婚的弟弟需要帮衬。 宋家惠知道婆婆的心思,别的都是假的,想让他们腾出钱和精力来再生个儿子才是真的。 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在咱们整个乡里,谁家要是没有儿子,有喜事找妇女帮忙去家里做被子都没人叫你,嫌你不是全乎人,嫌伱家里没儿子,嫌你两口子是绝户命,这齣门都抬不起头来。」 潘冠霖对老娘说:「我们行的正坐得端,不怕任何人指指点点。现在国家提倡男女平等,我们身为老师教书育人,更得以身作则。 过去听您的话,家惠因为一直生孩子现在还是个代课老师,现在我们有了三个宝贝闺女,后面想的是怎么把他们培养成才。您想要孙子,去找二弟要吧,我们这辈子不会再考虑这事儿了。」 夫妻俩任凭别人说出大天去也不会把亲闺女送人。老太太依旧哭天抹泪儿,一刻也不让人安生。宋家惠月子里时刻提心掉胆,生怕自己一觉醒来,三闺女儿就被抢走送了人。 男人没有产假,潘冠霖不能总在家里,学校里还有三个年级的孩子在等着他上课呢? 怕什么有什么,宋家惠的噩梦还是来临了! 潘老太太趁着大儿媳妇上茅房的功夫把三闺女儿抱走了。老人家第一次见当老师的媳妇火成那个样子,她毫不怀疑如果对方手边儿有刀,会直接朝自己挥过来。 从那天起,潘冠霖夫妻两个就开始满世界的找小闺女,无论是颳风还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也阻止不了他们找孩子。 没出月子宋家惠就发烧的好几回,吃也吃不下去,睡也睡着,可奶水竟然没回去。夜里,她想着可能会挨饿受冻的小婴儿,自己哭成泪人。 一个月里潘冠霖瘦了整整二十斤,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看着奄奄一息的媳妇,自己也有忍不号啕大哭的时候。 潘老太不是不心疼儿子,看着大儿媳还没出月子就跟着挨家挨户的寻找,心里也早后悔了。 可当时孩子是通过中间人送走的,她一分钱没收,还做了好几床的小被子一起送了出去,只图人家能好好待孩子,如今中间人联繫不上了,孩子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老太太一辈子生了两个儿子,可身边老姐妹儿没儿子的,过得有多不如意,她可是全都看在眼里。说到底,她还不是为了儿子一家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潘冠霖的大闺女叫潘胜男,二闺女叫潘正男,大丫头在上五年级,二丫头才两岁多。大姑娘也没闲着,伙着同学们一起找妹妹。二姑娘虽然还小,可是也吵着找妹妹。 这一家人只要听到婴儿的哭声就全被牵动起心弦。潘正男告诉老妈,等她到县城里去念高中,就把县城翻个遍,等她将来考到省里或者首都去,也把那里翻个遍儿,只要她活着就一定要把妹妹找到。 老天保佑,没让潘家真等了那么久。老大同学家的亲戚是县城公安局的,潘若男学习好,一直是班长,连带的在同学的父母眼中威信也特别高。 而且这个同学最喜欢上潘冠霖的数学课,当时学校里认真讲课的老师有很多,可能遇到一个兢兢业业教学生又能把数学讲得很有趣的老师不容易。 班上调皮捣蛋的学生也不少,老师没那么好脾气一个个讲道理,凡是课上做题不会的放学全留下,直到全整明白了,潘冠霖才让他们回家。 有两个带头捣蛋成绩又差的,说自己容易饿晕了,老师就把自己带的饭给他们分着吃,反正想煳弄回家,那是没门。 不是在家不写作业吗?留下来老师看着写,写完再走!不信治不了这些娃娃们的坏毛病。 这个同学亲戚就是把最近知道的父母给孩子上户口的信息给了老大,这小丫头就带着老爸一家一户去辨认。可是潘家人一次次从失望最终又变成了绝望。 这一天,老大带着妈妈又跟警察叔叔去认亲,可是还没出门,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老二潘正男发着烧,脸颊红扑扑的,眼巴巴的看着妈妈,乖巧得像个洋娃娃。 潘冠霖说:「找了这么多家,都不是老三,闺女没找着,被讹钱的好几家。这么大的雨,去了也是白去,回头老三再烧得更厉害了。」 宋家蕙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心里也犯嘀咕,「要不明天再说吧,也不差这一天。」 哪知道,老二听到妈妈这句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喊着要找妹妹。 两口子商量让老大在家照顾妹妹,他们自己去找老三,可是潘正男非要跟着一起去,怎么哄都停不下来,最后哭得背过气去。 两夫妻无奈,只好冒着大雨,抱着生病的孩子一起去找妹妹。后来一家人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还感到后怕,一是怕二闺女病得更严重,二是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一天的时间差,将会改变老三潘喜柿一生的命运。 那天去的时候,这家人的大门紧闭,警察同志还要赶着回所里还有要紧的事情。 潘冠霖一家四口白跑一趟,对警察同志也是万分抱歉。可就在这时,小老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妹妹在哭,咱们赶紧找她吧!」 大家听了好一会儿,除了雨声,谁也没听见有小婴儿的哭声,宋家惠前后左右走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孩子的哭声。 「胡说什么呢!」宋家惠回来接过孩子,摸着潘正男的额头,担心地把孩子往怀里又抱紧了一点,「老疙瘩找不着,再把我二宝搞坏了,咱不找了,赶紧回家去。」 潘正男不停地说听到妹妹的哭声了,指着不远处的方向非要让爸妈和警察叔叔去找。宋家蕙不好意思让警察同志跟着他们一起闹孩子,没办法凶了老二两句。潘正男见父母不信她的话,哇哇大哭起来。 宋家蕙见警察同志是真的着急了,急脾气上来给了老二屁股上两巴掌,「别哭了,警察叔叔在这儿呢,你看警察叔叔的衣服都湿了。」 可就在这时,大女儿忽然拉着老爹的袖子说:「爸,我也听到有婴儿的哭声,你仔细听!」 宋家惠心有所感,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前面的小路跑去。雨水迷煳了她的视线,心却越来越清明,她听到来孩子的哭声,她几乎就能确定是自己被送走的老三。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不知多少次失望后,以为又是白跑一趟的时候,愣是找着了小老三。 孩子的养父母本本来就不是本地人,他们收养了孩子后,就想立刻坐火车回外地的,户口也不可能上在本地村里,可是阴错阳差耽误了这些需时日,还被警察查到了信息。 昨天听到风声,说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母反悔了,他们已经和孩子有了感情,就想着冒雨去火车站,赶紧跑路。 可是刚出来没多久,亲戚家的自行车就坏了,亲戚回家去找人借一辆,他们本来在半路等,可雨越来越大就抱着孩子往回走,就这么阴错阳差被人家亲生父母认了回来。 这场大乌龙的始作俑者潘老太太被养家骂了个狗血淋头,人家说当初是她求着给小老三找个好人家,最后却好心没好报,惹得一身骚。 潘老太太也火大极了,小地方处处都沾亲带故,这丫头生下来就跟她反相,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这个小女孩註定这一生再也得不到奶奶的宠爱。 一家人终于在一起了,可是老二却得了肺炎。小地方医疗条件有限,父母又以为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烧没重视,这下严重到有了生命危险。全家才刚刚团聚,面对的又是一场可能的生离死别。 宋家惠抱着老二哭得泣不成声,潘冠霖给医生跪下求他们一定不要放弃,一定要再试试救活孩子。医生建议他们连夜转院,到市里的大医院去,不要在小地方的医院耽误时间了。 听到一声这么说,潘冠霖和宋家蕙连夜把小老二转到了市里的大医院,那个时候交通不方便,不算远的路程,整整折腾了两天一夜还没有到。 宋嘉惠哭着对丈夫说:「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啊,我要回新港去,不要在这个小地方过一辈子,我什么苦都能受,什么委屈都能忍,可不想自己的孩子连看个病都这么费劲,不想她们因为一个小小的肺炎就能没了命。」 潘冠霖安慰妻子:「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老二一定会没事儿的。大城市哪有那么容易回去?你下乡来到咱们这小地方,还嫁给我这个本地的,要走比别人更难了。」 宋家蕙不吭声了,可心里更酸涩的难受,只是一遍一遍地说:「我走不了,我的孩子一定得离开这儿,必须得离开这儿。」 到了医院的时候,老二已经奄奄一息了。宋家惠抱着孩子在医院里不眠不休地滚了一个月,终于把老二从鬼门关上抢了回来,可终究还是落下了病根儿,需要长期调养。 再次回到家,小老三这才算是正式被妈妈抱在了怀里,可是虽然是小婴儿,但是因为二姐一直都是病怏怏的,妈妈抱二姐的时候比抱老三的时候还要多,小婴儿不懂得什么,渐渐习惯了,吃饱了自己也能安然入睡,丝毫不缠着大人。 这一天,宋家蕙看着熟睡的小老三,对丈夫说起这孩子名字的事情。孩子刚落生的时候,顺着姐姐们的名字往后排,取名叫潘胜男。可经歷了这些事儿,潘冠霖和宋家惠再也没了顺从父母拼个儿子的念头了。 望着自家院子里的柿子树,潘冠霖使劲儿地拍了一下大腿,郑重地宣布,老三就叫喜柿,潘喜柿。老大上学了,改名影响有点大,老二把名字也一同改了就叫潘喜红。 他们家的女娃们和男孩子比什么比,谁稀罕比啊?每个降生到自己家的姑娘都是一桩大喜事儿,都是喜柿,一串儿火红的喜柿儿。 宋家惠自从喜柿被婆婆送人一次后,心里就有了阴影。在那个年代,除了种地的农民,家家户户的夫妻基本上都是双职工,潘冠霖和宋家惠后来都在镇子上的学校里当老师。 小地方,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老师少,学生多,两口子每人带好几个班,下班不是去家访就是要在学校里给不好好学习的孩子补习。 大女儿小时候是在镇上唯一一个大工厂的託儿所里长大的。每天看孩子的阿姨们把孩子装进一个大摇篮,从这头撞到墙那头儿,恨不得孩子们天天睡着。 老二之前一去託儿所就闹病,大多时候都是跟着他们在学校里一起上班的。可如今老三来了,这生活确实玩不转了。 把孩子送到大城市里去生活,回到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再一次成了宋家蕙最迫切的愿望。 把女儿送回大城市里生活,孩子不仅能享受到更好的医疗和教育资源,就连日常吃喝也丰富了不止一点半点儿,就拿吃水果来说吧,很多大城市的水果,他们的孩子在这边连见都没见过。 她能想到给孩子最好的生活,就是把她们送回大城市去。以前她就曾经多次写信和父母沟通过这个事情,但是都遭到了二老的拒绝。她知道父母从小对自己的感情很一般,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平衡。 当初主动下乡插队,也是想尽早离开家,免得在家受气,后来当了好事有了固定工资,也会寄钱回家让父母知道二闺女有出息,希望他们记得自己好。 她之前从娘家的到的爱越少,现在就越是不平衡,想要把孩子送回去的想法越是强烈。 四年一次的知情探亲假到了。潘冠霖和宋家惠带着三个女儿一起回天津探亲。然后宋家蕙顺便跟爹妈商量一下把老二放下,自己带着老大和老小回内蒙。 宋家蕙一共兄弟姐妹四人。大哥下乡时间早,去的地方离天津也近,孩子都是在潘家二老身边长大的。妹妹和弟弟都已经上班工作了,父母也有退休金,帮带一个孩子并不是困难的事儿。 宋家二老敢留大儿子家的孩子在身边,却不敢留二丫头家的闺女。老大下乡的地方就在heb省,有个什么事儿,人家父母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可老二家在内蒙那么遥远,万一孩子有个病有个灾的,他们老两口真负不了责啊! 宋家惠心里难受极了,听到亲妈的这些话,时不时地就泪流满面。凭什么大哥家的孩子都能在大城市,自己的孩子就得跟着自己回穷乡僻壤?同样都是亲生的,为什么爹妈的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妈,我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从几千里地之外,坐几天几夜的火车回来求你们。从小到大,我知道自己是家里最不受待见的,可以说从来没让你们操过一点心。 一个城市孩子,下乡到内蒙种地,开荒,自学完成了高中学业,去镇上教书,结婚前有了工资就寄回家,给你们补贴生活,结婚生孩子都是我自己一个人。你们更别忘了,当初如果不是我去下乡,小妹和小弟也不可能都留在大城市,是我用自己的苦换来他们的甜。」 宋姥姥最头疼这个女儿,从小学习好但是认死理嘴巴不饶人,要说母女是冤家,大概说得就是她和这个二闺女。老三宋家维见二姐难过,也怕老爹老妈为难,更看着孩子们可怜,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会帮着爹妈抚养外甥女。 妹子却不同意爹妈把体弱多比病的潘喜红留在身边,说这丫头病病歪歪地留在这几千里外的天津,出点啥事儿,谁也担不了责。到时候依着二姐的性子,还不得怨恨死娘家人。 就这样,三岁的潘喜红被姥姥退了货,潘喜柿在一岁多的时候就这么离开父母独自留在了新港。 父母在她心中最早的印象已经记不得了,她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台阶上,一个邻居的阿姨走过来跟她说:「囍柿啊,你妈妈带着小姐姐回家了,她不要你了。」 妈妈长什么样子潘喜柿不记得了,阿姨长什么样子她也不记得了,甚至当时姥姥家楼群的样子也是模煳的,她只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哇的一声哭出来,并且同样的声音和场景,经常反覆梦中出现,让她哭醒过来。 上了幼儿园,所有小朋友都有爸爸和妈妈,只有潘囍柿平日里是姥姥姥爷接送,参加活动。她记得有一次上课的时候,老师让孩子们讲讲在记忆里自己和父母在一起最难忘的事情。 小朋友们有的说父母带他们去游乐园,有的说给他们做大餐,有的说给他们买玩具,有的说自己生病,妈妈不眠不休照顾自己一夜。 有人说,父母带他们去饭店,把好吃的留给她,自己却捨不得吃。潘囍柿从来没有经歷过这些,她就编了一个故事,说妈妈给自己做过一个特别好吃的食物,用白米饭迭起的蛋糕,可好吃了。 小朋友们笑得直不起腰来,潘喜柿在大家的笑声中开始不知所措,后来也跟着笑了起来,可在很久之后她还记得老师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复杂。 那时宋姥姥总爱看的电视里播的日本电视剧《排球女将》,里面的女演员叫小鹿纯子,一次女主在电视里哭着喊妈妈的时候,潘囍柿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家问她是不是想妈妈了,她歪着脑袋左思右想根本想不起妈妈的样子,甚至妈妈代表什么,她也有些说不清,可她的心里就是觉得很委屈,那种感觉仿佛与生俱来,涌上心头的生活就想流眼泪。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宋家的外孙女,小潘喜柿越长越可爱,爸爸妈妈这个称谓在她的脑袋里越来越没有概念。 那时大舅一家已经从河北的乡下返城回了天津,大舅舅顶替了姥爷的工作,二姨妈顶替了姥姥的工作,一家四口住进宋姥爷新分到了另外一个大偏单里。大舅舅家的哥哥姐姐搬走了。 家里只剩下潘囍柿一个小娃娃,那是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疼爱她的姥姥姥爷,已经工作却没结婚的三姨和小舅舅,大家经常都会给她买好吃的,逢年过节还会给她买新衣服,买玩具。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她总能穿上商场里最好看的裙子,姥姥和小姨还会心血来潮用缝纫机给她设计服装。 五岁这年的夏天,三伏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一些。小孩子总是被大人要求睡得很早,她迷迷煳煳听到有人敲门。然后姥姥姥爷笑着推醒她问:囍柿,你猜猜谁来了?」 潘囍柿很不高兴被吵醒,闷声闷气地说:「查电錶的吧?」 周围的人全都哄堂大笑,她不知道发生什么,只听到姥姥说:「快看看,你爸爸妈妈还有二姐姐回来了!」 爸爸,妈妈还有二姐姐?潘囍柿对这三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唿,感到十分不安。那个叫爸爸的男人过来亲了一下她的脸,她本能地瑟缩着,躲到了姥爷的身后,并且对这个亲在脸颊上的感觉,从心里感到排斥极了,甚至很不高兴。 那个叫妈妈的女人看起来比爸爸严厉,皱眉对着她说:「这么大了还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像在大城市长大的,还不如你二姐。!」 潘喜红长得很漂亮,嘴巴也很甜,虽然只比妹妹大两岁,又在小地方长大,可能背下整本的《三字经》和《弟子规》唐诗三百首也早就烂熟于心,见到爷爷奶奶也亲近极了,九月份就要上一年级了,可这时已经认识了3000个字。 再看潘喜柿,平时里倒是快乐成长了,可基本上连字都不认识。大家问潘喜红将来要做什么,她大声说自己要和爸爸妈妈一样当个老师。潘喜柿懵懵懂懂,也跟着二姐说自己,长大也要当老师。 那时候的潘喜柿看到二姐眼中骄傲的神情,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老师这个职业是很了不起的,当了老师就会像二姐那样神气,自己就会像二姐那样被面前陌生的爸爸和妈妈喜欢。 潘喜红的童年就是在学校里,由父母和大姐一起看大的。她长大后,印象里依然记得自己没完没了地看着父母下课后给留校地孩子补习,接见调皮鬼地家长,有时还要跟着父母去家访…… 她当时觉得家访最有意思的,有时父母是去学生家里告状,有时是去家里捉熊孩子继续补课,还有的是劝说贫困家庭的父母支持孩子继续念书,尤其是女娃娃。 说到动情之处,宋家惠总会把喜柿被送人的事情说一次,她苦口婆心地告诉女孩子的家长们,要想男女平等,知识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途径。当时很多家长都会说:「宋老师啊,你家三个姑娘,我就瞪着眼看你和你娃的命运最后是啥样的!」 宋家惠每当这个时候,都是立刻收起脸色的笑容,用最认真地口气说:「无论是我这三个姑娘,还是我教过的每一个学生,我敢打着包票说,只要孩子想学,我就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把他们教会。我这辈子没啥大的志向,就是希望我的学生在我的努力下,尽可能地多念几年书。」 多年后,大女儿和二女儿不负众望,小女儿潘喜柿成了宋家蕙心中的老大难。这个当初全家人齐心协力,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孩子,也变成了再也融入不进这个家的编外人员。 第2章 潘喜柿失业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 此时,月上柳梢,周边闪亮的霓虹灯已经点亮,归家的车河像一条条彩带,把繁华的大都市点缀得更加耀眼。 潘喜柿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站在公司大厦的楼下,她本来扎着马尾,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辫子松开了,长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脸上的淡妆也被汗水和泪水模煳成一团,别的还好,睫毛膏变了黑眼圈,看上去憔悴又滑稽。 「范文宾,我现在心情很糟糕,你赶紧想个办法让我高兴起来!」 路灯下,男生瘦高的身型被照得更加硕长,清俊的面庞上双眸中也溢满了温柔的光,他说,「回头去把售楼处交的定金退出来,都给你,我身上还有一些积蓄,我留一点,剩下的也给你。」 看吧,这个男人没救了,嘴巴里都是钱,在这个世界上钱是万能的吗?显然不是,除非伱的钱足够多。 她如果是个拜金女怎么会找上这么一个『凤凰男』,现在用钱来让她高兴,她竟然真的被感动了。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些钱对范文宾意味着什么。 当一个男人有5000万给你花一万买个包包和一个男人只有10万块,然后全都给你花哪个更爱你?傻子都能知道吧? 范文宾就是后者!潘喜柿从来没有怀疑过,自从姥姥去世后,在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只有范文宾。 潘喜柿说:「你什么意思啊?这是你回你的花果山,我回我的高老庄,赶紧分包袱走人的节奏呢?难道你不应该现在就在我们一起奋战七八年的前公司门口向我求婚,来纪念这这个人生重要时刻吗?」 范文宾不吭声,耳边的车水马龙,灯光璀璨将他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单薄,他胸膛的起伏是唯一能看出他内心波涛汹涌的佐证。 「对不起,我可能没法和你结婚了!」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跟你逼婚啊?谁上赶着嫁给你似的!」 范文宾的声音轻不可闻地有些颤抖:「是我一直在逼婚!」 「你知道就好!」潘喜柿怒极而笑,「范文宾,咱们这教育机构谈恋爱的也不是一对儿两对儿了,人家之前好多同事双双离职后,都第一时间宣布结婚。说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是同时毕业要好好庆祝,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然后再一起大干一场。怎么到你这儿,我就得变成失业又失恋了?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些海誓山盟,和着都是屁话?」 空气最怕突然安静,周围明明是车水马龙,潘喜柿却听到了范文宾情不可闻地鼻息声。她本来对离职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可此忽然眼泪就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我跟别的同事不一样。」范文宾哽咽了一声,父母好不容易出了他一个985毕业的大学生,家里有年近四十没出嫁的姐姐,有还在念书的弟弟。父母年纪大了,奶奶常年卧床。 「我这个家庭条件本来就很难给你好的生活,但是我觉得只要比别人努力,还是能给你幸福的。可如今这种情况,我更不能拖累你。 你还不到三十岁,漂亮能干,又是本地人,喜欢你的男生一直都很多,再被我耽误几年,也许人生就会错过最好的时机。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小喜柿,我们分手吧!」 潘喜柿到转年春节就已经三十岁了,姥姥死后再也无人管她喊小喜柿。她和范文宾大学恋情走到今天已经将近十个年头,恐怕在这个世上能喊出小喜柿这三个字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潘喜柿的牙咬得咯咯作响:「范文宾,如果你是因为出轨跟我分手,我虽然痛苦,但是总能接受的。可是你因为这个跟我分手,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起来。你才是大渣男,最大的渣男。」 范文宾说:「小喜柿,一辈子很长,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你以为,你以为,你们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你们全都是这样。分手就分手,反正从来没人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讨厌你们。!」 这两年对潘喜柿来说格外不平静,去年姥姥去世了,两个舅舅还有小姨把房产和财产分割后,自己寄放在姥姥家从小到大的东西也都被丢弃了。 东西太多了,在外面同别人合租的房子没有地方放,可都是自己从小到大成长的印记又捨不得丢,就一直放在姥姥家的阳台上。 以前连着阳台的房间是她的卧室,多年前小姨带着表妹住进姥姥家后,她就搬去了客厅睡,一张行军床早收晚出,她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一个完完整整,别人想动她东西要经自己同意的房间。 姥姥没了,她在悲伤中还没缓过气来,房子就被卖了,自己的东西也被扔了,她再也没有家了。 潘喜柿和范文宾早就计划好了,两人一起攒钱付首付,总有一天会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气话归气话,她和范文宾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知道彼此的家庭情况,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同意分手?别人也许觉得在分手的时候范文宾想把仅有的一点存款留给她就算是补偿很可笑,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男人的爱和陪伴是多么珍贵,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独自抹了一路的眼泪,潘喜柿的理智一点点回归,她想着现在退了婚房,定金至少要被扣掉一大半的。 他们手里还有一点积蓄,如果不去外面租房子,房贷还是可以维持一些时日,到时找到了新工作,就有新的还贷能力了。可现在她不租房住,又能去哪里住呢? 此时,潘冠霖和宋家惠坐在沙发上跟朋友们视频。他们如今已经退休好几年了,经歷了九十年代很难的一大段下岗的日子,如今总算是过上了心心念念、让亲朋羡慕的生活。 过去这么多年里,一家人从村里搬到了镇上,又从镇上搬到了县城里,然后竟然回到了国际大都市新港。 当时夫妻两个人回城后带着老大和老二租住在天津近郊的小平房里,回城之后当不了老师了,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带着老大和老二每天去工地卖包子为生,如今做梦一样住进了市中心带重点学区的高档楼盘里,真是几十年弹指一挥间。 那些年太苦了,苦到全家有了今天的成就,两人有时都不敢相信。 虽然少年时期下乡到边陲农村和中年时代回城再就业都吃了很多当今年轻人想像不出的苦,可老潘和老宋两人总说自己是时代的受益者,要感谢时代,感谢命运,感谢自己过去在孩子教育上的努力,更要感谢自己的两个姑娘。 两个从农村出来的中学教师,抓住了大城市房地产升值的契机,两个女儿也赶上了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好时代。 四个人一起努力,在新港市中心贷款买了一套不算小的优质商品房,不仅有重点学区属性,周围还有商业带和旅游景观带附加值,现在抄起来,就连很多本地人都买不上的,每每想起,他们都觉得太自豪了,他们一家人也太应该感到自豪了。 他们唯一的遗憾就是来到新港后,没有机会继续去正式的学校教书。不过当年在内蒙教过的学生也很多都有了出息,一个个在大城市买房落户有了很好的前途,到现在教师节还有很多人学生给他发微信问候。 他们感谢当年两位老师兢兢业业,不求回报,一门心思拽着他们好好学习,没有当年他们的付出,他们就不可能考上大学,走出小乡村。 比起在新港买了大房子,这才是让他们更骄傲的事情。好在,自己的女儿们继续完成了父母的教师之路,并且在这条路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感到十分欣慰。 可是老家的亲戚们明显更羡慕他家的这套房子。每次打电话来,是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围绕着房子。 潘冠霖对着电话说:「买房子的时候,可是贷了不少款。那时我们还没退休,两个闺女没毕业就勤工俭学。四个人赚钱省吃俭用,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把贷款还清了。你们现在羡慕,那是没看到我们一家当初有多难。」 宋家惠也对着视频里的老家亲戚也再次感慨:「要说功劳,我们两口子没啥功劳,都是两个孩子们要强。从小就知道好好学习,刻苦读书,用知识改变命运是唯一的捷径。他们要是没出息,靠我们两个下岗职工可」 视频里,亲戚夸赞他们:「那还不是你们从小教育的好。当时都说没儿子的人家以后要受苦,你们家没儿子可是女儿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同龄人里过得最好的就是你们两口子了!我听说,老二跟她大姐一样,博士毕业后,在大学里教书呢!」 潘冠霖解释说:「老大不是在大学教书,老大是中学老师,不过是重点中学,还是市教研员,我大外孙就在他妈教书的学校里念初中。」 「老二是大学老师呢,这刚生完孩子,就要评什么副高职,从小就要强。孩子大了,我们也只能配合着做好后勤工作。「 「你们这是一家子老师啊,值得尊重,真是值得尊重,教师之家比五好家庭更令人尊重。」 潘冠霖和宋家惠笑得合不拢嘴,这时视频里的大表姑忽然问:「老大,老二都是好样的,老三呢,怎么没提你家老三呢,是当老师还是念书呢?好像也不小了,结婚了么,有孩子了吧!这孩子从小就在大城市,比两个姐姐更有出息吧?」 第3章 不怕有矛盾,就怕没感情 八月十五团圆日,二闺女一家去接小外甥商言从学校接来,一起同父母过节。 潘胜男和老公是双城生活,除了春节很少能团聚,她自己工作忙,儿子商言从小就跟姥爷姥姥跟前儿长大。 二闺潘喜红的公婆都在外地,虽然已经买了房子,可是生孩子前后都是在娘家这边生活。 潘冠霖和宋家蕙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以前老家嘲笑潘冠霖没儿子,等老了的时候过年过节冷冷清清,现在这些人被啪啪打脸了吧? 商言也秉承了妈妈和姨们的好相貌,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经成了翩翩美少年,只是性子有些高冷又在青春期,显得和母亲与姨们小时候的听话格格不入,学习更是一塌煳涂。 潘冠霖和宋家惠不仅教了自己的女儿们成才,更教育了无数的学生,可现如今大外孙子商言的学习和礼貌问题却着实让他们老两口操碎了心。 这全家搞了一辈子教育,到头来,家里唯一的中学生考不上高中,不是笑话吗?所以,闲暇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宝刀未老,拿起商言的功课想要给孩子补习,可越补越头疼。 今天是过节,潘冠霖没再提学习的事儿,压着脾气对大外孙说:「姥爷买了好些个大闸蟹,等你妈回来咱们就开饭,这会儿没事儿,要不你先去写点儿作业?」 商言说:「我妈带完初三毕业班的晚自习,还有会要开,说别让你们等她了。带毕业班根本就没早没晚,伱们又不是不知道。 当初怎么就让自己孩子干这个行当呢,又没钱又辛苦还担责任,有时还,受气!要不人家说呢,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你们是有多穷才送孩子去读师范啊?」 潘冠霖皱着眉头问道「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我告诉你,除了自己的父母,老师就是一个人这辈子最应该尊敬的,以后不许胡说八道,听到没有!」 商言说:「那是你们那个年代了!」 「你还说?「潘冠霖又要开始说教了。 二姨夫常远赶紧过来对商言说:「任何工作都不能用钱去衡量,教师是人类歷史上最伟大的职业之一,而且,当老师并不穷。」 「切!」商言还想争论被二姨拉到了一旁,看新买给他的乐高玩具。 既然等不到大闺女回家吃饭,那就把月饼给她留一块,宋家蕙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这个八月十五的西瓜是有规矩的,要切成莲花形状,月饼也是按人头来算,有多少人摆多少块儿,不能多,也不能少。这块是若男的,你们都别动!」 潘喜柿走进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潘喜红在茶几上和商言一起拼乐高。潘冠霖宋家惠和二女婿常远正在把酒言欢,桌子上一大堆的蟹壳。 看到潘喜柿来了,屋里的人都呆住了,各自手上的动作僵在半空中,齐愣愣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宋家惠问:「你怎么来了?提前也没说一声!」 潘喜柿把手上拎着地一个果篮同一盒月饼放在鞋柜上:「刚刚走到地铁站,看到很多人拎着东西往家赶,才想起今天是中秋节,就来了。」 也不怪潘冠霖一家人此时的惊诧,事实上,潘喜柿和父母姐妹从来没有一起过过一个中秋节和春节。姥姥活着的时候,她都是在姥姥家过节。 可是去年姥姥去世了,今年春节她和范文宾回了他西北的老家,在这之前并没有人问她除夕在哪里过,她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在临上火车前没有给母亲发了一个微信,她去哪里过年根本就没人关心。今天她也是在三思索,才走这一遭的。 「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又不是外人!」潘冠霖对着小闺女说,「吃饭吧!」 宋家惠赶忙吩咐:「先洗手去吧,外面多脏啊,摸家里也都是细菌。」 潘冠霖啧啧两声,责怪着妻子:「看你说的,孩子还不知道洗手怎么着?多大的人了!」 宋家惠打趣说:「她姥姥就不注意细节,看看养活那几个人,有一个讲好习惯的吗?」 潘喜柿眉头皱在一起,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以前的争执歷歷在目,她想着最好不要在今天又一次发生。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她眼睛扫过开着门的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摆着婴儿床,墙上也贴满了小孩子喜欢的卡通图案。 而紧挨着次卧的客房一直是商言住着,今天远远地看了一眼,被布置成了一间非常女性化的卧室,还换上了公主风的星月窗帘。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又看了一样确定没有眼花。 潘喜柿的心里被轻轻触动,一种久违的,暖融融的感觉在自己的周身蔓延,好像自己的心是片冰天雪地,却在这个时候从厚厚的冰层里开出一朵小小的花儿来。 潘喜柿坐到餐桌前,刚刚的小欢喜给了她些许勇气,此时坐她依旧是紧张的,本来她酝酿着怎么向父母开口求助,现在看来,也许父母早就想到了她的处境,提前做了安排?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八成又是她自作多情。 她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唯一的一块月饼,,她以为是大家吃剩下的,没想太多,咬了一口是自己最不喜欢的五仁馅,实在是吃不下去,可又不好意思放回去,就先搁在了桌子上。 宋家惠从厨房拎出两只大闸蟹来,刚好看到潘喜柿的动作,嘆口气说:「今年的月饼刚好六个,你大姐还没吃呢,你还不爱吃。」 「不是还有好几盒新的了吗?再打一盒就是了!」潘冠霖拿起一只大闸蟹放到小女儿面前,示意她不要客气。可这一来,潘喜柿更客气了,看着大闸蟹不好意思去拿。 宋家惠说:「那几盒都没有五仁的,全是什么鸭蛋黄的月饼,若男不爱吃。她跟咱俩一样就喜欢老味儿的。」 潘喜柿最爱吃蛋黄的月饼,但是她不好意思让他们为她打一盒新的,拿起桌上的五仁月饼艰难地吞咽着。眼前却想起姥姥活着时候,无论家里人有多少人,只要有好吃的也会为自己留一份的情形。 宋家惠瞅着潘喜柿的费劲样儿,小声埋怨:「都是你姥姥把你惯的,你两个姐姐从小就懂事,当年困难的时候,能有块五仁月饼能美上好几天,你这跟咽药似得,不爱吃快别吃了!」 正在玩乐高的商言说:「姥姥,困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啊?而且现在也不是困难时候,从我小姨进门你就开始数落她。现在国家鼓励生三胎呢,你应该对三胎好一点儿。」 潘喜红笑着对小外甥说:「你可说错了,全家从小到大最享福的人就是你小姨了。」 商言说:「我知道,小时候你们在内蒙吃大碴子,我小姨在新港吃鸡腿喝饮料。你是姐姐还得捡我小姨寄回去的旧衣服穿。然后,我姥爷姥姥,我妈还有你,你们全家从内蒙回新港的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全家在工地上卖包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家挤在一间小平房里的时候,我小姨可是有自己的房间的。有一次过节,为了一块红烧肉,你们全家四口下着雨被赶了出来。」 潘喜柿再也忍不住了,忽然转过头问商言:「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商言不知道危险在逼近,笑嘻嘻地说:「我姥姥姥爷,我妈,还有我二姨,他们从小到大总说这些事儿,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没有自己亲身经歷的事情,不能道听途说知道吗?再说别怪我不客气!」 商言直接怼小姨:「我就说怎么了?在场的人就我替你讲话,你还反过来教训我。怪不得全家没一个人喜欢你,全都讨厌你!」 潘喜柿从母亲说第一句说姥姥不好开始,她就已经在苦苦忍着,现在看到一个重孙辈儿都没大没小,没规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别说你一个小孩子不能在我面前说我姥姥不好,就是这屋里的任何人也不能在我面前说。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她,但她老人家辛苦将我养大,在我心中她就是天下最好的姥姥。」 「我就说,你姥姥势力又刻薄!」 小商言的话音未落,大闸蟹连壳带爪飞向了他的额头,划了一道大红印子。 「潘喜柿,大过节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就算你是在机构里教书,那也是老师啊,老师就像你这么教育孩子,不是误人子弟吗?」 潘喜柿冷冷地看着潘喜红:「我学歷也没你高,你可是博士呢!可一个在大学里传道授业解惑的高级知识分子,公然记恨家里的长辈,还在小孩子面前嚼舌根,还真不配老师两个字。」 潘喜红的眉头也拧成一个疙瘩,她一点也不想和潘喜柿发生争执,可也从心底不喜欢这个妹妹。 潘喜柿对潘喜红的感觉也是如此,从她不满一岁被抱到新港后,她从来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一天,他们也并没有向姥姥姥爷支付过一分钱自己的抚养费,对她更没有过任何的关心。面前都是她在血缘上的至亲,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淡薄。 常远对这个不算熟悉的小姨子感到异常尴尬,这个时候发言还是不发言都很别扭。宋家惠从厨房回来就看到心爱的大外孙被人给『打了』,也听到了姐妹两个之间的对话,心里别提多堵心了。 「每次只要你来,家里都不痛快!那么大的人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讨人嫌,」宋家蕙一边给外孙检查额头,一边数落着小女儿。 「当初要不是你二姐,你早就不知道被抱到哪个山沟子里去了,还能坐在这里跟小外甥耍横。还有是你顶替了你二姐留在大城市享福,你不但不感恩,还总是针对她,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不该找你回来。」 「今天过节,你也跟着说些没用的。孩子姥姥去年没了,以后喜柿就得回家过节。」潘冠霖此时对着老伴儿开腔,说话的同时,他看了小女儿一眼,又补充道,「只要她愿意!」 潘喜柿看了老爸一眼,发现他的鬓角这段时间白了不少,听到老爸的这句话,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她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开门见山:「爸妈,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 「你找我们帮忙?」宋家蕙心想以前都是他们找这丫头帮忙,几乎全被拒绝。老三更是这么多年大事小情从来不找父母,他们也习惯了。 潘喜柿脸涨得通红,嘴巴里像是吞了一个好大的橄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对他们说:「我想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了工作就去马上去找房子搬出去。」 「你失业了,没地方住?」宋家惠立刻听到了重点,「就说当初要是跟你的姐姐们一样继续考研究生,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辞退。你两个姐姐,从小到大自食其力,一直给家里添砖加瓦,给大人脸上增光,你可倒好,考不上重点大学不说,这还失业了。」 潘喜柿心里一阵苦涩:「这也不是因为我干得不好被辞退的,能怨我吗?」 宋家蕙更觉得堵心:「那还不是你最初自己的选择!」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潘冠霖为难地同小女儿解释:「家里三间卧室,我和你妈住一间,你二姐一家三口住一间,另外一间商言有时住下,你来了住哪儿啊?」 商言大声说:「小婴儿天天太吵了,就要期末了,我可不住在这里。」 潘喜柿的目光落在商言的身上,发现他也正气沖沖地看着自己,额头上还红红的,可是眼底却感受到了这个孩子的善意。心想这傢伙只要不再诋毁姥姥,以后无论什么事儿都不会同他一般见识。 宋家惠对商言说:「你妈以后让你吃了饭后就回家去住,准备期末考试和迎接新初三。所以才把你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给欣怡住。」 「欣怡,潘欣怡?」潘喜柿知道这是二叔家的女儿,比自己小两岁,刚刚研究生毕业。据说同她长得很像。 潘喜红解释说:「欣怡下礼拜要来,她在新港找的了一份工作,可能要长住在咱们家,之前我和大姐在姐妹群里答应她了。」 潘冠霖问一听抑制不住地高兴了起来:「欣怡要来啊,她不是在西安读研了吗?怎么这么快都毕业了?来新港工作好啊,可以互相照应下,要不然她一个女孩子,父母都在内蒙,也是让人不放心。咱们老潘家的孩子个个有出息,都是名校毕业。」 宋家蕙说:「欣怡找的男朋友好像在新港,看这意思是要结婚了吧?也不知道回头房子怎么买,到时候,喜红和你大姐一起给参谋参谋。小地方的孩子读到研究生来大城市安家不容易,不过也是真争气。二弟和二弟妹也微信拜託我半天,你前段时间和老吕他们旅行去了,我就没顾上跟你说。」 潘喜柿沉默不语,她忽然很讨厌自己此时坐在这儿,坐在这儿同一些有着最近血缘关系,却实际上形同陌路的人寻求帮助。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潘冠霖赶忙说:「要不你和欣怡住一间吧,都是女孩子将就一下!」 潘喜柿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看房间里是个单人床,到时候我还得打地铺。」 商言说:「让小姨住客厅也行啊。要不然把我那屋换个双人床不就得啦?」 空气突然一片沉寂,没人再说话。潘喜柿站起来,开门离开,一屋子的人也没有谁站起来挽留她,等她已经走到楼道里,才隐隐听到宋家惠的抱怨。 「就知道这孩子没那么有孝心过节来看看父母,不想交房租才想起有爹妈,达不到满意就生气走人。现在看着房子好,当初我们一家四口为了还贷款节衣缩食的时候,也没见她出一点力!连句好话也不会说,就跟谁欠她一样。」 潘喜柿的眼泪被她生生地逼回来眼底,在心里对范文宾说,你要是同我心有灵犀,就应该给我打电话,然后把我领回家。 她走下楼,路灯下空空如也。昔日甜美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彼时他说:你说我们的家将来回买在哪里呢?「 她笑着说:「哪里都好,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第4章 商言离家出走 潘喜红从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不仅是因为体弱地缘故,而她还是最聪明,情商最高的。 她长得也比大姐漂亮,又是全家族学歷最高的人,所以除了曾经生活比较拮据外,也算是在众星捧月下长大的。 宋家惠总是念叨:「我们喜红博士毕业,在新港当上了大学老师,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奶奶的生活,我这憋在胸口几十年的郁闷啊,一下子就全通了。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老三家有儿子,可儿子高中毕业考了个寂寞,混了个专科就跑去南面打工了。 如今三天两头往家里要钱,要房没房,要正经工作没有正经工作,生了一对双胞胎倒是儿子,可也是不爱念书的主儿,你说有儿子又有什么用?我倒是没儿子,可我这两个姑娘强过十个儿子。」 「切,儿子有什么好的,我们笑笑啊,将来肯定也是要读博士的,要去藤校读个博士回来。」 笑笑是潘喜红的女儿,如今还不到一岁。比起母亲的美貌和爱说爱笑的性格,孩子更多继承了常远的样貌和高冷的性格。比起同龄的孩子来,她连表情都显得那么罕见。 潘冠霖对二女儿说:「你别受伱妈影响太大,你奶奶是有大毛病,可那一代人重男轻女根深蒂固,也不是她一个人。关键是你和你婆婆要正常沟通。尤其是常远家和咱们家还不一样,他是独生子,如果你公婆有什么想法,正面沟通,别赌气。」 潘喜红对老爹抱怨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怎么找个老公,婆家跟奶奶一个样呢。他们的想法就是让我生二胎,三胎也行,反正一直生出孙子来为止。在他们眼里,大学老师工作清闲,寒暑假正好可以带娃,他们都不知道我这一学期要写多少论文,要写多少个考核报告。为了评职称要发表多少文章。」 「生二胎也是件好事儿,笑笑将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也多个伴儿。天天我跟你妈忙活三顿饭,再加上商言都功课,孩子自己跟自己玩儿也挺孤单的。」 潘喜红说:「没结婚的时候,催着赶紧结婚,结婚后催着赶紧生孩子,生了女儿又要赶紧生儿子,就算生出里儿子,后面还不知道」要有什么事儿。而且如果我真因为这些事情搞得竞聘失败,没了岗位,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嫌弃我配不上她儿子。所以,为了自保起见,我必须以工作为重。」 潘冠霖说:「这越说越不像话了!婚姻就是为了一个家共同努力,多几个孩子将来也是自己收益,我听不了你嘴里这些精緻利己主义。当年我跟你妈养活你们,在学校教书育人,照顾老人那样儿也没被落下。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越发矫情了。」 潘喜红说:「爸,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们那个时代养孩子的方法,跟现在养孩子能一样吗?你带孩子的观念早就过时了。」 潘冠霖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带孩子的目的都是为了成材。说我的方法不行,那你和你姐怎么成材的?」 宋家惠平日里最疼二女儿,见孩子被老爹训得不再吭声,赶忙说:「喜红啊,你说的这些妈都理解,你只管好好工作,带孩子的事儿交给老妈,笑笑放这儿我给你看着,将来你有了老二,妈还给你看着。你爸和你妈就是你和你姐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常远和妻子在同一所大学任教,如今已经评上了副高职,媳妇替他高兴的同时也抱怨自己就是因为生孩子耽误了一年多。 女儿刚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也到新港来看过一阵儿孩子,可是老人带孩子的方式和潘喜红的要求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哺乳假内,她每天给孩子记录吃喝拉撒就要好几页,孩子自己的毛巾就五六条,不同功能的奶瓶四五个。 爷爷奶奶不胜其烦,没少因为这些不同的带娃方式发生争执,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潘喜红虽然没有得产后抑郁症,却因为和公婆矛盾得了甲亢,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情绪激动,他在中间也左右为难。 虽然姥姥和姥爷和年轻人的教育观念也格格不入,可好在自己都闺女吵架也不记仇,要是光让指望他们两个人带孩子,现如今这种工作强度和压力,只能两边都耽误了。 可是对于孩子的教育上,常远自己还是有些微词的。毕竟他们夫妻两个人都是大学教师,姥姥姥爷也是中学老师,可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没有比同龄人优秀,甚至很多时候感觉反应还慢那么几拍。这是他们夫妻两人周末带孩子去幼教中心时最深的体会。 潘喜红私下里对老娘也抱怨:「你们抽出空来给得教笑笑点儿东西,多跟她交流,不能给她自己往围栏或者婴儿车里一放,不管不顾的。人家同龄的孩子都会好多东西了。」 宋家惠说:「这么大的孩子不渴着不饿着,不摔着不碰着就行了。你跟你姐小时候在内蒙的託儿所里,天天都是在床上躺着,拉了尿了都没人知道,现在不也都成材了。那些早教什么的是生意,是为了赚钱,你要是认头往这个坑里跳,那可没完没了。」 潘冠霖也说:「你放心,等笑笑上小学前,我一定让孩子认识2000个字以上,100以内的加减法闭眼就能算对。唐诗宋词几十首打底。现在还不是时候!」 潘喜红说:「现在小学之前都不提倡孩子用笔写字,更不提倡提前学小学都知识,那样孩子都会了,上课会注意力不集中。笑笑现在这个阶段主要是智力开发,还有培养感知自然和世界都能力。」 宋家惠对二女儿说:「这件事上我和你爸的观点一致啊,我们带过这么多学生,还能不知道怎么把孩子教育成材。你要是把孩子放我这儿就按我们的意思走,要是不放心,你就自己想办法自己看,缺钱我和你爸可以从退休金里支援你们。」 潘喜红也没跟父母客气,她和常远的房贷还有二十七年,要是请阿姨来看孩子,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允许。可是小夫妻很快就发现把孩子单独交给阿姨照看风险更不可控。 常远在家里装了好几个摄像头,可是阿姨很多时候就像就很会刻意避开这些能被监控的地方。 笑笑每天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这让他们小夫妻更害怕起来。于是,潘喜红再次和父母商量,能不能在姥姥姥爷这儿请个保姆负责坐家务和一日三餐,老两口白天只负责带笑笑。 潘冠霖和宋家惠坚决反对:「在我这儿,就要听我的。我和你妈还没到了要请保姆伺候那个岁数,我们都是劳动人民,年轻时吃得苦你们也不是没看到过,现在日子这么好却要请保姆,等我躺床上动不了那天再说把。你们要请去你们家里请。」 潘喜红也累了,学校的工作摞到了天花板,关于女儿最好的抚养方式也只能维持现状了。 若是潘家二闺女潘喜红地工作压力大,每年都有评不完大职称,写不完的述职报告等等,那么大女儿的工作只能用更辛苦,更有压力来形容。 潘胜男当着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每天看晚託管回家都快八点了,早上不到七点就得到学校,回家还要批改成山的卷子和作业,哪有时间管自己儿子的学习?而且比一般青春期更加叛逆的儿子因为从小跟着姥爷和姥姥长大,对父母更加抗拒,只要潘胜男回家,他就会紧闭房门,所有作业都不许检查,凡是母亲的要求都想唱反调。 潘胜男对爹妈说:「整顿一次纪律要好几个小时,他生气不生气我不知道,反正我气得是血压升高,手指发麻,好久都缓不过劲儿来。我还有四十几个马上要中考的孩子,不能为了他一个气得爬不起来。」 潘胜男说话的时候,商言还在上初二,如今变成了新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功课也更加忙碌起来。大外孙是自己从小到大带起来带,如今到了关键时刻,潘冠霖和宋家惠义不容辞地扛下重任,负担起看管孩子写作业和复习的这道歷史难题。 当时,潘冠霖和宋家惠觉得,他们老两口都教了一辈子初高中都文化课,宝刀未老能发挥点儿余热,可没想到啊,就跟医生说的医不治己一样,当年多调皮捣蛋的孩子他们也能想出办法,可放在自己孙辈儿上,竟然比登天还难,归根结底是孩子根本不怕他们。 时间长了他们从商言的话语中感觉到,这孩子不仅是不怕他们,是连学校的老师也根本不怕!你说这还了得? 作为隔代亲的老人家,潘冠霖想尽了办法哄着大外孙爱上学习,和言语色,语重心长,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反覆讲,甚至还用增加零用钱做诱饵,可用尽了招数也没能如愿,还严重影响了祖孙关系。 潘冠霖真心感觉现在的孩子和自己以前教的孩子太不一样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大外孙这类孩子是处处以自我为中心和社会严重脱节,没有共情能力,更不懂得道理。一个月下来,每天增加一点的不愉快终于汇聚成了火山岩,彻底爆发了。 「你小子够本事啊,连老师都不当回事儿?老师为你们传道授业解惑,你们必须发自内心的尊敬,否则就不配学生这两个字。」 商言一直和姥姥姥爷感情挺好的,要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是谁,姥姥和姥爷必须排名第一第二,连亲妈都得往后排。 可这只停留在两位老人介入他学习成绩之前,现在他一点也不想住在姥姥姥爷这儿,他只想清净,一个人待着。 「我的事儿,你们少管。烦不烦啊?」 变声中的男孩子嗓音粗嘎刺耳,刺激着潘冠霖的神经线儿。潘冠霖被怼了好几句,就感觉到血压飙升。 他指着外孙子说:「你小子跟谁嚷呢?我教了一辈子学生,只有最不入流的学生才会跟老师嚷,才会对老师不尊敬。你是我的外孙子,我不允许你这样。你妈和你二姨,没一个是你这样的!你要是不改了这一点,就不是我的后代。「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们那老一套早过时了,学校里都讲究老师和学生有效沟通,倾听学生的心声!哎,您别拿手指着我啊,回头我拍视频发网上去,让大家评评理,到底是谁不尊重人!」 「混帐话,你姥爷今天不仅要指你,我还要抽你!「 宋家惠赶忙拉住老伴儿:「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啊,小言青春期呢,你这更年期也早过了吧,怎么还跟孩子针尖儿对麦芒的? 「我一辈子见青春期的孩子见多了,没见过几个这么四六不懂的,我看就是惯的,被你惯的!「 宋家惠劝不了老伴儿又来哄外孙:「小言啊,初中和小学不一样。好多人一辈子里印象最深的古诗词,数学逻辑和物理公式都是在初中,初中打不好基础,高中也费劲。你姥爷都是为你好,你赶紧把作业里这几道错题改了吧,这又没让你学别的,课内的总要按老师的要求去做吧!课内的都学不会,怎么考高中? 「我不会!」 「不会咱也不让姥爷教了,姥姥教你!「 「我现在不想听,我现在就是不想学,谁教都没用!「 「那你想干什么啊?过一会儿再改也行,先给你姥爷认个错!你长这么大,你姥爷一个手指头都捨不得碰你,当年他教学生时,遇到你这样的学生,教鞭就抽过去了。「 「他那是违法的,现在是法制社会。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法律面前姥爷也得一视同仁。「 「快别说了,小祖宗,姥姥求你了!「宋家惠见老伴儿的头顶都快冒烟了,生怕老头子今天要彻底爆发。 商言说:「我想打游戏,认错可以,先把平板给我。「 宋家惠也上火了:「你妈千叮咛万嘱咐,平时下学不许打游戏,告诉我们绝对不能给你手机和平板,你这孩子十好几了,怎么不懂事儿呢?你妈和你二姨在学习上可没让我们费这么大的心。「 「我就是不懂事儿了,我走行吗?!「 「你去哪儿啊?「宋家惠立刻追了上去,抓住小外孙,「吃饭了,吃饭了,咱先不学了,吃完饭让你妈带你回家写作业去。」 潘冠霖气得脸色铁青:「不写完不许吃饭,老子教了一辈子学生,还不信家里能出个学渣。你再惯着他,他就要上天了!」 「你们嫌我,我找我爸去,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商言,你不用拿去谁那儿要挟我,我可不怕!你现在是个中学生了,你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男子汉一句话一个坑,别让我看不起你,」潘冠霖已经好多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他真是看不得自己的子孙这么不成器,严师出高徒,他自我检讨,从小到大确实是太宠这个孩子了。 宋家惠说:「老头子,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说错了吗?他爸还能向着他怎么着,他老子来了,我也让他好好管管儿子。」 「您还不知道吧,我爸跟我妈离婚了,我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潘冠霖大脑一片空白,「你再说一遍!」 「您自己问您去吧!」半大的少年根本不管不顾,哐当一声摔门而去。宋家惠想要去追孩子,被老伴儿拉住:「他都15了,还怕丢了不成,别惯着了,再惯着就真管不了了,」 「他连书包都没拿,也没钱,这么生气跑出去,出事儿可咋办啊?「 宋家惠平日里比潘冠霖这个姥爷了解孩子,知道商言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唬的,可又跟老伴儿讲不明白。 潘冠霖说:「你现在赶紧给你打闺女打电话,问问她,离婚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先去找商言行不行?他一个青春期的孩子,父母还离婚!」宋家惠心急如焚,忽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笑笑在屋里早就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了很久 第5章 你是怎么当老师的? 潘喜红接到大姐电话,赶紧从学校开车往爹妈那儿赶,那也忍不住在电话里埋怨:「姐,你一个当中学老师的,把商言的学习推给爹妈,他们之间差着五十几年的代沟,能教得好吗? 他们两人当老师的时候,拿教鞭打学生手板儿都没问题,现在孩子都是圣宝贝儿,你让他们教育商言,真亏你想的出来。」 宋正男躲在学校楼道里压低了声音:「我在看晚託管呢,这实在走不开!咱妈非让小言不上託管班回她那儿的,当初他们祖孙三个说得可好了,说学校託管是为了方便双职工家庭的,咱们家有两个老教师看作业用不着麻烦学校的老师。谁知道这才没多久的时间,就鸡飞狗跳了!」 「那我姐夫呢?家里有孩子快中考了,能不能先别忙着赚钱了。钱可以再赚,孩子一辈子就中考一次。这点功夫都腾不出来?」 潘胜男冷冷地说:「他出差了,我尽快回去,先挂了!」 「咱妈心脏不好受,我也得马上赶过去。商言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儿,太不懂事儿了,我们十四五岁的时候,什么事儿都自己干,别说学习,饭都自己做,衣服都自己洗,现在简直了……」宋胜男挂了电话,脚踩油门,加速从大学校园往爹妈家里赶。 当时生完孩子,她产假过后又赶上了暑假,然后又把一年的年假都请了,拼拼凑凑扽到孩子五个月大才去上班。之后试着让公婆来新港照顾了一段孩子,她差点得了抑郁症。 公婆走后照看女儿的事儿就落在了爹妈头上。如今爹妈还要顾着商言的学习,自然力不从心。潘喜红想着自己要去哪找商言啊,就算找到了那个牛脾气小孩儿,她也没办法劝他回家。想了想,潘喜红拿出电话给潘喜柿拨了过去。 那边潘胜男收了手机,心口凸凸地跳着。她和商学海的事儿本来瞒着儿子的,可现在的小孩子平时看着除了学习就是手机,可实际上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她已经安排这几天就让儿子回家去,也想找个机会把父母之间的事情,开诚布公的告诉孩子,如今看来,恐怕还是晚了一步。 潘喜红给潘喜柿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朋友那儿收拾东西。如今她失业、失恋、居无定所,仿佛一夜之间都赶到了一起,就算她这种早当家的孩子,也实在是焦头烂额。 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吃苦受累承担压力她是不怕的,最让她无法克服的还是对范文宾的精神依赖。 恋爱这么多年,她喜欢了什么事都和这个男人分享,甚至一天多上了一次大号都要马上微信里汇报,她已经习惯了跟他有福同享,也做好了与他有难同当的准备,可他却是铁了心的分手,或许她没有看不上他没钱,他却嫌弃她呢?毕竟她是个连亲生父母都不待见的人! 潘喜柿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只能把职工宿舍里的东西分别放在几个前同事那儿,然后把随身的东西整理成一个行李箱带在身边。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今天准备找一家便宜的便捷酒店安身。 后来,她还是决定和范文宾分手了。那一刻范文宾对她说:「喜柿,伱跟父母好好沟通,他们三室两厅,会给你准备一个房间的,实在不行,还有你小姑,她从小疼你,家里房子也宽敞,都好过跟着我和几个男生合租受苦。」 就是因为听到范文宾最后的这句话,潘喜柿便下定决心分手了。当时,她本来还在滔滔不绝地跟他撒娇打诨,听到了这些,她瞬间一句话都没有了,之前有多么不舍,那时便有多么决绝。售楼处的定金退出来了,潘喜柿一分也没有要。 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更不需要补偿,她只想要被公平的对待! 这时,潘喜柿的电话响了,潘喜红让她赶紧放下手上的一切事情去找商言。 她自嘲地笑着了:「你挺有意思的啊,这么多年好事儿想不起我来,坏事儿总是第一个喊着我,无一列外。」 潘喜红在电话里说:「有事儿喊你也是应该的!商言是爸妈的心头肉,是你的亲外甥,现在家里就你一个闲人,你是时候为家里尽点力了!」 「我闲不闲也没吃你家的饭,而属于我的饭还都让你吃了,你怎么不懂得感恩?」 「潘喜柿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潘冠霖和宋家惠对我也有抚养义务,养我的钱省下了,你不就多能多花了,我的饭不是你吃了?」 「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潘喜柿就不想再做一个包子了,凡是招惹她的,无论是谁都必须第一时间怼回去。 进了家门,潘喜红见老娘已经醒过来了,刚吃了药,状态也平稳下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宋家惠执意不去医院,说观察一下明天再说。 潘喜红见笑笑睡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把整半截的晚饭做好了端上桌,招唿爹妈过来。可老两口谁也吃不下,心里都惦记着刚才摔门出去的外孙子。 宋家惠不停地埋怨:「老潘你说你教书育人一辈子,怎么到了自己孩子身上还不明白因材施教这个道理呢?青春期的孩子赶上家里又出了大事儿,你这不是逼孩子吗?」 潘喜红问老娘:「妈,我大姐家出什么大事了?」 宋家惠看了一眼老伴儿,不吭声。 潘喜听到孩子醒了,回屋抱起孩子,可却竖起了耳朵。潘冠霖对老伴儿说:「老大是最省心的一个,也一直是我们的骄傲,谁知道她能打离婚,你能知道她为什么打离婚吗?我想不通啊!」 「哎呦,你先说了!你出去找孩子吧,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孩子是就是一个家的命根子,现在这家家户户过的就是孩子。「 潘冠霖说:「就是心疼孩子,我才忍了小一个月,每次辅导过后我都得吃降压药,他们两个小时候哪有这个待遇?我当年当老师可没这么哄过学生!」 正说着,潘喜柿也到了,她听个老爸的话尾巴,进门接茬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像我们这种机构老师,以前都有招生任务,为了让孩子们缴费和续费,那都得自己花钱买小礼物哄娃们高兴。 您这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呢,我得找商言去,他们这波孩子个头比我们那时长得普遍都高,可心智比我们那时普遍幼稚,承受力也差多了,万一想不开做了极端行为,到时大人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潘冠霖咬牙对潘喜柿说:「所以你们这种老师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潘喜柿的情绪就因为这句话激动起来:「我从毕业开始就兢兢业业地对待每一个学生,无论多晚,学生有题不会找到我,我只要没睡觉就第一时间解答。 一个人带几个班,甚至有很多孩子的已经不在我这里学,我也一样能给讲题就绝不推脱,我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只希望能帮助到他们。 孩子们微信也好,当面也罢都说我是最好的老师,到现在毕业几年的学生还祝我教师节快乐,我怎么不是老师了?」 宋家惠见小女儿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刚刚还在不正常收缩的心脏又紧绷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潘喜柿说:「不是你们让我来找商言的吗?」 宋家惠一阵阵头疼,简单介绍了一下当时商言的情形,就赶紧把小女儿打发了出去。一转身,她看到桌边立着的一小只行李箱,眉头又皱了起来,心脏更不舒服了。 潘冠霖见小女儿急匆匆地走了,自也己穿上夹克衫也往外走,面无表情帝说了句:「我出去转转。」 出了门儿,老爷子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了,掏出手机焦急地打电话给商学海,不问离婚的事儿,先问对方见到孩子了吗。 人家说根本就没和商言联繫过,这会儿孩子的手机竟然也关机了。潘冠霖耳边顿时警钟长鸣,后背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他一路上逢人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半大小子,穿得什么衣裳,长得什么模样?有个指着海河的方向,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小跑着往东寻了过去。 孩子心里对父亲是有怨的,父母感情和睦的时候,商言觉得自己也是奶奶和爷爷的掌中之宝,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在打离婚,奶奶要给父亲绍新的对象,他们就是希望孙子最近多在姥姥家待着。 其实爷爷奶奶对孙子的爱并没有改变,可孩子没法领会大人世界里的微妙,越不让去越要去,几次下来孩子便再也不想去了。一个和父亲还有爷爷奶奶越来越疏远的孩子,怎可能去主动找亲爹? 潘胜男从学校里急匆匆地走出来,准备叫车,一眼看到商学海站在校门口的侧面,正向她走来。 商学海和潘胜男同龄,男人经常健身,又是在大厂做外事管理工作的,对外在形象的要求非常高,加上自己底子本来就不错,比起二三十岁的小伙子看起来更多了一份沉稳。可这份沉稳同样放在潘胜男的身上,似乎就少了年轻女性的鲜活。 商学海走到潘胜男的面前,刚站稳身型,噼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是怎么照看孩子的?之前你还死活得要孩子的监护权,我们也觉得你是老师,比一般人更会带孩子,可看看现在,你尽到监护人的责任了吗?你配当一个母亲吗?」 潘胜男平静地锁定商学海地眼睛,轻声说:「你最好马上闭嘴。」 商学海一肚子怒火,情绪激动,大声说:「找不到孩子,我跟你没完。我跟你们全家都没完!」 潘胜男仍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声音依旧保持柔和:「那等你见到商言,请把孩子领走,你监护,你教育,你抚养,我只负责瞎逼逼。」 「潘胜男,你这是一个老师该用的字眼吗?这不符合你的气质!」商学海更生气了,「你这是推卸责任!你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你就不是个合格的人民教师。你们家也枉为教育世家。」 「所以你肯定比我有修养,比我负责任,你是合格的父亲,你是合格的大厂精英,事实证明孩子长期跟着你比较幸福,你能动动嘴就能明年送他进重点,考上985,以后平安顺遂,为国做贡献。」 商学海的嘴角抽动两下,虽然怒火未平,可他真的闭嘴了! 第6章 给人看孩子,受累不讨好 这个夜晚註定没人能够入眠。作为老师,潘喜柿对于小商言离家出走这件事儿似乎更加担心。父母经常两地分居,跟着四姥长大的孩子,青春期的叛逆行为非常多见。 离家出走只是寻常,更让人担心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以前在机构工作的时候,有些孩子半夜问完题还会同她聊几句,只要发现学生情绪不对,她都会耐心的疏导,无论多晚,都不会嫌烦躁,这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 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此时,北方秋天的风打在身上已经入骨,商言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很薄的长袖体恤,校服太惹眼被他塞进了书包里,坐得越久,他的内心越是挣扎。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根本没人关注一个流浪的少年。 这会儿,别说他坐在这里,就是昏倒在地,恐怕一时半刻也无人看到。可要让商言这会儿穿上校服暖和暖和,他也不情愿。青春期的男孩,很多时候有着别人理解不了的执拗,就比如现在,他就在和自己较劲儿。 「商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位男同学瞬间肾上腺素飙升,撒丫子就跑,心里竟然是异常兴奋的。头也不回地冲刺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响,他心里一颤,回过头去,看到追自己的人摔倒在了地上。行动先于大脑,孩子立刻掉头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小姨?」商言看清了追自己的人是潘喜柿,亮起的眸光又暗淡了下去,「怎么是你?」 潘喜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腕青了一大片,疼得她皱着眉头,咧开来嘴角。 她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心眼儿多,找到以前家住的小区里,这里有你认识的邻居,遇到坏人,伱也不害怕,大声喊人就行了,也不至于丢了!父母也能大概率的找到!」 「可他们没人找到啊!」商言冷笑,「最先找到这儿的人竟然是你,我那亲爸亲妈,呵呵,不提也罢!不过小姨,我也挺奇怪的,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潘喜柿一瘸一拐地往长椅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因为我以前也离家出走过啊!你的这点小心思,我自然能知道!」 商言暗淡下去的眸光又亮了起来,快走了几步,扶着攀喜柿坐在长椅上,然后偷偷打量她,眼底流露着兴奋的小火花儿。 攀喜柿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她轻声说:「我那时比你还小呢,觉得在家里受了不公正的对待,怎么都想不开,身体里像是有用不完地劲儿,还有烧不完的怒火,如果不做点什么,感觉就要憋屈死了,于是自己晚上跑出去,发誓再也不回家了。」 商言更激动了,赶忙追问:「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半夜越来越害怕,越来越觉得自己白痴,在这冻感冒了,还得打针,于是自己又回家了。」 商言咧开嘴笑了:「回家,挨揍了吧?」 「没有!」攀喜柿耸耸肩,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么无可奈何,「一大家子人没一个发现我,我悄悄地离开,又无声无息地回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地情绪内耗,没有任何发泄地途径。」 商言不敢置信地问:「怎么可能没人发现呢?还是一大家子人!」 潘喜柿认真地看着商言地眼睛说:「一大家子人,有我的小姨,有我的大舅,人家都是一家三口住在父母家,人家都有自己地孩子,关注点不会在我身上,而我的姥姥姥爷身边除了我也还有好几个孙辈儿,我只是其中一个。而且老人家睡得都很早,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更别提我的情绪变化了。」 商言努力地想着那样地情形,似乎也被触动了,不知道他往自己地身上联想到了什么,眸光也一点点黯淡下来。 潘喜事说:「哪像你今天这么轰轰烈烈地出走,全家人出动在找你,你姥爷和姥姥一个血压升高,一个心脏病发作,就连你老爸也闻讯赶来。我要是你,以后可捨不得折腾这么多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对自己好的人,真的不多,应该珍惜。」 说着说着,潘喜柿忽然想到了什么,挑眉问道:「商言,你该不会故意的吧,故意兴师动众吓唬人?」 「没有,我才不会!」商言脸都涨红了,「我没你想的那么混蛋,我就是当时控制不住自己。如果说折腾,我只想折腾商学海,没想到他还真来了。早知道我就该离开新港,让他更后悔一点。」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快回去吧!」 商言耿耿着脖子:「我不回去,回去肯定要挨打挨骂!」 「那你坐在这里能得到什么?」 「可以得到男人的尊严,我受够了天天被数落被监控的日子了。现在在学校里成绩好就是老大,可到了社会上,能赚钱才是老大,你看我妈和我二姨不都是高材生吗,可在家里最吆五喝六的人还不是商学海?就因为他有几个臭钱。」 「你崇拜你爸?」 商言切了一声:「不,我鄙视他!」 潘喜事反问:「那你还要做跟你爸一样的人?」 「我就是想有一天从金钱上碾压他,然后别人叫他回家的时候,他就不能再以赚钱没时间为理由。钱,小爷有的是,根本不稀罕,就让他随叫随到,天天在家,小爷给他发钱,要多少给多少,还看他怎么得瑟!」 「你想老爸了?」 「我想他?」商言一阵嗤笑,「我就是想管制他,就像大伙儿现在管制我一样!」上商言忽然说,「小姨,这么半天,你怎么不骂我啊?」 潘喜柿说:「骂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我找到你也是个意外,以后你自求多福别!」 很快商言被从两辆车上走出来的至亲们包围了。潘喜柿自动闪至一旁,她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商学海开着一辆7座的大商务,一路上面沉似水,他没有教训儿子,也没有数落妻子,甚至没有和车里都任何一个人打招唿,甚至没有过多地去看自己地儿子,可是车内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来自他都低气压。 他先把商言母子两个人送回家,然后再去送孩子都姥姥姥爷。送到小区门口都时候,他终于和两位老人说了第一句话。 「商言现在青春期,你二老以前都是老师,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孩子,更会教育孩子才对。所以,从小我和我爸妈才放心把孩子放您这儿,就是想他肯定能成材。可今天这事儿太出乎我们意料了,现在各种媒体可没少报导孩子出事儿都新闻。我觉得应当下不为例,引以为戒。」 「学海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家惠的心脏刚刚才不难受了,这下又提了起来,「你这是在怨我和你爸没看好孩子?」 见商学海不吭声,两位老人都更加感受到了秋夜的寒意。潘冠霖说:「学海啊,谁也不成想能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儿。 你妈刚刚心脏病发作,人差点没过去。我们从商言几个月大就跟着胜男一起照顾,一把屎一把尿。要论对商言对疼爱,我们做姥姥姥爷的只比你们做父母的多,绝不会少。今天最难过的就是我们。」 商学海说:「我知道,所以才更觉得意外!」 「你先别说这些,刚刚孩子在车上,有些话我不能说,现在你倒是告诉我,你和胜男要离婚是怎么回事儿?」 商学海的脸色更难看了,望着质问自己的老岳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和胜男彼此之前确实有着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 「有什么矛盾,非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宋家惠急得跺脚,「你平时日里总不在家,胜男工作忙,一个人带孩子,我们老两口心疼闺女,给你们带孩子,你爸妈也在孩子的抚养和教育问题上,也当起了甩手掌柜,你却要和胜男打离婚,你对得起她,对得起我们吗?」 商学海有些恼火,他说:「我在外面工作忙是为了多赚钱,也是为了这个家。而我也不会轻易和胜男离婚的,这个社会男人和女人毕竟不同,胜男一个女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如果离婚,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我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只要小言好好的,这个家就不会散。」 潘冠霖说:「商学海,你这个话说得不地道啊,别说胜男一直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就算她是个没有收入的家庭妇女,不是四十几岁,今年已经70岁了,在父母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好孩子。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女儿的事儿,或者欺负她,我也不会让她再跟着你。」 商学海说:「您想多了。」 潘冠霖冷哼一声:「最好我是想多了。当年我们就是看你有责任感,有上进心,对胜男好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你要是有了钱就变坏,我们可不是为了钱就能不在乎黑白的家庭。你现在说说你们两个人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商学海说:「无论是什么矛盾,都是我们夫妻两个自己的事情,别人解决不了。但是和胜男已经在一起快20年了,只要是为了孩子,婚姻总能继续下去的。可如果孩子不成器,这段婚姻很可能就真的维繫不下去了,现在多少个家庭过得都是孩子。这也是我今天想拜託二老的。」 潘冠霖说:「你这是拜託?我看明明是警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商学海的电话响了,接下去他不停地看手机,有些心不在焉,最后他没有等老人把话讲完,直接回到了车上,脚踩油门,加快速度消失在了潘冠霖和宋家惠的视线里。 宋家惠怔怔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小区口,瞬间红了眼圈,紧接着眼泪就夺眶而出。潘冠霖紧紧拉着老伴儿地手,六十出头地老爷子,也忍不住鼻翼发酸。 商言跟着母亲回到自己家,换了鞋就径直地往自己房间里走。 潘胜男叫住商言:「你就准备这么睡觉去了,你没什么要说的?」 商言看着潘胜男一言不发,只是目光狠狠地盯着目前,仿佛像是拉满弦的弓,一触即崩。潘胜男看着儿子犀利的目光,感觉有点可怕。这已经不是那个追着自己一声声喊妈妈的孩子,而是一个带着攻击性地『小狼崽子』。 潘胜男说:「没事儿,你去睡觉吧!」 商言说:「我想问你一句话!」 看到没,当老妈的还没有质问儿子,儿子却来质问老妈了。潘胜男忍着情绪,看似平静下地说:「那你问吧!」 「你和商学海是不是离婚了?」 潘胜男看着儿子这张拉满的弓,想了想说:「没有!」 「你也不用骗我!」商言冷冷地说,「商学海一年到头几乎不在家,回家就发脾气,肯定是有外遇了。我爷爷奶奶那边最近好长一段时间反应也不正常,你们都不用拿我当傻子。我同学父母就是最近离婚了,那个渣爹一直欺负他妈,还有爷爷奶奶平时理对头可好了,但是有了新的孙子处处看他不顺眼。如果商学海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潘胜男耐心地对儿子说:「商言,你虽然长大了,可是有些事情还不太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爸常年驻外都是为了工作,他没有做对不起我和家庭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争取念一个能让自己不后悔的学校。其余的事情,不是你应该考虑对事情。」 「你不用替他掩饰,我有他出轨的证据。你这样委曲求全是为了我吗?如果是,那我谢谢你了,大可不必。你们赶紧离,这种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只为了联合起来充当父母的角色好坐在一起教育我,我觉得噁心。」 「好了,今天我们到此为止!」潘胜男马上摆摆手,「商言,我们今天都累了。你先去好好睡一觉,等找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 商言毫不妥协,脖子耿得笔直:「明天我也是这个态度,绝不改变!」 潘胜男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只想说一句,要是有可能给姥姥姥爷发个微信,说你睡了,哪怕发个表情,什么都好,他们年纪大了,担心你。」 商言拒绝回答,转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用很大的力气关上了门。 夜深人静的时刻,震得她耳膜发疼。一颗心忍不住又提了起来,迅速点开十号楼的微信群,果然楼下和楼上的邻居一起在群里投诉了,指名道姓投诉自家半夜扰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因为青春期的商言发脾气,楼上和楼下有老人和孩子的业主都已经忍无可忍了,她也因此经常神经衰弱。 这种状况,真把她这个老师也整不会了! 第7章 精神依赖也是病 潘喜事从小到大面临过不少难关,而如今是最难过的一次。当年毕业后当老师,其实也是为了赚钱。一开始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教育机构当老师,可没想到当时真是一份付出一分收穫。 她对学生非常有耐心,教学也非常敬业认真,短短时间内,就已经独当一面,一个人带不同班型的很多个班。 收入和付出成正比,她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花在了工作上,无论从收入还是学生的认可度上都活得了很大都成就感。 那段时间她真是意气风发,每天都有使不完地劲儿。用赚的钱给姥姥新装修了房子,换了成套的家具,全新的电器,大舅和小姨有什么要求,她也绝不吝啬。她后来一直反思自己,也渐渐明白其实自己的很多做法都是为了获得亲戚们的认可,在刷存在感。 如今看来,内心的空洞根本无法寄託于别人填补,要么付出根本不求回报,哪怕是精神上的,要么就真的量力而行,先顾好自己,哪怕在别人眼中你是一只铁公鸡,但是自己内心是充盈的。 潘喜柿本以为教育机构是终身的职业,可没想到很快就被打了脸,不仅被裁员,就连新工作也是很久都找不到。 她没有名校背景和研究生以及博士的学歷加身,工作时间也没有达到八年以上,而且年纪又正值孕龄,哪怕没有结婚,也多少让用工单位有着疑虑。 作为大批可供挑选的下岗的机构老师,这样综合考评下来,潘喜柿的条件非常一般。所以,公立学校的正式编制都与她无缘,她遇到最好的机会是去一家名校做代课老师。 近两年来,新港的空降生越来越多,老师的缺口也越来越大,否则,恐怕潘喜柿连做代课老师的机会都没有了。 面试的那天,会议室里五个领导分别向她提问题,她从善如流一一回答。最后一个最年轻的男老师问她:「潘老师,我冒昧的问一下,您觉得自己和其他年轻的女老师相比,优势在什么地方?」 潘喜柿本能地挑眉,可能是她生性敏感,她竟然觉得这句话有些冒犯。她有什么优势呢?没有背景,没有门路,一个普通一本毕业,没有继续深造的奔三女性。 如果在别人眼中有任何的优势,那就是从小到大一直还不错的外貌形象?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会议桌对面的男老师。 他看上去和自己相仿的年纪,长相属于非常阳光帅气的类型,人和他的语言一样张扬,是潘喜柿最不喜欢的类型。 「我最大的优势可能就是,我不会放弃自己任何一个学生。」 男老师反问:「为什会这么想?」 潘喜柿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因为我从小都梦想就是希望自己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等接到面试通过等电话和邮件后,潘喜柿的心还是忐忑难安。从小到大遇到开心的事情,她总是先感到一阵悲伤,因为不知道这样的快乐能够持续多久,而下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自己一个人又该如何去走? 心情平復之后,她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恍惚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要给范文宾拨过去。 她忽然打了一个冷颤,精神依赖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自己马上就要到了而立之年,必须要彻底独立,在这一点上有所改变。 潘喜柿最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的女人贪图男方给予的金钱来获得安全感,像她这样都女人的注意力不会被对方都金钱吸引,她的安全感来自于对男人的精神依赖,这本质上也是不够独立,精神上不够独立,也是无尽索取的表现。 这是病得治!潘喜柿拿出手机,直接把范文宾的电话和微信全部删除。 有了工作,哪怕收入不高,暂时也算是安定下来了,现在摆在首位的就是找房子安顿下来。 代课老师应该是学校里最忙的一批人,早上很早到,下班后随叫随到,还要替领导去开会,写报告.离学校近是求生欲最强的选择。可是重点中学周围的房子不仅卖得贵,房租也是贵出了天际。 老破小长住体验感太差,稍微能住的小区,也不是她现在这种代课收入水平可以负担得起的。 中介带着她看了好多个房源,都没有合适的,最后中介小哥把她拉到一旁,暗戳戳地说:「姐,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房源我还有一个,但是不是好房源,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小哥口中地这个房子在一套20多年房龄的小区里,一室一厅带着阳台,南北朝向,阳光充足,虽然是老小区,可是小区里绿化非常好,红墙斑驳,绿树成荫,楼道的卫生也非常到位。 打开房门,里面家具齐全,阳台上竟然还种着生机勃勃的吊兰和很多绿色植物。 「这房子有人住吗?」潘喜柿惊讶地问。 小哥为难地说:「这房子是空着的,但是吧,房东经常来看房子,对这个房子特别爱惜。姐,你懂吗?」 潘喜柿脱口而出:「懂!就是这个房东很刺儿,事儿多,不好相处,所以这么好的位置,这么好的房子,房租公道却一直空着。」 「聪明,姐,伱可真聪明。」中介小哥解释说,「这房子其实一直都没空过太长时间,就是每次租户都住不长,不是对房子不满意,是被房东搞得头疼,打电话跟我们怨声载道的,还有惹不起房东就投诉我们的。我们店里好几个同事都因为投诉被退过佣金,弄得我们也不敢轻易推荐了!」 「没事儿,这房子我租!是好是坏都跟你们没关系。」反正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先落下脚,能专心工作才好。 「姐,那我先给你打好预防针,这房东可不是一般的烦人,条件可好了,可能就是因为不差钱才特别刻薄,有点闲着没事儿干故意刁难人的尽头,您自己多留心眼吧!」 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潘喜柿第一时间给小姨打电话,把寄存在人家抽屉里的一些东西拿走。她和小姨从什么时候关系开始变得梳疏离的呢?大概就是姥姥去世后。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之前她会对小姨妈这样的亲人容忍度那么高,原来就是为了今天毫不犹豫地不相往来。 「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你看眼角这是有细纹了?以前多漂亮啊,怎么这姥姥没了,可真是没少受苦啊!」 宋家禾是宋家惠的妹妹,他们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小弟大哥和她还有小弟家生得都是儿子,早年的岁月里,就算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也免不了有嫉妒心。大哥也上山下乡可是因为走得近,没多久就返程了,大嫂也是新港本地的。 回城后都顶替了两边老人都工作,她因为家里哥姐都下乡了,就顺利地留在家里一路考上了大学,嫁得也是最好的。 相比之下,二姐宋家惠那时是家里条件最差的,不仅是在家里,就连左邻右舍最穷的人家都比不上。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是瞧不起二姐一家的。 可偏偏养在姥姥家的这个小侄女却让人大跌眼镜。当年政策允许一个知青的子女返城落户。 这个一岁多就来到姥姥家生活的小女孩,在没人细心呵护,没人盯着学习的情况下,长得越来越漂亮,也考上了大学,而且早年教育机构赚钱真是超级多,这孩子能吃苦,外表很带人缘儿,到了社会上竟然野蛮生长。 那几年两个舅舅和她这个当小姨妈的家里有需要,孩子没少帮忙,姥姥更是最得济,经常说养了这么多儿女,这个小外孙女比所有他们全都孝顺。 这会儿,潘喜柿径直地走到里屋,看着面前的情形说:「小姨妈,是这些吧,那我装走了!」 宋家禾说:「别急着走啊,咱们娘两儿叫点儿外卖」,好好聊聊天。我这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 潘喜柿赶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小姨妈,我还有事儿。」 小姨妈家的大表哥在国外买了房子,做妈的怕儿子在外面压力太大,决定把自己市中心住的这个房子卖了,去远一点的地方买个小一点的,差价给儿子一家汇过去。小姨夫在大表哥念大学的时候就没了。 好在大表哥品学兼优,从小一路优秀直至考进了国外名校,毕业后也留在了美国。大表哥和媳妇在国内念研究生时生下了女儿晓云,后来他们一起去国外读博,就把女儿留在了奶奶这里。然后没过两年,他们的儿子在国外出生了,跟大女儿之间的交流也更少了。 宋家禾对潘喜柿说:「这房子终究是要卖了,我还真是捨不得啊!一直盼着你能来,好好跟你倒倒苦水。如今老宋家里,我跟你是最亲的了。你这刚来,怎么就着急走呢?」 潘喜柿一点叙旧的念头都没有,加快了手上收拾东西都动作。 宋家禾自顾自地说:「我之前不是没想过和孩子们去国外团聚,干脆就在国外养老得了。可我之前去美国待过那一个月,那真是叫一个受罪。我自己听不懂英语,出门不认路,只能在家里待着,憋死个人。 本来想把晓云留下的,可是孩子哇哇哭,离不开我,也同父母不亲近,我也放心不下。再说你大表哥他们照顾一个小儿子都费劲儿,弄两个孩子实在是吃不消。我就又把晓云带回来了。」 这个大表哥的女儿晓云和商言同岁,因为将来肯定是要出国的,从幼儿园开始就被送进了国际学校。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小姨接送,到了初中就直接住校了。 宋家禾喋喋不休地念叨:「你大表哥和大表嫂说,孩子要讲素质教育。可是我一个人盯着孩子学钢琴,学画画,学舞蹈,学英语的同时还要学个二外语,我可没那么大的能量。 干脆就送进国际学校,在学校里就都学了。可是这上了初中后吧,这孩子着实难管,我也是天天头疼。喜柿,你帮小姨妈想想办法吧,这孩子天天闹唤退学,不想住校,说是和宿舍的同学合不来,被霸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青春期是会有很大的变化。」潘喜柿听到孩子被霸凌这几个字,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抑制不住地停了下来,「这个事情是应该重视起来的,好好听听孩子的心声,然后找老师及时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宋家禾忽然带着哭声说:「喜柿啊,你不会怪小姨吧?」 「不会!」潘喜柿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心里对小姨有意见,可是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宋家禾摸了一把眼里说,「你是给姥姥家花了不少钱,小姨妈也沾了你不少光,可是姥姥家抚养你也付出了很多。 你借给小姨的钱,我不是赖帐,而是根本没能力还。你就当是报答从小我对你的好得了。要是没有姥姥这边一大家子人,你根本就长不了这么大。那时胡同里的小孩子都知道你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的。」 「嗯,那个小姨妈,借给你和大舅家的钱,就当我报答你们从小到大对我的照顾了,你看我是不是也还清了?以后这样的话就别跟我说了吧,从小到大我听得已经够多了。」 宋家禾提高了嗓门:「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小姨也不是不心疼你,可要是拿你和你大表哥比起来,我自然是更心疼亲儿子。 但是我只要有多余的能力,肯定也会管你的。都是一家子,谁有钱谁花,谁有能力谁多帮衬别人呗,你从小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才能长大的,这接力棒你得传下去对吧?」 「小姨,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我话还没说完!」宋家禾拦住她说,「你前段时间找房子,我不是不让你借住。是真的要打算卖房子了,等小姨到新的住处安顿好,你就搬来,咱们娘两儿还能做个伴儿。 顺便给晓云补补语文,你大表姐说了,就算晓云将来肯定是要出国的,还是要把语文学好,可这儿国际学校你也知道,语文总归是差那么一点。」 潘喜柿左躲右闪,可就是挨不着大门,赶忙说:「小姨,我已经找到地方住了。」 宋家禾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说:「外面租房子不是还得花钱吗?你跟小姨妈住,连外卖都省了一半的钱。」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要钱的。」潘喜柿拿着东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夺门而出,然后冲着屋里说,「我给您买了点儿苹果和香蕉,您想着吃啊。」 「你买这些干什么,以前你可从来没买过香蕉苹果给我!」 「以前买的都不实用,这些才是正经看望长辈的礼物!」 回到家里,潘喜柿把从小姨家拿回的东西又倒腾出来。都是小时候的一些照片和日记。想必已经被小姨家的人看过无数次了,上面还有小孩子图画的痕迹,应该是郑晓云的手笔。 她越发觉得有趣,在这个世界上,不够独立没有能力的人,连隐私都是一种奢望。她在心底悻悻地对自己说,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自己是没有爹妈吗?寄人篱下,就跟要饭的似的,可那亲爹妈还觉得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这个死扣,除了加倍让自己的内心更加强大,否则解不开了,只能让自己无尽地陷入情绪内耗。她真是受够了。不如所有的一切都一键删除,来得干净痛快! 第8章 不受待见的女儿 就在潘喜柿想着自己爹妈的时候,宋家惠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几天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好不容易眯着了,也是噩梦连连。 一会儿梦到二闺女被婆家追着生二胎,因为婆媳两人严重不和,小夫妻上法庭打起了离婚。 一会儿又梦见商言闹绝食,孩子瘦成了皮包骨,商学海大发雷霆,执意要让他们老两口两个负责人,他和大闺女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还会梦到小妹嘲笑她没有儿子,教育的孩子看着成材,其实过得都不好,终究是没有儿子没有依靠。 潘冠霖觉得老伴儿就是白天带外孙女笑笑女太累了,晚上又操心外孙商言学习,体力透支,心力憔悴夜里才这么折腾。 宋家惠说,「笑笑这么小,你把她只给保姆看着,要出了事儿,那就是大事儿。咱们不管,受累的又是喜红,好在这么大的孩子,管个吃喝拉撒就行了。 现在关键是商言。就说这孩子是因为挨了姥爷的骂离家出走的,这是全须全尾的找回来了,但凡有半点闪失,我和你也也别活了,难过不说,付不起这个责任啊!」 「每次想起商学海见我时那眼神儿啊,简直就是在警告我。我这想起来就寒心,要是依着我年轻时大脾气,我当时就跟他论论。」潘冠霖躺在上床上辗转难眠,冷哼一声,「怎么遇上这么一个不懂得感恩的白眼狼。」 宋家惠说:「这几天我想了又想,无论咱们当着商学海是怎么说的,老大这婚是绝对不能离。」 潘冠霖说:「我那天的话都是说给商学海听的,可他说得也没错,这个岁数离婚对女人不利。而且,咱们也在学校里呆过,那些知识分子八卦起来更是没命,胜男要是离婚了,还不得怎么受人指指点点呢!」 「商学海不是说了吗?只要商言好好的,这婚姻就能继续。咱们把商言培养成材了不就得了吗?」 宋家惠说,「你也别想太多了,咱们什么事儿也得先往好处想,商学海平时对咱们挺尊敬的,那天也是太着急了。小孩子不听话,难道还不能批评了?谁能想到商言敢这么干,那以后还不能教育孩子了?」 潘冠霖使劲儿地摇摇头:「不,商学海就是这么想的。如果商言那天不能及时找回来,他也许能来咱家拆房子!以后这家里,孩子是祖宗,老人是孙子!」 「都说男人也有更年期,伱这是更年期了吧?」宋家惠说,「哦,姥姥姥爷从小到大,一把屎一把尿把大外孙拉扯这么大,没有功劳没有苦劳也就罢了,最后还成罪人了?带孩子受累花钱的,最后还带出仇来了?」 潘冠霖说着,已经下定了决心:「没地方说理就别说理了,任凭你和我一肚子委屈,为了孩子也不能撂挑子。从今天开始,为了你大闺女的婚姻,为了你外孙子的美好未来,为了商言这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咱们重披战甲再次出征,拿出当年毕业班老师的劲头儿来,集中一切精力把这场战役打赢了。」 周末的时候,潘喜柿一个人在小租屋里整理房间。因为不断换地方的缘故,她的东西不是被亲戚扔掉了,就是在搬家过程中遗失了。 再有就是寄存的时候为了尽量不给朋友添麻烦,她自己也精简再精简如此一来,属于她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痕迹越来越少。 将近三十岁,她所拥有的不过是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一个大手提袋和一个登山包。眼下,行李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几个木质的相框从箱子里滑落在地上,她顺着声响望过去,相框里她和范文宾的眉眼盈盈,止不住的爱意就要从相片里溢出来。 这时,门铃响了,潘喜柿走到单元门前,打开门竟然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潘老师?」对方先被惊到了,不敢置信地说,「竟然是你啊?太巧了!」 潘喜柿倒吸了一口凉气:「尚老师?」 尚云轩说:「中介说房子又租出去了,没想到竟然租给了新同事啊!」 「是啊,是啊!真是好巧」潘喜柿暗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原来中介口中的事儿妈房东竟然就是他,真想不到年纪轻轻,看起来一表人才的样子,竟然就是这方圆之内的『房客杀手』,谁租谁发愁。又可见,她的第六感还是十分准确的,自己同这个尚云轩八成气场不合。 「尚老师您放心,这个房子我看保养得非常好,我住的时候也会加倍爱惜的。不过,您今天来是做什么呢?」潘喜柿笑得很客套,可内心对这种不打电话主动上门对事情实在是反感极了。 「我妈让我三天来浇一次花,我不知道这房子已经住人了,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尚云轩说,「以后那就麻烦潘老师帮忙浇一下阳台的花花草草留,还有就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潘喜柿忽然觉得亚歷山大,这一阳台的花花草草万一被她给养死了,她会不会被要求『赔偿』?想起中介小哥的忠告,她顿时后背发凉。 「我会尽力照顾它们的,尚老师也不用辛苦为了浇花,总要一趟一趟地跑了,如果在浇花的过程中遇到困难,我会第一时间向您请教和通报!」 尚云轩及时接收到了新同事的反感信号,低头无意识地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相框里的情侣照,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简单寒暄几句后,赶忙告辞。 等他转身下楼的时候,清晰地听到了屋内大门反锁地声音。这个声音传来就好像是一道结界,把她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也把所有人屏蔽在外。 尚云轩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不由抱怨起老妈来,每次都这样,不论房子有没有住进人来,都催着他来给花儿浇水,这么一个年轻都姑娘,戒备心又这么强,他确实给人家造成不快了。 不过换个角度去思考,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警惕排斥,他下意识地在楼下地车窗前照了照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正派、英俊的阳光青年。 潘心怡给尚云轩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动车车次,表示自己在新港人生地不熟,希望师兄能帮忙去接她。彼时,尚云轩正在浴室里洗澡,尚妈妈从客厅的茶几上看到儿子手机上的这条微信,忍不住等儿子出来后一阵盘问。 尚云轩一直不乏女孩子追求,这个学妹是当年大学与大学之间交流时认识的,一起参加过一些活动,其实印象已经很模煳了。 可这个学妹对他的印象却很深刻,经常在微信里同他联繫,也不乏表白。他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了,委婉地说只做普通朋友,但是有什么需要帮助地,他肯定能帮就帮。 「真的就是个普通的朋友。」尚云轩对母亲说,「再说我那天有课,根本没时间接她,最主要的是关系没有那么近。」 尚妈妈严重警告儿子:「你知道就好,咱们家不会接受一个外地媳妇的! 潘家二老对这潘心怡这个侄女是从心里疼爱。当初在内蒙的时候,老二家两个小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就喜欢往大伯家跑,寒暑假更是住着不走。在他们心中,这个侄女更像是自家的小女儿一样。 老两口对孩子嘘寒问暖了一大通,安排了洗澡休息,可谓是无微不至。到了晚上的时候,宋家惠又亲手做了一大桌孩子爱吃对菜。 潘心怡对大伯和大伯母说:「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之前我真不知道商言要中考,还有笑笑在这儿。」 宋家惠说:「笑笑白天在这儿,晚上你二姐有时也接回家去。商言就晚上在这写作业,你放心,到了大伯大伯母这儿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你大姐和二姐知道你来了,也都特别高兴!」 潘心怡笑着说:「大姐二姐从小就疼我,我妈说我不像是他们家的孩子,倒像是大伯和大伯母对小闺女呢!不过说心里话,小时候,奶奶不待见我,爸妈也捨不得把好东西给我吃,什么都给两个哥哥,就大伯和大伯母偏心我,还在奶奶面前给我声张正义。」 宋家惠说:「你奶奶重男轻女,偏心眼子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你小时候生病,她老人家就用土办法治,你爸妈也愚孝,要不是你大伯发了脾气,马上送医院,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潘冠霖埋怨道:「你跟孩子说这个干嘛?」 宋家惠笑着说:「我想说,在我们心里,你就跟亲生的一样,有困难就尽管跟大伯和大伯母提。我们见到你是真的高兴。」 潘心怡说:「我刚刚就把房间的照片发给爸妈了,他们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间,高兴了半天。」 这么一说,宋家惠笑得更加开怀了,连日来的郁气似乎都要一扫而尽。 饭桌上都氛围太过温馨。宋家惠一边夹菜一边在餐桌上问:「哪天叫上你男朋友一起来家里吧。我和你大伯也替你把把关,你爸妈也是没见过真人,心里不踏实,我们也向他们有个交代。」 潘心怡脸颊发烫,想了想说:「本来是想约了喜柿姐姐和他男朋友一起出去玩一天,也顺便四个人认识一下的,可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喜柿姐姐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 「你说什么?」潘冠霖立刻放下了筷子,「你三姐和男朋友分手了?他们不是已经买了婚房,今年春节还去了外地跟农村都婆家见面,明年就要准备结婚的吗?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这婚姻成了儿戏不成?」 潘欣怡皱着眉头说:「当时我也没多问,感觉当时喜柿姐姐心情挺不好的,我也不好多说,就挂了电话。我就想着回头再说吧,本想着年轻人在一起更容易熟悉,冒然就见大伯和大伯母我怕他会尴尬。」 宋家惠说:「你说得对,毕竟是大伯和大伯母。年轻人在一起更容易拉近距离。不行,哪天你约你二姐和二姐夫吧!你三姐啊,从小到达就没有一件事指望的上。」 「二姐和二姐夫毕竟人家是合法夫妻,在一起也玩不到一起去。」 「行啊,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自己安排吧!」 饭桌上,潘家二老知道潘心怡这次来新港应聘的是工作一家幼儿康復中心的讲师,这职业也算得上是老师范畴。 只是她的学生是一些特殊儿童和他们的家长。这个工作待遇不错,而且是个极有功德的事儿,如今人才急需,他们对侄女对选择也是赞不绝口。 夜里,潘冠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跟老伴儿又说起潘喜柿分手对事儿。觉得婚姻大事和工作还不一样,尤其是买了房子见了公婆,这个丫头分手分得太草率了! 宋家惠说:「你也别瞎操心,喜柿什么都不会和咱交心的,咱们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父母。否则这么大对事儿怎么连说都不说一声?你冒然管了人家也未必听,也许还觉得麻烦。那孩子不阳光心思还重,反正我不喜欢。」 「你这话说得跟后妈似的。」潘冠霖嘆口气,「一个女孩子,明年就三十了。别的可以不管,这终身大事,可万万不能儿戏了。」 「亲妈我也说实话。」宋家惠提起潘喜柿,就特别烦躁,「这孩子就那么不从大人的心里走,三十岁的人了,失业又失婚不说,性格真是不好。不知道谁能受得了她,一点可人疼的地方都没有。」 第9章 相亲 潘喜柿真是烦透了老潘家的所有人,包括这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堂妹。潘心怡简直就是有毛病,八卦病严重将自己和范文宾分手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自从这个人突然加了自己的微信后,就特别自来熟,平日里跟自己分享一日三餐,没话找话说。 自己在到处找房子无家可归的时候,她给自己看父母给她发微信热情邀约来家里住的微信。 就算潘心怡是父母心中真正的小女儿,她也明白自己和父母除了血缘关系外没有一点感情,她从心里还是很烦这个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来新港竟然要自己都约着双方都男朋友见面吃饭。她实话实话,可竟然又因为这个招惹到了那对万年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父母。 「我不去!」潘喜柿在电话里直接拒绝,「你们约好了是你们的事儿,没人提前通知我,我不可能随叫随到。」 「这个男孩条件非常好,过了这村没有这店儿!」宋家惠在电话里说。 「他就是皇帝出巡,跟我也没关系!」 潘冠霖在电话里对小女儿说:「你妈心脏又被伱这几句话搞得难受了,你赶紧过来,要是你妈被你气得有个好歹儿,你一辈子也良心难安。」 社会就是这样的一个现状,但凡孩子想和父母讲道理,那是不可能讲得通的,随便一个大道理就能压死你,一个大帽子就能让你窒息,如果再用爹妈身体被气出问题这个理由,那就是一座五指山,就是孙行者也不能逃出生天。 潘喜柿故意不修边幅,可父母果然不会出乎她的意料,嘴上说得精英青年,看着就是个『歪瓜裂枣』。 到了约好的相亲地点,潘冠霖和宋家惠已经和一位身材已经发福的中年男子坐在了茶楼靠窗的位置上。 虽然是坐着,潘喜柿远远地打量他,就知道他的身高不可能超过一米七五,但作为女儿,以前她还是没有领教到父母对她更深层次地蔑视,今天她对父母的认知又大道理新的高度。 彼此简单地介绍后,潘喜柿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虽然之前在电话里,她的态度决绝,可心中其实还有另一个声音,虽然微弱却也真实存在,她甚至还有了一点别的幻想,想着父母其实还是希望自己好的,看来她是大错特错,不仅是自作多情,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这会儿再想着自己在电话中拒绝相亲时,父母的亲情绑架,她心中的反感瞬间达到了极点,压不住了。哪里有什么亲情,只有嫌弃和羞辱! 潘喜柿冷着脸对面前对男人说:「孔先生,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没有一点合适。既然是相亲,男女双方就是明码标价的货物,既然觉得并不满意对等,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宋家惠尴尬得皱起眉头,赶忙说:「喜柿,你怎么说话呢?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这位孔先生笑着对宋家惠说:「我觉得您女儿说得也没错,既然都不满意,那就没有浪费时间对必要了。我选妻子还是希望能是正式编制的公务员或者老师、医生,代课老师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相亲男抢着付了茶水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宋家惠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对小女儿说:「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好好讲话不行吗?你这脾气实在是太古怪了!」 潘喜柿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继续浪费时间了!」 潘冠霖说:「你先别走,我们还有话对你说,对父母不能用这种态度讲话,你这么大的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你妈说得没错,刚刚就是你对人家太没礼貌,你说你对父母对陌生人都这样,可见这是大毛病,以后无论在社会上,还是嫁人后在婆家和自己都小家都是要吃亏的!」 潘喜柿说:「这跟你们有关系吗?我已经活了快三十年,你们关照我的不到一年,其余将近29年的时间里,我不也没死,活得好好的吗?」 宋家惠说:「潘喜柿,你怎么是这个样子,我真是烦透了!」 潘喜柿说:「烦透了,为什么还要生事儿?我碍着你们了吗?这个男人比我足足大了六岁,而且之前还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长成这个油腻样子,你们还觉得条件特别好,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儿了,这是是对我人格的践踏。」 潘冠霖大声说:「喜柿你过分了,总是这么偏激,我们究竟是你对父母还是你的敌人?」 「你以为你条件多好?」宋家惠嘴唇直打颤,「你明年就30岁了,如今连份正式的工作都没有,人家36岁的男人正当年,有房有车事业单位编制,虽然离婚可是没有孩子,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倒是没有结过婚,可你和范文宾不也同居过吗?一个女孩子,之前我都不好意思数落你!」 潘冠霖打断妻子说:「老宋,你说什么呢?」 潘喜柿忽然笑了,互相伤害吗?当一个人对某些人再也不抱有幻的时候,就不会再被伤害了。 此时潘喜柿的眉眼越发凛冽了:「你们觉得我条件差,可我觉得自己很优秀,你们觉得对方配我绰绰有余,可我就是觉得他给我提鞋都不配。我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人看不起自己,就自轻自贱。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看好我,我依然对自己对未来有无限期待。尤其是你们,越是希望我不好,我越会开开心心的。」 潘冠霖:「越说越不像话了!这个世界上哪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好的!」 潘喜柿说:「怎么没有,还有父母生出来孩子卖的呢!」 「你也不用故意气我!」宋家惠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能总活在幻想里,要脚踏实地。你从小在新港长大,无论是物质条件还是教育资源都不知道要比你的姐姐们好上多少倍,可你到头来什么都比不上她们不说,做什么事儿都让人不痛快!」 潘喜柿挑眉:「为什么我的所有行为,都要以让你们满意?我觉得人生在世,最主要是让自己痛快开心。总是要我让你们高兴,可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就拿今天来说,换做是我的两个姐姐,你们会介绍这样的对象?」 「你怎么跟你两个姐姐比?」宋家惠觉得小女儿简直脑袋坏掉了,「人家一个是区里的教研员,一个是博士、大学老师,你还想找你两个姐夫那样条件的,请你正确的认识自己。我们还不是为你好?」 「我不仅清楚地认识自己,我还很清楚地认识你们。口口声声打着父母为我好,实际上就是为了你们自己的面子,如果对我真有一点关心也不会连为什么分手都不问!」 宋家惠冷笑:「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你失业了,人家觉得你条件不够好,去寻找更优秀的伴侣了,我当初就说,你要是能考上985,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你要是有你两个姐姐一半优秀,我们也不会有今天得尴尬。」 「在你们的心里,觉得我根本不配和两个姐姐比,我找的对象也应该比他们的差一大截。可有些想法放在心里就好,非要当面践踏别人尊严,那我就只能以直报怨。」 潘冠霖说:「要不是希望你好,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介绍对象?我们这么大岁数,身体也不好,自己歇着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因为你们怕我在老家亲戚的口中成了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到时还失业在家,就算这个女儿跟你们其实也没什么交集,可还是会丢你们丢脸,会影响你们在老家优秀丢人设。」 潘冠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想?」 潘喜柿说:「因为你们在老家亲戚的眼中没有儿子就是无后,就是断根,你们需要自己的女儿们比男孩更加优秀,如果做不到,你们的人生就不完美,你需要用孩子们的优秀来成就自己的圆满的人生。」 潘冠霖说:「你简直是一派胡言,实在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们没有失望吧?何止是失望,简直就是失望透顶,对于我来说,你们根本就不是合格的父母,甚至于我就跟没有父母一样。」 「你」 第10章 儿子像祖宗,老子像孙子 就在潘喜柿同父母吵架的时候,商言正在家里和父母谈判。他离家出走一次缓和了日渐激化的家庭矛盾,可是没多久之后,孩子与家长的矛盾又以更加激烈的形式体现了出来。 商学海为了这件事一直留在家里,他一直忍着脾气,可今天看到商言放学回家又拿着pad没完没了地看用不着地,他的气沖面门,一下子就爆发了。那天离家出走的事情终究是逃不过,这位父亲冲着儿子发起了雷霆之怒。 商言自始至终冷眼相对,就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给父母下了最后通牒:「我就是不想学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你们天天关注我的成绩,怕我给你们丢人,可伱们有没有想过我生活得开不开心,每天被你们所有人数落来数落去,我的心情好吗?」 商学海说:「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我又没要求你考全班前几名,我只希望全班40哥学生,你能先考到20名以内,我要求高吗?你妈妈是毕业班的年级组长,区教研员,你作为她的儿子,你能不能别给她抹黑,你能不有点责任心?」 商言冷笑:「呵呵了,幸亏我妈是年级组长,我妈要是校长,我学习不好是不是根本没脸活着啊?你幸亏是个大厂高管,你要是市长,我还得是神童了?再说,商学海,你一个连婚姻都可以背叛的男人,教我如何负责人,我感到噁心。」 「商言,你再胡说八道,我抽你!」 商言说,「你敢动手我就报警,就算我现在打不过你,迟早也有你不是我对手的那一天,你可别后悔!」 「老子打儿子自古以开天经地义,警察也从小挨老子的打。」商学海气沖面门,「生了你养了你,你要同老子动手,我跟你对命!」 「现在是法治时代,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也是有人权的。爸爸和儿子是平等的,老子也得讲道理,老子也不能有特权。」 潘冠霖说:「平等个屁,别说你现在吃我的和我的,就算你将来当了总统,我也是老子,咱们之间也不可能平等。」 商言摇头嘆息:「还是大厂高管?就这觉悟,就这素养?」 潘胜男柔声对商言说:「咱们不谈学习的事儿,就谈礼貌的事儿。随着年龄的增长你对父母,对长辈越来越没有礼貌,就拿刚才来说,你对你爸连最基本的尊敬都没有,你觉得对吗?」 「是他先不尊重我的,而且他也不尊重你,我为什么要尊重他?」 商学海说:「那你尊重你妈妈吗?」 商言说:「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尊重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尊重对方,当别人让我感到愤怒的时候,我也不会委曲求全。」 商学海说:「一言不合你就顶嘴,一不高兴你就摔门,甚至还离家出走。和着我们养的不是儿子,我们养的是祖宗?」 商言说:「你自己说的,在咱们家谁赚钱多谁嗓门大,谁能给家里换大房子谁是功臣,你才是祖宗!而且,你什么时候养过我?光指给钱吗?你养条狗,光给钱也活不了吧?想耍老子的威风?爸爸不是那么好当的!」 商学海作为一个公司高管,他可以解决任何棘手的工作,可对孩子对教育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喃喃自语道:「我小时候,我爸打错了我,我还得哄我爸。我爸从来不给我买任何名牌,现在我变着花样孝敬他最好都东西。可到了我自己当爸爸,儿子天天这么气我,我还得考虑他都心里感受,怕他离家出走,怕他抑郁,怕他心理出问题,他是我爸爸!」 夜里,孩子睡着了。潘胜男和商学海在客厅的沙发上,相顾无言。两人早年的时候感情也很好,当时没有现在的大房子,结婚时住在一套90平米的两居室里,除了一点点首付,其余都是贷款。 新婚的家具也是当月发了工资凑在一起,一件一件地添,日子过得拮据却也幸福。 记得有一年生日,他们当月的生活费都已经光了,他就用菜花和西兰花自己做了一束『鲜花』,送给自己,两人足足笑了一个晚上。 等孩子出生后,家里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商学海的公司有一个外派的机会,收入是现在岗位的两倍。 而潘胜男工作也越来越忙,姥姥姥爷就渐渐接管了孩子的照看众人。商学海外派后,潘胜男也越来月多多时候把孩子放在了娘家。 接下来,便是夫妻之间越来越聚少离多,不知从何时开始,彼此的生活就有了一道分水岭。 「潘胜男,我觉得你这个人和你的名字一样,真的很有问题。在什么事情上你都要压我一头,一个女人太强势,就是家门不幸!」 「商学海,你讲话归讲话,吵架归吵架。不要上升到男女地位这个问题上来。想关门当皇帝,不好意思,你走错单元门了。 这个家门里,新中国成立以来女人就已经是半边天了,想开歷史的倒车?那你才是被定在耻辱架上的人!」 「我跟你说的是孩子的教育问题,你不要上纲上线儿。」 「你想谈教育我可以谈教育,你想上纲上线,我也可以奉陪到底。」 商学海冷眼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的女人,他真是不想再跟她多讲一句话,他能坐在这里为的全是儿子:「因为我努力工作,你们娘两儿才有现在的好的生活,不仅不感激,现在孩子对我怨气还这么重,这都是你的责任。咱们两分工不同,我负责经济,你负责教育。经济指标我完成了,你呢?你一个老师把孩子教育成这样,你失职,你就应该接受审判。」 「教育不是母亲一个人的责任,也不仅仅是老师和学校的责任。一个男孩想要成才,最基本的条件是他的父亲要有稳定的情绪并且尊重他的母亲!」 「我不尊重你吗?我是没有按时给你钱还是没有按时给孩子抚养费,还是我家暴你了,还是我在外面有外遇了?还有我怎么脾气暴躁了,你知道我在外面工作压力多大吗?你不说贤惠些,想着让我高兴些,你看看你这天天一张冷脸,我一看就够了!」 「那你在外地偷偷买了房子,这算是尊重家庭吗?」 空气瞬间凝固,商学海都眼神闪烁了一下,迴避着妻子的眼睛。 潘胜男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态度:「」你每次回家稍不高兴就暴跳如雷,甚至摔碟子摔碗这不叫脾气暴躁,是脾气和蔼吗?至于孩子的教育,既然是我全权负责,你选择了不闻不问,为什么还总时不时地诈尸教育来刷存在感?你以为如果自己家暴过,现在还能坐在这儿?你大概对丈夫和父亲这两个词对意思有什么误解?」 商学海「潘胜男,你竟然在意我在外地买房子这件事儿?老子赚的钱,买房凭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你是不是好日子过惯了,眼睛里都是钱啊?」 「这个问题我已经不关心了,我们现在既然谈到孩子的教育,我希望你知道,商言现在青春期。你不要再搞以暴制暴,他现在已经快1米八了,迟早能打过你,到时父子动手太难看。」 「小时那么聪明可爱的孩子被你们教育成这样,你还有脸说?」 「商言现在厌学,你不要总打电话同他说成绩。你从小没有管过他,纯粹的批评指责,他当然反感。就好比一个同你根本没有感情的人,天天打电话骂你赚钱少没本事一样。你能接受吗?」 「可我没有赚不到钱,老子不是窝囊废,他身为学生成绩不好,活该被骂,你身为老师,连亲儿子的学习都搞不好你更丢人!」 「可你赚钱再多,你也解决不了儿子厌学的问题。并且你要做好准备,他这个分数线,八成上不了高中,要做好去职业学校的准备。」 「想都不要想,在国内考不上高中,马上给我出国。我商学海的儿子考不上大学,初中就被分流了?老子丢不起这个人!」商学海不仅听不进这些话,反而更恼了,「不仅是我,你爹妈也受不了这个刺激吧?天天说他们自己一辈子教书育人,在几十年前都能在内蒙那个鸟不拉屎都地方培养出多少个大学生来,现在我一点都不信,半点都不信!我现在就后悔当初让他们带孩子,要不是他们的溺爱,我儿子也不至于成今天这样。」 这一夜,潘胜男睁眼到了天亮。如果商言最后去念了职业学校。不光是商学海接受不了,自己的父母也会大受打击。 可事实就是如此,老师家的孩子也是学渣,满打满算还有一年的时间,就以商言现在的状态,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第11章 剥夺母亲教育儿子的权利 第二天晚上,潘胜男接到父母的连环call,下了晚自习片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就打车赶到了父母家。 她是毕业班的班主任,平日里真是一点空都没有,哪怕是在电话里道歉了无数次歉,一进门也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商言看到姥爷和姥姥骂老妈,然后独自去了姥爷姥姥的屋里写作业,还把房门给关上了,可潘胜男还是两颊发红,自己自己在儿子面前的威信,就是这么一点点降低的,长此以往,孩子只能越来越难管,恐怕是她再也管不了了,从心底瀰漫出的都是疲惫。 潘胜男和宋家惠憋了好几天的火都发在了大女儿都身上:「这几天你也不见个人影,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这心里像憋着一大块石头似的。」 「你们这怎么总是后犯劲儿呢!」潘胜男无力地说,「是伱们不让我来的,说你们没事儿了,让我也别难受,这事儿都过去了,怎么又翻旧帐了?」 宋家惠不想说不想说,可一见到闺女,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我就是觉得委屈,付出这么多,到了这把年纪还给你们服务。商言小时候,动不动就肺炎,为了不耽误你工作,我和你爸天天分工协作,一个夜里就挂号,一个天不亮抱着孩子去医院。赶上住院,我就没黑没白儿地在病房里滚。看看把孩子给你们养到快1米八高了,不落好也就罢了,还落得一身不是!」 「爸,妈,商言是你们两个一手养大的,我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呢。」潘胜男安慰了好一会儿父母,才让他们渐渐消了气儿。 潘冠霖对大女儿说:「我大概能体谅商学海的愤怒。人家把孩子交给咱们,让咱们好好看着,可最后学习学习不行,礼貌礼貌不行,还搞这么一出。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说说商言的教育问题。」 潘胜男说:「商言的问题,我心里有数,不是一时半刻能改的。这个得从长计议。」 潘冠霖说:「从长计议不了,他马上就中考了,时间来不及了。从今天开始,商言的教育问题,我和你妈全权负责,你就不要再跟着瞎参合了。」 潘胜男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别管了,我是他亲妈啊!我不管谁管?」 「你还管?你再管,这孩子就毁了!」宋家惠说,「商言这孩子是我和你爸一手带大的,以前多优秀啊。上幼儿园就认识了两千多个字,古诗会背多少首,100以内的加减法闭着眼睛就能算出来。现在学习学成了不及格,性子就跟没人管的孩子一样,无法无天,没有教养。」 潘胜男说:「商言青春期反应比一般孩子明显,我们好好同他沟通,过过会好的,你们不让我插手商言的教育,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潘冠霖啪地拍响了桌子,「我教过无数个青春期的学生,没见过像你儿子这样不能说,不能骂,只能哄着,只能惯着的孩子。将来到了社会上,谁哄着他,惯着他?这么养孩子,要养成废人的!」 潘胜男乐了:「爸,平时咱家里谁最惯着商言啊,第一个是你,第二个是我妈。我小时候给他讲道理,声音大一点儿,您都要骂我呢。说孩子太小,有些道理长大了自己就懂了!您都忘了?」 潘冠霖沉下脸来:「怎么,你也在怪我和你妈没把孩子看好?我们把你养大,供你念大学,培养你成为工作上都骨干,然后又给你带孩子,你丈夫不领情也就罢了,可你也来责怪父母,还有没有天理里?」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跟我妈心里不舒服。再说哪有孩子犯了错,就剥夺亲妈教育权?这才没天理里把?」 「我们是心里更着急,商言现在是厌学,这很危险。还有一年不到就该走人生第一次独木桥了,他不要强了,不要好了,他是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我们大人不能听之任之!」 潘胜男说:「那更需要亲妈多教育他啊?」 潘冠霖说:「他亲妈都是我们教育出来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还教育?」宋家惠对大女儿说,「就是你的问题,孩子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你要是从根儿起就听我和你爸的,保准商言就跟你和喜红一样优秀。术业有专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人为的给他拆成好几个放向,孩子肯定要厌学。」 「你们怎么又来了?」潘胜男的头更疼了,「每次都把兴趣班都事儿拿出来批斗我。我都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的架子鼓和篮球都是他喜欢的。现在的孩子谁没有个兴趣爱好啊,像我们那个时候死读书,读死书,不是一个年代了。」 宋家惠说:「那以前你给孩子报得那么多班呢?什么乐高班、游泳班、书法班、国家象棋、朗诵班、美术班、散打班,你恨不得跳绳也花钱给孩子报个班儿,钱烧的吧?最后学出什么来了?学出个不及格,不听话,学出个离家出走!」 潘冠霖也跟着埋怨:「不仅浪费时间、精力、金钱,以为过早接触这些补习班对老师,这些人为了赚钱天天变着法儿的哄着孩子,让商言一点也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对老师缺乏最基本的敬畏。」 潘胜男不厌其烦地解释说:「那些都是小时候要让孩子先体验一下,才能筛选出真正喜欢的兴趣爱好。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总是让商言听见这些把我全盘否定的话,他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儿了。现在干脆不让我管他了,他还能听我的话吗?」 潘冠霖说:「别看你是老师,你的教育方法就是不行!你也不用跟我争辩,咱们拿事实讲话。我跟你爸教育了无数个孩子,你和喜红就是在我们对教育方式下才成材的。商言完全跟着我们的调子走,也一定差不了。当初就是听了你的话,孩子才变成今天这样。从今天起,你把商言所有跟学习无关的事情都取消了。他都功课都归我和你妈管。我一定咱们家里再教育出一个985的大学来,否则我死不瞑目。」 「以前只是听说,老人剥夺孩子妈妈教育权的,没想到还发生在我身上了。这,这不科学!」 「当初你就是听了父母的话才有今天的,听父母的话没亏吃,父母都是为了你们好!」 「可这样的教育方式不科学,你们的教育观点已经过时了,跟不上现在的节奏!」 潘冠霖怒了,对着大女儿不管不顾地说:「跟不跟得上节奏,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再这么下去,你和商学海就要打离婚了。我告你潘胜男,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商学海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告诉我,我绝不轻饶她。可如果是你因为他常年不回家要打离婚,你赶紧灭了这个念头。我们老潘家多少代人,也没有离婚的。」 潘胜男独自在小区里徘徊,商学海和父母把孩子今天的现状都归罪于她,这两边都说不通,楼上都青春期儿子也等着跟她归家后开怼。此刻,她才像是一把拉满的弓,不知道什么时候弦就要断了。 潘胜男坐在长椅上,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情形。她念初中第一的时候来到了镇上上学,也是第一次在镇见到了钢琴,看着非常着迷。尤其是旋律从漂亮的的女音乐老师的指尖泄出,那样的画面美极了,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那时很想学钢琴,可是父母没钱培养,老爹更是觉得学这种没啥用的东西会耽误学习。 音乐老师见她下课的时候从去拔窗子偷看别的学生学钢琴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就让她下学跟着大家一起来学,不收学费。 可是这件事被爸妈知道了,强制她放弃钢琴的梦想,用这个时间来刷题。所以,她从小就给商言报了很多的兴趣班,一方面确实是为了摸索孩子的特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填补在家在某一方面的确实也是为了填补自己年少时的缺失,也是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那两年先后怀孕的同学、同事不在少数。她们这一代人正是改革开放以后开始普遍重视素质教育的一代父母。 那时,老百姓的经济状况、居住环境还有教育意识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提高。自从知道开始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后,从买防辐射的衣服到胎教,到早教、语言启蒙就一路开启了各种兴趣培养,生怕自己的孩子在教育上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输在了起跑线上。 可是那时在父母的教育观念里,这么小的孩子只要吃饱穿暖,保证安全,正常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就可以了,最终考上名牌大学才是终点。为此父母没少在育儿方面干涉她。如今更是把孩子厌学的责任都推在了她都身上。 商言看到妈妈回来了,赶紧把手机,pad,还有吉他,漫画都收好。然后把房门关上,等着对方敲门来数落自己。 可是他等了好久,却发现门外悄无声息的。他有点好奇,蹑手蹑脚地把房门拉开一丝缝隙,看到客厅里连灯都没有打开,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商言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索性推开门来到外面,找了一圈却发现妈妈躺在卧室里,已经睡着了。 商言看着母亲疲惫的睡容,他在床边儿站了很久,然后悄悄拽开辈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第12章 学生想要挑老师 潘喜柿再也不想同父母这边有任何的交集了。就像父母说的,她马上就到三十岁了。 年少的时候都没得到过父母的庇护,到了而立之年还能对他们抱有什么样的幻想呢?就算她没有家,失去了深爱的男友,别人也没机会欺负她,没机会看她的笑话,她一个人也可以活成千军万马。 可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商言的任课老师。潘喜柿逼着眼睛都能想到以父母的脑迴路,一定会把商言在语文上的所有问题都算在她都头上,可没想到事情远远比她想像的更麻烦! 到学校报导的第一天,潘喜柿就赶上担任语文学科的班级班主任的家里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儿,要请两个月的长假。 学校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老师替代,她就被临危受命,赶鸭子上架。一日之间代课老师变成了临时的代理班主任。这对她来说,本来也没什么,可当她站在讲台上,一眼就发现了商言就坐在了讲台旁边对独位上。 潘喜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心想就凭父母那个同自己强势又不讲理的劲头儿,以后商言同学对学习问题还有纪律问题,想必她都成了第一责任人。 她突然很后悔,刚刚就不应该答应副校长的要求,就应该说自己的能力无法胜任,也好过接手来自家里的这么大的一块烫山芋。她就应该知难而退,去做别的班名副其实的代课老师。 可是转念一想,当时主任跟她谈话的时候可是说过的,如果她干得好,每年代课老师也是有转正名额的,如果干得好,她会向校方替自己申请。既然已经对父母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为什还要因为他们放弃自己工作都机会呢? 上课的时候,商言也认出了讲台上就是自己的亲小姨,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大礼包迅速在脑海中形成,他一定要给这位新老师一个大大的惊喜。果然第一节课刚下课,父母的』警告』电话就到了,潘喜柿真是不厌其烦。 接下来的日子里,潘喜柿很快就摸清了班里的情况。她目前带的这个班初一的时候,各方面还是很不错的。老师们说,就是因为班上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愣是带坏了班里的风气,所以让这个班变得格外难带。 办公室里的尚云轩透露内情给她,其实这个班发生班主任请长假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连。从初一到新初三,这个班已经换过了三个班主任,一个班主任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退休,另外一个班主任本来是业务骨干,没想到中途生二胎去了,第三个就是刚刚跟她交接家里有急事的班主任。这样一来,家长对学校也有了意见,觉得这个学校名声在外,可实际上教学水平不怎么高。 为了平息家长对怨气,学校给这个班配备的都是各个学科最优秀的老师,怎奈何优秀的老师也无能为力,7门功课,这个班的班级平均成绩有五门都是年级倒数第一,另外两科倒数第二,并且没有老师再愿意带这个班,她这才有了机会。 可越是这样越是恶性循环,家长们看不到孩子成绩提升,越是着急,就连初三新分配化学老师这件事儿上,也要组团来见校领导,可越是这样,任课老师的压力越大上课越不敢管。 潘喜柿下意识地问尚云轩:「尚老师是年级最优秀的数学老师之一,怎么没来教我们班呢?」 尚云轩如实回答说:「潘老师,你这个问题还真问到点儿上了,我不止一次主动要求要教四班的孩子,可是领导就是不同意,说让我把精力都带其余几个班,多为学校出成绩上。」 潘喜柿觉得这个尚云轩虽然用看似真诚的目光看着她,可实际上就是在凡尔赛。这个人是个见面书,可太不实在! 面对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这些半大的孩子们根本就不把潘喜柿放在眼里。上课提问题,基本上没人举手,就给老师晾在一边儿。课堂上,一个人不守纪律,其余人照样学样儿不说,还动不动就哄堂大笑。有些想学的孩子干脆不指望课堂上听讲了,全靠回家自学成才,然后在课堂上跟着商言等人一起胡闹。 可还有一些孩子,潘喜柿能从他们的眼底看到对知识的渴望,再想起其他老师说得那些话。这次课上,她隐忍了好久的脾气终于爆发了。 「商言,你给我站起来,站到讲台旁边来!」 「潘老师,之前是你说撤销我的独座儿,让我回归正常。原来憋着让我去讲台旁边罚站啊!我还不如独座呢,站着也方便!」 全班一阵哄堂大笑,潘喜柿真是觉得这个孩子怎么如此的讨厌,而他竟然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商言慢悠悠地走到讲台旁边,站定,然后说:「潘老师,我干什么了?全班这么多人凭什么让我罚站?拿我开刀是吧?」 「伱自己做什么心里不清楚吗?」潘喜柿把纸条扔在地上,「上课传纸条,给老师起外号,数学自己交白卷也就算了,还让别的同学和你一样这么干?你这样公然带头扰乱课堂纪律、不尊重老师、影响同学学习,我就应该向学校申请给你处分。你知道什么是处分吧?就是一辈子要记在你的档案里,这个污点跟随你一辈子!」 商言根本不在意,他说:「潘老师,你说得这些我都没有做啊!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就是诬陷。而且你们这种动不动就拿一辈子留下污点的方式惩罚未成年人,真的合理吗?教育是真正让学生明事理辨善恶,而不是让自己的学生天天活在恐惧里,不敢随心所欲。」 潘喜柿静静地看着这个傢伙睁眼说瞎话,可明明就是他的错,她竟然会觉得对方还有那么一些道理。商言看出了她的犹豫,脸色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她继续说:「而且班主任老师也只会打小报告吗?班里的学生出现了问题,就只能往年级去反应,或者踢皮球把问题踢给家长。从各个方面孤立我们,来维持老师的尊严。可如果给了处分依然不管用呢?家长也管不了学生呢?接下来是不是劝退,开除?如果结局都一样,那我们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潘喜柿理智慢慢回归,她说:「商言,你确实没什么好怕的,我知道,你老爸说,你念不好就出国读高中。可是你知道在这间教室里,学习对于很多孩子来说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他们会害怕没学上?他们的父母没有能力给他们提供其余的出路,他们也是家庭唯一的希望,他们的父母劳苦一辈子就是为了他们能学有所成。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商言看着潘喜柿冷笑:「潘老师,如果道理绑架有用,还要老师做什么?」 「真的是道德绑架,不是实际情况吗?」潘喜柿继续说:「就拿你的好朋友李坤来说吧,我了解到他初一和初二上半学期的成绩还是可以的。可是到到了七年级的期中之后,状态就越来越差,如果继续这样,你想过他的未来会如何吗?你可以让你的爸爸和你最好的朋友一起出国,还是你能说服高中或者职业学校录取你的好朋友?」 商言说:「不能!」 「除了李坤,班里还有很多很多同学如今的情况和李坤很像。他们有的成绩只要努把力就能考上心仪的学校,可是只要松懈下来,很可能连高中和比较好的职业学校都要失之交臂了。你是不是希望他们都和你一样,所以才故意调皮捣蛋,这样不厚道啊!」 「你这是离间计!」商言气鼓鼓地说,「你都不了解情况。我们班从初一开始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老师,就没有一科的老师能把同学们的成绩提上去的,你以为我们不想学习吗?每个人都说学习是学生的天职,可是教书不也是老师的天职吗?我们班成绩差,我们班的纪律不好,我们是全年级的耻辱,可这些老师有没有责任呢?我也拿李坤举例子,他初二下都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很用心学习的,可成绩就是上不去。那我要问问,为什么这么多所谓的好老师都没有一个能然我们都成绩好起来,你们教书育人可以挑学生,那么我们可不可以挑老师呢?」 潘喜柿说:「想跟着老师把功课学好,最基本的是要配合。有的时候你只是看上去很努力,觉得付出一点就可以回报整个初中,那是不可能的。知识来不得一点虚假,只有努力再努力,自己不放弃,老师不抛弃,才有可能学好。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唱反调,我越用力拽你,你反抗的越激烈,你努力了一小阵儿,刚要见收穫,然后就等不及了,重新摆烂,你说要老师怎么办?」 商言说:「你们老师最会讲道理,反正我们已经失望够了,有本事拿出成绩来。」 潘喜柿说:「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请大家举手,凡是不需要通过学习改变命运,不需要用学习迎接灿烂明天,不需要学习也有自信出人头地的举手!你们在我这里背书一下。」 有学生问:「背书一下以后就不用写作业了吗?」 潘喜柿说:「是的!」 忽然之间,班里很多学生都举起了手! 潘喜柿严重怀疑自己的之前的判断,这一刻凌乱了。她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举手的这些学生们不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而是发自内心的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莫非这个班里的孩子家中都有矿?别人不知道,商言也只是个中等收入都家庭,怎么大家都这么拽? 亲们,今天留言和收藏多的话有三更哦!记得加入书架啊! 第13章 当头一棒 潘喜柿下课回到办公室,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她在机构里教的是学习成绩差不多水平的班形,学习氛围很浓,她所谓不会放弃的班里最后几名的那几个同学,成绩也比现在这个班里的很多学生高出很多。她不想放弃他们,可孩子们已经先一步放弃了她。 正在头疼,一个人站在她的身旁,敲了敲桌面,轻声说:「潘老师不舒服吗?要是累了,我那里有绿茶要不要来一杯?」 潘喜柿抬起头看到尚文宣站在自己的面前,一下子就清醒多了:「谢谢尚老师,不用不用,我不喜欢绿茶!」 尚文宣听到这几个字,忽然眉心一跳,他的嘴角深抿了一下,正色道:「张主任喊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果然,还没有放学,潘喜柿就接到了家长的投诉。这学生们也是神通广大,明明进班收了手机,还能打电话给家长,商言是有两个手机,已经被她在上课期间全部没收了,看来别的学生这种情况也不少。而且家长还同意孩子如此操作也是神奇了。 张主任是一位资深的老教师,从事教育工作三十几年,她觉得这件事儿十分严重。 她先是严肃地批评了这位年轻地代课老师,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潘啊,你一定要重视家长投诉这个事情。现在好多家庭过的就是孩子,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六个大人的心。如今我们教育从业者,担负得不仅仅是孩子的身心健康,工作得内容也不仅仅是传道授业解惑,我们身上还背负着一个个家庭的幸福,一点闪失也不能有。家长反应的任何问题,我们都要高度重视,无论是在学习上都还是心理负担上都,能在学校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让孩子带回家去。」 「张主任,我知道了!」 张主任嘆息着说:「你们机构出来都老师,在教学上的业务能力是没有问题都,但是别的方面我还真是不放心,总归是经验少一些,尤其是年轻的老师,自己还没有家庭,很多事情.唉,伱要虚心向周围的老师们学习啊!」 潘喜柿说:「张主任我会向大家虚心学习的。只是,我不认为年轻老师没有家就会对教师这个行业的认知少。」 「那你说说,你对教师的认知是什么?」 「作为老师,首先要教育孩子们爱祖国爱生活,有共情的能力和正确的三观,尽可能地把家长从孩子的教育这块极大的解放出来。」潘喜柿犹豫了一下说,「虽然说双减政策要大家更科学地看待学生的成绩,可是毕竟选拔地本质不变,孩子念了九年书,总要在最后的时刻拿出一张对得起自己的成绩单。」 在学校里,潘喜柿一直没有同任何人讲自己与潘胜男之间地关系。两人本来就少有交集,被帮助从没想过,她只怕给对方添麻烦!讲真,也害怕对方从中作梗,毕竟她眼下确实需要这份工作。 亲姐妹之间彼此充满了不信任,对视之下,充满了猜疑与嫌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潘家与宋家之间的纠葛更是一把陈芝麻烂谷子,在现在社会中或许根本无人爱听,可是很多伤害不仅在潘喜柿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就是潘胜男也不会忘记在雨夜一家人被姥姥家赶出来,在大城市中那种无依无靠,被人嫌弃的感觉让她浑身充满了冷意同时也觉得耻辱。 而与此同时更加清晰的是与他们一家狼狈的样子成鲜明对比的是,穿着漂亮新衣服,带着三层项鍊,头上有蝴蝶结髮卡像公主一样的小妹。或许在那一刻,不是一家人的感觉就被注进了心里,这么多年都难以改变。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唿,我还是从商言那里知道的。」教学楼的走廊里,潘胜男严肃地看着小妹,「你咋这么大地人了,做事都不想后果都吗?」 「你在担心什么?」潘喜柿对大姐这种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和你们的担心比起来,我认为自己的生存更加重要。只要你能管住你儿子不回家乱说,我们完全可以当作陌生人。在学校里我是打死都不会和别人说同你的关系,我相信你也一样。」 潘胜男说:「我看你就是觉得给别人制造这种突然袭击很好玩!」 「我不觉得好玩,我从小到大最害怕都就是给别人添麻烦。」潘喜柿看着姐姐说,「讲真,如果有一点选择的机会,我也不会来到你工作的学校当代课老师的。但是我需要这份工作,无论是你之前可能反对还是现在反对,我都不在意!所以,我也很害怕别人给我添麻烦,你懂吧?」 「我懂,你就是冷血!」潘胜男冷冷地反问,「童年时的缺失,三十年还没有被治癒吗?要是在几十年前的农村,30岁都可以当奶奶了,天天为了孙子会不会饿吃饱操碎了心。你都多大的人了,这一关竟然还过不去?」 潘喜柿看着大姐,立刻怼过去:「这么优秀的大女儿,从小到大都让父母觉得脸上有光都大女儿,要是被他们知道你已经离婚了,而且在学校里面还经常受欺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这一关你能过去吗?」 潘胜男开始愣了一下,但是随机说道:「如果你想去高密,那就去吧!反正好女儿,好学生,好妈妈,好妻子.这些身份,已经让我太累了,现在除了好老师,我其余什么都不想当!」 潘喜柿看着大姐离去都背影,感到一阵阵内疚,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就是内疚得心里发疼。 潘胜男忽然转过身对她说:「如果你只是暂时求得一份工作,那我无话可说。可是如果你想留下来,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同张主任谈话中的那些个念头。这里是新港最好都中学之一,每年代课的老师有很多,但是能留下来的少之又少,甚至根本没有。」 「可这么好的学校,为什么商言不仅学习不好而且还很没有礼貌?他所在的那个班一塌煳涂,很多老师都不愿意教。如果真是好学校,就应该无论什么样都生源都能教好。」 潘胜男说:「孩子的教育学校占据很大一部分比例,可是家庭的比重也很大,还有社会的教育,并不是一个老师就能扛起全部的。」 潘喜柿恍然大悟:「你偷听我和张主任的谈话?」 「不仅是我,很多老师都听到了。」潘胜男说:「老师这个职业不是喝几碗鸡汤就能干好的,以后说话都时候多走走脑子,这样对你,对所有人都好!」 潘胜男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的潘喜柿对自己说:「商言是我的学生,现在青家庭生活对青春期的孩子影响很大,我是他的老师就会对他负责到底。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传授经验,我会用我的心去感觉,用我的眼睛去看,用我的大脑去思考,我不信,我和学生还有学生家长对目标是一致的,他们会一直不接受我!」 潘喜柿做了九年五班的班主任才发现这个班的情况和她之前在在机构里带的班完全不同。班里的纪律差,风气差,在年年级里各科的平均成绩差,但是班里竟然有好几个名列前茅的学霸。 这几个还在不仅在班里各科优秀,就是在区里都能排到上游。而这几个孩子纪律也很差,其中一个是语文课代表,对潘喜柿各种不服,她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提问,竟然因为字音或者文章出处,还有作者当时的心境对老师进行发难。 潘喜柿见过很多很多成绩好的孩子,但是像雷博文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要不然张主任说她经验少呢。尚云轩同她说,这个孩子被老师称为怼王,他不仅语文好,各科学得都很好,其中有一个数学老师教学水平特别高,但是因为这孩子总是在课堂问难题,浪费了课上很多的时间,时间长了,老师就拒绝在课堂上回答雷博文的问题,导致四班一上数学课就剑拔弩张的。 潘喜柿说:「能感受到这孩子非常有求知慾!」 尚云轩说:「求知慾强也不代表抬扛欲望不强。王老师说,如果学生都这样,那课堂也变成大型灾难现场了,这种嚣张都气焰不用老师的威严镇压下去,以后没法教课了。」 潘喜柿说:「我不同意他的观点!」 那你怎么保证授课进度,课堂又不是这孩子一个人的,没有几个人只对这种难题,拔高题感兴趣,更多的学生听着就跟天书一样,对别人也不公平。」 潘喜柿就用课后的时间单独回答雷博文的问题,甚至有好几次放学,两人在办公室辩论到了十点多钟。潘喜柿不放心孩子的安全叫车一起把他送回家。雷博文笑着说:「潘老师,我都180了,您还不放心我回家。我觉得我该送您回家才对。」 潘喜柿说:「你长得高,可我看你身份证号今年才14岁,有的男孩子14岁才160,你个子高,可年龄摆在那儿了。」 雷博文马上反驳,可潘喜柿绝不妥协,每次都把孩子送到家门口,看着孩子进了小区才离开。后来,雷博文的母亲在家门口迎接潘喜柿,请她到家里去详聊。雷博文到父母都是博士后,属于全中国学歷最高到那一批人,对自己对孩子也是寄予厚望,一直希望他成为全家的骄傲。 可是父母已经很优秀了,想要再上一层楼超过家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们从孩子出生就对教育这一块格外对重视,孩子对知识面比较广,一开始也比较听话。上了初中后开始变得叛逆,以为成绩一直很优异,也变得越发的年少轻狂,总喜欢提问题,也确实会把一些老师不放在眼里。因此虽然学习好,但是基本上没有老师喜欢他,甚至还因此受到了不少的针对。 雷博文妈妈说:「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人,学习好人品也要好,而且也要被集体所接受,否则这样的性格,将来到了社会上会很吃亏的。」 潘喜柿说:「博文的求知慾很强,也很好胜,我为了回答出他的问题,可是回去没少下功夫。但是我觉得这个孩子只要正确引导还是有感恩之心的。而且我个人认为,人有个性并不是坏事,不见得必须从众,有时候集体认同这个事情也需要一分为二的。」 「潘老师,您真的这么认为?」 「我坚信小孩子有个性不是坏事。我不认为必须要听话这种教育方式未必就是对的,但是前提不影响集体的利益。」 九年四班大名鼎鼎地「怼王」被新来的代课老师「收服」,这在整个班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商言和李坤平日里也和商博文的关系很不错,听对方跟他们说:「以后潘老师的课,你们要好好上,不许再带头捣乱。」 商言说:「你这是要叛变啊?」 雷博文说:「昨天我爸妈夸我了,真不容易啊。虽然我不稀罕他们夸我,但是因此不找行我,不浪费我的时间,我也挺高兴的。」 第二天大课间的时候,潘喜柿找到了商言和李坤。她告诉俩孩子,自己想同他们打一个赌,如果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她让班里包括李坤在内想提升成绩的学生,完成既定的目标,商言和他们几个就不许在期末考试前扰乱课堂纪律。可如果她不能让这些人完成既定的目标,那么就算她浪费时间,接受他们任何的嘲笑。 商言说:「玩这么大?你要是输了可是要影响你职业生涯的,你都不知道我们教务主任有多厉害。你也低估了我们同学黑老师的能力,全年级多少大腕老师都没能把大家都成绩提升上去,就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潘喜柿说:「我告诉你商言,昨天你在课堂上说都话可别出尔反尔。要是真哥们儿自己不想学,也不会耽误好朋友学习。否则就是塑料兄弟情。」 商言看着李坤说:「你想好好学习吗?」 李坤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当然想好好学习了,我一直都想好好学习!是你一直耽误我,我妈还指望我考上名校,给她长脸呢!」 商言无语望天,给了这傢伙一个大大都白眼,然后咳嗽两句说:「李坤同学,这些话也是我想和你说的。我也要好好学习了,考上名校不负全家众望。」 潘喜柿知道商言是在胡说八道,这傢伙根本没有一点想好好学习的样子。而李坤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也没有深究,而是认认真真地哄着班里的同学们学起来。没错,就是哄着孩子们学习。她用自己的工资,给学生们买了一些小礼物,无论是默写还是背诵,哪怕是做选择题一次性全对,她都会用物质给予孩子们鼓励。 可她也会利用自己一切可以利用到都时间给孩子们默写,让孩子们做题。商言这样的学生干脆叫苦连天,但是李坤和几个同学却很用心,至少在语文学科上有了很明显的进步。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放心发展,可就在这时,在家父母又给她来了当头一棒。 大家记得加入书架留言啊 第14章 没有感情,怎么都看不上 这段时间,潘冠霖和宋家惠两人商量好了,为了能让商言更好地学习,他和老伴儿分工协作。每天大外孙放学后直接回自己家。 潘冠霖先一步去女儿家给外孙做饭,顺便带着水果牛奶之类的食品装满冰箱。老伴儿就在自己家给喜红带女儿。如果笑笑回了自己家,他们就还让商言住在自己那儿。 刚开始没觉得什么,可是后来天气越来越冷了,潘冠霖的老寒腿有点发作,来回折腾有点力不从心,索性有时就住在了女儿家。那边宋家惠自己一个人给二闺女看孩子,有时黑白伺候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她的身体也很快吃不住了。 潘冠霖和老伴儿互相打气。 潘冠霖说:「现在是两个孩子最困难的时候,咱们不帮她们谁帮她们啊?如今孩子们的压力被我们大多了,你看心怡才刚刚参加工作,就天天早出晚归,六日也没有歇过一个整天的,幸好有个大伯家做落脚点,否则半夜回家还得自己做饭,自己收拾家,太辛苦了!」 宋家惠也说:「以前我也看不起谁家的闺女,有了孩子后就当了家庭妇女。解放后,妇女好不容易有了平等工作的权利,搞不懂这些人为了贪图安逸宁可在家里做米虫。可真到了自己两个女儿身上,我才知道,现如今的姑娘们,想要把工作和家庭都搞好,那是真不容易。如果没有老人帮衬,那就是难上加难。咱们不帮谁帮孩子,有时她们想自己扛着,也是力不从心。」 「咱们退休了还能为孩子发挥余热也是应该的,就算不落好,也不能看着孩子们玩不转!」 「只要他们能好,咱们怎么都行!」 这天潘冠霖还是一如既往地想坐在大外孙的身边看着他写作业,商言仍旧是和往常一样让姥爷赶紧出去。可今天,老爷子就是要和外孙死磕到底,坚决不去客厅。 老人家以前就是教数学的,他干了一辈子这个事儿,当年初中高中一起教,本以为自己可以宝刀未老,可是发现现在孩子的数学题做法同他以前教的大不一样了,很多题他也做不出来,就是做出来也很难给孩子讲明白。 潘冠霖白日里用了八个小时终于把昨晚上商言的数学题整明白了。这好容易等到孩子下学回来,他正准备大显身手,哪能听从孩子不让讲就放弃,道理说不通,自己去书包里找练习册。 一眼,他就发现了孩子书包里装着好几个『玩具』。老人家这火又蹭蹭往上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玩具,这么大的孩子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非得大人时刻盯着才行? 商言上卫生间回来就看到姥爷在翻自己东西,暴脾气也又窜儿了。 「还有没有隐私,还有没有人权,姥爷您能不能别乱翻我东西?我的书包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下次再动我书包,我可要发火了。」 有了上次都教训,潘冠霖对外孙对容忍度每天都在提高,想打也捨不得打,骂也不敢骂,只能自己憋着火儿:「那你先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 「您自己看啊?这也就是些小东小西,要是看见您翻我的情书,我这非得一口气上不来!」 「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伱是越来越没熘了!」 潘冠霖看到商言都书包里装着漂亮却不实用只能当作礼品的笔记本,看着好看也不一定好用的签字笔,还有修正带橡皮擦,书籤小闹钟这些玩意儿。 他严肃地对外孙说:「让你去上学,你买这些东西,是不对的!因为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当年你姥爷教书时学生门连书皮都不许包有图案的,就是怕分心。」 「您那是什么年代啊?」商言说,「现在就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好玩好看有意思的东西会直接跳到我们的面前,防贼一样防着我们,也是不能够的!」 潘冠霖说:「无论是什么时代,学生的天职就是好好学习。影响学习的事情一概都是错误的。」 「姥爷,就学习这事儿,我就跟您聊不下去。素质教育懂不懂,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不是只有成绩,就像我长得帅,家里经济调价也不错,会弹钢琴,会弹吉他,篮球得过奖,唱歌也不错,就算学习不好,综合素质也是优。」 潘冠霖说:「对一个男人来说长得好看也叫有点,长得好看能当饭吃?长得好看就能研发出晶片?长得好就能保家卫国?你能不能志向远大一点?」 「姥爷,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别唠叨了。这不是我买的,这是我小姨送给全班同学的。」商言被数落得脑子嗡嗡的,他现在只想甩锅,不管不顾地把潘喜柿是自己班主任都事儿说了出来。 潘冠霖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了的大外孙,顿时焦虑不安起来,让潘喜柿来教商言? 那这孩子就彻底没有希望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明明一切都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这个一点也指望不上的小闺女又出来搅局坏事儿? 潘喜柿小租屋楼上的邻居装修,导致她住的地方漏水了。可她最怕的还是中介小哥口中尚云轩这个无良房东。他们白天同在一个办公室,她都觉得如临大敌。 虽然她知道这人是自来熟,社交牛逼症,但是有了中介小哥的预防针,还有自己的第六感,她真是生怕与这个有过多的交集。按照中介小哥的说法,如果房东知道了这个房子被水泡了,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楼上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他们对这件事非常抱歉,跟着潘喜柿一起收拾灾难现场。潘喜柿接到父母的电话时,上半身一身汗,下半身都是水,九点多钟的时候饭也没有吃,还有三个班的卷子和作业没有批改。 父母让她马上到家里来,否则明天就去学校找她。潘喜柿大感不妙,这是商言把自己在学校教书的事情捅出去了,这熊孩子真是不靠谱! 父母的家里布置得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馨。就像是所有亲戚们认同的,这个房子是家族里单价最高面积最大的『豪宅』,这里是他们一生的骄傲,可她坐在这里却是透心凉,并且感觉与此格格不入。 潘喜柿听着父母对自己大声地责骂:「你当了商言的班主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通报一下?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父母?前些日子商言离家出走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对他学习上的事情,我们不配得到你的半点沟通吗?」 潘喜柿从容淡定地说:「你们别忘了上次商言还是我找回来的呢,你们不但没有半点感谢,现在我当了他的班主任还专程叫我过来挨骂?还要到我们学校去找我,我就不配得到你们的半点尊重吗?」 潘冠霖大手一挥:「行了,你也别跟我扯别的。就说你这种身为老师买礼物给学生做奖励的做法,只会让孩子觉得学习是老师的事儿,不是自己的事儿。从商言离家出走这件事儿上你还看不出来吗?越惯着越罗锅,你得从跟本上让学生知道学习是他们自己的事儿,想要好的出路就得有头悬樑锥刺股的劲头儿。」 潘喜柿无语望天:「你们教书是什么年代,是什么地点?那个时候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回家种地,整日连饭都吃不饱。你让学生们头悬樑锥刺股地学习,告诉他们考上大学就能拿工资,吃饱穿暖去大城市生活,他们用脚豆儿都能想像出未来美好都生活。可是现在都孩子呢? 基本上都是锦衣玉食,父母再辛苦也不会苦孩子,尤其是独生子女的家庭,哪怕父母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也都把孩子养成了富二代。你让现如今这些学生们头悬樑锥刺骨,他们得知道为什么啊?在家看手机点外卖就很幸福了!吃不饱穿不暖离他们太遥远了!」 「我跟你说不清这些歪理邪说。」潘喜柿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离,他也不想数落小女儿,可是大外孙商言是他的底线,「商言就是不能被你这么教育。我不同意!」 潘喜柿也渐渐面色不善:「现在的老人啊,要求老师和父母对孩子严厉,可自己却纵容孩子,从小惯到大,无比溺爱。等到长大管不了了,就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 「无论如何,老师要有老师的威严。从某种角度上讲老师和学生就不能是平等的,更何况还买小礼物贿赂孩子学习?你这叫降低身份。」 「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孩子同以前的孩子也不一样了,教育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了。老师和孩子都是平等的。」 「怎么可能平等,老师和学生,老子和儿子,天生他就平等不了。」 「万物皆平等,只是分工不同!」 「我不跟你争论这些谬论,」潘冠霖说:「我告诉你,教育理念千古不变,都是为了让孩子成材。」 「可成材的标准也不一样了。」潘喜柿说,「80年代的时候,电影明星出国都得刷盘子,可是现在的孩子们跟孩子出国旅行是家常便饭,孩子们出国念书也很少那么辛苦自己去赚学费的,您给他们描述的好生活,他们现在已经得到了,你们恐吓他们将来找不到工作没饭吃,他们现在锦衣玉食根本想不到没饭吃的滋味。」 「可这就对吗?」潘冠霖说,「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呢?生活水平提高了,孩子却不懂事了。家长们那么辛苦,背着房贷车贷,他们双耳不闻窗外事儿,一心只想玩儿?」 宋家惠也忍不住感嘆:「父母都是靠知识改变命运从小地方来到国际大都市扎根的草根,孩子却都养成了富二代。真有家业继承吗?未必!这些傻孩子不知道,将来的好日子还得靠自己。」 「道理容易讲,可孩子就是孩子。等他们真正懂道理懂时候,最好懂学习时机都过去了。所以为了他们的两来,我现在哄着他们学,有错吗?」 潘冠霖说:「当然有错!商言为什么不尊重老师,不尊重家长,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把教师这两个字给抹黑了。你道理都懂,为什么不在学校里给孩子立好规矩。严师出高徒,我当初打学生手板,能把教鞭打折了,能把捣蛋鬼的手掌给打肿了。」 「打孩子手板?」潘喜柿一脸呵呵,「那有机会您再试试吧?还不得让学生家长把您给吃了。而且这叫体罚,学校也是不允许的!」 潘冠霖说:「我一心为学生问心无愧。像你这么搞,还是老师吗?你不能因为自己条件不够,削尖脑袋要转正,就成了一个为了保住工作的乞讨者!」 「乞讨者?」潘喜柿直接跳了起来,怒髮冲冠,居高临下地看着潘冠霖:「干嘛说得这么文邹邹的,你就直接说我只要饭的不就得了吗?」 这时,家门被打开了,潘心怡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三个人此时的情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满脸震惊。 潘心怡一一打过招唿后,回房间去。潘喜柿的眼睛一直盯着堂妹的一举一动,她有家门钥匙,鞋柜上的粉色兔头拖鞋是她专用的,不像自己脚上穿的是从酒店拿来的全新的一次性拖鞋,估计她走后就会扔进垃圾桶。 然后她又看到自己的母亲站起来,去厨房,然后很快对着回房间的堂妹喊道:「心怡啊,饭都是热的,你赶紧吃吧!」 潘喜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当听到宋家惠特意说了那句: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排骨蒸芋头。她怎么都觉得对方太刻意了。为了气她吗?她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潘喜柿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她站起身对父母说:「我和潘胜男已经说了,商言是我的学生,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教导他,助他成材。可是谁要是因为对我个人有偏见去毁掉我工作的机会,就是仇人,任何人都不例外。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句话。」 潘心怡走出来说:「喜柿姐,怎么我一来你就走了?我来新港之后,咱们还没好好聊聊呢。」 潘喜柿看了潘心怡一眼,一个字也不想应酬,径直地越过这个人,走出大门,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点。 月洒清辉,入目所见皆是寂寥。可换个角度望去,处处又都是万家灯火,一盏灯就是一副小团圆。潘喜柿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和小舅家的表妹都在姥姥家长大,在自己都心中,这个表妹就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要知道当年姥姥怕她的父母远在千里之外,独自留下一个一岁来的小孩子给他们照顾,万一有点差错,这个责任是负担不起的。 当时是小舅舅说会帮着老人照看,以后的日子里,人家也没有食言。就连小舅妈对她也很好,给表妹买零食时也会给潘喜柿买一份,对她非常友善,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总是对她高看一眼。 90年代国有企业改革,小舅妈下岗了,全家就靠着小舅微薄收入的度日,免不了还要接受姥姥和姥爷的接济。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普通人面前就是一座山,只能一家人互相扶持,度过难关。不仅是小舅,大舅家二姨家也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父母这儿都成了孩子们最后都避风港。 姥姥姥爷疼爱潘喜柿,但是老人家的资源不可能都给这个外孙女,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们还有更亲的人。 舅舅小姨们没结婚对她一个样,有了孩子对她又是一个样儿,如今结婚有了孩子遇到了经济困难,对她的态度越发不同了,毕竟老人的钱给她花得多了,给自己的孩子花得就会变少。但是小舅对她一直是包容和爱护的。 经济条件不是那么好,小舅也坚持带表妹去必胜客去过生日。在那个年代,必胜客还是个高消费的地方。 小舅和小舅妈好心的让同样在姥姥家生活的潘喜柿一起去吃必胜客。潘喜柿当时开心极了,对小舅和小舅妈也充满了感激之情,想着长大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带他们和姥姥姥爷一起去最贵的饭店。 必胜客的餐单远远比小舅和小舅妈想像得要贵。一份披萨,只够两个孩子吃的,舅舅和舅妈就光喝着不要钱的柠檬水,看着孩子们吃,可是比自己小岁的表妹是个大胃王,平时里没觉怎么样,如今见到好吃的披萨,顿时任性起来。指着食物问潘喜柿:「我爸妈都捨不得吃,我哥哥都没来,你为什么要和我抢?」 一份披萨只允许喜柿吃一角,而套餐里的鸡翅和薯条还有冰淇淋一口都不许潘喜柿子吃。平时的表妹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是过生日的人最大,小舅和小舅妈也不好过分阻止小寿星。 潘喜柿也很懂事的告诉大家,今天是表妹的生日,自己吃一块披萨就很开心了,今天来主要是替表妹庆祝都。 潘喜柿真的一点都不嫉妒表妹,因为从很小的生活姥姥就教给她知道,人家的父母对她再好也不是她的父母,要感恩但是更要有分寸和界限感。那时的潘喜柿不仅心中没有不高兴,还很庆幸有这样的小舅和小舅妈,否则她连必胜客都没有来过。 高一住校的时候,周六日要回姥姥家。可那时小舅家刚换了房子,在那个年代装修得很漂亮,她回家的公交车正好有一站就在小舅家的小区口。她忽有个想法,下车去路边的电话亭给小舅家打了过去,她想要再去看看小舅家的新房子,看看表妹漂亮的卧室,想要玩一下小舅家新买的音响。 表妹却在电话里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因为表妹姥姥家的姐姐周末来了,晚上她们要一起去看电影,亲戚们都给她家买了很多稳居的礼物,他们一堆人正在拆礼物。 潘喜柿那一刻觉得自己很尴尬,表妹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姐姐,她们并不是真正的亲姐妹,她却总想着一起长大关系不同凡响。姥姥姥姥的家是她的家但也是大舅、二姨、小舅的家,也是表哥表妹的家,但是大舅和小姨还有小舅以及表哥表妹的家永远不是她但家。 她的家在哪里呢? 走出父母漂亮的大房子,潘喜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去坐地铁了,打一辆专车犒劳自己。 回到小租屋,家里还是一片狼藉。潘喜柿耐心地收拾,用拖把把地拖得一尘不染,然后把物品一件件地摆放好。下午快递到家地鲜花还么有拆,一直到现在才有时,就算没有男朋友,她也会不定期送自己一大束鲜花。墙上地钟摆已经过了十一点钟,她开始给自己做晚饭。 自从有了地方落脚后,她就减少了自己吃外卖地次数,除非极其个别地时刻,其余都是她自己做饭吃。先从冰箱里拿出从超市里买地袋装酸菜,然后是冷冻地草鱼片,她要给自己做一份热乎乎地酸菜鱼。然后拿出 金针菇洗干净,用牛肉片包裹上,放在煎锅里,很快金针菇牛肉卷也做好了。米饭是一回家就放进了电饭煲,早已经蒸熟。铺着漂亮台布地餐桌上,两道菜一碗米饭,还有一杯酸奶,是主人地晚餐。 潘喜柿在香薰炉里点燃了一支安神地檀香,然后用小音响放一曲古筝《渔歌唱晚》,把声音调小,一边用餐一边静静地欣赏。她脑海中里想起爷爷生前同她说地话:「小喜柿啊,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啊,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想要吃地好吃地,那就一切都不是事儿。」 这时,微信上发来了潘心怡的留言:「喜柿姐,你今天为什么生气啊。大伯和大伯母什么也不肯和我说,还有你吃饭了吗?吃的什么,拍个照片给我看看好吧?我好想知道姐姐一个人吃饭都是什么情形的?」 潘喜柿看着桌上色香味俱佳的菜餚,要拍照片并且美图发过去让对方大跌眼镜吗?她根本没有这个需要,就让对方觉得自己饿着肚子在哭泣吧,如果这样能让潘心怡开心,她其实也不在意的。 古筝曲循环播放着,等潘喜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的目光注视着手机频幕,就算已经删除了联繫人,她也能认出那串号码都主人,这是范文宾打来的。难道还有心灵感应吗? 在一个在全世界看来都是悲伤的夜晚,前男友打电话来安抚她受伤的心灵?潘喜柿没有片刻犹豫,果断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扔到了沙发地角落里,让它离自己远远的。 多年前潘喜柿看过一段话:因为你从小缺爱,极度自卑,也极度渴望被爱。从小在你委屈的时候没有父亲为你出头,也没有母亲细心地开导,没有父亲为你撑腰壮胆,也没有母亲软语抚慰。 这些年你像野草一样坚强地给自己做避风港,辛苦又滚烫,外人只要稍微对你好一点儿,你就愿意倾尽所有,掏心掏肺。所以,这样的女孩很难过好一生。 潘喜柿非常反感这种腔调,如今的她在感情上不等待、不攀比、不自怜;在事业上不言败、不放弃、不将就,要做经济和情感都独立的现代女性,遇到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心情好就怼天怼地,心情不好就彻底远离。 人生很短暂,应该更好对享受生活,无论一生中身边来来往往有多少人,最后与之为伴的还是自己。而且她并不缺爱,小时候姥姥姥爷也很爱她,所以她始终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班里的纪律依旧乱七八糟,潘喜柿和商言不止一次地谈话交心,可是半大地小子,似乎性格很不稳定,一会儿把道理听明白了,能好几天,可用不了多久又管不住自己,或者荷尔蒙分泌过多,就非要跟老师对着干,有时明明不想气老师的,可是因为一句话,就变了性子。 但是同班级以往的状况相比,九年四班的学习氛围还是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哪怕是商言那几个依旧是调皮捣蛋,想学习的孩子似乎比以前多了不少。 尤其是李坤,他是商言在班上最好的朋友,但是明显能够感受到,这个孩子比商言要更重视学习,之前是因为学不会而放弃,如今班上的学习氛围好了不少,他也看得出班主任在极力地拉着班集体往前走,似乎自己也看到了希望。 下课潘喜柿总能看到李坤来办公室找各科老师请教问题的身影。潘喜柿心里高兴极了,她对李坤特别有信心,觉得坚持下去,这个孩子在期中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为什么潘喜柿如此看中这次期中成绩呢?因为新初三的孩子,在经歷了两年双减之后,其实在中考前大部分孩子的思想是松懈的,这次期中考试是他们中考前最好的练兵机会,如果取得了成绩上的进步,也会让很多孩子增加信心,迎接人生中第一次挑战。 这一天,潘西喜柿去带晚自习,刚刚走进教室门口,就看到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很多同学围在一起,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在打滚儿。攀喜柿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头皮一阵发紧,沖了过去。 今天四更哦,还不把月票给月月? 第15章 班里出事儿了 这一天,潘西喜柿去带晚自习,刚刚走进教室门口,就看到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很多同学围在一起,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在打滚儿。攀喜柿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头皮一阵发紧,沖了过去。 潘喜柿大声问:「怎么回事儿?」 商言赶紧说:「刚刚李坤在操场上摔了一跤,尚老师问他怎么样了,他自己说没事儿,可是刚回到教室就变成这样了,疼得满地打滚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等商言说完,潘喜柿就蹲在了李坤的面前,迅速地脱掉了孩子的球鞋和袜子,双手捧起了他的脚,仔细查,果然看到他的脚腕又红又肿。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凉油,在红肿的地方轻轻涂抹起来,一边轻轻涂抹一边说:「李坤你这孩子摔了跤怎么忍到教室才吭声,你是铁打的吗?真能忍真能扛,要是把这股子韧劲儿用到学习上,考上重点都没问题。崴脚忍着,你是缺心眼儿吧?」 一瞬间教室里安静得落髮可闻,疼痛难耐地李坤也停止了呻吟声。半大小子的臭球鞋和臭袜子,还有臭脚丫子撒发出来地味道,连他自己都嫌弃,别说在场都女生了,就是在场很多男同学都捂住来鼻子。 可是面前这个年轻的女老师她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根本不嫌弃,她脸上真挚的关切像一道圣洁的光晕,在她的面庞上盪开,此刻她的身后也像是长出了圣洁的翅膀。 李坤撇撇嘴,忽然就红了眼圈,他已经忘记了多久以来,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曾这样关心过自己,所有都任课老师都嫌弃他笨,嫌弃他们班的纪律差,家长刺儿,几乎所有人都同他们保持着距离。 校医很快赶到,在简单地处理后,学校把受伤的学生送到了医院。诊断后为中度骨折,需要静养。医生再三嘱咐,尤其是李坤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如果恢復不好,这个位置以后会比别人脆弱,剧烈运动再有意外,反覆骨折的可能性增大,那时可麻烦了。 潘喜柿对发生在李坤身上的这件事儿非常气愤,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教数学的尚云轩。 「尚老师,伱一个数学老师为什么要在下课之后带着我的学生们去踢球,你是不是太闲了?现在孩子不能参加期中考试,最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你要是对我个人有意见就冲着我个人来,别给我的学生找麻烦!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次考试对李坤来说有多重要?一旦他的学习状态应为这次骨折又回到解放前了,这个责任你负担得起吗?」 尚云轩见潘喜柿如此激动,他也干脆把心里都话一股脑地说出来:「潘老师,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你这个人有点偏激,不,是非常偏激。这是意外,我也感到非常内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们学了一天,适当的体育运动更容易让青春期的男孩子在学习上集中注意力,晚上不会失眠,甚至能增加多巴胺的分泌,获得好心情,屏蔽抑郁。」 潘喜柿气得嘴唇发青:「那你的意思,我还要感谢你?我真是谢谢您了!」 「我再说一次,这是意外!我们不能因为意外就因噎废食,男孩子运动是天性,整天坐在椅子上学习,一动不动啃课本,那样迟早是要出问题,出大问题的。」尚云轩说,「我听说你在孩子大课间和午休都时候也抽空默写,下课十分钟里还轮流叫同学去背课文,你有点过分了知不知道?」 潘喜柿大声说:「原来你真是针对我?」 尚云轩毫不避讳:「我确实心疼4班的学生,他们天性自由,被你这么管,我才想要多带他们踢几次球!」 潘喜柿忽然声音都哽咽了:「你知道我为了让这些孩子安静地坐下来学习,能让他们去办公室找我背书,为了能让他们在其他科目老师的课堂上,认真听讲,我做了多少努力吗?现在伤筋动骨一百天,期中考试都参加不了了,你这下满意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尚云轩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当面大声指责过,他对潘喜柿对教育方法也根本不贊同:「现在提倡素质教育,孩子们应该更多地释放天性,虽然今天地事情,我确实非常非常抱歉,也会想办法弥补,但是我仍旧坚持自己地观点。倒是你,孩子的午休时间你跑来占用,大课间你也跑来占用,任何副科只要有机会占用,你绝不会放过。孩子们不是机器人!」 潘喜柿说:「释放天性没有问题,可是这个班地孩子天性已经释放得很够了,可过去他们有没有得到别人地尊重?没有对不对?嘴上说着一视同仁,可有多少老师和家长已经把这个班同其他的班区分了三六九等。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学习最终地手段还是选拔,我想让孩子们的成绩好一点,能够得到更多的尊重,这样有错吗?」 代课老师的班级发生了学生摔伤腿的事情,这对潘喜柿的转正事宜特别不利。尤其是校方领略了无数次四班家长的敏感行为后,对这件事更为上头。 尚云轩真没想这么多,可这个时候却对潘喜柿真的心生愧疚了起来。他不了解潘喜柿的具体情况,但是一个本地姑娘却在外租房子住,尤其是敢租老妈这种房东的房子住的姑娘,一定是有故事的。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上午,李坤的妈妈就找到了学校。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在家长群里骂到了半夜,潘喜柿单独给她打电话不接,只得一迭声在班群里道歉。 开始有几个家长还帮着老师讲话,可后来也都被李坤的妈妈骂得狗血淋头,以至于都不敢吭声了,甚至还有很多家长是站在李坤妈妈这边的,要求班主任和学校全权负责。 还有的学生家长截屏发了朋友圈,很多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家长们因为孩子的事情无比气愤,也都在朋友圈声讨老师。 见了面,潘喜柿仔细地打量这位同学家长。李坤的妈妈和其他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比起来,看上去似乎更苍老一些。她身上的白体恤洗得已经发黄了,圆领变形袖子还有些破损。 蓝色的牛仔裤已经洗得发白,脚上的凉鞋与此时的天气格格不入。这样的外貌配上一副大嗓门,更比别人多了一份震慑力来,也更让潘喜柿的头皮发紧,这是一位看起来就不是很好打交道的家长。 「我儿子在学校摔坏的腿,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李坤妈妈跟着潘喜柿来到办公室,直接坐在了潘喜柿的桌子上,「现在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他上不了课,考不了试,如果影响了升学大事,你们谁能负责?今天如果我不能得到满意的答覆,我就不走了。」 潘喜柿作为班主任,再次向李坤地妈妈道歉,可是对方情绪非常激动,还是一定要追究这件事情的责任,还是要让学校作出保证。如果不同意,就接续在办公室闹。 甚至,李坤妈妈还觉得这次孩子摔伤了腿,是有的老师和同学故意针对自己的孩子,很有可能是故意的,因为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李坤就没少受老师的欺负,他是个老实孩子,就一直没有得到过公正的对待。 就在李坤妈妈来学校的时候,商言给好哥儿们打电话,可刚刚还能找到人,他只大概描述了一下情形,电话就被挂断了,再打已经关机。尚云轩下课后正往办公室走,就看到商言像个眉头地苍蝇到处乱撞。 「你是九年四班地商言吧?干什么呢在这儿转磨磨?」 商言看到尚云轩说:「李坤的妈妈在办公室发疯呢。昨天她在班群里就一直闹,昨天晚上李坤的情绪就特别不对,现在挂了我电话,不知道干什么呢,有点担心。」? 尚云轩说:「你为什么担心?他腿摔伤了,需要在家里静养。再说手机一进班不就得上交吗?你的手机怎么还在自己手里?拿来,没收!」 商言赶紧把手机放在身后,「尚老师,现在不是说手机问题的时候,我是真的担心李坤。」 尚云轩问:「怎么说?」 「尚老师您不知道,李坤的妈妈脑子有点那个儿,他们母子的关系最近本来就特别紧张,而且李坤因为母亲身体也不太好,一直忍着,昨天班群里那么一闹,他已经到临界点了,我真怕他自己在家出事儿。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了解他。我就想着,您能不能帮我跟潘老师说一声,给我写个借条,我去他家里看一下。」 「如果我不帮你呢?」尚云轩见商言不吭声,冷笑着说,「准备翻墙头逃课是吧?到时候李坤的事儿没解决,潘老师还得到处找你,你就给她惹事儿吧。」 商言低着头,眉头皱成了疙瘩,心口剧烈起伏着,明显是不服气。 「你好好上课,把李坤家打地址给我,我去看看!」 听到尚云轩说完这句话,商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问:「尚老师,您真的肯去一趟啊?」 尚云轩说:「人品如球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商言高兴得原地跳了起来。可是没过多久,商言在学校就收到了尚云轩的微信,说李家里没有人,李坤不见了。这下可坏了,李坤的妈妈还在没完没了,现在应该赶紧去找孩子才对。他不得许多,赶紧把事情告诉了潘喜事。 顿时,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九年四班发生了在校学生摔坏腿,因为这件事不能参加期末考试,如今学生又失踪了,作为班主任的潘喜柿肯定要但负全责,如果事情严重,不仅代课的工作到头,恐怕职业生涯也因此到头了。 老师们准备分头去找学生,甚至讨论要不要马上报警。李坤的妈妈情绪更加激动了。她大声在办公室里哭泣:「如果我家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们所有人同归于尽,谁也别置身事外。 孩子虽然是在家里找不到的,可就是因为你们才离家出走的。我们家孩子本来心思就重,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家原本就够难的了,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我可怎么活啊?」 老师们心想,你这个做家长的既然知道自己孩子心思重,为什么还要这么多事儿,如果你在家看着孩子,或者不採取这么激动的方式,孩子也不会因为丢人情绪失控。 第16章 看到了为孩子不顾一切的妈妈 就在这时,传达室的保安带来了拄着拐杖的李坤。他看到了校园群里发的视频,看到了自己老妈在老师面前发疯的样子,他拄着拐杖从家里来到了学校。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迸裂,献血渗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李坤看着母亲情绪激动的样子,自己也情绪失控了,发疯一样用拳头砸向墙壁。大声说:「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我讨厌一切,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上学了!」 李坤的妈妈见到儿子,整个人都像是获得了新生一样,可是听到孩子说讨厌她,要退学的时候,整个人彻底崩溃了:「你答应妈妈要出人头地,将来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要让看不起咱们母子的人都被我们踩在脚下,伱都忘了吗?」 「妈,你能不能回家,能不能别这样了,咱们先回家行吗?」 潘喜柿从没见过李坤激动成这个样子,拜託张主任安抚一下李坤的妈妈,自己轩扶着李坤去了没有人的会议室,尚云轩看着潘喜柿的背影,立刻跟了上去。 会议室里,潘喜柿没有说教,也没有批评只是对李坤说:「你坐在这里,一会儿乖乖跟老师重新去医院包扎,其余对事情全都交给潘老师。」 李坤哽咽着说:「潘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我妈妈身体不好,她也不是有意的,希望您能谅解她。」 潘喜柿对李坤说:「你妈妈只是想保护你,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也没有其他的方法,老师可以谅解,你也要谅解自己的妈妈,知道吗?」 李坤说:「潘老师你不生我妈妈的气吗?」 潘喜柿说:「在老师的立场上来看,你妈妈的做法确实有些过激,可是作为母亲,她肯为孩子出头,生怕孩子有一丝闪失,这说明她是很爱你的。」 李坤渐渐平静下来,望着潘老师离去对背影,眼圈又红了。尚云轩对李坤说:「你们潘老师为了你的腿,昨天刚把我数落了一大通,你今天又搞出这么一出来,她在领导那边就更不好交代了。男子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激动成这样?」 李坤出于对潘喜柿的信任,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面对着这位男老师他说:「我看到年级大群里有同学发的视频,我妈歇斯底里的样子在家我怎么都能忍,可是让同学们看到我受不了,也不想老妈给潘老师添麻烦。」 尚云轩说:「你知道同学们为什么会录视频发群里吗?」 李坤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因为他们想更多都人看到出丑现场,笑话人。」 尚云轩摇摇头:「你母亲今天的情绪确实有些过于激动,但是回头你去私下了解下,就现在你身边所有的学生,他们的父母哪一个在家没跟他们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多少家长因为教育孩子脑溢血,心脏病,在家给熊孩子逼成疯子一样,他们自己都知道的。你一个男子汉这么点儿承受能力都没有,可不行。」 「可他们都家长没有闹到学校!」 尚云轩板起脸来:「刚刚潘老师的话,你没有听进去吗?你的妈妈,虽然她的方式方法还有情绪管理确实有问题,但是如果你在学校受了任何的欺负和不公正的待遇,她可以不顾一起跑来保护你。这样的妈妈总比那些为了自己面子,把压力都压在孩子身上,让孩子独自承担都父母好。 我觉得你现在也不是小学生了,作为一个即将长大都男子汉,你应该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不是拘泥于这些小面子小情绪里。」 尚云轩说:「尚老师你说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用脑袋想想,自己身边都同学在家被父母教训的场景会是什么样子,有些人看到视频不是笑而是感同身受,至于那些笑的人就让他们大声的笑吧,反正你又不是没有笑过别人,踢球时,那谁尿了裤子,你们几个见面叫笑话人家,别以为我不知道!」 尚云轩和校医一起送李坤去了医院包扎,然后亲自把他送回了家。等他从校外回来的时候,潘喜柿在和李坤的妈妈的沟通已经接近了尾声,这位家长的情绪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远远地看着潘喜柿和家长沟通地时候是非常有耐心地,眉眼是恬淡的,仿佛同自己认识的那个女老师是两个人一样。 潘喜柿慢声细语地对家长说:「李坤妈妈,我虽然是教语文的,但是我以前在机构里除了语文还教初中的英语。 我会抓放学的时间去给李坤单独讲课上的内容。绝不让孩子因为养伤期间,把成绩给落下了。然后期中考试,我找个时间单独去家里给孩子监考,让他掌握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您看这样行吗?」 李坤妈妈犹豫着不决,似乎一直拿不定主意,甚至还在担忧着什么。尚云轩立刻走过来,接着潘喜柿的话说:「我是教数学的,李坤就是因为我带着孩子们踢球才意外摔伤的,我可以和尚老师一起到家里给孩子讲课,一直到他的腿伤痊癒可以正常上学为止。」 李坤妈妈听到这句话,眼珠子又立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带我儿子踢球的老师,你是不是故意的?」 尚云轩说:「这件事情真的非常抱歉,我是数学老师尚云轩,如果您有任何愤怒都可以沖我来,毕竟我是直接都责任人。请不要在为难潘老师。」 潘喜柿本来以为李坤妈妈会因为尚云轩这句话再度『爆炸』,可没想到这位家长忽然口气一变,从愤怒变成了惊喜:「你就是年级最优秀地那位数学老师,尚老师?」 潘喜柿的嘴巴成了o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尚云轩毫不犹豫地否认说:「我们学校的每一位老师都非常都优秀。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要追究责任,我就是最该负责都那个。无论我是不是李坤同学都任课老师我都要负责到底。」 李坤妈妈立刻说:「尚老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返回啊!」 尚云轩说:我虽然没有教过四班,可是我和四班的孩子很熟,您可以问问他们,我有没有说话不算话过,答应过任何一位学生都事儿从来没有食言过。」 李坤妈妈说:「别的我不管,反正你方才说得这句给我儿子补习的话一定得算数!」 「您放心,李坤同学在家养腿伤不能上课的这段时间,数学就包在我身上了!」 李坤妈妈立刻站起来,满眼感激地对李坤妈妈说:「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食言。」 潘喜柿在一旁看着尚云轩和李坤妈妈,头顶划过三条黑线,几只乌鸦展翅高飞。她废了这么大的劲儿,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也比不了尚云轩的几句话,原来这就是「名师」和代课老师的区别?真是不得不不屈服于现实啊! 可就在潘喜柿怀疑人生的时候,刚刚和她一起走到校门口的李坤妈妈候,这位家长悄声问道:「潘老师,今天到事情,你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吧?」 潘喜柿先是因为家长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愣了一下,然后思索了一下说:「今天这个事情确实是一场乌龙。我们作为老师觉得非常委屈,学校也很震惊,如果家长都这样对老师有着防备之心,不问青红皂白,一点事情就来学校闹事儿。 这不仅影响了正常的教学工作,也对孩子的身心健康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同时师生之间,家长与学校之间如果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关系,这对我们整个教育工作都是致命的打击,最终受害的还是孩子。」 李坤妈妈说:「大道理我都知道,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希望你能理解作为一个妈妈,看到好好的孩子去了学校,然后被送进了医院时的心情,我们家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非常没有安全感,忍不住多想。」 潘喜柿说:「我理解的,现在家长的生活压力大,心情焦虑,很多家庭生活的重心都是孩子,对孩子的事情也就格外敏感。 我们作为老师,不能用最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家长,我们也永远不应该低估一个母亲的愤怒,而且我也非常羡慕李坤能有一个为了他不顾一切的母亲。至少我个人只会对您的做法感到头疼,但是对于您身为一个母亲的做法不会反感。」 李坤妈妈点点头,瞬间又红了眼圈。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就这一个孩子,孩子就是我的全部,咱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没门没路,两眼一抹黑,除了来找学校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是怕自己的孩子被欺负了去,万一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我们这样的家庭可是遭不住的。」 「这点您不用担心,我跟您保证,孩子在我的班级里,一样都能得到公平公正都对待。李坤都事情只是意外,我们感到非常抱歉,您真的不用多虑。」 送走了李坤的妈妈,尚云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觉得遇到这么难缠的家长,还真是心有余悸。要是所有的家长都像李坤妈妈一样,这以后确实不敢带孩子们运动了,把孩子都圈在教室里最安全,也不用担心家长来学校闹事儿了。 潘喜柿却说:「其实,我觉站在老师都立场上处理李坤妈妈这样都事情,确实棘手,可是从心里来说,我一点都不反感李坤妈妈。当着李坤妈妈都面我这么说,背着她我也这么说。」 尚云轩说:「这样的话我也说给李坤了,可是你真喜欢这样的家长?潘老师,你这是为了反对我而反对我吧?」 潘喜柿说:「老师怕不讲理的家长这是人之常情,可是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受到伤害,尤其是家庭条件不那么优渥的父母,他们能保护孩子的方式也只有这样了,这样是人之常情。我阐述自己的观点,跟你有什么关系?尚老师,你真是我见过最自恋的人了。」 望着潘喜柿离去的背影,尚云轩一头雾水,根本理解不了她究竟说得是什么意思。 潘喜柿今天选择步行回家,两边的树木开始变黄飘落。冬天马上就要到了。一首诗这样写道,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每次想起这句诗,她总是会把后半句理解为父母的爱。 人们常说,在这世界上只有父爱和母爱是不求回报,与生俱来的。无论孩子犯了什么样的错,在父母的眼里她(他)依然是他们的孩子,有一个小故事说,一个80几岁的老母亲步行几千里录,背着麻袋从偏远的农村一步一步走到城市的监狱里看望自己的儿子。别人眼中的犯人在妈妈眼里也还是儿子。 这些潘喜柿虽然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体会过,可是在身边人身上却看得太多了,她发自内心地羡慕。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在学校里一直被前后桌的几个男生嘲笑。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了了,有些人不打回去,他们永远不知道你的厉害。一个女生和班里的男同学打架。 老师当即就给家长打电话。那一阵姥姥的身体不好,万般无奈之下,潘喜柿把父母家的电话给了老师。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母亲和二姐在家,因为二姐得了馋胃炎一直上吐下泻,宋家惠直接对老师说,都是潘喜柿不对,让她跟同学道歉,她没时间管这些事。 那是青春期的潘喜柿或者是少女时代的潘喜柿第一次需要父母的帮助,可以就这么在失望中落幕了。 小舅家的表妹在大学期间遭遇男同学咸猪手,回家后委屈哭闹,最终还是选择向父母和哥哥敞开心扉。小舅和儿子一起跑到学校里把肇事的男生狠狠地揍了一顿,并且找到校领导要让这个男生受到处分,甚至被退学,否则就在学校的门口挂横幅,或者闹到学校的上级领导单位去。 学校让男生写检查道歉,说实话也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当作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去处理,毕竟没有造成非常严重的事实。这种事情无论是在大学还是在社会上都是常见的。 学校公开通报批评,让学生写书面检查,统治家长,已经可以了,还到不了给予处分的严重程度。可是小舅却是不依不饶,他对老师和领导说,对于你们来说这也许不是一个天大的事情,但是我家孩子出一点问题,对我们整个家来说,就是天大的问题。对一个父亲来说,女儿少一根汗毛,都是不允许的,也是绝不能接受的。 后来在小舅的不依不饶之下,校方继续调查,发现这个男孩子在自习室里不止一次地骚扰尾随女同学,很多女生不好意思跟家长提起,也羞于跟同学提起,就这么忍了下来,选择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晚上少去自习室。最终给予了这个傢伙处分,一些受过骚扰的女生也敢于和身边人倾诉,一些女生的男朋友们纷纷出拳教训他,这个人自己主动退学了。以后这样的人想要再做这样的坏事儿,就会好好想一想后果。 潘喜柿从小到大成长的过程中,从来没有人替她出过头,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学吃亏学让人,一份厚道一份福。这样的教育没有错,也比较符合中国传统教育,可是未成年时,需要有家长作为坚强的后盾。 在她还没有形成人生观的时候,在外面和其他人发生了矛盾,她被养成的习惯就是息事宁人,遇事不敢据理力争,如果对方主动道歉,那就是天大的事儿也应该选择立刻说没关系。老实懂事儿是长辈给她贴的标籤,遇到好吃的好玩的都应该先让给其他人来显示自己都教养。 遇到对方的挑衅应该选择放低姿态来缓和矛盾,甚至遇到偏袒自己的人同自己有矛盾的人发生争执,也先想着要讨好欺负自己的人,就是不想有任何矛盾,不要给任何人添麻烦,哪怕自己受委屈,甚至让向着自己的人受委屈也无所谓。 可后来潘喜柿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阅歷的增长,她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委屈自己并不能让世界更美好,甚至只会模煳善恶的边界,自己不会活得快乐,甚至会让人生更加糟糕。 而她用了那么多时间才明白的道理,其实只需要父亲的一记拳头,或者是母亲在人前一次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为什么要反感一个一心一意为自己孩子的母亲,她欣赏、羡慕、还替学生感到高兴,哪怕那个未成年的男孩子还在责怪自己的母亲,让他在同学面前出了丑。 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抱怨的东西,也许是很多人嚮往却得不到的。至少她,作为一个老师不会因为觉得棘手就会去反感一个替还在出头的母亲。 这些感受,恐怕没人能够理解,所以尚云轩觉得自己口是心非也很正常。 第17章 教育成了大人宣洩的出口 李坤看到两位老师上门,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青春期的孩子已经很有自尊心了,之前母亲闹去学校,他到现在心情还没有调整好,如今又让老师们看到自己家庭的窘态,他顿时无所适从。潘喜柿一眼就明白了李坤的心理活动。 当年中学老师去家里家访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心理活动。姥姥姥爷本身的经济条件不错,可是儿女多冤家多,自从舅舅和小姨们下岗后,经常搬来父母家居住,蹭吃蹭喝。 所以本来还算大的房子总是拥挤不堪,再加上小孩子多,房子被损坏得也越来越厉害,卫生也需要时刻去搞,稍不留神就一地狼藉。 尤其是她后来就睡在客厅里,根本就没有专门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学习空间,可能老师根本看不到这一点,但是她内心确实诚惶诚恐的,生怕自己的窘境被全班人都发现。 李坤显然不是生活在大家庭里,而且是多年后的今天,但是看起来确实有些落魄。他家里住得是很多年前的旧房子,房屋面积不大,看起来只是一个一室一厅,这其实都不是问题,最主要是杂乱无章,到处都是灰尘,厨房和客厅里的垃圾桶满满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潘喜柿看着李坤急得要拄着拐杖打扫卫生,赶忙说:「你别动啊,我来打扫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听讲。」 李坤低着头不好意思直视两位老师动眼睛,他低声说:「都是我不好,给老师们添麻烦了。我妈现在更年期,有时控制不住自己动情绪,我替她跟你们道歉。」 尚云轩说:「初高中老师遇到到更年期家长不要太多了,尤其是青春期遇到更年期,那接连不断到矛盾冲突叫一个酸爽。伱不用来安慰我们,我们倒是很关心你这样的小孩子。」 尚云轩好像因为这句话轻松了一些,红着脸说:「我不是小孩子了。还有就是以后视频上课就行,真不用往我家来,我觉得也不是特别方便。」 「就你之前的那个成绩还上视频课?尚云轩故意说,「面授都搞不定还要函授,你快心疼心疼老师们吧,隔着电脑讲课,然后学生听不懂,老师更抓狂。」 尚云轩和孩子聊天的时候,潘喜柿已经把客厅的地面扫干净了,找到了新的垃圾袋换掉了厨房和客厅的,彻底消灭了『污染源』。 而且还把餐桌『开闢』了出来,成为了可以上课的地点。现在学生们都家庭状况和他们那时可谓大相迳庭。 她上初中都时候,家家户户的差距似乎还没有现在这么大,顶多就是谁比谁家多一间卧室,家具高档一些,布置得漂亮一些。 可现在同一个班级,有的学生住在别墅里,有的学生住廉租房,有的学生住核心地段优质小区的高档大平层,也有还在住40年的老破小。有时他们眼中老师和同学对这些物质条件的反应,对青春期敏感的孩子也会造成一种伤害。 尚云轩看着李坤家里像变戏法儿似的转变,满眼的不敢置信。潘喜柿对李坤说:「你家的厨房比老师家大,其余格局差不多,所以收拾起来还是很轻车熟路的。不过老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什么家务都做的。等你腿好了,要帮妈妈分担家务知道吗?」 李坤点点头,像是在思考者什么。尚云轩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李坤说:「你爸妈六日也上班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妈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我爸.」李坤停顿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我爸经常出差,在家地时候不多。」 「这跟商言家的情况差不多对吧?」潘喜柿问李坤。 李坤立刻认真地点点头:「对,我爸和商言的爸爸一样,经常不在家。」 潘喜柿赶忙打断尚云轩接下来地提问说:「时间不早了,您先开始上课吧,我判一下今天孩子们都卷子。您下课后告诉我一声。」 来的时候,潘喜柿和尚云轩是寸劲儿赶了一个前后脚儿,回去的时候,潘喜柿特意叫住了他。 尚云轩对潘喜柿说:「我还有事儿,潘老师要是有事情,就上车说吧!」 潘喜柿没有拒绝用最快的速度上了车,她也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尚老师,你和四班的孩子很熟,但请不要把李坤的家庭情况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尚云轩深吸了一口气说:「潘老师,按道理说,我有幸参加了您的入职测评,您还是我家房子的租户。遵照我以前对人生经验,我们彼此应该是有缘的人应该能成为和谐的同事关系,甚至比较不错的朋友。而现在我已经正式申请教三四五班的数学课,我们以后也会有更多打交道的地方,可你真是我见过最别扭的人,是我生平第一次遇见过不知道该如何打交道的人。」 潘喜柿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尚老师,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李坤父母之间的关系可能不是特别的理想。还有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家的情形也很奇怪。在我看来即便是是单亲家庭,只要这个家里有妈妈,卫生状况也不会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尤其是家长在知道老师来的前提下,而且你看李坤的的体型和神态都不像是心里特别健康的孩子。」 尚云轩皱着眉头问道:「人家孩子就是瘦一点儿。言谈间看着不是那么自信,让你说得也太严重来吧!再说了,我在你心中就是个大嘴巴,八卦男?你去学校里打听一下我的人品好不好?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过你,在你心中我好像就是个地雷,必须远离,生怕一脚给趟平了,最好有多远跑多远!」 潘喜柿本来一脸严肃,忽然就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他在她心目中确实一直以来都是个地雷一样的存在,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是怎么被他精准发现的呢? 看到潘喜柿笑了,尚云轩更生气了,脚踩油门,气唿唿地上路。 「我打听过了!大家都说尚云轩老师教学能力非常强,是我们年级乃至学校不可多得的优秀老师,不仅是个大嘴巴,还是个话痨。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如果不提醒您,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危险。」潘喜柿实话实说。 尚云轩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被这位女老师的话给噎死。 潘喜柿又说:「而且,我这么讲也不是没有依据的,我是国家二级心理师,我大学修的是双学位,期中一个就是心理健康。那天李坤妈妈去学校时的情绪你也看到了,她看上去非常偏执,控制欲极强,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李坤在家庭生活这个环节上,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如果李坤的妈妈和爸爸离婚的话,他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在某种程度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会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爸爸。没有爸爸的男孩子在青春期有时是会自卑的,毕竟学校里一些男同学就会欺负没有爸爸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 说完,她就示意他停车。 尚云轩对着她的背影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尚云轩看着潘喜柿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一路上都在想着她刚刚说的话,正想着,忽然天降大雨,天气预报本来就报今天有雨,他愣了一下,调转车头去刚刚下车地方寻找某人。 可一抬眼就看到了潘喜柿撑着伞,从容不迫地走向了地铁站,本来他以为她就被淋成落汤鸡,可没想人家早有准备,似乎还很享受在雨中撑伞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多余了! 之前的月考成绩出结果了。老师们发成绩的时候不发姓名,只发学号。可就是这样也有很多家长投诉,说自己的孩子成绩不好,哪怕是学号也会伤害孩子的自尊心。 但是小学六年,初一初二都可以顾及孩子都承受力,不提成绩这个事情,可是面对着中考和未来的高考还有以后的考研等等独木桥,一点都不接触排名这个事情,要靠孩子自己构建小宇宙来塑造承受力吗? 就算平稳度过了学生时代,到了社会上找工作,面试官可不会考虑你的心情,录取就是录取,不录取就是不录取。哪怕你自己开公司,经营不善倒闭的时候,也不会考虑你的心情。 还有一些潜伏在家长群里的家长,他们平时并不参与到学生的学习和生活的教育事宜中来,只有在群里看到孩子成绩的时候忽然『诈尸』,成为影响家庭和睦的不良因素。 商学海就是其中之一,上次商言离家出走事件发生之后,他与妻子和岳父岳母都表面了观点。一直憋着劲儿看儿子都最新成绩呢。 年过四十,中年男人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了,商学海好几个同事家里的孩子学习就很好,一个老爹也是满世界飞,儿子自己学习有方法,直接上了新港最有名的高中。一个同事的孩子也不怎么吭声,高考直接去了清华。 大人在事业上遇到困难的时候,看看家长群里孩子被表扬或者成绩名列前茅也能汲取力量一扫疲惫,可再看他的儿子,这就是一个讨债鬼。这也成了他宣洩压力的一个出口。 自从知道了儿子商言有可能大概率上不了高中去念职业学校这个事情,商学海就加大了对儿子学校家长群的监控力度,只要有任何关于成绩上的事宜都会向潘胜男兴师问罪。这次月考检测都成绩虽然只有abcd几个成绩,但是商言的d还是深深刺激到了商学海。 「上次离家出走,我忍着他,你们教育的好,我让你们教育。可是你看看这过去多久了,不但成绩没有提升上去,月考又是一塌煳涂,眼睛还近视了。回头我下次见着,是不是本来好好的孩子,成了近视眼和小罗锅,这就是你的教育水平?」 第18章 诈尸型教育像个家庭炸弹 潘胜男和商学海在电话里根本沟通不了,干脆关机,直接不理这个『神经病』。可是商学海哪能善罢甘休,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潘冠霖。 潘冠霖也看到了班群里商言的成绩,虽然只是一次小考,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才能真实全面的检测到孩子开学以来的学习状况。 可如今也让老两口充满了挫败感。潘冠霖在电话里向女婿回报这段时间外孙的状态时,竟然没了底气,只能说看不久之后的期中成绩。 挂掉电话,潘冠霖心里别提多不舒服了:「这给他们看孩子,付出这么多辛苦,总像欠他们的一样了!」 宋家惠安慰老伴儿说:「你现在说这个也没用,要不然从一开始就别管,既然管了,就下不了这贼船了,只能撸起袖子加油干,把孩子教育成才这些问题也就全都不是问题了。」 潘冠霖说:「可我心里就是不痛快!」 「咱们本来就干了一辈子老师,回新港下岗那段日子没得老师当,不是也把你难受坏了?教育人家孩子是教育,教育自己家的孩子更是义不容辞,别想那么多了,就说以后怎么办吧!」 「这个近视问题和学习问题是一回事儿。」宋家惠说,「你大闺女早就跟咱们说过一万回了。控制住手机和电子产品,就是掌握了孩子的未来。否则,孩子要是被电子产品控制住了,这也就没啥未来了。」 潘冠霖无辜地说:「我控制了啊,严格限制游戏时间和微信聊天的时间。」 宋家惠嘆了口气:「可伱看看你大闺女截图过来的商言手机使用时间,还是五六个小时。」 潘冠霖说:「你也别给我看,我也看不懂,这电子产品怎么控制,装了什么软体,我一点也不明白。可我更不明白的是,他平时在学校里上课,回家一共才多长时间啊?竟然手机使用时间要五六个小时?」 宋家惠说:「现在交作业都是用手机啊,还有留作业也是用手机。有时小测验也是用手机,谁知道商言是在学习还是在玩儿。反正要是这一晚上,我暗自里数着,手机虽然在大人这儿,他一会儿一要一晚上怎么也得要十几次,大人一不留神忘了找他要,他也就不上交了。」 潘冠霖嘆气:「这哪是学习?跟警察抓小偷似的。这个电子产品必须得上交,需要用得时候我就坐在他旁边儿盯着,不然期中再考个大揭锅,这不崴泥了吗?」 宋家惠说:「你坐旁边商言能同意,还有你坐旁边又有什么用呢?」 潘冠霖一锤定音:「至少从现在到期中考试不能再打游戏了!」 商言放学回到姥姥姥爷家,就听到了噩耗,他本能地反对:「凭什么?」 潘冠霖说:「就凭你现在什么都不会!」 「不打游戏就会做题了?」商言反问。 潘冠霖告诉大外孙:「你现在这个时候正值一生的关键期,反正游戏就是不许再打,学习累了多睡会儿觉还是好都呢。以后有都是机会玩儿,现在最重要都就是学习。」 商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姥爷,您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同意,但是你们能不能也听听我的心声?」 潘冠霖点点头:「你说吧!」 商言说:「以前在家里,我觉得你对我最好了,第二位是我姥姥。因为我姥姥有时管我的时候,你还向着我呢。可是现在,你比我妈还不信任我,写作业都得坐在我旁边儿,我在学校累了一天,回到家还得被这么对待,我这心里迟早得出问题。」 潘冠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的大外孙子啊,你也知道姥爷是最疼你的一个,可是你不好好学习,将来没有出路,到了社会上没人惯着你啊。姥爷骂你一句,或者听别人骂你一句,姥爷的心在滴血啊。就是你妈管你,姥爷都心里不好受啊。」 「姥爷,你信任我吗?」 「姥爷一直都是最信任你的,可你干的事儿,让姥爷再信任你,那不就是害了你吗?」 「那你别在我身边看着我学习了,给我一点空间,我保证好好学习。如果您同意,我就可以把游戏戒了。」 潘冠霖说:「你说这个建议,姥爷还真想同意。你妈和你二姨小时候,我就是完全信任她们,她们也从来不煳弄家长。这样我和你姥姥可以安心工作,她们也学有所成,各不耽误。」 「姥爷,我跟你说啊。我妈就是不信任我,所以我才特别叛逆。其实她只要相信我,我根本不会乱来。这样,你把我手机拿走,我用的时候再找你要。然后我就关上门,自己学习。您看行吗?」 「成交!」 晚上的时候,潘冠霖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美滋滋地对宋家惠说,「之前胜男非让我按照她微信发给我的内容,一项一项盯着商言学习。我就说嘛,她们小时候哪有这么费劲,我也是盯得真是力不从心。」 宋家惠说:「他自己关着门,在里面能认真学习吗?」 潘冠霖说:「咱们屋子里一没电视,二没手机,三没有乱七八糟的书籍和pad,他又不傻,不学习在里面睡觉,回家让他妈看着他学?」 第二天潘胜男就发现了端倪,商言作业都没写,连必须签字都卷子都找不到了,而且回到家之后比平时更加暴躁,问一句就说不信任他,站在沙发上暴跳如雷。 潘冠霖一头雾水,手机是把商言送回家后,他亲自交到大闺女手里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前面有商言离家出走,又有商学海不定时的兴师问罪,再想到大闺女的婚姻,他和宋家惠这对老夫妻真是要神经衰弱了。 潘喜柿发现商言的学习状态越来越差。她把他叫到叫到办公室,直接开门见山说:「你有两个手机的事情,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商言望着潘喜柿,像是一下子被按住了死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幸亏我是你的班主任,也实在是不想去你妈和你姥爷面前打你的小报告。我和你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儿,你被他们发现了,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作业情况,估计离倒霉也不远了。」 商言说:「你一直都知道我有两个手机?」 「我也是刚知道的,要是早知道还能纵容你到现在?」 商言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准备告诉我妈和我姥爷跟姥姥了,可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潘喜柿说:「我现在是不准备告诉他们,但是你这个学习状况,他们很快就要跟我来兴师问罪的。到那时,我就是想帮你隐瞒也找不到别的藉口。你总不会自私到,要我自己承担一切吧?」 商言低下头见四周无人,低声说:「小姨,你不出卖我,我也不会故意害你被骂的。」 「男子汉最好说话算话。」潘喜柿说,「你看最近李坤的学习状态就比你好很多,还有班里很多同学的学习势头也上来了,就只有你,底子并不是多差,还有一年的时间,想要赶上来还是有机会的。」 「我也想好好学,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 「别说你管不住自己,就是我手机在身边,也要不时看几眼。」潘喜柿说,「你今天把两个手机都给我,然后下学后,我再还给你,你找个地方把第二个手机放起来,别让家里人知道,这事儿就过去了。否则最后你没考上高中,家里人也饶不了我,你自己也不可能开学,都是输家,何必呢?」 「道理我都懂,就按照你说都办吧!」商言掏出手机,默默递给了潘喜柿。他也不傻,姥姥家这边的人对小姨并不友善,小姨对班里的同学都很好,她自己在工作上也挺不容易的,他之前带头捣蛋,小姨并没有拿出长辈的身份来镇压他,而是专心做自己的事情,让他看着办。他也是有良心的,她是不是真心对同学们好,他看得出来。 「以后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吗?」 商言老老实实地说:「我知道了,我和李坤一起好好学习。」 「知道就好,否则等人家腿伤养好了,回学校上课跟你都没有共同话题。而且我了解到他家的情况后,再发现你带坏人家,我可是不依的,到时可别怪我不管不顾。做缺德的事情,小孩子也不能被原谅。」 「嗯!」 商言真的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了,他也不是混子,就认同自己当个真学渣,之前他和小姨在班里叫板,那时他以为自己是在为班级生声张正义。可现在小姨把班集体带得很好,他怎么还能做『害群之马』?他下定决心,今晚回到家就把第二个手机彻底放起来。 潘胜男在电话里和老爸对昨晚商言的作业情况进行了详细的汇报,这让老人家的血压又升高了不少。每天班级的微信群里都会通报每天的作业,潘胜男在睡觉前,无论多晚都会抽空检查一下儿子的作业有没有完成。 她本身是教英语的,商言的英语在所有科目里还是不错的,但是昨天英语作业也一塌煳涂。 回到家,商言就看到姥爷面沉似水地坐在那里,姥姥也用责备地目光看着他。笑笑在儿童餐椅里吃东西,要不是冲着小表妹,怕会惹小孩子哭,他真想发作了。肯定是老妈又给姥爷和姥姥打小报告了,整天这样有意思吗? 果然潘冠霖又对着大外孙一通说教。商言根本听不进去,也根本不当回事儿,把门一关,把这些烦人的事情都屏蔽在外,饭都不想吃了。潘冠霖想要辅导作业,得三催四请地才能叫开门。 商言在学校里下定决心,可这会儿被姥爷这种监视型教育搞得不厌其烦,一会儿喝水,一会儿上厕所,屁股底下像是长了钉子根本坐不住。可潘冠霖也先不住了,趁着大外孙去上厕所的功夫,火速翻了一遍他的书包。 「姥爷,你又干什么呢?」商言好像心有感应一样,裤子都没提利索就急吼吼地跑了过来,「我跟你说过,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翻我书包,我可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什么?」潘冠霖都血压又蹭蹭地升高,「我说过,你要是再说谎,我就打你小子,你不是爱离家出走吗?我就锁你在屋子里。」 「我说什么慌了?」商言底气不足。 潘冠霖从书包的夹层里摸出了另外一个手机,大声质问他:「这个手机是哪来的,谁给你买的,你哪来的钱?是不是你偷的?」 商言见到自己大秘密被发现了,还被搜个正着,本来有些心虚,可现在也怒髮冲冠,恼羞成怒了。 「你这个苹果手机好几千,他给你好几千让你自己花?你才多大,这么多钱应该放在你妈妈那里,有需要的时候跟她申请,自己护花乱花,早晚要出事儿。」潘冠霖找到了问题的重点,「你说你是不是也跟手机新闻里说的那样,游戏充值,给主播打赏?」 「商学海给我的钱,就是我的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违法,警察都管不着。」 潘冠霖说:「你未成年,打赏主播就是违法。」 「既然判定我违法,为什么警察没来抓我啊?」 「这么说,你真的干这些事儿了?」 商言说:「你要是能拿出证据来,我就承认,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我就不承认。你随便吧!」 「我拿不出证据!我现在郑重地通知你,以后上学不许带手机。两个手机我都没收了。游戏不许再打,篮球和架子鼓也不许再玩,给我好好学习。」 商言说:「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潘冠霖说:「你没有权利不同意?你现在什么都依靠家里,大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全是为了你好。你只要服从就行了。我天天早上去买早点,看到上学都孩子有都过马路甚至骑自行车还看手机,当时我就想,给你们拿手机是怕遇到危险联繫不上家长,不能报警保护自己,可我那时就觉得,这个手机才是最大都危险。」 电子产品都被收走了,商言听知道家里这是铁了心不让自己玩游戏了,篮球也不让打了,架子鼓也收起来了,他直接躺在了沙发上。他不是装的,也不是故意气姥姥姥爷,他是真觉得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活力,人生都没了意义。 第19章 他们也是你的父母 李坤的学习状态越来越好,别看没有来学校上课,但是作业的完成情况,明眼都能看到一天比一天进步。接下来几天,潘喜柿发现商言的学习状态又一夜回到了解放前,甚至比她刚接班的时候情况更糟糕了。再找商言,孩子同样也躲着她,就算面对面的沟通,也变成了锯嘴的葫芦,什么话也不愿意同潘喜柿说了。 无奈之下,潘喜柿私下里找到潘胜男,询问商言的情况。潘胜男本来就心烦意乱,商学海私下里为了搞好父子关系,没少给商言零用钱,这个钱谁也不知道,就酿成了大祸。这个男人怪罪她没有把孩子教育好,可自己和父母竭尽全力教育孩子,都被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她淡淡地说:「他有两个手机,被姥爷发现了,现在摆烂破罐破摔。」 潘喜柿说:「这个我知道,他已经跟我保证,把手机自己放起来,不会再打游戏了。还有你和商学海之间的问题,能不能不要影响到孩子。教育讲得是家校统一,你这个连家庭内部都各自为政,这孩子能好得了吗?」 潘胜男沉下脸来:「你知道商言有两部手机,故意不管,诚信气坏爸妈是吧?他自己收起来,他要是有那个自制力,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有我自己婚姻都事情,用不着伱来指手画脚。快三十都人来管好你自己吧!」 「商言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父母离婚,成绩一泻千里,现在我用了好多办法,才刚刚让这孩子对学习重新有了兴趣。商言这样幼稚又急躁对性格,你和商学海的婚姻问题迟早会彻底影响孩子,搞不好就会误入歧途。」 潘胜男听潘喜柿来评价自己的婚姻生活,情绪已经越过事情本身:「你是不是幸灾乐祸很高兴啊?我知道你对我们全家都有意见,你是不是就盼着我们不好啊?你是商言对班主任,我就没见过哪个班主任还对学生父母的婚姻指手画脚的。」 潘喜柿见潘胜男说起往事,也顿时激动起来了:「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父母从来都是一个只注重成绩,把孩子当工具人的「黄世仁」。 「潘喜柿我告诉你。我的父母是天下最好的父母,你要是再敢说他们一个不字,小心我跟你翻脸。」 「天下最好的父母?」潘喜柿忽然眼圈就红了,「也许他们对你们是天下最好的父母,可对我来说是最不负责任的父母。高中以前,他们无论是书信还是为数不多的见面,都只和我说成绩,每次都像是地主收租,像是法官宣判,仿佛我和见面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看成绩单。」 「那是父母从小对你寄予厚望。」潘胜男说,「你现在也是老师了,应该明白他们的心。他们也只是希望你有出息。」 潘喜柿冷笑:「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高中考到了垫底的高中,不适应里面的学习环境,经常被同学欺负再加上学习压力大,我得了抑郁症,你知道吗?」 潘胜男愣了一下,一时语塞。她只知道自己一家四口刚刚来到新港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直以为潘喜柿在姥姥家受尽优待,根本不知道还会发生这些事情。 「姥姥姥爷待我极好,但是很多需要父母做的事情,他们也替代不了。得了抑郁症,可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也每况愈下,根本无暇顾及我,他们疼爱我的方式就是每个月多给我100块生活费,让我买零食吃。他们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抑郁症,我也不可能再给疼爱我的老人添堵。我只能把希望寄託给自己的父母,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和我血缘关系最近的人。 可是他们一次一次地让我失望,不仅不关心我,每次都只会往我的伤口上撒盐,把我说得一文不值,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人。我所有的价值就只是考上重点大学。如果我考不上就是家庭的另类,就是给他们抹黑。他们对我只有要求,没有爱。我高中的成绩越来越差,还沦落到了復读的地步,他们对我的批评越来越多,甚至上升到了人格的侮辱。 潘胜男说:「你不要怪爸妈,当时姥姥和姥爷对他们太过苛刻,全家明明最孝顺的人是妈妈,可是最受气的也是妈妈。妈妈就是为了小舅才上山下乡的,因为她如果不去内蒙,下乡的就是二姨或者小舅。二姨撒泼打滚坚决不去,小舅是姥姥的命根子,咱妈怕姥姥和姥爷难过,她才选择牺牲了自己。下乡后,人家都是家里给孩子寄钱寄东西,咱妈却省吃俭用把工资寄回家一部分,可是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姥姥姥爷却把他们赶出了家门。他们是和父母赌气,也连带伤害了你。」 潘喜柿说:「那我是什么?我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是父母用来搞家庭斗争的工具吗?无论怎么样,姥姥姥爷把我养大,没有要他们的生活费,否则他们的生活不是更难了吗?难道他们不应该感恩吗?就因为我工作之后没有给父母花钱,而是选择报答之前欠下的恩情,他们就翻脸了?他们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欠下人情债,我是无父无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也想肆意享受父母的爱,可他们给我的都是债,自己还做放贷的!」 潘胜男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妹,她也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如果换做多年前,她不会理解小妹的苦楚,可是作为一个从教多年的中学老师,她是能够体会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那个人生阶段是有多么的无助和恐慌。 潘喜柿看到潘胜男递过一张面巾纸给自己,理智也渐渐回归,她用纸巾抹干了脸上的泪痕说:「我不是要跟你诉苦,也不是要声讨什么。你觉得我对你的父母有偏见也好,觉得我借题发挥也罢,我只是发自内心地希望,我们能一起针对商言来做一个量身定做的教育方案,以前的错误不要再发生在新一代上。」 潘胜男看着潘喜柿,似乎对这个并不熟悉的小妹有了新的认识。 潘喜柿说:「我认为,无论孩子有没有自制力,都要选择先相信商言。如果他在几天内还是状态没有好转,我会要求他把手机交给我保管的。后面我还有别的方法,对一个青春期渴望被当作大人尊重的男孩来说,不能操之过急。你的爸妈总说自己有很多教书育人的经验,好像在教育这件事儿上谁都不能跟他们争高下。可是时代不一样了,商言这代人,他们比我们小时候更加自我,但是又严重的自律性不够,所以在教育上,我认为应该多沟通,少专制,讲规则,不干涉,看得严,多鼓励。而不是他们那老一套。」 潘胜男纠正说:「那也是你的爸妈!」 潘喜柿不置可否,只对着大姐说:你一个当班主任这么多年的骨干教师,怎么会不知道父母有时候教育不得当?你要真是为了孩子,能不能不用老人带,我记得你挺有志气的啊,当初在姥姥面前说,就算要饭也不会要到他们家门口,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他们仰望。」 潘胜男说:「我当然有志气。但是我不能和自己的爹妈置气,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儿女过得更好,他们没做错什么。而且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理解职业女性要想把孩子教育好又想把工作干好,还要让丈夫公婆满意,那真是比登天还难,如果只能选一头,我宁可选择事业。就算我真觉得爸妈隔代教育有问题,可是也离不了他们。要连自己的爹妈也一点也不用了,那日子真没法过了。」 潘喜柿说:「那我去找他们说。你也知道最后这一年对孩子有多关键,如果商言彻底听不见家长和老师多话了,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潘胜男第一次了解到小妹成长中的痛楚,也意识到了青春期商言的教育问题,必须和父母再好好谈谈。虽然之前她谈过不止一次,可是如果要用老人教育孩子,这就是一场持久战,必须不断地磨合沟通。 第20章 父母连生命都能给孩子 潘喜柿和大姐分开前最后说:「商言的学习状态我一直都是很有信心的,他是那种需要被周围人激励的孩子,现在我觉得正是他向上的好时机,如果状态没有上来,以后在学习上就更被动了。还有你把我关于打游戏这个事情的观点转告给他们。我觉得其实家长也不要把孩子打游戏全部视为洪水勐兽。我也打游戏的,其实只要不耽误干正经事儿,早接触一点其实比晚接触更好的。」 潘胜男自己不打游戏,但是她教书这么多年,接触了这么多十几岁的孩子,她也是贊同潘喜柿对打游戏这件事所持的的观点的。 商言彻底摆烂了,家里的长辈都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商学海天天在电话里发泄情绪,跟神经病似的,搞得潘胜男不厌其烦。她来到父母家,一起讨论孩子都教育问题。 果然,潘胜男刚谈到游戏,潘冠霖就窜了:「商言的学习遇到最大的问题,就是打游戏。可以说打游戏已经是影响学习的万恶之源。你这个当妈的、当老师的竟然有这样的谬论。大人当然有自控能力了,商言只是个学习不好的14岁孩子,要是学习好,自控能力强也就罢了,现在打游戏还对他有好处,这不是胡闹吗?」 潘胜男耐心地解释说:「自控力就是摔了跟头爬起来,自己总结出的经验教训。我以前交过的好几个学生,在重点高中的时候还是尖子生,家里看得非常严格,到了985大学就彻底放飞了,迷恋上了游戏,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到了挂科退学的地步。可见,有时候该走的弯路还是要走的,自控力这个事情必须是用自己的意识来控制的。」 潘冠霖说:「是你让严格要求商言的,现在又不同意一刀切。也不知道伱要干什么了,莫不是就是为了折腾我跟你妈?」 「这教育不得变通吗?总不能一个方法用到黑,您的教育方法在我们那个年代」有用,可对商言没用!电子产品确实必须要控制,可是得有一个过程。还有篮球和架子鼓也一样,你让一个对学习根本没有兴趣的孩子,从今以后生活里只有学习,他受不了的。」 潘冠霖反问大闺女:「那你说怎么办?」 潘胜男说:「我之前和商言之间非常注重沟通,做这个决定之前要把他说服了,最起码是提前说,让他得有个适应的过程。这么一刀切,他肯定接受不了。」 潘冠霖说:「我早看出来了。商言什么都能接受,比如纪律不好,礼貌不好,成绩不好,就是不能接受不打游戏,就是不能接受不能玩儿。他现在是把所有都事儿都放在特别重要的位置上,只把学习当作茶余饭后。你让我更他好好沟通,怎么沟通,你去沟通啊?你沟通了快9年了,最后孩子教育成现在这样?」 潘胜男说:「以前,我不让孩子玩儿的时候,不是你们说别把孩子管得太严,等孩子长大些,自己就全都明白了吗?」 宋家惠说:「胜男,以前都不算了,咱们就说这次期中考试,怎么才能把他的成绩提高上去。这都什么时候了,没有一科学得好的,别的学科都可以说是之前的底子差得有点时间提高,可是刚开的化学呢?都是刚开始学的,人家就能全掌握,他就基本上全都不能掌握。」 潘胜男说:「反正以我对商言的了解,这样是要出问题的。」 「慈母多败儿!」潘冠霖说,「商言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现在想想你之前花那么多的时间带孩子去旅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孩子的心都飞了。我看也不是孩子想旅游,就是大人玩儿心重。拿孩子当藉口,满足自己,今年你们别想旅游,给我关在家里好好学习。」 潘胜男说:「爸,您这不同意孩子上补习班,也不同意孩子旅行,您还恨不得像我们小时候那样教育,时代已经不一样了。说句直白的话,如果没有特长,总不旅行也不打游戏,孩子都没法和同龄人交流。」 「大人太虚荣,孩子也被带偏了。」潘冠霖说,「你们小时候哪有比吃比穿比享受的?念书回家还得帮父母干家务,学习和个人生活都料理得挺好的。哪像现在的孩子,学习是家长和老师的事儿,自己的生活要是没大人管都能生了蛆。」 潘胜男说:「爸,那商言小时候都是谁惯的啊?」 正说着,潘喜红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父母和大姐又在为了商言的事情开会,洗了手就去屋里找笑笑。笑笑的尿不湿早就脏了,孩子自己趴在围栏里睡着了,围栏都地面铺的是塑料泡沫,没有枕头没有褥子,一个塑胶小熊的玩具就卡在孩子的心口,做母亲的一看孩子的情形,整个人的情绪瞬间就不好了。 潘喜红刚把孩子抱起来,笑笑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她抱着孩子走出来对着父母说:「妈,笑笑这尿不湿多久没换了,现在天冷了,孩子自己睡觉也没人知道,手脚都冰凉的。你看孩子都流清鼻涕了。」 宋家惠赶紧站起来说:「你大姐来之前笑笑自己玩得挺好的,谁知道这才说了一会儿话就睡着了。」 潘喜红一边儿哄着孩子,一边儿对母亲说:「你们一聊商言的事儿时间能短吗?孩子八成是自己哭累了睡着的,奶瓶也是凉的,你们可真行。」 宋家惠见二女儿说着说着眼角都发红了,赶紧解释:「笑笑现在就不爱喝奶,扔一边不喝可不就凉了。听听你说这话,知道的是亲姥姥,不知道的以为姥姥是后的呢。」 潘胜男也皱起了眉头:「现在笑笑这个年纪应该锻鍊自己用马桶了,还用尿不湿这个习惯可不好。」 潘喜红看着大姐,口气不善:「你们商言的习惯好,这么大了就知道霍霍家,就知道气姥姥姥爷,一玩上游戏就跟神经病一样,大吼大叫的。不是他把笑笑吓哭,就是爸妈对商言整顿纪律把笑笑吓哭,我要是有一点办法,也不把孩子放这儿。」 潘冠霖对二女儿说:「你这是怎么了?商言马上要中考了,就这一年最关键。笑笑睡着了你妈没看见,至于吗?你们小时候在内蒙那个託儿所里,一个阿姨看几十个孩子,能保证不摔着不碰着就很可以了。你们还不是一样成材?」 「现在的孩子和我们那个时候一样吗?」潘喜红忽然更加激动了,「您得跟孩子交流,得按我排的时间表,该读书读书,该餵辅食餵辅食,该出去晒太严得晒太阳,该听音乐听音乐,该陪孩子一起玩耍要一起玩耍。你们看现在笑笑都什么样了?再说,商言是最关键都一年,我就不是最关键的一年吗?他考上重点高中是为了上985,上985为了能有个好工作。他现在还没八字一瞥呢,可我现在的工作如果不能评上职称,年底竞聘时,可能现在的岗位就保不住了。」 宋家惠一听就慌了神儿,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二闺女说得没错,好好学习最终就是为了有一份好工作,二闺女目前也是到了人生最关键的时刻啊:「那怎么办?」 潘喜红红了眼圈:「实在不行,我就去图书馆当管理员,工作清闲,好看孩子,也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潘冠霖赶紧说:「博士毕业去当图书管理员,亏你想得出来!我跟你妈什么时候嫌你麻烦了,商言是我的大外孙,笑笑是我的大外孙女,我知道你们工作不容易,都想给你们把孩子带好,都想给你们分忧。」 「有什么新鲜的,图书管理员也不是没有博士毕业的!你们也知道我的性格,我是想把事业和孩子都弄好了,可是就在我全心全意拼事业都时候,笑笑已经被落下了。她现在跟同龄人比就是个学渣,你们看看别的同龄孩子都在干什么,她还在穿尿不湿,像个小狗子关在围栏里。」潘喜红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你们心里只有商言,笑笑在这儿根本就不占地方。你们应该知道,孩子每一个成长的阶段都很重要,不光是青春期。」 两个闺女都是心尖儿上的肉,两个孩子按道理老两口还是跟商言对感情深一些,但是笑笑扯着二闺女对心,已经到了严重影响工作的地步了,他们只好顺着潘喜红的意思请一个保姆照顾孩子的日常,顺便做饭。老两口的主要任务就是给大外孙辅导功课,还有陪着笑笑,这个钱还不能让二闺女和大闺女出。 潘冠霖私下对宋家惠说:「两个女婿对咱们心里都是有意见的。商学海就别说了,现在一肚子意见,本来就对咱们对能力充满质疑,他的钱咱们可再也不能沾了,落人口舌啊。老二女婿本来家庭条件就一般,贷款好几百万,就靠他们夫妻两个自己还。咱们自己用退休金请保姆服务大家,孩子们也能念点好儿。」 宋家惠说:「我跟你想的一样,只要咱两闺女都家庭幸福,别说钱了,命都能给她们。」 第21章 跟保姆比优越感 潘家二老请了新保姆,这个保姆上早上9点,下晚上6点,负责打扫卫生做两顿饭。宋家惠用腾出的时间来照看笑笑,潘冠霖拿出更多的时间研究怎么引导商言晚上合理利用时间好好学习。 潘喜红想让父母请保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老人太心疼钱。苦日子过惯了,总觉得花钱请人来做家务,简直就是犯罪。 有了这个念头,他们对保姆也是格外的挑剔,一想到这请保姆对钱如此贵,就觉得心在流血。最终千挑万选,也选了一个本家姓潘,五十多岁的大姐。 潘姐长得瘦,干活却麻利,丈夫早年同小三跑了,离婚后自己一个人带大女儿,现在女儿在家当宠物博主,她想着还算年轻,干脆就出门赚点钱。 很快潘姐就发现了,这老两口虽然住的房子值钱,可是花钱特别谨慎,甚至比她自己还抠门。这样的东家服务起来,她也没了什么心气儿,再发现宋家惠恨不得这工作的9个小时里,一会儿也别闲着,唯一体贴人的地方就是午饭后还能让她小憩一下。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住着很贵的房子却属于地地道道老百姓的一家人。 可就这样,潘家二老从保姆潘姐身上又找到了优越感,更觉得自己两个姑娘有出息。这交流越多,比起间越是知道对方的家庭情况,不想潘姐虽然是当保姆的,可也是争尖儿拔上的性格。 尤其是听不得潘冠霖那套自由职业者就是没有工作,宠物博主就是不务正业的强调,一昧地劝潘姐让闺女继续深造,这么大的人了不能不上班在家啃老的强调。 保姆潘姐直言,潘家二老的生活水平还真没比她家的生活水平高。她在家买菜都是网上买后送到家的,哪像这老两口这样为了便宜一点钱还天天跑去菜市场。她家的狗粮都是大牌子的,狗狗们一件一副都得好几十,甚至一双鞋都得百十块钱。 潘冠霖和宋家惠知乎社会真是不一样了,狗还穿衣服吃保健品,而且比人吃得都不便宜,五十几岁都老母亲出来做家政养着啃老都闺女不说,还得给狗子们提供优渥都生活,不能让自家狗子都狗生落后于狗。 「这个教育实在是太重要了!」宋家惠发自内心地感嘆,「以后商言要是不考进名牌大学,这以后也养狗拍视频去?我可不当狗太姥姥。」 保姆潘姐说:「那不叫没工作,那叫自由置业者。现在自由职业者比什么公务员,世界500强大公司都员工收入还高呢。你们还拿以前的观点来看年轻人呢,跟不上形式了。」 宋家惠说:「无论什么年代,养狗赚钱的也比不上重点大学毕业坐办公室的。」 保姆潘姐说:「那可不一定呢!」 保姆潘姐很快就了解到了潘家两个女儿的情况,这嘴巴也越来越不饶人,先是说老大潘胜男长期两地分居,婚姻肯定要出问题,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兜里还有钱,长得还一表人才怎么可能一直当和尚? 这潘家的大外孙学习也不咋地,将来也不见得有出息,从小重点培养,特长班花了百八十万将来搞不好也得去念技校,做工人。 这个论调已经把潘家二老气个半死了,在他们眼中,就算是自家大外孙再没出息,也不可能比保姆家养狗赚钱的女儿差吧。可没想到,保姆潘姐还有更诛心的话。 「这大笑笑啊,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看着非常不灵光,这么大了还穿着尿不湿,别在是智力有些什么问题?现在小孩子问题可多了,保不准就有个啥毛病!」 这可让宋家惠生了大气,这哪是花钱雇保姆,简直就是花钱找了一个祖宗供着。而且在保姆潘姐的言论中,他们家的优越感似乎越来越淡了。 家里的低气压已经连续很多天了。商言这一次的表现很反常,他没有和姥姥姥爷还有妈妈当面刚,或者拿出辩论比赛的劲头来跟他们喋喋不休地辩论。 哪怕大人已经气得不想理他了,他也要跑到离他们很近都地方极力表达自己的观点,不允许对方不讲话,必须争论个是非对错,虽然他的歪理邪说在大人眼中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他还是坚持己见,总是想办法说服大人。这一次也没有像曾经情绪失控的时候那样大吼大叫,歇斯底里,哭唧唧。 这一次,商言一言不发,拒绝和任何人交流。他下课后自己回到自己家,想写作业就写一下,不想写就干脆连作业也不写了。 没收了第二个手机,他又变戏法似的找出了第二个pad,没收了所有的手机和pad,他又买了一个新手机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钱还是找同学借的钱。 总之就是什么话都不再和家长说了。如果活到家里看到姥爷在,他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等姥爷回去后再出来吃饭,或者干脆不吃。反正他有钱,下学后在外面填饱了肚子也未可知。 商言恨商学海。尤其是看着老妈接他电话时,对方嚣张的态度,充满指责的口气,还有时情绪失控在电话里大喊大叫,甚至在一家三口的家庭微信群里胡言乱语,要死要活的发泄式沟通,作为已经有了初步人生观的少年,商言打心里看不上,而且反感至极。 于是,商言不仅拒接商学海的电话,他也不愿意再和母亲交流。对待姥爷和姥姥他只是不吭声,默默地关门,问十几句,回復几个字。 可是到了商言和母亲两个人在家地时候,他的脾气可就没有这么好了,竟然把房门摔得啪啪响,如果潘胜男在外面继续数落他,他还会在卧室里扔东西,地板被敲得一阵阵巨响。 这就是潘胜男噩梦的开始,因为这个楼住着很多孩子和老人,小孩子和老人需要按时休息,中考和高中的孩子一般都会从天黑学习到很晚,这样的巨响是很多家庭的噩梦,也是邻里同仇敌忾的事件。以前就因为商言调皮捣蛋楼下邻居找上来好几次,如今故意为之,更是惹怒了邻里。 潘胜男一边跟邻居们道歉一边自己生气,吃了一整瓶逍遥丸,可左胸和左边的肋骨处还是一阵阵钻心的疼。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可是却根本不想去医院,心想要是得了乳腺癌也不治了,反正早晚有一天也是要被气死。 潘冠霖和宋家惠这下也傻眼了,以前的商言虽然难弄,但还是要好的,对他们的管理整体上还是服从的,可现如今这孩子似乎破罐破摔,完全不学了。他们心里害怕,可也真的很伤心。 他说:「无论是咱们小时候,还是两个闺女小时候,见到父母生气,都是心疼大于害怕。咱们全家都这么疼他,这孩子怎么不懂得疼人呢?你看大人们都被气成这样,他还是无动于衷,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性。」 宋家惠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商言,这么下去不仅学习学不好,这做人都出问题了,必须得跟他好好谈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转天,潘冠霖和宋家惠两个人去了大闺女家。这期间大概有两三个小时的空荡荡,笑笑让潘姐独自照看一会儿,直到潘喜红来把女儿接走。 第22章 鸡飞狗跳的一天 老两口到了潘胜男那里,一个做饭,一个搞卫生。连小洗衣机里放着商言的内衣裤,宋家惠都掏出来用手给洗了。 只要父母能动弹儿,能干都就都帮孩子干了,腾出时间来,让他们能好好工作,打拼事业。 商言回到家看到姥姥姥爷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可是回到卧室,看到自己的东西又被乱动了,整个人情绪又不好了。 坐在餐桌上,他又是一声不吭,但是饭却没少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着大外孙连吃了两大碗米饭,潘冠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 宋家惠给商言加了一大块儿糖酥排骨放到碗里:「多吃点儿,姥姥给盛一碗排骨莲藕汤,喝完热乎乎的,晚上睡得香。」 商言抬头看了一眼姥姥,他其实也有很多话想和姥姥说,内心在挣扎,欲言又止。宋家惠去给大外孙盛汤,刚走到厨房就听到了老伴儿的声音,说着说着,商言就开口了。 「姥爷,你这些大道理,我听够了。我吃完饭了,回屋写作业了。」 「你别走!我知道你这几天带情绪,对姥爷和姥姥有很大对意见。可是我们想了好几天,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希望伱好好学习,纠正你对不良学习习惯,我们没有对你做过分对事情,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你应该知道,无论你是不是青春期,你都是晚辈,在长辈面前不能肆无忌惮地耍脾气,还是那句话到了社会上没人惯着你,也没人管你是青春期还是什么期的。」 商言说:「我记得小时候,你会跟我聊很长时间,会带我出去玩,还会陪着我一起睡。半夜有蚊子,她会不睡觉替我扇,如果我发烧生病了,她就一会儿问我一次有没有不舒服。姥姥姥爷对我更好,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每天都想办法哄着我开心。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只关心我的学习。姥姥姥爷也变成了这样,好像我学习不好就是犯罪一样。每天回家,我就好像上法院要接受审判。一点温暖都没有。」 宋家惠把排骨汤放在大外孙面前:「你知道就好,姥姥姥爷最心疼的就是你。」 商言忽然就生气了,气哼哼地说:「可是现在你们变得跟黄世仁一样,天天找我要成绩,你们突然变成这样,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潘冠霖说:「你知道姥爷为什么会这样吗?」 「因为你们也看我不顺眼了呗!」商言补充说,「就像看我小姨不顺眼一样。」 宋家惠被触到了逆鳞,瞬间皱起了眉头:「胡说什么,你不知道比你小姨好多少。干什么跟她比,我看你就是跟她学坏的。」 「我小姨很好,你们不要胡说!」 潘冠霖说:咱们不提你小姨,就说你这么大了,也应该知道事儿了。你爸妈因为你学习不好,都要离婚了。」 商言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他们打离婚关我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你的事儿?」潘冠霖说,「你爸爸亲口说的,就是因为你学习不好,纪律不好,对他没礼貌,已经和你妈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他都不爱回家了。」 「他们最好离婚。我早就希望他们离婚了!」商言的情绪又失控了。 「你胡说什么,再说一句,我打你小子!」潘冠霖的血压升高,真的抬起了手臂,他可以对小外孙宠爱至极,甚至可以慢慢接受他学习不好,可是说出这种混帐话来,他接受不了。 「你打啊!」商言耿耿着脖子,好不输示弱:「他们早该离婚了,这么耗着活受罪,我就是希望他们离婚,商学海一辈子也别回来。」 潘冠霖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商言的脸上:「你给我住嘴!」 商言捂着脸大声说:「你有本事去打商学海啊,他背着我妈在外地工作的地方买了房子,常年不回家,你们甘愿当傻子就当吧,我反正讨厌他!」 潘冠霖血压直线升高,一阵头晕目眩,晕了过去。 那边潘喜红去父母家接笑笑,她本来被学校安排和常远一起去印度开会的。可是因为要照顾孩子,常远去了,她留在了新港。 别小看这次开会,越是去这样的国家,回来后学校越是有说法。她本来就因为生孩子没有和丈夫一样评上职称,如今又不能去这样的国家开会,可留在学校教课也一样要加班,还要挨『娘娘』训话,心里别扭极了。 是的,大学校长的老婆调到了他们办公室,所有人都要敬着娘娘,可美貌都女人之间天生就有敌意似的,这位『娘娘』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她。潘喜红觉得也许自己得了产后抑郁症,看什么都不顺眼,可事实证明,一切好像不是自己的猜想,她就是被针对了。 比如今天,所有人都下班了,娘娘偏偏让她明天的会议稿,她都已经走了,又被叫了回来。这一改就比平时下班晚了三个多小时。 一进家门,发现父母都不在家,笑笑已经睡着了。保姆潘姐的脸色很不好看,潘喜红知道是因为她下班晚了。她问:「我爸妈呢?」 「他们一起去你姐家了,说是找商言好好谈谈。」保姆潘姐不耐烦地说,「要我说,不是上学的材料就别费那么大劲儿了,谈什么谈,两巴掌下去,什么都解决了。我对孩子可没有那么耐心,这成养祖宗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保姆潘姐走后,潘喜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打开手机上的监控,看看父母不在家的这几个小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潘喜红差不多都要昏昏欲睡了。 忽然听到监控里笑笑哭闹的声音,她勐然清醒了,盯着屏幕去看,果然看到保姆潘姐不仅对着笑笑破口大骂,而且还打孩子的屁股,甚至揪孩子的头髮。笑笑才那么小,完全被吓得不知所措,孩子是自己苦累睡着的。潘喜红当即报了警。 这一夜,潘家鸡飞狗跳。 第23章 帮儿帮女,委屈自己 潘胜男回到家就看见了老爹躺在床上,老娘抹眼泪。家里一地狼藉,商言脸色发白站着姥爷的身边不知所措。救护车和警车分别从两个小区带走了潘家的人,等一切都忙活完事儿之后,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潘喜柿看一早就看到商言没有来上课,打电话也不接听。她给潘胜男打过去才知道,家里出事儿了。李坤很担心商言,连续好几天他都知道好朋友心情很不好。晚上的时候,潘喜柿来李坤的家里给孩子上课,看到李坤妈妈又没有在家。 她顺便问来一句:「你妈妈下班还没回来啊?」 李坤坦诚地看着她说:「潘老师,我把和我妈离婚了。我爸很有钱,可是我妈没钱,她以前一直是个家庭妇女,生了我之后就在家看孩子,做家务。后来我爸赚钱越来越多了, 外面越来越厉害。其实也不是很厉害,就是跟我妈妈比,他越来越厉害了。我妈以前她很温和的,现在她觉得我没有爸爸保护了,为了不让其他人欺负我,只能装作表面彪悍。」 昏暗对灯光下,潘喜柿看着瘦弱的少年,心里一阵苦涩:「你有一个好妈妈!你爸爸的脾气一直很不好吗?」 李坤摇摇头:「我爸以前脾气也是很好的,可是自从赚钱多了之后,就越来越暴躁。他说他工作很有压力,要我们都迁就他,可是越迁就他,他的脾气就越坏,越是对妈妈没耐心。」 「老师理解的!」 「我爸要跟我妈离婚,她的天都塌了!」李坤说,「上次她去学校里大闹,也只是想保护我,她总觉得那样才不会让人小看了我。她总觉得一个被爸爸抛弃的男孩儿,会在外面被欺负。我上网查过,好像这叫做被迫害妄想症。」 「老师理解的,伱也要理解妈妈啊!」 李坤说:「这几天我一直为自己跑到学校里去斥责老妈而感到内疚,那天我那么做实在是太对不住她了。」 「你能这么想,你妈妈一定会高兴的,你是个好孩子,这一点老师也知道。」 李坤说:「所以,商言也会明白的。我们两个从小学就认识,他对我们家的情况非常了解。他亲眼见过我爸欺负过我吗,我妈苦苦哀求我爸的样子。所以他也恨我爸,老师你能理解吗?」 「商言把自己的老爸和你的老爸对号入座了?」潘喜柿恍然大悟,「所以,他才会对父母的事情如此牴触。」 「我奶奶以前很疼我的,但是因为父母离婚,我选择了跟妈妈在一起。爷爷奶奶对我很失望。甚至有一次在路上遇见了奶奶,她没有理我就走了。」李坤低声说,「当时商言也和我在一起。而且那个时候他也跟我说过,他的爷爷奶奶对他似乎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潘喜柿心里暗暗思索,商言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除了家里人突然强制取消他一切娱乐活动外,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一个黑洞,让他时刻陷入迷惘和愤怒之中,无法自拔。 商学海接到了潘冠霖的电话,当即买票从外地飞回了新港。潘冠霖从医院归来,心里想的不是其他,想得都是这个大女婿是不是真做了对不起女儿的事情。 商学海在飞机上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确实错了,这许久以来他错得离谱,现如今恐怕也只有为了修正这个错误,才能让他放下工作,连夜赶回来。 见了岳父岳母,面对他们的质问,商学海没有理会也没有关心老人的身体,只是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决定把商言送到国外念高中,从现在就开始准备,一切都还来得及。我同事家的孩子去年着手办理的,所有手续都可以拿过来套用,也不会太麻烦。」 潘胜男当即反驳:「商学海,你跟谁商量了?送孩子出国念高中,商言在国内这么多人看着都学不好,自己去国外你觉得能行吗?什么都不懂,就会出馊招。你还嫌自己不够添乱吗?」 商学海说:「出国好歹在大众眼中是去镀金的,总好过到时考不上高中,贻笑大方。我自始至终不参与商言的教育,是因为我信任你们,商言的姥爷姥姥、妈妈包括现在的小姨都是老师,也是你们不遗余力地保证能把孩子教育好,我才做了甩手掌柜,现在把孩子教育得一塌煳涂,我承担责任,我后悔了,我现在改行吗?」 潘胜男对商学海嗤之以鼻:「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商言的未来。」 「就凭我是商言的爸爸!」商学海说着,一把拽过儿子,指着他的脸说,「左脸肿成这样,是你们打的对吧?不管是姥爷还是姥姥,还是妈妈,教育未成年的孩子用了巴掌,这就不应该。我再怎么暴躁,可在商言12岁之后,我就没动过他一个手指头。这就是你们的教育方式?」 潘胜男说:「你这种诈尸型教育才是最可怕的!」 潘冠霖看着又吵起来的大女儿和大女婿,无奈地说:「你们不要再吵了!」 这时门铃响了,潘喜柿再楼下遇到了常远和潘喜红夫妻,三个人一起上得楼来,隔着防盗门就听到屋里吵嚷的声音。潘喜柿不由感慨了一声:「不是说没水准的家庭才让邻居听见吵架声了吗?有文化的家庭,都不会让邻里间听到任何动静。」 潘喜红的脸色非常难看,这是老妈当年嘲笑姥姥一家子人都话。她对小妹说:「听说你成了商言的班主任,这之前家里可没为商言的学习闹成这样,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潘喜柿说:「我虽然只是个代课老师,但是我知道老师这个行业除了养活自己,还得有师德。不像有的人,念到了博士,也只为了评职称做高位,自己不痛快,还天天还搞得一家子欠你的钱!」 潘喜红说:「我没必要跟你争辩,说了你也不懂!好好代你的课吧!」 常远的脸色也一直非常难看,两姐妹拌嘴的时候他一声不吭,走进屋子,趁着瞬间的沉寂,他便直接和岳父、岳母抱怨:「爸妈,你们怎么能单独把笑笑和保姆放在家里呢。现在的保姆大都不靠谱,网络上各种保姆虐待老人虐待孩子的多如牛毛。我们之前也吃过亏的,万万没想像,千叮咛万嘱咐,还是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可怜笑笑还这么小,还不会讲话,受到这种虐待心里是要留下阴影的。」 宋家惠那边大女婿的埋怨还没消化,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了的,这二女婿一进门又抱委屈要说法,她年轻时也是个急脾气的,如今也只能耐心地解释:「本来就想着两个小时的事儿,可没想到喜红下班晚了那么久,潘姐心里有气就撒到孩子身上了,这事儿就是这么巧。」 常远说:「商言的事儿再重要,他也是个十四五的少年了,你们怎么也应该把笑笑放在第一位。你们是没去警察局,当着警察的面儿,这个姓潘的保姆还跟泼妇一样死活不认帐,真不敢相信,如果喜红没有在客厅里装监控,没有发现她虐待笑笑的那一幕,我的女儿以后还不定要受多少苦。」 宋家惠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解释了,又委屈又难过:「这都是巧合。谁知道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商学海趁机说:「一个孩子管成这样,两个孩子也管成这样。我有权利选择让孩子出国念高中,谁也别拦着我。」 宋家惠气得直掉眼泪,尤其看着二闺女潘喜红听着常远说了那么多一声不吭的时候,这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 亲们,记得加入书架和留言啊! 第24章 狗养的狗疼猫养的猫爱 见商学海还在没完没了的德波,潘胜男根本不可能让他这么气自己的父母,两个人又激烈地争辩起来。可能是又被吓到了,那边潘喜红怀里的笑笑又哭了。 身为母亲,潘喜红对父母的怨气也随着女儿的哭声越来越重,她明明之前已经很正式地拜託过父母好好陪伴笑笑,父母明明也知道之前女儿吃过保姆的亏,可他们什么都没放在心上,这么短的时间里,笑笑就受了如此大的伤害。 「潘胜男,我大老远赶回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既然跟你们说不通,那就问问孩子,看看孩子自己怎么选择?」 商学海问这句话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微信和电话里同商言做了深入的沟通。只要他愿意出国念高中,零用钱他会给足。 国外的学习环境宽松,只要自己能管好自己,没人会没收你的电子产品。商言虽然讨厌商学海,但是对这样对安排似乎一时间也不排斥,一个十四五岁追求独立对男孩子,面对这样优渥的条件,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潘冠霖听到商学海这是给下了最后通牒,他大声说:「商言不许出国,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这个事情就别想。」 商学海说:「您这话说得不在理。商言的事情只能他的父母做主,或者听取他自己的意见,别人不能越俎代庖。」 潘冠霖对大女婿说:「就算我越俎代庖了行吗?国外有什么好的,伱们大学毕业,在自己的岗位上也成了独当一面的人,莫不是也是觉得国外的空气都是甜的?以前出国留学是为了学成归国报效中华,如今你们做家长的让十五岁的孩子一个人到国外去,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把你们在国内赚的钱去国外花,给外国的gdp做贡献?」 商学海说:「爸,您能不能讲讲道理?商言的未来,终究是我们做主!」 潘冠霖说:「不是要问孩子自己吗?让商言自己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商言,孩子的脸色越发地惨白,脸上的指痕越发地明显。这时,另一边的笑笑还在哭闹不止。商言的胸脯一直在剧烈地起伏着,他望着商学海,眼睛里隐隐地又有了怒火。 「我不去国外念书,我要和姥姥姥爷在一起。」 商学海怒斥儿子:「商言,你再说一遍,你知不知道自己说得是什么?」 商言说:「我再说一万遍也是我要和姥姥姥爷在一起。」 商学海说:「你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你姥姥姥爷再好,他们已经老了,以后越来越不能为你做什么了,作为你的父亲,我是在真心替你考虑未来!」 「做不了什么?」商言冷笑,「他们从小管我吃,管我喝。小时候在外面玩的时候怕我被雨淋着,两个人一起把我夹在中间,为我挡风遮雨。我生病的时候,他们一直守着我,给我测体温。我咳嗽睡不着觉,他们也陪着我不睡。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讲都讲不完。姥爷昨天打了我一巴掌,我只想说,他有资格打这一巴掌,如果因为这一巴掌,我就记恨他们,忘记他们对我的好,那我成什么人了,别说出国,就是去外星念高中,也是个渣子。」 宋家惠听到大外孙的一番话不禁泪流满面,无意间看到站着门口正在看着这一幕的潘喜柿。她的记忆似乎穿越到多年前,似乎这样的场景也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过。 只是那个时候,潘冠霖就是现在的商学海,而自己就则是二闺女潘喜红。当年的小女儿潘喜柿就是如今的商言。回忆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回放,一场场一幕幕,几代人之间的争执,越发显得清晰,她也跟着百感交集。 是的,潘喜柿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也想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姥姥和姥爷,那次是她一生中最亲的人。只是,当年,她似乎没有商言这样的自信和勇气,不能在人前没有好好地保护自己的姥姥和姥爷。她的眼睛一阵酸涩,忽然就红了眼眶。她忽然对商言有了全新的认识,发现了这个调皮捣蛋,不招人喜欢的孩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商学海急切地看着商言说:「你小子就是个混蛋。脑子拎不清,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知不知道谁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 「姥姥姥爷是这个世界上真正为我好的人,哪怕他们有缺点,也比你对我关心爱护一万倍。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说他们的不好,我不爱听,再说一句,我跟你没完。」 「既然这样,商言心里没我这个爸爸,那就离婚吧。」商学海转头对潘冠霖说,「您打电话让我马上回来,让我给你们二老和胜男一个明确的交代。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是在外地买了房子,而且没有告诉任何人,具体原因,就是我想在工作的地方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而且是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就这么简单,我不觉得有和任何人解释的必要。别人爱怎么臆想就怎么臆想,那是他们自己有毛病。」 潘胜男也毫不示弱说:「好啊,商学海,今天就当着爸妈的面儿,我们把离婚这件事说出来,以后我们都不要反悔。你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关心,但是商言的事情,我却必须警告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慾,给一个十四岁的还在上万的零用钱,并且不告诉他的母亲,将这一切作为父子亲密关系的工具,你这样的做法极其不负责任,你才是害了孩子的罪魁祸首,如果再有下次,也别怪我不客气!」 潘胜男:「有本事你就把孩子教育好了,他又不是生活在贫困山区的家庭,一万块钱就能学坏,你太小看现如今的孩子了吧?还有你准备对我怎么不客气?不让我见孩子?还是挑拨我们父子关系,你现在做得已经够口了!」 「孩子和你没感情,你不检讨一下为什么吗?养只猫,养只狗,总也不见你的面都会不认识你,不欢迎你回家,更何况是孩子!」 「你们不要吵了!」 潘冠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可是听到大女婿的这番话,心情又复杂又难过,信又不能全信,不信又不能接受大女儿离婚的结果。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大外孙商言的这番话,无论怎么样,还在终究是有心的,从小到大没有白疼。这时候作为老人他最想做的还是不希望大女儿和大女婿离婚,但是商学海已经嚣张到了如此的地步,有些话他也实在是不好开口。 潘冠霖招招手对商言说:「商言,你之前跟我说,你希望你爸和你妈离婚,姥爷一生气就打了你。你应该知道,是这从小到大,姥爷是第一次打你,现在想起来我非常后悔。只是哪有孩子希望自己的亲生父母离婚的,你当时说得是不是气话?如果姥爷现在问你,你希望他们离婚吗,你的回答还是和昨天一样吗?」 商言低着头不吭声。 潘冠霖说:「小言,无论你爱听不爱听,相信不相信,他们离婚了,最可怜的是你啊。要不没有爹,要不没有妈,将来搞对象结婚都受影响。你真的希望他们离婚吗?」 商言当着商学海的面,似乎对姥姥和姥爷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捕捉着姥爷面上的表情,再看向姥姥带着祈求的目光,他对这两位老人感到心疼。 他沉默了好久说:「姥爷,我不希望爸妈离婚。我昨天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气你们的。」 潘冠霖感动得眼圈发红,他就知道,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不是小混蛋,是一个心地善良,有共情能力,知道感恩,也希望家庭和睦的好孩子。 潘冠霖对商言说:「既然是这样,你去跟你爸妈说,请他们深思熟虑,如果不是真的犯了原则性的错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不要离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商言转过身去,走到父母的面前,踌躇着低声说:「爸妈,姥姥姥爷的身体不好,为了他们的身体健康,我请你们不要离婚,之前都是我的错。」 商学海本来还有无数句话要说,可是看到商言的眼圈在说花的时候忽然也红了,活脱脱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他想想这小子以前可从来都是铁嘴钢牙,宁死不屈的架势,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也是难上加难,他忽然心里也不好受。 最怕空气变得突然安静。仿佛是为了化解这场尴尬似的,笑笑又在大家的沉默中大声哭起来,潘喜红抱着孩子在客厅里熘达,一边哄一边流泪一边还在小声地抱怨。 常远心疼老婆也更心疼孩子,想要把笑笑接过来,抱在怀里哄,可是他地手刚接触到孩子,笑笑便哭得更厉害了。宋家惠心疼外孙女,走到二女儿的身边。 潘喜红本来还不想把孩子给老娘,可是笑笑看到姥姥一边哭一边主动伸出了两只小手。宋家惠心疼得不要不要的,抱过笑笑又是亲又是哄,一迭声地道歉,小女孩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不哭了。 潘喜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从刚刚的心酸、红了眼圈,到现在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从小到大自己生活在姥姥家,关于姥姥姥爷和父母之间每次发生的不愉快,每次激烈地争吵,她夹在中间要比商言为难一百倍。 可是此时此刻,让她落泪的不是自己的委屈,不是自己的委曲求全,而是她很想自己的姥姥和姥爷,此时此刻想念得无法抑制。 宋家惠远远地看着痛哭流涕却始终安安静静的小女儿,她似乎从自己的大外孙身上看到了潘喜柿当初的为难,并且小女儿感情的天枰向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似乎情有所愿也理所应当。 第25章 潘心怡的难言之隐 就在这时,潘心怡也回来了,昨天她跟着二姐和二姐夫去了警察局。谁也不知道解决这种问题需要话费那么长的时间。中途潘喜红让潘心怡先把笑笑抱回来睡觉,喝奶,他们第二天上午才从警察局回来。 潘心怡请了半天的假,晚上加班到好晚现在才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了这么大的阵仗。两个姐姐和姐夫都在,孩子们也都在,竟然连潘喜柿也在。 「三姐,你来了?」潘心怡关心地问,「你怎么哭了?」 「是,我来了,我哭了!」潘喜柿看着潘心怡毫不避讳。 潘心怡看着潘喜柿,对方一句话把天聊死,这谈话风格也是没谁了!潘喜柿一点也不想同这个堂妹寒暄,她实在是讨厌虚与委蛇。 这乌泱泱乱闹闹地过了一天一夜,此时,潘冠霖看到侄女来了,想了想,便招唿大家坐在一起,召开一个家庭会议。 潘冠霖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先是对两个女婿说:「家家户户不生媳妇不生女婿,可我和你妈对伱们两个却是百分之二百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果是亲闺女,我们也就奔着百分之百去努力,可是对你们,我们是想着比对自己的亲闺女还要好,这样才能让你们满意,你们才能对我闺女好,你们夫妻间感情和睦,我们老两口的日子才能舒心。说句掏心的话,作为老人,我们余生就是为了孩子活着。」 空气变得更加安静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晚辈在长辈讲大道理都时候,根本没有机会辩驳,如果对方说得是事实,那就更没有立足之地。这样的大道理,商学海基本上已经听了上万遍,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潘冠霖长嘆一声接着说:「可如今看来,你们对我和你妈也是有诸多的不满。我们觉得已经是尽力了,可你们还觉得不够用心,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六十好几的老人了,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国家都知道我们的精力和能力已经不行了,应该安享晚年。如果你们真觉得我和你妈这些年做了这么多,是给你们帮倒忙了,那我们道歉。」 潘胜男赶忙说:「爸,妈,这么多年你们对我们一家三口的帮助,我无以为报。当年刚结婚的时候,我们的期房还没下来,一直跟你们住一起。后来有了商言,也是从小放在这儿。我们不富裕的时候,也不给你们生活费,还天天白吃白带,就连商言小时候的奶粉钱,也是姥姥姥爷出的多。不仅是我,喜红一家子也是一样。如今我们也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应该以身作则,大人都不知道感恩,孩子能有什么出息呢?就算考上了985,也是精緻利己主义,于国于家都是祸害。」 商学海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想说什么,但是碍于孩子在此,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常远也跟着说:「爸妈,对不起,刚刚是我太着急了,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见到笑笑被保姆欺负,这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请你们原谅。」 宋家惠对常远说:「也没什么对不起对,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像你爸说的,你们好,我们才能好。你们心疼孩子,我们更心疼孩子,而且不管你们心疼不心疼我们,我们还心疼你们,咱们互相多体谅吧!」 两个女婿算是表面上安抚平息了,潘喜红的情绪却依旧十分激动,这不仅和她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有关系,而是她觉得丈夫出差都次数也太频繁了,这让她莫名焦虑,昨天保姆『虐待』笑笑都事情就像是一个炸弹,让她对自己生活中对一切都失去了原有都安全感。 潘喜红说:「道理我们都懂!可我还是那个观点,既然是一家人就要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在座的都是我最亲的人,所以我也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我的孩子小,可能在世人眼中都希望我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可如今是我工作最关键的时刻,这个比商言的中考还要重要!」 潘喜柿忽然对潘喜红说:「你作为一个大人,凭什么和一个孩子比重要性?」 潘喜红说:「潘喜柿,这没有你讲话的份儿。」 潘喜柿马上回怼过去:「如果我现在不是商言但班主任,你请我,我都不会坐在这里。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说一句话,商言未来这一年至关重要。需要一个正能量的学习氛围,作为父母和长辈,请你们先把自己成人世界的不愉快剔除孩子的生活中,在我看来,没有比孩子未来更重要的事情了。」 潘素红说:「你又知道?」 潘喜柿说:「我当然知道,因为小的时候哪怕姥姥姥爷很爱我,但是人多嘴杂,家庭矛盾不断,我也渴望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这一趟。」 潘喜红刚要讲话,宋家惠就先一步说:「喜柿说得有道理,你接着说你的观点就得了。她都是为了商言好,你总不能让别人都不说话!」 潘喜红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家惠,要知道,这可是她记忆中唯一一次老妈向着潘喜柿讲话。可潘喜柿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波澜,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潘喜红接着说:「我想表达的是,咱们家的人都是上班族,没有一个家庭妇女或者家庭妇男,所以都应该知道职场的压力,也应该知道真正的职场没有照顾妇女这一说。所以我现在要么辞职回家,要么放弃一线老师的工作找个混退休的岗位,要么就是请大家帮帮我,帮帮笑笑,帮我们母女度过这一年半载的难关。等我家笑笑上了幼儿园,就不会再麻烦大家了。这是我的实际困难,而且是真的太难了!」 潘喜柿冷眼看着这一切,心想潘喜红还是这样,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受宠的人永远有恃无恐。她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恨不得全家都给她让路,可对方说得也是实情,她想起李坤说自己妈妈的情况,如果当年那位母亲也和潘喜红一样焦虑自己的事业,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潘喜红还在往下说,潘喜柿脑海中却一直浮现出李坤母子相依为命的场景。如果当时李坤的妈妈能像潘喜红这样有危机意识,或者说能把自己的个人发展放在和还在同样重要的位置呢? 也许潘喜红做得并没有什么不对,而更令人无法忽视的问题就是,无论是自己处在的那个知情返程的年代,还是现在所处的环境,老人帮忙照顾孩子都是生活中普遍的现象,也是家庭所需,可是在教育上如何才能观念一致,只成为孩子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这时,一旁都潘心怡悄悄在潘喜柿的耳边说:「三姐,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一下,咱们去我屋行吗?」 潘喜柿本来想拒绝,可是听到潘心怡接下来的话,眉头不禁地拧在一起,因为对方简单的几句话,竟然和她之前内心地猜测有些重迭,她不得不去听她把话讲完。 潘心怡地卧室布置得浪漫温馨,少女感十足。不过现在的潘喜柿却一点也不羡慕,因为她在自己的小租屋里也按照自己儿时的梦想好好布置,如今看起来,比这里更加符合自己的心意。与其羡慕别人,不如自己努力,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用双手去实现,而且是想怎么实现就怎么实现。 第26章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潘心怡神神秘秘地对潘喜柿说:「喜柿姐姐,你知道我现在是在少儿康復中心里工作,所以对一些事情比较敏感。 我这几个月住在大伯母这儿,和笑笑接触也不算少,我就觉得她和一般同龄对孩子比起来,自理能力比较差,语言的感知能力似乎也有所欠缺。 最主要的是,我发现这个孩子的目光基本上无法与人交流,更多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尤其是昨天我和笑笑单独相处了小半天的时间,我心中的这个疑惑更大了。 所以我希望二姐和二姐夫能带孩子去做一下自闭症的排查。因为一旦孩子有这方面的倾向,越早干预越好,越早接受治疗康復的可能性才越大。」 潘喜柿虽然和笑笑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她知道潘喜红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在某些时候也会比一般人焦躁。而且据她所知,孩子生下来的前后时间里,她的这位二姐正在和公婆闹意见,孩子在产假期间,都是她这个妈妈亲力亲为,不愿意让来自小地方的公婆插手。 可好强的潘喜红,为了不让别人在工作中落下自己,又得拼命地赶论文,顾着学校里的事情,这样一来,基本上也没有和孩子交流。 「我和笑笑见面的时候,也观察国这个孩子,几次下来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潘喜柿说,「我大学的时候因为修心理学的时候,去很多地方做过义工,接触过一些这样的孩子,所以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可能过于敏感了,可是听你这么说,我也是更加担心。」 潘心怡小声说:「我也是因为担心啊。可有时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职业病犯了,想得有点多,过于敏感了,备不住,一切都是我的想像?」 潘喜柿看着潘心怡说:「你怎么不去和潘喜红直接说,特意把我找来做什么?而且伱不是和潘喜红的关系最好吗?我跟你之前都几乎没见过面,你来新港后我们交流得也不多,特意把我叫到你房间里来说悄悄话,不是多此一举吗?」 潘心怡支支吾吾说:「我就是跟你说说心里话。而且从大众的经验来说,孩子有早长也有晚长,有讲话早也有讲话晚的。很多孩子三岁还吐字不清,甚至不会讲话呢。动手能力差,跟同龄人比自理能力更差的孩子也很多,这个不好乱讲的。」 潘喜柿没功夫陪她浪费时间,直言:「你作为专业人士能看出问题,说明孩子的问题也是有很大概率的来,你昨天和笑笑在一起单独相处,想必基本的测试已经做过了吧? 你再说去排查一下也能算是好心提醒,特意跑来跟我说,就是一点埋怨也不想落,一点浑水也不想趟,想让我去做这个坏人,用我的嘴把事情说出去,」 潘心怡说:「喜柿姐姐,这个事情我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去说,大伯大伯母为了商言的功课已经焦头烂额,大姐和大姐夫还在大离婚,你让我去和二姐说,毕竟不是亲姐妹。你毕竟和二姐身上留着一样的血,血浓于水这四个字我是很清楚的。」 「说得真好听!」潘喜柿说:「以潘喜红那个性情,要真是恼羞成怒了,杀伤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你这是让我去做炮灰啊!」 潘心怡站起来:「反正我是不会和二姐多说一个字的,就像你说的,她是高级知识分子,懂得比我们都多,我一个借住在大伯这里的亲戚,确实承受不住二姐的怒火。就当我没说吧,反正二姐和二姐夫两个大博士,总比我们懂得多,就算我们不说,如果孩子真出了问题,人家自己也会发现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客厅里,潘家二老正在就大女儿和二女儿两家多家庭难处进行汇总。发生了这么多多事儿,谈了这么多轮,最终还是和以前的方案没大差别。 两个闺女的难处都要帮,两个外孙都要带,一个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放。最后决定,潘冠霖和宋家惠决定再换一个保姆,以后绝不把笑笑单独交给保姆。 为了让商言学习更有动力,把篮球这一项再拿出来,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可以玩儿。总之,都是老两口妥协,受累,再多付出些精力,为了两个女儿的家庭和睦,发挥最大的余热。 宋家惠见潘喜柿回到了客厅,马上说:「喜柿啊,你现在是商言的老师,你也说说吧!」 潘喜柿坐回沙发上,郑重地对大家说:「商言从小补习,其实底子并不差。最后一年如果自己内因起作用,还是有希望的。」 商学海听到潘喜柿这句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喜柿,我对商言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他能考上高中,我就算是了了心愿。」 潘喜柿对商学海说:「孩子对教育关键在于父母,而且是父母两个人缺一不可。如果真是希望孩子好,与其拜託别人,倒不如自己将力所能及对事情亲力亲为。我就是隔代教育的牺牲品,不知道你们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勇气,把孩子全权交给两个退休老人,你们的心怎么那么大呢? 首先我声明,我的姥姥姥爷都是非常优秀非常负责人的人,我非常爱他们。但是退休就是退休了,国家规定一个人的退休年龄也不是一拍脑门就让退休的,那是根据人的精力、体力各种综合测评后的结果。 你们把教育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全推给了退休的老人,遇到问题还来这里大发雷霆,这很不科学的,将来你们也要当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 潘喜柿这番话,不仅把四个年轻人说得哑口无言,就是潘冠霖和宋家惠的脸上也冷热交替。商言还不忘为小姨神补刀:「我姥姥和我妈还有二姨以前也总说小姨姥姥和姥爷的坏话,主要是就是说他们把小姨教坏了。这正是应了一句话,天道好轮迴,苍天绕过谁啊!」 潘喜红最近越发地看商言不顺眼,立即斥责他说:「你个罪魁祸首,还在这儿胡说八道,要不是你,这一大家子能在医院和警察局轮着去吗?你但凡把自己学习的事儿弄利索了,家也不能乱成这样。你小妹妹还这么小,你应该照顾她保护她才对,这可倒好,因为你,被人家又打又骂的,你不内疚,不害臊吗?」 商言说:「我小姨以前也是笑笑这么大在姥姥家的,也没见你们心疼她,关心她,担心她是不是被打被骂啊?怎么放你自己女儿身上,你就得理不饶人了?怎么,你自己的孩子就是孩子,人家的孩子就是奥特曼啊?」 潘喜红非常生气,一直以来她最疼这个小外甥,只是有了笑笑以后把爱都给了自己女儿,那也是人之常情。可商言怎么一点也不感恩呢,现在跟一个与他多年都几乎没有交集都小姨成了一条战线,整个一个没良心。 「你是谁家的孩子?」潘喜红的情绪已经又激动起来了,「你从小到大,我给你买了多少玩具,给你买了多少新衣服?带你去了多少次游乐场。你真没良心!」 商言说:「二姨疼我,我心里记着呢。要报答你可以找我爸妈先要去,我爸有钱有关系,我妈是你大姐,小时也没少照顾你。可是我小姨就不一样了,父母不疼,姐姐们不爱的,都得自己报答,我不是没良心,我只是说实话。」 潘喜红又把怒火投向了潘喜柿:「潘喜柿,商言跟你学了没多久,这成绩越来越差,可跟家长里短的闲事儿,可是没少过脑子,都是你教的吧?无论你跟我们全家有什么矛盾,也不能拿孩子当武器吧?」 潘喜柿看着小商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有人替自己讲话,而且说得都是她的心里话。她的内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抚平着往日的伤痕。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像倒珠子一般怼回去,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第27章 我孩子的未来你望尘莫及 商言一家先一步离开了。潘喜柿建议潘喜红今天就和笑笑留在姥姥家住,孩子这一天已经折腾得够呛了。潘冠霖和宋家惠很惊讶这样的话会从潘喜柿的口中说出来。 宋家惠忽然觉得欣喜,觉得小女儿似乎也开始关心二姐和小侄女了,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潘心怡说自己明天要一早去单位,先洗洗睡了,脚步沾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常远也贊同潘喜柿的同意,决定自己回家去,笑笑他们母女二人留在姥姥姥爷家。 潘喜红嘴上同意了,可是脸色却比刚才还要难看,尤其是常远关门离开后,她的情更加不好了。 潘喜柿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说离开也没有说要住下来。宋家惠坐在一旁,想问一下小女儿现在住在哪里,房租贵不贵,可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母女间的感情太生疏了,就连这些基本关心的话儿也显得尴尬,可越是沉默,越发显得别扭。 她说:「喜柿啊,你现在是商言的班主任,对你这个外甥一定要上心啊。之前你爸跟伱说的那些话你也仔细分析一下。无论怎么说,我们的教学经验也比你要丰富得多,于公于私,你都应该虚心接受。」 潘喜柿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大概和父母的缘分真的很浅,他们说得每一句话自己都不爱听,他们也不会去考虑她会喜欢听什么。她默不吭声,宋家惠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把这天聊下去了。 潘冠霖今天真的累了,他的脑海中还是大女儿的婚姻还有商言的学业,这个时候精疲力尽,一点也不想再应酬任何人了,直接说:「喜柿啊,太晚了,你先回去吧!商言的事儿就像你妈说的,你得上心点儿。」 潘喜柿说:「我找潘喜红有点事儿,你们先先休息吧,说完我就走!」 宋家惠也不再多问,直接去了主卫,跟二女儿一起给笑笑洗漱,中间又夹杂着孩子的哭声。过了好一阵儿,母女两个人终于一起把孩子哄睡着了,睡眼稀松地走出卧室,自己去洗漱,看到潘喜柿一个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潘喜红,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说一下!」潘喜柿看着面前对一对母女身上差不多的睡衣款式有点发怔,似乎连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打扰到这一家人休息了。 潘喜红皱着眉头说:「想说什么你就当着妈都面说吧,我没什么背人都事儿,就是有也不会背着咱妈。还有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不能以后再说吗?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爸妈身体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找个别的时间吗?」 潘喜柿说:「不是我自己的事儿,是你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我觉得打电话也说不清楚,也不安全,可是不说我又做不到,早说比晚说的意义大很多。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个和时间赛跑,刻不容缓的事情。」 宋家惠也说:「到底什么事情啊?你说吧,我也听着。喜红的事儿,从小到大没有一件是背着我这个当妈的。」 潘喜柿看着潘心怡紧闭的房门,然后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母女两人,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是可以一走了之,也可以和潘心怡一样做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把自己撇得清清楚楚,无论笑笑是不是她们猜想都那样,都不会担责任,也不会落骂名,跟不会被说别有用心。 可是如今的潘喜柿只想做一个纯粹的人,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要去做,认为不对对事情,也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就违背自己的初心。 没有丝毫的悬念,潘喜红在听了潘喜柿的一番话后,当即就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莫名其妙,小妹就是故意来添堵的。潘喜红好不避讳地说潘喜柿别有用心,用这种方式来诅咒她的女儿,就是为了报復,同时看向潘喜柿的目光从不耐烦变成了仇恨。 「潘喜柿,我知道你根本见不得我们过得好。我的女儿继承了我们夫妻的高智商,以后也会是博士,而且是藤校博士。可就算你对我有意见,对爸妈有意见,对我们全家没有一点感情,你也不能去诅咒一个孩子。」潘喜红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宋家惠也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看着潘喜柿,嘴唇都在打哆嗦:「潘喜柿,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自从你当了商言的班主任,孩子就变得无比叛逆,一次离家出走,一次把你爸爸气得进了医院。现在你又来诅咒笑笑,你到底想干什么?」 潘喜柿深吸了一口气,对宋家惠说:「商言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不是他的班主任。请你别把什么罪名都往我的身上安。刚刚我把想说的都说清楚了,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至于潘喜红身为笑笑的亲生母亲,对这个建议如何理解重视不重视,那不是我能左右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潘喜柿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包包,向大门口的方向走去。潘喜红忽然恼羞成怒,拿起茶几上一杯没有喝完的水,几步上前,把水兜头盖脸地向潘喜柿的头上泼去。 宋家惠也几乎是同时生气地大声说:「潘喜柿,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儿,今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你爸刚从医院里出来,你二姐的家里家外的压力这么大,你还故意捏造这样的事情来编排笑笑,你到底是和我们有多大的仇多大的冤,才能说出这种狠心的话来?」 潘冠霖也闻声从屋子里走出来,他刚刚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这个时候也是气得浑身乱颤:「潘喜柿,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也不能这么说一个孩子!」 水顺着潘喜柿的髮际向下淌,她的心也和这碗冷水一样冰凉,她想着自己的初衷,一个字也不想同他们废话。望着潘喜柿离去的背影,潘喜红大声说:「我的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可爱的宝宝。潘喜柿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发誓,我的女儿一定会比我优秀一百倍,她的未来是你望尘莫及的高度。」 第28章 你和父母的关系很好吗? 潘喜柿从小在姥姥家生活和商言与常笑笑在姥姥家生活还是不一样的。 她当年所处的环境更加复杂,如果说一个大家庭里,老人拥有的财富和精力是所有儿女的共同财产的话,那么很多时候,就会在儿女间形成一种争抢的态势。 潘喜柿是从一岁多就独自在姥姥姥爷身边生活的,从人类感情的惯性来说,她这个小孩子因为没有父母在什么边,是老人手把手带出来的。 有时那种感情更像是自己的小女儿,但偏偏又是孙辈则又比对自己对儿女们多了一份包容,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经济上都会多给予一点。 就连邻居和儿时的老师们知道了潘喜柿这种情况,都对姥姥说,这就是个小拐棍儿,是您二老的小棉袄啊。那时,潘喜柿确实比同龄人懂事很多,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谦让和厚道。 可是老人这样的做法就会触犯别人的利益,公共财产被你多占多得,别人分到的少了,自然就会有意见。 尤其是到了儿女们遇到困难,经济不好的时候,一个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就成了众矢之的。一方面会容易被人嫌弃,挑剔会让孩子自卑和叛逆,另一方面,在孩子还没有形成人生观的时候,被灌输报恩概念,这也是一种形式上的pua。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潘喜柿竟然有些欣赏商言,现如今的孩子,更多有自己的思想,有反抗精神,拒绝被pua。不用为了讨好谁换取生存资源,这是每一个孩子应该与生俱来的权利,是他们健康成长的正确打开方式。 商言和常笑笑比起自己当年来说,他们都有自己的父母照看着,没人敢欺负他们,而且家里环境比较简单,尚且能出现潘喜红扎刺儿的事情,她的生活环境可见一斑。 做她的父母可真是容易,只管生不管养,还能挑毛病,要是都学他们,人类又要人口大爆发了。 说好了不再被这些原生积怨影响情绪,可是潘喜柿发现李坤回到学校上课后,这个孩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得不分析原因,果不然还是他的家庭出了新问题,自己儿时成长的经歷又不自觉地在脑海中翻腾。 李坤最近上课经常睡觉,就连潘喜柿的语文课还有尚云轩的数学课也不例外。 潘喜柿跟他沟通了很多次,可是依旧无果,她已经被商言搞得焦头烂额,对这个一直让她寄予厚望的孩子更是失望不已。可是一向比商言懂事太多的李坤,这一次似乎没有丝毫愧疚和改过自新的念头。 经过多次沟通无效,潘喜柿也没有再客气,一到语文课就让李坤到前面去站着,这个学生似乎铁了心要同老师对着干一样,站着前面也不听课,照样打瞌睡。 这下可把潘喜柿惹火了,直接把李坤赶到了走廊里,并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直言:「让你妈妈来找我好了,我就是体罚学生了。像你这样的学生,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但是不代表我没有原则。伱再不写作业,我就打你的手掌心。」 潘喜柿真给李坤的妈妈打电话,她甚至有些盼着对方来找她『』闹事儿」,可却一直都联繫不上。李坤也拒绝再和潘喜柿有效沟通,一时间变成了油盐不进的『「坏学生」。无奈之下,潘喜柿只好找来商言「严刑逼供。 最近这段时间商言倒是收敛了不少,可是成绩依然提升不上去,而且这个孩子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这不是潘喜柿想看到的结果。办公室里只有商言和潘喜柿两个人,孩子对班主任小姨说,最近家里的氛围很不好,他现在放学已经不去姥姥家了,还是姥爷单独去给他做饭,看着他写作业。 二姨最近的脾气特别不稳定,好像在单位里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儿,已经好久都没有回自己家了,而且跟二姨夫也经常吵架,姥姥为了这个心脏一直不好,去了好几次社区医院输液。 潘喜柿说:「这些我不想听,我今天想问你,知不知道李坤是怎么回事儿?他这样下去,初中不会有好结果的。」 商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李坤家发生了什么,我最近找他,他也都躲着我。」 潘喜柿疑惑地皱起来眉头:「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商言满眼失落:「最好的朋友也不能永远没有秘密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是说毕业后很多人就形同陌路了吗,可能这就提前了呗!」 潘喜柿说:「前一段时间李坤可是特意找到我,跟我说你可能是在哪里出了问题,让我不要放弃你,让我好好跟你沟通,他跟我说,你其实是很想考出好成绩的,对未来也很有理想,而且在小学对时候一直品学兼优,初二的时候成绩落了下来,其实你内心也很沮丧的。」 商言说:「李坤真这么说的?」 潘喜柿点点头:「所以那天我才专门去了你姥爷那里,这都是因为李坤担心你的反常举动。可是你作为他的好朋友,看到李坤的反常行为却什么都不做,也不关心,感觉你比他要自私啊!」 商言顿时耳尖儿发烫,他想了想说:「我确实不知道李坤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和他老娘有关。我之前六日也去李坤家找他好几次,可是他都不让我进,也不跟我玩儿,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对事情。」 潘喜柿说:「我想今天晚上去李坤家家访一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商言说:「我建议你别去!」 潘喜柿一阵头大,又听她说:「以为我前天刚去过,他们家不给开门的。」 潘喜柿恍然大悟,商言就是因为这些才跟李坤之间有了隔阂。小孩心性,认为好朋友不想跟自己玩了,就闹气了情绪。 商言准备离开办公室,一开门就看到了尚云轩,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潘喜柿的脑子嗡嗡的,在学校里没人知道她和商言以及潘胜男的关系。不知道商言同她说家里的事情,尚云轩有没有听到。看来这男人不仅像中介小哥说得那样龟毛,而且还八卦,竟然还偷听。 「尚老师,您能不能告诉我,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尚云轩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们说的话大概都听到了吧!」 潘喜柿鼻子都要气歪了:「您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很不道德吗?」 「一点都不觉得。」尚云轩见潘喜柿气得脸色发白,继续说,「今天晚上我也要去李坤家里了解情况,不如一起吧!」 潘喜柿说:「你去李坤家做什么?」 「我现在是九年四班的数学任课老师,而且我也跟李坤妈妈保证过,会让李坤的数学成绩提升上来,如今孩子的状态出现问题,我必须得找到根源,要不然没法向家长交代,自己的承诺也会食言。」 下了晚自习,时间已经很晚了。潘喜柿回到办公室,拿出自己带的便当,在办公室的微波炉里热了一下。那边尚云轩点的外卖也到了。他把肯德基的大桶摆在桌上,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潘喜柿的便当盒子。这个姑娘吃得太讲究了,食物色香味俱全,连便当盒子也比大家常用得看起来精緻。 好傢伙,便当盒本来是个大桶,拆分后跟魔法盒子一样变成连四五个小盒子,量虽然不大,可她一个人竟然吃得是三菜一汤和麻酱小花卷。 尚云轩的眼睛不住地往那边瞥,离他最近的是一道芋头蒸小排,旁边好像是宫保鸡丁,里面是什么,看起来像是虾仁西兰花,最远的那个盒子里是什么,好像是菠菜猪肝。最让人垂涎欲滴的是略大一点的盒子里是皮蛋瘦肉粥,那个香气啊,在这冷飕飕的办公室里,让人垂涎欲滴。 「潘老师,你一个女孩子,很爱吃肉啊?三个菜一个粥,一道纯素都没有。」尚云轩说着,眼睛还盯着人家的饭碗,嘴里的肯德基越来越失去了味道。 潘喜柿说:「对啊,我从小就喜欢吃肉。我姥姥怕我不好好吃饭,就基本上不怎么做纯素的菜,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没肉吃不下饭。」 尚云轩问:「潘老师从小和老人一起长大的啊!」 潘喜柿心想这个人可能八卦病又发作了,她把无奈都化作食慾,三下五除二把要将几盒饭菜全部吃光,就是不吭声,看得一旁的某人全愣住了。 「潘老师,我点的肯德基,要不要来点儿?」尚云轩善意地提示。 「不用了谢谢!」潘喜柿明确地回答,「我不习惯同别人分享食物。」 尚云轩心想这姑娘也太不场面了,外人在旁怎么也得客气一下。潘喜柿有个毛病,不喜欢同别人分享食物,跟不熟悉的人分享自己心爱的便当,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可是那天,我还看到你给张主任尝尝自己做的红烧肉。」尚云轩忽然觉得有点委屈,肚子里的馋虫一直在叫,他好像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对待,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后,都有很多女孩子争着给他送好吃的。 潘喜柿觉得真是简直了,皱着眉头说:「张主任是我的顶头上司,她要是喜欢我的便当,我都可以饿肚子,她是别人吗?」 尚云轩说:「你刚刚说你不喜欢跟别人分享食物,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 「我是不吃烟火,但我接地气。」潘喜柿几下子把食盒收拾好,拿去水房刷干净。尚云轩望着潘喜柿的背影,竟然萌生了想升官的念头。 潘喜柿和尚云轩来到李坤家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他们想着这个时间,对方已经吃过了晚饭,孩子应该在学习,大人应该在做家务,这样他们去了,简短的了解一下情况,也不会太耽误人家的学习和生活。 路上,尚云轩对潘喜柿说:「不瞒你说,我从23岁研究生毕业入校当老师开始,这还是第一次自主家访。」 潘喜柿问:「什么意思?」 「就是学校和教育局会因为学生的心理健康工作安排老师上门家访,但是作为老师主动家访,我今天确实是第一次!」尚云轩说,「主要是现在老师去学生家家访,我觉得多多少少也会给学生和家长带来一些心理压力,作为老师也会有一些麻烦。」 潘喜柿说:「心理压力这个我理解,家家户户的经济状况不同,一些家长和学生觉得老师来访,自己的家庭状况就暴露给了学校,这是他们不情愿的。可是你有觉得麻烦的?我爸妈说,他们当老师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去家访的。 有的孩子学习状态不好,他们去做工作;有的孩子学习成绩差,他们去家里追着给补习;有的孩子家长不同意孩子继续念书,他们去家里做父母的工作。我以前是在机构做老师的,所以没什么机会家访,但是现在做了班主任,我觉得如果家访能有助于学生学习和生活状态,我是很愿意这么做的。」 尚云轩说:「听潘老师这么说,你和父母的关系很好啊?」 第29章 被歧视了 说来就有气,自从尚云轩偷听了自己和商言的对话后,她似乎就有点秘密掌握在了他手中一样。她是真不愿意任何人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尤其是不想学校的人知道她和潘胜男还有商言之间的关系。所以,面对尚云轩的提问,她很排斥可又觉得应该回答。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一起分析过,也有一种很不同的感觉。 潘喜柿仔地回想着,这些都是父母在她小时候来新港探亲的时候跟大人们聊天的时候说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印象会这么深刻,明明他们那时来新港探亲的日子四年才有一次,很多时候,她连父母的样子都模煳不清了,可偏偏这些话语,却一直刻在连自己都脑海里,想起来也很奇怪! 尚云轩很开心,他地话匣子里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实话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敢轻易去家访,这是个秘密!」 潘喜柿见他神神秘秘地,一脸凝重,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因为啊,现在家长对老师其实有很大对误解。」 潘喜柿说:「什么误解?」 「就是家长总是误认为,老师去家访,要给老师准备礼物!」尚云轩无奈地说,「无论是家庭条件优渥的还是家庭条件一般的,甚至家庭条件不好的,都会这么去想。每次想到这个我的头都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事情给弄拧巴了,本末倒置,就会觉得很没意思。」 潘喜柿嘆了一口气说:「这也怨不得家长,主要是很大一部分家长都没有安全感,总希望用自己微弱的能力保护好孩子,这也在很大程度上扰乱了教育风气。其实只要我们坚持,所有都老师统一行径,家长们也不是真钱多烧的,总会改变这一现状的。如果有必要,该去还得去!」 「人类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任何一个行业只要你付出真心,对方肯定会感受到你的诚意,尤其是教育这个行业和其他的行业还不同,老师不是为了从学生的身上得到什么,老师和家长还有学生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学生的身心健康,考上自己的目标学校。」 「总不能因噎废食!」 尚云轩一直都是给别人讲道理的存在,这一路一直被潘喜柿教育,他觉得实在是太挫败了。 两个人说着就来到了李坤家的楼栋外,他们一起抬眼望去,李坤家的窗子里竟然黑着灯。潘喜柿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班级黑板上的各科作业,她是清楚的,作为一个毕业班的学生,不可能才9点多钟就睡觉,又不是小学生或者初一的孩子? 尚云轩说:「我们上去看看吧!」 两个人走到楼上,试探性地敲了几下门,仍旧是没有回应。他们不敢再继续打扰,万一人家已经休息了,就显得非常不礼貌。 连续三天,潘喜柿和尚云轩都来到李坤家家访,结果都是一样,黑着灯连门都没有进去。到了第四天,尚云轩决定及时修正错误,不再继续做傻事,该回家回家,该判作业判作业,还有那么多的正事儿要去做,不可能总在一个学生的身上浪费时间。 潘喜柿和尚云轩不一样,第四天和第五天的时候,她一个人继续来家访,可结果依旧。白天的时候,李坤依旧课上睡觉,根本不像是晚上九点就熄灯休息的样子。潘喜柿找他,依旧是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和老师沟通,只是他的作业都是空白的,到在意料之中。 无奈之下,潘喜柿向周围的邻居打听了一圈,邻居说这家人应该是在家的,可六日依旧没有人。等到了第八天,下一个周一的晚上,潘喜柿终于打听到,有人说看到李坤母子最近最近经常很晚才回家。到底有多晚?那个大爷说有时半夜都能看到他们。潘喜柿决定不能再这么一无所获就离开了,她就站在李坤家的楼栋口等着。 深秋的新港,夜风刺骨。 潘喜柿等到了夜里十二点钟,还是没有看到李坤和他母亲的身影。无人之时,潘喜柿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幼儿园时的情形。有一次,姥姥姥爷被老朋友临时请去帮忙,他们让大舅来接自己放学,可是大舅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几天后都没有想起来。幼儿园的老师姓王,她到今天还记着,那是一个和蔼可亲把学生当自家孩子一样细心疼爱的好老师。 当时,王老师看到已经静校了,就决定自己送潘喜柿回家。家离幼儿园不算太远,可是她们到了家里却看到大门是锁着的,从邻居那里得知姥姥姥爷一早就出去了。那时老人还都没有手机,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联繫上。王老师不肯把一个小孩子丢给邻居照看,她就陪着潘喜柿一直等姥姥姥爷回来。潘喜柿记得那天王老师一直陪着自己等家长回来,怕她肚子又饿了,还在楼群中的小卖部里买了面包和麦乳精的饮料给她。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点钟,姥姥姥爷才缓缓而归。那天明明是几乎没有尽头的等待,可她却一点都不怕,而且心里暖暖的,因为她感觉自己在老师的心里,是一个非常娇贵和受重视的孩子,老师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宝宝一样,生怕把她弄丢了,生怕别人冷待她,生怕她肚子饿,更怕她不开心。 现在潘喜柿自己也当了老师,就算很想很想马上离开这里,可是一想到当年的王老师,她就觉得应该继续想方设法兑现自己的承诺,只要自己还在九年四班的班主任岗位上,她就不放弃班里的任何一个孩子,尤其是明明很上进的李坤,不弄明白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法安心。 一直到了晚上将近一点多钟,潘喜柿终于看到李坤带着妈妈从远处向楼栋这边儿走了过来。潘喜柿注意到李坤手上拎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箱的塑料瓶子。旁边李坤的妈妈斜斜歪歪地穿着一件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正常』。李坤看到潘喜柿的那一刻,感觉就想掉头跑开。 「李坤,我已经等了伱快六个小时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老师说的。老师知道你不是一个无缘无故不学习的孩子,你的目标是重点高中,将来是重点大学,我来你家补课的时候,你说过的话,老师可是一个字都没忘记,可你对老师说的话,难道全都忘了吗?」说着,潘喜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李坤瞬间红了眼圈,旁边的李坤妈妈看到了潘喜柿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潘喜柿虽然被冻得瑟瑟发抖,可还是陪着这对母子继续在外面『游荡』。这一夜几乎就这么过去了,回答家里,李坤的妈妈终于累得沉沉睡去。李坤也是精疲力尽,潘喜柿的骨头几乎都酸冷成了碎屑。在吸顶灯昏黄的照映下,潘喜柿和李坤分坐在餐桌都两侧,两个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我爸和小三可能要结婚了,我妈知道后焦虑症变成了狂躁症,尤其是到了晚上,病情会更加严重。经常在家里控制不住地砸东西,大喊大叫,跺地板,扰得邻居根本没法睡觉。我没有办法就带着老妈去外面熘达,直到她累得不行,回家闭眼就能睡着,可这个得根据情况,有时候等她睡着了,天都快亮了。」所以他白天的时候太困了,才会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他才会没有时间写作业,他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在潘喜柿的『『威逼利诱」下,她还了解到,李坤的妈妈因为躁郁症严重,根本没办法去上班了。现在家里没了收入来源,父亲那边的抚养费不定期打来,少且没有尊严,李坤萌生了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和老妈的念头,反正这种状况也不可能学得好。 潘喜柿看着面前才十四五岁的孩子,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代。在她念小学的时候,大舅家、小舅家全都下岗了,小姨也带着大表哥常驻娘家,姥姥姥爷的退休金,就成了大家庭主要的经济来源。小舅一家和小姨带着表哥的到来,不算小的单元房立刻拥挤不堪。她在家中的位置也越发显得尴尬,日常开销也变得要被人说闲话。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她的个子窜得挺高,见到集市的底商饭店招募服务员,也进去报名过,可是因为年纪太小最终没有成行。李坤现在的感受没人比她更加了解。 「这些事情,你一个人憋在心里,连商言也不肯分享了吗?」 「商言和我是好朋友,可是他不会理解我现在的所思所想。他的爸爸和妈妈就算分开,靠妈妈一个人的收入也足可以养活他,凭藉妈妈在工作岗位中受人尊敬的程度还有过往的业绩,他也不会被人小看了去。而且,他爸光零用钱一次就几千几千的给,他根本不知道缺钱的滋味。」 潘喜柿告诉李坤,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作为老师她当年也遭遇过类似的经歷,没有尊严的生活费确实会让青春期的孩子感到屈辱。可是根据人生经验,潘喜柿建议李坤不要抗拒父亲给予的生活费,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是你作为孩子应该享受的权利。还有不要再去搞纸盒子和塑料瓶了,更不要去想着打工放弃上学这样幼稚的话。 「老师可以每个月借给你1000块钱,一直到你高中毕业。到了大学,你就可以自己申请助学贷款了。」 李坤坚决不同意,他是个自尊自重的孩子,不会接受别人的施捨,更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连亲爹觉得他是包袱,他都不想要生活费,更何况是一个刚刚接班没多久的年轻老师。 孩子抬起头,很直接地对她说:「潘老师,你也比我富裕不了多少吧?」 第30章 第二十九:笑笑怎么了? 第二天的早上,李坤上课的时候依旧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当天正好是学校收取午餐费用的时候,每人17块钱的标准,22天是375块钱。李坤选择的是不在学校吃午饭,可是他的饭费却被人交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潘老师做的。 其实十四五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面子固然重要,可是每天中午能和同学们一起吃午饭,好像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不想成为在学校里和别人不同的学生,更不能承受同学们知道他连午饭都负担不起的窘状。似乎在学生午饭这个事情上,他真的没法拒绝。 大课间的时候,李坤偷偷去找潘喜柿。潘喜柿先一步把借条给他,让他签字,郑重地表示这个钱是借给他的,以后他是要还的,并且保证,这个事情绝对不会让第二个知道,哪怕是商言也不例外,应该说尤其不会让商言知道。 李坤松了一口气,可是依旧坚决拒绝:「潘老师,除了饭费以外,我不会再接受您的其他帮助,就是借也不行。商言跟我说过您的情况,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潘喜柿想说什么,可李坤拿出笔改了借条上都金额然后签了字,飞快的跑远了。 潘喜柿看着借条,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这是看不起人啊!我怎么了,我从来不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儿,小屁孩!」 正说着,她忽然发现身后闪出一个人的人影,不知道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她定睛一看,不是尚云轩还能是哪位? 这里是教学楼最偏僻的地方,平时里很少有人会来,这个地方最早还是商言贡献的。真想不到这个八卦男,连这里都能埋伏?这是不是确实有点不道德了? 尚云轩见潘喜柿山雨欲来的表情,马上说:「我一直想着李坤的事情,所以看到你和他前后往这边走,就跟着他过来了。」 潘喜柿说:「那我怎么一点都没看见你呢?你是属猫的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孩子已经表态到这种程度了,我能露面吗?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后果不堪设想。」尚云轩说,「而且,我对李坤这件事儿,心里是内疚的。」 潘喜柿说:「伱有什么可内疚的?」 尚云轩真是有苦难言,他跟着潘喜柿连续三天都没遇到李坤母子,可是自己才刚刚打退堂鼓,她自己一个人就把难题解决了,早知道他就一起再坚持两天了。 潘喜柿不想和尚云轩再继续李坤这个话题,她已经答应了孩子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这男人简直就是不靠谱,是这件事情中最不稳定的因素。 尚云轩说:「这个事情,我就是知道了,你和李坤都没有办法!」 潘喜柿看着尚云轩,几条黑线再次划满头顶! 尚云轩也要资助李坤,因为他觉得1000块钱对李坤的家庭现状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就算孩子接受了潘喜柿的资助,依然捉襟见肘,如果是这样,孩子依旧不能把精力全部用在学习上,还是得想其他的办法维持母子两人的生活。 潘喜柿沉默不语,对方说得话没错,可是就像李坤说的,她自己也只是个代课老师,日子过得并不宽松。 除去日常和租房的开销,本来也没有太多富裕的钱,每个月资助对方1000块钱是不影响她生活都,但是如果再增加,恐怕有些力不从心。难怪李坤都会替她担心,因为这孩子说得是实情。 可是根据她的生活经歷,还有对这个孩子的了解,李坤是万万不会接受尚云轩的资助的,甚至如果知道尚云轩也晓得了他家的秘密,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到时连学都不上了。 尚云轩早已经预料到了潘喜柿的担忧,他小声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潘喜柿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仿佛是在认真地思考他这番话的可行性。 尚云轩说:「潘老师,李坤是你的学生,同样也是我的学生,我们都是老师,教导孩子,帮助孩子是你的天职也是我的天职。你要是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的话,就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潘喜柿和李坤一样,本能地抗拒,明知道对方说得是实情,可就是无法接受。这时尚云轩打开手机,翻出了一张捐赠的证书递到了潘喜柿的面前,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还有好两份资助的协议书,都统统映入了她的眼帘。这时,潘喜柿再看向尚云轩的表情便有些复杂,同时也带着些许的瞭然。 尚云轩一直在做教育方面的公益捐款,他从毕业到现在,先后已经为几百名贫困地区的孩子捐助国善款,而且他如今还长期给予两个贫困地区的孩子,每年一万五千元的资助,一年就是三万块钱。 尚云轩傲娇地微微仰头:「我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做家教了,而且别看我现在是教初中,但是很多认识的亲友中家里的高中生也会请我补习,所以经济上我是完全有能力做这些实情的。还有,我自己名下空闲的房子,房租也不少,其实我一直想再长期资助一两个有困难的学生。如今正好有了合适的人选。为什么非要去资助偏远贫困地区的孩子呢?自己的学生就有困难,私下帮助一下岂不是更直接!」 潘喜柿看着尚云轩忽然感觉他好像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八卦男有了很大的不同。她想自己应该会认真思考尚云轩刚刚在自己耳边说得那一番话。 尤其是像他这种家庭条件很好,自己收入也很高,从来不会为钱发愁,又很想帮助人的傢伙,帮助李坤毫不费力,却真的能解救一个濒临崩溃的家庭。 潘喜柿想通了,决定周末的时候再去李坤家走一次。 周末的时候,潘喜红没有带笑笑去姥姥家,小区物业组织了深秋大棚草莓的採摘活动,她特意和常远抽出时间来陪着孩子去玩耍。 「笑笑就是接触人太少了。你看那些姥姥或者奶奶主要是天气好的时候,都带着孩子下楼晒太阳,这么大都孩子都有好几个发小儿了,可你看咱们女儿,天天跟小狗子一样圈在我妈家那个小屋的儿童围栏里,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觉得笑笑看起来不活泼呢?」 常远笑着说:「当初你说我妈不会带孩子的时候,我还劝你。现在你说自己的亲妈不会带孩子,我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了。要我说,姥爷的精力都在商言身上,姥姥心脏不好白天也精力有限,老两口都不容易,咱们也包容包容吧!」 潘喜红看着丈夫:「你别在这儿做假好人,要说你妈确实没发跟我妈比!我妈就是不愿意陪孩子玩,懒得带孩子下楼跟其他孩子的家长打成一片。可你妈呢,孩子发烧就直接给上头孢,要不就高温捂汗,不让吃药,一会儿极左一会儿极右。不仅如此,没有科学根据地往奶粉里兑水,不讲卫生,她先把食物放自己嘴里嚼烂了再餵孩子。天天把孩子捂得跟粽子一样。有一种冷叫奶奶觉得冷,有一种饿叫奶奶觉得饿,有一种盐,叫奶奶总觉得味道淡」 常远一阵头大:「是你先说姥姥带孩子不从你心里走的,怎么又扯到我妈身上了。说句公道话,我妈从你生孩子之前就来了,本来想要伺候你,结果受苦受累一年多,愣是没落一点儿好,倒惹了一身不是,人家老两口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有点过了啊!」 「一提你这个你就不高兴,你什么时候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一下?」 常远说:「谁讲自己妈妈坏话,做儿子心里也没有高兴的!」 潘喜红也不想提,可是有些事情印刻在脑海里,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她刚刚怀孕知道自己升级做了妈妈,无论是自己对新角色还是即将诞生对小宝贝,都是感到新奇又充满期待。她一方面在精神上很兴奋,另一方面物质上也开始为自己和孩子乃至家居环境进行投资改造。 潘喜红的手机上下载了很多关于育儿对app,里面很多都是卖育婴用品还有育婴相关的家居用品,本来一切都很有幸福感,可是自从公婆到来之后,这份幸福就戛然而止了。 快递每次往家里送育婴产品,他们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觉得这是浪费钱。app也会不定期寄来一些杂志,上门都有每个月每个季度主推的产品和促销打折的产品,后来都被公婆扔进了垃圾桶,连问她一声都没有问,好像她自己不赚钱,整体都在浪费他们儿子赚得血汗钱一样,搞得她的心情一直抑郁。 等孩子出生后,两代人关于育儿的观念差异就更明显了。潘喜红的奶水少,她觉得应该母乳和奶粉混合餵养,可是婆婆老观念,就是觉得只要孩子使劲儿嘬,导致孩子在月子里根本吃不饱,就几乎没长体重。而因为孩子整天苦恼,潘喜红的月子也没修养好,产后抑郁的表现越发明显。 紧接着,笑笑还不到一百天的时候因为公公下大雨忘了关窗子,得了肠炎。可是婆婆觉得孩子拉几次肚子不是大问题,反而这么小的孩子吃药,才是大问题,最后孩子体重不升反降,就为了生病按照医生的嘱咐吃药这么简单的事情,潘喜红觉得比在学校做课题还难,好几次她自己躲在被窝里委屈得哭。 可后来也不知道婆婆是不是故意和儿媳赌气,孩子高烧她就直接上阿莫西林了,吓得潘喜红半夜找做医生的同学求助,被同学狠狠地批了一顿。同学说阿莫西林大人都要慎重服用,小奶娃根本就不能用。还有在孩子刚出生时的智力开发问题上,公婆也不止一次觉得她是神经病,这么小的孩子应该除了吃就是睡,什么智力开发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用这个功夫多干些家务,让她不要瞎折腾。潘喜红觉得自己一个博士生,一个大学老师,天天被没什么文化的公婆按在了泥里,她就没有一天是高兴的。 常远说:「潘喜红,你总是想这些不高兴的事儿,其实对自己、对孩子、对家庭都没有好处的,无论怎么样,孩子的亲爷爷亲奶奶,他们总不会害自己大孙女的。当时我爸妈就是觉得,他们作为老人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没能全心全意照顾孩子,好让我们全心全意去工作,这不是好心吗?否则人家千里迢迢跑咱们这儿来做什么?」 潘喜红说:「是为了让你好好工作吧?一起生活那一段时间,我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妈是不乐意你干一丁点儿活儿。你只要一进家门,恨不得就把你供起来,我让你给孩子拿个奶瓶都不乐意,更别提让你半夜起来给孩子沖奶粉了。」 常远每次听到这些都挺烦都,他觉得这些抱怨和妻子大学老师的身份和博士的学歷非常不相符,他心中的妻子不应该变成这样。 为了缓和氛围,常远故意打趣说:「我看你一提起我妈就一肚子火,主要是她不许咱们出去吃饭,更不许咱们点外卖,影响到你个小吃货了,你才这么大火气,咱们周末去高档餐厅吃好吃的去。」 潘喜红果然被逗笑了:「你就会编排我,我才不是小吃货,我现在是小吃货她娘了!」 常远笑着继续劝媳妇:「老人就是生活理念和教育方式跟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但是他们在生活和育儿方面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否则咱们都是怎么长大的?不仅健健康康,还念到了博士,现在还教书育人,否定他们不就是否定自己吗?」 潘喜红说:「别给我讲大道理,我比你还会教育人呢。我也就是没办法,要是有一个办法让女人既能做好妈妈,又能不耽误工作,像男人一样当了父亲,依旧可以有精力打拼事业,我根本不用老人帮我带孩子,公婆不用,亲爹亲妈都不用。可就拿咱们学校这个工作环境来说,我就算真有志气,也不可能不用老人,如果就靠我自己,那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常远说:「不是还有我了吗?」 潘喜红委屈地说:「自从我怀孕开始,你的工作就越来越忙,等笑笑出生,你简直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常远说:「自从我知道要做爸爸了,更加明白自己肩头的责任。我和你都是完全靠自己打拼到今天的,谁也不能依靠,我必须扛起养家餬口,给你们母女两儿幸福生活的重担。不趁着年轻打拼一下,笑笑以后的教育费,都是问题。」 潘喜红不吭声了,常远说得也对也不对,当了母亲,钱对她来说确实比以前的需求大了,可她也需要陪伴和帮助啊! 「我媳妇辛苦了,我媳妇受委屈了!」常远抱起女儿,「我闺女更不容易,今天咱们一家三口过一个有意义的周末。爸爸妈妈带笑笑出去玩喽!」 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地走出了家门,转眼一天就过去了回家的时候,潘喜红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常远的面色也不好看,可还是一直在安慰媳妇:「笑笑不喜欢跟小朋友玩,就像你说的,可能就是因为接触的人太少,生活环境过于简单,你不用反应这么激烈,笑笑都被你给吓到了,知道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总是这样,给身边人好大的压力。」 第31章 只有妈宝才会这么认为 常远感觉真心疲惫,媳妇是个完美主义者,从念书的时候开始,不仅学习优秀,长得漂亮,在导师那里也是被格外偏爱,长此以来更养成了她极度要强,不落人后的性格。自己的媳妇各个方面优秀是毋庸置疑的,可有时让他感到心累也是真的。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哪怕拥有高学歷,潘喜红还是免不了有了怨妇体质,有时真如市井女子一般,让人心生厌烦。 潘喜红也不想这样,可真要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一下,确实也会替她感到焦虑。刚刚年过三十,从风华正茂变成孩子妈妈,事业遇到瓶颈,还不免有了容貌焦虑,最主要是的是,因为有了孩子,她的一颗心都会因孩子左右自己的喜怒哀乐。 今天笑笑在草莓大棚里,不仅不和其他的家长和小朋友互动,而且还因为一个小朋友的接近,忽然大吼大叫,一直持续了好长的时间。最让潘喜红接受不了的是,笑笑不是那种正常的发脾气,而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刺耳的尖叫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看着女儿当时的样子,手足无措,瞬间泪目了。 一起去採摘的有很多笑笑这么大的孩子,他们的语言表达能力都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孩子们的目光和笑容都可以做到和人互动,只有笑笑,像个小呆头鹅一样,不,就像是孩子中的异类。 潘喜红抱着女儿,一个不好的念头始终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可是她没法跟任何人倾诉,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行。常远说:「笑笑才两岁多,不会讲话也很正常。我妈说我当年就三岁才会讲话,贵人语话迟,将来咱们闺女估计是要念藤校的,比咱们两学习还好,预示着一代更比一代强。」 看着在育儿方面毫无经验,大大咧咧的丈夫,看着他此时脸上的笑容,潘喜红觉得格外刺眼:「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对笑笑一点也不上心,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我真是烦死了。」 潘喜红都声调忽然高了几度,忍了好久的常远也忍不住发起了脾气:「潘喜红,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啊?我爸妈带孩子有问题,姥姥姥爷带孩子有问题,现在连我在女儿的教育上也有问题,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要我说,你就是太矫情,现实生活中,哪来的林黛玉?你也三十岁了,能不能成熟点儿,接接地气?」 潘喜红一下子怔住了,她有些话已经到了喉咙可就是没法同丈夫说,她也希望自己是林黛玉,一切都只是多愁善感,她是矫情精,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周末,潘喜柿再次去了李坤的家里。李坤提前收到了老师的微信,留在家中等待。潘喜柿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这对母子。潘喜柿对李坤妈妈说:「您目前对焦虑我感同身受。但是我觉得这只是一个人生新阶段对开始,不适应是正常的,早晚您会坚强地度过。只是现在李坤的情况比较特殊,正好赶上中学毕业的节骨眼儿上,时间不等人。」 李坤的妈妈现在情绪很稳定,她接受潘喜柿刚刚说的这番话:「是我拖累了孩子,李坤不容易,遇上这样的父母,孩子受委屈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他不需要老师的资助,我是妈妈,我应该负担孩子的生活和学业!」 李坤说:「妈,你现在根本不可能把工作做好,你要是真关心我,就老实在家待着养病,等病好了再说。」 潘喜柿说:「李坤,妈妈这个病如果只靠静养的话,治癒的时间可能会很长,而且她自己也会痛苦,如果接受治疗的话,可能很快就恢復健康了,那时妈妈也可以出去工作,你就不需要老师的贊助了!」 李坤听到潘喜柿的这句话,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毕竟还是孩子,他只想到自己是男子汉应该肩负起养家的重任,可没有想到如果妈妈的病尽快痊癒,她就不会这么痛苦。 潘喜柿赶紧乘胜追击,拿出一张卡放在了桌子上:「这里有6000块钱,是给妈妈治病的,等妈妈的病好了,自己可以工作赚钱了,再一点点还给老师。」 李坤望着面前年轻的老师,似乎在挣扎。 「你没有权利说不!」潘喜柿对李坤说,「妈妈现在治病才是最关键的,你可以替自己的命运做选择,但是你不能替妈妈做选择对吗?」 最终,李坤接受了潘喜柿的借款。他含泪表示一定会让妈妈好好接受治疗,尽快好起来,也会好好学习,来回报老师。 学生这样真挚的感谢,潘喜柿的内心有些受之有愧。因为她的能力很微薄,在这件事儿上更多是尚云轩出谋划策,贡献更大,反而要做一个『无名英雄』,她的心情从一开始对他建议的排斥,变成现在的于心不忍。 周一的时候,潘喜柿反问尚云轩说:「你怎么知道李坤一定会接受呢?」 尚云轩说:「因为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妈,孩子也能感受到这份爱,所以就算孩子也会调皮惹父母生气,但是遇到事情,也都会发自内心地疼惜着自己的妈妈。这是人之常情,动物都会反哺,更何况是孩子呢!」 潘喜柿说:「你就那么确定母亲一定会爱孩子?」 尚云轩说:「当然了,或许有孩子不爱母亲,但是就没有哪个母亲不爱孩子。或许在过去的多子女家庭里,或许有分配不均的时候,但是十个手指头咬咬哪个都疼,怎么可能不爱?」 潘喜柿说:「那如果孩子一直也感受不到母亲的爱呢?」 尚云轩想了想说:「那也许是这个母亲和孩子的缘分浅一些吧,但是我相信爱一直都在。」 「你肯定?」 尚云轩煞有介事地郑重保证:「我以生命保证!」 潘喜柿冷笑:「那你的生命可一点保证都没有了!」 尚云轩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潘喜柿说:「一看你的母亲肯定十分地爱你。我听说新港地男生都特别妈宝,看来也许是真的!」 尚云轩说:「其实关于新港的男生话题最多的不是这个,而是,新港的丈母娘都超级疼爱女婿。」 潘喜柿不知道怎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将来她要是结婚,恐怕另一半得到的只有对方的挑剔和奚落。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母亲的人就一定拥有母爱吗?大概也只有这种妈宝男才会这么认为! 商言偷偷找到潘喜柿,他兴高采烈地对她说:「小姨,谢谢你!」 这是商言第一次在学校里喊潘喜柿小姨,她紧张地四处观望,生怕再有第二个尚云轩埋伏在附近。他们没有约法三章却一直心照不宣,商言不屑承认班主任是跟自己不太熟的小姨,恨不得撇的一干二净,潘喜柿更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从小到大,潘家给她的没有好事儿,都是麻烦! 「你最好闭嘴!」潘喜柿对着商言板起了脸。 商言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我就在学校喊这一次!」 李坤在潘喜柿面前那么郑重其事地要求向商言保密,曾经还把商言摆在了一个超级重要的位置,觉得如果这个好朋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己的天都会塌了。可是在母亲的状态有一些好转的时候,又迫不及待地同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最终就把整个事情的经过也说了出来。 「你要替李坤保密啊!」作为同样自尊心超强的成年人,潘喜柿不放心地嘱咐商言。 「潘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会保守秘密,而且是发自内心地替好朋友高兴。我保证,以后我会好好学习,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就算是和李坤一起对老师的报答。」 潘喜柿切了一声,满脸不屑地看着面前的熊孩子:「学习是为了你自己,永远都不是为了别人!」 周一的早上,潘喜红神情恍惚,来到办公室,同她要好的同事李雅丽跑过来神秘地说:「我听说去魔都大学交流学术的教授名单下来了,你猜猜都有谁?」 潘喜红说:「天天搞这些花活,不如多留点时间钻研怎么教学,不感兴趣,有谁跟我也没关系。」 李雅丽摇摇头说:「喜红,你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潘老师了,以前你可是对这些事情超级感兴趣的,上进要强,什么都不能被落下。」 潘喜红说:「上进也不见得必须争抢这些虚名啊,好好教课不就得了。而且现在我确实顾不过来了,没功夫研究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现在就是让我去我都没时间,现在我是孩子妈妈了,有时间我还不如多跟我闺女在一起待着呢!」 李雅丽笑着说:「别一口一个孩子妈妈,你是我见过的新手妈妈里,身材恢復最快最好的。你也是我见过身材管理最拼的,好傢伙还在歇产假就跑去了健身房,一般人做不到。不过我发现你当时真是有点容貌焦虑。」 潘喜红说:「我没有焦虑,我就是对自己的生活是有要求的,你上午没课吗,这么闲在?」 李雅丽神神秘秘地说:「跟你没关,我就不来找你八卦了,我就是看到这次开会的名单里有你老公和娘娘。」 潘喜红挑眉问道:「常远又出差,『娘娘』跟他一起?」 第32章 检查结果出来了 潘喜红把食指放在唇间,嘘嘘几声,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周围看去,再次确定「娘娘」不在,并且周围没有旁人,这才放下心来。常远才出差刚刚回来,这么说又要走上十天半个月,潘喜柿本来很不高兴,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又觉得这样安排也可以接受。 和孩子相比,一切都能往后排! 常远出差了。这一天,潘喜红上午上完课,下午和领导打了招唿有事儿先回家了。她到了宋家惠那里接走了笑笑,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孩子去了市儿童医院。路上她还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心理不健康,似乎有了强迫症的前兆。大概自从有了孩子以后,神经就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吧,今天就当是给自己治病,带孩子去检测一下,结果肯定是没事的,就当他们母女两个出门玩了一圈。 这么做着心理建设,潘喜红的脑海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潘喜柿那日同自己讲的一番话,就是此刻她的心中依旧十分愤怒,忍不住也要在心理把这个人骂上100次。本来这个小妹与自己的生活毫无瓜葛,与他们的家也几乎是没有关系,她对这个妹妹,也是尽量做到客客气气,不去招惹。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用这种方式噁心自己。 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妹妹?听父母说,当年还是她把潘喜红找回来的,那时她年纪太小,一点印象都没有。此刻,她有点不厚道地想,还不如当初没有把潘喜柿找回来呢,这个诅咒笑笑,这口气憋在她心里实在是太窝火了。 整整一个下午,潘喜红都是浑浑噩噩的,她一个人抱着孩子从一个科室走到另一个科室,一个检查一个检查的去排队,然后再等结果。仿佛一辈子都没有如此漫长过。她的脑海中都是主任专家说的一番话。 「我们通过採集全面详细的生长发育史、病史和精神检查,若发现患者在三岁之前,逐渐出现言语发育与社会交往障碍,兴趣范围狭窄,刻板重复的行为等典型等临川表现,可以作出儿童孤独症等诊断。一下子是自闭症等常见表现,符合下述症状越多等儿童,患自闭症等可能性越大。」 「与其他儿童游戏交往感到困难,对声音和语言感到迟钝;对各种危险,如玩火儿,登高,在街上乱跑等缺乏应有等认知,喜欢重复地玩一些单调的游戏,比如撕纸,对某些事物可能产生特殊的爱好和依赖,抓住不放,无缘无故地微笑,不爱说话,有事宁可用手势也愿意哟过语言表达,怪癖孤独,不爱合群。」 潘喜红带着女儿笑笑挂了市儿童医院神经内科最权威的专家号,查了《韦氏智力量表》,检查结果是伴有智力低下,精神发育迟缓。最终确诊的单子上最终结果都写得是极不正常。抱着笑笑坐在医院户外草坪边的长椅上,她的手脚冰冷,但是情绪一直还比较稳定。 一方面她已经习惯了在外界维持自己的形象,另一方面她根本不信这个结果,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相信自己的直觉。可是与此同时,笑笑从小到大的一些画面也在她的脑海中里一帧帧的回放,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能让她再继续骗自己,越来越让她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女儿笑笑如今已经两岁多了,身边认识同龄的孩子们,都会讲话了,也能骑着小车子满小区玩耍了。平时遇见后,这些「小豆包」已经有了好朋友意识,扎堆在一起玩,萌生了最早的社交意识,听说颳风下雨不下楼还会想念,吵着要去着小朋友。他们会为了吃零食、看电视搞小心机把家长骗得团团转。 可是笑笑依旧几乎是零语言,连爸爸妈妈和姥姥姥爷也不会叫。她不和任何小朋友玩,在任何场合都只会低着头走路,只看脚底下和亮光。她都目光很少和别人对视,也不会主动观察事物,仿佛更像是乐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显示不出亲近来,下班回家,抱着她亲亲,都不怎么爱搭理人,就算是出差几天回家,也不会看到她向着自己奔跑过来,笑着找妈妈。 她好像也从来没有学会过爬,潘喜红自己知道爬行对孩子的重要性,可是怎么教都教不会,哪怕请了育婴师,结果还是一样的。到现在笑笑走路还很不稳,跑起来经常摔跟头,而且摔倒了不会用手去撑地,总是会把额头摔破皮。笑笑也不会下蹲,坐着就自己站不起来,全靠大人帮忙。一些其他的动手能力更是欠缺,她不会用勺子,不能自己独立吃饭,更不会自己拧瓶盖,插积木这些。 潘喜红是很喜欢乐高玩具的,她自己就是乐高迷,可给女儿买的大颗粒乐高,基本没有玩过,到现在还是老人一口一口地餵饭吃。人家都说养孩子就是猫一天狗一天,一天一变样,可女儿笑笑似乎这半年以来,几乎看不到能力上的提高,以及心智上的成长。 一边脑海里仍旧认为女儿是健康的,是这家医院的检测结果出了问题,到更专业的地方去检测,肯定不是这个结果,一边笑笑的成长细节让她产生了更深的怀疑。两种思想像是两股力量在潘喜红的脑海中不停地撕扯,她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不知所措。 潘喜柿这边因为班上的学校氛围越来越好,整个人倒是轻松了不少。尚云轩鼓励商言积极参加这次学校的运动会,哪怕是毕业班,这种集体活动也不能落下。数学课上,尚云轩给孩子们做动员,全校运动会,九年四班的男生女生只要身体允许都要踊跃报名。要赛出斗志,赛出精彩,彻底让9年四班在年纪乃至全校改变成全新的面貌。 还别说,这么一来,班里士气高昂,大家纷纷表示要甩掉垫底班的帽子。潘喜柿不免有些担心,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这样不是会影响到学习吗?尚云轩却不以为意,觉得哪怕牺牲了期中考试,也要在运动会上取得好成绩。 这是什么逻辑?潘喜柿一阵头大。现如今商言对潘喜柿非常信任,在学校做事也会考虑班主任对感受,他知道小姨担心自己的期中考试,向她保证自己不会心飞了,学习是学习,运动会是运动会,他不会因为运动会就忽略了学习。基于这个小孩儿过去的不稳定性,潘喜柿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很难放心。 运动会上,商言作为队长带领班级参加接力赛,获得了第一名的超成绩,当解说员在台上喊出第一名是九年四班的时候,整个班级都沸腾了。不仅如此,商言在长短跑个人比赛中成绩突出,将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中学生运动会。 商言兴高采烈地对潘喜柿说,自从上了初中以后,他第一次这么高兴过。以前想起上学就脑仁疼,除了调皮捣蛋那种非主流的快感外,他一直都没找到上学的快乐。现在他觉得自己走在校园里都是骄傲的,自己所在的班级也是骄傲的。更让潘喜柿惊喜的是,没多久的期中考试,商言的成绩进步非常明显。潘喜柿心想这尚云轩确实对孩子的心思了解得比较她透彻,现在商言这个状态真得感谢他。 尚云轩说:「不用谢,不用谢,商言也是我的学生。我对他也同样有责任,不过你要是非要谢我,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潘喜柿脸上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认真严肃地看着面前的男同事。 尚云轩仿佛没看到一样,轻声说:「我还真有一件事要潘老师帮忙!」 「什么事?」 「等找个晚上,我去你家找伱!」 「.」 潘冠霖和宋家惠也看到了大外孙的进步,不仅按时完成作业,最近每次小测的成绩也都有所提升,期中考试,直接上升了十几个名次。班群里各科老师把学生现状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看着大外孙的进步,潘冠霖杨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再次找回了过去当老师时的自信。 「看看怎么样?」潘冠霖对老伴儿说,「这讲究对就是名师出高徒,你老头宝刀未老。这样良性发展下去,保证再给咱们家培养一个985出来。」 宋家惠也很高兴:「我就说嘛!就咱们家这基因,不可能小言是个学渣。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潘冠霖说:「别的先放一边儿,我给商学海打个电话。让他看看咱们教育世家,到底如何?」 宋家惠支持潘冠冠霖,一会儿我也给潘喜柿打个电话,告诉他商言现在状态不错,她可别出馊招。潘冠霖说:「你快去打,这事最重要,你提起她,我还是真不放心。」 这边,潘冠霖在大女婿商学海这儿,收穫了满满的自豪感。商学海也在班群里关注着孩子最近的情况,各科成绩提升了,期中考试明显进步了,还即将代表学校去参加市运动会,照片在群里发过后,他第一时间发到了公司群。 这是近两年来,第一次展示孩子获得了无数羡慕和称赞。他对岳父的态度不自觉也好了很多,真不是他功利,有些事情就是情不自禁的,甚至在电话里他还感谢了岳父和岳母,对他们的付出表示了肯定。 关掉电话,潘冠霖对宋家惠说:「看到没,商学海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就是实力!」 宋家惠说:「你怎么不问问他和胜男的事情?」 潘冠霖嘆了口气说:「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不过我相信,只要咱们把商言培养成材,大闺女的家就不会散。如果商言能能考上重点高中,那我就必须把商学海叫过来,一笔一笔地问清楚。要是商言能考上985,甚至头部985,那商学海就得主动到咱们跟前赔礼道歉,主动说明一切,交代事实。你信不信,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宋家惠说:「我当然相信。我也盼着这一天,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琢磨着这个人别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大的事儿来,那可真膈应了!」 潘冠霖的脸色阴沉下来,烦闷地让老伴儿赶快去给潘喜柿打电话。 潘喜柿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现着『潘喜红妈妈』几个字,就已经开始不厌其烦。 第33章 尚云轩的重託 宋家惠在电话里对潘喜柿把自己和老伴儿想叮嘱的事情说了一遍,「你有空的时候,我们还想多跟你说说最近教育商言多心得体会,你真应该好好学学。上次伱得罪你二姐多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回头给她打个电话发个微信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说,你们也是流着一样血的姐妹,你不能盼着她们不好,更不能诅咒笑笑。为人师表,要把良心放正!」 潘喜柿在电话里:「你是觉得我会故意希望商言不好是吗?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把年纪的人了,最重要的不是存了多少钱,住多贵的房子,而是年纪人要有格局才会被人尊敬,你们这个样子,我真看不起你们。」 宋家惠说:「做人不是靠说大话就能硬气的,要凭实力的。就说你现在马上三十的人了,干什么什么不行,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你心底总要善良一点。商言在你手里,你要是故意带坏他,我们可是不依的。」 潘喜柿说:「实力?你们眼中只有这些,所以哪怕教育出高学歷的子女,也都是精緻利己主义。还有怕我教坏商言,那就去我们学校要去换掉我这个班主任,或者让你的宝贝外孙转学。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 宋家惠生气了说:「你当我不敢去学校?我为了这个家什么都可以付出的,商言的未来就是我们家的未来,我绝不允许你把对笑笑的那些恶意揣度用在商言身上。」 潘喜柿大声说:「要不是被我遇见了,你们家的事情打死我都不会管。你小外孙女就是有问题,你不相信是你愚昧,我说出来是自己的原则。商言确实进步了,蛋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就你们那个水平,孩子不再子离家出走就阿弥陀佛了。」 说完,潘喜柿毫不客气地把电话瓜挂掉了,气得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比怼之。」 尚云轩进办公室就听到了这句话,心想这为表面文静的潘姑娘,其实确实不好惹。 晚上的时候,潘喜柿给自己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她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有不开心的事情,就要加菜宠爱自己。被气得吃不下饭?那是不行的!除了学校的孩子们,这个世界就没有人值得自己不好好吃饭,尤其是那些根本没有养过自己,也从来不关心自己,在自己人生路上从来没有给予过温暖,却处处泼冷水的人。 这个世界母爱无疑是伟大的,可是当母亲并不容易,不是只管生下来,其余什么都不管就有资格以母亲的身份去训斥,去要求。母亲这个角色不是那么好当的。 门铃响了,潘喜柿刚刚摆好最后一道菜,腰上的围裙还没有摘,就直接去开门。此时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尚云轩。 「尚老师,你怎么来了?」潘喜柿皱着眉头说,「你不是说来之前提前打招唿吗?」 尚云轩闻到了香味儿,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事出有因,我实在是来不及打招唿了。你等我跟你好好解释。」 潘喜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她对这种不请自来的做法非常不能接受。如果是普通的同事,她一定直接轰走,可是现在两个人除了普通同事的关系外,还有了共同资助李坤的秘密,似乎又比普通同事更近一步,似乎也不好直接赶人。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潘喜柿把人让进屋里,拿出了一次性的拖鞋。 尚云轩脸上的笑容因为潘喜柿严肃的表情变得僵硬,他背着一个双肩包,进屋轻轻放到了沙发的边儿上,只说:「你先吃饭吧,吃完了,我跟你说!」 潘喜柿点点头,坐在餐桌旁开始享用晚餐。今天又降温了,她炖了鸡汤,蒸了一条鲈鱼,清炒了一盘菜心,最诱人的是,她用鸡汤加调料后做了一碗刀削面,里面还卧了一个溏心蛋荷包蛋。她吃了好一会儿,发现尚云轩一直在看着她吃饭,仔细地想了想说:「尚老师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尚云轩几乎是立刻说:「我没吃啊,一直等着你问我,你这人有时真是不懂人情事故。」 潘喜柿头顶又是飞起几条黑线,不请自来,还得管饭? 尚云轩吃得喷香,一迭声地赞嘆潘喜柿太会生活了,午饭精常四菜一汤,晚饭也这么丰富。他说着,瞥见餐桌上反正一个周大福地小袋子,袋子旁边是一个首饰盒,他问:「男朋友送的什么礼物啊?」 潘喜柿撇撇嘴,好一会儿才回答他说:「是一条小金手鍊,不过是我送自己的礼物,前几天不是发工资了吗,今天去买来奖励自己的。」 尚云轩笑容又灿烂起来:「潘老师真会生活。」 潘喜柿盯着尚云轩脸上的笑容,表情忽然凝重起来,嘴里的鸡肉顿时都不香了。 「什么声音?」 尚云轩不吭声,潘喜柿越发觉得毛骨悚然,那声音好像是从沙发附近传来的,她放下筷子一步一步地朝声音地方向走去,心想别在是耗子吧?这么一想,她不由自主地拿起架子上地一本书,想如果真是她就用尽全力一勐子拍下去。果然声音就在沙发边儿上,尚云轩地书包里。眼见着她要用力拍下去,尚云轩大喊一声:「别拍,拍坏了可就崴了。」 他几步走到潘喜柿都近前,把地上的背包转过来,拉开拉链,里面竟然露出两个毛绒绒地小脑瓜子来。潘喜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白,一银两只小奶猫。 「咪咪?」她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惊奇还有不自觉地温柔,还有一丝孩子气。 尚云轩把背包的拉链彻底拉到底,给出足够的空间让两只小傢伙从里出来。两只小奶猫对陌生的环境充满来恐惧,银色地那只看到潘喜柿蜷缩成一团,喵喵叫个不停,根本不出来,另外一只白色地竟然在包包里站了起来,挥舞着两只粉嫩嫩地小爪子,冲着潘喜柿不停发出哈哈地声音。 潘喜柿被逗得眉开眼笑,声音想哄小宝宝一样对小白猫说:「白白好兇啊,姐姐害怕里,你们出来好不好,里面黑咕隆咚地不舒服啊。」 可两只小猫咪根本不愿意与潘喜柿交流,一点面子都不给。尚云轩大手一伸,直接把两只小猫咪一前一后拎了出来。两个小傢伙被抱出背包后,自己还要钻回去,他干脆就把他们搂在了怀里,坐到里一旁的沙发上去。两只小猫咪一点也不怕他,只是怕这个陌生的环境和潘喜柿,它们用小舌头不停地舔着他的手背,然后又把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好像这样世界就安全了一样。 尚云轩一边安抚着两只小猫咪,一边同潘喜柿解释。前段时间他骑共享单车回家,路上看到一只小猫咪跟在他的车子后面一路喵喵叫,他觉得它一定是饿了,就下车跟它聊聊,说自己去给她买肉肉,让它继续跟着他。他去了几十米远的便利店,买了猫粮和火腿肠,那只小猫咪果然一路跟着,然后乖乖地等在了便利店的门口。 他用猫粮餵它,小傢伙吃得满嘴香甜。后来,尚云轩就经常能在下班的路上碰到这只小猫咪,很显然它是故意等着他的。餵了几次后,他们便渐渐熟络起来,他还向养猫咪的邻居取经,买了喵罐头和猫条去餵小傢伙。后来这小傢伙消失了好一阵儿,直到有一天再次出现的时候,它竟然不再吃他餵的东西,而是引着他往一个方向骑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尚云轩也想知道小猫咪住在什么地方,想从网上买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猫窝送给它。他一路跟了过去,竟然在一片拆迁荒地的草丛里,看到了它的「家」-——几块石灰板下面的缝隙中。「家」里,竟然还有一窝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咪。小傢伙把其中两只小猫咪叼到他的面前,喵喵叫个不停,他当时没明白什么意思,等他把猫粮和罐罐放下后,准备离开,它却又叼着一只小猫一路追着他。 「它是要把孩子送给你!」潘喜柿问,「它怕自己养不活?」 「万物皆有灵性。」尚云轩说,「至少它会知道,孩子被我抚养要比跟着它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没有哪个妈妈在孩子刚刚来到人世的生活,不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切给它。」 潘喜柿说:「可它有没有问过,这两只宝宝真的愿意离开妈妈吗?也许它们就算到了现在还是希望回到妈妈的怀抱。」 尚云轩说:「我回家特意查了一下,猫咪的寿命可以达到十几年,而流浪猫的平均寿命只有2年,甚至更短。妈妈的怀抱固然令喵嚮往,可是生存的实际问题摆在面前,作为妈妈一定比孩子更了解。」 潘喜柿矮下身来,试探着用手去摸两只小猫咪,小白,小银的叫着,忽然问:「你把它们带到我这里来是几个意思?」 尚云轩为难地说:「实不相瞒,我收养两只喵星人的诚意是满满的,对猫妈妈的重託也是指了苍天,发了毒誓,保证一定对小两只负责到底。可是我没有想到对是,对这两只妈妈的承诺我要信守,可是我忘了,我自己老妈的威慑力。」 「她不喜欢养猫?」 「何止是不喜欢,我母后当天就要直接把小两只扔进垃圾桶。要不是我拦着直接从十几层扔下来也说不定!」 潘喜柿拍拍胸脯,惊唿太可怕了。尚云轩说:「所以,我郑重的想请潘老师帮我一个忙,帮我暂时抚养一下两个毛孩子,它们才刚刚断奶,现在妈妈也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也许气味变了,也不认它们了,如果被扔掉一定活不成,如果遇到并不喜欢小动物的人,也许还会被虐待。没有妈妈保护的孩子,太可怜了。」 潘喜柿心里早就同意了,她一直都想养个毛孩子作伴儿的,只是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去逛宠物店,还有就是听说养宠物也要花不少钱,这样暂时把她成功劝退。 尚云轩见潘喜柿不讲话说:「就是暂时帮我养一下,等我以后从家里搬到外面去住,我再把他们接走。」 潘喜柿问:「你来之前一点口风都不透露,如果我拒绝了,再把它们带回家吗?」 尚云轩说:「像潘老师这样外冷内热的好老师,对班里的学生可以贊助金钱,对小猫咪一定也可以贊助爱心。」 就这样,潘喜柿暂时代养了尚云轩的两只小猫咪。临走的时候,他对她说:「它们不叫小白也不叫小银!」 「那叫什么?」 尚云轩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白色对叫985,银色对叫211.」 潘喜柿看着尚云轩离去的背影,一脸懵逼! 接下来几天里,潘喜红跟学校请了假,带着笑笑去了新港比较权威地医院给孩子再次检查。可是最终地结果都是一样的。潘喜红最爱的女儿,被诊断为高功能自闭症,接下来地治疗没人能给出一个精准的结果,也许孩子会渐渐好转,但是大概率的可能与正常孩子的差距越来越明显,最终成为别人眼中的傻子和白痴。 医生一面让她要对治疗有信心,一方面又让她做好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她是一个妈妈啊,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是个不正常的小孩儿? 而接下来摆在潘喜红面前更为艰难地选择是,要不要为了孩子放弃工作。如果错过最佳干预期,可能孩子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个正常人,可是如果放弃工作,像自己这种靠自己一路学霸考进高校,没有任何背景的凤凰女,想要再去高校当老师恐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更何况,出于女性的敏感,现在常远的事业比她发展顺利,潘喜红似乎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安全感越来越少。她不愿意去深想,如果自己失去了事业,常年在家同一个不健康的孩子奋战,家庭的未来会走向哪里? 此时课程,因为自尊心使然,潘喜红甚至不想和父母来一起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根本不想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知道女儿是个不正常的孩子。仿佛有什么东西,一旦被打破,她所有的生活都会发生翻天覆地地改变。也许她可以自己扛下这一切,那样才会有最好的结局。 亲们,记得加入书架啊 第34章 道歉,必须道歉 常远出差回家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把媳妇搂在怀里,轻声说:「下次培训咱们要是一起去就好了。这次上海那边的组织规格挺高的,会后自助餐在七星级酒店里,当时我就想着能给你带回点儿来就好了。」 潘喜红想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依偎在丈夫的臂弯里,忽然说:「老公,你说我要是不工作,在家里专职带孩子怎么样?」 常远当即反驳说:「不怎么样!我媳妇有美丽又大方,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是我吹牛,在整个学校的女老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只要好好干下去,未来有无限可能。尤其是咱们在一个地方工作,将来无论谁上去,总能互相提携的。反正我从来不给咱们制定上线。我和你正当年,只要努力,一切都可以实现,将来我和伱不定谁能当校长都说不定!」 潘喜红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有些唿吸不畅:「985大的校长,就凭我和你两个草根,你还真敢想。」 常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好日子是奋斗出来的,咱们一路学霸一路精英走到今天,已经超越里多少人?没有到现在却停滞不前的道理,只要相信就能实现!」 「官迷!」 「这不都是你以前跟我说得话吗?」常远说,「咱们可是志同道合的奋斗夫妻,怎么今天在你口中,我倒成了官迷了?你可不兴做那些『悔教夫婿觅封侯』,没文化的小见识!」 潘喜红说:「我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是想咱们一家三口,健健康康,幸福快乐,哪怕收入少一些,社会地位低一些都没关系。哪怕只有个温饱,只要家在,我就满足了!」 常远说:「人家都说怀孕傻三年,我看你也是生孩子生傻了吧?以前你可是比我还有上进心呢,现在竟说这些没见识小女人的话。女性能顶半边天,我老婆一直顶得可不是只有半边天,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我跟你说,你看张校长的夫人」 潘喜红说:「娘娘?」 常远被逗乐了:「对,王娘娘!你看她都四十多了,可保养得还跟三十出头似的。而且学识谈吐都非常好,接人待物拿捏有度,在我心中,校长夫人就应是是她这个样子,我觉得要是有一天我当了校长,你肯定比她做得更好!」 潘喜红说:「说你是官迷,还真是官迷!自己想当官,就幻想我是官夫人。我现在脑子里想得可不是这样,跟你一点共情也没有。而且王娘娘在你们面前一个样儿,在我面前又是一个样儿,她就是变色龙,让我当变色龙,我还真不愿意。我爸妈从小教育我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可没教我熘须拍马,世俗功利。」 「你爸妈还不功力?」常远笑了,「行了,我不评论姥姥姥爷,我就问『娘娘』对你什么样?」 潘喜红想了想说:「就像是王夫人对黛玉,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吧!」 「可我觉得她真挺好的,至少在这个位置上得给高分,别管她是演的还是装的,都合格!」常远说,「不过媳妇,你最近越来越林黛玉倒是真的。可能是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在家里憋的,眼界越来越局限于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儿,这肯定是不行的,这不利于你个人的发展。我想今年寒假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旅行,算算我们也是好久没过二人世界,更别提旅行了!」 潘喜红说:「那笑笑怎么办?」 常远理所应当地说:「笑笑当然是跟着姥姥姥爷啊!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明年就能上幼儿园了,到时候咱们自由的时间就更多了。对了,孩子上了幼儿园就该选特长了,至少是一门乐器,一门语言,一门体育项目,咱们也都准备起来,大人和孩子都为了人生的全新阶段,操练起来。」 潘喜红转身侧过脸去,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 常远发现了潘喜红的异样,皱着眉头说:「你这是又怎么了,还真成林黛玉了,这大半夜的!」 潘喜红哽咽着说:「常远,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好好对笑笑吗?」 常远生气了:「你怎么年纪越大越爱作了呢。你说呢,你死了我当和尚去,你闺女我管不了!」 潘喜红的眼泪,默默地又流下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自己哪天没了,这个男人一定不会一直对笑笑好的,白日床前无孝子,可对着一个生病的孩子,亲爹也会逐渐丧失耐心的。眼前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有耐心给笑笑坚持治病,他可能很快就找了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女人,就对比着娘娘去找,到时他也许这能当校长,带着大方端庄八面玲珑的新校长夫人在外顺风顺水,回家生新的孩子。 她自己必须长命百岁的活着,生病的女儿只有自己了! 潘喜红请假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一个人带着笑笑去康復中心做训练。常远也发现了妻子在工作中的异样,问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天天魂不守舍的?潘喜红像是顶着什么巨大的压力一样,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可是他自己太忙了,虽然岗位是大学的计算机系老师,可是还有很多事务性的工作,经常要加班到深夜才回家,或者回家也要继续工作,他这几年申报了好几个部级的科研项目和省级的课题,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经常回到家里的时候,母女两个人都已经睡下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这一天,宋家惠带着笑笑在楼下玩儿,同楼里都张大妈带着和笑笑一样大的一对双胞胎。两个孩子看起来都没有笑笑长得好看,也没有笑笑干净,可是却不愿意和笑笑玩儿。宋家惠看到这些日子二闺女总是不把笑笑送来或者下午就接走,以为是孩子担心自己不带着笑笑跟人交流,现在她只要天气好就带着外孙女下楼跟其他的小孩子交流。几个老太太在一起聊得不亦乐乎,可是孩子们在一起就没那么和谐了。 潘喜红下午来接孩子的时候,正好在小区里看到女儿和几个小朋友在沙堆的旁边,笑笑明显和其余几个小孩隔着一些距离,看起来就像是被排斥在外。她紧走了两步,来到孩子身旁,可忽然就听到一个小女孩用手指着笑笑,奶声奶气地说:「我们不跟你玩,你是傻子!」 「你说什么呢?」潘喜红大声对小孩子说,「你道歉,我要你马上道歉,听到没有?」 小孩子被潘喜红的超高声吓到了,哇哇大哭起来。孩子的姥姥就在旁边,几步赶来抱起孩子说:「你是潘家二闺女吧?不说你是大学老师吗?你怎么这么跟孩子大吼大叫的?」 潘喜红沉下脸来不依不饶:「让你家孩子必须和笑笑道歉,否则不许走!」 宋家惠赶紧劝二闺女:「喜红啊,这是张大姨!你爸可喜欢和你张叔下棋呢,咱们两家还一起旅游过呢,你忘了!」 潘喜红说:「她就是我亲奶奶,今天也得道歉!」 两个老阿姨不知道小孩子们发生了什么,妹妹过来跟大人解释说:「姐姐说笑笑是傻子,阿姨生气了!」 让姐姐道歉,姐姐不听话,张大妈伸手在孩子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小姐姐哭得更凶了。宋家惠也很生气,不过是对自己女儿,「小孩子们玩笑你一个大人掺合什么?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亏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这点道理都不懂?」 潘喜红的泪水再眼圈里打转,她强忍着悲愤,依旧固执得对面前对祖孙说:「道歉,必须道歉。否则,今天谁也别想离开!」 两岁多的小姐姐似乎被潘喜红的严肃吓到了,委屈巴巴地对着常笑笑说:「对不起!」 可常笑笑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已经沉浸在自己对情绪里吃着手指,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潘喜红抱起女儿,头也不回地往楼栋口走去。宋家惠一边追上去一边对张大妈说:「我这老闺女从小被我惯坏了,脾气大得很。快抱抱孩子,明天潘奶奶给两个宝宝买棒棒糖!」 回到家,宋家惠忍不住接着斥责潘喜红:「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外面都没有?跟人家一个两岁都小奶娃子叫什么真儿?一个小孩子说笑笑是傻子,她就是傻子吗?」 潘喜红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背负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因为妈妈这句话,她给自己伪装好的盔甲全部坍塌了,眼泪顺着眼眶倾泻而下,直至放声大哭,不能自己。 第35章 潘心怡和尚云轩 「喜红,你这是怎么了?」宋家惠慌了神儿,拿起桌上的餐巾纸给宝贝女儿擦起了眼泪。 新来的保姆也被吓到了,宋家惠找个理由把对方先支出了家门。潘冠霖也从卧室里走出来,把笑笑抱在了怀里,夫妻两个人担忧地看着二女儿。潘喜红从皮包里掏出了女儿来自不同医院的诊断证明放在父母的面前,她哭着说:「爸妈,我不想再一个人扛下去了,我受不了了,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女儿?」 宋家惠和潘冠霖全都戴上了老花镜,一张一张地、认真地看着每一张医院的诊断结果。宋家惠捂着心口,颤抖着嘴唇好久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忽然一把将女儿搂在了怀里,流着眼泪说:「有爸妈在,天大的事儿也不用你一个人扛。」 「妈?」潘喜红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哽咽得不能自己,「我害怕!」 「不怕不怕,咱们一起想办法!」宋家惠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她的心脏一阵剧痛,可凭着一股意念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女儿还需要妈妈。 老两口和潘喜红一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潘喜红把女儿从老爸的怀里接过来,用下巴抵着女儿的发心缓缓地说:「是我对不起笑笑。」 潘喜红结婚前,自己就还是个妈宝儿,比起父母对大姐从小严格管教,她因为身体不好,年纪比大姐小很多,父母对她的自小的照顾要多一些,再加上长得好看,学习好,嘴巴甜,父母对她更是在各方面宽松一些。她和常远都是90后,常远在家比她还受到父母的溺爱,他们都还没有做好当父母当准备,生活的重心还是自己。笑笑出生后,他们也没有很好的进入角色。后来更是觉得把孩子丢给自己的父母带,便是万事大吉。哪怕是挑毛病,指出问题,也是把责任都推给父母。 宋家惠说:「喜红,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这是咱们全家的责任,是我和伱爸没有把笑笑看好!」 潘冠霖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们老潘家两个女儿都十分优秀,怎么也想不到外孙女出现这种情况,可是再不接受,事情已经出现了,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他对二女儿说:「我觉得这个事情你还是得和常远实话实说,他是笑笑的亲爹,有知情权。而且这个病像我们这个岁数的人,真是闻所未闻啊。时代变了,小孩子们的病也是千奇百怪,当年你们在内蒙那个託儿所,一天都没人和孩子说一句,尿布都不能及时换,你们姐两儿不也成材了?」 潘喜红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全都乱了。」 潘冠霖悲痛不已:「这个事情千万不能瞒着,爹妈总有离开你的一天,最终夫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时代变了,有些事情爹妈可以帮你,甚至把命给你们都没事儿,可是有些事儿,我们做得就是不如年轻人好,就比如孩子这个病,还得你们小夫妻两个商量着办啊。做父母的真是一筹莫展。」 潘喜红把自己在工作上和生活上的顾虑都跟父母说了出来。屋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宋家惠缓缓对地女儿说:「闺女啊,你爸爸说得对,孩子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常远也有知情权。到时候他要是怪你,你一点脾气都不能有啊。而且,笑笑这个毛病,咱们都还摸不着门,孩子的治疗也需要爸爸啊!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往后撤,永远是你的后盾,可是毕竟年纪大了,同社会多少脱节,同孩子们也有了代沟。笑笑这个事情,我跟你爸真是闻所未闻。」 潘喜红哭着说:「平时常远都不怎么管孩子的。告诉他,只会让我的压力更大。」 「必须告诉他。孩子也不是你自己的,如果夫妻两个连这点儿难关都不能一起度过,那这婚姻也长久不了。」潘冠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她们说,「喜柿之前说的那些话。她也是一片好心。我们都错怪她了。虽然我不懂这个病,但是活了这么大都明白,毛病越早发现越容易治疗,尤其是孩子,越小就医康復的可能性越大。」 潘喜红和宋家惠顿时都不吭声了。宋家惠的心里百感交集,之前她还在电话里又一次狠狠训斥了潘喜柿,这会儿就被啪啪打脸了,怎么自己二闺女和外孙女笑笑就黑泽明倒霉呢?竟然被她一语成齑。老二和笑笑真是太可怜了,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潘喜红哽咽着说:「我不知道潘喜柿是好心还是什么心,反正现在笑笑这个样子,她一定要笑话我的,我不想被她笑话,我也不想看到她的怜悯。」 潘冠霖对二女儿说:「虽然你念到了博士,已经当了大学老师,可在某些方面依旧非常不成熟。错就是错了,该认就得认,至于人家是不是笑话,总之事情的结果是你受益,做人还是应该抱有感恩之心,这样对笑笑也好。」 潘喜红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我好好地孩子得了这个病,你让我怎么感恩,你让我对谁感恩?你还要我感谢命运的馈赠吗?」 潘冠霖也哽咽了:「无论未来什么情况,爸妈都给你兜底。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儿,爸妈都会竭尽所能地帮你,跟你站在一起,都会跟你一起面对。孩子,你现在是笑笑的妈妈,你自己要先振作起来啊!」 潘心怡最近这段时间知道大娘家的事情,她比以往更加早出晚归,就是怕给大家带来尴尬。她其实明白自己对笑笑的做法有点自私,可她更知道大娘和二堂姐性格是有多么的要强。职业关系,她比一般人更知道家长对自己孩子确诊孤独症后,是有多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记得当年在内蒙的时候,二姐有次考试没有考好,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小哥,小哥和二堂姐关系很不好,可以说是童年里的『『死对头』,』他就添枝加叶搞得整个家族都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谁都有考不好的时候,学霸也不能保证此次都不失误啊?她也是无心之举,绝对不是故意的。 可是二堂姐气得哭了好久,最后一个星期都没有去上课,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小哥气病了。大娘气得去找小哥理论,可自己的亲妈却把事情都算在了潘心怡的头上,狠狠地把她打了一顿。老爸回家后倒是狠狠地训斥了小哥,可却因此惹怒了奶奶。奶奶也把火气都发在了潘心怡的身上,借着这件事儿正好说不要她去念书了,留在家里干活儿,再大点儿就出去打工。 所以,在二堂姐的身上,多嘴的教训,潘心怡至今都刻骨铭心。 潘心怡从生下来在自己的家中就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两个哥哥在前,本来自己作为小女儿应该很受宠的,可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却一直不受待见,家里什么错事都是自己的,哪怕学习好,长得漂亮也不会被关注。奶奶偏心小儿子,和小儿子住在一起,这也让她成为了眼中钉,隔壁大伯家虽然也是两个女儿,可是人家父母护着孩子护得厉害,奶奶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潘心怡从小到大只能跑去大伯家借温暖,可实际上她无论怎么讨人喜欢,也明白自己不是大伯和大娘的亲女儿,哪怕表面上亲如一家,可是心里的界限感还是非常清楚的。她真怕笑笑的事情从自己的嘴巴里讲出去后,一切都会改变。 这些日子以来,潘心怡早出晚归,就是不知道笑笑的事情被大家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而她夹杂在中间又要会被怎样对待。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有一种想要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的念头。师哥就是她的梦想,就是她关于幸福所有的终点。 她毕业后,父母和奶奶是要她回家乡的,老爸已经托人给她找了在当地稳定的铁饭碗,回去就被安排结婚嫁人,她其实是不敢反抗的,因为反抗也不一定有效果,要不是因为怀着对师兄爱情的梦想,她不敢孤身北上,也不敢和命运抗争到底。当然,最大的动力还因为师兄和大伯一家同在新港,有了大伯和大伯母的支持和庇护,她才能顺利跑过来,就业工作,追妻爱情。 和尚云轩在一起成了潘心怡在异乡最美的梦,她要一个家,这个梦想也不会改变。潘心怡从小到大所拥有大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仅仅包括念完初中,念完高中,去读大学,继续深造,跑来新港工作,哪怕是小时候多吃一块排骨,过年买一件新衣服都要自己争取,所以她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和师兄在一起都梦想也一定可以实现。 为此,潘心怡特意找到了大堂姐潘胜男,希望她可以帮助自己。 潘胜男其挺差异的,因为在这之前,她以为这个小堂妹是和男朋友的关系很稳定了才来新港的。她认真思索来一下说:「我和尚老师确实挺熟悉的。他这个人长得帅,教学能力强,很有责任心,能同孩子们打成一片,并且亲和力很强,学生们都很喜欢他,我最欣赏他的一点是,他的数学课非常有趣,能把所有的学生都吸引得不走神儿,哪怕有的孩子数学之前已经落下来,并不怎么能全部听明白,但不妨碍孩子会认真上课,有兴趣地从头听到尾。」 潘心怡听着潘胜男说的这些,嘴角的笑容更甜了,她问:「那大姐,他们家是什么情况啊?」 潘胜男如实回答说:「尚老师的家庭条件是非常非常好的,父母都很厉害,经济条件更好,属于那种自己不努力就可以躺平的人,可偏偏还很努力,是学校最年轻的市级数学教研员。」 潘心怡苦兮兮地说:「大姐,你也知道他各方面都那么优秀,你帮帮我吧?」 潘胜男说:「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了?这个事情我怎么帮呢,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潘心怡说:「哪天,我去你们学校找你,你约上他一起吃个饭呗?然后夸夸我,表扬一下我。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们经常创造一些见面的机会嘛。大姐,你小妹我其实本来也挺优秀的对吧?」 潘胜男说:「这个,我得琢磨琢磨。」 「你是毕业班的年级组长,尚云轩再优秀也得听你的啊,而且大姐在学校里的威信这么高,要是让他知道我是你妹妹,肯定会加分的。」 潘胜男说:「我再想想吧,其实我在学校的情况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说别的,就说我这儿子学习一塌煳涂,就够显眼的。」 潘心怡说:『老师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很正常啊,之前我看那个视频里面北大清华的父母,对孩子的学习也是无计可施,这只能说明孩子开窍晚,还有学习这个事情和遗传关系并不大。』 潘胜男笑着摇摇头:「对了,你三姐现在也在我们学习当老师你知道吧?她和尚云轩在一个办公室,可能更熟悉一点。」 潘心怡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瀰漫,说不清道不明的。 第36章 门口约架 潘喜柿课间的时候接到了潘冠霖的电话,她一看潘冠霖三个字,就烦得不行,心想这夫妻两个还不如当她死了呢,这种诈尸型的父母,真是她上辈子没干好事儿。可有什么办法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世间最难得者兄弟,狗屁! 虽然是这么腹诽着,可潘喜柿子还是得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潘冠霖在电话里说:「喜柿啊,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 「我没空!」潘喜柿不耐烦地说,「一会儿还要上课。有什么事,伱在电话里说吧!」 潘冠霖同她商量:「那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行吗?你有空都时候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行,别耽误你正事儿!」 潘喜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你给潘胜男打电话吧,有什么事不想在电话里跟我说,你让她转达给我也行。我也不想跟你面对面的发生冲突,可你让我当孙子,我也做不到。毕竟我姥姥从小教育我自强自立,自尊自爱,没教我不要脸的任人宰割,为奴为婢。」 潘冠霖说:「你先去忙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出来,多晚都行,就别忘了,行吗?」 潘喜柿气往上涌,心里想着宋家惠说找上门来就找上门来,一次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人家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有父母在身后做后盾,会给予各种各样的支持,可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父母只会拿出板砖狠狠地拍下去,就是不让你有活下去的机会。这前世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既然是这样,他们想断送她的工作,那她也绝不会软弱,受气包这三个字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 第三节课下课后,潘喜柿穿上外套,拿起包包,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学校门口。门口的保安大爷认识潘喜柿,笑着同她打招唿:「潘老师,出去啊?」 潘喜柿赶紧笑着说:「张叔叔!我办点儿事儿,马上回来,今天天冷,您快进去吧,别感冒了。」 保安大爷说:「好嘞,我抽颗烟就进去!」 潘喜柿又说:「这天干物燥的,少吸菸吧,对身体不好!」 「哈哈哈哈,听小潘的,不抽了,进屋喝茶水去!」 出了校门口,潘喜柿左右瞧了一圈,看到右边大树下潘冠霖一个人站在那儿,不知道宋家惠是怕冷去了哪儿,还是根本没有来。 校门口约架?谁怕谁啊! 潘冠霖也看到了潘喜柿沖她摆摆手,示意她到自己这边,很快就看到对方一脸阶级斗争地站在了自己地面前。 潘喜柿直接开门见山:「你老婆已经在电话里表明观点了,现在我也表明自己的观点。我潘喜柿是不会跟你们道歉的。你们必须知道,这世上不是谁辈分大谁就是真理,不是谁嗓门大,别人就会怕!我可以百分之七十断定你最亲爱的外孙女就是有问题。」 潘冠霖一言不发,提到笑笑,他的表情难掩悲痛。 「可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肯定不知道!」潘喜柿的话语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往外倒,「因为我详细地研究过这个病,见过很多这样地孩子还有成人,并且和他们其中很多人,都都试着交过朋友,却都以失败告终。可你要问我为什么会研究这些,去见这些人,我只能说,我们交情不够,我不想告诉你们!」 潘冠霖点点头,轻声说:「喜柿啊,我能感觉到你的委屈,也能感到你的愤怒,也能感到你对爸爸的恨!爸爸.」 潘喜柿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你最好别强调爸爸这两个字,我觉得噁心,你这是玷污,玷污这两个本来很神圣的字眼儿。」 她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是之前在潘冠霖的家里,他们一家三口全都观点一致地说自己用恶毒的念头去诅咒一个小孩子,这些所谓的至亲与她没有感情也就罢了,可认为她是魔鬼,原谅她还是年轻幼稚,之前真的没有想到。 潘冠霖的声音有些发颤了,他说:「喜柿啊,我这次来,是向你道歉的。你妈没来,我也不能代表她,我只代表我自己。笑笑这件事儿上,是我错怪了你,那天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可以说是污衊了你。现在想起来,那些话太难听,我很愧疚。孩子,对不起了!」 潘喜柿本来气往上扬,还有很多更激烈地话只要他出言不逊,她就会连珠炮一样讲出来,她胸中还有无限地怒火想要宣洩,可听到这三个字,她一时愣在了原地,哑口无言。 潘冠霖的声音更加低沉,直至哽咽:「前段时间,喜红也发现来孩子的不对劲儿,她自己带着笑笑去看了好几家医院,结果出了,都是孤独症。跟你说的一样。笑笑未来大概率的会和同龄人的差距越来越明显,直到有一天彻底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傻子.」 潘喜柿刚刚因为激动额头冒出的汗水此时一点点变冷,一股冷意顺着脚底和指尖向心口的放心汇拢,想到那么小,那么漂亮的孩子被潘冠霖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一股巨大的酸涩感在胸腔的凉意中瀰漫开来,刚刚的愤怒全都烟消云散了。 可能在所有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哪怕最受宠的孩子也都被家长用比傻子更狠戾的字眼来表达过愤怒,可相比较是这个最轻的字眼真的成为现实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家长能够接受。 相反,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在这以后再也不会关注孩子们的任何成绩,再也不会拿孩子同其他人去比较,最大的心愿再也不是985、211和国外藤校,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平安! 「喜柿儿,对不起啊。医生说,现在确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孩子越大治癒的机率越小。这件事上,喜红全家都应该感谢你。」 「没事儿!」潘喜柿的嘴唇发冷。 「那我走了,你快忙吧!」潘冠霖想了想说,「其实你妈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喜红也最像她。她们母女心都是很好的!」 潘喜柿不吭声,可父女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没有了。 秋风捲起落叶,带起遍地的悲凉。潘冠霖想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却也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转过身,慢慢向不远处地公交车站走去。 潘喜柿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很陌生却又好像和心中曾经的某些想像出的画面有些重迭。那是中学时学过的一篇语文课文,讲的也是父亲的背影,她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幻想的吧。 这个时候看上去,她还是那种感觉,遗憾! 深秋的新港天黑得特别早。潘喜柿带完玩託管,天都已经黑透了。潘喜柿下班的时候被尚云轩叫住,他带了很多猫咪用品想今天去她那里看看两个毛孩子。 尤其是他今天除了猫咪日常吃喝的东西还有猫砂外,他还带了两个猫窝,看起来有好多东西啊,她自己根本拎不回去。可她都能想像到,985和211看到这些猫玩具还有好吃的时候,该是有多么喜欢。 潘喜柿对尚云轩说:「你的话都说到这个儿份上了,我能不让你去看毛孩子们吗?我也更不能让你把东西送到楼下,不看就直接走了,显得我多没有人情味儿?」 尚云轩一本正经地说:「潘老师是全校,不不不,是整个教育系统最有人情味,最善良的女老师。」 潘喜柿敏感地问:「女老师,尚老师莫不是还有什么性别歧视,夸人还要把男女区出来?我跟你说,其实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你,你这思想不对头,男女平等,不好区别对待的。」 「原来误会早就埋下了啊,你们女孩子就是敏感多疑。」尚云轩看着潘喜柿忽然瞪起的眼睛,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赶紧解释,「非也非也,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整个教育系统最有人情味,最善良的男老师就站着你的面前,就是尚某本尊。可若是问我和你到底谁更有人情味,谁更善良,我只能说目前为止,我们还不分伯仲,需要未来继续观察!所以我只能区分说明,你是最善良的女老师了。」 潘喜柿真没见过自己身边有过这么厚脸皮的男生,她不想笑可以忍不住满脸笑意。尚云轩见潘喜柿笑了,自己也笑得更开心了。两个人一开始只是浅笑,可是后来大概越想越有趣,竟然互相对着笑出了省来,两副面庞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潘心怡在学校门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自从她来到新港后,先后约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个男人,可除了刚开始见过一次面外,其余他都拒绝了。 到后来,她甚至直接向他表明了爱意,可却直接被拒绝了,以后再也不肯单独同她出来见面。她一直反思到底是什么原因,看来眼前这一幕给了自己最好的解释。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走了过去:「师哥?」 潘喜柿看到潘心怡亲亲热热地喊着自己身边这个同志,脸上地笑容瞬间消失了,心里泛起了一股莫名地腻歪。按血缘关系来说,她也是自己的亲人,可是亲戚这两字在她这儿就代表了高风险,她是一点都不想接近,真是恨不得有多远滚多远,她自己滚! 尚云轩说:「你好心怡!」 潘心怡对潘喜柿说:「喜柿姐姐,你这是要和我师哥去办事儿吗?这么大包小包的,你们要去哪儿啊?」 「我有点急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潘喜柿忽然就明白了,这潘心怡口中的男朋友不会就是尚云轩这厮吧? 她这么想着,脚底下的速度瞬间加快了好几倍,就跟怕染上病毒一样,蹭蹭地往前走。赎她性格孤僻,实在是自己对亲人这个两个字十分的恐惧,如果不是上商言是自己的学生,而她的座右铭里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她绝对不会和亲戚们再有任何的联繫。 尚云轩疑惑地问:「心怡,你和潘老师认识?」 潘心怡说:「她是我姐,我三姐。我现在就住在她父母家里呢。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两人地关系了?」 「咱俩啥关系?」尚云轩更晕了,「你说师兄妹的关系吗?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不是来找你姐的,就是等别人吧?我先走了!」 潘心怡说:「师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我也有事,先走一步了!」尚云轩匆匆忙忙根本连基本的应酬都没了耐心,向潘喜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潘心怡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地,忽然她拿出手机给潘喜柿拨过去,电话接通了,她说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对方住的地方,今天想去看看可以吗?被拒绝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可是她也在预料中听到潘喜柿的身边传来了尚云轩的声音。 她的浑身像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点劲儿都没有了,整个人都被冻透了一样。 回到家里,宋家惠看到潘心怡魂不守舍的样子,赶忙问:「心怡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在是病了吧?」 潘心怡摇摇头:「大娘,我没事儿,我不吃晚饭了,回屋先睡了。」 宋家惠问:「不吃饭怎么行,锅里有温着的粥,给你盛一碗?」 「我什么也不想吃,」潘心怡说着,就自己回了房间,带上了门。 宋家惠做回沙发上嘆气,她今天本来还想和潘心怡聊聊笑笑的事儿,以前知道一点但也不是特别清楚,原来他们的大侄女就是干这个的。 她也不怕老家的人知道,心怡住在这儿,本来也不可能瞒得住,关键是笑笑能早点治好,能变回正常的孩子。可小的还没咋地,这大的又是怎么了?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大家记得收藏留言啊 第37章 绝不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客厅里常远和潘喜红对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满满的都是常笑笑的诊断证书和各种医院单据。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常远已经经歷过了潘喜红和潘家二老最初知道笑笑生病确诊后的心路过程,此时他的大脑从一片空白的状态到开始思索以后的事情。 「治吧!」常远对妻子说,「我和你一起请一段时间的假,咱们先不干别的,就给笑笑治病。无论花多少钱,咱们也治疗到底,如果需要花很多很多钱超出了我们现在的能力范围,那就把这房子卖了,总之只要能把我的宝贝女儿治好了,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潘喜红点点头,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我也是这么想的,医生说笑笑确诊得比较早,这个病医学干预得越早就越有希望治癒。我觉得肯定能治好,咱们两边家族,上溯多少代人也没有这个病的,我相信一定能治好!」 常远也是这个观点:「我就说,孩子出生前,我们所有的筛查不是都做了吗?孩子生下来之后,医生也说非常健康,该做的检查我们也全都做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见妻子吭声,常远皱着眉头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孩子除了跟着我们,跟姥姥和姥爷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你说他们带孩子的手法是不是有问题,就像你之前吐槽的那些,同孩子总也不交流啊,总是把孩子一个人关在围栏里啊,孩子语言的敏感期得不到刺激,所以发育就迟缓了,就不健康了?」 潘喜红说:「和那些没关系。我之前是因为心情不好,跟自己父母发脾气,才会说那些话的,才会跟伱吐槽的,你不用当真!」 常远说:「以前我没有当真,可现在我不得不当真。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接受呢?」 潘喜红忍了好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常远,你不能这么想。笑笑可以说是我妈和我一起带大的。笑笑和商言还不一样,笑笑出生的时候,我妈年级已经大了,那么辛苦也不计回报地帮我们带孩子,现在每天也为了笑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们不能没有良心啊。如今,出他们一点也不比咱们好受。而且,两位老人本来就嘀咕,甚至有些自责,我们可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说这些话,甚至流露出这种情绪来。」 常远说:「当然不会说了,我这不就是跟你说说嘛。你也别不爱听,要是当初让我妈留下来看孩子,也许就没这事儿了。」 潘喜红有点忍不了了:「常远,你说这话什么意,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常远的情绪也非常不好,这次他也没有让着媳妇,直言道:「我想表达,我妈就笑笑这么一个隔辈人,她要是留下来肯定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笑笑身上,会天天和孩子讲话,会给他 会给她念书讲故事,会下楼帮她交朋友,会更早发现孩子的问题,会及时同我们反馈。她不像你爸妈那么忙,把心思都放在别人家孩子上,不会对孩子属于观察,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一切。」 潘喜红睁大了眼睛说:「医生说了,笑笑这个病同这些都没有关系,你不要胡乱联繫。」 常远说:「那同什么有关系?你说我们的孩子天生就是傻子,是基因里带的?是你的基因,还是我的基因,还是说她是别人的孩子,我常远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傻子?」 「常远,你脑子不正常!你是个神经病!」潘喜红越听越难受,一颗心都碎裂得七零八落。 「我是神经病?」常远的脑子都乱了,「你脾气才不好,我跟你说,你们家都女人除了你大姐之外,你和你妈还有你小妹,脾气都不正,这些年,好多时候,我都要被你搞成抑郁症了!」 「常远,你胡说八道!」 「你经常都能把人逼疯了,自己不知道吗?」 「你这么负责人,你这么好,怎么不见你对笑笑多关心一点?怎么没见你发现孩子都异样,是我抱着孩子拿来的诊断证明?」 常远大声说:「因为你是妈妈啊!」 潘喜红气得真想冲过去手撕这个男人,可她想了想在婴儿床上睡熟都女儿,她逼退了眼底的泪水,压制住了性子,低声说:「常远,今天你情绪不好,我理解你不和你计较,但是你作为一个大学教授,你琢磨一下,自己说得这些话有道理吗?符合自己都身份吗?这种不感恩,不理智、不成熟的论调真的有助于孩子康復吗?还是说你现追究责任,能让孩子的病马上好起来?还有如果姥姥姥爷因为你这些话病到了,你的日子能更好过一些?」 常远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好一会儿,指缝中穿出他残破的声音:「对不起,媳妇,对不起!我是太难受了,笑笑这个事情我真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太突然了,这一下午,我都不是我自己了。我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现在最主要的是给孩子看病,只要孩子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要了我这条命都可以。我可怜的女儿还那么小,她未来的人生还那么长,不能那样度过,她应该比我们过得好上一百倍,她未来的人生不能那么过!」 潘喜事听着丈夫悲痛的哭声,泪水也在此汹涌滑落。她缓缓地站起来,慢慢走到常远的身边,挨着他坐下来,轻轻搂住他的肩膀,用自己的面庞抵住他宽厚的背:「老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女儿肯定会好起来的。」 常远反手搂住妻子:「老婆,别怕!有我在,咱们一家都能好好的,笑笑肯定会好起来的。咱们去治病,不惜一切代价五给孩子治病。我相信苍天有眼,不会这么对待我们,这么对待一个可怜的孩子。」 尚云轩和潘喜柿解释自己和潘心怡的关系,她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唯一不爽的就是怕潘心怡以后又用电话和微信「骚扰」自己。相比较这些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真喜欢家里的985和211,讲真就连尚云轩都比他们强很多。 尚云轩从她的只字片语中就大概了解到了她们两姐妹之间的关系:「你跟你大姐很陌生,对你堂妹也避之不及,其实我觉得也大可不必这样。血浓于水,这种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潘喜柿虎着脸问尚云轩:「尚老师不仅是独生子,恐怕父母两边大家族大关系也很简单吧?」 尚云轩想了想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那一代人都是兄弟姐妹好几个,长大后各自成家,贫富差距越来越不一样。然后现在的婚恋观也是五花八门,还有下一代子女的发展情况,最后老人没了,财产分配又是一个大事儿,怎么可能简单。」 潘喜柿说:「那尚老师也为此不厌其烦了?」 「那到没有!」尚云轩觉得自己已经被套路了,这个话题真是一点都不友好,又即将遭到对方的嘲笑,「这些事儿,我爸妈都会出面处理,没机会落在我身上的。」 潘喜柿说:「所以,尚老师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非常都简单,原生家庭非常幸福和谐,可能从小到大对你来说,中考、高考、考研就是人生最大的挑战,就连工作除了自己优秀作为敲门砖外,也少不了熟人的引荐。」 尚云轩想反驳,可发现潘喜柿说得竟然全对。 「所以社会是个江湖,家庭也是江湖。只是在社会的江湖里,很多父母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引路,在原生家族的江湖里,父母更是可以为孩子阻拦一切。所以我和尚老师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告诉你也不会相信,我处在的环境里,亲人会害自己的。」 尚云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潘喜柿,我觉得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至少会比普通的同事关系更近一点,毕竟我们一起资秘密助了班里的学生,还一起养了两只猫。你怎么都不能否认。」 潘喜柿忽然觉得好笑:「行,我不否认!」 「从我见你第一面的生活,我就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有这些许的人际交往障碍症,而且我也不止一次说了,你过于敏感,这样其实对身体是不好的,人还是应该把事情都往好的方面去想,还是应该用积极的态度去面对问题。就拿你这个堂妹来说吧,虽然有时过于自来熟了,可本质也不坏,而且毕竟是年轻人,目的性强一些,也可以理解。」 「圣父,你好?」 「圣父?」尚云轩开始没明白过来,明白后忽然笑了,「你是圣母吗?」 「我当然不是!」潘喜柿摇摇头,然后郑重地告诉他,「我是白雪公主的后妈!」 尚云轩愣了一下,当即笑喷! 潘心怡早上洗漱完毕看到大伯父和大伯母一起坐在沙发上,先后叫住了自己。她心里咯噔一声,大概是笑笑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他们该不会是怪罪她没有更早的发现并说出来吧,或者埋怨自己对二堂姐的女儿漠不关心?她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坐在了宋家惠的身边。 宋家惠并没有潘心怡想像的那样发难,而是把她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直言不讳地把笑笑地诊断结果说了出来,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心怡啊,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小女儿,笑笑就是你的亲外甥女,她的事情,你用专业的眼光去看看这孩子还能好吗?其实早就应该问问你,家里就有现成的专家,你就是学这个的研究生,我昨天琢磨过来,心里好像又有点底了。」 潘心怡心中的愧疚更重了,真觉得自己辜负了大伯和大伯母的宠爱,更辜负了他们都信任。她此时说什么感觉都是错的,可不说话气氛显得更加尴尬。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大伯开口了。 「看你天天忙成这样,就知道那些跟笑笑一样的孩子是有多么需要帮助。」 宋家惠也含泪说:「是啊,每天看你早早去上班,披星戴月地回来,一天天忙忙碌碌的,也没机会见上笑笑几面。」 潘冠霖善解人意地说:「见面也不好往那方面去想啊,如果真有人当时这么说了,咱们谁也不会信,还会发火。」 潘心怡觉得大伯可能猜透了她的心思,可又选择给予了无限的包容。她低着头说:「笑笑的事情,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孩子。大伯和大伯母放心,我们学校里有很多经验丰富的专家,治癒过很多孤独症的孩子。而且让二姐和孩子住到这里来,我晚上也可以继续帮着笑笑做练习。」 宋家惠拉着潘心怡的手说:「心怡啊,有你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暖烘烘的,就觉得从小没有白疼你。笑笑的这个病啊,我们最近研究了好几天,也又带着孩子跑了好几家医院,我们能从医生那里听明白,尽人事听天命吧,你也不用太大压力,总之你比我们专业,不怕花钱,只要能把孩子治好,怎么都行。治不好,也跟你没有关系。」 潘心怡说:「大伯母,您这么说是把我当外人吗?笑笑是我外甥女,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好起来的。」 宋家惠说:「好孩子,那大伯和大伯母的全部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了!你二姐一家的希望也全在你身上了!」 潘冠霖说:「心怡,大伯大伯母一定不会亏待你,你就是我们的亲闺女,我们会好好保护你,就算你父母不在身边,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等你出嫁时,好好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潘心怡说:「大伯大伯母,你们别说这样的话,这么久以来,你们已经照顾我太多了,在我心里,你们比我的爸妈还要亲。」 第38章 是最亲的姐妹 第二天,常远和潘喜红就抱着笑笑来到了潘心怡所在的沐雨教育集团下属都新港校区。潘心怡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老师都办公室。王主任是他们的是这里非常有名的孤独症康復专家,面对常远的「十万个为什么」,她都耐心地一一介绍。 「孤独症是一种以遗传因素为主,遗传因素与环境因素互相作用而导致的结果,比如脑伤,孕期病毒感染,特别是儿童在大脑发育的关键时期,接触到不良环境,也会导致发病可能性的增加。 孤独症多起病于三岁前,其中大部分的患儿于出生后逐渐起病,一大半的患儿在经歷了正常发育一至两年后退行性起病。所以你们的女儿笑笑应该就是后者,所以你们在生产后的各项筛查和日常生活中都没有发现。」 常远急切地问:「大夫,我们是潘心怡潘老师的家人,您是她入行的老师。您就跟我们交个底,我们这孩子还能不能好了?」 潘心怡对常远说:「姐夫,您别着急,王老师是我的恩师,也是我们学校最权威的专家之一,笑笑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常远说:「我肯定要给女儿最好的治疗,哪怕去国外,去什么地方只要能治好孩子的病,我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我就是想有个确切的答案,这个病到底能不能治好?想让您给我交个底。」 王主任把目光看下潘喜红,见对方并不吭声,也没有什么类似的问题,心中便明了了,这个妈妈应该之前已经了解了很多,这个爸爸恐怕是才刚刚关心女儿都病情。 她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说:「儿童孤独症如果预后较差,一般是不能治癒的。这种疾病需要长期治疗,主要通过后期的训练改善病情,这就需要父母对孩子有足够的耐心了。 一般经过积极的治疗,就算孩子的孤独症不能真正治癒,但孩子的认知水平和社会适应能力都会得到提高,开业达到正常的社交水平。而且这种疾病越早发现,越早干预越好,你们发现得还算比较及时,应该相信会有很好的结果。」 常远的情绪开始不稳定了:「那您的意思是说,这个病基本上无法治癒,只能说通过干预后,让孩子看起来不像个傻子,实际上依旧不是正常的。而且这个病一旦得上了,还会遗传,也会影响到以后到婚姻和后代?」 王主任说:「笑笑爸爸,伱不能用这个词在孩子身上啊。你也是教书育人的老师,这个话一定不要讲,更不能对孩子讲。家长对态度,哪怕是孤独症的孩子,他们也是会有感知的。」 常远不吭声,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王主任说:「我打个不起当的比方吧,你看我们与小猫小狗语言不通,认知完全不同,可为什么还可以交流,甚至他们可以完全听懂人类的指令。那是因为这些毛孩子对人类对情绪反应非常的敏感,人类高兴和烦躁都能影响他们的情绪和饮食甚至健康,更何况是孩子呢?」 常远还在纠结:「主任,这个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王主任语重心长地对常远说:「孩子长大的情况和患者本身的情况有关,和后天训练的情况有关,如果不治疗,中重度患儿很难和其他人交流,患者的交流能力很差,也很难融入正常的社会中去,很难有正常的工作能力。 轻度孤独症患儿,如果智力水平正常,是可以上学也可以工作的。但是他的交流能力会比正常人稍差,有时交流会显示出一些差距。」 「我不是说不治疗,我已经说了很多很多遍,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给孩子治病!」常远反覆强调,「哪怕经歷九九八十一难,我都能扛过去的,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好,有没有彻底康復的可能,我希望您能正面回答哦?」 王主任说:「我还是只能说,十几年间,我们学校的孩子也有很多的孩子现在生活得很好,日子过得也很幸福。」 常远说:「幸福的标准是什么,也能考上985和211吗?」 王主任说:「笑笑爸爸,你现在太激动了,不过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很多孩子父亲第一次来学校,都是你这个样子。要不然你先平復一下,我带笑笑妈妈去学校里转一下,看看具体的课程是什么,让她先了解一下,为孩子的治疗做一个心理准备。」 常远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王主任固执得拦住他说:「笑笑爸爸,我觉得你现在还不合适,你先和心怡继续谘询吧,我觉得你对女儿的病情好像没有笑笑妈妈了解的多,有些问题,你再跟心怡多了解一下。」 在去教室的路上,要路过学校的操场。潘喜红说出来自己心中的疑问:「王主任,我有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很久,我一直担心孩子的抚养方式不当,才导致了笑笑得了这个毛病。刚刚听您说的,儿童在大脑发育时接触到了不良环境会增加发病的机会,我这心里特别不好受,真的担心是自己的问题害了孩子。」 王主任一边走一边说:「我给你讲个研究报告。有很多视频资料共同显示,当婴儿微笑着仰望妈妈的脸,而母亲却正在抑郁着,表情无精打采,完全没有注意到孩子对自己的唿唤,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继续忧郁,婴儿脸上的笑容会渐渐消失,并渐渐形成不苟言笑的脸,再渐渐婴儿也会抑郁起来,仿佛是对母亲抑郁的回应。 婴儿和母亲之间的情感互动,如果经常是抑郁性共鸣,而又成为了一种养育风格。而后婴儿的自我发展就会被抑郁风格所缠绕。反之,如果母婴互动是持续快乐的,婴儿之后的自我发展通常就会表现得积极主动。」 潘喜红的眼睛湿润了:「可能我确实做得不好!」 王主任说:「所有母亲都有第一次当妈妈的经歷,只要不断学习,不断反思,总能成为一个好妈妈的。」 潘喜红问:「可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好妈妈?」 主任说:「其实在孩子婴幼儿阶段,并不需要一个足够好的妈妈,比如一个有多高社会地位的妈妈,一个外貌多么出众的妈妈,一个多么有经济能力的妈妈,孩子只需要一个无条件爱他的妈妈。不仅幼儿,这句话对拥有任何年龄段孩子的父母都适用。」 转眼间,王主任带着潘喜红来到了教学楼。潘喜红看到这里的孩子刚来时都是一对一专人训练。她看到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一些的小女孩,应该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子,长得非常漂亮,可是在做排球训练的时候,本来拍得好好的,可忽然发起了脾气,躺在地上大哭,不停地摔东西,并且发出刺耳的尖叫。 潘喜红看着这个孩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她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毫无徵兆地大哭,暴躁,不再与任何人进行交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主任又带着她来到另一个教室,这也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在老师的辅助下做倒立行走。王主任说:「这个孩子刚来的时候和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孩子一样,无法听从指令,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在我们这里通过一周的训练,已经可以安静听取老师的指令。 到了第二周的时候,刻板的行为有所缓解,不一定必须按照她规定的颜色排序,可以试着接受不同的色板排序方式。然后通过半年的训练,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地学习一些名词和量词的表达,看到别的小朋友哭泣和难过的时候,她也会表现出皱眉不开心的表情,可以有了简单的共情表现。」 说着,王主任把刚刚对潘喜红说的这些,让孩子在老师的帮助下做了一遍,潘喜红似乎看到了希望。她又问王主任:「我看教学楼里很多孩子的训练都是体能上的,这个和心智的开发,关系大吗?」 王主任说:「关系当然很大。运动能力和动手能力才是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的根本。天才还有高分低能一说,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孤独症的孩子。我们最重要的训练不是让他们学会认多少个字,会多少以内的加减法,会背多少古诗,会理解什么样的难题,我们的根本任务是训练他们的生活自理能力和一些必要的社会技能。 再有最关键的一点是带着他们一起去探索这个世界,让孩子们对这个世界感兴趣,慢慢他们会爱上生活,无论他们将来的心智能发展到什么成都,生活上可以自理,心理上都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快乐的度过这一生,家长是不是也就可以放心啦?」 以前如果任何人跟潘喜红这么去憧憬笑笑的未来,她一定会火冒三丈,可是此时此刻,她希望上天能够垂怜,笑笑能有这样的人生她愿意付出一切。 潘喜红点点头:「王主任,那这个训练就越早越好吧。明天我们就带孩子过来,您看都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王主任说:「因为孩子比较小,这边的训练还是需要一个家属陪伴的。我知道你们是双职工家庭,自己调配一下时间就好。」 潘喜红说:「我陪孩子来做训练,孩子跟我比较亲近。」 王主任点点头:「来陪孩子做训练的,基本上都是妈妈,而且绝大部分妈妈为了孩子更好的康復,都辞去了工作,专职来做这件事儿。」 笑笑的康復训练就正式在潘心怡所在的儿童孤独症专业学校正式开始了,全家人对此都高度重视和紧张。就连商言这个之前油壶倒了都不扶的大少爷,也关心起二姨家的小妹妹来了。 他问姥姥:「笑笑看起来比那些别人家的小娃娃可爱多了。我觉得她肯定能好起来,如果万一她以后真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放心,我会永远保护她的。」 宋家惠说:「那你就好好学习,将来当个有本事的男子汉,事业有成,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这样才能有本事罩着笑笑,不然姥姥真是死不瞑目啊!」 潘冠霖对老伴儿说:「你给小言说这个干什么?不要给孩子这种压力,他能有这份心,就已经很不错了。」 商言说:「姥姥,你不能这么功力,笑笑将来要是真需要特殊的照顾,那绝对不是钱和权利能解决的问题,她需要更多的爱和陪伴,需要永远都不嫌弃她的亲人。钱有什么用?买个24k的大金笼子关着小妹妹吗?」 宋家惠说:「你这孩子,怎么又说得不像了?」 潘冠霖说:「小言说得一点错都没有,笑笑将来最需要的是亲人,是温暖,是爱护和不嫌弃,你快把你那套思维方式收起来吧!」 宋家惠辩解说:「我哪里说错了?要是条件不好,哪个家能容得下笑笑?商言只能有足够都金钱和地位,家庭的另一半才不会欺负笑笑,因为她威慑于丈夫的一家之主的地位,不敢!」 潘喜红生气地说:「笑笑会好起来的,就算万一永远不能成为一个不正常的孩子,我也会永远陪着她。等我老死之后,我也会给孩子留下足够的财产,让继续照顾她的人不会因为钱而怠慢她。您不要现在就把我的闺女定义为谁的包袱。她不是累赘,她会好起来的。」 「喜红啊,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心啊!」 家里的孩子得了这样的病,家里的话题总会突然变得悲伤。潘心怡适时地给大家鼓劲儿,把她了解到成功的案例说给大家听。只有这个时候,潘家的几代人们脸上才会重新浮现出充满希望的表情,对潘心怡变得更加依赖。 尤其是潘喜红,她已经和笑笑彻底搬到了父母这里,只要有时间就向潘心怡学习,拿出本子随时记录,而潘心怡也非常有耐心,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在家里也帮着笑笑训练。 她会有方法地引导笑笑发声,哪怕根本没人知道孩子想表达的是什么,她也坚持不懈。还会在家同笑笑玩分珠子的游戏,教孩子按照直线行走、拍球和跳绳 这些看似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对一个封闭在自己世界里对小孩子来说,其实是相当对困难。潘心怡在潘家对笑笑展现出了足够对专业和耐心.她在训练孩子自己独立大小便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被孩子弄得一身,连宋家惠和潘喜红都看不下去了。 一连半个月过去了,在特训学校和归家后潘心怡的治疗,笑笑真的有了明显的进步,比如听到声音她的目光会有回应,小腿和小手的动作能力也在增强,就是这一点点小的进步,给了整个潘家无限的希望。 潘胜男以前因为年龄相差比较大,可能与这个小堂妹没有那么多的互动和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潘喜红和潘心怡之间深厚,可是因为笑笑的事情,她也是对这个小妹内心充满了感激。 年底发了奖金和双薪,潘胜男给潘心怡买了一只当下款式比较流行的金镯子。这样的礼物老少皆宜,只是看年龄分款式,可哪怕是多几年有了更多的新款,旧款也不会过时,甚至不带也不会因为时间问题,价值打折。 潘心怡坚决不要:「大姐,你这不就是把我当外人了吗?我是外面的老师,多帮助了孩子一些,还需要你们送礼?」 潘胜男对潘心怡说:「我上班比较早,收入增长到差不多了之后,给你二姐买过金镯子,也买过耳环项鍊,她没赚钱还有刚工作时漂亮衣服我更是没少给她买。怎么我给自己的小妹妹买一个镯子,倒变成送礼了呢?」 潘冠霖和宋家惠对大女儿做事能力一直赞不绝口,这个闺女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让他们不满意的地方。这些日子里,他们光想着笑笑的事情,心里感激潘心怡可却根本估计不到这些事情,大女儿真是把事儿做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心怡啊,快过年了。就当是过年给你买新衣服变成金镯子了。你大姐能给你二姐买,自然也能给你买,你二姐能要,你却不要,可见是你外道了。」 潘心怡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么贵重都首饰,哪有女孩子能拒绝金灿闪亮亮的东西呢? 「那谢谢大姐和大伯、大伯母了。」潘心怡想了想说,「就当是你们给我攒的嫁妆,祝我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潘胜男看着潘心怡,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 第39章 不称职的姐妹 尚云轩听说潘胜男要请自己吃饭,各种想法在自己的脑海中不停地跳跃着,最后竟然兴奋不已。 菜品上齐,尚云轩以茶代酒敬潘胜男:「潘姐,我当初来一中,还是您和领导一起面试的呢。后来您一直做年级组长,这些年给了我不少的帮助。 记得我刚当数学老师的时候,自己还满身的孩子气,以为和孩子打成一片就是好老师,可孩子们根本就不怕我,课堂秩序一团糟,您就在教室后门的窗子后面替我维持纪律。」 潘胜男说:「孩子们都怕我,可心里还是喜欢你这样的老师。不过这各科老师就跟家长一样,有唱红脸的就得有唱白脸的。 我让大家都害怕,然后孩子心里面想倾诉,想聊天就找你这样都老师,这样配合起来,才更有助于孩子身心健康,学业有成。不过,想想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在学校都干了将近二十年,你也来了这么久了,当初了小尚老师都变成学校的中流砥柱了。」 尚云轩笑着说:「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尚老师,不是恭维您,在整个一中,您的人品和能力都是我非常敬重的,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潘胜男说:「客气了。我今天单独请伱是有个事情受人之託,而我也是有意撮合。如果能行的话,说不定咱们之间的关系还能更近一步。」 尚云轩看着潘胜男,忽然有些热血沸腾,他这个人从小在众星捧月间长大,几乎就不懂得什么叫做紧张和词穷,可是现在这一刻,他的心竟然不由自主地咚咚咚跳了起来,仿佛对方接下来的几句话就要揭开自己全新的人生。 第一次看到尚云轩脸颊发红,潘胜男也忍不住觉得这个小年轻还真是挺可爱的,要知道面前这位可是在校长面前都敢叫板的人。 她想了想说:「我家有个小妹子,你也是认识的,想介绍给你做女朋友。我个人认为你们各个方面还是很般配的。我们国家自古就讲究郎才女貌,可我这妹子,长得不仅漂亮,而且本身也很有才华,也是做老师的,她心地还非常的善良,所以就醒着给你们撮合撮合,也算是一件好事。」 尚云轩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像个大男孩一样等着大姐姐给自己牵线搭桥。 潘胜男说:「对了,小尚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吧?」 尚云轩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我现在单身狗一枚。然后父母的情况,您大概都知道了。然后经济条件,我再详细地介绍一些。那我的工资收入您是门清的,自己在给高中生补课什么地收入比工资要高上几倍。 然后我名下有几套房子在收租,都是市中心的房子,这也是另外地一些收入。我爹妈名下房产,我知道的有那么一些,其余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然后我家在海南有一套别墅,在青岛有一套海景房。然后我收入最大地的一部分,其实是来自于几个公司的股份收入。」 潘胜男惊讶地说:「几个公司地股份收入?」 尚云轩解释说:「我的大学同学和研究生的同学,他们很多都自主创业了,几个非常要好的,我当年也是投资入股成了股东,其中有三家公司已经上市,我的原始股份现在睡后收入也挺可观的,另外还有几家公司也会在未来几年上市,我都是原始股东。」 潘胜男说:「那你还留在学校教书干什么?完全可以躺平了啊!」 尚云说:「我喜欢教书,我喜欢学生们。这跟钱不钱的没什么关系。」 潘胜男不由对这个小伙子更加欣赏,可愣了好一会儿轻声说:「尚老师啊,我们都知道你的家庭条件不错,可还真不知道你是个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啊。自己当老师,却是好多家科技创新企业的原始股东,家里还有海景大别墅。你这么一介绍,我倒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合适了,我还是别介绍了。」 尚云轩顿时急了眼:「潘姐啊,我对天发誓,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吹嘘自己的家庭条件,第一次露出家底给人看。 我平时就算是再话多,也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我觉得谈论金钱太有损于我的形象和气质,之所以跟您说,我是真没把您当外人,只是为了让您对我的了解更深入一些。您本来打算说什么,还是继续往下说吧,要不然我就太烦我自己了。」 潘胜男说:「说起来你自己也认识的,我今天介绍的妹子,就是你的学妹,潘心怡。实不相瞒,她来新港一半是为了工作,一大半就是为了你这个师兄。她爱慕你许久了,我之前也觉得你们两个人也很般配」 「潘心怡,你有没有搞错啊?「尚云轩不等潘胜男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然后斩钉截铁地拒绝,「潘心怡怎么是你的妹子?你小妹子不是潘喜柿吗?」 潘胜男解释说:「潘喜柿是我的小妹,潘心怡是我二叔家的小妹,但是潘心怡一直住在我家,我对这个妹妹了解更多一些。而且最主要的是潘心怡喜欢你啊,我也觉得你们很般配,要不然我也不会给你们撮合的。」 本来尚云轩还没那么大的火儿,可听到潘胜男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失望透顶,认真地发起脾气来。 「潘心怡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吗?喜欢本尊的女生多了去了,我不能一个个都得把她们娶回家吧?再说我已经明确拒绝过这个人了,我跟她一点都不熟,她还来找你说怎么怎么喜欢我,还跟你说为了我来什么新港,这不叫深情,这叫烦人你知道吗?我对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潘胜男说:「我以为你们是有感情基础的,毕竟以前还是师兄师妹的关系,听说你还帮她见义勇为过。」 尚云轩直接说:「那我现在后悔见义勇为了。」 潘胜男被怼得一时语塞,不知地该如何回答。 尚云轩整理了一下情绪,忽然觉得好笑:『潘姐,我有个问题也是挺奇怪的,你自家的亲小妹,马上就要30岁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你作为亲大姐,不关心自己亲妹子的终身大事,以及工作生活,却对一个亲戚家对妹子这么上心,你这是怎么想的?』 潘胜男说:「我觉得心怡更漂亮,性格更好一点,我更了解一点。喜柿的性格有些执拗,而且我听说你家父母的情况,觉得可能会更喜欢乖巧懂事的儿媳妇。」 「那我谢谢您了,还替我考虑起了父母的感受。」尚云轩的口气已经冷了下来,「我找媳妇只忠于自己的感受,我父母也得尊重我的感受。而且我告诉你,潘喜柿比潘心怡漂亮一万倍,性格比潘心怡好十万倍,潘喜柿比潘心怡善良一亿倍。」 潘胜男疑惑地看着尚云轩,好一会儿恍然大悟:「你喜欢喜柿?」 尚云轩撇撇嘴,看着潘胜男说:「您刚才说什么?」 潘胜男更疑惑了:「我说你喜欢潘喜柿,难道我又理解错了?」 尚云轩忽然无比正式地看着潘胜男,一字一句地说:「您怎么现在还能有这种疑问呢,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潘胜男看着尚云轩,忽然有种想笑地冲动,随即耳边传来他的怨念。 「放着身边这么一个活着的,有才有貌有房有现金流还有睡后收入的青年才俊,不给自己亲妹妹介绍,却想着便宜别人,你这个亲姐姐也是很不称职啊?」 潘喜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冷不丁地一个接着一个打喷嚏,她心想自己没有感冒,难道是有人念叨自己了? 果然下班后,她接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电话。宋家禾在电话里对潘喜柿子说:「喜柿啊,晓云现在文化课跟不上,尤其是语文和英语,你能不能找个时间来家里给她不补课,十万火急,你越快越好啊!孩子的未来可就靠你这个小姨了。」 潘喜柿直言:「晓云一直念国际学校,语文没学好我是理解的,可英语没学好是几个意思?」 宋家禾嘆息着说:「她不仅仅是语文和英语不好,各科就没有好的,我不是考虑到你以前在机构里主要教过语文和英语吗,觉得这两科你更有把握?当然别的科目你要是能给补习一下更好了!」 潘喜柿说:「小姨,这个事情我真办不了。首先我工作很忙,下班超级晚,再有,学习还是要靠孩子自己去总结方法改善自身的学习态度,总指望拄拐杖是不行的。现在国家也不提倡这种为了分数,占用孩子正常休闲时间的行为。」 宋家禾说:「潘喜柿,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就这么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帮孩子。你可别忘了,从小到大你在姥姥家长大,小姨帮了你多少,且不说姥姥姥爷的退休金几乎都用来养你了,要不是有你,老两口都退休金都得给大家花了。 你这翅膀硬了就六亲不认了?做人不能不讲良心!要不是姥姥这边一大家子人照顾你,就凭你亲爸亲妈,你五岁那年死在医院里,他们都不闻不问。」 潘喜柿说:「小姨,姥姥姥爷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要求过我报恩。但是他们却很知足,老人说,养了这么多儿女子孙,我是唯一一个按月给他们交月钱,给他们换房子添房款、买家具、买电器,逢年过节买东西的。 而小姨可能觉得我这不孝顺你,那也不能达到你的满意,可无论怎么说,你曾经对我再好,也好不过对自己对儿女,而你的孩子对你又尽了多少孝呢?比我对你好吗?比我给你花的钱多吗?比我对你理解周到吗?你不去要求他们,只来要求我,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宋家禾说:「潘喜柿,你以前挺懂事儿都啊,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养我女儿那是天经地义,可我对你好,不是应当应分。你一辈子都得感恩!」 潘喜烧柿说:「你随便吧,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姥爷和姥姥以外,没人能让我随叫随到,予取予求。偏偏两位老人从来没这样要求过我。至于你们,更没有这个资格,你自己认为有,我也不买帐。」 挂掉电话,潘喜柿知道今天晚上又要给自己加餐了。 亲们,大家加入书架啊。晓月的qq:64377139 第40章 没人替她说一句话 潘心怡从潘胜男那里得知了尚云轩的心意,心底最后的坚持似乎也真的找不到理由了。尚云轩明确地表示对自己从来没有过一点点男女方面对好感,自始至终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根本不太熟悉的朋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而她一直的努力都让他不厌其烦。 最主要的是尚云轩明确表示自己对潘喜柿一见钟情,他亲口承认爱上了潘喜柿,他要娶潘喜柿为,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机会。潘心怡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失恋的痛苦夹杂着嫉妒的愤怒,还有直面拒绝后的羞耻感同迎面的北风一起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热度。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开始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雪霰子。气温降到了最近一个月里的最低值,她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可却一点都不想爬起来。 宋家惠看着床上烧得昏迷不醒得小侄女,担忧地对老伴儿说:「这心怡是不是因为笑笑的事儿给累坏了啊。你看她之前工作就那么忙,早出晚归的,现在回家却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孩子本来就瘦巴巴的,肯定是累病了,让咱们家给累病了。」 潘冠霖心疼地说:「心怡这孩子一个人在工作上肯定有不少压力,也遇到了不少的难题,咱们一点都帮不了,还给她添了这么多事儿,她也怪不容易的,真是个好孩子啊!」 潘心怡听到了大伯和大伯母的这番话,她想张开嘴说不是这样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让他们不要自责,可是嘴巴里像是布满了沙砾般,一点也发不出声来。 夜里,她梦到小时候,奶奶揪着她都辫子又打又骂,让她不要读那么多的书,让她将来嫁人补贴哥哥们的家用;梦到了她念大学地时候,奶奶和老妈一起给她打电话,让她暑假必须回家相亲;梦到了老爸老妈来到新港地大伯家,捉她马上回家。 勐然间,潘心怡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摸出手机已经是半夜三点钟,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一旁的潘喜红今晚在房间里陪着小妹休息,怕她夜里温度降不下来,准备随时拨打120。 「心怡,你醒了啊,我给你倒点水。」 温热的白开水顺着干涸的喉咙往下流,潘心怡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暖了起来。她感受着二姐细心的照料,又忍不住鼻子发酸。 「伱到底是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潘喜红说,「你瞒不过我的,你这样子,跟高中时失恋的样子一模一样。」 两个小姐妹年纪相仿,从小就是无话不说,彼此在少女时代更是分享全部的秘密。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晚,她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青葱岁月。 人这种感情动物,确实是不能单拿血缘去衡量亲厚程度,没有感情就算是有血缘关系,也是枉然。所以打着血缘关系的旗号去期待亲情,或者是去道德绑架,只能因为一厢情愿,自己受到伤害。 潘心怡太想倾诉了,在自己最虚弱无助的时候,哭着把自己的遭遇和心里感受分享给了潘喜红。潘喜红心里咯噔一下子,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潘喜柿恨我们一家子,也恨你,所以她肯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潘心怡摇摇头,轻声说:「三姐不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她对笑笑是非常关心的,二姐你不要误会她。」 潘喜红说:「我比你了解她。一个没有在阳光下长大的人,内心比我们要阴暗很多。」 宋家在老家的祖坟面临回迁,宋家大舅召集兄弟姐们研究一下怎么在新港买墓地,让把父母的骨灰迁回来,这样其实更方便祭拜。宋大舅说:「我打听了一下,新港差不多对墓地,现在大概在20万左右,我出一半十万,小弟出六万,剩下的四万,大妹和小妹一人两万,意思意思也算尽尽孝心。」 宋家禾说:「大哥,我虽然年轻可现在一身的病,这几年儿子在国外钱也不容易赚,我这点退休金还要贴补着养晓云,你们是儿子出钱应该的,我们嫁出去的女儿,祭拜是应该的,可买墓地就不该出这个钱了吧?」 饭店里坐着十几口子宋家的人,儿子女儿,媳妇姑爷齐聚一堂。老大宋家傲也是借着老人迁坟的事情,操持着整个家族一起聚聚,这也是父母去世后,多年未曾成行的事情了。 这时宋家傲说:「父母生了我们四个子女,基本上谁的光也没沾上,都是两位老人把我们养大后,供念书,给娶媳妇,陪嫁妆,然后儿女们有了小家庭还要一家一家地帮。 就是生病去世,也没花我们一分钱。这样的老人,如果有条件,我真想给他们买50万的墓地。可惜啊,他们的后代都没什么出息,老人都是文化人,高工资,可孩子全是小市民。我选地这个墓地就是最一般的,如果还买不上,那也太不孝了。」 宋家禾说:「怎么没有混得好得,大姐家不就很厉害吗?一套房资产就让别人都追不上了!人家子女都是高知,哪里小市民了?不像我,早就没了老头子,一个人拉扯孩子上学出国,现在还得带拖油瓶。 要我说,二姐,你就把剩下都钱都出了吧。我听说你们老公公在内蒙修坟,花了十几万都是你们家供的。放在自己亲爹亲妈上就捨不得了?」 大嫂本来一直黑着脸,听到孩子二姑这么说,也表明了观点:「我们家虽然行大,可是家里条件如今最是一般。 大勇家里生了老二,还得琢磨着买学区房。我还想着找兄弟姐妹们拆兑拆兑呢,哪里有富裕的钱?老人去世都这么多年了,当初办事儿我们就出都大头,如今迁坟,又让我们一家出10万,我不同意!」 宋家傲对媳妇说:「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宋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做主!」 大嫂没好气对丈夫说:「就你傻,混得不怎么样还天天摆大哥对姿态。人家大妹近千万、带学区的大新房住着,你一个环城100平米三代同堂住着,也好意思出十万,让人家出2万,我都替你傻的慌。当初大妹家条件最不好,老爹老娘没有了,咱们拿大头也就算了,现在人家条件甩这兄弟姐们几条街,你还充老大,有毛病吧?」 宋家惠一直没吭声,这会儿不得不开腔了:「爹妈确实给你们服务了一辈子,最后房产、财产也是你们三个分了,如果是因为亲情聚聚,我很高兴,可是如果是为了添钱,我觉得你们家家户户过得都不差,况且他们要是在天有灵,绝对不会稀罕我这个最不受待见的闺女给添钱的,搞不好还会託梦骂你们呢!」 宋家禾说:「大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大嫂也紧跟着对宋家惠说:「孩子他大姑啊,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么多年来,那些陈谷子烂芝麻还往外倒就没意思了。老人们都不在了,无论如何也生了你,养了你,还给你养闺女。如今你都做姥姥了,晚辈看着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宋家惠说:「你们忘了,咱妈活着的时候说过,我是宋家的不孝女,她就当没有生过我,活着的时候不用我进家门,死后也不需要我烧纸,让我有多远滚多远!现在用我的钱买墓地,他们可能会死不瞑目的,我说得是不是实情?」 小弟宋家宝来打圆场:「大姐,咱妈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当时你们性格都太硬了,哪有父母不疼孩子的? 这个钱,我可以多出,但是我也觉得老人都去世这么多年了,这样都话就不要说了。都是一家子,臭嘴不臭心,今天能聚聚挺高兴的,咱们不说这个行不行?」 宋家惠冷笑说:「如果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我也不会相信。你们也知道,那个时候,就是因为在家里得不到温暖,我才报名去内蒙下乡的,而且我不去,小弟和小妹就得有一个人去,为了得到家里父母的认可,我年年往家里寄钱,可根本没人记得我的好,可钱都给你们几个用了。 后来所有的知青都死活往家里奔次,抓住一切机会返城。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娘家也没人愿意帮我办这件事儿,帮我去找落户的单位,我也对娘家没有什么期待,所以就拖到了最后。回家后,因为穷百般受到蔑视,最困难的时候被赶出家门。 小舅妈说:「大姑,那你们不也回来了吗?我知道那几年你们确实很苦,回到新港,没有收入,也没有地方住,就在农民工聚集的垃圾堆旁边的小平房里生活,孩子们也跟着遭罪。可那个生活,大家都下岗了,家家户户都不富有,也是没有办法啊!」 宋家惠说:「我现在这么大岁数了,也知道提这些没意思,可给老人买墓地让我多出钱,那我就不得不说道说道了。大哥说都2万,我可以出,但是再多一分也是不可能了。」 宋家禾说:「大姐,你可别忘了,你闺女可从小养在姥姥家呢。做人不能不讲良心。你不在新港的时候,你闺女在姥姥家白吃白喝,你回新港了,你闺女还是白吃白喝。 从从小到大得花家里多少钱,你没算计吗?还敢说爹妈对不起你,你也真是挺有意思的,还人民教师呢,我看这自私自利的也是误人子弟。」 宋家惠说:「家禾,那我倒要问问,是大哥家的孩子从小没养在老妈这儿呢,还是小弟的孩子从小没养在老妈这儿,你的儿子也连坐月子都在娘家做的吧,然后就一直住下去了,再也没走过,你们给过一分钱没有?你们兄妹几个困难的时候一大家子都住在老妈家里,你们有钱了,自己买了大房子家里开销大都找老妈帮忙,老人百年后的财产也是你们分的,更应该拿钱给老人买墓地啊,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宋家禾说:「我们孩子在老人身边儿,但是父母也在跟前儿,老人不用承担责任,就算是花钱也不用操心。可你那孩子一样吗?隔着四千里地,那时也没有高铁,火车都得坐上几天几夜。有个头疼脑热你们连知道都不知道。 第一年来就水土不服住院,第二年闹肺炎,第三年出水痘儿,第四年把脚给摔了.老人操的心比养自己孩子还费劲,自己孩子负责的起,养你的孩子不落好就算了,就怕你们还得追究责任。」 宋家惠对宋家禾说:「喜柿在姥姥家没给你们干活吗?你自己不是跟我说她就应该给你们的孩子当丫鬟的吗?还生气姥姥总护着她。 丫鬟也没有免费的吧?再说她上班后赚得钱可都是给姥姥家花了,你们用她的钱可比用自己儿女的钱理直气壮多了。把一个亲生骨肉教养得同亲爹亲妈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有什么要感恩的,我现在只剩下后悔了!」 宋家禾听到这里,忽然大声说:「潘喜柿毕业后赚钱都给姥姥家花了?开什么玩笑,天知道她的钱花到哪里去了。 姥姥退休金比一般人都多,用的着花她的钱?还有她的钱给我们花了,大姐你都听谁说的?我们自己的孩子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她?大家都说说,谁花过喜柿子的钱,说说花了多少?」 桌前的所有人都没人吭声。宋家惠闹了一个大红脸。宋家宝好半天说了一句:「喜柿那孩子不错,也不容易。」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指着他的鼻子问:「你们家花喜柿的钱了吧,她赚的钱都给你们家花了吧?」 宋家宝再也不敢吭声了。她媳妇气得脸色发青,一迭声地矢口否认,再也不敢替潘喜柿说一句话。 第41章 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宋家禾想起昨天的事情,更是一阵火大,直接对宋家惠说:「姐,就你养的这个闺女可是够冷血的。别说别的了,就说现在让她抽空给晓云看看功课,就直接把我否了。在电话里告诉我,我不欠你们的,你们用不起我。伱们听听,这不就是狼崽子吗?当初我给她过年买衣服,小时候给她买娃娃,简直都白瞎了。」 大舅妈在桌前立刻和大舅交头接耳起来,小舅和小舅妈也都面露难色,可却没一个人与宋家惠对视。一直作为旁听的潘冠霖忽然说:「今天说给老人家买墓地的事情,扯上喜柿干什么?至少姥姥姥爷活着的时候,虽然跟我们相处得不是愉快,可是却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喜柿一句不好。」 宋家禾赶紧接上话茬说:「所以说姥姥姥爷这么疼她,她才更应该多多回报才对。」 正说着,潘喜柿惨白着一张脸,忽然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声说:「姥姥姥爷的墓地还差多少钱,我出!」 潘心怡看着对面的尚云轩,额头一点点渗出汗水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做法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从小到大从来不会放弃自己想要的,这已经成了潘心怡处事的原则。所以在知道了尚云轩根本不爱自己,而是爱上了潘喜柿之后,她还是决定为自己最后争取一次。她知道今天宋家的人要在这里开家庭会议,忽然临时起意,想让尚云轩了解一下潘喜柿所在一个怎样复杂的大家庭,而潘喜柿在家里「真正的口碑」是什么。 尚云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刚这一大家子人的对话都被他八卦的听见了,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当看到潘喜柿一身孤勇地出现了,他才知道这些「豺狼虎豹」都是潘喜柿的家人。 「你这饭局安排得还挺有意思的。」尚云轩直接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潘心怡鼓足勇气说:「师哥,像你这种原生家庭非常简单,从小就没有接触过复杂的生活环境,你都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婚姻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大伯和大伯母还是很善良的,只是喜柿姐姐姥姥家那些亲戚一个个都是那种吃肉不吐骨头,恨不得榨干对方最后一丝油水的小市民。」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也想让你更全面地了解喜姐姐。」潘心怡低头踌躇了一下,下定决心说,「她毕竟还不知道你喜欢她,如果,如果也不会很尴尬。」 尚云轩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勐地站起来向着潘喜柿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边,潘喜柿一个人正迎战桌前的十几位。在座的都是她的长辈,并没有一个平辈人,她是被潘喜红临时通知来到这里的。若是别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来这一趟,可是事关姥姥姥爷迁坟的事情,她自己比任何人都重视,这些至亲们,要不然就是有钱同姥姥姥爷感情不深,要不就是小市民一分钱都算计,要么就是像小舅这样确实眼下不富裕。本来她人不在现场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大家嘴里的靶子,如今人到了,更成了几方用来扯皮的矛盾中心。 这边明明有亲生父母在场,却并没有人替潘喜柿讲话,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另一边虽然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亲人可在真金白银面前,都想着为自己的孩子省钱牟利。只是在谈不拢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一起找理由说她不懂事,不感恩,当年欠下多少情,父母不认,孩子就该自己认,孩子不回报,孩子就要加倍的回报。 潘喜柿瘦弱的身躯成了两方大人「战争」的挡箭牌和出气筒。如果说这些人口中的话语是子弹和暴风雨,而那副瘦弱的身躯好像暴风雨中的劲竹,始终嵴樑挺直,毫不畏惧。尚云轩忽然觉得自己的形容确实是精妙无比:这就是一群「豺狼虎豹」。 「喜柿!」尚云轩已经站到了潘喜柿的面前。 「尚云轩?你怎么在这儿?」 潘喜柿对于这个男人的出现,感觉好像在梦中一样,她用脚趾都能想到,比八卦更八卦的尚云轩,已经完全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下两个人同在一个办公室,同时教一个班,她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在这个人的面前一切都无处遁形了。与此同时,桌前的长辈们也都炸开了锅。 「这是谁啊?」 「你们家喜柿不是刚分手吗,这么快就交到男朋友了?」 「看起来比上一个不差啊!」 「听说上一个是农村的,这一个是哪个屯儿的?」 「还带着男朋友一起来,这是几个意思?」 宋家惠听到潘喜柿喊出这个名字,一下子就瞭然了。昨天潘喜红已经把潘喜柿抢潘心怡男朋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讲了一遍,她当时就血压升高,直唿家门不幸。全家人都团结在一起琢磨给笑笑治病,只有潘喜柿这个做亲小姨的,在这个时候釜底抽薪,而且,这是什么人品? 这时,大舅妈打趣说:「喜柿,如果找到了有钱的男朋友,你姥姥姥爷买墓地的事情,干脆你就都办了吧。」 说着,她又把目光落在了尚云轩的身上,「小伙子,我们喜柿长得这么漂亮,你可是很有眼光啊,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潘喜柿赶紧解释:「他是我同事,不是我男朋友,你们别误会。这个事情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尚云轩不理会潘喜柿,自顾说:「现在我还在潘老师的考核期内,考核通过就能成为正式的男朋友。」 潘喜柿立刻把话拦住,自己急得直跺脚:「尚云轩,我知道你很爱管闲事,可是我家里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人干预,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也别胡说八道!」 尚云轩对潘喜柿说:「我现在站过来,不是为了多管闲事,更没有胡说八道。我是想对你说,潘老师,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希望我经过审查后,可以有机会与你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潘喜柿的脸蹭就红了,心里把这男人腹诽了一万遍,本来她还纳闷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时候跟着一起瞎胡闹,可当她再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潘心怡的时候,她就全部瞭然了。这些亲戚啊,哪里有什么亲情,全部都是一些「洪水勐兽」。她忽然想摆烂,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索性一句话都不说,就看着尚云轩的「表演」。 大舅妈率先问道:「小伙子,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尚云轩郑重其事地对所有人介绍:「我爸是****总经理,我妈是****长,我是市一中数学老师,市教研员,几大高科技公司股东。」 全场的人再次沉默了,好久每一个人讲话。过了好一会儿,宋家惠说了一声:「胡闹,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尚云轩的声音又高了两度:「这不是胡闹,我的态度很明确。无论潘老师最终接受不接受我的追求,我都会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宋家禾说:「小伙子,你条件这么好,找我们家喜柿有点憋屈啊,她各方面条件可配不上你。你这条件,在新港女朋友随便挑啊!」 「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啊!」尚云轩说:「知道的,您是潘喜柿的姑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旧社会的恶婆婆呢。」 「小伙子你什么意思啊?」 尚云轩对宋家禾说:「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亲戚也好朋友也罢,在一起交往最基本的前提就是希望对方好,你们坐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真心希望潘喜柿好的,只会打着长辈的身份欺负她,她也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罢了,稍微软弱一点就变成你们这些长辈手里的软柿子,一辈子游走在还不完的人情,报不完的恩情中游走,当你们所有人的提款机和垃圾桶?」 潘冠霖说:「你是尚老师吧?这里都是长辈,这么讲话有失身份!」 「替自己喜欢的人仗义执言,别说顾不了身份,再过分的事情我都做得出来。」尚云轩刚刚已经知道了潘冠霖对的身份,对这个做爹的更没有好感:「他们其实情有可原的,可是你们身为父母,不保护她也就罢了,甚至比亲戚们对她还要苛责,你们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自己和这一大家子人一起为难自己的女儿,良心不会痛吗?」 宋家惠说:「尚老师,我们怎么为难自己女儿了?我竟然不知道一个刚和她认识没多久的外人,就已经对我们积怨如此之深?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我还用听谁说?我眼睛不瞎都看到了,耳朵不聋,你们刚刚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尚云轩说:「一群长辈包括自己的亲生父母永远营造一种孩子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所有人,怎么做都不对,甚至不应该活得比别人好,就该接受寄人篱下,家里人谁都可以欺负的氛围,这是精神暴力、亲情侵略和血缘压迫。你们营造的这个氛围,就是一张铁网,要关她一辈子都出不来。」 潘冠霖说:「尚老师,你这有点离谱了。这是我们都家庭聚会,你追求女朋友请去别的场合,这样都言辞会让喜柿和我们更加疏离。」 尚云轩马上把看向宋家惠的目光落在了潘冠霖的身上,几乎是立刻反问道:「我说得离谱不是事实吗?那我问问您,您希望潘喜柿过得比自己另外两个女儿好吗?」 潘冠霖和宋家惠全都沉默了。尚云轩继续说:「那我再问问在座的各位其他长辈们,潘喜柿是从小养在你们身边的小丫鬟,可是她毕业后,凭藉自己的努力,收入比你们所有的孩子都高。你们是不是一边用着她的钱,表面上说着哄人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暗自里还盼着她以后过得不如自己的孩子好?」 「大家也不用反驳。我只是想说,无论什么关系想要维繫,都是真心换真心的结果。在潘喜柿过去都人生里,各位长辈肯定也是付出过真心的,她一直很感激,但是中途有了变化,她自然也不能一直当被欺负的小绵羊。余生很长,想要改变,先从盼着别人好开始,我相信你们曾经对喜柿的好,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是她一直对各位长辈对尊敬和孝顺,你们也应该心存感激。」 气氛陷入无尽的尴尬中。 潘喜柿此时眼前一阵恍惚,仿佛时光穿梭回了多年前,也是有几乎相同的场景。一年姥姥做寿,远道而来的姨姥姥的金戒指不见了,在场的所有大人都护着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择干净。宋家惠还把潘喜红搂在了怀里,那架势谁要是敢栽赃她的孩子,她大有不过一起上去撕烂对方的架势。只有她,孤零零地站在所有人的中间,像个「孤魂野鬼」。最后为了证明自己的孩子是无辜的,她就成了众矢之的。她拼命地解释,可还是被说得「证据确凿」。她也曾把目光投向父母,希望可以得到他们的庇护和帮助,可是他们连目光都吝啬给予自己。她那时想是不是父母和长辈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她被定罪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就彻底洗清嫌疑了。要不是姥姥信任自己,她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最后姨姥姥的戒指也没有找到,她的怀疑也一直没有解除,那种委屈又无助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她整个青春期。 只是这一次,在姥姥去世后又有人站住来替她讲话了,虽然这样看起来很没有礼貌,关系也有些八竿子打不着,可在她的心里却也是欢喜的,尤其是这个男人刚刚讲的那番话,竟然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第42章 是你们欠她的 最后,墓地的问题还是因为潘喜柿的到来彻底解决了。大舅出八万,小舅出四万,宋家惠和宋家禾各出两万,剩下的四万块,由潘喜柿补上。虽然出钱也不讨好,可是毕竟是给自己的姥姥姥爷尽孝心,她也不委屈。看到大家不敢继续针对她,而且还听进去了「陌生人」的话,她觉得这个结局也挺不错的。虽然,她自己也能同父母和大舅妈还有二姨叫板,也并不怕任何人,只是有了一个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还是感觉到了又「帮凶」的好处。 团圆饭宋家惠无心享用,该办的事儿既然办完了,她带着老伴儿,叫着潘喜柿走出了饭店,潘心怡也跟着追了上来。咖啡厅的包房里,宋家惠没有再给潘喜柿留面子,大声斥责她说:「以前你小姑说你是个狐狸精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潘喜柿说:「伱把话说清楚,再侮辱人,别怪我翻脸。」 宋家惠说:「我知道你会翻脸,你不是刚刚当着一大家子人彻底翻脸了吗?多威风啊?不过我告诉你,抢自己妹妹的男朋友,那叫道德败坏,那不仅是不要脸,那简直是下贱!」 潘冠霖走进了听到老伴儿地话,赶忙说:「你这话有点过了,不过喜柿你知不知道心怡就是为了这个尚老师才来新港工作的,她听到你们要在一起,病了好几天。人家为了笑笑的事情忙前忙后,我们本来说要好好报答的,可现在不仅没有报答,你还抢了她的男朋友,这有点忒说不过去了?」 潘喜柿算是听明白了:「你们什么意思,就算是追求我的人根本就不喜欢潘心怡,只要潘心怡喜欢的,我都得退避三舍?凭什么?」 「就凭人家为了爱情千里迢迢来到了新港,你作为姐姐就不能破坏;就凭人家为了笑笑不辞辛苦,竭尽全力!你可以做不要脸的事儿,可我们不能做不要脸面的长辈。」 潘冠霖也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笑笑的康復全都靠心怡了,我们说过不能让人家孩子受一点委屈的!」 潘喜柿冷笑:「我就道德败坏,我就下贱关你什么事儿?笑笑的病你们指望潘心怡又关我什么事儿?」 宋家惠气得抬起手,朝着潘喜柿就甩过去一巴掌。 可是这时,冲进来的尚云轩及时抓住了宋家惠的手腕。可这时,潘喜柿却直接甩了站在宋家惠旁边的潘心怡脸上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潘心怡被打得愣在原地,脸上的泪水滚滚落下。 「哎呀!」宋家惠急了,「你怎么能打心怡呢?」 潘喜柿不吭声,就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潘心怡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发自内心地解释:「大伯,大伯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师兄喜欢喜柿姐姐,她自己都不知道。师兄也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主要也是为了不回家乡工作,才应聘新港的工作,一直都是我自己喜欢师兄,一直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宋家惠看着侄女哭得楚楚可怜,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本能地觉得一直为自己家付出的潘心怡现在是委曲求全,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在她的心中,就如潘喜柿说得那样,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妹子喜欢这个男孩,那无论如何都要避嫌的。如果潘喜柿知道避嫌,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全家人众志成城替笑笑治病的局面就不会被突来的插曲破坏。 尚云轩想解释被潘喜柿拦在连一旁,她只对宋家惠说:「您听到自己小女儿说什么了吧?」 潘心怡听后赶紧说:「喜柿姐姐,你不要生气,你才是大伯和大伯母的小女儿。」 潘喜柿扫都不扫潘心怡一眼,只盯着面前的父母看。 潘冠霖在一旁说:「你们姐妹两儿这一说,我们做大人的就明白了,是我们错怪你了。喜柿啊,你不要往心里去,最近家里发生了好多事儿,商言的,笑笑的,我跟你妈这边身体也不好,你两个姐姐的家庭也都乱套了,心怡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也是见不得她受委屈。咱们也不能让她受委屈,你说是不是?」 潘喜柿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潘冠霖怔住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潘喜柿说:「你们是一家人,我跟你们不是一家人。如果是一家人,怎么没人在乎我的委屈?」 潘冠霖说:「你不是姐姐吗?」 「我的姐姐也从来没有估计过我的感受啊?」潘喜柿冷笑,「一家人最基本的标准是彼此有共苦的责任,但是彼此也有同甘的权利。你说同我是一家人,我在你家只有责任,可还有什么权利呢?刚刚在饭桌前,那么多口中称我为亲人的人,有没有一个人替我说一句公道话?没有,一个都没有!而你们特意把我叫到这里,是为了替别人说一句公道话。你还我要我你们当成一家人?我只知道,谁对我好就是家人,哪怕有着最近血缘关系的人,也有可能还不如路人!」 潘冠霖说:「喜柿啊,说清楚总好过憋在心里,或者被人误会。」 「是你们觉得好吧?我现在感觉非常不好,以后如果不是像今天这种关乎姥姥姥爷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你们生了我,这份恩情我会还的,将来你们百年前后,我也会去医院照顾,也会摊钱给你们治疗给你们买墓地,你们管生,我也会管葬。」潘喜柿说着,倔强着不让自己眼底的泪水落下来。 宋家惠的牙咬得咯咯作响:「你还知道自己是我们生的,你还知道啊?你很气愤是不是,你很委屈是不是?可我哪里问错了呢?天下男人这么多,为什么非要和自己妹妹喜欢的男生在一起呢?说不是故意的,很难让人相信,不知道避嫌更让人觉得你自私。刚刚一大桌子的人,除了我和你爸爸,不都是你最亲的人吗?为什么他们也说你不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你辩解,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说明你本来就讨人嫌,本来做人做事就不让人喜欢!」 「够了!」尚云轩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再次冲到潘喜柿的面前,把她护在身后,面对着宋家惠和潘冠霖说,「你们可以随便诬陷潘喜柿,可以人为的创造更大的家庭和生活舆论来诽谤她,孤立她,但是没关系的。就算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好,我也会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懂得感恩的姑娘。她所有工作过的单位,学校,教过的所有孩子,一起工作过的所有同事也都敬佩她的人品,都欣赏她的为人,都说她是一个非常优秀都姑娘,是一个令人尊重的老师。」 潘冠霖心里不是滋味,急切地想要解释:「喜柿,你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急脾气。我们把你和心怡叫到一起,也不是为了教育你,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明白,你不要反应这么激烈。」 宋家惠被潘喜柿刚刚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好老师就不应该这么顶撞父母,好老师就不应该被父母教育几句就炸毛炸次!」 「父母?既然有父母在,为什么孩子还会当着父母被那么多人欺负?有父母却被其他的亲戚欺负,这只能说明父母无能、父母无德、父母对孩子不负责任!」尚云轩怒髮冲冠,似乎长这么大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像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她不稀罕,只有你们欠她的,没有她欠你们的。」 说完,尚云轩拉起潘喜柿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走到了露天的地方,潘喜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某人在旁边说:「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话你。」 「我发自内心地告诉你,只要他们我不在我面前,我自己一个人活得好好地,根本就不想哭,根本就想不起来他们。」潘喜柿眼底地泪花儿已经被吸收了,她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今天帮了你的大忙,你请我吃饭吧!」尚云轩建议。 「你帮我什么忙了?」潘喜柿不认帐,「我看你就是一直在帮倒忙,姥姥姥爷去世后,这些人怎么对我,我也一次次都明白了也习惯了。你突然跑来冒充我的男朋友,经过我同意了吗?而且我自己的隐私暴露在你一个同事面前,这种心灵伤害,估计得消化好久。」 「那你跟我说,我刚刚替你数落他们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的?」尚云轩问。 潘喜柿想了又想,好半天说了一个字:「爽!」 冬夜寒凉,星月清冷,两个人四目相对,忽然爆笑起来。 尚云轩说:「我还没有吃饭呢,要不然你请我吃羊肉串?」 潘喜柿对请他吃饭这件事儿是抗拒的,但是羊肉串三个字却正中下怀,整个胃似乎都在欢唿吶喊。 羊肉串肉嫩多汁,撒上孜然和胡椒粉,咬在嘴里能把舌头香掉了。砂锅豆腐、番茄牛肉、羊蝎子、炒鱿鱼。纷纷摆在桌子的周围,桌子中间是热气疼疼的火锅。是的,他们来的是火锅店,潘喜柿喜欢吃的羊肉串和那些马沙菜品都是尚云轩跑到另外一条街打包买来的。 潘喜柿吃得不亦乐乎,听到尚云轩在火锅的烟霭中说:「成年以后,我们都会明白,有些人你只有不断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满足他们的要求,才能暂时得到好脸色或者是言不由衷地感谢,一旦没有哪次满足,他们就会加倍地伤害你,有些人註定无法取悦,更加没有必要取悦,真正对你好的人,根本无需取悦,也无需迎合。」 潘喜柿说:「这么多好吃的还不够,非要干几碗鸡汤?」 尚云轩接着说:「我还记得一个电视剧里有一段台词,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你的人一辈子其实就那么几个,这几个人就构成了你的整个世界,这就足够了。将你的善意和爱心付给真正对你好的人,对于消耗你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何必陪他们一起演戏。你以前做得就很好啊,你的姥姥姥爷真心爱你,你也真心爱他们。」 提起姥姥姥爷,潘喜柿的目光看向了尚云轩。 「现在两位老人不在了,可还有我真心地爱你。」尚云轩说,「喜柿,我刚刚在所有人面前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第43章 985和211 「喜柿,我刚刚在所有人面前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潘喜柿望着尚云轩,火锅都烟霭让她的眼底再次湿润,隔着雾蒙蒙的人间烟火,她看到了一双像星辰一样熠熠生辉的眼眸。她忽然说:「尚云轩,谢谢你啊!」 尚云轩说:「伱谢我什么?我在向你表白,你应该给我回应才对啊!」 潘喜柿说:「其实从小到大,我都非常珍惜每一个对我好的人,而且我也坚信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应该是双向奔赴。虽然一次次失望,但是我初心不改。今天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被你喜欢,我心怀感激。」 尚云轩说:「喜柿,你很优秀,很可爱。除了我,还有那么多的学生都爱你。」 潘喜柿说:不仅是你,还有我教过的学生们,还有更深情的对待等着我。」 尚云轩扬起了眉毛:「谁啊?我跟你说,不管什么样的竞争对手,我都是不怕的,我从小就超级自信,不惧任何竞争对手。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吧,背书,我就不怕别人背的快,有人一晚上把五篇古文都背下来,我一晚上可以把一本书的背诵内容都背下来,并且保证默写一个字不差。」 见潘喜柿不吭声,他追问:「到底是谁?」 「985和211!」 潘喜柿是不可能接受尚云轩追求的。因为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开始第二段感情的准备,她现在的生活以已经非常忙碌,她有一班的孩子等着中考,她还要继续念研究生,她想要拼一拼转正,她还要干副业赚钱给自己买房子。她的时间和精力太有限了,有限到现在已经没有空间去考察和经营一段男女关系。 可是这一晚,她躺在小床上,211和985分别占据了她枕头的两侧,毛茸茸热乎乎的小傢伙挨着她,想起尚云轩保护她的样子,说得那些多年来她想说却不屑说,也说不出口的话。那些至亲们对自己对待再一次像电影画面一样铺展,她竟然没有那么生气和难过了。反而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包围着,仿佛许久都没有这样内心畅快,一点精神内耗都没有,内心安宁甚至怀着有些小幸福的感觉睡着了。 迷迷煳煳,睡意来袭的时候,潘喜柿想起来很多事情,姥姥去世,自己失业,与范文宾分手,无家可归差点流浪街头,顶着高压面试成功,接手一个老师们都头疼的毕业班其实她一直都没有时间真正的调整自己,让自己的心灵真正休憩一下。可是这一夜,她似乎真的松弛了下来,睡得格外满足,一觉到了大天亮。 早上去上厕所的时候,985和211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她在卫生间里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两小只就在外面不停挠门,喵喵叫,担心着她的安危。她心情好得不得了,推开门把他们抱在怀里:「怕姐姐有危险是不是啊?你们怎么这么可爱呢?」 一夜之间,潘喜柿觉得自己被氪金了,一人两只喵,这日子过得似乎越来越有滋味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度过,每一天都是充满人间烟火的小确幸。 这一天,尚云轩来到办公室,就对着同事们一通演讲:「家长对孩子的爱应该是最无私的,只有得到过父母无私的爱,他们长大后才会有无私去爱,无私去帮助,无私去回馈的能力。」 潘喜柿问:「尚老师,一大早,这是谁又触碰了您的逆鳞,让您大发感慨呢?按说您现在成了四班数学的正是任课老师,学生和家长都一片沸腾,我要是您,现在心情肯定好得不要不要的。」 尚云轩正式担任了九年四班的数学老师,这让四班的家长集体欢唿。班里学生的积极性也空前高涨。 尚云轩说:「这有什么可高兴的,我到哪儿不都是这样?」 潘喜柿大多时候真是羡慕欢尚云轩的,这个自大自恋的傢伙应该就是从小受宠,被众心捧月般长大的典范,同自己的经歷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 尚云轩的话匣子被打开,可不会就轻易合上,他说:「你知道班上这学期转来的学生任菲吧?」 潘喜柿点点头:「今年空降了很多外地转来的学生,各个班都有,我这个班上也不止任菲一个。」 尚云轩说:「可任今天来学校的时候,我正好撞她的父母同她对话,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人,都觉得窒息。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而且离乡背井独自面对全新的生活和学习环境,怎么能够受得住?」 今天早上,尚云轩骑着共享单车来学校上班。在离校门口不远的路上,看到一对父母在和一个女生一起哭泣。他定睛一看就认出那个孩子就是九年四班的空降生仁菲。他的八卦属性瞬间被激活,停下车子,听着这一家三口谈话,想知道到底发生来什么,需不需要帮助。 任菲的父母在三强调,自己花了一辈子的急需还有借遍了亲戚朋友,才让她有了来新港落户学习的机会,她一定要考上新港最好的高中,新港一中,否则就太对不起父母了。任菲只是说不要自己一个人在新港生活,虽然亲戚也住在同一栋楼里,可是彼此根本就没什么感情也不熟悉。她希望妈妈留下来陪自己。 可是他们一家本来生活在西部很偏远的小县城里。因为孩子成绩好,新港有亲戚,做小生意的父母便动了让孩子来大城市享受优质教育资源的念头。孩子没有选择权,孩子也没有能力抗拒父母,她内心对骨肉分离对选择是排斥的,她还对未来对生活充满恐惧,却已经背上了父母给予沉重的大山。任菲的母亲除了和父亲一起到处做小生意,还要不定时回甘肃照顾年迈的公婆,根本不可能一直留下来陪读。 「你已经十五岁了,当年那些来甘肃农村插队的知识青年很多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而且人家是从大城市去农村,干庄稼活儿。你这是从十八线小城来到国际大城市生活求学,有房子住有亲戚照看着,有生活费,你怕啥?」 任菲说:「爸,为啥要花那么多的钱买一个那么破的小房子,比咱们家的房子差远了,我不想住的宽房大院子差远了,我想回家。」 就这样,一家三口在路边僵持不下,尚云轩越听越生气,可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事情,所以回到办公室越想越生气。潘喜柿说:「虽然任菲父母的做法,确实会有很多隐患,但是现在初中生离开父母去住校,也是个普遍现象。任菲就算是不来新港这么远的地方求学,在老家也是大概率的要离开父母去住校。有的孩子一个月见一次父母也是平常事儿。」 尚云轩说:「潘老师,你不是最能设身处地替学生考虑了吗?怎么这么冷漠且无动于衷呢?」 潘喜柿说:「外地空降生也不是只有任菲一个,只是大部分都有至亲陪读罢了。我只能在学习和生活上多关心一下她,可是你然我找她的父母把孩子领回家乡去吗?不光是我,还有你也根本无能为力。」 「空降生根本就不科学。」尚云轩说,「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能找机会做点儿什么。」 潘喜柿当年想要当一名老师第一源于儿时的记忆,还有念师范更加容易生存。但是此时此刻,教育真正是为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不,是一直也没有搞明白。 这边潘喜红的小日子因为孩子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笑笑这边开始的时候确实治疗效果比较明显,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理能力就肉眼可见的增强了,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全家人一起付出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但是似乎就没了更多的好转。同龄的孩子在两到三岁之间成长得太快了。 笑笑处在这个年龄段,就算自己也在成长,可是终究是看起来和其他的孩子差别越来越大了。常远一开始和潘喜红一样对女儿的康復事宜十分热衷,请假带着孩子去做治疗,认真学习治疗方法,六日全都在家陪伴孩子,可渐渐地耐心也越来越不足,似乎当初的信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变得稀薄。 而压倒全家人为了笑笑一起努力,团结一致的最后一颗稻草是潘喜红因为请假次数太频繁,最新一次的职称不仅没有评上,而且在新一轮竞聘中失去了岗位,从一线教学老师,变成了办公室的内勤人员,这个打击让潘喜红和常远都一时接受不了。 常远说:「学校怎么能这么安排呢,我觉得这是在毁掉你都前途啊。你一直都是学科带头人,现在变成行政人员,这是几个意思?」 第44章 唯有母爱是永恆的 潘喜红也是心乱如麻,像他们这样背后没有门路的寒门子弟,在大学里面也是如履薄冰,如今她失去了自己最有价值的岗位,未来恐怕随着年龄前景会更加黯淡。她想着可能是「娘娘」对自己不满意,故意整她。于是潘喜红拿掉人生三十年的自尊心,买了一只香奈儿的新款包包登门拜访。 这种包包,她自己一个都没捨得买,平日里背的都是二三线品牌。如今为了给孩子治病,开销日益紧张,她是咬着牙买的这份昂贵礼物。还好,「娘娘」没有刁难她,很愉快地收下了礼物。 潘喜红也再三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频繁请假,等孩子的病好了,一切都会恢復如初。「娘娘」问孩子得了什么病,潘喜红支支吾吾却又说不出来。「娘娘」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潘喜红的业务能力很强,长得也很漂亮,在同龄的老师里是佼佼者,领导很看重,很多人也很羡慕。 送完礼物后的潘喜红如释重负,可以觉得无比羞愧。毕竟骄傲如她,如此坐地附小,低三下四去给人家送礼的事情还是人生第一次,为此她回家还大哭了一场。常远对潘喜红这种不符合成年人的心智十分反感,甚至觉得就是因为她这种林黛玉式的玻璃心,才会搞不定人际关系,才会影响到孩子的情绪。 夫妻两个人因此大吵了一架。可是哪知道新的一周,周一例会的时候,「娘娘」把潘喜红上门送礼的事情在会上通报,还作为教学事故处理。一时间,潘喜红成了整个教研室的笑料。常远也因为这件事儿在学校里被很多同事调侃,夫妻两人的情绪变得更加不好了。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没有更好,只有更糟。常远的父母忽然从外地空降而至,黑着脸来到了小夫妻的家里。之前常远情绪不好,在电话里向父母透露了笑笑的情况,两位老人一夜没睡,第二天就赶了过来。这对常远来说,不但没有增加压力,反而有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虽然平日里,他和父母的联繫也不多,什么事情都站在媳妇这一边,同岳父岳母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可现在他却觉应该让父母知道笑笑的事情,他和父母的观点应该作为最终的决策。 常妈妈先是指责潘喜红和亲家一大家子隐瞒笑笑病情的事情,声称他们是孩子的亲爷爷亲奶奶,应该第一时间有知情权,姥姥姥爷越俎代庖,这个事情做得很不地道,更扬言莫不是他们家族有什么遗传史?所以才不告诉亲爷爷亲奶奶,心虚? 潘喜红听到公婆讲这些话,又是被气得半死,自己的父母对他们的小家付出如此之多,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最后还惹得一身骚。这也就罢了,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公婆提出了让他们尽快生老二的想法。 「爸妈,我们现在生老二,那笑笑怎么办?」潘喜红坚决不能同意,同时也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委屈,「我现在照顾她一个孩子都照顾不来,如果再有两个,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到时对哪个孩子都不公平,尤其是笑笑。」 常妈妈说:「喜红啊,笑笑这个病,我们肯定还要接着治疗,但是你和常远也不能因为这一个孩子把工作和后半辈子搭进去。你的工作已经受影响了,常远要的岗位要是再因此受到影响,你们要为了笑笑把一辈子的职业生涯都搭进去吗?」 潘喜红以前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想到此时儿童床熟睡的女儿,她忽然觉得让自己为了工作放弃女儿可能好起来的人生,她做不到。 「大不了我辞职做全职妈妈。现在笑笑还是治疗的关键时刻,如果连妈妈都要放弃她,那么她肯定会被整个世界放弃。」 常远说:「喜红,伱疯了。你念了这么多年都书,然后去做家庭妇女,你自己过得了这一关吗?我不同意,我太了解你,从小学开始卷自己,卷到今天,可不是为了回归家庭,围着锅台转的。」 常妈妈说:「我们家从常远爷爷奶奶那代人开始就没有家庭妇女,常家的女人都是一边顾家一边顾事业,还要孝敬老人,一样也没被落下。现在时代不同了,不像我们那个年代女人都是要工作的,现在的全职太太越来越多,很多女人都想不劳而获,都想靠着老公坐享其成,这是社会风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辞职,就更应该生老二,总得实现自己的价值。」 潘喜红坚定地说:「如果我辞职,也是为了要全心全意地带好笑笑,不是为了生老二更加疏忽我的女儿。我最大的价值,就是身为一个母亲,要让我的女儿有更好的未来,不承为任何人的负担。」 常妈妈说:「笑笑是我的孙女,我也爱她,我也同意一直给她治病,花多少钱都不惜代价。可是你们不是治了吗?既然一时半会儿治疗不好,那就要面对现实。趁着自己还年轻,赶紧再生一个。否则笑笑要是一辈子好不了,你和常远,就要守着一个傻孩子过一辈子?那你们奋斗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常家还有什么未来?」 潘喜红说:「笑笑无论将来是什么样子,她都是我最爱的女儿,我未来奋斗的意义,就是让她有一个幸福的人生。我的未来,就是尽可能地给我女儿更多的爱。」 常妈妈说:「我们培养常远成为高考县里的状元,可不是想他的未来变成这样,也不是想我们家的未来发展成这」 潘喜红不想和远道而来的公婆吵架,也怕场面失控,影响睡梦中的孩子,她只问丈夫:「常远,你什么意思?你也要在这个时候生老二,在笑笑最需要父母的时候?」 常远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对媳妇说说:「首先,我绝不同意你辞职,其次,我觉得笑笑的病不能继续牵扯全家人这么多的精力,不如让姥姥姥爷多带一些。你还是腾出精力来忙工作,或者准备生二胎也不是不可以。」 潘喜红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或者什么,你也要在这个时候让我生老二?」 常远迴避着妻子的目光,像是下定了决心说:「我说的生二胎和你理解的用意不一样,笑笑将来也需要一个兄弟姐妹照顾,你真的想指望商言将来照顾女儿吗?我们现在生一个健康的宝宝,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笑笑。」 「你们说得道理都很冠冕堂皇,一般人都挑不出毛病来。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在给笑笑做康復治疗才这么短都时间里就对孩子对未来失去信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自己有限的精力和爱再分给另外一个孩子。我的女儿笑笑现在还不需要别人来承担她的未来,我还在坚持不懈地努力让她有为自己未来负责的能力。」潘喜红看着所有人说,「任何人都可以放弃笑笑,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是妈妈。」 夜深人静的时候,潘喜红带着女儿在主卧里睡觉,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的丈夫不在,她屏住唿吸赤着脚来到卧室的门口,悄悄打开一道缝隙,看到外面只有一盏小小的壁灯在散发着微弱都光。常远一家三口在连夜开会,常父教育儿子说:「以前也是要让你们过几年生儿子的,现在这个事情必须马上执行,没有商量。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孰重孰轻不明白?」 常远说:「我知道!」 常父低声教育儿子:「我们常家必须有一个健康的后代,笑笑的病该治疗还得治疗,但是二胎的问题刻不容缓。我是怕如果老二生下来再有问题,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常远说:「爸,你什么意思啊?」 常父说:「有的夫妻基因血型就是不匹配,生下的孩子会有问题。」 常远说:「那这样就不要轻易生老二啊,笑笑已经这样了,再来一个,还要不要活了。而且您说得这些没有科学依据,我想生二胎主要也是为了笑笑。」 常父说:「如果再生一个,还是有这个毛病,那你就应该想想再往下怎么做了?」 常远愣住了:「什么怎么做?还要再生老三?您别开玩笑了。我们无论从财力还是精力上都达不到,两个已经是极限了。实不相瞒,我们虽然是大学老师,但是薪资待遇也就那样,笑笑生病我们已经是捉襟见肘。要不是姥姥姥爷一直帮衬着,这房贷都难。」 常父说:「如果真的老二也有毛病,那这个泥潭就要拖垮整个常家。那这个婚姻就不宜维持。」 常远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不敢置信:「将来,您要让我因为孩子考虑和喜红离婚?」 常父低声说:「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你的婚姻并不是紧紧关乎你的小家,还关乎我们常家的延续,我们从小含辛茹苦把你培养到博士,是希望你将来光宗耀祖,实现阶层飞跃,将来为官做宰,不是为了让你围着一个傻孩子团团转。」 潘喜红的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她轻轻带上门,然后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门框上,否则就会失去重心滑落在地。内心中最坚固都东西似乎在这一刻也被瓦解。爱情会在婚姻中变淡,婚姻会在大难来临时经不住考验,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最坚固都东西呢? 这个时候都潘喜红身上类似于林黛玉的多愁善感竟然因为巨大的刺激减弱了,她不可思议地变得理智而坚强起来,她再一次望着床上的小女儿,并且再一次肯定,这个世界唯一不会变的就是母亲对孩子的爱。 世界上一切都是假的,空的,唯有母爱才是真的,永恆的,不灭的。 第45章 一阵阵心酸难过 潘冠霖在大女儿家陪商言一起吃饭,平时里对孩子唠唠叨叨,生怕少提醒一句,孩子没注意就遇到了坑,或者犯了错。可是今天,他一直沉默着,只把碗里的米饭往嘴巴里送,一口菜都记不得吃。四菜一汤,不是没放盐,就是多放了糖,就连米饭也放多了水,软啪啪的。 「小言啊,姥爷今天这饭做得不行啊,要不你自己点外卖吧?」 「姥爷,这么多饭菜还点外卖,那不是浪费吗?现在全世界还有多少地方吃不上饭呢,我们不能暴殄天物。还有,这段时间您在家照顾小妹妹吧,我自己可以吃饭,可以写作业。不用人伺候更不用人盯着,我都14岁了,要是不想被人管,您也管不了,要是挑食您做了我也可以不吃,要是不想学,您盯着我也没用。但我现在知道得好好吃饭,得认真写作业,您就不用辛苦这一趟了。」 潘冠霖脸上忽然就有了笑意:「我这大外孙最近真是进步不小。」 商言说:「您不就看我这几次大测验,小测验的成绩不错吗?你们这些家长啊,都太功利。遇到学习好的孩子一个样,遇到学习不好的孩子又是一个样,可学习好的孩子一次没考好,你们就变了样,学渣考好几次,伱们也变了样。你们这样跟那些嫌贫爱富的势利眼有什么区别?」 潘冠霖说:「姥爷这次可不是说的成绩,最近你在很多方面都特别有进步,比如和长辈们的礼貌问题,比如刚刚说的不浪费粮食的问题,还有让姥爷腾出时间去照顾小妹妹,自己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姥爷特别欣慰,至少我和你姥姥的努力没有白费。」 「您看您又自己感动自己,把我的意思自动带入您想要的结果里。」商言说,「我没说认识什么学习的重要性,我只是觉得既然去上学,就把该做的都做了,否则还不如躺家里打游戏呢。而且,既然选择了念书,那就得学成个男子汉的样子,不然天天跟三孙子一样被人数落着,监视着,又有什么意思?」 潘冠霖笑着点点头:「无论什么原因,你能进步,能变好,姥爷都高兴。姥爷和姥姥都能获得成就感,就怕我们这一天天地忙活,最后一点用都没有,甚至还帮了倒忙,不但没把你培养成才,还在你爸妈那儿落了一身不是,那你说姥爷和姥姥是不很失败?」 商言看着姥爷说完这句话时眼底竟然泛起了泪花,他心里也不好受,昨天二姨回娘家把公婆丈夫要她生小弟弟都事情和父母哭诉了一大通。姥爷这食不下咽,六神无主的样子肯定也是因为担心二姨,要是这么下去,老人家的身体要是要垮掉了。 现在家里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包括商言自己。可想说什么又觉得安慰人很无聊,他开口却说:「姥爷,您想多了,我之所以有现在的变化,那不是因为您和姥姥,我是你们从小带大的,要变化早变化了,我现在的改变都是因为我小姨,以为小姨成了我们班的班主任,您和姥姥要是感谢真应该感谢她。」 提起潘喜柿,潘冠霖的心不知道为何忽然抽搐了一下,他结巴了一下问道:「你,你和小姨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啊,看到你能喜欢她,姥爷也很高兴。」 商言说:「不仅我喜欢小姨,我们班上的同学也很喜欢她,尚老师也喜欢她。班上的同学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会帮着解决,从来不会偏心,从来不会因为谁的学习好谁的家庭条件好,谁长得好看把人划分三六九等。会为了我们这些学渣和领导据理力争,哪怕被开除不要转正,也会因为我们不好好学习,让我们罚站一天,有时还生气的打男生几下,我们现在没有人会生气,更不会去投诉她,因为我们知道她对大家是真心的好,所以,我们也不想看着她受欺负。」 潘冠霖赶忙说:「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小姨吗,是谁?」 商言说:「在学校没人欺负她,就算有人欺负她,她也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可是昨天看到二姨来家里可怜的样子,我却想到了小姨。」 「想你小姨做什么?」潘冠霖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飘忽。 「我在想,你们觉得妈妈可能被爸爸欺负了,会和我一起找爸爸谈话,警告他,教训他,甚至讨好他。二姨因为小妹妹生活遇到了绝境回家找妈妈,你们昨天对她说,只要父母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她自己面对这一切,就算死了,也会尽力把二姨和小妹妹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可是小姨呢,她长这么大如果遇到了困难由该向谁求助呢?」 潘冠霖哑然,好半天才轻声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想得还挺多呢!」 商言说:「因为我长大了,也会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会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我很难想像如果我是和小姨一样的生长环境,一定会很暴躁,要么报復社会,要么自暴自弃。所以看到小姨在班里真心对待每一个同学的时候,我会想她其实挺厉害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潘冠霖从大女儿家里出来去坐公交,外面唿唿地颳起了北风。楼下遛弯的人们也因为风大往家跑,遇到熟人向他打招唿:「姥爷这是又给外孙子做饭来了,这大冷天的。为儿为女不容易啊!」 「可不是,当老家的,时时刻刻为儿女。但凡能动得了,就得发光发热啊!」 潘冠霖的腿脚在大风中走得格外吃力,可是在这条归家的路上,他第一次在心里想得不是商言的学习,也不是大闺女的婚姻,甚至不是自己可怜的外孙女笑笑和她的妈妈,他这一路想的竟然都是自己的小女儿。那天宋家整个家族集会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忽然就感觉到一阵阵的心酸和难过。 第46章 我不接受 潘喜柿一直关注班级里新转来的同学任菲,这个孩子的学习能力非常强,而且学习态度非常认真踏实,与同学们相处得也很好,还能主动帮老师和班级做一些力所能及得事情,只是一点让做老师的担忧,那就是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所以在班里她不免会多照顾一下任菲,一开始班里的同学都没有意见,还因为任菲的学习成绩好,很愿意同她做朋友。可是渐渐地很多学生的家长就不同意了。 因为空降生这个事情本来就有争议。所谓的空降生实际上就是一些家长为了孩子中考和高考能得到比自己所在地更好的录取分数线,就在临近考试前,通过买房或者其他方式把孩子空降到这些大中城市来。 可是他们家长的工作一般都不在这座城市,并没有给这个城市贡献过半点gdp,并且他们所在的城市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并不是素质教育,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上文化课和刷题,所以很多孩子空降来之后,抢夺了不少本地孩子的重点高中的名额。看到这样的孩子还在班里受到班主任的照顾,很多家长都不愿意了。 任菲觉得给潘喜柿添麻烦了,不停地找老师道歉。潘喜柿告诉她,增添一个新的劳动委员的名额,是因为她这段时间确实为班里做了很多事情,这与其他无关。她只是一个孩子,只身一人来新港上学的事情自己是作不得主的。而抢不抢别人的名额,这个小女孩更是一点都不清楚。好在任菲的性格比较开朗懂事,潘喜柿同她几次沟通后,孩子就打开了心结。 可潘喜柿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有些同学受到了家长的影响,也开始对任菲不友好起来。包括商言也对空降生这件事儿颇有微词。 商言找到潘喜柿说:「现在高中的淘汰率占百分之几十。就像我这样的本地学生,如果没有空降生,也许努力一把就考进重点高中了。可是他们空降一来,可能我就考不进去来。这也太不公平了!你们知道吧!他们这些空降生从小不像我们一样接受素质教育。 我们在弹钢琴的时候,他们在学习,我们在学机器人的时候,他们在学习,我们在游泳、散打、篮球、羽毛们的时候,他们还在学习,我们学美术,学西洋棋,参加演讲比赛的时候,他们还在学习,我们放学后在公园疯跑的时候,他们还在学习他们从小就刷题学习语数外,而我们却在接受素质教育,等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不和我们比综合素质,只和我们比分数,到中考和高考的时候,本地好的学校他们考上了,我们却没有考上,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潘喜柿说:「就你现在的这个成绩,没有空降生也考不上重点!有这个功夫,不如自己更努力一点效果会更好。」 商言说:「我考不上也无所谓的。本来人生也不是只有上重点大学一条出路,我这么优秀,这么多才多艺,这么英俊潇洒,到时条条大路通罗马,未来一片光明。但是吧,我最气不过的是,这些人的家长等孩子们占了本地学生的名额后,还不说这个城市好,还谩骂讽刺这个城市,更有的高考后直接卖房走人,上了大学后入了同学会都不提这个城市的事儿。这不是白眼狼吗?我为我自己的家乡鸣不平,这不行吗?」 潘喜柿说:「可伱想一下,这些事情和任菲有关系吗?」 商言睁大了眼睛文:「怎么没关系?她就是当事人啊!」 潘喜柿说:「那你觉得她是能做父母的主,还是能做谁的主?如果换作你,你爸妈把你一个人留在完全陌生的城市,在没有什么感情的亲戚家,比如给你送内蒙去,找你姥爷的亲戚照顾。就在这个亲戚住的楼里买个小破房子让你自己上下学,每天来看看你,你愿意吗?」 商言想都不想就回答说:「不愿意,想都不要想。谁这么折腾我,我跟他没完!」 「既然你自己都不愿意,为什么还要讨厌任菲,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女生,比你才大一岁而已。你上到初三后,恨不得全家人都围绕在你的身边,可是任菲一切都要靠自己,不仅学习没人监管,就连生活都要自己负责。你不觉得她这样的同学其实很不容易吗?」 商言说:「小姨,你这么照顾任菲,任菲的爸妈离开时不会给你送礼了吧?好多人都这么说。你偷偷告诉我实话,就凭咱们两之间的信任度,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潘喜柿说:「你小小年纪很社会啊。什么你都懂?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只能被利益捆绑吗?我告诉你,人与人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互相温暖。对别人对集体好的人,都应该被善待。」 商言说:「潘老师,这是谁告诉你的?」 潘喜柿郑重地告诉商言:「我从小看我姥姥就是这么做的,她没有告诉我,但是我耳濡目染。」 潘胜男最近在孩子的身上比较省心,可是自己的工作却并不顺利。在她人生的排序里,孩子和工作是一样重要的,婚姻则放在其次。甚至于在某些时候,工作比孩子更让她走心。因为长久以来,她花工作的时间比照顾孩子的时间更不知道要多多少倍。 在她看来,父母就是孩子的镜子,言教不如身教,如果一个学业有成的妈妈却对工作不负责任,摸鱼耍滑毫无责任心,又怎么能把一个男孩子教育成有理想有报抱负,将来能承担社会责任的人呢? 今年她本来应该带新初一的,可是因为学校的一些教职员工的人员调整,她又临时调整到了九年一班做班主任。这在她工作二十年的职业生涯中很平常的一次安排,可却出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九年一班到、九年三班和九年四班的物理老师调换学校交流去了,现在换成了一个姓蒋的男老师,这个男老师的物理水平比起之前的物理老师来差距非常明显,学生和家长都因此有很大的落差。其实只是初中的物理内容,老师与老师之间教起来应该是差别不大的,关键就在于老师的责任心,认真程度和自我提升的意愿。 这位蒋老师四十出头的年纪,教物理的时间也很长了,按说正应该是出成绩,为学校挑大樑,有着丰富教学经验可以让孩子们出成绩的时候,但是他的工作重心显然不在于此。每日上课的时候,会用一大段的时间跟学生们扯用不着的。有时讲着讲着题,竟然忽然自己不会了。 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怎么可能做到一半题不会了?明显就是业务生疏,至少是没有备课。下课去问老师题到学生也经常被他敷衍回来。甚至于在他上课到时候,会因为自己的喜好,总是去修理几个他看不上还有之前顶撞过他的学生。并且这位蒋老师经常迟到十分钟以上,无论找什么样的藉口,渐渐也在学生们的心中失去了威信。 潘胜男渐渐也发现了这个事情,经过充分地调查,她发现这个课如果继续这个教法,蒋老师所在三个班的孩子在物理学科都要受到影响,马上面临中考的学生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孩子们在学校就应该得到负责任的教学。 先不说毕业班遇到这样的老师会让孩子们以后对老师这个本应该最受尊重的职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和误解,就说中考这是学生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物理这么重要的学科,如果被耽误了,这才是教学事故,重大的、人为的教学事故。 潘胜男私下里和蒋老师沟通了无数次,可是对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而且经过沟通过,她发现这个人的思想非常消极,长此以往,真是对孩子们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既然沟通无效,潘胜男也没有客气,直接把自己发现的事实向领导汇报,要求更换三个班级的物理任课老师。虽然之前她在张主任找潘喜柿谈话的时候,给这个新老师传授了在学校的生存哲学,但是到了自己面对工作中的问题时,尤其是涉及到学生们的学业和情绪上的关键问题,她从来都不允许自己和稀泥。 就算是真的会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发生,她也不会顾及那么多。可这次却碰上了一个硬茬子。这个蒋老师之前并不是这样的,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几年都是在混日子,他一直没有和潘胜男正面合作过。这一次赶上这位有名的「铁娘子」,他也没有任何畏惧,直接选择正面刚。 潘胜男的工作态度一直都是对事不对人,可这位蒋老师的处世哲学正好相反,他只对人不对事,一旦和谁「结仇」无论是同事还是学生,都会不放过任何的机会抱负。蒋老师在学校里和某位领导关系很好,自己在教育系统也非常有人脉。诸如此类的原因,潘胜男作为年级组长竟因为这个事情在学校里步履维艰。甚至渐渐被以蒋老师为首的几个老师孤立起来,让她在年级中的正常工作都遇到了阻绊。 潘喜柿并不关心潘胜男的工作遇到了何种的困难,她现在除了商言以外,其余潘家的人她只想躲得远远的,心里做好了打算,无论这些人以后在发生任何的事情都与她无关。还是那句话,商言是她的学生,她不能不负责到底。 只是很快,她也发现了这个蒋老师似乎总是针对自己班上的雷博文和任菲。雷博文是一直是物理课代表,与之前的物理老师关系也非常好。这个孩子的毛病就是太爱问问题,求知慾太过旺盛给人一种炫耀和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感觉。 这个问题也是老生常谈了,可潘喜柿知道这个孩子只要你能在问题上说服他,给他讲明白了,他是不会和老师有任何矛盾和冲突的,哪怕他问的问题老师真的讲解不了,现在直接告诉他也没有问题。 因为很多道理在潘喜柿接班以来,一次次给这个小「怼王」讲明白了,并且这个孩子已经心服口服,知道自己再聪明再喜欢学习,知识面再广泛,也要尊敬老师。但是这么大的男孩子看到自己被一个物理老师前前后后无数次的吊怼,像猴子一样戏耍,他的心灵也渐渐感受到了无数次的暴击,也在怀疑潘喜柿给他讲的道理是不是对的。 可接下来,蒋老师似乎根本不在意学生们的情绪,在他看来,自己是老师,学生们怎么样都要服从,否则就是坏孩子,就是没家教,就是公然不尊重师长。他让王博文下课来问问题,可是孩子来了他却不在,终于等到了马上要上课,他告诉孩子下节课再来,就这样一次次地把孩子耍得团团转。 青春期得学生从一开始的恭恭敬敬,变得十分气愤,直接在物理课上和老师争执了起来。蒋老师以他扰乱课堂秩序为由把雷博文从课堂轰了出去。 潘喜柿对雷博文说:「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在课堂上公然和老师做对,有问题可以下课在处理,这样不仅达不到效果还会耽误其他同学的学习。 「可他是在认真教书吗?他在课堂上浪费的时间可比这个多多了。」 潘喜柿说:「可他毕竟是老师,都像你这样,我们学习的秩序不就乱套了吗?」 雷博文对潘喜柿说:「我觉得就应该什么人被什么对待,像老蒋这种没有师德的老师根本不配尊重。如果按照您说的,把我们一个个都教育成没有分辨是非能力得窝囊废,只会听之受之,任人宰割,那不都成了没有思想的书呆子,没有思想还怎么报效祖国?」 潘喜柿第一次被雷博文怼得哑口无言,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一定要为自己的学生们做些什么。 雷博文最后哭了:「潘老师,如果是您这样的老师,哪怕让我罚站,打我手心,我做错事打我一顿,我都不会有意见。但是老蒋这个事情上,我绝不妥协,我宁可被处分,宁可被开除。」 雷博文从此也拒绝上物理课,蒋老师请家长,雷博文和父母又起了争执,孩子的情绪完全不好了,渐渐有了厌学的倾向,就是想要一个公正的说法,孩子认了死扣,父母工作繁忙没有更多的经歷关注这个事情,只能研究转学。可是毕业班这个节骨眼上,转去哪里呢?索性,雷博文的父母干脆让孩子请假回家,一边休息一边自学,想要最后来学校参加考试就得了。 至于任菲就更无语了。雷博文被罢免了物理课代表后,由任菲补上。因为雷博文在班里乃至年级都是很厉害的学霸,班里的威信很高,这样一来,任菲在班里的人际关系更差了。 而蒋老师也没有对这个女生多好,因为有一次任菲把他给到班里几个同学的课外题拿到了办公室,问问需不需送去影音室,让他大发雷霆,数落孩子情商低,从此只要上物理课就要找机会先挑任菲的毛病,这样一来同学孤立她。 这么操作下来,任菲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爆瘦了十斤,她的父母也不在身边,亲戚也不会对这种情绪上的事情过多关注,只是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也就不在有人关注了。 任菲却也不是软柿子,她对潘喜柿说:「潘老师,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错事。昨天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让我好好学习,不要生别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我能在这里考上重点高中和重点大学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说着,任菲忽然落下眼泪来。潘喜柿安慰孩子,可是任菲却说:「可我从小学习好,是因为我能比别人在学习中获得快乐。我很享受沉浸在学习中都感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自己总结出来的方法,或许学业上的回报,这就是我最大的兴趣。可是现在我很不开心。我也不想妥协,无论是对我的父母还是对蒋老师,谁都不能这么对我。我再说一句,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平白无故被针对,我不接受!」 第47章 更遥远了 潘喜柿看到任菲的倔强,再想到雷博文的坚持,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来。一直以来她都想认真地对自己对学生负责到底,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他们。 可是她现在发现,在这些孩子身上,她既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同时也能看到,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素质教育的推进,现在的孩子们其实在精神上比他们那个生活更加独立,更加有自主意识。只要道理讲明白,是时提点他们并不真的会随波逐流,而是更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但是一定要经常的提醒和正确的引导。 潘喜柿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她踩了一位很厉害的老师的鞋子自己,认真地道歉后,那位老师还是很生气,她就赶紧蹲下身去用手去把老师鞋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给擦掉。那个时候因为年纪小,父母不在身边,最害怕的就是犯错。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或者外面,犯错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这样就会被很多人不喜欢,如果不喜被欢,自己就会被遣送回内蒙那个并不熟悉的家里,或者会让姥姥姥爷和身边的亲戚失望,她更看不得姥姥姥爷因为自己难做。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在楼下玩土。邻居家的小女孩有一套崭新的塑料小桶和小铲子还有各种塑雕的模型,特别适合玩泥巴和沙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拿起小桶的时候,桶竟然是漏的。小伙伴哭着说是潘喜柿弄坏的。 可潘喜柿当时竟然连辩驳一句都不敢,因为任何坏事发生,她都会第一时间产生自我怀疑。就算被误解,有时也不敢反驳。一边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感受大胆说出来,一边又觉得从小受到身边人的教育,应该学吃亏学让人,不敢正常表达自己都诉求不敢为自己辩解,应该老实厚道,这样才会被大人喜欢。而被大人喜欢是她童年里最重要的事情! 姥姥马上给小朋友赔了新的小桶,可自己对这件事还是一直跟耿于怀,仿佛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嘲笑自己,可她想不出如果自己据理力争的后果是什么,或许会给姥姥带来更大的麻烦,影响到了邻里关系,或者可以帮姥姥省下买塑料玩具的钱。但是那个声音也一直没有放过她,不停地责问:当时为什么会没有勇气呢?她到现在还都会责备自己。 还有上学的时候,身后的男同学总是往潘喜柿的脖子里倒方便面的渣子,她告诉了很多次老师,老师都各打五十大板。如果罚站也是叫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外面站着,仿佛这样就算得上是公平。可实际上,她的内心委屈极了,却不敢像雷博文和任菲这样据理力争。最后的结果就是坐在自己后面的两个人更变本加厉的欺负自己。 还有一次潘喜柿和小姨一起上街,宋家禾买完东西觉得不合适,想要去退款。可是售货员说这个买了就不能退了。当时宋家禾让十三四岁的潘喜柿做证明,她太老实了,只能实话实说自己当时在走神儿,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讲什么。 因为这件事儿,宋家禾特别生气,在姥姥姥爷面前还有众多亲戚朋友面前一直说自己脑子有问题,白疼了。她说这个孩子莫不是傻了,竟然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己的亲姨妈做证明,不是蠢就是坏。 潘喜柿记得当时自己被说得是真心愧疚了,觉得自己虽然真不是故意的,可是确实很愚蠢。可是长大之后,懂了道理明了是非后,觉得自己当年自己明明没有看见,只是不想撒谎,这有什么错误的呢?类似这些事情在她的成长过程中还有很多很多,经常让她在迷茫与不安中徘徊。 潘喜柿忽然发现,自己虽然是老师,可是也在孩子们的身上找回了初心,甚至治癒了自己。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关于教育的意义。教育不是灌输,也不仅仅是点燃,有时教育还是保护学生思想上的纯真和对真理的坚持,绝不能过早地把孩子教育成社会人。 下学了,任菲看到商言和李坤一直跟着自己,她转过头对他们大声说:「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手机上随时可以声控拨打110,想欺我,没那么容易。」 商言说:「任菲,我们想去看看雷博文,你要不要一起去?」 任菲看着他不讲话,明显对他们一点信任都没有,看他们的眼神儿格外彪悍。 李昆也说:「任菲,之前是我们不好,处处跟伱做对,现在我们和好吧?」 任菲说:「你们之前和很多人一起欺负我,现在想和好就和好?还有我为什么要去看雷博文,他不也是你们当中的一份子吗?」 李坤说:「我们这几天在班上看到了你也在为雷博文鸣不平,我知道以前是我们错看你了!」 商言说:「而且,你也没吃亏啊!很多女生们拒绝跟你做朋友,男生拿你开玩笑,可你直接找到好几个同学家里,跟他们的父母,姥姥姥爷,爷爷奶奶面前告状,阐述事实,据理力争,虽然没有大人陪着你,可是你这样看起来更真实,让好几个同学都挨了揍。」 任菲说:「这算什么?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遇到那些家长也混蛋的,我就打听他们的工作单位在哪里。我就不信无端欺负人的还能没个说法。我好好学习是为了将来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是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受气的,如果真欺负到我没法学习,生活不了,那我就用所有到时间和精力为自己伸张正义。」 李昆说:「潘老师教育我们了,说空降不是你的意愿,我们不应该这么对你。而且你还把自己的学习方法分享给同学们,很多人都因此进步了,很多自己总结的东西比老师教的还有用。最主要,你在物理课上为雷博文还有王磊跟老蒋据理力争,我觉得你挺汉子的,不是我们想像中的卑鄙小人。」 任菲说:「你们才是卑鄙小人,别以为夸我两句就能把之前欺负我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不是傻子,也不是圣母。」 商言说:「任菲,虽然我们之前想欺负你,你其实也「欺负」了我们。你也没吃亏啊,班里还是有同学向着你的,还是有人和你做朋友,还有班主任老师也极力保护你,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任菲更生气了:「那是因为我学习好,能力强,有脑子还遇到了几个不错的有正义感的同学,最主要的是遇到了一位好的班主任老师,那么反之呢?以你这种混蛋逻辑,我是不是早就被欺负到毫无反抗能力,忍气吞声,自生自灭?哼!我告诉你们,我很生气,非常生气!」 商言说:「那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任菲说:「道歉!」 李昆赶紧说:「任菲,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了还不行吗?」 「这么私下里的道歉我不接受,如果道歉,你们就一起到班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儿,一起道歉,一个都不能少!」说着,任菲根本不再搭理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商言说:「嗨!她怎么这么厉害啊,之前在班里还趁我不注意,把红墨水泼了我一屁股,所有见到我的人还以为我一个男生来大姨妈了呢!」 「哈哈哈哈!」李坤想起这事儿来就笑得前俯后仰,「谁让你当众讲她坏话?这办法别说还挺好使,男生们都打了退堂鼓。」 商言说:「潘老师说得对,一旦一个人真的什么都不怕了,那还真是没人能欺负她。让我们别心存侥倖心理,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 李昆问:「那你要不要道歉,当众道歉?」 学校的教职工全体例会上,潘胜男就年级个别教师教育风气问题在会上提出了改进要求,既然私下沟通和向领导反映都没有下文,那么她就索性在大会上把问题反映出来。有问题也别包在里面,谁也不知道,索性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是非对错一目了然。 潘胜男说:「我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从小到大我耳濡目染,他们为了学生有可能多考一分,多考分,经常主动到学生的家里去家访,盯着孩子做出多少道同类型到题,直至完全掌握。所有的行为不仅是不收一分钱的,而且当时为了能让困难家庭的孩子继续读书,我的父母还会拿着一些红薯土豆或者萝蔔什么的东西上门,为的就是不让学生的父母反感老师上门。反观现在,我们都知道在孩子中考的这一学年,时间比金子还要宝贵,无论老师在生活中和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不称心的事情,也不能在教学上消极怠工。」 当这位年级组长直接指出这位消极怠工的老师的姓名时,却让她惊讶地发现,同她一起合作多年到同事,竟然一个发声表示同她意见的都没有。领导不会在会上相信潘胜男一个人的「片面」之言,哪怕她是年级组长,骨干教师。而且如果在会上公然提出的这个问题,并没有人一起贊同,后面的事情恐怕会更难办。 原来,这位蒋老师也不是吃素的,他公然表示这一切都是年级组长潘胜男对他的私人偏见。从来没有其他的老师对他有这样的偏见,他已经有二十年的教学经歷,送走过多届毕业班,一直得到学生和家长的好评,光锦旗不知道收了多少面。在这种情况下,校领导要求在做的老师开诚布公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依旧是鸦雀无声。 这些年里,潘胜男在学校里可谓是非常「吃香」,年级的事情里里外外都缺不了她。可这样的重视度和一系列的荣誉都是靠她加班加点,一步一步实干出来的。这么多年她带的班成绩优异,学生们全面发展,身心健康,没出过任何大问题。 而且年级的中考分数也一次次名列前茅。这些本来都是实至名归,可是在某些人的眼里,就好像是被特殊对待的结果。尤其是潘胜男作为草根一族,在新港的教育界并没有任何人脉,所以对她眼红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找个肆无忌惮的机会,一场职业危机正在悄悄像潘胜男靠拢。 可能在任何的行业里都会有蒋平这样的人,业务能力很一般,经常摆烂,但是背后讲别人坏话却是一套一套的,也特别能忽悠人。 此时会议上,站在蒋平这一边的人在滔滔不绝。而站在潘胜男这一边的,发声的老师越来越少。就在关键时刻,潘喜柿站起来发言。 「老师这个称谓,一直是社会上最神圣的职业之一,是无数人心中的一块净土,我们每一个教育从业人员,都肩负着社会使命和时代使命,永远都应该把孩子的教育和孩子的未来放在第一位。潘胜男老师说的一系列问题,就在我们班上真实发声着,现在还有同学因此请假在家。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带头让三个班的家长来学校一起就这个情况进行反应,到时候怎怎么一回事儿,一目了然。在坐的老师不可能出现在蒋老师的物理课上,只有学生和家长更清楚事实。」 这一下,代课老师潘喜柿变成了新的问题焦点。学校也非常反感这种做法,把她狠狠地批了一顿,但是也很快就给毕业班的学生换了新的物理老师,之前的蒋平老师被调去教初二了。 新的物理老师讲得又好又负责人,这个老师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把物理学科成绩好的学生和成绩差一些的学生都对物理发生兴趣,都能目不转睛地上完一堂课,这真的非常了不起! 好多家长还自发给学校的教务处送了锦旗。校领导再次去考核这件事儿的时候,也真挚地听取了家长的意见,在未来的教学工作中,对这种事情高度重视。 孩子们很开心,家长们也很高兴,学校也及时发现了问题,潘胜男的做法再一次得到了学校领导和老师们的尊敬。可潘喜柿的日子却不好过了。 比起潘胜男来说,她这个代课老师将平觉得更好「欺负」了。潘胜男老师的危机被化解了,学生们也拥有了认真负责的物理老师,只有潘喜柿转正的事情好像更遥远了。 第48章 只有她靠得是自己 那边潘喜柿用了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证明了潘胜男所言不虚,重新恢復了年级组长的威信。这边商言在大课间休息的时候站在讲台上给任菲道歉。 那天回到家里,商言和母亲也彻底讨论了一下空降生的问题。潘胜男和潘喜柿的观点出奇的相似,她们好像根本就不关心空降生这个问题,但她也是对商言和一些同学欺负任菲的事情非常气愤。 「你们这是校园霸凌知道吗?这个事情的性质非常恶略。这对任菲来说,身心的伤害都会造成巨大的伤害。你们现在虽然是未成年人,但是我们的法律越来越完善,现在未成年人也要承担法律责任。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可涉嫌故意伤害罪,最高可以判处死刑。」 商言当即跳了起来:「妈,你这说得可太严重了啊。我们就是不跟她多讲话,然后捉弄她而已。伱这都上升到什么高度了?你儿子是那种品质恶劣的人吗?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呢,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潘胜男告诉商言,这个种子一点也不能留存,在学校里就不能有一点这样的念头,如果被她发现,后果很严重。半大的小子最是无法无天,可这些孩子现在懂得道理和事理也不容小觑,他们的知识面更广,分析起问题来也很有条理。其实把道理说清楚,他们是很懂得对错的,也更容易重视一些以前被忽略得事情,这都需要家长和学校的共同教育。 此时,商言站在讲台上对任菲说:「任菲,我对以前捉弄你的事情,郑重地向你道歉。也欢迎你正式成为九年四班的一员。虽然你也捉弄了我,原则上其实是打了一个平手,但是我也不否认因为我们几个的态度对你造成了很大的精神伤害。以前是我们不对,对不起!」 任菲一开始用高高扬起的头来表示自己对他们道歉对不屑,可是真听到来对不起三个字,她还是忽然落下泪来。没有人愿意被集体孤立,也没有人愿意自己一个人孤勇。那些伪装的坚强在集体的接纳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周末,潘胜男来看望父母。开门的是潘喜红,眼见着自己最好看的妹妹,变得越发憔悴,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回头孩子没好,自己先病倒了。还有你总住在娘家不回自己家也不是事儿啊,我听说常远已经好几天没来看孩子了,以前晚上都要过来的,现在六日怎么也不见他人影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潘喜红说:「管好你自己再来说我吧!于学海多久没有回家了?他在南方买的房子是给谁住的?除了养商言,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共同的生活内容?我女儿是有问题,可你儿子商言能考上高中吗?」 空气里瞬间安静了。 潘胜男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我不跟互怼!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不放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潘喜红在大姐面前也知道自己刚刚有点像刺猬,现在只要有人质疑她的生活,她就会竖起刺儿来。 「我知道!」 潘胜男轻声说:「其实,对你来说,现在婚都可以不结,更何况你连孩子都有了,差一个男人有什么所谓?你有爸妈,有女儿,还有姐姐、有打外甥,这些都是你最亲的人,永远会跟你站在一起。更何况,笑笑才两岁多,我觉得肯定能好起来,而且还会有大出息。这离上学还好多年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笑笑真的和大多数孩子有些不同,家里这么多人,还能委屈了一个孩子,我们笑笑不缺人爱,而且这么多人,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她也不会缺钱,你实在没必要这么垂头丧气的。」 潘喜红脸上的表情自然多了,抱着孩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潘胜男给笑笑买了益智玩具和车厘子,给父母买了海参送过来,抬头问道:「咱妈呢?」 「还没起床呢,昨天晚上又一宿没睡。」潘喜红一边给女儿拆玩具,一边嘆息,「咱妈的心脏越来越不好了!都是被我和笑笑累的。我觉得她应该去住院治疗,可是她就是不听。不过也是,现在家里这么多的事情,她要是去住院,可能真的就玩不转了。可这心脏一个怕累,一个怕思虑过重,可这两样她都占了,我心里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 潘胜男说:「也不光是你,我和商言也没少让他们操心。你别太自责,再这么下去,我看你也要抑郁了!」 这时,宋家惠从卧室里走出来说:「我哪里是累的,我是被潘喜柿给气的。自从上次同她见了面,我就一直不舒服。这也是上辈子的冤孽,我竟然生了这么一个东西,不把我气死她是不肯罢休的。」 潘胜男皱着眉头说:「怎么了,你们什么时候又见面了?这好好的,怎么还给气成这样了?」 宋家惠见大女儿问起,见儿闺女自责,索性把上次老宋家聚会,大家一起商量给姥姥姥爷迁坟买墓地的事情大致给两个女儿说了一遍。 她说完之后,用手做拳状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摇头嘆息道:「本来这事儿啊,我是不想跟你们两个人说的,我想着,你们三个毕竟是一个妈生的,我也希望自己和你爸百年之后,潘喜柿她有什么难你们两个姐姐也拉她一把,不能让她自己死在小租屋里,臭在小租屋里没人管吧,就算是将来她无依无靠,孤独终老,从血缘上讲,你们的后代也得给她了了后世。可你们说她配吗?」 潘冠霖从卧室里走出来,大声说:「宋家惠,你说什么呢?那是你亲生女儿,你的话怎么这么难听?」 宋家惠说:「我说得虽然不好听,但是极有可能是事实。一个三十岁的人了,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到现在还是个代课老师。花钱大手大脚,有钱的时候到处攘,也不知道存钱,也没有对象,你说她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没钱的时候谁会管她,将来还不是胜男和喜红的孽?」 潘冠霖说:「你有点过分了,你看看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还像一个母亲吗?家不是名利场,不是哪个孩子混得好,你就偏向谁。喜柿就算不是很有出息,但是你也不能把孩子往不入流的方向去形容啊?一家人互相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怎么还谁是谁的孽了呢?」 宋家惠说:「我不想当着两个姐姐说她,可你说她做的事情入流吗?抢自己堂妹的男朋友,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以前她初中的时候,我就觉得身为一个女孩子,她思想特别复杂,而且青春期我就没见过女孩子发育那么早的,看着她我就觉得这个孩子肯定学坏了,果然.」 潘冠霖大声说:「宋家惠,你也说越不像话了,你,你简直不像个母亲。」 宋家惠对潘冠霖说:「是我不像话,还是她不像话。全家人都在为了笑笑的事情忙前忙后,她知道心怡对笑笑的帮助有多大,偏偏在这个时候抢人家的男朋友,你说这是不是品质有问题?」 潘冠霖说:「那你什么意思,就因为笑笑需要心怡,喜柿就应该把男朋友拱手相让?你的其他孩子需要,就必须让喜柿无条件奉献?」 宋家惠说:「老头子你这是吃过药了吧?那天是谁跟我一起看着潘喜柿发疯的。我把话放这儿,那个尚云轩根本不可能和潘喜柿走长了,也就是看她长得还行,玩玩而已!」 「你闭嘴吧!」潘冠霖在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的保温瓶狠狠地放在茶几上。 潘喜红听完老妈的一番话后,也很生气说:「潘喜柿这点是挺过分的,是多缺男人啊,才会抢自己妹子的男朋友。其实也不难理解她的心理,都要和范文宾结婚了,却因为失业被甩,她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学歷和能力,自然看到一个条件好的男孩子就扑上去,想给自己找个依靠。只是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能靠得住的就是提升自己,任何捷径都是走不通的。她从小没在父母身边长大,活到三十岁竟然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潘胜男说:「在我们姐妹几个人中,唯一一个只靠自己的人只有喜柿。」 此话一出,家里一片譁然。 潘喜红说:「大姐,你又忘了吧?咱们在为了吃饱肚子发愁的时候,她从小可是在新港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见面时她身上的纱裙和皮鞋,我连见过没见过,更别提有了。我们连麦当劳肯德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被人笑土包子时,她连必胜客和西餐都轻车熟路。我们全家和农名工做邻居,住在简易房的时候.」 潘冠霖说:「喜红,你不要再说了,闭嘴!」 「爸爸.」潘喜红记不清楚有多少年没有被老爹这么大声训斥了,忍不住眼圈发红。 潘胜男说:「别的我不知道,也不好多评论。但是在工作中,喜柿是真心爱护自己班上的学生,哪怕损失自己个人的利益也不会混淆是非,也会为学生和正义发声。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们真的是亲姐妹,因为这点她和我很像,虽然从没有一起接受过教育,我也没有教育过她,可是我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很一致。虽然她只是一个没有编制的代课老师,可放眼整个一中,单凭这一点上,她也是我很尊敬的人。」 潘冠霖的眼睛亮了起来,追着大女儿问:「真的?」 潘胜男就把之前在学校发生的那件差点让自己工作翻车的事情说出来,又把潘喜柿子如果在这件事儿不计较个人利益,心系学生的情况说了一遍。潘冠霖听后不住地点头称赞:「这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应该这样。」 宋家惠听着大女儿说得这些也一时沉默了。 潘胜男说:「我和喜红能有今天,离不开父母的栽培和帮助。可是喜柿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还能有现在这样积极正向的人生观,我觉得挺难得的。喜柿并不是那么不堪,至少在为人师表上没有丢我们家的人。」 第49章 忍不住摇头 潘冠霖说:「喜柿这孩子啊,从小到大也不容易。就说笑笑这个事情,还是她第一时间提醒我们的。」 宋家惠听后更生气了:「你不是第一时间给她道歉去了吗?然后自己去碰了一鼻子灰,人家的气焰更嚣张了。她潘喜柿给这么大岁数的老爹甩脸子,像个三孙子一样被数落,她还想怎么样?要我也去求她吗?让我门一起给她跪下吗?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她心里就从来没有一丁点父母。 我不要求她对我们怎么样,但是儿女对父母最基本的尊敬和孝敬应该有吧?她有吗?没有,她就从来没有想过父母,想过这个家。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她不是跟她舅舅、姨妈,表兄妹好吗?现在又来报什么委屈?」 潘喜红说:「笑笑的事情也是潘喜柿提醒的没错,可我就是受受不了她的态度,我就是觉得她是来看笑话的。就算是她第一个发现的,可我也没法领情,想笑就大声笑吧,何必把自己说成**。还有心怡的事情,也许真的是心怡对尚老师一厢情愿,可如果换做我,我是绝对不会和自己堂妹喜欢的男生有任何纠葛的。 反过来问大姐你,你会吗?我相信伱肯定和我一样。我从小和心怡最要好,我就是见不得这个妹子下着小雪伤心得晕倒在地上。一家人里搞出这种伤害,就是人为的灾难。但凡是一家人,都没人会这么去做。」 宋家惠说:「我和喜红的观点一致。喜柿是笑笑的亲姨,她为孩子做了什么?心怡隔着一层,却处处为笑笑着想。谁是好的谁是歹的,我还没老煳涂呢。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是潘喜柿的亲妈,她但凡眼里有我,不让我太失望,我也不会不心疼她。」 潘喜红站在母亲这一边:「爸、大姐,你们都忘了,当年妈为了生喜柿难产,差点命都没了。生下她后身体都没养好就四处找她,然后把她送到姥姥家来,还不是怕奶奶又把她送人?也希望她能在大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出人头地后堵住奶奶他们的嘴,让奶奶他们知道重男轻女是错的,其实处处都是为她好,可她眼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家。 反观心怡,在奶奶的手里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们只是对她好一点点,人家就感恩戴德,把我们真心当成一家人。你让我怎么选,在我内心深处,我就是偏向心怡,就是见不得她受委屈。我永远都不会同意一个抢自家姐妹心上人的做法。」 宋家惠说:「喜红啊,你也别太难过。我还是那句话,潘喜柿跟心怡喜欢的那个老师成不了。那个小年轻一看就是没有经受过社会毒打,看着好看的女孩儿就不管不顾了。就他的那个家庭条件,找个高干的家庭或者大老闆的女儿也富裕了,这么好的条件人家父母也不傻,怎么可能找一个潘喜柿这样的代课老师。心怡得不到的,她也不会得到,也别高兴的太早。」 潘冠霖冷哼一声:「我觉得那小伙子不错,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也是个爷们儿!」 宋家惠说:「潘喜柿一定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找了这么一个人当着整个宋家全族的面把人都得罪光的主儿。回头没多久散伙了,人家有什么损失,不过是痛快痛快嘴。到时还不是她被大家笑话?」 潘冠霖气得站起来不理老伴儿和二闺女,背着手出去遛弯,把门摔得啪得一声响。潘胜男望着老妈一脸倔强的表情又看了看二妹眉头紧皱绝不妥协的样子,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第50章 择偶最重要的标准 彼时,尚云轩正在参加父亲和母亲结婚三十周年的饭局。在这之前他邀请了潘喜柿很多次,都被无情地拒绝了。她的态度从来没有因为尚云轩的不懈追求和关怀备至而有丝毫的动摇,她更从来没有松口答应尚云轩的追求。两人除了李坤和985以及211之外,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只是因为这三小只,却不得在教学外有所接触。 李坤的事情就不说了,要说这个时候把211和985还给尚云轩,她根本捨不得,一想起两只毛孩子被带走,她就像是被剜了心肝一样,毛孩子已经成了她的亲人,甚至在某些时候还是最亲的人,绝不能让人带走,但是但是其余的事情一概免谈。 超大的圆型餐桌能坐满三十几个人,都是尚家和薛家两边的至亲。这个家族和潘家、宋家比起来确实有所不同,两边的亲戚生活水平并没有太多悬殊,而且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有所建树,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上都可以相互帮衬,感情也越来越好,家家户户都亲密度也经年累月的提升。 酒过三巡,大人之间的天聊完了,话题自然就落到了孩子们的身上。如今除了几个二十出头的晚辈,没结婚的就剩下奔三的尚云轩了。尚大姑说要给外甥介绍一个女孩儿,头部大学本硕连读刚毕业,家里有个哥哥娶的嫂子也是这样家庭的女儿。可她和父母就想找个初高中的老师,不想其他。 尚云轩的妈妈薛钏说:「这也要看孩子的意见。我们家其实不想找这么高门第的。之前也有人给小轩介绍类似家庭的女孩儿,好几个呢,他不愿意,就一心想搞教学,还有些工作外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反正男孩子嘛,我们也不急的。」 薛老姨之前给尚云轩介绍过几个董事长的女儿,越是这种家庭越喜欢找从重点中学和大学里的男孩子中找女婿,听着体面又「安全」。 薛钏说:「好姑娘有的是,关键是他自己乐意。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将来家庭聚会的时候,和我们大家坐在一起很自然,不会觉得别扭,这样就行了。」 大家纷纷打趣,说薛钏这个小要求就已经淘汰了本城三分之二的人。尚云轩听着亲人们对自己对终身大事数年如一日的保持着极大的兴趣,忽然说:「各位至亲,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女朋友啦,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为了不再浪费大家的资源,也为了不必要的误会,我在此宣布,不再接受任何相亲行为。」 借着这个好日子,亲戚们纷纷向尚家二老祝贺。尚青峰一头雾水看着老伴儿,低声问:「你儿子交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薛钏也是第一次听到儿子说这种事情,但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现端倪。比如儿子早出晚归,不再像之前那样按时到家,而且还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在电话里告诉自己去哪儿了。这小子经常网购一些猫粮、猫玩具等等一些宠物用品,她当时就想莫不是那两只猫被他送人去养了?只是他送了谁?这是个问题! 尚青峰板着脸对老伴儿说:「你去问问伱儿子,找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他自己主动汇报一下,如果又胡来,可别怪我再次棒打鸳鸯。就算他跟我记仇,我也一样不惯着他。」 薛钏说:「那也得等回家再问啊!」 「等回家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坏事,现在就问,正好当着大家的面儿给他把把关。否则就凭你能左右他?」 薛钏小声嘀咕:「就跟我不能,你能似的!」 「如果必要的时候,我肯定能。」 薛钏一阵头大,这父子俩就是天敌,可能是在青春期的时候结下了梁子,现在一个奔三十,一个过六十,同在屋檐下却很少过话,彼此有事情很多时候,都在她这个中转站进行传达。而她其实对儿子从小到大比较溺爱,尚青峰对孩子就比较严厉,虽然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儿,孩子一路被教育得很优秀,可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和老爸在一起,这种感觉越来越根深蒂固。 最主要得是,她从来不会打孩子,可是尚青峰就不管那一套了,从小到大只要儿子犯错被他赶上,就会一顿胖揍。直到孩子上初二的时候,一次老子怀疑儿子偷拿家里的名烟抽,没有证据就把孩子打了一顿。事后尚青峰发现错怪了儿子,可也拒绝道歉。当时,父子的感情彻底跌至谷底。儿子虽然不至于记仇,可是好像关系就一下子生疏了。 老爹坚信棍棒之下出孝子,儿子却对老子这种霸道的行径越来越不满。可实际上,父亲对儿子的事情从小到大都非常的上心,就是因为太上心了,所以有些方式比较过激,可孩子根本体会不到父亲的关心,只感觉到他的粗暴无礼。 薛钏随意小声地抱怨着:「我知道你能,你家里外面本事都大,谁也不能忤逆你,可你儿子的脾气越来越像你了,他也是外面家里都事儿都自己说得算,越来越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儿。我也是白操心,到头来有了事儿,你们都只会埋怨我,我不问」 商青峰心里确实着急儿子找女朋友的事情,也根本等不到宴席结束,隔着老伴儿,他直接对尚云轩说:「你说说你找的女朋友什么情况?这么多长辈都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你也在这个场合里汇报一下。」 尚云轩看着老爸,在这种场合下是不能驳对方面子的。他想了想说:「她是一个非常漂亮可爱、非常善良正直、十分与众不同、非常有个人魅力的女孩子,我对她一见钟情。这种感觉还是这辈子第一次有过。」 在场的人全都鸦雀无声,只是专注地看着尚云轩,似乎对他的介绍还没有明白。尚云轩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心上人介绍得更详细一下:「她对工作非常认真和敬业。从事教育工作多年,始终把学生放在第一位。在生活中,她自尊自爱,独立自强,是我见过最特别、最令我敬佩的女孩子。一见钟情之后,我细緻地观察她地为人处事,和我的性格互补且人生观一致,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 尚青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到自己想听的信息,隐隐又动了气:「尚云轩,你多大的人了?这么多长辈兄弟姐妹面前,你故意吊人胃口,能不能说重点?」 尚云轩也一头雾水:「难道我说了这么多,大家都觉得不是重点?我真心觉得这些就是我爱情的全部,我择偶的标准,再重要的,我还真是想不到了。」 第51章 一定会有大问题 这时,尚云轩的姥姥忽然说:「小轩啊,你的婚事是咱们这一大家子最关心的事儿。现在大伙儿想听的不是这些,你也别跟我们逗闷子了,说说这个孩子是哪个名校毕业的,现在做什么工作,家里都是干什么的?家里的兄弟姐妹,亲戚关系都是什么?家族主要是做什么领域的?别总说些用不着的!」 尚姥姥是现在两边儿年纪最大的老人,尚云轩必须仔细思考对方的问题,考虑到她的感受。他更认真地想了想说:「她的父母也是老师,她本人也在我们一中任教,我们现在是一个办公室的,所以我对她观察比较仔细,相处的机会也很多,我认定她就是我这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孩子。但是,我一直追人家,可人家还没同意,我这正在持续努力中。所以,我这边处处都在想着怎么表现,然后大家要是再给我介绍女朋友,这让人知道,就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薛钏听到儿子说的这些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从小就被女孩子追捧,现在难得主动喜欢一个女孩儿,竟然对方还拒绝。她不免就会怀疑,这女孩子到底是心机重,欲擒故纵,还是真的家庭条件过好,或者本人非常的优秀。 薛钏说:「这孩子的父母也是老师,是哪个大学的教授或者哪里的校长呢?」 尚云轩决定实话实话,简单把潘喜柿父母的情况说了一遍。薛钏的眉头刚刚皱了起来,旁边尚青峰就已经沉下脸来,却也没发言。 尚姥姥惊讶第说:「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啊,甚至在新港根本没有进入正式的学校任教过,但从工作来说,连普通的工薪阶层都不算。」 尚云轩很不高兴:「您这话说的。人家二老已经退休了,就算是在内蒙的重点中学里退休的,怎么在您眼里就连工薪阶层都不算了?您这标准是不是太偏了?」 有人向尚云轩解释:「你姥姥眼中的工薪阶层,只的都是离休人员。」 尚姥姥说:「就算是普通退休人员,内蒙和新港的工资能一样吗?」 尚云轩说:「喜欢一个人,同他们父母在哪里退休,工资是多少,职位是什么有什么关系吗?我喜欢的是这个人,又不是他的父母,更不是他父母的养老关系,这完全没有必然关系啊!」 尚姥姥又接着问:「那伱说说,这个女孩子自己的情况,是哪里毕业的,多大年纪,来你们一中之前是一直上学还是在哪里工作?你都要跟我们大家介绍一下啊!」 当所有人都知道尚云轩追求当女孩子只是一个普通本科毕业,以前是在教育机构工作,失业后才去当一中,全场人等更加鸦雀无声了。尚云轩没有继续往下说,静静地等着大家的回应,尤其是自己父母的。 尚青峰看着儿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只点点头说:「人家还没答应你啊?你说个什么劲儿,浪费我们大家感情,有时间多提高提高自己吧,吃饭,吃饭!」 薛钏听到丈夫的话,也赶忙说:「吃饭吃饭,没追上有什么好说的,小轩这是拿我们全家开玩笑呢!」 回到家里,尚青峰和薛钏也没有继续追问尚云轩找女朋友的这件事儿。倒是尚云轩私下里对老妈说:「妈,你儿子这辈子没求过你和我爸什么。工作是我自己考的,在外面的公司股份也是我自己哥们儿和我一起弄的。一直以开我都是靠自己。现在我想求你们,别干涉我的恋爱自由,人家现在本来就不同意,你们要是再给我三天两头介绍对象,我就更没戏了。」 薛钏知道儿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表面的和隐晦的都表达了,她会意,笑笑说:「洗洗睡吧,我们都懂的!」 关上门,尚青峰和薛钏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两个人沏了一壶红茶,认真地聊起来。 「你听你儿子说什么了吗?从小到大他都是靠自己,靠自己学习这么好,靠自己在外面有好几家参股的公司,工作也是自己考的!」尚青峰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潜意识就是自己有的一切都是考才华,并且早就靠自己实现了经济独立。」 薛钏也忍不住笑出声:「你说他马上就三十了,是个大人还是个孩子?竟说点儿幼稚的话。」 尚青峰摇着头还在笑:「他也不看看要不是这个家,要不是父母以及整个家族的实力,人家能随随便便就给他股份?他从小没得到那么好的教育资源,他能轻轻松松考上头部985?能那么轻轻松松去市一中工作?」 薛钏说:「他从来就不知道生活的艰难。不像我们年轻时,吃过苦,挨过饿。奋斗一辈子才让他有了比一般人高一些的起点。他们这些孩子啊,吃着父母,用着父母,享受着父母给予他有形无形的资源,将来要继承父母的所有资产,却说是靠自己。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 尚青峰说:「他哪里是不成熟?我看就因为知道自己是独子有恃无恐。要是他有几个兄弟姐妹,看看还能不能说这样的话?他以为现在自己可以做到真正的经济独立,就可以完全抛弃原生家庭,可以不听父母的话,不按照父母的意愿去做事了吗?至少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他现在所以为的都是虚幻都是空话。 等有一天,他真正在社会上报出自己的名片,再也没人关心他父母家族是做什么的时候,并且自己还能在得到现有的尊严,那个时候再和我们说独立。除非,是他要将自己的人生调转方向,向下求安逸。可是我们奋斗这一生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他比普通人有着更高的起跑线,能让自己的后代继续在这个赛道上攀登。他没有资格向下选择,否则就不配做我们尚家的子孙。」 薛钏嘆了口气说:「当年儿子选职业的时候,你们不也是大吵一架,最后不还是孩子赢了。以后我们年纪越来越大了,想让孩子们听话更难了。」 尚青峰说:「市一中最年轻的数学教研员,以后也一样可以很有前途。从小到大,从幼儿园到研究生,每一个阶段每一段履歷没有一处都不优秀的。他认为的平常,就是其他人眼中的最高峰。他也不想想,多少同龄人处处找捷径只为了最基本的生存,对他各种羡慕嫉妒恨,生气对他看不惯又干不掉的时候,他却觉得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这不是幼稚,这就是有恃无恐。 你有机会把我跟你说的这句话告诉他,每个曾经饿过肚子,看过别人脸色,把尊严捧到别人面前狠狠被践踏过的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后代不再吃这些苦,也不允许他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无知,让后代再去受这些苦。」 薛钏说:「这个女孩子我得去了解一下。无论如何我相信儿子的眼光,他喜欢的人肯定不会差。」 尚青峰说:「就之前他自己介绍的那些情况,和我们家应该是不合适的。但是既然还没成呢,人家对方也没有同意,那就另当别论。」 就在尚云轩的父母讨论儿子不知人间疾苦,没为柴米油盐发愁过的时候,潘喜柿正在和中介讨价还价。中介小哥说:「姐啊,最近学区这片的房子都涨租金了。你家房东其实提高的这个价格其实还算良心。而且他们家最近好像也没有投诉什么都,住着也便宜,您这是捡漏啊,所以涨点儿价,就长点儿价儿吧。」 「潘喜柿说,一个月涨400一年就是大约5000块。这对我这个工薪阶层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开支啊。这涨点儿,那涨点儿,一个月就多出不少钱。这么开支,日子可没法过了!」 中介小哥说:「姐啊,我们也没办法啊。不是我们要涨价,是房租普涨,而且您这养猫一个月也不少钱了吧?而且还养两只。房东估计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您养,或许就不是涨房租的问题了,搞不好您还得换个房子租,那时房租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潘喜柿的小脸挤成了一团,前思后想在新的租房协议上签了字。关上门,她继续为了生活在纸上精打细算。考研读研的费用要自己提前准备出来,刚刚给姥姥姥爷迁坟买不地出资一笔巨款。她刚刚和一家文化公司签了合约写稿子,如果能长期合作,也算是一笔不错都收益。 另外她最近在研究宠物视频,不但能和爱喵人士一起分享毛孩子的日常生活,还能通过视频获得收益。交了房租之后,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研究怎么副业赚钱搞到了凌晨。 薛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以前在工作岗位上风风火火,如今退休了行事风格依旧。她很快就了解到了潘喜柿大概的信息。这个女孩子基本情况就是尚云轩说的那样,儿子说得都是实情。 只是潘喜柿还是一个代课老师,并不是一中正式的老师,这也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个女孩子同自己的父母感情并不好,她从小是和老人长大的。不知道怎么的,在大家庭和父母那边,她的口碑都很不好。这就有点难了!一个连父母至亲还有大家族的人都不喜欢都女孩儿,怎么能相信她的人品不错? 可薛钏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她的髮小小姐妹和潘喜柿的二姐在一个办公室,就是潘喜红口中的那个「娘娘」,校长夫人。潘喜红平日里没少在办公室里和那个要好的同事吐槽自己的妹子,长此以往,人家也听得多了,自然也对这些家事了如指掌。 这样被父母姐妹都不喜欢都女孩子,一定会有大问题。 第52章 也是,奇怪了 潘喜柿课间回办公室的时候,听同事们说潘胜男刚刚晕倒了,自己爬起来,吃了药又上课了。潘喜柿找来商言,这小子说自己这几天晚上都在姥姥家客厅的沙发上睡。老妈得了感冒,现在什么情况,他根本不知道。 因为之前蒋平的事,潘喜柿对潘胜男的印象大为改观,她窥一斑而见全豹,开始认可这位大姐的人品。并且最近打听到了很多潘胜男在这二十年执教生涯中的事情,为了学生们付出了很多,这些好口碑都是通过一件事一件事积攒出来的,半点骗不了人。 尤其是去年校园里出了一起校园霸凌事件,带头欺负人的男孩家里很有钱,一度找老师,找学校,老爸的助理也拿着不是当理说,后来知道这个学生的家长还以集团的名义给学校捐献了新的图书馆。可是潘胜男坚决要求这位欺负人的男生停课不许上学,回家反省,直到受欺负的同学身心健康得到了修復。 那段时间潘胜男亲自护送被欺负的同学上下学,足足有一个月之余。并且不止一次地去霸凌孩子的家中做思想工作。她告诉孩子家长,这种行为对自己孩子本身的危害性。 最终,被霸凌的孩子因为老师的不懈努力和班上其他同学的温暖,心理得到了修復,以很不错的成绩考进了目标学校。而那几个霸凌的孩子,也在潘胜男的苦口婆心的教导下,家长和孩子都对这种行为有了正确都认识。潘胜男的理念是,事情发生了,最终目的不仅仅是分出对错和保护弱小,让受欺负的一方真正走出阴影,重新爱这个世界,还有更重要的是让肇事者,真正知道悔改,不再去祸害其他的人。 这个欺负人的孩子头高中去念了国际学校,听说后面发展得也不错,还专程来学校看望过潘胜男。潘胜男在岗20多年,基本上没有请过假,学校有任何事情,她全是在岗状态。也许她不是一个好的妈妈,可是她绝对是一个好老师。 午休时间快到了,潘喜柿看着自己的便当盒,想了想给潘胜男发了一条微信。 亲姐妹两人同在一间学校任教,可是心平气和真正坐下来交谈,好像还是第一次。 「你很会做饭啊?」潘胜哪看着这小小的便当盒里竟然变出里四菜一汤,她觉得很神奇,「我从小做饭,可是对这个事情简直是深恶痛绝,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能凑合就凑合。」 潘喜柿说:「做饭是我的爱好啊。一个人生活,把饭吃好了,就解决了一大半的问题,还可以治癒一大半的不开心。」 潘胜男放下筷子对潘喜说:「喜柿啊,我们小时候在内蒙过得真的比新港苦很多。因为咱家生了三个丫头,奶奶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要来闹一场。家里的荤腥经常被奶奶搜颳了去,给二叔家的弟弟们。咱爸一个月赚100块钱,每个月要拿30块钱的工资给奶奶。你二姐从小体格不好,有一次住院,想喝排骨汤,愣是喝不上。」 潘喜柿先不吭声,忽然说:「我来不是想听这些的。」 潘胜男说:「我知道你在姥姥家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是得理解我们全家当初被下着雨赶走的愤怒。我之前对伱也不好,虽然是大姐,但是对你怨气很大。很多就是把对长辈们的不满意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潘喜柿说:「如果我永远理解不了呢?我来只是听说你不舒服,想着下午还有那么多的学生等你上课,学校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你,听说你不怎么重视吃午饭,所以才走这一趟,要是你以为我向你主动示好,那就错了。」 潘胜男说:『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仅仅是普通的同事,就可以因为人生观和价值观相同,可以处成很好的关系,可为什么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却非要形同陌路呢?」 潘喜柿脱口而出:「那就忘记是亲姐妹,只当同事关系相处呗!」 潘胜男想了想说:「我下班的时候,想去医院看看,挂个急诊,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同事?」 潘喜柿惊讶地说:「你可真有意思,这么大的人了,害怕自己一个人上医院?这种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你还要人陪着?」 潘胜男说:「现在我还能自己去医院,可你也看到了商言这个傢伙已经被姥姥姥爷惯坏了,我可不指望他将来能照顾我,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搞不好将来娶了媳妇,还要我去照顾他一大家子。所以,我得先提前适应有人陪我上医院。」 潘喜柿说:「早知我不来了!这贡献了午饭,还得陪你上医院?」 这时,商言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对着两个人说:「好啊,躲在这里吃好吃的就算了,还背后讲我的坏坏。」 潘胜男和潘喜柿看到商言,同时沉下脸来:「还不学习去,知道快中考了吗?」 商言举手投降:「我马上去吃饭,不,说错了,我马上去学习。不过,你们背后说我自私,我不否认。让我们向你们小时候那样,天天把学吃亏学让人放在心里是不可能的。如果是真的道理,就不该劝别人吃亏,让别人吃亏就是想自己占便宜。还有两位老师,还有你们能不能反应一下,我们学生的午餐实在是太难吃了,根本就咽不下去。」 潘胜男说:「还不是你们挑食?18块钱一份的午餐都咽不下去,就该让你们去贫困山区去体会一下。」 商言说:「什么时候,你们老师和校领导能跟我们吃一样都份儿饭,再说这样都话吧!」 潘胜男对潘喜柿说:「你看到没,我去医院的事情听不到,对吃什么东西可是敏感的很。」 潘喜柿说:「别的我不多评论,但是他们这个午餐,确实不咋地。我吃过!」 潘胜男望着潘喜柿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你也是从小被惯的!」 薛钏这几天心烦,就去自家出租的房子看了看。来到潘喜柿家的时候,她敲了敲房门,没人过来开门。她想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可听到屋内传来几声猫叫,她脸上忽然变了颜色。已经捏在手里的钥匙,忽然又重新放回了裤袋里。 她又敲了几下门,里面还是没有回声,可是里面的喵喵声,让她更加心烦了。她马上掏出手机给物业打了过去,要求尽早处理掉两只喵咪,否则这个房子就不租了。 「这房子不租了!」说到一半的时候,薛钏就反悔了,这房子不能再租给任何人了,她宁可空着或者卖了。 下楼的时候,薛钏正好看到自己的大好儿带着一兜子宠物用品上来。 尚云轩惊奇地问:「妈,你怎么在这儿?」 薛钏说:「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儿?」 尚云轩实话实说:「我刚刚来一趟了,家里没人,我去熘达了一圈,吃了点东西,现在过来看看有没有人?」 「你不用上去了,现在家里依然也没人!」 尚云轩立刻抗议:「你来干什么呢,我都说这房子交给我打理了,您只管着收房租不就得了?」 薛钏想说什么,可看看左邻右舍,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低声说:「先下楼去,我们再说!」 尚云轩坐到了母亲的车里,再次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希望她可以只管房租,不要再生事儿。薛钏摆手:「我一点也不关心房租的事情,就算这个房子不要了,也没有关系。你应该知道我们家一直都非常的爱惜羽毛,尤其是你,从小到大任何的履歷和经歷,我们都不希望你有一点瑕渍。虽然说,同居对女孩子的名誉影响更大一点,但是男孩子也会受到影响的。」 尚云说:「我的娘亲大人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同居,你脑子里想的什么?」 薛钏说:「你说的语文老师就住在我们家的房子里吧?」 尚云轩说:「什么叫人家住我们家的房子里?人家是恰巧租了我们家的房子又恰巧和我同样是一中的老师,你不要想歪了。」 薛钏说:「我也从年轻的时候过过,你们年孩子心里想的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我跟你说,你让我不参与你的恋爱,但你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许同居。这样将来对你找女朋友也会有影响的,而且我就是不明白了,明明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家里有着市中心的大房子,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要出来租房子住?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尚云轩说:「很多事情不被外人理解也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过我班上的学生都能为了求学自己生活,更何况潘老师一个成年人呢?」 薛钏说:「小轩,我今天实话告诉你,妈妈不想干涉你的爱情和婚姻,但是通过种种的迹象表面,这个女孩子我不是很喜欢。我希望你能跟她分手!」 尚云轩说:「您喜欢不喜欢,重要也不重要。是我在追求爱情,是我要娶媳妇,肯定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至于分手,我还没追到人家了,你们这手是不是也伸得太长了?」 薛钏说:「尚云轩,我很理智地告诉你,这个女孩子的情况我们不不同意。也提前通知了你,如果你非要搞得很难看,真是你自己的问题,怨不得别人。」 尚云轩说:「你们?是尚青峰给你安排的任务吧?从小到大,他就是想控制我,我不想出国非让我出国念书,我不想考公,他非要我考公。我不想早结婚,他从我毕业就开始让人源源不断地给我介绍对象。不过你们也知道,越是反对我,我越是不会妥协。除了小时候你们能压迫我,我18岁之后,你们就没赢过我。」 薛钏说:「我们年纪越来越大了,将来也许哪一天自理能力都没有了,最后还不是得落在儿子手里?父母和孩子斗,从来都没有赢过。但是你要知道,父母是为你好,这全天下只有父母不会害你。无论你多大,在父母身边都能当个宝宝。」 这边潘喜柿陪着潘胜男去医院。潘喜柿八卦的问:「商言爸爸」以前陪你来医院吗?」 潘胜男说:「很少吧!我们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年轻的时候又很少生病。」 潘喜柿说:「其实我和你们的观点都不太一样,我觉得商言爸爸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城市,身边也没有家人。如果生病了,那种感觉其实非常不好,我就体验过。」 潘胜男说:「以前男朋友会陪你来看病?」 潘喜柿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范文宾,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心如止水,再也不会有半点波澜,但是她忽然觉得就算没有最后在一起,其实那些过往的一切,也温暖了彼此的岁月。 「我以前比较精神依赖,尤其是姥姥去世后,特别依赖男友。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像上医院自己打吊瓶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自怜。」 潘胜男对潘喜柿说:「我问一句,你和尚云轩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想过答应他的追求?」 潘喜柿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宋家惠的手机上忽然收到大女儿的一个视频文件,她这边网速不行,好一会儿才接收完毕,打开一看。竟然是潘喜柿守着大姐去医院输液的情形。她看了好一会儿竟然不知所措。潘冠霖也收到了大女儿发来的视频,拿着手机就冲过去找老伴儿。 「宋家惠,你看到没?」 「我看到了,大闺女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输液去了?」 潘冠霖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喜柿陪着大姐去的。虽然只是个感冒发烧,但是你看到没,这才是亲姐两儿该有的样子。」 很快,潘胜男的微信又分别给他们发了过来:「我今天在办公室晕倒,小妹把自己带的中午饭省给了我。我怕身体撑不住影响明天的工作,又担心自己晕在医院里,就喊上喜柿来帮我。」 老两口带着老花镜一起把这个视频看了好几遍。潘冠霖一个劲儿地唠叨个没完。宋家惠看着视频一句话也不说,可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夜里,潘冠霖睡着了,她又忍不住拿出来视频看了几遍,梦里竟然也梦到了视频的内容。 也是,奇怪了! 第53章 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第三次月考来临了。商言这次成绩又创新高,商学海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给儿子庆祝,还一口气买了三个乐高限量款。潘胜男和商学海不仅带着商言一起去新港非常有名的某餐厅吃饭,而且另外一次还带着潘冠霖和宋家惠去了风情街一百多年歷史的西餐厅吃饭。 潘冠霖和宋家惠喜不自禁,连着好几天发了朋友圈。在孩子面前,商学海和潘胜男的真实夫妻关系,似乎没人真的关注,他们自己也不怎么在乎,表面的暂时和谐至少换来了眼下的皆大欢喜。 潘冠霖和宋家惠这几天心情出奇的好。潘胜男上班的时候给潘喜柿带了一饭盒老爹炖的黄豆猪蹄。 潘喜柿说:「你爸妈其实挺有意思的!」 潘胜男说:「那不是你爸妈啊?」 「我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爸妈除了字面意思还有什么功能?」潘喜柿自顾自地说,「你爸妈呀,就是一直这么功力,这份猪蹄伱让他们拿回去吧。老师不能收学生家长的一针一线,他们对我的感激,我心领了,但是纪律就得遵守,他们也是老师可以理解的。」 潘胜男说:「他们是学生家长吗?他们是你爸妈!这饭盒里是爸妈对孩子对关爱,你把它当成孩子对老师的巴结,」 潘喜柿说:「胜男老师,我远比你了解他们的另一面。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止一次满怀期待,但是次次都是如此势力,屡试不爽。要是商言这次成绩来个歷史大退步,你老子能给我带猪蹄?他恨不得砍了我的爪子当猪蹄。」 潘胜男万般无奈决定自己消化这满满一饭盒的关怀,却也给父母亲发微信,说潘喜柿收下了猪蹄,但是你们也别问她,显得尴尬。 宋家惠收到大女儿的微信后,一直唠唠叨叨说「:「潘喜柿这人啊,就是没有一点让人疼的地儿。有本事别要啊,要了还别别扭扭的,就跟人欠她似的。」 潘冠霖说:「你这嘴啊,所有的刻薄都用在你老闺女身上了。平心而论,我们确实亏欠喜柿子的,你说呢?咱们应该对孩子包容一些。」 宋家惠的声调忽然高了八度:「我欠她的?她不欠我的吗?我生她的时候,疼了几天几夜,难产差点没了命。我为了她还没出月子就跋山涉水,落了一身的病。就到现在一入冬,腰和腿钻心的疼,那都是月子里落下的病。天下无不是对父母,我都差点死她手里了,这句话到我身上怎么就不算数了呢?」 蒋平和尚云轩之前的私交还不错,虽然对方比自己的年纪小上很多,可他却一直有些讨好这个年轻人。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和尚云轩在学校里属于好朋友,而且彼此是自己人那种。此时两人在洗手间遇到了,蒋平问:「你们办公室那个代课老师和潘胜男什么关系?」 尚云轩说:「我哪知道,没关系吧!」 蒋平又说:「没关系最好。」 尚云轩挑眉:「什么意思?」 蒋平说:「我的意思是这个小代课老师,太烦人了。哪招来的?有关系吗?要是没关系,我就想也别等毕业班结束了,直接下学期别教了,赶紧滚蛋。」 尚云轩冷笑:「蒋老师越来越轻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校长了,校长也不会这么干吧?这么干的人也当不了校长。」 蒋平说:「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这些日子一直憋着气呢。」 尚云轩用余光扫了一眼蒋平:「我没说风凉话,我说她是我招来的!」 蒋平吐槽得更厉害了:「面试的时候,你招这么一个刺头儿来干什么,整个一个缺心眼儿,你不会投反对票啊。一个小小的代课老师,看把她能的,还去跪舔潘胜男,以为我怕潘胜男吗?笑话!就算我搞不定潘胜男,她一个代课老师,我还要忍气吞声,越想越别扭,越想越生气。」 尚云轩说:「那你还得继续别扭,继续委屈。」 蒋平惊讶地说:「什么情况?」 尚云轩低声说:「她有关系!」 蒋平的声音更低,神奇也紧张起来:「谁的关系?」 「我!」 蒋平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什么?」 「以后别想欺负潘老师,欺负一个善良负责的代课老师,我不会坐视不管。她是我招来的,欺负她,就等于欺负我!」尚云轩甩干手上的水,正色道,「我不怕欺负,尽管放马过来。」 蒋平看着尚云轩离去的背影,风中凌乱了! 潘喜柿一头雾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美妇人,简单地寒暄过后,她才知道这是尚云轩地母亲。人家这位老母亲并不同意自己和尚老师交往,特意亲自过来同自己摆明立场,想让她知难而退。潘喜柿心里觉得很好笑,这是看韩剧吗?现实生活中,也能有这种场景,太狗血了! 可笑归笑,思想回归现实,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咚咚咚地跳起来,血压逐步升高。她简短地表明自己从来没有和尚云轩交完过,可这位美妇人还是不放心的情形,她的小宇宙便爆发了。 薛钏就知道潘喜柿会矢口否认,但是她要的绝不是这么简单的回应。她觉得为了保险起见,不虚此行,自己应该继续做这个年轻人的思想工作:「潘老师,你这么年轻漂亮,又是有文化明事理的老师,自然知道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假设,我说的是假设,如果你已经和小轩在一起了,知道了我们这边的态度,一定会选择放弃的,对吧?因为你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不必要的消耗中。」 潘喜柿想了想说:「首先,我不是聪明人。其次,如果遇到真爱,我管对方是什么家庭,只要他不放弃,我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俗世放弃自己的爱情。而且我为什么要消耗自己,不爽的那一方自我消耗去吧,那是他们自找的。」 薛钏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潘喜柿毫不客气,「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唿你,既然也没什么关系,那就干脆别称唿了。我作为教书育人的老师想提醒你一下,你这样贸然去找一个儿子的同事,说这些看似客套捧杀,实际却很无理的事情,非常的没有礼貌。我坐在这里一分一秒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莫名其妙。」 薛钏:「潘老师,恕我直言。你的情况其实我也理解,你虽然是本市人,但是实际上和父母姐妹的关系形同路人。如果能将心比心,或许你就能理解我们的苦楚。小轩是独子,我们今后的晚年生活很希望能和亲家礼尚往来,逢年过节,家里热热闹闹的。如果你的父母都不在了,那另当别论,可是父母双全,姐妹几个却从不走动,互不往来,这会让我跟着你一起被议论的。 我们不想无端捲入这样的家庭矛盾。还有以后有了孩子,人家的孩子都是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一起疼爱,我们的孩子却被姥姥姥爷嫌弃或者根本没有感情,这不也是大问题吗?」 潘喜柿说:「我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想太多了。而且你的话,让我也无法苟同。按照你的逻辑,一个女孩要想嫁入豪门,为了迎合对方,恨不得自己父母赶紧死掉算了。当然你们家也算不得豪门,不过是有些人总爱在自以为的弱小面前自戴高帽儿,显示或许并不值得别人羡慕的优越感。」 薛钏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很多人都像你这样,被一针见血的看破就恼羞成怒。可我告诉你,父母虽然和我没有感情,但是我也希望他们长命百岁。」潘喜柿冷笑,「别给自己的来意披上情感的外衣,实际上就是嫌贫爱富。试问我如果是高干的女儿或者大富豪的女儿,别说和父母不亲,就是缺爹少妈,你们也不会计较吧?」 薛钏被激怒了,见潘喜柿并不客气,她索性也不再留情面:「潘老师,讲真,我很在意儿子的感受但凡你身上能有一些优点能配得上小轩,我们也会考虑的。可是你学歷家庭这些硬体条件也就算了,软体条件更是不堪。不仅和自己的父母姐妹关系形同陌路,而且还和其他男人同居过。」 潘喜柿本来是用调侃的语气在和这位美妇人谈话,可是因为最后这一句,她彻底沉下脸来:「和父母关系不好,不是我造成的,是时代造成的也是命运造成的。至于同居,对,我就是和前男友同居了。怎么了?大清朝已经不在几百年了,你们家还要立贞节牌坊呀?」 薛钏说:「我不跟你说,我已经通知了你的父母来,我要当众表明自己的立场!」 潘喜柿愣住了,心想这个人真是能量巨大啊,为了反对一场在儿子身上还并不存在的恋爱,可谓是煞费苦心。可潘冠霖和宋家惠凭什么回来呢?就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 不过,也很有可能! 宋家惠不是早等着这一天了吗?这些她大概正中下怀,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第54章 我绝不同意 潘冠霖接到这个莫明奇妙却又狠狠触动他神经的电话,什么都不想问直接穿着衣服就往外走,还不停地催促老伴儿。宋家惠怎么都不想去,坐在沙发上根本不动地方,脸上烦躁的表情越来越明显,而且隐隐生了真气。 她嘴唇都在发抖:「要去你自己去,我丢不起那个人!」 潘冠霖问:「怎么丢人了,喜柿有什么错?」 宋家惠说:「她没有错,没错就不应该去招惹这个尚云轩。姐妹两个喜欢人家儿子,这什么家风,好说不好听。」 潘冠霖说:「她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只知道她这么叫我们过去,很无理。」 「那你还去?」 「喜柿在她跟前儿呢,我必须去!」 「去了不也是自尊心让人吊打?」宋家惠继续发牢骚,「都说了这个尚老师是被美色迷晕了眼。可人家大人不是傻子。你说她那点行啊?性格性格不好,条件条件不好,脾气执拗,不会哄人。谁家娶这么个媳妇也算是瞎了眼了。」 潘冠霖大吼一声:「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要是不去,我就告诉人家,潘喜柿的妈死了。」 宋家惠说:「那喜红带着笑笑做康復回来,家里没有人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就问你,你是选择一会儿当喜柿死了的妈,还是现在跟我走!」 宋家惠没好气地说:「我先去换件衣服。」 「你换什么衣服?」潘冠霖的脸都涨紫了,「这买菜回来不是还没换回家里衣服吗?」 宋家惠说:「我不仅要换衣服,还要换好衣服,潘喜柿自己不顾体面,惹这种麻烦,我还要脸呢!我不想让人说自己跟她是一样的。」 潘冠霖说:「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喜柿在被人欺负,你去是替女儿拔创还是去助纣为虐?」 宋家惠大声说:「我当然要去,我就是要去看潘喜柿被啪啪打脸。你忘了她和尚云轩两个一唱一和,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看,当时那嚣张的样子,把我们说得哑口无言。我看看她今天的结局,完全被我说中了,她以后在我面前还有没有脸。」 潘冠霖听到这里,索性不等老伴儿了,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潘喜柿想离开咖啡厅的包房,可是她还没有修炼到,明知潘冠霖和宋家惠在自己同事的母亲面前抵毁自己,羞辱自己,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却无动于衷,心平气和。所以她必须留下来,阻止或者是当面看着他们三个人到底说什么。可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从桌子上拿出手机。 薛钏说:「你不用通知小轩了,我刚刚已经给他发微信了。」 「你倒是想打周全,我就是不明白,你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自我标榜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觉得这样很羞耻吗?」 潘喜柿心想这个美妇人果然不是婆妈之人,先去做自己儿子的工作,看到儿子那边行不通,就一次来个三方会面,让处处都变成死路,尚云轩再也没了挣扎都余地。撕破脸,自己会怨恨他,恐怕连普通同事都没得做连,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基础谈恋爱。双方家长齐聚一堂,全都为了夺走女孩子最后一点自尊心。 「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现在我只是一个母亲。」薛钏看着潘喜柿,「小轩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非常都简单,在他都世界里只有随心所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一地鸡毛。像你这样家庭复杂,在亲人之间口碑都不好,马上就要三十岁,上无片瓦遮身,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我都担心如果你不结婚是不是自己在出租屋里有个意外都没人知道。这不是我们家想要的女孩子。」 潘喜柿马上就要彻底爆发了,可是此时看向对方的面庞,那里没有刻薄,没有恶毒,只有一个老母亲的过度担忧,她竟然在这一刻突然熄火了,之前的怒火和毒舌全部化成了无名的悲愤,心中的酸涩顺着血液满满攀爬,觉得已经被自己治癒了的自怜感再次充实着感官。 她没有错,可对方除了没有礼貌的把自己约到这里以外,所有的诉求只是一个妈妈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走错路而已。潘喜柿甚至一瞬间想到如果将来自己也成为一个妈妈,或许也会为了孩子不惜一切代价操碎了心,也会这样不顾一切,哪怕令人讨厌?因为她从不曾得到,所以这时竟然会感到羡慕和珍贵。 潘喜柿忽然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薛钏看到大门口来了一对夫妻,远远打量一眼就知道是潘喜柿的父母。无论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如何,无论有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但是长相总是骗不了人的。潘喜柿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但是总得来说更像是父亲一些。 潘喜柿也看到了父母,那一瞬间忽然觉得有点想笑。这么冷的天,宋家惠没有穿羽绒服和运动鞋,而是穿着一件看起来很高档的驼色羊绒大衣经典款,还不怕累的穿着半跟的皮鞋,她的脸上甚至还画着妆。最亮眼的是,宋家惠的耳朵上带着珍珠耳钉,脖子上带着直径很大的珍珠项鍊。手上戴着蓝宝石的戒指,好傢伙,珠光宝气啊。 潘喜柿竟然不知道,自己还一个这么家境优渥,得体端庄的妈妈。潘冠霖也配合着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看上去也很气派,尤其是看清了他手腕上的名表,她的眉峰高高挑了起来。这两人是把箱子底都挂身上了吧? 三个家长见面。薛钏还开门见山,表明自己的观点,而且态度坚决,大有向潘喜柿的父母告状之意,并且还提出了潘心怡的事儿,可见为了儿子的婚事,尚云轩的这位母亲没少做调查工作,而且在这方面也的确很有能力,想知道什么信息,就马上一目了然。 潘冠霖拦着宋家惠,率先开口对薛钏说:「这是一场误会,喜柿和心怡都没有跟你家尚老师谈过恋爱。一会儿尚老师来了,您可以自己问问前因后果。他们以后还要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我觉得事情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为好。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父母干涉太多,孩子们也会反感。」 薛钏把声音压得很低,不停给潘冠霖和宋家惠添水,她诚恳地说:「今天这样做,我其实很抱歉。但是我听说之前你们二老也是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所以我才想痛定思痛,不出此下策。左右,我们都是为孩子好,我们既然观点一致,就应该让他们尽早修正错误。」 见宋家惠一直板着脸,薛钏对她说:「老姐姐,我听我家闺蜜跟我转述,您家二闺女一直说您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各个方面显示,小轩和潘老师确实不合适。以后在一起也不会幸福。这孩子啊,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把父母放在眼里,生恩,养恩都要报。得不到父母祝福的爱情和婚姻都不会幸福。您说对吧?」 宋家惠终于开口了:「这个孩子啊,她是真的不听话,尤其是父母的话一点都不听,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境遇,我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她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真像今天这样撞了南墙才肯回头,不把父母的话放在心里。」 薛钏赶紧附和:「您说得太对了!」 这时,尚云轩从门口一脸是汗的跑过来,宋家惠一见他就急了眼,扭头对薛钏说:「我说得当然对了,潘喜柿就是没头脑,从小缺家长教,俗称没家教。」 潘喜柿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尚云轩的愧疚,她根本不想理,反正也不是他的错。薛钏的一切做法儿,那都是为了儿子,她其实可以谅解,可唯独眼前的母亲,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尚云轩说:「阿姨,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您别听我妈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在发生。」 宋家惠严厉地对他说:「长辈讲话,你闭嘴!」 潘冠霖皱着眉头说:「老宋」 宋家惠只对薛钏说:「尚云轩妈妈,可你得知道,潘喜柿她从小缺父母管教,也不是她的错。就算她为人做事不从我心里走,我天天骂她,可你这个没养过她,没真正了解她的陌生人,有什么权利在生她人面前,说她这也不行,那也不好?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 「老宋?」潘冠霖忽然失语。 潘喜柿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了原地。 宋家惠说:『我自己就是老师,每次接班,我怕对班里对任何一个孩子都心怀希望。自己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爱如珍宝?当年我亲手把她送到新港,在那短暂的探亲假里,我几乎天天抱着自己对孩子啊,就是怎么也捨不得,就是想多和孩子亲近一下,想让她不要那么快忘了妈妈。 作为一个老师,我不知道这一松手,孩子就会跟我没感情,这一松手孩子就可能记不得亲妈了?可做父母的,就是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孩子,当时我就想着把她留在大城市是最好都选择,我是在乎她吃家里的一碗饭,才选择骨肉分离的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家惠对着薛钏,忽然哭得泣不成声,「探亲假结束了,孩子说要回老家骑爸爸做的小木马,我狠心不告诉她,偷偷熘走去火车站,看着她小小的一团蹲在楼栋门孤零零玩土的样子,我的心在滴血啊,做妈妈的生怕再多看一眼,就走不动了,也走不了了。尚云轩的妈妈,你也一个是母亲,你能理解吗?」 薛钏忽然哽咽说:「我理解的。老姐姐,我理解的!」 「你不理解!」宋家惠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理解,你就不会在一个妈妈面前这么说人家的孩子。我回到内蒙后,多少次啊,只要听到外面有小孩子的哭声,我就觉得是我家老三在新港哭呢,她找妈妈找不到,她被人欺负没人管呢!她在哭着埋怨,妈妈不要她了。」 「老姐姐,对不起!」薛钏没想到会这样,她始料不及。 宋家惠平復了一下心情,忍住了喉中的哽咽,对薛钏缓缓道:「尚云轩的妈妈呀,你确实应该向我说对不起。当年,我听到新港的父母打电话来说孩子住院了,几千里地也没有假可请,你们知道做妈的是什么滋味吗?多少次做梦都梦见孩子没了,梦见孩子在梦里问我,妈妈你为什不要我了?我到底哪里犯错了!」 潘冠霖看着老伴儿,红了眼圈。潘喜柿听着宋家惠口中这些陌生都字句,她不知所措,眼泪却顺着面颊哗哗落下。 「现在啊,潘喜柿可能已经不是当年我自己抱到新港的那个孩子了。就像我当年曾经想过的那样,她已经不记得我了,也没有长成我曾经希望的样子,也不是当初我朝思暮想的小闺女了,她变成了一个让我无法接受,无比陌生,甚至不喜欢的孩子,我们之间或许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了,但我要说,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你们不能因为这个欺负她。」 宋家惠说着说着,完全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薛钏深吸了一口气说:「老姐姐啊,我没有说潘老师不好,我只是觉得她和云轩不合适,我没有诋毁她的意思,如果我设身处地地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我是可以理解的,」 「你理解不了。」宋家惠强忍着什么,声音恢復了之前的清泠,「他们确实在一起不合适,但不是你儿子优秀,是你儿子配不上潘喜柿。」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更加惊呆了。 「现在的年轻人,有谁能像潘喜柿一样,大学二年级开始勤工俭学没有再找家里要一分钱?有谁能像潘喜柿一样以一己之力,富裕了曾经养育过她的所有人。我就是觉得可惜,当年我亲自抱到新港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变得那么傻,就跟缺心眼一样,成就了别人,到头来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被那些人笑话也就罢了,还要被你这种不相干的人看低,你们凭什么?」 薛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默默低下了头,她就说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和外人一起欺负自己孩子的父母?闺蜜的传言她深信不疑,从心里也觉得这个家庭也确实很不容易。 宋家惠抹干了脸颊上的泪痕说:「潘喜柿有一万种不好,她也只是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你们算哪根儿葱?也敢当着潘喜柿父母的面儿说她不好,你是哪来的逻辑让你有这种底气?她可以不认爸妈,但她不是没爸没妈。她和姥姥家那些烂帐,我算不清,也恨得牙根痒痒,但是你们这些外不落的人,想在我面前欺负她,你们算是找对人了,逼着我现在就骂你儿子。」 宋家惠又转过头对尚云轩说:「上次你在我面前是怎么吹牛的?说要保护潘喜柿,我教书育人常和男孩们说,男人说话要一言九鼎,不能光说不干。如果你娶了老婆,连自己的亲妈都能欺负她,还算得上是什么保护呢? 我告诉你,潘喜柿都爸爸这一辈子都在他老娘面前保护我。从没有让我像潘喜柿这样受过委屈。你父母还找人调查潘喜柿的家庭,你们衬什么啊,这么牛气烘烘的?潘喜柿的家庭条件一点都不差,你想娶潘喜柿,做梦吧,我绝不同意!」 亲们,这章写得泪流满面,有点晚不好意思 第55章 要笑死了 尚云轩低下头,第一次像个晚辈站在一旁听着宋家惠的训话,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只能一迭声地认错。活到这么大,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无力过和气愤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一直都想要做潘喜柿的保护神,希望能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她幸福快乐,活得更加温暖,可这样难堪的场面竟然是因为自己,给了她那么大的伤害。 他以为在家庭聚会上表明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就能省去被安排相亲的麻烦,可就因为自己的几句话,给心爱的女孩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同时,他也第一次知道,父母对自己的掌控竟然可以到如此地步。如果说潘喜柿从小到大没有父母依靠,像是汪洋中的浮萍,那么他觉得自己就是被养在牢笼里的宠物,看似被团宠,可是实际上一点自由都没有。他下定决心,从今天去,要与自己的父母家人斗争到底。 「叔叔阿姨,这次的事情全是因我而起,给喜柿和您二老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对不起!」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种事情给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倒是你,恐怕没见过这种大阵仗吧?」潘喜柿一边调侃着一边擦干脸上对泪痕,「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否则我们以后在学校见面不仅是路人,恐怕还会是敌人。」 「喜柿,你听我说!」尚云轩百口莫辩。 「还有伱寄养在我那里的猫也尽快拿走吧。我也无力帮你照看,因为我又要找房子搬家了,而且是今天就会行动。「潘喜柿的脸色冷得骇人,看向尚云轩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 潘喜柿是个拎得轻的,活了这么大最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以前捨不得211和985,但是这么大的麻烦面前,本来就是人家的毛孩子了,她可以做到感情上都割捨,「然后学生资助的事情你也不用同我一起了,如果你想帮助学生,就自己跟他去谈。我现在的副业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一个人资助学生了。」 尚云轩说:「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啊?」 「本来我们也堡垒分明吧!」潘喜柿斩钉截铁地说,「尚云轩,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好的老师。你的人品我毋庸置疑,但是这不能成为你母亲今日做这种举动的理由,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再有下次,我会选择报警,因为今天你们已经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了,下次就是骚扰。」 薛钏没想到宋家惠是这种态度,更没想到潘喜柿的话更像是小刀子,把她的行为说得极其恶劣,而且得像瘟疫一样令人厌恶。她的脸面一时无处安置,站在原地脸颊火辣辣地疼。 薛钏对潘喜柿说:「潘老师,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明白了你的心意。今天也算是大家没有白费见这一场。同时我也深感歉意。」 宋家惠说:「轻飘飘的歉意改变不了你在别人眼中极坏的印象。无论你穿戴的多么体面,语气多么委婉,你的气质已经变得恶毒市侩,今天我的意思也很明确,你儿子配不上潘喜柿,叫他以后不要再纠缠。否则,我也会把你叫出来论论。」 薛钏无言以对,拿起包包,转身准备离开,「再见!」 宋家惠大声说:「希望永远不要见面!」 薛钏离开了。潘冠霖看着妻女,心中也百感交集,他对潘喜柿说:「喜柿啊,爸妈确实亏欠你的,但是心里也是疼爱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我们也见不得外人欺负你。」 潘喜柿低着头,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宋家惠看着潘喜柿的样子,声音里有些悲愤:「当时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只说我是诅咒你,希望你不好。可论在这世上,人们究竟有多势力?我比你体会更多。当你落魄的时候牛鬼蛇神都跑来欺负你;笑贫不笑娼的那些人,拿着无耻当光荣跑来嘲笑你,践踏你的尊严,这些事情我真是见得太多了。 所以,我告诉自己的学生,尤其是家庭贫寒的学生,想要获得好生活,就必须好好学习,甚至给我往死里去学。因为即便你学有所成,也很大程度上不过是达到别人的起点,可如果你放纵自己,随波逐流,那就更被人瞧不起。但是只要你努力,哪怕起点再低将来也有可能超过曾经眼中的一座座高峰,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像你大姐和你二姐,他们可能没有多少钱,但是走在社会上,谁也不敢小瞧了去。你当年没有考上大学,你知道我有多么失望,不瞒你说,我当时就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潘喜柿心中有一万句话可以怼回去,这一刻,她忽然一句也不想辩驳了。 潘冠霖对女儿说:「喜柿啊,咱们终究是一家人,你小舅那天说,一家人臭嘴不臭心,我觉得其实也挺对的。你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在我们的心里,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只是我们多年不在一起,彼此间确实很生疏,再加上你姥姥当时确实苛待你母亲,还有老宋家的一些积怨,所以时间长了,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了。」 潘喜柿现在很无措,仿佛从来没有经歷过这样的场面,站在自己面前的亲生父母,隔着空气让她感受到一阵异样的感觉,心里痒痒的,头脑晕晕的,仿佛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着什么,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心里渐渐像是被塞进去了一颗棉花糖。 尚云轩看着潘喜柿,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他本能地去问:『喜柿,你没事吧?』 潘喜柿低声喃喃自语:「一样的吗?」 宋家惠说:「我知道你和我们没感情,爱信不信吧!」 潘冠霖急切地说:「怎么不一样?肯定一样啊。平时我们之间也许疏于联繫,但是在关键时刻,爸妈也会像对你两个姐姐一样保护你,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啊。」 「爸!」潘喜柿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轻飘飘的,那种近在咫尺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远在天边。甚至她又在这样的话语前,感到了瑟缩、畏惧和不自然。 潘喜柿忽然又想到了有一年父母来探亲,父亲把9岁的她抱在怀里,她当时的感觉排斥、陌生其实还是能感觉到温暖。只是那种连她也很难捕捉到的感觉稍纵即逝,剩下的更多的是尴尬和陌生。这时她感到自己的嘴唇的温度越来越低,整个人好像置身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连自己的声音和这个世界的一切声响都是轻飘飘的。 「喜柿,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尚云轩疑惑地说,忽然想到了神,「你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就在潘喜柿因为早上没吃早饭,犯了老毛病的时候,宋家惠的手机响了,接听后,只听她的脸色和语气全都变了:「喜红,你和笑笑回家了啊,你怎么了?我们马上回去,饭菜都是现成的的,这就到。」 听着老伴儿急切的口气,潘冠霖问:「怎么了?」 「喜红今天有点发烧,笑笑还拉肚子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宋家惠说着,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穿上外衣就往外跑。 「啊?娘两儿都病了,那得赶紧回去。」潘冠霖匆匆跟潘喜柿打了招唿,说着的时候,他的人已经追着老伴儿小跑出了包房。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边潘喜柿脸颊和嘴唇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喜柿!」尚云轩急切的喊声,没能引起那对老夫妻的任何在意,包房的大门仍旧空荡荡的,他们已经彻底走远,没了踪迹。 尚云轩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小碟子里的水果糖,剥开糖衣塞进了她的嘴巴。然后按住她的人中。不多时,潘喜柿缓缓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尚云轩心有余悸:「姑奶奶,你不是最讲究要吃好一日三餐了吗?知道自己有低血糖的老毛病,怎么还能不吃早饭呢,血糖高是慢性病死不了人,可是低血糖是会死人的。」 吃了糖块儿,又吃了尚云轩叫的三明治和牛奶,还有一大份牛排。潘喜柿又满血復活了。她吃着吃着,忽然笑了起来。 尚云轩说:「又哭又乐瓜子好嗑,你笑什么?」 潘喜柿此时已经彻底恢復了正常,无论是低血糖带给她的眩晕还是突来的父爱母爱给她的不真实,这一刻全都人间清醒了。她说:「我笑我爸妈接到我二姐电话后,脚不沾地赶紧去照顾亲闺女的样子,你不觉得特别好笑吗?」 尚云轩想了想,然后客观的评价:「无论怎么样,他们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女儿的,这点你不能否认。」 「你不用给我讲大道理,我就是觉得很滑稽。前脚说可以和对我两个姐姐一样为我付出生命,后脚我犯低血糖他们丝毫没有察觉,潘喜红一个电话,他们就忘记了全世界。」潘喜柿说着又笑了起来。 尚云轩看着又已经笑出眼泪的女孩,他的心里一阵酸涩,忽然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喜柿,我爱你!」 第56章 谁也不明白谁 潘喜柿冷下脸来:「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你刚才救了我,我都打算再也不会跟你多说一句话了。」 「今天这个事情,我真没想到,伱不能把责任都怪我身上,我是无辜的。」尚云轩委屈巴巴的说,「你真的要把211和985还给我,也不再跟我一起资助李坤了?」 「当然,你当我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潘喜柿板着脸,按下桌上的叫铃,唤来服务员把费用付了,她说,「当时和你一起合资一些事情是因为姐那会儿确实不够富裕。但是身为一个现代女性,想赚钱,有的是靠大脑靠双手致富的正路子。不是姐在你面前吹牛,过去我在机构教书的时候,收入比你的工资的多少倍,你以为我靠什么给姥姥家的那些亲人改善生活,以为是动动嘴皮子吗?那靠的都是真金白银。」 尚云轩动情地说:「喜柿,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我会好好照顾你。」 潘喜柿发现自己和尚云轩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想了想,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真正感受,于是接着说。 「你那天说你这些年收入分成多少块,早已实现了财富自由。我就考虑怎么让自己也会有『睡后』收入。其实在大学里,我是研究过这些的,也赚过不少钱。我跟你说,经过一年多的低谷期,我在课余时间搞的短视频,还有短篇文章付费、还有一些专栏以及小说,还有刚刚发起的宠物视频,已经让我看到了自己副业收入的不错前景。 我跟你说,这么多年,可能我在思想上比较依赖姥姥和前男友,但是从经济角度上,自从20岁以后,我可都是在一直照顾别人啊!」 尚云轩第一次听到潘喜柿在自己面前提起前男友,他的心里酸熘熘的,他遗憾没有在最好的年华遇到她,没能成为让她习惯依靠的那个人,而且那个幸运的男人又伤害了她,让她学会了独立,自己似乎很难成为以后能让她依靠的人了。 他低声说:「我希望你在思想上和经济上都比较依赖我。」 「我可不想再过那样都生活,一辈子都不想。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最反感的就是找别人要钱花,我在年少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早点子给自足,再也不用手心向上。」 「喜柿你受苦了了。」尚云轩说,「可是你认识了我,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可以随便去弥补以前的缺失。我想让你过衣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且我确实有这个能力。」 「其实在某些方面来说,我还挺感激生活的。至少生活培养了我在任何境遇下都能自力更生,并且有生活得越来越好得能力。我经常缺钱,可我也经常比同龄人收入高,同龄人很多时候遇到挫折就沉了,可我因为必须自己养活自己,所以沉到一半就必须反弹。 我可能缺失很多,却不缺赚钱的能力。能赚很多钱不敢说,但在至少不用在钱这个问题上,看人脸色,没有尊严。相反,我宁可自己受穷,也不愿意花别人的钱。」 潘喜柿说这些话的时候,真是眉飞色舞,洋洋得意,刚刚的悲伤一扫而光。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为中介涨房租的事儿头疼,可生活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生活也会给热爱生活的人不经意间的机会,只要她肯去发现。这个月月初,潘喜柿几个副业竟然同时都有了收入,这也标志着,她从机构倒闭失业又失恋开始的经济低谷期,彻底结束了。 这一次的人生低谷又没能打倒潘喜柿,她在经歷了突然下岗,爱人转身,无业无局的境遇后,再次实现了她自己所谓的『财富自由』! 尚云轩难过的说:「喜柿,你要是难过,就大哭一场,在我面前不用故作坚强。」 潘喜柿高高扬起的眉峰,因为他的这句话垮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沟通和尚云轩此时仍旧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想用自己的小快乐感染他,可他却无法产生共鸣。在尚云轩的印象里,女孩子一定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才会这么去想,才会这么去做,他还是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孩,能过上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是对潘喜柿来说,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尚云轩心中所想的那种快乐,也许小时候她会嚮往,可是长大后,在经歷了无数次跌倒失败再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后,她已经喜欢上了自尊自爱,自力更生的生活方式,体会到了从给予别人到取悦自己两个不同阶段的无限快乐。 她很想同人分享自己这些快乐的感受,而不是想和以前那样,去和人倾诉生活对自己的种种不公,跟个祥林嫂一样,大概这就是她自己的成长。可是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只是看到了她的可怜和挣扎还有倔强,哪怕是对她的尊敬似乎也会带着苦涩。 看到尚云轩还是一脸难过,替自己不平,想要极力给予自己什么的样子,潘喜柿脸上的调侃和言语中的责难全都不没有,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说:「尚云轩,其实我也很感谢你。谢谢你一直在帮我,并且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喜欢我,说爱我。也谢谢你帮我资助我的学生,更谢谢你把211和985送来陪伴,但是我和你真的不合适。不只因为你的父母不喜欢我,我们的家庭情况南辕北辙,就单说我们两个人也并不合适。」 尚青峰迴到家,就看到尚云轩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噼了啪啦的声音,中间和夹杂着妻子薛钏的哭腔,两人似乎是在吵架。他走过去,推开半敞的房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地上放着三个大皮箱,尚云轩正在收拾东西。薛钏不停地唠叨,声音都渐渐哽咽,可也没有换得儿子抬起头。 尚青峰怒斥一声:「尚云轩,你这是在做什么?」 尚云轩听到老爸的声音,忽然血气上涌,直接扔掉手中的书籍,转身凑上前来,狠狠地对尚青峰说:「我做什么,你听好了,我要离开这个家。你们别想再操纵我的人生,别想控制我!我忍你们已经很久了,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尚青峰气得直哆嗦,抡起拳头就想给儿子一下,可看到对方近乎仇恨的目光,他的拳头停在了半空,那个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想干什么,你想造反是吗?你心里还有没有父母?你和谁嚷呢,在这个家里,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尚云轩嗤笑:「想当老子,至少得有个老子的样子吧?为老不尊,干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还想得到晚辈的尊重,那是做梦!」 尚青峰知道今天白天发生了什么,妻子已经在第一时间向自己回报了,他根本不在意,直接对儿子说:「不识好歹的东西,父母还不是为了你好,看着你走弯路,走错路,我们视而不见你就高兴了?不管你,不帮你,不教育你,你能长这么大?为了一个女人,要离家出走,同亲生父母大喊大叫,你还为人师表,你也不怕被自己的学生笑掉大牙!」 尚云轩说:「这和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任何关系。我之所以要摆脱你们,只是因为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尊严被你们践踏,你们的做法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被人提现的木偶,你们这么无理地跑去找人家,丢的不是人家的脸,而是把你们家祖祖辈辈的脸面都丢尽了。衬不了几个钢伴儿,还跑到人家女孩子面前说自己是上流社会,你们演言情剧吗?」 尚青峰气得直跺脚:「不知好歹,不知好歹。今天你走出了这个家门,以后就别想回来,我生了你这种逆子,以后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薛钏说:「青峰,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快拦住他,不能让孩子走啊!」 尚青峰说:「让他走,现在他大了翅膀硬了,用不着父母了,他也不想想要是生下来没人管,他能长这么大?不孝顺父母,将来是要遭报应对。」 「我现在翅膀确实硬了,你们用经济控制不住我了。所谓的人脉对我来说也越来越鸡肋。因为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卡上对余额分分钟就能买一套房子,更何况我自己名下也早就有了房子。要怪,就怪你们从小让我好好学习,一路把我送进了名校,让我有了在社会上独自生存的资本。 如果你再有个儿子,还想控制他一辈子,那就别让他当学霸,就把他教育成个废物蛋,或者书呆子。领出去可以给你们沖门面,领回家任你们随便pua。」 说完,尚云轩便决定不再收拾东西了,自己拉上所有的箱子盖,推着几个行李箱,转身离开。 薛钏追过去,被尚青峰断喝住,「他能说出这种忤逆的话,你还追他回来干什么?有本事他就真能一辈子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 薛钏说:「他怎么没有这个本事,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根本就不屑咱们那些所谓的人脉和帮衬,他也不屑我们说的那些所谓成功。你还想我们能拿什么威胁他?」 夫妻两个人坐在儿子空荡荡的房间里,不明白自己从小精心培养的优秀好大儿,为什么会把所有的本事都用在对抗父母上。 第57章 炸开了锅 潘喜红怀孕了! 这像一个炸弹在老潘家和常家炸开。 常家二老欣喜若狂,表示自己要会一直留下来伺候儿媳妇,两人的退休金足够他们小家的开支,他们腾下钱来继续给笑笑治疗。只盼着到时候笑笑的病好了,他们的大孙子也出生了。到时候小夫妻两个一儿一女,幸福美满,想着睡梦里都要笑醒了。 常远和父母的想法一样,这个二胎来得正是时候,这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被笑笑搞得精疲力尽。这个消息让疲惫不堪的小家庭和大家庭都重现了曙。 可潘家这边却对女儿怀孕却有着不同对看法。潘喜红最近这段时间的情绪和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而且现在还发着烧,一个笑笑已经把闺女折腾得没了半条命,再生个孩子那自己都闺女身体和精神都受得了吗?况且她还要上班,真的为了孩子不要工作了?这恐怕也不是上策! 宋家惠说:「要我说,这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就算是要老二,也得先给喜红调理调理身体。今天是因为发烧去的医院,却查出怀孕了,这事儿还真是够突然的。而且不是说不先不要老二吗,这怎么就又怀上了?」 常妈妈笑着说:『小夫妻在一起,有了孩子,怎么都是好事儿,这也是天意。发烧别吃药,扛一扛,对孩子不会有影响的。我觉得喜红身体没问题,就是为了保持身材,吃得太少。我早就说过,做了妈妈,不能什么都考虑身材!」 宋家惠说:「常远的妈啊。喜红瘦成这样那是为了减肥吗?她是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累的。」 常妈妈笑着说:「老姐姐,咱们那时候,哪个不是一边带孩子一边上班啊?现在的女孩子都太娇气了。」 宋家惠说:「我看你对自己儿子,比对笑笑都娇。」 常妈妈被亲家母噎了一句,可依旧保持着脸上都笑意,只对媳妇说:「我们之前劝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喜红死活不同意,我其实也挺生气的,现在天意如此,就不要再倔了!你们得理解一下我们做老家的心情。」 一向寡言少语对常爸爸,这时也开口了:「只要喜红能同意生下这个孩子,就是我们常家对大功臣,两个孩子以后我们作为爷爷奶奶都会负责到底。若是花费不够,我可以接受单位对返聘,再赚一份工资。爷爷豁出去了。」 常远赶紧说说:「爸妈,经济问题不用伱们操心,我现在也在带着学生们做项目,养育两个孩子我们自己是可以负担的。」 潘喜红一直不吭声,听到常远的这句话,嘴角不经意地弯起了弧度。常远捕捉到了妻子的嘲讽,直接问:「喜红,你说说自己的想法!我们都等着你说呢,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潘喜红望着这满屋子的人,惜字如金,「不生!「 见自己父母脸上不好看,常远对妻子说:「你不要总闹情绪好不好,平时跟我也就算了,长辈们都在这儿了。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说得也不算。」 潘喜红说:「常远,你这是接连有了两个大项目,就以为可以主宰一切了吗?有本事你自己生好了,我说得不算,可我就不生,你能怎么样?」 潘冠霖说:「喜红,好好说话,别耍小脾气,爸妈知道你这段时间一边工作一边带笑笑做康復,非常辛苦。我们都知道的,常远和你公公婆婆也是理解的。」 潘喜红说:「除了自己的爹妈,没人知道。他们都觉得这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 潘喜红说:「坐在这里的都是知识分子,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看得清楚,谁也忽悠不了谁。我就说几个问题,如果我们能有很好的解决方案,这个孩子我就考虑生。相反,如果我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算再多的大道理压给我,话说得再冠冕堂皇,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考虑都不考虑。」 常妈妈的脸色极其难看,冷冷地对儿媳妇说:「那你说吧!也当着你自己的爸妈,我们洗耳恭听。」 潘喜红说:「第一,常远当初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会不惜一切代价给笑笑治疗,可到现在,我发现他所谓地一切代价只是把我给牺牲了。现在常远连每天来看笑笑都做不到。那么以后有了两个孩子,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笑笑从小就是我父母和我一起带大的,现在再来一个,这吃现成饭吃惯了,和着到头来辛苦的还是我和自己的父母。」 「笑笑小时爷爷奶奶不想带吗?是你自己太刺儿.」 常远着急替父母辩驳,常妈妈拦住了儿子:「你让喜红说下去。」 潘喜红说:「第二,钱的问题。笑笑现在的很多治疗费都是我爸妈资助的,爷爷奶奶说拿出自己的退休金接济我们,可实际上不过是你们一家三口在新港自己的日常生活费,我和笑笑长期住在娘家,怎么也能算到我们头上。 而且就算爷爷奶奶曾经一次性拿出过3万块钱给我们,可是你们在总医院检查身体,做无创销手术时,因为异地不能用医保,钱都是常远出的,几次检查加手术加在一起大概四万块。你们还赚了一万,而我父母为了帮我们减轻负担,拿出真金白银就不提了,而且一个1000多块的羊奶粉都不喝了。他们也没有表过功。」 常妈妈的脸涨得通红,额头都因为儿媳当面说这些小事儿,冒出汗来。 潘喜红说:「所以,未来养育两个孩子,并且笑笑是这样花费巨大的孩子,未来的花费不是想像的那么轻飘飘,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出?最好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常远说:「你好歹也是博士生,大学老师,怎么跟个小市民一样斤斤计较,都是一家人,算这些帐,有损你的气质。你简直就跟家庭妇女没有两样。」 潘喜红继续说:「第三,我这次职称没有评上。大家应该看到,现在一个笑笑已经把我的职业生改变了不少,如果俩孩子,我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被全面边缘化,这些帐又怎么算?」 常远说:「都是一家人,你怎么什么都要算帐呢额?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你是孩子都妈妈,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潘家的儿媳,你跟谁算呢?」 「自私?」潘喜红笑了,「在我家,大姐从小是大公无私的,我确实自私一点。可我从不藏着掖着,至少表里如一,所以我能接受和我一样的人,受不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身都不说,你们把漂亮话都说尽了,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吃苦受累没钱都我和自己都父母承担,我可不想未来这么憋屈过日子。」 空气里瀰漫着异常复杂的气息,本来其乐融融的假象也变得针锋起来。 潘喜红说:「第四,老二如果生下来。爷爷奶奶能留下来照看多久,家里的老奶奶已经90岁了,为了给我们贴补家用,您还要回去接受返聘。那就是说将来照顾孩子还是落在我父母的头上。最终一切的一切都是累我和自己的父母,你说了这么多,没有一件是落实的。」 「第五!」潘喜红说着,眼圈忽然红了,「第五,如果生下来第二个孩子,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和笑笑一样呢?到时你们会会怎么办?跟我离婚是不是,那我岂不是事业没有了,漂亮的外貌也没有了,人也不再年轻了,自己一个人照顾两个这样的宝宝,还要搭上自己年迈的父母,以后拖累自己的姐姐和侄子,你们只需要一个月付抚养费而已。 如果常远你在没有再婚的时候,事业突飞勐进,或许抚养费还能痛快,等常远再婚后,恐怕就连抚养费也像是施捨了。如果你再婚后生的孩子是健康的,那心里就不会有我孩子的位置,如果你再生的孩子是不健康的,那你就更无暇顾及我的孩子。」 常远这下彻底爆发,他把手边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大声说:「潘喜红,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母亲,竟然诅咒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你要把我和我的父母都想得这么不堪呢?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你写小说呢?」 潘喜红说:「因为我不是没文化的家庭妇女,我是读到博士,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有独立人格和独立分辨能力的老师,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就pua。未来什么情况,我自己看得很清楚。」 常远说:「我越来越觉得你就不正常,笑笑就是遗传了你的基因,神经病。」 潘冠霖怒斥道:「常远,你过分了啊。这是谁的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两个老人,跑到这里来摔杯子,骂老婆。你在家还了得?你媳妇说得话比较刺儿,可很多地方也是事实,就拿你对笑笑的态度来说,就是越来越嫌弃。我们都看在眼里,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对自己对孩子都这么算计,都在计较得失,都拿去和人攀比,你这书都读到狗脑子里了。」 就在这时,常父忽然对潘喜红:「喜红啊,就当我求求你行不行?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全家一起求求你了!」 潘喜红远远地看着公公,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没有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这个事情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潘喜红抹干脸上的泪痕,转身跑回了屋里,从儿童栅栏里抱出独自发呆的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和常远是年少相爱,郎才女貌,走到哪里都是羡煞旁人的一对。更准确的说,是常远在一直追求她。 可生了孩子之后,自己的身材开始走样,她及时健身补救了,她事业受到了阻碍,她拼命努力希望不落人后。可还是常远的事业蒸蒸日上,她自己的事业停滞不前。得知笑笑得了这个病,她更是诚惶诚恐,生怕常远对自己的感情会发生变化。 可是时至今日,她努力了很久,常远却变得越来越陌生,对自己和笑笑的态度越来越『嚣张』。她觉得自己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所以任何的委曲求全也都没了意义,她宁可做回傲娇自私的潘喜红,至少心里痛快。既然他们根本就不想给笑笑更多的爱,那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惯着他们,索性就把一切说开。 她觉得婚姻走到了现在,现实把她生命里很多不堪激发里出来,比如会对丈夫患得患失,会把他不好看的脸色归罪于自己,会因为女儿的病认为亏欠丈夫潘喜红在知道自己再次怀孕后似乎瞬间清明,既然为母子刚,她已经做好了独自照顾女儿的准备,那她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 第58章 乔迁新居 夜里,潘喜红辗转难眠,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里有一个正在可求生存的小生命,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爱?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为自己的女儿和父母负责,如果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不幸福,那也是对这个孩子不负责! 她几乎可以预料,如果肚子里的孩子能健康落地。那么常远和公婆的爱将会百分之百给予这个新的生命,自己的女儿笑笑将会更加被边缘化。就连女儿能得到的百分之百的母爱,也要被分走一半。笑笑从此拥有的更少了。现在的康復训练也渐渐进入了瓶颈期,医生说,这也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过程。也许奇蹟就会发生,让家长们,尤其是做妈妈的,一定要坚持。因为在如果连母亲都不相信孩子身上会发生奇蹟,那么这个孩子註定会被世界抛弃。 潘喜红轻轻地在女儿地额头上吻了一下,她坚信自己这么漂亮地宝宝,一定会『醒过来』。作为母亲,她永远不会放弃自己地孩子。与此同时,她又一次摸上了自己地小腹,可这个孩子她就应该放弃吗? 一颗眼泪从她地眼底无声滑落,这种感觉只有一个母亲才能体会! 潘喜柿乔迁新居了,虽然还是租来的房子,可是她这次选的是带物业没有超过20年房龄的次新小区,离单位虽然比之前住的地方远了两站地,可是无论乘坐地铁还是走路甚至骑共享单车都可以解决。面积变成了70平米的一室一厅,当然房租也因此贵了一些,可是自己赚的钱,自己随便怎么花都行啊。 一切安顿好,她约上二三个小姐妹,一起来家里坐坐,闺蜜们都知道她的厨艺好,巴巴的想吃她做的饭。 八珍豆腐、清镇大闸蟹、蒜蓉粉丝扇贝、水煮牛肉、香辣猪手、生菜配空气炸锅烤五花肉、剁椒鱼头泡饼、菠菜烧平菇、蒜蓉菜心、凉拌海蜇、龙骨白萝蔔瑶柱汤。十菜一汤摆在铺着漂亮桌布的餐桌上,令人垂涎欲滴。 六六是自己的同事,张颖是自己的大学同学,三花姐是自己的初中同学。从小到大,朋友们一路交往一路失联,最终也不过剩下这三个最亲密无间的,最浅的交情也过了七年之痒,大概率会成为一生的陪伴。 过去她们几个女孩子的人生里都遇到过不少困难,彼此扶持过,她们也曾攀上过一座座高峰,在彼此面前吹牛也绝不会担心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几年大家都越来越忙,虽然同城经常几个月也见不了一面,但是只要谁有事喊一声,其余几个马上就会出现。当然,她们也捨不得轻易麻烦好闺蜜们,所以一旦张口,不是有天大的好事儿,就是有暂时过不去的难关。 今天,这三位好友明显看到潘喜柿同学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在经歷了失业失恋无处安身后,再一次支棱起来了。四只酒杯碰在一起,仿佛是生活激情的交响乐。 三花姐对潘喜柿说:「还没转正,就把你高兴成这样。我看你一个人太美了,先让你帮我分担点重任,伱倒是担不担?」 六六说:「转正能有多少工资啊?能有我们以前赚的一半多么?」 张颖说:「一中正式编制的老师待遇很高的,各种福利更好。柿子以后如果能转正,那以后真是有保障了。」 潘喜柿说:「没保障的日子,我也过习惯了。圈养的鸟儿靠有人喂,早起的鸟儿靠自己飞。可我还真想留在一中,特别特别想。因为我就是喜欢教书,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喜欢和他们一起成长,喜欢看到通过自己的努力,学生们越来越好的样子。就算现在有别的职业摆在我面前,一年能赚100万,可我还是会选择做老师。毕竟,咱现在已经过了为吃饭当老师的阶段了。」 潘喜柿吹着牛和三个小姐妹笑闹成一团。 与此同时,潘喜柿楼下的单元里,正在进家具。前几天墙面上已经贴完了壁纸,换了地板。厨房厕所也都砸了重新装修换上了新的厨卫家具。客厅里除了一个沙发外,连电视和电视柜都没有,只准备了一个投影仪正在墙上放着猫和老鼠。小两只正看得津津有味。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今天进都家具主要是猫爬梯、猫床铺、猫衣柜、猫妆檯、猫厕所、猫游乐场、猫鞦韆、猫沙发还有猫帐篷.这些小东小西全部装完、摆好,家里就变成了一个猫咪的世界。 铲屎官更像是佣人了。 没错,尚云轩说到做到,他买下了这个70多平米的小房子,作为自己今后的私人寓所。为什么要选这里呢,他前思后想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并不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喜欢潘喜柿,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是,他觉得善良的潘老师一定会思念211和985,他总不能做那个两个小傢伙也见不到麻麻! 这个房子隔音不好,他在楼下隐隐听到楼上传来了欢声笑语。 尚云轩心想,这是请人稳居呢?怎么这么开心? 楼上的潘喜柿不知道自己会和尚云轩做了邻居,但是她现在很开心,简直是超级开心。刚才三花说自家的比熊儿子和比熊闺女生了一窝小比熊,现在刚刚打完了全部的育苗,已经训练好了自己会在家里上厕所。希望潘喜柿能帮自己养一只,福利是现在家里一共四只,她可以优先选择自己最喜欢的,挑剩下的再给其他人。 潘喜柿说:「我之前养过猫没有养过狗狗啊,是不是每天都要带着出去遛弯?我怕没有时间。不过我好喜欢比熊犬,就是视频里的那个大头宝宝,太可爱了。」 三花姐说:「你看你马上年过三十,为了防止你发福,保持着盛世美颜,每天出去遛狗狗其实是在遛自己啊。而且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有个狗狗可以保护你啊,最起码任何人敲门,听到屋子里有狗狗的叫声,都会忌惮三分。养猫就不一样了,家里有生人来,猫会自己躲起来,遇到危险,猫会自己先逃命。狗狗会让你体会到自己当老大的感觉,养猫你永远就只是个铲屎官。」 这么一说,潘喜柿果然动了心,并且想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问题:「我可不可以抱走两只?」 三花姐说:「抱走两只?我当然高兴了,可你养得过来吗?」、 潘喜柿说:「我自己养不了,我是替别人抱的,如果人家不要,我再给你送回去。」 三花姐说:「给男朋友?那还不如住在一起,合养两只汪呢!」 说着,四个女孩子又笑闹在了一起。 楼下的尚云轩又听到了笑声,直觉让他感到,这个笑声应该与他有关,她们该不会是在议论自己吧?这么想着,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弯起了愉快的弧度。 这几天,潘喜柿对尚云轩没有什么故意对冷对。他暗自庆幸之余不免有些失落,如果不是她真的心胸宽广,那就是真的把他只当成一个普通同事了。 这天早上,潘喜柿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焕发,愉快都心情整个办公室都感受到了。尚云轩人忍不住问了一句:『潘老师,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此时,潘喜柿还不知道尚云轩已经搬到了自己的楼下,面对着一个普通同事的询问,她大方地说:「确实有很高兴的事情。」 在另外两个老师的追问下,她说:「我昨天抱养了两只比小熊犬,小奶狗才2个多月大。比我想得还要可爱一万倍,真是心都要萌化了。我觉得真是不行了,我都要被他们可爱死了!」 尚云轩惊讶地问:「你养狗了?」 潘喜柿没回答他,这时另外一个男同事问:「我家是一只泰迪,不过你养两只,勇气可嘉。」 潘喜柿说:「有一只我是送人的。我自己只留一只!」 尚云轩的左眼一跳,第六感袭来,觉得这是个好兆! 下学后,尚云轩早早回到了家。一会儿就跑到门口的猫眼看一次,任何的声响都让能让他移动脚步到门口来。211和985看着他,它们的眼睛瞪得熘圆,似乎觉得这人要变异了一样。话说这两只喵星人刚被尚云轩接走后,对他并不十分友善。哪怕以前也『』很熟』但是毕竟习惯了麻麻的气味,对新来对铲屎官充满了戒备。 「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忘记了救命恩人也就罢了。看看住着我的猫宫殿,跟我一点也不亲。真是活随你们的妈妈。」 这时,他真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凑到猫眼儿近前,果然看到了潘喜柿的身影。他想了想决定给她些许休整的时间,自己也整理仪容,准备抱着她最疼爱的211一起去见面,留下985独自看家。他很有自信,也许潘喜柿看到自己突然搬到了楼下会有些『嫌弃』,但是看到这个70平米的喵宫殿,她一定会喜欢的。 等他一切准备就绪,抱着可爱的小猫咪迈着轻快地步伐走上楼,走到潘喜柿的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按响了房门。先是传来一阵阵激烈地狗叫,门被打开了。尚云轩惊讶地发现,来开门的不是潘喜柿,而是任菲。 「尚老师,您怎么会子在这儿啊?」任菲惊讶地问道。 潘喜柿本来两只手抚摸着小狗,脸上还挂着笑意,可是看到尚云轩的那一刻,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两只小狗似乎感受到了新主人的情绪变化,直接向门口铺了过来,围着尚云轩叫个不停,大有要把他驱逐出境的意思。 第59章 如意算盘打得好 潘喜柿把另外一只比熊犬送给了任菲。而且她租住对这个小区就在任菲家的隔壁,以后有什么事情,她可以第一时间赶来照顾学生。任菲也很高兴,本来除了学习她的生活枯燥无味,现在有了这只小比熊,她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潘老师给两个小傢伙起名叫欢欢和喜喜。潘喜柿也觉得一切都很和谐,却偏偏跑出来一个尚云轩,不合时宜。 尚云轩看着任菲仍旧看着自己,他只得实话实说:「尚老师现在也住在这个小区。这是我养的一只猫咪,家里还有一只,你要不要带着你的小狗和潘老师的小狗一起去看看另一只小猫?」 说着,尚云轩怀里的211已经挣脱了他的怀抱,跳到地板上,朝着潘喜柿跑了过去。 潘喜柿本来想发火,可听到某人如此脑残的一句话,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任菲今天来抱小狗回家已经很开心了,听到还有小猫咪,更是一阵雀跃。再独立也不过是小孩子,她欢欢喜喜地叫着潘老师一起去看小猫。潘喜柿本来是再也不想与尚云轩有着工作之外任何的接触,可是眼见着211就在自己面前,她还真是有点想见自己的985了。 任菲很快就因为尚云轩的猫宫殿打开了眼界。这哪里是尚老师的新家,明明就是一个猫咪的乐园。不仅她很兴奋,就连欢欢和喜喜也很快乐,疯了一样追着985和211跑,两只小猫胆子小怕得不行,一咋眼的功夫就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汪星人驱赶喵星人成功,在猫宫殿里占山为王。别看是是小奶狗,可战斗力极强,体力非常好,滑梯,鞦韆玩得不亦乐乎,就连碗里的猫粮也咔咔吃得香极了。 尚云轩感慨道:「211和985好可怜啊,真是太可怜了,这没娘疼的孩子,就活该被人欺负啊!」 潘喜柿白了尚云轩一眼没吭声。 任菲说:「潘老师,以后我可以带着欢欢和喜喜经常来这里玩吗?我还想叫上商言和李昆,他们老早就想养一只猫咪或者狗狗,可是家里的大人没有同意的。有时,商言还带我和李昆去猫咖里玩,那感觉太治癒了。」 尚云轩说:「只要不耽误学习,当然可以了。课余时间,尚老师随时欢迎你们。嗯,也欢迎潘老师和同学们一起来。」 潘喜柿打量着这座猫宫殿,想着欢欢喜喜和985跟211在这里愉快的玩耍,心里还真觉得挺不错的。其实,她觉得尚云轩这个人还真挺不错的,善良热情,而且还充满童趣,还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只是因为他的父母像一颗定时炸弹,这着实让她害怕,她并不只害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更怕他们的亲情出现裂痕。其实在她看来,只要把孩子养大,能做到真正的关心,无论怎样都是负责任的父母。 任菲和商言还有李昆现在成了很好的朋友。尚云轩说到做到请他们来自己的「猫咖」减压。小小的一室一厅,又是孩子又是猫狗,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潘喜柿只让任菲抱了欢欢去玩,准备自己过周末,可是却被商言的一通紧电话叫了下去,说有重大消息要回报。小傢伙告诉小姨,家里出事儿了,二姨和姥姥还有姨姥姥全部住进了医院。潘喜柿真是不想和老潘家和老宋家再有任何关系了,可是听到商言这么说,她想了想还是跑下来问清了情况。 潘喜红流产了。 公婆和丈夫全都因为她是不想生孩子,故意的,因此一个个都非常非常的伤心且不能原谅这个「狠心」的女人。而潘胜男和自己的父母都觉得这是潘喜红自己的权利,她是孩子的母亲,她在要不要生育第二个孩子这件事情上,有绝对的自主权。 常远提出了离婚! 潘喜红自从流产后就一言不发,默默流泪,也不承认是故意流产也不替自己辩解。这许久以来的压力和情绪似乎瞬间爆发了,可为了女儿笑笑,却没有住院,自己在娘家修养。 宋家惠急火攻心,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潘胜男和老爹两边跑,忙得四脚不沾地。 这个时候,在娘家人面前一直心高气傲的宋家惠却在医院遇到了小妹宋家禾,姐妹两个竟然因为孩子前后脚住进了医院。宋家惠这边,自己和老伴儿在大女婿那边还没有洗白,二女婿的埋怨也接踵而来。宋家惠和老伴儿潘冠霖觉得又委屈又心焦,之前不仅被说身为隔代人,教育观念落伍,不会带孩子,现在还要被人说他们把小外孙女照看得不正常了,把怀孕的女儿也照顾流产了。总之,什么都是他们的责任,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 宋家惠自己也想干脆当甩手掌柜,可是一想到自己不干,闺女和外孙们要受苦受难,她就是撒不开这个手啊! 遇见小妹,宋家惠真是连招唿也不想打。更不想让这个人知道自己家里的任何情况,一个潘喜柿已经让他们笑掉大牙了,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外孙女是自闭症,自己的二闺女要被离婚,老大潘胜男的夫妻关系也扑朔迷离,自己的外孙学习不好,她和老伴儿的身体也不好,这种人的优越感就会更强了。 宋家禾从小就是父母最宠的小女儿,一路顺风顺水,并且一胎得男,而且儿子还非常有出息,学业有成去了国外,并且给她生了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孙子在国外,听说学习很好,在她身边的孙女长得特别漂亮,还在念一年二十多万的国际学校。如今她再也不想像过去那样再被娘家人嘲笑了,那种噩梦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来一回了。 宋家禾刚开始见到姐姐都时候,其实也是这个心思。可是看到了潘胜男同潘冠霖妇女两个来照顾病人,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羡慕之情,不像自己孤苦伶仃。这些年因为分家产的事情,她和其余的兄弟们也疏于联络。儿子儿媳生活在国外,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就算他们心疼老娘赶回来,她自己还捨得他们耽误工作,浪费来回的机票钱。 以前这个时候,宋家禾肯定会给潘喜柿打电话,可是自从上次老宋家聚会见面不欢而散后,自己再联繫这位外甥女,她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就差把自己拉黑了。她心里也不免惊慌和后悔起来。之前她摔过一次腿,跑前跑后的都是自己这位外甥女。出力不说,别人来看病人,给个红包几百块。潘喜柿直接就在宋家禾的住院卡上存了5000块,还不算这孩子给自己买的营养品,亲手做的不重样饭菜,还有买的鲜花和水果。现在想起来,那孩子当初真是拿自己当最亲的人对待啊! 宋佳禾一直觉得自己特别有心眼儿,从小到大该占的便宜一样都没少过,对谁什么态度能更对自己有利,还能让别人说她好,知她的情,她都把这套玩得顺熘极了。宋家禾一直觉得自己把潘喜柿拿捏得死死得,毕竟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打感情牌永远都能让对方就范。宋家禾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真的敢同她翻脸! 毕竟一个女孩子嫁人的时候,婆家看到这个媳妇同娘家一个人都不亲,没一个人说她好,会被人质疑人品的。就算结了婚,婆家欺负起来也会有恃无恐,赚多少钱,婆家花起来也觉得理所应该,谁让伱没有娘家呢?潘喜柿怎么都不敢得罪自己这个最亲的姨妈。亲妈没感情,姨妈也是妈,到时候她总需要身边有个娘家人。 可是宋家禾现在发现自己好像看走眼了,潘喜柿以前对自己的好,似乎根本不要回报,她就是一心一意觉得自己是亲人,才会那么去做。现在她觉得自己不是亲人了,就毫不留恋地把自己从情感目录里删除了。 今天,宋家禾从抖音里刷到了一个视频,上面配乐了一段话,凡事做到仁至义尽的人,其实都不傻,都为了以后无情无义的时候可以心安理得。 宋家禾勐然就想到了自己都这个外甥女。 现在的宋家禾一个人在医院确实玩不转,大哥大嫂年纪都大了,侄子刚生了二胎,况且让他们请假来照顾自己,人家爹妈肯定会第一个反对的,而且这种人情都是要还的,将来大哥大嫂需要帮助,自己的孩子到不了,钱也是要到的。小弟家的闺女是个娇小姐,现在二十好几连内衣裤还要老妈给洗,别说照看自己这个姑妈了,就是将来自己的爹妈也未必指望的上。请护工,一天要400块起,她也不是得了绝症,真是捨不得啊! 宋家禾如今看到了姐姐,其余的事情都不想再提了,她只想提一个建议,潘胜男工作忙还有商言要照看,如今没家没业的只有潘喜柿,不如让她来照顾亲妈和亲姨,岂不方便? 第60章 一辈子也还不清 宋家惠说:「让潘喜柿来照顾我?我怕她会气死我。」 「怎么可能?」宋家禾把当初潘喜柿是如何照顾自己生病住院的事情,原汁原味地说了一遍,同时脸上也隐隐地有了怒气,「你说,这个喜柿还真是够狠心的,说不管就真不管了?人家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个小孩子竟然可以说断就断?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给别人留余地。这在社会上可不能这样,在社会上这样会吃亏的,会是大亏!」 宋家惠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们关系不是好着了吗?她不是对你比对亲妈还亲了吗?」 「说得就是啊!」宋家禾这些日子真是憋屈坏了,还是那句话,她从来没想过跟潘喜柿断了联繫,她老了还想指望她呢。一点小事就跟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姨妈不再来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小丫鬟就该有个小丫鬟的样子,数落伱的时候就得受着,用你的时候就得过来。 「她那么一丁点儿大大时候,被抱到新港,那时我还没结婚呢,我和她就在一起生活。我结婚晚,年纪比她大二十几岁,可实际上,我在心里就拿她当妹妹一样。她小时候,我还抱她去过医院呢,还带她去游乐园玩呢,还带她去别的城市旅游过呢。她现在翅膀硬了,说都不能说了,忘了当初费尽心机讨好大家的样子了。人这一辈子长着呢,总有用得着娘家的那一天。」 宋家惠看到小妹气成这样,她心里竟然觉得很解气,嘲讽着说:「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比喜柿大二十多岁,却拿她当妹妹?你我还不了解吗?惯于拔尖儿抢上占便宜却处处想要落好人。但是我真没想到你能跟一个比你小二十多岁到外甥女争宠,你怎么心眼儿那么不好使儿呢?她呀,以前虽然脑子不灵光,可是现在觉醒了,看清了你们的真面目,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宋家禾更生气了:「我心眼儿不好,我心眼儿不好,你闺女从小到大穿的戴的都是谁买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闺女第一次来例假,还是我看到她在厕所里弄得哪都是,狠狠地骂了她,要不然还不知道作出多丢人的事儿呢!唉,反正她出丑尴尬的事儿从小也不少。」 宋家惠惯性思维,开始没在意小妹说的话,只自己数落道:「这孩子啊,从小没守着我,就是被教育得邋里邋遢的,也不知道干净,有一年我来探亲,看到她的胸都发育了,我当时真是气坏了,才多大的孩子啊,丢人。」 说着,她忽然问宋家禾:「你说喜柿出丑尴尬的事情多着呢,什么意思?」 宋家禾笑吟吟地说:「你还不知道呢?这孩子从小思想就复杂,我那个时候和她姨夫经常住在姥姥家,她一个半大的女孩子,总是穿个没袖紧身的衣服,躺在沙发上看书,胸部就特别明显,我真是特别生气。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脑子不知道想得什么?有一次多大来着?是六年级还是初一,跟我偷偷说大舅家的哥哥摸他。我就说,那是你哥啊,你小小年纪怎么往不好的地方想呢?一说她,她还掉眼泪了!」 宋家惠挺大这里,整个脸都绿了,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宋家禾还沉浸在自己对外甥女的怨怼中:「后来她还好意思跟姥姥说这事儿,咱妈听后整个人都蒙圈了,大哥家的儿子多老实啊,是咱们宋家第一个大孙子,让她一说成流氓了,怎么可能?要不就说你们家这老三,从小思想复杂呢?就算是真被摸了,也不是大侄子的问题!」 宋家惠转过头死盯着宋家禾。 可宋家禾仍旧说得意犹未尽:「就算是偶尔有一次半次这种情况,也是她自己穿衣服有问题,或者就是故意招摇,才惹来这些。那么大哥姑娘了,发育了自己不知道买胸罩,来月经了不知道弄利索了?见了家里的男孩子和男人们也应该避讳!能怨谁呢?」 宋家惠咬牙说:「你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宋家禾心里有气,嘴上也就更不饶人,「还有一次跟我说,好像是放暑假她和几个女同学去游泳,在游泳池里又被不知道哪个男孩咸猪手,吓得她惊叫,跑到岸上来,学校的游泳课都不敢上了。你说为什么这些事儿总发生在她一个小姑娘身上,现在想想这孩子从小就是毛病多,所以这些事儿才会找上她。」 宋家惠嘴唇哆嗦了好久:「你不是最疼爱她的小姨吗?你怎么不在潘喜柿小的时候教教她?她跟你说这些,明显是拿你当亲人啊,可她瞎了眼,想不到最亲的人却拿她的隐私当成同别人的谈资。」 「你是别人吗?你是她亲妈啊,你说她可比我厉害多了,你那些用在她身上的字眼,比我嘴巴里的这些难听多l」宋家禾嘴撇得更深,「我教她?我又不是她妈,你自己该尽的义务再说有时想管她,可有时她是真讨厌,现在更讨厌了。我倒要看看,她能猖狂多久?」 宋家惠听明白了,宋家禾的潜台词是对潘喜柿说,你就是孙猴子也别想逃离我的五指山。当初欠了我的情,就一辈子也还不清,你以为你还清了,我告诉你,还差远了呢! 宋家惠一时怒髮冲冠,她对宋家禾说:「你不是小姨啊,你就是吸血鬼,你简直就是个恶人,比路人和陌生人还不如。当初我和你们断得干干净净是对对,你这种人,就应该远离。」 宋家禾说:「你自己不是骂潘喜柿一直比我还凶了吗?」 宋家惠不想多说,只道:「你给我滚,没事儿别来烦我,我看见你会加重病情,咱们就当谁也不认识谁,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联繫,你想找谁伺候你,你自己随便,跟我说不着,我也做不了任何人的主。」 大闺女给宋家惠托人在医院里住的单间儿,虽然价格贵了一点,而且求人很难,但是环境安静,对于心脏病患者来说住院能住单间儿,睡眠才能得到保障。如果她这个情况都心脏病患者连续失眠,不仅会加重病情,恐怕随时都有肯能原地去世。可是就算她吃了医院开的安眠药,这一夜还是在床上烙起了大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大女儿和二女儿从小成长的片段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放。宋家惠自己也养了两个姑娘。尤其是老二喜红,长得好看,身条也好,一直没少让父母操心,从青春期开始,他们就没少驱赶围绕在喜红身边的臭小子。而且自家两个女儿到了发育时期,也不懂的要买胸罩,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月经,都是她手把手教的。有一次喜红下学的时候遇到小流氓尾随,正好遇到潘冠霖下班,冲着那野小子挥了几个拳头给打跑了,从此以后,夫妻两个就跟闺女一起上下学。 可有一次,潘喜红回家一直哭,也不想去上学了,后来问了好久才知道,是在做课间操下楼的时候,被不知道那个男生碰了一下。她对女儿们要求很严,但是女孩子到了青春期也知道必须多花点心思,多给点耐心,还要教给她们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都说小子越大越好养活,闺女小时省心,长大操心,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后来,潘家惠又想起了自己回新港探亲,直接噼头盖脸地骂她思想太成熟。看到她有时会同自己欲言又止,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是想把这些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问一问妈妈?还有为什么潘喜柿会特别排斥亲生父亲的靠近?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没有感情,另一方面,是不是因为在还不会保护自己的时候,因为这些看似不大的事情,而产生了心理阴影? 半梦半醒中,宋家惠又梦见自己用很刻薄的话语骂潘喜柿:「你就是不学好,天天把心思用在上不不了台面的事情,还看言情小说,脑子里想得是不是不要脸得情节?」 那时潘喜还在念小学,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这个母亲。 画面定格,半梦半醒的宋家惠勐的睁开了双眼,额头上全是汗。 她背着的24小时检测仪,不停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此时,她的心中充满了怨怼。她仍旧怨恨小女儿从小不知道上进,没有考上名牌大学,才会被人看不起;怨恨小女儿嘴巴不够甜,从小不跟她亲近才会招自己讨厌;怨恨小女儿不够聪明伶俐,性格有问题才会招惹这些事情,怨恨她分不清好坏人,拿自己的父母当外人. 可是这一夜,这些理由让她越发地怨怼这个女儿,就是因为她的这些坏毛病,让她今晚意难平,让她怎么样都咽不下这口气。 宋家惠瞳孔突然放大,一时心脏监控器发出巨大的响声。 第61章 后悔了 抢救室外,潘胜男一边安慰父亲一边不时地看向门口地指示灯。潘喜红这次流产对身体影响很大,听到老妈心脏病在医院严重到抢救,这位大小姐听到后,自己先晕了过去,她索性打120让老爹陪着喜红去医院,自己让常远来照顾笑笑。商言怕小妹妹被欺负,自己半夜打车来了姥爷家。他看到小妹妹被亲爸抱回了家,他又想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最主要的是,他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潘喜柿。 「姥姥是小姨你的妈妈,但是我大概率觉得家里不会有人想着打电话通知你。电视剧上都演了,如果不能见到妈妈最后一面,会遗憾终生的。」商言开始在电话里像个男子汉,可是说到最后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他是从小被姥姥姥爷带大的,感情深厚,听到姥姥去了医院还连夜进了抢救室,越想越害怕。 商言哭着说:「我想做点什么,可什么都做不得。姥姥不会有事吧?」 潘喜柿在电话里安抚商言:「你姥姥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从来不骗学生!」 接到宋家惠病危的电话,潘喜柿的第一反应真真实实地并不是难过。都说母女连心,血浓于水,可是人的内心感受是无法欺骗自己的。但是此时,潘喜柿的心里同样非常的不好受。一种巨大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向她袭来,让她也忍不住心慌失落。 遗憾! 是的,仍旧是遗憾! 她为这种无论是活着和死亡都不能改变的遗憾而感到永远遗憾。 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中,有这样一句话:她还是十来岁的时候,看戏出来,在倾盆大雨中和家人挤散了,她独自站在行道上,瞪着眼看人,人也瞪着眼看她.人人都关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头也撞不进去.听到背后有人来了,她觉得来人一定是母亲只是,她所祈求的母亲和她真正的母亲根本是两个人。 不知道别人看到这句话会是什么想法,但是潘喜柿自己却是能精准的捕捉到作者这在一瞬间描写时的心理。只是,她自己不是被挤散的,她是亲手被父母送走的。 她经常在不自觉间遇到惊吓,也会惊唿喊一声:妈妈。 可这个妈妈和同她有血缘关系的宋家惠根本就是两个人。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母亲可能要离开人世,她似乎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可是这个母亲和病床上的宋家惠似乎也不能全部融合。她的哀伤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可好像又不是为了宋家惠。 从小到大,潘喜柿也试过用各种方式挤进别人的世界,小时候这些世界都是以家为单位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就算是头破血流却也是真的挤不进去。而自己亲生父母的世界却让她一次次头破血流。现在她真正的长大了,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成千军万马后,心中的母亲和现实中真正的母亲唯一一次可能真正的重迭,她的心中也只有遗憾。 这种遗憾无论是死亡还是活着都永远也不会改变。 潘喜柿怕商言一个人半夜去医院不安全,她赶过来打车来接上孩子一起去了医院。此时已经抢救结束,宋家惠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情况仍旧非常严重。潘喜柿看着商言红着眼圈去找妈妈,她远远地站在很靠后的位置上,一脸茫然。她想下楼透透气,可却听到了宋家禾同大舅和小舅一边哭诉,一边解释的声音。 「我最近心态特别不好,不然怎么会因为甲亢住了院。我和宋家惠说得那些话,就是因为心里不痛快。可是伱们说,喜柿从小长在咱们身边,有咱爸咱妈给她撑腰,又谁真敢苛待一个远离父母的小女孩呢?再说呢,人都是感情动物,就算是小猫小狗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还有感情呢,更和我们是喜柿的亲舅和亲姨。从小到大,我给喜柿花钱买衣服,买花儿、买发卡、这儿,买那儿,带着她旅游不是瞎话吧?她住校的时候,我还给过她零用钱。我昨天就是又犯病了,觉得什么都生气!才会口不择言!」 宋家宝说:「你就是自私,别解释了。喜柿这孩子,我一直就说很好。可你们总是不知足,说句最公道的话,我们自己的儿女工作后,能不能做到像喜柿这样逢年过节给大家买东西,能不能家里大事小情都能出钱出力?自己闺女儿子都做不到的,人家孩子做到了,还总说人家不好,确实过分了!咱二姐这心脏这么厉害,喜柿再怎么样也是她闺女,说话不能没抢没重啊。」 宋家禾还在辩解:「拿喜柿跟我亲闺女一样对待,那我肯定是不可能的。你可能吗?大哥可能吗?就算是二姐也不可能。多远是多远,多近是多近。喜柿还算是很不错的呢,有好多养在老人身边或者亲戚身边的孩子过得可没有她好。尤其是这种父母都不给生活费的,初中毕业去刷盘子的都不在少数。自己的孩子自己养,这都是真理!」 宋家宝说:「那个年代不是特殊情况吗?二姐又不是自己把孩子放在老人身边,那个时候他们这种情况,基本都这样。」 宋家禾说:「所以把孩子养在别人那儿,就别想着自己和孩子和人家的孩子一样对待。我们都是做父母的,大哥为自己的儿子,家宝你为了你一双儿女,我为了我儿子,宋家惠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各过各的,谁的日子都不容易,能拿出这些精力来对一个外甥女就已经很不错了,付出肯定希望有回报的,这是人性对不对?大公无私只能对自己的孩子,其他人没可能的。」 宋家宝说:「你别说别的了,就希望二姐这次没事儿。家禾你也别激动了,我听说这甲亢治不好就是神精榜,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自己情绪不正常,我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来住院,我夜里一个人哭到天亮的时候,也没跟别人说过。」宋家禾数落宋家宝,「你们都说我心眼儿过,自私,可别以为我不知道,喜柿给你们家花钱花得最多!」 潘喜柿站在无人之处好一会儿,按说两边都是她最亲的人,可是她现在同任何一面似乎都没有太多的感情,也不想有过多的纠葛。对于亲戚来说,她以前觉得越多越好,可现在,她觉得一个似乎也挺好的。安全感这个东西只能靠自己创造,而幸福感这个事情,人与人之间的标准也不尽相同。 柴米油盐,一地鸡毛中,不能说没有真情,只是有时太让人疲惫。 大舅最先发现了潘喜柿,招唿她过来同大家站在一起。潘喜柿在姥姥家的亲人里,从来同大舅家最不亲近,初中之后就没有去过他家,可他却一直很爱同她讲道理,可能这就是家长们的通病,到了一定年龄,就想要当领导,给所有人主持公道。 「喜柿啊,你妈病成这个样子,过去无论有什么原因,现在都不该再继续耍脾气了。听说你二姐也在生病,刚刚也住院了。你大姐一个人忙前忙后的,你爸那儿身体也不好,你该帮着操持,还是应该操持,可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观。」宋家傲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还有你小姨,身边现在也没人照看。按说你跟小姨的感情比跟你妈还深才对,你也不能不管啊!」 潘喜柿从善如流说:「姥姥姥爷没了,你这意思是当老宋家的一家之主啊,既然是这样,您排班吧,宋家所有的后代都轮着照顾我妈和小姨。一周7天,老宋家这么多后代,一人一天也排不到我吧!」 宋家傲说:「那是你亲妈,你让老宋家的人伺候,你妈也不能同意啊!」 潘喜柿说:「我妈都没表态呢,你却替她做主,我是听你的还是听你妈的啊?」 宋家傲说:「那你小姨呢?你小姨你也不管了,她从小可是最疼你的!有一阵子你还住她们家呢,授人点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潘喜柿说:「我小姨疼我也一样疼表哥和表妹们,对我的好对他们也一样不少,他们有的我也很多都没有,所以你们先排他们,剩下的日子如果排到我再说!」 宋家傲说:「喜柿,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了?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你小时候我们帮了你,现在你小姨年纪大了,你却不闻不问,这像话吗?」 潘喜柿说:「小姨的侄子侄女外甥女多着呢,您怎么就盯着我一个呢?」 宋家傲说:「看看你这觉悟,还当老师呢,怎么为人师表?想要教出一帮自私自利的学生来吗?要是老师都像你这样,我们的社会还能好吗?」 潘喜柿沉下脸来:「当老师怎么了?当老师就不能拒绝无理要求,就必须接受不公正待遇了?如我我是这样没有思想,人云亦云的人,那我当了老师才会危害社会呢?我还就是希望能教育我的学生,不要被道德绑架,要有自己的是非观念,要学会保护自己,要能够对所谓的大道理说不。哪怕是长辈的pua,也要时刻保持清醒,永远可以分辨什么是真的好与坏、善于美、对与错、是与非!」 宋家傲说:「喜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小时候你挺乖的,合着你一直是在骗我们?」 「人心无不足蛇吞象,自己的心摆不正,谁在自己眼中都不是好人。」 说完,潘喜柿转身离开,她想着自己在这里反正也没有半点用处,而且宋家惠已经结束抢救进了icu,她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处,自己的学生商言能平安见到家长,她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就在这时,商言喊住了她:「小姨,我想去看看二姨,大家都在姥姥这里,她自己一个人」 潘喜柿说:「商言,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我得先走了,如果你」明天不能去上课,发微信给我,我让李昆给你捎卷子。」 宋家惠悠悠转醒,像是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一天后转回了普通病房。宋家禾来了好几次,没让进门。这次她终于进了病房,然后当着潘冠霖的面给宋家惠道歉:「二姐,我是个甲亢病人,而且已经严重到住院了的地步了。我有时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很多时候,想起谁来我都深恶痛绝,别说喜柿了,就是想起咱妈来,我也是经常一肚子委屈,觉得她对不起我。我这是病,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了。」 宋家惠冷冷地说:「还好我没事儿,我大闺女和二闺女说了,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家也别想好过。你赶紧离开我这儿,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我就是恨潘喜柿那个傻子,拿你们当亲人,拿自己的亲妈当坏人,现在她应该后悔,我就应该哈哈笑,看你们所有人的笑话。」 潘冠霖给老姐两个打圆场:「别说我那儿两儿闺女了,就是我这老头子到时也不能原谅她小姨你哈。一定得把你告上法庭,不过她老姨,这好好的,你怎么得了甲亢了呢?」 宋家惠不耐烦地说:「老潘,你赶紧让她走,她在这儿我心脏就开始难受,膈应极了。」 潘冠霖看看老伴儿,又看看小姨子说:「你们两个啊,真像是我们家的喜红和喜柿,要么见面也不讲话,要么就互相掐,也不知道不在一起的时间那么久,心中怎么就那么大的怨气,都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跟敌人似的。」 宋家惠听到老伴儿拿两个女儿同她们比较,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沉着脸,嘴里却是蔓延着无边无际地苦涩,不为别人所知。 宋家禾却像是八辈子没人说话一样,坐下来就不肯走:「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可是总归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可我日夜都是一个人,有了为难的事儿,连个排解的人都没有。日经越累的,这心里就落下病了。」 宋家禾的儿子一家三口定居国外,留下初中的小女儿寄宿在新港的国际学校。孙女郑晓云与父母和弟弟长期分离,跟她也很有代沟,到了青春期性子越来越怪,周末回家不是找茬,就是同奶奶发脾气。有时宋家禾觉得自己根本就没说什么,这孩子就在家里哇哇大叫,又哭又闹的。 「我这人最讲究脸面。现在的房子隔音都不好,新搬的家,左邻右舍都以为我们家怎么了呢。」 潘冠霖能感受到宋家禾的无助:「这个你真是不用往心理去,家家户户都有孩子,现在的孩子省心的少,大家都见怪不怪,可以理解的。」 宋家禾说:「我这从小就怕晓云这孩子远离父母受委屈,我是一直富养她。可也就是这样把孩子给惯坏了,她爹妈是要接她出国的,必须得上国际学校。可这国际学校又必须住校。当时晓云就特别抗拒。每次周一早上校车来接,孩子就跟上刑场一样不肯离开家。」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郑晓云和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感情也变得淡漠了。到了初二的时候同宿舍的同学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调换了几个宿舍后,依然人际关系都十分的紧张。 「我以为这事儿就解决了,她回家也不提了,我也松了心。可谁知道,现在突然跟我说不想上学了,如果再逼她,她就不活了。」宋家禾说,「我心里一直嘀咕,就带孩子去看了医生,果然医生说她是什么中度抑郁,要吃药才能治好,就跟高考那年的喜柿一样。得了什么抑郁症。」 宋家惠和潘冠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小女儿竟然还在那么多年前就得过现在这个时髦的病,两个人全都愣住了,各自在心底五味杂陈。如果宋家禾不是因为自己孙女的事情说出这件事儿,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此时的宋家惠根本已经无视宋家禾的存在,她只是抓住了老伴儿袖子,像是一直坚持的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坍塌,她喃喃地说:「我后悔了!」 潘冠霖点点头,也哑声说不出话来。 「不应该让孩子离开咱们身边,无论多难,自己的孩子都应该自己养。」 第62章 美男,温暖 宋家惠问潘冠霖:「喜柿这几天来过吗?」 潘冠霖说:「来过,就你抢救的那天。然后听说你没事儿,就走了,可见孩子心里还是有你的。」 宋家惠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寻思了一会儿说:「我想着老三现在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后咱们能管还是要管的。以前的事情都翻篇了,咱们从头再来。总归她混得再差,父母还是要管的。」 潘冠霖说:「伱能这么想最好了。我这些日子也一直琢磨,如果现在正常寿命是85岁,我们还有二十多年的日子可以跟喜柿好好相处。一个女孩子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大环境,父母有什么样的原因,孩子这些年也不容易。」 宋家惠说:「你给她打电话,让她安排时间过来。」 潘冠霖说:「我先去趟喜红那里,问问医生,她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任菲这几天一直沉默寡言,父母的生活费给晚了好些日子,亲戚同任菲的爸爸打电话还因为对方没法帮忙在老家搞宅基地,还有些不愉快了。两件事儿合併在一起,亲戚非常不高兴,对小女孩的态度也变得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其实之前彼此也没有多亲,虽然自己的亲爹和这个大伯是一爷之孙,可实际上在如今的社会关系中,这种堂伯其实关系已经很远了。按照父母的要求,一三五和六日晚上任菲都要去大堂伯家吃晚饭,吃完饭后按照父母之前的叮嘱,要抢着洗碗。可是堂伯母从来没有让她刷过,任菲心里还一直挺感激的。可是今天突然让孩子刷碗,任菲就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儿。 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巧,任菲刷碗的时候把堂伯母最喜欢的骨质瓷的咖啡具给摔了。据说这一套要2000多块钱,是堂伯母最喜欢的东西。任菲一迭声地抱歉,说回头让爸爸赔给他们。可这句话就炸了锅一样,让本来就不愉快的气氛更加紧张了。堂伯母说,东西有价,情义无价。把她一个女孩子放在身边,他们得担多大的责任啊?自从任菲来了新港后,他们夫妻两个几乎天天都睡不好觉. 任菲一边说一边掉眼泪。潘喜柿摸摸学生的头,心里也是很担心,可见这个小女孩的亲戚比自己的那些舅舅姨妈要差得远。她安慰孩子说,「任菲,等上了高中就可以住校了。到时候,你和同学们在一起生活,就没有这方面的矛盾。你现在还小,一个人在新港,也不可能同他们一点联繫都没有都,那样你父母也不会放心,你爸让你去他们家里吃饭,也是一片苦心。这个事情交给老师来处理,你回去好好学习,喜喜还盼着你呢!」 这一天,潘喜柿从任菲那里要到了她大唐伯家的电话,然后提前联繫了一下,当晚就拎着东西去家访。是的,潘喜柿就像是拜访客户一样,买了一盒橄榄油和一个果篮拎着去了任菲的大堂伯家。这个地段的房子单价非常贵,但是这种老破小,一般面积都不大。任菲住大只有20多平米。任菲堂伯家是个两室整体也不过50多平米,一家四口住起来很拥挤,而且看起来很多没用多东西也都捨不得丢,一看就是过日子的老百姓家庭。 老百姓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两个孩子的普通人家,在金钱上斤斤计较可以理解。潘喜柿表明自己是按照学校的规定会定期去学生家里家访,尤其是任菲这样外地的学生,学校会更加关注一些。潘喜柿把任菲在班里的情况夸成了一朵花,尤其是注意到这家人中有个还在念小学的老二,她更是把榜样的力量说得天花乱坠。 「从自然科学的角度讲,家里如果出了一个学霸,整个家庭的磁场也是不同的。实验证明,同一环境下的孩子,出学霸的可能性会更大。」 果然,堂伯和堂伯母的脸色好了很多,看着一边默不作声的任菲也忍不住夸奖起来。任菲懂事地说以后可以给小弟弟默写,不会的题都可以来问自己。其实这些话,任菲以前都说过,只是亲戚们并不上心,而且也没觉得任菲真是一个能给自己儿子做榜样的大姐姐。一个外地来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比自家从小在大城市精心培育,见过世面的孩子强呢? 所以有些事情,就必须从父母或者老师的口中说出来,才能让人信服。这个道理没人比潘喜柿更了解的。所以任菲的父母不在身边,她这个老师就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来。成年人可以要强,可以自愈,可以无惧任何伤害。但是孩子就是孩子,孩子永远都是弱势群体。如果一个社会要求孩子受到伤害后反省自己,默默承受,孩子迷茫无助的时候要靠自己坚强独立走出困境,那是社会的悲哀。 临走的时候,堂伯母一迭声地表示,头一次听说老师给学生家长买东西的,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潘喜柿表明自己离这里住的不远,有事情可以让任菲随时来找自己。 在坏人面前,亲戚是孩子的后盾,可是父母不在身边,只有亲戚环绕的小孩子,在亲戚面前,老师也会成为孩子的后盾。 回到家里,潘喜柿发现自己感冒了。嗓子像冒了烟,浑身像是被碾压过了一样。今天新港突然变天,7级的大风差点把人吹飞了,她为了看上去体面职业,没有穿羽绒服只穿了一件当年钱多时烧包买多名牌大衣。 如今的潘喜柿一点也不现实,只是社会太现实了,想要以任菲的老师身份替孩子站台,她必须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有钱人啊。 半夜里,尚云轩听到楼上的小狗汪汪叫个不停。他等了一会儿,越听越不对劲儿,凌晨三点半,飞奔上楼。 第二天早上,潘喜柿在一阵饭香中醒来,她什么都记不住了,只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没有吃饭。她一直信奉,好好吃饭是干饭人应该坚守的底线。可见昨天难受得连底线都没有守住,接下来想到的是自己昨天夜里好像发烧了,然后喜喜一直在叫,她十分担心会扰民影响邻里休息。然后真的有人被惊扰到了,前来砸门,那个人好像是尚云轩。 。潘喜柿并没有睡醒,最近她太累了,想到此时尚云轩在她的厨房里,她忽然有种随他去吧的感觉,不紧张,不尴尬也不担心索性把被子蒙在脸上,翻身又睡了过去。 好在是周末,潘喜柿一直睡到了中午。她中途又烧起来,恍惚中有人餵她吃饭。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到精神好了很多。抬眼望去,欢欢和985、211一起围绕在她的床边儿,不远处的餐桌前,一个美男正在热饭,冬日暖阳从窗外洒进来,显得这个不大的房间里,人美,家美,狗狗和猫咪都那么美。她又想到昨晚刚刚又体现了一笔「巨额」稿费,哪怕自己在生病,似乎一切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了。 比起那些被人左右情绪的日子,她现在似乎更喜欢无人问津的时光。 洗漱之后,潘喜柿坐在餐桌前,看到一碗蒸得嫩嫩的鸡蛋羹还有小米粥,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自从姥姥去世后,她好像有100年没有人给她做过这种食物了。虽然,现在其他的食物也没人给她做,可是这个鸡蛋羹总能让她觉得回到了小时候的温暖时光。 「谢谢你啊!」潘喜柿对尚云轩由衷地说。 尚云轩说:「你也不是第一次谢我了,赶紧吃吧,赶紧好起来,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还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反防备意识呢?大半夜的有人敲门,你就敢开?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呢?」 「尚云轩,你怎么那么像爱唠叨的老大爷呢?」潘喜柿说,「我肯定是听到你的声音才开门的。我这种人怎么可能给陌生人开门?」 尚云轩本来皱着眉头,听到这里忽然开心起来,最初认识的时候,她可是连自己都不肯轻易开门,开门也不肯轻易让进屋子,让进屋子也会很快下逐客令的。 「潘老师,你必须承认,我的存在虽然给你带来了麻烦,但是也帮了你很多次。看在四只毛孩子的份儿上,你应该接纳我和你做邻居这件事儿。你看要没有我,你的狗狗今天肯定要憋坏了!」 潘喜柿愣了一下:「你今天帮我去熘欢欢了?」 尚云轩说:「不要说谢谢!」 「尚老师,真的谢谢你啊!」潘喜柿摸着脚下的欢欢,都要落泪了,她昨天就没有熘人家孩子,今天要不是尚云轩,这小家真是要憋坏了。 潘喜柿说着说着忽然闻到了一股煳味,顺着味道闻去,目光落在了尚云轩碗中的鸡蛋羹上。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走到了自己不大的厨房里,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吓得三个毛孩子都凑了过来。 厨房里至少打了三十个鸡蛋,一堆堆各式各样蒸得失败的鸡蛋羹,自己的两只锅也煳的。厨房一片狼藉,被他新制造出来的厨余垃圾扔了一地。 三只毛孩子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尚云轩,仿佛在说:「糟了,糟了,他犯错,他犯错了,他要挨打了!」 尚云轩扶着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说:「我不知道爱因斯坦为了捏出好看的小板凳,之前浪费了多少泥巴,可我知道我为了蒸出一碗成功的鸡蛋羹浪费了28个鸡蛋和两只锅。」 潘喜柿本来很生气,可听到这句话,忽然破功笑了出来。 三只毛孩子惊讶地看着潘喜柿,好像不明白,以前他们他们要是把垃圾搞一地,会被鞋底子招唿的。麻麻对爸爸似乎比对他们好呢! 就在这个时候,潘喜柿的电话响了,潘冠霖让她今天趁着休息去医院一下,十万火急,赶紧过来,马上,现在! 第63章 还是不要勉强了 潘喜柿一个人来到了医院。 宋家惠看到她带来的「礼物」都是标准看客人的东西。鲜花、牛奶、水果、营养品。 「你这是看领导还是看客户啊?」宋家惠埋怨说,「听你大姐说,你很会做饭。怎么不做点拿手的适合病人吃的,比这些更实惠。人与人要想增进感情,不是花钱多说,而是用心。」 潘喜柿听着宋家惠的话儿没接茬儿,给病人做好吃的,那需要很深的交情吧?而且自己连宋家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潘喜柿只觉自己既然来探病,那就要买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东西有没用不要紧,主要是挑不出毛病,看着好看。这样被噼头盖脸地评论一通,心底有点不开心。 「找我有事儿吗?」潘喜柿问。 宋家惠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和这个女儿有仇,不然明明之前想得好好的,可是见了面,看到对方的脸,她就觉得灰心,这哪是母女,明明就是陌生人不如,看望病人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明显就是应付差事。 「我是伱妈,我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一定要有事才叫你来吗?」 「我就是觉得奇怪!」潘喜柿实话实说。 「你这个人,本来就很奇怪啊!」宋家惠说,「这么多年跟自己都亲爸亲妈不相好,跟一群无良亲戚好成一家子,现在吃了亏,上了当,该知道后悔了吧?」 「我从来没后悔过,谁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谁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强迫说服自己不在意。只是今天要是来和我说这些,那恕我无可奉告!」潘喜柿一个字也不想提,觉得思考这些就是浪费时间。 宋家惠啧啧两声:「看看这样儿,看看你这样儿,要不然都说你讨厌呢,你这丧样儿,真是吃不了香东西。在社会上也吃不开!」 潘喜柿说:「我在社会上很吃得开呢!在机构里一个人可以带十几个班。收入比你两个女儿不知道高多少倍。现在新港最好的中学市一中,进校就带毕业班,而且是班主任。我相信一中的领导们也不是傻子吧?而且学生的家长也不是傻子吧?现在领导和家长还有学生都对我好着呢!这就叫能力!」 宋家惠说:「你一见我就没好话,我不是希望你好吗?大人一教育你,你就顶嘴,这是大毛病,到了社会上要吃亏的。」 「再说一遍,我在社会上没怎么吃过亏。」害她的往往都是身边的人,因为自己对这些人从来没有戒心。 宋家惠一阵头疼,这个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潘冠霖对小女儿说:「你妈跟我商量了一下,你现在工作也不稳定,赚钱也不容易。你们学校附近的房子都不便宜,别浪费那钱了,来家住吧。新怡那屋子回头买个上下铺,你们姐俩同住一屋,我们都能照看着。」 「我去你家住?我刚搬了新家,目前没有这个需求啊!你们这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了?」潘喜柿觉得非常莫名其妙,一直以来都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前段时间更是要形同陌路了,这忽来的亲热,让她不仅提高了警觉,甚至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是夸张,完全是瞬间而来的身心反应。 宋家惠的声音不觉高了起来:「不是你之前说要来家里住的吗?想让帮忙的也是你,现在说不需要的也是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潘喜柿说:「我那是什么时候向你们开口求助的啊?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们现在想起来来?我要是一直等着,早就流落街头,不知道被人贩子拐哪里去了?你们可真有意思。」 宋家惠说:「当时你既然有困难,就应该有个求人的态度,你但凡多说两句,多求求我们,我们能不同意吗?你一个孩子,还让父母上赶着你吗?」 「你们为了潘胜男和潘喜红可没少上赶着,也没少在亲家那里受委屈。」潘喜柿越说越烦,好像这是个无底的黑洞,一旦有一点牵扯就要把人吸进去,「如果是让我去你们家住,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你们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宋家惠说:「行了,我也不跟你抬槓。我这心脏跟玻璃似的,我就是惦记你而已。」 「之前确实有些走投无路,可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们惦记了,我挺好的。」潘喜柿不带一点感情,也不觉得半点感动。 宋家惠疲惫极了:「你好什么好?没有正经工作,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一个月都工资估计也没个三瓜两枣,还要一半拿去交房租,还不如存起来。你要是信得过我,搬回来住,然后工资卡上交,我们管饭。」 潘喜柿说:「我信不过你们,也没有必要!我姥姥都没找我要过工资卡,你提出这个要求,真是挺有意思的。」 「你姥姥不要你的卡,但是你孝敬给她的钱,她都给别的儿女花了,他们花了还骂你,还不知足。」 潘喜柿反问说:「你们当初不也想花我的钱吗?只是我没给而已。但是我要是给你花了,你也不会知我的情,也会把钱花在你其他的亲人身上。你们跟一个老人抢这些,其实挺没意思的。死者为大,你们无论有什么恩怨,别在我面前说我姥姥不好。我真不爱听。」 宋家惠转过头对潘冠霖说:「这是跟头还没栽大,到现在还不知道好赖人呢。这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潘冠霖对潘喜柿说:「喜柿啊,你回家住咱们能增进感情,你还能省钱。而且将来相亲、结婚对你都有好处,无论社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娘家总是一个女孩子的底气,如果知道这个女孩子同娘家的关系都冷漠甚至没关系,总是要当话柄的。」 潘喜柿正色道:「那这样的男人和这样的家庭我为什么要嫁?实话跟你们说,我现在的收入只比你那两个女儿高,绝不不他们低。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有脑子,肯动手,勤劳不怕苦,赚大钱难,可是相对好一点的生活,还是可以实现的。你们如果是真的关心我,我心领了,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如果是为了抬高你另外的两个女儿,贬低我,那我可要马上就走了,大周末的,我时间宝贵,没理由成为任何人发泄情绪的对象,你们也没这个资格。」 宋家惠深吸了一口气:「无论你怎么想,我想好了,既然生了你,该帮你还是得帮你。我们之间感情淡漠,那就从现在开始多联繫。你爸说得对,我们至少还能活20年,20年还不够增进感情的吗?」 潘冠霖对潘喜柿说:「喜柿啊,父母当年把你留在新港初衷要是为了你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拿我们当朋友,我们从新开始。」 潘喜柿睁大了眼睛,这样当话语还真让她始料未及。只是,她对他们确实已经无所求,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如果是交朋友,那必须是互相吸引才能成行。她暗自打量自己的父母,讲真,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能让自己觉得有闪光点的东西。成为朋后?感觉难度很大啊!而且朋友是互相取悦,互相关心,互相帮忙。可爹妈这两大位,她似乎只有挨数落的份儿,丝毫不知道能得到任何的愉悦。 「然后呢?」潘喜柿忍不住问。 宋家惠说:「现在我住院了,你二姐也住院了。你爸身体跟我一样不好。你大姐工作忙,他们还要照顾商言。你和你大姐排班吧?给我们送送饭,隔三差五来看看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有一家人的样子。」 潘喜柿说:「我比大姐还忙呢,恐怕会耽误事。而且,大姐忙还可以请假啊。至于二姐,她不是有老公,有公婆吗?哪能需要我这样一个孤苦伶仃,30岁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照顾?」 宋家惠说:「你怎么跟你大姐的工作比?她是年级组长,特级教师,她工作超级忙。你一个代课老师,自然没有她的工作重要。」 潘冠霖说:「老宋,你说什么呢?你让孩子来医院是为了这个吗?你要需要人,我可以给你请护工,你怎么说着说着就不像了呢?」 宋家惠说:「我说得哪有错啊,剩男的工作忙,常远的工作更重要,上次没听说学校正要提拔他呢。他也从来没有做过照顾人的事情。喜红事儿多,她是万万不会容忍护工在她身旁转悠的。」 潘喜柿勐的站起来:「这里伺候人的事儿,我也干不了,干得了,我也不会干。我的事情以后绝不用你们照顾,你们的事情也没什么理由来麻烦我。还有刚刚电话里,你们让我马上,立刻赶过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现在想起来,完全都是命令的口气啊?」 潘冠霖解释说:「喜柿啊,你妈当时真的很想你,眼圈都红了,我们让你来,真是想要重新修復感情,不是想使唤你。你妈现在脑子不清楚,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你别想偏了。自己的亲妈和亲姐姐在医院里,想来就来,不想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你们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我都不会给你们当丫鬟的。我可能将来会去精心伺候人,但唯独不会是你们。」 宋家惠生气来:「血浓于水你知道吗?为什么每次我想要对你好,你却非要往外推我?」 「血浓于水没有错,只是不适用你我。」潘喜柿说,「人与人的感情不是一天就能到罗马的,凭着最亲的血缘关系,以母亲的口气提几点要求,故作亲昵地来上几句训斥,前情往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将近30年的感情空白期,就可以因为几句话消失不见,这怎么可能呢?」 走到门口的时候,潘喜柿忽然回头,她说,「如果姥姥现在还活着,她一定会发现我瘦了很多,今天脸色格外不好。肯定会问我吃没吃饭,嘱咐我天冷了要穿厚一点。这种感情是装不出来的。我相信你们对自己对其他亲人,不用教,这些也会脱口而出。而对我无论开始想说的是什么,最后都会变成要求。说明我们真的是没有感情,而你们的私心也真的很重。你们的出发点也永远不会是真的关心我。施捨和怜悯我是很噁心的,我也不需要。」 「在我姥姥眼中,我就算没有考上好大学,我依然很优秀,因为真的疼爱是不带功力的。」 「我此时还在发烧。我也是一个病人,我也需要照顾!可是我有那么多但亲人,但一个关心我的都没有。血浓于水,你们跟我开什么玩笑?但凡只讲大道理不动真心的人,都是随时可以结束的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办法结束,但也不要勉强了。」 第64章 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潘喜柿一阵火大,昨夜的病痛此时还在身上带着余温,果真是每次接触,每次都能刷新认知,虽然早就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可每次依然会有惊吓。刚刚走出病房,她就看到了小姨妈宋家禾站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站立多久。 潘喜柿对宋家禾说:「小姨,你从小就爱听别人讲话,现在这个毛病还没改啊?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别跟我再说一些有用的没用的,我现在可是六亲不认。有些事儿还是免开尊口吧!」 宋家禾见潘喜柿转身要离开,她忽然说:「喜柿啊,你从小就爱闹扁桃体,现在的药五花八门的,还是伱小时候的板蓝根管用。」 潘喜柿停住了脚步。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得了腮腺炎,家里人多孩子也多。大舅家怕传染给自己中考的儿子。她也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怎么待着都是错,姥姥也是左右为难。当时宋家禾就带着自己去了她的小家,算是解决了姥姥的难题。小姨还带着她每天去医院检查。当时医院并不会给开很多药,只有板蓝根一种,宋家禾每天亲自盯着她吃药,亲手给她沖板蓝根,腮腺炎没多久便好了。那段经歷让她印象深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嗯!」 听到潘喜柿回应了一声,宋家禾赶忙说:「喜柿啊,晓云可能要转到你们学校去了。我听你大姐说,全年级只有你们班还有空位,孩子大概率会去你们班。晓云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别扭,虽然以前挺乖的,可我觉得那都是为了讨好我。她其实心里对我怨气挺重的。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指望她能考上什么好高中了,只要别出事儿就行,你怎么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总不能看着孩子毁了,你棒棒她啊!」 潘喜柿问:「国际学校不读了?她这个文化水平,现在来公立校能跟得上吗?我建议还是从初二开始念吧!」 宋家禾说:「她爹妈一直让我在外面给她补文化课的,学得怎么样不知道,反正我没给落下,该花的钱都花了,该付出的精力也都付出了。」 潘喜柿说:「让大姐想想办法,其实她更有教育经验,我毕竟只是个代课老师,也不见得能干得长久! 「我了解过了,你大姐那个班里的孩子都是学霸,晓云去了恐怕跟倒数第二还有很大的差距,你姐说得对,晓云不适合的。」宋家禾说,「我现在真的挺后悔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拼尽全力把儿子教育成学霸?并且在教育的过程中,引导他去了大洋彼岸。去了大洋毕业也没有关系,我应该跟孩子一起去的;就算我没有跟过去,也应该让晓云不离开父母的,现在孩子弄成这个样子,我责任重大不说,我也很内疚。」 「我知道了!」潘喜柿说,「能不能来我这个班,我也说得不算。如果分到我这个班,我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 「喜柿啊!」宋家禾忽然带着哭声再次喊住她,「晓云是个好孩子,她就是青春期,她脑子没毛病的! 潘喜柿离开了医院,宋家禾再次来到了姐姐的病房里。潘冠霖和宋家惠两个人一直相顾无言,他们对待这个小女儿无论是用对待客人的方式还是跟着自己的心去做一些事儿,结果都是差强人意。细想他们刚才说得话,确实有些自私,可有些话不知道这么就这么流畅地说出去了。可能就像是潘喜柿说的,感情确实没法伪装吧! 宋家惠发自内心地对宋家禾说:「你呀,什么主意都是虚的。现在趁着晓云还是个孩子,尽快让她回到父母身边。无论有多少困难,无论有多么不适应,也不要再耽搁了。无论哪个无论哪个年代,留守儿童都是家庭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痛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不会把潘喜柿送到千里之外过什么好生活,也不会太多介入商言的教育问题,现在我也下定决心,关于笑笑的事儿,让他们小夫妻自己做决定。我也不劝了,什么样的结局我都接受!孩子的教育问题永远只能是父母作为主导。别人都不能代替。」 潘喜红出院了。常远来接妻子,自始至终都没有上楼看一眼依旧在住院的岳母。宋家惠非常寒心,常远一直在他们身边,她从心里是把他当儿子看待的。她没有儿子,对常远是发自内心对喜欢,可如今他真让人寒心。 回到家,潘喜红看到女儿开始是很欣慰的,笑笑几天没在妈妈身边,可是看上去气色很好,人和身上的衣服都很干净。爷爷奶奶还给孙女买了新玩具和新衣服,还有孩子喜欢吃的零食。只是后来听到这些日子,女儿没有做康復训练,潘喜红的脸又沉了下来。 常妈妈对儿媳说:「喜红,你嫁进我们老常家也很多年了,也是老媳妇了。可是你跟我和你爸之间还是太生份,你不能这样。你爸同事家的儿子离婚了,娶了个新媳妇儿比之前那个小十岁,长得又漂亮嘴巴又甜,最难得的是学歷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呢!」 潘喜红挑眉:「您说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常妈妈说:「孩子没了,这件事对我们全家打击太大了。可前思后想,我们还是考虑为了笑笑,你们两个还是继续过下去为好。笑笑将来有爸才更不容易被人欺负。」 「听这话是可怜我们母女呢?」潘喜红说,「在这之前我是确实是很怕离婚的,可是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彻底看清了很多事情。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没有人会真正对自己好,除了自己没人会对自己的孩子好。我不怕离婚,也不在婚姻中将就。如果真的为了孩子,那就要让我看到真正对笑笑的变化来,否则就干脆离婚算了。」 常妈妈说:「喜红啊,你年纪轻,从小又顺风顺水的,工作也在象牙塔里没真正接触过社会。还以为自己是大学时候男孩子心中的仙女啊?过了30的女人啊,离婚不要总挂在嘴上,常远现在是大学里最年轻的副高,马上就要提正高。多少女孩子都对他趋之若鹜,如果想要儿子,很多优秀的女孩子都上赶着要嫁给他,给他生。」 潘喜红冷笑:「当年可是你儿子死皮赖脸在我们宿舍下天天死守着追我,现在我嫁给他,当了妈妈,有了一个生病的孩子,我就被贬进了泥里,他一心一意搞事业,眼见着飞黄腾达,我倒要巴结他了?这个婚姻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 常妈妈说:「事实就是这样的,男人就是越来越好,女人就是越来越老。有本事的男人身边太太的这个位置,是需要智慧才能坐稳的,前提更是得自己得珍惜这个身份。我虽然是你婆婆,可我是一心为你好。现在要想巩固婚姻,你还真得调理调理身体,赶紧备孕生二胎。」 潘喜红看着婆婆说:「我流产前,你们还是商量的口吻,现在我从医院出来,你们这就是跟我直接谈判了?」 常妈妈说:「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这次我们把笑笑带走。都托人打听好了,家里那边也有康復机构。我们带孩子回去,一样可以做康復训练。你们小两口在新港该上班上班,该备孕备孕,该干什么干什么,笑笑的事儿就交给亲爷爷亲奶奶。」 潘喜红大声说:「你们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让孩子离开自己身边的。你们这几天都没带孩子做康復训练,回去能认真给孩子训练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 「那你说我们想的是什么?」 潘喜红紧紧地抱着自己漂亮可爱的女儿,对屋子里的一对老夫妻说:「你们就是把笑笑从我身边带走,回去像个小猫小狗一样养着,不饿着,不冻着,保证安全就这么任由孩子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了。你们好狠的心啊!」 常爸爸说:「以前笑笑在姥姥家的时候,我听常远说你父母不就是这么对我孙女对吗?怎么他们行,我们却不行了?」 潘喜红说:「那你们就是承认了?我说得没有错对不对?」 这时,常远推门而入:「你不要反问爸妈,你是常的儿媳妇,总要为自己和常家的未来考虑。这好几个月过去了,笑笑是有进步,可是为了这一点的进步全家人人仰马翻,付出了所有的精力,耽误了家庭只要的发展,这样值得么?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明白孰重孰轻,不能跟无知妇人一样。」 「高等教育就教育出你这种精緻利己主义来?」潘喜红说,「如果谁敢把我女儿带走,我就和谁拼命。教育的本质是爱和给予,不是功力和索取。我女儿就算一辈子好不了,我也会永远爱她。就算她真是一个傻子,在妈妈的眼里,她也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潘喜红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第一次不是来源于工作,来源于婚姻,而是来源于骨肉分离。而这种感觉不仅越演越烈,而且真的变成了现实。 这一天,潘喜红下班回家,发现笑笑不在爸妈那儿。潘冠霖说,下午常远把孩子接走了。 她当时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第65章 好言好语地求人家 郑晓云坐在新港一中九年级四班的教室里,她的内心既自卑又瞧不起人。怎么说,她也是之前念国际学校的人,在自己父母和奶奶的灌输思想中,出国是一件出人头地的事情。可是在她的心中,她并不想去国外与父母和弟弟团聚,所以她当知道自己初三毕业就有可能出国的时候,她愁得天天睡不着觉。她今年14岁了,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而且弟弟出生后,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去过一次美国,就像是侵略者闯入了别人的领地,怎么都不会被喜欢。她愿意留在家乡和奶奶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可是转学来到了一中,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比不念国际学校的同学们优秀。就连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英语,尤其是口语能力,在班里也不是最优秀的,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很优秀。而且一中的孩子们,兴趣特长也并没有落下,钢琴、大提琴、手风琴、古筝、小提琴美术、西洋棋、游泳、网球、篮球.几乎每个同学都拥有不止一项的特长,可以说优秀的同学非常非常多,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高人之处,反而很多地方还没有同学们优秀。尤其是身边的这个外地妹子,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可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 郑晓云被潘喜柿安排和任菲做同桌。以为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又都是父母不在身边的情况,更能惺惺相惜,可是谁知道郑晓云根本看不起任菲。还有一点最后不平衡的是,郑晓云想不通自己在国际学校被排斥,现在转回了公立校还要受中考的苦,她表面没有情绪,可是内心却是一直无法平衡。 任菲渴望朋友,尤其是觉得刚刚转学来的郑晓云会和自己之前一样担心融不进集体,在新环境里觉得孤独畏惧。可是没想到郑晓云接到自己送过去的水果软糖,直接又递里回来:「我不吃这种廉价的糖果」。 任菲被噎得好难受,这包糖果要8块钱,是她买过比较贵的零食呢。然后,郑晓云没有带英语书,她好心把自己的书递过去同对方一起看,可是对方却嫌弃得告诉她,自己英语好,根本不用看书,这样的事情多了,任菲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也不愿意继续拿热脸去蹭人家的冷屁股。 潘喜柿也发现了,郑晓云下课和谁也不交流,自己坐在位子上发呆,自己一个人去厕所,自己一个人吃饭。体育课,有时老师安排学生自主打桌球,她就自己一个人在一旁站着。放学后,同学们结伴儿坐地铁或者结伴儿骑共享单车一起回家,可郑晓云永远都是独来独往,好像对待这个陌生的环境,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用竖起满身的刺儿来防止受到伤害。潘喜柿仿佛在郑晓云的身上也能看到些许自己曾经的影子。在她看来,比起商言的调皮捣蛋,比起李昆为了家境自卑,比起任菲被鼓励后的偏激,她更担心郑晓云的沉默寡言。 每次的周测里,郑晓云的成绩非常不理想,几乎很少科目及格。她想要像别的学生一样叫孩子来办公室交流一下,或者下学后留下来畅谈一番呢。可是郑晓云根本就不给潘喜柿这样的机会。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来到了小姨妈的家,进行家访。但是她有个要求,请宋家禾暂时去楼下熘达熘达,暂时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郑晓云对潘喜柿说:「小姨,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好好学了。我的文化课大概只有初二的水平。现在回到公立校就是受罪。可我如果继续念国际学校,明年我爸妈就让我出国,那等于要了我的命。现在他们听说我得了抑郁症,跑回了公立校,以前的高价学费都打了水漂儿,在电话里告诉奶奶要放弃我,从头到脚看不上我,甚至后归生了我,懊恼他们为什么不能只有弟弟一个孩子!」 潘喜柿说:「你奶奶最近还说我坏话吗?」 郑晓云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转移了话题。 潘喜柿说:「你奶奶啊,以前最喜欢在很多人面前背着我讲我的坏话。我自己偷偷听到过很多次,可是她又不承认。伱小时候,我偷偷跟你说,如果你奶奶又讲小姨的坏话了,你告诉我,我就给你买薯片。」 郑晓云回忆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我想到了,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呢!」 潘喜柿说:「当然有,他们小时都不让你吃薯片,我拿这个给你当诱饵,可把你给馋坏了。」 郑晓云笑着笑着忽然说:「小姨,我奶奶讲你坏话,你为什么还一直对她那么好呢?」 潘喜柿说:「因为我之前一直觉得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人前人后批评你,也不见得是真的对你不好。但是我又不希望别人在背后讲我的坏话,所以就有了你这个小通讯员。现在想起来,咱俩都挺幼稚的。」 「那又为什么现在又不爱搭理她,甚至都不想与她联繫了呢?」郑晓云问。 「因为人是会变化的,在过去的日子里我接收到的是她对我好的信号,现在我接收到的是她想要伤害我的信号,所以我自然就躲开离了,否则我是大傻帽吗?所以.」 「所以什么呢?」 「所以,最亲的人就算说了一些你很不好的话,作为小孩子应该往好的方向去理解,因为我们在没有分辨能力的时候,只能依靠最亲的人,相信人性本善。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发现他们确实不是真心为你好,那你再表明态度,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恨铁不成钢,说两句就说两句呗,还是要相信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 「可如果他们真的就是字面意思,想要放弃你,后悔生了你,根本不希望你好呢?」 潘喜柿说:「这种事情还是不多见的!在这个世界上,大概率的父母真的是可以为孩子付出生命,想要给予孩子百分之200的爱的。」 郑晓云固执得问:「那如果真的要放弃你,真的是后悔生了你,真的是不希望你好呢?」 潘喜柿说:「如果是我,那我就偏偏活得更好。人争一口气,树为一张皮,越是不被看好,越是要更有出息。」 郑晓云眼睛亮起来,可很快又暗淡下去。 潘喜柿说:「你看你奶奶,现在和之前对我的态度有什么不同?」 郑晓云说:「奶奶以前对你唿之即来,招之即去,现在好像是有点怕你啊!对你也客客气气的,有时还会看你的脸色讲话呢!」 潘喜柿说:「虽然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可也却是说明了一个问题。我没有按照她们既定得剧本去活儿,曾经一度还活得不错,让他们产生了观望的心态,等遇到困难陷入低谷的时候,很多人就兴奋了起来,觉得自己预定的剧本就要变成现实,自己是多么的有眼光。可偏偏我又从低谷中站了起来,眼见又生活得越来越好。他们嘴上可能依旧说着贬低你的话,可是心里还是开始重新衡量的。关键是,我没有继续忍气吞声,让他们知道有些事做出来,是要被揭穿的。」 郑晓云说:「听着还挺爽的!」 「当然了!」潘喜柿说,「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身边所有人都会对你很友善。有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取决于你对人有多好,而是取决于你的强与弱,人们普遍对于强者比较宽容,而弱者哪怕没有做错什么,人们也会对你很苛刻,有时最亲的人也适用。」 郑晓云问潘喜柿:「那人与人之间就只有这么功力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所以如果当你发现,有人可以无条件地对你好,对你爱护有加,哪怕是亲生父母,也要心存感激,由衷地珍惜。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百分之百为了孩子付出,甚至不是所有都孩子都能得到父母百分之百的爱。如果真的很不幸,我们就是那个生下来没有得到足够爱的人,变强一点才能得到更多的友善。如果是自暴自弃,不仅不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只会让所大众觉得别人的剧本写得真精彩。」 郑晓云说:「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而且感觉会很累。」 潘喜柿说:「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每天努力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努力也并不是只为了让别人刮目相看,你会发现努力之后,会形成习惯,真的会让自己变得更好,那时会遇到跟多满怀善意的人。至于累不累这个问题,据我所知,天天打游戏也会很累的,每天都跑去旅游也是很累的。所以你给自己定好的赛道是什么,你的游戏终点就会是什么。你愿不愿意试试?」 郑晓云想了想,让远在美国的父母对她刮目相看,让奶奶的身体好起来,像小时候一样爱自己,让自己不出国也能成为比弟弟更优秀的人,似乎这个游戏也挺有意思的。而且也未必不能实现,小姨不就是很好的榜样吗?她可是亲眼见过奶奶和舅妈们是怎么把对方说得一无是处,可现在又来好言好语地求人家。 第66章 为母则刚 郑晓云答应潘喜柿要好好学习,当天晚上便行动了起来。宋家禾对潘喜柿更是刮目相看,生怕自己以前做得太过,这个外甥女怀恨在心,哪天想起来又不管自己的孙女了,更怕到时不仅不管还报復在孩子身上,她隐隐就觉得不安。潘喜柿走的时候宋家禾是又要给她带吃的,又要给她带水果,还一迭声地嘘寒问暖,最后竟然还问她钱富裕吗,不富裕可以从自己这里拿。 潘喜柿面无表情,拿了自己的包包,转身离开,不想多跟自己的小姨多说一句,更不会拿她一样东西。这次自己是以班主任的身份来家访,可不是来叙旧的。而且东西坏了可以再买,借了钱可以还人与人的感情破损了,可没有那么容易修復,或许再也不可能重来。她不是圣母也拒绝做白莲花,那些重归于好,一笑泯恩仇的剧情,她小时候深信不疑,还曾经一次次的嚮往,可如看来不过是洗脑的剧情。 潘胜男找到潘喜柿,说了潘喜红现在的情况。潘喜柿本来对潘喜红的事情一点也不想知道,可是事关孩子,她又忍不住把前因后果听完了,然后也不免心中感慨。 「别说,在这件事儿上,我还对潘喜红挺刮目相看的。」潘喜柿说,「她这个人虽然矫情,可是一旦明白过来,也算是人间清醒。对别人自私,可自从笑笑生病后,倒是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母亲。」 潘胜男说:「你没成家所以不知道,但凡是自己亲生的,谁愿意把孩子给别人带呢?可女人要想在工作上不落人后,真是没法一个人兼顾着把孩子养好。别说出成绩了,要是没有老人帮忙,工作都没法干,说不定得失业。我挺理解那些家有文化的庭妇女的,年少时,谁不是千军万马闯过高考这座独木桥,念了大学被父母和自己寄予厚望的呢?除了少数嫁给有钱人当太太的,大多数全职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壮士断腕,一切为了孩子。喜红之前对孩子没有进到百分之百的心,也不能怪她。」 潘喜柿说:「她那么聪明,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能比无知的人更能预测前因后果。别人怪不怪她无所谓,只要她不怪自己就行!千万种理由都可以让别人同情她,体谅她,但是别人都不是笑笑的妈妈。」 潘胜男说:「你呀,嘴巴真是毒。要是同喜红说这样,一句就能让她感受万箭穿心。」 潘喜柿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尊重每一个发自内心爱自己孩子的妈妈,潘喜红在这件事儿上的处理方式,减少了我对她百分之五十的讨厌,甚至还赢得了我心中的那么一点点尊重。」 潘胜男苦笑着说:「你呀」 潘喜柿说:「当一个妈妈不再把自己想成弱者的地位一直自怜,敢于正面面对,那就是强大的开始。不仅是妈妈,适用于任何人!」 笑笑被爷爷和奶奶私自抱回了老家,潘喜红自然是不依不饶的。 常远以离婚威胁潘喜红暂时放下笑笑,可潘喜红根本不惧。她声称,如果离婚现在就可以去办,但是必须交出自己的女儿。常远又好言相劝妻子,应该把精力用在年底工作考评上来,他已经託了校长夫人,只要潘喜红在近期的工作上好好表现,明年会让她重新回到教学岗位上来。 威逼和劝导后,男人还没有忘记要加上利诱。常远给潘喜红办了美容卡和健身卡,告诉她最近憔悴得不成样子,仿佛比过去老了好几岁。以前潘喜红最爱自己的容貌,脸上留下一个痘印都要心急如焚,体重如果上升一斤,都受不了得暗自掉眼泪。这段时间,她大概很久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人都已经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人人羡慕的大美女了。 常远以为自己把潘喜红的性格吃得透透的,弱点拿捏的死死的,可没想到潘喜红直接扇了他一个耳光,独自一人坐了六个小时的动车,跑到陌生的四线小城市里,执意抢回了孩子。常远打电话给父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把孩子带回来,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优秀的妻子,都应该有更好都未来,不能为了不可能治好的女儿牺牲掉一切,如果是那样,只能是离婚了。 当时潘喜红是用了把命豁出去的态势去找孩子的,别说离婚,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她没想到,第一次竟然被公婆给赶了出来,第二次她就直接到了公公补差单位的门口给他打电话,声称如果不把笑笑还给自己,就让他们单位里所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几线小城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认识,正规单位一干就是一辈子,彼此间很多都是沾亲带故的,谁家有件什么大事恨不得全城都能知道,也会成为未来一两年的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常爸爸把孙女带回来,基本只在自家活动,为的也是不让别人八卦。 常家二老平日里住在城中心的小区,但是退休后就搬回了城乡结合部的的二层楼房,自家的宅基地,院子很大,所以要是带着孩子来这里,根本不用出屋。常爸爸又急又气,他是最要面子的人,想着儿媳妇柔弱又是高知,平日里娇气得不行,自从认识儿子后基本上就没有自己出过远门,据说出去旅行也必须住五星级酒店,环境差一点都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现在是年底最忙的时候,也是学校第二次竞岗的关键时刻,儿媳妇事业心极重,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这次应该他们就是算准了这些才敢把孩子抱回来。可么想到,娇气又柔弱刚刚流产住院的儿媳妇,这么快就杀了过来。而且这个小城市的酒店条件很一般,她竟然也不嫌弃了? 第一回合老两口没能震慑住儿媳妇,潘喜红也没能达到目的,但气势不减,他们反而落了下乘。 第二回合,换常妈妈打了先锋,口气也柔和了不少,她对儿媳说:「我们确实这几天没有带笑笑去治疗,可是我觉得孩子的状态也很好啊。伱看在你们大城市里,孩子往楼上一圈,每天下楼的时间很有限。你们住的地方又是大高层,好傢伙,一个个单元跟火柴盒似的,你们平日里上班可能不觉得,我们住在那里,白天连六个小时的日照都保证不了。冬天到了5点钟就得开灯,我这一天下来,心里别提多憋的慌了,孩子能不闹毛病吗?」 见儿媳妇面沉似水,不吭声,常爸爸也跟着解释:「你看到了老家,笑笑这状态不是挺好的吗?平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铲铲沙子,孩子奶奶在一旁种花,种菜,浇水。你们年纪轻不懂得,这接地气很重要,树啊,土地啊,阳光啊,过风啊,也很重要,这些对大人和孩子其实非常有好处。」 潘喜红斩钉截铁地说:「可是康復训练更重要!」 常妈妈说:「鱼和熊掌哪能兼得呢?大人换换环境还换换心情呢,孩子放在这里不会比在大城市差的。」 潘喜红说:「就算笑笑在小地方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差,就算是你们说得这些,确实很重要,可为什么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呢?现在是孩子治疗最关键的时刻,别说鱼和熊掌了,就是天上的星星能治好笑笑,我也想办法给找来。」 「那我们回头再联繫一下市里的康復机构,不行我们就带着天天去做练习。」常妈妈兑付着儿媳妇,恨不得今天就把她哄走。 潘喜红冷笑着说:「我走了,你们能带着笑笑去做康復训练才怪。别说这小地方有没有专业的康復中心,就算是有,你们从心里也会认为这花的是冤枉钱。认为你们儿子赚钱不容易,花这种钱就是交智商税,还不如存起来留给将来的孙子。我今天就给你们交个底,近五年之内,我不会要老二的,五年之后还要看笑笑的恢復情况,还有我自己的个人情况。我是要把选择权抓在自己手里的,你们说得再好听,最后兜底的还不是我自己?」 常妈妈看着面前的儿媳。她比以前更瘦了,可是目光里却带着犀利,再也不是之前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林黛玉。长长的头髮随风飘动,像极了她身后的柳树。如果是在枝繁叶茂的夏季,哪怕是电闪雷鸣中也会百折不挠。 常妈妈故作悲伤地说:「喜红啊,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些话可太生分了,也太让人伤心了。什么你呀我呀的,咱们都是为了笑笑,也都是为了这个家。要是遇到那些不负责任的爸妈,才不会把生病的孩子弄到跟前儿来,我们自己的钱自己花,有空自己歇着不好吗?你怎一点也不体谅我们呢?」 潘喜红说:「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再说了,都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日子了,谁还不知道谁呢?我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你们教育我和常远在生活和工作上要说话软办硬事,以前我傻傻的以为,这虽然是你们一辈子的行事风格,可也只是对外人,我那时好傻,后来才一步一步领教了这句话的厉害。我不放心把女儿单独交给你们。」 「那你要怎么样?」 潘喜红斩钉截铁地说:「既然你们不肯把女儿给我带走,也说小城的环境也许会对我闺女有好处,那我就留下来。康復训练对很多内容,我都已经掌握了。堂堂博士毕业对高材生,能当得了大学老师,自然也能教得了特殊得孩子。」 常妈妈说:「那常远呢?他自己一个人在新港工作生活?」 潘喜红说:「我管不了这么多,现在最需要陪伴的是笑笑,不是他一个大男人!」 常爸爸说:「那你的工作呢?」 潘喜红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实在干不下去了,我就当家庭妇女,让常远养着我。离婚也得付抚养费,只能别我上班时候的收入高,不能少。我是为了这个家做牺牲的,法官也会站在我这一边!」 常家老两口都傻了,心想这还是那个柔柔弱弱只会耍小脾气,其实大事都会听自己儿子的女孩子吗?平日里吟诗作对,悲秋伤春的文艺女青年吗?她怎么变得越来越泼了? 第67章 豁出去了 潘喜红在小城住了下来。 婆婆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可有一句话确实触动了她。小城的生活更接近自然。阳光、土地、清风、花草都是自然对人类最好对馈赠。换个环境,可能笑笑就能从全新的角度去观察世界,或许在某个时刻就能触动她情感深处的某个点,她的世界与外部世界的结节也因此会从这一点碎裂,让她真正走出自己的自闭空间,真正接受这个世界。 最早的时候,潘喜红对公婆是十分热情的,本着好好相处成为一家人的原则,凡事自己爸妈有的,她也会想着常远的爸妈,甚至对自己父母总收不住对小脾气,在公婆面前也非常克制。她是真的把他们也当成亲人那样去相处,见了面总会说一些心里话,尤其是对婆婆还经常说一些心里话。一家人见面其乐融融的。 可是渐渐地,潘喜红凭着自己的智商和敏感,她越来越说服不了自己,公婆真的是把自己当女儿看待,一次次的如鲠在喉,让她无法咽下那些隔阂,再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见面的时候,她的话一次比一次少,他们的训斥也越来越多,不再是当初那个她想像中的亲人,而是高高在上的领导。她越发沉默,可他们好像却满意了。 再后来的时候,他们老两口来了新港,经常是她自己在屋子里带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在客厅里有说有笑。明明是自己的家,可是她却更像个外人。如果家里只剩下她和老两口,那在她看来氛围就更加尴尬了。如果不是为了女儿,潘喜红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和公婆同在屋檐下。但是现在,只要是对女儿有帮助对,别说是和公婆一起住在四线小城,就是和豺狼虎豹住在一起也无所谓。 笑笑见到了妈妈后,再也不能让其他人抱。常妈妈对此非常的不满意,觉得小孩子这么黏着妈妈,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并且,儿媳妇不工作跑到这里来看孩子,他们更没法向左邻右舍交代。 潘喜红告诉公婆:「现在常最重要的事是我们四个大人要对孩子有所交代。至于我为什么留在这里,为什么要和女儿在一起。是因为,母亲在孩子生边哪怕是静静地坐着,就等于心理谘询为其疏导三个小时。母亲和孩子会有心灵感应,当孩子不会表达自己的身后,母亲能感受到她此时的心理活动,能感受到她正在承受伤害,甚至母亲能够预知孩子即将受到的伤害,可以及时提醒或者阻止不幸发生。」 常爸爸说:「你这读书多了,是不是读成书呆子了,书上写得东西不见得都是真理。」 「您不是妈妈,所以没有发言权。」潘喜红说着,把目光投在了常妈妈身上。 常妈妈迎着儿媳的目光,过了还一会儿,她嘆了口气说:「都说母子连心,你说的这些我不能反驳。」但是笑笑能不能好,也不在这个,或者真的在不在这个,也是在不好说。」 潘喜红在网上和张主任联繫,通过云学习给笑笑做更专业的训练。张主任了解到潘喜红的难处,鼓励她放平心态。既然不能把孩子顺利接回来,也不要选择很激烈的手段强制带回,那样对孩子的身心发育会有更不好的影响。潘喜红现在很知道这个道理,她既然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扔在这里,那么索性就干脆利用这段时间,自己好好陪伴孩子,并且从网络上向专家请教,自己查找资料,认真把笑笑康復这个课题攻克下来。 常远打电话也好视频也扒,潘喜红都不为所动,对方也没有办法。要是在以前,她会在心里难过这个时候常远为什么不来小城和自己一起陪伴女儿,会纠结丈夫为什么不像结婚前一样对自己百般呵护了,可现在,她根本就不考虑这些,并且已经下定决心自己扛起女儿对康復任务。至于其他人,帮助自己和女儿对她都发自内心地感激,不愿意出手相帮的她也没有时间去自怜和怨恨,但是如果阻止和干扰自己女儿康復大事的,她也绝不妥协。 一次偶然的机会,潘喜红在网上看到养狗狗或者养猫猫对小孩子有非常好对治癒作用。以前她最怕这些小动物,甚至虫子都怕得不行。记得有一次她和常远都小家里进了一只大蜘蛛,吓得她在外面流浪一天,等晚上常远回来,处理了一切,才冲进家门。现在她和女儿「商量过后」,便从网上购买了一只打过全部疫苗的中体比熊,取名来福,让它和自己一起陪着笑笑。既然公婆不让笑笑出门,那她就把儿童滑梯和儿童鞦韆这种东西搬到家里来。 左右现在网络上什么都能送货上门,院子也足够大。来福在潘喜红都训练下,没多久就知道家里的老大是面无表情的笑笑,所以对主人的容忍度是非常高的。笑笑在妈妈的帮助下打滑梯,来福也会跟在后面。笑笑开始害怕哇哇哭个不停,来福第一次打滑梯也会瑟瑟发抖。 菜地里,笑笑和来福满身是泥,可能他们的脑海里都没有脏这个概念,所以谁也不嫌弃谁。平时吃饭时,潘喜红餵孩子都时候,来福就在旁边蹲守想捡点儿残渣。后来,潘喜红干脆让来福和笑笑一起吃饭。这样一来,两个人竟然都吃得又快又多。后来睡觉的时候,来福也会守护在笑笑的身边。 有一次,潘喜柿看到笑笑睡觉的时候露着肚皮,来福叼着被子给孩子盖好,然后又趴在笑笑的枕头旁边一直守护着。看到这一幕,她的心都要被暖化了。谁能想到女儿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好朋友,竟然是一条叫来福的比熊犬呢? 同事李雅丽在微信上告诉潘喜红,最近常远和某个女老师走得很近,和娘娘关系也非常不错。潘喜红一点也不走心,她好像已经走出为了优秀丈夫患得患失的魔境中了,只要女儿能好起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常妈妈又来找儿媳发表观点,她觉得与其这么养一只狗,还不如再生个孩子和笑笑作伴儿。潘喜红本来没想和对方再起争执,可是反过来想,以后也许未必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憋在心里这么多年,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一吐为快,万一以后成了陌生人,过去的所有苦闷,岂不是都要留在自己的肚子里了? 这一天晚上,笑笑睡了,公婆又把她叫下楼来讲大道理。两人再一次说道,他们为儿为女,劝他们要二胎都是为了他们小夫妻好。 潘喜红不想再听这些了,立刻打断说:「结婚到现在,你们一直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可实际上不吃一点亏。」 常妈妈愣了一下,然后愤慨地说:「喜红,伱读了那么多的书,心胸不能这么狭隘。那都是什么样层次的女人,才会总叨叨婆媳不好,这样有损你的气质。到了我们这个层次的人,可不能跟那些小市民一样,你说呢?」 潘喜红慢悠悠地对婆婆说:「以前我被这些高帽子套住了。很多话都觉得不应该说吃口。可是渐渐地我反思自己,读书多更应该不忘初心,初心最根本的表现是应该做一个真实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我的人我和我生的人,没人值得我委屈自己。你是常远的父母,你生了他,养了他,他欠你们的,你们是他的祖宗。可你们没生我,没养我,我并不欠你们的,不能结婚后,我就多了两个可以随意要求我,训斥我,给我立规矩的祖宗。」 常爸爸说:「喜红啊,你怎么这么偏执呢?事情就不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吗?」 潘喜红说:「你们最大都问题就是不明白两个家庭结合,是合作与平等的关系,不要营造一种,我嫁给你儿子,就好像是欠了你们的一样。为什么你们在社会上和任何人都客客气气,唯独对自己对儿媳妇又要立威,又要立规矩,还要处处站在挑剔和管理的立场上交流。哪怕是知道这样做会让对方不痛快,可你们为了自己摆公婆的架子也视而不见。」 「儿媳妇嫁到了自己家,你们就像是训狗一样,一步一步试探她的底线。如果对方这次没有反抗,那你们就更加变本加厉,如果发现对方不是软柿子,那就琢磨琢磨想着下次怎么再调教。总之,说软化办硬事,我算是领教了。嘴上说拿你当亲闺女,但是只享受父母教育和要求闺女的权利,却没有一点真正当关心。但是却要媳妇尽到亲闺女般的责任。」 「然后还用知识分子的气质pua儿媳妇,让儿媳不回嘴,不反抗,面对不公正的待遇只能默默承受,自己消化。动不动就把你不能同我们顶嘴,你要主动关心我们,我们是为了你好才会批评教育,我们的一切指责、愤慨、要求出发点都是为了你们好。」 看到潘喜红喋喋不休地吐槽,常妈妈忍无可忍:「你说了这么多,我们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人家娶媳妇多个闺女,看你这心里对我们怨恨的,我们娶媳妇娶了个冤家过来吗?这老了以后还能指望你能好好伺候我们?我们早就料到了!」 「法律上没有规定说儿媳要有给公婆养老都义务,除非是因为彼此有感情。」 常妈妈说:「我们一直可是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的,我们对你是有感情的,如果没有感情,那是你的问题。」 「是我的问题吗?」潘喜红说,「您和我爸都是做过领导才退休的。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什么事都能放在桌面上,都要经得住大家的评论。那你们敢不敢把自己做的事情都给你们都亲戚同事拿来评一评?」 常妈妈说:「当然能,有什么不敢的?」 潘喜红说:「人人都羡慕我找了的老公和自己一样高学歷,长得帅,有才华,家庭条件尚可。我们非常般配。可就连我的父母也不知道我在这个婚姻里受的委屈!我是个好面子的人,其实也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尤其是和常远沾边儿的人和事儿,都很容易失去正常都判断力。」 常妈妈说:「你受委屈?就你这个小脾气,公主病,受委屈的是我儿子吧?你倒是说说你嫁给我们家这些年,是有什么可委屈的?」 潘喜红决定揭开心中的伤疤:「你给我和常远贊助婚房的首付,为什么不许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房子贷款那么多钱,是要我和常远一起还贷的。而且装修也是我家出钱做的,家电也是我家出钱买的,车子也是我陪嫁的。你们出的钱也就是一个凤凰男家庭给予的一点点,却处处装有钱人。你们就是算准了我好面子,我和常远的感情好,我不好意思让父母和姐妹知道你们这种无理要求。」 常妈妈说:「当初你都同意了,现在又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潘喜红:「就因为看准了我脸皮薄,你们才又继续变本加厉。当初房价还能承受的时候,你们说要来新港养老,自己从我们小区一路探访到郊区也没有发现能买得起的房子。后来我们手里有了一些积蓄,看到一处房子想着全家人一起供下来,可房子是给你们将来住的,就是因为要成为婚后的共同财产,你们要我写借条。」 「我觉得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平时里说什么一家人,亲生女儿,可到要动真金白银的时候,你们的各种防备就都显露了出来。你们不是本地人,拿自己的名字买不了房子。房子写你儿子的名字,我们给你们还贷。就这样你们给自己买房,还要让我写借条,你们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过分吗?」 「我提出反抗,你们还说我贪心。我坚决不签字,同你们发了脾气,你们也同刚才一样,说一心为了我们,最后还不被体谅,你们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我只听说过嫁入豪门有让媳妇写借条、签不平等条约的。可我找了个凤凰男,却要受豪门的气。我要面子,不肯和任何人说这些,你们就觉得一切正常!」 「还有常远同前女友见面,我知道后很生气,无论他们有没有什么,你们都坚决站在儿子的那一方,不但不说一句公道话,反而让我提高个人魅力。你们怎么那么会说呢?」 「这么多年,这些一件件的事情憋在我心里,时刻影响着我的心情。让我想起你们就开始精神内耗。」 「真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常妈妈也隐隐动了气,「你就一条一条的凑吧,你不嫌累吗?」 潘喜红说:「可你们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特别温暖呢?你们处处都是算计,还处处把自己说成模范,明明自己就是个小市民,非要把自己宣扬成大公无私。处处都是虚假和算计,你让我怎么能发自内心的从心里亲近你们?」 「是你太敏感了,本以为你是个文化人,心胸不应该是这样。没想到啊,你跟那些斤斤计较没文化的家庭妇女也没有什么区别。你还当老师呢,这个气度,怎么能教育出胸中有丘壑的学生?」常妈妈恼羞成怒了。 潘喜红忽然笑了:「你这句话还真提醒了我。以后我教育学生,就是要告诉这些孩子们,有不满就应该正当表达自己的诉求,被欺负就应该正当反抗。等着别人主动的良心发现,总结自己的错误与冒犯,那无异于把生命交到别人的手中,随意处置。哪天你真的被欺负死了,如果对方有良知,也不过在你死后也不过轻飘飘的说一句,当初也许应该对你好一点。可如果这个人把你气死了,对方也的良知也并没有醒悟,反而在你的墓碑前嘲讽羞辱,那是该有多么的不值得。」 第68章 母亲对孩子的作用 常妈妈说:「喜红啊,其实你的很多地方,我跟你爸都是非常认可的。一家人脾气不同,但是都要从好的出发点做事,想对方的时候也尽量要从好的方面去想。不然这样,你的心情会总是不好,不仅影响自己的身心健康,也影响家庭的氛围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和伱爸爸更希望你们小家好的了,你爸妈孩子多,我们可就常远一个儿子。你是他媳妇,笑笑是他闺女,你们三个都是我们最亲的人。」 常爸爸也过来情真意切地对潘喜红说:「我们知道你们工作和生活压力都挺大的,可我们也是打那个时候过来的,人这一辈子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选择的是一条不要强的人生道路,前半场就算领先,后半场也会被人拉开差距,落于下乘,稀里煳涂的过一辈子是不是也没什意义?」 常爸爸清了清嗓子,轻咳两声,继续说道:「所以啊,我认为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得更精彩一点比较有意义,以前你做得挺好的,在同龄人里一直都是佼佼者,甚至你比起常远来都更胜一筹。我们当时就是特别看重你这一点。希望现在也不要松懈下来,依然能分清主次,做一个于自己于家庭都有益的聪明女子。而且都说言教不如身教,我相信你们的拼搏努力笑笑也会感受到。」 潘喜红先看重常妈妈说:「妈妈,我现在这么喊你,是因为我和常远还存在夫妻关系。可如果我们的夫妻关系一旦破裂,你就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了。而且你们不是现在就已经开始,不对,是刚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在算计财产,想着如果有点风吹草动,我和常远的婚姻出了问题,你们常家怎么才能损失将为最低,甚至怎么能通过婚姻提高家庭资产。儿媳妇还会再有,新媳妇也可以生孙子生孙女。最亲的是跟你们有关系的人,没关系了也许连路人也不如。从始至终中,你们只是嘴上把我当成一家人,其实一直都是在算计。」 说完,潘喜红又转过头来对公公说:「爸爸,你的话我是不认同的。一个大家庭就像是一架白日里跑在路上的马车。大家齐心协力就能跑得稳,跑得远。驾车的人按照常理应该是年轻的替换年老的,一代更比一代强。但是不要忘了,马车不仅要经歷白天还是要经歷黑夜的。黑夜里里马车上的人需要抱团取暖。如果所有人都只想着奔向未来,超越其他的马车,等到遇见泥泞的道路或者遇到极端的天气、遇到寒冷的冬夜,到时就会人心涣散,马车早晚会四分五裂。所以啊,一个大家庭里,老辈儿带头自私自利,带头急功近利,带头摆功劳讲空话,这个家族也不会发展得太好。」 潘喜红停顿了一下说:「至于一个家庭女主人的情绪确实会影响到丈夫和孩子。可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老人更是一个大家庭的风水。从迷信的角度上说,为老不善,后代确实会继承上一辈的因果。一个大家庭想要和睦就不能让儿媳在委屈中度日。一个大家庭想要子孙有福报,就应该长辈先带头以德服人。」 常爸爸勃然大怒,指着潘喜红说:「我也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不想好好过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不是没规矩的破烂家庭,容不得你个做媳妇的放肆撒野。我这个一家之主还没死呢!」 潘喜红大声说:「你们真以为还怕离婚吗?你们以为我现在还是过去那个为了面子可以容忍一切的小女孩吗?我告诉你们,通过笑笑这件事儿,我早就看明白了,你们爱过不过,离婚就上法庭。财产存款女儿全都归我,以后你儿子给笑笑高额的抚养费。」 「如果不同意,咱们就请律师,法庭上见。别忘了,你儿子跟我是一个单位呢,我为了女儿可以不要一切,你儿子可还是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倒时鱼死网破,看看吃亏得是谁?我倒要看看他担了抛妻弃女的名声,还能不能有资格当校长,还能不能娶家世好、品貌好的新媳妇。」 潘喜红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以前常家二老一次次,一步步地试探她的底线,她一次次地败退。现在她也在一次次地同这两个人据理抗争,发现他们其实也不过如此,两个人不仅心里什么都明白,而且还都是纸老虎,真的对峙起来,其实也很怂。 城乡结合部的二层小楼里,气压低得令人窒息。潘喜红经济独立、现在思想也更加独立,独自来到陌生的地方带女儿后,她连生活上也彻底独立了。别说虫子、老鼠、毛孩子就是任何「坏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并且都有一系列的应对能力。 来福虽然不会讲话,可是毛孩子最能感受到每个人的情绪,一见到常家二老接近潘喜红和笑笑母女,就不停地汪汪叫。 就这样僵持了两天,常家二老终究是按捺不住了。二老告诉潘喜红现在他们心里特别不好受,每天都睡不好、吃不下,他们不想让家庭变成这样,本来是很和睦的家庭,因为笑笑生病就变成了这样,他们好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儿子孝顺,儿媳懂事,从来没和长辈红过脸,可怜现在他们一把年纪,却要过这种日子,生活都变得绝望了。 潘喜红内心平静,反过来教育他们,希望潘家二老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榜样作用来,逆风而上,在绝望的生活中干出希望来,就像对方一直教育她的一样。还有很多就是潘喜红一直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话,现在也干脆都直抒胸臆,全都说了出来。 「以前您二老觉得日子过得舒坦,那是因为有人祭出了自己的好心情。一个家真正的和睦,必须是每个人都没有怨气。否则终究会反噬到自己。」 常家二老活到了这把年纪,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硬茬子,以前在社会上勾心斗角半天,也没有占过别人多少便宜。因为他们聪明,其他人心眼儿更多,而且一旦人家吃了一次亏,后面肯定不会再对他们有好脸色的。所以,常家老两口在外人面前也很讲公平,并且也会同情弱者,里子面子都很讲究的。 所以呢,通常一个还在维繫着的家庭中,欺负人的人,永远只能对自己人下手,所有算计人的聪明才智,也只能在自己人身上获得成就感。不然,让他们到社会上去随便欺负一个人试试,算计一个人试试,看看会不会被社会教育得满地找牙,遍体鳞伤? 所以当「一家人」这个「皇帝的新装」被第一声喊出来的时候,欺负人的人也立刻知道自己无处遁行,马上羞红了脸。儿媳妇已经不想过了,他们还能吓唬谁呢?这个时候,人家连自己儿子都不当回事儿了,都要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他们还怎么跟人家摆资格提要求、拿长辈的身份和大道理高人一等,压死人,还能有舞台吗? 常妈妈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潘喜红如此决绝的样子,也没有想到柔柔弱弱的儿媳妇会有这样的主见,更没想过一直很依赖自己儿子的姑娘,真有一天会把习惯性依赖清零,只要生病的女儿不要老公,并且在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严重打击的生活,还能有条不紊地想到怎么打官司,甚至在无奈之下怎么用非常手段替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潘喜红说:「这就要感谢我的父母从小教育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多看书,多力争上游。一个人多读书才能多明事理,拥有的知识多才能从中汲取营养,然后保护自己。我现在也领悟到,力争上游不是把自己困在面子里,而是任何时候都能合理地规划自己的未来,争取自己的权益。不惧任何风雨和人为的刁难。」 常爸爸那天本来是一副要让儿子「休妻」的样子,前思后想后,如果潘喜红所言一旦成真,确实会对儿子的未来产生很大的影响,并且她也有能力把想法变成现实的时候,他也开始重新审视目前家庭的问题。 这天中午,常爸爸亲手下厨做了一桌子菜,里面基本上都是潘喜红最喜欢吃的。潘喜红心中暗自纳闷儿,和着自己嫁到常家这么多年,很多喜好这老两口都是门清的。以往在新港同居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做饭没有一个是自己喜欢的菜,看来也确实都是故意的。尤其是这几天,他们也都是各吃各的,她几乎天天都是吃给女儿做的儿童餐。今天,她在常家又享受到了最初和常远谈恋爱时的待遇。 笑笑和来福似乎对桌上丰盛的菜餚都很感情兴趣,潘喜红也就不会刻意破坏餐桌氛围。桌上,公婆不再有任何的废话,只是张罗着给笑笑餵饭,甚至还给来福单独准备了一个大棒骨。氛围虽然尴尬,他们却也时不时让潘喜红吃菜,埋怨她太瘦,可中心思想也是让她不能缺了营养。潘喜红这个时候也没功夫犯小脾气,只当对方都是好意,只要没有影响她心情的事情发生,她就全盘接受。 一转眼,潘喜红在小城住了不少时日。 笑笑还是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却是胖了好几斤,个子也长高了,小脸红扑扑的。孩子并没有因为离开熟悉的环境有所不适,大概真的和潘喜红在书上看得那些一样:坐在母亲身边半个小时,相当于你去着心理医生7次,母亲的预感很灵,可以阻止孩子走向厄运。母亲的拥抱会让孩子产生亲情感应,让孩子的情绪更加稳定,更能融入身边的人。科学表明,母亲把手放在孩子疼痛的地方时,孩子的疼痛会立即减轻,尤其是心理上 李雅丽给潘喜红打电话,说娘娘今年竞岗名单上有她的名字,下周一竞岗演说,她要是不来,就真的自动弃权了。为了这个事情常远跑了好久,也挺不容易的。无论怎么样,她都应该来这一趟,哪怕竞岗结束后当天赶回去呢?这不是有没有事业心的问题,这是以后有没有能力养孩子的问题。笑笑的问题不是一天可以解决的,但是未来如果真离婚了,就算常远付高额的抚养费,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变吗?作为妈妈自己有经济能力才是孩子的福祉。 潘喜红想带走女儿,可是常家老两口依然不让,他们的理由是收拾一下,自己也和孙女一起回新港去。学校那边十万火急,这边她也不能多做纠缠。只想着当天去当天回来,甚至连行李都没收拾。 这一天,天色蒙蒙亮,潘喜红趁着孩子还没有醒来,蹑手蹑脚地想要离开。可是没想到来福先发现来她的意图,很不客气地冲着房门汪汪地叫了起来,明显就是在说,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我和宝宝? 潘喜红担忧地看着笑笑还没有醒过来,心一狠就要出家门,可是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在小狗叫唤的同时,一声清晰的妈妈,传入她的耳中,她浑身一震,泪水伴着瞬身的颤抖潸然落下,她缓缓转过头,真怕刚刚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可这时,笑笑已经张着手臂,一路哭着跑过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第69章 眼巴巴地看着人家 夜里忽然就醒了,怎么都无法入睡,潘喜柿近日总是止不住地打喷嚏,中医说可能是脾虚加上夏天寒气入侵。她起床给自己煮了一杯红枣姜糖水,打开手机刷刷朋友圈。 潘喜红的一条朋友圈收穫了她们彼此间朋友圈共同朋友的所有的贊。笑笑生平第一次开口喊妈妈了,图片里,宋家惠紧紧地搂着二女儿喜极而泣。 潘喜红给图片配的文字是:坐在母亲身边半个小时,相当于你找心理医生七次;在厄运面前,母亲会有预感,她限制你的行为时,你不要惊讶也只有母亲,会为伱献出她的生命,哪怕事情没有到达那一步。感谢我的母亲从小到大对我无微不至的爱,感谢母亲在我所有的困难面前永远比我还快地冲到第一线,因为我有这样的母亲,所以我今天也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母亲。这是一个必须打卡留念的日子,以前只知道我的妈妈爱我,现在我知道自己的女儿也爱我,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妈妈和女儿! 这条朋友圈下,各种感人的留言让人看后都能潸然泪下。 潘喜柿看了一会儿,虽然心里是为笑笑开心的,可是她还是没有任何点赞的意愿。热闹的地方并不需要多她的一颗红心点缀。今天是周末,大姨妈驾到,潘喜柿也没有睡好,还饱受鼻炎煎熬,她动定也不想动,可刚重新瘫在床上就接到了宋家惠的电话,说是笑笑会喊妈妈了,让她回来全家一起庆祝下。 潘喜柿想也不想,在电话里直接拒绝。 宋家惠数落她说:「你二姐是你的亲二姐,你小时候要不是她,根本现在不知道在哪家哪户眯着,也许还被转卖到山沟子里了呢。你就不能让大家感受点热乎气儿?」 潘喜柿冷冷地说:「我没有记忆的事情,确实没法从内心主动回报。可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感受过妈妈的爱。你们这是为母爱而举办的盛筵,我不想去,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不是更给你们添堵吗?」 一大早,潘喜柿本来因为笑笑会叫妈妈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是接了一通自己母亲的电话,她就开始觉得厌烦。大概是姨妈嫁到了,她恨不得直接把某人的电话和微信拉黑。 这时候,三花姐她打电话说要来看看她,潘喜柿直接说自己今天不想做饭,也不想点外卖。三花姐就说自己做好饭带过来。真见面的时候,这位好闺蜜不仅带了两大锅自己蒸的小笼包,一锅红枣枸杞小米粥,还带了自制的狗饭。 对的,三花给欢欢和喜喜煮了大棒骨,还用潘喜柿的厨房给小两只煮了牛肉和南瓜泥蒸成的肉丸子,不对,不是准备了两只狗狗的午饭,而是三只。她把欢欢喜喜的妈妈喵小七也带来了。欢欢好像已经忘记妈妈了,可是喵小七还记得自己的崽儿,不停地上来用舌头亲孩子。潘喜柿是语文老师,可她第一次看到两只狗子身体力行给她讲述了什么叫舔犊之情。 潘喜柿对三花姐说:「你看你家这个喵小七从一进门就开始对我拜拜,像是让我一定好好照顾她家崽子,那意思像是说,拜託你了,拜託你了!」 三花姐说:「万物皆有灵性。它们也就是不会讲话罢了,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吃奶的时候,喵小七根本不让我接近她的孩子们,后来孩子们长大了,可以吃狗粮了,看着我分身无术,狗子们的细节日常已经照顾不过来,所以当我把她的孩子抱走送人的时候,她就不再抗拒了。只是恳求我和领养人好好对待她的孩子。」 任菲带着喜喜来见妈妈,喵小七对待这个孩子一样热情。三小只在一起打滚撒花儿,吃饭的时候,两只小崽子还没有吃完,喵小七看着孩子们也不和他们抢,特别有母亲大人的风范。 本来任菲是要和潘喜柿一起吃饭的,包子都已经摆好了,可是小女孩接到电话,突然大叫起来:「我妈妈要来了,我妈妈要来看我了,我不吃了,我要回去等我妈妈。」 任菲的妈妈来看孩子了,小女孩抱起狗狗立刻就要回家,可是喵小七却不干了,追着任菲上跳下窜,看意思是捨不得孩子离开。任菲干脆就把小狗先留在了老师家,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等妈妈。 事后,潘喜柿笑着说:「今天是母亲节吗?好像每个人都在秀母爱。」 三花姐说:「你这大姨妈来得脾气不正啊?我带喵小七来你这里,可不是故意的。」 这时,潘喜柿的电话也响了,潘冠霖打过来说:「喜柿啊,今天全家人都特别高兴,我跟你妈做了二十几个菜,你赶紧过来吧,好多都是你爱吃的。爸爸特意新学了一道豆腐虾仁蛋黄煲,你大姐说你特别喜欢吃这道菜,我在里面还放了鲍鱼丝呢。」 潘喜柿口气比早上缓和了不少,她说:「爸爸,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过去了。你们开心吃饭吧,有时间,我再去看笑笑。」 潘冠霖说:「怎么不舒服呢,是不是着凉了?现在天越来越冷了,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可得多注意啊。你大姐说你很会做饭,我听了还挺欣慰的,能好好吃饭,说明你姥姥在这一点上教育得很成功。你是个有脑子的孩子。」 再理智的女人,每月也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的时候,潘喜柿从早上开始的不开心,却因为电话里这个本来在世界上应该最熟悉最亲近的陌生男人好了许多。对方的话像一股温暖的春风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温暖,她似乎连肚子都不那么疼了。好言一语三冬暖,恶言一句六月寒,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拒绝来自至亲的温暖呢? 其实,潘喜柿对自己的父母其实现在没有任何要求,只要他们不对自己恶言相向,就阿弥陀佛了。如果不有事没事儿诬陷自己,她也觉得他们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好的表现了。 这时,潘冠霖又说,「喜柿啊,这样吧,既然你不舒服,我做好菜都给你留一份,然后晚上给你送过去。」 潘喜柿顿时感到受宠若惊,虽然是来自父亲的这种关怀在一般家庭里是非常普遍的,可是对她来说还是人生中的头一次,那种感受无异于潘喜红第一次听到笑笑喊妈妈。她潘喜柿竟然也有爸爸给送饭了?她心底这么想着,可是行动却是拒绝的,因为她真的不习惯。让她做到不往坏处去揣摩父母的心思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可真要是他们送来的东西,在自己的家里接待他们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觉得尴尬和手足无措。 潘冠霖说:「你住的地方和家里这么近,走路都能到。骑个共享单车,比去你大姐家还近呢。你别吃晚饭,等着爸爸啊!大概六点多钟,我送去你就直接吃。」 「真的不用了,我有吃的,我朋友还在这里呢,您,您真的不用过来了。我已经吃过了。」潘喜柿都结巴了。 「这才几点啊,你就吃过了,吃的是午饭还是早点啊?」潘冠霖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和父母从小不在一起,没有感情。但是我们还没老,你也还年轻,咱们从现在这个时候相处,哪怕是新认识的朋友也能处出感情,更何你是我们亲生的女儿?你只要记着,爸妈心里不是没有你。」 放下电话,潘喜柿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无力承受父亲这样的好意,可是内心却忍不住想起一些事情来。那一次,父亲为了笑笑的事情,在一个很冷的大风天亲自来学校门口同她道歉。可是她从头到尾不仅没有一句好话,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就算她心中有再多的怨气,现在想起来竟然都是内疚的。 三花姐说:「你呀,就是经不住别人两句好话的主儿。空有志气十万八千里,也经不住热屁一个。先别想晚饭了,咱们两先把中午饭吃了吧,虾仁、猪肉、鸡蛋、韭菜的四鲜包子香极了。还有这红枣小米粥简直是姨妈的最爱。」 吃饭的时候,潘喜柿也是有点心不在焉,她想着潘冠霖晚上来的时候,总不能让对方空手而归。人家这么大的年纪对你释放善意,自己怎么说也是小辈儿也应该加倍回报才是。她想着楼下新开了一家大牌的男士专卖店,从保暖内衣到皮带、钱包还有围巾、帽子以及成衣全都有,吃完饭就去逛逛。 三花姐看重潘喜柿的样子说:「你呀,还和小时候一样,有点事儿就特别当回事儿。你不舒坦,先把自己照顾好了不行吗?晚上的事情晚上在说,他是你亲爹,关心你不是应该的?从小亏欠你这么多,别说送一次饭,就是送一千次饭也是应该的。你以前跟你姥姥家那帮亲戚就是这样,谁对你好一丢丢就恨不得把心掏给人家。可你别忘了,这个世界上你可以亏欠任何人的,唯独不会亏欠你的父母,要欠也是他们欠你的。」 潘喜柿和三花姐从来都是无话不谈,自己从小的事情闺女也都门儿清,她想了想说:「现在欠不欠的我也不想去分析了,父母和及前男友毕竟不同,无论怎么亏欠他们也是生我的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让我主动对他们好,我确实还做不到,但是他们想要对我表达善意,我也不想再横眉冷对。」 三花姐笑着说:「怎么,看到你二姐潘喜红那么对笑笑那么全心全意地付出,最终有了回报,你也动摇了?是不是想着有一天你爹妈也能这么对待你,让你感受到父母的爱和温暖?」 潘喜柿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爱和温暖,怎么这几个字从你嘴巴里讲出来听着那么肉麻呢?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呀,就是铁嘴钢牙不承认。」 潘喜柿确实对父母也没有这么多的期待,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受了多少伤害,本质上还是因为没有感情。她就是觉得哪怕是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冷的天大晚上的来给自己送吃的,既然无法拒绝,那就礼尚往来,不欠对方的情。 楼下的专卖店刚刚开业,因为价格优惠力度比较大,周末来逛的人还是不少的。潘喜柿对男装并不陌生,对挑选礼物也很在行,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她经常会给范文宾买礼物,可以说是非常「宠爱」对方的。可是对中老年男子的东西就比较陌生。姥爷去世得早,没有花过她一分钱,这也是她心中永远的遗憾。 潘喜柿把欢欢和喜喜都放在了自己购物的小推车上,罩上罩子,两小只非常安静,似乎第一次出门也很害怕,依偎在一起,用怯生生地眼睛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声也不吭。潘喜柿觉得室内的暖气太足了,就把小推车的罩子放了下了,纯白可爱的毛孩子吸引了很多顾客的目光。现在喜欢毛孩子的人越来越多了,场面倒也是其乐融融,店家同意狗狗进来,而且它们都在车上不下来,不会给店里造成任何危害,从大门口很多人看到了,反而给店里拉来了不少人气。 「不养猫又改养狗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女子站在了潘喜柿的身边,用温柔的声音说出来了这句话刻薄的话。 潘喜柿侧目一看竟然是薛钏,她轻轻地嗯嗯两声作为答覆准备转身离开。薛钏却从后面叫住她说:「潘老师,你来专卖店是给小轩买东西的吧?」 潘喜柿心中一万头野马奔腾,本想扭头就走,可还是没有忍住:「不是,你想多了!自恋是一种病,得治!」 薛钏并不生气,笑吟吟地说:「从中学开始,给我家小轩买东西的女孩子就可多了,可他能收下的几乎没有。一个是我家什么都不缺,但从物质上来说,也没什么能吸引他的。但是我能想像,只要是你买的,他应该什么都会收下,而且还会很喜欢。」 潘喜柿转头走开,可这位母亲又追了上来。 「潘老师,小轩对你很痴情。为了你连父母都不要了,巴巴跑到你的楼下来住。他几乎和自己的老子都断了父子关系。而我作为一个母亲,如今也管不了经济独力的儿子,只能讨好自己的孩子了。我想作为父母,只要能让孩子感受到父母的爱,关系总是能修復的,你说是不是?」 潘喜柿内心被触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发现薛钏的小推车里放着好几个家用的食盒,不用打开看也知道是母亲给儿子亲手做的饭菜,担心自己的好大儿搬出来住后,吃不饱穿不暖,这吃的有了,又跑到名牌店里来买衣服,而且买得不止一件,保暖内衣到外套,应有尽有。 「尚老师是个好人,他很善良,你们从小把他养大,他不会真的去仇视自己的父母。平日里和我们这些同事交谈,我也能感受到,他虽然对你们有意见,但是也很爱你们。耍脾气总是要有感情基础的,被偏爱才会有恃无恐。就算他搬出来了,也会想你们。」潘喜柿说得都是真话,她不希望任何母亲和孩子因为自己变得感情疏离。 薛钏的眼圈忽然红了,她说:「潘喜柿,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就因为你抛弃了自己的父母。哪怕你今天这么说,我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的松懈。我们尚家不会要你这样的儿媳,你的手段再高明,只能迷惑我儿子,可骗不了我。嘴上撇清,可又来给我儿子买衣物,我倒要问问你,既然不是给我儿子买的,那就是代表你有对象了,为什么不告诉小轩,让他赶紧死了心?」 潘喜柿嘴巴张了张,忽然大声说:「我是给我爸爸买的。需要跟你解释吗,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薛钏愣住了,疑惑地看着潘喜柿,判断着对方话里的真假。片刻后,她选择了相信,毕竟父母和儿女之间有时就是一笔煳涂帐,断也断不了,算也算不清。 傍晚的时候,尚云轩来敲门。他拿了好多饭菜上来,说是冰箱放不下了,要和潘喜柿共享。潘喜柿忽然又有些小孩心性,一句话竟然脱口而出:「不用了,我爸说晚上也给我送吃的来!」 尚云轩笑着说:「你老爹其实早该这样了。从小都没有关心过你,现在住得这么近,真好是他们表现的大好时机。要想修復关系,就必须对你好。我不了解他们,可是之前我看到他们在我面前说你的那些话,实在是奇葩。哎,你说这天下的父母,是不是各有各的奇葩?」 如果放在昨天,潘喜柿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是现在的心态,可能是早上潘喜红的朋友圈确实触动了自己。 小区只有一个门口,潘喜柿站在小区口一直等着潘冠霖。她不想给这个年纪不轻的老父亲找麻烦,就索性在这里等着。表面不在意,可是一直从六点钟等到了七点半。实在是太冷了,她只得再次回到家。看到某人的餐盒还放在自己的餐桌上。潘喜柿对身后的尚云轩下了逐客令。 尚云轩觉得自己都冻透了,可他在这个时候不想调侃,因为他感受到了对面这个脸上满不在乎的女孩,心中的失落,他只能笑嘻嘻地掩饰尴尬,让自己尽可能地留下来陪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已经过了9点钟。他的肚子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潘喜柿忽然笑着说:「吃吧,蹭蹭你父母做的饭,看看是什么滋味。虽然你母后刚刚还惹我生气,但是我跟好吃的没愁。」 潘喜柿说着的时候,眼圈忽然红了,她心想一定是因为大姨妈驾到的原因,自己情绪紊乱。今天才会做这么可笑又没尊严的事情。 第70章 人家的女儿好宝宝 潘冠霖也不是故意失约的,下午的时候,他的二弟一家忽然道访。 高兴之余,他也是心有余悸。 当年两家在内蒙的时候关系非常亲密,可是后来也因为家境差距变大,渐渐疏远起来。这个变大可不是说潘冠霖一直领先,而是他们一家生活起起伏伏,有一阵儿也是让人不敢接触。 那时,他们来新港后日子难过,不得不把老家自住的房子卖了。本来他们全家离开内蒙的时候,口头答应来把自家的房子送给弟弟。可是,没想到回到新港后日子过得太苦了,他不能不顾妻女只顾弟弟,就算是老娘百般阻挠,他还是狠心食言了。老娘当初为了这件事儿差点跟他断绝关系。弟弟和弟媳嘴上没说什么,也很体谅他们,可关系却眼见没那么亲了。 潘冠霖身为大哥,日子好了以后,尽可能地找机会补偿他们。如今家族群里,他们也经常聊天,发视频,关系热乎了很多。但是这么突然道访,潘冠霖和老伴儿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这次,潘冠生夫妻两个人特意大老远地跑这一趟,意图很明确,一个是探望一下大哥大嫂,带来了不少老家的特产,一方面看一下女儿的男朋友。潘心怡按照老家的说法,岁数也不小了,她在内蒙地同班的同学们,有的连三胎都生完了。她现在在新港忙得见不得人,可见不到赚多少钱,没着没落儿都飘着,也不是个事儿。 潘冠生夫妻说这句话的时候,潘心怡从单位加班刚回来,她本来要忙一天的,知道父母来了,就匆匆往家赶。在门外听到老爸的声音,吓得不敢直接进来,再她听到这些话后,脸上的血色全都消失不见了。 屋内,潘喜红第一个站住来为堂妹讲话:「二叔,咱们家这事儿真是老生常谈了。从我刚有记忆开始,奶奶就超级不待见家里的女孩儿,一开始是大姐和我,后来就是心怡,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想跟小时候一样控制我们?再说了,这是新港,这不是内蒙那个小镇子。女孩子赚钱自己花,很正常啊,为什么要交给父母?一个人工作那么辛苦,花点钱取悦自己,留点钱创造安全感,大家都是这么生活的。您就别跟着瞎掺合了。」 潘冠生说:「攒不下钱,那女孩子上班还有什么用?读那么多书都没用,还不如回那些早早结婚生娃的。我不掺合,将来她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你能负责吗?」 潘喜红说:「心怡不是每个月都给你们转钱吗?你们什么意思啊,还想把她工资卡收走?」 潘二婶说:「主要是觉得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人家都说年薪百万的,她才赚这么点,比老家孩子肯定收入高,可跟想像的相差也太远了。」 潘喜红说:「工作最基本的需求是赚钱没错,可还应该是为了理想而工作,也不能光为了钱吧?心怡的人生不用任何人负责,她自己可以做主。」 潘冠生被二侄女这句话给逗乐了:「喜红啊,伱这书念得最多,心眼也是最多的。你们大学老师的待遇可比心怡高多了。为了理想工作,你可真会说话。她为自己做主,她为自己做主就不会竟做傻事儿。」 潘二婶就更直接了:「我看你就说想不花钱让你妹子给笑笑治病,所以留着她,恨不得一辈子不搞对象才好!」 潘心怡听到这里赶紧推门进来,冲着自己爹妈说:「爸妈,你们说得什么话啊?根本也不了解情况,笑笑挺正常的,医学上说是发育迟缓,专业的调理一阵儿就行。我也没帮什么忙!在新港都是大伯大伯母还有两个姐姐照顾我。我和男朋友分手了,可是我现在工作很有发展,我不会离开大城市回小镇上去的。」 潘冠霖和宋家惠脸上都流露出满意的笑容,听到潘冠生夫妻问为什么分手的,想要去找对方问个明白的时候,他们竟然又有种做了亏心事儿的感觉一样,心顿时揪了起来。 潘喜红声音也不觉提高了几度:「反正你们别想让心怡回老家去。从我这儿就不同意。」 潘心怡委屈得落下泪来。这些年她确实只给了家里很少得钱,那是因为自己知道,就算给家里再多,最后也是兄弟们的。等到她自己急用钱的时候,娘家不会再拿出一分钱来。而且她是想要嫁给尚云轩这样优秀的男人,结婚时总不能连像样的嫁妆都没有? 潘心怡计划自己在新港这样的大城市出嫁时,可以拿出50万来一起买房子,这样房产证上也能写上自己的名字。里子面子都好看。她天天拼命工作,也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家里没人替自己打算,她必须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啊。 虽然现在和尚云轩已经不可能了,可她也看清了,这些条件好的男孩子父母,肯定都非常势力,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其实她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将来她很有钱,家里孩子结婚,也希望找门当户对的。 她如果不为自己打算,傻乎乎地把钱都给别人花了,最后只能像潘喜柿一样,永远不可能嫁入高门。 是的,潘心怡已经有了定论,潘喜柿绝对不可能嫁给尚云轩,人家父母绝对不会同意的。重点学校教育口的老师们,不乏很有背景的家庭。尚云轩就是其中之一,看似普通,却是真正的高门。尚云轩也不可能真的爱上潘喜柿,总之他们两个人云泥之别,没有在一起长久的可能。 潘冠生见了女儿潘心怡,噼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然后他又被自己的大哥痛骂了一顿。潘心怡坐在大伯和大伯母的中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安全。潘冠霖和宋家惠不停地安慰孩子:「心怡,别怕。有大伯和大伯母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潘喜红说:「还有二姐呢。考出了小地方来到了大都市,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天色越来越晚,潘冠生和大哥借着好酒好菜也渐渐吐露了心声,现在二儿子也要来新港,可是没钱买房子。女朋友家里条件不错,太寒酸怕是这门婚事要黄了。既然心怡真的没有钱,那就请大哥和三个姐姐帮着拆兑拆兑,如果大哥这边没钱,那就让心怡跟他们回去,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彩礼也能要到几十万,这个事儿也能解决。他们是真想靠自己,不想给大哥一家再添麻烦。 潘冠霖和宋家惠一听就生气了,饭桌上着实把老二家的又教育了一大通。说他们重男轻女思想竟然还这么严重,反覆强调心怡虽说是老二家的女儿,可也是他们的宝贝。从小养在他们家里,就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 宋家惠听得直摇头,当年在内蒙婆婆那一套理论现在想起来,还能把她气得不轻,她说:「你们要把心怡拿去换彩礼给儿子买房?你们可真行,电视剧里的情节让你们挪用到现实生活中了。」 潘冠生嘿嘿直笑:「大哥,当年你说我两儿子负担重,他们结婚要帮衬的。可我也知道你在大城市也不容易,心怡是亲姐,她不管天理不容啊。你疼她,你也不是她爹,她的事儿还是我们说得算。再说了,她这么大了,总在你们家住着也不能住一辈子吧?总得结婚生孩子的!跟我回了老家,婆家欺负她,我们可以替她主持公道。在新港,我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被婆家欺负,我们也没那个能力管。你们能管她一辈子吗?」 潘心怡哭着求潘冠霖和宋家惠,她想做大伯和大伯母的女儿,她不想重新回到小地方,她想要和大姐二姐,还有笑笑在一起。酒过三巡,潘冠霖和宋家惠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贊助老二家的20万,以后他们不许再提让心怡回去结婚换彩礼的事情,这种封建思想绝对不允许在老潘家继续存在,否则他就跟亲弟弟断道儿。心怡的事儿以后自己会尽心尽力,他们别再打什么歪主意。 宋家惠虽然也心疼钱,可是她也心疼心怡,想着心怡对笑笑的帮助,她觉得既然老天爷给予了他们恩惠,他们也应该回报,做一些能帮助别人对事情,这样对自己,对二闺女,对笑笑都有好处。 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里周末灯火通明,潘家人的宴席一直到很晚。装满饭菜的食盒安安静静地躺在厨房的角落里,早已被所有人遗忘。 985和211还有欢欢喜喜好像比人类更能捕捉到潘喜柿的情绪,小四只安安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乖巧得像天使一样。尚云轩可不管那一套,嘴巴里没完没了地数落着潘冠霖的没信誉,根本不像个父亲。当然他吐槽都时候,人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潘喜柿的家里炸厨房。 潘喜柿听到一声巨响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跑到了厨房中。 潘喜柿看到自己干干净净的厨房已经变成了大型灾难现场。更恐怖的是,菜刀掉在了地上,菜板上有着茵茵的血迹,她本来怒髮冲冠而来,可看到这一幕心肝儿都在微微颤抖。 「你莫不是个傻子吧?这么大人了还能把手切了,传说中高分低能的人就是你这种吧?你还真不适合独立生活,你应该一辈子做妈宝男,或者赶紧娶个贤惠的老婆给你做牛做马。我求你赶紧搬家吧,你在我楼下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哪天出了事儿,你妈还得找我追究责任。」 「说够了没有?」 尚云轩忽然冷下脸来,潘喜柿看着他一下子愣住了,心想这人大概是疼急眼了,十指连心也情有可原。他手上的血还在往下流,她严重怀疑这样下去会把血流干净,然后倒地而亡,这么想着她浑身都开始难受。 她命令道「你赶紧去包扎。」 「我不去!」尚云轩忽然任性起来,「今天我不高兴,要包你替我包,我也不会包。」 「你还会干什么?我看就会吃!」 潘喜柿真想把他轰出去,可看到他手上还在留着的血,立刻就忍了,赶紧一路小跑回到客厅,然后把这个少爷按在沙发上,用最快的速度给他的手指消毒、包扎,当看到雪白的纱布终于把血迹包裹住,她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额头竟然都冒出汗来了。 这时,她心有所感抬起头,看到尚云轩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尚云轩缓缓地说:「喜柿啊,我一直很想保护你,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一直是在保护别人的人。我越想保护你就越把你推得越远,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来保护我吧。看看我虽然有父有母,可现在也已经被赶出家门,生活不能自理。你能对这小四只无微不至,怎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呢?好歹我也是211和985的爸爸!」 潘喜柿这会儿好像再也想不起今晚的不愉快和人前的尴尬了,满脑子都是尚云轩血滴滴的手指。 她想了想说:「你怎么可能和9211和985相比?我对它们好,它们就会带给我无尽的快乐和依赖,它们的世界只有我,除了它们自己的,不会给我带来外部世界的任何麻烦。人就不一样了,人除了自己,还有很多相连的外部事物,所以有时对一个人好,或许就是给自己找了几个世界的麻烦!」 尚云轩说:「那你就不再相信爱了吗?」 潘喜柿说:「当然不是,只是不希望爱得那么麻烦。」 尚云轩摇摇头:「你根本不了解自己。你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会迎难而上的人,我们是同类!你只是还没有爱上我而已。」 潘喜柿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尚云轩说:「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在你家受了伤,你必须得补偿我。」 潘喜柿说:「你在我家炸厨房,我还没找你,你还跟我要补偿?」 尚云轩捂着手做痛苦状。潘喜柿无奈地说:「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想吃饭,你陪我一起吃!」 「行!」受了惊吓后,潘喜柿觉得饿了,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吃得下一头牛。 尚云轩说:「我还有一个要求,你要是不同意,我饭也不吃了,马上走人,然后回家敞开伤口,让它血流成河算了」 潘喜柿忽然警觉起来,拉开自己与某人的距离,疑惑地盯着尚云轩。 「你想干什么?」 第71章 做不了朋友 尚云轩说:「你把今天买得围巾和手套送给我吧!」 潘喜柿:「.」 临走的时候尚云轩用猫包装着211和985,带着潘喜柿买的围巾和手套离开了。 潘喜柿看着被炸的厨房和吃过饭的餐桌,脑子里什么也顾不得想了,干完活儿躺在床上,一大觉睡到天亮。 周日的时候,任菲的妈妈带着女儿来拜访潘喜柿。任妈妈看起来是个很干练的中年女子,讲话也很简洁明了,三言两语让老师不再拒绝自己带来的土特产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潘喜柿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任菲妈妈,你这是在害我知道吗?」 「潘老师,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单纯地向老师表达一下真心都感谢。你说小菲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到大城市来上学,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在身边。遇到您这样一个好老师,我们是打心眼里里感激啊。送您别的,我们也不知道送什么,包个红包是咱们老百姓最朴素的谢意,我知道这有些亵渎您,可我做小生意知道,普通人生活都不容易。老师也是人,老师也得吃饭,老师也得住房,老师也得看病,老师也不是超人,老师没钱在现实生活里,也会处处受瘪,甚至也会让人瞧不起。」 任菲妈妈说着眼圈红了:「潘老师啊,您都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帮了我们全家多大的忙。要不是您,我们真是一天安稳觉都睡不了,我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抑郁了,我们做父母的是真的受不了。」 潘喜柿冷冷地说:「任菲妈妈,伱当着孩子做这些事儿,你考虑过任菲的感受呢?」 任妈妈摸着女儿的发心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事情我不认为是不好的,小菲也想感谢老师,她自己在一个人在新港也知道了生活的多种难处,我不认为这是把孩子教坏,我觉得自己这是在教她知恩图报!」 潘喜柿说:「任菲妈妈,我刚刚做老师的时候,确实把自立和生存放在最主要的位置上。可是现在,不瞒您说,我如果想赚到更多的钱,其实可以去做其他的行业,不做这份代课老师的工作。我的副业可能不稳定,但是收入也要比做老师多,如果努力还很可能没有上限。 我之所以还在代课老师的位置上坚持,一方面确实是想转正,因为我想要一直教下去,可现在和半年前也不同了,我是真的喜欢老师这个职业。我留下来不是为了您手里这个红包。如果我现在收了,那可能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岗位,不是被人开除我,而是我自己觉得不再适合了。」 任妈妈听后眼泪就落了下来:「潘老师啊,你可不要辞职啊,你要是走了,小菲这学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上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开门后,尚云轩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尚云轩义正言辞地对任菲妈妈说:「你们这种家长我见多了,看似是为了子女的未来考虑,可实际上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如果真的是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为什么不干脆来陪读?这么小的女孩随便往陌生的地方一扔,你们这是付出?我觉得你们做父母多这简直就是在犯罪!」 任菲护着妈妈说:「尚老师,我不允许您这么说我的妈妈!」 尚云轩仍旧不依不饶地对任妈妈说:「你们觉得自己倾其所有买了房子、有了户籍就是为了孩子付出?你买了房子还能升值呢,买了房子你们还可以随时变现呢。让亲戚照顾自己的孩子?你们是救国亲戚的命,还是供养亲戚全家享受荣华富贵啊?弄点小恩小惠让人家担这么大的风险,亲戚得多讨厌你们,能对孩子有好脸色吗?」 潘喜柿连忙阻止:「尚老师,你这话严重了。」 尚云轩转头对潘喜柿说:「你自己就是留守儿童,还阻止我说这些?未成年的孩子多少出事的都是来自于熟人。你与其千恩万谢的把孩子託付给亲戚,託付给老师,为什么不能和孩子一起呢?你们才永远是孩子的第一责任人。」 任菲的妈妈泪流满面,抱着女儿不知如何回答。 尚云轩看着任菲妈妈口袋里漏出的红包,气更不打一处来:「送红包这种行为后果只有两个,第一,惯坏和污染老师,第二,增大那些送不起红包家庭的孩子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机率。其实你们这些家长都想错了,真正有资源的家长不会送老师红包,老师也不会因为红包对你的孩子多加关照,风气一开,只会记得那些没送过红包的孩子。所以,你们家长这么做不仅仅是在考验老师的人性,更是害了普通人家的孩子。」 尚云轩越说越气: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父母,没什么资源没什么文化,那就多鼓励孩子,多理解和支持她,多陪伴她,而不是自己活得碌碌无为,生个蛋却必须让蛋飞。把自己的焦虑、恐惧、愤怒、委屈强行转移给孩子。你们的那些不容易,不是孩子带来的,可是孩子成长中亲情的缺失,却是你们真实造成的。她考试重点985给你们光宗耀祖了,可是如果出事儿了呢?如果没考上呢?孩子到时自己承担,你们只负责埋怨?」 任菲的妈妈涨红了脸,眼泪掉得更凶了。 潘喜柿安慰她说:「老师会真心对待每一个学生,这点您不用担心。老师替代不了父母,父母却是孩子最直接的老师。任菲妈妈,我能感受到你对孩子的爱,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在孩子人生中最关键的这一年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多陪伴孩子,对孩子好一点。孩子,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 任菲妈妈千恩万谢后带着对女儿的愧疚和憧憬走了。 刚刚义愤填膺教育学生家长的尚老师,临走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放在潘喜柿的桌子上。 「学生家长送礼,那是坚决不能收的。可是作为同事之间的回礼,往而不来亦非礼也,我总不好意思白拿你的围巾和手套。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那就以后继续送我别的礼物吧,礼尚往来,善莫大焉,我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 潘喜柿拿起桌上的小礼盒打开包装纸,竟然发现盒子上是周大福三个字,再打开盒盖,里面一条镶着三颗宝石的金手鍊。正是自己一直攒钱想买还没有买,一直种草不得拔的那款。可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人吐露过自己的心愿,连做梦都不可能用梦话说出来的事情,他是怎么会猜到的呢?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能揣摩到自己到自己的喜好,潘喜柿一个头两个大,她琢磨着是不是干脆再次搬家得了! 小任菲知道这一年来,父母的小生意并不好干。在新港买房落户借了很多钱,帐还没有还上,今年的买卖又亏了本。临走的时候,妈妈给她买了新羽绒股,名牌的运动鞋,还有漂亮的毛衣和裙子。除了固定的生活费之外又加了一些零用钱,嘱咐她好好学习。 任菲一点也不因为妈妈给自己买的这些还有留下的零用钱感到高兴,她只想妈妈能留下来陪着自己。可妈妈还要回去照顾老人,还有一堆事情要忙,不可能满足她的心愿。这一趟不仅没让任菲的成绩突飞勐进,她反而情绪波动大,上课吸收率严重下降了。 郑晓云也开始好好学习,她底子不错,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奥数,英语更是没得说,可是真到答卷子的时候,数理化确实一塌煳涂,并且歷史和语文差得更多。可也是仅仅坚持了一周的热血,就此熄火。两个同桌的女孩子,似乎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任菲还是没有放弃和郑晓云做朋友的想法,她们都是才转来的,更有机会成为交心的闺蜜。郑晓云基本上没什么朋友,面对任菲的示好,她也渐渐不再排斥,可是同任菲成为特别要好的朋友,她似乎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且从心里也不是特别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下课的时候,任菲总是想和郑晓云一起去卫生间,下学的时候,她也会一直等着同桌做完所有的事情一起走,无论是做值日,还是被老师叫去讲题,哪怕天都黑透了,她也不会提前走。 商言提醒任菲说:「我姥姥可不喜欢郑晓云一家了,我也觉得她挺讨厌的,你刚开始的时候对我们这么凶,怎么对她的容忍度这么高?不是你的性格啊!」 任菲解释说:「那不一样的,你们是男生,我要和女生交朋友啊!而且你们也不是转学来的,你们也不是我同桌。你们.」 「行行行了!」商言举手说,「我都不知道,其实你还有男女歧视啊?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上赶着不是买卖,交朋友和谈恋爱一样,如果永远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挺没意思的。」 任菲说:「郑晓云就是太内向了,她也不怎么会交朋友,其实这些我都能理解的。」 「那你就试试吧,算我没说!」商言说,「反正我不喜欢她,理论上我们还沾亲带故呢,你看她那眼高于顶的样子。父母在国外,念过国际学校怎么了?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觉得国外香吗?我是不想去,我要是想去,分分钟就能去国外念书。」 任菲不说话了,她来新港读书已经是让全家捉襟见肘,去国外读书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一天,赶上任菲做卫生,她让郑晓云等自己一下,对方明明答应了,可是等她倒完垃圾回来,就发现郑晓云已经离开了。问其他做卫生的同学,她们说,郑晓云写完卷子就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她们还提醒她要不要和郑菲说什么,她也没说话,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任菲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给郑晓云打电话也无人接听,给她发微信也不回復。其实任菲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自己家楼上就有个女孩子在三班,她也是想过同人家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主动做朋友,可最后也是被甩。很多次后,就算她再热情,也知道自己再这么追下去会很丢脸。 郑晓云刚来的那阵子,任菲发现对方并不友善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重蹈覆辙。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熟悉了,那种必须在班里也要和其他人一样,有一两个要好的朋友的念头重新袭来,任菲不想和男孩子天天混在一起,可她一个人确实也太孤单了。 可这样做真的错了吗? 转天上学的时候,任菲问郑晓云为什么没有等自己。郑晓云说:「昨天累得不行,想先回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郑晓云根本不回答郑晓云,低下头写卷子。任菲心里很气,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的憋屈感。接下来的几天里,任菲用心去观察,郑晓云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主动找她,她也不拒绝,但是如果自己不追着对方的,对方就自己干自己的事儿,也绝对不会主动来等自己,一次都不会! 终于有一天,放学的时候,任菲没有等郑晓云,可是也没有先走,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下楼梯,穿过操场,准备向大门口走去。郑晓云感受到了任菲就在自己身后,她回过头看到同桌并没有和以前那样追上来,又把头扭了过来,继续往前走。 来到了操场上,任菲终于忍不住了,走到郑晓云的面前拦住她大声说:「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你知不知道总是这样很不礼貌?你是不是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根本就瞧不起我?」 郑晓云慢悠悠地说:「我没有看不起你啊?可我就是从来没有等别人的习惯。而且,你为什么总等我呢?是希望我请你吃好吃的,还是希望我会送你很贵的礼物。你空降到新港来上学,肯定生活和平时也都会遇到很多困难吧?然后需要一个好朋友平时在生活上帮助你,或者在经济上也帮你?」 听到郑晓云这么说,任菲的眼圈立刻就红了,牙齿咬着下嘴唇,委屈得看着面前的同桌。 郑晓云认真地思考着:「可我没有这样的能力,也不想惹这样的麻烦。而且我觉得,家庭条件相差太悬殊的人,也是很难玩到一块去的。毕竟消费不一样,居住环境也不一样,就连饮食习惯也不一样,兴趣爱好也不一样,而且交朋友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朋友就要随便找一个的事儿。」 任菲说:「我们是同桌,又都是女孩子,怎么有那么多不一样呢?我家也不差啊!我以为我们都是父母不在身边,更应该惺惺相惜,比别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我从来没想让你帮我什么?你难看看不出来,我一直都是在帮你!」 郑晓云说:「还不是因为班里没什么人跟你玩,你才玩命的巴结我?你帮我还不是有目的得,想从我身上得到得更多?」 任菲忽然控制不住脾气,扔下书包朝着郑晓云扑了过去。 两个女孩扭打在一起。 渐渐围观的学生越拉越多,操场上站满了人,看着两个女孩子越打越烈。 第72章 全都赶走 潘喜柿赶到操场到时候看到任菲已经失去了理智,这孩子一边哭一边下手很重,别看是个精瘦的姑娘,可力气却不小。但是吧,郑晓云是从小练跆拳道的,还学过自由搏击和任菲打在一起,也吃不了多少亏。可最终没学过任何防身术的任菲似乎更勇一点,郑晓云好几次都被她按在了地上。 九年四班一时间又扬名了。在其他班级的眼里,这个班好像才刚刚好了两天,就又捲土重来了。任菲叛逆来得似乎比较晚,一直很听老师话的好学生,一下子变成了坚决不服管教,就连班主任潘喜柿的话也不听了。郑晓云更是反应强烈,表示坚决不念了,要回家养病,还要转学。 宋家禾第一时间找潘喜柿投诉,还给校长信箱写了信,强烈要求处罚先动手的学生,否则就闹到教育局去。 郑晓云不爱讲话不代表没有辩论能力,她反覆在校领导面前强调,自己就是不想等任菲一起下学、一起做值日,然后就被暴打一顿,她不明白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要遭到这种对待?至于她打任菲,那是正当防卫,周围很多同学都可以做证明。 再看任菲这里,本来很能为自己讲话的孩子,这个时候一声不吭了,脸上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了,她承认自己先动手打了郑晓云,但是拒绝道歉,也不会给学校写什么检讨,爱咋咋地! 潘喜柿劝孩子说:「你妈妈才离开,你这样做让她在千里迢迢之外多难受啊?还有两个月就期末考试了,我们一起努力了这么久,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然后考个好成绩,到时欢欢喜喜地放寒假,过个好年多开心呢?」 「我考不好了。我并没有你们想像得学习那么好,学习对我来说和其他同学一样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我学得好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连续好几次考全班第一了,可我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吗?不能,根本不能!」任菲说着,忽然激动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呆在原地的不仅是潘喜柿,还有她旁边一脸凝重的尚云轩。 尚云轩沉默了好久后对潘喜柿说:「打人固然不对,可小孩子之间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打群架,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没什么大惊小怪。现在的男孩子都不会打架了,其实也不正常。我觉得不用写检查,也不用检讨,也不用各大五十大板。她们会自己消化的。」 潘喜柿没有吭声,事情的处理绝对不可能像尚云轩说得这么简单。以她对宋家禾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而学校也不可能让这件事儿没有处理结果。 当天,任菲连教室都没有回,她生平第一次旷课了,没人知道这个好学生去了哪里。第二天,她上课也迟到了,短短时间内,这孩子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潘心怡交了男朋友,男方叫崔皓垠,以前竟然是潘喜柿的一起工作的同事,现在去了私立高中教书,年薪可以拿到三十万+。潘家二叔夫妻两个人也见了这个男孩子,各方面都特别的满意。虽然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但是进展神速,已经在开始讨论谈婚论嫁了。 潘冠生喜滋滋地在电话里同老娘汇报,这个男孩子家是本地的,自己赚得多,家里也给准备了房子,985大学毕业,父母也都很喜欢自家闺女。这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就算没嫁给有钱人当阔太太,可总比一些马上30岁,还单着的闺女强多了。要说就是因为心怡长得漂亮,学歷高,嘴巴甜,自律要强,没搞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潘冠霖和宋家惠在为侄女高兴的同时又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儿,想着她要是能和心怡一样,不求大富大贵,能找个这样的人家就阿弥陀佛了。 晚上的时候,潘冠霖和宋家惠一起来到了潘喜柿的小租屋。潘喜柿看着放在桌上的两大桶饭菜,她连打开看看的欲望都没有。只后悔上次把自己的详细地址告诉了潘冠霖,她真觉得自己毛病挺大的,再尖苛的场面都不惧,就经不住别人的几句好话。 潘喜柿客客气气地给二位拿了拖鞋,沏了茶水。其实她有自己刚刚做好地红豆黑黑米饮,这会儿还是热的,可她觉得那是给自己人喝的,给客人沏茶才是最保险的。 宋家惠环视四周,嘆口气说:「伱这里是租的,搞成这样得浪费多少钱啊?忘了多久才还入不敷出呢!」 潘喜柿懒得解释,一声不吭,自己赚的,没花你们一分钱,你们管得着吗? 宋家惠又说:「你养狗一个月也得花1000多块吧?你有爱狗的那个劲头,对自己的父母和姐妹们用心点儿多好?」 潘喜柿说:「狗子对我比父母和姐妹好,我自然要对它好!」 宋家惠一句话火大:「潘喜柿,你说得是人话吗?」 潘喜柿说:「我只是实话实说。养狗可以让我快乐,和一些人打交到,我确实力不从心。」 潘冠霖说:「喜柿啊,爸爸那天是因为你二叔来了失约,今天爸爸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算是将功补过。」 潘喜柿不吭声,宋家惠看着她的脸,却更生气了:「看你那样儿,为了一顿吃的,值当给自己亲爹摆脸色吗?我在视频上见过,有的人为了让狗子吃饭,一迭声地哄着,宝贝祖宗地叫着,劝着、求着只求狗子能给个好脸色。你这是当我们还不如狗呢,还是你自己是狗得让人哄着啊?」 潘喜柿说:「你们来是专程为了挑我毛病的吗?我大姐可能还是告诉你们很明白,我自己很会做饭。不需要因为别人的一口饭,着急忙慌的等着。所以,你们大冷天跑这一趟,实在不必。」 宋家惠说:「我们知道你用不着,可我们做父母的一片对孩子的真心。你可以不要,但是我们不能不做!」 潘喜柿更不想说话了,只能皱着眉头看向父亲,她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一切。这一刻,她更加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缘分真的不可强求,有些人生了你,真的会看你一直不顺眼,哪怕费尽力气也没法改变。 「你们这么晚,特意带了饭菜来,而且一起来找我,肯定还有别的事吧?」潘喜柿真不想每次见面都这种气氛,她相信宋家惠其实也不想的,可是不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怎么藏不都藏不住的。她相信宋家惠对自己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每次见面,哪怕是有备而来,也会因为一句话,一个表情忘记初心。 潘冠霖说:「一个是好久没见你了,过来看看你。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我们确实不放心。现在住得近了,我们也来认认门,看到您把自己生活照顾得很好,我们也算放下了半颗心。」 潘喜柿不想再说别的了,她的心门也已经再次关闭,对这些客套话她全盘接受,只想礼貌地送他们赶紧出门,但是让她虚与委蛇,自己确实做不到。不见面怨气可以控制到没有,可见面后,他们非要同自己摆家长的谱,她的怨气也就控制不住了。 宋家惠想说话被潘冠霖先一步拦住,他说:「今天来,还是想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我听你姐说,你们那个尚老师搬到楼下来了。这个小伙子,其实我个人还是觉得挺不错的。可是他家里不行。人家父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在一起也没意思,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 潘喜柿说:「所以呢,你们希望我怎么样?」 宋家惠说:「就不要同他走得那么近。远离他行吗?你这样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想给你介绍个对象,都受影响。你不知道人家心怡.」 潘喜柿从宋家惠的口中得知了潘心怡相亲成功的事情,也终于弄明白了这位自己名义上也是血缘关系上的母亲大人此次的目的。她说:「尚老师是很好的人,也是我的同事。我不会因为他喜欢我,我就必须同对方撕破脸,为了别人的目光,必须划清界限。」 宋家惠说:「为什么,你贱啊?」 潘冠霖这次彻底发了脾气:「宋家惠你到底会不会好好讲话?为什么每次沟通,你都能一句话破坏气氛,我不要你来,你非来,来了就是为了骂孩子吗?你都没有养过女儿,你有什么资格一见面就挑她的毛病,教她做人?」 宋家惠说:「我说她妈妈,我」 潘冠霖说:「你别我了,我什么我?听孩子说行吗?」 宋家惠看看老伴儿严厉的表情,一肚子话又咽了下去。 潘喜柿说:「我不会因为别人怎么看,就对尚老师恶言相向。他搬到我的楼下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我能做的只是同他保持正常朋友和同事的关系,不接受对方也不会给他希望。」 宋家惠说:「你这样就是给他希望,而且我告诉你,他这么粘着你就是要占你便宜,人言可畏你懂不懂?他无所谓的,你是女孩子,不要给人落话柄的,你还嫌自己的话柄不够多吗?」 潘喜柿说:「我行行得端,做得正。同一个喜欢我的人做朋友,我不认为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也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况且,这些人的目光也许是不存在的,就算是存在也是跟我没关系的。而且我有判断是非的能力,你们口中所说的流氓,我确实遇到过,可也不是因为你们的提醒才躲过灾难的,是因为我自己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和保护自己的方式。非要等着你们提醒才能渡劫?我都不知道死几次了!」 宋家惠说:「怎么没关系?你不要面子,我们还要面子呢。还有你大姐,跟你在一个学校,如果有个什么流言蜚语,影响到她怎么办?你大姐在一中能有今天,可全是靠自己干出来的。为了怕人说闲话,连商言都没放在自己都班里,你这是个挺严重的事情,我越想越怕。」 潘喜柿说:「我感谢每一个真心对待我的人。而且我为什么要顾及别人的面子。在我差点没命的时候,是尚老师给我递了一块糖,让我又活了过来,是他及时送我去医院,并且在好几次关键时刻给我温暖。面对这样的朋友,我为什么要用恶毒刻薄地话与他绝交?仅仅为了别人的面子?为了怕你们丢脸,你们和别人的脸面值得我这么做吗?」 潘冠霖嘆息者:「喜柿啊,有困难有委屈可以找爹妈啊?」 潘喜柿笑着说:「可有的困难和委屈就是爹妈给的啊?」 宋家惠说:「我们现在知道,你一个人在姥姥这边长大受了不少委屈,可咱们是成年人不能因为缺爱,就把不靠谱的男人当成救命稻草。女孩子还得自强自立,你看你两个姐妹,尤其是喜红,那么柔柔弱弱地女孩子,现在多刚强,多自立,你也得学着啊,不能总想着依靠这个,依靠那个。」 潘喜柿忍无可忍,大声说:「我在18岁之后没依靠过任何人,18岁之前也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我就是寄人篱下,夹缝中求生存,看人脸色,委屈自己才能长大,你想秀你两个女儿优秀,你回家去秀,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 宋家惠忽然因为这一句突来的大声,熄火了! 尚云轩在楼下听到某人的这一声大吼,第一时间上楼敲门,看到潘家二老都在这里,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对所有人说:「我父母的问题,我会解决。我保证如果潘老师和我在一起,绝对不会受委屈。我从明天就开始去做父母的工作,只要他们一天不答应,我就不会给潘老师添一点麻烦。」 宋家惠对尚云轩说:「你父亲我没见过,你那个母亲根本就不可能瞧得起我们闺女,之前的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还怎么可能坐在一起?不成仇家就不错了。」 尚云轩说:「伯母啊,我听说您和自己二闺女的公婆也有很大的分歧,怎么没见你要求二女儿同丈夫离婚呢?而是百般迁就对方。」 宋家惠说:「那怎么能一样?」 尚云轩说:「现在确实不一样,但是未来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您和伯父可不能再反对了。还有一点,其实喜柿现在需要的不是你们的说教式关心,她需要的是你们的信任和欣赏。在这个世界上谁希望和一个只会挑剔和说教自己的人接触呢?」 宋家惠说:「我们家的事儿,你一个外人少掺合!没有你还不热闹呢,今天我们为什么吵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追着潘喜柿有意思吗?」 尚云轩说:「因为潘老师值得啊,我的座右铭是,真爱值得坚守,奋斗可以成功。好的女孩值得等待。像潘心怡那样的女孩,我只会敬而远之。」 宋家惠被怼个大窝脖,一时语塞。 潘冠霖说:「小尚啊,谢谢你啊!谢谢你在喜柿危难的时候,帮她一把。」 尚云轩说:「我想表功,但是我也必须得讲实话。潘老师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只要她愿意,遇到困难时,身边的人都会主动伸出援手。那次你们在包房里接到二女儿的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低血糖晕倒,我在旁边义不容辞,换成其他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潘冠霖的声音微微颤抖:「低血糖是容易死人的,她妈妈也有这个毛病。你的义不容辞确实救了喜柿的一条命!」 宋家惠想起那天,他们走得急,听到一声巨响,可也没顾得上回头看一眼,现在想起来,心里也忽然很不好受。她真的也不想一见面就吵老三,可是看到她不从自己心里走的那个样子,就是很容易控制不住。 她对尚云轩说:「尚云轩,你我还不了解,可你妈妈那人,不可能对喜柿好的,也不可能跟我们的梁子说过去就过去。」 尚云轩说:「我说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做不到的事情,绝不会继续打扰潘老师。」 潘喜柿对着他们三个人发火:「你们三个说完没有,说完就都离开吧,这是我的家,你们在我家里研究关于我的事情,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潘喜柿从抽屉里拿出周大福的手鍊礼盒,当着潘冠霖和宋家惠的面扔给尚云轩:「我活这么大,花钱办事都喜欢让别人欠着我一点。你这个太贵重了,我还不起,也不想还。有钱我会自己买,没钱别人的我也不稀罕,再搞下一次,别怪我翻脸。」 屋里的三个人一起睁大了眼睛看着潘喜柿,然后统统被她赶走了。 第73章 你到底受不受威胁? 薛钏接到了儿子的电话,约自己一起吃饭。她欣喜若狂却不敢告诉老公,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偷偷去见儿子。 是的,她在家里忙里忙外,好好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她最近跑去见过几次孩子,可人家对她特别不耐烦,看不顺眼几个字毫不掩饰,就直接写在了脸上,她不希望儿子嫌弃自己。她不知道儿子想不想家,可这些日子,她是真放心不下儿子。 薛钏到的比尚云轩还早,拿出菜谱来就一通狂点,可点的都是儿子尚云轩喜欢的菜,没有一道是为自己点的。服务员示意两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她表示没关系,就是想让儿子每一样都尝尝,剩下的正好打包,爱吃的都带回去。就在老母亲煞费苦心的时候,尚云轩姗姗来迟,还没开口就拿出一个周大福的礼盒递了过去。 薛钏心情好极了,笑着对儿子说:「你可有日子没送妈妈礼物了,算你有良心,知道这些日子老妈过得不容易,天天替你操心,还得替伱看爸的臭脸,我天天吃逍遥丸,都过不来那个劲儿。我还以为自己的儿子白养了呢!」 说着,薛钏就要拆礼物。 尚云轩大模大样地说:「妈,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帮我把礼物送出去的。」 薛钏的脸色马上难看起来:「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请亲妈吃饭,原来是为了这个?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想都不用想,我帮你去给潘喜柿送礼,除非我死了。真亏你想得出来,你是非要气死我吗?」 尚云轩说:「您不用死,您长命百岁的活着。您不帮我,我也不怨您,但是你儿子这辈子如果不能娶到潘老师,轻者终身不娶,孤老一生,重者哪天我提前结束生命。」 薛钏说:「你威胁我?没用的,死了这条心吧!」 「我知道你不受威胁,我就是想等那时见了爷爷奶奶我就说,是你跟我爸不同意我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才逼死我的,你们口袋里还没几个钢镚儿,就开始瞧不起人了。我爷爷奶奶,艰苦奋斗一辈子,崇尚了一辈子人人平等,让他们知道自己后代这么搞,不知道会不会託梦骂你们。」 「你少说用不着的!我就一句话,你想和潘喜柿在一起,这辈子都不要想。」薛钏打量着儿子,看到他都手套和围脖一眼就看出是那天在专卖店潘喜柿最后买下的,冷笑着说,「潘喜柿这个谎话精,还说围脖和手套不是送你的,我就知道这个狐狸精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可背地里搞小动作,给你灌迷魂汤,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操纵的。」 尚云轩看着薛钏,一句话也不说。 薛钏问:「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这件事儿,说一千道一万,就算你以死相逼,我也是不会妥协的!这是原则问题,原则问题,绝不让步。」 尚云轩说:「妈,以前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你的谈吐和认知都让我感到自豪。尤其是每次你去给我开家长会后,同学们很多都羡慕我有一个特别优秀的母亲。可现在你越来越小市民,气质越来越庸俗。如果你拿自己的坚持赌你儿子一生的幸福和生命,那我心中的那个妈妈和现在面前的这个妈妈就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薛钏忽然眼前就红了,失望和愤怒到达了极点:「尚云轩,你是我含辛茹苦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羊羔还知道跪乳,你却用父母给你的生命威胁我们,只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我们从小对你的期望有多大,你就是这么来回报我们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孝顺?顺着为孝,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尚云轩说;「父母有恩于子女,这是从生命孕育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作为子女应该报答父母,尤其是像我这种从小在疼爱中长大,衣食无忧的孩子,更是亏欠了你们百分之百的爱。但是这些爱,真的足以要用孩子一辈子的幸福来回报吗?父母用养育之恩来威胁孩子必须放弃幸福,这就是对的?」 薛钏说:「可你懂什么叫幸福吗?男女之间激情最多两年,以后都是柴米油盐。人这一辈爱情只是很短暂的光景,其余的幸福都来自于事业有成和自身与家庭综合都优越感。我跟你爸爸,就是为了你的长久幸福考虑,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们肯定送上祝福,甚至还会劝慰人家父母,夸奖对方是个好女孩,可社会是什么样,婚姻的真相是什么,没人比我们更清楚了。」 尚云轩说:「可我选择的女孩就是非常优秀的,除了在钱财方面不算富足,并没有其余落于人后的地方。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事业是靠拼搏的,人生是用了闯荡的。如果所有的人在我们这个时代,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被贴上了标籤,那么未来是不是孩子一出生就已经决定了命运?那我们的世界还有什么希望和意义?人生还有什么新奇感?」 薛钏嗤之以鼻:「你都多大了,还靠理想活着?你就是从小太过顺风顺水,没有真正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我是一个老师,我的职业不是商人也不是金融家,我从事的不是任何一个需要销售指标的行业。要知道,任何一个时代,老师的肩头都肩负着国家都使命,如果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功力的、目光短浅的人,怎么可能把未来的花朵们引入正途?你让我把孩子们从这么小就教成功力的社会人?让他们在选择朋友的时候就学着戴上功力的眼镜,那绝不是人类的进步,那是人类的悲哀!」 薛钏说:「我真后悔让你当老师!」 「怎么,你们除了想要干涉我的婚姻还想干涉我的理想?」尚云轩说,「婚姻我寸步不让,理想你们更是别想插手。听到没有,我用了一个更字!」 薛钏的声音充满了悲凉:「小轩,你这是下定决心要让父母抱憾终生,后半辈子不痛快。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你爸和我年纪都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们?想要六亲不认只去奔赴那所谓的爱情?」 尚云轩说:「妈,你仔细回忆一下。这么多年来,我也接触过一些女孩子,主动追我的很多你都见过。我曾经有过眼缘的女孩子,只要您觉得不合适,我也就算了,因为都不是真的喜欢。现在我30岁了,终于找到了一个让我无法放下,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您不替我感到高兴,却觉得我是在破坏你们的幸福。可如果你们的幸福是建立在我的不幸之上,你们就是对的吗?」 薛钏大声说:「你爸和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们不是为自己,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父母的心呢?」 尚云轩:「为了我好,就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不是把你们的喜好强加在我身上。我喜欢的姑娘,自强自立,自尊自爱,对所有的学生一视同仁,她确实没你有钱,却捨得拿出唯一的积蓄帮助班上的孩子解决困境。身在逆境,却永远对未来充满希望,想过好的生活,但不依赖别人,靠自己开疆扩土,一个人也活成了千军万马!这样的女孩子到底哪里让你觉得低自己一等呢?想想你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爷爷奶奶和姥爷还有我爸的助力,你这一生能强过潘老师?未必!」 薛钏说:「你用另外一个女人来贬低自己的母亲,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尚云轩说:「我心中的母亲,格局应该不限于此。如果今天我跟你介绍的是我心爱的姑娘,吸引我的是家里有多少钱,让你喜笑颜开,我觉得那才是对你的亵渎。」 薛钏说:「你别在这儿给我胡扯,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同意的。」 尚云轩说:「我也不会妥协的,今年过年前如果我看不到潘老师开开心地戴上这条手鍊,我就不回家过年了。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坚持。」 薛钏说:「你威胁我?你不是不了解自己母亲的手段吧?」 尚云轩说:「那你受不受威胁呢?你不是不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还有你的手段在我们身上灵光吗?潘老师只是一个代课老师,不干了去搞副业还能收入更高。你有本事让人家不干副业?我想你办不到,有才华的人换个笔名照样可以重来。至于你儿子我,也是一身本领,赤手空拳去其他城市,去国外,都能活得好好的。但是你们呢,没有我这个儿子,估计也无所谓!」 「你简直是逆子!」薛钏怒了。 「服务员,打包,统统打包!」尚云轩几口把小笼包都装进了嘴里,吃得格外香甜。 最新的月考成绩出来了,班上大部分同学的成绩都有所提高,可是商言、任菲、郑晓云却考得奇差。宋家禾在考完试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通知潘喜柿,让她不要把成绩发到班群里,表示郑晓云自从挨打后情绪不稳定,希望不要在雪上加霜。潘喜柿告诉宋家禾,全世界的竞争都是一样激烈,如果连把一个普通的月考成绩发在班群里的压力都受不了,那怎么能接受社会的考验? 家里是温室,学校是温室,到了社会上岂不是比人瞪孩子一眼,就要崩溃了,到了社会上谁还会惯着你? 第74章 都是家庭的问题 虽然成绩不能代表一切,可是孩子们的成绩确实能影响到每个家庭的生活。他们考得好能让家庭欢乐,考得差家里就会一愁云惨澹。很多人说成绩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可是对初三或者是高三的学生们来说,这样的话已经不再适合。 人生的道路有很多种,但是通过学习改变命运还是最简单、最公平的一种。只要你选择了学习这条路,就不应该再抱怨辛苦,因为等你到了学校以外的地方,别人再找你要成绩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般公平,既然已经知道了生存的规则,就别再掩耳盗铃,因为伱们如果真的不需要上学就能得到自己和家长期待的生活,也根本不会坐在这里了。 果然,在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公布后,商学海又出现了。 潘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大概知道了一些。这让他对岳父岳母乃至妻子的教育能力更多了一份怀疑。以前他听说过高知家庭孩子患精神类疾病的概率不低,果然小姨子和妹夫的孩子就出了状况。他以前也贊成棍棒底下出孝子,想要成才就往死里学的概念,可听闻常笑笑的状况再加上商言这次考试成绩又降了回来,他彻底改变了主意。 二女婿那边还没有弄利索,大女婿今日又找上了门来,潘冠霖看到对方不再是商量的口气,感觉异常地紧张。 潘冠霖说:「商言已经进步了,你不当老师不知道,孩子在提高成绩的过程中,有些反覆也很正常,不能操之过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一定要有耐心,这又不是流水线的计件工,多长时间就能出多少零件。成绩和各个方面的因素都有关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孩子也会无所适从。」 商学海说:「我们公司明年的海外业务我也会参与,出国的机会也会比较多。商言要是出去读书,我也可以经常去看他。而且我现在和之前的观念也不一样了。孩子嘛,主要还是身心健康。我们东南亚的教育太卷了,与其受这个压力,不如去国外念书。而且商言从小接受了那么多的素质教育,英语也不错,也许那面的教育更适合他。」 宋家惠说:「虽说留学也不是坏事,可也不至于这么小就走啊!」 商学海说:「既然要出国,那自然是越小越好。我还是那个观点,他要是成绩在国内特别突出也就罢了,现在这个状况,还不如如国外开开心心地学习。」 宋家惠说:「学习能不能开心我不知道,可生活怎么保证。我一个学生的孩子就是初中没毕业去的英国。常年住校,孩子生病有事儿都靠自己,渐渐同父母的关系也淡薄了。后来就彻底变成了英国人,对自己国家不感冒也不关心,找了一个英国姑娘结婚了,父母去了跟客人一样,基本上就形同陌路了。如果这是你们希望的人生,我理解不了。」 潘冠霖说:「您这都是老观点了。我跟您说不通,但是商言能理解我的意思。」 老两口顿时大惊失色,齐齐问道:「商言,你也同意出国了?你不是坚决不肯自己出国的吗?」 商言说:「以前我是不想出去,可是现在我也确实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任菲从小地方来到新港读书,就是为了有一个好的未来,郑晓云从小念国际学校,父母也是为了给她一个好的未来,可她却去不了!」 潘冠霖打断了外孙的话:「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是因为郑晓云从小念国际学校,现在却出不了国,故意要逞能对不对?」 商言大声说:「我就是看不了郑晓云那个井底之蛙嘚瑟样儿,念过一年40万的国际学校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呢,我们学校的学哥学姐多少个后来还考进哈佛、斯坦福、耶鲁什么的顶级名校了呢,人家都是全额奖学金,她在国际学校烧了半天钱却根本不敢出国,我就敢!」 宋家惠说:「郑晓云的奶奶就是个功力刻薄的,他们家为了这孩子都快愁死了,你跟她叫什么劲儿啊?」 商言说:「她欺负任菲。任菲是我好朋友,郑晓云凭什么瞧不起人,等我出国后,我帮着任菲和李坤都出国,我们在国外一起开公司,当大老闆,赚外国人的钱,在中国花,气死郑晓云。」 商学海乐了:「你小子行啊,想在国外当大老闆,看来出国这条路适合你!」 适合个屁! 潘家二老还是之前的观念,坚决阻止这个不靠谱的爹,打大外孙的主意。 李坤的母亲又一次失业在家,儿子的学习成绩是她人生里唯一的希望,这次他虽然没有考砸,但是成绩平平,根本没有念重点的可能。 「潘老师说你这次成绩还可以。但是全班四十个人,你费劲吧啦的,每天学到12点却只考了22名,你觉得我们家还有什么希望?」 李坤说:「妈,我会努力的,下次肯定比这次考得好。」 李坤妈妈说:「你每次都这么说,上次你也才考了办理十几名,就你们那个破班,在年级都排不上,你干脆别上了,咱娘俩手拉手不活了,省得让你爸爸和那个狐狸精笑话我们。」 李坤说:「妈,我长大会帮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让所有抛弃我们的人都被我恨恨地踩在脚底下。」 李坤妈妈看着儿子:「你爸对咱们娘俩太狠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不要我也就算了,连这么大的儿子也不要了,生活费都不肯好好给,每个月得让我像要小钱一样找他乞讨,你不蒸馒头争口气行吗?你也考个重点高中,将来考个重点大学,让你妈这辈子也扬眉吐气一回?」 李坤大声对妈妈说:「别找那个混蛋要生活费了,我可以一边打工一边养活自己和你,宁可饿死,也不想受那混蛋的气。」 李坤妈妈说:「儿子,之前我是生病了,拖累了你。以后妈妈就是卖血去,也不会让你分心,你就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你能考进重点,妈妈就是死了,笑容也是甜的。」 李坤看着老妈,心里痛苦难耐,可又有时会觉得毛骨悚然! 郑晓云这边,孩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宋家禾把房送到放门口,孙女也不肯开门,整个周六不吃不喝也不上厕所,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在外面只剩下担心。年纪大了,心脏实在是经不住这么折腾,宋家禾终于理解到宋家惠为什么一看外孙就犯病,以前孙女只有周末才回家,回家也不谈学习,再有矛盾也是有限的,可如祖孙两个天天见面,她真是力不从心了。 「晓云啊,考不好就考不好,奶奶不告诉你爸妈,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宋家禾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声巨响,屋里的人不知道用什么重物砸在门上,吓得老人一个激灵,血压身高,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郑晓云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父母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才生,奶奶从小就告诉她,自己的家庭不一般,父母都是妥妥的精英和人才,他们在国外的生活非常幸福,她自己身上也拥有着优秀的基因。因为这些,从小她就自带着一股傲气,觉得自己与生俱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可是去了国际学校,她发现身边的同学个个非富即贵,自己的父母除了学歷尚可,其他的条件都非常一般,甚至在宿舍里,她的家庭条件是垫底的。人际关系不好,她干脆不念了。来到了公立校,她也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优秀,可是到了最后,她连任菲都不如吗? 一个小地方来读书的女孩子,是小镇刷题家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帮,连潘喜柿都偏向一个乡下妹。那到底是谁错了? 郑晓云想了整整一天,她听着奶奶在门外不停地唠叨,还说什么要找学校去理论,一定要重重地处罚任菲才罢休,她有一刻忽然想明白了,是奶奶和父母骗了自己。 父母没有那么优秀,自己的家庭也很普通。是家里这些大人搞自我崇拜,在外面没有混得多好,却让她学着做一个满身傲气的人,可是到了学校里,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就像是一个笑话,而这个笑话都是奶奶和父母编给自己听的。 「我讨厌你们,我讨厌死你们了!」 宋家禾听到孙女的房间里剧烈的响动声,感觉这孩子是要把家砸了。她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稍微淘气一点早就揍上了,孩子哪敢像现在这样,一不高兴就能拆家? 任菲的父母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在电话里数落孩子。以往的任菲会和爸妈认错,会保证下次一定更加努力,会解释这次到底是为什么没有考好。 可是这些在电话里一句都没有,她只是质问父母: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陌生的环境里,每天只会追问我的成绩?你们能不能关心一下我过得好不好?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同楼的那个别的班的女孩不肯和我一起做朋友,不是任何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嫌弃我。嫌弃我是乡下孩子,嫌弃我占用她们考重点的名额。」 「你这孩子怎么又说这些呢?爸妈都给你解释过多少遍了?」 「我以为自己学习成绩好就能过得容易一些,可现在我知道了,该被嫌弃还是会被嫌弃,该怎么样还会怎么样。为什么我在老家生活得好好的,非要跑到这里受这种罪,过这种被歧视的日子?都是因为你们异想天开,不顾我的死活。」 任菲爸爸在电话里直接骂了起来,任菲和妈妈两个人同时哭泣。电话突然挂断,爸爸的骂声戛然而止,妈妈的哭声也没了音儿,两个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只能给潘喜柿打了过去。 潘喜柿晚上没少接学生家长的电话,话也说了不少,可最终她想说的其实只有一句,孩子的问题,大多都是家庭的问题。一个孩子就代表一个家庭,大人把家庭的事情理顺了,不要把自己在别处的情绪和自己人生中的遗憾强加到孩子身上,给与孩子正常的关心和保护,以身作则稍微加上些许督促,孩子就可以生活得很幸福,学习也不会太差。 可能明白这个道理的父母,偏偏没有几个! 大家冒个泡呗,晓月看看谁在看呢! 第75章 雷人不倦 薛钏来拜访潘喜柿,看到她家的情形,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养狗养猫代替养孩子,你这也是拿狗当孩子养了?」 潘喜柿对这种不请自来的人,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面对一连串地质问,她先是懵圈,后来怒火高涨,人家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可当了母亲都变成名侦探柯南和《红楼梦》里周瑞家的,这也是够让人受不了的。 本来已经坐下的潘喜柿又站了起来,重新打开门对家里的这位不速之客说:「最后一次见面时,我讲的话,您可能都没记住。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这里不欢迎您,要不您还是去楼下吧!」 薛钏疑惑地看着潘喜柿,心想这人做了那么多事儿,不就是想和尚云轩在一起,然后逼着自己来谈判,现在还在装有意思吗? 「是小轩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你找我有话说。」薛钏站起来,真的走到门口,准备要走的样子。 潘喜柿皱眉:「我没找过伱,更和你没话说。他让你来,你去找他,我还有很多工作,没空应酬陌生人。」 薛钏云淡风轻地说:「那我可真走了?以后也不会再主动过来,你想说的,如果今天不和我说,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哦!」 说着,薛钏已经走到了门外,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潘喜柿。 潘喜柿看到对方这诡异的笑容,一点想要猜测的兴趣都没有,直关上了门。 薛钏站在门外,好久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轰了出来,她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没了用武之地。想好的万千计谋,就被潘喜柿这一个动作彻底击败了。 薛钏一肚子火,急匆匆地走下楼去找儿子,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打电话也无人接听。她直接发微信,把刚刚发生的一幕告诉尚云轩。等了好久好久,儿子的微信终于姗姗来迟。 尚云轩在微信里说:「对待不速之客,潘老师连父母都往外赶,你不要气馁,继续加油!」 薛钏盯着儿子发给自己的这些字,感觉小宇宙在熊熊燃烧,可又不知该如何爆发! 薛钏的突然到访没给潘喜柿带来带来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她在大家庭中长大,步入社会后什么事情都靠自己一个人处理,如果摔倒过一次又一次后还不长记性,她现在肯定会活成笑话。曾经有那么多人来消耗自己,再加上独自一人时的精神内耗,还有功夫干正事儿吗?她曾经掉进沟里无数次,如今早已经有了一套生存的套路,对于这种贸然闯入她周末空间的人来说,一律不搭理,也不占时间思考。 马上就要中考了,班上的孩子们一个个出现了思想波动。商言告诉潘喜柿,自己老妈和老爸这次对他出国的事情意见竟然一致,就是姥姥和姥爷在家「作妖」,两人光是心脏病和高血压就轮着犯了好几回。现在连家都让他回了,就在姥姥家的客厅里睡沙发,生怕一不留神,孩子就被父母偷偷送到国外去了。 潘喜柿的日程表上,上午在家赶稿赚外快,中午享受自制的周末大餐,下午先去商言家家访。之前她也通知了潘胜男,让对方带着老公商学海一起去潘家。如果定下来出国了,她也就彻底不再管这一块了。但是毕业班的孩子和她这个班主任老师经不住耽搁和反覆。大家今天务必要把商言下一步去哪里学,怎么学的事情定下来。 到了楼下,潘胜男已经远远地在等小妹了。原来今天潘心怡的男朋友和妈妈第一次上门拜访。之前是男方在酒店里请的客,他们这次则在家里做好饭菜招待对方。 「那我先走了!」潘喜柿起得不轻,「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呢,故意的吧?我也就是商言的班主任,你们这些煳涂家长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我的工作,我本着对班里每一个孩子负责的态度才来找你们,如果商言不是我的学生,这个门我啥时都会绕着走!」 潘胜男笑着说:「来都来了,走什么走啊?而且他们是上午来的,饭也吃过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会儿正说闲话儿呢,用不了多久就该走了。你上去看一眼心怡的对象什么样,然后他们走了,咱们就说正事儿。你也应该习惯参加一些家庭聚会,慢慢就适应了。」 潘胜男不由分说,拉着潘喜柿就往楼里走。进了家门。潘喜柿一眼就认出了潘心怡身边的男孩子,竟然是崔浩垠。这位老兄和自己可能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当初同范文斌却是一个教学组的,平时的关系也非常好。 崔浩垠也认出了潘喜柿,马上站起来打招唿。全家人面面相觑,潘心怡本能地把潘喜柿当成了洪水勐兽。其实,教培圈里同机构中教得好的老师就那么些人,家长和学生都知道,老师们也都认识。当初他们还不止一次在一起吃饭,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潘喜柿实在没想到潘心怡找对象还能找到自己认识的人,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崔妈妈看到潘喜柿和儿子认识也笑着站起来打招唿,并由衷地夸奖:「潘大姐,你家的女孩子们一个比一个漂亮,这是你小女儿吗?看着比侄女还漂亮。」 宋家惠赶紧说:「哪里漂亮了?我们家最漂亮的就是心怡。而且,我这小闺女特别不省心。尤其是在谈恋爱这事儿上,可没有心怡有脑子。」 商言说:「姥姥,我小姨怎么没脑子了?你一个当妈的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吗?为了衬托你侄女优秀,也不用拿自己小女儿祭天吧?」 宋家惠说:「你个混小子,说什么呢?」 大家因为小孩子的话陷入了尴尬。只有潘喜柿跟没事儿人一样,对宋家惠的话见怪不怪。崔妈妈真没想到宋家惠会这么讲话,这世界上哪有拿自己孩子给外甥女垫背的? 崔妈妈刚刚说的那句话其实是有深意的,可宋家惠又帮她把气氛烘托到了一个想要的高度,省了很多事情,索性就开门见山了:「心怡我们看着很满意,然后你看看我家浩垠可能也还不错,咱们都是相亲求姻缘,那有些事情就直接说在前面,也省得以后不高兴,浪费时间。」 潘冠霖点点头:「你说吧,心怡的父母虽然这会儿不在跟前儿,同大伯和大伯母说也是一样的。」 崔妈妈说:「看得出,潘家是和睦家庭,大伯就是大家族的掌舵人,顶樑柱,也是弟弟的主心骨。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两个孩子的结婚事宜和您二位商量一下吧!」 「家里有儿子的,就得早早准备结婚这一套。房子是早就买好的,因为当时孩子还在念研究生,没法开贷款证明,写的是我的名字。现在还有五十万的贷款,是我和他爸在还。结婚后,这个贷款也是我们老两口给孩子们还贷。等贷款还完了,就过户给浩垠。装修就是自带的,如果心怡不喜欢可以砸了重装。」 「然后大城市也不跟小地方一样讲究什么聘礼,一般就是男方准备房子就行了。有时从网上看,那些三四线城市甚至更那啥的地方,好傢伙,结婚的彩礼狮子大张口,那真就是卖女儿。咱们新港这种国际大都市就几乎没有这种陋习!」 宋家惠问:「那车呢?」 崔妈妈说:「车这种东西,需要就买,不需要就也没毕业。100万的车也是在马路上磕磕碰碰,几万的车也是磕磕碰碰,就现在这个路况还容易出危险,你不碰别人,别人碰你啊。要我说,现在地铁四通八达,又安全又省事儿。」 宋家惠说:「那结婚也得有辆车啊,有没有用,孩子们一辈子就结一次婚。看着总得好看点儿。」 崔妈妈想了想说:「您这话我也支持。浩垠上班的地方地铁直达,他用不用车。要是心怡需要用车,看看她喜欢什么样儿的,我们给添点儿。」 那边的商学海忽然就笑了。商言这小子不合时宜地追问:「爸,你笑什么?」 这一声,所有人又开始尴尬了。 商学海啧啧两声:「我哪笑了?」 商言说:「你就是笑了,还不承认?」 商学海尴尬得皱起了眉头,心里恨不得把这崽子拽过来抽两巴掌。 商言却依旧不依不饶:「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瞧不起人。上个月周叔叔结婚,婚房是大别墅,给新媳妇买的是100万的大红保时捷。聘礼也给了100万。」 商学海说:「你个小屁孩还什么都懂啊?」 商言说:「我当然懂了,你们大人不都是气人有笑人无吗?除了我小姨!」 商学海赶紧顺坡下驴:「你倒是对你小姨评价挺高的。评价高就好好学习,赶紧写作业去,这没你什么事儿!」 潘心怡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她和崔浩垠相亲认识,彼此了解太少,说是有车有房,现在才知道,房子是父母的名字,车也是老爸的奥迪。自己嫁过去,其实是住在人家父母的房子里,虽然说不用还贷款,可也感觉怪怪的。然后用自己的积蓄买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坦。 这时,崔妈妈又放出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人家都说,现如今两个孩子结婚,其实就是两个家庭的资源整合。我们能做的肯定都尽力,但是就是有个想法,心怡结婚后,户口能不能落在大伯现在这套房子上,然后以后有了孩子也落户在这里。毕竟这是全市最好的学区房之一,教育资源都是最顶尖的。以后孩子上门口的幼儿园,小学出门就是,也不受罪。」 饶是最有涵养的潘胜男这个时候也疑惑地看向父母,心想,以后潘心怡结婚后也要住在这里? 到时还带个孩子? 一直到高中毕业? 第76章 八成是没戏了 潘胜男说:「后年的时候,心怡的社保年限确实就可以在新港落户了。可是落户在我爸妈这儿,将来有了孩子,孩子能不能上学这还真的不好说。以前就是四老的房子才行,大伯大伯母的房子肯定小孩儿是上不了学的。」 崔妈妈笑着说:「我都打听好了。现在只要妈妈的名字在户口本上,孩子就可以上学的,所以才说让心怡的户口落在大伯这儿。实在不行,我觉得可以让心怡就直接过继到大伯名下,这样就真是孩子的姥姥姥爷了,谁也说不出二话来。本来我就听心怡的爸妈说,你们就是当心怡是小女儿养大的。她爸妈说,心怡上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大伯和大伯母也没少贊助,你们也不会把这个小女儿中途放旱地儿上吧?」 商言对崔妈妈说:「我姥姥姥爷自己有亲生的小女儿,干嘛要过继人家的孩子?再说了,被人家贊助过学费,赚钱之后不应该偿还吗?就是向国家申请助学贷款,也是要还的。现在我们不找你们要帐就算了,伱们还想以后继续让我姥姥姥爷出血啊?」 崔妈妈笑着说:「这孩子可真会精打细算,现在长辈给晚辈花钱,哪有需要还的?」 商言说:「我亲小姨啊!我亲小姨从小在她姥姥家长大,人家怎么就知道还?」 崔妈妈说:「真是个小机灵鬼儿,这么小就知道钱是好的了!」 商言说:「我花自己钱可以不当好的,但是花别人的钱,肯定是要当好的!」 本是一个玩笑,可听人家说自己儿子,一旁的商学海本来不吭声,这会儿也不爱听了。他着实觉得岳父岳母也挺有意思的。这个潘心怡一直在这里白吃白住也就算了,可以后连生孩子都想赖在这里,沾学区房的光,那以后是不是分遗产也得有一份?他的工作就是天天见人,但是这种人还真是很少遇见。 他不缺钱也从不把目光放在老丈人家的东西上,只是潘心怡的存在,让商言连独立的房间都没有了,他已经不爽好久了。这个想占便宜的人现在反过来嘲笑自己的儿子喜欢钱,简直就是降低他自己的人格。 潘学海想了想说:「再过几年,商言就该高考了。到时有个小孩子在这里确实会互相影响。还好我们孩子要出国了,否则还真是个问题!可姥姥姥爷,你们再拦着我儿子出国就不合适了!」 宋家惠本来还在想怎么回答崔妈妈,听大女婿这么一说,赶忙解释:「商言高考那是全家最重要的事情,其余一切都得往后排。」 商学海说:「我们还是出国吧!当时买这个房子的时候,觉得是闹中取静,如今开来,小区里确实绿化好很安静,家里可是越来越乱了。」 宋家惠惠说:「商言出国这事儿免谈!」 潘冠霖对崔妈妈说:「大妹子啊!别的事情我们对心怡就算做不到百分之百可以能做到百分之七十。但是户口落在这个房子上的事儿啊,我们还真不能完全做主。」 崔妈妈说:「怎么做不了主呢?」 潘冠霖说:「这个房子是我们全家人一起出钱买的,并不是我们老两口的私有财产,心怡住一住没问题的,将来结婚后当个娘家回来也没问题的,只是孩子上学这些事儿,我们岁数大了,也力不从心了。将来不定哪天一闭眼,这房子肯定是第一时间卖掉的。」 崔妈妈说:「是这样啊?那这么说,除了二十万的嫁妆,心怡就算一个地地道道的凤凰女,父母都在内蒙小镇上,家里还有兄弟。」 屋内顿时变得落髮可闻。 难道不是这样吗? 本来一直就是这样啊! 难不成? 潘喜柿虽然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无关,可听到这里也不免咂舌。这可真是中国好伯父、好伯母啊。自己家的事儿还弄不利索,这还要管潘心怡的孩子到高中毕业? 为什么说高中毕业呢? 因为学区房在以前之所以火爆,主要是照顾小学和幼儿园,孩子可以走着念家门口的名校,所辖的几所初中也是全市最优秀的。 虽说现在小学和幼儿园重点不重点的界限已经并不明显了,可是别忘了,重点校的老师可以走出去流动教学,可是那些「优秀」的精英家长可一直是喜欢集体扎堆的。 有人问,为什么这些精英父母不去别的地方扎堆,偏偏喜欢往市中心的学区房区域扎堆呢?因为啊,市中心不仅仅是教育资源的聚集地,也是生活资源和商业资源乃至大都市景观资源的聚集地。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都市的精英层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往城市核心区靠拢,这也是发展规律。而国家对大都市的城市改造升级的拨款用在最多地方的也是城市的核心区域。 所以,学区房的重点校的老师流动起来,那只能简单地针对孩子学习。却不能阻止精英阶层向市中心移动的脚步。这也是核心区域除了老破小之外,其他宜居的住宅的房价一直降不下来的原因,甚至于出现在了都市核心区域,很多优质房产,价格越来越高的局面。 再说这些精英家长,从孩子生下来就开始鸡娃、鸡自己。当这样的家长越来越多的时候,门口的学校不是重点也能变成了重点,更何况这些学校本来就是一直存在的百年重点校。这些学校的老师发生了流动变化,可是名校的校舍和歷史底蕴以及走出的歷代名人是改变不了的。 事实上,这些学校本身就是城市的名片和旅游打卡地,周边繁华的商业区和旅游景观带,成了最令人趋之若鹜的生活区,越来越多的本地和外地的精英阶层往这里扎,这样热血鸡娃的父母也越来越多,房子也就越来越有钱难求。 所以,在幼儿园和小学素质教育以及文化教育被这些精英家长「鸡血」后,本来这个区的初高中就是全市最优秀的,那么现在素质教育下,这些孩子长大了,考进重点高中的人数比例也是最多的。这样一来,不管学校的政策如何变化,反正「鸡娃」且多金的家长流入得越来越多,重点校还是以前的重点校,甚至比以前更热了。 最终无论名校的教师怎流动,最终高中考入市重点和大学考入985最多的还是从这些房子里走出去的孩子。 可是有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买了这个区域的房子后,孩子就可以保证从幼儿园一路到重点大学,并不考虑在这期间家长自己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经歷,以及自己和孩子一起学习进步的成本。 有些人都觉得很多精英家庭的妈妈,在孩子进入小学后辞掉高薪的工作在家做全职妈妈跟笑话一样,完全不理解一个孩子成材要花费多少真金白银和无形的投入。 或者还有一种人,他们对教育成本心知肚明,准备借着婚姻对名义,「白嫖」教育? 潘喜柿这些年见过对人和事都促使了自己的成长。她不厚道地联想,这崔家看中的也许不仅仅是潘心怡这个人,也许他们觉得未来儿媳妇最最好的嫁妆就是大伯大伯母家的这套学区房以。或者日后孩子放在大伯大伯母这里,无形的照看成本以及可能付出的真金白银。 果然,潘喜柿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崔妈妈对潘冠霖和宋家惠说:「那这个和我们想得不太一样。咱们新港是大城市,虽说不像魔都和帝都那些城市那么排外,但是也得差不多。就心怡这个条件,别说在大城市,就算一般的地方也算不少好。现在你们说的和心怡的亲生父母说得不一样。」 潘胜男说:「心怡从小到大都是很优秀的。她的情况也并没有隐瞒什么,怎么突然在您的嘴里之前就很好,现在又变成不那么好了?她始终都没有变,变得是您的态度。再说句公道话,小崔的小件是不错,可如果找个本地条件好的女孩子,您家这条件也只能说一般。人与人相处讲究的是个缘分,何必这么功力呢?」 崔妈妈说:「咱们这是相亲,相亲就是各种带着标籤寻找合适条件的人。既然是这样,我们先回去了,婚姻不是儿戏,还得想想清楚。」 潘喜柿冷艷看着这一切,最让她觉得差异的是崔皓垠的态度。这个小伙子其实在机构教书的时候也是有对象的,记得两个人相处了好多年,如今看来也是分手了。今天的场景中,他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好像母亲谈的是一场生意,他只要静静等着双方报价就可以了。 这就是宋家惠口中美满的姻缘? 真是让她觉得好笑。 崔家母子走了,潘心怡情绪变得非常不好,以前那么乖巧懂事的亲侄女,大家都能看到这个时候明显对大伯和大伯母有了意见。闷闷地也收拾了一下自己,也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她狠狠地看了一眼潘喜柿,面色不善。 潘喜柿回望着她,眼神更加「兇狠」,从小到大,她遭遇过太多这种对待,家里无论谁有不开心的事儿都把帐算在她的头上。现在她长大了,还要受这种气,想都别想! 「崔老师平时在工作中挺热情的,那时也特别捨得给女朋友花钱,根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如今会发生这种事情,只能说他根本没看中你,就想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 潘心怡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和崔老师以前是同事。」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刺激我?」 潘喜柿说:「因为你先惹我的,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你笑话,可你自己心里阴暗,看谁都觉得阴暗。你平白无故瞪我,我为什么要忍你?」 潘心怡哐当一声把门摔上。 这婚事,八成是黄了? 第77章 全都怼个遍 潘冠霖和宋家惠也看出了潘心怡因为这件事儿掉了脸子。 宋家惠说:「这孩子难不成还怨气起我们来了?这种人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自己根本不像说的那么条件好,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然后目的达不到就翻脸了,这种人家不嫁也罢,嫁过去以后还不定会出什么么蛾子呢!心怡不气他们,跟咱们生什么气?」 潘胜男劝慰老娘说:「相亲结婚,又才见过几次面而已,肯定都是贴着标籤来的,本来就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非常直白的等价交换,所以人家也没什么错。对方有对方的需求,我们有我们的原则,说开了倒也敞亮。好在没投入什么感情,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 商言说:「心姨妈可不是这么想的,你们看她都摔门了!」 宋家惠说:「我就是不明白这个,摔门?这孩子是煳涂了吧,一直都挺聪明的!」 商言直言:「我看不是煳涂,心姨妈是揣着明白装煳涂。你们想想老家那些亲戚们知道姥爷家的学区房值钱,一个个都私下里羡慕嫉妒恨呢,这不恨的亲戚也都是想着沾便宜的,便宜沾不上自然就恼羞成怒了呗。」 潘胜男训斥儿子:「你个小孩子懂得倒不少,好好学习去,掺合这些家长里短有意思吗?伱应该去温习一下歷史,思考一下世界如何更好的发展。」 商言说:「做大事者,应该先了解人性。心姨妈的反应,让我更加了解到了有些人就是人性如此。也让我不得不有所怀疑,她从一开始住在这里,就没想是简单的藉助,而是早就打定了主义,以后也要拿姥爷家的学区房为自己所用,给自己加分。」 商学海对着儿子怒斥一声:「行啦,你赶紧给我准备出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的孩子都学坏了。」 商言怼道:「国外的形式更复杂,看透人性,在哪里都能更好的生存。」 商学海说:「你小子什么都能看懂,就是考试题看不懂!」 潘喜柿看看时间,再看看这没完没了都一大家子人,赶紧出来维持秩序,「我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学生家里家访。其他的事情能不能等我走了之后,你们再聊。现在我们就说说商言的事情!」 自从潘心怡摔门离开后,潘冠霖就一直沉默着,这时,他率先开腔:「商言无论是升学还是生活都是我们潘家的头等大事儿。心怡可以在家里借住,但是她落户这件事儿,我觉得还得从长计议。」 宋家惠斩钉截铁地说:「什么从长计议?落户这个事情根本就不行。别说心怡的孩子,就是笑笑将来影响商言高考我都不能同意。」 接下来于学海又是一大通输出,结果自然是与两位老人又辩论起来,谁也不能说服谁。 潘喜柿别过头直接问潘胜男:「大姐,你的意见是什么?」 潘胜男无奈地说:「我也支持商言出国!」 潘冠霖对着大女儿几乎用吼地:「潘胜男,你有什么权利让商言出国?就算你是孩子的亲妈,你说得也不算!」 商学海说:「姥爷您这句话可就不对了。在法律上孩子未成年之前是对父母负责,可没听说过要对姥爷和姥姥负责的!」 「可在我们中国,法律之外还有人情,法理固然是要遵循都,但是人伦舆情,三纲五常也是重要的。我们从小把商言拉扯到现在,你们不问我们的意见,就让一个14岁大的孩子出国,是过河拆桥,是冷血。尤其潘胜男,她这是忘祖,是对父母的背叛。」 潘胜男一阵头疼,爹妈对商学海还有个面子,在商言的教育和生活上只要一沾自己就是绝对的霸权。 潘喜柿真是不想理这对不讲道理都老人家,直接和潘胜男说:「大姐,作为老师我必须先听父母的意见,至于其他的人的意见我只能参考。你说说你的想法,你要是没什么可说的,那就等上班的时候,我们在学校说,我先走了!」 宋家惠更火大了:「潘喜柿,你看看自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你不是潘家的人吗?心怡也是你的姐妹,你不掺合就显得高贵怎么着?还有只以班主任的身份来家里,只同商言的父母谈,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冷血!」 潘喜柿对宋家惠说:「你别用对大姐这种口气跟我讲话。你生了大姐,养了大姐,她欠你的,我可不欠你的。动不动就摆父母的款儿,我不吃这一套。因为,第一个你这个房子值一千万也好,值几千万也好,跟我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自己不需要在这里落户,我将来有了孩子也不会在这里落户,我也不会继承你们一毛钱的财产。所以我为什么要参与你们和潘心怡之间的财产纠纷?别人有毛病,我可是正常的。」 宋家惠说:「你多有志气啊?自己混得好了再说吧!」 潘喜柿说:「我混得好不好过去30年跟你们不也没关系吗?既然你还要担心,那我今天就撂个底,我潘喜柿未来就算是要饭,也不会要到你们门上,我就算惨死路边,也不用你们收尸行了吗?」 潘冠霖大吼一声:「潘喜柿,你过分了!」 潘喜柿说:「我是来家访的,你们一直内涵我,我不想忍也忍不了。因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们都是文化人,我说得够明白吗?有本事去追着那个想用你们大豪宅抬高身价,甚至将来想分你们财产的人去骂啊。想拿我发泄当出气筒?恕不奉陪。」 潘胜男说:「喜柿啊,爸妈没那个意思。咱们还是说商言的问题。他现在这个状况,别说考重点,就是考上高中我觉得都不是特别稳。出国呢,一方面可以培养他的独立能力,另外选择的机会也能多一点。说他是14岁,你看他都快180了,总这么跟个小宝宝一样被照顾得无微不至,也不是好事儿。还有初中都这么费劲,到了高中,他能不能受那个苦我还真不乐观。到时,他能不能考上好大学未可知,这一大家子急坏几个不难!」 商言不服气:「和着你们送我出国,完全是送瘟神啊!」 商学海对儿子说:「你妈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说,出国你也高兴,你姥姥姥爷也轻松,你妈也能把心思全心全意地放在工作上,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商言不吭声,但是满脸的不服气。 潘家二老还是之前那些老观点,磨磨叨叨地没完没了。 潘喜柿说:「关于留学这个事情,我这段时间也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因为之前我在机构里教书的时候,几个关系非常好的学生他们后来也和我商量过留学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认真地研究过这个事情,但是我还是先介绍一下吧!」 潘冠霖听着听着,进屋习惯性地拿出了本子。 「你们选好的国家是加拿大和新加坡。」潘喜柿继续说,「加拿大将来可选的大学其实不是很多。留学生主要集中在一些知名的大学中,到时的竞争也会很激烈。加拿大的教育基本上都公立的,没有大财团的支持,所以奖学金申请起来有些困难。再有呢,就是气候相对寒冷。往北一点的地区,一年中有一半时间是冬天。喜欢这种天气的孩子可以过去试试。」 然而商言并不喜欢冬天,听到小姨说这些,也陷入了思考中。 「再说说新加坡。首先,新加坡对英语的要求比一般大英国协的国家要求还要高。」 商学海马上说:「商言的英语没有问题,他从小就学剑桥,口语比赛还获过奖。」 潘喜柿看了他一眼说:「新加坡的语言氛围好,但是想要通过当地的语言课程非常难。大部分的孩子都需要用一年都或者更长的时间去学习语言课程。很多学生的雅思和托福的成绩始终达不到学校的要求,只能先回国学习语言再回新加坡留学。」 商学海说:「新加坡挺好的,华人多很多都会讲中文,生活习惯也有类似之处。距离也不远,飞三四个小时就能见上一面,而且气候温暖,我觉得比加拿大好。」 潘喜柿说:「现在就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越来越多的家长都有一个误区,觉得新加坡很多人都会讲中文,华人也很多。可实际上,新加坡人不是中国人,他们对中国人的态度也一言难尽。而且,新加坡的很多学校教育质量未必真的很高,选择学校也需要慎重再慎重。」 商学海大模大样地说:「经济宽裕,在哪儿都不会活得太差!」 潘喜柿直接说:「再有就是新加坡的学校很多比加拿大的学校费用高很多。尤其是现在越来越多的有钱人都涌向了新加坡。孩子家长是不是真的很有钱,自己掂量着看!最重要对一点是,对于毕业班的学生没有参加中考的,新加坡的学校都不会直升,而是需要降一年级,再加上学语言的一年,那商言到时候就会比同伴的同学低两届,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商言第一个说:「我不要蹲班,我不要跟比我小两届的人一起念书。加拿大太冷我不想去了,新加坡我也不想去了。我要留在国内读书。」 潘喜柿说:「你也可以去美国和英国。」 商言说:「我爸说了,美国和英国太贵,也不容易申请,我们家没那个能力!」 商学海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都黑了! 潘冠霖和宋家惠高兴了,纷纷怼起了大女婿和大女儿。 「没那金刚钻儿就别揽那瓷器活儿。就是一个普通家庭,非要整那洋式儿干嘛?我们国家这么大,就没有能配得上你儿子的大学?自己不努力,到了国外也是干花钱学不来真本事。难不成国外的学校都是傻子,专门收容你们国家学习不怎么样的,然后尽心尽力给你们培养成学霸?」 「反正总有一个是脑子坏了的,不是学生家长就是人家国外的学校!」 潘胜男说:「喜柿啊,你是商言的班主任,你有什么建议吗?」 潘喜柿说:「我没什么建议。我想说的就是,人家想让孩子出国的,最起码一年提前计划,你们这种一拍脑门就出国,然后什么都没认真谋划的也是少见。如今这个时间段儿,我觉得正常的家庭都会一边让孩子先努力冲刺中考,一边选择国家和学校。」 宋家惠说:「选什么选?要是商言能考上重点高中,还出什么国啊?想出也等大学毕业或者大学的时候再说。」 潘喜柿说:「重点高中目前看是没什么希望,还是先考上高中吧!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们今天就把这个事情定下来,否则后果就是,你们出国未必出得去,然后国内的中考也考不好,最后孩子的学业全都耽误了!教育本身是一个非常复杂多面性的事情,不是口袋里有点闲钱就能养出好孩子。这种一拍脑门的引导方式,更是毁孩子。」 宋家惠从来没看小女儿这么顺眼过,一迭声地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你说得太对了,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呢?」 潘喜柿没有理会宋家惠,而是对潘胜男说:「我理解你,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一直都没有发言权,虽然是个母亲还是个老师,但是因为两代人教育观念不同,作为晚辈又是长女,你只能一再让步。现在你也是觉得无能为力了,觉得出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你别忘了,有些猪队友平时就起不了好作用,你指望他在关键时刻能出好建议,三思后行啊!」 商学海和潘家二老都黑了脸。 最终,全家共同达成一致,商言初中阶段暂不出国,目标还是考上重点高中,最低目标是考上和平区的高中。这个目标虽然对很多了人来说并不很难,但是在商言这种成绩忽高忽低,极其不稳定对孩子身上,真是不保险。 潘喜柿走了。她明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怼了一个遍,可从商学海到宋家惠,没一个人觉得她讨厌,反而有种想表示谢意到感觉。 宋家惠不住地说:「还得是亲小姨啊,但凡换成别人,商言就被忽悠到国外去了。」 潘胜男笑着说:「妈,人家喜柿从头到尾也没说我去国外留学不好,只是把我们没有考虑到到一面说出来。」 宋家惠说:「那我就很感谢她了。至少我大外孙不用14岁就自己出国了。还有你啊胜男,以后你教育商言的事情要是嫌弃我们瞎参合,我们会听你意见的。只要你们不让孩子出国,怎么都行!」 潘胜男看着老妈,一时间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第78章 都是屁话 潘喜柿来到了任菲的住处,小女孩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狗狗也照顾得很好。她也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啊,父母都不再身边,有了不开心的事情,也不能和妈妈倾诉,反而会因为与父母长期不在一起,感情变得越来越生疏。 潘喜柿觉得自己怎么能忍心去责备这个小女孩呢? 潘喜柿高中的时候其实也有过这样的经歷。她住校的时候分到了一个宿舍,一共八个人,大家相处起来非常和谐。她住上铺,下铺是个刺儿头,嫌她翻身,然后找茬。宿舍的其余几个女孩子都向着她。让她感觉特别温暖。那时,宿舍的小姐妹彼此真像家人一样。 可是好景不长,后来年级通过考试分了快慢班,根据班级重新分了宿舍。她分到的新宿舍里一个以前的小伙伴都没有。而且宿舍里的女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伴儿,好多都是以前宿舍一起的好朋友。只有她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时,潘喜柿看到宿舍里有两个女孩子漂亮又有才,不仅学习好而且还能歌善舞。她们在新的班级里很耀眼,潘喜柿忍不住就想和她们做朋友。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示好,可是这两个女孩子似乎都不会拿她当真的好朋友,可她很快就成了人家的跟班儿。 让潘喜柿不能接受的是,年级的元旦晚会班里出节目,这两个女孩组织了一个集体舞蹈,竟然跟本都没有叫她。那时她才知道,做朋友这事儿也是不能强求和一厢情愿的。自己追着人家,从头到尾都是笑话和人家的累赘。 当她生气地质问两人时,人家就很直白地说:「是谁死皮赖脸地追上来啊?」 那时旁边还有很多其他的同学,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来说,潘喜柿觉得世上最丢脸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任菲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潘喜柿:「潘老师,那后来呢?」 潘喜柿说:「后来我很长时间都接受不了,但是也不再追着她们了。好长一段时间,平时里就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上自习。」 任菲说:「潘老师,那个时候你肯定比我现在还难过。我还有商演言和李坤两个好朋友,而且我下学还能回家,你却是24小时在学校里,面对这一切。」 潘喜柿说:「可现在来看,这对我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歷练。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发现,人其实最多的时候都是与自己独处,学会自己取悦自己比什么都重要。在伱每个阶段的人生里,尽量去享受快乐,淡化一切不开心,努力去做好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其余的都是浮云。而且现在是网络时代。云社交也越来越广泛,不要太在意这些。就算是再要好,反正最后也是要分开的。」 任菲说:「潘老师,这样会不会很悲观啊?」 潘喜柿说:「可这就是生活的真相啊。记不记得罗曼罗兰有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看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而且当你越在意什么的时候,就会越因此痛苦。当你不在意的时候,不仅自己会变得坦然,也许一切也都会跟着变化。」 任菲说:「潘老师,你是特意来看我,然后跟我说心里话的吗?」 因为潘喜柿的青春期也是敏感和自卑中度过的,她很理解现在任菲心情。快毕业了,本身孩子们的心里压力就大,这些在大人眼中看来也许是很小的事情,有时也会成为压垮孩子的稻草。作为班主任老师,她不能不重视,尤其是像任菲这样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她更不能掉以轻心。 潘喜柿想了想说:「当然不是了,我还想当面问清楚,你到底想不想考重点?如果不想考了,我就说服你的妈妈把你接回家去读下学期。反正这个房子买了也会升值,他们只会赚钱不会亏钱。」 任菲说:「真的可以吗?」 潘喜柿说:「当然可以了。任何一个孩子都有生活在父母身边的权利,父母不能以任何藉口剥夺孩子的这种权利,除非孩子自己同意。你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很多事情都明白了,你可以要求行驶自己正当的权利。但是如果你不想回家,继续在一中念,我把你和郑晓云调开,让你和商言一桌。」 任菲想了好一会儿说:「潘老师,我可以继续在这里读下去,我也不用和商言一桌。您把我调给任何一个女生坐同桌都行。我既然来了,就要拿出最大的力气闯过这一关。等到了高中就可以住校了,有了您刚刚说的那番话,以后高中住宿我也不怕,也不会有阴影了。」 潘喜柿说:「你能想明白最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真的不叫事儿。虽然学习压力不小,可是学生时代真的是一生中很快乐的时光。应该享受,千万不能丧!」 晚上的时候,潘喜柿带任菲一起去商店里吃了晚饭,然后由和孩子一起玩了娃娃机。她是夹娃娃的高手,一通操作下来,给任菲的家里可以布置一面娃娃墙了,然后又带着她去看了商场旁边的冰雕展。两个人拎着一大袋子娃娃,从里面走出来,刚刚把棉衣服还掉,就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 潘喜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目不斜视,拉着任菲匆匆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潘喜柿给自己点了香薰,给自己和欢欢都喜了热水澡。然后和毛孩子分别上床,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这时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一串似曾熟悉地号码,她果断静音。可是对方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她索性接听,里面传来范文宾的声音。 「喜柿,我听到小崔说你现在过得不好.」 潘喜柿直接说:「范文宾你闭嘴吧!大晚上的打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分手就代表以前彼此的经歷并不愉快。我潘喜柿现在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分手了也感谢你曾经给予的快乐这种字句。分手就是在我的人生里彻底删除了,不会用来留着回味。我过得好不好,你没必要知道,我也跟不用汇报。」 范文宾说:「喜柿.」 「你不要再说了,无论你是要和富家千金结婚了,还是跟我说仍旧爱着我,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屁话。」 第79章 也可以实现的 范文宾在电话中哽咽了:「喜柿,听说你过得不好,我后悔了。」 潘喜柿彻底睡意全无,冷冷地说:「我也后悔了!」 范文宾:「喜柿.」 潘喜柿再次打断他说:「我也后悔了,后悔接你这个电话。请你不要让我继续后悔认识伱。分手时,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我们缘分已尽,以后就是路人,见面都不需要打招唿那种。我再见到你也不会看你一眼,所以,还请自重。」 「喜柿,你是在怨我吗?怨我在那个时候跟你分手。我一直都想知道你过得好.」 潘喜柿的声音平和了下来,她想了想说:「我就不,我不想听到你过得比我好。一个根本不想和我一起度过难关的人,只能证明以前说得所有话都是谎言,这样的人我觉得不应该过得太好,否则还有什么公理?」 「喜柿,我以为你离开我,你会过得更好!」 「既然这么高尚,那就一直以为下去不好吗?何必打电话来扰人清梦?」 潘喜柿放下电话,设置成拒接。刚好这个时候,一笔稿费的简讯发了过来,10000元整。这已经是潘喜柿子这个月收到的第三笔稿费了。顿时,她的坏心情被一扫而光,既然睡意全无,就从某东上把自己喜欢的那条红宝石手鍊买了下来。喜欢的不容错过,但是她不需要任何人送,她自己买得起。然后又给欢欢买了很贵的狗粮和零食,天气冷了,在窗台上添置一个新狗窝给毛孩子晒太阳用。还有985和211如今虽然没有养在自己家里,可那也是自己的宝贝,收到钱,好吃的好玩的漂亮衣服也要来一波。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尚云轩看到潘喜柿腕间的手鍊儿,眼睛一亮,可很快眸光就黯淡了下来。他用最快的速度从微信上同老娘确认,得知那条手鍊并没有送出去,这是人家自己买的! 潘喜柿利用课余时间又找了李坤和郑晓云分别谈话。大道理不用讲,这么大的孩子道理都明白,讲多了只会让他们感到厌烦。 「李坤,商言是你的好朋友吗?」 李坤站在潘喜柿的面前,认真地点点头。 潘喜柿说:「商言已经下定决心继续考国内的高中了,你帮我监督他,他自律性差,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天才一枚,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个学渣,什么都考不上,你还要帮我多鼓励他。」 李坤郑重地保证:「潘老师,我会和商言一起努力的。」 潘喜柿点点头,她知道李坤是个懂事负责的孩子,不像商言那样没正形。而且商言那傢伙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自卑,顶多就是习惯逃避。所以两个孩子互相监督互相鼓励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郑晓云,和她谈话的不是潘喜柿而是数学老师尚云轩。 尚云轩对郑晓云说:「如果现在给你制定一份学习计划,详细到每天都做什么,考上重点高中到概率能有百分之七十,你愿意不愿意试一试?还是现在就着手退学事宜,也不出国了,也不继续读书了,一辈子到学歷就到初中二年级终止,你自己选!」 郑晓云没什么精气神,有气无力地说:「尚老师,你这是威胁我吗?」 尚云轩摇摇头:「威胁你的是我讲到的事实,并不是我。如果你能说出第三种选择,那你就可以反驳我说得不对!」 郑晓云想了想说:「我不想初二就不念了。可是按照你们制定的学习计划,真的可以大概率考入重点高中吗?现在离中考只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我的这个基础,你们真的有信心?」 尚云轩说:「那要看看你想考哪个高中了!」 郑晓云说:「我当然想考一中了,想要高中留在一中。我只有留在一中才能让我在国外的爹妈刮目相看。」 尚云轩挑眉:「你确定是一中?」 郑晓云点点头:「我确定啊。我爸妈就是一中毕业的,有一次我妈在电话里跟我奶奶说,我要是能考上一中,他们就公开跟我赔礼道歉,就收回在我身上用过的所有贬低的字眼儿。我只有想到这个才会有点学习的动力。」 尚云轩说:「有没有动力是其次的,关键是你拿到了每天的计划都要认真完成。如果没有动力就不做了,那也不可能达成目标。」 郑晓云说:「那我能先试试吗?」 「当然可以,就以一周七天为例,我们先试一下。等你下周的时候我们再来谈未来!」 郑晓云觉得这个也成,不就是七天吗?她倒要看看潘喜柿和尚云轩到底搞什么把戏。 下班后,尚云轩想和潘喜柿一起拼车。潘喜柿告诉他自己有事,并不顺路。他费了好多唇舌,也没有得到想知道的回答。这么冷的天,他惹不住去想,这人难道是去约会?那个手鍊虽然大概率是她自己买的,可也保不齐是男生送的!这么想着,尚云轩竟然真的紧张起来,自己父母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这让他在竞争上先天就没了优势。虽然有985和211两个孩子在手,可人家现在已经有了亲的,自己好像也越来越不占地方了。 尚云轩见潘喜柿子一路步行,索性就悄悄跟着她,好几次都怕对方发现,心想一直都是女生没完没了地追着他,如今真是苍天绕过谁,他也有今天。如果被发现,那就太尴尬了。 潘喜柿勐然回头,尚云轩再也无处遁形。她直言:「尚老师,你搬到我家楼下我忍了,你跟着我去办事儿,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别以为熟人我就不会报警。」 尚云轩说:「天色已经不早了,前面一段修路了,我这不是怕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吗?」 潘喜柿无奈地说:「我就去前面的售楼处,不用经过那段正在修的路。尚老师,这下您可以放心啦吧?」 尚云轩如实回答:「那我更不放心了,谁要买房子?你约了谁一起看房子?以前不了解的时候,我确实对你有些误解,可是后来知道了你的家庭情况,我知道你对家一定有着非常深的执念。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潘喜柿盯着尚云轩像是看怪物一样,然后缓缓说:「我想要自己买房子!我就不能靠自己买一套小房子吗?在你们男人眼里莫不是对买房子这件事儿有什么偏见和误解?」 尚云轩对这个数月之前还在租自家房子的女孩感到无比惊讶,一时说不出话来。 潘喜柿说:「我现在虽然还买不起房子,但是去看看不行吗?我想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以前刚上班的时候,我总是给自己定下目标,给姥姥家添置一些大件,包括换房、装修什么的。时间久了,大家习以为常了,后来舅舅和姨妈总会问我,这个月买什么?下个月买什么.那些目标我都实现了。现在我第一次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我相信也可以实现的。你觉得呢?」 第80章 你根本不了解 尚云轩当然相信潘喜柿的所有愿望都可以自己实现,可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一直都想当这个女孩的「救世主」,可人家租自己房子完全是巧合,也从来没有麻烦过自己,房租没有少交过一分。后来退租了,更是什么都不用自己帮忙,搬家都是她叫上自己的闺蜜。自己一个人就把生活打典得井井有条,还在短短当半年时间里,找到了致富的新办法,根本不需要被人送礼物来取悦。现在人家姑娘,更是连房子都准备自己买了,他似乎越来越对她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他除了关心和爱之外,再也不能用其他的吸引对方了。 可他的关心和爱,人家似乎也没有看在眼里! 潘喜柿看中的是一套55平米的高层住宅。寸土寸金的地段,新港最繁华的商业和景观带都在脚下,面积小,适合独居,最难得的是两个卧室,其中一个超小却正好可以做宠物房。物业费很贵,但是彰显着居住水平。潘喜柿很喜欢这里,甚至扫了一眼样板间的布局,就已经把自己喜欢的家具想好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赚钱了! 潘喜柿好像找到了当初刚工作时,给姥姥家改头换面提升生活水平时那也有动力,浑身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干劲儿。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过,在大家眼里又不善于交际,嘴巴又笨,一直都没什么优点、寄人篱下的小女孩,能有那么大的本事,真的报答了姥姥的养育之恩,凭藉自己的努力全面改善了老人的生活。 所以,也许在很多人眼里,她现在的目标是异想天开,但是潘喜柿对自己是有自信的! 这时,潘喜柿抬起头看到潘心怡站在对面不远处,身边站着的正是崔皓垠。这两个人居然没有分手,还能一起来看房子?她也真是觉得奇了怪了! 这时,潘心怡正在问崔皓垠:「我们总要买个90平米的房子吧?否则怎么住啊!现在谁结婚都得两室两厅两卫,这是最基本的吧?」 崔皓垠说:「90平米要好几百万,你能出多少啊?还两室两厅两卫,你住的确实是市中心的三室两厅两卫,可是你们家的房子吗?藉助别人家的地方,还真住出毛病来了?」 潘心怡慢吞吞地说:「我知道在新港买房子都是要男方负责买房和装修的。今年彩礼的价格都在15万左右,条件好的还会给女方买一辆车。我就要求一个两居室怎么很过分吗?」 崔皓垠说:「拜託,要是去郊区这个钱可以买200平米。可现在这个房子是在市中心带学区,把我家的房子卖了只能买个70平米的房子。剩下20平米的钱伱来出啊?」 潘心怡说:「我明年应该能攒到二十万。但是能不能在房本上加我的名字?」 崔皓垠说:「姐姐,二十万能买几平米啊?为这几平米就要加名字,你算得好精明啊。我给你20万,你买房,加我名字你愿意吗?对,我还可以负责还贷,比你公平吧?」 潘心怡撅嘴:「再说一次,买房子自古就是男方的事情。女孩子出嫁,青春年华,大好时光,这些都是无价之宝。男孩子只负责经济,有什么不公平的?」 「女孩的青春是无价之宝,那我也不是二婚,谁还不是青春年华?你的青春值钱,我的就不值钱了?这么贵的房子,你添一点点钱,过不了两年分走一半,我家找谁说理去?而且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大城市和小地方不一样,很多都是两家一起买房子的,女方也不要彩礼。车不车的谁有需要谁来买。大家都挺忙的,谁有功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给别人看。」 潘心怡说:「我是有多想嫁给你啊,贴钱还不给加名字?」 崔皓垠说:「我很想娶你吗?要不是相亲十几次,实在是烦了,你以为我会这么快要结婚?以前觉得你家有学区房省事儿,现在还得卖房重买,我还一肚子怨气呢?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反正我跟不跟你结婚,这个房子也得买。你还是少操点心吧?」 潘心怡气得脸都涨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崔皓垠已经不理她了,自己走过去和售楼员聊房型,就把潘心怡晾在了一边。可能是经歷了很艰难的思想斗争,潘心怡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售楼员的眼睛都是在油锅里练过的,看出了两人的情况,只问崔皓垠的意见,也不再怎么理会潘心怡了。 潘心怡是有自己的顾虑一方面的,她在新港这么长时间除了尚云轩之外,没有遇到过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很好的男孩子。电视剧里那些女孩子遇到霸总改变命运的,现实生活中太难了,大多数的女孩子要是抱着这个心思,很多都会成为剩女。她也只能抓住一个自己收入不低,个人综合条件不差,家里有房子的男人。而且,和尚云轩的乌龙已经让她丢了一次脸,如果这次同崔皓垠的婚事再吹了,她在老家和大伯这边就真成笑话了。 潘心怡百无聊赖地向四周看着,新港的有钱人真多啊,单价这么贵的房子,这么多人来买。可她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对她特别大方的男人呢?正想着,她就看到了一个人独自看房的潘喜柿。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已经来了多久,她立刻向崔皓垠的方向凑了过去,脸上也挤出笑容,跟着售楼员的话题,点头回应着。 潘喜柿该了解都的了解到了,正准备离开。见潘心怡挽着崔皓垠来到自己面前打招唿。潘喜柿对有些人的八卦根本不感兴趣,可有些人就偏偏喜欢「装」,特意跑到你跟前噁心,躲都躲不开,非要挨怼。 潘心怡说:「喜柿姐姐,你自己一个人来看房啊?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喜欢跑到新盘的售楼处来看房子,看看人家豪宅里的装修,然后幻想一下以后的幸福生活,也许还能偶遇一个金龟婿,不然自己一个人也是没有地方去打发时间。」 潘喜柿说:「别用你的狭隘和小见识去揣摩所有人。不是所有的女孩子看房都是想着男人买单。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捨不得给女人在房子上加名。更有很多男人买房,同身边的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崔皓垠先低下了头,然后忍着没笑出声。这个潘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平时非常谦逊有礼,可是一旦想要怼谁,就毫不留情面。 潘喜柿说:「小崔,男人要是八卦起来也挺腻歪人的。再有下次,我们同事一场,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崔皓垠红着脸说:「潘老师,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范哥现在也在我们学校里教书,已然成为了骨干教师,年薪比我多多了,他一直都还没有女朋。其实,他一直挺自卑的,不敢来找你。可咱们机构的骨干教师到了哪儿都是个顶个的,我把你说得太好了,怕他又没自信找你,所以就故意说你现在不太好,对不起啊!」 潘喜柿说:「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潘心怡脱口而出:「年薪高有什么用?不是本地人也很难买得起房子。」 崔皓垠挣脱潘心怡的胳膊,满脸不屑说:「你就知道房子,根本不懂我们当年在机构里一起奋斗的年轻老师们身上的热血和激情!」 第81章 你先放弃的 今年过年早,学生们的期末考试也很快提上了日程。郑晓云每天拿着尚云轩给的计划表,认真执行着,可坚持了三天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计划表上的功课没有完成,再去要新计划的时候,就被尚老师驳了回来。郑晓云一生气,干脆不学就不学了,继续摆烂算了。 潘喜柿私下里埋怨尚云轩:「郑晓云已经摆烂这么多年了,现在坚持三天已经超出了我的意料,你这么严格,这是真要劝退她吗?」 尚云轩扳起脸来说:「现在离中考就差一个多学期多时间了。摆在郑晓云面前只有两条路,不努力和竭尽全力地努力。看着很努力可其实没尽力?没有这种选择!」 潘喜柿说:「那不是得根据每个孩子的不同情况因地制宜吗?」 「她这样的孩子,我就是这么因地制宜的。你看她奶奶对孩子那个溺爱程度,在家能不哄着,能不鼓励吗?在学校里老师也鼓励,到了社会上也有人追着她鼓励吗?再说了,就算有人鼓励她,她会珍惜吗?」 潘喜柿想了想说:「鼓励对李坤这样的学生确实有用,对商言和郑晓云也适用,但是不能滥用。尤其是郑晓云这种油盐不进的,真的不好把握。」 尚云轩说:「所以,我给她时间,可时间给她预留机会吗?」 潘喜柿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孩子们第一次面临中考这座独木桥,也不能给太多的压力,尤其是郑晓云,她之前在国际学校可是有过抑郁倾向的!我不贊成你对她这么严厉?」 「怎么是独木桥呢?哪里是独木桥了?伱这种概念就是极其落后,作为老师你最应该与时俱进。现在职业学校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今的职业学校也很好的!」 潘喜柿说:「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多年家长和学生们对职业学校还是有一定的偏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在孩子和家长看来,考上高中甚至是重点高中的孩子,未来才会有希望。」 「愚昧!老师和家长不能与时俱进,孩子们才会跟着吃瓜烙。现在不是过去那些年了,我们国家也很需要专业的技术人才,而且这块的缺口非常大。以后蓝领的收入肯定有一大部分人会超过白领,也会越来越多的得到社会的认可和尊敬。就拿我表弟来说,他在国内一本毕业,移民去了德国。刚就业的时候薪资不是很理想,后来考了一个当地的专业技能资格证,现在收入比大部分国内985硕士的同学都多出几倍。这就是趋势知道吗?」 潘喜柿说:「那就告诉孩子们不要考高中了,也不要卷了,直接去念技校不久得了?」 尚云轩说:「看看你这想法?技校就不用努力了?技校就不用拼搏了?现在孩子们参加中考,是锻鍊一种全力以赴的拼搏精神。这不仅仅是卷的问题,而是一种品格的培养。」 潘喜柿看着尚云轩若有所思。 尚云轩继续说道:「我再说一句,中考不是独木桥,也不是淘汰赛。因为现在考上高中,将来也可以进入职业学院学习技术,也可以成为很厉害的专业技术型的人才。并不是像很多家长认为的,中考只有念高中或者重点高中一条路。但是无论走哪条路,全力以赴的品格和习惯都是不可或缺的。」 「就郑晓云这样懒懒散散,遇到困难就后退,遇到委屈家长就打上门来打孩子,以后抗挫折能力能行吗?逆商能有吗?你说,初一初二的时候可以享受快乐的初中生活,这眼见都初三下半学期了,还不该培养培养坚毅的品格,此时不搏何时搏?」 潘喜柿也被尚云轩说动了,可还是不放心:「但还是不能给太多压力,这种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承受不住太多压力的。很容易走极端!」 尚云轩说:「我给她压力了吗?说好每天领计划表,然后7天打卡,算一个周期。没人必须让她这么做,是她自己选择。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应该学会承担兑现承诺和承担责任。你自己变了,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原地等她?你自己不坚定,却要求别人必须坚定,这是什么道理?我可不惯着这个!」 本来潘喜柿是同尚云轩持反面意见的,可听到这句话竟然无比贊同,简直就是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下班的时候,潘喜柿又在校门口遇到了范文宾。许久不见,这个男人似乎比之前看上去更有型了。尚云轩在潘喜柿的身后也注意到了这个一直看着潘喜柿的男人。很帅,好像除了自己以为,能帅成这样的男人还真是不多见,他本能地问道:「潘老师,你认识啊?」 聪明如尚云轩,看着潘喜柿的表情,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你前男友,我那时在你搬家的时候见过他的照片。」 照片早就已经被处理掉了。潘喜柿没同尚云轩说这些,准备装作看不见,直接离开。可这个时候,范文宾径直走到了潘喜柿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82章 心里暖暖的 范文宾说:「喜柿啊,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潘喜柿左右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带路来到路转角处的一棵大树后面,她看着范文宾说:「你有什么话,说吧!」 范文宾见潘喜柿表情很平静,并没有像之前接电话时听起来特别烦躁,他的心稍微定了下,轻声说:「喜柿,你还没有吃饭吧,我是说找个地方坐坐,我们边吃边聊。」 潘喜柿说:「范文宾,这是我工作都地方。如果不是怕你纠缠,我肯连在这里都不会跟伱多说一句。电话里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何苦还要见面自取其辱!」 范文宾愣住了,一颗心剧烈地收缩,昔日恩爱的情侣,如今竟然彼此用这样的字眼沟通,他的心比此时的天气还要寒冷。 「喜柿,我们分手后,我一直没有别人。我也一直在努力,我一直想,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不能拖累你。等我混出个名堂来,如果你还是一个人,我希望自己能最大限度地补偿你,加倍给你幸福,把以前不能给予的,全都给补偿给你。我和私立学校刚刚签订的合同,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努力的吗?否则从各个机构里出来这么多老师,怎么能给我这么多的年薪?」范文宾不是炫耀,他说得很急切,恨不得把这些日子里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潘喜柿。 潘喜柿说:「范文宾,我们曾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你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到了分手之前,我才明白其实我们根本不是一种人,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分开才是你对我最好的关照。」 「喜柿,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我的初衷真的是为了你好,我觉得你应该体谅我!」 「我真的体谅不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你又知道我最渴望的是什么吗?」迎面的北风唿啸而过,潘喜柿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十分凛冽,「我最讨厌的就是任何人打着对我好的旗号,把我像个包袱一样甩开。我最渴望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同甘同苦,不离不弃。每个家人都是彼此的宝贝,谁也不能少。」 潘喜柿不止一次地回想起小时候,宋家惠在姥姥家当着很多人的面儿,问她是向着姥姥还是向着她,觉得谁说得有道理?当时还未成年的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姥姥这一边,可能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母亲就彻底把她摒弃在了家庭之外,再也不会承认她是家庭中的一员。 可是对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子来说,她和姥姥是最亲的,在这个世界上是姥姥给她提供生活保障的人,妈妈只会把她自己一个人放在一个复杂的生活环境里,让未成年的女孩子独自面对大家庭的一切负责问题。作为母亲,需要找人支持的时候就拿出妈妈的身份来要求孩子,如果得逞了这样的妈妈也不会给予女儿生活上的支持,只是自己得到了心情上的满足后,把孩子丢下独自离开,继续让孩子独自面对一切。 宋家惠其实也曾经把未成年的潘喜红放在姥姥家过,可是潘喜红被大舅家的哥哥嘲笑不会吃皮皮虾,哭了一个下午。宋家惠来接孩子的时候气得不行,把大外甥揍了一顿,可也正是因为那一顿胖揍,大舅家的哥哥再也不敢欺负潘喜红了,但却敢继续欺负潘喜柿。后来,在潘喜红的哀求下,宋家惠晚上要去打工也怕心爱的女儿受欺负,带着孩子一同前往。 那时的潘喜柿站在阳台的窗子前,看着宋家惠和潘喜红两个人的身影一起融入在夜幕中的那一刻,她从心里是嚮往的。她从很小就嚮往有一天,能有这样一个人,无论贫穷,无论富贵,无论逆境,无论顺境,都把自己当作生命的一部分,永远都不会遗弃。 「我一开始因为你会是这样的人,但是后来发现其实都是我活在自己营造的假象里,当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在心里就已经放弃了你。范文宾,今天你应该知道,虽然是你先提出的分手,但第一个从心里把对方彻底摒弃的那的个人是我。」 范文宾说:「就因为这一点,你就不原谅我了是吗?」 潘喜柿郑重地点点头:「是的,我永不原谅。」 时间仿佛静止了,风声在两人但耳边刮过,像是一声声地哀鸣。 范文宾声音变得低沉,他痛苦地说:「可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感情,只是分开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身边也并没有其他的人,你不觉得就这么分开很可惜吗?我们现在都已经是马上30岁的人了。就因为一次短暂的分手,而分手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当时没有钱,不能给你好的生活。现在我觉得可以给你幸福了,你为什么不接受?你不觉得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惜吗?」 「在爱情里有一句话叫一眼万年,可还有一句话叫做转身就错过一生。」潘喜柿平静地看着严寒下昔日的爱人,心中没有惆怅也没有怨恨,仿佛实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一段过往,「我妈说我冷血,我爸说我薄情,我的亲戚们说我不知感恩,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是我不想改变。我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所以我不能做违背我内心的事情。」 范文宾看着潘喜柿,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失去眼前这个女孩了。 「喜柿,我能想到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很难。对不起,爱了你那么久,却没有在最困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没有做你的避风港,却在你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范文宾不是渣男,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的,他一直想要给她幸福,只是很多时候力不从心,「以前我没有能力,今后,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就算做不了爱人,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 潘喜柿的表情忽然又再次凛冽:「你大概不明白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帮助别人很难,可还有一些人,他们开口求助才是最难的。不是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人,就算遇到天大的难事也会自己承担。」 「还是那句话,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电话也不要打一通。」 「我们干净而彻底地离开彼此地世界,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 「以前你给我的美好,我不会说谢谢,因为和分手的痛苦都抵消了。」 「我们现在两不相欠!」 「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只能说明,我们真的不合适,在一起一直都是错误。」 「这个错误已经拖得很久了,早就该修正这个错误了!」 回去的路上飘起了纷纷扬扬地雪花。潘喜柿一直沉默着。一直等在不远处的尚云轩,陪在她的身边往家的方向走去。潘喜柿忽然说:「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分手也不至于说这么难听的话,也不至于否定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看到没,我爸妈还有我家亲戚们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冷血绝情的人,还很不讨人喜欢。」 尚云轩说:「以前我不明白分手的时候为什么要恶语相向,刚刚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情形,我才明白欲与人觉,言中恶语,非无情,俱悔也!」 潘喜柿子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青年,她忽然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心里竟然觉得暖暖的。 第83章 共鸣 尚云轩对潘喜柿说:「以前我特别喜欢看《动物世界》,尤其是看到狮群中一些没有母狮庇护的有幼崽,哪怕是亲爹、亲姨妈、亲姑姑、亲叔叔都在这个狮群的领地中,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丧母的小狮子被领地中的亚狮欺负、霸凌。明明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小狮子想要去吃别的母狮一口奶,每一次刚挤进去,母狮就离开了。这样往復几十次,小狮子几乎每天就都在饿死与快饿死之间挣扎。」 潘喜柿惊讶地问:「你也喜欢看动物世界?」 「男孩子很多都爱看!」 「女孩子也有喜欢的。」潘喜柿对这个话题有着别样的兴趣,「比如我!」 尚云轩的嘴角微微上扬:「可也正因为如此,在别的亚狮还在饱食终日、躲在母狮身后寻求庇护的时候,这只小狮子已经学会了自己狩猎,自己捕食。刚刚成年就离开了老狮王的领地,去拓展自己的疆土,很快有了自己的团队,成为了新的狮王。所以命运对万物来说,都是公平的。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潘喜柿也很喜欢看这样的视频,竟然在尚云轩的身上找到了这种共鸣? 潘喜柿想了想说:「你说得不全对。我看过一个《动物世界》里另一个真实的故事。就是母狮对自己的孩子也会区分对待。一个小狮子在赶路的时候,腿脚受伤了,一觉醒来已经被妈妈抛弃,他为了活下去,沿着妈妈的气味拼命追赶,不停地唿唤着妈妈,可得不到任何的回答。他终于九死一生终于赶上了家人,可是母狮却拒绝给他餵奶。他不停哀叫,苦苦祈求,却连妈妈都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醒来后,发现自己再次被抛弃。」 「小狮子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这么对待自己?不明白兄弟姐妹们可以在一起开心地嬉笑打闹,他为什么至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妈妈遗弃来他,兄弟姐妹们遗弃来他,他仿佛不再属于这个大家庭。在这个大家庭里,他似乎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了,甚至每次走向母亲,都被毫不留情地驱赶。他迷茫无助,但是和这些痛苦相比,他更想活下去。一开始我觉得世间万物都会有缘深缘浅,可后来发现事实并是这样的!」 尚云轩静静地看着寒风中沉思地女孩,觉得她在这个时刻,脸上流露着与往昔不同地,恬静的美。 恬静的女孩口中继续说出的却是更残酷的真相:「纪录片里的小狮子被抛弃是因为,一个家族或者一个母亲,他们的资源是有限的,他们不会接受一个弱者。弱小受伤的幼崽的存在,会拖整个家族的后腿,包括他的亲生母亲也不会接纳这样一个孩子。这就是狮子界的」生存法则。我发现有时在人类身上一样适用。」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所以,像伱之前跟我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这句话成立也不成立。哪怕是母爱也是有区别的。」 「后来呢?」尚云轩问,「后来这个被亲生母亲抛弃的小狮子怎么样?」 潘喜柿笑着说:「活下来了,因为任何人想要放弃你,自己也不能放弃自己,可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尚云轩绞尽脑汁,真的想不出答案,对她摇了摇头。 潘喜柿说:「这个答案更残酷,我不想告诉你。你自己去理解吧!」 「好吧!」尚云轩笑了笑,话锋一转,「你这个前男友,除了长得帅之外,他没有自信。没有自信的男人是不适合同你在一起的。自从我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我就特别开心。」 潘喜柿疑惑地看着身边地男人,皱起了眉头:「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尚云轩说:「虽然你的成长经歷十分缺爱并且没有安全感,可是我很惊讶你却长了精神独立和经济独立的女性,不会在恋爱和婚姻中患得患失。能站在你身边的必须是我这种超级自信的男人!」 潘喜柿无语望天,不过他说得没错,要说自信这个男人永远都是元气满满。 「我为什么会长成这样?」潘喜柿说,「生活是最好的老师,无依无靠的人成长得最快。还有很关键的就是,我的姥姥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财富,却教会我做一个自强自立与人为善的人。身教胜于言教,在她日常的生活中,就给予了我未来最需要的一切。她用言行告诉自己,真正能给予安全感的人只有那个打不败的自己。」 潘喜柿觉得自己从小就比别人的记忆力好,从有记忆开始,很多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平时不会想起,但是遇到一些人和事,很多记忆的画面就会跳出来骚扰你。这么多年,她一方面已经成功地止住了自我地精神内耗。一方面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敏感,应该是从小到大触及灵魂的事情比较多。 所以,现在她在做班主任的时候,自己就会尽量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尽量用一种他们能够最大幅度接受的方法去沟通。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成长的伤痛,尽量让学生们不要像自己这样印象深刻。 第二天的时候,郑晓云来找尚云轩要新一周的学习计划。她把上周欠下的功课都补上了,请潘喜柿帮自己在尚老师面前说说好话。潘喜柿觉得尚云轩这招还挺管用的,有的孩子需要鼓励,有的孩子却是需要严厉。这个时候的郑晓云明显就是后者。 任菲调换了座位,不再和郑晓云一桌,甚至连话也不讲了。同桌的女生对任菲也不是那么友善,认为她是空降的入侵者,会抢走他们念重点高中的名额。 任菲对这个同桌没有过任何的期望,所以也很适应,也不会再强求做朋友。就算每天自己去卫生间,上下学也非常坦然。经过一阵心态和学习节奏的调整后,任菲除了英语成绩中等之外,其余的各科成绩在小测中都赶了上来。而且物理和数学在期末前,老师会重点留一些压轴题的作业。班里的很多孩子都折在里这种难题上。 班上,除了几个学霸以外,任菲也几乎都能做出来,很快就在物理和数学这两门课上封神了。快期末考试了,这是初中三年最后一次期末考试,大家都很重视。很多同学有不会都题,也渐渐会来问任菲。她也耐心地给人讲解,人气也渐渐高了起来。虽然日常还是自己,但是因为有很多同学追着问题,也不会显得那么孤单。甚至有些家长知道任菲学习好,也让孩子和她做朋友。 现如今在大多数的学校里,孩子们的人缘除了自身的性格外,主要还是看学习成绩。一个学生只要学习好了,老师也会给予滤镜,同学和家长们也会高看一眼。这种环境跟郑晓云所在的国际学校差别还是很大的。以前在国家学校的时候,一到周末的时候,家长来接孩子,都在比谁家的车子豪,谁家妈妈的包包贵。但是在这里,大家主要还是比学习。这样一来,郑晓云的人缘就变得越来越差了,她虽然很努力地完成平日里老师留的各种作业,还完成尚老师每星期补充的初一和初二的知识,可成绩依旧在中下徘徊。 再加上郑晓云的奶奶来学校找过校长,沟通的时候非常蛮横,并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多老师和学生更加不喜欢她了。别看李坤的妈妈也来学校闹过,但是性质不一样的,家长们的情况也是不一样的。那件事儿后,李坤的人缘更好了,可是郑晓云似乎是越来越难融入班级。尤其是班里有同学看到她在做初一初二时很多数学的基础题时,更遭到了很多学生的爆笑。 商言的成绩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能不能上来还未可知,但是每天陷入了卷子的海洋倒是真的,他自己并不排斥刷题,可姥爷潘冠霖也盯得更紧了,前几天老人往返于大女儿和自家感了冒,又把宋家惠给传上了。宋家惠重度心脏病最怕感冒,这一下又去了医院,从医院出来也卧床不起。 这段时间,潘心怡向大伯和大伯母吐露了心声。以后出嫁,她就从自己的房间里面嫁出去。大伯和大伯母就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两样,以后如果有了孩子,但凡政策允许,她和孩子不住在这里,但是能不能用这里的名额让孩子上个学。人越上岁数,越爱听晚辈奉承,之前很生气,听到这些话,也觉得没有了不同意的理由。 只是落个户,有什么不能同意的?自家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就是亲生闺女一样。跟孩子哪能记仇呢? 这样一来,潘心怡和崔皓垠的婚事又往下进行了。他们放弃了买学区房的想法,在潘心怡的说服下,崔家那边也在考虑把之前的房子卖了,贷款在市中心买一套大一点对房子。 宋家惠觉得潘心怡还挺有本事的,当时见面都差点谈崩了,现在竟然也能依着这小丫头的意思让对方做了很大的让步,不得不说这孩子心眼就是多。只是有了结婚的对象,天天早出晚归,人影都见不到了。家里一堆事儿,宋家惠病了也得自己干。二闺女那边儿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潘喜红的公婆齐齐住进了医院。常远在出差,潘喜红不得不照顾公婆,笑笑就没有人带着做康復了。现在小女孩到了恢復的关键时刻。二闺女的婚姻也随着常笑笑的治疗情况起起伏伏。 潘冠霖和宋家惠也看透了,如果笑笑不能成为正常的孩子,二闺女的婚姻还是随时都能解体。又何尝是只有二闺女呢?大闺女都婚姻也是半斤八两!也不仅仅是自己家的两个闺女,现在很多家庭过的就是孩子,孩子没出息,孩子有毛病,这个家也就危机重重。 所以,潘喜柿在那次家访和亲娘对话后,又再次从电话里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人家请求她在六日的时候带着笑笑去做康復。这是全家目前除了商言学习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她也是潘家的一份子,请求她也能尽一份力。 第84章 破案了 潘喜柿不厌其烦,这些人还是老样子,好事儿想不到自己,可有了麻烦第一个就想着把自己扯过去。如果是潘冠霖和宋家惠她可能都不会心软,但是想到笑笑,一个才刚刚试着感知这个世界的幼儿,应该更多的被世界包容,感受到更多的善意和爱。她不希望孩子像长大后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敏感,更不要像狮群的小狮子一样被家族抛弃。 可如今看来,笑笑如果不能彻底好起来,将来就算不被抛弃可也躲不开越来越边缘化的结局。除了自己的学生以外,潘喜柿似乎对这样的孩子根本没有免疫力,做不到置之不理。她不是圣母,她嫉恶如仇,有时还会比一般人心冷。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一个孩子童年时的成长过程,对其一生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潘喜红对老娘这个安排开始是排斥的:「要是心怡带着笑笑做康復我还是放心的,交给潘喜柿,真没那个交情。把孩子给她带着,这不和交给一个陌生人一样吗?我不放心。」 潘冠霖批评二女儿:「喜柿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她是你的亲妹妹,她是笑笑的亲小姨,她带商言很好,很负责,带笑笑自然也会用心。至于心怡,她现在被调换科室了,专门负责培训和演讲,也不怎么能帮着笑笑做康復训练。而且天天早出晚归的,你想麻烦人家,人家也没有时间啊!」 潘喜红撅着嘴不吭声。 老父亲继续劝二闺女说:「我再提醒你一次,千万别忘了,咱们全家第一个发现笑笑有问题的还是人家喜柿,要不是她给忍着被伱骂得狗血淋头的委屈,还直言相告自己观察到的一切,也许我们到现在还没发现笑笑有问题,还琢磨着等孩子长大就好了,那肯定就要错过孩子最佳治疗期。就凭这个,你得永远感谢喜柿。」 宋家惠也对潘喜红说:「你不会到现在还认为喜柿是为了看你的笑话吧?就算是当初她是有这个心思,现在也不会那么想了。毕竟有一层血缘关系管着,比交给外人保姆要强一百倍。」 潘冠霖对老伴儿说:「看你说得什么话?沖你对喜柿的长久偏见,这个家也和睦不了。」 宋家惠对老伴儿说:「我不跟你争这个,喜柿既然答应帮咱们这个忙,我从心里还很感谢她的。她心里有没有我这个亲妈,我现在也不在乎了,反正只要对我家商言和我家笑笑好的,能帮助这两个孩子的,我都感谢。能帮我两个闺女的,无论是谁,我也感谢。」 潘冠霖说:「喜柿也是你的亲闺女!」 宋家惠无奈地摇摇头:「从血缘关系上是,但是从感情上,我知道这辈子她不可能像我大闺女和二闺女一样了,她心里恨我,我也不会再要求她什么了。」 潘喜红见老两口要吵起来了,只能勉为其难地说:「行吧,让潘喜柿带几天笑笑去做康復,就去吧!我别得求,就求六日这两天别让我闺女受委屈就行。」 潘冠霖数落二闺女:「你还勉为其难,人家喜柿也很忙好吧?人家能帮你,你应该从心里感激。」 潘喜红小声嘀咕:「她有什么可忙对,一个代课老师而已。」 潘喜柿六日是最忙的时候,也是她用来赚绝大部分收入的时候。现在国家提倡灵活就业,自由职业者已经超过了2亿人。不是说必须有铁饭碗,有了所谓的正式工作才能拥有更好的物质生活,才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和人们的尊重。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很多观念都应该与时俱进。她虽然钱不多,可这辈子并不想当金钱的奴隶,只要解决了基本的生活问题,其余的她只想努力,至于结果,她从不会逼自己。 继续当老师,全凭放不下毕业班这些孩子,搞副业的内容也是自己喜欢的。她没什么特别崇高的理想,终其一生也可见就是普通人一枚,可她还是希望通过自己老师的职业,宠物博主和小说作家的身份,包括日常写得一些专栏,她都希望通过自己有限的力量,能够去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哪怕只变了一点点,只影响了一个人,这都是她快乐的源泉。 从宋家惠那儿里接到了笑笑,潘喜柿抱着孩子就去了机构,走得匆匆忙忙,仿佛眼里只有小孩子,完全无视长辈的存在。看到这一幕,宋家惠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忍不住又是一肚子气。亲生父母都病倒在床了,亲生女儿都不带问候一下的?更别提特意买了东西来看看老人。就算是个邻居、就算是个普通的朋友,都不可能这么冷情。这真是个冷血动物。 潘冠霖嘴上安慰老伴儿,可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个小女儿同他们就是这样,你不主动找她,她绝对不会有任何联繫。就算是见了面,也大部分时间是他们在说,这个孩子能不讲话就不讲话,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少之又少。除非是她发怒了反驳父母,其余基本没有任何的互动。 常笑笑后知后觉,上了专车后看到并不熟悉的潘喜柿哇哇大哭起来。尤其是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孩子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潘喜柿没有办法,只能赶紧从车上下来,干脆抱着孩子往康復中心的方向走去。路上开放的环境给了笑笑安全感,情绪稳定了很多。潘喜柿好容易松了一口气,赶紧去路过的商场里给孩子买了一堆零食和玩具。没有小孩子能拒绝美食的诱惑,笑笑自己的动手能力不行,潘喜柿就把她放在商场的休息椅上,一点一点地餵给她吃。然后不停地夸奖小傢伙,甚至不停地讨好她,同她讲话。 潘喜柿在机构里教过语文也教过英语,现在是语文老老师,是念书时的文科担当,她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好词好句都用在了这个小孩子的身上,也许是小孩子和小动物一样最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是否是真的友善。在经歷了足足用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后,笑笑似乎终于接受了潘喜柿,虽然嘴上还是妈妈妈妈叫个不停,但是眼泪终于是长时间的止住了。潘喜柿出了一身的汗,看看时间,赶紧给笑笑穿上外套,抱起小孩子走出商场,在门口叫了一辆新的专车赶去康復中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末的原因,康復中心的家长和孩子都人满为患了。笑笑在正常的孩子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在这里,症状却是比较轻的哪一种。甚至好多妈妈都向孩子投来了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些行动和智力根本都不能正常、一切行为几乎都无法自理的孩子,潘喜柿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在这一刻,潘喜柿有种感觉,自己班上的孩子无论是成绩好坏,无论是调皮还是讨厌,都是幸运儿,都应该被家人和老师更好地珍惜,面对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感恩! 笑笑在教室里和其余三个孩子一起做康復训练。十几平米的训练教室里,训练的工具有卡片、绘本、玩具更多自制的道具,还有不同孩子需要的「强化物」。因为教学流程需要「强化」,每个孩子的喜好不同,所以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特殊的「强化物」。有的孩子强化物是小汽车,有的孩子是拔珠器,有的是特定的歌曲,有的是排球的动作. 四个孩子一个班,配备两名老师。两个老师都很喜欢笑笑,知道潘喜柿是孩子的小姨,也详细介绍了笑笑的情况:孩子之前经歷了很长的一段瓶颈期,连老师都觉得可能希望不大了。但是最近却进步得特别快。老师嘱咐笑笑都家人,孩子康復训练一定不能停。在这个关键时刻一旦停下来,效果就会打折。 潘喜柿想到明天下午有一个採访,对她来说机会难得,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能上本地电视节目的机会,可她犹豫再三,因为老师的这番话,决定还是推掉了。 并且,两个老师还特别夸奖了笑笑的妈妈,说潘喜红是一位非常负责的母亲,她不仅学着这边的课程在家训练孩子,还自己购买了国外的课件和书籍自己研究适合女儿的训练方法,给机构的老师提供了一些很宝贵的观点和事件经验。在研究和实践中,潘喜红越来越发现母亲的情绪和精神状况,会直接影响孩子,所以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平和,让笑笑感受到百分之百地爱,无论自己因为外界的琐事产生多少负面情绪,面对孩子的生活都是元气满满。 听到这里,潘喜柿终于在最讨厌的二姐身上找到了难能可贵的优点,就凭她对笑笑用心这件事儿上,她就可以再继续忍受对方些许的讨厌。 这边,新来的孩子都被老师带进了各个教室进行训练。有的教室里,是需要家长陪伴的,有的则只需要下课的时候家长同孩子们在一起。笑笑如今只需要下课再找家长了,家长就在休息室里等孩子。一节课是半个小时的时间,潘喜柿把准备好的零食和洗干净的水果,分给了几个没准备的家长。隔壁的大会议室里,潘心怡在给一些前来谘询的家长做统一的解答。潘喜柿看着时间,也去坐在后排学习和了解一下。 有一个妈妈在提问的环节里悲伤到不能自己,她站起来说:「我和先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我们活到快四十岁,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婚前认真地做了体检,备孕的时候做了所有的检查。我们从决定要宝宝的那一天起,就科学备孕,上最贵的胎教课程可是为什么我的儿子会是个傻子?我们的孩子,未来最次的目标也应该是清华北大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和先生几次都觉得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这可能是大部分患儿家长的心声,很快会议室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地抽泣声。潘喜柿的眼泪也忍不住再次落了下来。 潘心怡耐心地解释说:「我特别理解您的心情。这几乎是所有来谘询的家长共同的心声。因为如果不重视孩子,就不会把孩子送到这里。因为重视孩子才会对孩子期望很高,这样的心态上的滑铁卢,一般家庭都无法承受。」 后面潘心怡给家长们鼓劲儿,说了很多成功的案例,自闭症的孩子们如何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如何成为对社会很有用的人。可是她也客观说了一下来到这里更多的孩子,在做完康復训练后,同自己比肯定会非常有进步,生活质量也会因为训练大幅度提高,可是一旦孩子结束人生的学习生涯后。人生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家中度过,如何在家中打发一天闲暇的时间,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更是非常重要的能力。其实这也是我们很多正常的人、退休老人们一样需要的重要能力。这也是减轻家人工作量的最好方法。 潘喜柿擦干眼泪,觉得潘心怡这翻话说得特别对,永久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自己,拥有取悦自己的能力非常重要,这个观点无论是谁都适用。 新港传媒集团的记者了解到潘喜柿周日没有时间,就约了周六晚上採访。潘喜柿也很高兴,因为自己这样的小人物生平第一次接受媒体的採访,也觉得机会难得,如果姥姥和姥爷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替自己高兴的。 潘喜柿送笑笑回家,又急匆匆地赶到了咖啡厅,先给自己和漂亮小姐姐点了两个冰淇凌,然后开始话说从头。周日的时候相安无事,还是带着笑笑去做康復,可是周一早上一睁眼,她就感觉天旋地转。 宋家惠接到大女儿的电话,说潘喜今天生病请假去医院了。宋家惠第一反反应竟然是:「她,她去总医院做什么?她是不是未婚先孕了?」 电话另一端的潘胜男,完全懵圈了:「妈,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宋家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潘喜柿和尚云轩楼上楼下的住着,孤男寡女的,我这一直提心弔胆的,这本来就好说不好听的事儿,若是被尚云轩的妈妈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看低我们一家人呢。而且,昨天我还听心怡说,喜柿和之前的那个男朋友,还有联繫,不清不楚的,我这一直就悬着一颗心,她这不是脚踏两只船吗?我们家可没有这样的人!」 潘胜男在电话里气得不轻:「妈,你够了啊!怎么可以这么说喜柿呢?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是因为被我爸传上或是什么原因得了重感冒才去医院挂水的。人家是毕业班老师,平时工作那么忙,六日还有很多副业,人家是牺牲了时间和金钱去带笑笑做康復呢!却遭到亲妈这样的质疑,我都听不下去了!我挂了,您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大女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宋家惠坐在沙发前,捂着心脏又是一阵扑腾。她的内心也百感交集,想起宋家禾说小女儿青春期的时候被大舅家的表哥「骚扰」,还有一些事情都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里。当年自己抱到新港时,那么漂亮可爱的小丫头,怎么长大后这么让她不顺心呢?潘胜男和潘喜红都是一次了恋爱就修成正果,就凭这一点不知道让自己少操了多少心。 都说母女连心,这个时候,宋家惠越想越不对。潘喜红的公婆都在总医院里住着,她越来越坐立难安。 潘冠霖起得晚,来到客厅见老伴儿要去医院,他皱着眉头说:「你不要命了?心脏这两天刚能下地了,又开始瞎折腾!」 宋家惠说:「我想去医院复查一下,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去吧!」 潘冠霖顿时紧张起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想瞒着我?我可不敢让你自己去医院,要去一起去。」 坐在计程车上,宋家惠心里惴惴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怕潘喜柿丢人还是怕她此时身边没有人,才觉得必须赶过去,她一边埋怨着小女儿,可一边又被一种自责的情绪牵扯着,让她的内心十分复杂。 潘喜柿决定以后晚上拿出一点时间去跑步,自从周末也埋头文案后,抵抗力似乎是越来越差了,感冒都能病成这样也是个奇蹟。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在总医院不仅遇到了潘喜红和她的公婆,还遇到了尚云轩的父母在高级病房体检。这是要过年了,「有钱人」把身体调养得好好得,然后开开心心过大年? 这是一天里阳光最好的时候,尚青峰和薛钏在院子里晒太阳,一眼看到了潘喜柿急匆匆地从一个医院大楼,赶去了住院部。薛钏远远地喊住了潘喜柿,态度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潘喜柿佯装没听见,头一低,快步走,很快钻进了住院部,那步伐就像是躲瘟神一样。 「潘喜柿,哎」薛钏没想到自己就被晾在这里,悻悻地说,「这人到底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啊?」 尚青峰切了一声:「肯定是听见了,人家假装没听见,不爱理你!」 薛钏暗自里生闷气,她这辈子大都是别人争着同自己打招唿,很少体会到自己打招唿别人装看不到的情形。而且还是被这么一个普通到掉渣的丫头,真是的! 住院部的大厅里,潘喜柿对潘喜红交代六日带着笑笑做康復时的一些情况,还有老师们的一些叮嘱。然后最重要的是把孩子的病例交给潘喜红,她周日那天已经开始不舒服,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忘记掏了出来,没有这个,会耽误孩子治疗的。 潘喜红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潘喜柿,谢谢你啊!我其实给老师打过电话了。明人不做暗事,我确实对你带我女儿去治疗不放心,也觉得你根本不会用心。可是老师说你特别负责,虽然第一次和笑笑在一起,但是孩子并不排斥你,两天就跟你已经很亲近了。笑笑不会表达,但是专业老师却看得出来,你对我的孩子很好。」 潘喜柿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说:「你这个人虽然尖酸刻薄,但确是表里如一,做事情并不藏着掖着。比那些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讨厌程度轻一点。」 「你这是在当面骂我吧?」潘喜红说,「你没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不知道我这人从来都是情绪写在脸上,绝不藏着掖着。所以这次我是真心感谢你。」 潘喜柿说:「我也有什么说什么。带笑笑去做康復,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你爸妈,更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说我好,那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完全是觉得,我既然是最早发现了笑笑异样的人,也就有义务帮孩子做些什么。并且去康復中心以外也学到了东西,吸收了很多有用的理念。所以,单纯关于带笑笑去做康復这件事儿,如果以后你再有倒不开的时候,也可以直接联繫我。如果我有空,也是可以带孩子去的,你不用以自己的格局去揣摩我。」 潘喜红说:「怎么还单独,你是不是不愿意同咱妈联繫啊?」 潘喜柿斩钉截铁地说:「是的,我非常不愿意。我问问你,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和一个每次对话后都会变得心情很不好,没有半点关心只会讨债的人有任何联繫吗?」 潘喜红说:「可那毕竟是你亲妈啊!」 潘喜柿实在是不舒服了,直接说:「这世上一切都有定理。她管生,我管葬,到时便两不相欠了,若说平时还能母慈女孝,共享天伦?抱歉,我不可能为了别人高兴而委屈自己。」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时潘喜柿的手机响了,接听后正是宋家惠。宋家惠问她在哪里了,潘喜柿说自己和潘喜红在一起,很快就看到潘家二老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宋家惠首先就看到潘喜柿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有药方还有好几瓶生理盐水。她粗略地扫过去,看到写着的几个大字,基本确定是感冒用药,一颗心总算是放在了肚子里,恨不得叫一声阿弥陀佛。 潘喜柿见宋家惠看自己的眼神怪怪地,想了想觉得对方可能是怕自己传上他们,赶紧说:「话说完了,我走了!」 宋家惠拦住潘喜柿说:「喜红的公婆就在楼上住院呢,你身为姐姐的亲妹子,应该上楼去看看,这才显得我们是知书达理的人家,就这么走了,显得多没礼物啊?」 潘喜柿说:「不是在闹离婚吗?以后还不见得是公婆呢,何必里面这么周全?再说我为什么要上去看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我三十多年大病小情的时候,谁来探望过啊?你找那些能跟你礼尚往来地去做这些事情,我恕不奉陪了!」 潘喜柿沉着一张脸,转身便离开。 哪知走到了半路,潘喜柿刚刚走到了住院部外面,想赶紧去输液,却又被薛钏拦住了。这次薛钏的态度真的非常缓和,潘喜柿也终于意识到了不是自己的错觉,这让她更疑惑了。 「您,找我有事吗??」 薛钏嘆了一口气说:「为了你的事儿,小轩他呀威胁我们过年都不回家了。你说我们老两口岁数也不小了,大过年的,唯一的儿子不归家,这年还怎么过呢?更何况,小轩的姥姥都快90岁了,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刺激?让亲戚朋友们怎么看?」 「那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您找错人了吧?」潘喜柿抬脚就走,根本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儿耽误一分钟。她这会儿急得都火上房了。她想输完液,如果状态好,就赶紧去上课。毕业班的老师怎么可以请假呢?还有一班学生在等着自己呢! 薛钏反问道:「怎么跟你没关系,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原因!」 潘喜柿勐然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这位「漂亮」阿姨,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一片肃杀。 薛钏被潘喜柿看得十分不舒服,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盒递过去:「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就是小轩同我说,只要你收下这个小礼物,他就回家过年。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现在不讨论,你也是为人师表的,就当你做好事儿,体谅一下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好吗?」 潘喜柿想了想说:「我会劝说尚老师回家过年,但是也仅此而已。他的决定跟我无关,我也左右不了。但是这个礼物,我肯定不会收的,我也没有必要收。」 说着,她拉起自己的外套袖子,腕间的同款红宝石手鍊在太阳下熠熠生辉,「我自己喜欢的小玩意,自己可以买得起,当时买不起可以赚钱再买。买不起可以永远种草,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小目标,没必要让别人赠与。」 这下,潘喜柿再也不听薛钏说什么了,很快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追着潘喜柿出来的潘冠霖和宋家惠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一方面,她觉得很解气,可一方面,她又觉得十分不理解。这个「太太」,从头到脚都流露着精明。她那次的时候把话说得那么绝,怎么可能突然改变?这其中必有原因。难道真是因为唯一的儿子用不回家过年要挟父母就可以达成目的?以她一辈子的生活经验来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他们万不会因为这种拿捏就服软。 宋家惠也是个急脾气,直接跑到薛钏的面前,准备问个清楚。薛钏也是个水晶玻璃心肝儿的,看到宋家惠和潘冠霖的那一刻,没等对方提出问题便说:「你们家这个小女儿啊,上电视了知道吗?」 果真,这句话成功转移了宋家惠的注意力。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了,「她,她惹什么祸了吗?」 薛钏笑着说:「你自己去问问不就得了!」 等宋家惠缓过神来,薛钏和老公的人已经不见了。潘冠霖对老伴儿说:「看看你说得什么话?孩子上电视了,怎么可能是干坏事吗?如果是干了坏事儿,尚云轩的妈妈还能追着替儿子送小礼物?」 宋家惠还是心里不踏实,可眼下他们既然来了医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去探访一下二女儿的公婆。常妈妈躺在床上笑着对宋家惠说:「亲家母啊,听说你也病了,本来我们应该去看你的,还让你专程跑这一趟,我这心里是太过意不去了。我还特意跟喜红说,别管我了,去上班吧,别耽误了工作。一个笑笑就够你忙的了。还有你亲妈,现在也是需要闺女伺候的时候。真的不用管我!」 宋家惠说:「哪怎么能说呢?儿媳妇伺候公婆是天经地义的,尤其是常远不在身边,你们人生地不熟的,没人照顾怎么能行?」 常爸爸这时开腔说:「你们家的姑娘确实挺优秀的。昨天在电视上还看见了你们家老三接受新港电视台记者的採访。常远和喜红念到博士,就算上过电视也是集体合影。哪像你们家老三,单独採访,又漂亮又有才华,真是好姑娘。」 潘喜红在一旁迅速从手机上查找昨天新港电视台的节目清单,果然找到了潘喜柿的採访。原来潘喜柿现在是某知名专栏的签约作者,她发表的一部中篇小说,刚刚被某着名影视公司购买了电影版权。作为新港本地的新锐作家,她第一时间被主流媒体採访,这才上了电视。 潘冠霖看着二闺女手机上的节目,笑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眼圈都红了,人家孩子有了一点成绩都第一时间同父母表功,可自己的小女儿根本连提都没有同他们提,他喜极而泣的同时也觉得心酸。 宋家惠则跟做梦一样,总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好好的,潘喜柿怎么成了专栏作者了,还会写中篇小说?要论会写东西,那肯定是自己的博士生二女儿才对啊。大女儿的文笔也很好,潘心怡上学时作文还获过奖呢!这会儿,她云里雾里的,但是真高兴。难怪,楼下的尚云轩父母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无理蛮横了,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也不是什么大的成就,归属于闲七杂八范畴,可那家人的态度就能缓和一些,可见他们是有多么的势力。 当天晚上,潘喜柿接到了父母生平第一次关于她身体健康方面的关心。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接问了一句:「我吃了药,想睡了,你们这么晚打电话来,还有别的事情吗?有就快点说!」 潘冠霖说:「周日晚上咱们老家亲戚要来新港,你一起来吃顿饭吧!」 潘喜柿头疼得很,不耐烦地说:「不去,我又不认识他们。再说了,你们这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么高规格的家庭聚会,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不配吗?」 潘冠霖说:「你这孩子,一说话就这么噎人,能不能好好跟爸妈说话了?你也是潘家的一份子,你也是我们的女儿,你两个姐姐有出息,你也不差,就得让他们都知道!」 潘喜柿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只说两个字:「不去!」 潘冠霖最后半调侃地说:「你不来,我们就一直等你,如果你心里能过意得去的话。」 潘喜柿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忍不住摇摇头,一阵嗤笑。可能在老一辈眼中,上电视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可是如今自媒体更发达,各种採访多如牛毛。买版权的作者数不胜数。不过这样足能看出,很多人是多么的虚荣功利。 潘喜柿想睡错过了困意,正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这时尚云轩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他说:「我从网上找了几百条关于狮群的视频,终于知道了答案!」 潘喜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答案?」 「就是你说的那只,暂时摔坏了腿脚,被亲生母亲抛弃,被兄弟姐妹欺负且无视,连母亲都不肯哺育只能等死都小狮子是怎么活下来?并且被狮群和母亲重新接受的?」 潘喜柿一下子想起来了,她本来想同这个人卖一个大关子,他竟然自己找到答案了吗?这人可真有意思! 「那你说说,我看对不对!」 「说对了有什么奖励?」 潘喜柿想了想说:「猜对了,请你吃饭!」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返回。」尚云轩立刻同意,他说,「是因为小狮子不屈不挠,坚强独立,在那么小的年纪为了活下去,带着伤被遗弃后,几次追上了妈妈和哥哥们,都被再次抛弃。妈妈拒绝哺乳,他就自己爬下坡去找水喝。无数次,妈妈和哥哥们都以为他早就死了的时候,他偏偏又活了下来,简直看起来就是奇蹟。动物界适者生存的法则就是王道,只要妈妈和哥哥们在小狮子身上能看到强者的特性,他们就会重新思考自己的投入产出比。这种强者的特性流露出来的越多,就会越来越被重视。小狮子是打不死的小强,所以被母亲和亲人重新评估了价值,然后活了下来。」 「回答正确!~」潘喜柿一键关机,可不知为什么,鼻子一酸,眼底又流下了泪来。 第85章 集体大变脸 很快,潘喜柿上电视的消息就传遍了老潘家和老宋家。老潘家这边倒还好,虽说是当年潘老太太执意要把这个孙女送人,可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很多事情也就淡了。如今唯一的感受就是老大家应该更有钱了,一个能上电视的女儿收入自然也是不少的。 可是老宋家这边就没这么简单了!有的人生气,也有的人真心替潘喜柿高兴,可也有很的人悄咪咪地打起了小算盘。这孩子有出息,可都是姥姥家人这边的功劳,一个也不应该少! 以前潘喜柿在机构赚钱多的时候,老宋家的至亲们,各个都落了实惠。至今这些长辈们还欠着潘喜柿不少的钱没还,只是没人再提这件事儿罢了! 也不能叫欠吧,其实这也能说是一笔煳涂帐。潘姥姥去世前的医药费花了一些钱,其实老太太存款足够看病,根本用不着任何人的钱,还能剩下了不少的存款。可是老人病得比较急,存了定期年限未到,取出来大家都觉得可惜。儿女们就先张罗着,大姐先把药费凑了出来,等回头再用老人的存款还。 这里面垫钱最多的就是潘喜柿,几乎每个月发了工资都全都去医院续费。后来老人没了,所有人沉浸在无比的悲痛当中,没人会去提药费的事情。等老人的后世办完了,房产和存款哪怕是一些金银首饰也都被儿女们偷偷分了。 潘喜柿垫的钱也没人再提,只有一次宋家傲同宋家傲禾在大家庭的一个场合里还公开表扬过潘喜柿,说两位老人没白疼这个外孙女,给老人看病出钱出力,然后这事儿就算完了。 后来,潘喜柿失业又失恋,遭遇人生低谷,宋家的长辈们都知道她的难处,可以没一个人提及这笔钱的。所有人全都默认合适憨厚,潘喜柿垫付的医药费,花了就花了,潘姥姥走了,也没人知情。潘家的姨和舅们,分到的财产里面也包括潘喜柿垫付的这些药费,但是早就给自己的儿女们用于高消费了,怎么捨得再掏出来? 尤其是潘喜柿失业又失恋后,大人们眼见这孩子又跟小时候一样变成个大麻烦,谁也不敢沾边儿,谁也不敢靠前儿,就怕沾上这个,即将年过三十没工作的剩女,更怕这孩子来找他们要帐。 可如今,听说潘喜柿的日子又缓上来了,不仅有了代课的工作解决了生存问题,还有副业收入,还因为副业上了电视,作品还要拍电影,这些老宋家的舅舅姨妈们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潘喜柿再怎么说都是从小在老宋家长大的,她的父母没有给过这孩子一分钱生活费,还同姥姥家打成了一锅粥,丝毫不知道感恩。 可如果没有老宋家,这孩子也许早就被奶奶家卖到山沟子去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放在姥姥这儿,如果这些舅舅姨妈要是容不下这个孩子,潘喜柿也不会有今天。总之这个情谊,一辈子也是还不完都的。 宋家惠一天忙着接各种电话,都是闻讯来聊潘喜柿的。 宋家惠在电话里也喜笑颜开:「是啊,我都不知道。还是人家告诉我,才知道的。她漂亮吗?真没觉得啊,要说漂亮还是喜红最漂亮,要说文笔好,我们老大和老二才是科班出身,想着怎么也轮不到她啊!」 「哈哈哈哈,看你们说的,我有什么福气啊,劳碌的命!」 「看看,你们都夸她长得好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我刚刚又看了一遍网上的视频,是比以前好看了,比她大姐也好看。我们老大是属于端庄周正,喜柿更漂亮!」 「我哪知道多少钱啊?」宋家惠说,「不过能拍电影,应该有不少钱吧?我们也不要,也不问。」 「喜柿在一中教书。一中是新港最好的中学。现在不是老师轮岗制吗?所以人手不够,就挑优秀的新老师入职。入职之前肯定要先代课的。我觉得她转正,应该问题不大吧,否则怎么能带毕业班还当上了班主任?我大外孙说班里的同学门都挺喜欢她的。」 「是啊,她以前在机构里还教英语呢。虽然这孩子不是985毕业的,可英语也说得很流利,听说以前在机构里都是纯英文教学,哈哈哈哈哈,我也没想到啊!」 潘喜柿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自己。到了下午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竟然是大舅家的表哥,他们素无来往,突然联繫,真是让人费解!大表哥说他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希望她如果方便的花,能贊助一些钱帮自己度过难关。潘喜柿也没客气,直接说自己不太方便,就要挂电话! 对方的电话被大舅妈抢走直接说:「喜柿啊,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知道伱最近有一笔很大的稿费到帐,能不能帮帮你表哥啊?」 潘喜柿说:「我的稿费也没有多少钱啊,你们怎么这么笃定?」 大舅妈说:「喜柿啊,你也没结婚,你也没孩子,一个人花得了那么多钱吗?你以前交那个男朋友的时候,就是脑子不清醒的,我们看着你犯煳涂。谈恋爱也捨不得花男方的钱,到头来就被甩了吧?那些钱都白花了吧?你从小有妈也和没妈一样,没人教给你,大舅妈告诉你,这找男人第一关就是看他捨不得给你花钱,对你再好,可没钱花,那也得踹掉!所以,女孩子是不需要自己留钱的。有时候女孩子有太多钱反而让优秀的男人不喜欢!」 潘喜柿直接说:「对啊,女孩子确实不需要留太多的钱,所以我都花了,一分都没剩下!」 要上课了,潘喜柿直接关机。 午休的时候,潘喜柿和潘胜男一起吃午餐。这时她的电话又响了,是潘心怡的电话。她本来不想接,可想了想还是接听了。放下电话,潘胜男问她:「心怡找你借钱?」 潘喜柿说:「这人心眼儿真是多。这种事情不会发微信留证据,打电话客气极了,姐姐长姐姐短的,就好像我会失忆一样?之前做得那些事情觉得我肯定都忘了,事实上,我的记性比一般人都好。」 潘胜男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仅记性好,还记仇!」 潘喜柿转过头一脸严肃看着她说:「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记仇是怕内耗自己,但是不代表就应该忘记。潘心怡这个人其实和我素无交集,也没有什么过节。但我就是不喜欢她。你回头替我转告你父母,我上电视不代表我有了多少钱,现在卖版权的作者多如牛毛,可我身上没什么羊毛可薅。我不能在她的亲朋好友面前给她露脸,也不肯能同她一起去演母慈子孝!」 潘胜男说:「我知道,咱爸妈别的优点我不说,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任何人的钱你得知道!」 潘喜柿说:「他们身边的亲戚也最好这么想!」 潘胜男赶紧转换话题:「你是怎么写的?其实我也很喜欢写作,应该也能赚这份钱。」 潘喜柿说:「那你就写啊!现在这么多网站,这么多新媒体.这么多杂志期刊,只要想写随时都可以啊!」 潘胜男说:「那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介绍啊,或者你先带带我?」 「我的经验就是白写过很多字,一分钱没赚到的时候很多。然后投稿被拒绝无数次。」潘喜柿说,「我没什么经验传授给你,更带不动别人,我能把自己顾好就很不错了,而且现在还没很好呢。不过你也挺有意思的啊,潘心怡先是借钱,然后也说让我教她投稿。你们还真是挺合拍的。」 潘喜柿知道,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你开始尝试的时候,他们都放不下身价去做,甚至从心里还有些看不起,觉得只有没有正经工作和高学歷的人才会搞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务正业,可当你一旦有一点小成就就会觉得自己是不屑于做这些,只要做了肯定能做得更好。 潘胜男说:「你这张嘴啊,比喜红更不给人留情面。我简直服了!」 「潘喜红不留情面是因为所有人都惯着她,我这样讲话是因为从来没人给我留过面子。我也只能以直报怨,不然好好的人生,活得该有多憋屈啊?」 潘胜男说:「行了,我们不聊这些。我今天找你一起吃午饭就是想告诉我你,奶奶说过几天要来新港,你怎么都得露一次面!别让咱爸咱妈为难!」 潘喜柿说:「这恐怕是有要紧的事情吧?否则这么大年纪了还特意跑这一趟。我觉得这种鸿门宴,我就不去了。完全没有必要!」 「你必须得去!」 「为什么?」 第86章 保护你 潘喜柿就是从亲戚们口中知道,奶奶要把她送人,可是因为从来没见过面,电话都没联繫过一次,所以对这个人其实一点概念都没有。至于为什么必须要去,她给不出自己任何理由。 马上要期末了,潘喜柿自己忙到起飞,根本懒得去分析这些陈谷子烂芝麻。她一人独居,还要养家里的毛孩子,上电视的时候凭空多了那么多的亲人,可流落街头的时候,连个人问一声都没有,如果那时马路上遇到了谁,可能人家都要把头一低,装作没看见。 以前她年纪小,总觉得不应该把人想得太现实,可经歷了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后,她只能做到对新认识的朋友心怀憧憬,对那些和自己之间有着不愉快经歷的人,已经不想再有任何的交集,哪怕是没有见过面的。 尚云轩在圣诞前夕回了一次家。尚青峰和薛钏当时两个人都在。他朋友给带来了不少黄桃罐头,他就抱回家一箱子。尚青峰和薛钏看着这一箱子罐头,虽说家里想要什么根本就不会缺,可儿子这点心意,此时他们觉得非常受用。 见儿子放下东西就要走,同母亲也不过说了一两句,同自己更是只打了一声招唿,尚青峰说:「你这是又不打算同父母断绝关系了?还是觉得一箱罐头就能打发了我们?我看,你是投桃报李吧?」 「确实!」尚云轩说,「这次我回来主要是潘老师说,我和她的成长环境不同,她的父母没有养育自己,可我的父母却把我从从小一路培养到现在。一般这样的父母确实不曾亏欠子女,子女却是真的需要报恩。」 尚青峰冷笑一声:「这种话你还用别人教,可见伱这么多年读书都读肠子里了。还当老师?我看你根本就不配为人师表。还有这个女孩子心思比较深啊,知道得罪我们没好处,就想做顺水人情,可我们还没老煳涂呢!」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薛钏不满地看着老伴儿,生怕下一秒儿子转头就走了。 「这些话真是潘喜柿跟你说的?」她问。 「潘老师说答应过你,她不会食言。」尚云轩对母亲说,「但是我请你们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态度更客气一点,那样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会恢復得快一些!」 薛钏非常不满意:「你这是让我们去看讨好一个八桿子打不着的人,再看你的脸色?这就是为人子女的处世之道?」 尚云轩说:「妈,你不要忘了,曾经你是怎么对一个陌生人无理的,潘老师是因为我才受到了你的不公正待遇,甚至是侮辱,人格上的侮辱。潘老师没有不计较,她只是懒得搭理。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因为你是我心中有仪态有深度妈妈。你不会希望自己那时的形象,让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如噩梦一样挥之不去吧?」 尚青峰狠狠地说:「你还是走吧,别在这儿气我们,有你后悔的时候!」 尚云轩看着父母,表情越发严肃起来:「爸妈,我郑重地对你们再说一遍。多少人和多少家庭失败的开始就是不能正确认识自己,自卑固然不好,可过于倒自负往往也是悲剧的开始。潘老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子,是我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女人。人家条件非常好,要想嫁有钱人,我们家根本不算什么。倒是你儿子,如果真的一直不想结婚,40岁还打光棍,甚至五十岁还孑然一身,到时你们的面子也未必有现在好看。」 「.」 期末的前夕,商言同学每天都要学到11点半,早上六点多起床准备上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做物理和数学的难题时,已经从没思路到渐渐能作出其中一问,可别小看这一点的突破,对某人来说可不是件容易对事儿。 商言大半夜在卧室里上蹿下跳,又是跳舞又是唱歌,中途还要夹杂着一套猴拳。潘胜男坐在客厅地沙发上还没有睡,看到儿子沖了出来,皱着眉头说:「楼下的阿姨已经找上来好多次了,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做事之前想想别人对的感受?」 商言一脸欠扁的表情:「这是我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嫌烦自己买别墅去啊!我在自己家用得着看别人脸色吗?」 潘胜男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也同意你去国外念书吗?就是因为你在家被惯得太没样子了,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典型的精緻利己主义,说教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你必须尽早独立,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否则一辈子都改不过来。到了社会上看看还有没有人惯着你!」 商言说:「妈,你别哄我了,我知道。你是想等我走了以后,好和我爸离婚。我在这儿里,你觉得会影响我,我姥姥姥爷看着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你们离婚的。」 潘胜男板起脸说:「你胡说八道什么?都快12点了,写完作业了吗?写完就赶紧睡觉,没写完,就赶紧回去写!」 商言一屁股坐到老妈的身边说:「我知道,你和李坤的妈妈不一样。你经济独立,精神独立,一个人也可以养活我。我爸有钱,但是拿捏不了你。他总也不回家,看起来好像是多猖狂似的,其实你也早就不爱他了。但凡,你对他热情一点,也许他也不会这样!」 潘胜男说:「你这话,我怎么听出了不同的意思呢?之前你不是很希望我跟商学海离婚吗?」 商言说:「妈,你现在脑子里都是工作和我还有姥姥姥爷。可我有一天总会长大离开你,姥姥姥爷也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总有一天也得退休,到时不用工作脸,睁眼闭眼都是自己一个人,还不如和商学海搭伙,好歹你们也是一起同甘共苦过的,他现在事业上了新台阶,何必拱手送给别人!离婚对他也不好,得瑟什么,找他的女人还不是为了钱?」 潘胜男说:「霍,你这小脑袋可是够成熟的,都是不吃亏的道理。我就说,你们这一代啊,都是自私的小傢伙。」 商言想了想说:「不过,你要是真想跟商学海离婚,我也会站在你这边,只是时机不成熟。等我拿到商学海出轨的证据你再离婚,女人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争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能年轻时陪着他吃苦,现在随随便便就把属于自己的财富给丢了。」 潘胜男说:「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还是有人教你?」 商言搂着潘胜男的肩膀,嘆了一口气说:「老妈啊,你儿子我明年就十五岁了,现在咱们两站一起,我都比你高一头了。你以为我还是小宝宝啊?如今,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保护你。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得替你做好打算,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你这辈子大概率就只有我一个崽子了,保护你,我义不容辞!姥爷姥姥都有两闺女,也是有你儿子能全心全意为你着想。。」 潘胜男站起身:「大人的事儿你少掺合,要是真想你老妈过得好,就期末考好一点。中考的时候考个好高中。」 回到卧室,她没有开灯,背靠在门上,深唿吸。她心里很暖和,嘴角扬起了笑意。 不过,与此同时,潘胜男第一次有种家长配不上孩子的感觉。都说现在的孩子们不懂得感恩,都说现在的家长太过辛苦。可实际上,孩子们在人生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家长都是没有要求对,他们会全心全意地依赖父母,会全心全意地爱着父母。 谁说只有母爱无私,孩子也是可以的!只要教育得当! 第87章 好运连连 又到年底了,潘喜柿似乎这两年的霉运开始散退,好事一件一件地接踵而来。先是几笔稿费分别到帐,然后又是版权费也打入了银行卡。今天上午,王副校长亲自找潘喜柿谈话,让她再接再厉,争取明年能够转正。 潘喜柿不敢置信地问:「王校长,我们班这一学期也没少给领导添麻烦,然后学校还考虑给我转正?我怎么这么不敢相信呢?」 她一没门路,二没有高学歷,三也不会巴结领导,不仅和好几个学生的家长硬钢过,还狠怼过有背景的老师。潘喜柿根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只想自己代课的时间能更长一地,如果真的必须离开学校,她计划等学歷提升到研究生后也去考一个私立学校的老师岗位。 这突来的希望,让她有点蒙圈! 好事儿,真的扎推全来了吗? 王校长耐心地对面前对年轻老师解释说:「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世界各地关于中小学教育,好的发展模式。总结了一些,今天我先跟你分享一下。」 潘喜柿点点头:「好啊,正好可以学习一下!」 「芬兰这个国家拥有世界一流的基础教育体系,但是芬兰的教育工作者却不停地思考一个关乎国家前途和命运的严肃课题。怎样才能使国民拥有未来素质和能力?我总结了两点最能打动自己的地方。第一,芬兰因为国家很小,他们那里的孩子也不多,所以芬兰非常注重每一个孩子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平等受教育的权利是芬兰教育的核心,最基本的理念。体现在教育上就是「不让一个人掉队」。这句话我第一次听到,是在给潘老师你面试的时候,刚开始的时候我就非常被触动。当看到研究报告上的相同的理念,我越发觉得这几个字非常的振奋人心。所以,不是你和我学习,我们也要和伱们这样的年轻老师学习!」 潘喜始忽然觉得心里很震撼,自己的一句话,已经这么久了,领导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并且和教育研究联繫在一起,这真是她没有想到的,而且领导还是这样谦逊的态度,真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王校长接着说:「第二,从2016年开始芬兰中小学的课程总共222门,在加强了基础教育核心课程的同时,在教学上也增加了学生技能上的培养。引导学生掌握学习知识的方法,养成批判性思维的习惯、提高人际交往和运用科技的能力,这点我觉得学校日常的教学中还有所不足。」 潘喜柿说:「您也觉得从小教育孩子带有批判思维不是一件坏事儿?就拿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来说吧,老人从小教育我要懂事听话、要忍让。仿佛在很多人面前敢于表达自己的不同观点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如果因为自己观点的不同与人发生争执,那么这个性格就太不好了,没有人会喜欢的。所以我和很多同龄人都是不习惯表达,以前小的时候遇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第一反应先是忍让,希望对方能够自己反省,甚至最开始的时候最先怀疑的会是自己。」 王校长说:「我们的孩子从小被教育得太中规中矩了。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有个性,但依旧有这个问题。个性不是代表不和群,不是代表不懂得与人友好相处,而是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说到这里,我就要说一下新加坡,新加坡的教育理念中除了对分数的要求外,他们还注重孩子在是非观念上的分辨能力,也就是独立思考的能力。这个和你指出的这个问题很相似。我就说,你是个很能发现问题,善于研究的年轻老师!」 潘喜柿说:「我就是觉得,教育的目的不是整齐划一,我们教育的目的是在孩子们学会拼搏和努力之后,也能在一种包容的氛围下,认同每一个人的差异,并且在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赛道后,始终拥有全力拼搏的激情。哪怕中考后去念了职专,技师学校、高考后继续去念职业学院,大学毕业后去做了蓝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青春无悔,真正拼搏过,奋斗过,也快乐过!」 潘喜柿回想着自己成长的过往,缓缓地说:「当孩子们长大成人步入社会后,他们可能不会家住任何一节数学课,任何一节外语课,但是他们会记住从小到大的学习生涯中的很多个感受到被爱和被遗弃的瞬间。一个社会对于一个小孩子的态度,真不是说有没有钱,贫富的问题,更多的是小孩子从小被怎么对待,长大后他们就会怎么去对待别人。」 王校长对潘喜柿说:「这也是我看好你的理由,好好干!」 虽说要攒钱买房,可是如今「荷包鼓鼓」,还有王校长的鼓励和认可,甚至看到了转正的希望,她必须要好好犒劳自己。这一次她对自己有点「狠」,为了和手上的红宝石手鍊搭配,她又买了一枚红宝石戒指,还有一对红宝石的耳钉。后天就是圣诞节,优惠力度很大,此时商场里人满为患,很多情侣来挑选圣诞和新年礼物。 潘喜选首饰花的时间很少,因为都是很久前已经种好的草,有钱来拔了就完事儿。可冤家路窄,大概是住得近的原因,都喜欢到这家商场来买东西。她竟然又遇到了潘心怡和崔皓垠。 上次是买房,这次是买首饰,两人进展还挺顺利? 世界这么大,是怎么把自己和对方两个磁场完全不一样的人总吸引在一起的? 潘喜柿逃也似的,准备马上离开,潘心怡的一句话却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好奇心让她一时没法移动脚步,她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可对方的做法确实超出了她的认知。 潘喜怡一脸担忧地对崔皓垠说:「你妈妈喜欢这个翡翠戒指吗?我怕买给她,她会觉得太普通。」 崔皓垠说:「那你就买贵一点的啊。你看旁边这个两万的,成色就看起来就好了不少,送人也会比较大方!」 潘心怡听得心肝儿一起疼,她撅起嘴巴说:「人家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买首饰,都是未来婆婆给自己买首饰,你们可倒好,我给你妈买,你还挑三拣四的,还要挑那么贵的!」 崔皓垠说:「我也没让你买啊,你自己拉着我过来,说要让未来的婆婆高兴,希望我给意见,我给了意见你又不同意,那我先走了,我妈首饰多得是,也不缺你买的这个便宜货。」 潘心怡赌气说:「那就别买了,你走吧!」 崔皓垠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真把潘心怡扔在了柜檯前。潘心怡眼泪很快掉下来,给崔皓垠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显然对方不同意。她孤零零地看到了潘喜柿,看到了对方手上拎着地珠宝袋子,然后四处寻找。 潘喜柿走到她身旁说:「别找了,我自己来的,自己买的,是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 潘心怡的情绪很不好,冷嘲热讽说:「你倒是潇洒,知道奶奶明天就到新港了吧?所有人都在给奶奶准备礼物,我看你手里的这两样正好给老人家做见面礼。我要是告诉老人家,你说她会怎么想?」 「我给自己买的礼物,是不会送给任何人的,倒是你,与其给未来的婆婆买翡翠戒指不如用这笔钱孝敬老奶奶。我要是告诉她老人家,你说她会怎么想?」 潘心怡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是在讨好崔皓垠的母亲,我希望她能把提前准备好的婚房卖了,然后用这个钱做首付买一套市中心的新楼盘。我可以和崔皓垠一起还贷,但是要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这是我的目标,我要为了实现目标去努力。我长这么大,就是靠攻克这一个个目标活到现在的。别看我现在委屈,胜利最终还是会属于我。你哪里懂得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和大伯一家搞成这样。他们那么贵的房子,你但凡为自己谋划一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 潘喜柿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目标,在我的世界里,别人的就是别人的,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永远也不会盯着别人的饭碗看。」 潘心怡说:「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嫁给尚云轩的可能。如果你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尚云轩一共有多少收入,自己名下有多少财产,尚家有多少财产,你能不感兴趣吗?」 潘喜柿也不和她争辩,只是淡淡一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永远不要和认知与你不一样的人斗嘴,那样只会浪费时间。 可她还是忍不住对潘心怡说了一句:「如果需要讨好才能拥有的爱情,我宁可一辈子独身。更何况是讨好人家还被讨厌的」 「你」 回到家里,潘喜柿就迫不及待地把一套红宝石首饰戴在了身上,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怎么瞧怎么好看。女人就得经常取悦自己,这比取悦任何人都有意义。然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漆雕的首饰盒,把一套红宝石的首饰都放了进去。以前姥姥有这样一个首饰盒,说是出嫁时的嫁妆。 现在那个首饰盒和里面的首饰不知道分到谁家了,但是缘于儿时的记忆,她觉得那就是美好的象徵,没人给她置办嫁妆,她也许不会结婚,但这一点一滴都是她对自己的祝福,不用别人! 第88章 平安夜平平安安 平安夜这天,学校召开了部分教师的教研讨论大会。每到这个时候,老师们各抒己见,今天却因为争论教案的事情,老师们差点在会上吵了起来。王校长很重视这次的会议,并请到了学校的一把手张校长一起参加。 年底是校领导检查教师教案的时候,所以各科老师都在繁忙的教学工作同时,加班加点地补教案。是的,因为教课和教案是两码事。尤其是现在倡导用ppt演示版,可是很多老教师根本就用不熟练。所以就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局面。 写出的教案非常受领导肯定的老师,可是他们在课堂教学上却没有得到学生的肯定。新来的资深学科的老师,在教学上受到学生和老师的各种好评,可是教案却写得不尽如人意,在学科评比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大大落后于前者。长期以往,原来学校的老师本来对写教案这项工作一丝不苟,现在却倾向于写简案。 这个事情带头的人是尚云轩:「现在我们的教师写教案正走向形式化,领导们要求的学案内容,详细繁复,看起来十分唯美详尽,可却华而不实,不符合现在实际的教学情况。」 这次第一个同尚云轩持反面意见的人是潘胜男,她的观点是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是员工应尽的责任,没有不做好的理由。 尚云轩也没有客气,直接说:「那如果对老师评价的标准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取决于教案的制作水平,那就会出现,其实现在已经出现了,大家都不努力去提升业务,就专门去研究ppt好了。」 潘胜男说:「写教案这个事情,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工作,大家还是要把这个好的传统发扬下去。」 尚云轩说:「可如果这个工作只是为了应付领导检查的话,那么领导们的思路是不是也应该变一下?各位领导不能仅仅站在管理老师的角度上去要求老师们的工作。因为学校检查老师的教案,目的是要保证教学质量和学生的教育效果,而不是为了检查而检查。当检查教案这项工作与教学严重脱节,就应该重新审视这项制度是否合理。现在国家在进行课程改革工作,以知识为中心,以教师为中心正在逐步转变为以学生为中心以培养学生的主动学习精神和动手能力为中心。 因此,写教案这个工作也应该与时俱进,有所改变。想要培养个性鲜明的学生,就必须有个性鲜明的老师。统一标准化的管理只会限制教师个性化的发挥。」 潘喜柿因为最后这一句话,心里忽然开朗。这个时候很多老师也站出来反对尚云轩,同潘胜男的论调差不多。尚云轩一个人舌战好几位。 潘喜柿于是也对两位校长说:「我觉得教师应该根据学生的不同需求,制定个性化的教学方案,才是老师工作的重点。那种统一的、标准化的教案撰写会占用教师大量的时间,使得教师疲于应付而无暇创新。由此看来,学校的教案管理制度需要更新。」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两个年轻老师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沉默。更多的老师担忧地看着潘喜柿,这个女孩子工作很认真,转正的唿声很高,可是今天讨论的学案检查可是一把手张校长亲自倡导亲自抓的工作。她这直接表面态度可不是太好。 潘喜柿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想法完全说出来,因为她觉得老师心中的怨气没有了,学生才会接受到来自老师更多的包容和耐心。 潘喜柿想了想说:「校领导们对教学过程和教学效果的测量、评价应坚持系统的观点,不能割裂各因素之间的联繫。教案展览只是教师经验交流的方式之一,教师们其他方面的成果也应进行交流。所以我认为花很多的时间去做一件华而不实的事情,尤其是在期末这个时候,确实会占据老师太多的经歷。这是我个人的观点,抛砖引玉请各位领导和老师们指正。」 散会的时候,蒋老师笑嘻嘻地对尚云轩和潘喜柿说:「两位今天送给了张校一份圣诞大礼啊。我看她老人家脸都绿了,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但我想,总不会是因为高兴吧?」 尚云轩对老蒋说:「张校长的心胸不是你能揣摩的。我们一中之所以是新港的百年名校,在全国都赫赫有名,从建校那天起就是宽松、积极、畅所欲言的氛围,否则也不会歷经几个时代培养出无数的人才。」 蒋老师说:「可我就知道,没有一个领导是喜欢下属唱反调的。」 尚云轩说:「你怎么知道?如果事情都是你想的那样,伱应该去当校长啊?可你现在连被提拔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张校长看不上你这样的!」 「.」 潘胜男私下也觉得潘喜柿不应该跟着尚云轩瞎起闹:「他一直都是这种人设,个性鲜明,领导们也都一直很喜欢。可是你一个代课老师掺合这种敏感问题干什么?虽然大家确实都被这个花样教案折腾得不厌其烦,可讲话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吧,强出头,自己成了炮灰。这个尚云轩不是没事儿给你找事儿吗?」 潘喜柿认真地告诉大姐:「我不是替任何人出头,我昨天为了补这个学案,一直熬到了半夜三点多,我是为我自己。已经都结课了,现在就是因为学校要检查所以要做无用功,我想这不是我和尚云轩两个人的感受,既然领导给了这样一个机会,为什么不把心里话说出来呢?」 「别人都不说,就你说,你以为别人傻吗?那是指望别人当炮灰!」 「潘胜男,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敬业优秀的老师,原来也是个老油条啊!发生在自己身上觉得有歧义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自己直接提出来,非要从别人嘴里听到才觉得安心?那要是没有人提呢,大家就一直去补一个已经没用的学案,还非要写出花来,然后再用自己的经验去教育学生?这样就对吗?」 下班后,潘喜柿计划给自己做圣诞大餐,还把商言、李坤和任菲喊来一起品尝美味,也叫了尚云轩。她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当时答应他猜中了小狮子为何能回归狮群的原因,就请他吃亲手做的大餐,自然不能食言。 潘喜柿这里虽然地方小,可烹饪的器具却是非常齐全。火鸡正在烤箱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奶锅里的红酒里加入了红糖、橘子皮、杏仁、葡萄干在火上温着,如果喝一杯下肚一定又香又暖。另一个烤箱前,三个孩子同潘喜柿一起在烤蛋糕、杏仁布丁、小饼干。 那边,尚云轩按照潘喜柿的嘱咐,把洋葱、栗子、西芹什么的塞进火鸡肚子里,在火鸡上再抹一层香料,然后重新放进烤箱中。很快餐桌上就摆满了圣诞大餐,主菜摆好后,又把提前准备好的土豆泥,鲜果汁,蘑菇汤和烤馅饼摆上来。 小小的空间里,充满着食物的香气和大家的欢声笑语。就连欢欢、喜喜、985和211也有属于自己的豪华版圣诞大餐。猫咪的情绪比较内敛,可两只狗子吃完后,肉眼可见一直是笑着的,不停地摇尾巴,不停地撒欢儿,整个两只人来疯。 吃饭的时候,尚云轩和潘喜柿又聊起了白天开会的事情。 潘喜柿不以为意:「如今我的梦想是在生活和工作中,在秉承一颗公正之心对人真诚、对事认真的前提下,可以畅所欲言,尊重自己内心的感受去生活。我的人生全靠自己经营,我的喜乐不需要任何人共鸣。认为对的事儿,我会尽最大权利去做;认为错的事儿,我会善意地讲出来;遇到不公正的事儿,我会以直报怨,不再委屈自己。只要自己能把日子过好,没有什么是能被被人拿捏的,烦坏我心情者,一切皆捨得。」 「你倒是潇洒!」尚云轩听着心里更没安全感了。 任菲说:「潘老师,想要实现你的目标其实也挺难的。」 商言大声说:「有什么难的?潘老师对物质追求并不高,而且已经习惯了为争这一口气,背地里吃许多苦;为了这一瞬间的潇洒,转身去尝试很多人根本不屑地努力。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不过是吃苦的时候别人看不见罢了。不过,我觉得太值了!」 李昆说:「商言,我发现你口才越来越好了。这是把你母后教育你的大道理都用在拍潘老师的马屁上了!」 任菲笑成一团。 商言也笑着说:「我母后可没这么教育过我,都是我自己临场发挥。不过我还真有求于潘老师,这不是马上元旦了吗?放假三天,想请潘老师在我姥爷姥姥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为我争取放假三天,每天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 尚云轩说:「我替潘老师答应你,可以。对你而已,期末能不能考好,也不再一天一个小时的游戏,但是你要是说话不算数,玩起来没完,那可就不一定了,但我相信你!」 「耶」 潘喜柿对商言说:「你刚刚说得不对,努力和吃苦不是为了在任何人面前扬眉吐气,只是为了自己更加幸福,只要心是正的,别人的眼光都不用在意。」 商言说:「那,潘老师您到底愿意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呢?」 「愿意!」 「耶耶耶!」 因为孩子们不能回家太晚,吃完饭就到了拆礼物的环节。 潘喜柿看到自己的礼物顿时惊呆了。 第89章 想要其乐融融的画面 毕业以后一直到现在,潘喜柿赚得钱不少,可之前因为大部分都没有花在自己身上,经常也是钱不够花,要买都东西很多,可买给自己的也不多。可能说出来比较可笑,她也是最近才能够喜欢什么就给自己买什么的,而且提前还有种草。 所以,曾经很多特别喜欢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体验,就错过了年龄。好在潘喜柿一直童心未泯,看到面前这个乐高限量版整套的街景系列,一盒一盒地堆在自己面前,她心中地那个小女孩瞬间被激活了。 商言的眼睛瞬间都蓝了,他说:「尚老师,你这是送给我们的圣诞礼物还是送给潘老师的圣诞礼物,还是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啊,这是下了血本了?」 尚云轩说:「这个乐高不光是小孩子才能玩,我自己就是乐高发烧友。已经收集乐高快二十年了。这个礼物是送给我们在座每一个人的,只要喜欢,有时间都可以来一起拼。」 任菲羡慕地说:「尚老师,在您那个年代,十来岁就开始玩乐高了啊?可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亲手去拼限量版的乐高,以前也是去商场里,拼专卖店里免费的颗粒。我从来没有拼过一个真正的乐高。」 商言说:「我家倒是有很多乐高玩具,也有一些限量版,但是一次性买这么多的限量版,只要有时间就可以把各种街景拼完,拼成一条街,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每次大人都是一个一个给买,跟挤牙膏一样,跟尚老师比起来,他们实在是太小气了!」 尚云轩说:「这个就放在潘老师这里,只要潘老师同意,你们时间合适就可以过来拼。」 商言说:「尚老师,用我姥爷的话说,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搞这些就是玩物丧志,会影响学习,会毁掉自己的前途,这是不务正业!」 尚云轩对商言说:「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要给自己一点期待,除了本职工作上的,还要有点娱乐方面的。毕竟我们都不是机器人,也都需要短暂地调整时间,一根弦绷得太紧也不行,合理放松,事半功倍!」 「耶!」商言跳了起来,「就是这句话!」 尚云轩说:「我从小就是学霸,但是我跟你们说,什么往死里学.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潘喜柿说:「那伱为什么要让给郑晓云制定那么严苛的学习计划?还给我讲了那么一番大道理?」 尚云轩说:「那个孩子不一样,她的压力都来自于精神上,可实际上什么努力都还没有真正做过。必须要让她在努力中看到希望,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她自己有了目标,有了动力,找到了自信,自然情绪上的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任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在她看来去新港上学,就会被淹没在书本和成绩单的海洋中,生活会很枯燥,很寂寞,很没有安全感,除了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外,能够预见地一切都是痛苦的。可是现在,她似乎知道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生活除了学习之外也变得更加有所期待。 不仅喜欢玩具是孩子们的天性,大人也很难拒绝玩具的诱惑。孩子们只玩了一会儿玩具,就被尚云轩送回家了,因为毕竟现在还没有放假。 潘喜柿的乐高瘾发作了,看着未完工的欧洲风情书店,根本停不下来。尚云轩回到小区的时候,时间还早。他去敲门,潘喜柿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尚云轩无辜地解释:「熬夜不好,低头时间长了,颈椎又要难受的,我想可以帮你找件儿,你来拼,这样速度快一点!」 潘喜柿想了想,觉得很可以。 两个大人一玩玩具,很快一个楼下书店,楼上安家,各种设施齐全的三层小洋楼就完成了。潘喜柿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这么纯粹地开心过了,真是又放松又治癒。985和211还有欢欢,两喵一汪,一直好奇地看着两个人。毛孩子最能感受到人类的情绪,它们静静地挨着这一男一女,不吵也不闹,默默感受着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 潘奶奶第一次来到大儿子的家,坐在客厅的中央,她爬满皱纹的脸上堆着笑,环视着一切不停地点头,好几个好字不停地从嘴里念叨出来,可说着说着脸色就难看起来。 「我想过你家过得很好,可也没想到能过得这么好。老大啊,你这么多年都想不起来把老娘接到大城市来享福,你爸没有的时候说让你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你老娘,你忘了!都说长子如父,你自己过成了人上人,自己的兄弟却在小地方受苦,你们也不回去,也从不邀请我们来。你是狼子野心啊,还是良心被狗吃了?」 潘冠霖听到老娘之前要来,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可见到了亲妈之后,这脸上就一直笑成了一朵花,跟个孩子似的。他其实心里也是无奈。当年媳妇和老娘因为重男轻女的事情几乎结成了死仇,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惜一切也要返城的原因之一。 婆媳关系不和,他作为儿子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伴儿年纪大了的对婆婆之外的亲戚还是不错的,就拿心怡他们一大家子来说吧,早年在一起是亲亲热热的,这几年也是走得很近的。在经济上也没少资助他们,而他也没少给老娘寄钱,但是作为大儿子,对老娘的照顾和陪伴确实做得很不到位。 「妈,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咱们多年没见了,您别一来就骂我啊!」潘冠霖笑着笑着,眼圈忍不住红了,他在新港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毕竟家乡不在这里。所说也不是不回老家看亲娘,可确实一次也没有把老人家接到家里来住过,也没能让老娘过上大城市老人家那样的幸福生活,他心里一直是愧疚的,他也是想家乡想老娘的,尤其是现在他更加自责。 潘奶奶的话也带着哭腔,她说:「我知道你们恨我。恨我当初把你们家老三送人。可这事儿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你们这个气还没消?这个仇要报你们就当面报吧,我这么大岁数,要不是有了高铁,我可能也来不了这一趟,所以说也是老天有眼,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吧,不然我也死不瞑目。」 看看这情形,宋家惠赶紧走上前去说:「妈,看您说的。您看我们现在过得好也只是表面,其实几个孩子都各有各地艰辛,我们身体也不好,而且就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没过上几年。之前我们一家的苦,没人能想到。尤其您别冤枉了自己的大儿子。这些年他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您,一到逢年过节的只要没回来家探亲,就得哭一包儿。」 潘冠霖坐到老娘的身边,捧着老娘的手,哽咽了一声还是哭出来:「娘啊,是儿子不孝,您想骂就骂吧!」 潘奶奶反手搂住了头髮花白地大儿子,哭着说:「我的儿啊,老娘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到你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我的老大啊!」 宋家惠站在一旁,感觉自己此刻左也不是人,右也不是人,老伴儿明明前年才回过老家,这一幕就好像是失散多年一样。因为奶奶今天要到,潘家所有人都到齐了。潘胜男和潘喜红站在一旁也傻眼了,从小到大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爸哭成这样,可后来母子二人的对话,让她们也跟着悲伤起来。 潘奶奶说:「你们不用瞒着我,我这个病,年轻人都治不好的,何况是我这把年纪。你不回去看我,那我就来看你。娘我想我的大儿啊!」 在二叔的介绍下,大家知道潘奶奶此时身患绝症,无论对这位老人是心怀何种心情,这个时候都难掩悲伤,接下来对老人家的言行都包容了很多。 老人家不过洋节,但对新年格外重视。之前几个姐妹给老人准备对礼物也算隆重却并不真心,元旦的时候,宋家惠亲自张罗给老人家买礼物。 只有潘心怡这个人间清醒悄悄对宋家惠说:「大伯母,我们给奶奶买这么多金货,奶奶这个病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最后要给谁呢?肯定都是我大哥和小哥的,我真觉得没有必要,还不如买点好吃的,岂不是老人更享受更实惠?」 这一次,宋家惠听着也不高兴了:「心怡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送礼要投其所好。你奶奶这么大年纪,可从年轻时就喜欢穿金戴银。这辈子第一次来新港,我们自然要满足她老人家的心愿。」 潘心怡说:「大伯母,不是我不孝顺。我对奶奶太了解了,这些根本不是奶奶喜欢,她老人家就是想多给孙子们留下点财产。你们离开内蒙后,我比你们看得清楚。在她眼里,我们都是外人,只有孙子才是自己人。」 宋家惠说:「管她给谁呢。中国有句话叫顺者为孝。而且我也做不了主啊,现在别说让你大伯给你奶奶买点金首饰,就是让他把命给你奶奶,他也会的。我是花钱买心安,要是不买我成了你们老潘家的大罪人了。本来这些年,你大伯回老家次数不多,他心里就一直有疙瘩,回头都算在我身上,我可不背这个黑锅。」 潘胜男和潘喜红倒是没有异议。尤其是潘胜男,给老人家买了一枝某大福的金镯子,还有一只成色很好的翡翠戒指。只是老人说,戒指太小,要是翡翠镯子就好了。潘心怡听着忍不住咂舌,这个戒指就是自己之前看上捨不得买的,同样成色的镯子岂不是要过十万? 潘喜红买的是一支某福的凤钗。被潘奶奶评价为华而不实,却又爱不释手。潘心怡对二姐说,「奶奶怎么可能戴这种首饰,你这不是白花钱吗?」 潘喜红说:「买东西代表一个人的审美。再说首饰对女人来说,不仅仅是佩戴的,更多是希望拥有的。80多岁也是女人,天性也不会变!」 宋家惠给婆婆买的是一条特别重的金鍊子和一个金扳指。她没有年轻人那么多的想法,只知道潘冠霖的老娘从年轻时就这个爱好,果然对方收到礼物后基本没吭声,她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最后潘奶奶把目光落在了潘心怡的身上,等了好几天也不见这个小孙女拿出礼物来,揪着送自己来新港的老二一顿臭骂。潘心怡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把准备给未来婆婆上供的钱拿出来给奶奶买了了一副金耳环。 潘奶奶见了礼物老大的不愿意,觉得这么屁轻屁轻地耳环,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人家都说女孩外道,有了婆家就忘了娘家,可牛羊还知道反哺,家里这么困难供一个女孩子念大学,这还没结婚就抠抠索索的,这么多年也没见给娘家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连钱都几乎不给了,真是日久见人心,可见闺女都是白眼狼。 潘心怡嘟嘟囔囔地说:「好歹我还买了呢,不是还有一个孙女给自己买成套的宝石首饰却对您一分不花的吗?」 提起潘喜柿,潘奶奶郑重地告诉全家人:「让她过来见我,无论怎么样,我也是她的奶奶。」 宋家惠说:「妈,喜柿根本就没见过您。而且因为过去的事情,她同我们做父母的也几乎没有来往。上一代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这一代就这样吧,反正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潘奶奶不依不饶:「为人子女的,没有父母就没有她这条命。没有奶奶就没有她的爸爸。只见过长辈追责晚辈的,没见过当孩子跟父母奶奶记仇的。再说了,无论怎么样,她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听说也读到了大学毕业,还上了电视。人家电视里演的都是落叶归根,衣锦还乡。她敢不认祖宗?天理难容!」 认也是认父母,对一个从小就不顾自己死活,恨不得自己自生自灭的奶奶有什么好相认的?这也就是孩子上电视了,这要是吃不上饭,流浪街头,能有人想得起来? 宋家惠第一次对潘心怡真的起了嫌弃之心,自己就算是再不喜欢潘喜柿,同这个女儿再没有感情,也不会贊同小女儿给一个把自己送人的「奶奶」买金买银来粉饰太平,硬生生作出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宋家惠觉得自己作为潘家的媳妇可以对一个身患绝症地婆婆以德报怨,可是所有人都不能要求潘喜柿原谅这个奶奶。 今天的一切种种,都是这个老太太种下的因果。 宋家惠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商言第一次见这位太姥姥,第一反应就是这老人家一来就跟「那啥」进村一样,什么都觉得好,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留给她在老家的重孙子,这哪像个老祖儿,分明就是来劫道儿的。 潘奶奶看着商言说:「这小子是挺俊的,个子也高,可惜不姓潘。真是可惜了」 宋家惠说:「姓什么只要是我和冠霖的后代就行了。」 潘奶奶无限惋惜地说:「后代,你们连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后代?我们家最优秀的老大,现在是断根了!」 宋家惠嘴上不再和老人争执什么,可心里深埋的根儿刺儿,又被剜了出来。 夜深人静地时候,潘冠霖对宋家惠说:「当初是你执意要送喜柿来新港姥姥家,现在母女感情变成这样,也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怪在我妈头上。她都是耄耋之年了,而且还身患绝症,就想要个全家欢,你就不能让她老人家不留遗憾地离开吗?」 宋家惠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用刻意大嗓门,现在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你们家的人,我已经够憋屈的了,再道德绑架别怪我发脾气!」 潘冠霖激动起来:「我老娘八十多了,我老娘得了绝症!」 宋家惠反驳:「你娘八十多不是因为我,你老娘得绝症也不是因为我。可我当初差点失去了两个女儿是真真实实为了你老娘。我自己已经不计较了,好吃好喝,买金买银的,我已经做得可以了。还要让喜柿来一起演大团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潘冠霖固执起来:「我就没想让你去和喜柿说什么,我就是通知你一声。那孩子面冷心软,不是你这样的铁石心肠,说不定她比你懂事儿。」 宋家惠重新躺好,闭上眼睛,用无声地沉默抗议着。 她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对待婆婆已经是仁至义尽,小女儿对奶奶的芥蒂是她对自己和潘喜柿之间这段母女关系最后的倔强。让自己同意潘喜柿和奶奶言归于好,那无异于是剜肉补疮。 亲们,周末中招了,今天刚刚能爬起来码字 第90章 不能妥协 潘喜柿其实无所谓的,还是那句话,她对没有记忆的那个时候的恩怨情仇并不在意。在她心中无法磨灭的记忆,是她从小父爱与母爱的缺失,至于其他人其实都不重要,就连在姥姥家这边亲戚的一些过往都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是在她自己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一位老人! 而这位老人还已经身患绝症! 她和潘冠霖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对这样一个「不相干」的老人家,哪怕就是演戏去一趟,也是无所谓的。 下班的时候,潘胜男看到潘喜柿主动来找自己,感到很意外。之前她邀请了很多次小妹去建立看奶奶,可都是被拒绝的。 「你爸给我打电话了,我何必跟一个身患绝症的老人计较呢,本来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又来了,我爸不是你爸啊?」潘胜男更不理解,「既然能跟别人一笑泯恩仇,为什么和自己的父母就不能何解呢?」 潘喜柿说:「我不需要同任何人和解,我只需要同自己握手言和。至于为什么能此时去看你的奶奶而确实不想去看伱父母,一次都不想去,甚至想到要去见你的父母,就头皮发紧,跟要上刑似的,是因为一次一次积累了太多不愉快地经歷,以至于具体事件可能都记不得了,可一想到见他们就本能地觉得痛苦,因此抗拒。」 潘胜男皱起了眉头:「行了你啊,再说我可不爱听了,差不多得了!」 潘喜柿说:「你自己问的,我说实话还不爱听。」 潘胜男说:「你可能也看得出来,我总是积极拉你参加家庭活动,我是希望你和咱爸妈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建立起感情来,人总不能总活在过去之中吧?我总是觉得,过了年你才30岁,咱们爸妈才60多岁,如果他们能活到90多岁,未来你们还有三十多年相处的机会呢,就是陌生人也能培养出感情来。但是你这么抗拒,我以后也不再劝你了。因为你对自己对父母确实太苛刻了!」 潘喜柿不再辩论,她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都有自己的观点,你能选择的只有不接受,但不要试图说服别人,那样你累,别人也会很累。 求同存异,和而不同是老祖宗几千年留下来的智慧! 可潘胜男还是很生气,因为这些日子她看到了自己母亲在婆婆面前的隐忍和付出,她心疼极了。潘喜柿小时候被送走的那一幕,两个妹妹都年纪太小记不太清楚甚至没有记忆了,可她却已经很大了,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作为家里的老大姐,她可不是一直委曲求全,哄着这个哄着那个的脾气,潘喜红再娇气,小时也挨过她的打。 潘喜柿看出潘胜男不高兴了,想了一下自己只是阐述了不同的观点,对方爱乐意不乐意吧,毕竟从小到大她就是看人家脸色长大的,如今要到30岁了,还看别人的脸色? 想都不要想! 潘喜柿直接说:「我想起来还有事儿,一会自己打车去你爸妈那儿,跟你不顺路了!」 潘胜男看着潘喜柿说走就走的背影,看上去还真是六亲不认地步伐啊!她心想这人不会是变卦了,又不去看奶奶了,到时自己老爹也失望,母亲也得跟着坐蜡。 潘喜柿没有给素未谋面的老人买什么金首饰。她以前孝敬过姥姥的东西,如今看来别人根本没资格得到。她记得自己之前给宋家禾买过这些,后来都到了人家儿媳的手上,还被嫌弃是便宜货。所以,她很多的大冤种行为都在随着年龄都增长,经歷社会毒打后被纠正了。 潘心怡看到潘喜柿给奶奶拿来的营养品,竟然觉得对方很有思想,比这房子里的大多数人有脑子多了。 潘奶奶第一次看到潘喜柿,上下打量了一番,盖棺定论:「这丫头是四个丫头里最好看的一个,最像她姑奶奶。」 潘喜柿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姑奶奶,只是因为更老的一辈儿人重男轻女还严重,姑奶奶远嫁甘肃,一辈子同娘家都没了任何联繫,完全任其自生自灭。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家风也是够可怕的! 宋家惠看到潘喜柿进门,气就越发不顺了。她多希望这个闺女能与婆婆老死不相往来,可对方又一次让自己失望了。她们母女两个人,大概真是八字不合。她也看出来来了,这丫头可以对全天下所有人心怀善意,唯独对自己的父母根本不可能谅解。 冤孽! 潘奶奶对潘喜柿子说:「别看我岁数大,可我也没有落伍。我听说现在自由职业者是最赚钱的,别看你二姐是什么大学老师,念到了博士,可是过去收入也还没有你高,以后更没你有钱途。你也是老潘家的一份子,你爸身体不好,你虽然从小没有养在他身边,可你也得尽孝知道吗?」 潘喜柿没吭声,她犯不上和一个时日不多的老人做口舌之争。她来这一趟不过是潘冠霖说的,为了老人一个心愿,也不是来争是非曲直的。虽有至亲血缘,实际上第一次见面,彼此什么都不是。 宋家惠还一直等着小女儿同奶奶说几句硬气话,可这丫头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低眉顺眼的一声不吭,她忍不住说:「喜柿,你不是一直怨恨父母从小不养你吗?这话你应该问问你奶奶,当初要不是她差点把你送人,我们也不会在你才断奶的时候,就把你抱到新港来,让你恨我们一辈子,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潘冠霖对老伴儿说:「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今天是说这个的场合吗?」 宋家惠说:「我不说,你闺女恨我啊!我也一把年纪了,我也不想死不瞑目。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疼吗?现在当着奶奶的面把话说明白了,让她知道不是不父母不要她,是父母为了她好才不得不如此,不然眼睁睁看着她被送到山沟子里去吗?」 潘奶奶听着儿媳的话,干脆也对潘喜柿说:「你妈说得没错。当初是奶奶不对,奶奶没文化,那时日子过得也苦,饭都吃不饱不说,在农村没有儿子还得受气。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日子好过了,你也是当老师的,还上了电视,有文化有见识,不原谅奶奶没关系,就原谅你父母吧!」 潘喜柿只是觉得一个绝症老人想见自己一面,这个事情并不复杂,这时才发现自己又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她确实可以和全世界握手言和,但是同自己发父母不再心怀芥蒂,像正常的亲母女亲父女一样相处?就算是演戏她都掩不住来,想想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潘喜柿想了想对老人家实话实说:「当年您把我送人的事情,我已经不计较了了。因为从法律上来说,您不是我的监护人。所以我现在对您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地方,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您让我现在同自己的父母和好如初,我不可能做到,可能这一辈子也无法做到!」 宋家惠心里更不是滋味:「你连把你送人都奶奶都不计较了?那为什么要跟我和你爸没完没了的?」 潘喜柿迴避着他们说:「我没有跟你们没完没了啊?」 宋家惠却咄咄逼人:「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像你两个姐姐那样对父母亲亲热热地,你看你两个姐姐是怎么对父母的?」 潘喜柿没有忘记自己站这里的目的,「我对你们甚至没有任何要求,是你们非要对我要求多多。别拿我和两个姐姐相比,不一样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一样的!」 宋家惠倔强地说:「怎么不一样?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们养在我身边,可也是一直在受苦,并不是你爹妈是大老闆,你两个姐姐在我们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她们比你吃得苦多多了!」 潘喜柿平静地说:「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只有养育所需要的金钱关系,还有爱和关心。」 宋家惠还想辩解,潘喜柿的脑壳疼,赶紧说:「我今天来不是跟任何人辩论的。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我头疼!」 潘二叔说:「是啊是啊,大嫂,你就别逼孩子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喜柿已经不怪奶奶了,咱们整个老潘家也算是没啥烦心事了,以后就着眼未来,更好发展下一代了!」 潘冠霖赶忙说:「对对对,喜柿不怨奶奶,这太好了。说明喜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 「老大啊,你这句话可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我这次来还真有事情要跟你们一大家子人商量。现在看到你家喜柿儿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比老大和老二更懂事儿,我就更放心了。」 「您说吧!」潘冠霖说,「儿子能做的一定竭尽全力!」 潘奶奶说:「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咱们家的子孙要团结一心,要好好发展,要光宗耀祖,最好有一天能走出那个小地方。你爸活着的时候也是对你寄予厚望,他说,老大哥就得带着全家人一起发展,不能只顾自己。」 潘冠霖说:「儿子记得的!当年爷爷对我的学习也是寄予厚望的,可我不争气也没赶上好时候,没能圆了老人的梦。我爸的话我也没忘过。好在,我家这三个丫头还有心怡都是大学毕业。这也算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了。」 潘奶奶激动地说:「四个丫头代表不了潘家。她们都要结婚嫁人,她们的孩子都不姓潘,咱们老潘家有正根儿正叶儿,你这个老大哥,当大伯的,可不能不管兄弟家都侄儿们啊!你疼他们,就等于我死后孝顺我了!」 潘冠霖说:「妈,您放心吧!」 潘奶奶说:「老大啊,你没有儿子,将来进了祖坟,后面都没有儿孙环绕,你听妈的话。等你百年之后把这个房子给你侄子们继承吧。学区房学区房,要用在老潘家的正根儿正叶儿上,正根儿正叶儿用不上,培养出再多的高学歷来,同老潘家也没有关系。继承了你的家产,就是你的后代,逢年过节也会给你祭拜烧纸啊!」 好傢伙! 老太太这句话一出,把在座的人都雷得外焦里内。宋家惠和一对女儿直接就冒烟儿了。潘喜红第一个怼回来:「我爸妈的房子用不着别人继承。奶奶您生儿子养儿子,可也没有替自己儿子分家的权利。想住大城市的高档学区房,自己赚去。仗着是亲戚就来均富,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潘奶奶说:「好你个二丫头,从小就你这张嘴最厉害。现在老家人都知道,你生了一个傻闺女,两口子都是博士有什么用?我们潘家需要你生的这种后代吗?」 潘喜红大声说:「我的女儿什么样都是我的宝贝。还以为你真的已经改掉了重男轻女的陋习,原来都是假的!带着你二儿子来抢房子才是真的。」 潘胜男说:「奶奶,还有你弄错了一件事儿。我爸百年之后会在新港买墓地,不会再回老家的。我们自己的父母用不着别人扫墓。」 宋家惠看着婆婆说:「我们在老家的所有财产已经被您给瓜分了一大半走,否则我们当初来新港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拮据。现在我们全家一砖一瓦都是自己奋斗来的,我们有自己的后代继承。你自己的孙子跟我们没有关系,想继续欺负人,除非我死了!」 「你不用说这些狠话,我知道,你是想让我马上去死!」说着,潘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潘冠霖和二弟朝着老娘扑了过去,嘴里一边唿唤老人,一边大骂这几个不孝的女人。潘喜柿站在一旁,竟然有了一种自己刚刚助纣为虐的感觉。她第一次觉得宋家惠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无论有什么理由,这个房子也和潘家其他人都没有关系。想过好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奋斗,想靠耍无赖均富,就算是在生死面前也不能妥协。 第91章 过不下去了 潘奶奶倒在了潘冠霖的家里。整个潘家的大家族都炸了锅。族里年纪最长的潘三爷,放话要到新港来找潘老大,把他捉回潘家祠堂前,看他有没有脸面对列祖列宗。此时,老潘家人人声讨潘冠霖和他的妻女。这些亲戚甚至扬言,如果老太太被气死在了老大家里,他们都轮番去新港找这一家人理论,去他家三个姑娘的单位找领导,把这一家子干的缺德事儿都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家子高学歷有什么用,念了博士有什么用?逼死了亲妈、亲奶奶的人到哪里也是人渣! 潘二叔衣不解带地守在老娘地身边,哭成了泪人。期间潘奶奶也醒来过几次,每次潘冠霖说去医院的事情,老人的状态就会更坏,她只要老大在自己活着地时候,写下书面保证,把这套房子最终留给潘家的子孙,而不是那几个丫头片子,如果这个事情做不成,她宁可马上去死。 面对突然而来的指责和家族舆论,宋家惠刚开始有一点后怕,可很快就醒悟过来。她活到这么大岁数,也不是被吓大的。就算孩子们已经长大,已经自立了,她依旧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保护自己孩子正当的权利,任何同自己孩子争夺利益的人,都不要低估一个愤怒母亲爆发出来的力量。 所以,宋家惠在这件事儿上绝不妥协:「我这一辈子唯一的成就就是两个女儿和这套好房子。最大的幸福感就是全家人一起奋斗的大房子最后让我的两个孩子继承。你断了我的念想儿,等于否定了我的一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潘冠霖哀求媳妇:「那你就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娘没命了?」 「你老娘都八十几岁了,我今年才六十多岁,伱自己决定吧,我拦不住你当孝子,可我也活够了!」 最后潘二叔看到大哥为难,悄悄从网上买了高铁票,准备偷着带老娘回家。潘冠霖知道后,坚决阻拦,潘二叔说:「哥,咱妈疼孙子这事儿已经一辈子了,不仅是咱娘,从咱奶奶那一带就是这样的脾气秉性。哥,你是娶了大城市里的嫂子,才变了样儿,我老婆如今也和老娘跟去世对奶奶是一样的,眼里只有儿子,孙子。你不可能改变老娘的想法,我不想你为难,还不如带走老娘,让你眼不见为净。」 潘冠霖说:「你带走老娘可以,但是得上医院看病啊,这要是老人家在动车上有个三长两短,你哥也活不了了。」 潘二叔说:「老娘得病也不是一天了,我们在hhht的大医院里看病,老娘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当时听说你在住院,老娘怕你也赶不过来还耽误养病,都没让我们告诉你。大哥,咱娘最疼的始终都是你,就算是当年把你的闺女送人,那也是怕你老了受罪啊!」 兄弟两个抱头痛哭,很多年少时的情谊,一家人共同受过的苦,一起分享过的喜悦全都涌上了心头。宋家惠这才发现,在某些时刻,几十年的夫妻情谊,也抵不过人家亲兄热弟。这老头儿跟自己离开内蒙这么多年了,可心里还是老娘最亲!自己和这个男人过了一辈子,竟然还是外人?他自家的女儿也赶不上兄弟家的子侄? 宋家惠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潘冠霖眼见着老娘一天比一天虚弱,他艰难做了一个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他要定下遗嘱把自己名下拥有的房产百分之五十的份额全部给到自己的母亲。母亲爱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就当他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了。面对生恩和养恩,半套房子根本不算什么,另一半留给妻女也没有白了她们。 很多时候事情不发生在面前,根本不会想像得到。人性如此经不住考验,关键时刻就会毁掉你的三观。 宋家惠自然不会妥协,她宁可离婚也不会同意丈夫的决定。这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完全不顾两个女儿如今婚姻中的危机,还有商言以及笑笑的未来。两口子因为婆婆和小叔两人的到来,宋家惠和潘冠霖已经走到了离婚的边缘。 潘胜男和潘喜红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地亲妈这边。可老爸就像是中了魔一样,他表示你们向着自己的母亲没有错,他也不能眼见着自己的母亲死不瞑目。钱是死宝人是活宝,为了自己百年之后的财产问题,现在就看着老娘咽气,他做不到。 宋家惠从来没想过在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种无妄之灾,她以为自己早年对命运的抗争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胜利,自己的两个女儿已经足够优秀,可以让自己在大家族里扬眉吐气。这么多年,潘家到亲戚们一个个对她们母女「阿谀谄媚」,也因此拿到了不少的好处,她虽然有炫耀的成分,可也是真心实意地帮着潘冠霖完成做大好儿、好大哥的完成心愿。 可世事弄人,宋家惠万万没想到,沉寂这么多年的老婆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摆了她致命的一刀。对宋家惠来说,这不仅仅是半套房产的保卫战,更是对婆家重男轻女思想的大决战。她不会让任何人拿走属于自己女儿们的一分钱财产,必要时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事情发声后,潘心怡再次噤声了。她是这个家里最脆弱的一个,任何一方的子弹砸下来都能要了她的命。 宋家惠对潘心怡愤恨不已:「我也算看出来了,你们这一家子,有先打进来的先头兵,有最后给我们致命一击的主力部队,最终目的都是要把我们家的财产占为己有。三十多年了,狼子野心还是没有收敛,只可笑我还拿着他家的闺女当宝贝养。」 潘心怡委屈巴巴地解释:「大伯母,您冤枉我了。我在家从小不受宠,要说家里重男轻女的作风,我才是受害最严重的那个。要不是您和大伯一直帮我,我连大学都不可能上,早早就辍学结婚了,搞不好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宋家惠说:「你也不用一直在我眼前卖可怜了。你的亲爹正要继承我的房子,你们全家已经登堂入室了。你明天给我从我的家里搬出去,马上就搬走,我不想再自己的家里见到你们,有一个算一个!」 宋二叔听到大嫂要赶走自己女儿,也过来理论:「宋家惠,你也太过分了!这是我大哥的家,我大哥才是一家之主。我妈还没死呢,她才是潘家真正的女主人,你没有权利赶走我们潘家的人!」 宋家惠冷笑说:「你大哥都快跟我没关系了。你们一个个都算哪根儿葱?拿你们潘家的人来压我?我认识你们都是谁啊?我跟潘冠霖过一天,你们跟我有关系,我跟他离了,你们就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跟你哥结婚,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不是为了嫁到你们家当三孙子。想在我面前充大辈儿,想要道德绑架?以为以多欺少就可以不讲理?你们别忘了,世界上还有两个字叫法律!别说你们潘家的人齐齐杀到新港来找我兴师问罪,就算是今天全天下的人让我交出房子,我也有法律保护,谁也不怕!不信就放马过来!」 潘冠霖听说宋家惠要赶走潘心怡,也沖妻子发了雷霆之怒,指责她一把年纪认钱不认人,在这个时候不识大局,带头闹事儿,眼里没有长辈,完全不顾丈夫的脸面,简直就是小市民。 宋家惠更不客气,指责丈夫死要面子活受罪,想踩着老伴儿的尸体成就孝子的名声,不顾自己孩子的利益,去给别人家的孩子做嫁衣,根本不配做人丈夫做人父亲,是个地地道道地大傻子,被人卖了还感恩戴德。 「八十几岁的年纪在哪个时代也算是高寿了,更何况还得了绝症?用这个来威胁鬍子花白的大儿子让出房子,也不怕来世遭报应吗?封建王朝已经倒塌几百年了,还用重男轻女这个理由替人家分家,你们还真以为我是文盲不懂法?我告诉你们,我学生好多都是大律师,我的女儿们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用野蛮愚昧的手段来破坏别人家庭,只能让自己变成笑话,我今天赶走了了你侄女,明天就赶走你老娘,连你也一起赶!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盛怒之下,宋家惠把桌上的茶杯都推倒了地下,杯具摔得稀碎。潘冠霖看到这一幕,人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120很快来到了潘家,抬走的却不是潘老太太,而是潘家的大儿子潘冠霖。 两口子打得再热闹,这个时候,宋家惠也不会不管老伴儿,她自己身体也不好,可天天陪在医院里。这样一来,潘家的房子里,就剩下了潘老太太和潘二叔,听说又来了几个亲戚,鸠占鹊巢。听说连老两口的主卧室都给占了。潘喜红带着笑笑做康復治疗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本来就自顾不暇,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林黛玉,这一生气自己还病了。 而潘胜男还真的在学校见到了自己老家的亲戚,这些人说到做到,一点情面也不讲,为了钱为了利益,就算人家真死几口也在所不惜。潘喜柿开始愤怒于潘冠霖的愚孝,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觉得自己是低估了人性的自私和对金钱的贪婪程度。 潘胜男对潘喜柿说:「这事儿你不用掺合了。我本意就是让你见见奶奶,一点点融入咱们家。但是现在你就别来淌这浑水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潘喜柿说:「我没想掺合事儿,但是理不能不讲。现在马上要期末考试,他们这么闹会直接影响商言的学习效果。我不为你们,也得为我的学生负责。」 潘胜男说:「下班我约了喜红,你要不要一起来?」 潘喜柿说:「那我约潘心怡!」 潘胜男说:「你约她做什么?她已经被咱妈赶出去了,估计现在正怀恨在心呢!而且,你让她同自己的亲爹闹意见,怎么可能?」 潘喜柿说:「潘心怡不敢同自己老爹正面撕破脸,可她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 第92章 等到这一天 潘家三爷爷真的来到新港了,是他家的老四陪着一起来的。潘喜柿看着潘冠霖家此时坐着的乌泱泱地一片「儿子」,她确实有种怀疑,如果潘老太太没儿子,潘冠霖是个女儿,是不是此刻整个潘家全族都要来抢夺这套千万豪宅?潘喜柿从来没有想过重男轻女在如今这个时代,还能有这样的威力,她似乎感受到了当年自己被送人时,宋家惠无助和愤怒。 这些「亲人们」操作勐于虎啊,要没点「血性」搞不好还真就被他们给拿捏了。嫁到这样的家庭里,一方面要感激潘冠霖是家族里有文化明事理、尊重女性的男人,另一半真要归功于宋家惠的「彪悍和不服管」! 对面四个女孩子看上去像是一把水葱,各个出落得漂亮柔弱,可却偏偏天生反骨。潘家的男人们都不把对面这四个女娃放在眼里,对待女人,他们从心里有着一股优越感和与生俱来的轻视。 潘三爷用眼角儿看着这几个女娃娃们说:「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已经结婚了,嫁了人就不是潘家的人,把心思都放在婆家别掺合老潘家的事儿。」 潘喜红心想,这波人脑子没病吧,一起图谋自家的千万房产,还让人家闺女别掺合,这是明抢也不让人吭声啊。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自信?以前在资料里看到,过去家里没有男丁的,父亲去世后,族里的男人们可以来抢财产还能发卖妻子女儿,如今看来这些事情只要有滋生的土壤,其实并不遥远啊! 此时,她瘦弱的身躯里感觉到了无限迸发地力量,母亲从小对她最好的教育不是拿到了博士学歷,而是培养了她独立思考和分辨是非的能力,并且为此敢于反抗。 潘二叔慢悠悠地对三个侄女说:「你们的妈啊,就是我大嫂,一直太强势了。我跟你们所,这太强势的女人是生不出儿子来的。伱看老潘家的媳妇无论是哪一代都是以丈夫和儿子为先,可我大哥在这个家里,竟然说话都不算数,怪不得是丫头命。都是被强势的婆娘害的。」 潘奶奶也开口教育几个孙女们:「你们不要跟宋家惠学。听说她娘当初也是个强势的女人,家里外头老爷们都作不得主,然后把个家带得乱七八糟。宋家惠就是随了老娘,你们可得注意。女人强势,败家!」 潘胜男说:「奶奶,今天我们不说其他的。我们今天就是想通过您说,您这病还得去新港的大医院瞧瞧。我听说很多小地方会误诊的。而且现在医学飞速发展,日新月异,各种特效药每年都有新发现。喜柿的同事家就有人在总医院工作,如今还是专家级别的,很靠谱的,我们下午就带您去查查!」 潘奶奶看着一脸严肃的大孙女,满心抗拒。这丫头从小人狠话不多,可却基本不讲废话。 「我不去,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潘胜男说:「医生已经越好了,您必须得去!」 潘奶奶说:「我凭什么听你们的?我儿子在呢!」 潘胜男说:你们找上我家里来,就得听我的!」 潘奶奶说:「我就是不去!」 潘喜柿淡淡地说:「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啊?」 潘三爷马上暴怒,对着潘喜柿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跟长辈讲话呢?」 潘喜柿冷笑:「你们能骗得了我爸,可骗不了我们。得肺癌是假,用绝症博取大儿子的内疚之情,谋取别人家的房产,真的以为能骗过所有人,人在做天在看呢?」 潘二叔指着潘喜柿说:「你这孩子真是黑心啊。你爸是看过你奶奶的各种病例和单据的。诊断证明清清楚楚地写着呢,我真不敢相信,挺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把人想得那么坏,你以为你爸爸傻呢?我看是你傻!能说出这种话来,明显就是冷血,没有亲情,没有感情,只讲利益。」 潘喜柿说:「你们小地方的单据能不能造假,谁知呢?如果想证明自己说得是真话,那就去我们这边的总医院再检查一次。你们给我爸看得这些,我们不相信。至于说我没感情只讲利益,你们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没感情,但我不讲利益,我讲真假!」 潘三爷说:「你们凭什么不信?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真假,大人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姑娘家家的瞎掺合什么?」 潘喜红对着几个潘家的男人说:「就凭我奶奶八十好几,半夜起来啃猪蹄儿的劲头儿,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没病!」 潘胜男忍不住嘴角上扬,可潘心怡却吓得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潘喜柿没有放过潘心怡:「心怡,你也可以作证,奶奶半夜啃猪蹄,你是不是看见了?」 潘心怡看着老爹和三爷爷还有奶奶,她的肩膀抖得越来越厉害,始终不敢正面回应。 潘奶奶和潘二叔看着潘心怡,忍不住一脸得意。 潘二叔对着几个丫头说:「你们说什么呢?你们奶奶这些日子一直没胃口,半夜吃猪蹄的是我和你们三爷爷,不是你们奶奶!」 潘喜柿说:「你们说谁吃了就是谁吃了?没人敢出来作证也没关系,毕竟监控是不会骗人的!对了,你们懂什么叫监控吧?」 潘奶奶问:「什么监控?」 潘喜柿笑了笑说:「监控就是比认证更厉害的证明,等同于警察站在你面前!」 潘二叔忽然恼羞成怒:「你们这一家子够无耻的,在你们家住一阵子,老人家夜里吃个猪蹄,还要被监控监视,你们太过分了!」 潘喜柿挑眉说:「那你就是承认老人家半夜偷偷啃猪蹄了?」 潘二叔大声说:「那怎么叫偷偷,那叫光明正大地吃,老娘在自己儿子家吃猪蹄,犯王法了?」 潘喜柿说:「那你们就是承认吃猪蹄了?」 潘二叔无奈地说:「你们非要咬着猪蹄不放干什么?」 潘喜红说:「纠正一下,是你们不是我们!」 潘喜柿忍不住想笑,「可肺癌晚期患者在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去厨房偷吃猪蹄,一吃还吃一锅。早饭要吃一整套双鸡蛋的煎饼果子,再搭配一碗老豆腐和一个炸糕,好傢伙,这是绝症晚期患者吗?我都吃不过您!而且拿着人家的现金健步如飞地跑去银行汇款,这怎么都不像是有病的,我都跑不了那么快!」 潘奶奶拍起了桌子,拿出了长辈儿的款儿来:「我胃口好是你们做晚辈儿的福气。怎么,你们还不愿意?」 潘喜红说:「我就是觉得奇怪,我爸在家的时候,您可是水米不进。怎么我爸抢救去了医院,您这就胃口大开了呢?不仅是胃口好了,腿脚也利索了。我爸妈放在抽屉里的几万块钱现金,也都被您麻熘地汇到了孙子的帐户上。这也不是一个绝症晚期患者该有的表现啊。」 潘三爷说:「你们含血喷人!目无尊长!」 潘喜红懒得废话,直接调出了监控投射到电视上。好傢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从潘冠霖和宋家惠去了医院之后,这个家就交给了潘家老太太和潘家二叔,这又多了潘家三爷和儿子上门后,家里就像是《红楼梦》里内厨房换了管事儿的,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四个人除了外卖就是外卖,吃得那叫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潘二叔的脸色不好看,可嘴上还是硬撑:「这和你奶奶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潘喜柿说:「现在你们看到的自然和病情没有什么关系。吃点喝点,我爸也不会计较,毕竟半套房子好几百万都想着给你们了。可是下面监控里面显示的,可就没那么愉快了。」 很快,潘喜红又调出的监控里面潘奶奶和潘家三爷正一起谋划潘冠霖的这套房产,并且对半套房根本不满足,想要跑到医院去再次逼宫,大家问潘奶奶的身体是否受得住的时候,老人家拍着胸脯说别说自己没有真的得绝症,就是真的得绝症了,为了这一套价值千万的房子,也能扛过来,为了自己的孙子继承这千万家产,在国际大都市落户生根,一切都值了。」 潘奶奶不敢相信监控里的内容,念念叨叨地说:「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咋不记得了?这不是我说得吧?」 潘三爷对着几个丫头说:「你们胡说八道,这里面演的都是假的,我们没说过这样的话!」 潘喜柿说:「说没说过,我们可以报警给警察看监控。没必要在这里做口舌之争。反正今天把话说到了这儿,我老爸再傻看到这个监控内容,也会怀疑您老人家是真的绝症晚期,还是假的绝症晚期了。所以去总医院检查这一趟是免不了了。」 潘奶奶说:「我不去,我不去,我哪也不去。反正这房子是我大孙子的,谁也别想抢走!」 潘喜柿说:「我爸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呢。现在这个监控如果拿到警局,我们报案后,就可以控告你们几个人联合诈骗,谋财害命。刚刚你们那一番谈话就是证据。」 潘奶奶又开始耍横:「我是潘冠霖的亲娘,他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给了这条命才有的。他的财产都用来孝敬亲娘,谁也没权利干涉,警察也不行!」 潘喜柿说:「问题是我爸说过这房子要给您吗?」 潘二叔赶紧说:「说过啊,至少半套给自己的亲妈,他说过的,我们都听见了!」 潘喜柿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文字性的东西吗?」 潘二叔说:「我哥本来是要写东西去公正的,可后来不是病了吗?」 潘喜红说:「那就是没有啊。没有你们就一分钱也拿不到。我妈今年都六十多岁了,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就这套房子傍身,怎么老老老了奋斗了一辈子还得搬出去给你们腾房子?还有一件事儿,二叔你们别忘了。」 潘二叔说:「还有什么事儿?」 潘喜红说:「我爸妈之前帮你们养心怡,这二十几年也花了不少钱。之前还借了她二十多万的嫁妆。这十八岁之后的钱她可以自己还,但是十八岁之前的,你们是不是应该先还了?」 潘二叔说:「那是你爸妈自己说的,他们要养着潘心怡,又不是我强迫的,我没花这笔钱,谁花的谁还。」 潘喜红说:「心怡从小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小到大花了大伯大伯母多少钱,都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她自己有一张银行卡被你们拿去很久了,之前我爸妈给她的20万彩礼钱也被你们拿走了,现在想讨回来还债,如果你们不给,那就直接把潘心怡欠我爸妈都债给清了。你们怎么选?」 潘二叔说:「你们胡说八道,我没拿过!」 潘喜柿说:「拿没拿过,银行取款记录有记载,一笔一笔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警方也可以调银行取款监控。」 潘二叔瞪着潘心怡说:「心怡,你自己说,你的两张卡在我这里吗?」 潘心怡看着老爹,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在你那里,一个是我早先存的积蓄,一个是大伯和大伯母给我的嫁妆都是被你抢走的。而且分别转帐了六次,现在里面基本上没有余额了。我这里都有简讯记录。」 潘二叔站起来,抬手就要抽自己的闺女:「小王八蛋的,反了你了。我是你老子,花你的钱天经地义。每个月工资没让你上交你还不知足,拿你点儿存款还唧唧歪歪地,你没结婚,什么都还是家里的,换做早几年,拿你给兄弟换彩礼都不为过,看你是心野了,好日子过多了。」 潘喜红问:「二叔,那你是承认,心怡的两张银行卡被你拿走了啊!」 潘二叔说:「是我拿走的怎么样?我是在外面把她的卡抢走的,你们监控里没有!」 说到这里,一直没吭声地潘胜男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潘喜柿说:「监控里是没有,可是我刚刚把您这句话已经录音了,这样可以成为证据。」 潘二叔说:「证据证据,证据你们个头啊?我还不信你们敢报警,到了警局里这也是家务事儿,你们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呢?四个丫头片子,还想翻出天来呢?」 这时,潘胜男站起身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下面的话,你们可以留到警局里去说了。」 潘奶奶说:「你还真敢报警?我倒要看看警察怎么对付我这个老婆子,以为我会怕?」 潘胜男看着屋子里的这些「亲人」,冷冷地说:『』如果我爸没有住院,那么我还可以劝服自己说一切都是家务事儿。可如今,我爸在医院里才刚刚脱离危险,我妈一大把年纪还要遭遇离婚,面临老无定所。所以,我们决定,必须走法律程序。这不是家务事儿,这是诈骗,这是毁人家庭,甚至是谋杀。」 潘喜红说:「不仅仅是报警,我们还请了律师。你们很快就能收到法院的传票。凡是这段时间参与到迫害我们的家庭,离间我父母婚姻的人,一个也别想跑。是不是真得了肺癌警察和法院会给一个真实的交代。」 潘二叔说:「你们一个个丫头片子要造反?我大哥还活着呢,这个家轮不到你们做主!」 潘胜男斩钉截铁地说:「你大哥是孝顺,不是愚蠢。更何况,如果他执迷不悟,我连他一起告上法庭。我们读书明理是为了追求正义,不是为了被人欺负的!这官司我们要一直打下去,打到你们所有参与的人,身败名裂,吃进去的钱财,全都吐出来为止!」 潘喜柿说:「二叔,我也看出来了,你叫得是最欢的。房子这事儿你先放放,还是想先把心怡欠我们家的钱还上吧。还有啊,我奶奶这么大年纪坐牢恐怕不是行了,你倒是正当年,不行还有你儿子。反正谁也跑不了。」 潘喜红则对着另一个老人说:「三爷爷,你也挺有意思的,人家赢了可以分房子分钱,你这明面的好处看不到,坐牢可能会有一份,还真是大公无私。」 这时,楼下的警车响了,潘三爷第一时间带着孙子闹着离开。潘二叔也开始害怕了,毕竟千万房产一直是个梦想,可真要把吃下去的钱吐出来,这个才最让人心疼。 一周之后,宋家惠回到了家,发现家里的「闯入者们」都不见了。除了抽屉里都现金不翼而飞,其余全部恢復了正常。潘胜男把之前四姐妹一起「共御外敌」的事情说了一遍。宋家惠听着听着,心里越来越敞亮,最后忍不住掩面而泣。 潘胜男对宋家惠说:「是喜柿给大家出的注意,让心怡搬回来,打入敌人内部,再用银行卡把他们引出去。然后我和喜红在家里偷偷装了监控,这才掌握了第一手的证据。律师是我的同学,都是快三十年的交情了了,人家自然是尽力帮我。一开始心怡不愿意掺合,是喜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上威逼利诱。」 宋家惠问二闺女:「你是怎么让心怡同自己亲爹站在对立面上的?」 潘喜红对宋家惠说:「我就直接告诉她,同我们站在一起,以后在新港还能有个娘家,否则将来结婚后,得被自己的父母和奶奶拿捏得死死的。潘心怡自己也知道,二叔家得了房产也不会给她沾一点光,只会害怕她来蹭好处,把她赶得远远的。她又不傻,知道自己要结婚的档口怎么对自己才是有利的。」 宋家惠说:「报警这事儿也是你们想出来的?」 潘喜红说:「是喜柿提的建议,她说要是讲道理有用要警察干什么?她告诉我们,人家当你是亲戚,自然要以礼相待,可人家不仅要你的钱还要你命,这样的亲戚还留着过年吗?」 宋家惠嘆了口气说:「喜柿就是比你们姐妹儿两儿心眼多,出手也狠戾。要是拘泥常理,只怕要被人欺负死了,也说不出个不字来。对了,她人呢?」 潘胜男说:「听说奶奶他们人都灰熘熘回老家了,喜柿就没在过问我们这边儿的事儿了。她事儿多,真是牺牲赚钱的时间来管我们的闲事儿!」 宋家惠说:「怎么是闲事儿呢?这不是她的家吗?躺在医院里的不是她的亲爹吗?」 潘喜红第一次就潘喜柿同老娘唱起了反调:「您这话说得还真不对。这房子价值千万加,可同人家喜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人家老太太对你和我跟大姐有意见,但是对喜柿可是满心愧疚的。当初你还不希望她来看奶奶呢,要不是亲眼目睹那一幕,人家也不会淌这趟混水。总之,这次多亏喜柿杀伐决断,否则这些人搞不好还赖在我们家里呢!」 宋家惠喃喃自语:「看不出来啊,潘喜柿这个受气包儿,现在倒成了全家最有主意的人。你们不知道,当初我在你们姥姥家看到她不是被这个欺负就是被那个使唤,我就一肚子火。心想,我怎么生出这么个窝囊废来,一点也不像我们老大有主见也不像老二嘴巴厉害,看见她就觉得是给我丢脸。」 潘胜男说:「妈,你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对喜柿一直是双重标准吗?当初,那么小的孩子寄人篱下在姥姥家,您觉得自己对娘家有贡献,那是您自己的想法,咱们家喜柿养在人家那里,就是小丫鬟。你让她怎么有主见、怎么嘴巴厉害?如果不委曲求全那不是更讨人嫌吗?」 潘喜红说:「人呀就是这么现实。当初她想找咱们家借住又被男朋友甩了的时候,觉得她真是又软弱又没心眼儿,可现在才发现,潘喜柿不仅能力强而且做事情非常有章法,她不是孤苦无依的小白兔,她才是能担负起狮群安危的狮妈妈。」 宋家惠说:「无论怎么说,这次确实多亏了她能同你们几个一条心,我以前也是小看了她,她不是软弱,她也是个刚强的孩子,不是软柿子!我当初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这几个姑娘各个成才,各个成人,各个有本事,谁也别想因为我没有儿子欺负我们这一家子。现在终于被我看到来!」 第93章 挑起大梁 今年的春节格外的早,元旦前学生们期末就考完了。商言这名不稳定型选手,经歷了上次的滑铁卢,这次又飞升了十几个名次,按这次对成绩来看,如果能保持住了不仅高中稳了,区重点也可以拼一拼,如果能再沖一下,下次名次大幅度提高,一次更比一次强,那市重点也不是不可能的。 商学海元旦归家,为此多住了好几天,不仅孩子要啥买啥,还直接现金奖励一万块,并扬言只要儿子能考进重点高中直接转帐5万块。潘胜男火冒三丈,觉得商学海的教育方式简直就是渣,好好的孩子都被教育坏了。 眼见整个假期都不够商言小朋友得瑟的,全家人一边让他不要骄傲要再接再厉,可也都感到了无限的欢乐。潘冠霖还在医院里住着,他这病一半是心病,一半是愧疚。老娘就这么回内蒙了,他着实意难平,可看着监控里的录像,他即便是再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也是无法再妻女面前理直气壮。 病房里,宋家惠对老伴儿说:「我跟你过了一辈子,以为给你生了三个女儿,你心中早已没了重男轻女的家族观念。可这次我才知道,在伱的心里,如果没有儿子那也是老娘最重要,兄弟子侄也很重要,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和女儿们平时还好,到了关键时刻就成了外人。对于出嫁的女儿们,财产无人争夺时顺利继承时天经地义,可一旦同你的子侄母亲产生了巨大分歧,你也不会为我们争取权益,对于你来说,被子侄侵占财产反正都是肉烂在锅里。」 潘管理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一句话也不说,这个时候他确实无言以为,可也不想道歉。一边是媳妇闺女,一边是老娘,换成别的男人怎么选?又不是要命,只是要分一部分财产,这事儿落在别的儿子身上,人家会怎么做? 宋家惠冷笑:「你也不用吭声,我敢打包票,如果你有儿子,你不会这么对我的!」 潘冠霖立刻大声反驳她:「跟那儿没关系。就算我有三个儿子,我也不可能看我妈身怀绝症、死不瞑目。我是老大,长子如父,我爹去的早,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的心情?」 宋家惠说:「是啊,你有三个儿子,你妈也不会算计你。还是我的错呗?」 「别说了!我这一条腿在鬼门关还没迈回来呢,我妈和我弟已经回去了,他们也没要到房子,你也没什么大损失,这事儿还能完吗?」 宋家惠说:「我以为早就完了,可实际上你们家对于你没儿子这件事儿一直没完没了。之前你老娘一直说老大没儿子,一辈子白干,老二有儿子却过得不好,她一辈子命苦,想起这个事儿到死也不能瞑目。我以为她就是说说,可想到我都六十岁了,还想釜底抽薪。我这一辈子命运不公,就因为你们家的重男轻女日夜不安。老大结婚的时候带着商学海回内蒙,你老娘在饭桌上又哭又闹,把我大闺女贬低得好像低老商家一头似的。」 潘冠霖说:「所以二闺女结婚,你不是根本没让她和常远回内蒙?全部潘家的亲戚朋友现在都还在遗憾。这不也算扯平了。」 宋家惠说:「扯平了?这些事情一辈子都让我意难平。商学海为什么现在和胜男为什么过成这样?是不是骨子里也有瞧不起咱们家的意思?如果有,都是当初结婚时埋的雷。」 潘冠霖说:「有关系吗?商学海和胜男就是聚少离多,夫妻间总部在一起生分了和别人没有关系。只要商言有出息,他们的婚姻就不会散。」 宋家惠忽然大声说:「那喜柿呢?当年要不是你老娘把孩子送人,我怎么可能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就送到新港去?」 潘冠霖说:「你不是想要孩子享受好的教育资源吗?」 宋家惠说:「如果是为了上好学校,让孩子生活得好一点,我也不用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送出去,至少可以养她到七岁上小学再去吧?总不至于在孩子心里连一点父母的记忆都没有。」 「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我难道不是从小护着你护着孩子们?可那是我妈,她八十好几身患绝症,不想死不瞑目,你让我怎么办?」 说着潘冠霖的血压升高,检测仪再次报警,医生护士都跑了进来,情况不容乐观。 就要放假了,潘喜柿忙得脚不沾地。尚云轩提议和潘喜柿应该去医院看看潘冠霖,无论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父亲。潘喜柿说:「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又不是医生,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人家也没有特别想见我的需求,我去了,还得强打精神应酬我,岂不是对病情更加不利?」 尚云轩说:「怎么叫应酬呢,那是你亲爹!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肯定会后悔的!多遗憾啊!」 「我有什么遗憾?又不是我把他气进医院的,我也没有骗他的房产。如果不是我参与,也许他们家现在又打离婚又闹房子呢!我为什么要后悔?」潘喜柿看看尚云轩忽然想到了什么,「再说了,你一个离家出走的,还好意思跟我说有遗憾。我和父母缘分浅没感情,你可是从小父母月一直到三十岁,你才是没良心的那一个吧?」 尚云轩说:「潘老师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可没用没良心三个字形容过你。」 「因为我一直都很有良心。不该我做的,谁道德绑架也没用,我认为该做的,也从不叫怂!」 尚云轩说:「潘喜柿,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意见挺大的呢?」 潘喜柿由衷地说:「你好好的一个大儿子,过节不回家陪父母,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要是我姥姥还活着,我根本不会出来住,我会努力赚钱给她买更好的房子,会天天回家吃饭。一个人固然逍遥自在,精神和经济也可以完全独立,但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尤其是亲人,终究是一辈子舍不掉港湾。」 尚云轩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五味杂陈:「你觉得我应该回家去住?」 潘喜柿想了想说:「你去哪里住同我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我觉得人生在世,有人日夜盼着你回家是一种福气,应该珍惜。等有一天爱你人都不在了,你再去怀念,那才是一种遗憾。」 尚青峰和薛钏看到儿子回来,很是诧异,送红宝石手鍊任务一直都没有完成,他似乎已经不再计较了?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吃饭,薛钏故意问:「潘老师那个小说要是拍成电影,她以后还教书吗?」 尚云轩说:「肯定教啊,她是有理想的人。」 尚青峰慢条斯理地发表意见:「理想是当老师挺好的,教书育人很伟大。可一个代课老师谈理想有点假吧?想谈理想转正再说吧!」 尚云轩说:「就算在一中不能转正,她去私立当老师也是有机会的。从机构里出来的优秀老师,可比我们学校的老师工作上拼多了,而潘老师又是机构里最努力的老师,如果把这届毕业班带好了,那以后的路肯定就没之前那么难了!」 尚青峰冷哼一声:「私立学校现在的福利看起来不错,可还不是随时都可能下岗?既然选择当老师,那就应该端真正的铁饭碗。否则,当什么老师?」 尚云轩干脆放下了筷子说:「你们这种思想啊,太狭隘了。当老师就是为了铁饭碗,而且还必须当大城市重点校的主科老师,否则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当老师的。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同你们一样想法,才让这个行业越来越功利,在哪里不是教书育人呢?教书育人也需要攀比吗?」 薛钏对儿子说:「全市最好的中学老师,说出去不仅好听,福利待遇也好。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这是不争的事实!」 尚云轩说:「那我跟你们提前透露一下,可能我今年会辞职!」 「什么?」夫妻二人异口同声。 尚云轩义正言辞地说:「当老师不是为了让你们和我自己说出去好听,我是想用自己的学识教到更多的孩子。如果可能,我们班上像任菲这样的孩子不用那么小就离开父母,跑到大都市来才能享受好的教育资源,在老家一样可以学得很好!」 薛钏大惊失色:「尚云轩,你不会是要去支教吧?我绝不同意你出这种么蛾子!」 尚云轩说:「如果我刚毕业的时候,我会选择去支教,可是现在我三十岁了,明白去支教也不能教很多孩子。」 薛钏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尚云轩告诉母亲:「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我还得好好工作,还有一学期,我不会中途撂挑子的。」 有了之前的经验和教训,尚青峰没有马上暴跳如雷,而是努力抑制着自己的脾气,他深刻的知道,孩子长到这个年纪,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经济上都不可能在控制得住,唯一能够让孩子妥协的也只有感情牌。可是在过去的「强势镇压下」,孩子对父母多有怨怼,如果遇到不孝的儿女,反目成仇也是极有可能,因为孩子们大了,对父母有恃无恐! 这也是父母的悲哀吧? 尚云轩看着父亲强忍愤怒的表情想起了潘喜柿说得话:「我的父母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父母了,可你被父母照顾了这么多年,他们对你的掌控会越来越无力,可随着自己逐渐老去,他们会开始看你的脸色,甚至昔日的「暴君」还会学着讨好你。身为子女,还是不要把一直养育你的父母变得太可怜。」 尚云轩看老爸说:「爸,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而且我是一个男人也会为自己的任何决定承担责任。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你们的观念未必适合我的未来。如果我将来有了孩子,18岁以后我会让他们自由飞翔,不会总想着捆住他们的翅膀。毕竟家里安排得再好,也不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生。」 薛钏说:「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创造的人生那得多累啊,而且如果失败了,那时父母也老了,想帮也帮不动了!」 尚云轩说:「你们看人家潘老师,一个女孩子不也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井井有条吗?虽然还在生存线上挣扎,虽然并没有世人眼中很大的成就,但是自己生活得有滋有味,如果你们有这样的还在,不是会感到很放心吗?」 薛钏大声说:「可她不是我们的孩子。如果她是我们的女儿,肯定不会经歷失恋、失业、居无定所,一身伤痕,会被我们保护、照顾得好好的!」 尚云轩说:「您可别这么说。古时候皇帝家的儿女尚不能保证一世无忧,更何况咱们家这种普通家庭,你们把自己想得太高了,其实什么叫放心呢,就是孩子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把生活过好;什么叫幸福呢,就是孩子每天都可以为自己喜欢都人和事忙忙碌碌,乐此不疲吧?」 尚青峰说:「你不是还没决定了吗?吃饭吧」 放假后,潘喜柿去李坤家做了家访。这个孩子没有特别好的天赋还有学习基础,也没有优渥的家庭可以任性,更不同于商言火箭式的成绩,他很稳,默默努力,可是离考上好的高中还是有很大的距离。在潘喜柿看来,他不仅是自己资助的学生,而且是比任菲更没有退路的孩子。 春节将至,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李坤家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寂。而在不远之处,李坤的父亲那边就要娶新媳妇了,而且新媳妇不仅是当初破坏他们家庭的小三,如今小三的肚子里还有了孩子,而且据说是个男孩儿。这也让中考前的这个单亲家庭,再一次陷入了凄风惨雨中。 李坤妈妈的信念全部坍塌,她以前觉得只要李坤能争气,这辈子就不会输给那个小三,但是现在来看,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没人再会关注他们母子。他们的好坏都是自己的事儿,这还有什么意义? 潘喜柿见到了李坤妈妈的精神状态,也着实为这个孩子担忧起来,毕竟离中考越来越近了。可她也只能安慰这位离婚的中年妇女,然后再私下里告诉李坤要面对现实。可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算是再坚强,可又怎么能做到不分心呢? 而这件事儿,不仅刺激了李坤母子,更让商言反应剧烈。 商言在潘喜柿这里拼乐高的时候,一脸严肃地告诉潘喜柿:「小姨,我爸真出轨了,我有他的一手证据!」 「你不要见李坤的老爹渣,就套在自己亲爹说上啊!」 「我商言办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可以不会放过一个坏蛋!」 潘喜柿撇撇嘴说:「首先这个事情必须要讲真正的证据,再有,这是你爸和你妈之间的事情,你作为非当事人,最好不要瞎掺合,把注意力都放在中考上。有什么事儿,能不能回来再说!」 「我不是当事人?商学海是我亲爸,他要给我找后妈了,这还不算我的事儿?我跟你说,潘胜男看起来就是外强中干,如果商学海提离婚,她根本不会保护自己的利益,恨不得她先提离婚,然后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以表示自己的清高和对渣男的不在乎。」 潘喜柿担忧地看着小男孩:「那你想怎么样?」 商言挺起腰板说:「我可不能看着我亲妈像李坤妈妈那样被渣男欺负。我姥爷如今还在医院里躺着,我姥姥心脏还隔三差五背着监听器呢。我二姨是纸煳的美人灯,况且还有笑笑需要保护。」 「所以呢?」 「所以,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这个家就靠我挑大樑了!」 潘喜柿给了商言脑门一颗暴栗:「你现在这棵小树苗不好好成长,也只能被当噼柴烧。不过你能有这样的心胸和担当,我还是要为你点赞,你现在先告诉我,到底掌握了什么一手证据?也许你的父母就是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一切都是你瞎猜的,搞不好就会因为自己的莽撞,让父母的婚姻真正出现危机!」 商言把已经拼好的乐高三下五除二全都推倒了:「你见过正常的夫妻,一年到头不再一起生活的吗?」 「在现如今的社会里,这样的情况不是个例啊?为了生活,不得不两地分居,无论是电视里,还是我们的现实生活中都很多。所以,你以为自己的优渥生活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吗?」 商言说:「小姨,你可不是一个爱讲大道理的人。我之所以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也是知道你不像其他大人那样,永远以学习为藉口,蒙蔽孩子,让孩子活在真空的环境里根本不接触现实生活。除了读书就和傻子一样不经世事。」 潘喜柿嘆了口气:「好吧!我承认你老爸的事儿确实你应该管,但是我先得知道你掌握的证据,可信度是多少?」 不大的小租屋里,少年和一只狗狗席地而坐,表情一致地望着女主人,周围拼好的乐高玩具,还有处处带着童趣的精心布置,让一方天地充满了梦幻色彩。这个姨妈和小外甥在这种环境里,正在严肃讨论着生活中最现实和无情的话题。 「我爸背着我妈在外地公司附近购置房产。从法律角度,他这叫隐瞒财产。如果不是我小学同学的父母移民到那个城市,帮我打探出来,就我妈那个清高儿劲儿,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 潘喜柿说:「这个之前听你提过,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上次回来,我偷偷在他的手机上设置了定位。发现他固定的生活轨迹是公司、住处还有一处山上的酒店。几乎每天都是先去酒店,然后半夜才从酒店回家。昨天我还看到他的轨迹是直接从公司去了酒店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第94章 越来越没有志气了 潘喜柿问商言:「你在怀疑什么?」 商言说:「这还用问吗?半夜能去酒店干什么,肯定是和小三鬼混去了!」 潘喜柿说:「那为什么要去酒店呢?商学海一个人住,他完全可以把人带回家去,还能照顾自己的起居生活,这不是挺好的?」 商言摇头嘆息:「女人啊,就是头脑单纯,根本不知道男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潘喜柿拿起手里的书就拍了小孩子的头:「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脑子里天天想得都是什么,怪不得成绩总像过山车,天天不务正业,要是把这心思用在学习上,何愁考不上重点?」 商言说:「人家尚老师就不会和你一样,我看小说,他都不管。说应该劳逸结合。」 潘喜柿挑眉:「男人真是不靠谱啊,有一个算一个!」 商言问:「小姨,伱看我爸妈还有我二姨一家,还有潘心怡找对象的简直就像个笑话,还有我太姥姥和我姥姥糟糕的婆媳关系。你是不是和很多人一样,以后都不想结婚了?」 潘喜柿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我从来都很想结婚,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虽然现在养孩子比较贵,尤其是养你这种不靠谱的孩子。 但是如果我结婚的话,一定会生两个孩子,甚至三个孩子,我喜欢一进家门就有很多亲人等着你,那种热热闹闹的日子。至于遇到渣男,遇到恶婆婆,我首先不怕,其次我也不会委屈自己,一切随缘。」 商言说:「小姨啊,你真是勇士啊。不瞒你说,我爸和我妈的日子过成这样,我以后都不想结婚了。觉得挺没意思的,你说他们两个人早先好的时候我没看到。 后来生孩子就一地鸡毛,为了赚钱两地分居,再后来钱富裕了,可感情又没了。两个人各忙各地,连搭伙都算不上,唯一的联繫就是孩子。孩子有出息还行,孩子要是个臭狗屎,就真成一对怨偶了。」 潘喜柿说:「现如今的社会里,确实很多家庭就是这么过的,但是我们,尤其是你们这一代,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就应该在以后代人生中怎么思考爱情和婚姻可以令自己更幸福,讳疾忌医?商言,你怎么这么怂啊?」 商言说:「小姨,我敬你是条汉子!」 潘喜柿说:「我不是汉子,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会盲目走进别人的世界,让对方影响自己,也不会在自己的世界里怕东怕西。商学海的事儿,我建议你在过年的生活开诚布公地同他谈谈。」 「我傻啊!」商言直接跳了起来,「你让我打草惊蛇?到时候潘胜男想要保护财产连证据都找不到连,这不是傻帽吗?知道李坤的妈妈吧? 她就是没有掌握渣男第一手的出轨资料,最后只得了一套老破小,他爸转身再婚就买了市中心的新楼盘,给小三买的车都几十万,却连儿子的抚养费都卡。我可不能让亲娘受这种委屈,虽然潘胜男也是有本事都女人,但是该她得的,我见不得太吃亏。」 潘喜柿说:「可万一,商学海没出轨呢?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对商学海不闻不问,也是出于一种信任呢,毕竟他们夫妻已经这么多年了。」 「可世界是在变的,地球是在转的,相信一个一年见不了几面,赚钱还很多,对自己缺乏关心的男人却不相信手机定位里的线索?小姨,你还是单纯啊!」 潘喜柿被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给整不会了,在学校的时候,她对尚云轩说:「现在的小孩子确实很有分析能力,他们懂得比大人还多,而且特别理性,懂得争取自己的权益,跟他们比起来,我15岁的时候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尚云轩说:「不要小看现在的孩子,他们接受信息的渠道多,眼界更开阔,遇到的事情也比我们小时候更为复杂,所以思考和解决事情的能力也增强,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只会被动地接受信息,没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潘喜柿说:「尚云轩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多的快乐都是从学生身上获得的。看到他们的聪明、睿智以及善良果敢,我就觉得应该保护他们这种天性。」 尚云轩说:「老师在保护学生天性的同时,还要引导他们发挥自己的潜力,培养拼搏和享受生活的能力。」 潘喜柿说:「培养享受生活的能力?」 尚云轩说:「对啊!上学的时候就是天天学学学,工作之后就是忙忙忙,享受生活,捍卫自己的幸福是多么难能可贵?以前老人们都教育孩子们要讲奉献,讲牺牲。认为多考虑自己怎么生活得更休闲放松,就是自私和不务正业。 可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的进步,这个观念也应该改一改了。快乐地去生活,让自己满足和安逸有什么不对呢?莫不是就要灌输给孩子们,我们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从老人那里延续下来的观点就是要为别人做贡献,可殊不知自己活得不幸福,全都顾及着别人又有什么意义?」 潘喜柿说:「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虽然差不多,可是长大后的生活观却并不完全一样,你比我「自私」可这样也挺好!」 潘喜柿在商言的身上看到的是未来一代获得幸福的能力和捍卫幸福的能力,可在同龄人尚云轩身上却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洒脱和自信。原生家庭的影响哪怕是后天再能被自己治癒,可很多时候却都已经渗透到了你的毛孔中,根深蒂固。 尚云轩看到潘喜柿专注地看着自己问:「你看我做什么?觉得我确实很帅吗?」 「你确实很帅!」潘喜柿发自内心地说,「而且我很羡慕你!」 尚云轩看着面前倔强可爱的女孩,心里忽然有些酸楚,他说:「喜柿,我有件事儿想同你商量。我想今年三十的时候和你同欢欢喜喜还有985和211一起过,可以吗?」 尚云轩有点紧张,他已经不知道和潘喜柿表白过多少回了,这一次希望她不要拒绝。 「那不可能,我春节要一个人去旅行,毛孩子会送到我的朋友家去寄养几天。再说,一个同事陪跟我过春节算怎么回事儿啊?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 尚云轩意料之中,可还是很失落,但是更多的是想到潘喜柿在春节期间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心里就特别不好受。 很多人都会觉得潘喜柿这么独立坚强根本不会在乎春节一个人,可实际上,这个春节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将要独自度过的。 姥姥活着的时候,她从过了元旦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自己和姥姥的新衣服,那几年赚钱多的时候还会给姥姥添金首饰。 不仅她和姥姥从里到外一身新,家里的床单、被罩、窗帘、桌布也要换上过年专用的。还有各种年货,市面上的好吃的,她都会买回家给姥姥尝尝。 虽然姥姥和姥爷的退休金一直都是同龄人里比较高的,可是因为儿女多都来沾光,再加上养着她一个累赘兵,日子一直都过得紧巴巴的,两个老人的收入几乎都花在了后代身上,实际上自己什么都没享受过。 自从潘喜柿工作之后,家里不仅日子松块了,过年也越来越有滋有味了,姥姥在亲朋好友面前的腰板也更直了。 去年春节,潘喜柿是和范文宾回老家过的。农村虽然条件远比不上城市,可是对方父母也是把她当成了贵客,杀猪宰羊热情款待。今年是她人生中第一个自己过的春节,说没有任何不适应,那一定是说谎。 此时,潘老爷子一个人在病房里看电视,脸上满是落寞。宋家惠坐在一旁不吭声,她是个强势的女人,老两口经过了房子这件事儿,心生间隙,一辈子夫妻感觉就要离心离德。 潘冠霖人躺在床上,可心一直在活动。他忽然说:「老宋啊,今年过年咱们要好好过。」 宋家惠不吭声:「你可以选择回老家去,我自己在家过,等胜男和喜红初二来拜年的时候,我们再热闹热闹,你可以选择一直在老家过了正月回来,不回来也行。」 「能不能别说气话了?我今年过年怎么可能回老家去。那事儿已经过去了。我那就是跟你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不是咱两联手,我妈能心服口服的离开吗?」 宋家惠气乐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小到商言,老到你潘冠霖,就没一句能信的!我也就是这么大岁数了,两个闺女都成家立业,婆家那儿看着呢,否则我真不想跟你过了。就让你净身出户,老无所依!」 潘冠霖说:「行,都是我的错,咱别带着气过年了。我就想着,老大老二都出嫁了,可是喜柿还待字闺中。她姥姥没了,孩子过年总不能自己一个人,我们三个人一起过年,不是挺好的吗?」 听到丈夫总算认了错,宋家惠都气儿也消了一半儿,这老头子之前不仅倔得狠,你说多了,他还恼羞成怒。 她嘆了口气说:「你想叫人家,人家未必愿意来。来了之后也是不自在,别说她了,跟她在一起,我都坐立不安的。而且过年你让她住下?家里来个外人,你能习惯吗?」 潘冠霖说:「怎么叫外人呢?那是你亲闺女。我说过很多次了,感情这事儿是需要培养的,我们和孩子错失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现在得多培养培养。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孩子面冷心热,而且能力强,不是你说的那种窝囊废。家里最近出了这些事儿,喜柿替大家摆平了多少事儿?被不住将来你还得了你小女儿的济了!」 有的时候,最现实的不是社会上没有血亲的人,而是家里的父母。觉得孩子没出息的时候比外人还要嫌弃,觉得孩子有本事了,就想着自己养老的事情。 但前提是这孩子永远都是不受宠的那个,他们对自己偏爱的,无论对方有没有本事,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缺点也是优点。 宋家惠说:「我老了用不到她。但是如果她能主动认我这个妈,主动跟我亲近,我也不会拒绝。我这儿永远都是她的娘家。 可她如果本事大,嫌弃我,不需要娘家,我也不会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但是她以后真遇到什么难处,我这能管的也一定会管,她毕竟是我生的。」 潘冠霖说:「那你要是这么着,我就给喜柿打电话,商量商量过年的事情。」 「你是还没被拒绝够!怎么着,这世界上也没有父母求着子女的道理。这次她奶奶从内蒙来闹事儿,潘喜柿也应该看明白,我这个当妈的那时过得是什么日子,身为家里第三个女孩,她留在内蒙该会有多么不受待见,甚至有多危险。」 转眼大年二十八就到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潘喜柿给欢欢喜喜还有211和985都买了新衣服和新玩具,还有很多好吃的,家里也都是焕然一新,就等着明天把欢欢喜喜送到朋友家去,留着两只喵星人看家。 她看着已经拼好的乐高一条街,竟然有点捨不得离开。其实,一个人在家里和毛孩子们过年也挺好的。 前有尚云轩的提议,后有潘冠霖的邀请,她都拒绝了。尚云轩就不用说了,回潘家过年,她满心抗拒。讲真,她宁可带着毛孩子去餐厅和一群陌生人过年,也不愿意和自己所谓都亲爹亲妈过除夕。 宋家惠对她很有长辈款,可她却不想被一个从无关爱的母亲要求东,要求西。至于潘冠霖,潘喜柿能感受到这个父亲一直很努力地修復他们的关系,她以前也确实期待过,可是兜兜转转,自己的父亲在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大爷。 而潘冠霖却执意邀请潘喜柿回家过年。因为他这个春节貌似很不开心,老家的亲娘亲弟都没了联繫,潘心怡去了未婚夫家过年。 本来就是一个冷冷清清地春节,潘家又出了一个大事儿,这个春节商学海没有回家过年,潘胜男说他有项目要去国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商言却反应激烈,直接在电话里和商学院出言不逊打了起来。 挂了电话之后,一向活泼的小男孩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寡言,不出房门,连最关键的寒假冲刺阶段也不好好完成作业。回爷爷奶奶那里是不可能了,这样一来潘胜男的婆媳关系也紧张起来,潘冠霖的病更重了。 这一天,也是潘冠霖出院的日子。尚云轩给自己的老爹来总医院开药,想到潘冠霖也住在楼上住院部,考虑自己要不要买果篮上去看看,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 他从心里对潘喜柿的这对父母非常不满,心疼潘喜柿在他们面前受到的委屈。可有时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宋家惠替老伴儿办出院,一眼就看到了尚云轩,然后急吼吼地喊住了他。 两个闺女都有事儿,大女婿见不到人,二女婿用不起,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脑子也跟不上,如今外面下着雪,叫车又叫不到,都快把她急死了。 尚云轩笑着说:「您这可真有前后眼,我年前刚提了一辆车。我爸妈我妈还没做过呢!」 宋家惠脸颊有点发热,可已经办了出院,新的病人马上就要来了,她这会儿心脏特别不好受,再叫不到车,还弄个病病歪歪的老伴儿,她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就这跑前跑后几趟,出了一身的汗,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心慌慌地越来越不舒服。 她直言:「我跟你说啊,要是没见着你,我刚才都想给喜柿打电话了!」 尚云轩撇撇嘴说:「您是真疼自己的两个女儿啊,这大雪天,路况不好,冷得要命,您捨不得叫她们,却在这个时候想起您那个经年不联繫的小女儿?」 宋家惠说:「胜男和喜红都有事儿。喜柿不是放假了吗?」 「您这记性可真是不好,自己另外两个女儿也是老师啊,也有寒假的。而且她们都有老公养,你小女儿放了假还在拼命的码字,还要录视频,每一分钟要是算成钱,那成本可是很高的。」 宋家惠的面子挂不住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尚云轩说:「那不用,我跟您上楼去扶着老爷子下来,然后您和他在门口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宋家惠赶忙说:「不用不用,你去开车,我们自己去医院大门口等着你就行。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尚云轩说:「一起上去吧,老爷子腿脚不稳定,回头您再扶不住。」 宋家惠和尚云轩一起去等电梯。她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之前她可没少骂这小伙子,可这个雪说来就来,出院也是之前定的时间,她也是没想到。 人老了,真是越来越没志气了! 第95章 她可真狠啊! 潘冠霖都准备出院了,可医生又通知他还有两袋液没有挂,问他们是回家去社区医院自己输液还是在这儿输完了。 外面都雪越下越大,要是这两包液输完了,地上的雪就得厚厚一层了,开车的人会格外辛苦,还容易出危险。 潘冠霖说:「小尚啊,你先回去吧!我们自己叫车走就行。这输液早去了,别浪费你时间了。」 尚云轩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说:「要不然您跟潘老师或者商言的二姨联繫一下,联繫好了我再走!」 「行!」 宋家惠拦住老伴儿,面向尚云轩说:「胜男在教育局开会呢,而且她也不会开车!」 尚云轩想起来了:「哦对,今天教育局有会,潘老师去开的。」 「然后,喜红是会开车,可是今天是她带笑笑做康復的日子,还有她公公刚出院回家,孩子本来自己就娇弱,我这一直担心她把自己折腾病了呢!」 潘冠霖说:「那您给常远打电话啊!」 宋家惠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常远单位多忙啊?他自己亲爹住院已经请了不少假,哪能还让他请假呢? 喜红如今因为照顾家庭在大学里已经暂时落后来了,现在就指望着常远能在工作上尽快有所建树。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两年上不去,以后就更困难了。一个人念到博士多不容易啊,可混不上去,薪水也清贫呢!」 尚云轩撇撇嘴:「阿姨,您对自己对孩子可真好!」 宋家惠笑了起来:「我也没想今天能遇到你。我是真觉得自己是真可以的,这么多年都是我们再照顾孩子们,实在不适应给孩子们添麻烦的日子。伱是不是觉得阿姨是个厚脸皮啊!」 尚云轩本来内心充满不屑,可是老阿姨这句话,虽然自私可也是实话。自己的老爹在众人印象里还是个小伙子,这不今天也第一次让他帮忙来医院拿药了? 「我等会儿吧!」尚云轩想了想说,打趣说,「这么大的雪,万一你们自己走,路况上出了事儿,你们肯定不会记得我是潘胜男老师的同事,只把帐都算在潘喜柿子老师身上。」 宋家惠说:「小尚啊,你这讲话的风格越来越像喜柿了,话说你们两儿现在什么情况?」 尚云轩说:「潘喜柿已经拒绝我的追求大概有几百次了,我想送她点东西,还得打着给孩子们劳逸结合的藉口,只能买益智玩具。我也是愁得一匹啊!」 宋家惠说:「以你的条件,她竟然拒绝几百次,我觉得还挺欣慰的,多少有点我年轻时的骨气。」 尚云轩说:「潘喜柿简直太有骨气了,她不仅不要追求者的任何东西,还要计划自己在未来几年里买房,还是市中心的新房。!」 潘冠霖惊讶地说:「她一个女孩子买什么房子啊?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结婚嫁人,瞎折腾!」 宋家惠说:「这件事儿上我倒是支持喜柿,如果我们喜红也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现在遇到不开心的时候就能有个退身步,也不会让人家说有点屁事就回娘家。」 尚云轩故意说:「您不是特别喜欢那个侄女潘心怡吗,现在能觉得潘喜柿对自己对路子?」 宋家惠嘆了口气说:「心怡虽好,可就是太小女人,那小心思算计得让他难受,不够大气。为了买套房子跪舔未来婆婆那个样子,真是让人没眼看。」 尚云轩说:「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看就是因为潘喜柿赚钱了,上电视了,你们觉得她的未来可能没那么惨澹,甚至可能还会有出息,所以现在才会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现实了?」 潘冠霖赶紧说:「你也不能这么说。大人肯定都喜欢有出息的孩子,可也都惦记着混不上来的孩子。你应该多劝劝喜柿,人这一辈子投爹投妈来都是缘分,应该珍惜缘分啊!在这个世界上,也就亲爹亲妈希望她好!」 尚云轩:「我不劝!喜柿也不会听我的。而且未经他人苦劝他人善,我是个善于总结的人。再说,你打心眼儿里是希望自己另外两个女儿比潘喜柿过得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宋家惠干脆跑医保科退钱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潘冠霖和尚云轩两个人。百无聊赖之际,尚云轩忽然问:「潘叔叔,您以前在内蒙当老师的时候,有没有觉得穷乡僻壤特别苦,生了不想干了的念头?」 潘冠霖说:「你这个问题还真问对了。我跟你说,自己来新港后哪怕安顿了下来,解决了生计问题,我都想过离开。 就算是住在了这个昂贵的房子里,也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有遗憾。但是啊,跟你说,我在内蒙教书的这几十年,但从工作上将还真没有遗憾。」 尚云轩说:「您的意思是后悔回新港了?」 潘冠霖左顾右看,赶紧说:「你可别胡说!谁不想来大城市生活?我只是单纯说工作。不是说来了新港后没了正式的编制,而是说那种纯粹教书育人的成就感和教师的尊严,不一样了。」 潘冠霖告诉尚云轩,他在内蒙教书的时候,孩子们穷,当老师的也穷。 但是老师把自己的饭给孩子们,孩子们不觉得是被施捨,老师饿着肚子也不觉得委屈,老师更不用家长感激,甚至很多家长都不知道。 可孩子们都是有心的,会从心里尊重老师,和老师的关系也亲近。 「因为什么你知道吗?因为那时的老师真的是老师,拿教鞭打学生手板,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上课睡觉,不仅要罚站,还要罚站一天。 记笔记都得趴在墙上写,写不好就继续挨骂,有时我生气起来还踢上两脚都没人敢讲话,别说家长找学校来要说法了,一个家长都没有! 你再看看新港这边儿,商言小时候,幼儿园一个大班的孩子中午不睡觉,还影响别人,老师让孩子穿着秋裤坐在小床上,闭眼算是惩罚。 转天家长就在门口拉横幅了,老师被通报批评,认真道歉,写保证书,扣工资。我那时天天接送孩子,看了心里这别扭了啊,老师已经不是老师,就跟三孙子似的。」 尚云轩笑着说:「可确实也有不靠谱的老师啊,你也不能全怪家长敏感,这事儿都得两说着!」 潘冠霖说:「你说得没错。商言小学的时候,遇到一个数学老师特别混蛋。商言和一个孩子闹矛盾,小孩子吵架本身是很单纯的,可是老师就因为对方的爸妈是什么背景,有意巴结,就总找商的茬。 他一直欺负了我们小言好几年,好在商言是个神经大条的,也敢和老师顶嘴,罚站也不在乎,要不然孩子心里非得不健康了。」 尚云轩笑着说:「商言很自信,怼天怼地的性格,也善于交朋友,很难被孤立,气老师也很有一套,这事儿也得两说着。」 「可别人家的孩子就没这么幸运了,我听说就因为这个数学老师,班上好几个孩子都不爱学数学,班里的风气就是物质大于一切,你说当老师的这么引导孩子,我们的社会还能好吗?」 潘喜柿不知道尚云轩送自己父母在大雪天出院回家的事情,没人跟她提过。 她正在想着自己春节旅行的事情,人生中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春节,没有亲人可却多了几只亲亲毛宝宝,只是遗憾自己不会开车,不能旅行的时候带着它们。 朋友们都成家了,要不就有同居的男友或者同父母一起,她留在家里,就会被好朋友们惦记着,还要招唿她去家里或者特意腾出时间出来聚餐,她补想分散闺蜜们的精力,而且她一个人真的可以过一个很幸福的春节。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潘冠霖让潘胜男去把潘喜柿请过来,就说他今天出院了想见见她。 潘喜柿这才知道他今天已经出院了,既然喊她,不用潘胜男来请,自己下楼去超市买了果篮和营养品,去了潘家。 潘喜柿看着潘冠霖满头白髮没来得及染,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宋家惠的眉眼也松垮了,整个人失去了昔日的精气神儿。 潘胜男正在给家里贴窗花和福字。之前请保洁阿姨已经给做过卫生了。潘胜男把沙发罩也换成了过年的喜红色那套。 潘喜柿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姐在忙里忙外,一会儿都没有闲着。 「明天除夕你大姐和商言要去奶奶家过年,商言已经过去了,明儿你大姐早上就回婆家。你二姐在自己家和婆婆过年,你爸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嘛,回家过年吧!」 潘喜柿说:「我和你们两个一起过年?」 潘胜男老远抢着说:「对啊!你们三个人在家吃年夜饭,看春晚,热热闹闹的多有意思啊。自己一个人在小租屋里有什么意思?猫狗再多毕竟也不是人!」 潘喜柿实话实说:「可我买了车票要去旅行呢!」 潘冠霖说:「你一个人过年去旅行?我不同意,我也担心。外面多不安全啊,大过年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是没爸妈,干嘛要孤零零的跑外地去?」 潘喜柿解释说:「怎么是孤零零地去旅行呢?固然我也挺想在家过年地,可是去旅行过年我也有很多期待啊。你们多观念太落伍了!」 潘胜男说:「喜柿,爸妈身体都不太好,你过来陪陪爸妈,我也放心,你就当帮帮大姐的忙行吗?」 潘喜柿直接怼过去:「谁不想欢欢喜喜过大年啊,按照自己的心意过年。和着你去婆家,让我在家照看老人啊?」 潘冠霖说:「你快别冤枉你大姐。我说了,三十好好做一桌子菜,给你解解馋!一个人在外面吃不上喝不上的,想起来啊,心里就不好受。」 潘喜柿又怼回去:「我平时吃得挺好的,您这记性可真不好,都说过我自己什么都会做,您做得还真不见得有我好吃!」 潘胜男笑着说:「那就三十晚上你做饭,给爸妈尝尝。正好省得他们费事儿,再累着!」 潘喜柿说:「大姐,你可真有意思,和着让我大过年的来当保姆和厨师,是不是还外加保洁啊?对了,还有医护和保镖!」 一直没吭声的宋家惠开口了:「喜柿,你来不来,都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片心。我们就是想着你姥姥没有了,自己也没成家,过年在外面飘着太业障,你可别往歪处想。我们岁数是大了,你想尽孝,那是为你自己修行。你不想,我们还有两个闺女呢。」 宋家惠见小女儿不吭声,以为对方听进了自己的话,索性说个痛快:「我和你爸两个人呢,退休金和年轻人比不高,但是也同龄人比可也不低。你也看到了,我们从内蒙小地方来到大都市如今创下了这份家业,跟谁比也不落伍,就是卖了房子去北上广深,也买得起房,也不落于人后。看上去没什么是给子女拖后腿的。」 潘喜柿笑着说:我觉得自己也混得挺好的,至少靠自己到今天也蛮有成就感的,我跟您一样也没想沾谁的光,更没想给谁添麻烦!」 宋家惠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个小女儿就是没法沟通,好像怎么都不行了! 这娘两儿的脾气秉性真是一模一样,潘冠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喜柿啊,咱们是一家人。过年了,爸妈也希望你能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你能明白我们的心吗?」 说完,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疲惫的身躯看上去更让人于心不忍。 潘喜柿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往年该怎么过除夕就怎么过除夕,别因为我改变什么或者增加什么,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如果我来就提前打电话,如果不打电话,你们千万别等我!」 潘家的大门被已经离开的潘喜柿带上了。 屋里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家惠气得脸都涨红了,怒气沖沖地对老伴儿说:「明天谁也不许给她打一个电话,爱来不来,可怜她、心疼她,可她心里有父母吗?一点都没有。明明是爹妈想照顾她,可她好像是背着一个大包袱一样,就跟我们要害她似的。元旦的时候就来这么一出来,春节也不让人痛快。」 潘胜男安慰爹妈说:「喜柿长这么大要第一次回家过年,肯定会想很多。我爸现在还病着,您心脏也不好,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就为这个也会来的!」 宋家惠更生气了:「我是让她来照顾我们吗?我是想让她感恩父母的一片心。」 除夕当天,潘喜柿在一片鞭炮声中醒来。外面一阵欢声笑语,家家户户厨房飘香。 她走到窗前,看到对面的楼上家家户户都贴好楼掉钱儿和福字,一派喜气洋洋。 收拾好自己,换上新衣服,她把毛孩子分别送去了朋友家。最后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拎着行李上了动车南下旅行。 在动车上,潘喜柿想给父母每人发一个过年红包,可想了想似乎又没有必要,也许这样做了更会让彼此尴尬不痛快。 人家都说血浓于水,可她真觉得过年这件事儿已经成为负担了。 还是和小姐妹们在群里嬉闹比较愉快,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更胜亲人,十几二十年的交情彼此共过很多事情,感情也默契也都经歷过了长久的考验,随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她在闺蜜群里说:「我其实就是想听一句,爸妈这么多年亏欠你了,以后有机会好好补偿我小闺女。」 三花姐说:「幸亏他们没说,要不然你还得委屈自己去和两个跟陌生人差不多的老夫妻一起过春节,也没感情在一起说什么呢?难不成除夕还要住在他们家,想想都替你别扭!」 潘喜柿说:「你们这都什么朋友啊,难道不是应该劝我和父母过团圆年吗?」 六六说:「没感情,和亲生父母在一起也别扭啊。尤其是他们这种腔调,不是补偿,好像是恩赐一样。我们喜柿本来非常优秀,能自己养活自己,并且活得很好,年轻漂亮充满活力,到了他们嘴里,好像是需要别人施捨的小白菜一样。 就算是真的可怜,那也是他们做父母造成的啊!他们怎么还能摆出一副做好人好事儿的样子!」 小吉祥说:「还有,现在病了需要用人了想起和喜柿搞关系了。其实他们不用做这些冠冕堂皇的事儿,就是需要用人事直接说一声,喜柿,爸妈需要你办个什么事儿就完了。 喜柿一定会去帮忙的。明明是你们要用人了,却用施捨别人的感情作为藉口来换取便利,就不能实在点儿吗?」 潘喜柿说:「对!如果他们真需要我做什么,我只要有能力会去做的。但是总是摆出一副施捨给我的样子,我就火大。 我从小大的愿望就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所以我拼命努力,自强自立。以一种被施捨的姿态去相处,尤其是最应该弥补我的父母,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三花姐说:「过年就应该开开心心的,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用委屈自己。」 潘喜柿由衷地说:「其实,我现在的感觉就是,他们如果有困难,我会出钱出力,但是谈感情谈义务,谈长辈心血,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闺蜜群里吐槽后,潘喜柿感觉心里敞亮了不少。她其实这一夜都在考虑这件事儿,睡都没有睡安稳,可是前思后想还是决定自己过春节。 虽然一边是亲生父母的邀请,一边是一个人的旅行。前者是表面一团和气皆大欢喜的除夕夜,实际上彼此根本没有感情,同在屋檐下尴尬客气得辛苦。一言不合还有吵架的可能。 后者是表面上除夕之夜孤单寂寞冷,可实际上自己一个人逛吃逛吃,卡上有钱,手机有电,逍遥自在,她还是遵从内心选择了后者。 新港的除夕一般是晚上五点半六点半开席,从五点多开始,阳台外面就已经是鞭炮齐鸣,家家户户如果不去饭店吃年夜饭,那么该回来吃团圆饭的侄男望女也都该到了。 落地钟摆一下一下地发出滴答的声音。 潘冠霖和宋家惠两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十八个菜,一个汤。 红烧狮子头、炖肘子、红烧羊肉、白斩鸡、手抓排骨、烧鳝鱼段儿、帝王蟹、富贵虾、蒜蓉鲍鱼、红烧多宝鱼、仙贝青瓜仔、蜜汁八宝饭、五彩大拉皮、虾仁豆腐羹、螃蟹海鲜炒年糕、素炒什锦菜、素炒油麦菜、糖醋藕丁。中间是一大锅三鲜豆腐汤。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小了很多。家家户户都开席了。 宋家惠看着这一桌子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准备的饭菜,拿起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吃吧,不来了,不等了!」 潘冠霖心里也不好受,说:「吃吧!以前除夕咱俩光吃饺子,今年也享受享受大餐!」 宋家惠说:「年轻的时候还行,过年一个人能吃一大碗红烧肉。现在老了,吃不动了。」 潘冠霖说:「吃不动就每样少吃,但是都尝尝,人老了就仗着嘴壮多吃一口,营养就多一点。来吧,咱俩喝点儿?」 几口红酒过后,宋家惠忽然伤感地说:「咱们和喜柿恐怕一辈子也好不好了!」 「孩子跟咱们没感情,在一起觉得别扭。不能只怨孩子,她过了今天都三十岁了,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共就小时候那一年半,其余的时间都不在一起,而我们见面还在不停地挑孩子毛病,不停数落她。」 「你说得不对!」宋家惠说着说着,忽然哽咽起来,「她恨我,我能感受得到。」 「你说得什么啊?潘冠霖安慰老伴儿,「喜柿是个好孩子,她就是跟我们没感情,可这也不能怪她!」 「你不了解母女之间的事儿。说心里话,我有时也挺恨她的。恨她在我同她姥姥之间坚决站在姥姥一方,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的亲妈;』我恨她从小就不从我心里走,本来想疼她,却因为她的倔怎么都疼不起来;我恨她为什么不能同自己都亲妈服一点软,不得亲妈的待见! 怎么就不能上赶着巴结一下亲妈呢?我为什么总当着她的面儿疼心怡,就是想让她知道,她的妈妈喜欢什么!」 潘冠霖想反驳妻子,可看着外面红彤彤地除夕之夜,他又把话咽到回了嘴里。 宋家惠说:「我想我毕竟是妈妈,当时送她来新港也是一片好意,我没有罪!」 潘冠霖想了想说:「过年了,说点高兴的事儿吧。将来喜柿有了孩子,咱们帮着看,一来二往,就有感情了。」 宋家惠哽咽着说:「潘喜柿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再说了,等她有了孩子,我和你还带得动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怎么一辈子啊,日子还长呢!」 「潘喜柿,她可真狠啊!」 第96章 爆发了 潘喜柿一个人背着行囊去了万福市,她很久以前就喜欢这座城市了。这里有美丽的岛屿,被誉为最美几所大学之一的万福大学。 除夕,她是一个人在岛上度过的,选择的酒店是民国时期一位大资本家的房子,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五星级的宾馆。夜里听着海浪轻拍海岸的声音,潘喜柿体验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 原来,如果一个人可以在精神和物质上足够独立,就可以体会到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会有更多的意愿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除夕的年夜饭,她在五星级酒店的饭厅里享用者自助餐,全部都是当地的美食集合。大厅的墙壁上放着春晚,全国人民一样在十二点前燃放烟花,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岛上的商铺和特色小店也都营业,她感谢这些商家的敬业,也支持他们的生意,买了很多当地特色的商品送给自己,大部分则带回去送人。路过一家首饰店,她想了想给宋家惠和潘胜男和潘喜红各自买了一条彩金的项鍊。看着很有当地特色,又能证明价值。 她不禁去想,如果自己没有赚到钱,别说买这三条项鍊了,就连旅行恐怕也是奢望。在别人眼中,只能窝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连肉都吃不起,怪不得会被人以为是累赘?各个避之不及! 可实际上,无论有没有钱,都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好好生活,她的努力和奋斗,她的清贫和富裕都是自己人生路上的体验,没有必要和任何人汇报,更不屑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也拒绝再讨好任何人。 人生中,无论那种亲密关系最基本的前提就是相处舒适,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就是以爱之名互相干涉,互相比较。 这个除夕之夜,潘喜柿谈不上非常满意幸福,但是有了全新的体验和快活。 大年初一,潘喜柿把整个岛屿都逛遍了,最后在一家咖啡店休息,看到隔壁的在精品店橱窗很漂亮,她走进去看到一款品牌的男士手錶,竟然非常喜欢,爱不释手后竟然买了下来。 下午回到酒店午睡,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还意犹未尽,迷迷煳煳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敲门。 「小姨,小姨!」 潘喜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可能在万福市的着名岛屿上听到商言的声音?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终于从梦中彻底清醒,光着脚跑到了门口,用力打开了门。 「商言?你怎么会在这儿?」 尚云轩从商言身后苦着脸走过来说:「这小子简直就是来搅局的,我好好的春节都让他搅合了!」 尚云轩同家人过了除夕夜,上午还去拜了年,中午又陪来拜年的亲朋吃了饭,就坐火车急吼吼地赶来了万福市寻找潘喜柿。 潘喜柿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岛上,还住在这个酒店?」 「昨天你不是发了一个朋友圈吗?没有地址没有酒店轮廓,但是我凭藉那个走廊就知道是这家酒店。因为我来过万福的岛上好几次,住的都是这个酒店,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而且我去伱的微博上看过,你三年前说过,如果独自去旅行就一定会去万福的小岛上,枕着波涛入眠!」 潘喜柿竟然无言以对。 商言发自内心地说:「我都能感受到尚老师的用心良苦和真心难求!」 尚云轩也不避讳孩子,拍了一下这小子的脑袋说:「那你还跟着添乱?」 原来啊,尚云轩在新港开往万福的动车上去餐厅吃饭,忽然看到一个少年似成相识。再近一点,何止是似曾?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商言同学!这孩子刚刚看到尚云轩扭头就跑,然后被他追了好几个车厢才抓住。差点让车警把他给抓了。再三质问下这孩子才说了实话,他是要偷偷的去上杭寻找商学海出轨的罪证。 潘喜柿大惊失色:「你给家里说了吗?这大年初一的,家里人不得疯了?」 「我给我妈和我姥姥发微信了,不过没说我去上杭,就说.」 「就说什么?「 商言不敢看潘喜柿的眼睛,低下头好久才怯懦地说:「我说追你去旅行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你没有跟我在一起,却说和我在一起,万一出了事儿,我可就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这不是害我吗?幸亏遇到了尚老师,否则你要是丢了,被拐走了,我可上哪找你去?」 说着,潘喜柿的眼圈都红了。 商言见小姨要哭,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罪大恶极:「小姨,过年哭鼻子不吉利的。再说了,就算没有遇到尚老师,我也不会丢的。你看看我都快一米八了,走哪都是大小伙子,而且我有钱,我手机里好几万块钱呢。我住五星级宾馆,打专车,雇保镖都够了!」 这几句话,把潘喜柿彻底惹毛了,拿起酒店的衣架就地往商言身上招唿。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错?我看平时就是对你太好了!」潘喜柿真的气炸了,「你大概从小没人给你上过一节非常重要的课。那就是对你越好的人,越应该得到你的厚待,而不是谁对你越好,你就可以不遗余力地给她添麻烦,把自己做得坏事儿全都往她的身上推。因为对别人你不敢,对她你就肆无忌惮!」 「小姨,我错了!」商言听到这些话忽然不跑了,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打,「我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跑出来后,也只有这个藉口能让他们不那么担心。对不起!」 潘喜柿因为孩子这句道歉的话,火也消了一半儿,青春期的孩子能有多靠谱呢?尤其是现在的孩子各个都以自我为中心,让他们心里替别人考虑? 那肯定是想多了! 商言哽咽着说:「小姨,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可是求你别把我要去找我爸爸的事情告诉家里,否则我出来这一趟就毫无意义了。小姨,潘老师,只要您能帮我这一次,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学习,往死里学,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潘喜柿狠狠地瞪了商言一眼:「学习是你自己的事儿,不是给我学!」 「小姨,潘老师,我求你了!」 潘喜柿不再理会商言,给手机开机。果然,刚一开机,屏幕就「炸了」! 宋家惠在电话里声音都颤抖了,「潘喜柿,你自己犯神经病,过年搞什么旅行,可为什么要带坏我们商言。之前这孩子都规规矩矩的,脑子里没有这些不符合人伦的想法。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我们有罪,罪不至死。你别拿商言下手!」 潘喜柿解释说:「商言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是看我微博才知道我来万福旅行的。我突然见到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好在他确实找到我了,我会把他平平安安带回去!」 宋家惠在电话里吼道:「你现在就订车票把他带回来。我大外孙不在家过年,跑去外地算怎么回事儿?潘喜柿我求你行行好吧,你不愿意加入我们家,可也别来破坏我们行吗?我们的孩子们都很单纯,他们没你那么多仇恨和报復心,他们也很容易原谅人,你的这些手段,我们都没见过,也承受不了啊!」 潘喜柿被气得直哆嗦:「我不跟你扯别的,我也扯不着。是你外孙突然来找我的,这件事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因为他坏了自己的假期计划?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放弃自己的安排,马上送你外孙回去,有本事管教好自家的孩子,没本事就自作自受,拿我撒气?我不受着!再要挟我一句,我就自己去旅行,把你外孙扔下,反正我也不是他的监护人!」 「你是他的老师!」 「假期老师没有义务带孩子!」 「你是他小姨!」 「我想是就是,不想是就不是!」 说完,潘喜柿直接挂掉了电话! 因为刚刚潘喜柿直接开的免提,商言把姥姥和小姨之间的对话都听见了,他彻底傻眼了,这才知道自己给小姨添了多大的蛮麻烦。 「小姨,对不起,我真错了。过一会儿,我就给姥姥和我妈打电话,我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不让他们埋怨你。我现在就打!」 潘喜柿真的生气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动过真气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感觉真的憋屈,不知不觉眼底就涌上泪来。 尚云轩看到潘喜柿哭了,心里的火也一下子窜上来了,大声对商言说:「商言,你给我过来。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品德就是负责任。自己惹得祸让别人给你背锅,你算个什么男子汉?」 商言都夏傻了,看着潘喜柿掉眼泪,整个人都不敢动了! 尚云轩说:「你现在给你妈打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用给你姥姥说了,同她说也说不清楚!」 潘胜男在电话里听了商言的话,只告诉他要听小姨的话,切不可再擅作主张,然后和小姨一起回来,中途别添乱。然后又给潘喜柿打了电话,并没有怪责小妹,只说自己会和父母把事情说清楚,老人年纪大了,难免会偏执一些,让她也不要生气。 挂掉电话,商言再次来给潘喜柿道歉。可潘喜柿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讲话。尚云轩把他赶回自己的房间去刷卷子。 「现在是过年啊,而且我也没有带卷子!」商言可怜巴巴地问, 尚云轩说:「我手机里有卷子,我发给你,你去前台列印。今天睡觉之前,刷完两套去年的数学中考真题,否则跟你没完!」 商言可怜巴巴地对潘喜柿说:「小姨,我去刷题你还生气吗?」 潘喜柿仍旧是不搭理商言。少年知道这次是真的把她惹毛了,他也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赶紧去酒店前台找地方列印卷子。 房间里只剩下潘喜柿和尚云轩两个人。 潘喜柿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说:「看来还是得感谢你,否则商言搞不好真会丢了,而潘家的人更会觉得是我妥妥把孩子弄丢了,我到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尚云轩说:「我不用你感谢我,我就希望后面的假期你别赶我走就行!」 潘喜柿又着急了:「你大过年的不陪家人,来找我做什么?先别说我愿意不愿意,就说你这是又在你家给我拉仇恨呢。就算我一个人可以生活得很好,可我也不想很多人都在背地里骂我!」 尚云轩说:「别人我管不了。可是我父母,当初他们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是不会让你白受的!」 潘喜柿厌烦地说:「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因为我同父母闹意见,那就是给我拉仇恨,也只会让我讨厌你。别把你们自己都意愿强加到我的身上,然后再来给我添麻烦!」 尚云轩说:「我一定会让他们给你道歉的!」 「我不用!」潘喜柿斩钉截铁地说,「我不需要,我现在最大的诉求就是想清清静静的过年。我落魄的时候不需要谁来怜悯,我生活好起来后,我也不需要谁看得起我。」 尚云轩说:「我这次出来旅行,我爸妈并不反对。我知道你并不需要他们道歉,可我需要!」 潘喜柿冷着脸说:「商言是你带来的,那你就负责把他带回家吧!」 尚云轩无奈地嘆息着:「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是想和你作伴儿旅行的,看来我的命还不是一般的苦,当苦力带孩子来,当苦力又带孩子走,我这是惹谁了?」 尚云轩这么一说,潘喜柿倒不好意思了,一直垮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不少,她忽然觉得这人真是有点可怜,人家好好一个大少爷,过年跑到这里来,还为了她要带孩子,确实有点没天理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还冲人家发火! 「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酒店里的自助餐很不错,都是当地特色。」潘喜柿忽然懊恼地想到,「你都来好几次了,肯定也不新鲜了。有钱人家的孩子啊,没什么稀罕的。」 尚云轩赶忙说:「稀罕,当然稀罕。我都想这里的自助好多年了!」 潘喜柿也饿了说:「走,干饭去!」 尚云轩问:「那商言呢?」 潘喜柿说:「饿着他个小混蛋,让他长记性!」 尚云轩严重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否则他犯错成本太低,下次还不长记性!」 尚云轩喜滋滋地跟着潘喜柿去了自助餐厅,可才到门口就傻眼了,商言已经在哪里等候多时了。 「小姨,我饿!让我吃了饭再挨罚行吗?」 尚云轩「气哼哼」地看着商言。商言也立刻道歉:「尚老师,不好意思,又搅合您嚮往的二人世界了,可我真的很饿,还想和小姨说说心里话!」 潘喜柿嘴上说得严重,看到孩子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心也软了。 餐桌上,潘喜柿光照顾狼吞虎咽的小傢伙了。尚云轩看着自己被冷落的杯盘,又是一声嘆息。 商言吃饱了喝足了,对潘喜柿说:「小姨,我求求你了,让我去我爸那儿看看吧,我都已经出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下次我肯定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可我心愿未了,搞不好还会偷着跑出来,这件事儿不解决,我中考都考不好!」 得!尚云轩知道,自己追着潘喜柿来旅行的这件事儿是彻底泡汤了,这个「小第三者」是一会儿也不能消停。 潘喜柿前思后去,决定同意商言的要求,陪他一起去商学海所在的城市破案。 第97章 水落石出 杭城很美丽,尤其是雪后的杭湖游人如织。商言还是多年前同父母一起来过一次,这时他冷笑着说:「不回家过年,同小蜜一起游杭湖多惬意啊,要是我也不回去。」 潘喜柿警告他:「不能武断臆想。」 商言闭着嘴不讲话,可心底还是把商学海责怪了一万遍。 潘喜柿和尚云轩在万福柿完了一天,又坐飞机来了杭城,她是第一个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本来计划中没有这个行程,除了之前的堵心外,感觉还不错。 她本来带的行李不多,可一路上买买买,又路上购置了两个行李箱。尚云轩自己有一个行李箱,这时又推着潘喜柿的一个。再看商言小朋友,本来人家自己只有一个双肩包,现在肩上背着,两只手两个大行李箱,苦不堪言却一声不敢吭。 「小姨,赚钱不易,且行且珍惜啊!」 尚云轩看着商言笑了一路,这小傢伙又长高了,可脸还是非常稚嫩。从背影看就是个大人,可一看脸还是个宝宝。 潘喜柿说:「给别人买礼物,给自己买礼物,买得是一种心情。最终都是为了自己高兴。你破坏了我的好心情,推个行李箱还不愿意?」 「愿意,愿意!你给我姥爷和姥姥买礼物了吗?」 潘喜柿如实说:「本来买了,但是想着我们彼此之间,送出和得到礼物都不会有好心情,所以我决定不送了!」 商言说:「得!我姥姥发脾气把自己礼物给弄没了!」 潘喜柿说:「那还不又是因为你?」 商言自知理亏,走在潘喜柿身后和尚云轩一起替她拎东西。 第二天,商言就按照地址去找自己的老爹。去之前,潘喜柿给小朋友讲了几点原则。 第一,在没有掌握足够证据前,不要给自己的老爸乱扣帽子。第二,就算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也不要意气用事。第三、不要和家里人过早的提供自己猜测的结果。 这几天潘喜柿一直保持严肃脸,商言一一答应了小姨的要求,保证不敢造次。 潘喜柿和尚云轩在商学海小区门口的咖啡厅里等着去办大事儿的商言同学,并且时刻保持着手机的畅通。 「伱觉得会是什么情况?」尚云轩问。 潘喜柿说:「我不妄自猜测这种事情。但是我觉得这种两地长期分居的婚姻关系,确实是有问题的。如果是我,要么选择结束,要么选择跟随,实在不能两全,最起码节假日只要有机会也要往一起凝聚。」 「我小时候,亲爹也经常出差。也是几个月不回家那种,其实习惯就好!」尚云轩想了想问,「你心中的婚姻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潘喜柿几乎是脱口而出:「遇到特殊的事情,可以生死与共,在平淡的人生中彼此细水长流。」 尚云轩说:「喜柿,如果婚姻中遇到背叛你会如何?」 「绝不原谅!」潘喜柿说,「我要么不结婚,要么没结婚是为了生活得更好,我指的是精神上。本来我一个就可以精神独立,生活独立,活得自在,找个男人结婚被精神折磨吗?不可能的事儿。」 尚云轩说:「这话没毛病!」 潘喜柿忽然问:「那你呢?」 尚云轩忽然觉得受宠若惊,一直都是他追问潘喜柿,这姑娘难得主动问及自己一次。 「爱情于我来说,最美的归宿就是婚姻。到了我这个年纪,没有了二十出头男孩子的不确定,我很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对比身边人的婚姻,更多的是把婚姻标价,财富组合、利益交换。在我看来,那样的婚姻实在是不足以让结婚时的承诺维繫一生一世,所以我从来不敢步入其中,害人害己。」 「我想与之度过一生的女孩子,我们三观相近,理想趋同,彼此欣赏,共同进步,互相需要,彼此依赖,用有限的人生一起去感受生命的精彩,去探索世界的奇妙,一起收集生命中的温暖感动,一起抵御岁月的寒冬。」 潘喜柿笑着问:「你也会有寒冬吗?」 「谁希望自己的人生从婴儿睁开眼到离开这个世界那一刻都是一眼望到头呢?喜柿,其实你的人生很精彩。」 这句话让潘喜柿很开心,她赶紧杭城的风景确实很不错! 那一边,商言不管不顾地敲起了自己老爹「豪宅」的大门。这个小区位于杭城新技术开发区周边,里面都是九层到顶的小高层,这几年房价也涨得厉害。对于一个已婚男人,瞒着家里购置这么一处价值不菲的资产,而且看看这房子哪像是单身汉住的? 从窗子到大门全都贴满了窗花、掉钱、福字,对联,一个不差,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商学海不回家,因为自己过得很滋润啊!啥也不缺,别有一份浪漫。这么下去,有个新儿子冒出来都不难!」商言有了这个想法,越琢磨越觉得可能,按门铃的动作也随之简单粗暴起来。 门打开了,一位年轻漂亮、气质出众的女主在站在门内。 「小三!」商言笃定地点点头,手机早就被他调到了照相模式,对着她就是一阵勐拍。 女子大惊失色:「你谁啊,为什么拍我?」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只要我知道你是商学海的小三就行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女子条件反射般,伸手就来抢商言的手机。 商言警告她:「我的手机第一个记录就是110,你敢动我一下,咱们就警察局见,而且我游戏里的好友就是微博大v,粉丝几百万,分分钟就让全世界知道你是小三!」 女子说:「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商言冷笑一声:「既然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小爷是谁!商学海是我渣爹,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商言是也!你和商学海的龌龊关系,因为小爷的从天而降,马上就要曝光于全世界了!」 女子听到商言的介绍,强忍着说:「你就是商言啊,我们进来说。」 「谁跟你是我们。我不进去,我跟你说,别看我现在身高是180,可还是未成年儿童,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人身攻击,小心法律的制裁!」 女子说:「你这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进来我跟你说!」 商言想了想说:「你离我五米远,我就进去。」 女子无语望天:「行行行,你进来,我同你保持距离。」 商言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内,大门却没有关上,拿着手机继续录像。好傢伙,商学海每次回家,袜子衣服随处乱扔,没少挨潘胜男的数落,可现在看看这个房子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关键是从窗帘到沙发罩,还有鲜花,工艺品,那个布置啊,摆放角度啊,选材啊,可都是花了大心思的,一个单身汉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这种男人或许有,但是大男子主义和根本不善于内务的商学院绝无可能! 商言开始生气了,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我是你爸爸的秘书,你不要胡思乱想。帮助领导打理内务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霍,这理由可真是冠冕堂皇啊。秘书管领导内务,那是不是秘书陪领导过年,让领导过年乐不思蜀也是你的本职工作啊?」 「我没有让你爸不回家过年!」 「你说你,看起来比我也大不了几岁。长得挺漂亮的,父母供念大学,培养你建四化,就让你干伺候人的活儿,削尖了脑袋想给人当小三?」 女子也发火了,过来就抢商言的手机:「你爸在公司里独当一面,获得大家的尊敬,可是你这个儿子却不怎么像样,你拍什么呢?一边骂我一边直播?」 商言说:「看看你提及我爸时的表情,眼睛里都冒光。你敢说对他没有非分之想?骗鬼去吧!」 「我说你们现在的小孩子,不仅长得高,这懂得事情也不少啊。我不跟你扯这些,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跟你说!」 商言呵呵呵呵:「打小报告啊,我告诉你,给谁打也没用。我知道他肯定给你撑腰,还有的男人为了小三同亲儿子断绝关系呢,你打,我要是怕你,我就不姓商。」 女子立刻给商学海的电话打了过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商总,您儿子来了,他一个人,进门见到我就骂人,说得可难听了!」 女子的电话被递到了商言手里,里面立刻传来商学海的训斥,训斥他没事儿跑这么大老远来干什么,还问是自己来的还是同潘胜男的!」 商言说:「我自己来的,要是我妈来的话,可能就直接跟你去办离婚证了!」 「你个小兔崽子,自己跑来,丢了你可怎么办?」 「丢了不正好?」商言冷笑,「到时你生个新儿子,一了百了!」 「你个小兔崽子!」商学海气得怒吼一声,然后电话里就没了声响。 忽然间,一种莫名的感受向商言袭来,他的心脏竟然抽了一下,那种心悸的感觉很不好受,他的伶牙俐齿像是被一把锁给锁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接下来,他听到商学海的电话里传来医生和护士抢救的生声音,他勐然瞳孔放大,不知所措。 「我爸怎么了?」 女人叫刘颜是商学海公司新来的秘书,她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商总是因为过年前一直连夜工作心梗了,非常严重。现在还在医院观察治疗。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没法回家过年的。然后商总又不想过年给家里添堵,这才谎称工作忙,自己留在杭城。」 商言看着刘颜,努力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我知道你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商言不知所措,打电话给潘喜柿,张嘴就带着哭腔:「小姨,我爸病了,在医院,正在抢救,被我气的!」 潘喜柿当即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潘胜男。她觉得夫妻之间这种事情应该互相通报,无论商学海有什么原因,妻子也应该享受知情权。果然,潘胜男接到了商言的电话,马上打飞机赶过来。 在医院里,商学海脱离了危险。他看着商言又气又欢喜。 你笑什么?」商言问。 「谁过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谁想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医院里?」 这时的商言气焰已经熄灭了,可让他同老爸父慈子孝也是不可能的,从小就没有这种家风习惯。他见商学海看起来好了一些,还是忍不住问:「你过年前天天半夜从酒店回家,搞什么鬼?」 商学海说:「我过年前天天去酒店同国外来杭的客户讨论方案啊,方案不能达成共识,甲方就不给项目款,项目款不到帐,我全年的任务就完不成,完不成不仅是年终奖少发的问题,还关系着新一年竞聘上岗的大事儿。」 商言说:「去酒店里谈项目,怎么不在公司里谈?」 「人家外商住酒店啊,自然是怎么方便人家怎么来!要我说,我希望他们去我家,我躺在床上谈,你觉得行吗?」 潘胜男赶到的时候,医生正在找家属,因为一项检查必须有家属签字。见到病人的妻子,医生松口气:「这么久都见不到家属,我们也是提心弔胆的。」 见到了老婆孩子,再加上刚才鬼门关上过了几轮迴来,商学海也装不得高冷和不耐烦了,以前懒得说的话,今天同潘胜男解释清楚。这个女秘书是今年才上岗的,他因为突然住院,很多东西必须得去家里拿,才不得不把钥匙给了刘颜。家里的过年布置,都是她自己弄的,他根本一点也不知情,也没有回家去看过。 商学海这一个多月都是在医院度过的。不信,门上有监控,客厅里也有监控,他可以让潘胜男自己去看监控。至于在杭城买房子,完全是因为同事们都看好这块地的升值潜力,公司里好多同事都买了,他不买根本撂不下面子。不信可以让她去小区里转转,看看是不是很多都是他的同事。 潘胜男看到了刘颜,对她表示了郑重地谢意。她觉得商言别看是小孩子,但是说得话也有几分道理。哪怕现在这个刘颜和商学海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女方有情,男方寂寞,又经歷了一次「生死与共」,日久生情是早晚的事情。 眼见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潘喜柿和尚云轩齐齐告辞。之前,她也不过是和商学海简单打了招唿,道别甚至没有直接见面。 潘胜男望着小妹离去的背影,赶紧追了出去:「喜柿啊,谢谢你!」 潘喜柿说:「这些都是意料之外!现在把商言正式交到亲生父母手中了,我也总算安心了。」 「我还是那句话,咱爸咱们年纪大了,做事有问题也在所难免。而且你知道,过去这一年家里不太平,他们身体也不好,多少有些躁郁,我们子女的多体谅吧!」潘胜男还想劝一下小妹。 潘喜柿说:「再不走飞机要晚点了,再见!」 看到潘喜柿提及父母始终是淡淡的,潘胜男赶忙说:「我就去会劝他们的,这次商学海的事儿,他们也非常感谢你!真的!」 「不用!」潘喜柿扭头就走,根本不再给潘胜男继续讲话的机会! 第98章 你的意思呢? 潘胜男一家整个寒假都在一起,这是多年来从来没有的事情。 商言总在微信里给姥姥和姥爷汇报行程。商学海出院后,带着妻儿游杭城、带着妻儿和本地的同事们聚会。潘胜男也在家里开火招待他的朋友。商言除了学习、打游戏外也帮父母干起了活。 宋家惠看得眉眼含笑:「这小子,一看干活儿就是摆拍。」 潘冠霖说:「你管他是不是摆拍,看到这一家三口同框的样子,我就知足了,要不然这大过年的也不得团聚,算个什么事儿啊?」 宋家惠说:「你说商言这孩子真是小人办大事儿哈,要不是他去找爹,这商学海生病无人知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胜男一辈子都没法释怀。而且,这重病都不告诉媳妇,可见两口子已经生分到一定程度了,病好了,心也很难再往一处了。这下坏事儿变好事儿,我一直为老大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地了!」 「还有那个女秘书,商言说,那个女人已经决定辞职了。你说说多悬啊,这要是伺候完商学海住院出院,在一起过春节,没感情也变得有感情了,孤男寡女的,不定哪天擦枪走火,没法收场了。万幸啊万幸,我就说商言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还特别有福!」 潘冠霖说:「这事儿,伱最感谢的人应该是喜柿。要不是她和商言一起去商学海那,就你外孙子那性子还不定闹出什么么蛾子来。而且要不是喜柿把孩子亲手交到这两口子手里,你能放心?要不是喜柿通知的胜男,你那大闺女未必能及时赶过去,也许她就等着商学海把儿子送回来呢!」 宋家惠不吭声了。 这时,潘喜红从卧室里走出来,对爹妈说:「这事儿啊,咱们确实应该感谢喜柿,还得感谢尚云轩。从心怡之前的描述里,她师兄是一个特别不接地气的人,说是基本上不会主动和哪个女生走得太近,一般的女孩子在他面前也会自惭形秽。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发自内心追喜柿的。放眼望去,别说条件这么优秀的男生,就是一般的男人也早失去耐心了。喜柿其实就需要这么一个暖男,只是她自己不自知罢了!」 宋家惠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和尚云轩又不熟?你又知道潘喜柿怎么想?」 潘喜红说:「我当然知道了,条件好的男生自信阳光,追着喜欢的女孩也不会自卑记仇。喜柿独立却缺爱,像过去找的那个凤凰男根本就不合适。女人啊要么不找男人,要么就找一个能让自己舒心的。就沖尚老师能陪着喜柿去旅游过年这一件事儿,我就给他投一票!」 宋家惠说:「还不是想追着占她便宜?孤男寡女一起去旅行,好说不好听!」 潘喜红大声说:「妈,您这脑子里都什么思想啊?就人家尚云轩那个条件,想找个女人还用这么追着你小闺女?想嫁过去都女人都得排队,你侄女潘心怡不就是一个?孤男寡女怎么了?还当是封建社会啊?男未婚女未嫁,谁也没权利道德绑架!你侄女潘心怡还没结婚就住到男方家里去了,怎么也不见你说三道四的?」 宋家惠说:「你不是和心怡最要好和喜柿关系最差吗?」 潘喜红说:「我是帮理不帮亲,喜柿对笑笑的帮助,这个情我认。喜柿帮着我和大姐把奶奶顺利赶回老家这个情,我也认。现在大姐一家和睦的情,我也记着喜柿的好。可这不代表我和心怡就不好了。妈,不是我说您,对喜柿的态度应该改变一下了。要求别人的时候,想想自己给过人家什么!」 「你」 潘冠霖对老伴儿说:「你看看孩子们都觉悟了,你这个当妈的,最应该对喜柿好的人,还是死性不改。」 潘喜柿没有和尚云轩继续旅行,而是从杭城直接飞回了新港,只是为了感谢,她把在万福奢侈品店买的那块手錶送给了他。 「感谢你送商言到我身边,不然这小子不定惹出什么事儿来,把自己弄丢了真不难!」 「你已经感谢我好几次了,这个礼物我可不可以认为,没有任何原因,你是单纯想送给我而已?」尚云轩问。 潘喜柿说:「随便!反正是送给你了!」 尚云轩当场就把表戴在了手腕上,还发了朋友圈显摆。有朋友都问他:「这也不值什么钱,你大学时戴的那块表都得十几万,还是自己在外面做项目赚的。 他回答人家说:「物质有价,情义无价!」 潘喜柿根本不在意,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尚云轩爱怎么想怎么想,给她就是相送这个礼物,哪怕对方父母有什么非议,她也管不着。 新的一年,潘喜柿又多了任性的资本。 售出版权的小说,剧本已经进入了尾声,请到的导演很有名,请的自然也都是一线演员。她作为名不经传的作者,一下子也因此水涨船高,之前写过的几本小说也纷纷被影视公司买去了版权,并且价格翻倍。 潘喜柿拿到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自己之前好的那个小房子。她当时来看房的时候,只是给自己一个目标,希望样板间里的画面,能激励她在深夜加班写稿时给自己更大的动力。论起买房子这件事儿,这种得可不是一棵草,而是一片森林。 谁能想到这片森林就在潘喜柿刚刚迎来人生三字头的时候,把这片森林拔了。难以抑制的喜悦,让她有了一点冲动,那就是买到的比预想的面积大了一些。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家装,房子是精装修的,可是家具以及软装,这事儿让潘喜柿自娱自乐了好久。赚钱难,花钱容易,可是她买东西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宁可先不买,等钱到了买好的。 有的时候,站在自家80平米的「豪宅」里,她总觉得自己是做梦,从小就没有真正属于自己家的「累赘兵」,现在竟然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还是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物业超级高端的小区里。 潘喜柿只是觉得瞬间的不真实,可是她父母两边的亲戚得到消息,全都炸开锅了。从小到大,亲戚们都觉得这个爹不疼妈不爱,被寄养的孩子能像个包袱被甩出去就得了。 后来这丫头上班了,赚钱了,大家把嘴脸收敛一下,看着她给这个花钱给那个花钱,一边笑纳着给自己的孩子花,一边担心她有一天会找大家要嫁妆,一边还有种悄咪咪等着看笑话的念头,本来以为这孩子失婚失恋被他们一语成谶,谁能想到接下来,一个姑娘竟然在市中心最贵的地段,买了高档公寓。 宋家惠给潘喜柿整不会了,这好几百万的房子,小丫头片子说买就买了? 潘喜红的婆婆同她一起聊天的时候都羡慕不已,说自己儿子和儿媳念到博士毕业,也还没能在市中心弄一套,人家这姑娘太有本事了! 宋家惠一边点头,一边心里惶惶然,自从潘胜男一家关系变好后,她忽然在潘喜柿面前就硬气不起来了,这还没过了多久,这人竟然又买房了。 潘冠霖给两个女儿分别打了电话,让她们买礼物给喜柿子稳居,当姐姐的买东西不能太寒酸,还应该包一个大红包。另外还让二闺女通知潘心怡,让她也得给三姐姐买东西添宅。 如今,潘胜男和潘喜红都承小妹的情,选礼物给红包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有潘心怡心里是真不是滋味。这房子是她和小崔一起看中的那个房型,可折腾来折腾去,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让未来婆婆拿出棺材本,还是没买成,都是钱闹的! 潘喜柿这个从小不会巴结人,嘴不甜,脸皮薄,为人处事都不如自己讨人喜欢的「直女」,最后谁也不用讨好,闷声就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办了。 姐三儿拎着礼物来到了潘喜柿的新房子里,左看看右瞧瞧都觉得布置得特别有品位。 潘胜男说:「现在都流行简约风,你这个是奢华与简约的混合风啊!」 潘喜柿说:「什么风格我不管,我的房子是潘喜柿风,我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潘喜红说:「这跟我想的一样,随心所欲才是硬气。你这个吧檯真好看,别看小户型,但是摆上真精緻啊,回头我也买一个同款的!」 潘胜男对潘喜红说:「80平米在你们小区是小户型,在这个地方可不小啊,卖了能去买你们小区180平米妥妥的。」 潘心怡心里酸得难受,好久才说了一句:「喜柿姐姐啊,你买这房子是将来准备娶个老公回来吗?我跟你说,现在有好多男的都想不劳而获,专找有房子的女人结婚。你可小心杀猪盘。而且在咱们的习俗里,有本事的男人都不喜欢特别会赚钱的女人!」 潘喜红说:「谁说的?我们家常都给我下通牒了,让我今年一定评上职称,还让我去拿项目带学生,天天跟监工似的,恨不得我能名利双收,赚得越多越好!」 潘心怡辩解道:「你看大姐夫不就是生气大姐天天太忙吗?」 潘胜男对潘心怡说:「你还没结婚你不懂,我要真是家庭妇女,他比现在还得嚣张!而且,心怡,我听说你不是也为了升职加薪没黑没白的加班吗?」 潘心怡不吭声了! 潘喜柿对潘心怡说:「我买房是为了自己生活得更好,没考虑什么男人不男人的问题。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他有没有房子,用谁的房子结婚,都无所谓的。反正买房不是为了男人,结婚也不是为了房子,你跟我的观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在小姐妹四个人在潘喜柿新房子里吃火锅的时候,门铃响了,从监控看去竟然是薛钏。 潘喜红说:「这什么情况?知道你搬了新家要打上门来了?」 潘心怡眼底八卦的小火苗蹭蹭跳动着。 潘喜柿按下开门键,也皱起了眉头。 潘胜男对小妹说:「潘老师的妈妈应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我觉得也是来给你稳居的。就算她真的是来找麻烦,有大姐在,你不用担心!」 潘喜柿笑笑说:「我有什么好怕的,这里的物业管家,一个按键就带着保安过来了,再说尚云轩的妈妈也不是泼妇。」 潘心怡对薛钏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以前她打电话给尚云轩的时候,好几次都被这位老母亲接听的,威严嫌弃的声音让她到现在都觉得不安。 薛钏没想到开门后看到一屋子人,她直接把一个礼盒拿出来摆在了潘喜柿的面前。 「这是一条蓝宝石镶钻的手鍊。女孩子有了红宝石那就一定要有蓝宝石,换着戴才好看!你别拒绝我,这是小轩姥姥让我送给你的,你如果不要,就直接退给小轩或者当面还给老太太!」 潘喜柿哭笑不得:「无功不受禄,我和您半毛钱的交情都没有,您来这一趟还送礼物不知道为了什么!」 薛传说:「那我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开门见山了。以前我不同意你和小轩在一起,原因我跟你已经说过了,在此就不多赘述。现在我同意你和小轩在一起,一是因为小轩确实喜欢你,为了你搬出家里去住,为了你在你租房的地方买房做邻居,春节追着你去了外地。现在你买房了,他又在这个小区里也买了一套。这个决心,作为父母,我们知道孩子是非你不娶,扭也扭不过来了。」 潘喜红看了一样潘心怡,然后给她发微信说:「这尚云轩够有钱的,想做邻居就一套一套的买。新港多少青年男女为了在郊区买房付个首付都掏空了六个钱包!」 潘心怡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看了微信连回也不回復了。 见潘喜柿一副根本不关心的样子,薛钏说:「再有呢,你现在发展得很好。以后也许会前途无量,所以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个事情就成了未知数。我们作为家长也应该与时俱进,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人。」 潘胜男第一次见有人把功力和势利眼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忍不住说:「您这不是想儿子同我们喜柿结婚,你这是想让儿子同名利结婚啊!」 薛钏说:「年轻人,此言差矣!」 「我和小轩的爸爸,当年也是从基层做起。那个年代,家家户户的生活条件都差不多。后来改革开放了,大家都凭本事发展,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们也是吃了很多苦,背负了很多压力,面临了无数艰难的选择,才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平白无故让一个陌生人来均富,那确实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潘喜红说:「你们这样功利的家庭,如果喜柿一旦再次遇到人生的困境,那不是要再次面临被你们羞辱的境遇?再有,你们之前对喜柿做得那些话,说得那些事儿,就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薛钏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会!」 「我不信!」潘喜红说。 「我在领导地岗位工作多年,想要说场面话随口拈来,想要做谁的思想工作,也可以很容易让对方感动,可这是儿子找女朋友,是我找儿媳妇,藏着掖着最后害人害己。」说着,薛钏从单肩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打开纸袋是一本本房产证。 「要说找一个家庭资产可以强强组合的女孩,固然是好,可是较起真儿来,我们的家底子也够了。对了,这是我们老两口名下的,不算小轩自己的。」 潘心怡坐在最远处,看着那一沓子红本,整个人都成了雕像。 薛钏说:「之前互相看不上,有戒心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喜柿你所处在都这个复杂的家庭环境,还有自己的个人条件,就是亲生父母都嫌弃,更何况是陌生人呢!但是人一旦了解,彼此建立了关系,再来讲条件,那就是不道德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们了解到,喜柿你是一个自强自立,拼搏上进,能力强有智慧的女孩子。所以我们改变的态度,也是情有可原!」 潘喜红说:「这也太现实了!」 薛钏说说:「姑娘,我觉得现实说在表面上,没错啊!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现实的,你不行就要被嫌弃,你通过努力获得了成功,就能得到身边人的尊重。至于,以前我对潘老师态度不好,让她受了委屈,这个事情也不会就这么过去。我会补偿,也会当众道歉!」 潘心怡忽然说:「阿姨,道歉理解。可是您怎么准备补偿喜柿姐姐呢?」 薛钏说:「在我们这儿曾经失去的面子,我肯定加倍给你姐姐找回来!」 看着大家讨论得如火如荼,一直沉默着的潘喜柿忽然笑了,仿佛她们讨论的中心不是自己,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薛钏说:「潘老师,喜柿,你说说你的意思吧!」 第99章 你都忘了吗? 潘喜柿对薛钏的做法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所以也十分无感,长到了三十岁,自己也渐渐清醒了。她已经过了期待别人无缘无故会对自己好的年纪。本质上说,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不计回报对你好,却不用一开始就想着回报的人只有亲生父母。大多数人在未成年前,可以肆无忌惮享受父母的爱,回报可以允许在成年之后。 可是其他人,每一点情感和物质上的投资都希望尽早产生收益,拿回成本,得到回报。绝大部人人与人的相处,都是明码实价,所以真情实意显得那么难能可贵,真挚的爱就显得那么的难能可贵。 尚云轩的父母都是在社会上歷练过的人精,今天这样的做法也非常符合社会规律。她可以预见,如果自己在一中不能转正,或者自己的写作生涯因为江郎才尽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一样会大变脸。而且那个电影只要一天没有上映,项目随时都有可能搁浅的。如果不能和身边的人炫耀,他们对自己的热情也一样会大打折扣。 只是,这些话都没有任何必要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说。 「我和尚云轩的事情,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如果我想同他在一起,就算你们都反对我也不在意,如果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你做这些就更没有意义。」 潘胜男过来打圆场说:「一段婚姻如果没有父母的支持,是不会得到幸福的,之前这位薛阿姨,她和伱还有同我们家闹得那么僵,作为家长是想表明态度,不要作你们之间的绊脚石!其实也是一番好意!」 薛钏连忙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我以前也这么想!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潘喜柿说,「」如果产生一段感情,我只会在乎感情中的那个人,至于他的家人都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他们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我也的左右不是这些人。」 一时间,屋内落髮可闻。 薛钏说:潘老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潘喜柿说:「如果在去年的时候,你问我对于婚姻的理解,我的想法还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我刚刚说得都是心里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幸福,觉得不开心了就分开,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吧!」 屋里所有的女人都面面相觑。 潘心怡似笑非笑地说:「果然是财大气粗啊,以前喜柿姐姐可是最怕沾这些事情的。现在赚钱了,所以对婚姻也不期待一生一世了,好像人有钱了,人真的就能变得很随意了!」 薛钏看着潘喜柿,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潘喜柿的表情很严肃:「人变得强大了确实能够活得随心所欲一些。不然薛阿姨也不会专程跑这一趟!只是,一个人变强大了,她很多想法也会变,不是对方变了,她就必须在原地等待。更何况,她根本也没稀罕过对方所谓的优越条件,因此所谓的纡尊降贵也就不成立了。」 薛钏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潘心怡冷眼观察这一切,心想这扣儿是结结实了。别说是薛钏这样的「贵夫人」,就是自家那个普通妇女的婆婆,也是要她天天哄着的。但凡哪个女人也不希望娶潘喜柿这样的儿媳妇吧?她就贷款买了一套房子,可人家尚老师家里有的是房子,她会写个小作文就以为自己是作家吗?不见好就收,有点给脸不要脸呢! 潘喜柿对薛钏说:「您的蓝宝石手鍊我不会收的。如果让我退给尚老师,恐怕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起到反向的作用。再因此让你们母子之间产生什么误会,可不管我的事儿!」 薛钏说:「潘老师,我发现你这姑娘还真不容易哄啊?」 「我不需要别人哄。我认为对的事情,自己不做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我认为不应该做的事儿,别人怎么说也与我无关。」 薛钏说:「那潘老师,你跟我儿子过年一起去旅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潘喜柿说:「我们什么关系也不用跟任何人汇报。再说我也没有约过尚老师旅行。」 「怎么可能无关?我是尚云轩的妈妈!」 「可你又不是我妈?就算是我妈,管我也没什么用!」 「你?真是.」薛钏简直哭笑不得了。 「你当初说得没错啊!」潘喜柿说,「我就是从小的生活环境比较复杂,造就的性格也会与众不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薛钏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种对待,她觉得自己今日而来,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如果潘喜柿想同自己儿子在一起,她没理由不同意,除非她根本看不上自己儿子,可是她凭什么看不上呢? 想到这里,薛钏很是生气。她能维持最大的涵养就是拿着所有东西立刻从潘喜柿这里离开。 屋内又剩下四姐妹。 潘胜男忍不住埋怨潘喜柿:「你这讲话也太沖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毕竟是尚老师的母亲。人家也是满怀诚意而来!」 潘心怡也说:「我觉得这次人家就这么走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来了。喜柿姐姐,你对尚老师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潘喜柿对潘心怡说:「我对谁有感情对谁有感情,你有必要知道吗?」 潘心怡撇撇嘴,用过来人的经验对潘喜柿说:「我觉得结婚恋爱这个事情,就是互相妥协,不断迂迴的过程。否则能结婚的人更会越来越少。」 潘喜红一直在笑,她说:「我觉得喜柿说得没毛病啊,先不论她和尚老师之间是怎么样的。就说这个老阿姨先后几次当着喜柿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以为自己拿着房本、拿着珠宝来一趟就是给出了最大的诚意?人家就需接受?这世界是她说得算怎么着?心怡,不是我说你,你对你那个未来的婆婆,太过伏低做小了,至于吗?」 潘心怡被说到了痛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追着小崔结婚这件事儿。可我始终知道自己是个外地人,娘家不会给我一分钱的嫁妆,还会吸血。我的工资除去日常打扮和最基本的开销,一年最多也就存十万块。 等我存够100万可以和男方一起付首付的时候,已经要成为齐天大剩了,而且那个时候,100万能不能凑首付又两说了!喜柿姐姐,你运气好,自己赚到了钱还有白马王子主动追求你,可人还是不能忘本,还要知道自己是谁!」 潘喜柿说:「你说了那么多,可唯独没说,你爱小崔吗?」 潘心怡一时语塞。 「我不是比你幸运,只是我们的婚姻观不同!现在时代不同了,如果女孩子结婚就是为了一个家,一个房子,一个养活自己的男人,那我不需要结婚!」 潘心怡说:「当然了,你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自然是站着讲话不腰疼。」 「有一天,房子有可能变得不值钱了,存款也可能贬值了,或者暂时没有了赚钱的能力,但是我会一直保持追求幸福的勇气,拥有一个人敢于面对逆境的信心。在这个世界上,你无法左右别人必须和你一生一世,但是自己应该有选择的权利。只要心不穷,租的房子也是家,一个人也可以筑起避风港。」 「你有钱了当然这么说?」 「我有钱?难不成一个月那么多的房贷是你给我还?我不需要每天马不停蹄地工作,不用面对断贷和失业的风险?我觉得你的逻辑挺有意思的,别人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一点成绩,你就成了天下最可怜的人,有毛关系啊?我拎着行李箱在街头流浪的时候,你不是住在市中心的豪宅里睡着公主床吗?」 「潘喜柿你真小气!自己买了房子还好意思翻旧帐!」 「我小气也没有占过谁的便宜,也没故意噁心过谁!」 潘心怡大声说:「你噁心我了,你一直噁心我,从尚云轩喜欢你那一刻,你无时无刻都在噁心我!」 「那你就自己噁心吧!」潘喜柿说,「没人能帮你!」 女人的嫉妒心可以在瞬间爆炸。潘心怡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潘喜柿的新房子里同对方吵起来,可她就是没控制住。眼泪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潘胜男说:「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你们怎么为了外人吵起来了?心怡,你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幸运都行,可你说你三姐幸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还不知道吗?」 潘心怡说:「我知道,她从小就比我们都幸运,能去大城市生活。现在也过得比我好!」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 潘喜柿忽然说:「你不希望我好对吗?」 「我」 潘心怡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情绪失控的!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希望别人好的人本来也不多。所以你也没有必要过来给我稳居。这样的虚情假意,你装着不累吗?」 潘心怡站起来就要走,被潘胜男按住:「都是一家人,都不要再说了!也都不是孩子了,可不能还小孩儿心性,心怡不许走了,如果走了,为什么要来?」 潘心怡坐下来,眼泪啪啪往下掉。 潘喜红说:「心怡,你当时也没有瞧不起我,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你想太多了!」 宋家惠第一时间知道了潘心怡在潘喜柿那里伤心落泪的事情。这一次她没有在老伴儿和两个女儿面前说小女儿的不好,她只是说:「这个孩子啊,过去没钱的时候不需要妈妈,现在有钱了就更不需要我了。我一把年纪,浑身是病,做不得那些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儿。」 潘冠霖说:「孩子有出息是好事儿,而且喜柿还没结婚,还没生孩子,以后需要父母的地方多着呢,你说这些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其实挺没意思的!我住院这么多次,她没有一次是打心眼里愿意去看我的。现在有钱了,心里更不会有我这个妈。她以为自己有钱了,我就会巴结她吗?我宋家惠一辈子什么都没有,可也从不缺骨气。」 潘管理嘆了口气:「这是怎么说的?孩子落魄的时候,你嫌没本事给你丢脸,孩子有出息了,你又说孩子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这从年前到现在见还没见过面呢.」 「我不用见面,她说到底也是我生的,那个样子我想想就能知道。她过得好,我真心高兴,可我也不受那个气,那个冷脸,我也受不着!」 潘家这边老家的亲戚没人知道潘喜柿买了房子。可宋家这边则炸开了锅。宋家惠在和这边亲戚通电话的时候,忍不住还是在言谈间炫耀了起来。这些年在言语中争高低的毛病,一直就改不了。 「你说什么?喜柿买了房子,自己买的?」宋家禾在电话里惊掉了下巴,她转手就给潘喜柿打了过去。 这个春节,宋家禾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平。儿子和儿媳带着孙子从国外回来过年,看到郑晓云的成绩还是一万个不满意。而郑晓云也不惯着远道而来的爹妈,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不想同他们交流。 孩子并且看到父母和弟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青春期反应更明显了。她偷偷把弟弟关进卫生间里打耳光,被父母发现后,自己被混合双打,搞破了头,大年初五去了医院。 宋家禾对潘喜柿说:「这次你表哥他们三口回来是要修完全年假期再回去的,他们也是想藉此看看国内发展的机会。可是现在这个状况,晓云同他们根本不能同在屋檐下。我就想着,你不是买房了吗?能不能让我和晓云一起过去住一段时间,一来可以避免这个孩子与父母弟弟的冲突,而来你也可以晚上给晓云补补功课,不是一举两得吗?」 潘喜柿说:「郑晓云早晚是要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现在人家父母回来了,你却要带着孩子走,这不是把她和父母的距离拉得更远吗?」 宋家禾赶紧说:「你这一提醒,我还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我应该给他们多创造些单独相处的机会,也许我不在了,他们的关系渐渐就好了。」 潘喜柿由衷地建议:「晓云现在才15岁,同父母建立感情还来得及。再晚恐怕就真的没法弥补了。」 「那喜柿啊,听说你买房子了,我能不能一个人去你那里住些日子啊?咱们娘两儿打你小时候就在一块儿。你小时候还说要给我养老,当我的亲女儿。你都忘了吗?」 第100章 我好恨 潘喜柿客客气气地说:「小姨,我这边地方也不大,还有两只毛孩子,有时要录视频,有时要批改作业到好晚,恐怕不太方便!」 宋家禾苗说:「怎么不方便,以前在你姥姥家,那么多人不也住得好好地,啥也不耽误。你这住了豪宅,毛病就多起来了?」 潘喜柿说:「你又不能一直在我这里住,迟早还是要和表哥一家四口住在一起的,我最近比较忙真的不方便!」 宋家禾说:「如果伱将来给我养老,我就可以一直住下去啊!实话跟你说吧,如果这次你表哥考察国内的就业机会还是没有合适的,他们可能就一辈子在国外定居不回来了。无论晓云跟着不跟着他们,以后也不可能给我养老的,我也不想去国外,我也不想去养老院,喜柿,你以前说给我养老的,你不能把小姨放旱地儿上啊!」 潘喜柿哭笑不得:「小姨,你说和大表哥一家生活会有婆媳矛盾,还会因为生活习惯不一样闹意见,可我也会结婚,也会有小孩儿,你就不怕给我添麻烦啊?」 宋家禾说:「你都三十了。自己有钱有房有宠物,结婚是多想不开呢?我身边认识的很多高知女孩都是不婚主义,坚决不上婚姻的当。你想嫁给谁,那个尚云轩?我都听说了,自己活得好好地,非得找个恶婆婆被欺负,你图什么呢?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好吗?」 潘喜柿被气笑了,她听明白了。宋家禾知道自己买了「豪宅」,她想将来把现有住房卖了,继续贴补儿子一家,然后让外甥女给她养老送终。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竟然希望外甥女不结婚。 「小姨,我自己赚的钱,我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乐意给谁花就给谁花。您想得太多了!」 宋家禾说:「怎么想给谁花给谁花呢?赚钱应该给你最亲的人,对你最好的人花。你从小就跟没有爹妈的孩子一样,小姨和你才是一家人,小姨才是你最亲的人啊!给不想干的人花,不给小姨花,说不过去的!」 现在的潘喜柿一点也不怕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前她还因为亲戚们对自己有恩,会心生愧疚,可如今活到了三十岁,她已经想明白了,谁又是生下来就应该背负一身债的人呢? 能让她经常思念惦记的人,那一定是因为彼此间有感情,在一起不是因为报恩,不是因为愧疚,仅仅是因为在一起能让自己感到幸福和温暖。她和宋家禾的感情好像在某个节点就变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她本来想找个藉口,直接把电话挂了,可是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和惦记,她觉得有些话不如直接说清楚了好。 潘喜柿打趣着说:「小姨,我毕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可并没有赡养你的义务。而且你又不是没有孩子,你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腾地方,然后住到我这里来,不合适!」 宋家禾辩解:「你从小就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当初住在姥姥家的房子里,我们有一阵是朝夕相处的,怎么不合适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比你妈对你好多了。你这么说,太伤我心了!我们可是一家人!」 潘喜柿说:「我从小是在姥姥身边长大的。如果姥姥姥爷活着,我有能力了二话不说直接给他们换房子。但是你当初和我一样都是来蹭老人生活费的。 你给我买过花,买过新衣服,买过零食.可也没有养过我,是姥爷姥姥的退休金把我养大,是姥姥姥爷在尽监护人的义务,现在你就可以顶替姥姥姥爷对我的恩情,让我报答你吗?要都是你这种逻辑,你偶尔兴起餵了几次流浪猫,也该要求它们给你反哺?」 宋家禾说:「反正你以前也到我们家过过周末,也在我们家住过,当时你可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的。做人不能有钱了,就忘本。」 「穿百家衣吃百家饭,这句话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自己不嫌烦吗?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潘喜柿说:「我从来没有忘过本,可你是谁家的本呢?应该是你儿子的本吧?你该让他好好孝敬你,而不是让一个别人的孩子给你做丫鬟,把自己的孩子当祖宗!」 宋家禾说:「潘喜柿,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之前让你给晓云补课你不愿意,让你来我这住你也拒绝,现在想去你那里住几天也算是缓和一下关系,你也不同意。 你说,我们怎么才能回到过去的相处模式?别忘了,你可说过,我才是最亲的人,比你妈妈亲多了,和着你都是在骗我。翅膀硬了,就不认帐了?在我心里,你和你哥都是我的孩子啊!」 潘喜柿说:「小姨,既然我在你心里是这么重要的。你之前把家里空着的房子都卖了给我表哥在国外添钱买房子,那你现在拿出退休金的一半给我还贷款吧。我这房子贷了好多钱呢?」 宋家禾疑惑地问:「你不是赚了很多钱了吗,还用贷款买房?」 「何止是贷款,贷了几百万呢!」潘喜柿忍不住笑了,「当年我表哥出国,也有很多人问,出国了买房子还用家里给添钱,不应该出国的孩子都往家寄外汇吗?你说孩子有出息更不容易啊,大家都看到他的好,看不到他的难,怎么这话到我这儿就不算数了呢?」 宋家禾生气了:「你在我心里是比别的孩子重要,可也不能和你表哥比啊。」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我表哥比,是你非要上我这来行驶母亲的权利,那就应该先尽到母亲的义务。如果在我小时候给我买过一朵花,给我买过几件衣服,带我去过几次游乐场就能享受权利,这母亲当得也太容易了!」 「潘喜柿,我记得我以前说过。父母对子女有养育的义务,可我对你没有,之前我对你的好,你就应该报答,想不认帐也不行。你不是要拍电影吗?还是注意一下舆论,否则对你不好!」 潘喜柿说:「宋佳禾,想让我拿你当长辈一样尊敬,就做些长辈应该做的事儿。爱怎么样怎么样,随便!」 「潘喜柿,你就这么跟长辈讲话吗?我要让你大舅和小舅一起评评理,让大家看看你是有多么没良心!」 挂掉电话,宋家禾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记得以前只要自己发火儿,小喜柿就会哄自己。工作后,这个外甥女很爱给自己花钱,凡是她想要的,只要委婉地表达一下,对方就像个小狗子一样吧嗒吧嗒买好送过来。自己一边和大家说着潘喜柿的坏话,一边享受着外甥女发自内心的孝敬。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软的硬的都不行! 现在这个孩子越来越不好拿捏了! 眼见她发展得越来越好了,真的就拿捏不住了吗? 为了这件事儿,宋家禾专门找了宋家惠来抱怨。她知道,要说这个世界上最看不上潘喜柿的不是别人,而是这位亲妈。她开头就直接说潘喜柿的不好,然后却被宋家惠给怼了,并且直接赶走了她,一点都不想听她瞎逼逼。 关上门,宋家惠就同潘冠霖吐槽:「这个宋家禾从小就是这样,全家就她最聪明,两面三刀,四处落好。没有她占不到的便宜,没有她不背后诋毁的人。自己老爷们没了,她更闲得难受了,天天无处生非,张家长李家短的,上次我好心建议她把孙女送还给儿子儿媳,她可倒好,把养老的主意打到喜柿身上了?可真不要脸!」 潘冠霖说:「这都是我们做父母给喜柿欠下的人情债,以前这些舅舅姨妈的没有自己孩子时,还好点儿,等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都处处护着自己的崽儿。对喜柿连哄带骗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没道理可讲的。」 「怎么没道德可讲?潘喜柿再怎么样,在宋家禾这种是非精面前也还是个孩子。哪里有她那些弯弯绕绕?我不会去住潘喜柿的房子,我也不用孩子给我养老,但是宋家禾想狗皮膏药粘上这个外甥女,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管。以前我自己被这些吸血鬼欺负我也就算了,现在又来害潘喜柿,过分了!」 潘冠霖说:「不是我说,你们老宋家那边就属宋家禾心眼儿最多。孩子们的大舅和大舅妈两口子是明着自私,这个宋家禾是玩阴的,以前怎么样我都不计较,现在拿潘喜柿当傻子,是过分了!」 宋家惠说:「那也得看潘喜柿有没有脑子,这要是发生在喜红身上,早就看清宋家禾的真面目了。就怕回头我们做了坏人,潘喜柿又更她小姨好得穿一条裤子了,我们里外不是人!」 潘冠霖说:「不会的,就像你说的,孩子毕竟是孩子。喜柿再能干,面对小市民也是没经验,更何况还夹杂着恩情和感情。」 潘喜柿虽然不怕事儿,可因为宋家禾挂电话前的那几句话,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在宋家惠和潘冠霖面前,人家占着一个生恩,没有他们就没有自己,在宋家这些亲戚面前又都占着一个养恩,没有他们也没有自己。可说来好笑,真正把自己养育成人都姥姥姥爷从来没有要求过一丁点儿都报答,两位老人总是说只要她过得好,他们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时间过去了很多天,最爱召开家庭会议的大舅竟然一直没有消息,要是放在以前电话早就打过来开始说教了。后来潘喜柿听到小舅家的表妹说,是宋家惠攒局把宋家的人叫到了一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宋家禾骂了一顿,最后兄妹几个怎么说的不知道,反正到头来却没人再来找潘喜柿诉委屈,这事儿竟然不了了之了。 在学校办公室吃午饭的时候,潘喜柿和尚云轩说:「我活到三十岁,才第一次感觉有父母的好处。有时在大家族里,无论孩子多占理,也抵不过家长把孩子护到身后的一个动作!」 尚云轩说:「你妈妈和你爸爸再怎么不好,好像比这些亲戚对你还能有几分真心。」 「你怎么知道?」潘喜柿问。 「就是直觉吧!自己的孩子,再不稀罕,也不能让敌人欺负了去!」 潘喜柿笑了:「谁是敌人?」 「傻子都能看看出来,你妈同自己的兄弟姐妹意见老大了,他们好像一直都是在争夺资源。感觉比你那些舅舅和姨妈,你父母还真算是自强不息的,别的我不是太了解,但是几次接触,他们教书的时候对自己的学生是真负责,在这一点上,是很值得尊敬的。」 潘喜柿嘴上不说,可宋家惠做的这件事儿,确实让她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晚上回家的时候,她拿出自己在万福市买得那两件礼物翻看着,可想了又想还是放回了箱子里。 那边宋家惠这几天是非常的开心。这些年,自己虽然在娘家那边儿是过得不差的,可终于有些话还是借着潘喜柿长出息买房这个事情,说了出来。上一次这么开心,这么扬眉吐气还是自己在新港买房子的时候。现在谁也不知道潘喜柿将来会发展到哪一步,除了宋家禾跳出来急着和小外甥女想恢復到以前到关系外,其余到大舅小舅也都变得平和不少。尤其是大舅和大舅妈,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客气极了。 一向强势的宋家惠第一次在娘家人面前彻底成了宣讲者,她说什么,其余的人也不会跳出来反驳。她终于有机会把这些年在娘家受的委屈和不甘完整地说了一遍。而兄弟妹子包括嫂子还有弟妹,都第一次承认她当年为娘家做都贡献。再也没人把她宋家惠将孩子放在老人身边这个事没完没了的说嘴,只强调大家始终都是一家人,应该互相帮衬,还说他们都是真心疼爱喜柿的,喜柿也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些年没少孝敬他们。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给老人买墓地的聚餐中,他们还都是夸自己的孩子如何优秀,如何不承认潘喜柿给姥姥和大家花钱了,他们为了潘喜柿这个不长进的孩子,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亏。当时让宋家惠不仅面上无光,连带之前她为家里的付出也成了笑话。 可这一次见面,宋家惠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回到家潘冠霖说:「周末,我们叫喜柿过来吃饭吧。让胜男和喜红去叫。多叫几次,孩子就来了!」 宋家惠板起脸:「叫什么叫?我可不是宋家禾,我没有想让潘喜柿给我养老,我也不惦记她的房子。她以为自己刚赚点钱,所有人都会巴结她吗?别人可能会,但我是她亲妈,我不可能对她低三下四的!」 潘冠霖说:「得!你这是兜里揣着一副牌,逮谁跟谁来啊?」 这是学生们中学生涯中最后一个学期了。在年级和班级的学习氛围的带动下,每个孩子都如火如荼地开启了紧张的复习模式。每天上课就是考试,讲卷子,老师和学生一起争分夺秒,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希望大家在六月份都能考上出最好的水平。 可这只是绝大多数人,毕竟还有个例。潘喜柿看到最明显还在懈怠的学生就是郑晓云。现在任菲已经彻底不理她了,这个女孩子在班上也没有什么朋友。开学后,每次晚上放学后,她都在教室里待到最后一个离开,然后就是在操场上熘达等待静校。离开学校,她还回去咖啡厅或者麦当劳待着,就是不想回家。 这一天,潘喜柿走着回家,透过玻璃窗,又在路边的咖啡厅里看到郑晓云坐在里面发呆,桌上点了不少吃的,可也没动几口。 郑晓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目光从头顶袭来,抬起头看到潘喜柿正站着自己的面前。 「郑晓云,你干什么呢?」 「我复习呢!」 「我怎么看不到书本呢?你连书包都没打开!」 「我刚装进去的,这不吃饭了吗?」孩子撒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一直在外面看着你,你别跟我睁眼说瞎话!」 「那就是你看到我之前的时候,我刚装进去的,潘老师,你是不是太敬业了,连学生回家的时间你也管。听我奶奶说了,你发了财,也不稀罕一定转正,留在一中了,这么盯着我,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潘喜柿说:「我知道你不想回家,可你这么做不仅耽误的是自己的前途,还会更让人看不起。」 郑晓云又拿出了最早时破罐破摔的态度:「我爸妈有钱,他们不会不管我的。我就是要花他们的钱,不然也是都给我弟弟,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潘喜柿嗤笑:「你爸妈能有多少钱呢?就是把钱都给你,你能够花一辈子吗?况且,他们还要养老,就算只有你弟弟一个孩子,也不可能都给他。你这么小,思想就这么狭隘,以后是想领救济过活吗?」 「我才没那么想过!」 「想以后指望并不十分富有的爹妈过活,这和领救济有什么区别?以为上过国际学校自己就是富二代了?你爸妈是妥妥的凤凰男凤凰女,他们最大的悲哀就是自己明明是草根儿却把孩子养成了富二代!你奶奶最大的悲哀就是自己能力非常有限,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还总恨不得四处找资源去给儿孙开疆破土。」 这种畸形的教育观,让人不忍直视,可很多的人还意识不到问题,执迷不悔! 潘喜柿就陪着郑晓云在咖啡厅耗着,孩子不想学习,她也不强迫,只是拿出一摞卷子,自己认真地批改。 郑晓云看到了自己的卷子,内心也不是没有触动。她从书包里掏出专项训练,写起来。潘喜柿拿眼睛瞄着她,心里暗自窃喜,可渐渐地看到女孩子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教辅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咖啡厅打烊的时候,郑晓云忽然含着眼泪说:「小姨,我不想回家,回家也没人理我。他们才是一家人,连我奶奶也喜欢弟弟。我回去根本无心学习,还天天失眠,他们当我是空气,可我心里都是恨,小姨,我好恨!我不仅想过自杀,我还想杀人!」 第101章 无私的爱 潘喜柿终于意识到,这孩子心理已经不健康了,比想像中严重。 晚上的时候,她把郑晓云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她知道这样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可面对自己的学生,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一刻,她不是一地鸡毛家族中的潘喜柿,她只是一个老师。 夜里,潘喜柿让郑晓云和自己一个卧室,不许她自己睡。但是孩子不习惯和人同床,她就把床让给了对方,自己睡到卧室的沙发上。 郑晓云说:「小姨,你别害怕,我不会做蠢事的。而且我觉得,如果我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小房子,有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然后有狗狗和喵喵作伴儿,也挺好的!」 潘喜柿说:「这个小房子,让你小姨付出了鲜为人知的努力,还背上了巨额贷款。看似拥有的一点点东西,就要付出很多很多才能得到。这没什么可自怜的,因为这是自然规律,太容易得到的,会不懂得珍惜很多时候也感受不到幸福。」 郑晓云说:「小姨,你说我以后可以实现这个小目标吗?」 「当然可以,伱的起点不知道比我要高多少。」 「我哪里高了?」 潘喜柿说:「首先,你的英语现在就很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会哑巴英语,遇到一个外国人问路都表达不出来。还有,你爷爷奶奶只有你和你弟弟两个晚辈儿,你就受不了了。我姥姥姥爷有那么多晚辈儿,能留给我的爱比你少多了。」 郑晓云不吭声了。 潘喜柿说:『你爸妈虽然从小没有和你生活在一起,可他们是给抚养费的,从经济上也进到了为人父母的义务。」 郑晓云说:「那你觉得我以后还是有希望的了?」 潘喜柿说:「希望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想要的生活也是一样。」 郑晓云忽然笑了:「小姨,幸福感真的是通过比惨得来的吗?」 潘喜柿说:「那你觉得我惨吗?」 「你」郑晓云一时语塞,她觉得潘喜柿一点也不惨,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生活里,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她没见过传说中这位表姨落魄的样子,只看到了她的美丽和自信。 第二天就是周末,潘胜男打电话约潘喜柿去父母那里吃饭。如果是潘喜柿自己,会果断拒绝,可是看着在自己家里做功课的女孩子,她改变了主意。 郑晓云坚决不去,她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去上学已经是极限了,平时她只想一个人待着,不想去见任何人,更何况是陌生人! 「你不和我去也可以,但是我要把你送回家。」潘喜柿的口气不容商量。 「我自己在你家学习不行吗?饿了我可以自己点麦当劳,我跟你们家的人都不怎么认识,我干嘛要去呢,你不是说现在备战中考争分夺秒吗?」 「你学习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凭什么要我迁就你的时间?万一你在我家出了事怎么办?不说别的,就说你离家出走找不到了,我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我人生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不能因为把你这颗地雷弄到家里,以后都过不下去了!」 「你这话有点太伤人了吧?」在家里,父母只是冷落郑晓云,批评她的成绩,用不上进来羞辱她,可没说过这么严重的话。 潘喜柿说:「反正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条是我送你回家,一条是六日的时候,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那你也不要去了好不好?你不是和你爸妈不亲吗?」 「这是我的家,你在这里就得要听我的。等你将来自己能买得起房子了,自己再关起门来做老大吧。」 「你怎么这样?」郑晓云问,委屈极了。 「大小姐,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你转的,你觉得父母对不起你或许还情有可原,可其余人真没义务惯着你。」 「我知道!反正我不回家!我绝对不回家!我看到那些人就噁心,跟他们在一起我饭都吃不下,只想吐!」 潘冠霖和宋家惠的身体都不太好,平时六日两个女儿会轮流来探望,可实际上也是他们做饭给孩子们吃。 人老了,可习惯改不了,总觉得孩子们弄不好,也不想承认自己是需要人了,而是希望孩子们还是周末来改善生活,来了吃现成的,走时大盒小盒的带着,他们才觉得幸福,才觉得自己还有价值! 今天听大女儿说,潘喜柿也要来。潘冠霖更了不得了,一早就拉着老伴儿去採购,就照着过年时的吃法做,不,要比过年吃得还好。 去时,老两口手拉手去菜市场,回来时,两个小推车都装满了。 路上的生活,潘冠霖说:「你给老大打电话,让她买个小蛋糕来!」 「买那个干什么,都是反式脂肪酸,容易堵血管!」 潘冠霖说:「孩子喜欢吃!那次我去喜柿那儿,看到桌子上摆着小蛋糕呢,多准备点儿没坏处!」 宋家惠被他影儿得难受:「看你这势利眼,我都看不下去了,我可和你不一样,她别说买了房,她就是成了大富豪我也不会巴结她。我是妈,她是闺女,三纲五常谁也改变不了,她上赶着巴结我还差不多!」 「这怎么是巴结呢?」潘冠霖说,「我都活到这岁数了,这身子骨还能活多久谁知道呢?我想干点啥就干点啥,不用跟谁解释为什么,巴结也好,啥也好,我乐意,我高兴!」 宋家惠拉着老伴儿往家走:「行行行,你乐意。回头看看你三闺女能不能好好孝敬你!」 「你竟说这些不团结的话。我指着谁啊,我这辈子除了能指望上你,我谁也没想指望!」 「你个老傢伙,算你有良心。这会儿知道我这老婆子的重要性了。不是你要把房子给你兄弟、老娘、侄儿的时候了!」 「你呀,作为一个人民教师,能不能别翻旧帐了,我真是烦透了。我身体不行了,也没几年好日子了,你把那些婆家呀、娘家啊的陈谷子烂芝麻都放放吧,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行不行?也放过孩子吧!」 这一天,是潘冠霖家里,人员最齐全的一次,大女儿带大外孙,二女儿带着小外孙女,潘喜柿还带着一个郑晓云。 宋家惠并不反感这个小女孩的到来,反而很开心地拍了视频发给了宋家禾。对方不仅只能气得干瞪眼儿,还得一连声地说谢谢。 郑晓云很少参加家庭聚会,老宋家那边儿的人她都不熟,而且非常讨厌那种家庭氛围,除了攀比就是攀比。 从大人到孩子,每次见面就是各种排行榜似的。可她感觉潘家不一样,潘家的氛围十分有爱,除了商言。 「呦,这谁啊,从国际学校走到公立校的郑大小姐啊。能来我姥姥的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我们都三生有幸啊!」 郑晓云说:「商言,你不用阴阳怪气的。是小姨非要带我来的,我一直说不来,她就是不同意。」 「谁是你小姨,那是我小姨,知道什么叫一表三千里吧?你要叫小表姨!」 「我偏叫小姨怎么着?」郑晓云说,「当年小姨是跟着我奶奶长大的呢,不是说有血缘关系就近。」 「你有病吧?在学校就没人搭理你,听说你们家人也都不理你,现在跑我们家来挑衅,你不是假讨厌,你是真讨厌,超级讨厌,谁见谁腻歪!」 「商言!」潘胜男制止住儿子,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训斥,「你是主人,晓云是客人,你们又是同班同学,你还是男孩子,你自己想想这样对吗?」 「我跟你说老妈,我长这么大就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你都没看她在班上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我不可能和这种人做朋友的。」 「我们是亲戚!」 「亲戚有个鸟用啊,就她这种冷血的傢伙,我就是倒在街头她都不会多看一眼,备不住还会上去踢两脚。」 「商言,别人怎么做事代表都是她都水平,你怎么做代表的是你的水平。明白吗?」 商言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同郑晓云打嘴架了,可眼神还是时不时地瞥她。郑晓云毫不示弱,直接瞪回去。两个人谁也不肯示弱,眉毛眼睛斗气得厉害。 潘冠霖在厨房里忙活得十分高兴,谁也不让帮忙,自己和宋家惠亲自下厨,准备一大桌子菜。潘胜男在厨房不出去,才勉强被同意打一下下手。 看看这一大桌子菜: 五花肉炒辣白菜、砂锅红烩牛肉、锅塌里嵴、椒盐虾、糖醋带鱼、鱼香茄子、罾蹦鲤鱼、熘鱼片、独面筋、蛋羹蟹黄、高丽银鱼、芙蓉扇贝、红烧西排、番茄虾球、银鱼子蟹火锅、炖羊蹄、清蒸桂鱼、扒全素、锅贴、肘子酥、官烧目鱼、八珍豆腐、蓝莓山药、多味儿果仁菠菜。 商言一上桌,惊唿:「姥姥姥爷,这也太丰盛了吧,二十四道菜,比过年的菜数还多!这得费多少功夫啊,我小姨的面子果然比我们都大,我这是沾了小姨的光啊。」 潘冠霖说:「吃不了,你妈跟你两个姨分着打包带走。让你小姨多带,她现在最辛苦!」 这时潘喜红上了最后一道菜,商言又大唿:「还有蛋糕啊!今天这时过啥节?」 潘冠霖和宋家惠已经落座了。 潘冠霖对商言说:「今天是团圆节。去,把你爸上回给我拿来的那瓶据说5000多块钱的红酒拿来,咱们每个人都喝点儿。」 「好嘞!」 潘冠霖亲自给潘喜柿满上,然后说:「喜柿啊,上班就很辛苦了,还要判作业写稿子,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没事儿多回家了,老爸给你炖汤喝。」 「您身体不好,应该多照顾自己!」潘喜柿想说不要惦记我,可就是说不出口,说出来感觉身上会起鸡皮疙瘩。她怀念以前姥姥活着的时候,每天回家吃饭,虽然是简单的家常饭,可是吃着那么自然舒心。现在这个大阵仗,她连食物是啥味道都吃不出来了,总有种坐如针毡的感觉。 潘胜男笑着说说:「喜柿,你不是也很会做饭吗?回头有空就来爸妈这儿,厨房让给你,你来大展拳脚!」 商言说:「快得了吧。小姨累一个星期了,回头还得来这做饭,你看看你们姐妹三个,现在就属我小姨最瘦了。赚钱不容易,当个好老师也不容易啊,吃饭还得带这个拖油瓶!」 潘胜男说:「商言你闭嘴啊!」 宋家惠对郑晓云说:「晓云啊,你爸妈是为了你才回来这一趟的,因为你中考了,中考是人生中关键的节点之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以后再说,不行回头姨姥姥找你爸妈和你奶奶给你讨个公道,但是中考这个事情不能当成赌气的筹码,因为啊,你搞不好,输的只有你自己,现在可不是耍小孩儿脾气的时候。」 郑晓云看着奶奶一直对其意见很大的姨奶奶,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个老人并不讨厌,能从对方话语中的感到这番话是出自对自己的真心。 「姨奶奶,你对小姨真好,竟然为了她来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这规格可太高了。我爸妈从国外回来,同我奶奶好几年没见面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宋家惠脸上的笑容忽然也变得很不自然,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菜,心里五味杂陈,她对郑晓云说:「你多吃一点,一会儿咱们分蛋糕!」 潘喜红不管不顾地说:「爸妈,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整这个架势,以后喜柿更不好意思来了。谁们家自己人吃饭搞成这样啊,你这都能接待大领导了,累得满头满脸全是汗,弄的我心里都有种负罪感。」 商言被二姨逗得花花大笑:「姥姥姥爷,我小姨将来要是真成了名作家,特级教师,你们是不是得做五十道菜啊,那得提前半个月准备。」 潘冠霖说:「你这个浑小子,父母想给孩子多做点好吃的,跟名作家、特级教师有什么关系?」 商言说:「之前我小姨也来过,也没见你们这么热情招待过,吃块月饼都要挨说。现在身价不一样了,待遇自然也水涨船高,很正常,我都明白。」 潘胜男说:「你明白什么啊,小孩子家家的。」 「我当然明白,现在社会就这样。我们小学的同学宋强以前总欺负我,现在见我爸赚钱多了,我妈成为教研员了,我家换了新房子,我爸人不在家,却烧包买了个豪车,那天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好傢伙对我客气多了,还邀请我去他们家玩儿,要不要太现实啊!」 潘冠霖说:「你们看看,现在孩子都太社会了,都是家长的毛病。都把孩子教育成这样,以后怎么当科学家,怎么当国家的栋樑,怎么保家卫国,难道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去搞钱?这样的家长啊,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潘冠霖对着三个女儿说:「你们当老师的,在课堂上可得把有些孩子的价值观给扭过来,不是有钱就能得到尊重!你们不把这个道理给孩子们说清楚了,你们就不配为人师表,也不是我的孩子!」 商言见姥爷生气了,吓得吐吐舌头不再讲话。 宋家惠嘆了口气说:「注重这些物质上的东西真的有用吗?大部分普通家庭父母,总是努力给孩子最好的,向孩子身边人展示的也是家庭最好的一面,看着都像是有钱人,很多都是各种负债。 可是孩子长大后,父母根本没有能力提供优越的资源,孩子习惯了攀比心理上受不了,孩子从小没受过苦,也承受不了生活的磨砺。 回过头去,父母才会发现,是他们亲手养废了孩子奋斗的能力。超出能力的富养,是伤害!」 郑晓云觉得这些话好像都是在说自己似的。她家可不穷,但是和国际学校里很多富豪家庭比,确实还差很多。父母虽然在国外,可实际上也就和商言的家庭条件差不多,而且家里还是两个孩子。 商言也觉得这话有点像说自己,爸妈就不说了,姥姥姥爷也是给自己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这就是双重标准。小孩子嘆口气说:「说着容易做着难啊,以后没本事以后被欺负,可现在被人嘲笑,就现在被欺负,家长也是没办法啊!」 潘胜男说:「爸妈,你们别听商言胡说。现在从小学到高中都穿校服,学校在这方面都挺注意的。」 商言说:「那是比较不错的学校,有很多学校并不是天天穿校服!」 宋家惠对大外孙说:「那你就更要考好学校了。」 商言说:「还记得,我小学时学校组织什么活动,就是拍什么家里的照片发到班群里。每个学生家庭环境就全都曝光了。好多家长因为每年这几张照片都张罗换房呢!」 潘冠霖说:「那说明你们小区都家长还是有钱的多,否则谁们家说换房就换房?」 潘喜红说:「吃饭吧,吃饭吧,到了大学里,尤其是名牌大学里,家里有没有钱重要也不重要了,还得看自己的真才实学。」 潘喜柿一直沉默着,似乎容不到这样的话题中去。她面前小碟中已经被老爸和大姐夹满了食物,包括潘喜红都对她十分照顾。就在这个时候,商言这个小八卦男对潘喜柿说:「小姨,你怎么一声不吭呢?」 潘喜柿想了想说:「我没在国外生活过,我只知道生活没有容易的,世界上没有一口饭是容易吃的。」 她说这句话指的是赚钱得饭碗,可宋家惠却觉得对方是在含沙射影,让这么一大桌子20几道菜看起来异常尴尬。 宋家惠对小女儿说:「喜柿,你爸爸是真心实意想你回家吃饭,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 潘喜柿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句话,她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和商言和晓云他们说,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普通人想要取得一点点的小成绩,都非常困难,而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这么一解释,气氛更尴尬了。 潘冠霖努力找话题,找来找去还是问起了潘喜柿写作的事情,他说自己年轻时也是文艺青年,虽然那时一直生活困苦,可也坚持写写散文和随笔什么的,他听说她要出书了,很为她骄傲和自豪! 潘喜红打趣说:「我可也是出过书的,也没见您这么开心!」 几杯酒下肚,潘冠霖感嘆:「你读到博士,出本书在我意料之中,可是喜柿能出书,在我意料之外啊,这是天大的惊喜。」 宋家惠说:「又不是学术类书籍,写小说的,不就是胡编吗?」 潘喜红对老妈说:「看您说的,世界上多少文学大师的小说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人,您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潘冠霖点点头:「喜红说得对。我最高兴的就是看到自己的三个女儿都成材了,我死也瞑目了。都说我没儿子,一辈子窝囊。现在好好打打那些人的脸,看看我这三个闺女,一个比一个优秀,让他们羡慕嫉妒吧!」 这顿饭潘冠霖说了很多很多希望潘喜柿把这里真正当成家的话语,两个姐姐也一起附和。宋家惠没有吱声但是也没有反驳,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回去的路上,潘喜柿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直沉默着,她忽然问郑晓云:「你今天有什么感触?」 郑晓云想了想说:「看着挺好的,如果是亲戚和朋友,那真是感激不尽,竟然遇到了这么好的人,可如果是父母,不是我想要的!」 潘喜柿说:「接着说!」 「小姨,我去美国的时候,我爸我妈也对我非常客气,就像招待贵客一样,这些我都能感受到。现在他们彻底对我失去信心了,也就不再客气了。」 「所以呢?」 郑晓云说:「小姨,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明白,只要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就会得到尊重。我明白了,也看到了。我会努力,让我爸妈对我刮目相看。但是我有个问题!」 「你说吧!」 「小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爱,就是你好也罢,你坏也罢,对方都不会嫌弃你,你怎么样都会心疼你,就算全世界都人都不理你,还会对你好,拿你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书上说,这种爱应该是父母的爱,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小女孩的眼圈忽然红了。 潘喜柿说:「那你以后当了妈妈就多对孩子好。」 「那你呢?小姨,你怎么还不结婚,要个宝宝,加倍对他们好?」 「你们都是我的宝宝啊,我没有孩子,现在就加倍对我的学生好。不会对你们客气,有错不改,就直接打屁股!」 郑晓云许久以来第一次笑了,她想明白了,为赌气买单的人只有自己,爸爸妈妈们还有弟弟,奶奶最爱的人是爸爸。她不再奢求他们无私的爱,或许有一天还能得到他们的尊敬。 第102章 回报 第二天上班,潘喜柿给尚云轩带了自己蒸的大蒸饺和棒渣粥。虽然看着简单,可是蒸饺却下了十足的功夫,里面是瘦肉加大虾球,配上韭黄和调料,面皮咬起来劲道带劲儿。偌大的蒸饺,尚云轩两口一个,吃得喷香。 这是潘喜柿生平第一次给自己带吃的?而且还是主动给自己吃,不需要自己厚脸皮去要,他一边吃一边警惕地看着这位姑娘,生怕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划清界限的话来。 潘喜柿一脸严肃,只盯着桌上的大蒸饺,一句话也不说。 「潘老师,您这突然对我这么好,主动给我带吃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尚云轩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儿,想着自己老娘从这姑娘家里回来满心挫败,就知道这姑娘的态度了。 「是!」潘喜柿回答得言简意赅。 尚云轩迅速吃完蒸饺,就要走人。 「哎,你别走啊!」潘喜柿急吼吼叫住尚云轩,「我有话问你!」 尚云轩把心一横,反正他也不是一个玻璃心的人,这辈子最大的特点就是从不自卑信心满满,就让拒绝的风暴来得再勐烈一点儿吧! 他大模大样地坐在潘喜柿的面前,「您随便问!」 潘喜柿眼见办公室里还是没有其他人,她脸一红忽然问:「我就想知道,如果你择偶的对象什么都给不了伱,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看着能自己买房子,能自己赚钱,可是钱和房子都是你不需要的,实际上你什么都得不到,将来不会觉得亏吗?」 尚云轩被问得忽然蒙圈了:「我喜欢的人和我在一起,我难道不是得到了全世界吗?」 潘喜柿说:「那你有一天发现自己喜欢的这个人,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好,甚至以后会更糟,那岂不是上当受骗了?」 尚云轩说:「我喜欢一个人,无论将来她好也罢,坏坏也罢,都是我自己精挑细选多年等到的人,就算全世界都人都觉得她不好,可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最优秀的。再说,别人怎么评价她有毛关系呢,她有我就可以了!」 潘喜柿又沉默了。 尚云轩心思一转,喜上眉梢:「喜柿你是不是想通什么了?我爸妈确实功利,但不用理他们,我经济独立,随着大家年龄的增长,他们能干涉的越来越少了。」 潘喜柿想想说:「我一个姐妹儿恐婚,我替她问问,你想多了!」 尚云轩. 连续几天,郑晓云都住在了潘喜柿家里,家里的两个毛孩子开始都很怕这个陌生人,狗子沖她叫唤,猫咪见她就跑。潘喜柿让郑晓云跟狗狗端饭,给猫咪铲屎,这才都对她渐渐不那么排斥了。此外,除了学习外,郑晓云吃完饭还得刷碗,给绿植浇水,然后拖地。 郑晓云想明白后,公主病也渐渐有了改善。 这天晚上,潘喜柿安排郑晓云刷完一套卷子去帮忙遛狗。欢欢很不情愿一直在潘喜柿的腿边蹭着,无奈之下只好跟郑晓云下楼了。 这狗熘得时间太长了,潘喜柿觉得不对劲儿给郑晓云打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女孩儿的哭声。孩子说自己遛狗的时候中途松开了牵引绳,然后坐在椅子上刷手机。 本来欢欢就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撒欢儿的,可几次后再抬头,狗子竟然不见了。她自己在小区里找了好几圈,还没找到毛孩子的身影。 潘喜柿赶紧坐电梯下楼去找欢欢,一路唿喊一路找,叫上物业帮忙,大家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找到。潘喜柿彻底爆发了,顾不得当着陌生人的面儿,把郑晓云训了一顿,说她为什么没有责任感,下楼时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郑晓云委屈地说:「我就是看手机时间长给忘了。」 「看手机比狗狗可能会跑丢这件事儿还重要吗?」 「我就是不小心!」 「你的不小心也许欢欢就再也回不来了,你的不小心是藉口,是理由吗?」 郑晓云眼泪巴巴地说:「小姨,我错了!」 潘喜柿非常非常生气:「因为自己不负责任,产生的不能挽回的后果,我不可能原谅!」 这几天,郑晓云和欢欢也有了感情。比起985还在躲着她,欢欢已经开始和她做朋友了。她拿着玩具都弄小狗的时候,毛孩子可开心了。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欢欢也许还能算一个? 人渐渐都散了,只剩下潘喜柿和郑晓云两个人。就在郑晓云已经陷入深深自责无法自拔的时候,潘喜柿可顾不得她抑郁不抑郁,还在女孩子心上撒了一把盐:「如果一个人,谁都不喜欢同她交往,谁都讨厌她,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问题。我教给你当生活的强者,可不是要你当心里只有自己,不负责自怜自哀的人。 从小与父母分开,和大多数人不相同的成长经歷,你应该更加善待自己,但是不能怨天尤人,什么都不但责任。」 潘喜柿一直不搭理郑晓云。郑晓云搜肠刮肚找遍了理由,终于找到了一个为自己开脱:「是你让我去遛狗的,明知道我没经验,为什么还要我去?」 潘喜柿说:「你在我这里白吃白住,是不是应该分担家务?再说是不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在你下楼前是不是嘱咐过你千万不要撒开狗绳,不要看手机,不要心不在焉,顺着小区熘达三圈就上来,这样你也有了户外活动,狗子也熘过了,你为什么不遵守信用?」 郑晓云跟着潘喜柿回到家,心里即内疚又委屈,可看到985扑过来,围着她们前前后后地转圈圈,好像是在寻找欢欢去了哪里。小女孩看到这一幕,内疚更深了,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小姨,我们再去找找欢欢吧!」 潘喜柿皱着眉头说:「去哪里找呢?保安说如果跑到小区外面去,被人抱走地面儿大。」 潘喜柿一直没给郑晓云好脸色,任由郑晓云在一旁纠结难过。 没多久,门外有人按门铃,通过对讲机的画面,看到是隔壁的邻居牵着欢欢站在门外。原来,欢欢在小区里自己玩得乐不思蜀,才想到了回家。平时,它自己已经认识了楼栋口,也知道要坐电梯上来,可是不知道家在哪一层,一直在电梯里上上下下地转悠,邻居看到认出了它,就给送了回来。 潘喜柿故意不告诉郑晓云,就是想治治这个孩子不负责和总给自己找藉口的毛病。这一次确实管够,郑晓云抱着失而復得的欢欢,一迭声地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粗心大意,不负责任了。 潘喜柿和欢欢「勉为其难」地原谅了郑晓云,夜里听到这孩子睡觉时一忽儿抽泣,一会儿笑出了声,估计梦里都是狗狗失而復得这件事儿。 这天夜里,潘喜柿已经睡着了,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里面传来任菲虚弱的声音:「潘老师,我发烧了,很难受!」 潘喜柿一下子惊醒了,激灵一下,翻身坐起,披上衣服就开始收拾东西。 郑晓云听到响声,睡眼朦胧地问:「小姨,怎么了?」 潘喜柿说:「你在家好好睡觉,明天早上自己去上学,然后晚上回你家。任菲生病了,她家长不在身边,我要过去照顾她。」 郑晓云满心委屈地说:「那你不管我了吗?」 潘喜柿说:「任菲和你同龄,她一个人生活,如果有什么事情,后果很严重的。你和父母的感情再淡泊,你吃醋你奶奶现在对弟弟好,可你要是高烧不退,他们无论是谁都会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精心照顾你。可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女孩子,现在父母都不在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可能几顿饭都没有吃,你要我撇下她去照顾你?你有什么好需要别人照顾的?你是巨婴吗?」 郑晓云也醒了盹儿,她起身下床,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心头涌上一股悲凉也同时涌上了一股幸福,有时这幸福啊,还真是要被比较出来的。她说:「小姨,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潘喜柿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很快说:「那就赶紧穿衣服,动作麻利点儿!」 两个人赶到任菲住的地方。郑晓云走在有着几十年高领的楼道里,声控灯下各家各户在自己周围都堆放着杂物,虽然是市中心,可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旧的房子,楼道里充斥着一股陈年的味道,不是故意嫌弃,可就是非常不适应。 潘喜柿有钥匙,打开门开灯,看到任菲躺在穿上已经有些意识模煳了。120很快来了,三个人在医院折腾到了清晨才回到家。 任菲是急性扁桃体炎引发的高烧,挂水之后还要继续修养几天。潘喜柿去厨房给任菲做饭。郑晓云一开始站在床前,不知所措,然后就开始打扫卫生。 任菲的嗓子很疼,看到郑晓云跟着潘喜柿一直在医院忙前忙后,就很过意不去,看到她又来扫地,急得想下床。 郑晓云按着任菲躺下,自己在床边儿坐下来。她望着这间小得不能再小得房子,除了最简单得家居外,四处都是书籍和写过和刚刚列印还有学校发的卷子。 刚刚郑晓云随手翻看一下,书上的笔记密密麻麻清清楚楚,用三色笔注释。教辅和卷子上的错题也整理得明明白白,任菲只转来了一中一年不到,可是她这个小房子里的做得题似乎比自己过去很多年的还要多。人家成绩好,当真是用辛苦和努力换来的。 只是一个同龄人,在身边没有亲人,一切都要靠自己,任菲怎么能够做到在这样简陋和寂寞的环境里,刻苦学习的呢?她看着简易的写字檯和椅子,想着任菲在无数个夜里埋头苦读的孤单背影,郑晓云觉得那背影令人肃然起敬也令人心酸。 「任菲,以前是我不对!」郑晓云想了想把许久以来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以前我不理你,确实是因为看不起你,还有就是,其实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怎么交朋友,我也没有什么朋友!」 说着,郑晓云的眼泪顺着面颊落了下来。 任菲看着郑晓云也不知所措。 郑晓云说:「任菲,你和潘老师一样,你们才是生活的强者,我要做和你们一样的人!」 任菲的眼睛瞪大了一半,艰难地说,说着说着也哭了:「你不是瞧不起我吗?你不是怕我占你便宜吗?你不是觉得我跟你玩的目的就是让你多花钱,就是享受你的什么什么资源吗?我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想赖着你,将来麻烦你,想什么多结交人脉,为自己以后寻找机会!」 「任菲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任菲说:「记性不好,学习能好吗?」 郑晓云的脸涨成了茄子:「之前,我是井底之蛙,而且我现在明白了,只有亲身创造的财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任菲说:「你看,我家就是这样的生活条件,这个小房子,为了上学的名额,我爸妈可是花光了毕生的积蓄,还借了很多钱。交朋友」 郑晓云不吭声了,站起来拿着拖把继续拖地,还帮着给喜喜餵狗粮,然后又牵着它去遛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任菲说:「那我们和好吧?」 郑晓云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任菲。 任菲揉了揉嗓子的部位,那里疼得发慌,她艰难地说:「今天谢谢你1」 潘喜柿躲在厨房里一直没有参与,可两个孩子之间的对话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说不出的欣慰。潘喜柿看着孩子们的成长,心灵得到了异常的满足,仿佛一直住在自己身体内,那个年少时那个不知所措,迷茫又无助的小女孩内心多年的创伤在这一刻似乎也被治癒,她自己也再一次得到了成长。 潘喜柿因为自己是一名老师由衷地赶到幸福! 是的,她从事老师这个职业,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感到非常的幸福,是一场自我的救赎。很多时候,不是她在给予孩子,而是孩子们给予她力量。 爱是最好的教育,爱也是最珍贵的回报! 这个时候,天才刚刚蒙蒙亮,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开始復甦,买早点的小摊儿,遛狗的人们,遛早的老人家,匆匆赶着上班的人们有的已经开始出门,人间烟火瀰漫开来,处处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亲爱的读者们,晓月第一次来阅文写书,承蒙大家的支持,这本书已经接近尾声。大家的每一条评论晓月都认真看过,并由衷感谢,接下来争取尽快更新,爱你们! 第103章 没有想到 中考就差临门一脚。 可在初二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临门一脚之前的努力竟然会是这么重要。 潘喜柿班里地学生们都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复习。早自习,班里寂静无声,几乎所有孩子都拿着自己准备的专项和往年真题或者适合自己的教辅勤恳地做着,查漏补缺。 潘胜男在楼道里巡班的时候,从门外看向九年四班每次都觉得特别震撼。以前这个全年级最让人头疼的班级,现在全体拧成了一股绳儿,有了一种很好的氛围,形成了一股力量,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而这个班的班主任,潘喜柿只是一个代课老师,她凭藉自己的敬业和想要当好老师的一股执拗,把这个年级老大难的班级带入了正轨,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创造出新的「奇蹟」。 不说别的,就说自家的儿子商言,寒假从万福回来后,这孩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刷题刷上了隐,只要睁着眼,都在努力学习,不用人盯,不用人催,顶多就是生活上依旧是大少爷做派,不想「自理」,还需要家长的照顾,学习方面已经不用人催了,而且自主意识很强,不懂的题和薄弱科目,主动向家长和老师寻求帮助,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商言天天把自己埋入题海卷山中,潘家的人看到既欣慰又有点心疼。 现在有种说法中学生不应该刷题,还有什么讽刺小镇刷题家,要按照综合素质进行选拔。 任何想法都要一分为二,都要允许不同的声音出现。潘喜柿不敢会所自己是对的,但是她觉得拼成绩是对普通家庭来说相对公平的上升通道。 如果一个家庭相对贫寒,他们没有财力去学所谓的特长,去培养更多的素质教育,那么他们就没有资格接受更高等的教育吗? 而且就拿她自己带的这个班来说吧,全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孩子孩子都学过钢琴、画画.男孩子都学过各种球类、棋类.很多特长,也拿到了很多证书,考到了很高的级别,在家家户户都开始注重素质教育后,那要怎么继续选拔呢?这些特长和天赋有关可,但是同家长的财力和精力更是息息相关。 最后连拼钱都没法统一标准的时候,那要拼什么呢? 如果潘喜柿所生活的年代和现在一样,她依旧是寄养在姥姥家的拖油瓶,她本身不具备音体美等等任何特长,即便是有一些天赋,可没有人会发现和出钱培养她,那会怎么样? 所以,潘喜柿并不排斥孩子们刷题,甚至鼓励孩子们多做题。她每次看到郑晓云就会思考,这就是家长以为自己是中产之后,以为自己的财力可以淘汰很多家庭后,却发现其实自己在金钱上并无优势,且亲手摺断了孩子刻苦和勤奋一左一右两个翅膀后,再告诉她,自己家并不是有钱人,你以后还要靠自己的例子。 反观,坐在班级里那些学霸们,他们的家庭的经济情况都非常好,却都在拼命地努力做题。 中学的学习内容其实考验的并不是天赋和智商。潘喜柿现在也非常认同尚云轩的观点,中考更重要是让孩子们养成自律和刻苦的习惯,有了这样的锻鍊,就算是不上高中,不上大学,去念职业学校或者是其他的选择,孩子的能力培养出来了,在任何领域里都会有好的发展,对于未来逆伤的培养和抗压能力的增强都益处多多。 潘喜柿在班里对同学们说:「如果你不想考重点高中,或者是不想考重点高中里最好的那几所学校,初中三年只要按部就班的学习,并不会那么累。甚至初三最后这一个学期都不会很幸苦。可以做到轻轻松松。 只会是你在前两年没有好好学习,或者没有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所以初三才会忙到起飞。而那些想考尖子学校或者尖子中的尖子的学校的学生,伱们应该知道,无论在哪里,顶尖的选拔都是最难的。既然选择了要去中考金字塔的最顶尖儿,就应该知道这条路肯定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可能轻松,就应该做好迎难而上的心理准备。 又想去金字塔顶部,又怕辛苦,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或许有,但是基本不会发生在普通人身上!作为我们这种大多数中的普通人,应该珍惜这种相对公平,只要撸起袖子加油干就能实现目标的机会。因为,等你们长大之后就会真正明白,这样的机会其实非常的难能可贵。 如果有一天,因为你们的抱怨,不能考辛苦努力获胜的时候,也许很多事情会变得更加无力。」 潘喜柿不知道自己的观点是否是对的,仅代表她个人的观点。 如果是在潘喜柿刚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学生们想必根本听不进去这番话,而且以商言为首的好几个怼王,一定会把课堂搞成大型辩论会现场,她还真不一定能辩得过孩子们。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很有思想,不是大道理就能说服的,他们比任何人都会讲大道理。 可是现在潘喜柿的学生们能够感受到老师是发自内心地为他们好,老师不是站在管理和挑剔的立场上摆师长的架子,是站在帮助他们的角度上提出建议和要求,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说科技可以改变生活,艺术可以改变世界,那么爱可以改变一切,潘喜柿越来越觉得,教育的本质其实就是爱! 很快,中考的成绩出来了。 郑晓云和李昆都考上了高中,郑晓云甚至擦着分数线考上了重点高中。商言超常发挥考进了全市排名第五的高中,潘家集体欢唿。任菲考得最好,留在了市一中的高中部,成功晋级到全新港最好的高中里。 宋家惠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对潘喜柿发自内心地认可过什么,可是对商言考上市五所这件事儿,她激动得热泪盈眶,第一次想要谢谢小女儿。 潘喜柿只在电话里淡淡地说:「一切教育问题都是家庭的问题,父母之间的关系和谐了,孩子的问题自然就会少很多。我是老师,都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义不容辞,没什么好感谢的!」 宋家惠要感谢的正是这一点,教孩子做题,做孩子思想工作,他们自己就是老师,这些都明白也都会做。可唯独孩子心里都疙瘩,他们一直也没重视,也没发现,也没能很好都解决。 宋家禾也一样感谢潘喜柿,虽然说成绩不重要,但是对她们家目前的情况来说,大孙女中考没考砸,超长发挥,她在儿子媳妇面前也有了交代,儿子和媳妇对郑晓云的看法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家庭也变得和睦了。 现在都说孩子的成绩不重要,可孩子考得好确实能给家庭带来欢乐,也能解决家庭的矛盾,更能促进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感情。郑晓云的父母决定让孩子在国内念完高中再考虑出国的事情,皆大欢喜! 李昆的成绩虽然可以上区重点的高中,但是最后他选择了去念全市最好的职业学校,面对潘喜柿的关心他是这么说的:「潘老师,您说过,考大学并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我在念书上并没有特别高的天赋,而我像现在最需要的是尽早独立,学会一技之长,负担起我和老娘的生活问题。而且上了职业学校也可以继续深造,最终也能拿到本科和研究生的学歷。 关键这个职业学校在念到第三年的时候就可以去厂校联合的外资或者国内大型生产企业里实习,实习就是有收入的。实习结束后就可以和这样的企业签署正式的劳动合同,业余时间还能继续深造,等于三年后就有了不错的大企业接收,并且有了可以生存的一技之长。」 李昆的母亲开始不同意,还是想让儿子将来考北大清华,光宗耀祖,奈何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这位母亲也只好妥协,但终究是意难平。但这也不是老师可以深度掺与,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昆说得并没有错。甚至,潘喜柿会因为李昆小小年纪就让自己变成了勇于承担责任的男子汉而感动。 看着李昆母子,她更加确定,教育并非为了出人头地,并非为了自己去赢过别人、教育是为了让孩子感受爱的同时,学会去爱别人,去爱这个世界,最终为了自己的梦想、家人的幸福为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去努力拼搏,不懈奋斗。 任菲的父母在孩子中考的几天里,就留在了新港。查询到中考成绩的时候,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知道一中的高中部可以提供住宿,任菲的父母可以暂时放下心来。当初把孩子自己留在新港生活学习,就像是一场赌博,如果不是有潘老师一直照顾着这个小女孩,他们很多事情现在想起来都非常后怕。 当知道,潘喜柿带的九年四班在这次年级中考排名中名列前茅,却仍旧没有转正的时候,他们都为这个好老师鸣不平。 是的,孩子们考得很好,可是潘喜柿却没有转正! 说心里没有委屈,那是谎话。潘喜柿在为孩子们高兴的同时,面对自己未来仍旧是一名代课老师,心里也很失落。别的地方能赚到钱是一回事儿,可当老师是她毕生的梦想,这个是无可替代的。 周末,潘喜柿在自己的新房子里做美食。她今天忽然很想吃甜的东西。 书上说,甜的食物都有心灵安慰剂的作用,因为甜品里面的牛奶可以松弛神经,巧克力可以振奋精神,面粉能够带来饱胀和满足感,柔软的口感让人有安全感。还有一种解释是,甜品能让人的大脑分泌更多的苯多安,这是一种让人感觉幸福的物质。 于是,潘喜柿一早给自己烤了巧克力蛋糕,沖了一杯拿铁。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静静地晒着太阳。对讲铃声想起,她皱了一下眉头,起身去看监控,楼下大堂里竟然出现了宋家惠的身影。 这是这个做母亲的,多少年来第一个和小女儿单独相处。此时,她环视着面前的高档住宅,心中异常复杂。 「一个人过得还挺讲究,又是蛋糕又是咖啡的,你倒是想得开!」 潘喜柿对这位不速之客的道访也是压力山大。电话里,这位母亲同自己真挚的道谢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现在又亲自登门,她很不自在,更不知道原因。 宋家惠看着一只猫和一只狗皱起了眉头:「你能不能把他们先关进笼子里去,我不喜欢它们。」 潘喜柿说:「猫早就吓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狗狗也被我抱到了卧室,还要怎么关呢?」 「动物就是动物,动物得放在笼子里才让人安心,我这说个话心里也不踏实。」 潘喜柿说:「对你来说它们是动物,可是对我来说,它们是家人。这里是它们的家,它们有权利随意地待着。」 「它们是家人,我是什么?就算我没有养过你,可我生了你,我是你妈,总不至于还不如你的猫和狗吧?」 潘喜柿也是服了,自己是不是和宋家惠八字不合,一见面就能吵起来。 「您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替我做主处置我家猫和狗的?如果是这样,那恕我直言,不行,一点商量都没有。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就是担心我以后和猫狗过日子,告诉我猫狗不能给我养老,女人有了房子也得有家庭,这些我都知道了,您不用每次见面都要说一次,这样浪费时间也消耗.消耗好感!」 宋家惠一时语塞,她不是要来说这些的,可是偏偏下面似乎还真要说这些。 潘喜柿吃蛋糕的心情已经被破坏殆尽,脸色也开始变得不怎么好看。她似乎对谁的耐心都要比对宋家惠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亲生母亲,本来应该给予自己最多的人,却偏偏从小到大连几句好话都没有,所以这也是她自己的怨气一直未消。 双方似乎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空气立刻安静了! 宋家惠说:「喜柿啊,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说,作为父母,我和你爸确实亏欠你。」 潘喜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以为自己的耳朵产生了幻觉。 「困难的时候对你无暇顾及、条件稍微好一点后又不知道该如何顾及、一直让你活得像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其实想起来我也不好受。今天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说说这句话!」 潘喜柿的眼圈忽然就红了,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落泪,倔强地撑着。 她说:「其实你们应该知道,成年之前没有办法,成年之后,我从来没有想要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物质上的东西。或许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渴望得到你们的爱,但是后来,我只想要一个公正的说法。现在,其实连这个说法我早也不想要了。」 宋家惠看着潘喜柿欲言又止,好半天,她的眼泪先控制不住,突然落下下来:「你为什么不要,你就应该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在父母这儿横吃横喝,要钱要地儿,一言不合就撒泼,哭天喊地的找父母要说法。你为什么要像你老娘我一样有那么强的自尊心,那么要强,那么傲气,那么喜欢打落牙齿往自己肚里吞?」 潘喜柿摇摇头:「我没有像谁,我不是天生这样的,我的性格是因为自己的人生经歷一点点形成的。谁在最早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不以为自己是个小公主呢?」 宋家惠的心脏一阵难受,她知道自己和这个小女儿似乎永远不能共情,她这次来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说完。 「你和尚云轩在一起的事情还是要抓紧。我听胜男说,你这次没能转正。可人家尚老师被评为优秀教师,学校将派他到英国某着名学府公派深造。你们年龄差不多,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他这次深造回来,又镀了一层金,你要抓紧。」 潘喜柿说:「我自己的事儿,自己会考虑!」 宋家惠说:「你还考虑什么,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作家,或者自己是天仙吗?可以和跟猫狗过不了一辈子?你写小说也只是个副业。现在你根本的身份还是个没有转正的代课老师。 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尚云轩父母那边,我可以去说。人生在世,不会因为几次不愉快就一辈子不相往来了。他们如果是这种不会审时度势的家庭,也不能发展到今天的水平。」 潘喜柿斩钉截铁地说:「不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宋家惠捂着心口说,「你可能又觉得我在贬低你,我对天发誓,我没有觉得你不好,我是希望你更好,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尚云轩这个小伙子不错。听说他要去英国,我这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潘喜柿说:「你是觉得他可能又有更好的发展,发展到你自己想像不到的高度吧?我没这么现实,所以这个事情,我没有太多的波澜。」 宋家惠说:「喜柿,你就听我一次吧,我毕竟是你亲妈,不会害你的。」 潘喜柿说:「可我已经习惯了独立思考,如果我自己没有想得周全,谁的话也没用!」 「你这人怎么这么矫情呢?」 潘喜柿无奈地笑笑说:「这真是我自己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宋家惠说:「我专程来这一趟,也不能说服你吗?我是真心为你好的!」 潘喜柿确实不能共情,也感受不到母亲所谓对自己的好。 最后,宋家惠失望地离开了,她关门的时候满眼遗憾地看着小女儿。潘喜柿送她到门口,然后默默关上了门。而她没有听到的是,电梯里砰的一声,宋家惠倒了下去。 第104章 心中只有阳光和希望 抢救室外,潘家的人全都到齐了。 除了四个姑娘,两个女婿还有潘心怡的未婚夫小崔也来了。 尚云轩从潘胜男那里得到了消息,想着潘喜柿可能又会成为众矢之的便赶了过来。 家里出了天大的事儿,两位老人都进了抢救室。 潘喜柿一言不发,其余人也是脸色沉重。 宋家惠的心脏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不能累,不能气,不能忧思过度,更不能受惊吓。潘冠霖听到老伴儿抢救多时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两眼一黑,也进了医院。 潘喜红哭着对潘喜柿说:「咱妈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无论以前怎么对不起你,她都主动去你那里了。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就当是接待客人,装一下客气不行吗?」 潘心怡哭得两眼通红:「大伯和大伯母从小对我那么好,我还没有能力报答,我总想着以后自己条件好了,可没想到.」 尚云轩默默站到潘喜柿的身边,他能看出她脸上的悲伤,这绝对是非常艰难复杂的局面,潘喜柿就算有足够的理由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和冷漠处之,更何况如果老人有个三长两短,作为亲生女儿,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商学海看着妻子悽惶地表情,嘆了口气,转身对潘喜红说:「他二姨,姥姥去小姨那里,伱们就应该跟着一个人。喜柿哪知道老人对身体情况?你们也知道姥姥那脾气,说着就着,之前在我家也是一言不合拔腿就走,这些情况,别人哪里了解啊?」 小崔瞅了一眼潘心怡,皱着眉头说:「你哭什么哭啊,老人抢救就怕你这样的。烦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潘胜男深吸了一口气,对潘喜柿说:「喜柿,等咱妈好了以后,你一定要对她好一点。父母们年纪大了,纵有千般不是,缘分也就那么多年,你说呢?」 潘喜柿脸色惨白。宋家惠倒在电梯里的照片,被邻居发到了业主群的那一刻,她真是魂飞天外,可能她天生凉薄?她第一反应是内疚,紧接着竟然是害怕担责,还有多年都没有再有过都悽惶无措。 面对潘胜男的提问,她选择继续沉默。 常远也说:「喜柿,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要太执拗了。听大姐的话,等咱妈和咱爸度过这一劫,大家好好相处,总归是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这样自己人亲厚,外人看着也好,你说是吧?」 接下来,众人你一嘴我一句,像漫天的网子向着潘喜柿罩了下来。 潘胜男说:「是啊喜柿,别让自己一辈子留有遗憾!那是你的亲生父母。」 潘心怡说:「喜柿姐姐,就当我求你了,古话说得好,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潘喜红说:「父母在尚且知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们都是老师,你还是兼职作家,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 潘喜柿的情绪在众人的质问和兜头盖脸泼来的鸡汤声中彻底爆发了。从颤抖着双手拨打120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精神就是一直紧绷着的,心脏似乎能够随时停止跳动。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最惧怕的就是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形,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处理任何事情,原来她真的做不到。 现在她觉得面前这些人就像是债主一样,纷纷找她要债。 可她究竟欠了谁的呢? 「喜柿,别激动!」尚云轩拿出一颗费列罗,递到她到手里,被甩掉了地上,他感觉到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做情绪减法的女孩,此时渐渐浑身都在颤抖。 「如果她是在离开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家里,自己在电梯里晕倒的,你们会这么咄咄逼人的追责吗?」 潘喜柿已经很久没有掉眼泪了,她忍不住哽咽,「谁告诉你们,你们的母亲同我发生了争执?」 「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像客人一样招待她?」 「再有,你们在自己家或者在父母家,同爹妈就没有发生过争吵?抢救室里的老人,心脏不好,身体不好,也不是第一次进抢救室,之前住院急救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孩子?」 「亲的也好,堂的也罢,你们给老人带来了多少麻烦,怎么没见你们说什么呢?」 潘喜柿觉得自己很委屈,可再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愧疚得发疼。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还真不如是个被父母彻底抛弃的孤儿,没有至亲的血缘关系,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债主,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自责! 她一路泥泞,一路挣扎,好容易生活变得轻松一点,却又跑来了这么多沉重的亲情,像一把绳索困住自己,越挣扎捆得越紧。 潘胜男也发现了小妹的异样:「喜柿,你怎么了?你.」 尚云轩说:「我陪她去外面透透气,马上回来!」 艷阳下,潘喜柿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尚云轩开始想安慰她,可是刚离她近一点,她就无比的抗拒,好像他是闯入她世界的侵略者,她用全副铠甲武装自己,如果有人再近一步,她就要拼死抵抗。 「喜柿,这只是个意外,跟你无关的。你受委屈了!」 男子温柔轻缓的话语,只此一句就让正在哭泣的女孩破功,大哭得更大声,更像是一种发泄。尚云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潘喜柿,除了心疼,他似乎也感到欣慰。 过了好一会儿,潘喜柿渐渐平復了些许情绪,她轻声对尚云轩说:「她来我家,我确实怼她了,她讲得话我不爱听,我也不想顺从她的意见。如果我当时能用更客气一点的态度同她讲话,或许她就不会发病!」 尚云轩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不要想太多,这真是意外,谁都不想这样!」 潘喜柿说:「如果这次她能好起来,我愿意减寿十年。」 尚云轩说:「平时冷静又聪明,怎么这会儿倒像个孩子了。你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你的一切只属于你自己。」 经过抢救,宋家惠终于从鬼门关里抢回了一条命,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小女儿。 潘喜柿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忽然想到了自己几岁那年。他们第一次来新港探亲时,她仿佛也是现在这样的感受,内心渴望过去,却心生胆怯。 对面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人,可想跨出那一步,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宋家惠对潘喜柿子说:「放心吧,我没事儿的!」 「当时倒在电梯里的一瞬间,我就告诉自己,我得好好地,别给喜柿找麻烦。这孩子我没养过,我不能最后让她背这么一个大包袱,以这种形式让她永远记住我,到了那头,我妈都饶不了我。」 「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亲妈,我就这样了,她未来日子还长呢!」 「同她后半生要一直对我内疚比起来,我宁可她一辈子在心底理直气壮地骂我!」 潘喜柿看着宋家惠,忽然哽咽一声:「妈!」 宋家惠摆摆手,她现在心情非常好,嘴角带着笑,转过头冲着儿女们说:「我没事儿了,一切都好。以后出门带着老潘,不给别人添麻烦。未来,就我们这一对老东西天天混在一起算了,绝不给孩子们埋雷!」 全家人都笑了。 潘胜男说:「妈,看您说的!养儿防老,我们哪能光让您跟我爸一起待着,您乐意,我爸还不乐意呢!」 潘冠霖和宋家惠双人病房,医生说他们都还得好好治疗一段时间再出院,比起宋家惠的心脏,潘冠霖的身体状况更不容易乐观。 这时,潘冠霖说:「我可不能天天只和这老婆子在一起,她事儿太多。她是不追究你们责任了,到时天天追究我责任,这也受不了啊!」 这么一说,全家人又笑了! 这天后,潘喜柿来医院的次数明显比以往老人住院的时候多了。可是就在这个过程中,这对父母和小女儿又产生了不大不小的冲突。 潘喜柿很多时候都想,莫非自己和亲生父母真的八字不合? 前几天,潘喜柿每次来的时候,这老两口天天追问她和尚云轩的关系什么时候定下来?想着之前宋家惠就是因为聊这个事情生气的,而现在潘冠霖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时而明白,时而煳涂,很多刚刚发生的事情就记不得了,有时睡眠时间过长,要不是人为的被叫醒,真怕就会这么一直睡下去。 所以潘喜柿一直克制自己,给两位老人一个耳朵。可他们就是想她能把和尚云轩的关系定下来。越是这样,潘喜柿越不吭声,她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向其他任何人交代。 但是这一天,潘冠霖和宋家惠竟然开口和潘喜柿商量,如果她实在想不好要不要同尚云轩交往,那就干脆换个人相亲,不要同他走得太近了。 潘喜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说:「我为什么要和其他人相亲?我如果要结婚一定是因为我想结婚,而不是为了结婚而去到处找男人!」 潘冠霖说:「你今年都三十了,不相亲想自由恋爱要到什么时候?」 宋家惠也说:「以前觉得你和尚老师在一起也挺好的,可现在看,我们又觉得不太合适了!」 潘喜柿更疑惑了:「你们这变脸比变天还快!前几天还同我没完没了的做思想工作,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想用激将法?我可接受不了啊!」 潘冠霖摇摇头:「我跟你妈的身子骨都这样了,哪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再说,你也不适应我们的玩笑,跟你讲笑话只能冷场。我们说的都是心里话!」 宋家惠说:「你知道吗?那天尚云轩来看我们,他说下学期就要辞职了!」 潘喜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大的事情,尚云轩竟然没有告诉她。 那次,尚云轩来医院探望潘家二老,正好赶上潘冠霖煳煳涂涂地入睡,怎么叫都叫不醒。宋家惠在默默流泪。尚云轩就想起以前潘冠霖同自己讲在内蒙教书时神采奕奕的样子,就把他听到的这些在老人耳边叙述起来。 潘冠霖听着尚云轩讲他过去教书的事情,眼皮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并且很有触动。宋家惠见状,就赶紧接着说了很多当年学校的事情。 比如潘冠霖当时连续三年毕业班,起早贪黑辛苦得很。有一次,他更是被被分到了「放牛班」,虽然心里发苦,可却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教这些学渣,没想到一次全区统考,放牛班竟然考了数学平均分全校第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次潘冠霖竟然哭了,每天早上5点不到入校,晚上11点多才走,日復一日终于让小地方的娃娃们,多了不少上大学的希望。尖子生教得好算什么本事,好的老师就是要让开化晚,底子差的学生能考出好成绩。 这期间的辛苦没人能体会,有一次他对着全班乱糟糟的纪律状况发脾气。他说:「你们天天起早贪黑来念书,难道不是为了考大学?如果是为了来学校吃饭,家里带的饭并不好吃,而且不如在家吃。为了来学校解闷儿?那不如回去帮父母耕地放牛。如果是为了交朋友,人家考上大学的,就算拿你们当朋友,一辈子还能见上几面?陪太子读书吗?那个太子需要考不及格的人陪?」 教书时的场景太多了,一幕幕在两个老人的眼前闪现,也迴荡在尚云轩的耳边。 后来又听到两位老人讲起自己在内蒙教书时的事情,尚云轩忽然对宋家惠说自己要辞职了,把公派去国外着名学校深造的机会留给身边更需要资源的同事。 他要自己创业,但是创业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最低成本、公益性质的网络直播教学,去帮助更多身处偏远地区享受不到优质教育资源的孩子们。 原来,尚云轩曾经在大学毕业后支教一年,那些孩子们艰苦的学习环境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他更忘不了,自己临走时对班上孩子们的承诺,他承诺未来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到他们。 这些年,尚云轩给贫苦地区的孩子们寄过衣物、书籍、学习物资,还有一笔笔的汇款资助,但是这些不能真正解决孩子学习中遇到的关键问题。教育资源的不均等,才是这些孩子考上好学校的最大障碍。 本来他一直迟迟下不了决心。可是看到自己的学生任菲离乡背井,远离父母独自来新港生活一年,最终考上了一中,这令他非常触动。 从小地方出来,并且很有天赋的孩子,想要取得同样的成绩就要付出更多,而那些永远不能拥有优质教育资源的孩子,未来,他们的才华很可能在求学期间被一直埋没。尚云轩觉得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教了那么多年的学,应该用人生有限的时间去帮助更多的孩子。 这是他的梦想,是他在当年支教时,就深深埋下的种子。在过去的年代里,有潘家二老这样优秀的教师,一心只为孩子好,不计得失,去老乡家里为学生们辅导功课,在如今的网络时代里,他可以更好地去继续完成老一辈优秀教师未完的梦想。 至于收益,尚云轩觉得自己出身在一个生活条件比较优渥的家庭,来到这个人世间自始至终拥有的资源已经很多了,得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他的未来更多的是保证自己基本生活的前提下,去回馈社会。他相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回馈的越多拥有的也会更多。 宋家惠叙述完事情的经过,她对潘喜柿说:「当初忍了尚老师功利市侩的父母,希望你们在一起,是因为一方面他对你确实不错,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他的工作比较稳定,旱涝保收,去国外深造这种培养,搞不好以后有被提拔为校长的可能性。可现在」 潘喜柿说:「现在怎么了?」 宋家惠说:「现在自己去创业,还是什么公益性质的,明显就是前途未知,希望渺茫,收入更是不容乐观。我让自己的闺女跟着他干嘛呢?陪他过不稳定,提心弔胆的日子吗?」 潘喜柿说:「妈,你还说人家尚云轩的父母功利市侩,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我看也够市侩的。人家尚老师把你们当成教师队伍中的榜样,哪知道你们人到晚年,人生观都变了,张口闭口都是物质,都是银子,当年意气风发,为了梦想眼底闪光的两位好老师都去哪了?」 潘冠霖说:「孩子啊!老爸不是变了。老爸当初来新港后,看到你妈和你姐姐们,包括后来看你在人家寄人篱下受的委屈,我都不得不承认物质这个东西很重要。在你单身时,喜欢追求金钱或者视金钱如粪土,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一旦有了家庭,那就不再是自己的事情。我和你妈都是过来人,我们不希望你们姐妹三人任何人再受这个苦!」 潘喜柿说:「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可还是让我有点接受不了。我从小在姥姥身边长大,接受的教育不是这样的,我没法因为物质条件的高与低去开始一段感情和拒绝一段感情。」 宋家惠说:「你姥姥,你姥姥,你姥姥是要培养你给他们全家当丫鬟,能真心教你长心眼儿吗?如果你懂得保护自己,也不至于被那些亲戚们骗得团团转,也不至于和父母的感情这么疏远。」 潘喜柿说:「我不同意您的观点。姥姥教育我大公无私,教育我以诚待人,教育我自立更生,自尊自爱,教育我不要怨天尤人。虽然我遇到的人可能没有那么好。但是我这些年就是凭着老人教的这些道理,每一次都从底谷重新站了起来,都收穫了很多其他方面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潘冠霖嘆了口气说:「喜柿啊,你说得也没毛病。可是你要知道,爸妈是真的为你好,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如果你们已经谈婚论嫁,我们说这个有点过了,可既然你和尚老师还没有开始,不妨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意见。」 说完,潘冠霖又陷入了昏睡中,不知道这次醒来后又忘记了多少事儿,会不会变得更加煳涂。 潘喜柿看着病床上已经垂垂老矣的父母,她很多话都咽回了肚子里,站起来给老爸盖好了辈子,她转身看向了宋家惠。 「我知道这件事儿,你们是我为了我好,我会认真考虑的。但是姥姥是把我养大的人,您以后尽量不要在我面前说她不好,这样我会非常为难。姥姥没有了,你们也上年纪了,我将来也会老,我不希望自己孩子有一天也从小耳濡目染这种怨恨和自怜。 我希望他能像尚老师那样,心里有阳光,目光所至看到的是生活的美好和人性的良善,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原生家庭里自我消耗的事情上。」 宋家惠说:「喜柿啊,我知道了!我的建议你认真思考,你给我提出的意见我也都记住了。可你的这番话,我的心里还真的是不好受。」 潘喜柿说:「我说这些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过往的人生,我真的只想记住美好的一面。我甚至一次次告诉自己,在我小的时候,小姨和舅舅们都是真心待我的,只是后来立场不同了,角色不同了了不能否定一切。我想如果心中只有美好和希望,日子该是多快活呢?」 第105章 世界哪有什么魔法,唯有爱与被爱! 潘喜柿第一次听到尚云轩要辞职的事情,竟然实从自己父母口中得知的,她来不及去问尚云轩,就被薛钏和尚青峰给「逮住」了。好傢伙,这两个有身份的中年夫妻,过度热情了,看到潘喜柿竟像是遇到了多年失散的亲生女儿。 咖啡馆厅里,这对体面夫妻对之前自己做得那件欺负人得事儿再次郑重地向潘喜柿道歉。比起上次薛钏主动到潘喜柿的新房子里缓和关系,这次他们的言语则更加交心。 尚青峰掏心掏肺地说:「人这一生很短暂,也很漫长。走好了,可以成就辉煌的一生,无论什么起点。可是走不好,本来可以顺风顺水,到头来也会被别人超过。我们以前是目光短浅了,潘老师对不起啊!」 「道歉我收下了!」潘喜柿向后挪了挪位置,实在受不了这突来的热情,「可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代课老师,至于其他得副业,也是有精力的时候做一些,没精力的时候根本就顾不上,我的本质工作还是一名教师。」 当一名老师是潘喜柿写作的基础和灵感的源泉,宠物视频也是因为热爱,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并不少为了钱。 薛钏并不理解潘喜柿的心意,她只替自己儿子着急:「所以啊,你是个明白人,知道我们直辖市最好的中学的正式编制是多么珍贵。更何况是年纪轻轻就当了教研员,还有去国外名校交流的机会,这些都是无形资产,是很多人想用大把钱都买不到大的。」 「您大概弄错了,我在代课老师的位置上坚持不懈,不是为了您说得这些,我只是真的喜欢做老师。」潘喜柿皱起了眉头,「你还有们说得关于尚老师的情况,和我没有可比性!尚老师确实很优秀,但不是因为您说得这些外在的东西。」 薛钏问:「那你为什么喜欢做老师,尤其是名校的老师?还不是因为听起来有面子,收入稳定?」 潘喜柿说:「我以前不是一中的代课老师,我依然是一位老师。这些和伱们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你们的观念其实很有问题!」 薛钏说:「我怎么有问题了?我哪一句说得不是肺腑之言?」 潘喜柿说:「没错,老师也需要钱,老师也有权过上好的生活.可是一个人选择老师作为职业,一定不是把这些外在的东西放在第一位。如果每个人都是怀着这样的目的来当老师,我们的孩子该有多么可怜?所以作为老师的父母,你们的观念会影响一代人!」 「看,这大帽子给我扣的?我只管自己儿子的前途,管不了别人!」 「你们怎么管不了,论财富你们比很多家庭都富裕,论工作,你们在自己的领域里也都有所成就,如果也是这样的觉悟,还真让我有点看不起!本来无论如何,我对尚老师的父母都要高看一眼的,毕竟他本人是那么优秀!」 这夫妻想到潘喜柿可能会用以前的不愉快来讽刺他们,可没想到这姑娘的爆发点竟然在这里。这脾气啊,怎么这么邪性且不按常理出牌呢?儿子喜欢的真是个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姑娘。你说别人讲这些大道理是为了往上爬,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这个丫头,她就是这么想的,什么都不为,宁可得罪人! 潘喜柿被这两人「拽来」她都没那么生气,这会儿是她是真的「腻歪」了,「我大概能猜到,今天您二位是想让我劝尚老师不要辞职吗?这个事情我帮不了你们。」 「如果你都帮我不了我们,那谁还能帮呢?」尚青峰也着急了,「潘老师啊,你如果真的希望云轩好,那一定要劝劝他。年轻人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总觉得生活可以随心所欲。拥有的时候觉得轻如鸿毛,可真的失去了,你想要再找回来,那有时可比登天还难。他也不想想自己能有今天,那是几代人的努力。」 薛钏说:「你说得那些都对,可我们是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生活靠不得幻想,经济基础决定一切,还是得接地气一点儿。」 潘喜柿直接拒绝:「我为什么要去劝尚老师?相反我觉得他做得事情很有意义,不仅不觉得他是错的,我其实很支持他这么做!而且,这不是幻想,这是实打实地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我们这一代人,不是每个人都必须为了钱活着。」 「胡闹!」尚青峰生气了。 薛钏谆谆善诱,「潘老师,你如果能劝尚云轩放弃这个荒唐的念头,那在我们整个家族里可是大功臣一个,所有人都会念着你的好儿,以后你们两个人如果在一起,那就一点来自家庭的压力都没有了!」 潘喜柿觉得真是意思极了:「我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劝阻尚云轩?」 薛钏说:「潘老师,将来你们如果一起过日子,我们家底虽厚,可还是讲究传承。小轩的事业有成,你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他没有在家族给予的基础上更好的发展家庭,直接受损失的人是你和你们的后代啊!而且, 正式的工作不妨碍自己的理想和业余的爱好,就像你一样,不是挺好吗?」 潘喜柿说:「你们想得太多了,而且说得这么多,这些都和尚云轩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同的人生为什么要有一样的标准?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就是正确的答案!」 「你们作为父母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条件和原始积累。可如果继承的前提是放弃自己的梦想,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利,那你们给予的究竟是财富还负担呢?」 尚青峰说:「我也听明白了,潘老师根本就没想过和我们小轩在一起。所以他未来什么样儿,你也根本不上心。否则,你怎么可能是这个态度?」 「这些目前来说还和你们无关!就算有一天真有关系了,我也用不着和你们汇报!」 以前姥姥活着的时候总是说:「我们家喜柿啊,从小和父母的缘分浅,只盼着将来找个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的公婆,知疼知热的,宠着我们,心疼我们,到时候我们孩子也有爸妈疼了。」 曾经潘喜柿也怀着这样的憧憬,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部分人,看到你缺失的地方,脑子里想的不是要加倍在这方面对你好,而是想要在这方面加倍炫耀,因为她有的你没有,从而收穫满足感。 你想寻找一个机会,弥补人生的缺失,可对方却觉得你因为这方面的缺失低人一等。甚至,他们会觉得你在亲生父母那里都得不到喜爱,自己能接纳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你的缺失不但不能得到对方的怜惜,反而成为别人的八卦。 而好巧不巧,我们大多时候遇到的都不是那些治癒自己的人,偏偏遇到的是这样一部分人。 所以,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幻想呢?那些自己人生缺失的地方,你想的是从对方那里获得弥补,觉得老天是公平的,你从这些人那里得到的少,便会在那些人的身上收穫得多。 可实际上,真正能补偿你的只有自己,真正能取悦你的也只有自己,真正能治癒你的更只有自己。 至于未来的公婆,以直相待就好了。 会像亲生父母一样对你?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天底下,不是哪个孩子都享受过父母无微不至的爱。 为什么还要把希望寄托在根本不想干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公婆身上? 以直相待,不会辜负恩缘,也不会错付真心,不是很好吗? 这是潘喜柿第一次主动来找尚云轩。以往都是尚云轩追着人家姑娘,辗转于对方一个个租房的地方,甚至追去了万福和杭城。这段时间他也会找时间去探望潘喜柿的父母,但是在潘喜柿面前出现的时间变少了。 开门看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尚云轩再次受宠若惊。 潘喜柿忽然觉得有点委屈:「尚云轩,你可不够意思啊!辞职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尚云轩之前正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调试设备,听到这么一句,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不在意!」 「不在意的不用跟我说吗?」 尚云轩还是没太领会到潘喜柿的想法,他竟然点了点头。 潘喜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刚刚在他父母那儿,简直肺都要气炸了,这会儿他竟然点了头。那么这男人之前口口声声说得那些,都是瞎话,他本质上竟然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意?」 尚云轩笑得像个孩子,「我就是想看看你在意不在意!」 「你」 没有等潘喜柿发火,尚云轩赶紧抛出求生欲,「但是我就是笃定你不会在意。」 「为什么?」 尚云轩穿着一件白体恤,牛仔裤,帅气的脸上阳光明媚,看起来依旧像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哪怕是工作多年,眼底依旧有无数的小星星。潘喜柿被他眼底的星星和脸上的阳光照耀着,忽然没那么气了。 尚云轩说出了心里话:「我是觉得你不会在意我是不是辞掉正式的工作,去选择一个在大家眼中谈不上体面,或许更没有发展,讲出去不能给自己脸上增光的工作!」 「你可能不知道,不仅你爸妈对这个事情有看法,我亲爸亲妈这次大概真的要同我断绝关系了。我是不想给你添堵,你爸妈那么跟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爸妈什么情况,我自己很清楚,你真的不清楚,正好可以用不知道解释。」 「你爸妈什么反应,我当然知道!」 尚云轩挑眉:「果然,他们又去骚扰你了?」 「你不用道歉!」潘喜柿也理所应当,「我爸妈也没少骚扰你,扯平了!」 「那我们算不算难兄难弟?」 潘喜柿想了想说:「以前不算,现在算!」 尚云轩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狡黠说:「潘老师啊,咱们俩个人其实到现在为止,你也没答应过我什么,都是我一厢情愿,你大可不必趟着这些浑水,他们再找你,你就直接怼他们,我和尚云轩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都是你们儿子一厢情愿,他们也不好意思了。」 「尚老师,你这话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我们的关系随着你辞职开始,就告一段落了!」潘喜柿想了想说,「以前我们工作的时候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回家是上下楼的邻居,还共同抚养两只猫咪,一起资助班上的同学,以后你辞职了,我们就成为陌生人了?」 尚云轩终究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怎么可能?我要更加努力才是!」 潘喜柿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在尚云轩面前,她似乎一些性格里的别扭很快就容易被治癒。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那场耗时多年的恋爱是以什么理由结束的。 曾经有个男人为了自己尚不知前路的未来为理由主动提出了分手,而且是绝不回头那种,表面是为了女孩好,其实何尝不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还有自己的父母也是用为她好的理由,直接把一岁多的孩子送到了千里之外,发现问题就推给孩子自己不争气,她从小就是被以为自己好的名义,结果成为被放弃的那个,所以,她烦透了这样的人和事儿。 尚云轩果断麻利地去学校办理了离职手续。潘胜男一样非常不理解这位同志的想法,和其他几位领导劝了好久都无果。怎么可能有用呢,之前几位领导都找到尚云轩家里去了,可这孩子就像是魔障了一样,根本不听人劝。学校的老师们又猜测尚云轩和潘喜柿谈恋爱的,就又从潘喜柿这里找办法,首当其冲接了任务的就是潘胜男。 潘胜男问潘喜柿:「你到底和尚云轩是不是还在谈恋爱啊?」 潘喜柿说:「关你什么事儿?」 「不仅关系到你更关系到我。尚云轩是教育局和学校重点培养的苗子,他这么不负责任地辞职,搞不好我们都会受牵连。」 「潘胜男老师,您好歹也是教研员,优秀中学老师和年级主任,这想得有点多了吧?谁规定被重点培养就不能辞职了,别说是一个重点中学地教师岗位,就是宇宙村村长也允许辞职吧?还有别把自己想那么重要,人家辞职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代课老师而已,就算以后知道了你是我大姐,也不至于给你抹黑!」 潘胜男哑口无言,这个小妹的嘴里的话啊,实在是太直接了。 潘胜男说:「既然你们一直也没确定恋爱关系,那现在就暂时撇清一下吧,左右尚云轩真的辞职了,用不了两年大家也就忘了这事儿了。」 「我为什么要撇清?」潘喜柿说,「我不会因为别人给压力,就必须和谁在一起,我也不会因为别人给压力,就刻意撇清什么。我就是我,我想做的没人能阻止,我不想做的,别人也休想强迫。」 潘胜男说:「我听说你和咱妈关系有所缓和了,可我发现你还是你!」 「你们难道不是以前的你们吗?」潘喜柿说,「我还是那句话,关系容易缓和,可长城不是一天造完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我不会和任何一位重病的老人争论是与非,可我也不想靠自己走出了过去三十年人生的所有困境后,却被一个又一个的人蹦出来指点江山,评论我的过去,规划我的未来,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潘胜男也有点上头了:「潘喜柿,我听出来了,你这是说我们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近,应该注意保持距离。」 「不然呢?」潘喜柿提醒她,「你和其他的同事恐怕也不敢这么直接干涉别人的生活吧?为什对我就可以?」 「因为我是.」 潘喜柿再次提醒她:「讲真,陌生人的边界感也适用于至亲之间。更何况,我们在过去三十年里其实并不熟悉,而且是很不熟,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就和陌生人一样。我不否则血浓于水,可是感情是建立在时间的基础上,还有互相尊重,真心实意替对方考虑的前提下。」 在老一辈人心目中,好职业一定是旱涝保收的铁饭碗,自由职业者就等于没有工作。在尚云轩心中却永远不会有这个概念。从十八岁成年开始,他所做的所有事儿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的,哪怕是要同父母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也不妥协。 尚云轩觉得身为这一代年轻人,既然已经解决了最基本的物质需求,就不要继续深陷在金钱的泥潭中,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地不能自拔。他想把自己的激情和汗水用来浇筑心中的理想。 新的工作开始了。尚云轩在直播间里开奖8个小时却门可罗雀,直播间里只有前来捧场的几个朋友,还有曾经的老师,等到他嗓子哑了,低头喝水续命的时候,才发现直播间里只剩下了一个粉丝,这个小可爱在留言区不停地说:当一个人最大的梦想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别人比自己好的时候,那么这个人的身份要么是父母、要么是老师,要么是一个真正纯粹高尚的人。 尚云轩被这句话点燃了,所有的疲惫和失落全部消失。可这个粉丝还给他送了很多礼物,还有不菲地打赏。他赶紧关掉了刷礼物和打赏的功能,对这位执着的小可爱说:「别给我的直播间刷礼物和打赏,如果喜欢,那就多点小心心表达你对我的爱!」 话音刚落,无数红色的爱心在屏幕上飞舞。 而粉丝的头像竟然换成了一棵红红火火的小柿子,他的心在这一刻都暖化了。 以后尚云轩直播的每一天里,都会看到这个小柿子默默的陪伴和她给予的漫天的爱心。 以后尚云轩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有爱情和陪伴。 在潘喜柿看来,人与人最好的关系不是彼此成就而是互相温暖;最美的爱情,不是一直陪伴,而是平凡的你我,在彼此眼中,永远都是那么耀眼! 在尚云轩看来:有喜欢做的事,有潘喜柿在身边,就是开心快乐的每一天。 时间如梭,尚云轩和潘喜柿在一起后,感情发展也不是那么顺利,主要是来自于双方家庭对彼此工作的干扰。宋家惠现在同潘喜柿讲话十分小心谨慎,可仍然改变不了老人家的观念:家里有钱不如自己有本事,尚云轩现在说好听是自由职业者,不好听就是没有工作,做公益教学是什么工作?他们一把年纪怎么都搞不明白。 那边薛钏夫妻不明白要不就去当全职作家好了,为什么还要当个代课老师?他们尚家的儿媳妇怎么能是一个代课老师?可这两个孩子油盐不进,谁得话也不听,两人在一起倒是过得倒是又来到去的。 老家亲戚的电话堪比抖音推送,好像监控了你的聊天,直接就打了过来:「听说你小女婿现在成立了什么公益教育基金,在搞大事情啊。」 潘冠霖说:「我搞不懂他是在干什么,就知道免费在网上给人讲课不要钱。」 宋家惠也凑过来说,「表叔啊,你们家也出了好几个大学生,应该也知道,小地方的孩子念出来不容易啊。小尚这心是好的,也是我们年轻时一直想做的,可我们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条件,要不是怕这孩子收入不稳定,委屈来自己姑娘,我是举双手贊成。」 二堂姑说:「你们这岁数大了,身体不好,天天往医院跑,脑子里也接受不了新鲜事物了。你小女婿现在粉丝有那么多,免费直播教学让多少偏远地区学生受益?这福报无可限量啊。还有你们家小闺女,也出息啊!」 宋家惠不吭声了,别人还都以为潘喜柿的现在人五人六的,可谁知道她还只是一个代课老师。 倒是潘冠霖提起小女儿还是很自豪的:「这孩子古怪着呢,小说改的电影也拍了,可还是在原岗位当代课老师。总的来说啊,喜柿跟我这三女婿,我们根本就和他们对不上话,说少了没用,说多了,下次连唠叨的机会都没有了。」 五婶子又凑过来问:「咱们家喜柿啥时办婚礼啊?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宋家惠又嘆气了:「你们都知道,喜柿这闺女啊从小不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我和老潘就琢磨着小闺女出门子,好好弥补一下。这孩子嫁得人家条件好,门第高,咱们也不能让婆家小看了去对吧?可这两人有意思极了,商量着根本不办婚礼,各自的亲戚分别吃顿饭。就是不让我们做父母的完成心愿啊!」 有人问:「那婚房买的哪儿啊?」 宋家惠说:「两个孩子名下都有房子,小尚更是有好几套。婆家那边又给买了喜柿那房子楼里的一个大户型。房子是不缺,可人家两个好像根本也没当回事儿。就说潘喜柿这孩子古怪吧,人家婆婆给的彩礼,她都给退了回去。婆婆给的一箱子首饰还是小尚哄着说好话才留下的,说是传承,将来也要给孩子们的。」 五婶子说:「这孩子是古怪,不过也是有福啊。要我说这福气就是从这名字上来,就是从喜柿这两个字来,家里有喜事儿,就算是小时候有些不如意,长大了也能逢凶化吉,越来越好。喜柿喜柿,谁沾着都带着喜气儿,我们左右哪天得去看看她的大新房。」 宋家惠说:「我是没想到啊,这孩子能有这么大到本事。早知道就应该我们回新港后,就是打着骂着也得弄回家来一起生活。」 「说的就是啊。你们一直拿心怡当小闺女养,这心怡不仅自己没有喜柿有本事,嫁的人也是比不上小尚,婆家条件更是差太多了。结婚那天我们去看啊,那房子啊小不说,还不是新的。感觉婆家抠抠索索的,还挺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家人的。」 潘喜柿在家中给学生们批改作业,接连打着喷嚏,根本不知道一直以来,曾经根本想不起自己的人们,或者想起来也都没好话的人们,如今正在乐此不疲地夸奖她,想要接近她。 如今,作为精神和物质全都可以独立的现代女性,很多女孩子选择了不婚。可是潘喜柿最终还是遵从内心,走进了婚姻。结婚对她来说,所有的物质都不是必需品,所有的热闹,她并不需要,为了满足别人的内心,而自己配合演戏的事情,除了生死两件其余的她都不想再迎合别人。 从小到大,她已经做过太多为了别人高兴委屈自己的事情了,她奋斗至今,已经有了选择说不的权利。年过三十别人只从她拥有的物质来给了一个高分。可她自己知道,人生哪有什么真正多强大,只不过是步履不停,穿越逆境,自我解困,你就是自己的盖世英雄! 确定自己要和身边的男人步入婚姻,相携一生,潘喜柿最想做的就是和尚云轩一起去给姥姥也姥爷扫墓。老人一直希望她能真正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个心愿对她从小说到大,承载了两位老人的爱和关怀还有去世前的不放心。 站在两位老人的墓碑前,潘喜柿想起了曾经很多自己耳熟能详句子。 「愿有人与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与你捻熄灯,有人供你书半生。有人陪你顾星辰,有人醒你茶已冷。」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你善其身,愿你遇良人愿你眼里有光,心中有爱,目光所及皆是美好!」 」愿你界同世界和解,愿你被世界温柔相待!愿你眼眸有星辰,心中有山海,从此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愿你一个人也能活成小太阳,温暖自己照亮他人!」 望着姥姥和姥爷的墓碑,潘喜柿落下了幸福的泪水,多少次寂寞迷茫的深夜,她想着两位老人对自己的教诲和祝福,这些美好的词句,蕴含在她的唇齿之间,滋养着她疲惫的灵魂,如今她终于可以对爱她且不求回报的老人说,自己做到了。 「姥姥姥爷,谢谢你们在天有灵把最疼爱的小喜柿送到了我的身边。而立之年我才知道,我爱了全世界,只为和这一颗小喜柿相遇。世界那么美,余生那么长,未来遇到黑夜我们就是彼此的星星,遇到严冬,我们就是彼此的太阳。请二老放心,我们会不浪费一分一秒可劲儿幸福下去。 转眼间,笑笑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同样是公立的重点小学,她比同班的同学大了一岁,学习很多东西有时还会慢半拍。可是潘喜红和常远夫妻每次去幼儿园接孩子或者参加孩子幼儿园公开课的时候都非常开心,非常知足,非常幸福。 回想在他们还没有生孩子之前,或者笑笑刚刚降生得时候,让他们能有这个心态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下第一神童,将来有可能是伟人,是超级科学家,是某个行业里的领军人物天生就要比一般人学得多,会得多,吃得苦要多。可现在,他们只想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就是孩子最大的福气。 生命的意义怎么可能是攀比和炫耀?生命最美的意义是感受温暖并将温暖传递下去。 潘喜红打电话给潘喜柿,约她一起去看笑笑在学校第一次上台表演节目,哪怕只是一个话剧里,只有两句台词的小配角,两个姐妹看到笑笑站在那里,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潘喜红是妈妈,她的感受不用赘述。 潘喜柿的内心激动不已,每一个生命都是最珍贵的,不应该在任何时候被分成三六九等,每一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应该在还有真正开眼看世界之前就被贴上标籤,甚至被放弃。 比如笑笑,比如自己! 看着笑笑坚定的目光,潘喜柿更加瞭然,这个世界哪有什么魔法,唯有爱与被爱! 她很庆幸,自己这一生都有机会在扮演给予爱和教孩子传递爱的人生角色:老师和妈妈! 过去的所有不开心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天开始,潘喜柿真正完成了自我的救赎,未来的每一天都要为爱发电,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点亮这个世界。 亲爱的读者们,晓月的这本《家有喜柿》歷经半年的创作,今天全部完成了。 祝福亲爱的你们:愿有人与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与你捻熄灯,有人供你书半生。有人陪你顾星辰,有人醒你茶已冷。」 「三冬暖春不寒,天黑有灯下雨有伞,善其身遇良人,眼里有光,心中有爱,目光所及皆是美好!」 」愿你同世界和解,愿你被世界温柔相待!愿你眼眸有星辰,心中有山海,从此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愿你一个人也能活成小太阳,温暖自己照亮他人!」 晓月的读者群:qq:2429132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