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找到大魔王了吗》 第1章 大魔王他挂了 大魔王是只九尾狐狸，可人们都说，他有十条尾巴。 多出来的那条，便是永远跟在大魔王身后，对他不离不弃的王后娘娘。 ——司空璎珞x月上瑾瑜 …… 妖后在接连生下六个嫡子之后，终于有了嫡女。对此，妖皇给整个妖界下达了命令：宠，给我使劲儿宠，所有妖魔鬼怪齐心协力一起宠！ 妖界皇族是上古妖兽麒麟的后代，麒麟本性好斗，暴躁易怒又短命。 璎珞从学会走路开始，便展现出了麒麟血脉的凶残，赤手空拳打遍妖界，未遇一敌手。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偶然间看了魔界之主瑾瑜的画像。 画像中的男子有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睫毛很长，美丽的脸庞透着一种近乎于凌厉的妖艳。 他一身月白衣衫，柔软得好似流云回溯。三千青丝映衬着雪白的脖颈，自是惊鸿一瞥，风华绝代，柔情万千。 璎珞承认，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可这位大魔王的美貌，很难让人不对他产生旖旎的想法。 为了得到大魔王的人和心，璎珞忽然变得安分了起来，日日待在屋子里，学习琴棋书画，努力把自己培养成温柔似水的大家闺秀。 不仅如此，她还阅读了古今中外的宫斗书籍，为将来的后宫生活做准备。 然而就在她嫁过去的当天，大魔王挂了。 他没熬过五百年一次的雷劫，灵识被劈成了一片又一片，散落到下界。 一界之主没了，魔族们纷纷造反，他们选出新的统领，进入魔宫与璎珞谈判。 他们永远忘不了那天，瘦弱又娇柔的王后娘娘站在城头，以袖捂嘴微微一笑，然后一巴掌把统领拍到了城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一群人呆若木鸡，看着王后娘娘的头上冒出怪异犄角，脸颊上长出血色的鳞片，浑身好像沐浴在火焰里，让人望而生畏。 她凛着眸子，目光凉薄，浑身上下透着骇人的气势。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那些造反的魔物们只觉得有火焰流进五脏六腑，将它们的身体灼烧成灰烬。 为了活命，它们争先恐后地跑出了魔宫。 留下城墙里动弹不得的统领，看着王后娘娘翩翩而来的身影，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那一天，璎珞逆着满天的霞光转过身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回到寝宫后，她躺在床头，闷闷地说道：“我要去找瑾瑜。” 她的面前，是缩成了巴掌大小的上古四大凶兽：饕餮，穷奇，混沌，梼杌。 每个凶兽在其他地方都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在她面前却乖得像是家养的小宠物。 它们知道瑾瑜碎成了渣渣，找起来肯定很困难，便纷纷劝道：“娘娘，魔界一天，人界十年。或许他已经爱上了别的女子，不愿意跟你回来了。” “不会的。”璎珞摇摇头，眼底是浓浓的占有欲：“他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四大凶兽对视一眼，很配合地鼓起了掌。 璎珞很满意它们的表现，思考一番，道：“穷奇和混沌留下来镇守魔宫，胆敢闯入者杀无赦。梼杌回妖界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我父皇母后。至于饕餮么，你便陪我去寻瑾瑜吧。” 说罢，她收拾好包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漫漫寻夫路。 第2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 璎珞来到了第一个世界。 在这里，瑾瑜是人界南国皇帝的孩子，出生时半张脸带着诡异花纹，同年南国洪水泛滥，导致粮食颗粒无收。 国师经过占卜，认定他是天降灾星。 为了给灾民们一个交代，皇帝将年仅一岁的瑾瑜丢进护城河里。还好他命大，顺着河流飘到了一个叫做绕河村的地方，被一对陈姓夫妇收养。 南国有规定，十八还未成婚的，就要参军打仗，可这绕河村实在是太穷，穷得连老鼠都没法在这个地方生存。 村里的姑娘都嫁去了外地，外面的姑娘也不愿意嫁进来。 还有五天，便是瑾瑜十八岁的生日了。陈氏夫妇自然不希望瑾瑜上战场，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只能干着急。 …… 璎珞带着饕餮走到绕河村口。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去问他需不需要一个媳妇吗？”饕餮扇动着翅膀，在璎珞肩膀上扑腾。 “怎么可能，你当他是猪么。天上哪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他会怀疑我的。”璎珞一巴掌把它拍飞，在村口来回踱步，思索着要以怎样合理的方式出现在瑾瑜身边。 饕餮撞到树上，顺着树干滑下来，落进蚂蚁堆里。 蚂蚁们正在讨论八卦，饕餮耳朵动了动，赶紧飞回了璎珞肩上，邀功似的说道：“娘娘，有办法了！陈氏夫妇有个远方亲戚，不久前淹死在了河里，留下一对孤女寡母。近日她们要来投靠陈氏夫妇，按照马车脚程，应该今日就到了。” 话音刚落，马儿的嘶鸣声传进了璎珞耳朵里。一辆马车由远及近朝这边行驶而来，车顶四角挂着风铃，随风摆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妖魔的听觉比人类要灵敏，还未走近，璎珞就听到车上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随后，又是老妇人的安慰声：“莲莲啊，你爹不在了，咱们俩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投靠你瑾瑜表哥了。虽说他长得丑了点，可咱们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你别哭了，哭得娘心都要碎了……” 璎珞倏地皱起眉。 瑾瑜丑？！ 是人类的审美和妖魔不一样，还是马车里的两个人眼瞎？ 马车终于驶到了璎珞面前，车夫想喊她让开，可璎珞反而张开双手，不让马车过去。 “姑娘，你这是要做干什么？”车夫望着面前衣着华丽容貌出众的璎珞，急急忙忙勒住马绳，不解地看着她。 璎珞直接爬上马车，掀开帘子，掏出一袋金子，扔进母女俩的怀中：“你们别去投靠陈家了，这些足够你们租个好点的房子，过四五年的安宁生活。” 母女俩愣住，纷纷用怪异的神色看着她。 “瞪着我干嘛？要我一脚把你们踹下车么？”璎珞的眼神瞬间变得暴戾起来，浑身透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莲莲母女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当即就被璎珞吓住，连滚带爬地跑了。 车夫仍在呆愣状态，璎珞丢过去一锭银子，砸在他脑袋上：“送我去陈家，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 “好的姑娘。”车夫吃痛，回过神来后，美滋滋地将银子揣入怀里，驾着马车进了村。 第3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 马车一路向前，璎珞撑着下巴，望向车窗外的风景。 绕河村果真是穷极了，到处都是荒田和荒地，长满了杂草也没人打理。 许许多多的房子坐落在其中，墙是用泥巴糊的，屋顶用稻草搭着，有些发了霉，有些破了洞，看起来惨不忍睹。 璎珞连连皱眉，饕餮趴在她肩头，小声提醒道：“娘娘，您穿的这身衣裳，有些太过于华丽了。” 璎珞看着身上的鲛纱流霞裙，虽然颜色素雅款式也简单，可这种布料在阳光下会呈现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来，的确有些不符合此时此景。 于是她回想着莲莲母女的打扮，给自己变了一身与她们相同的衣裙。 “姑娘，到陈家了。”车夫掀开帘子，看到璎珞的时候，顿时就愣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璎珞上车时还穿着漂亮长裙，怎么现在变成了粗布衣衫？！ “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么。” 璎珞瞪了他一眼，车夫这才挠挠头，驾着车走了。 陈家竟然比其他房子还要破烂，连个围墙都没有，只有一道竹子编的篱笆，把房子团团拦住。 他们家应该在煮饭，烟囱里冒出阵阵炊烟，和若有若无的饭香。 “是二姑娘来了吗？”听到铃铛声，陈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璎珞的脸时，下意识地顿了顿。 璎珞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 依照饕餮收集来的信息，陈氏夫妇和远方亲戚一向没有来往，连人家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莲莲的容貌。 那她到底在发什么呆？ 愣了好一会儿，陈娘子才回神，支支吾吾地问道：“……你就是陈二姑娘？” “是的，表姑母好。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璎珞。”璎珞将那些年所学的礼仪表现得淋漓尽致，微微朝妇人施礼，端得是温柔似水。 妇人没想到她这么有礼貌，连忙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屋子里带：“快进来坐，你舟车劳顿这么久，也累了吧。” 璎珞跟着她走进去，房间里很空，除了桌子椅子柜子之外什么也没有，实在是穷酸至极。 “你姑父和表兄打猎去了，等会儿才回来。你先坐一会儿吧，我还要做饭。” 陈娘子说着就要往厨房走，为了给她个好印象，璎珞连忙跟了上去：“姑母，我帮你吧。” 妇人没想到璎珞不仅长得好看，嘴巴也甜，还这么勤快。 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模样有些纠结。 璎珞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便拉着她的手，说道：“姑母，有话直说吧，憋在心里也不好受。” 陈娘子的表情又凝重了些，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两家从来没有来往，不知道你是这么好的姑娘。以你的容色，便是嫁到镇上的富人家也不难。让你嫁给瑾瑜，怕是委屈了你。” “怎么会，”璎珞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我既然决定了要嫁给瑾瑜表兄，便不会反悔的。”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璎珞闻到了淡淡的魔气，一脸欣喜地回过头去，对上一张冰冷的铁皮面具。 第4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 璎珞顿时有些奇怪。 好好的为什么要戴面具？ 可她转念一想，故事书里经常写，太过美丽的人，通常都会戴着面具出行，以免引起轰动。 大抵瑾瑜也是如此吧。 陈娘子见到瑾瑜，急忙朝他介绍道：“这是你璎珞表妹，刚来不久，你同她打个招呼吧。” 瑾瑜没有说话，左手摩挲着打猎用的弓箭，右手拎着两只兔子。 即使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了他颀长挺拔的身姿。 他对璎珞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兴趣，转身朝院子里走：“我去处理兔肉。” 声音和璎珞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音色很好，可无端的带着几分沙哑，就像是锯子划过树干，让人挠心挠肺。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妇人叹了口气，略有些抱歉地看着璎珞：“你跟他一起去弄兔肉吧，厨房的事我自己忙就好。” “好。”璎珞当然不能放过和瑾瑜独处的机会，乖巧地点头，提着裙摆走到院子里，蹲到他身边，看着他用刀子划开兔子的肚皮，处理里面的内脏。 妖魔对血腥气味很敏感，闻久了以后，还会产生一种生理上的渴望。 璎珞舔舔嘴唇，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鲜血淋漓的兔肉上移开，抬起头来眉眼弯弯，满脸崇拜地盯着瑾瑜看：“你可真厉害，我都不敢杀兔子呢。” 饕餮趴在璎珞的肩膀上，变作了透明的模样，身子微微抽搐。 王后娘娘您能摸着良心说话么？ 别说兔子了，当初您在魔宫掐死那个统领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的。 对于她的夸赞，瑾瑜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处理好兔肉之后，他站起来，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自他出生开始，十八年来，璎珞是第一个对他这么殷勤的人。 璎珞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抿着唇想了想：“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吧。” 瑾瑜起身往厨房走，璎珞便兴致盎然地跟在他身后。看他从陈娘子手中接过锅铲，应该是要炒兔肉了。她便主动请缨，帮忙烧火。 麒麟属火系妖兽，想要造火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所以瑾瑜发现璎珞全程在盯着他看，没往灶里添过一根柴木，但锅里的火却一直燃着。 做好了饭，陈叔也回来了。 大家一同吃完饭，陈叔还得去锄地，瑾瑜还得去打猎。 璎珞站到门边，用手挡在额头上，看了看头顶挂着的烈日。她不得不感叹到，人类活着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看瑾瑜站了起来，璎珞连忙跑到他身边，眨巴着眼睛道：“我也想去山里看看。” 她这么主动，总归是件好事。陈娘子欣慰地点点头，又朝瑾瑜叮嘱道：“山上凶险，璎珞是个女孩子，你要照顾好她。” “嗯。”瑾瑜应了一声，吐出来的音节连半点感情也没有。 璎珞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冷淡，毕竟自古美人脾气大，想要追到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蹦蹦跳跳地跟在瑾瑜身后。 一路上都长满了鲜艳的野花，璎珞边走边摘，很快采了一大把，编出一个漂亮的花环。 第5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4) “瑾瑜！”璎珞美滋滋地举着花环，喊了他的名字。 等瑾瑜一回头，她就踮起脚尖，把花环戴在了他的头顶。 末了，还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着评价道：“真好看呀。” 瑾瑜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忽然解开了面具的绳子。 冰冷的铁皮面具落下，露出半张璎珞心心念念许久的绝世容颜，而另外半张脸，却布满了丑陋疤痕，从眼睛下方直到下巴之上，一道又一道，狰狞可怖。 璎珞顿时愣住，直到饕餮用力摇摇她的肩膀，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你确定还要再跟着我吗？”瑾瑜把面具捡了起来，重新戴好。 璎珞低下脑袋，有些纠结。 按理来说，她就是对瑾瑜见色起意，才愿意踏入这三千位面，寻找散落的灵识碎片。 第一个世界他就这么丑了，万一其他世界里更丑，那岂不是要害得她吃不下饭暴瘦十斤？！ 可是，她所学的琴棋书画是为了瑾瑜，她每日每夜入睡时念着的名字是瑾瑜，这么久了，那幅画像挂在她的房间，都被她碰得褪色了。 璎珞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了瑾瑜的手：“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不在意你的容貌。我喜欢你，不管你长什么样子都喜欢！” 说完，她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瑾瑜没有想过她会说这种话。 他顿了顿，那双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却很快被掩盖下去。 璎珞眨巴眨巴眼睛，等待着他的回复。然而他只是转过身去，淡淡道：“就在这四处找找，看有没有野兔的踪迹。”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她都这样表态了，居然连点反应也不给。 她撇撇嘴，看见头顶的树枝上挂着不知名的红色小果子，顿时来了兴致，顺着树干往上爬，伸手去够那个果子。 瑾瑜原本背对着她，一回头就看见她在爬树，不禁皱着眉头提醒道：“你别掉下来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璎珞终于摘到了果子，眉眼弯弯，把果子丢到瑾瑜怀中：“给你吃。” 饕餮飞到璎珞的头顶，双眼放光：“娘娘，现在是绝佳的机会，您假装摔倒，他肯定会来救您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她先做作地叫了一声，然后假装没站稳，从树枝上掉下去。 瑾瑜听到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以公主抱的方式接住了她。 璎珞有些得意，顺势搂住他的胳膊，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装出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呜呜呜，我差点就要摔死了……” “没事的。”瑾瑜把她放了下来。 脚刚接触到地面，饕餮又在璎珞头顶出馊主意：“娘娘，您赶紧装脚崴，让他等会背你回去！” “啊——”璎珞纠着一张小脸儿，可怜兮兮道：“我脚好像崴了……” 瑾瑜扶着她，让她背靠树木坐了下来，问道：“哪只脚？” 她想了想，把右脚伸了出去。 瑾瑜脱掉她的鞋，抓住她的脚踝，轻轻地帮她按摩。 璎珞歪着脑袋，笑得特别开心：“瑾瑜，看了女孩子的脚，是要娶人家的哦。” 第6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5) 瑾瑜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沙哑的声音：“我只是帮你治脚伤，没别的意思。” “逗逗你罢了，这么认真干嘛呀。”璎珞晃晃自己的脚：“好了，不疼了，你忙自己的事吧。” 她蹲着，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捡起小树枝，在泥土里画圈圈。 这里只是山脉外部，东西都被猎光了。可内部十分危险，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过。 瑾瑜看璎珞等得不耐烦了，便说道：“我们回去吧。” “可是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猎到呀。”璎珞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我看这里的草都被人踩秃了，前面的灌木却很茂盛。不如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看看有没有收获吧。” 瑾瑜摇摇头：“不行，里面很危险。” “怕什么。”璎珞抓住他的手，将他往里面拖：“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她人小小的，手也小小的，掌心温度一路蔓延，从瑾瑜的指尖传进心脏深处。 瑾瑜被她拉着，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你要怎么保护我？”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就……”璎珞说得格外认真，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饕餮坐在璎珞脑袋上，格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深山里哪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璎珞才是最危险最恐怖的！ 往前走了一会儿，不远处是一棵很大的核桃树，枝叶繁茂，结满了青青的果子。 璎珞摘了一个，放进嘴里咬一口，苦涩味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她赶紧吐出来，一副难受到要哭出来的样子。 “核桃不是这样吃的。”瑾瑜摘下核桃，剥开外面的青色果皮，取出坚硬的果实。又找来一块石头，把外壳敲碎，取出里面能吃的部分。 “真麻烦。”璎珞撇撇嘴，张大了嘴巴，等着瑾瑜投喂。 她有小虎牙，格外的尖。 瑾瑜不动声色地把核桃放进她嘴里，在他的手收回去之前，璎珞舔了舔他的指尖，朝他笑得乖巧。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瑾瑜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前方茂密的森林。 说来也奇怪，老人们都说这山脉深处很危险，可他往前走了这么久，连只兔子都见不到。 璎珞能够感觉到附近有野狼，她蹦蹦跳跳地跟上瑾瑜，问道：“野狼能吃吗？”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瑾瑜还是耐心回答道：“狼肉不好吃，但是狼皮可以卖钱。” “这样啊，把你的弓箭借给我用用。”璎珞把弓箭抢了过来，又抽了他背后箭袋里的五支箭，瞄准了野狼的方向。 瑾瑜诧异她要做什么，那边已经传来野狼的哀嚎声。 等瑾瑜走过去看的时候，五只野狼全死了，身上的箭分毫不差，全都命中了心脏。 “娘娘，你暴露了！”饕餮用爪子捂住眼睛，“正常人哪会有这么准的箭法，何况你还是个身娇体弱的姑娘！” 这样么…… 璎珞挠挠脑袋，一脸无辜地看向瑾瑜：“我随便乱射的箭，不知道为什么都中了。” 第7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6) 她这番解释，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瑾瑜并没有多问，只是蹲下身子，抽出匕首，把狼皮完完整整地割下来，裹作一团。 “回家吧。”瑾瑜抱着狼皮，淡淡地讲道。 璎珞眼珠转了转，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脚好像又崴了，你背我吧。” 瑾瑜看了她很久，最终还是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璎珞美滋滋地趴到他背上，如果有一条小尾巴的话，此刻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然后，她的尾巴就真的冒出来了—— 瑾瑜分明摸到了一根满是鳞片的怪异物体，可是再摸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并不打算问，一路背着璎珞下山，还没走到家门前，就听见了男人的叫骂声。 他眉头一皱，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陈家院子外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隔壁王二狗正指着陈娘子的鼻子骂：“就是你偷了我家的鸡蛋，蛋还在锅里呢，还不承认！” 陈娘子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受得起这般侮辱。她不由得眼眶一红，小声辩解道：“我没有偷，瑾瑜要成亲了，这鸡蛋是我特意去集市上买回来，准备招待姑娘的。” “姑娘？”王二狗捧腹大笑：“谁不知道你家瑾瑜是全村最丑的男人，哪个姑娘敢嫁给他？” “我在这儿。”璎珞从瑾瑜的背上跳下来，推开围观的人群，站在了王二狗的面前。 这群人大多都是老人和十六七岁的少年，哪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纷纷吸了口凉气。 王二狗也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吐出一句话：“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惜是个瞎子……”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力道极大，扇得他鼻血都流了出来。 他似是愣了，呆呆地看着璎珞，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敢打我？” “是你先骂我的呀。”璎珞笑吟吟地，理直气壮又扇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是因为你骂了瑾瑜。” “你……你这个泼妇！” 王二狗怒了，璎珞见他仍是冥顽不灵的模样，再次扇了他一巴掌，扇完还嫌弃地皱了皱眉，满脸都写着无辜：“唔，你还骂我。” 如果说先前王二狗还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现在已是荡然无存，他只想打死璎珞。 眼看着他朝璎珞扑去，瑾瑜挡了过来，拽着王二狗的手，狠狠把他推倒在地。 璎珞把透明的饕餮从脑袋上拿下来，扔进隔壁院子，笑眯眯地朝王二狗讲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家有狗叫声，要不要回去看看啊？别说鸡蛋了，可能你家鸡都不在了。” 王二狗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冷笑道：“我家鸡在竹笼里关着，安全得很！” 璎珞抱起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被这样看着，王二狗莫名有些心虚，赶紧回自家院子里看了看。 竹笼被撕成了碎片，鸡不见了，只剩满地的血和毛。 一只不明物体带着满嘴的血，从他面前跑了出去。 王二狗一边尖叫着，一边拿起锄头追了上去：“该死的野狗！我要杀了你！” 第8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7) 王二狗走了，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四散散开来。 有几个同瑾瑜年纪差不多又娶不到媳妇的人，赖在门口不走，还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璎珞。 璎珞也不介意，当着他们的面扶住陈娘子，将她带回了屋子里。 “幸好你们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娘子叹了口气，将锅里凉了的蛋汤盛进碗里，放到桌上。 等傍晚陈叔回家，一同吃完晚饭，该讨论睡觉的问题了。 陈家一共有四间屋子，一间吃饭的地方，一间厨房，一间瑾瑜的卧房，还有一间陈叔和陈娘子的卧房。 如今忽然多了个璎珞，不仅没有空房，他们连多余的被子枕头都没有准备，打地铺都不行。 璎珞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主动开口：“要不然，我和瑾瑜睡一张床吧。” 陈娘子闻言，连忙摇摇头：“这怎么行，你们还未成婚，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那你们要尽快安排我和瑾瑜的婚事呀，这样看别人还敢说些什么闲话。”璎珞露出甜甜的笑容，这样一来，陈娘子和陈叔也无法反对了。 洗完脚，璎珞跳到床上，床板很硬，被子也不柔软。 虽然嫌弃，但璎珞并没有表露出来。她在床上滚了两圈，看向在门口站着的瑾瑜，问道：“你怎么还不上来？” 见瑾瑜仍是站着，她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睡觉很规矩的，绝不会乱动。” 她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瑾瑜这才坐到了床边，把蜡烛灭掉。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璎珞借着月色，看见瑾瑜解开发绳，三千青丝垂落下来，微风拂动，美得惊心动魄。 他把面具放到柜子上，躺下来的一瞬间，璎珞就伸出了手，揽住他的腰。 “陈璎珞！”瑾瑜拍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 虽然璎珞姓司空不姓陈，但她既然装成远方亲戚的女儿了，这样被连名带姓地喊，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碰一下都不行，小气鬼，不跟你玩了。”璎珞扯起被子，滚到床角去，背对着瑾瑜。 她睡觉的确很规矩，一晚上过去，仍旧维持着睡着的那个姿势，静静缩在角落里。 鸡刚刚打鸣的时候，瑾瑜就起床了。他掀开被子，看着一条布满血红鳞片的尾巴，缩进了璎珞的裙子里。 那尾巴算不上好看，甚至还有些丑。 瑾瑜皱了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拿起发绳把头发扎好，去院子里洗漱后，再回来戴上面具，拿起弓箭和箭袋。 出门的时候，他把被子盖到璎珞身上。 璎珞起床的时候，太阳都高高挂在天上了。 她揉揉眼睛，打着呵欠走到院子里，看见陈娘子端着装满衣服的盆子，像是要出门。 璎珞眼尖地看见里面有瑾瑜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便跑过去，一把夺过盆子：“姑母，让我来吧。” “那你小心些，河挺深的。”陈娘子点点头，“我就在院子里绣花，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 “好。”璎珞点点头，哼着小曲儿，一路走到河边。 那里人很多，洗衣服的石头都被占满了，璎珞搬着盆子坐到一棵树下，等着其他人洗完给她让位置。 第9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8) 阳光穿过树叶，在璎珞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她没等到那些妇女让位，倒是等到了一伙不速之客—— 昨天那群围在瑾瑜家院子外，看完戏不肯走的少年，如今全站到了璎珞面前，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有事吗？”璎珞抖着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稍微长得顺眼些的少年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璎珞，递给她一把方糖：“你叫璎珞对吧？长得那么好看，何必要嫁给陈瑾瑜那个丑鬼呢。不如跟我吧，我家可比他有钱多了，我长得还比他好看。” “容我考虑考虑。”璎珞来者不拒，把方糖塞进腰间系的小袋子里，朝少年露出假笑。 “考虑什么呀，还有八天就是我的生辰了，再不成婚，我就得去行军打仗了……”少年面露焦急之色，甚至伸手去拉璎珞的衣袖。 璎珞拍开他的咸猪手，表情不善：“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另一个少年走出来，笑嘻嘻地看着璎珞：“你要是不愿意嫁给他的话，嫁我也行啊！” 璎珞看了看他的大龅牙，实在是忍不开口：“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 她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在场的少年们，他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朝璎珞扑去，却有一只长相奇特的动物冲出来，咬中其中一个人的大腿。 那人惨烈地叫出声，其他人吓得赶紧跑了。 正好有妇人洗完衣服离开，璎珞端着盆子走了过去。 饕餮松开嘴，得意洋洋地看了看被它咬得尿出来的少年，然后化作巴掌大小，飞到了璎珞的肩膀上，抱怨道：“娘娘，您别总是拿我当狗用啊……” 璎珞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头：“看在你这么劳苦功高的份上，等回了妖宫，我赏你一座的美食山。” 饕餮爱吃，一听说璎珞要给它这么好的奖励，立马摇起了尾巴：“娘娘，就算您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放心，不会让你做这些。但是现在，确实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你解决——”璎珞拖长了尾音，有些不解地问道：“衣服怎么洗啊？” 饕餮险些没站稳，从她的肩膀上掉下去：“娘娘，你不会洗衣服，为什么要揽下这个活？” “我以为你会啊。”璎珞理直气壮地眨眨眼睛。 “……”饕餮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认命地跳进盆子里，开始搓洗衣服。 从其他妇人的视角看过去，璎珞一直在自言自语，最后干脆捡起树枝玩了起来，压根就不是来洗衣服的。 “我就说，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什么要嫁给陈瑾瑜那个丑鬼，原来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某个妇人压低了声音，同身旁的女伴说道。 女伴冷笑了两下，目光从上到下认认真真打量了璎珞一遍：“别说，她长得还真不错，细皮嫩肉的，瞧着就让人喜欢。反正她脑子也不好使，要是能把她拐来卖进花楼里，肯定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第10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9) 虽然她们声音压得低，隔得又远，但璎珞还是全都听到了。 “娘娘，要不要我去割了她们的舌头？”饕餮问道。 璎珞蹲在河边，笑吟吟地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斤斤计较。依我看呀，应该打断她们的手脚，让她们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这样，我就再也听不见她们说我的坏话了。” “娘娘果然冰雪聪明！”饕餮赞同地点点头，正准备去咬断那两个妇人的腿，却看见瑾瑜往这边走来。 于是它变成巴掌大小的透明状，飞到璎珞的肩膀上去。 衣服已经洗好了，璎珞假装搓了两下，然后一脸惊喜地抬头看着瑾瑜：“你现在不是应该打猎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村里来了伢婆子，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带你回家。”瑾瑜接过她手里的盆子，走在前面。 璎珞连忙追了上去，好奇地问道：“伢婆子是什么东西啊？” 瑾瑜回头，看她一脸呆萌无害的模样，特意往重了说：“专门拐卖少女的人贩子，见到落单的姑娘，就会用麻袋把她带走。” “这样呀。”璎珞故作害怕地抓住他的衣袖：“那你得看紧我，我这么可爱又漂亮，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该怎么办？” 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就算了，表情还格外的认真。 瑾瑜嘴角扯起淡淡的弧度，只是隐藏在面具之下，没人能看见而已。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璎珞走路蹦蹦跳跳，肩上的饕餮晃得头晕，双眼直冒金星。 到了门口，璎珞看见一辆牛车停在隔壁王二狗的家门口，车上横躺着个大麻袋，里面传出女孩子的呜咽声。 一个大汉守着牛车，女孩子一哭，他就一脚踹向麻袋，“给我安分点！” 一个老女人和王二狗一起从房间里走出来，老女人解开麻袋的绳子，将袋子里女孩的脸露出来。 “只剩最后一个了，二两银子，不讲价。”老女人用满是茧子的手捏住女孩的下巴，向王二狗展示着。 璎珞顿了顿，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女孩子是陈莲莲！ 陈莲莲也看见了璎珞，眼里燃起一丝希望，挣扎着吐掉嘴里的抹布，朝她喊道：“姑娘救救我！你把我买下来吧！” 话音刚落，老女人就给了她一巴掌，冷冷地警告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 陈莲莲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她憋着泪水，满脸希翼地看着璎珞。 “你们认识？”瑾瑜回头问道。 “不认识，但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璎珞脱口而出，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丢给老女人：“这个姑娘我要了。” 她走过去，刚要解开陈莲莲手上的绳子，王二狗就喊道：“慢着，你买个姑娘回去干什么？想给你家陈瑾瑜找个小妾？” “要你管。”璎珞扶着陈莲莲跳下马车，王二狗伸手拦住：“你有病吧？这是我要买的人，你识相就赶快滚！” 璎珞嘴角扯起冷笑，刹那间浑身戾气：“同样的话，我也想说给你听。” 第11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0) 她浑身的戾气有些可怕，王二狗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被个小姑娘吓到有些丢人，便梗着脖子上前，朝她吼道：“你算那根葱？还敢威胁我？” 话音刚落，王二狗忽然听到一声怪叫，侧头去看的时候，那只咬了他家鸡的野狗又跑过来了，还冲向了他家的猪圈。 王二狗脸色一变，急急忙忙拿着扫帚往里跑。 璎珞趁机把陈莲莲拽进了屋子里，关上门，把瑾瑜拦在外面。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好半晌，璎珞才问道：“发生什么了？” 陈莲莲浑身都是泥，怯怯地抬头，声音有些颤抖：“我在镇上租了房子，打算去买点胭脂。可刚出门就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就到这儿了……” 财不外露是自古就流传的道理，陈莲莲居然连这个都不懂，难怪会被人惦记。 璎珞抱着胳膊，淡淡警告道：“过几日我会亲自送你回镇上，你这几天好好待在这儿，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 “知道了姑娘。”陈莲莲点头，一派低眉顺眼的模样。 见她这么乖，璎珞也便放心了。她提着裙摆跑到院子里，伸手蒙住瑾瑜的眼睛，笑吟吟地问道：“猜猜我是谁？” “别闹。”瑾瑜把她的手拿开，回头看着她：“你哪来那么多的银子？” “我的最后家当啊，莲莲姑娘那么可怜，既然被我看见了，自然是要救的。”璎珞表情自然，完全看不出是在说谎：“现在我身无分文啦，你要养我噢。” 瑾瑜看了她许久，最终转身，淡淡道：“该做午饭了。” “我帮你烧火。”璎珞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陈莲莲站在门边，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陈娘子和陈叔对于璎珞用二两银子救人的事情虽有不满，但花的又不是他们的钱，也不好说什么。 到了晚上，他们在吃饭的房间内搭起简陋的木板床，去村口家借了枕头和被子，以供陈莲莲休息。 月亮高高挂起，院子里灯影朦胧。璎珞亲自打了一盆水，将帕子放进去浸湿，再拧干递给瑾瑜。 瑾瑜顿了顿，最终还是取下面具，将帕子覆在脸上。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站在瑾瑜身侧的陈莲莲看到了他半张完好无损的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样完美的侧颜，怎么会是丑八怪？！ 璎珞拿另外一条帕子递给陈莲莲。发现陈莲莲直勾勾地盯着瑾瑜，目光简直不要太露骨，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娘娘，这人该不会想撬你墙角吧？”饕餮趴在璎珞脑袋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璎珞的目光倏地锐利起来，虎牙抵着唇，刺得有些疼。 敢撬她墙角？ 看来明天饕餮就能吃上人肉宴了。 陈莲莲看得入迷，忽然背后一阵恶寒，她急忙伸手去接毛巾，可璎珞却不打算给她了，径直丢进了盆子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第12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1) 陈莲莲是知道璎珞的态度为何忽然转变的，她作为理亏的一方，只能怯生生地蹲下身子，从盆子里捞起帕子。 璎珞抱着双手，越看越觉得她又丑又作。 好在瑾瑜很快洗完脸，转身往房间走，璎珞急忙跟了上去。 “请你吃糖。”璎珞把袋子里的方糖拿出来，一股脑地倒进瑾瑜的手心。 方糖这种东西很贵，只有地主家的孩子才吃得起。 瑾瑜眉头一皱，抬眸看向璎珞：“哪来的？” “今天我去洗衣服，几个男孩子给我的。”璎珞有些嘚瑟，毕竟她从小恶名远扬，从未有人敢向她倾诉好感。 如今来了这人界，居然也讨人喜欢了。 瑾瑜抿了抿唇，声音更闷了：“他们给你，你就要？” “不行么？”璎珞歪了歪脑袋：“我又没偷又没抢，他们自己愿意给我，我也不能收吗？” “不行。”瑾瑜把方糖丢在柜子上，侧身躺下，三千青丝垂落下来，被月色映衬着，仿佛柔软的绸缎。 璎珞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但她知道的是，美人儿生气了是要哄的。 她伸手戳戳瑾瑜的肩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要气了好不好？” 瑾瑜不理她，她就伸出小指，将瑾瑜的长发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 瑾瑜终是回过头来，喊她的名字：“璎珞……” 居然没有连名带姓地喊，璎珞眼睛一亮：“叫我岁岁吧，我爹娘都这么喊我。” “岁岁？”这小名倒是有些可爱，瑾瑜问道：“有什么含义吗？” 当然是有含义的了。 璎珞出生的那天，太岁星悬挂在九天之上，发出幽暗的诡异光芒，预示着一个毁天灭地的祸妖诞生。 妖皇十分高兴，再加上璎珞是他唯一的女儿，就一直宠溺地叫她岁岁。 不过，这个典故是不能对瑾瑜说的。璎珞想了想，笑着回答道：“因为爹娘希望我岁岁平安呀。” “原来如此。”瑾瑜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莲莲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门：“璎珞姑娘，我找你有事。” 璎珞不满地磨磨牙，不耐烦地打开门，同她往外走。 陈莲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璎珞凉嗖嗖的声音：“你的破事怎么这么多？” 陈莲莲脸色一僵，眼看着泪水就要落下来。她拿出手帕擦擦泪，小心翼翼地开口：“璎珞姑娘，你把瑾瑜表兄还给我吧。” 璎珞柳眉一挑，差点觉得自己产生幻听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璎珞回头看着她，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 陈莲莲虽然有些惧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那日我被人绑了之后，清白被毁了。如今我也没法嫁给镇上的富贵人家了，只求你把瑾瑜表兄还给我！” “陈莲莲……”璎珞不怒反笑，笑容却冷得天寒地冻：“你是在把我当猴耍么？” 陈莲莲摇摇头，还想辩解些什么，璎珞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轻轻松松将她拎了起来：“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第13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2) 双脚离地，脖子被掐着，陈莲莲的脸色涨红，就像是濒死的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即使她狼狈成这般样子，璎珞也没有打算松手，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起要怎么处理尸体了。 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陈莲莲终是崩溃，受不住地求饶：“璎珞姑娘，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是么？”璎珞笑着放手，任由陈莲莲双腿一软，跌坐在泥地上。 陈莲莲吓得牙齿都在打颤，呼吸了好几口空气，哭着说道：“我会听你的话，你不要杀我……” “这才乖嘛。”璎珞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一副十分好相处的姿态：“只要你不挡着我的路，不管你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要美男成群，我都可以给你。” 陈莲莲胆战心惊地点点头，全然不敢再反驳她的话。 璎珞被她这副惊恐的神色所取悦，哼着小曲儿，返回房间，跳上床。 瑾瑜已经睡了。 月亮半隐在云层之中，透过窗棂，洒下几缕柔和朦胧的光，映在瑾瑜的脸上。 他半张脸布满疤痕，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可另外半张脸，被月色照映着，沉光浮影，掠蝶惊心，美得好似画中仙。 璎珞小心翼翼地挤进他的怀里，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温度，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 第二天一大早，陈娘子就来敲门了。她递给瑾瑜一袋铜币，郑重地嘱咐道：“去镇上最好的布庄买几匹红布，我亲自给你们缝婚服。” “没必要这么浪费。”瑾瑜拿着那袋沉甸甸的钱袋，有些不知其味。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陈娘子嗔怪道：“你能娶到璎珞那么好的姑娘，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自然要好好待她。不说了，我跟你爹去地里劳作了。” 瑾瑜目送着她离开，走回房间内，看着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璎珞。 “璎珞。”瑾瑜隔得远远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等了半晌，她一点反应也没有。瑾瑜坐到床边，压低了声音：“岁岁。” “嗯？”璎珞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抱着被子的一角，呆呆看着瑾瑜。 她这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格外的可爱，尤其是头顶两撮呆毛，让人很想揉一揉。 但瑾瑜还是忍住了，他站起来，缓缓道：“快点起床，等下去镇上买布料。” 布料……？ 璎珞茫然地眨眨眼睛，饕餮从窗外飞进来，提醒道：“做婚服的布料。” 璎珞瞬间来了精神，哪还有半分睡意。她用最快的速度起床穿鞋，拿起梳子的时候，眼珠转了转，回头看着瑾瑜：“你给我梳头发吧。” “……好。”瑾瑜接过梳子，另一只手拖起她的头发。 触感柔柔软软的，和想象中的一样好。 瑾瑜并不会扎太难的发式，只简单给她挽了一个髻，用钗子固定住。 等他放下梳子，璎珞迫不及待地回过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好看吗？” “嗯。”瑾瑜点点头。 这倒不是什么奉承。 璎珞长得确实很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有星河万千，都落进了她的眼里。 第14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3) 两人出门的时候，陈莲莲已经在院子外等着了。 她低垂着眉眼，看到璎珞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可璎珞知道，她多半是为了吸引瑾瑜的注意罢了。早知道她是这么个做作的戏精，当初便不该把她救下来的。 璎珞叹了口气，现在就是后悔，非常非常地后悔。 “怎么了？”听到她的叹息声，瑾瑜低头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瑾瑜摇摇脑袋，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他没有推开，璎珞便有些得寸进尺，握住了她的手。 去镇上的牛车停在村口，上了车，陈莲莲就缩到最末尾，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璎珞和瑾瑜，眼神格外的哀怨。 璎珞心情本来还算不错，可一看见她的表情，就觉得吃了苍蝇似的，有些反胃。 路上颠簸，瑾瑜把手放在璎珞身后，防止她掉下去。 到了镇上，璎珞便迫不及待地看向陈莲莲：“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陈莲莲一愣，而后咬咬嘴唇，露出委屈的神情来：“听说姑娘你和瑾瑜哥哥要成亲了，我可以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再回家么？” 瑾瑜……哥哥？！ 璎珞嘴角扯起冰冷的弧度，站到瑾瑜身前，无声地朝陈莲莲说了一句话。 那个口型是—— 你想死么？ 几乎是一瞬间，陈莲莲就回想起了昨晚差点被她掐死的那种无助感，她脸色一变，转身就走：“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家。” 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璎珞的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回头朝瑾瑜说道：“走吧，去布庄。” “嗯。”瑾瑜点点头。 布庄就在不远处，各种颜色的布料琳琅满目，璎珞走到红色的那一排前，有的精细些，有的粗糙些，不过都比不上母后为她准备的那件。 只可惜啊，她穿着那么好看的喜服，戴着那么好看的凤冠，瑾瑜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天雷给劈了。 越想越伤感，璎珞随手指了一匹不算便宜也不是很贵的：“就要这个吧。” 买了布料，她提议去四处逛逛。 一整条街有很多小吃摊子，璎珞看了半天，最终相中了小贩卖的糖葫芦。 红色的果子裹着一层薄薄的糖衣，在太阳底下显得晶莹剔透，光是看着就觉得味道一定不错。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那个。”璎珞急急忙忙朝瑾瑜说道，随后大步跑了过去，挤进一群围着小贩的孩子中间，认认真真地挑选着糖葫芦。 瑾瑜隔着重重人群，目光落到她的身上。背后传来犹豫的脚步声，凭着多年打猎的直觉，他回过头去。 已经离开的陈莲莲去而复返，满脸焦急地看着瑾瑜：“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能不能去角落里？” 瑾瑜没有说话，陈莲莲看见璎珞拿了糖葫芦准备付钱，脸上的表情更加慌张，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惊惧：“求求你了，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看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瑾瑜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你说吧，我听着。” 陈莲莲害怕极了，眼看着璎珞已经转过身来，她心一横，闭上眼睛吼道：“其实我才是渡口陈家的女儿，那个璎珞就是个冒牌货！” 第15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4) 此话一出，瑾瑜没什么反应，璎珞倒是吓了一跳，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沾满肮脏的尘土。 她真是越来越后悔，早知如此，应该在见到陈莲莲的第一时间，就把她掐死才对！ 这话一吼出来，似乎也就不那么害怕了。陈莲莲睁开眼眸，期待地看着瑾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时间仿佛静止，璎珞一颗心悬得不上不下。 她是真的害怕瑾瑜就此嫌弃她，厌恶她，不肯跟她回家。 终于，瑾瑜轻笑了一声，漠然地看着陈莲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渡口陈家的女儿？” 什么证据…… 陈莲莲慌了，眼眸游移不定，又倏然亮了起来：“你可以跟我去渡口，问问周边的邻居，他们都认识我！” “行了，你回自己家吧，别在大街上闹了。”瑾瑜冷冷地转身，朝璎珞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 璎珞先是愣住。 随后是惊喜。 她也顾不上糖葫芦了，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瑾瑜身边，扑进他的怀里。 “你为什么要偏袒一个冒牌货？难道就只是因为她长得比我好看么！”陈莲莲满脸的不可置信，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也顾不上路人们指指点点的声音，朝瑾瑜吼道。 瑾瑜闻言，沉思片刻，低头去看璎珞。 小姑娘拽着他的衣袖，眼眸亮晶晶的，巴掌大的小脸儿格外的惹人怜爱。 谁又知道，她的虎牙尖得能够戳死人，背后还有一条布满坚硬鳞片的小尾巴。 大约是个成了精的小动物吧。 但她是真的很可爱，看到她的时候，心情都会变好。 过去的十八年间，瑾瑜几乎夜夜被噩梦惊醒。直到璎珞来了以后，他再也没有遭受过噩梦的困扰。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他只是一块灵识碎片，被很多妖魔垂涎着。然而他身上所散发的强大魔气，却让那些妖魔不敢靠近。 于是妖魔们只能制造噩梦，让他饱受折磨。璎珞这个上古妖兽一来，妖魔们便躲得远远的，自然也就不会有噩梦的存在了。 瑾瑜主动牵起璎珞的手，领着她穿过人群，走到小贩前，给她买了一支新的糖葫芦。 心底的弦瞬间崩塌，陈莲莲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 回到家以后，瑾瑜把红布交给陈娘子。 璎珞就坐在陈娘子身边，看着她裁剪布料，缝布和绣花。 她的绣工很好，落针平整，颜色搭配也非常完美。 “真好看。”璎珞打心眼里佩服她。 陈娘子笑着抬起头来，满脸宠爱地问道：“璎珞要学吗？” “我学过的。”璎珞吐吐舌头。 在妖宫的时候，她就已经尝试过绣花，并且绣出了一对鸳鸯。 她打了六个哥哥很久，把他们的脸打肿，腿打瘸，犄角打断，他们才愿意承认她绣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可璎珞自知绣工蹩脚，根本就没有天赋。 与其说那是两只鸳鸯，还不如说那是奇形怪状的野鸭子。 所以她果断放弃，转而去学习琴棋书画了。 第16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5) 喜服绣好，璎珞便迫不及待地穿上，到瑾瑜面前转了个圈，笑容甜得像是要渗出蜜来：“好看吗？” 寻常人都压不住这艳烈的颜色，容易显得老气。 可璎珞偏偏驾驭住了，红色嫁衣衬得她一身的冰肌玉骨，清灵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撩拨。 “好看。”瑾瑜点点头。 得到了他的夸赞，璎珞高兴地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 “岁岁。”瑾瑜有些无奈，伸手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那有什么关系。”璎珞舔舔嘴唇，似在回味：“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的认真，瑾瑜不知道怎么反驳，便也由着她了。 …… 很快就到了瑾瑜十八岁生辰。 婚礼也在这天进行，陈家虽然穷，但还是咬咬牙，宴请了三桌同村的宾客。 璎珞穿着大红嫁衣，看着陈娘子在床铺洒下一大堆枣子和桂圆，不由得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寓意早生贵子，是好东西。”陈娘子拉着璎珞的手，让她坐到床上，再为她盖上大红色的盖头。 璎珞点点头，脑海里已经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和瑾瑜的孩子，是麒麟精，狐狸精，还是两者混合的妖怪呢…… 院子里，瑾瑜要敬酒，并没有戴面具。村里的长辈害怕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也不敢用正眼瞧他。 因为璎珞先前和王二狗吵架的缘故，所以即使他住隔壁，也并没有邀请他来。 王二狗自觉丢人，不甘心地在自家院子里哭嚎：“连陈瑾瑜那个丑鬼都找到媳妇了，我还没找到。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有没有人告诉我！” 声音很大，穿过薄薄一层土墙，传到宾客们的耳朵里，大家都有些尴尬。 璎珞在房间里都能听见他的鬼哭狼嚎，她不耐烦地掀开盖头，把窗边正在打瞌睡的饕餮拎了起来。 饕餮猛然惊醒，呆呆地看着璎珞：“发生什么了？” 璎珞还没开口，它便听到了王二狗的哭声，于是很上道地摇摇翅膀：“明白了，我立马去咬他家的猪！” “不。”璎珞摇摇头，看着自己修剪得当的粉色指甲，轻飘飘地说道：“猪猪那么可爱，怎么能咬小猪猪呢。你去，把王二狗的舌头拔了吧。” “好！”饕餮点点头，稍微变大了些，亮出锋利的尖爪。 “别让他发出声音来，免得影响大家的兴致。”璎珞眉眼带笑地吩咐道，语气轻松，就像是在和饕餮聊午饭吃什么一样。 “知道了娘娘！”饕餮又变大了些，从后窗飞出去，绕到王二狗家的院子里去。 王二狗的叫声戛然而止，众人只当他是骂累了，该吃吃，该喝喝，全然不知道他被拔了舌头，已经昏死在院中。 终于安静下来，璎珞重新盖上盖头，可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儿，外面又传出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听上去好像来了不少人。 第17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6) 她能听见，院子里的人自然也都听到了，纷纷侧头去看。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人，被士兵们簇拥着走进来。 他穿着紫色华服，头发胡子眉毛全白了，看上去就像是百岁老人，可精神却十分地好。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到他身旁，捏着嗓子问院子里的人：“听说你们村里有个半张脸全是伤疤的人？他在哪里？” 众人纷纷望向瑾瑜，瑾瑜皱了皱眉，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太监。 太监顿时吸了口气，朝身旁的华服男人说了些什么，蓦地朝瑾瑜跪了下来：“大皇子殿下，可算找着您了！快跟奴才回宫吧！” 院子里的一堆人在风中石化，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就是莫名其妙。 陈娘子险些没站稳，还好陈叔扶住了他。 作为当事人的瑾瑜，却是全场最冷静的人。他什么表情也没有，静静地站在院中，一身喜服随风飘摇，猎猎作响。 见他不啃声，太监急忙说道：“这次奴才和国师大人是专程来接您的，皇上千叮万嘱，一定要带您回去。” 解决了一个又来了一堆，璎珞再也坐不住，掀开盖头冲了出去。 新娘子自己揭盖头是很不吉利的，可一院子的人都愣着，根本没工夫管她。 隔着一个院子，璎珞还是闻到了那个华服国师身上浓重的咸湿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很显然，那个国师并不是人类，多半是个什么妖精。 国师也注意到了她，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来，笑眯眯地朝她打招呼：“这便是王妃娘娘了吧，与殿下可真般配。” 璎珞满脸嫌弃，站到瑾瑜身边。 见瑾瑜仍是不吱声，太监略微思考了一下，道：“殿下，今日奴才是必须要带您回宫的。若是您不答应，那这里的人……” 他话只说到一半，那些士兵便纷纷上前，把院子团团围住，手里的刀剑在阳光底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这些村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有几个妇人甚至吓得腿软，站都站不稳。 瑾瑜沉默了许久，总算开口：“我跟你们走，等我收拾一下东西。” 他转身，和陈娘子陈叔一同进了屋。 璎珞站到角落里，饕餮飞回她的肩膀上，看见国师时，它小声道：“那个人好像看见我了。” “他可不是人。”璎珞嫌恶地捂着鼻子：“身上一股子咸湿味，怕不是咸菜成精了，闻得我想吐。” 饕餮眼皮跳了跳，低声叨叨道：“王上还是狐狸成精呢，你怎么不嫌弃他有狐骚味？” “你放屁！”璎珞把饕餮拎起来，重重地扔在墙上：“瑾瑜身上香香的，又好闻又好抱，才没有你说的味道！” 脸都撞扁了的饕餮赶紧飞回璎珞身边，可怜巴巴地认错：“娘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乖。”璎珞见它态度诚恳，便也原谅它了，伸手揉揉它的脑袋。 抬头的时候，她发现国师在看她，嘴角还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于是璎珞不甘示弱地回以一个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咸菜精什么的，她才不害怕呢。 第18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7) 瑾瑜跟陈氏夫妇在房间聊了好一会儿，出来时径直站到璎珞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带我去。”璎珞拽住他的手，双眸坚定地看着他：“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瑾瑜皱了皱眉：“可是我爹娘……” “不用担心，有人会保护他们。”璎珞把肩膀上的饕餮拎下来，丢进陈家的屋子里，再拽着瑾瑜，向门口走去。 饕餮知道璎珞的意思，这是要它保护陈氏夫妇，于是它摇摇尾巴，含泪朝璎珞告别。 马车很宽敞，除去门帘那面外，其他三面都有座位，中间摆了矮脚桌子，桌上香炉轻烟袅袅，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装饰十分豪华。 璎珞和瑾瑜坐在一起，国师坐在另一边，太监则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四人都没有说话，璎珞困得不行，抱着瑾瑜的胳膊闭上眼睛。 等她醒的时候，马车已经行驶到王府面前。 太监弯了弯腰，朝璎珞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王妃娘娘，皇上要单独见殿下，您就先在王府歇着吧。” “好啊。”璎珞不放心瑾瑜跟妖怪待在一起，便看着国师，嘴角挂着假笑：“国师大人，留下来喝杯茶吧。” “王妃娘娘盛情邀请，臣不敢不从。”国师跟着下了车，捋捋花白的胡子，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王府不久前才修缮完成，下人们也是刚刚才来的。 管家知道这位王妃来自乡野小镇，算是半个村姑，便有些瞧不起她，只向国师行了礼。 璎珞也不恼，等她有空，必定要给这个管家一点颜色看看的。 一路往前走，璎珞特意找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确认四下无人后，笑吟吟地看着国师：“你叫什么名字？” “臣名余章。”国师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余章么？”璎珞摸了摸下巴，表情透着几分嫌弃：“那便是章鱼精了？怪不得一身咸味，原来是海里的东西。” 余章微微眯眼。 面前这姑娘年纪不大，一身妖气却重得很，怕是某种远古异兽的后代。 璎珞忽略他的目光，双手抱起，好整以暇地问道：“说吧，你们让瑾瑜回宫，是为了什么？” 余章一时猜不透璎珞的意图，便试探性地问道：“想必你接近陈瑾瑜，也是因为闻到他身上的纯种魔物气息了吧。那确实是滋补的好东西，不如这样，等杀了他之后，尸体我们一人一半？” 璎珞挑挑眉梢，不置可否。 见她这副表情，余章犹豫几秒，又道：“四六分也可以，你知道他不好对付，稍不注意就会被魔气反噬。” 璎珞冷嗤一声。 “你笑什么？”余章皱眉，话音刚落，璎珞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余章只看见她脸上冒出血红的鳞片，一层一层蔓延而下，很快就布满了大半张脸。 她的头上也长出尖细的犄角，那双原本清透如琥珀的眸子也变为血红，妖异中带着诡谲，像极了取人性命的罗刹。 第19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8) “你是龙？”余章懵了，可说一出口，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龙也有犄角和鳞片，可龙族是神族，绝不可能带着这么恐怖的妖气。 “眼睛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别人噢，你奶奶我是麒麟，认识麒麟么？”璎珞指甲寸寸变长，掐进了余章血肉里，鲜血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落，在地面溅起一朵又一朵蘼丽的花。 余章听到她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有无数只蚊子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居然惹上了这种凶兽！ 麒麟与龙拥有同一个祖先，在上古时代还是瑞兽，象征着吉祥如意。 然而自洪荒之乱以后，麒麟一族归于妖界，越来越嗜血好斗，打起架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是分支中的火麒麟一族，是最为恐怖的存在。 而璎珞脸上红色的鳞片，便印证了她是火麒麟！ 好在麒麟短命，璎珞看上去年纪不大，余章冷静下来，现出原形，借着身上滑腻的分泌物，从璎珞手中溜走。 一手的黏液令璎珞倍感恶心，她赶紧跑到荷花池边，用池水把手洗干净。 余章没想到她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去洗手。 他钻进水里，八条腿缠上璎珞的身子，似乎是想要把她勒死。 然而璎珞分外淡定，甚至露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你想吃烤章鱼么？” 余章还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璎珞周身冒出火焰，余章的腿一接触到火，便被烫得焦黑。 他吃痛想逃回水里，却被璎珞拽了回来，狠狠摔在地上。 璎珞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余章的心弦上，令他惊慌恐惧。为了活命，他赶紧吼道：“等等，淋死之前，我想问问你，你究竟为什么接近陈瑾瑜？” 璎珞停了下来，不介意告诉他原因：“我喜欢瑾瑜呀。” 余章变回了人形，手伸入衣袖中：“为什么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又不需要缘由，就像我没有缘由就想揍你一样。” 她刚回答完，余章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符纸，全朝她扔去。 璎珞看着符纸一片片掉落到地上，好笑地抱起双手：“除妖符只对小妖小怪有用，你以为我会怕？” “这可不是除妖符，真是定型符！三个时辰之内，你的角和鳞片都没办法缩回去！”余章看着自己烧伤的双腿，冷笑道：“想不到我辛苦修炼一千年，竟然打不过你这个黄毛丫头。也罢，你不是喜欢陈瑾瑜么，他若是看见你这个样子，必定会厌恶你！” “你给我站住！”璎珞愣了愣，眼见余章要跑，赶紧伸手去拽他的腿。 余章再次变回原形，自断一腿，跳入水中逃走。 璎珞看看手里的章鱼腿，再摸摸自己头上的角和脸上的鳞片，顿时觉得人生灰暗。 有侍女拿着扫帚朝这边走来，她赶紧抱着章鱼腿躲进旁边的屋子里，扯下一块纱帘，把自己包裹住。 房间里很安静，璎珞缩成一团，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就是三个时辰么，只要在这里躲着，明早再出去就行了。 第20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19) 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伴随几道惊雷和闪电，将屋子照得通亮。 璎珞用手蒙住耳朵，可妖魔的听觉十分灵敏，根本无济于事。 她悄悄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外面悬挂着小灯笼，随着狂风摇曳，灯火将明将灭。 如果抱着灯笼的话，应该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样想着，璎珞站了起来，揉揉发麻的双腿，朝外面走去。 她仰起头，用法术把灯笼取下来，抱在怀里。 正准备回屋，背后忽然冷不丁地传来声音：“你在干什么？” 是瑾瑜。 璎珞吓得一个趔趄，怀中的灯笼掉到地上，灯笼里的蜡烛引燃了外面糊的画纸，火焰瞬间涨得老高。 瑾瑜一脚将灯笼踢开，回过头来的时候，璎珞冲进房间，关上门，在里面喊道：“你先等等，不要进来！” 她的声音着急，隐隐还带着几分哭腔。 瑾瑜皱了皱眉，问道：“你为什么要裹着纱帘？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璎珞抵着大门，整理了一下思绪：“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好。”瑾瑜收回了想要推门的手，点了点头。 璎珞把头埋进怀里，闷闷地说道：“从前有个小妖怪，她喜欢上了一个大魔王。为了讨得大魔王的欢心，她没日没夜地学习琴棋书画，想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有涵养的妖怪。”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她的后文。瑾瑜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璎珞更想哭了：“大魔王他死了，被九十九道天雷劈成了渣渣，连尸体都找不到。” “再然后？” “即使这样，小妖怪也没有放弃大魔王。她孤身一人踏入三千世界，受尽人间凄苦，也要寻找大魔王的灵识碎片。”璎珞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感动到了。 只是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她左思右想，忽地一愣。 刚刚瑾瑜的声音离她很近，根本就不像是从门外发出来的。 为了印证这个猜测，她掀起纱帘的一角。 果然，面前是一双黑色靴子。 璎珞不敢再往上看，她尖叫着站起来想要跑，可瑾瑜踩着纱帘的一角，她怎么也跑不动。 璎珞害怕极了，下一秒，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 纱帘被掀开，恰逢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瑾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头上的犄角和半边脸上的鳞片。 鳞片血红色，看上去还有些扎人，瑾瑜无端地想要伸手去摸摸，可手指搭在她脸上的时候，只触及到一片湿润。 闪电消逝而过，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瑾瑜顿了顿，尽量把声音放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哭了？” 璎珞原本是委屈的，可他的反应着实奇怪，害得她连哭都忘记了，一脸茫然地问道：“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对我又厌恶又恐惧，用最快的速度逃出王府，然后请道士来抓我吗？” 黑暗中，她看不见瑾瑜的表情，只能感受到瑾瑜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地笑了一下。 第21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0) “你还笑？”璎珞的声音愈发哽咽了，又委屈又觉得丢人，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在妖界的时候，谁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她保准把那人捶得满地找牙，就连六个亲哥哥也不例外。 唯独面对瑾瑜，她满身的公主脾气竟然半点也使不出来。 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璎珞哭唧唧。 “别哭了，这边冷，我带你去卧房。”瑾瑜摸摸她的脑袋，轻声细语地安抚道。 璎珞仰起小脸儿，不死心地追问道：“你真的不害怕我吗？” “不怕。”瑾瑜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不怕？”璎珞歪了歪头，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人不都是害怕妖怪的吗？” 虽然瑾瑜是魔物，可现在的他只是一块灵识碎片，没有以前的记忆，甚至不会半点法术，与人类无异。 见她一脸认真，瑾瑜低垂着眸子，眼底有光：“其实我就早知道你是妖怪了。” 璎珞微微一愣。 “你第一次和我去山上打猎的时候，我就碰到你的尾巴了。”瑾瑜轻笑道：“当时我在想，话本里的妖怪都是姝丽无双美艳倾城的，你倒是很独特。” 璎珞小脸一垮，嘴巴撅得像是能挂油瓶。 她正要自暴自弃，瑾瑜继续说道：“你真的很可爱。” 这么可爱的姑娘，谁都会喜欢的。 不过这句话，瑾瑜并没有说出来，他朝璎珞伸出手：“现在可以和我回卧房了吧？” “脚麻了，走不动。”璎珞撇撇嘴。 连任性的样子都那么可爱，当然只有宠着她了。 瑾瑜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璎珞憋着笑意，趴到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回到卧房，瑾瑜亲自端来热水，替她洗脸洗脚。 被子软软的，带着好闻的檀木香气。璎珞在床上滚了两圈，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月亮悄然从云层中爬了出来，洒下一层温柔的银辉。 “瑾瑜，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吧？”璎珞眨眨眼睛，一脸期待地问道。 “婚礼未成，大约是不算的吧。”瑾瑜沉思了几秒：“不过皇帝说，择日他会亲自赐婚。” 皇帝嫌弃璎珞的出身，并不打算让她做嫡亲王妃。 但瑾瑜有自己的考虑，所以暂时不想告诉她这件事情。 “哦……”璎珞叹了口气，说不上来是因为失落还是别的些什么。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继续盯着窗外的月亮。 “你在看什么？”瑾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看月亮。”璎珞拽住他的胳膊，忽然想起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月亮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 未等瑾瑜开口，璎珞接着说道：“我喜欢你，喜欢也没用，没用也喜欢。”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缥缈虚无的一片云。 瑾瑜眼眸微动，缓缓道：“有用的。” “嗯？”璎珞眨眨眼睛，侧头去看他的时候，鼻尖萦绕着来自瑾瑜身上的荼蘼香气，而唇上，蓦然传来一点冰凉。 瑾瑜亲了她。 第22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1) 等他转过身去了，璎珞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舔舔自己的唇。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丁点温度。 璎珞的脸瞬间红了个透，练耳朵尖都染上一层绯色。 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等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下来一些，才偷偷摸摸地伸出尾巴，搭在瑾瑜的身上。 这是麒麟族宣示主权的方式。 瑾瑜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 …… 第二天，宫中举办盛大的宴会，邀请皇族分支和三品以上的大臣来参加，以此庆贺瑾瑜认祖归宗。 虽然这是由皇帝提议的，可他病得根本无法起床，所以盛宴的主持人是皇后。 她坐在主位上，身旁是她的一双儿女，太子和九公主。 其他人早早地就到了，余章更是挑了视野最开阔的地方，等着看好戏。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之下，瑾瑜挽着璎珞的手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个宫女，手里还拎着食盒。 两人皆是一身淡青长衫，袖摆绣着翩飞的白鹤。瑾瑜的脸上戴着面具，和乖巧可人的璎珞站在一起，倒是有了几分神仙眷侣的味道。 但在场的大臣们心知肚明，瑾瑜的半张脸，早已被纵横交错的疤痕覆盖—— 那是皇帝当着他们的面，亲手划的。 国师说瑾瑜是天降灾星，脸上的诡异花纹便是证明。 为了安抚南国子民的情绪，皇帝不顾瑾瑜只是个婴儿，拿起尖刀将他脸上的花纹划得血肉模糊，再将他丢进河里。 大臣们不得不感叹瑾瑜真是命大。 九公主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嚣张跋扈惯了。见到宫女手中的食盒，当即便挽着皇后的手笑出声来：“我倒是没见过参加宴会还自带食物的，皇兄，你是怕宫中的饭菜毒死你吗？” “自然不是。”瑾瑜低垂着眸子，不愿意用正眼瞧她：“前几日我寻得了一道美食，特地带来让大家尝尝。” “哦？”九公主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朝宫女招招手：“端上来，给我瞧瞧。” 宫女上前两步，跪在地上，打开了盖子。 一道异香顿时弥漫在宫殿里。 众人纷纷惊诧这香味，只有余章看到那盘菜的时候，脸色由青变紫，最后定格在一片死灰。 盘子里是章鱼片。 应该就是他昨天和璎珞打斗时，断的那条腿。 章鱼片切得很薄，混着洋葱和辣椒爆炒，再淋上热油，十分开胃。 余章只觉得胸闷得厉害，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真香，端给我尝尝。”九公主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夹起一片，放进嘴里咀嚼。 余章的身体发起抖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九公主，那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身旁的丞相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国师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无妨。”余章定了定神，隐忍着怒意，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罪魁祸首。 感受到他的目光，璎珞笑得开心，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事还没完呢。 走着瞧吧。 第23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2) 宴会结束后，余章借着敬酒的名义，将璎珞带到无人的角落里。 “怎么，又想打架吗？”璎珞撸起袖子，揉捏着手指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是来找你谈和的。”余章笑了起来，脸上皱纹交错，好似一朵开得灿烂的菊花：“这样互相伤害也不是个事，这样吧，我们握手言和，从此以后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璎珞挑挑眉毛，在余章期待的目光之下，淡淡地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你做梦吧。” 余章顿住，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一点余地都不留。 “麒麟一族有祖训，你扎我一针，我必定屠你满门。你打我一下，我必定刨你祖坟。”璎珞抱起双手，用最无辜的表情说道：“从你惹我开始，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你的坟头草最起码有三米高。” “……”余章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找不到词汇能够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一时不慎，竟让他惹上了这么个毁天灭地的祸害！ 他深吸一大口凉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冷笑起来：“你还记得有个叫做陈莲莲的姑娘么？” 他这样一说，璎珞倒是想起来了。那几天她忙着婚礼的事情，竟然把这朵盛世小白莲给忘记了。 “谢谢你的提醒，她也得死。正好送她下去陪你，免得你一个人太过孤单，在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伴。”璎珞漫不经心地抠弄着指甲上的蔻丹，明明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却让人瘆得慌。 余章的脸再一次僵硬。 麒麟族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睚眦必报，穷凶极恶，薄情寡义，丧心病狂。 “我已经将陈莲莲接到府上了，你别想伤害她！还有，你……你会遭报应的！”余章哪还敢再留下来，当即便一边骂一边跑路，脚底就像抹了油似的，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 回到国师府，余章还是觉得气不过，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去，瓶瓶罐罐摔得稀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莲莲端着鸡汤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师大人，您怎么了？” “还能怎么，自然是因为那只麒麟精！”余章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打又打不过她，说又说不过她！想跟她和好，她还不愿意！” 若是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保证南国有多远，他就躲多远！ 陈莲莲闻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得流出血来也不自知。 她微微地发着抖，所有的恨意都写在了脸上，眸底一片阴冷。 良久，陈莲莲朝余章跪了下去，低声道：“国师大人，还有一个法子。” 余章原本要摔东西的手忽地一顿，眯了眯眼，回过头来，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你说。” “您还记得绕河村的陈氏夫妇么？若是把他们抓来，事情就好办多了。”陈莲莲低垂着脑袋，整张脸沉没在阴影中，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第24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3) 饕餮变成一只小白狗，假装晕倒在门边，被陈娘子捡了回去。 虽然陈家穷，但每天三顿的白饭还是有的。想吃肉的时候，就上山自己咬野兔子。 日子过得可谓是风生水起，然而在这一天晚上，饕餮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咸湿味。 这味道很熟悉，饕餮从狗窝里爬了起来，跑到院子外。 今晚没有月亮，四下黑漆漆的。如果不是余章身上那股味道，饕餮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就是那只麒麟精的小宠物吧？收拾不了她，就拿你开刀了。你死了也别怪我，都是你主子惹得事！”余章看着又瘦又小的饕餮，嘴角扯起残忍的笑意。 “收拾我？”饕餮无辜地眨眨眼睛：“你确定吗？” 余章狐疑地皱了皱眉：“你主子又不在这儿，没人能救你！” 如果他鼻子没失灵的话，可以确定的是，饕餮身上的魔气极淡，修为绝对不高。 在他的注视下，饕餮叹了口气：“不能因为我长得可爱就欺负我呀，我称霸洪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这样吧，你乖乖叫我一声爷爷，我就放过你。” 余章不屑地冷哼一声，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他愣了愣，抬起头，看着饕餮恢复原形，越变越大，将他面前的月光都挡住，留下一片阴影。 余章眼皮跳了跳，嘴巴张得合不拢。 这样的体型，只能是修炼上万年的上古妖兽。 完了完了，今天指不定是谁收拾谁呢…… 余章脚底抹油就想溜，饕餮倾下脑袋，用比余章身体还大的血色眼睛瞪着他：“叫爷爷。” 离得太近，声音直直穿透余章的耳膜。他感到耳朵里好像流出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全是血。 余章跌坐在地上，浑身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看着面前长相恐怖的凶兽，终是崩溃地哭出声：“爷爷……” 饕餮很满意他的表现，身体一寸寸回缩，最终定格在了与余章同高的大小。 “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先走了。”余章抹了一把冷汗，刚转身，饕餮就咬着他的衣袖，把他拽了回来。 余章真是快吓尿了，人间处处是惊吓，他以为麒麟精已经够麻烦了，没想到麒麟精的小宠物更恐怖！ 偏偏饕餮觉得还没玩够，它把爪子放到地上刨了刨，问道：“你知道饕餮吗？” “知道的。”余章咽了口唾沫：“那是上古四大凶兽之首，能够通天遁地，喜爱美食，什么都吃，甚至到最后把自己的身体都给吃了。” “嗯，看来你很博学。”饕餮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跑不了，余章只能扯起勉强的笑容，讨好地问道：“爷爷，您问这个干什么？” “嘻嘻。”饕餮咧嘴一笑，满口的獠牙露了出来，恐怖又怪异：“因为我就是饕餮呀。” 余章：“……” 救命！ 他变回原形，挥动着七条腿就跑。可前面无端竖立起一道透明的墙壁，他怎么也跑不了。 慌乱之中，余章满脸泪水鼻涕地转过头来，嘴里止不住地念叨道：“求求你了，别杀我……” 第25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4) 在他一脸绝望的神色下，饕餮摇了摇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杀你干什么呀。” 余章总算松了口气，刚准备擦擦汗，就听见饕餮在他头顶轻飘飘地说道：“章鱼当然是活的吃才最好好，裹上酱汁，蘸着辣椒水，是最美味的。” 人生就是这么大起大落。 余章一口气顿时又提了上来，脸上的皱纹愈发深了，哭成了个泪人：“我修炼两千年，肉质很老不好吃。饕餮爷爷，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等他哭完，饕餮细细沉思了一会儿，像是被感动了一般，露出怜悯的神色来：“还好你今天遇见的是我。” 余章似乎又看见了希望，然而饕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要是遇见别人，说不定就真的放过你了。” 余章：“……” 一口气悬得不上不下，他当即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章鱼，饕餮有些犯难。它对这种陈年老章鱼没什么食欲，直接用爪子刨断了他的七条腿。 看着余章的身体和腿分了家，鲜血流了一地，饕餮才心满意足地变回小白狗，欢欢喜喜地跑回了陈家睡觉去。 …… 陈莲莲拎着一盏灯笼，在国师府门口等着余章回来。 夜晚的风有些冷，徐徐吹过，透着几分阴森凄凉的气息。 门口种着几棵竹子，树影随着月光变幻，格外的渗人。 陈莲莲抱紧了胳膊，虽然害怕，可她不敢离开。 就在这时，敲门声想起。她拍了拍心口，笑吟吟地开门：“国师，您回来——” 话音未落，她倏然瞪大了眼睛，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惊得树上歇息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飞走。 门外的余章，只剩个上半身，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爬行痕迹。 “别叫，不然我杀了你！”余章冷冷地警告道。 他这模样实在是吓人，陈莲莲不敢再出声，抹抹眼泪，抖得好似秋风中的落叶。 “还不快扶我进去！”余章朝她伸出手。 陈莲莲抖得更厉害了，眼看着余章又要发怒，她赶紧抓住他的手，拉着他来到书房。 “你不用害怕，过不了几日，去的腿就会重新长出来。”余章已极其怪异的角度扭了扭身子，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看到陈莲莲惊惧的目光后，他话锋一转：“不过你最好不要向别人透露一个字，不然……” 他话未说尽，但陈莲莲明白后果，慌慌张张地跪了下去：“国师大人放心，我管得住自己的嘴。” “很好。”余章点头，朝她拂拂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陈莲莲急忙转身，就像是有恶鬼追着似的，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余章用法术将门关上，忍着疼痛躺到了窗边的小榻上。 今天他从上古凶兽的手中捡回了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和璎珞作对，得去讨好她才行。 这样想着，余章隔空取物，把书架上的古籍拿了过来，一页一页地翻，寻找麒麟族的习性和喜好。 第26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5) 于是在第二天，璎珞就收到了一份大礼包—— 一打开，血腥味直冲鼻腔。里面是各种沾着血的各种肉，猪肉羊肉鸡肉鸭肉鱼肉，甚至还有鸵鸟肉，看上去惊悚又诡异。 “这是什么意思？”璎珞摸摸下巴：“莫不是在向我示威？告诉我，这堆肉就是我的下场？” “王妃娘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管家斜着眼睛看她，颇有一股目中无人之感：“国师大人乃是神仙再世，是南国子民的楷模，你可别污蔑他。” “神仙再世？”璎珞抱起双手，扯了扯嘴角：“他算哪门子的神仙？” “国师大人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还不算是神仙么！”管家涨红了脸辩解道，那着急的模样，仿佛余章才是他的主子。 “我也会预知未来呀，你今天必定会有血光之灾。”璎珞懒得跟他废话：“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管家翻了个白眼，满脸都是嫌弃。 血光之灾？谁信呢，这王府里面安全得很。 然而他的脚才刚刚踏出门，脚下忽地一滑，猛地朝一旁的荷花池摔去。 冰冷的池水灌入口腔，管家慌乱地扑腾，好在一堆丫鬟路过，把他从池子里捞了出来。 璎珞倚在门框上，默默地看着院中杂乱的场面，无聊地叹了口气。 瑾瑜很忙，饕餮又不在，连个能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 余章打了个冷颤，背后忽地一凉。他喝了口水压压惊，心情十分的忐忑。 好在给璎珞送礼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余章急忙问道：“王妃娘娘是什么反应？” “她什么也没说，只盯着您送的礼物出神。”送礼的下人怕他生气，光挑好的说：“我想，她应该是被您的诚意感动到了。” “这就好，你下去吧。”余章点点头，心里总归是舒坦了些。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眼皮跳得厉害，实在是不大吉利。 正思考着要不要去烧香拜佛一番，陈莲莲低着脑袋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国师大人，我找到对付璎珞的方法了。” 听到她的话，余章咝了口凉气，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行了行了，她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人，别去找她麻烦了。” 讶异余章态度的转变，陈莲莲不解地抬起头：“为什么？” “我做事难道还要向你说明原因？你算哪根葱？”余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得吹胡子瞪眼。 眼见陈莲莲又要掉眼泪，他赶紧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是。”陈莲莲掐着手心退出房间，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才是渡口陈家的女儿，是瑾瑜的嫡妻，是这南国的王妃！凭什么让一个妖怪占用她的身份，享受着所有的一切！ 既然余章不愿意帮她，那她就自己想办法。 陈莲莲眼底闪过一抹暗光，躲过忙碌的丫鬟们，偷偷摸摸地溜到了余章的卧房。 房间很暗，她四处搜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国师令牌。 有了这个东西，就能自由出入皇宫了。 陈莲莲露出得逞的笑容，把令牌塞进怀里，离开了卧房。 第27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6) 瑾瑜从皇宫回来，便打发走了所有丫鬟奴才，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璎珞得知这个消息后，装模作样地去厨房里看了看，在厨子的帮助下熬出一碗枸杞鸡汤。 她端到书房的时候，瑾瑜正在练字。 雪白的宣纸上落下墨色字迹，行云流水，苍劲有力，赏心悦目极了。 “真好看。”璎珞把鸡汤放到桌子上，一脸认真地夸赞道。 绕河村那么穷，瑾瑜小时候肯定没有读过书，也没学过写字。才来王府短短几天，他便写得那么好了，是应该夸夸。 想当初璎珞练字的时候，被六个哥哥无情嘲笑，说她的字还不如一坨狗屎。 不过她也不是闷声吃哑巴亏的人，当即就把六个哥哥打趴下，让他们明白了一个千古流传的道理，不作死就不会死…… 往事说多了都是泪，璎珞搓搓小手，看向瑾瑜的时候，眼眸亮晶晶的：“我来帮你磨墨吧。” “嗯。”瑾瑜点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璎珞怎么写？” 璎珞愣了愣，一向都是她主动，难得瑾瑜主动一回，还有些不习惯。 好在她反应快，小脸儿扬起一抹笑容，接过他手中的毛笔，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名字。 她的字迹秀雅清逸，笔锋婉转，别有一番大家闺秀的风骨。 慢悠悠地写完，还不忘朝瑾瑜说道：“璎珞是玉，瑾瑜也是玉，我们天生就是一对呢。” 瑾瑜眼眸微动，长睫在眼底投下两片阴翳。柔和的灯影落在他的脸上，半面倾城无双，半面丑如恶鬼。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岁岁呢？” “岁岁呀……”璎珞歪着脑袋想了想，指着窗外的天空：“晚上的时候，你望向东南方，那里有一颗最亮的星星，叫做太岁。” 她偷偷地瞥了瑾瑜一眼，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看着那颗星星，就像我还在你身边一样。” 瑾瑜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低下头来看她。 感受到他的目光，璎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瑾瑜沉默了两秒，淡淡地说道：“墨沾到脸上了。” “可我看不见呀，你帮我擦擦。”璎珞踮起脚，把脸往他那边凑。 瑾瑜紧皱的眉头松了松，轻笑了一声，手指沾了墨汁，往她白净细嫩的小脸儿上抹。 “好了吗？”璎珞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小花猫，乖巧地眨眨眼睛，问道。 “嗯。”瑾瑜收回了手，淡淡地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执笔继续练字：“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和我一起进宫见皇帝。” 璎珞明白，她这种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在这里只会打扰到瑾瑜。 于是她依依不舍地朝瑾瑜挥挥小手，“知道啦，记得要喝桌上的鸡汤哦！” 见他点了点头，璎珞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去。 红衣艳烈，长袖在风中飘摇，衣摆上缀着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她一蹦一跳的模样，好似蹁跹飞舞的蝴蝶。 瑾瑜看着她的背影，眼角眉梢尽是温柔，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第28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7) 一路上，丫鬟们看见璎珞的脸，都是一副憋笑的模样。 璎珞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快步跑回卧房，拿起铜镜一看，顿时沉默了。 丢人，十分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找来帕子，把脸上的墨痕擦干净，然后一头扎进了柔软的棉被里。 嗯，只要她看不见，就能够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安静了好一会儿，有丫鬟过来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便大声问道：“王妃娘娘在吗？您赶快换好进宫的衣裙，殿下在门口等您。” 璎珞挣扎着从棉被中爬起来，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明天去么，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虽然不解，但她还是迅速换好素色的衣裙，插了一支桃花发簪，跑到了门口。 马车早已备好，她和瑾瑜一同坐了上去。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瑾瑜便亲自为她答疑解惑：“这次进宫不是去见皇帝，是皇后找我们。” “哦。”璎珞抿抿唇瓣，一脸的苦大仇深。 宴会上她见过一次皇后，说实话，对她的印象并不算好。 一国之后，应该是端庄典雅，高贵矜持，处处透着母仪天下的风范，就像璎珞的母后一样。 可这位皇后，媚眼如丝，举止轻浮，穿得还格外招摇，根本没有半点皇后的气质，反倒像极了祸国妖妃。 到了皇后寝殿，璎珞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穿着一身白衣，楚楚可怜的陈莲莲。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璎珞咝了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后便问道：“这位姑娘说你顶替了她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陈莲莲抢先一步跪在地上，手持着白绢嘤嘤哭泣：“皇后娘娘，这个妖女毫无人性，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被她吵得烦了，璎珞正想说话，又被皇后出声打断：“放心，本宫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璎珞撇撇嘴，这两个人，是在唱双簧吗？ “你说，究竟谁才是渡口陈家的女儿。” 皇后指向角落，璎珞这才发现，那儿还站着一个大爷。 眼看着大爷要开口，璎珞赶紧施法让他闭嘴。 然而几秒过后，大爷竟然能够说话了：“回娘娘——” 璎珞再次让他闭嘴，可没过几秒，他又开口了：“渡口陈家——” 璎珞加重了法术，大爷茫然地挠挠脑袋，然后又能出声了：“我——” 一来一回间，大爷支吾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直接双眼一闭，安详地倒在了地上。 璎珞终于发现不对了。 她对自己的法术有绝对的信心，是不可能失灵的。 所以，这里应该还有一个妖怪。 她环顾四周，在场的所有人里，唯一可疑的…… 璎珞眯了眯眼，看向皇后。 皇后对上她的眸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低下了脑袋。 璎珞瞬间了然。 动物成精，妖气都会很重。可若是草木成精，只会带有淡淡的妖气，并且草木本身的香味，会把妖气完美地掩盖下去。 这个皇后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浓烈的杨花香气，不是胭脂或者熏香染上的，而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味道。 她，应该是杨花精。 第29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8) 既然发现了问题，璎珞也自然不可能由着她胡作非为。 可皇后显然对刚刚的举动有些后悔，她伸出纤纤玉指，轻抚着额头，作出一副头疼的模样：“这人晕倒，便无法得知真相了。正巧本宫也有些困乏，你们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陈莲莲清楚得很，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解决的话，不仅璎珞不会放过她，就连余章都有可能要杀她。 于是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喊道：“皇后娘娘，我能仰仗的只有您了，您千万不要包庇这个妖怪啊！” “放肆！”九公主从殿外走进来，抬脚便把陈莲莲踹翻在地，高高地仰起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我母后身体不适，你还敢打扰她休息！” 璎珞觉得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向皇后行了个礼，便挽着瑾瑜的手离开。 陈莲莲被太监拖了出来，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消停，哭着闹着要皇后还她一个公道。 被她吵得耳朵疼，璎珞遗憾地叹了口气：“她能恶心到这个程度，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以往凡是讨厌的人，她都直接动手，让那些人明白什么叫做残忍。 唯有陈莲莲，在她面前矫揉造作，反复横跳，居然好命地活到了现在。 璎珞磨了磨牙，暗暗地记下这个仇。 “是挺恶心人的。”瑾瑜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道：“回家么？” “不急，既然来了宫里，就去见见皇帝吧。”璎珞眨眨眼睛，迫切地想要求证一件事情。 皇帝的寝宫外站满了太监和宫女。大太监领着两人进去，璎珞终于见到了皇帝。 他躺在床上，面色枯黄，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威严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根本就撑不起来。 他还在睡觉，瑾瑜压低声音问璎珞：“你能看出他得了什么病吗？” 璎珞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不是病，是被吸干了精气。你还不知道吧，皇后是妖精。她生的九公主和太子，都不是皇帝的血脉。” 闻言，瑾瑜忽然侧头，打量璎珞几眼。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吸你的精气！”璎珞顿时就炸了毛。 麒麟一脉本为神族，晒晒太阳就能变强。瑾瑜原身是狐狸，这才是真真正正靠吸收精气来修炼的。 她都没有怕瑾瑜吸她的精气，瑾瑜反倒怕起她来了。 难过，委屈。 她声音太大，瑾瑜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知道了，你小声些。” 璎珞挪开他的手，气鼓鼓的模样好似一只河豚。明明已经委屈得不行，却还是不忘把声音压低一些：“瑾瑜是大猪蹄子，臭的，坏的，发霉的大猪蹄子！” 瑾瑜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岁岁乖。” “哼。”璎珞撇过头去，不理他。 生气的模样也可爱得紧，瑾瑜嘴角漾起淡淡的弧度：“我是愿意的。” “嗯？”璎珞歪了歪脑袋。 “就算你真要吸我的精气，我也是愿意的。”瑾瑜看着她，眼底仿佛有星河万千，璀璨通明。 璎珞作势抓起他的手就要咬，抬头时看见他浅笑的模样，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的手，朝他龇牙：“我才舍不得呢。” 第30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29) 余章听说陈莲莲拿着他的令牌进宫给璎珞添堵，气得当场又把书桌上的东西砸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不该救她回来的，这次是我失策了。”他在房间里徘徊两圈，最终喊来了心腹侍卫，道：“去把陈莲莲给我找回来……不，还是直接杀掉吧，尸体送到王妃娘娘那儿去，向她表示我们的诚意。” 话音刚落，一道清灵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杀她干什么？” 余章顿了顿，回头看着凭空出现在门外的璎珞，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欲哭无泪，伸手让侍卫离开，并把门给关上。 刚要解释，璎珞便浅笑着说道：“就这么杀了她，未免太过便宜她了。” 她明明在笑，可浑身都散发着森森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余章虎躯一震，就连牙关都抑制不住地打起颤来。他亲自搬来椅子，等璎珞入座以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奶奶，您打算怎么收拾她？” 璎珞摸摸下巴，嘴角的笑意愈甚：“先让她得意一会儿，等她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了，再一脚把她踹进地狱，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大起大落的滋味。” 如此恶毒的话从璎珞嘴里说出来，语气却轻飘飘的，仿佛她在和余章讨论晚饭吃什么一样。 余章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脸上扯起谄媚的笑容：“姑奶奶，您可真厉害，竟然能想出这样好的法子。” “一般般吧。”璎珞单手托着腮，目光渐渐下移，落到余章的腿上。 余章嘴角疯狂抽搐，差点哭出声来：“姑奶奶，我的腿刚刚才长出来，您就不要折磨我了吧。” 他这样求饶，璎珞才终于把目光移开，笑眯眯地说道：“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些，你能给我讲讲皇后的事情吗？” 腿算是保住了，余章长舒一口气，默默地擦干额头上的汗，“那您可问对人了，这个皇后本是青楼女子，皇帝南巡时将她带回了宫，执意要废掉先皇后，改立她为皇后。可她的身份如此不堪，怎能做一国之后呢？” 余章顿了顿，放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讲道：“所以啊，她便找上了我。我本想将她撵出去，可她竟然也是妖怪，法力还不比我低。如此一来，我只能帮她作假，在祁福大典上，造出了百鸟朝凤的景象，让她名正言顺地登上后位。” 听完了他的话，璎珞嫌弃地皱了皱眉：“你怎么谁都打不过？” 余章默默地捂住心口，脸上的笑容里尽数透着无奈：“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您是上古妖兽的后代，天赋异禀。皇后娘娘靠吸食人的精气，法术进步一日千里。而我么，既没有天赋也不愿杀人，只能依靠着天地灵气，自然修炼的慢。” “说的我都要感动了。”璎珞噗嗤一声，手指放到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那你为什么想对瑾瑜动手？” “我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打算动手啊。”余章讨好地给璎珞捶了捶肩膀：“姑奶奶，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第31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0) 璎珞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好啊，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她这样说，余章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可没高兴两秒，就听见璎珞继续说道：“是你让她爬上皇后的位子，那么，我要你再让她从上面滚下来。” 余章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就差给她跪下了：“姑奶奶，万一她找我寻仇怎么办？你知道的，我可打不过她……” “怕什么，等她成了丧家之犬，我亲自杀掉她就是了。”璎珞捋捋长发，道：“你尽快把陈莲莲找回来，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再寻个合适的理由，将她送到太子身边去吧。” “明白了。” 余章点点头，亲眼看着璎珞离开，才长舒一口气，把额头上的冷汗擦干净。 他不敢耽误，立马叫了一堆侍卫，让他们去找陈莲莲。 …… 傍晚的时候，陈莲莲终于回来了。她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灰尘，模样狼狈得很。 余章是真的想给她两个巴掌，可一想到璎珞的话，他只能强迫自己收敛起怒气，露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来：“我命人准备了饭菜，你先去吃吧。吃完后洗漱一下，陪我进宫去。” 对于他的这番态度，陈莲莲有些不解，更多的是庆幸：“国师大人，我偷了令牌，还违背了您的命令，您不怪我吗？” “我怎么舍得怪你呢。”余章憋着一肚子的火，面上却依旧笑眯眯的：“这次带你进宫，是去见太子殿下。若是你努力些，说不定能当上太子妃呢。” 听到他的话，陈莲莲惊喜地抬起头来，然后跪下去，郑重地给余章磕了个响头：“谢谢国师大人！您的大恩大德，莲莲永生难忘！” “嗯，你快去吃饭吧。”余章朝她挥挥手。 陈莲莲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丫鬟去了吃饭的地方。 桌上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可她为了给太子留下好印象，压根没吃几口，便回房间梳妆了。 整理好仪容，陈莲莲和余章一起坐马车来到太子府邸。 这儿的装潢比国师府豪华多了，到处金碧辉煌，里面丫鬟成群，个个美若天仙。 陈莲莲有些自卑，不过那些丫鬟眼底都有重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就像没睡好似的，她顿时又找回了一些信心。 太子在院中晒太阳，面前一张檀木小桌，上面摆满了水果和佳肴。 他的身旁环绕着四个美人，即使隔得很远，陈莲莲也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嬉笑声。 余章见她表情不对，立马解释道：“虽然太子殿下风流成性，但他还未立正妃。若是你能把握住机会，以后他当了皇帝，你就是皇后娘娘。” 一国之母，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 陈莲莲有些心动，她握紧了拳头，朝余章说道：“国师大人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我相信你。”余章笑得十分敷衍。 这位太子殿下，一向来者不拒。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他都不会拒绝。 旁人以为他喜欢沾花惹草，可余章知道，他要靠吸食人的精气来修炼。 凡是上过他床的女人，都活不过两年。 第32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1) 中秋佳节，皇后再次举办盛会，邀请皇室宗亲和官家小姐赴宴。 璎珞趴在窗边，窗外的院子里栽了好几棵桂花树，风一吹，桂花便洋洋洒洒地坠下，落到璎珞的肩上，让她的衣衫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桂花香气。 她回过头去，笑意盈盈地说道：“今天的宴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哟。” “嗯？”瑾瑜看向她，声调慵懒。 “这是秘密，等会你便知道了。”璎珞故作神秘，她拂掉头顶的桂花，大步跑到瑾瑜身边，一脸认真地问他：“瑾瑜，你想当皇帝么？”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被旁人听见了是要杀头的。 瑾瑜皱了皱眉，将门窗都关好，本想责备她，可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底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璎珞眉眼弯弯，扑进了他的怀中：“那好，我便替你谋得皇位，以后啊，不管是谁见了我，都得尊称我一声皇后娘娘！” “说什么胡话。”瑾瑜摸了摸她的脑袋，只当她在哄自己高兴，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 宴会开场，璎珞刚到，余章便一个劲地朝她使眼色。只可惜璎珞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直到余章的眼睛都抽筋了，她仍是一动不动。 余章顿时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他果断放弃和璎珞交流，伸手揉揉眼睛。 皇后带着九公主姗姗来迟，太子最后出来，在场的官家小姐们眼尖地发现，太子身边多了一个小美人。 美人一身轻纱白衣，容貌虽然算不上倾城，但也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秀气。她身材纤瘦，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只是眼底两个黑眼圈，过于引人注目了些。 这是陈莲莲。 璎珞差点笑出声，还好她及时灌了一大口茶水，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一落座，陈莲莲便在人群中寻找璎珞的身影，而后投去得逞又得意的目光。 璎珞才懒得理她，桌上的糕点佳酿可比她有吸引力多了。 吃饱喝足，璎珞终于想起了正事，拿起一块桂花糕，扔进余章怀里。 余章眼皮一跳，纠结了一小会儿，猛地站了起来，露出惊恐的神色：“天啊！这大殿里有妖物作祟！” 他是南国的国师，是臣民们心中最接近神的存在，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都会被奉为真理。 一群官家小姐立马吓得尖叫起来，璎珞抱住瑾瑜的胳膊，故作害怕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皇后知道璎珞和余章有过节，甚至还打过一架。 现在璎珞又露出这种表情，一时之间，皇后以为余章要抓的妖怪是璎珞，顿时嘴角轻勾，纤纤玉指拿起装满百花蜜酿的酒盏，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可下一秒，余章忽然伸手指向了她，用最大的声音吼道：“不好了，妖怪附到皇后娘娘身上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手中的银质酒盏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愣住，死死瞪着余章，眼眸之中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余章为什么忽然要跟她作对？ 第33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2) 场面一度混乱，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身旁的九公主反应更快，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朝余章吼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骂我母后是妖怪！来人，把余章给我拖下去，打烂他的嘴！” “明明她才是妖怪，我亲眼看见她脸上长出红色的鳞片，恐怖得很！”陈莲莲也迫不及待地指向璎珞，语气尖酸又刻薄。 她仿佛没长骨头一般，整个人贴在太子的身上，宛若一株攀树而生的菟丝花。 然而此刻的太子根本没空搭理陈莲莲，他的脸痒得厉害，轻轻一挠，脸皮随之剥落，露出来的是一层干枯树皮。 陈莲莲倚着太子，忽然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侧头去看的时候，太子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棵树，树干上长着两只眼睛，格外的瘆人。 “啊——”她顿时瘫倒在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宫殿内的人都跑光了，外面的侍卫一进来，也吓得连退数步，不敢再上前。 皇后的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她本以为自己的道行够深，余章无法使她变回原形，那么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余章竟然对太子动手。 如今事情败露了，自然不能任人宰割。她使用法术将门口的侍卫全都打翻，再飞出去，朝殿外的桐树喊道：“阿景，杀了他们！” “你的奸夫是棵树呀，”璎珞单手撑着下巴，略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跟一棵树生出孩子的？” “你懂什么！阿景在这皇宫待了数万年，受龙气熏染，克制天下间所有妖怪！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和余章的祭日！”皇后狂妄地笑了几声，回来带走太子和九公主，向天空飞去。 璎珞本想追，可梧桐树的树根延伸出来，繁密的根系挡住了大殿的出口。 皇后说的没错，这棵树在皇宫待了这么久，早就染上了皇族的龙气，最为克制妖怪。 它的树根挡过来的一瞬间，余章直接吐了血。 璎珞怔怔地看着气压扑面而来，即将要落到她身上的时候，瑾瑜忽地抱住她，转了个身。 怀抱温暖。 这几天瑾瑜一直在书房，身上也染了几缕墨香，很好闻。 璎珞怔怔地抬起头来，她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瑾瑜会舍身保护她。 被人疼爱的感觉，真好呀。 “没事吧。”瑾瑜看见余章都吐血了，自然关心璎珞。 璎珞摇摇头。 她差点就忘了，这里的瑾瑜是皇帝的孩子，龙气是无法伤害到皇族血脉的。所以她只要抱着瑾瑜，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余章也发现了这件事，他一边吐血，一边颤巍巍地朝瑾瑜和璎珞伸手：“救救我吧，让我也抱抱，好不好……” “滚。”璎珞一脚踹开了他，脸上的嫌弃不言而喻。 同时伸出手，掌心蕴起跳跃的火焰。 树根再次朝大殿拍来，璎珞把火焰丢了出去，瞬间引燃了整棵梧桐树。它被火焰吞没，发出悲戚的哀嚎声，经久不息。 第34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3) 很快，树木燃尽，只留下满地的黑炭。 天空中悬浮着绿色的小颗粒，就像是萤火虫一样，发出细微的光芒来。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这些是好东西，上万年的树精灵力呢。”璎珞取下腰间的香囊，将颗粒都装进去：“妖怪吃了法力大增，人类吃了延年益寿。” 陈莲莲狼狈地倒在一边，颤抖着手指摸了摸眼底的黑眼圈。她大约是知道明白了什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璎珞的腿：“璎珞姑娘，我肯定是被妖怪吸了精气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求求你，把这些都送给我吧！” 璎珞柳眉一挑，条件反射地咝了一口凉气，简直被陈莲莲的厚脸皮惊呆了。 她撇撇嘴，指着那坨梧桐树的黑炭，道：“你看见没，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看见了的。”陈莲莲仍旧死死抱着她的腿，眼底满是希翼。 “人不要脸倒是天下无敌，譬如你。”璎珞抱起双手，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我是个大度的人，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我决定帮你。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把这些东西给你。” “您尽管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愿意。”陈莲莲埋下脑袋，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却在璎珞看不见的地方，嘲讽似地勾起了嘴角。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若她能活着出皇宫，必定会把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千倍地奉还回去。 陈莲莲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 “你给我嗑十个响头，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璎珞眨眨眼睛，加上她那副人畜无害的长相，看起来善良又纯真。 “不过分。”陈莲莲紧紧捏着拳头，朝璎珞跪了下去。 一下，两下，她的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响声回荡在大殿里，很快便见了血。 但她还是忍痛磕完头，然后朝璎珞伸出了手。 璎珞歪了歪脑袋，仿佛并不明白她的举动，“你伸手是什么意思呀？” 陈莲莲一怔，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过要帮我的，你说过要把香囊里的东西送给我的！” “我是要帮你，”璎珞捂嘴轻笑：“帮你下地狱呀。” 明明她的长相人畜无害，清灵甜美如瓷娃娃一般，可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诡谲又阴森的气息。 大约知道她要动真格了，陈莲莲慌乱地后退两步，可惜身后就是柱子，她根本无路可退。 “至于这个么……”璎珞晃了晃手里的香囊：“我就算给狗，也不会给你的。”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着晕倒在一旁的余章，喊道：“起来。” 余章纹丝不动。 “别装死了。”璎珞的声音瞬间带了一丝不耐烦。 “啊！我醒了！”余章猛地睁开眼睛，颤抖着身子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璎珞身边：“姑奶奶，您要吩咐小人做什么？” “喏，赏你的。”璎珞把香囊丢进他怀里：“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陈莲莲关起来，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千万不要让她饿死。” “明白了。”即使隔着一层布，余章也能感受到香囊里的灵力有多深厚。他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朝璎珞笑得狗腿。 第35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4) 原本已经绝望的陈莲莲听到璎珞的话，眼前忽地一亮，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竟然还不杀我？” “我那么善良，怎么会杀人呢。”璎珞露出狰狞的笑容，不过她忽然想到瑾瑜还在身边，便立马收敛起笑意，一步一步向陈莲莲走去。 她蹲下，唇瓣凑到陈莲莲耳边，声音轻飘飘的：“你的肚子里已经有小妖怪啦，从下个月开始，它每天都要喝你的血，你会痛不欲生。再过五个月，它会撕开你的肚子，慢慢从里面钻出来。你就算死，也会死得难看极了。” 她的语气隐隐带着几分兴奋。 陈莲莲的脸色瞬间一片死灰，泪水糊了满脸，宛若疯婆子般，抱着脑袋痛苦地尖叫起来：“是你和余章联合起来，将我送进太子府的对不对！你们明明知道他是妖怪，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可没让你爬太子的床，这本就是你自己做的事，别污蔑我。”璎珞站起来，心情好极了，笑意盈盈地牵住瑾瑜的手，撒娇般摇了摇他的胳膊：“走吧，我们回家。” “好。”瑾瑜点点头，眼角余光扫过陈莲莲绝望的脸庞，什么表情也没有。 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 这时候，八千禁卫军才慢悠悠地赶来，小心翼翼地往这边靠。 “岁岁。”瑾瑜忽然停住脚步。 “嗯？”璎珞有些不解，抬头的时候，发现瑾瑜正盯着她的脸。 于是她伸手一摸，赫然是鳞片的触感。 每次她动用大法术的时候，鳞片总会长出来，隔一段时间才收得回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禁卫军，璎珞往瑾瑜身后缩了缩，有些委屈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瑾瑜忽地抱起了她。 璎珞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把头埋进我怀里。” 就像是一颗种子掉进了心底，慢慢发出嫩芽，长出叶子，开出一朵又一朵温暖的小花。再然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璎珞眼眸微动，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怀中，嘴角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欢喜。 禁军头领率先走了进来，跪在瑾瑜面前，说出了那句耳熟能详的话：“臣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无碍。” 瑾瑜抱着璎珞就要出门，禁军头领却多嘴问道：“王妃娘娘是受伤了吗？要不要叫太医？” “没事，只是吓到了而已，哄哄就好了。”瑾瑜并未停留，抱着璎珞便出了大殿。 手心忽然触到几片坚硬的鳞片，他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俊颜，染上几分笑意：“岁岁。” “又怎么啦？”璎珞生怕被人发现她是妖怪，一直把脑袋埋在瑾瑜怀中，捂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无法呼吸。 “这里没人了，还有，”瑾瑜捏了捏她的尾巴尖儿，“把你的尾巴收好。” 猝不及防被偷袭，璎珞吓得差点跳起来。她连忙收好尾巴，小脸红扑扑的：“不能碰这个。” 眼见瑾瑜要开口，她急忙说道：“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回答的。” 第36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5) 这是秘密呀。 璎珞用手蒙住眼睛，悄悄地张开一点点指缝，想要看瑾瑜的表情。 可惜他戴着面具，璎珞不仅什么都没有看见，还被当场抓包。 “看什么？好看么？也让我看看？”瑾瑜问。 面对这疑问三连，璎珞咂咂嘴，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对了，我看皇帝也挺需要补充灵力的，要不要让余章分一些给他？” 瑾瑜闻言，身子明显一怔。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留余地的决绝：“我没打算救他。” 他皱起眉，接着说道：“或许，你会觉得我是个很恶毒的人吧。” 他的半张脸，是被皇帝划成这样的。 如果不是命大，或许他早已沉在护城河底，血肉被鱼虾啃食，只剩寥寥一具尸骨，永远不见天日。 皇帝不仁，他自然也不需要有义。 璎珞能感受到瑾瑜低沉的情绪，便撒娇般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才不是，瑾瑜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是实话，她真的觉得瑾瑜很善良。 若换做是她，不仅不会救皇帝，还会在皇帝的葬礼上敲锣打鼓放烟花，庆祝个三天三夜。 怀里的小姑娘又娇又软，抱着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似理所应当般，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 “这会儿还早，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吧。”瑾瑜抱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 瑾瑜并没有挑人少的地方走，而是沿着热闹的街市，缓缓前行。 天子脚下，皇城帝都，繁华至极。 已是傍晚，街上仍是人山人海。一座又一座阁楼矗立在江边，有风吹过，江上便泛起层层涟漪，经久不绝。 红色灯笼缀在树枝上，火光摇曳，灯影重重。 璎珞从瑾瑜怀中悄悄地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前面不远处有个卖面具的小摊，璎珞买了一个，戴上后，从瑾瑜怀里跳了下来。 她心情颇好，拽住瑾瑜的手，与他十指交扣，得意地晃晃脑袋：“好了，这下我和你一样了。” 瑾瑜不语，只是低低的笑。 两人携手并肩，路过宽阔的街道，路过窄小的石桥，路过系满红色布条的古树。 月亮高挂在天上，在江面倒映出朦朦胧胧的影子，银光闪烁。 “走不动了。”璎珞难得娇气地撇了撇嘴，然后就蹲在了路边，指着卖糖葫芦的小贩：“我想吃那个。” “等我。”瑾瑜转过身，穿过人群，为她买来了想要的糖葫芦。 璎珞笑得开心，刚吃了两口，那小贩忽然跑了过来。 或许是见璎珞和瑾瑜的衣着打扮透着贵气，不像骗子或老赖。小贩露出恳求的目光，有些为难地问道：“公子姑娘，我想去方便一下，可以请你们帮我守一下这些糖葫芦吗？” 难得今天高兴，璎珞点点头，答应得十分爽快。 她拉着瑾瑜走到摊子前，觉得光是她自己吃，貌似有些不厚道，便从稻草垛上取了一支最大的糖葫芦，撕掉糖纸，递给瑾瑜。 第37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6) 隔得老远，余章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妖气。他整理好表情，向摊子跑去，狗腿地朝璎珞和瑾瑜打招呼：“娘娘，殿下，你们也来逛街么？” “我不是来逛街，难道是来这大街上吹凉风的？”璎珞瞥了他一眼，眸底带着几分嫌弃。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余章连忙笑眯眯地赔不是。 璎珞倒也不打算跟他计较，晃晃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问道：“你要不要来一串？” 余章这才发现，她身旁的稻草垛上，插着满满当当的糖葫芦，看样子最少都有五十支。 买这么多，也不怕吃坏了牙齿。 “我不能吃甜的，会拉肚子。” 一边腹诽着，余章讨好地笑笑，却看见小贩从远处跑来，向璎珞和瑾瑜道谢。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指着小贩的鼻子骂道：“放肆！你竟然敢让殿下和王妃娘娘为你守摊？你算哪根葱！” “行了，你闭嘴吧。”璎珞白了他一眼，拉着瑾瑜的手就走。 回到王府，璎珞眼尖地发现堂屋坐着两个人，身影略有些眼熟。 没等她吱声，一个白色小团子忽然飞奔了过来，朝着璎珞汪汪叫了两声。 这熟悉的味道，明显是饕餮。 可饕餮怎么变成一只狗了？还明显胖了两圈？ “爹，娘。”瑾瑜朝着堂屋里的人影喊道。 “使不得。”陈娘子和陈叔走出来，扶住瑾瑜，眼底隐隐有泪光：“如今你是皇子，不能再这么喊了。” 璎珞将饕餮抱了起来，朝陈娘子道：“这里又没有旁人，只有我们四个，不碍事的。” 寒暄了一会，璎珞才得知，是余章将他们接过来的。 心想着余章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璎珞借倒茶的名义，抱着饕餮来到厨房。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胖了？”璎珞眯着眼睛，语气不善。 饕餮纠结地眨眨眼睛，表情格外的娇羞：“娘娘，是你让我保护陈家夫妇的呀。所以我就变成了一条狗，住在他们家。陈娘子的厨艺特别好，把我喂得白白胖胖的。” “我在这宫里过得水深火热，你倒好，在外面逍遥又自在。”璎珞轻轻地叹了口气，提起案板上的菜刀，在灯笼旁晃了晃：“也罢，肥了正好，我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呢？” 菜刀的银光差点晃瞎饕餮的眼睛，它可怜巴巴地拽住璎珞的衣袖，卑微地示好：“娘娘，您有事尽管吩咐，我马上去办！” “真乖，看来没白疼你。”璎珞放下菜刀，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实在抽不开身，所以你去，把杨花精给我抓回来。” 饕餮点点头：“什么样的杨花精？” “唔，”璎珞摸着下巴想了想：“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长得十分妖艳。” “……”饕餮差点吐出一口千年老血。 这不全是废话么！难道谁还能长出三只眼睛四个嘴巴么！ 它努力控制住发抖的身躯，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能再说得详细一些吗？” “她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璎珞暂时想不到别的了，便一脚把饕餮踹飞：“赶紧去找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第38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37) 本来她也没抱多大希望，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饕餮还真就找到了。 “是这只杨花精么？”饕餮可怜兮兮地凑上前，看璎珞点头后，立马泣不成声地抱住她的腿：“呜呜，娘娘您不知道，这只杨花精的指甲又尖又长，把我的脸戳出了好几个窟窿。如果不是我聪明，可能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璎珞：“……” 要不是看见皇后满脸的抓痕和被捆得像是粽子的身体，她差点就信了。 不过饕餮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璎珞摸摸它的脑袋，道：“我答应你，等我收集到灵识碎片以后，你就回魔宫休息吧。下一个世界，我让梼杌陪我去。” “娘娘您最好了……”饕餮心满意足地止住哭泣声，回过头，威风凛凛地看着皇后：“大胆杨花精，见了我家娘娘，还不快跪下！” 皇后的四肢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她冷笑，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我倒是想跪，你有种把绳子解开啊！” “对哦。”饕餮挠挠头，飞到皇后身边。刚要替她解绳子，就听到璎珞的声音。 “你先出去吧，我要跟她聊聊。”璎珞单手托着腮，把饕餮打发走后，与皇后四目相对。 相比皇后的咬牙切齿，她的表情淡然惬意，闲适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终于忍不住，朝璎珞大骂出声：“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是你杀了我的阿景！”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装出这副深情的样子，是要给谁看？”璎珞并不恼，依旧笑吟吟地，手指拂过皇后布满伤痕的脸蛋儿：“万花之中，就属你们杨花精最轻佻放浪。不然，也就不会有水性杨花这个词了。” 被这样无情地拆穿，皇后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璎珞并不打算跟她闲聊下去，直接切入正题：“那日，余章只是说你被妖怪附身。” “所以呢？” “所以，我只是稍微惩罚你一下，你还是可以做皇后。等皇帝死了，你亲自向天下宣告，让瑾瑜做皇帝。” 皇后皱着眉，不解地看着璎珞：“凭你的手段，全然可以把所有皇子杀掉，留他一个人做皇帝，为何还要花费这么大周折？” 璎珞眨眨眼睛，眼底浮现出一片柔软的神色：“因为，我要他名正言顺地称帝。” 皇后怔然，手指慢慢地收拢，握紧。 草木无情，作为一只杨花精，她并不太理解这种感情。但若是有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大概她也是会感动的。 恍惚间，她想到了梧桐精阿景。 阿景对她也是极好的，她亦是有过几分悸动，不过更多的，却是利用。 见她低头沉思的模样，璎珞伸手替她解开绳子，道：“你乖乖按我说的做，我可以保证，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再也不会找你麻烦。” “好。”皇后点点头，站起来往外走。 回到皇宫以后，她漫无目的地前行，不经意间，走到了阿景原来生长的地方。 那里竟然长出了一棵很小很小的树苗。 皇后欣喜若狂地提着裙摆跑过去，手指轻轻碰了碰树苗的小叶子。 树苗像是在回应她一般，幼嫩的叶子摇了摇，晃荡出好看的弧度。 第39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完) 皇帝没能熬过冬，在一年之中最冷的那天，病死在榻上。 所有人以为继位的会是太子殿下，可皇后却忽然站出来宣布，唯有瑾瑜可以治理好南国。 瑾瑜。 那个曾经被冠上祸国灾星的名号，被皇族抛弃的大皇子。 人们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一时之间，这事成为茶余饭后的消遣。 更让人震惊的是，瑾瑜当上皇帝的第十天，便要册立皇后。 那位皇后，出身乡野小镇，算是个村姑。 群臣纷纷反对，但余章却表态，璎珞有贵女之相，担得起一国之母的称号。 于是再多的反对声都被压了下去，瑾瑜用了最繁琐的礼节来迎娶璎珞，纳采、大征、册立、奉迎、合卺、朝见、颁诏、庆贺、筵宴无一遗漏。 大雪皑皑的皇城，朱楼青瓦都覆上一层白霜，路旁的雪树泛着晶莹剔透的光华。 唯独从王府延伸到皇宫的红毯，鲜亮扎眼，仿佛雪地里燃烧的火焰。 璎珞穿戴凤冠霞帔，在丫鬟们的搀扶之下，抬眸望向前。 那些曾经反对她当皇后的大臣贵族们，如今也只能跪拜在两侧，向她行最大的礼节。 她的目光并未多作停留，直直地望向了红毯尽头，站在九重阶梯之上的瑾瑜。 隔得那么远，瑾瑜朝她伸出了手，声线低沉：“岁岁，过来。” 璎珞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推开丫鬟们，提着裙摆朝他跑去。 跪着的大臣们连连叹气，如此不庄重之人，怎配当一国之母！ 可惜无论他们再怎么憋屈，也改变不了这事实了。 祭拜完天地和先祖，瑾瑜牵着璎珞的手，带她一步一步走下阶梯。 璎珞反握住他的手，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岁岁。”瑾瑜忽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薄唇凑到她耳边，轻言细语：“把尾巴藏好。” …… 春去秋来，南国在瑾瑜的治理下越发鼎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几十年过去，璎珞仍旧是青葱少女的模样，而瑾瑜已是迟暮之年。 他的身体不好，璎珞亲自照顾，身体力行，从未有半分懈怠。 直到冬日的某一天，瑾瑜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若是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才好……” “我会去找你，不会让你孤单太久。”璎珞坐在床边，把头搁在他的身上，听着他轻缓的心跳声。 然而那颗心脏，终究是不会再跳动了。 南国人人尊敬的帝王，在这一天逝世了。 璎珞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瑾瑜的身体发出一道白光，而后变成一块小小的碎片，落进她的掌心。 “娘娘，你怎么哭了？”饕餮坐在璎珞的肩上，有些不明白。 “是呀……我到底在哭什么呢……”璎珞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攥在手心，紧贴着心口，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生离死别，竟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 安静了许久，饕餮见她情绪稍微好了些，才开口问道：“既然已经收集到了灵识碎片，那么娘娘，就去下一个世界吧。” 璎珞将碎片装进小袋子里，朝饕餮点了点头。 第40章 校草，放学别走!(1) 璎珞带着梼杌来到了第二个世界。 梼杌是四大凶兽里最懒的，它没有饕餮撒娇的本事，没有穷奇机灵，也没有混沌那么乖巧。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慢吞吞的，半分感情也不带，仿佛冰冷的机器。 “娘娘，这里的王上没有毁容，您可以放心地攻略。” “好。”璎珞期待地搓搓小手，眼里浮现出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 这里是现代社会。 瑾瑜是一中的校草。 家世显赫，容貌独绝，成绩优秀。会弹钢琴和吉他，还会打篮球，堪称万千少女心目中的完美男神。 梼杌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郑重其事地对璎珞讲：“娘娘，忘了告诉你，王上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个未婚妻。” 什么？ 未婚妻？ 璎珞顿了顿，就像是被一盆冰水淋了个透，从头到脚透心凉。 她咬咬唇瓣，犹犹豫豫地问道：“瑾瑜喜欢她么？她长得好看还是我好看？” 梼杌认真地想了想：“问题不大，王上对她不感兴趣。而且，我觉得王上并不会貌取人。” “怎么说？” “因为你们长得再好看，也没有他好看。他的伴侣，注定都是比他丑的。所以丑一点，和丑很多点相比，似乎都没什么关系。” 璎珞：“……” 扎心了老铁。 看她缓缓捂住心口，梼杌又接着说道：“对了娘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说。”璎珞嘴角微微抽搐，要不是她清楚梼杌的本性如此，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从今以后，你不能动用法术了。因为天朝有规定，建国后不能成精。” 璎珞：“……” 人间处处有惊喜，生活处处是打击。 “那我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瑾瑜身旁？无缘无故冒出个人来，警察叔叔不会把我抓走吗？”璎珞伸手捂住额头，表情有些绝望。 “放心，我早就替您打点好了一切。”梼杌把手伸进自己身上长长的绒毛里，掏出来一个碎钻戒指：“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王上未婚妻么？她从小父母离异，她由爸爸抚养，妹妹则被妈妈带走了。拿着这枚戒指，你就能以她妹妹的身份，住进她家里。” “让我给情敌当妹妹？”璎珞双手叉腰：“想都别想！” “娘娘，您先不要这么着急下定论。”梼杌把戒指塞进璎珞的手心。 璎珞微怔，指尖触到冰凉的碎钻时，竟然能够感受到淡淡的怨气。 “王上的未婚妻，名叫盛依依。她的妹妹，名叫盛灵灵。十岁那年，她去她妈妈那里玩耍，发觉妈妈只给盛灵灵夹菜，一时嫉妒，便带着盛灵灵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将她推下了小河。” 原本她只是想小小地惩罚一下盛灵灵，没想到河岸虽浅，河中心却深不见底。 盛灵灵扑腾了两下，便沉进了水底。 出于害怕，盛依依对所有人说，妹妹是自己掉进河里淹死的。 她妈妈悲伤欲绝，因为失去一个女儿的缘故，便想将盛依依留下来。 可盛依依只想跟着爸爸享福，并不想留下来跟妈妈过苦日子。她在屋子里找到了安眠药，兑了很多在饮料里，等她妈妈喝了以后，偷偷地离开。 年幼的她哪里知道安眠药吃多了会死人，她妈妈睡着以后，就再也没能起来。 第41章 校草，放学别走!(2) 所有人都以为盛灵灵不幸溺水，她妈妈伤心过度选择自杀。 因为隔得远，又断绝了关系，她爸爸并不知道这些事。 时至今天，盛依依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所有的溺爱和财富，小日子过得滋润极了。 她的妹妹和妈妈，埋在荒凉的深山里，坟墓被荆棘杂草掩盖，她从未去看过一眼。 …… “所以，你是想让我替盛灵灵报仇？”璎珞抬起眸子来，眼里闪过一抹微光。 梼杌点点头。 “好，我接受了。”璎珞握紧了戒指，换好梼杌准备的现代裙子，朝盛家别墅走去。 盛依依和盛灵灵的爸爸叫做盛阳，是一中的校长。 璎珞站到门前，敲响了门铃。 许久以后，盛依依打开了门，不耐烦地问道：“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谁啊？是不是走错门了？” 她长得还行，即使是素颜，脸上也不见半点瑕疵。 只是那颗心么，大约早就黑透了。 璎珞眉眼轻弯，露出礼貌的笑容：“我找盛阳校长。” “那你等等。”盛依依翻了个白眼，回头朝书房喊道：“爸爸，有人找你。” 话音刚落，里面就响起脚步声。璎珞在盛阳走出来的一瞬间，便用力扑了过去，开开心心地叫道：“爸爸！” 她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盛依依，后者果然脸色巨变，眼珠子瞪得仿佛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一样。 “是灵灵吗？”盛阳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欢喜。 三岁时，灵灵被带走，那时候还会偶尔打电话过来和他聊聊天，可始终见不到面。 直到十岁那年依依去了那边，回来以后，他就彻底和孩子的母亲断了联系。无论怎么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他已经不记得盛灵灵的模样了，但见到璎珞时，觉得自己乖巧懂事的小女儿，大约就是长这样的。 “依依，愣着干什么，快来跟你妹妹打招呼。”盛阳嗔怪地看了盛依依一眼。 “原来你是姐姐呀，我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璎珞朝着盛依依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盛依依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她咽了口唾沫，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们两姐妹这么多年没见，都有些生疏了。”盛阳叹了口气，拍拍璎珞的肩膀：“我去买些菜回来，你和你姐姐聊会儿天吧。” “好的。”璎珞目送着盛阳出门，而后回过头，继续笑嘻嘻地盯着盛依依看。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盛依依两条腿都在打颤。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佯装出镇定的模样，指着璎珞的鼻子吼道：“你不是我妹妹，我妹妹早就死了！你究竟是谁？” “是呀……”璎珞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神情逐渐变得哀怨起来：“姐姐，河水好冷呀……” 听到她的话，盛依依抱着脑袋尖叫了一声，打开门便冲了出去，连鞋子掉了一只都顾之不及。 她的惨叫声实在不怎么好听，璎珞伸手堵住耳朵，满脸都是嫌弃。 “娘娘您不去当影后，完全是娱乐圈的损失。”梼杌坐在璎珞的头上，变作了透明的模样，幽幽道。 璎珞把它给拎了下来，伸手戳戳它的脑门：“别贫嘴，赶紧帮我想想，我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才能让瑾瑜眼前一亮。” 第42章 校草，放学别走!(3) 梼杌低着小脑袋，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娘娘，您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这句话在六界广为流传，璎珞自然是知道的。 见她点了点头，梼杌继续说道：“所以，你找人去打王上一顿吧。等他遍体鳞伤的时候，你再出现，送他去医院，无微不至地关心他，呵护他。久而久之，他一定会对你产生爱意。” 璎珞：“……” 这是什么破主意。 “娘娘，您看。”梼杌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个手机，翻到最热门的爱情故事，递给璎珞。 那是一段自述—— 我是普普通通一名学生，男神却是学校的校草。本来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但是有一天，男神忽然被人给揍了，我拿着棉签和酒精去给他处理伤口，在那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些打他的人，是我雇的。 …… 看完这个故事，璎珞眉头一皱，隐隐有些心动。 梼杌趁热打铁，继续忽悠她：“娘娘，心动不如行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行！”璎珞一拍大腿，果断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她走到街边，找到一堆小混混。商量好价格以后，和他们一起，蹲伏在瑾瑜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这才刚入冬，南方不会下雪，空气湿冷。璎珞不太习惯这种天气，打了个喷嚏，擦擦鼻子。 “你说的是他吗？”混混头子用铁棍戳了戳璎珞的肩膀，问道。 璎珞连忙抬起头，从墙角处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少年眉目如画，鼻梁高挺，眼尾一颗小痣，妖艳异常。 他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朵里塞着耳机，长长的耳机线一路向下，延伸进卫衣口袋里。 璎珞静静地看着他，眼眸微颤。 这就是她牵挂的瑾瑜呀。 唯一不同的，只有头发。 长发的瑾瑜高贵矜冷，短发的瑾瑜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喂，是他吗？”混混头子推了推发呆的璎珞，重复问道。 “嗯。”璎珞这才回过神来，可她还是不怎么不放心，便朝混混们嘱咐道：“你们尽量下手轻一些，千万别打他的脸。” “明白。”混混们点点头，拎着铁棍狼牙棒走了出去。 璎珞继续蹲在角落里，握紧了准备好的纱布和药水，直勾勾地观望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混混们挡住了瑾瑜的去路，凶神恶煞地吼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璎珞嘴角不自在地抽搐了两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文艺复兴？ 原本面无表情的瑾瑜听到他们的话后，摘下耳机，发出一声轻笑。 璎珞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看吧，一点儿也不严谨，把瑾瑜都给逗笑了。 然而下一秒，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璎珞有些茫然，拿开捂在眼睛上的手，望过去的时候，那堆混混全躺在了地上，脸上被揍得一块青一块紫。 璎珞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这剧本好像不太对…… 眼前忽然多出了一双脚，璎珞的目光缓慢上移，映入眼帘的就是瑾瑜那张妖孽到极致的脸。 他在揉手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撩人心弦，动人心魄。 第43章 校草，放学别走!(4) 电光火石间，璎珞将纱布药水丢到地上，掐着自己的胳膊，勉强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瑾瑜：“小哥哥，这群混混对我意图不轨，是你救了我。为了报答你，我决定以身相许！” 瑾瑜抱起双手，嘴角笑意愈甚，隐隐还带了几分嘲讽。 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叉。 璎珞顿时有些犯难。 看来这个世界的瑾瑜，并不太好糊弄啊。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见瑾瑜转身要走，急忙伸手抱住他的腿：“小哥哥，你不要抛下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松开。”瑾瑜的声音很好听，可惜没带什么情绪，冷得像是有冰霜在蔓延。 这样的瑾瑜，对于璎珞来说，格外的陌生。 手刚松开，瑾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身影逆着太阳，火红的云霞落在了他的肩头，笼上一层温柔的光华，宛如神祇。 璎珞怔然，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掉了下来。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何曾受过半点委屈。 就算是在上个世界，瑾瑜也没有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跟她说话。 越想越觉得委屈，璎珞抱着装有瑾瑜灵识碎片的袋子，哭得分外伤心。 梼杌从远处飞来，递给璎珞两张卫生纸。 璎珞抓着纸巾擦了擦脸，嘴巴张了张，可惜声音哽咽，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娘娘，您别着急，慢慢地讲。”梼杌变大了些，伸出翅膀，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璎珞吸吸鼻子，努力憋住眼泪，眼睛红得像是小兔子一般，可怜极了：“我可以骂脏话吗？” “不可以哦。”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 回到盛家，璎珞一打开门，便看见玄关处洒满了大米，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站在屋子中央，一手拿着符纸，一手拿着桃木剑，脖子上还挂了一串大蒜，神神叨叨地在念些什么。 看到璎珞回来，盛依依立马躲到道士身后，害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师你快看看，她是不是鬼啊？” 道士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胡须，缓缓道：“别急，待我细细查看一番……” 说罢，他抓起一把符纸，就往璎珞身上洒。 本就心情不好的璎珞，这下算是彻底被激怒了。她拽着道士的胡子，连人带剑丢出了房间，还不忘上去踩了两脚。 盛依依更害怕了，哭着缩进角落里，抱着脑袋发抖。 “你脑子是遭驴踢过吗？哪个鬼会在大白天出现？哪个鬼会有影子？”璎珞的烦躁都写在了脸上，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掐死。 盛依依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自顾自地点点头，觉得璎珞说得很有道理。 可当她抬眸看向璎珞的时候，立即就被吓懵了。 璎珞的影子，头上有两只怪异的犄角，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啊——”盛依依发出比土拨鼠还要高昂的尖叫，眼睛一闭，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第44章 校草，放学别走!(5) “这么不经吓，”璎珞伸脚踹了踹昏迷不醒的盛依依，嫌弃之意不言而喻：“真是个废物。” “娘娘，您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要是别人发现你是妖怪，会把你抓去做研究的。”梼杌坐在桌子上，小声提醒着。 “知道了。”璎珞烦躁地甩甩手：“你把盛依依拖回她自己的房间，再把客厅打扫一下。” 看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梼杌连忙追了上去，问道：“您是要去找王上吗？” “找他？！”璎珞的脸色阴沉了许多，使劲磨了磨牙：“他都那样对我了，我要是还往他身边凑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是很喜欢瑾瑜，可并不代表，她愿意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任人践踏。 堂堂妖界的七公主殿下，是不能低头的。一旦低头，皇冠就会掉下来。 梼杌咂了咂嘴，飞到璎珞的肩膀上，低声喃喃道：“可是娘娘，王上在这个世界过得并不好。” 璎珞怔愣片刻，侧头看向它。 “王上的妈妈……”梼杌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有点问题。” 瑾瑜的妈妈洛姝，来自一座小城镇，初中便辍学打工，后来在亲戚的介绍下，和瑾瑜的爸爸结了婚，生了孩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几个人忽然找上门来，说洛姝是他们家失散多年的大小姐。 为了过上富裕的生活，洛姝毫不犹豫地抛夫弃子，跟那堆人离开了。 那时候的瑾瑜，虽然没有母爱，却过得还算温暖。 可惜苍天无眼，一天下午放学，瑾瑜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马路对面，一辆汽车失控地飞驰而过，从他爸爸的身体上碾了过去。 那天下午，他就被爷爷奶奶带去了洛姝的别墅。 洛姝并不喜欢瑾瑜，甚至有些痛恨这个亲生儿子。 每每有豪门太太来家里做客时，她都止不住地愤愤想着，若是她当时没有结婚的话，现在应该嫁给了又帅又有钱的人，而不是成了没人要的怨妇。 她的心灵早已扭曲，每天都以折磨瑾瑜为乐，将他打得满身都是伤。 幼年瑾瑜的生活充斥着黑暗和暴力，可他仍旧对世间一切怀有希望。 别墅的角落种了一棵桂花树，枝叶繁茂，绿荫遮蔽着墙角，带来一丝清凉。 瑾瑜喜欢坐在那里，缩成一团，微微的凉风会缓解身上的疼痛。 秋天的时候，桂花开了，有一只很漂亮的鸟儿在树上筑起了巢。等瑾瑜发现时，鸟窝里已经有了四枚小小的蛋。 瑾瑜很欢喜，在他的日夜关注下，小鸟破壳而出，长出稚嫩的羽毛。 然而一天下午放学时，瑾瑜走到门口，却发现树不在了。 他飞奔到角落，只看见一截嶙峋的树干，被拦腰砍断。 地上是小鸟的尸体，看起来像是被人踩过两脚，漆黑的眼睛空洞洞的，张着嘴巴，羽毛七零八落地掉在周围。 瑾瑜安静了很久，不哭也不闹，小心翼翼地捧起小鸟的尸体，将它们埋在桂花树底下。 洛姝并不满意他的表现，从角落里走出来，扯着瑾瑜的头发，逼着他哭。 直到看见瑾瑜漂亮的脸上布满泪痕，用愤恨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才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难过吗？难过就对了。” 第45章 校草，放学别走!(6) 听完梼杌的故事，璎珞眼底闪过一抹悸动，长睫微微颤抖着，仿若振翅的蝴蝶：“为什么瑾瑜每次都碰见这种极品父母？” 上个世界的皇帝，划了瑾瑜的脸，将他丢进河里。 这个世界的洛姝，又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所以啊娘娘，”梼杌眨眨眼睛，“在这里，所有的人对他都不好，能够给予他温暖的人，就只有你了。” “明白了。”璎珞低下脑袋，放弃了出门的想法，坐回沙发上。 梼杌连忙变大一些，把盛依依给拽上了楼，再飞回来，打扫杂乱不堪的客厅。 …… 盛依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阳光映着落地窗，透过厚重的玻璃，为盛依依的周身笼上一层柔和的余辉。 她呆呆地坐立起来，看着自己房间的摆设，良久，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刚刚竟然梦见盛灵灵变成妖怪回来了，可真是吓死她了。 关键是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至今有些恍惚。 盛依依揉揉太阳穴，穿上拖鞋往楼下走。 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勾得她肚子响了几声。盛依依高高兴兴地走到客厅，一转眼看见璎珞的脸，她愣住了。 “怎么了姐姐？”璎珞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尖得可怕的小虎牙。 这不是梦！ 这居然不是梦！ 盛依依顿时花容失色，尖叫着往楼上跑。可璎珞伸手拽住她的裙角，不让她离开。 盛阳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她们在拉拉扯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以小打小闹，但千万要记住，你们两姐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爸爸！”盛依依浑身都打着颤，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调。她看向盛阳的目光，就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她是个妖怪！” “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妖啊怪的，你就是太久没和妹妹见面，一时之间不太习惯吧。”盛阳对盛依依的表现有些失望，他拿来碗筷，先给璎珞盛了一大碗。 原本被恐惧所笼罩的盛依依，这一刻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璎珞面前的满满一碗饭，眼睛里面竟然冒出通红的血丝来。 这表情又怨又毒，璎珞挑了挑眉，夹了一筷子米饭到嘴里，笑眯眯地看向盛阳：“爸爸做的饭真好吃。” 不出所料，盛依依的脸顿时就黑了，璎珞甚至能听见她磨牙的声音。 “多吃点，不够还有。”盛阳满眼宠溺地看着璎珞，丝毫没有注意到盛依依的表情。 吃完饭，璎珞并不用洗碗，盛阳还把空房间整理了一下，让她能够休息。 璎珞躺在床上，看着飘浮在半空的梼杌，问道：“盛依依是不是跟洛姝一样，也有着某种扭曲的心理疾病？” “是的，她的占有欲极强，以自我为中心，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对她好。”梼杌飞下来，替璎珞捏捏肩膀揉揉腿，一边回答道：“不然的话，她也就不会把盛灵灵给推进河里去了。” 第46章 校草，放学别走!(7) 璎珞单手托腮，眼皮微微一抬，似笑非笑，“那你说，我要是抢了她喜欢的瑾瑜，她会怎么对我？” “那她大概会疯，然后想办法杀了您。”梼杌认真地回答道。 璎珞嗤笑一声，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我偏要抢了瑾瑜，还要在她面前反复横跳，最后反手把她给杀掉。” 梼杌对于璎珞的这种危险想法已经见怪不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它，只能默默地鼓了个掌。 …… 在盛阳的暗箱操作之下，璎珞顺利地入了学，并且还分进了瑾瑜所在的高二三班。 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笑得又软又乖：“大家好，我叫盛灵灵，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做好朋友。” 大半的男生纷纷捂住胸口，表示这太萌了，根本扛不住。 一半女生则是露出鄙夷的表情来，嫉妒的酸味儿简直飞出了天际。 唯有瑾瑜，坐在最后一排，修长白皙的手指翻动着书页，阳光照映在他干净利落的侧颜上，美得不像话。 从头到尾，他只是略略抬眸看了璎珞一眼，连个表情都没有，纷纷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 璎珞被分到了第一排。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个位置。 上课的时候，老师的唾沫星子很容易喷过来。擦黑板的时候，整个座位都笼罩在粉尘当中。 最关键的是，她根本就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可还是得认真做笔记，装出一副好好学习的模样。 数学课的最后五分钟，老师忽然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并要求学生们自主答题，在下课铃响之前，把作业本交上去。 璎珞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过显眼，她稍微往同桌那边看一下，就收到了数学老师的死亡凝视。 她撇撇嘴，使劲拍了一下肩膀上变得透明的梼杌。 梼杌在睡梦中惊醒，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璎珞要抄，自然就要抄最好的。 这个班成绩最好的，非瑾瑜莫属。 梼杌抖抖腿，飞到瑾瑜身边，把他所有的答题步骤都记了下来，再飞回璎珞肩膀上，一点一点地教她怎么写。 作业本交了上去，老师对璎珞的答案很满意，可看到瑾瑜的作业时，忽然就愣了。 解题过程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是一样的！ 可璎珞坐在第一排，瑾瑜坐在最后一排，就算是抄，也不可能隔得那么远啊…… 数学老师有些怀疑人生，作为数学科代表的瑾瑜看到他这种表情，免不得多问了一句：“老师，怎么了？” “没事。”数学老师挠挠头，把两份作业挑出来，道：“你跟这个盛灵灵，倒是挺有缘的。全班就只有你们两个，用了这种最复杂的解题法。” 瑾瑜皱了皱眉，条件反射性地看向璎珞。 察觉到他的目光，璎珞回以一个笑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数学老师抱着课本走了，现在是十点，要做课间操。 所有学生都去操场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瑾瑜和璎珞。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瑾瑜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抄我作业？” 第47章 校草，放学别走!(8) 让他没想到的是，璎珞居然理直气壮地承认了：“对呀，就是抄你的。” 瑾瑜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隔得那么远，璎珞到底是怎么抄的。 难不成，她还长了双千里眼？ 想不明白的事，瑾瑜也就不愿再想了。 看他要下楼，璎珞站起来，笑眯眯地跟了上去：“你人真好，下次我还抄你的。” 瑾瑜：“……” 他回过头来，表情淡淡的，眼尾一颗小痣美得惊心动魄，“你高兴就好。” 这样的语气，明显是生气了。璎珞刚想说两句哄他的话，一侧头就发现盛依依从二楼的转角处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要去操场。 盛依依也发现了璎珞，她也没有再一惊一乍，那双眼睛就像是在毒药里面浸泡过，泛着森森寒意。 直到她走到楼梯处，发现下面还有个瑾瑜，她立马又换了表情，嘴角勾起甜蜜的笑容，三步两步跟了上去，双手紧紧揪着裙摆，眼底满满的都是爱意：“瑾瑜，你是在等我吗？” 璎珞跟在后面，嘴巴撅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 “娘娘啊，我知道您想说些什么。”梼杌坐在璎珞的脑袋上，小翅膀不停地扇来扇去：“这个盛依依，是传承川剧变脸的好苗子。” 没错。 这么会变脸，怪不得她杀妹弑母都没有人发现。 璎珞伸长了脖子，期待瑾瑜接下来的表现。 瑾瑜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连盛依依的问题都懒得回答，好看的眉毛蹙起，加快速度往楼下走。 但璎珞显然低估了盛依依的不要脸程度，她直接伸手拽住了瑾瑜的手臂，眸子里泪光闪闪，可怜又柔弱：“瑾瑜，这个周末，你和洛姨来我们家吃饭好不好？” 璎珞暗戳戳地盯着她那只咸猪手，恨不得拿出珍藏多年的十米大砍刀，把她的手给削了。 事实证明，一味的单相思没有半点用处。瑾瑜的脸上隐隐带了几分不耐烦，正要开口，盛依依却突然回头，指向璎珞。 “瑾瑜，洛姨不是很想见我的妹妹么，现在妹妹回来了，我相信，洛姨见到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尽量把姿态放低，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殊不知，她一口一个洛姨，早已触怒了瑾瑜。 洛姝啊…… 瑾瑜那双狐狸眼眯了眯，隐隐透着几分阴郁。 他童年的所有不幸，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瑾瑜？”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盛依依连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瑾瑜这才往后面看了一眼，而后又回过头来，问道：“盛灵灵是你妹妹？” “嗯。”盛依依露出好看的笑容，眼底泪痕未干，模样乖巧又可爱。 不知怎的，瑾瑜忽地勾了勾嘴角，声音低沉又有磁性：“你妹妹比你有趣多了。” 话刚说完，他便抛下呆滞的盛依依和璎珞，大步迈向了操场。 璎珞忽然被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抬头，就发现盛依依瞪了过来，目光恶毒又哀怨，仿佛要把璎珞拆吃入腹一般。 第48章 校草，放学别走!(9) 璎珞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当即便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表情比盛依依还要凶。 没想到的是，盛依依竟然被她瞪哭了，一边哭一边往操场跑，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管是谁见了都会心疼。 璎珞可没空管她，她找到自己班级的位置，刚站进去，前面的女生就回过头来，一张脸皱得好似苦瓜：“盛灵灵，你把咱们的校花欺负哭了啊？” 校花？ 难道不是个笑话？！ 璎珞暗自腹诽着，没好气地看了女生一眼：“关你什么事？一边玩去。” 女生的脸霎时就黑了一半，她身侧的另一个女生回过头来，冷冷说道：“你这算什么态度啊？她只是出于好心问问而已，你这么尖酸又刻薄，我作为一个路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也是路人，”璎珞抱起双手，嘴角带笑看着她：“我是你全家的黄泉引路人。” 女生：“……” 看着她逐渐僵硬的表情，璎珞嗤笑一声：“依我看啊，你应该去练体育，挺会抬杠的。吃鱼也还不错，挺会挑刺的。再不济可以去当个铁匠，挺会贩剑的。” 女生的一张脸，就这么华丽丽地黑了下去。 她拳头捏得紧紧的，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嘀嘀咕咕地挤出四个字来：“牙尖嘴利。” “没错，我牙是挺尖的。”璎珞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尖得可怕的小虎牙。 一来一回间，女生整个人都蔫了，再也神气不起来。她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委委屈屈地转过头去。 瑾瑜站在最后一排，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眼尾那颗小痣，愈发地妖异绝色。 …… 由于璎珞现在的身份是校长的女儿，所以她并不用上晚自习。六点半一下课，就可以拎着书包回家去。 她刚走到门口，竟然发现盛依依在外面等着。 璎珞没吱声，眯着眼睛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看起来不太正常。 盛依依一脸的歉意，低垂着脑袋，怯怯地讲道：“我想通了，我们两个是这个世上最亲的姐妹，应该是要好好相处的。以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为了补偿你，我决定请你喝奶茶。” 里面的学生听了，纷纷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璎珞：“哇，原来校花是你姐姐啊。” 璎珞冷嗤一声，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盛依依。 或许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盛依依红着脸，伸手拽住璎珞。 璎珞来了兴致，并未挣扎，任由着盛依依拉着她走。 她倒要看看，盛依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傍晚的街道还是很热闹，盛依依竟然真的拉着璎珞去买奶茶。 奶茶店的老板看见这么养眼的一对姐妹花，忍不住夸赞道：“你们是双胞胎吗？长得真漂亮，可以去当明星了。” 盛依依露出害羞的表情，付了两份奶茶的钱。见璎珞理所当然地接过奶茶，她眼眸微动，嘴角的笑容愈发明艳：“妹妹，现在还早，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璎珞挑挑眉。 又是河边？ 难不成，她还想故技重施？ 第49章 校草，放学别走!(10) 璎珞依旧没有吱声，跟着盛依依往河边走去。 奶茶是西瓜味儿的，里面掺了一咬就破的爆爆珠，特别甜。璎珞很快喝完，抬头一看，盛依依小口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奶茶一点都没少。 璎珞撇了撇嘴，把奶茶杯丢进垃圾桶里，抬头看着被云霞浇红的天空。 河边有许多人在散步，如果盛依依现在把她推下河的话，就等于是在作死。 一时间，璎珞还真的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良久，盛依依终于喝完手里的奶茶。她停下脚步，望着平静无波的河面出神，手指攥得紧紧的。 璎珞隐隐知道了些什么，皱着眉头问道：“我说，你该不会想自己跳河，然后嫁祸给我吧？” 盛依依愣了愣，回过头来，嘴角扯起狰狞的笑意：“你倒是聪明，不过已经晚了——” 话音未落，璎珞直接伸出脚，把她给踹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漫入口腔，盛依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就看见璎珞站在河岸边，抱起双手，一脸的淡漠孤高：“送你一程，不用谢。” 她刚刚那一脚用了很大的力气，踹得盛依依骨头都快断了。这会儿被河水一泡，刺痛感更加清晰。 盛依依惊恐地发现，她竟然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脑子里混混噩噩的，她接连咽下了好几口河水，不仅用不了曾经学的游泳方法，连呼喊求救都做不到。 眼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璎珞连忙掐着大腿哭出声：“救命啊！我姐姐掉进河里了！有没有人能救救她！” 那人闻言飞快地跑了过来，可他并不打算救人，只是把双手搭在不高的栏杆上，伸长了脖子往下面看。 河水又脏又臭。 里面漂浮着垃圾塑料袋，还有死鱼的尸体。 稍微有点爱干净的人，都不愿意下去。 更何况，这些年救人不成反赔命的新闻屡见不鲜，没必要为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搭上自己珍贵的生命。 盛依依缓缓下沉，终于，英雄救美的人来了。 他脱掉上衣，跳进河里，把晕死过去的盛依依拖了上来，迎得围观人群的一片掌声。 璎珞强忍着扑鼻的臭味，双手抱住盛依依的肩膀，哭喊道：“姐姐你快醒一醒啊，不要吓我好不好！” 盛依依穿着白色的露肩连衣裙，此时被河水泡得湿透，再被璎珞这么一摇，立马松松垮垮地掉下去，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 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经得起这般诱惑，纷纷多看了几眼。 倒是那个救人的男孩子，把刚刚脱下来的衣服盖到了盛依依的身上，还催促着这些看热闹的人给医院打电话。 璎珞略略地看了他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挺好一男孩子，可惜啊，偏偏要救盛依依这个祸害。 …… 盛阳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一进病房，璎珞就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姐姐说，自从我回到家里，爸爸就冷落了她，只对我一个人好。她很讨厌我，可是又舍不得害我，只能以跳河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50章 校草，放学别走!(11) 盛阳闻言，揉了揉璎珞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没事的灵灵，这不是你的错。”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大女儿善妒偏激，而小女儿温柔怯懦。 离婚那年，被告知只能带走一个女儿时，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盛依依。 因为盛阳坚信着，自己能够把她教成一个善良可爱，怀有感恩之心的好孩子。 没想到的是，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盛依依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改变，依旧嫉妒心极重，见不得别人好。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剩对大女儿满满的失望，以及对小女儿浓浓的愧疚。 听着头顶传来不断的安慰声，璎珞顿时觉得有些五味杂陈。 要是盛阳知道真正的盛灵灵已经死掉，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又该作何感想呢？ 护士拿着输液袋从病房里走出来，扶了扶眼镜，“病人已经醒了，你们进去看看她吧。” “谢谢您。”璎珞很有礼貌地朝护士道谢，在得到对方赞许的目光之后，才和盛阳一同走了进去。 盛依依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头发散乱，就像是个疯婆子。 她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看见璎珞进来，她立马指着盛阳喊道：“爸爸你快让她出去！是她把我推下河的，她想害死我！” 以往的盛阳，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冲着盛依依发火。可他今天实在是没办法再忍下去了，指着盛依依的鼻子骂道：“你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就不能多体谅体谅我吗！” 璎珞见状，立马抹起了眼泪。 刚刚她哭过，现在眼眶还是红红的，煞是可怜。 盛阳赶紧放柔了声音，拍拍璎珞的肩膀：“灵灵不要哭，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病房里有片刻的沉默，忽然，盛依依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泪水却是顺着眼角划落：“掉下河的人是我，你安慰她干什么！我就知道，从小到大你都偏袒她，不愿意对我好一点！” “你真是没救了！”盛阳只觉得血液逆流直冲脑门，简直对她失望透了顶：“那时候灵灵胆子小，你一直抢她的东西，我才对她好一些。没想到啊，这也能被你曲解成我偏袒她！盛依依，早知道你这性子根本教不好，我当初就该要灵灵不要你！” 此言一出，盛依依笑得更大声了，她自虐般地用指甲掐着手心，血液顺着指尖流淌下来，在白色床单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小花。 洛姝带着瑾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径直坐到了床边，心疼地摸了摸盛依依的脸颊：“我的依依小宝贝怎么哭了？” “洛姨……”盛依依抱住她，全然没了刚刚歇斯底里的气势，变得乖巧又柔弱：“还是你最好了，我出院以后，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段时间？” “没问题，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洛姝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站起来，看着盛阳：“能借一步说话么？” 盛阳点了点头，洛姝又看向了瑾瑜：“你就在这里陪着依依吧，不要让她伤心。” 第51章 校草，放学别走!(12) 盛依依顿时心上一喜，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微光。 可璎珞并不打算给她和瑾瑜单独相处的机会，反应极快地对洛姝说道：“洛姨，姐姐需要休息，还是不要打扰到她了。这样吧，我带着瑾瑜哥哥去外面逛一逛，给姐姐买点好吃的东西。” “也好。”洛姝觉得璎珞说得很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目送着她和盛阳出门后，璎珞美滋滋地回过头，朝盛依依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后者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不得不露出娇弱的神情，可怜兮兮地看着瑾瑜：“我一个人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瑾瑜冷冷淡淡地，连个正眼也没给她，大步走出了病房。 璎珞急忙追随他的脚步，一蹦一跳跟在后面。 离开医院以后，空气就清新多了，再也闻不到那股令人压抑的消毒水味道。 瑾瑜走得很快，璎珞有些跟不上，便朝他的背影伸出了手，可怜巴巴地喊道：“你等等！” 见瑾瑜根本就没有要等她的意思，璎珞又喊道：“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你把我弄丢，我可能就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瑾瑜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路旁的灯忽闪忽闪，月色混着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垂着头，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阴翳，无边黑夜里，他就像唯一的光芒。 还好璎珞定力够强，没有被这般美貌晃花了眼，只是心尖尖微颤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洛姨和我爸爸知道我们两个是一起出来的，如果我不见了，他们一定会责怪你。” 瑾瑜站在原地，抱起双手，嗓音透着少年独有的清澈干净：“你要去哪？” “去专门卖美食的街道！”璎珞眼睛亮了亮，她以前从未来过现代社会，也没品尝过这里的食物。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当然不能错过。 “行。”瑾瑜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起来的时候，他淡淡道：“去美食街。” 车上的璎珞不太安分，小脸儿凑在车窗边，望着一闪而过的风景。 看够了，她又侧过头来，盯着瑾瑜。 见瑾瑜的耳朵里仍是塞着耳机，璎珞凑近了些，好奇地问道：“你听的什么歌？我也想听听。” 两人实在靠得太近，瑾瑜略微皱了皱眉，“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姐夫，你觉得，我们这个距离合适吗？” “你又不喜欢她。”璎珞理直气壮，更加用力地往前面凑去，巴不得把自己的脸往他脸上怼。 这会儿她的眼眶仍是红通通的，还带着一点儿哭后的微肿。可那双小鹿似的眼睛，却机灵地打着转儿。 很可爱的小姑娘，长得也乖极了，可惜是个厚脸皮。 瑾瑜扯下耳机，递给璎珞。 放的是英文歌，舒缓柔和，男声空灵悠然，但璎珞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最终评价道：“没你的声音好听。” 第52章 校草，放学别走!(13) 很少有人会这么夸瑾瑜，因为一般人见到他的长相就走不动道了，哪里还有闲心去关注他的声音。 他瞥了璎珞一眼，语气轻飘飘的：“盛灵灵，你是个花痴吧。” 璎珞本想否认，可看着那张令天地失色的脸，便没法说出违背良心的话了。 “就算是花痴，”她揪着裙摆，低声嘀咕着：“也只对你一个人花痴呀……” 出租车在美食街停下，一下车，璎珞就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明明已经是深夜了，可这里仍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璎珞随意找了家饭店坐下，拿起菜单就开始点菜：“辣子鸡，剁椒鱼头，麻婆豆腐，红油酱肘，各来一份。” 瑾瑜扯了扯嘴角：“你确定盛依依能吃这些？” “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她吃。”璎珞理直气壮地哼哼两声，这世上排名第一的美味，就是吃独食的滋味。 不过，她不介意分给瑾瑜一些。 菜端了上来，光是看着满盘子鲜亮的辣椒，璎珞就不自觉地分泌口水。 她并不是很能吃辣，但这些菜的味道实在太好，让她辣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还在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 瑾瑜静静看着璎珞，手中的筷子未曾动过。 他不明白，别人吃饭是在享受生活，怎么到了璎珞这儿，反倒像是一种折磨。 眼看着她的泪水都要掉进桌上的碗里了，瑾瑜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璎珞愣了愣，然后抬头，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是。”瑾瑜懒得跟她解释，把纸巾放到了她的面前。 “我才不管。”璎珞拿起纸巾，使劲地擦了擦小脸儿，白嫩的肌肤被蹂躏得一片通红：“你就是在关心我，四舍五入，你就是爱上我了。” 瑾瑜望着她，眯起了好看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见你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就有一种想要揍你的冲动。” “诶？”璎珞愣了愣，换上惊讶的神情：“我这么乖巧可爱，你下得了手吗？” 话音刚落，他的拳头就落了过来，吓得璎珞赶紧用手捂住脸，闭上眼睛。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悄悄地张开一点指缝，发现瑾瑜在笑。 他笑得很浅，嘴角的弧度淡淡的，如果不观察得仔细些，都不太看得出来。 璎珞这才意识到，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看见瑾瑜笑。 爸爸早逝，妈妈是个神经病，还莫名其妙有了个杀人犯未婚妻，他应该活得很不开心。 璎珞的眼眸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她也不再只顾着自己吃了，拿起干净的筷子，一个劲地往瑾瑜碗里夹菜：“你好瘦啊，多吃一些，长点肉肉。” 瑾瑜不太懂她神奇的脑回路，盯着碗里有小山高的菜，他皱了皱眉：“我不吃辣的。” 然后，他就看见璎珞把碗拿了过去，找服务员要了一个空碗和一杯白开水，把菜上的辣椒一点一点涮干净。 “不辣了，你尝尝。”璎珞把碗重新推到他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第53章 校草，放学别走!(14) 是哪种动物呢…… 瑾瑜忽然想起，十年前的桂花树荫中，那几只被洛姝踩死的小鸟儿。 它们也有这样漆黑明亮的眼睛，只要瑾瑜走过去，幼鸟就乖乖地低下头，等待着他的抚摸。 可惜啊，美好的东西总是脆弱的。轻轻一碰，就全部碎掉了。 瑾瑜看着面前的璎珞，神情有些恍惚，双手却不自觉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肉，放进嘴里。 因为浸过水的原因，味道有些淡。可璎珞问他好不好吃的时候，他却点了点头。 把菜吃完，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璎珞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有片刻呆滞。 良久，她抿了抿唇，抬眸看向瑾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瑾瑜放下筷子，淡淡地问道。 “告诉你个很不幸的事，”璎珞干咳两声，耳尖隐隐泛起尴尬的红：“我没带钱。” 瑾瑜挑了挑眉梢。 “你肯定有钱！”璎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就差双手交叉向他祈祷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帮我买单吧。” “我出来得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瑾瑜径直站了起来，“你还是乖乖留在这里给老板洗盘子吧，万一他高兴了，说不定就不跟你计较了。” 眼看着他迈开了步子，璎珞捂着心口，默默地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 无情无义，狼心狗肺，大猪蹄子，臭男人！ 等瑾瑜回头，看见的就是她低着脑袋，目露凶光，牙齿咬得咯咯响。 与他的目光对上，璎珞立马又切换成了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娇弱的模样，好似连风都能吹倒。 瑾瑜实在是忍不住，嘴角勾起，拿着手机向老板付了钱。 于是璎珞瞬间收回刚刚所有骂他的话，在她眼里，瑾瑜身后长出了洁白的翅膀，头顶着光圈，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光辉，仿佛天使一样。 “我就知道，你不舍得让我洗盘子。”璎珞开心地跑到他身边，一蹦一跳跟在他身后。 出了美食街，瑾瑜忽然回过头来，问道：“你怎么还跟着我？” “不一起回医院吗？”璎珞眨眨眼睛。 “不去。”瑾瑜根本不想看见盛依依，他同意来医院也只不过想试图劝她放弃婚约而已。 可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回家睡觉。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一些，注意安全。”璎珞转身往相反的地方走，可没走两步，她又不放心地回头问道：“瑾瑜，路上这么黑，你会不会害怕？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瑾瑜闻言，好笑地回头看她：“真正怕黑的人是你吧？” 璎珞摇摇头，她是真的不放心瑾瑜一个人回家，毕竟他长得好看，肯定会有坏人垂涎他的美貌，想要偷偷地拐走他。 “我先送你上车吧。”瑾瑜显然是误会了璎珞的意思，朝她这边过来，带她走到路边站台前。 这么晚了，出租车也很少，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有车经过。 第54章 校草，放学别走!(15) 终于等来了一辆，璎珞坐了上去，仍不死心地摇下车窗，可怜兮兮地趴在上面：“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哦，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没等她准备好，司机忽然发动车子，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冷风无情地从窗口灌进来，头发随风飞舞，直直往她脸上拍去。 璎珞被打疼了，摸了摸娇弱的脸蛋儿，回头看向越来越远的瑾瑜。 直到连他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她才收回了目光，龇牙咧嘴地朝司机抱怨道：“你能开慢一点吗？” 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 不过作为新时代的三好少女，璎珞并不想骂他，只想好好跟他讲道理。 司机忽地回过头，笑得格外猥琐，还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璎珞眉头一皱，发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虽然她才来这里不久，对周围的路况都不是很熟悉，可怎么着，也不该经过这么崎岖的小道，颠得她有些坐不稳。 “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璎珞单手托腮，歪着脑袋问道。 司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驾驶着出租车一路前行，最后停在了郊区的废弃工厂旁。 从里面又走出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两人手里拿着木棍，敲了敲车窗，恶狠狠地看着璎珞：“下车！” “这么凶干嘛，人家是女孩子，就不能温柔一点么。”璎珞撇撇嘴，听他们的话打开车门，脸上连一份害怕的神色也没有。 那个瘦子站在她身后，看准了时机，手里的木棍猛地敲向她的脖子。 疼。 很疼。 璎珞咝了口凉气，原本打算好好跟他们玩玩，没想到他们居然来硬的。 “这种力道怎么可能把人敲晕呢……”璎珞笑吟吟地挽起袖子，抬手便砸向瘦子的脸，直接把他鼻子打塌，门牙打落，脸打扁：“这样才行啊！” 瘦子哀嚎了一声，满脸都是血，往后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胖子惊呆了，张大了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璎珞扯起嘴角，一脚踹向他的命根子。 只听见一声惨叫，胖子也倒在了地上。司机见状要跑，璎珞拽住他的衣领，指甲寸寸变长，掐进他的脖子里。 血液顺着她白嫩的手腕往下流，一片荼蘼之色。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吊打。 等到司机也倒下了，璎珞走进废弃工厂，看着三个绑匪为自己准备的凳子和绳子，若有所思。 梼杌从天边飞来，看看地上躺着的人，问道：“娘娘，你打他们没用法术吧？” “就这三个垃圾，我一只手都能把他们全部打飞。”璎珞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来，用绳子把我绑起来，再去把他们处理掉，扒光衣服丢得远一点。” “好。”梼杌知道璎珞的想法，它的身体变大了些，用嘴叼着绳子，将璎珞捆得结结实实。再变得更大，驮着三个人飞向天空。 夜深了，璎珞也困了，她打了个呵欠，静静看着门口的方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是不知道，瑾瑜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并赶来救她。 第55章 校草，放学别走!(16) 瑾瑜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已经是凌晨了，广场中央的露天电视却依旧放着，声音震得让人很不舒服。 “近日，在l省作案的绑架犯始终未抓获，警方推测，他们很有可能携带赃款离开了l省。这是三个嫌疑人的照片，如果有群众见到，请立即联系警方。一经抓获，举报人可获得三万元的现金奖励……” 瑾瑜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 匆匆一眼后，他忽地皱起眉头，再次扬眸看去。 电视上，挂着三个人的画像，其中一个人特别眼熟。 眼熟得像是，不久前才见过面一样。 对了，是刚刚那个出租车司机！ 怪不得出租车根本没有往医院的方向开，他本以为璎珞要回家，原来并不是这样！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翻出手机，查看市内的地图。 按出租车离开的方向来看，那条路通往学校，别墅区，以及几个高档楼盘。 进出别墅和小区都需要刷脸验证，绑匪绝不可能住这些地方。 可是再往后面走，就进别的省了，进出省界也是需要身份证的。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瑾瑜把地图放大，赫然在学校周边发现了一条小路。 小路通向边缘的城镇，背后还有个废弃工厂。 如果推测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 凌晨四点。 外面下起了小雨，璎珞从睡梦中醒来，冷得瑟瑟发抖。 梼杌回来了，身体一点点缩小，站在璎珞的肩膀上：“娘娘，我觉得王上不会来救你的，你还是先回家吧，别在这儿受罪了，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 “别废话。”璎珞丧着一张脸：“叫你丢三个人而已，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您不是让我丢得远一些吗？”梼杌挠挠脑袋：“所以我就把他们丢到北极去了。” 璎珞：“……” 是个狼灭。 一阵寂静之后，门口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寻常人肯定听不见，可璎珞是妖，听觉灵敏得多。 她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咬着唇，一脸期待地看着外面。 瑾瑜浑身被雨淋得湿透，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发梢滴落，模样有些狼狈。 即使这样，他还是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矜贵独绝，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看到他的一瞬间，璎珞没忍住，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瑾瑜很讨厌看女孩子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随即，就听到璎珞软软的声音。 “你冷不冷呀？” 瑾瑜愣了愣。 她没有装可怜，没有任何抱怨，她问的第一句话是，你冷不冷呀。 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连自己都没顾好，反倒关心起他来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把空缺的地方全都补满。 “我没事，你怎么样？”瑾瑜有些恍惚，他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真切，仿佛是从天外飘来的。 “那就好。”璎珞想擦擦眼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于是她连忙对瑾瑜说道：“绑匪不在，帮我把绳子解开吧。” 第56章 校草，放学别走!(17) “嗯。” 瑾瑜走到她身后，低着头解绳子的时候，看见了她脖子后青青紫紫的痕迹，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伸手碰了碰，都没有用什么力气，璎珞便哀嚎起来。 虽然并不是很疼，但在他面前，戏还是要做足的。 璎珞眼含泪花，声音又娇又弱：“这是绑匪打的，他们也不怜惜我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那么重的一根铁棍，都不提前通知一声，就往我脖子上砸过来了。” 梼杌默默地缩了缩脖子。 娘娘你也没怜惜那个瘦子营养不良啊，反手就把人家的头骨都给捶碎了。 绳子解开，璎珞想要活动活动身子，可刚刚站起来，就觉得腰酸腿软，差点朝前面扑去。 好在瑾瑜及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才没有让她摔成狗吃屎。 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璎珞的脸红了红。为了消除尴尬，她急忙转移话题：“我们等雨停了再离开么？” “不行，万一绑匪回来就麻烦了，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瑾瑜回过头，看着她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他抿了抿唇，最终在璎珞面前蹲下去：“上来，我背你。” 冰冷的身体，似乎因为他这短短的一句话，一点一点地暖和了起来。 璎珞趴到他的背上，嘴角扬起灿烂的笑意。 雨幕中，她固执地伸手替瑾瑜挡住头顶的雨水，而梼杌坐在她的脑袋上，替她挡了雨。 梼杌一脸的不情不愿。 它为了王上和娘娘，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 来到医院，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值夜班的护士小姐姐被脚步声惊醒，看到两人身上湿漉漉的，急忙拿了两张毛巾过来。 瑾瑜把璎珞放到椅子上，随手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她脖子后面被打伤了，你快看看。” 护士小姐姐闻言，小心翼翼地将璎珞的长发盘起来，仔细查看了一番伤口后，嘴角不自在地抽了两下：“幸亏来得早，不然啊，伤口都自己愈合了。” 怎么会？ 瑾瑜皱起眉，顺着护士小姐姐的视线望过去，璎珞脖子后青紫的痕迹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一点红肿还未消退。 璎珞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回好像失策了。 因为沉迷打架的缘故，麒麟一族拥有其他种族无法比拟的自愈能力。就算是断胳膊断腿，只要静静在床上躺上一天，第二天又能活蹦乱跳了。 穿帮了要怎么办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璎珞抱住瑾瑜的胳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现在感觉很不好，脑袋晕晕乎乎的，你带我回家吧。” “感到头晕很有可能是因为淋了雨。”护士小姐姐一脸认真地问道：“要不要给你开点感冒药？” “不用麻烦，我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璎珞朝她露出感谢的笑容，而后侧过头来，继续可怜兮兮地盯着瑾瑜。 她的眼睛很好看。 瑾瑜这样想着。 眸子明亮得像是会发光。 第57章 校草，放学别走!(18) 医院离盛家很远，离瑾瑜的家倒是很近。 这个时间段搭不到出租车，下雨天里路灯也不会亮，为了安全着想，瑾瑜只能先把她带回自己家。 洛姝早就搬出去住了，整座别墅空荡荡的，连保姆管家都没有。瑾瑜打开卧室的灯，带着璎珞走进去：“你今晚睡我房间，不要到处走动。” 璎珞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忽地抬头：“你睡哪里？” 像是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瑾瑜愣了一下，而后淡淡道：“睡客厅。” 璎珞眨眨眼睛，“有这么多空房间，为什么要睡客厅呀？” 瑾瑜并不打算回答，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衣，看样子像是要去洗澡。 等他离开了房间，璎珞撇着嘴，东瞅瞅西看看，打量四周的环境。 房间的风格是冷色调，四面灰色的墙看起来格外压抑。璎珞总觉得，这房间透着一种说不清的阴森恐怖。 她缩了缩脖子，忽地瞥见衣柜旁边有个门。 钥匙插在孔里，轻轻一拧就开了。 里面黑漆漆的，好在妖怪视力好，璎珞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墙壁光滑，没有灯的开关。璎珞挠挠头发，直到两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这里连灯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开关。 房间窄小，大约只能容纳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 璎珞眼尖地发现地上有一个小本子，封面是灰色的，上面布满了灰尘，所以不太显眼。 她蹲下身捡起本子，拍掉上面的灰，翻开第一页。 一月三日，顶嘴，两小时。 一月七日，上学迟到，三小时。 一月十六日，带流浪猫回家，七小时。 一月二十日，离家出走，三天。 …… 满满一个本子，全都写满了这样的日期加文字。 字迹从一开始歪歪扭扭的稚嫩，到后来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到最后的简陋潦草。 璎珞摸了摸下巴，有些搞不清楚情况：“每个字我都看得懂，可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啊？” “娘娘，”梼杌附在璎珞耳边，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觉得这个小房间像什么？” “难道不是堆杂物的地方吗？”璎珞有些不解，可很快她便恍然大悟：“小黑屋？” 这房间又小又黑，很适合用来关禁闭。 这么说，本子上记的东西，是关禁闭的原因和时间？ 心头浮上万千思绪，璎珞皱起眉，站到小黑屋里，伸手关上门。 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一点声音，看不见一点光亮，仿佛与世隔绝。 只是过了十几秒，璎珞就觉得难受极了。 她实在无法想象，瑾瑜如何能够熬过这漫长的黑暗与无尽的孤独。 梼杌落到璎珞的肩膀上，缓缓道：“洛姝那个恶毒的女人，总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三年前她忽然发现，等她老了以后，能给她送终的只有王上一个人，她才收敛起本性，稍微对王上好了一些。” “还想让瑾瑜给她送终？”璎珞嗤笑道：“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就送她去阎王爷那儿喝茶。” 第58章 校草，放学别走!(19) 瑾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璎珞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盖紧小被子，裹得像是一条蚕宝宝。 他抿抿唇，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水珠，一边问道：“你不换衣服？” “不用，衣服已经干啦。”璎珞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大眼睛忽闪忽闪，乖巧又可爱：“瑾瑜，我饿了。” 家里似乎没有新鲜的菜了，瑾瑜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侧头盯着门框：“吃面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璎珞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等瑾瑜出去了，她拍拍胸口，把那个小本子从枕头底下拿出来。 还好反应够快。 她把本子放回小黑屋里，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望着厨房的方向。 十分钟以后面就煮好了，瑾瑜端过来，放到璎珞面前。 浓浓的面汤加上细白的面条，上面还有两个煎蛋，看起来挺有食欲。 “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璎珞拿起筷子，搓搓小手：“那我就不客气啦。” 味道也还不错，璎珞很快吃完了面，抬头的时候，看见瑾瑜用手捂着额头，表情有些不大对劲。 她急忙站了起来，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瑾瑜连头也没抬：“吃完了就回去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 “……好吧。”璎珞撇撇嘴，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骗不了她，都这个样子了，还说不难受。 梼杌打了个呵欠，不急不慢地说道：“王上小时候被洛姝虐待，身体一向不是很好。这回淋了雨，大概要病几天。” “你不早点说！”璎珞一巴掌把它拍飞，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还是返回了客厅里，眼巴巴地看着瑾瑜：“我睡客厅，你去睡房间吧。” “不用。”瑾瑜的态度很坚决。 璎珞实在没办法，只好先回了房间。 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迷迷糊糊间，天边渐渐亮了起来。 她走到客厅里，看见瑾瑜躺在沙发上，脸上是不正常的绯红。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有些吓人，明显是发烧了。 她赶紧把熟睡的梼杌拎了起来，着急地问道：“发烧了要怎么处理？” “去冰箱里弄点冰，敷在额头上就好了。”梼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话音刚落，它就被璎珞丢在了沙发上，摔得整只兽都清醒了。 璎珞打开冰箱，却发现电源没开，一点冰也没有。 梼杌飞进厨房，慢悠悠地说道：“娘娘，反正外边这么冷，你去脱了衣服冻一会儿，再回来抱住王上，给他降温吧。” 璎珞：“……” 麒麟是火系妖兽，一年四季的体温都很高。要是哪天体温不高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梼杌赶紧补救道：“发烧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王上身体孱弱。您是纯阳体质，他是纯阴体质，如果使用双修之法阴阳交合，他会拥有强壮的体魄，再也不会生病了。” 双修…… 璎珞听得面红耳赤，一巴掌把它拍飞，“全是馊主意！要你有什么用！” 第59章 校草，放学别走!(20) 最后，璎珞还是回家向盛阳要了几百块零花钱，前往药店，买了一大包退烧贴回来。 按照说明书上的使用方法，璎珞小心翼翼地打开退烧贴的包装袋，贴放到瑾瑜的额头上，然后搬来小凳子，守在沙发旁边。 天色渐渐明亮，太阳慢慢地升起，高挂在天空之上。 瑾瑜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被阳光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他的美貌，如同奈何桥畔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明烈而潋滟。不需要细细回味，只淡淡一瞥，便能惊艳整个世间。 长得好看的人，连喉结都生得性感，连呼吸声都引人犯罪。 这是月上瑾瑜，魔界的君主，她一个人的夫君。 璎珞的嘴角缓缓勾起，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手指落到瑾瑜的脸上，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然后，瑾瑜就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璎珞并没有露出半点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兴高采烈地喊道：“你终于醒啦！” 瑾瑜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声音带着几分病中的沙哑：“现在几点了？” 客厅里就有钟表，璎珞抬头看了看，“刚好九点。” 九点…… 迟到了。 “你为什么还不去上学？”瑾瑜勉强支起身子，然后就是一阵不由自主的咳嗽。 璎珞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眼底眉间都是满满的心疼：“你生病了，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我没事了，去学校吧。”瑾瑜推开她的手，撕掉头上的退烧贴，穿着拖鞋回房间换衣服。 他都这样说了，璎珞也只能乖乖坐在客厅里，等他换完衣服后，一起出门。 阳光看起来很炙烈，实则半点温度也没有，室外还是很冷。 瑾瑜穿着白色毛衣，外面披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冻得微微发红。 璎珞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他走到一家针织店里，千挑万选，最后买了一条白色的围巾。 瑾瑜把手从衣兜里伸出来，想要接过围巾。 可璎珞掰着他的手塞回了衣兜里，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别冻着了，我来帮你。” 她踮起脚尖，将围巾绕过瑾瑜的脖子，松松垮垮地缠了两圈。 梼杌坐在她的头顶，幽幽地说道：“娘娘，您这个姿势，特别像要勒死王上，然后谋权篡位。” 这么温馨的场面，硬生生被它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好在它现在是透明的，瑾瑜看不见它，也听不见它的声音。 璎珞磨了磨牙齿，把它拎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付了钱，带瑾瑜走出针织店。 回到学校的时候，学生们正在操场做广播体操。看到两人并肩走进来，很多女生脸都黑了。 女生甲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这个盛灵灵也太厉害了吧，刚转来我们学校两天，就勾搭到校草了！” “啧啧，真是个狐狸精。”女生乙冷哼一声，从头到脚都冒着酸气儿。 “大家都是同学，要好好相处，不要这样骂她。”盛依依的小跟班摇了摇头，露出温柔和善的神情。等到体操时间结束，她立马躲进厕所里，掏出手机给盛依依发消息。 第60章 校草，放学别走!(21) 盛依依原本在医院里躺得悠闲，吃的是法国出口鲜花饼，喝的是五星餐厅限量出售的燕窝汤，还有盛阳和洛姝轮流在身旁照顾着，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看到小跟班的消息后，她先是一愣，而后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狰狞又可怖。 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在心底疯狂生长蔓延，将心脏撕扯得鲜血淋漓。 盛依依抱着脑袋尖叫起来，手中的碗掉到地上，随着破裂声响起，燕窝也洒了一地。 门外的洛姝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而入，将盛依依拥进怀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的依依小宝贝，又怎么了呀？” 盛依依满脸的委屈，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洛姨，瑾瑜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怎么会呢！”洛姝嗔怪道：“依依那么善良可爱，长得又好看，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盛依依听完更委屈了，趴在洛姝的怀里，大声地呜咽起来：“刚刚我的同学给我发消息，他和我妹妹一起回的学校！可他从来不愿意跟我同行，就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顿了顿，她紧紧抓住洛姝的胳膊，满脸的惊惧：“洛姨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上我妹妹了？” 洛姝掩去眼底的诧异，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柔声安慰道：“放心吧，瑾瑜这孩子只是害羞而已，他还是很喜欢你的。至于灵灵么，那是你的亲妹妹，瑾瑜爱屋及乌，才会对她好的。” 等盛依依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洛姝走出病房，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沉。 …… 知道瑾瑜要住校，璎珞一放学，便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跑到他的课桌前。 平常要是有女孩子给瑾瑜送情书礼物，他连眼都不抬的。 所以班里的学生纷纷噤声，等着看璎珞出糗。 璎珞等了十几秒，见他一直低着头看书，就把手捂成喇叭状，大声喊道：“瑾瑜你看看我啊！” 听到声音，瑾瑜总算抬起头，犹豫了两秒后，在学生们惊恐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你好些了么？”璎珞踮起脚去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好像不烫了，反正我不住校，明天再给你带一点药来。” 原本只是惊恐的学生们，看见璎珞伸手摸瑾瑜额头，而后者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的时候，彻底在风中凌乱。 瑾瑜的同桌张小明更是吓得嘴角疯狂抽搐：“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铁树开花？” “何止啊，这简直就是哑巴说话，秃子挠发，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啊。”前桌的男孩子幽幽说道。 “早恋影响学习成绩，早恋危害身体健康！”瑾瑜的小迷妹捂住嘴巴，不让眼泪流下来：“不行！我不能让瑾瑜这么沉沦下去，我要去找校长告状！” “傻了吧你，”张小明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校长就是人家盛灵灵的爸爸，你告了也没用啊。” 小迷妹闻言，悲伤至极，扑到男同桌的怀里嘤嘤哭泣。 第61章 校草，放学别走!(22) 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并没有影响璎珞的好心情，她转过身去，哼着小曲儿离开教室。 刚走到操场，璎珞隔得老远就看见洛姝走进了校门。 大冬天她也不怕冷，穿着朱红色旗袍，手臂上披着白色皮草，下面套着薄薄的黑色丝袜。 旗袍很衬她的身材，裙摆处用金丝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眼睛用红宝石来点缀，一看便价值不菲。不过开叉有些高，随着她的动作，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好不诱人。 她的头发高高挽成一圈，随意垂落几缕，美得恰到好处。 脸上的妆容也非常精致，虽然三十五岁了，但她连一丝皱纹都没有，满满的都是成熟女性的韵味。 璎珞敛去眼底的厌恶，露出乖巧的笑容朝她走去：“洛姨，你来学校看瑾瑜哥哥么？” “嗯。”洛姝不着痕迹地打量璎珞一番，嘴角假意勾了勾：“灵灵，听说你和瑾瑜是一个班的？” 璎珞点点头，模样乖巧得不行：“我是帮姐姐把关的，瑾瑜哥哥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姐姐嫁给他的话，我也可以放心啦。” 洛姝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你难道不喜欢瑾瑜么？” “喜欢啊，可那是对亲人的喜欢。”璎珞惊讶地捂住心口：“洛姨，你不会觉得我对瑾瑜哥哥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我怎么可能抢姐姐的男朋友呢！” 她看着洛姝，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脸上的表情没有分毫的破绽，宛如一朵单纯不做作的柔弱小白莲儿。 听她这样说，洛姝尴尬地咳了咳，“我随便问问而已，你别多想，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 “我知道，我也很喜欢洛姨呢。”璎珞眉眼弯弯，朝她挥了挥手：“我还要去医院看望姐姐，就不陪您聊天啦，洛姨再见！” “嗯，路上小心。”洛姝虚情假意地笑了笑。 璎珞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换上恶心呕吐的表情。 梼杌坐在她的脑袋上，听见她暗戳戳地嘀咕道：“盛依依那个废物怎么配得上瑾瑜？配钥匙，三元一把十元三把，她配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牛想吃嫩草，牛粪想插在鲜花上。” “娘娘啊，”梼杌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圣母的光辉：“世界如此美好，您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我呸。”璎珞磨了磨牙，回头看了一眼洛姝的身影，眼底的厌恶更浓了：“迟早弄死盛依依和这个两面三刀的小贱人，让她们跪在盛灵灵的墓前唱征服。” “您开心就好。”梼杌打了冷颤，默默爬到璎珞的肩膀上：“不过这个洛姝的演技还真不错，完全看不出来她背地里是个变态折磨狂。”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牌子的垃圾袋，这么能装。”璎珞冷哼一声，按住乱动的梼杌。 等会儿要去医院，虽然她很讨厌盛依依，但是在盛阳面前还是要做足姐妹情深的戏码。璎珞在校门口的水果店里挑选一番，最终买了两斤柠檬。 第62章 校草，放学别走!(23) 洛姝走到教室门口。 里面坐满了学生，可她一眼就看见了最后一排的瑾瑜。 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清冷的儿子，的确生得一副好容貌。从小到大，都是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 坐在门口的女生发现了洛姝，好奇地问道：“这位小姐姐，你找谁呀？” 洛姝温柔地笑了笑：“我是瑾瑜的妈妈，找他有点事。” “天哪……”女生惊讶地捂住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校草的妈妈居然这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 “怪不得校草这么好看，原来是遗传……”同桌也羡慕地看着洛姝，眼里全是小星星。 这一声声的夸奖，极大地满足了洛姝的虚荣心。 她抬手伸手理了理肩上的皮草，手上那颗硕大的钻石戒指闪闪发光，又勾起一阵惊叹的声音。 瑾瑜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 他径直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表情冷漠，声音更是透着疏离之意：“你来干什么？” 这般冷淡模样，令大家有些意外。 洛姝不想遭人诟病，赶紧拽着瑾瑜来到了学校的后花园里。 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时，才抱起双手，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盛依依还在医院，你多去看看她，关心一下她。” 瑾瑜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你是什么意思？”洛姝最讨厌看见他这种表情，当即便一巴掌扇了过去：“洛瑾瑜，你就非要和我作对是不是！放着那么好的盛依依不要，你偏偏跟盛灵灵鬼混在一起！” 她的手并没有落到瑾瑜的脸上，反倒被狠狠地拽住。 瑾瑜用的力气很大，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的目光很冷，声音更冷。一字一句仿佛在冷水中浸过：“我说过了，我不姓洛。” 刺骨的疼痛并没有让洛姝求饶，她反倒狰狞地笑了起来：“你那个穷鬼老爸已经死了，不跟着我姓，你还想跟着谁姓？！” 她顿了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瑾瑜，满脸都写着讽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洛家给你的！难不成你还想回偏僻的农村，去跟着你那对一事无成的爷爷奶奶？” 瑾瑜低垂着眼眸，终究是松开了手。 “这就对了嘛，”洛姝看着自己被掐得通红的手腕，虚情假意地拍了拍瑾瑜的肩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问过了，盛灵灵的户口早就转移到她妈妈那儿去了，盛阳的个人财产全是盛依依的。只有跟她在一起，你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见瑾瑜一言不发，洛姝继续说道：“我爸爸也活不了几天了，他跟盛阳一向交好，如果你能娶了盛依依，等我拿到遗产以后，可以分给你一半。” 说完，她仔细盯着瑾瑜的脸，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可瑾瑜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低着脑袋，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一点情绪。 大约是觉得他快被自己说动了，洛姝眼珠转了转，拼命挤出了两滴眼泪：“以前的事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可是为人母亲，都希望孩子能够成为人中龙凤。我打你骂你，都是为了让你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