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瘸脚侯爷想娶我》 第1章 重生 元德十九年 齐家别院 沈舒禾躺在卧榻上,枯瘦的身躯,憔悴的脸庞,青丝夹杂着白发,时不时咳嗽几声,眼里透露出无尽的疲惫,不过二十二,却犹如四十妇人。 “夫人快看下雪了。” 想不到来这别院已经快一年了,都下雪了。 透过窗户看到鹅毛般雪花在北风中飘落,“扶我起来,咳咳咳。” “夫人外面风大您还是别出去了。” “没关系我想再看看,怕以后没机会了。” 沈舒禾盖着一件破旧的皮袄半躺在长椅上。 不多时,天地间便已是银装素裹。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姐姐,你身子怎么样?” 说话间一身穿大红色披风,身材高挑女子走过来。 沈舒禾冷冷一回头,脸上似乎带着寒冰一般的冷漠。 林妤双眸在沈舒禾身上扫了扫,想当年是何等尊贵。 父亲官拜正三品吏部侍郎,外祖父宁王是圣上的亲叔叔,母亲永福郡主。 看着她如今这副模样心里感到无比舒畅。 在这别院的一年里,林妤时不时就上门侮辱她,她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以为齐澈过几天就会来得来接她。 可半个月,一个月过去了沈舒禾慌了。 后来从林妤口中得知,齐澈向惠王提供沈父伙同楚王谋反的证据,沈家满门沦为阶下囚。 林妤得意说道,“姐姐,我是来告诉你,沈家一案已经有结果了。” “今日圣旨已下,沈家株连三族,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不过你放心,你没在里面,圣上体谅你已是江家妇,而且表哥这次立了大功,就免了你的死罪。 自那日起沈舒禾鬓角斑白,像被抽去魂魄。 也明白了那日为何两人只是拌了几句嘴就被赶到这别院来,还叫人看守她。 原来是怕她扰乱了他的计划。 看着四下无人,林妤得意笑道,“你以为齐哥哥喜欢过你?不,他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见沈舒禾不理她,继续说道,“娶你不过是看看中你父亲当时的权势,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怀有身孕了。” “你以前不是很高贵么,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哈哈。” “还有等你一死我就是表哥的正妻。” 见沈舒禾闭上眼不搭理她,一点情绪都没有,气的林妤咬牙切齿的走了。 想起前尘往事,悔恨交加。 只怒自己太过愚钝,眼瞎了才以为那是个温润如玉的良人,原是一只豺狼。 早已投靠了慧王,存了要扳倒她沈家歹毒计谋。 偏偏她的父亲以为是翁婿,不曾有半点防人之心,大事小事都不对他隐瞒。 自己也不曾想过枕边人,父亲最得意的门生女婿,竟害得沈家家破人亡。 丫鬟将暖炉放到皮袄下面,“夫人不必搭理她。” 沈舒禾摇摇头,竭力忍住涌至喉间的一股腥味,“咳咳咳。” 鹃儿接过手帕,看到那刺眼的一幕,强忍着眼泪,“夫人风大了我们进去吧。” …… 半夜床榻上的沈舒禾 “娘~您别走。” “爹爹是女~不孝。” 鹃儿听到动静以为是沈舒禾要喝水。 起身来到身旁摇晃着沈舒禾的身体,“夫人,夫人醒醒。”摸了一下好烫,肯定是早上吹了风。 鹃儿赶紧敲了隔壁房间门,“嬷嬷,嬷嬷,快醒醒。” “吵什么吵,要死啦!”老婆子裹了件大棉袄打开房门。 “嬷嬷不好了,夫人发烧了,你快去禀告大人,请个大夫来。” “人又没死,请什么大夫。”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鹃儿着急的哭了,继续敲着,“求求你了嬷嬷,去跟大人说一声,夫人真的快不行了。” 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死丫头你再吵,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娟儿跑回去趴在沈舒禾身边哭,“夫人鹃儿没用,请不来大夫。” 沈舒禾整个身体感觉飘浮在空中,好像听到爹娘在喊她,“禾儿醒醒,来爹爹这里。” “爹爹、娘你们在哪,不要丢下我,好黑好黑,禾儿害怕。”沈舒禾突然感到无比寒冷,全身发抖!这是到了地府吗? …… 床上的沈舒禾脸色惨白,眉头紧蹙,“渴…水…” “快拿水来,禾儿你醒啦,老爷禾儿醒了。”沈舒禾迷迷糊糊半睁开双眼。 在不远处的沈父听到沈舒禾醒了马上走过来,“我的宝贝女儿终于醒了。” 厅里的沈舒阳也进来,“妹妹你可醒了,再不醒爹可要剥了我一层皮了。” 沈父“哼”的一声。 沈舒禾以为自己死了,见到爹娘哥哥,大哭了起来,“爹爹娘都怪禾儿不好,是禾儿不孝。” “你们别丢下禾儿,禾儿以后会乖的。”紧紧抱着沈母,深怕爹娘又不见了。 沈父沈母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沈舒阳更觉得妹妹是在闹哪出,看的一头雾水。 沈舒禾只顾着哭,没发现这是她以前的闺房。 沈母心疼的哄着她。 看着从小全家人捧在手心上没受过一点点委屈女儿,昨日去镇国公府参加宴会掉到池里去。 又正逢夏季,穿的单薄,一落水身形显露无疑。 偏偏各府的少爷小姐都在。 禾儿看着他们指指点点,背对着偷笑,又气又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捂着胸口就跑了。 回到家后一直哭,不管沈父沈母怎么哄都没用。 沈父更是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平日在朝堂被政敌上指着鼻子骂也没这么难受。 后来哭累了睡着了,谁想后半夜发起了高烧。 看着女儿那副模样,一会热一会冷,冒着虚汗,脸色惨白,恨不得着罪的是自己。 守了一整夜,沈母一脸憔悴,现在又听着女儿胡言乱语。 心里更是着急,安抚着女儿的情绪,“禾儿乖,爹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妹妹告诉哥哥是不是那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沈舒禾听着爹娘哥哥声音,越发觉得不对劲,自己不是死了吗? 揉了揉眼仔细看一下是自己出嫁前的闺房。 不是那个又冷又暗的齐家别院。 “娘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母一怔,“傻孩子,你不在这里会在哪里。” 看向沈父这孩子不会是烧傻了吧! 听到这些沈舒禾瞬间清醒过来,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画面。 看着洁白无瑕的手,乌黑发亮的头发高兴说,“爹爹,娘,哥哥都没死。” 她这是重生了,又回到了五年前了。 第2章 上街 沈舒禾睁开双眸 环视四周看着曾经的闺房,熟悉又陌生。 午夜梦回,多少次,这回是真的了。 “小姐你醒啦。” 映入眼帘的是前世她带入齐府的四个贴身丫环,春燕,云桃,喜儿,鹃儿。 云桃背叛她成了齐澈的眼线,春燕嫁作他妇,喜儿跟鹃儿不愿离开跟着她被幽禁。 在知道沈家被灭门后,大病。喜儿哀求他们找个大夫,可无人理睬,一头撞在柱子上。 喜儿走后,就剩鹃儿一个人陪着她到死。 如今重来一次绝对不会让那些恶人得逞。 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脸颊,细腻光滑,只见铜镜里的人儿,乌发如云一般流淌在胸前。 巴掌大的脸儿,一双脉脉含情的美眸,犹如带着朝露牡丹,看着真是想让人占为己有。 沈舒禾慵懒的问道,“这几日外面怎么样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沈家是全京城的笑话。 说吏部侍郎千金在镇国公府荷花池边幽会惠王,不想被人瞧见不小心掉池里了。 又有传闻说因为跟李相爷家的二小姐争抢一个蝴蝶失足掉进去。 更有甚者说她想在众多王孙贵族公子面前摆弄自己掉水里了。 各种谣言都有。 气得沈舒禾把屋里东西砸了个遍,几个月没脸出门,整日郁郁寡欢。 这辈子偏偏不让他们如愿“鹃儿准备一下” “小姐,苏姑娘来了,在正堂里等着要不要见。”突然被打断。 这几日有不少世家小姐来看她,其实更多的是想来看她的笑话。 苏晚浅,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来看自己的,以为跟那些人一样是来看笑话的,就吩咐喜儿把她赶了出去。 没想到在齐家别院时,只有她还来看自己。 沈舒禾激动说道“快去请苏姐姐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 穿过长长的阁楼走廊来到沈舒禾房门前。 沈舒禾听到声响跑到门前眼眶湿润的喊道,“苏姐姐。” 抱着苏晚浅小声哭泣起来,再次见到,沈舒禾喜极而泣。 苏晚浅擦了擦沈舒禾脸上的泪珠宽慰道,“好了,怎么还哭上了。” 沈舒禾看着温温柔柔的苏晚浅,还是跟上辈子一样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尽管人人都弃她,骂她。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觉得苏姐姐只是苏家二房庶子生的女儿,配不上自己哥哥。 没错苏姐姐喜欢哥哥,不过最后苏姐姐嫁给了个正七品右司谏,婚后也算举案齐眉。 这次一定要想办法让哥哥认识,了解苏姐姐,让苏姐姐嫁入沈家。 让那苏家嫡长女哪里凉快哪待去,总觉得是我们沈家强娶了她。 大婚之日在大堂自揭盖头说要悔婚,不嫁哥哥,让爹爹娘丢尽脸面,在场宾客无不唏嘘,以为我们沈家强娶豪夺。 后被强行拜完堂,自此沈家一双儿女沦为全京城笑柄。 婚后又争吵不断,导致哥哥经常夜不归宿。 整日跟狐朋狗友喝酒玩乐,坏了名声没了仕途。 “苏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早就想来看你了,听说这几日你病了,怕来了打扰了你休养。” “姐姐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出门,既然姐姐来了,那我们一起吧。” 苏晚浅看着精灵古怪的沈舒禾,本来想劝她过几日再出去游玩 看她兴致勃勃样子只好答应她“好” 整日躲着还不如直面困境。 刚上街就被路人指指点点,说她不知羞耻,败坏家风。 还有说她应该直接一脖子挂死家中,还有脸出门。 苏晚浅听着这些陌生人的污言秽语,气的简直想打人。 没发现自己抓疼沈舒禾,“苏姐姐你抓疼我了。” “啊!禾儿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沈舒禾摇摇头表示没事。 苏晚浅看着沈舒禾大大方方的走着,仿佛没听见,也舒了一口气。 确实没必要在乎这些人胡言乱语。 “苏姐姐你看这个好看?”来到摊位前沈舒禾拿着个小饰品 “好看,这个也好看。” 两人开开心心挑选着,买了最新款的衣服,胭脂,香包,各种小饰品,跟在后面的丫环两手都拿不过来。 走了一条街也看累了,刚好有个茶楼,“苏姐姐我们去喝个茶歇一会吧!” 苏晚浅点点头。 眼尖的小二看到有客人进来,立马来到身边,“两位小姐有什么需要。” “给我们小姐找个靠窗的位置”鹃儿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子。 “好嘞,二位小姐楼上请。” “有劳苏姐姐今日陪我逛街了。” “禾儿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没什么事。” 上辈子被囚禁了一年都快忘了街上茶楼胭脂衣服首饰店是什么样了。 自由的空气,自由的阳光。 靠着窗边,微微凉风,品着茶,真好。 对面有个说书先生,仔细一听说的不正是沈舒禾嘛! 说的天花乱坠,两人相视一笑。 觉得无聊,悄悄说着闺阁秘事,互相打趣。 “禾儿妹妹你再说,你再说我就…”苏晚浅脸上绯红 “你就怎么样。”沈舒禾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就不搭理你。”嗔了一眼沈舒禾。 沈舒禾用手帕遮住偷偷笑,“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再说就没嫂嫂了。” 连丫环们都在偷偷笑。 苏晚浅羞的想找个洞钻进去,挠着沈舒禾的腰,“你还说,你还说。” “哈哈哈,饶命啊姐姐不敢了。”苏晚浅才饶过她。 一番玩闹完,准备走时,听到说书先生说,“话说这嘉定候裴谨远自边关归来,快半年未曾上朝见客。” “说是伤势严重,圣上准许他休养至伤势痊愈。” “先生不对吧!” “怎么不对。” “我听闻脸上留了几条大疤。” “听我的说伤的可重了,现已瘫痪在床,事事需奴仆。” “听我说,听我的,我有一在侯府当差的远房表亲说是被敌军砍掉一条腿,成了个跛脚的,无颜见亲朋好友。” 众人“哗”的一声,接着说道…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再听到这些心里一痛。 这裴谨远英勇善战,守家卫国,拼死抵御外敌,是大盛朝的大英雄,今日却成了这群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悲可叹 自己对大盛无任何功绩,招人议论就算了,可这裴谨远是大英雄,也毫无敬畏之心。 沈舒禾感叹世间多是凉薄之人 所谓乱世出英雄,盛世多戏子 沈舒禾想起上辈子裴谨远受伤后被相府退了亲,相府二小姐好像是说脚废了。 二人本该在两年前成婚,没想到婚前裴谨远奉旨去了边关,直到半年前北夷二十万大军突击陵州,裴谨远跟八万将士誓死守城。 虽然击退了敌军,但是也损伤惨重,后回京养伤。 死前听院里嬷嬷说裴谨远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 不知道是真是假,沈舒禾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苏晚浅以为她不舒服,“禾儿你怎么了。” “没事,苏姐姐我们走吧。” 第3章 落水真相 “小姐回来啦。”沈舒禾刚踏进大门,就看到小厮在门口等她。 “恩,有什么事吗?” “老爷叫您回来去书房找他。”小厮微微弯着腰,跟在沈舒禾后面说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舒禾在想爹爹找她有什么事。 正好她也想找爹爹说些事。 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沈父在破口大骂,“你个逆子,亏你还读圣贤书,整日不学好的,整些打架斗殴之事,将来如何撑起沈家,保护妹妹。” “爹今日之事,就算你打死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教训他们的。”沈舒阳不服气的说道。 “你,你想气死我啊!”沈父扶着书案喘着粗气。 沈舒禾走到门前,“哥哥,你又惹爹爹生气啦!” 来到沈舒阳跟前,看到沈舒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哥哥你脸怎么了,又跟人打架了。” 沈舒阳不想妹妹担心说道,“这事你别管,哥哥会处理。” 沈舒禾知道哥哥不会说了,转头看向父亲,“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沈父也难为情想转移话题便说道,“禾儿今日出去逛街啦,买了些什么。” 沈舒禾想知道哥哥怎么了,随便应和了一句,“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继续问道,“爹爹,哥哥怎么了。”见沈父跟沈舒阳闭口不言。 “爹爹跟哥哥都不说,那我自己去问阿贵,阿贵不说,我再去打听,总会知道的。”这一世她不能让家人再出事。 沈舒阳知道拗不过妹妹,看了一眼沈父,沈父点了点头,“今日妹妹外出可有听到些什么。” 沈舒禾点点头。 沈舒阳瞬间火气就上来了,“那群王八蛋就是欠收拾,啊!” “扯到伤口了吧!那么激动干嘛。” “妹妹你不生气吗?那群王八蛋说你,说你…算了我说不出口。” “生气啊,怎么会不生气,他们就是想让我生气,郁郁寡欢,但我偏偏要开开心心的,不让他们得逞。” 沈父欣慰的看着女儿,“这气度,这见解,不愧是我沈恒山的女儿。” 又嫌弃的看了一眼儿子。 沈舒阳心想合着我这是吃力不讨好。 沈舒禾又说道,“哥哥教训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说完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沈父赞同的看着女儿,敢欺负我沈恒山的儿女,当真以为我是吃素的。 沈舒禾想起之前父亲找自己来的便问道“爹爹您找我什么事?” 差点被这小子给气忘了,“禾儿你可还记得当日你是怎么掉进池子里的吗?” 沈父总觉得女儿掉进河里没那么简单,只是前几日沈舒禾身体没好,不方便问。 上辈子父亲也又问过她这件事,只是当时没想过会有人想要害自己。 沈父就不一样了,摸爬打滚了二十几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一想就知道这事不一般。 沈舒禾想了一下说道,“爹爹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当日荷花池边各家公子小姐确实很多。” “但是我当时站的位置是很稳的,还有那池边上垒的石头又不是摆设。” “更何况镇国公府很重视这次宴会,路面修的很平整,那几天又没有下雨,不存在打滑。” 沈舒阳听的直点头,觉得妹妹分析的头头是道。 “当时女儿一心在扑抓蝴蝶上,没注意后面有人,感觉有人撞了我一下,这才让我栽到池塘里了。” 沈恒山脸色深沉,这些年确实有不少政见不合同僚,但很少衍生到后宅之中,打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沈恒山年轻时也是个阴狠之人,只是这些年平和了不少,却不想这群人去惹他的软肋,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禾儿,爹爹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今天玩累了吧,先回去休息。” 沈舒禾走后,沈恒山附在耳边说了几句话。 “是的爹,我这就去办。” “恩,去吧。” 隔天,京城内多家公子脸上都挂了彩 …… “侯爷”身穿黑袍男子恭敬的站在书案前,朝着面前的男子递出手中的信。 黑衣男子口中的侯爷正是,裴谨远。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裴谨远,看似平静眼波之下暗藏锐利如鹰般的眼神,令人联想起从高空扑向草原的老鹰,充满危险性。 男子看完,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将信件往烛台上一放,一点点化成灰烬。 “侯爷”黑衣男子看着沉思的裴谨远,想知道这事的原因。 裴谨远看向男子,“江夏,你怎么看。” 男子挠了挠头,“侯爷我哪里想的出来,不过那日那么多公子小姐,怎么就偏偏掉进去的是沈小姐。” 江夏看着裴谨远想知道答案。 裴谨远叹了口气说,“自赵立崇告老还乡后,吏部尚书之位空闲。” “沈恒山是吏部侍郎,这些年功绩斐然。”这吏部尚书之位早晚而已。 江夏恍然大悟,“侯爷我明白了,这侍郎主管升降,调动,考课等事宜,他们是想找侍郎升官。” 想一下又觉得不对,“那干嘛害人家女儿。” 裴谨远吸了一口气,跟这猪脑子白讲了,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江夏也很郁闷,侯爷这是被我气到了还是伤还没养好,难道我这分析的不对吗?“侯爷您是伤口又疼了?” 裴谨远气的拿手边的书砸向他,江夏躲了一下,笑的贱兮兮的,“是属下告退。” 江夏走后,烛光摇曳,裴谨远食指敲打着书案,若有所思。 裴谨远知道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这沈家小姐落水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圣上这两年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惠王近来私下秘密拉拢朝中大臣。 当今圣上有四位皇子,皇后只育有一位公主,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皆已成年,出宫立府。 大皇子端王性格懦弱,其母早逝。 二皇子惠王在朝堂上的声望最高,其母是李贵妃,舅舅是右丞相,但其为人阴狠毒辣,无半点容人之量,绝不是帝王最佳人选。 三皇子早些年说错话,被幽禁后病逝。 四皇子楚王倒是才华横溢,待人谦和,举止投足之间颇有些帝王风貌,只是母妃地位低下是个贵嫔,母家无人扶持。 这五皇子还未成年,未出宫立府,母妃家世倒是雄厚,位于四妃之首的德妃,奈何这五皇子天性散漫,喜爱诗词歌赋,无半点争夺之心。 如今这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稍有不慎,必是灭顶之灾。 故战胜归来假借伤势遮掩锋芒,半年不上朝不见客,连母亲也被瞒在鼓里,避免卷入党派之争。 这沈恒山又从来不站队,他们想拉拢他,除非… 裴谨远捏断手中的笔。 第4章 划清界限 七月清晨,东边升起一轮红日,撒下道道金光,就像条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清甜的花香随着暖风,流入室内。 沈舒禾倚在美人榻上,屋外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来,枝头上的喜鹊喳喳叫。身子仍是乏力,心底却充盈着一份庆幸。 初时的无措震惊之后,现庆幸老天待她不薄,让她得以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重生的这时段不是最佳的,她的名声已毁,全城都在看她的笑话,前世正中他人下怀,今世她要扭转局面,看谁能笑到最后。 起身来到妆台前,找到一个小小锦盒,锦盒内,放着一块手绢,手绢边上绣着她最喜欢的杏花,提着几行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今看到这东西只有厌恶。 “喜儿拿个火盆来。” “小姐这大夏天的要火盆做什么。”身旁云桃不解的问道。 “烧东西。” “小姐您要的火盆。”喜儿端着火盆进来。 沈舒禾毫不犹豫的把手上的布丢进去。 “啊!小姐这不是您最宝贵的东西吗?”云桃惊讶的说。 沈舒禾不屑的说道,“不过是块手绢没什么好珍贵的。” 云桃小声嘟囔,“可这是齐公子送的。” 身旁的喜儿立刻呵斥道,“云桃,你不要胡说,坏了我们家姑娘的名声。” 沈舒禾看了一眼云桃,轻飘飘的说了句,“我跟齐公子素不相识,只不过他来府上找父亲时,远远看过几次而已。” 云桃微怔,思索片刻说,“可齐公子身边的齐木说,他家公子每次来沈府最想见的人就是小姐您,如果见不到小姐必是寝食难安。” 沈舒禾内心坦荡直视云桃双眼,“笑话,他来沈府若只想见我,那你告知他们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喜儿板着脸,冷冷道,“他既然寝食难安就应该去看大夫,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别什么都往小姐身上推。” 云桃本还想说些什么,被沈舒禾瞪了一眼,“你下去吧。” 云桃不解明明前些日子小姐还对齐公子朝思暮想的,今日变化为何如此之大,想不通,总感觉小姐不一样了,但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云桃走后,喜儿也是有些不解,小姐平日最宝贝那手绢,今日怎么就烧了,不过烧了好,那齐公子本就配不上小姐。 “小姐,这手绢…” 沈舒禾知道喜儿的意思,前世喜儿也曾劝过她,可她却被齐澈的甜言蜜语哄昏了脑子,反而怒骂了喜儿。 弯起唇角,语气温和的说道,“我与他不过是一时脑昏,如今也想明白了,他并非良人,今后莫要再提起。” 喜儿高兴回应,“是,小姐。” 她为什么要当着云桃的面烧了那手绢,云桃虽然前世背叛了她,但是她五岁被卖进府后一直跟在身边,多少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如果无缘无故的就打发了她,肯定惹人猜疑,希望这件事后她能看清,别再执迷,否则别怪她狠心。 “妹妹”大老远就听到沈舒阳的声音。 “快,给哥哥拿杯茶来。”沈舒阳一脸得意样。 沈舒禾皱着眉头,叹着气说道,“哥哥,你就不能稳重点?” 舒阳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细汗,“妹妹这事没法稳重,你听了定也会开心。” “什么事?” 接过喜儿奉上的茶,慢悠悠的喝着,贱兮兮的看着沈舒禾。 “你到底说不说。”沈舒禾不耐烦说道。 沈舒阳马上安抚妹妹,“好,说说说,看你急的,今早我出门,你猜我看到什么?” 沈舒禾白了他一眼。 “街上不少人脸上都挂了彩。” 沈舒阳一大早出门就看到外面闹腾起来了,不少人在骂京兆府,说那巡捕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还有早上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都等着报官,府尹已经忙的脚不着地了,这巡捕满京城找人,还得维持秩序,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不马不停蹄跑回沈家,就想让妹妹也高兴高兴。 又附在沈舒禾的耳边说了几句。 沈舒禾一脸疑惑问道,“你确定?” “千真万确,这件事爹交代我的,我还能不清楚吗?就是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昨天晚上明明只光顾了十几家吧!”沈舒阳小声嘀咕着。 今日整个京城世家公子基本上都遭了殃,就连城内所有说书先生今日也没说书,奇了怪。 沈舒禾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帮他们,是无意之举,还是刻意为之,是敌还是友。 反正现在出气了,她也很高兴。 转头看沈舒阳那副得意样,严肃的说道,“哥哥,在外头还是要谨慎些好。” 沈舒阳捏着沈舒禾的脸,“我的好妹妹,你才多大就学爹那套老气横秋样,小心没人要” 转念一想,又说,“不过,有一人肯定会要你的。” 沈舒禾轻轻蹙眉,不快的说道,“哥哥胡说什么。” 沈舒阳疑惑,“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哥哥你说什么有人要没人要的。” “就齐澈啊,妹妹你不也喜欢他?” 沈舒禾郑重的说道,“哥哥,以前是我一时糊涂,才会说喜欢他,所幸现在还没酿成什么大祸,以后你也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去。” 沈舒阳紧蹙眉头,一脸不解问道,“妹妹,是那齐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明明之前说心悦齐澈,非君不嫁的。 刚好齐澈也对沈舒禾有意。 沈舒禾思虑了一会,摇了摇头,“并没有,只不过是如今我想通了,自古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沈舒阳“……” “私下私通,说出去我们沈府的颜面何在,他齐澈是男儿身,被人知晓也不过是风流趣事,无伤大雅。” “对我呢?就我落水一事都弄的满城风雨,到时候再扣个与人私通帽子,这唾沫都可以把我淹死了,到时我还要不要活了。”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不该不顾我的声誉。” 沈舒阳也知道妹妹说的在理,可就是不相信齐澈是这样的人。 “妹妹,我觉得这齐澈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也清楚,我跟他相交多年,他又是父亲最欣赏的学生。” 沈舒禾冷笑道,“相交多年,那你真的了解他吗?” “这……”沈舒阳想起每次见齐澈都是他聒噪的讲个不完,齐澈静静的听着,很少说他的看法。 第5章 沈舒阳婚事 沈舒禾知道一时半会很难改变哥哥对齐澈的看法。 不想兄妹俩因为一个外人闹的不愉快。 看着沈舒阳陷入沉思,知道她今日说的哥哥上了心,不急于一时。 轻笑着说,“哥哥这些日子娘忙着帮你选亲,你可有合心意的。” 沈舒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道,“你也知道我平日对这些不感兴趣,娘满意就行。” 沈舒禾知道哥哥平日里喜跟狐朋狗友喝喝酒,外出游玩,对男女之事跟没开窍似的。 别家公子在十八九岁会收个通房的,沈舒阳别说通房了,连房里贴身伺候的也只有阿贵。 沈舒禾不知道该庆幸哥哥洁身自好,还是该担心哥哥是不是心理不健康。 “哥哥你还是上点心好,得自己挑个合心意的,不然到头来过的不舒心,反怪娘没给你选好。” 沈舒阳点点头,明白妹妹是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娘倒是有给我说过,看了几家的帖子,那个翰林大学士家的小姐还不错。” “家世背景跟我们家也般配,也是书香门第,教育出来的姑娘应该也是顶好的。” 沈舒禾心想上辈子也是这样,哥哥在众多小姐中挑中了苏晚凝,觉得那样家世出来的姑娘定是个贤良淑惠的。 日后就算没有情爱,也能相敬如宾。不曾想那苏晚凝心里早就有人了,被家里威逼利诱才上了花轿。 这翰林大学士虽说是二品官员,但是苏老爷子已是六十来岁的高龄了,膝下三子皆无功绩,长子苏泽成四十多岁了还是四品散官。 其余两子更是些边缘小官,图个温饱而已。如今的大学士府不过是个空壳子,能攀上吏部侍郎,可以说是莫大荣幸。 苏晚凝是长房嫡女,所以不管苏晚凝愿不愿意都必须嫁入沈府。 沈舒禾担忧说道,“哥哥可了解那苏小姐。” 沈舒阳满不在意的说道,“反正这些世家小姐都差不多,整日女训,女戒,针线,无趣的很。” 看到皱着眉头妹妹立马说道,“当然妹妹不一样。” 沈舒禾只是在想如何劝哥哥不要娶苏晚凝,没注意沈舒阳说什么。 脱口而出,“哥哥,我不喜欢那苏晚凝,苏家庶出的苏晚浅不错。” 沈舒阳“……” 心想我沈家虽不是什么王孙贵候,但也不至于娶个庶出的二房吧!妹妹以前不是很讨厌庶出的? 总觉得妾室生的上不了台面吗?连带沈舒瑶也不太喜欢。 看着沈舒阳吃惊的表情,沈舒禾讪讪一笑,为之前行为感到羞愧。 知道现在她就是把苏姐姐夸上了天,也改变不了跟哥哥定亲的是苏晚凝。 就算哥哥答应了,爹爹跟娘那里恐怕也是不行的。 沈母这两日应该要把亲事定下了,沈舒禾双手扶下颚“哎” 沈舒阳看妹妹一脸苦相,“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 听到妹妹说没事,沈舒阳想起城东新开了家酒肆,说还有些事就走了。 沈舒禾躺在美人榻上继续想,上辈子苏晚凝钟情应该是惠王。 几次在宴会上看到她总是往惠王所在的位置望去,或者听到有关惠王的总是流露出欣赏的表情。 明里暗里总觉得沈舒阳就是个窝囊废,说什么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也不稀罕做这沈府大少奶奶。 那时候的沈舒禾也嫁人了,自己每日都忙不过来,对娘家的事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是人家夫妻的事。 没想到重活一次还是阻止不了哥哥跟苏晚凝定亲。 沈苏两家的婚事是定在了三个月后。 还有三个月,只要还没成婚一切都可能有变化。 晚间 正厅坐着沈父沈母跟沈舒瑶 前些年老夫人跟老太爷接连去世,而沈家二房,沈恒山早在八年前任苏州刺史,举家搬迁。 现只有大房住在这偌大沈府,沈恒山也只纳了一房姨娘。 还是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替沈恒山纳的,这赵姨娘原是老夫人娘家表亲,孤苦无依来投靠老夫人。 老夫人心疼那孩子本想给介绍个芝麻小官,想着有沈家做靠山,可保一世安稳。 可这赵姨娘见了这高门大户的荣华富贵,对那小门小户嗤之以鼻,求着老夫人别赶她走,愿意终身服侍老夫人。 这老夫人没有女儿,得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就想着给她寻个好去处,没成想人不领情。 后来想着长久留在这沈府也不是个事,长子无妾,膝下也只有一儿一女,逼着沈恒山帮纳了赵氏。 不想萧氏一气之下带着出生不久的沈舒禾回了宁王府,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后来是老夫人亲自来王府请的萧氏。 宁王夫妇也劝着,才回了沈府。 这沈恒跟萧氏从小就相识,算是两情相悦,婚前沈恒山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多了一人。 虽说不是沈恒山主动纳的,也去老夫人那里坚决反对过,终究抵不住老夫人的苦苦哀求。 纳进来后沈父也不曾睡在赵姨娘屋里,这赵姨娘也沉的住气,每日依旧在老夫人面前伺候着。 谁知有一日半夜,喝的大醉沈恒山怕打扰了夫人,就睡在了书房。 这也是沈恒山最后悔的一晚了,就那一晚怀上了沈舒莹。 萧氏知道后不仅没大吵大闹,反而很平静,平静的让沈恒山害怕,提出要把赵姨娘赶去别院,把肚子里的孩子也打了。 还是萧氏拦下的,也明白这件事不全怪沈恒山,这沈恒山见萧氏这样越是愧疚。 对赵姨娘越是不喜欢,对沈舒瑶也亲近不起来,吃穿用度上虽比不上沈舒禾,也算是在很好的了。 沈舒禾走进正厅“爹娘” 沈舒莹起身“姐姐” 沈舒禾没看到赵姨娘问道,“妹妹,赵姨娘呢?” “姨娘身体不适,在房里休息。” 沈舒禾点点头 沈恒山开口说道,“吃饭吧!” 饭间沈母说道沈舒阳的婚事,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两日就定下来。 沈父点头表示许可,帮着沈舒禾夹菜,顺便也给沈舒莹夹了一筷子。 沈母放下筷子说道,“老爷明日我想去金山寺上香祈福,禾儿也一起吧!” 这炎炎夏日,沈舒禾不太想去,不过她死而复生,应该有佛祖庇佑,确实该去拜拜。 旁边的沈舒瑶也想去说道,“母亲,我可以一起去吗?” 沈母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第6章 寺庙祈福 清晨,用过早饭。 沈母催促着沈舒禾,“禾儿,快点马车都备好了。” 在沈母的催促下,一辆马车从侍郎府稳稳的驶出了城门。 金山寺位于京城西郊,建于前朝时期,已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坐落在凤凰山的半山腰。 寺庙殿宇雄伟,四周绿树环绕,高僧众多,香火鼎盛,香客络络不绝。 行至山脚,马车无法通行,只能徒步上去。 沈母跟沈舒禾互相搀扶着,后面跟着沈舒瑶还有下人。 来到寺庙差不多正午时分,额上都是细细微微的汗珠,整理了一下仪容。庙内香烟缭绕,大佛庄严肃穆,不由得心生虔诚,肃然起敬。 在佛前顶礼膜拜求的一签,寻得高僧解惑。 沈母拿着签到高僧面前,“师父请帮忙看看。” 只见高僧乃是个迟暮之年,“夫人所求何事?” 沈母说道,“家中安康,还有儿女。” 高僧抬头看了一眼沈母随后瞥到一旁的沈舒禾一惊,“怪不得,怪不得,否极泰来,一切随缘。” 沈母还想问清楚一些,只见高僧没有再说,就放弃了。 沈舒禾想难道高僧是看出了什么来吗?只不过这事太过玄幻,还是少人知道的好,也没追问下去。 难得出来一次,沈母知道小姑娘贪玩,就在大树底下亭子坐着歇一会。让她们两姐妹自己去逛一逛。 沈舒禾素来跟沈舒瑶不和,一会就各走各的,沈舒瑶来到殿前求了一签,求高僧给解解。 高僧看了一眼是刚才的小姑娘,问道,“姑娘所求什么。” 沈舒瑶有点难为情说道,“我的未来。” 高僧叹了口气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沈舒瑶有些不解,“大师的意思是?” 高僧摇了摇头 ,“不可说,不可说。” 沈舒瑶抱着些许疑惑走了。 沈舒禾不去纠结未来,她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看了看寺庙前一些小摊,有些瓜果,香烛,小佛珠的,不感兴趣就走了。 沿着林荫小道来到寺院后面,走累了坐在大榕树下一块石头上,想着歇一会就回去找沈母。 四下看了看,不想这么僻静的地方,居然有人在幽会,还是在佛门圣地。 只见背对着她的男子,拥抱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而女子则靠在男子肩上。 沈舒禾本想静静的离开,不想下人找来,“小姐,小姐。” 沈舒禾听到小跑着离开了。 不远处的男女也听见了,女的看着背影觉得很熟悉,“好像是沈舒禾。” 男的只说了句“是吗?” 看到沈舒禾回来,沈母责怪道,“禾儿你跑哪去了。” 沈舒禾抱着沈母的手撒娇道,“就去寺后面转转,没注意时辰了,娘别气了。” 沈母宠溺的指了一下沈舒禾的头,“你呀,总是这么淘气。” 沈舒瑶看着这么和谐的一幕,满眼嫉妒,赵姨娘从没这么对过她,从小到大总让她跟沈舒禾比。 比样貌,比女红,比学识,可哪样都不如沈舒禾,终于在她十二岁那年绣了一幅牡丹图,得到了老师父亲的赞赏。 父亲摸着她的头,夸她比沈舒禾学的好,还奖励她一盒桂花糕,她拿着桂花糕去找姨娘,姨娘把糕点打碎了。 “就这点糕点值得你这样高兴?” 沈舒瑶眼神黯淡,沈母叫了她一声,“舒瑶走吧。” 每次从寺里回来,心境都会平和几分,人也真正安静下来。 沈母说道,“今日都累,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晚饭各自小院吃吧。” “是娘,是母亲。” 海棠院 “瑶儿回来啦。” 看到坐在榻上赵姨娘,沈舒瑶喊了句,“姨娘” 赵氏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沈舒瑶走了过去,坐在她身旁,仔细的端详着女儿,虽没有沈舒禾那般超凡脱俗,也算的上楚楚动人了。 “今日去寺庙累吗?可有发生什么?” 沈舒瑶摇摇头示意没有,却捏紧了袖里的批纸。 赵氏也以为沈舒瑶是在家憋坏了,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并没注意到沈舒瑶遮盖的袖口。 “瑶儿如今已经及笄了,该挑选夫婿了。”赵氏摸了摸沈舒瑶发丝。 “到时父亲母亲自会为女儿做主,况且姐姐还没定亲”沈舒瑶轻柔的说道。 赵氏愤愤的说道,“你姐姐如今名声受损,恐怕不太好定亲了,过几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你父亲的意思,不能因为你姐姐没定亲,就把你也给耽误了。” 沈舒瑶也明白这个道理,“知道了姨娘。” 赵氏语气温柔下来,“我知道这些年逼着你学这学那的,总让你跟沈舒禾比,你心里肯定怨恨我,也知道你看不起我。” 沈舒瑶委屈的看着赵氏,“我知道姨娘是为了我好。” 赵氏接着说,“我也是希望你以后嫁好,以你父亲今时的地位肯定能为你选门不错的婚事,你没有点本事在身,将来怎么做当家主母。” 沈舒瑶点点头,她明白这些年姨娘的处境,自祖母去世后,虽说是沈府半个主子,但在这下人根本没当一回事。 日子久了沈氏越是想让女儿在各方面比沈舒禾出挑,想让人知道,妾室怎么了,妾室的女儿也比嫡出的好。 以至于沈舒禾落水,声誉受损,她偷偷高兴了好几天,等着看她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非但没有还活蹦乱跳的,气的沈氏这几日都没什么味口。 赵氏的心思沈舒瑶是无从知道了,她在想大师的批示是什么意思,今后该如何。 这边沈舒禾开开心心的回到院子,云桃跟春燕服侍她换掉一身汗渍的衣服。 坐在卧榻上,吃着糕点,春燕帮她捏捏脚。 “小姐累了吧!这脚酸不酸,等会叫喜儿再拿些药包放桶里泡泡,明日这脚就不会酸痛了。” 云桃说道,“还是春燕姐姐想的周到。” 沈舒禾闭着眼睛点点头,手扶着额头半靠在茶几上。想到上辈子因为整日闷闷不乐,母亲才说要去寺庙祈福,顺便带她散散心。 她也去求了一签,“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现在想来上辈子结局尽在批语中。 今世她没有去求签,去了后山,看到有人在幽会,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小姐的。 第7章 我不嫁 大堂摆满大大小小十几箱彩礼。 “你们是来提亲的。”沈父忍着脾气再问一遍。 这二皇子已经有了正妃。 “没错,是提亲。” 李泰看了沈恒山一眼继续说道,“我家二皇子说了,不介意沈姑娘如今的名声,愿意纳为侧妃。” 沈恒山气的捏碎了左手边的茶杯,吓的媒婆后退了一步,李管家也是一惊,还好平时见惯了大场面,马上恢复脸色。 有些得意的说,“如今这沈姑娘的名声在京城恐怕没有那个世家想娶了,这亲事沈侍郎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能与惠王联姻也是沈姑娘的福气。” 上位的沈母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莫说这侧妃之位,就是正妃我们沈家也不屑,回去回了你家王爷,我们沈家高攀不起,送客。” 李泰甩了一下衣袖“哼”的一声,不认好歹“回府” 李泰走后,沈夫人着急的看了看沈恒山的手,“来人快拿药箱。” “你说你怎么沉不住气了,何必动怒伤了自己。” “夫人你不是没听见,那恶仆是怎么说禾儿的。”沈恒山每次遇到女儿的事总会丧失理智。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设计让禾儿落水险些丧命,又散播谣言满京城污言秽语,现在又想纳禾儿为妾。”沈恒山气的青筋暴起。 沈夫人如何能不气,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千娇百宠,却换来别人任意践踏,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他们。 沈恒山继续说道,“这惠王狼子野心,心狠手辣,不甘久居人下,若他坐上那个位置,把禾儿送到那地方去,简直就是个火坑。” “况且我沈家也不是靠攀附皇权才到今日的地位的,大不了日后告老还乡。” 沈夫人点点头。 沈舒禾听丫环说提亲的走了,立马跑出来,“爹爹,娘我不嫁。” 沈父沈母见到宝贝女儿,立马换了副脸色,笑呵呵的打趣道,“哪有女儿家的不嫁人。” 沈舒禾哭丧着脸想嫁谁也不嫁上辈子的仇人,摇晃着沈父的手说,“爹爹,我不嫁嘛,我舍不得你们。” 沈父“嘶”的一声 沈舒禾停下手,看见沈父受伤的手问道,“爹你手怎么了。” 沈父宠溺的刮了一下沈舒禾的鼻子说,“爹爹没事,不小心划到而已。” 转身抱着沈母,“娘你快跟爹爹说说,我不嫁。” 沈母笑着说,“好好好,我们不嫁,养在家里当老姑娘。” 这时沈舒阳进来,“我妹妹不想嫁就不嫁,又不是养不起。” “等爹娘百年后我养妹妹,我要是死了,就让我儿子养在。”沈舒阳得意的看着妹妹,像是在说哥哥对你好吧。 沈舒禾给了他一个大大赞同的表情。 沈恒山踢了他一脚,“你又说什么混账话,教坏你妹妹。” 沈舒阳“啊”的一声看着妹妹像是在说这一脚你该怎么补偿我。 沈舒禾偷偷笑着。 …… 午后整个京城都知道沈家拒绝了惠王的提亲。 十几箱彩礼浩浩荡荡抬了回去,失尽了脸面。 惠王府 正堂上跪了一地的奴才,惠王阴沉着脸,眼底尽显狠毒,一言不发 ,好你个沈恒山,敢与我惠王府为敌,我看日后谁敢上你们沈家提亲。 跪着的奴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遭了殃。 看了一下跪着的奴才,“你们都下去吧,李泰留下。” 李泰恭敬的看向惠王,“王爷,沈家就是不识抬举,那沈恒山就是个小小吏部侍郎,敢对您不敬。” 惠王不耐烦的说,“好了,那沈恒山岂你可以议论的,去相府下个帖子,小心点,不要让人看见了。” “是” 入夜 床榻上沈夫人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叹气。 惹的沈父更难入眠,本就忧心明日早朝这惠王会怎么对付他。 “夫人你这样让我怎么睡。” 沈夫人不满的回答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你说说我们禾儿的婚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过个两年,我再给禾儿挑门满意的婚事。” 沈夫人立马坐了起来,“再过两年,你也不想想禾儿现如今已经17,两年后哪有适龄世家公子还没定亲的。” 沈恒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以现在禾儿的声誉,加上今日惠王的提亲,现在谁敢来提亲。 沈夫人想了一下,“老爷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我娘家侄子萧卓怎么样,年二十一还没娶妻。” “我回去问问我父王的意见,父王那么疼禾儿定会同意。”而且宁王府不怕他惠王,也是明媒正娶。 沈恒山闭上眼睛不搭理夫人。 沈夫人摇晃着沈恒山,“老爷你别睡啊,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我明日就回一趟娘家。” 沈父无奈,“夫人啊!那萧卓绝非良配,虽无娶妻,但妾室已经有了好几房,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我情愿养着禾儿一辈子,也不愿她嫁入另一个火坑。” 沈夫人明白女子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着急女儿的未来,急病乱投医,才会想出这个法子。 早知道这样前些年就应该给禾儿定门亲,本想多留女儿两年,现如今成这样。 另一边的裴谨远还在处理公事。 “侯爷,暗卫刚才来报,说惠王府的管家下午去了相府,过了一会,相爷从后门出来,去了一个酒楼。”裴谨远没说话继续看着手头文件。 江夏没得到回应继续说道,“侯爷您说这相爷为什么要悄悄的去酒楼,不让人知道,这去酒楼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谨远放下手中公文说,“去酒楼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去酒楼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哦,相爷是去见惠王了?”江夏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去酒楼。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在惠王府见面。” 裴谨远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收了个蠢货当下属,没死在敌人手上,早晚被这货气死。 “当今圣上最忌讳臣下私底下密会,这相爷去惠王府,不是直接告诉世人他们两在密谋什么?” 江夏瞬间恍然大悟,转身准备离去前,“侯爷你听说了吧早上惠王府的人去沈家提亲了。” 裴谨远瞪了他一眼,想起两年前杏花树下一抹倩影。 第8章 早朝 “相爷”身穿绯色罗袍裙男子恭敬向李容问好。 “柳大人” “相爷今日怎么回事?”三两成群在窃窃私语。 顺着李容眼神往人群望去,见几个武将激动的围着一个人。 “是裴谨远,他来上朝了。”柳大人惊讶说道。 “嗯” 在朝堂门口,百官纷纷整理自己的官袍,调整自己的位置。 随着一声“上朝”的喊声,百官们立刻安静下来,整齐地排成两行,走进行殿。 随后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走向龙椅。 “吾皇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 皇帝扫了一眼百官,看到拄着拐杖的裴谨远,“裴爱卿伤势痊愈?” 裴谨远面色沉静道,“臣已无大碍。” 皇帝点点头,“此次裴爱卿劳苦功高,赐座。” “谢万岁。” “今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江南通州发生水患,百姓流离失所,臣恳请圣上派水部郎中前往救灾。” “臣附议,臣附议……” “准奏” 过了一会,右相朝监察御史使了个眼色 “臣有事启奏。” “说” “臣要奏吏部侍郎纵容其族人欺压百姓。” 皇帝不悦的说道,“沈恒山可有其事?” “圣上绝无此事,臣及臣族人向来恪守本分,不敢做此违法之事。” “臣有证物。” “呈上来。” 看了一会皇帝大怒把折子扔了下来,“混账,你自己看看。” 沈恒山捡起来看了一下大惊失色,立马下跪,“臣有罪,臣失察,致使族人犯下这弥天大罪。” 上面写着,大盛十一年,沈氏旁支族人沈浩在小河村欺占农地九亩。 沈氏沈恒山其表侄年前强抢民女,沈氏…等等罪状共有七条。 皇帝“哼”的一声说道,“沈恒山,亏的朕对你百般信任,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臣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 此时龙颜大怒,群臣无人敢进言,面面相觑。 “臣有话想说。”宁王开口说道。 “王叔朕知道你想替沈恒山求情。”皇帝像是看透了一切。 “臣并没有要求情,反而臣想向皇上启奏,废了沈恒山吏部侍郎之位,以儆效尤。”宁王平静的说道。 皇帝懵了百官更是懵圈,这宁王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这沈恒山怎么说也是他女婿,这宁王跟沈家有仇? 虽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这气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下该皇帝发愁了,这沈恒山罪不至此 ,再说他这几年勤勤恳恳,功绩斐然,废了他找谁接替,这百官能再找出第二个沈恒山吗? 皇帝本想雷声大雨点小,禁禁足,罚个俸禄就完结了,没想到宁王来这出,好了下不来台了。 看着文武百官没人敢求情,罚不是不罚也不是。 “臣启奏。”裴谨远站起来说道。 “裴爱卿啊,有什么事?” “臣觉得裴大人罪不至此,这些年也算战战兢兢,为大盛朝劳心劳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完坐下。 “臣附议,臣附议…” 皇帝满意点点头,“嗯,众爱卿言之有理,罚沈恒山一年俸禄,尽快处理好族内事宜。” “臣谢主隆恩。” “退朝。” “恭送圣上,万岁万万岁。” 人群散去后,走向裴谨远,“多谢裴侯爷替我求情,改日定将登门道谢。” “沈侍郎不必如此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告辞。” 沈恒山看到前面的岳父,知道他专门等他,走向前,“岳父大人,多谢岳父大人刚才替我周旋。” 看了一眼沈恒山,心想我那是为了自己女儿跟外孙外孙女,跟你半点关系没有,“禾儿跟她娘最近在忙什么,叫她们有空回一趟宁王府。” 沈恒山恭敬的说,“小婿知道了,回去就跟初瑶说。” 宁王“嗯”的一声坐上马车就走了 “相爷这皇上是什么意思?” “这沈恒山在朝堂经营多年,深得陛下的信任,怎可能轻易就扳倒,能坐到这个位置绝非一般人。” 不然惠王也不会费劲心思想拉拢他了。 “皇帝也不过是想小施惩戒一下而已。” “下官明白了。” 官轿里的沈恒山闭目养神,知道今日这出不过是惠王想给他个下马威而已,以惠王的性子,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老爷到了。”轿子停下 大门的下人马上跑向前拉开轿帘,“老爷您回来啦。” 沈恒山敛眸凛声道,“去把管家找来正堂见我。” 王益在沈家当了几十年的管家,这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谓是炉火纯青,听着下人的回禀,知道沈恒山的心情不妙。 小跑着来到正堂,恭敬的躬着身子,“老爷” “去把族长请过来,再叫几个身手利索去把这几个人给我抓来。”沈恒山给了管家一张纸条。 “是,老爷。” 管家走后,整个正堂一片寂静,连添茶的下人,都悄无声息的加完茶水走了,恐怕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响。 沈恒山回想着早朝上的一幕幕,裴谨远休养了半年,对朝堂不闻不问,今日突然上朝,还在圣上迁怒于我时求情,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 这惠王接下来又有什么手段。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就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此时李管家带着族长跟族内几位老者正往正堂走去。 “老爷,族长们来了。” 管家先是带着几个看护去抓了那几人,再去请族长,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看着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沈恒山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老爷。” 沈恒山起身请几位老者坐下后,大声喊道,“去把那几个混账带进来。” 老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看着沈恒山的黑脸又不敢问。 不一会护卫推拉着这五人来到正堂,“跪下” 看着被捆绑着都是自家子侄,“这,这,这。” 见到族长跟几位老叔公,立马大喊着,“求族长,各位叔公为我们做主啊!” 沈族长有些气愤说道,“恒山,这是怎么回事,就算你是吏部侍郎,也没权滥用私权,他们犯了何罪,被你这般对待。” “哼,他们犯了何罪,你们是自己说,还是我给你们抖出来。” 为首的沈浩辩解,“我们几个就算犯了法也是由府尹提审,再者也是由族长发落,轮不到你吏部侍郎。” 其余几人连忙应和着,“对,没错,我们犯了何罪。” 沈恒山气的面色发紫,脖颈青筋暴起,“混账,到现在还不一五一十说清楚,当真无人知晓你们做的蠢事了。” 沈恒山拿起桌上的折子递给族长,“您看看吧,看看您这几位好侄子干的好事。” 族长看完目瞪口呆,老者一个接一个看完,有些捶着胸口,有些扬言要打死这些不争气的。 看到此事不妙,转动眼珠,“各位叔公,这件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 “哼,到现在还在狡辩。” 纷纷看向沈恒山,“恒山啊,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沈恒山喝了口茶,“各位叔伯,这件事圣上已大怒,处罚轻不了。” 地上那几个瞬间焉了,望着族长跟几个叔公,希望他们能求求情。 族长明白这件事没处理好的话,遭殃的是他们整个沈家。 “恒山,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沈恒山点点头,“把欺压百姓的东西如数奉还,一人再打五十板子,逐出沈氏家族,以后是死是活跟我们沈氏再去瓜葛,各位叔伯以为如何。” 族长跟老者们都点点头,如果是对簿公堂免不了几年牢狱之灾,外加发配边疆充军。 “来人把他们带下去。” “族长,你们不能这么狠心啊!”听着他们这般嘶喊。 “唉” “恒山,这件事?” “这件事圣上命我好好处理,此事就算了了,日后如再发生此类事件。” “恒山,我们明白,回去就严加管教族人,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来人,各位叔伯慢走。”沈恒山鞠了一躬。 第9章 装病 时光无声地从指间悄然流逝,转眼七月逝去,夏日将尽。 沈舒阳的婚事也定在十月二十五日。 “啊!云桃姐姐,你那么着急干嘛?我这糕点都撒地上。”云桃急匆匆撞了喜儿。 “我有事跟小姐说,你先收拾一下。” 喜儿气恼又无可奈何,云桃仗着小姐器重跟信任,以为自己是半个主子,经常使唤她跟鹃儿,不想小姐觉得她们是有意为难云桃,这些小委屈也只能自己往下咽了。 云桃欢快的跑到沈舒禾面前,“小姐” 沈舒禾放下手中的书,“什么事?” “齐公子来提亲了。” “什么?” 正堂 沈恒山喝了口茶,再次问道,“齐澈,你今日确定是来提亲的?” 齐澈站起身,“学生今日是来提亲的。” 沈恒山听到满意的回答,“你可知今日的提亲意味着什么。” “学生明白。” “你明白就好,我今日要是答应了你的提亲,日后你的仕途可能受阻。” “现朝堂的局势想来你也是明白的。” “学生不惧。” 沈恒山跟夫人感到很欣慰,“好好好” 一旁的沈舒阳也高兴的说,“爹,我就知道齐澈这小子不错。” 拍了一下齐澈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呀!以后就是我妹夫了,可要好好对我妹妹,你要是让她伤心了,我可饶不了你。” “学生定会全心全意对舒禾,绝不让她伤心难过,请老师放心。” 沈恒山跟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房里的沈舒禾着急的走来走去,想该如何阻止爹爹答应这门亲事。 如果直接冲进去大哭大闹,爹爹肯定会以为她在闹脾气,以为她不舍得父母,不想嫁人,并不会觉得齐澈并非良人。 这可怎么办才好,得快点想,怎么办,怎么办! 喜儿看到小姐着急的模样以为出什么事,“小姐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舒禾灵光一现,“喜儿快快扶我,啊,我的头好痛啊,疼死了。” “小姐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头疼了。” “您快躺好,我这就去请老爷夫人。”喜儿被抱着头打滚的沈舒禾吓到了。 着急的跑着,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 沈夫人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喜儿,不悦的说道“喜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夫人不好了,小姐她犯病了。” “什么,禾儿怎么会犯病,快去请大夫。”说完着急往女儿房间走。 “齐澈,今日对不住了,阳儿你送送齐公子。”说完也往女儿房间去了。 “齐兄对不住了,我这妹妹自从落水后,三天两头说这不舒服哪不舒服,可能还没调养好。” “没事,既然沈小姐今日抱恙,我们改日再来拜访。”齐澈微微失落的走了。 “齐兄见谅。”朝着齐澈鞠了一躬。 “公子,这沈小姐怎么回事,早不发病晚不发,偏偏这沈老爷口头答应婚事发病了。”书童恼怒的说道。 齐澈瞪了书童一眼,“回府” 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一切发展的都很好,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发病了。 沈恒山大步流星的往沈舒禾房间走去。 看到床上打滚的女儿,“禾儿,告诉爹爹哪里不舒服。” “爹~爹禾儿头好疼。”沈舒禾不敢看沈父。 “禾儿再忍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快去看大夫到哪了。” 沈夫人进来看到女儿痛苦的样子,忍着眼泪,略带哭腔,“禾儿乖,再忍一下。” 沈舒禾感觉自己好像玩过头了,吓到父母了,立马装作不疼了,“爹爹娘我好像不疼了。” 沈父沈母面面相觑,“这,这,这就好了,禾儿你确定不疼了?” “不疼了爹爹。” 沈夫人看到她这副狡黠的样子,知道被骗了,“禾儿你跟娘说实话,你真的头疼?” 被看破沈舒禾尴尬的低下头,沈父也明白过来,明明之前好好的,今日怎么突然就头疼。 关心则乱,“禾儿,你今日这出是想干嘛!” 沈舒禾不敢看父母,“女儿不想嫁那齐澈。” 沈父沈母不明白女儿为何要如此,纷纷叹气,“禾儿怎可如此胡闹,这是为何?” 沈舒禾着急的说道,“爹爹,女儿没有胡闹,那齐澈并非女儿的良人。” 沈父惊讶女儿为什么要这样说,“禾儿你为什么这说齐澈。” “这齐澈虽然家道中落,但此人并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有一番作为,而且他还心悦于你。” 沈舒禾想如果跟沈父沈母说她前世经历过的一切,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转念一想,“爹爹昨晚女儿梦见这齐澈来提亲,没想到今早真的来提亲了。” “在梦里爹爹答应了齐澈提亲,女儿也嫁到他家。” “可婚后,齐澈表面上的谦虚恭谨,与女儿伉俪情深,实则迂腐不堪,城府极深。” “他母亲更是尖酸刻薄,每日晨昏定省也就算了,事事需要女儿亲力亲为。” “如若女儿不听她的,她就跟齐澈哭诉,那齐澈不明真相,只听信他母亲的话,完全不相信女儿说的。” “久而久之也认定我娇生惯养,不孝顺公婆,我们感情就淡了。” “不到一年在他母亲做主下,纳了他表妹为妾。” 沈舒禾看着沈父对她说的有了几分相信,接着说道,“爹爹,你可以派暗卫去探访。” 沈夫人觉得有道理,“是啊,老爷还是查清楚,要是真如禾儿说的,这婚事万万不可。” 沈恒山点点头,“禾儿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爹爹会查清楚的,真如你所说,爹爹定不会让你嫁到他们家的,你休息吧,夫人我们走。” 上辈子沈舒禾嫁到齐家,前几日齐母对她如同亲生女儿,没想到没过几日便露出真面目。 齐家家道中落,府里只剩三个奴仆,一个看门老仆,一个老婆子跟一个粗使丫环,家里活计靠这三人根本忙不完。 前世的小姑子除了要干些针线活,还要进出厨房。 没想到沈舒禾嫁过去后,小姑子活全落她身上了,连带过去的四个丫环,两个被齐母要去服侍她,齐欣要了一个,自己就剩一个鹃儿。 本想用自己嫁妆再多买几个丫环,却被指责不懂的持家,只会铺张浪费。 嫁过去五年衣服首饰还是从娘家带过去的,后来嫁妆也一点点被齐澈拿去打点官场。 因出嫁前爹娘交代要孝顺公婆,不可闹小脾气,导致不曾向父母抱怨过,沈父沈母以为她在齐家过的很好。 这齐母稍有不顺心就打骂奴仆,呵斥女儿,只有齐澈是她的宝。 沈舒禾知道父亲信了,只要去查不出几日就能知道真相。 躺床上美滋滋的,这辈子这些苦她不用再受一遍。 第10章 富贵险中求 经过沈舒禾这么一闹,已是傍晚时分。 回到房间沈夫人服侍沈恒山脱掉外袍,沈恒山诺有所思,任由夫人摆弄,思定后,“来人” “老爷” “去把王管家叫来。” 不一会王益小跑着来,“老爷您找我。” 沈恒山附在王益耳边说了几句话,“切记小心点,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的,老爷。” 沈夫人看着沈恒山说道,“老爷,这齐夫人年轻的时候,就听闻是个蛮横无理的,你觉得禾儿这次梦是否有些蹊跷。” 沈恒山点点头,“是啊,你说早不梦晚不梦,偏偏这个时候,很难不让人怀疑。” “这后宅之事本就很难断清楚,以禾儿单纯的性格,恐怕……” “哼,你也知道后宅的事难处理。” “好了夫人,往事随风,莫再提了。” “这些年我们两一直小心翼翼的怕禾儿出事。” “以为上次落水应该是破了那个大劫,未曾想过这事会不会发生在她的婚事上。” 沈夫人也点点头。 十五年前,沈恒山带着夫人跟刚满一岁的沈舒禾去城外的金光寺祈福,不想半路车轴坏了。 在路边休息,这时一群乞丐过来乞讨,吓得沈舒禾哇哇大哭,沈恒山吩咐奴仆拿些铜板给他们。 乞丐们拿到钱后,一哄而散,只剩个穿着破旧的僧袍,右手拿着一串佛珠,左手拿着个钵的老和尚。 “老衲不需要钱财之物,劳烦施主给些素食即可。” 沈恒山吩咐下人拿些素包子,这时老僧走到沈舒禾前面,本来哇哇大哭的沈舒禾止住哭声,脸上挂着泪珠,双眼水汪汪的看着老僧。 “你呀!命中有一死劫,哎。” 沈父沈母大惊不信,认为老僧在胡说八道正要大声呵斥。 老僧接着说,“你生在官宦之家,却不想天降异常,出生之时院中花草皆枯萎,此大凶之兆。” 沈舒禾出生很容易知道,只是这花草枯萎之事,绝不可能外传,这事除了沈母院里几个仆人,其余人都不知道。 沈氏夫妇这时恐难不信,“求高僧救救小女” “这是命里的死劫,老衲也无能为力。” 沈夫人惊吓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看着软糯可爱的女儿。 沈恒山惶恐的握着老僧的手,“大师,你既然算出小女的命数,肯定有破解之法,只要您能救小女,我愿倾尽所有。” “不是我不肯救,只是有违天理。” 老僧看他们这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终是不忍,“这命里确实有一线生机。” 沈恒山跪下磕头,“求大师救小女一命。” 老僧笑着点点头,“今日得施主一饭之恩,想来也是跟这小娃娃有缘,老衲这里有一道符纸,赠予这小娃娃。” 夫妻两接过马上戴在女儿身上,忽然空中飘来声音,“切记,切记二十岁前不可摘掉。” 抬头已经不见老僧,问下人有没有看到高僧,下人也说没看到。 …… “是啊,这些年我们两个格外宠着禾儿,只要她想要的我都去给她找来,就怕她那天就突然离开我们。” 沈夫人笑着说,“导致阳儿小时候讨厌妹妹,总想欺负妹妹,觉得爹娘只爱妹妹,不喜欢他,躲在被窝偷偷哭了好多次。” 沈恒山握着夫人的手,“找了这么多年,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寺院,都说没有这位高僧。” 沈夫人安慰道,“这世外高僧那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能有缘遇到已经是万幸了。” 沈恒山也明白,这十几年他们夫妻两午夜梦回不知多少次惊醒。 天慢慢黑下来,沈舒禾舒服躺在床上,睡不着,上辈子怕黑没想到这一世却享受黑暗。 慢慢回忆着上辈子的事,哎,上一世因为丢脸整日待在房里,对外面的事一点都不知道。 上辈子爹爹答应了齐澈的提亲后,她高兴的睡不着,每日想着嫁给他是如何的幸福。 却不知齐家家中的情况。 这齐澈祖上也是位列公侯,不过到了父辈不思进取,耗尽祖辈积累。 如今这齐家孤儿寡母加一个年少的妹妹,全指着齐澈光耀门楣。 齐澈倒也不负众望,16岁中举人,19岁中进士,如今才21岁就已经是从六品的侍御史。 外貌品性能力俱佳,不畏惧权贵,这也是当初爹爹答应他提亲的原因,想着现在这样风尖上,不畏惧惠王敢上门提亲,以后也定能护住我周全。 想不到沈家之后的不幸皆由他起,齐澈这辈子你想要我沈家这块跳板,想要平步青云,你做梦去吧,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上辈子嫁到齐家后,前几日齐母对她如同亲生女儿,没想到没过几日便露出真面目。 齐府里只剩三个奴仆,一个看门老仆,一个老婆子跟一个粗使丫环,家里活计靠这三人根本忙不完。 前世的小姑子除了要干些针线活,还要进出厨房。 没想到沈舒禾嫁过去后,小姑子活全落她身上了,带过去的四个丫环,两个被齐母要去服侍她,齐欣要了一个,自己就剩一个鹃儿。 这辈子这些苦不用再受一遍。 沈舒禾心情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回到家中的齐澈,脸色很差,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华灯初上也没见他出来。 不曾想他现如今的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侯爷” 裴谨远一看是江夏坐下喝了口茶也不搭理他。 江夏看侯爷不理他厚着脸皮又叫了一声,“侯爷” 裴谨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有话就快点说。” “您为什么叫暗卫去监视沈府啊,你看这沈府也是厉害,前有惠王想去纳了那沈家小姐,后又有六品的侍御史去提亲。” “您说那沈家小姐是不是什么狐媚子转世。” 裴谨远眸光微冷看了一眼江夏。 江夏一个冷颤,看着裴谨远,这侯爷什么意思,说的又不是他女儿。 看着裴谨远脸色恢复正常打趣到,“侯爷您也去提亲,反正这侯府正好少个侯夫人,你也缺个妻子,咱侯府也不怕惠王,再说您应该不怕他吧。” 江夏偷偷笑着。 “嗯,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裴谨远淡定的说道。 “好的,等一下侯爷什么事?”江夏一脸疑惑。 “你刚刚说的那件事。”裴谨远头也没抬继续看公文。 “侯爷您不会是真的也要去提亲吧!我只是开玩笑说的。”我一个还未娶妻的那会这些。 “那你还不快滚。” “是是是,我这就滚。”江夏麻溜的跑了,好险。 裴谨远看着手中公文,心想并非沈舒禾有什么狐媚之术,而是沈恒山的女儿。 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女,以沈家百年的人脉底蕴,加上宁王,这齐澈日后的仕途只会平步青云。 尽管得罪了惠王,富贵险中求。 第11章 真是太可惜了 翌日清晨 下人阿福端着洗脸水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传出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进来” 进来后阿福看到穿着亵衣,闭着眼坐在卧榻上的侯爷,就知道昨夜侯爷又处理公文到很半夜了。 放下水盆阿福半弯着腰,双手把拐杖递了过去喊了句,“侯爷” 嘉定候裴谨远揉了揉太阳穴,睁开双眼,接过拐杖问道,“何时了?” 阿福说了句,“快辰时了。” 伺候裴谨远洗漱穿戴好衣服,只见他身穿着一袭绣紫纹的黑长袍,乌黑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发髻,更显得身形修长。 多年的带兵打仗使他拥有健壮结实身体,拄着拐杖也比跟在后面的阿福更加高大挺拔。 这时正厅主位上坐着位老太太,年约五旬,容貌尚娟秀,身着墨青色长袍,绣着复杂吉祥图案,手里拿着串佛珠。 右手边坐着位儒雅的男子,后面站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 微微听到拄拐的声音且越来越近。 不一会裴谨远走了进来,微微鞠了下躬,“母亲” 右手边的男子看到裴谨远进来立马起身,“大哥”,身后女子也紧随其后,“大哥” 裴谨远看了一眼应了一声,“二弟、弟妹” 裴老夫人见到儿子眉开眼笑说,“远儿,坐下吧!睡的可好,昨夜子时还见你那屋灯火亮着,要注意休息,不可累坏了身子。” 裴谨远知道又让母亲担心了说,“孩儿记住了,让母亲担忧了。” 裴老夫人感到欣慰发出,“恩。” 坐了一会不见裴谨行,裴谨远问道,“三弟呢?” 裴谨言跟老夫人互看了一下,老夫人笑着说,“前天被你训斥了一顿后,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还不曾出来。” 裴谨言接着说,“说是要证明给你看,要在这次的秋闱拔得头筹。” 裴谨远不相信这小子能这么老实,会乖乖待在院里,“等会我过去看看。” 身后的老嬷嬷说道 “老夫人早膳已经备好了。” “吃饭吧!” 早饭后老夫人心疼裴谨行,跟着来到西厢房,敲了敲门没动静。 “谨行啊!快开门是娘,你这孩子怎么可以不吃饭呢?” 还是静悄悄的。 裴谨远不耐烦喊道,“裴谨行,再不开别怪我不客气。” “来人,把门给我拆了” 拆完门后,老夫人第一个进到屋内,连个人影也没见着,“这人呢!” 下人看了一眼屋内,“回老夫人,这奴才也不知道啊,三少爷他确实没出过屋,怎么就不见了。” “哼,连个人都看不住。” 裴谨远看了后面窗,发现窗框上有个脚印,知道这小子又爬墙出去了。 “母亲不急,这小子估计昨夜趁他们不注意爬出去的,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在这等他。” “哎,好吧!” 老夫人看着裴谨远悠闲的喝着茶,“远儿,等会谨行回来你…” “放心吧母亲,我有分寸。” 这裴谨行是裴家的三公子,年十六,生母是个妾室,在生裴谨行的时候血崩去世了。 老夫人看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亲娘,觉得可怜就养在身边,这一养就是十几年,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孝顺。 也把老夫人当亲娘,哄的老夫人每日开开心心,这两年不知怎的喜欢舞刀弄枪,说是要跟他大哥一样,报效国家,光大门楣。 这老夫人已经一个儿子交给了大盛,说什么也不肯裴谨行也学武,每日好言相劝,希望裴谨行参加科举,也可以光宗耀祖。 不曾想这裴谨行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根本坐不住,每次都偷偷跑出去。 老夫人想只要他不去行军,其他随他了。 过了一时半刻,听到院墙有声响,“死阿贵,你不会小声点。” “少爷,我又不像你会武功。”阿贵小声嘀咕着。 “行了,快走吧!” 偷摸摸靠着墙壁,发现院里没人。大摇大摆走到房门前,推开门看到老夫人跟裴谨远,飞快把门关回去。 “少爷,你跑什么…老夫人,侯爷。”阿贵瞬间跪下。 裴谨行跑没一会就被两个黑衣男子抓回来 “大哥,娘你们怎么来了。”裴谨行嬉皮笑脸的。 “哼!说又跑哪去了。” “谨行啊!你不是答应娘要好好准备这次秋闱了,怎么又偷跑出去了,快跟你大哥好好道歉。” “你说害母亲担心,宿夜未归,这次该怎么处罚你。” 裴谨行仰着头不搭理他大哥。 “好,有骨气。来人,给我打二十板子。” 裴谨行睁大眼睛看着他大哥,有点不信来真的吗? 被压在长凳上挨了一大板子,“啊!” “哎呀我的娘啊!大哥饶命啊!” 老夫人不忍小儿子受伤,“远儿,可以了,谨行知道错了,你饶了他这次。” “你们快住手。” 下人看了一眼裴谨远,侯爷没喊停,他们也不敢停。 裴谨远看了眼母亲,再看裴谨行知道差不多了“哼”的一声就走了。 “快把少爷扶进屋。”看皮开肉绽的裴谨行满眼心疼。 躺床上嚎着,“娘啊!大哥也太狠了,哎呀,疼死我了。” “谁叫你三天两头往外跑,现在还夜不归宿,活该被打。” 看着小儿子这副样子,“好了,过两天娘说说你大哥。” “还是娘对我最好。” “你呀!” …… 西院 相比刚才,这里显得很清静。 住这院子是裴家二爷,裴谨言。跟裴谨行一样也是庶出,如今是宗正少卿。 与大哥硬朗性子不同,从小生的俊美,颇得老侯爷的喜爱,不善舞刀弄枪,喜专研各类书籍,颇有些文人风骨。 其夫人柳氏也是书香门第,端庄婉约,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 裴二爷跟夫人隔着小茶几坐在榻上,手里拿着本地方俗记。 这二夫人绞着手绢,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裴谨言说道,“你觉得大哥这腿还能好吗?” 裴谨言随口一说,“好” 二夫人娇嗔的说道,“好什么好,你可有听清我说什么了。” 裴谨言慌过神来看到夫人生气的小模样说,“是是是,娘子莫气,娘子刚才说什么了,为夫洗耳恭听。” 二夫人被他这番附小认错态度弄笑了说,“我说你觉得大哥的腿还能好吗?”二夫人直直看着裴谨言等他的回答。 裴谨言想了一会慢悠悠说道,“这事我说了又不算得问大夫啊!” 二夫人面露嫌弃囔囔自语,“说了等于没说,你不是大夫难道我还不知道。”又感叹这裴谨远生的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又位列公侯,这腿“哎”真是太可惜了。 第12章 伤口 裴谨远坐在榻上,脱掉鞋袜触摸着利箭穿过的伤口。 眼底闪过一丝悲恸,随后露出杀伐果断的神情。 半年前 深夜,“将军此次北夷哈达布鲁亲率二十万大军。”准备攻取陵州城 “末将觉得应快马加鞭向朝廷禀明,向最近的甬州调取援兵。” “李部将此事不行,上书朝廷下达文书,甬州援兵到陵州城最快也要半月。”刘副将说 众将士点头赞同,“是的”,“不错” 此时北夷军队离城不过十里,不日便要攻打陵州城。 裴谨远看着将士们低头沉思,看向跟随父亲多年的陈将军,“王将军可有计策。” 王将军摇了摇头。 此次北夷军队绕过裴家军暗哨。 突临城外,使裴家军措手不及。 裴谨远问道,“粮官,军营里还剩多少粮草。” “不足十日。” 裴谨远点了点头。 接着说道,“刘副将吩咐守城校尉加派人手严加防范,发现有异立马通报。” “是末将领命。” 裴谨远,“今夜晚了,各位将军先回去休息。” “末将等告退。” 众人走后,裴谨远看着地图深思 两日后,城门上。 “刘副将” “杨校尉可有异常。” “没有,刘副将这将军是怎么想的,只叫我们看好城门,无任何迎战之举。” “那北夷宵小这几日天天来叫嚣,他奶奶的,老子真想下去给他两腿,要不是将军下了死命令,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刘副将看了一眼他这熊样说,“将军的心思岂是你这等猪脑子想的明白的。” 杨校尉连忙说道,“俺自出娘胎就是个直肠的,不懂这些拐弯抹角的。” 贱兮兮的接着说,“俺媳妇还就喜欢俺这样的。” 刘副将看着这憨包心想这货居然还能娶到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不知是哪来的福气。 看着他这副德行说,“别傻笑,现如今陵州城内人人自危,深恐城破家毁,能逃都跑了。” 叹了口气看着平日热热闹闹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 …… “将军” 裴谨远看了一眼陈部将说,“王将军有话直说。” “将军敌军已兵临城下,我方将士却整日无所事事,再这样下去军心怕是不稳啊!” 裴谨远不急不忙的说道,“王将军不急,再等三日。” “将军有何计策。” 裴谨远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王部将看到将军如此神情,明白将军定有退敌良策。 北夷军营 “首领我看那裴家军也不过如此,连个迎战之人也没有,达铁木三次到城下叫战,他们连个屁都没响一下,哈哈哈哈。”端起碗酒一饮而尽。 哈达布鲁喝了一口酒说 “不可轻敌,当年那裴擒以五万裴家军击退我部族十五万勇士。”那场战争现在想起历历在目。 “现在掌管裴家军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裴家小儿,何惧之有,首领未免太谨小慎微了。”瞬间哄堂大笑。 “如今这陵州城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待将士们稍作休息,养精蓄锐了几天,择日便可一举攻下陵州城。”扯下羊腿大口吃起来。 哈达布鲁,“他们大盛多是诡计多端之辈,不能小视。” “首领达铁木说的对啊,怕他们做什么,我北夷人人是勇士。” “突击陵州城他们肯定来不及叫援兵。” “等他们援兵到时我们已经占领陵州城了。” “这陵州城可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抵御外敌第一道关卡。” “到时这天下可就不是他们大盛一家说的算了。” 这哈达布鲁被几个手下言语激起心底雄心壮志,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围帐内哈哈哈哈大笑 帐外的士兵围着篝火欢歌笑语 丑时 裴家军营 六万裴家军已整军待发 “将军” “将军” “将军” 裴谨远“到齐了” “杨校尉” “在” “你带领一万精兵突击敌方主力。” “刘副将,李部将你们两个各带领一队左右夹击。” “是” “王将军你带领将士从这里绕到这个位置,断了他们后退之路。” “我将带领五千精兵从这个位置包围敌军,准备出发。” “末将等领命。” 城外北夷军队附近 “命令将士们小心别发出声响。” “是,将军何时进攻。” “你以为我不急,再等一刻。” 将士们远远盯着北夷大军,从熊熊篝火到点点火星。 这是睡的最深沉的时刻 杨校尉比了比手势 “冲呀”,“给我杀” 北夷军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巨响,跑出营帐,来不及穿上盔甲,被迫迎敌。 “发生什么事了?” “首领不好了,裴家军打进来了。” 哈达布鲁惊讶道,“怎么回事?”听到外面都是打杀声。 “将士们给我杀。” 随着第一缕阳光撒在地上整个大地都是红彤彤的 遍地是死尸,战争也到了尾声。 “首领你们快走,达铁木挡住他们。” 裴谨远趁着达铁木分神之际给他致命一击,达铁木怒吼一声“啊”用尽全身力气刺中裴谨远右肩后倒下。 又被后方敌军一刀砍在左脚上,单膝跪地“快保护将军” 最后哈达布鲁带领剩余不到三万的将士往北边大山逃去。 裴家军也死伤惨重,王老将军战死,裴谨远受重伤,军营里一片哀嚎。 “军医快,快点。” 把了一下脉,看了眼球,检查了伤口深度,“还好还好,还有一口气。” 处理好伤口,包扎完,“老朽已经尽力了,其他就看天意了。” 隔天清晨 “怎么样了大夫。” “这血倒是止住了,气息也稳了,就是这腿上的伤,伤到骨头了,治起来有些难。” “你那你就快治,废什么话,需要什么,我们都去给你找来。” “我不知道快点治吗?你们这么多人堵在这样要干嘛!都给我出去。” “老李头你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哼,尽添堵。” “咳咳咳。” “将军你醒啦,别乱动。” “侯爷,李老先生来了。”小厮带着个年过六旬的男子来到书房。 打断了裴谨远回忆,说了句,“进来吧。” “我给你看看伤口。” 裴谨远点头示意,退掉外袍内衫露出上半身,大大小小的刀剑伤疤,仔细的检查着,右肩上的刀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没伤及要害。 裴谨远看了一眼小厮说,“你下去吧。” “是” 裴谨远说道,“有话你就直说吧!” 李老先生思考了一下说道,“这肩膀上的伤口已无恙,这小腿上箭伤也好的差不多,不出一个月便可痊愈。” “有劳先生了。”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都这么久了,你那群属下还以为我医术不行,三天两头找我麻烦。” “劳烦先生再替我保密一段时间。” “行了,我走了。” 第13章 拿开你的脏手 “刘将军、杨将军,小人这就去通禀侯爷。”大门的小厮见到来人是侯爷的下属。 “不用了,我们知道路,你去忙你的。”杨城大手一挥。 “今日难得休沐,可要好好的跟侯爷大醉一场,哈哈。”大步流星往书房走去。 李老大老远就听见这两人的声音,本想避开他们,却在拐弯处碰个正着,“诶,我说李老头,你也在侯府呀!好些日子没见了,你躲哪去了,我这几天腰酸背痛的你也给瞧瞧呗!” 李老提着药箱侧身对着杨城,用余光扫了一眼,“哼,你没病,太闲的。” “欸,我说你这老头,行不行啊!会不会看病。” 李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不想再搭理这莽夫,正要走被刘敬衡叫住了,“先生,那侯爷的伤什么时候好。” “你们自己去问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叫什么神医,还自己去问,侯爷知道什么时候好,还用的着你看吗?走走我们找侯爷去。” 刘敬衡笑笑不说话,这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 前些年在陵州城,有一群土匪洗劫几个村子,侯爷命杨城去缉拿土匪,不想这憨货心气高,不当回事。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十几个将士就去了。 那土瓦寨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陵州城刺史已经派了几波人去围剿他们,几次都被重创,衙内已无可派的官役,这才请侯爷出兵清剿。 这货也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在山脚下遇到土匪下山采办食物,一路尾随,躲过暗哨来到他们的老巢。 手下的士兵说道,“杨校尉要不要派个人回去禀告将军” 杨城拍了士兵的头,“你傻啊!再回去请兵,懂不懂啊!刘敬衡那小子说过这叫打草惊蛇。” “我们要出人不意,一举把他们歼灭。” “将军是出其不意。” “行了,都那意思,我们把他们剿了,到时回军营就是大功一件,这些年太平盛世,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的事了,兄弟们想不想立功了。” “想,我们都听校尉你的。” “不会小声点,我刚才看了他们采办的食物估计有个四十人左右,筑台,守卫,暗哨加起来八九人,其余人在寨内。” “你们两个引开守卫的注意,你们几个跟我冲进去,你们三个在那里接应我们。” “校尉英明。” “行了,少拍马屁,行动。” “不好,有官兵,快通知大当……” “兄弟们给我冲。” 刀剑声充斥着整个寨子,杨城凭着力大无穷,以一敌三,将以少敌多的劣势转为优势,自身也受了不少的伤,全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刘敬衡发现这憨货带着十几人去打土瓦寨,连忙带人去接应,到时看到大堂内躺着全是尸首还有士兵嗷叫声,一眼看到闭着眼趴在地上的杨城。 大喊道,“杨城,你给我起来,你这莽夫。” 杨城抓了一下刘敬衡的衣角,“让我再趴一会,累死老子了。” 刘敬衡吓一跳,一脚踢在杨城臀部,“你小子没死啊!” “啊!你,你…”昏死过去。 “听说没,听说了,哈哈。” 整个军营都在传这次杨校尉以少敌多清剿了土匪,如何的英勇善战,但是也在传这次校尉被土匪刺中了臀部,而且伤口还不浅,这是老神医亲口说的。 “啊!老头,你给我等着。”这几日一到换药时间,就听到杨校尉呐喊声。 就此两人结下梁子,刘敬衡笑着摇摇头。 两人来到书房,“侯爷” “什么事敬衡,杨城。” “没什么事,就今日休沐闲的慌,想找侯爷去喝几杯。”刘敬衡恭敬说道。 “是啊,侯爷这都半年了还没好好喝一场,可馋死我了,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酒楼,那酒说是从西域来的,这不也请侯爷一起去看看。” 留香楼,一个充满异域风情酒楼,一群穿着华丽的女子在舞台中间扭动着舞姿,下面的人看的连连称赞。 “贵客,楼上请。” 落座后,“侯爷,您看这美酒再配上这舞姿,真快活。不愧是京城,就这街上的美食酒楼都半年了我还没吃腻。” “好了,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怎么还不让说了,就你那迂腐的脑子,怪不得没娶到媳妇。” “你、你” 裴谨远不理会他们吵闹,直直的望着窗口。 “小姐,你看这个好漂亮啊!还有这些都好好看,好久没出来了,这京城都变样了,好热闹啊!” “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这京城多了不少异国他邦的,喜儿注意一些别冲撞到了。” “是,小姐。” 几日后宫中大摆宴席,不止是为了中秋节,更是为了庆祝裴谨远凯旋而归。除了宴请文武大臣,还请了不少外族人,借此机会宣扬大盛国威。 “哇,小姐快看,那个好厉害啊!” “好啦,走了喜儿。” “小姐,有糖人。” “小姐要什么样式的。” 沈舒禾看了老伯现有的图样“老伯就帮我画个马儿吧!” “好的,您等着。”看着老伯行云流水的移动糖勺,一只栩栩如生的马儿就好了。 “好了,小姐您的糖人,两文钱。” “喜儿,给钱。” 喜儿看着沈舒禾手里的糖人,“小姐,这糖人就跟真的似的!都舍不得吃了。” “我们回去吧!” “啊!小姐您的糖人。”迎面撞上个男子。 “没事,我们回去吧!”沈舒禾看了一眼碎掉的糖人。 “什么没事,没看到我的衣服都染上糖碎了吗?”两眼却盯着沈舒禾。 喜儿气愤的说道,“你蛮不讲理,明明是你撞了我家小姐。” “各位评评理啊!这位小姐撞了我,把的衣衫都弄脏了,就想一走了之。” 喜儿气脸色通红,“你,你胡说,我们没有。” “我胡说什么了,这本来就是你们撞的我,这衣服也确实是脏了。” 路人纷纷指责道,“是啊!把人衣服弄脏了,还想走,太不厚道了。” 沈舒禾不想跟这无赖继续纠缠下去,“喜儿,拿银子。” 喜儿不情愿的拿出一锭银子,“拿去,够你买十件衣服了。” “小姐别走啊!就一锭银子想打发本少爷。” “放开你的脏手,敢抓我家小姐的手你不要命了。” “别说你家小姐了,我们公子连公主,郡主的手都抓得。” “你这奴才说什么呢,我只想抓小姐的手。” 沈舒禾恶狠狠的看着他。 楼上的裴谨远周身透着一股冷气,紧握拳头,“侯爷,我下去教训他一下。” 第14章 好大的官威 “那个大言不惭在这里闹事,哪来的狗叫呢?” 那人从人群中走过来,看到沈舒禾,“妹妹是你啊,怎么了?” “表少爷,这人刚才抓着小姐的手不放。”喜儿气愤说道。 “表哥” 萧卓把沈舒禾拉到身后,“刚才那只手抓的我妹妹,来人砍了。” “你们敢,我们公子是平南王世子,敢动我们公子一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下人们看着萧卓,不敢上前去。 萧卓用脚踢着他们,“你们这群没用的,亏的本少爷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你们。” 绕着平南王世子走一圈,鄙夷的说道,“我当是谁,不就是个异姓王的儿子,也敢这京城横行霸道,当小爷我死啦,记住啦,这是京城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还有小爷叫萧卓。” “萧卓是吧,你以为我怕你不成。”身后的随从一副随时迎战状态。 “想打架?小爷打架还没输过,全海给我打,打赢了少爷我重重有赏。” “是,少爷。”两队人剑拔弩张。 沈舒禾知道如果这件事闹大了不好收场,拉了一下萧卓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把此事闹大了。 走到前面,“赵世子,如果非要打,我们奉陪到底,就是这后果不知道你承受的起吗?” 随从小声说道,“世子,这件事闹大了王爷那里也不好交代。” “谁在闹事,都给我让开。”巡捕刚好巡逻到此。 看到又是那两位大爷,头又疼了,“两位公子这怎么了,要不要去京兆府评评理。” 看到巡捕萧卓知道这件事不能闹到那里去,“秦捕头没事,我们就闹着玩的。” 那世子看到巡捕也是怂了前日才在那京兆府吃了个大亏,再去他父王非打死他,笑呵呵说道,“就闹着玩呢。” 见双方没有要闹下去的架势,那巡捕也是人精,“散了吧,都散了。” “妹妹我们走。”萧卓牵着沈舒禾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世子我们也走吧。” “哼,萧卓你给我等着,走。” “侯爷,听闻这平南王前两日是带着儿子来京了,这应该就是他那儿子赵钰。” “嗯,回去吧!” “妹妹我送你回去,最近各国使臣集聚京城,这人多手杂的容易冲撞了妹妹。” “好的,谢谢表哥。” “自家兄妹,说什么谢不谢,最近出来多带些仆人。” “表哥,外祖父近来可好,还有舅舅,舅母。” “都挺好的,祖父还是老样子,天天念着姑姑跟你,我爹就那样,天天看我不顺眼。”萧卓笑呵呵的说道。 沈舒禾掩嘴笑了一下,“表哥回去替我向外祖父,舅舅问好。” “知道了,刚刚那赵钰怎么惹到妹妹了。” 想起刚才喜儿就气死了,“那色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对小姐起歹心……” 喜儿向萧卓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看着喜儿这夸张的说法沈舒禾无奈的笑了。 “刚才就不应该那么轻易放过他,下次遇见他,我一定为妹妹报仇。” “表哥,这几日就是中秋节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妹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收拾他,沈府到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表哥……” 喜儿望着萧卓跑走的的方向说道,“小姐这表少爷怎么跟猴子似的跑那么快。” 沈舒禾笑着说,“他这是怕见到爹娘,又挨一顿说教。” 萧卓踏着愉快的步伐回到宁王府,“公子回来啦。” “我爹呢?” “回公子,世子在书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萧卓哼着小曲往正堂走去,看到萧群瞬间蔫了“爹,你怎么在这里。” 萧群黑着脸,“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你这个逆子,今日又去干什么了。” 一听到萧群问他今天的事,立马来精神,“爹,我今天还真做了一件好事。” 萧群一听就不信,自己这个儿子只会惹事生非,哪会做什么善事,慢悠悠的喝着茶,不搭理萧卓。 萧卓兴致勃勃等他爹问,看他爹又不急不慢的喝着茶,“爹,你不想知道?” “不想,你去跟你娘说,她愿意听。”说完起身走了。 “别走啊爹,这事跟禾儿有关。”萧卓着急的说道。 萧群听到跟外甥女有关,立马停住脚步,“怎么回事,怎么跟禾儿有关。” 萧卓知道他爹肯定想知道怎么回事,吃着零嘴,悠闲的坐着。 箫群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混账东西,还不快说。” “是,爹您别气,我这就说。”看着萧群快发飙,赶紧起身安抚他,龙飞凤舞,添油加醋的把整件事说完。 “真的这样。”萧群看着儿子这副德行就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胡说的。 萧卓心虚的说道,“有些是我胡编加上去的,但是这件事大致就是这样的。” 萧群也知道儿子虽然平日里胡闹,做事也荒唐,但这事没必要胡说,“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跟你祖父说,知道吗?” “知道了爹。” “你下去吧!” 萧群这些日子被皇帝安排去接待各国使臣,整日忙的焦头烂额,不是语言不通,就是风俗不一样,吃的喝的用的,都要尽心尽力去安排。 这差事还没人愿意接手,怕不小心得罪哪国使臣,被参个渎职之罪,这事就落他头上了。 不管怎么着他都是世子,将来的宁王,就算做的不够好,也没人敢说什么,说了也影响不了他的仕途。 这平南王前两日确实带着他那儿子来到京城,也是他亲自接待的。那赵钰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来京城不出半日就去了最有名的,“春风楼”。 去就去了,非要人花魁姑娘来陪他,那花魁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京城多少达官显贵为见她一面豪掷千金,人家一句不见,不也败兴而归。 而那花魁的规矩是每天只见一人,要有钱有才华能入她眼的人还要看她的心情,不符合要求就算皇帝来了也没用,就这样每天排队想见她的公子哥还排到城门口了。 这赵钰长的肥头大耳的,能入的了花魁的眼才怪,见那花魁不见他,气不过命跟随的下人砸了这青楼。 这老鸨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什么达官贵人不认识,不出一刻钟,府尹就带着人赶来。 这赵钰还以为巡捕是来帮自己的,“看到没,本世子今日就拆了你这春风楼。” 不料却被巡捕给围起来,“给我抓起来带走。” 抓走时还在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平南王世子,你们胆敢这样对我。” “今日多谢大人。”老鸨客气说道。 “妈妈客气了,这保卫京城内安全是我们职责所在,我先回府衙了。” “大人慢走。” “你们快把我放开,你们可知我是谁,快把你们府尹叫来,快来人……” “大人,你回来啦,这人吵的不行。”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来人快给赵世子松绑,世子下官来迟了。” “好你个府尹,好大的官威,敢绑本世子。” “世子下官给您赔不是了,没管好属下,您消消气。”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了了。” 府尹看那世子没打算善了了,“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先是大闹春风楼,现在又想大闹京兆府尹吗?哼!就算闹到圣上那里,我府尹今日所作所为也是职责所在。” “那又怎么样,我是平南王世子,将来的平南王。” “世子别忘了,这是京城,不是益州,既然世子想留着京兆府,那就留下来吧。” “你,你大胆。” 府尹走前吩咐衙役,“看好他。” 后来箫群接到消息说赵世子被京兆府抓了,火急火燎去了一顿好说,才把人接回来。 第15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姐,您今日受委屈了。” “没什么春燕,你去把喜儿他们叫来。”沈舒禾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恐怕会寻死觅活。 不一会春燕领着她们,“小姐我们来了。” “今日的事,你们不要跟老爷跟夫人说。” “可是小姐……”春燕拉了一下喜儿,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小姐我们明白了。” “小姐,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对,把今天的晦气都洗了。” 沐浴完的沈舒禾坐在镜前。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姐真是跟仙女下凡似的。” 沈舒禾轻轻的笑着说,“就你嘴甜,我困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是,小姐。” 迎宾楼 “混账东西,三天两头给我惹麻烦。” 赵钰讨好的说道,“父王,您是没看到那美人的模样。” “哼,你也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益州你胡作非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管你,任由你一个接一个纳妾,这京城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 “父王,京城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再说我又没怎么样,我就算干了什么您向皇帝请旨赐婚,我娶回益州不就行了。” “你以为你想娶就娶谁吗?哼,明日随我到侍郎府赔礼道歉。” “不是父王这点小事就值得你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了,我不去。” “又不得你不去。” “还有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你踏出迎宾楼一步。” …… “小姐,小姐。” “喜儿你大呼小叫干嘛,整日咋咋呼呼的,小心惊了小姐,你不是去给小姐拿些糕点?” “小姐呢?”附在春燕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他还敢来。” 沈舒禾看到丫环,“怎么了?” “小姐那赵世子来了,奴婢刚才要去厨房拿些糕点,厨房的刘四说今天府里来了贵客,说是王爷跟世子。” “奴婢还以为宁王爷跟世子来了,就偷偷去正堂看,没想到是昨天那无赖世子。” “好了,我知道了。” “小姐,李嬷嬷来了。” “嬷嬷有事?” “小姐,夫人叫我来请小姐去正堂。” “什么事,嬷嬷?” “就那平南王带着世子来,说昨天冲撞了小姐,想当面跟小姐赔礼道歉。” “嬷嬷替我去回了,说我偶感风寒,不宜见客。” “是,小姐老奴先告退了。” 李嬷嬷是后院的主事妈妈,是年满出宫的宫女,被宁老王妃请去教沈夫人各种礼仪,后又跟着郡主来到沈府,在宫中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李嬷嬷回到正堂在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夫人听完明白女儿的意思,“王爷,今日不巧,小女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平南王瞬间也明白了意思,“既然小姐身体不适,沈夫人就替本王跟小儿问好。” “王爷,一定。” 赵钰只想见沈舒禾,昨日见过后一直念念不忘,好像有根羽毛在挠他的心,“小姐,怎么不舒服了,我进去看看。” 沈恒山立刻阻止,“世子且慢,这不合礼数。” “这有什么合不合的,本世子到时候娶了沈小姐不就行了。” “钰儿,住嘴。” 下人拦住了赵钰,沈恒山冷冷说道,“赵世子,我们沈家门第低落,高攀不起平南王府,世子就另择佳偶吧!” “今日有怠慢之处,请王爷见谅,看时辰不早了,就不多留王爷了。” 平南王说道,“既然小姐不适,今日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管家送客。” “老爷,这赵世子就是个地痞无赖,就这种人还想娶我的禾儿。”沈夫人气愤说道。 “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我就是把禾儿送去尼姑庵修行,也不会把禾儿嫁给他。”沈恒山被气的胸口上下不停起伏。 沈舒禾听到说平南王父子走了,从后院出来,“爹娘,女儿不孝,又让你们操心了。” 沈夫人拉过女儿的手安慰道,“禾儿这又不是你的错。” “是啊,禾儿你不用担心,这事爹娘会处理好的,昨日你是怎么碰上那世子的。” 一旁的喜儿立马说道,“老爷,夫人你们都不知道,昨天小姐受了多大的委屈。” 沈舒禾使眼色想让喜儿别说,可喜儿就是个藏不住事的。 “喜儿你慢慢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了。” “好的老爷,昨天我跟小姐去……” 沈恒山听到一半气的拿起桌上的茶盏直接摔在地上“砰”的声,地上的残渣,茶水伴随着碎片四溅。 喜儿吓了一跳,只敢看向小姐,沈夫人说道,“喜儿,说下去。” “是,夫人。” 等喜儿说完,一片沉静,沈恒山气的脸色发紫,脸上的青筋随着呼吸一股一张,“夫人,替我准备官服,我要进宫面圣。” “爹爹息怒,您现在进宫肯定会惹的圣怒,中秋将近,各国使臣皆如数到齐,这时候去状告平南王世子不妥。” “是啊!老爷这个时候确实不妥,你也知道皇帝有多重视这次宴会。” “爹,女儿就当被狗咬咬了一下,我们总不能再去咬一下狗。” “老爷,虽然我们有理,但是惹怒了平南王,皇帝那里也不好交代,这平南王世代镇守益州,自归顺大盛后,还是第一次平南王携世子来京,大盛还需要他们赵家镇守益州。” 沈恒山也明白,就是不想委屈了女儿“哎,委屈禾儿了。” 沈舒禾摇摇头,她只要家人平安,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爹娘这次多亏了表哥,不然女儿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摆脱那世子的纠缠。” 沈夫人笑着说道,“是啊,多亏卓儿了,改日定要好好谢谢他。” “这纨绔终于做了件好事。” “娘我们明日回王府好不好,我都好久没见外祖父了。”沈舒禾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沈夫人。 “是啊夫人,前些日子岳父也叫你跟禾儿有空就回去一趟。” 沈夫人看着沈舒禾的眼神不忍拒绝,上次回去还是父王的寿辰,距现在也是三四个月了。 “好了,你舅舅最近忙着接待使臣,王府也忙的不行,哪还有空接待我们,等这次中秋节后再回去吧!” “谢谢娘,娘真好。”沈舒禾抱着沈夫人撒娇的说道。 “爹就不好了。” “爹爹最好了。” “你呀!最会哄你爹了。” …… 第16章 先下手为强 嘉定侯府 “侯爷,那平南王这两日基本没出过迎宾楼,那世子倒是把京城逛了个遍,还把京兆府跟春风楼都给得罪了,昨天晚上平南王训斥了那赵钰。” “今天早上去了沈侍郎府,说是去赔礼道歉了。”黑衣男子站在裴谨远身侧,轻声的说道。 裴谨远唇角弧度渐深,看了一眼黑衣男子,“噢!” 男子继续说道,“属下跟到沈府,远远的听到平南王跟沈侍郎说了一些致歉的话,这期间没发现什么异常,后面隐约听到世子说要请旨娶沈小姐。” 裴谨远眸光微冷道,“然后呢?” 黑衣男子一个冷颤,“听那口气沈侍郎应该是不想让沈小姐嫁给赵世子,没过一会平南王他们就出来了,后面他们就直接回了迎宾楼,没再出来。” “继续盯着,这平南王跟赵钰有何举动及时来报。” “是,侯爷。” 黑衣男子听到吩咐后,也就转身离开了。 “谨远,你对那沈家小姐是不是…”刘敬衡语调闲散,意味深长的说道。 从昨日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但说不出哪里不对,直到刚才听到暗卫报告平南王父子的情况,听到赵钰想娶沈舒禾,裴谨远的神情就想明白了哪里不对了。 裴谨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恢复了平静无波,并没有否认。 “怪不得,上次在金銮殿不顾圣怒为沈恒山求情,昨天又一直望着窗口,没想到原来是在看人沈小姐。”刘敬衡打趣着说道。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裴谨远继续说道,“直到赵钰出现,看到你眼里透露出杀意,当时还不解,以为你见不得这欺男霸女的行径,不曾想你那是醋意大发,哈哈。” 裴谨远被刘敬衡说的不好意思“咳”的一声,“你是没事干了?” “我当然有事做,不过没你这事急,你这孤家寡人的什么时候看上人姑娘的,说来听听,好让兄弟我也借鉴借鉴。” “滚” “这就见色忘友。” 刘敬衡收住笑意说道,“这沈小姐虽然最近有不少流言蜚语,耐不住人家生的花容月貌又有显赫家族,可有不少人在打她的主意,你要是再拖下去,不怕她被别人娶走了。” 裴谨远眉头皱着,唇线也抿的笔直,若有所思。 刘敬衡看他这副样子知道说中他心中的担忧,“先下手为强,要是晚了可没地方给你哭去。” 突然想到,“对了,你之前不是有婚约,怎么还对人姑娘起了心思,这样对的起人李姑娘?” 裴谨远杨唇懒懒的道,“我们不会成婚。” “你怎么确定相府会退婚。” “这婚事成不了” 看着他这副自信的德行,“难道相府退亲是在你的算计之内?你怎么肯定相府会因为你的腿上的伤退婚,背上这背信弃义的名声。” 裴谨远冷笑道,“我们大胜归来,势必要成为这朝堂炙手可热之人,卷入党派之争,而我刚好伤势严重,需静心养伤,这样可以避免风头。” 刘敬衡点点头。 “再散布一些谣言,说我瘫痪在床,闭门不见任何人,这相府定会起疑,我再装的意志消沉无心打理朝政。” “半年不上朝,他们多半认为我是个废人了,这婚事对他们无利,没必要搭上一个嫡女。” “那如果你这次没受伤呢?” “就算没受伤,我也有法子退了这门亲,就算我不退皇帝也会帮忙阻碍这门亲事。” 刘敬衡恍然大悟,这侯府加上相府,这朝堂的局势就是一家独大,这皇位迟早是惠王的,到时候外戚干政,江山迭代,这是历代皇帝最不能容忍的。 这也是皇帝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平日里自诩聪明,却没往这层面想,自愧不如。 裴谨远看出了刘敬衡的失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也不过是要为侯府的百来人性命多加思虑。” 刘敬衡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再纠结这些,“那你这腿伤也是装的。” “我确实重伤,但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严重,这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可有准备去提亲。” 裴谨远点点头。 刘敬衡走后,裴谨远想他可以算计相府,他身边的人,可他算计不了沈舒禾,不知她可有心悦之人或者愿不愿嫁给他。 裴谨远停下手中的公文,也是时候了。 “阿福” “侯爷” “老夫人现在在干嘛?”裴谨远问道 “老夫人这个时辰应该是在佛堂礼佛。” “我知道了”拄着拐杖往佛堂方向去。 “老夫人,侯爷来了。”老嬷嬷半蹲着在裴老夫人耳边轻轻说道。 端坐在佛像前,正在念佛的裴老夫人听到儿子来了,“扶我起来。” 来到正厅看到裴谨远,“母亲” “远儿,找我什么事啊!”老夫人慈爱的看着裴谨远。 “请母亲为孩儿提亲。” 老夫人先是大惊后又大喜,握着裴谨远的手,“是哪家的姑娘。” “沈家姑娘。” “是那沈侍郎家的姑娘吗?” “是的” “这姑娘我见过几回,长的倒是很标致,就是最近这名声有些,也罢,既然你喜欢我这就着人去安排。”老夫人拍了拍裴谨远的手。 “有劳母亲了,孩儿告退。” “嗯,去吧!”裴谨远走后 “夫人这沈家小姐,恐怕是有些不妥吧!” “无碍。” 这裴老夫人也清楚这提亲一事一旦做了,就跟惠王府结仇了,但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如今裴谨远好不容易跟她说要娶妻了,他就算说要娶只母老虎,她也会照办的。 那沈家跟侯府也算是门当户对,那沈夫人早年就听说是个蕙质兰心的,这样的人教养的孩子一定是顶好的。 再说自家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瘸了腿不说,还被退亲了,现在已经二十四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岁数都是几个孩子爹了,怎么越感觉还配不上人家姑娘了。 “你去帮我备些礼品,再差人去沈府送个帖子,就明日吧我们去拜访拜访,探探人侍郎夫妇的意思。” “对了再命人去库房备上一份上等燕窝,算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可不能让沈府觉得我们侯府小家子气。” 嬷嬷看着自家老夫人这热情劲偷偷的笑着。 第17章 那你是愿意了 “请劳烦通报一下沈夫人,这是我家老夫人下的帖子。”裴管家附上帖子。 门卫看到帖子上面,“嘉定侯府”立马说道,“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我家夫人。” 门卫小跑着走了,不出一刻钟,看到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喘了口气说道,“夫人请管事的到正堂,请随我来。” 裴管家拱手作揖的说道,“有劳小兄弟了。” 门卫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管事的客气了,应该的。” “夫人,裴管事来了。”门卫恭敬的说道。 “见过夫人。”裴管家半鞠着躬。 “裴管家请坐,上茶。” “谢夫人,夫人这是我家老夫人的帖子。”裴勇双手递上帖子。 沈夫人使了个眼神旁边的李嬷嬷拿过帖子,沈夫人看完,有点疑惑,想着这裴老夫人怎么突然想来拜访了,晃了一下神。 “麻烦管事回去告诉裴老夫人,明日恭候她的到来。” “是,夫人,告辞。” “管事慢走,来人送客。” 翌日清晨 裴老夫人神采奕奕的乘坐马车来到沈府,嬷嬷扶着下车,身后跟着两手提礼品的丫环。 大门口的王管家看到马车上的人下来,立马上去问道,“是裴老夫人?” “是的”嬷嬷回答。 “裴老夫人这边请,我家夫人正等着。”王管家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指引方向。 “夫人请。”穿过垂花门来到正堂。 沈夫人看到人走进来,起身去迎接,“杨姐姐,好久不见。” 裴夫人满脸笑容说道,“初瑶妹妹,你还是那样光彩照人。” 裴老夫人跟沈夫人两人待字闺中时见过几次,裴老夫人年长几岁,这些年裴老夫人极少出门参加宴席,再次相见不免恍惚。 “见过老夫人。”身边的沈舒禾也随之轻轻福了一礼。 “这就是舒禾吧!长的越发出挑了。”裴老夫人越觉得自己儿子眼光真好。 沈舒禾笑着回应,也说了一些祝福的好话,哄的裴老夫人一直笑呵呵的,拉着沈舒禾的手说个不停。 一场官夫人之间的嘘寒问暖,交谈了一些京城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时不时感到惊讶,又有笑声,就是迟迟不提婚事。 裴老夫人觉得一番慰问过了,就忍不住问,“初瑶妹妹,舒禾定亲了没。” 沈夫人惊讶的看向李嬷嬷后平复心情,“禾儿,你先回屋。” 沈舒禾皱着眉头,“是娘,裴老夫人禾儿先告退。” 接着说道,“杨姐姐,还没呢!” 裴老夫人借机继续说道,“你看我家远儿怎么样?” 沈夫人跟李嬷嬷对视了一眼,开口说道,“侯爷当然是人中龙凤,是少有的好男儿,小时候还跟阳儿一起玩过,我也挺喜欢他的,就怕禾儿配不上侯爷。” “配得上,配得上,只盼你们不要嫌弃远儿。” “杨姐姐说笑了,如果这两孩子能成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听完,裴老夫人眼眸一亮。沈夫人接着说,“不过这事要禾儿她爹回来同意了才行,我这也给不了个准信” “如果杨姐姐不介意的话再等等,老爷也快下朝回来了。” 裴老夫人点点头赞同,“不满妹妹,对远儿的婚事,哎我也是心里着急,等这一会算不了什么。” 听言,沈夫人会心一笑,“杨姐姐,侯爷这样威风凛凛的人,这提亲的怕是要把侯府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她知道沈夫人是跟她客套,“妹妹你也知道远儿的腿,哎。” 沈夫人握着裴老夫人的手安慰道,“杨姐姐,会慢慢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候沈恒山下朝回来了,连官服都没换,就直奔正堂来了。 “裴夫人,我来迟了。”沈恒山爽朗的说道。 裴老夫人不好意思的说道,“沈侍郎公务繁忙,是我叨扰了。” 沈恒山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说道,“不知,夫人今日来是为了?” 旁边的沈夫人说道,“老爷,杨姐姐来是为了侯爷的。” “噢?”沈恒山挑眉看了一眼夫人,饶有兴趣的。 沈夫人继续说道,“杨姐姐想问我们可愿意把禾儿许配给侯爷。” 裴老夫人紧张中带着点着急的看着沈恒山。 沈恒山皱着眉看向沈夫人,沈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知道夫人是同意这门婚事,侯府确实跟沈家门当户对甚至高于沈府,裴谨远也是才智过人,属于不可多得的人才。 从来不参与党派之争,与他的观念不谋而合,是乘龙快婿的不错人选,只不过那腿瘸了,真是太可惜,唉! “裴夫人这件事关于禾儿一生的幸福,我们得寻求她的意见,她如果愿意,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没有意见了。” 裴老夫人也同意,如果舒禾不愿意,她也不愿意因为儿子去勉强一个女孩子,自己也是过来人,明白能嫁给自己喜爱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沈夫人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不到一会沈舒禾跟着李嬷嬷来到正堂。 “爹爹娘你们叫我。”沈舒禾不解的看着父母。 沈夫人起身拉着女儿的手说道,“禾儿,我们叫你来是因为你的婚事。” 沈舒禾看向沈恒山,看到他也点头,“我的婚事?” “对,禾儿裴夫人今日来就是为了你,想问问你愿不愿跟侯爷结为夫妻。” 沈舒禾看着裴老夫人恳切的眼神,想到这裴谨远以后权势滔天的权臣,如果能与他结为夫妻,必能护的沈家一世安稳,不就是瘸了腿而已,这亲事是稳赚不赔。 “女儿全听爹娘的。” “那你是愿意了”沈夫人 沈舒禾害羞的点点头。 裴老夫人激动的拉着沈舒禾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真是越看越满意,摘下手中的镯子往沈舒禾手里戴,“孩子这个给你。” 沈舒禾推脱不掉看着父母,“老夫人给你的收好吧!” “谢谢老夫人。”沈舒禾看着这满绿的手镯,不知如何言表。 沈老夫人知道小姑娘难为情说道,“这镯子原是远儿祖母传给我的,如今我给你是天经地义。” 沈夫人跟沈恒山对视了一眼,知道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裴老夫人也认可了禾儿。 裴老夫人继续说道,“今日我前来礼数不周,回去再挑选个好日子请媒人来正式提亲,今日实在是唐突了。” 沈夫人笑着说道,“杨姐姐客气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第18章 好嫂嫂 “这婚事算是定下来,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了。”裴老夫人笑盈盈的说着。 “是啊!咱们侯爷就是大富大贵之相,您就是太操心了。” “我不操心还能怎么办,老侯爷去的早,这一家子落在远儿的身上,看着他一点点挑起这份重担。”裴老夫人满眼心疼。 “以后新夫人进门,侯爷就可以轻松点,您也可以颐养天年了。” “但愿如此。” 听着马车轱辘转动声一阵阵传来,裴老夫人闭上眼睛,一大早就出门,现在已经快到正午了,年纪越大越着不经住折腾了。 过了一会马车回到侯府,“你说现在的精力远不如早些年了,就这一个上午,哎老了。” 杨嬷嬷笑着说道,“夫人哪里老了,神采不减当年。” “哈哈,你就会哄我开心。” 裴老夫人前脚刚踏进侯门的大门,还来不及喝口茶,裴谨远后脚就来到,“梧桐院”,其实不用说也知道裴谨远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 “叫他进来。”裴老夫人笑着看了一眼杨嬷嬷。 裴谨远进来后,裴老夫人喝着茶也不开口说,裴谨远也静静的坐着,老夫人跟杨嬷嬷对视一眼,这孩子倒是沉的住气,主仆二人最终忍不住浮出了笑容。 裴谨远看到这笑容,心里那块石头也落下来,放松了整个身子,嘴角微微上扬。 “今天是个好日子,等会叫谨言,谨行两兄弟一起来梧桐院用晚膳。”裴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沈府这边,沈舒阳回家听到妹妹定亲了,虽然还没正式纳采,但也确认下来了,要嫁的还是只会打仗的莽夫,现在还瘸了,说什么也不同意。 “爹,您这不是把妹妹往火坑推吗?” 沈恒山呵斥道,“你发什么疯,人侯爷年纪轻轻的就一堆功绩,哪个火坑是这样的。” “可他现在就是个瘸腿的,如何能配得上我妹妹,爹你是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才把妹妹嫁给他的。” 沈恒山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个混账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成器的,整日就只知道跟狐朋狗友花天酒地。” “不去争取功名,在这里指责别人的错处,他的腿要是没瘸,就凭他这样的公主郡主都娶得。” “那我妹妹也生的花容月貌,不说王孙贵族,怎么都要个才貌双全的。” “爹,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把妹妹嫁给他。” “哼,这件事轮不到你管,而且是你妹妹自己愿意嫁的。” “可,可上次齐澈不是来提亲了,一表人才,爹你不也看好他?除了官职那样不比裴谨远强。” 沈恒山叹了口气,“那齐家家境贫寒,你妹妹嫁过去恐怕只有受罪的份,之前是我思虑欠缺,差点答应了那门婚事。” “可是爹……” “好了别说了,你下去吧。” 沈舒阳愤愤不平的走了,既然父亲说不通,只能来劝劝妹妹了。 急匆匆来到,“水云居”,不等下人通报就直接闯进沈舒禾的闺房,“妹妹,你怎么可以答应这件亲事。” 沈舒禾看到沈舒阳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刚从哪里来的,吩咐下人都到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毕竟这件事没有正式定下来,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让人以为他们沈家有多急不可耐。 “哥哥,你又跟爹爹胡闹了,这件事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也不用劝我。” 沈舒阳蹙着眉满脸不解,“妹妹这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且这也是一门不错婚事,哥哥你难道不希望我嫁的好,裴家位列公侯,说来还是我沈家高攀了。” “可你不喜欢他,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日后要是不合。” 沈舒禾坦然的说道,“世家小姐,那个能凭自己的一时喜好去决定婚姻,我嫁与他日后如能琴瑟和鸣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我也是侯府当家主母,一品诰命夫人。” 沈舒阳听着这番话是没错,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妹妹,你好像变了。” 经历过一次生死,如何还能不变,可这番话她没办法说出口。 “那齐澈呢?他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沈舒禾忍着气,“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那不过是我一时脑昏,他对我是一片真心也好,三心二意也罢,那都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沈舒禾继续说道,“我以往不明事理,觉得自己的婚事必须找个两情相悦之人,曾跟他私下来往甚密,直到近日才幡然悔悟,立意改过。” “明白这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我如果嫁给他免不了素手做羹汤,你想你妹妹以后做这些吗?” 沈舒阳摇了摇头,他当然希望妹妹过的好,可这世间的女子那个不是希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不希冀这样的爱情吗? 只能无奈的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再劝你。” 看着沈舒阳垂头丧气的走了,沈舒禾想日后哥哥就能明白她今日所说的。 晚间,侯府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裴瑾行从小就是个贪嘴的,好久没看到这么丰盛的晚膳了。 便说道,“娘,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您也好久没叫我们一起吃饭了,对了听管家说您今天早上出门了,是去哪了?” 裴老妇人高兴的说,“今天确实有件喜事,借着晚膳就跟你们说说。” 裴瑾行着急想知道是什么事,“娘,快说是什么事?” “你呀,就不能学你二哥稳重点。” “娘,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再说了再过个十年八年的我也学不来二哥那一套。” “行行行,我今天去给你大哥找了个媳妇。” 裴瑾言,裴瑾行跟柳氏都一脸震惊,看向大哥反而一脸平静,好像不关他的事。 裴瑾言先晃过神来问道,“母亲,是哪家的姑娘?” “是沈侍郎家的嫡女。” 二夫人柳氏想起在宴会见过几次沈舒禾,那个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不过是最近的风言风语,不过一想大哥的腿也就明白了,侯府也不在乎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老夫人接着说,“今日跟你们说这件事,是想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节后选个日子就去沈家提亲。” 裴瑾言说道,“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等会要好好敬大哥几杯。” “对没错,今天要跟大哥喝个够,哈哈哈,我要有个好嫂嫂了。” “三弟,是嫌弃二嫂对你不够好吗?”柳氏装作一脸委屈的问道。 “额,二嫂当然对我最好了,我错了先罚一杯。”裴瑾行一时语塞,自知说错话。 裴老夫人看着他们三兄弟其乐融融的,心里暖暖的。 这一晚裴谨远喝了他这辈子最多的酒。 第19章 归还信物 清晨云桃来到厨房看到满地鸡血,沈五手起刀落的把鸡剁成块。 “沈五,小心点别把你的鸡血弄到我的衣服上,弄脏了你可赔不起,这可是霞云阁的料子。” “是,姑奶奶您离远点,小的可没那钱赔。” “刘妈,小姐的莲子银耳羹呢?” 刘妈在身上擦了擦手,笑着说道,“云桃姑娘,还在锅里温着,我这就给你拿。” 云桃看到刘妈只拿了一盅,“刘妈怎么只拿一份,那一份也一起拿上。” 刘妈结结巴巴的说道,“云桃姑娘…这份是二小姐的。” “好了,不就是个庶出的,老爷夫人都没放心上,也值得你去巴结,都给我拿上。” 刘妈不敢得罪小姐身边的红人,只能两份都给她。 云桃满意的走了,厨房里的人生气的说道,“哼,就是个丫鬟,也敢贪了小姐的吃食,早晚都得撵了出去。” 云桃端着莲子银耳羹路过游廊,看到齐公子身边的书童。 “云桃姐姐这是拿的什么?”书童伸手想去揭开盖子。 云桃一个转身,娇俏的说道,“这可不是你能碰的。” 两人说话的间隙书童塞给了她一封信,云桃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 过了一会,云桃端着碗莲子银耳羹来到沈舒禾身边,轻声道,“小姐,齐公子来了。” 沈舒禾无动于衷,“是吗。”想到他是沈府的常客,日后难免会遇见,不由的烦躁。 抬头眉眼一挑,语气平和的说道,“你似乎很开心。” 云桃皱着眉头不知小姐是喜还是悲,也听不出语气含带什么情绪,思考片刻说道,“我是替小姐开心。” 沈舒禾起身,笑着看她,温声道,“他来我为何要开心?” 云桃讪讪笑道,“小姐说的是,是奴婢妄加揣测小姐的意思。” 接着从袖口里拿出封信,“小姐这是齐公子给您的。” 沈舒禾笑着不说话,坐到妆台前拿着珠钗比划着,似笑非笑的看着镜子里的云桃,“你觉得哪支好看呢?” “奴婢不敢为小姐拿主意,小姐现在拿着的这支簪子,还有这副珍珠耳环都是极美的。” 沈舒禾当然知道云桃为什么会这样说,这木簪子还是当初齐澈送的,他说要和我结发同心,就是那样的结发同心,一想到这些便会生出憎恶,“那就带这个吧!” 沈舒禾打扮完直接拿了本,“地方游记”看了起来,云桃以为沈舒禾这番装扮是为了要去见齐澈,看着沈舒禾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心里着急想齐公子还等着,试探的问道,“小姐不去见齐公子吗?” 沈舒禾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桃说道,“你觉得我应该去见他,你可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 “小姐,您上次……记得。” 云桃皱着眉头以为上次小姐是跟齐公子闹别扭了,自以为小姐过几日就好了,之前也有过这样,才没有把上次的事记在心上。 “既然小姐不想见齐公子,奴婢去回了他。” 沈舒禾冷哼的一声,“什么时候我的事轮到你做主了。” 云桃突然被沈舒禾语气吓到跪下,“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想齐公子在那……” “好了,别说了。” 云桃怯懦懦说,“是,小姐” 沈舒禾起身来到外间,“喜儿,你帮我看着她,别出这个院子。” “是,小姐。” 沈舒禾明白今日不跟他撇清关系,改日他也会寻其他原因来找她,她刚才故意拿本书看着不着急,就是为了试探云桃是否真的不死心。 独自往后院的假山去赴约,穿过重重假山,那个位置当初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极其隐秘,只要有人来就能发现,而别人却发现不了他们,现在想起来就是个笑话。 看着不到几步距离的齐澈,秋风轻吹,枯黄的树叶飘起又落下,那一年景色也如同这般,齐澈微笑着向她走来,也走进了她心里。 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他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喜欢穿着鸦青色薄袍,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哎”上辈子自己就是被这样迷住的,尽管现在心中对他充满仇恨。依然否定不了他温润尔雅,风度翩翩的气质。 齐澈听到叹气声,转身看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拉起沈舒禾的手,“禾儿,你来啦!” 沈舒禾挣脱开来冷冷看着他,“齐公子请自重。” 齐澈看到这眼神,想起云桃说沈舒禾最近在生他的气,“禾儿,你是在气我到今日才来找你?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沈舒禾现在听着他这套说辞,只觉得虚伪,拿下头上的簪子,“齐公子,这簪子还你,今日之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你也不要再让云桃送信了,我们就此为止。” 沈舒禾准备走,齐澈急忙拉住她,“禾儿,这是为什么。” 沈舒禾不想在跟他纠缠下去,“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你了,还有齐公子请你叫我沈姑娘。” 齐澈以为沈舒禾还在闹脾气,“禾儿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我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齐澈从后面抱住她,“禾儿,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这次落水,听京城内的污言秽语,觉得我也是这样看你的,是吗?我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纯洁的。” 沈舒禾简直要被气笑了,冷哼道,“难道你不是吗?且不说那些污言秽语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沈舒禾转过身直直的看着齐澈,“齐公子你说如何。” 齐澈不敢看她,眼神闪躲,“禾儿,这……” 沈舒禾继续说道,“我们两个现在在这里算什么,偷情?私会?跟那传言有何区别。” 被逼的后退的齐澈,抓住沈舒禾的手,“禾儿,我跟已经跟你父亲提亲了,就等着你父亲答应了。” 沈舒禾恶狠狠的看着他,“齐大公子未免也太看的起自己了,你是怎么觉得我会想嫁给你。” 齐澈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苦闷,怎么会这样,以前的沈舒禾不会这样对他。 “我是吏部侍郎的嫡女,外祖父是宁王,母亲是郡主。” “尽管我名声不好,那又怎么样,想娶我的还是大有人在,何必劳齐大人操心了,好了,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以齐大人的才情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齐澈大为震惊,“禾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认识的禾儿吗?” “那你又是我认为的齐澈吗?单纯的只是喜欢我这个人,不是我能为你带来什么。” 接连几句话让齐澈如鲠在喉,齐澈急忙说道,“禾儿,你要相信我,我当然是喜欢你这个人。” “好了,我也不管你喜欢什么,反正我是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要再纠缠于我。” 说完沈舒禾就潇洒走了,重生回来这些日子里,就今天最痛快了。 沈舒禾走后,留下齐澈呆呆的站在原地,精神恍惚,脑海里浮现出沈舒禾的一颦一笑,她在自己面前都是粉面含春的,何曾这般冷言冷语。 第20章 心高气傲 沈舒禾回,“水云居”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怎么处置云桃。 “小姐您回来啦”喜儿看到沈舒禾立马上前问候。 “云桃在哪里?” “在西次间,她刚想出去,被奴婢阻拦了,现在还生奴婢的气呢!说等您回来要告诉您”喜儿撅着嘴说道。 “好喜儿,辛苦你了,去我房里的桂花糕拿去吃。”沈舒禾笑着说道。 喜儿立马笑呵呵的说道,“谢谢小姐。” 沈舒禾打开西次间的门。 云桃看到沈舒禾立马起身来到她身边,“小姐,那喜儿今日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把奴婢关在这屋里。” 沈舒禾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神情自若的喝起水来,根本不理会云桃。 见沈舒禾无动于衷的样子,云桃不解,小姐每次见完齐公子都会开心一段时间,也会对她们几个丫环各种赏赐,特别是自己,会偷偷跟她说与齐公子的点点滴滴。 这次是哪里出错了吗?还是齐公子惹小姐生气了,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与齐公子见面没发生什么吧!” 沈舒禾笑着看云桃,“你希望我跟齐公子发生什么” 云桃自知说错话,急忙说道,“小姐云桃不是那个意思,云桃是想问是齐公子惹小姐您生气了吗?” 沈舒禾冷哼一声,“怎么你是关心我生气还是担心你的齐公子。” 云桃小声的说道,“奴婢是关心小姐,也担心您和齐公子闹别扭” 沈舒禾大声呵斥,水杯里的水也溅到桌子上,“大胆,你竟敢污蔑主人。” 云桃被突然大声呵斥吓到,双膝跪在沈舒禾面前,“小姐,奴婢是说错什么了吗?您不是心悦齐公子吗?” “闭嘴”,沈舒禾一巴掌打在云桃脸上。 云桃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眼睁睁看着沈舒禾,泪水也随之流出来。 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打她,她五岁进府服侍小姐,到现在也有十六年了,小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她。 沈舒禾皱着眉头,看着泪流满面的云桃,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对自己不忠的人,她是不能再留了。 上辈子的云桃,后来成了齐澈的妾室,眼下的一言一行,她都对齐澈如实汇报,真是忠心耿耿,这辈子已经给过她机会,可她不知道珍惜。 沈舒禾冷冷看着她,“你离开沈家吧!这些年你我主仆一场,我把卖身契还给你,就当这些年你伺候我应得的” 云桃惊慌失措的抱着沈舒禾的腿,“小姐,你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敢违背您的命令了,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您这不是让我去死” 沈舒禾知道这个世道对一个弱女子想生存有多困难,可她不能拿整个家族去赌,云桃上辈子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主,这一世也不会改变多少。 自己的父亲上辈子为什么会被齐澈诬陷参与谋反,这证据是哪里来的,云桃在否也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自己的确是有着防患于未然的计较。 “云桃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你三番两次没把我的话放心上,既然这样沈家也没必要再留你了,今日就还你自由身” 云桃两眼茫然,痴痴的瘫坐在地上,离开沈家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都变了,小姐为什么突然不喜欢齐公子了,连她也要赶走。 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小姐也说这辈子非齐公子不嫁,她很开心,她也喜欢齐公子,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喜欢他。 后来小姐跟齐公子私定终身,将来齐公子来求亲,小姐再哀求老爷,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她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也会跟着去到齐府。 到那时她就可以天天看到齐公子了,说不定将来有一日她也能成为齐公子的女人。 可现在小姐不喜欢齐公子了,还要赶她出府,那她以后是不是见不到齐公子了,不行。 云桃擦干泪水,“小姐,只要您别让我离开沈家,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沈舒禾叹气道,“既然你这么不想离开沈家,那就叫李嬷嬷安排你去庄院吧!左右你是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 云桃磕了几个头,“是,谢谢小姐” 云桃收拾着衣物,门口的站着几个丫鬟小声的议论,“这云桃怎么要走了” “肯定是小姐看出她的野心” “平时就是个趾高气昂的主,仗着小姐信任,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现在就是活该” “就是个丫鬟的命,不知高低的贱人” 云桃听着这些话,咬紧嘴唇,忍着眼泪,想着平日她们是怎么巴结自己的,如今这般落井下石。 只要小姐想通了,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叫自己回来的,到时候再收拾她们。 李嬷嬷看着收拾了差不多,呵斥了门口的丫鬟,“你们都没事干了,都杵在这里干嘛!” 看着丫鬟都散了,对着云桃说道,“走吧。” …… 来到庄院,云桃被眼前的院落震惊了,满地都是枯枝烂叶,十几只鸡到处跑,到处都是排泄物。 “啊!”一只鸡从她头顶飞过,吓得云桃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手上衣服都沾满鸡屎。 云桃两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是真的,想起沈家的繁华,疯狂的摇着头。 李嬷嬷看着她只是叹了口气,云桃五岁进府,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可惜心眼太高,没有当丫鬟的本分,整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看守院子的是两位年近五十的嬷嬷,李嬷嬷跟她们交代了几句,就要走了。 云桃看着嬷嬷要走,立马抱住嬷嬷大腿,“嬷嬷你别走,您别丢下我,求求您了,带我一起走吧” 两位嬷嬷见状拉走了云桃。 李嬷嬷返回沈家来到沈舒禾身边说道,“小姐,云桃已经送到庄院了” “知道了” 嘉定侯府 “侯爷,齐公子今早去了沈府,见完沈侍郎后偷偷去了后院的假山。”黑衣男子恭敬的说道。 裴谨远头也没抬,语调平静的说道,“还有呢?” 男子继续说道,“过了一会看到沈小姐一个人也往假山去了” 说完往裴谨远瞟了一眼,只见裴谨远的笔停顿了一下。 “那位置极其隐秘,属下不好靠近,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大约不到两刻钟沈小姐就走了,过了一会齐公子从后门出府了。” 第21章 中秋节上 八月十五日 “你这没用的奴才,还不快收拾好,冲撞哪位贵人,小心你的脑袋。”小太监跪着在捡地上糕点。 “你们都给咱家手脚麻利点,耽误了时辰饶不了你们。” “是,总管。” 宫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宫外,夜幕降临,街上都是官家马车,前往皇宫赴宴。百姓则在家里与妻儿一同用餐。 在大盛百姓有拜月的习俗,在晚一些时候家家户户门口放一张桌子,再摆放一些月饼,瓜果对着月亮祈祷,希望来年丰收的,秋闱拔得头筹的,家人平安,未婚女子祈求如意郎君。 沈舒禾跟着沈夫人和妹妹沈舒瑶一同乘坐马车前往。 此时,宫门打开,一女众官前来请人入宫,各府的女眷下车跟着女官前往御花园,与皇后娘娘一同庆祝佳节。 众位使臣及大臣则被请到保和殿和皇帝同欢佳节。 沈舒禾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宫装,长发挽成飞仙簪,其中缀着粉色的珍珠,显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唇角含着微微的笑容,温柔又疏远,神似干净又灵动的仙女。 一众女眷很快就到达御花园,随着女官一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德妃娘娘驾到。” 女眷们纷纷下跪请安,随后请夫人们自行落座。 皇后看向裴老夫人,“夫人近来可好,许久不见夫人。” 裴老夫人起身,“谢皇后娘娘挂念,臣妇甚好!” 皇后点点头,又问了其他朝中重臣女眷,都恭敬一一回答。 最后目光落在沈夫人身上,“夫人许久没进宫了,有空可要多进宫陪陪本宫。” 沈夫人笑着回应,“是,皇后娘娘。” 旁边的人看了满脸嫉妒,谁叫她们两以前是闺中密友,沈夫人又是郡主。 又说道,“舒禾长的更甚年轻的你了,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不似本宫的萱儿整日就知道调皮捣蛋。” 身旁的小女孩娇嗔道,“母后,我才不是,你就只知道夸舒禾姐姐。” 满宫的女眷掩嘴笑了一下,安乐公主一看自己成了被取笑的对象,“哼,我再也不跟母后好了。”就跑掉了,嬷嬷见状立马跟上去。 皇后知道自己的女儿只是小孩子脾气,一会就好,就没在意。 知道前几日京城在传舒禾落水事,也是心疼好好的女孩子,被说成那样,今日故意在众臣妇面前夸她。 “舒禾可有婚配了,若有需要本宫可以去跟皇上讨个旨意,给你赐婚。” 众多夫人面面相觑,深怕沈夫人请求皇后赐婚,不想成为那个众矢之的。 坐在左手边的裴老夫人突然起身,“皇后娘娘,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舒禾这个儿媳妇已经被我定了。” “哦,沈夫人可有此事。” “回皇后娘娘确有此事,前几日裴老夫人亲自来沈府问舒禾的意愿,因没正式纳采,所以还不曾公布。” 看着众多夫人议论纷纷,不敢置信。 保和殿这边也是热闹非凡,使臣跟大臣进殿后,纷纷落座后发现有使臣位上一处空位。 皇帝身边的总管在身边轻轻的说道,“圣上,那是北夷使臣的位置。” 皇帝忍着不悦说道,“今日中秋,朕特设此宴,与诸卿共欢同庆,一是为了庆祝我大盛国泰民安,二是为了庆祝陵州大获全胜,天下太平,三是.....” “且慢”,突然听见一豪亮的声音传入殿内。 来人穿着异族的服饰。 “北夷哈达努哥见过大盛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我深感抱歉,你们大盛的宫殿太大了,我一时就迷路的,来晚了。”哈达努哥直直的看着皇帝,丝毫没有觉得是自己的错。 皇帝反而陪着笑着说道,“说来还是我大盛照顾不周,哈达王子请坐。” “谢皇帝陛下。”走向剩余的那个位置。 “皇帝陛下既然我来晚了,就自罚三杯。”拿起酒杯连续喝了三杯,感觉不过瘾,直接整瓶酒倒嘴里了。 “哈哈哈” 大臣们看到此番现象,都觉得此人粗鲁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喝完一壶酒后又问道,“哪位是裴将军?” 身旁之人跟他说明位置,看到了有根拐杖,直接拿了壶酒走到裴瑾远面前,“你就是裴瑾远?” “是的。” 哈达努哥笑着看着他,“你好样的,我敬你一杯。” 裴瑾远拿起酒杯喝了下去。 “是条汉子。”又连倒了两杯。 裴瑾远面无表情的喝掉,哈达努哥敬完回到座位上,不明白此人真的有如此厉害?竟能在无外援的情况下击退北夷大军,想不通只能独自喝着闷酒。 皇帝看着北夷王子这些无礼的行为,更觉得北夷是荒蛮之地,皆是野蛮之人。 转头看向平南王,“王爷此番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可有不妥之处。” “回皇上,臣并无不妥,谢皇上挂念。”平南王起身回答道。 “那是平南王世子吧!” “是皇上,这是犬儿,钰儿快见过皇上。” 赵钰起身恭敬说道,“臣赵钰见过皇上。” 皇帝笑着说道,“不错,不错。”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赵钰半弯着腰恭敬的说道。 皇帝饶有趣味的说道,“说来听听。” “臣想请皇上赐婚。” 满殿大臣哄堂而笑,“赵世子是着急娶媳妇了,哈哈哈。” 沈恒山皱着眉头,握紧拳头,知道他十之八九是想求娶他女儿。 皇帝笑着说道,“不知你想求娶哪家姑娘?” 赵钰连忙走到殿中间跪下,“臣想求娶沈侍郎的女儿,沈舒禾。” “世子想娶沈侍郎的女儿,想来这其中必有些渊源。” “回陛下,是的,前几日臣在街上见到沈姑娘,她长的貌若天仙,臣对其一见钟情,如今思念至深,望陛下成全。” “哈哈哈,好一个痴情种,平南王没想到你生了个如此重情的儿子。” 大臣纷纷表示赞同,“是啊,真痴情啊!” “皇上谬赞了,臣惭愧。” “沈侍郎”,皇帝平静喊了一声。 “皇上”,沈恒山起身走到殿中间跪下。 “沈侍郎,如今这世子看上你家女儿了,要朕给赐婚,你可有异议。” “圣上,不可,小女已经有婚约了。” “哦!”皇帝摸摸胡子。 大臣窃窃私语议论与沈家定亲的谁。 坐在末端的齐澈以为沈侍郎说的定亲之人应该是自己,正准备起身。 这时裴谨远扶着拐杖起身说道,“皇上,是臣提的亲。” 大臣哗然一惊,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裴谨远,“哦,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臣心悦沈姑娘已久,故请母亲前去为臣提亲。” 赵钰大声的说道,“你胡说,我前几日才去侍郎府,怎么没听沈侍郎说起。” 平南王也起身说道,“皇上,确实臣前几日拜访侍郎,钰儿确实说喜欢沈姑娘,没有听侍郎说有婚事,是吧沈侍郎。” “启禀皇上,那日王爷确实有来沈家,世子也有说对小女喜欢,臣也婉拒了,裴老夫人是隔日提的亲。” 皇帝点点头,对旁边的侍人说了几句话,“可有其事?不出一时半会就能知道真相。” 第22章 中秋节下 御花园这边皇后看出大家拘谨,“今日中秋佳节,宫里的礼节就先放一边,大家无需紧张,张嬷嬷带各位姑娘去那边游玩吧” “是,娘娘。” 姑娘们听到皇后娘娘这句话后,眼神的亮了,今年的中秋因为要宴请各国使臣,所以御花园修缮的特别漂亮,各种稀奇的花草,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灯。 各府的姑娘纷纷跑到莲花池边,挑选满意的河灯。 “李姐姐,你看那沈舒禾真不要脸,连你不要的亲事她也捡去。”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看那侯爷瘸了,她呢!名声臭了,倒是般配。” “刘妹妹,你倒是会说。” 李隐慧只是笑笑不说话,这门亲事确实是她不要的,一个废人怎么配的上她。 “你们说什么呢?骂谁不要脸,我看你们最不要脸,公然谈论男人,是深闺寂寞了,缺男人了。” “萧昭华,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你们不是在谈论裴侯爷?” “你目无尊卑,我是县主,你直呼我名,公然谈论朝廷重臣,跟我到皇后娘娘那评理去,看应该给你们治个什么罪,哼!” 沈舒禾热泪盈眶,刚才本想过去打招呼,看到太多小姐围着萧昭华就站在一旁,就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 “禾儿”,萧昭华一脸得意的看着沈舒禾。 沈舒禾温柔的笑着说道,“华姐姐” 转头看向柳锦淑,“柳姑娘我倒是有耳闻你与人私会。” “你胡说什么?” 沈舒禾轻蔑扫了她一眼,“哦!难道不是吗?” “那日在寺后山果然是你。”柳锦淑捂住嘴,看着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想要去打沈舒禾,却被沈舒禾躲开,自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恶狠狠的说道,“你为什么诬陷我。” 沈舒禾不在意的说道,“我可没诬陷你,是你自己承认的。” 沈舒禾确实没诬陷她,上辈子柳锦淑在半个月被惠王纳为侧妃,却在八个月后诞下一男孩,自己刚才也是有所怀疑,没想到是真的。 而且还被她在寺庙后山遇见,只是柳锦淑不知道她根本没看清那对男女是谁,自己做贼心虚,反倒承认了。 沈舒禾盯着柳锦淑最后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这样算来应该有两月了。 柳锦淑慌了,用手护着肚子,“你笑什么,你们都看什么,都给我走开,你们知道我怀的是谁的…” “皇后娘娘驾到。”公公喊道。 各府姑娘立马让出一条道。 皇后看到这景象,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柳夫人看到自家女儿瘫坐在地上立马走过去“淑儿,你怎么了!” 看着女儿泪流满面,全身发抖,不明所以,以为女儿被人欺负,“请皇后娘娘为我淑儿做主。” “怎么一回事?” 身边的女官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后厉声说道,“去把太医叫来。” 柳夫人一听到叫太医马上慌了,柳锦淑抓着柳夫人的手说道,“娘,我不要看太医,您快求求娘娘。” 柳夫人知道求皇后已经没用了,只能将目光看向贵妃,爬到李贵妃面前,“求娘娘为我女儿求情,这件事…” 李贵妃大声呵斥道,“柳夫人,慎言,这件事皇后娘娘已经下令,求本宫也无用。” “娘娘,太医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 太医把完脉,看了一眼李贵妃说道,“回皇后娘娘,柳姑娘已有两月身孕了。” 此言一出,各女眷议论纷纷,“真是败坏家风。” “太不要脸了,跟人珠胎暗连结。” “这柳家怎么教出如此伤风败俗的女儿。” “快说是与何人行这苟且之事。” 柳锦淑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开口,遮遮捂捂的。 这时李贵妃说道,“柳姑娘,是谁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柳锦淑看向母亲,柳夫人轻轻摇了下头,此时万念俱灰,“臣女也不知对方是谁,对,臣女是被诱奸的,对方现在也消失了。” 说完直接瘫靠在柳夫人身上,皇后也明白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又是中秋盛宴,各国使臣都在,闹大了定会惹的圣怒。 “此事也算柳家家事,柳夫人回去好生管教。” “是,皇后娘娘。” 这时皇上身边的公公赶来,说明来意。 皇后笑着说道,“巧了,刚还跟裴夫人,沈夫人说起此事,确实有此事,既然皇上想求个证明。” “沈夫人,可有信物做凭证。” “回娘娘,正好那日裴老夫人给了禾儿一只镯子。” “娘娘,正带在臣女手上。”沈舒禾把手微微一抬,满绿的手镯露了出来。 有眼尖的夫人看到,“确实是裴老夫人以前戴的那只。” 皇后满意点点头,“公公可以去回复圣上了。” “是,奴才这就告退。” “好了大家继续赏花灯,猜灯谜,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扰了。” 沈舒禾拉着萧昭华的手,“好姐姐,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苏晚浅,苏姐姐。” 萧昭华捏了一下沈舒禾的鼻子,“才知道姐姐好,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久也没见你回王府来看祖父跟我们。” 看向沈舒禾身边的苏晚浅,明白能在表妹落难还站在其身旁,其秉性可见难得,“苏姑娘,幸会。” “苏晚浅见过县主。” “苏姑娘客气了,你既是禾儿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我们姐妹相称。” “好呀,苏姐姐只大我两月,以后也跟着我喊华姐姐。” 苏晚浅温柔的喊了句,“华姐姐” 不远处的苏晚凝跟着些世家嫡女站一起,看着萧昭华跟沈舒禾拉着苏晚浅一起玩。 “晚凝,你不是沈家未来的少夫人吗?怎么不去跟你那小姑子交流一下,说不定也能攀上萧县主这根高枝。” “对啊,你看你那庶妹可是攀上了。” 苏晚凝,“我不是那眼子浅的,只会阿谀奉承,哼!” 她不想靠近沈舒禾是觉得她名声不好,而且她也不喜欢沈舒阳。 …… 公公回到皇帝身边,在耳边轻轻几句。 “赵钰看来确实有此事,你日后再有喜欢的姑娘,朕再给你赐婚。” “是,陛下。”怒目圆睁的往裴谨远看了一眼。 “请皇上为臣赐婚。”裴瑾远跪着说道。 皇帝笑着摸了摸胡子,“裴爱卿快快请起,不就是赐婚,朕答应了。” “谢陛下。” 坐在远处的齐澈两眼空空,从裴瑾远说他去提亲起就魂不守舍,他明白这件事十之八九是真的,裴瑾远此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宫宴结束后 “能得皇上赐婚,这是莫大的荣誉,这沈家日后有福了。” “谁叫人女婿是嘉定侯。” “小声点了。”话音者往丞相方向望去。 “以为人废了,着急去退亲,就算残了一条腿那又怎么样,皇帝的重视依旧不断,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丞相老谋深算没想到会在这折了。” “哈哈哈,痛快。” 第23章 下聘 中秋节过后,全京城都在笑柳家出这等丑事。 柳锦淑的胎儿被一碗药落掉了,安置到别院。本已谈婚论嫁的几个庶女都被退了亲。 这件事发生在宫里,还在皇后的宴会上,圣上也惊动了,柳志明因教女无方,从正三品枢密院副使官职被降成四品太中大夫,同时回家面壁思过。 何时再回朝,皇帝没有明说,柳志明的仕途算是走到头了。 今年柳家几个儿子也无缘秋闱,来年的春天的殿试就没资格参加了。 三年一科举,这下努力全白费了。 而沈家正在迎接圣旨。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亲自来宣读旨意,还赐了不少金银珠宝,这阵仗也可以看出皇帝对裴沈二家的重视,毕竟裴谨远自大胜回朝后,拒绝了皇帝的封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吏部侍郎沈恒山之女沈舒禾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嘉定候年已二十有四,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沈舒禾待字闺中,与嘉定候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嘉定候为一品诰命夫人,择良辰完婚。钦此。 “谢主隆恩。” “沈侍郎恭喜啊,圣上可是好些年没为世家小姐赐婚了,沈姑娘真是有福气啊!” “公公过奖了,这边请喝杯茶。” “沈侍郎客气了,咱家还有事,这茶就不喝了,先告辞了。” “王显送公公。”沈恒山朝王管家使了个眼色。 王显立马上前,“公公这边请。” 后面跟着两个下人,手里端着的东西被红布盖着。 一群人行至大门,王显为其拉开轿帘,“公公您慢走。” 正堂里的沈恒山跟夫人喜笑颜开,旁边的沈舒禾犹如做梦一般,感觉那么不真实,自己将要成侯夫人了。 沈舒阳倒是接受的挺快的,以后就要有一个侯爷做他的妹夫了,这妹夫现在看来也是可以的。 沈家还沉浸在上午的赐婚喜悦中,下午嘉定侯府就送来的聘礼。 沈舒禾看着满堂的聘礼,真的惊吓到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聘礼。 从大堂到院子铺满了聘礼,这回沈恒山跟夫人不知是开心还是苦恼了,看着无处落脚的沈府。 沈恒山皱着眉头说道,“夫人,我们这次要准备多少嫁妆才不会丢脸。” “……” 沈夫人当年以郡主的身份嫁入沈家,沈家也只给了六十四抬聘礼,而宁王府陪嫁了八十八抬嫁妆,在当时也是轰动了整个京城,毕竟平常公主出嫁,嫁妆也只有六十四抬。 不管沈恒山跟夫人怎么想,沈舒阳是彻底认了这个妹夫了。 “禾儿,这裴瑾远够意思啊,一百二十八抬聘礼,这京城恐怕是独一份了,他不会是把侯府搬空了吧,没想到我这妹夫还是个财主啊,哈哈哈,不错,不错。” 沈舒禾白了他一眼,“你上次不是还劝我不要嫁,这脸变的够快,这裴瑾远给了你什么好处。” 沈舒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禾儿,你这就太看轻你哥哥了,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吗?” “确实挺容易的。” “这你就误会了,之前是因为哥哥眼拙,没看出这裴瑾远这么阔气。” “现在就看出来了?” “那是肯定的,这不明摆着了。” 确实相当阔气,前世她嫁给齐澈时,齐家落魄,东拼西凑才拿出十六抬聘礼,还是爹娘看不过去,偷偷的加到三十二抬,然后陪嫁的嫁妆四十八抬。 那时不懂夫家的聘礼的多少代表了什么,不曾去在意有多少,满心欢喜的等着心上人来娶自己。 自己后来也经常因为聘礼这件事被人取笑。 重生之后,不曾想过会被人以如此之多的聘礼来下定,原来被夫家重视是这种感觉。 这下好了,这侯府的夫人不想当好都不行了。 而在李相府中。 “小姐”,门口的丫鬟轻轻的敲了敲门。 “滚,都给我滚。”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 这件婚事是当初她哀求父亲去退的,没想到那裴瑾远是个命大的,受那么重的伤还不死,只废了一条腿,如今却被沈舒禾捡了这个便宜,而她李佳慧却成了有眼无珠的人,凭什么。 凭什么沈舒禾要成为一品诰命夫人,而她是那个背信弃义之人。 本来这一切的荣誉都是自己的,凭什么都让沈舒禾拿了去,这事没完。 李佳慧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同样齐府的齐澈自从参加完宴会后,每日下朝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办公也是两眼无神,这几日已是频频出错,上官以其出错勒令回家休养,他本就是个小小侍御史,随时可被替代。 如今回家休养,再过些时日恐怕早忘了他这号人了。 齐家就剩这老宅子了,家族早无可帮扶之人,更也无钱财可打点,自己辛苦这些年难道就化为乌有。 想到这里,齐澈更是忍不住双手攥拳,指关节凸起,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眼里透露着愤怒。 本来以为能娶到沈舒禾,再以沈家的百年底蕴,自己日后仕途也算有了靠山,怎知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自己之前的努力白费了,好不容易从沈舒阳口中得知他妹妹喜欢话本里那种温文尔雅公子。 刚好自己长相是文人气质,是以他每次去沈家都往那方面着装,从第一次见面沈舒禾的反应,之后的相遇都是他精心设计过的。 一切的一切都按着他计划的发展,沈舒禾也非他不嫁,自己也按计划去提亲,没想到沈舒禾居然发病了阻断提亲。 他始终在想,沈舒禾发病是巧合还是故意的,是什么原因让她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 第24章 婚期 赐婚的圣旨下后,沈家水涨船高,从次日开始,这登门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 经过两家商讨后把婚期定在来年二月初三。 沈舒禾这边自从皇帝赐婚后,就整日待在闺中,刚好大盛的习俗,待嫁姑娘要为自己绣嫁衣。 上辈子的沈舒禾,因为要嫁是自己的心上人,一针一线都不想假人之手,对婚姻生活更是充满美好遐想。 现在她只需要乖乖的待到待嫁之日,至于嫁衣嘛,等绣娘绣好了,自己添上几针就可以了。 大早上的“水云居”是这幅景象。 沈舒禾躺在美人榻上,看着时下最流行话本《侯门夫人二三事》,时不时还发出笑声。 那边沈舒瑶正在绣一幅半丈大小的绣图,听说裴家请了红袖坊最有名的绣娘来指点沈舒禾,她便早早的过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待嫁之人是她,看的鹃儿着急的。 “小姐,你要不也去看看绣娘是怎么绣的吧!” 沈舒禾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说道,“那玩意,费时费力还费眼睛,你小姐我早就学的够够的了” “可是您看,二小姐一大早就过来了,学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停,鹃儿,小姐我都快被你念的头都疼了” 起身来到沈舒瑶身边,看着她的绣图,只绣了一个碗那么大小的,看不出要绣的是什么。 看了一眼鹃儿,就像在说看吧,绣了几天就这么点东西。 她这个妹妹她也看不懂,小时候暗自跟她比学识,比礼仪,比女红,自己就偏偏不让她赢,虽然后来她这些都比自己好。 所以她不喜欢这个妹妹,明明每次老师都夸她,她却看自己的眼神透露着小心翼翼,上辈子最讨厌她这种眼神了,好似自己是那个恶姐姐。 跟她那姨娘就是一个德行,自己出嫁后,哥嫂不和,她倒是尽心尽责替自己在母亲面前尽孝,也不至于让母亲在临死前无儿女侍奉。 母亲死前替她寻了个人品忠厚的七品太常丞,后来妹夫被调去了西南偏远之地当了知县。 在沈舒禾嫁到齐家第四年,沈舒瑶回来探亲,听说育有一儿一女,夫妻之间感情和睦。 那时候沈舒禾嫁入齐家几年无所出,每日面对婆婆的指责,齐澈妾室的不尊重,更觉得沈舒瑶厌恶,对她回京探亲置之不理。 “瑶儿,你绣完了吗?” 沈舒瑶慌忙的放下手中的针线,微微低着头不敢看沈舒禾,“姐姐,我这就好了。” 说完起身要让位给沈舒禾,沈舒禾把她按回去说道,“你绣吧!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沈舒瑶惊讶的看着她,“谢谢姐姐” 沈舒禾看着她这副表情忍不住笑了,“行了,不要绣的太久了,注意眼睛。” 沈舒禾看着妹妹笑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弯弯的,“瑶儿,以后多笑笑,你笑着好看” 沈舒瑶低着头嘴角上扬,脸却红到脖子。 这红袖坊的绣娘倒也大方,对沈舒瑶是有问必答,有种倾囊相授的错觉。 沈舒禾继续躺回美人榻上,正悠闲自得,看着话本品尝着糕点,这时院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舒禾姐姐,我们来看你了,哪有做客的被拦在门口的道理。” 得了,以为自己不出门便不会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麻烦却自己要找上门来。 “小姐,我....”喜儿撅着嘴说道。 “没事,你下去吧” “张妹妹说的哪里话,你这不还是进来了。” 张静怡被这么一说噎住了,没想到沈舒禾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旁边的李隐慧连忙说道,“原来舒禾妹妹是在绣嫁衣,看来倒是我们打扰了妹妹” “李姐姐说笑了,哪来的打扰,侯爷体谅舒禾不到半年要绣一套嫁衣,特请来红袖坊的绣娘来指点妹妹一二” 张静怡惊讶的都结巴了,“什么,这,这是红袖坊的绣娘?” “回小姐我们两确实是红袖坊的绣娘” “怎么可能,这红袖坊的绣娘不是不外出教授针绣之法的吗?” “再说去年贵妃娘娘请她们去宫里绣一幅锦绣山河图,不也没去,如今却跑来沈家教你” 沈舒禾嘴角上扬说道,“张妹妹你这就得去问嘉定候了,这人毕竟是她请来的。” 张静怡白了她一眼,她一个女孩子家的能跑去问一个男子这个问题吗? 李隐慧说道,“听闻这红袖坊的刺绣天下第一绝,特别是那“两面光”的绣法,工艺之复杂,堪称史无前例,今日能见到绣娘真是莫大荣幸。” “姑娘客气了” “李姐姐既然喜欢,没事也可来观摩一二。” 李隐慧摇摇头,这种绣法哪是几日就学会的,到时候学的不三不四的,反而惹人笑话。 便转移话题说道,“舒禾妹妹听说你的婚事定在明年二月” “是的李姐姐” “那妹妹可见过那侯爷了” “这倒还没有,毕竟侯爷公事繁忙” 李隐慧眼神一转说道,“我这倒是有个机会,三日后,我兄长他们要在城外别院里举办一场品茶会,到时候妹妹可写个帖子请侯爷一同前往。” 沈舒禾腹诽,叫我约你的前未婚夫,去参加你兄长举办的宴会,亏你想的出来,我的脸有那么大吗? “久闻李相爷在城外的别院风景优美,围湖而建,妹妹一定去,就是这侯爷妹妹可不一定约的来” 李隐慧笑着点点头,“妹妹尽管试试,那三日后见,我们先回去了。” 看着她们走后,沈舒瑶也准备回海棠院,“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哦,等一下你三日后跟我一起去参加宴会。” 沈舒瑶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姐姐是要我一起去?” 沈舒禾正想上辈子李隐慧没邀请她去李家别院,这次想邀请她去是想干什么,并没听见沈舒瑶说什么,看到沈舒瑶还站在哪说了句“你回去吧” 沈舒瑶边走边想,今日的姐姐好像很不一样,好像没那么讨厌她了。 “入夏,刚刚姐姐是不是叫我跟她一起去参加宴会。” “是的,小姐” 看来自己确实没听错,只是不明白以前姐姐从来不带她一起去的,今日怎么想起带自己了,算了不管怎么样,能去这种宴会总是好的。 鹃儿看着沈舒禾一直站着不动“小姐,小姐” “啊,鹃儿怎么了”,沈舒禾晃过神来。 “小姐,您怎么了,奴婢扶您进去休息一下吧”鹃儿看沈舒禾这副模样有点怪怪的,她还是喜欢小姐整日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边李隐慧刚走,就有个影子也从沈家离开了。 第25章 赴会 嘉定侯府 “侯爷,这是沈家送来的信,来人说一定要交到您手里,让您看完后给个回复,人现在大门等着” 裴瑾远看完信,眉眼含笑说道,“阿福,去回那送信之人说我明日忙完就去赴约,叫他家小姐不用等他,可先行去。” “是,侯爷。” 阿福走后,裴瑾远眉眼一直露着笑意直到睡梦里去。 晚饭时裴瑾行看着大哥,就跟见鬼似的,他不怕他大哥一脸严肃样,这样似笑非笑的更可怕。 扒拉几口饭就赶紧跑了,深怕自己跑慢了。 裴老夫人跟裴瑾言夫妇相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都是从那样过来的。 隔日清晨。 沈舒禾跟沈舒瑶吃完早饭,跟父母报备了一声就坐着马车往城外去了。 已经快九月,入了秋。 清晨有些许凉意,比起夏季的酷热,这样的季节非常的舒适,上车没一会,沈舒禾困意就来了,昏昏欲睡。 沈舒瑶看着姐姐这副模样甚是好笑,不小心“扑哧”笑出声。 沈舒禾睁眼看到沈舒瑶想掩饰刚才的行为,便逗着她说道,“好你个沈舒瑶,竟敢笑话我,看我怎么欺负你。” 双手往沈舒瑶的腰去,挠的沈舒瑶连连求饶,车外的车夫听着自家小姐这打闹声,也笑了。 闹了一番后,两人互相帮忙整理衣貌。 沈舒禾说道,“瑶儿,你要是累,也闭眼休息一会吧,整日端着挺累的,以后没有外人在,你不必如此。” 说完沈舒禾闭上眼睛,沈舒瑶震惊连连,原来有人知道她每日这样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很累。 心里暖暖的,也学着沈舒禾闭上眼睛。 不一会就到了李府别院,那是一个巨大的古宅。 在苍色的山岩脚下,鞭子似的很多竹节从墙垣间垂下来依山傍水,果然是出游的好地方。 今日沈舒禾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身姿袅袅,与这山山水水混为一色,也掩饰不了那张绝色的脸。 沈舒瑶穿了白色云丝长裙,长发挽成凌虚髻,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的梨涡更显的娇俏动人。 在下人的引路下来到一个宽广的地方。 屋里的有不少世家公子在品茶下棋,屋外不少人围着看投壶,也有在廊檐下独自喝酒的。 湖边有不少姑娘在投喂鱼儿,湖上还有小个亭子。 没看到有拐杖的,想来也是这裴谨远应该没那么快来。 李隐慧转身看到沈舒禾的到来,笑盈盈的走过来,“舒禾妹妹来啦。” 其他人听到沈舒禾来了,都把手里的鱼饵丢掉,围到沈舒禾身边。 “沈姑娘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孤立姑娘。” 沈舒禾笑着说道,“是我的不是,怕扰了姐妹们的乐趣。” 李隐慧看到被挤到一旁的沈舒瑶神情黯然,“沈二小姐怎么自己在这里,不去跟她们一起玩。” 沈舒瑶静静的摇了摇头。 李隐慧笑着拉起她的手来到姑娘们面前,“各位姐妹,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侯爷夫人的妹妹。” 人群中不少人嘀咕着,“怎么她这个庶出也跟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宴会。” “长的倒还标致,就是那小家子气,真上不了台面。” 沈舒瑶听着这些话,眼里的泪水直打转,拖着裙摆跑开了。 沈舒禾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言的议论着,目光陡然凌厉的看着她们,“不就是个品茶会,庶出怎么了,也是我沈家的二小姐,就来不得这茶会了?” “哼,这宴会既然不欢迎家妹,我也没必要待下去了。” 李隐慧本想挑拨她们两姐妹的感情,她以前就听说沈舒禾不喜欢她那妹妹,今日怎么这样了。 “舒禾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当然欢迎舒瑶妹妹了。” 拉着沈舒禾的手往湖边走,“妹妹,这湖里的鱼可是家父前些日子从江南那边寻来的,非常罕见。” 见沈舒禾没有动,笑着说道,“瞧我这脑子,我还以为妹妹会喜欢这湖子,忘了前些日子……” 听着这话,沈舒禾不惊反笑的看向她,“这湖的栏杆这么高,李姐姐还能把我推下去不成。” 李隐慧讪讪一笑,“妹妹说笑了,莫说有这栏杆,就算没有我也不可能推妹妹的。” 这时不远处传来,“各位小姐,你们好呀。” 沈舒禾转身看到来人皱起眉头,其他小姐并没有见过此人。 “这人是谁,这般无礼,盯着一群姑娘看。” “是啊!哪来的登徒子,这门卫怎么放进来的。” “哎呀,赵世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李长洛在屋里听到有男子的声响。 “李兄无碍,是我自己不让他们通报的。” “世子这边请。”李长洛引着赵钰往室内走去。 赵钰往沈舒禾的方向看了几眼才走。 “李姐姐,这就是那平南王世子啊,长的也太……” “听说在中秋宴上还请圣上赐婚。”张静怡说到后面越小声。 “他怎么也来。” “看样子应该是李公子邀请的。” 李隐慧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姐妹们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呀!好呀!那边还有鸳鸯,我们快过去吧!” 屋内的赵钰刚进来,有些人就围上来奉承他,只见他直接拿过茶壶里的茶就直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看着他这样如牛饮水,这些世家公子皱着眉头,也没人说半句不是。 赵钰笑着说道,“坐呀,你们怎么都不坐。” “听闻赵王爷昨天已经启程回益州了,不知世子停留在京城……” “对,没错我父王昨天就回去了,你哪位!” “家父乃工部尚书江珉。”江淮范高傲的说道。 “哦!行我知道了。” 江淮范看着赵钰这轻慢的样子“哼” 赵钰环视了一圈,“李长洛你们家这别院环境倒还可以,就是少了些乐趣。” “哦,世子不如说说如何添些乐趣。” “这还不简单,像这样宴会怎么能少了美女相伴,我看那春风楼的姑娘就不错。” 李长洛被他这荒唐建议气笑了。 旁边的人鄙夷说道,“世子我们这是品茶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烟柳之地,世子要是觉得无趣何不离开这。” “我说你小子什么态度,本世子乐意去哪就去哪,你管的着吗。” “再说你以为本世子是来喝你这破茶的,就这茶给本世子漱口都不配。” “你,你,你这。” “你什么你,小结巴。” “赵世子好大的口气啊!”一个深沉有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第26章 确实委屈 众人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坐在轮椅上。 赵钰第一个认出来人,“裴瑾远是你,你来这干什么?” 裴瑾远不紧不慢的说道,“本侯自然是受约而来,反倒是赵世子跟这品茶会格格不入。” “本世子跟这茶会格格不入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专门来喝茶的。” “哦,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自然是来看沈....” 裴瑾远眸色阴冷的看向赵钰,“赵世子慎言。” 李长洛看这情形立马说道,“侯爷,世子都是我李家的贵客,不要伤了和气,不如到外面看看湖色。” 赵钰吞了下口水,哑着嗓子说道,“本世子才没空跟你们看什么湖色。” 说完带着仆人离开了。 “侯爷光临寒舍荣幸,请吧。” 众人明白这嘉定侯从不参加这种宴会,这次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因为沈舒禾。 那边姑娘们也往回走。 “李姐姐,李公子他们围着那个人是谁啊,好像还坐着的,你们看到没?” “是啊,那人谁啊” 李隐慧瞥了一眼沈舒禾,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啊,走吧” 一会几人来到只有几步的距离,沈舒禾还是第一次见裴瑾远,心里有些紧张。 “妹妹,你们来啦,刚好侯爷也到了。” 众人向裴瑾远福了一礼,裴瑾远笑着点点头,神眼却一直凝望着沈舒禾。 沈舒禾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神眼,惊讶的盯着裴瑾远看,原来他长这样,发现对方也盯着自己看,沈舒禾脸一热转开视线。 原本以为他的相貌肯定跟她见过的那些武将一样,他们都留着浓密的胡须和鬓角,身材如雄狮般威武雄壮,令人不敢直视。 但是现在一见发现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虽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温文尔雅的书生形象,但眉眼深邃,薄厚适中的眼神,古铜色的皮肤,尽管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减自身的气质。 其实这样一看也很容易让人心动,就是不知道李隐慧有没有后悔当初的退婚。 往李隐慧一看,尽管她的脸上露着笑容,沈舒禾也发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笑。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她,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捡到这个便宜。 李隐慧怎么也没想过裴瑾远现在长这样,记得三年前年,听父亲说裴家军打了胜仗回来了,而这次能打赢多亏了裴瑾远的计策。 那一年裴瑾远参军已经快五年,到处流传着这位少年英雄事迹,李隐慧高兴的跑去想看自己的未婚夫是什么样的。 她看话本里的英雄都是骑着马,手握利剑,威风凛凛,气宇轩昂,怀着美好的幻想拉着婢女往人群挤去。 可看到的骑着马的将军都是跟她爹差不多的年纪,甚至更老,以为裴瑾远没跟裴侯爷回京,失落的想回去时,听到前面裴侯爷喊了一句“裴瑾远”。 李隐慧眼神充满欢喜的往前走去,却看到一个满脸胡茬,脸色黝黑,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瞬间眼泪直掉。 她哭着跑回家,把自己关起来。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嫁的人是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后来她再也没去见裴瑾远,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裴瑾远,也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未婚夫,两年前他们本该完婚,没想到裴瑾远竟然奉旨去了边关。 她高兴坏了,希望他最好死在战场上。听到他受了重伤,她每日祈祷他死了,知道他残了一条腿,还有可能瘫痪,她用死哀求父亲去退婚。 可现在发现自己苦苦哀求不要的东西,其实不是当初见到的那样,她现在后悔了,可又能怎么办。 “侯爷好些年不见,不曾想在这样场合再相遇。” 裴谨远眼也没抬淡淡说道,“李姑娘,此言差矣,裴某可不曾见过你。” 眉眼含笑看着沈舒禾,“沈姑娘可否陪我到那边走走。” 沈舒禾回过神,看了一眼裴瑾远点点头。 其他人也识相的走开了,只有李隐慧还愣愣站在那儿。 沈舒禾扶着把手推着轮椅往前走,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也许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沈舒禾叹了口气,裴瑾远皱着眉头说道,“沈姑娘似乎不太喜欢我。” 沈舒禾一脸疑惑,“啊,侯爷你说什么” 裴瑾远眼底淡淡的忧伤,“没什么” “委屈沈姑娘嫁给我这种人了” 裴瑾远身体绷紧,想知道她是否觉得嫁给自己委屈了。 沈舒禾一愣,嘴角扬起,“确实委屈,没想到将会嫁给侯爷这样的人” 裴瑾远看不见沈舒禾的表情,只能全神贯注的听她说话的语气,发现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无奈。 “沈姑娘这婚事圣上已经下旨,裴某也无能为力”腹诽这辈子你只能是我裴瑾远的妻子。 沈舒禾哀声道,“我明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侯爷身体有什么问题,我也会恪守妇道的”。 裴瑾远被她这么一说,眼角直抽搐,“沈姑娘放心,我身体没什么问题。” “既然侯爷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 随着丝丝微风,两人沿着湖边静静走了一会,各有所思。 落日的余晖渐渐暗淡下来,只剩苍茫的山峦依稀可见。 沈舒禾注视着沈舒瑶,叹口气说道,“瑶儿,你今天为什么要跑开?” 沈舒瑶抬起头,眼角还有点湿润,“姐姐,我……” “瑶儿,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吗?” 沈舒瑶摇摇头,她不知道沈舒禾是何用意? “你是沈家二小姐,我沈舒禾唯一的妹妹,日后这种宴会只多不少,你也要像今天这样跑掉吗?” 沈舒瑶眼里透露着光芒,“姐姐的意思是以后都要带我参加?” “不然呢?你这个傻丫头。” “可不准在哭鼻子了,你只管大胆的去做,出了事姐姐给你兜着,反正你还有个侯爷姐夫。” 沈舒瑶哭笑不得,这惹事就报嘉定侯不太好吧! …… “阿嚏”裴谨远打了个喷嚏。 阿福拿了身旁的皮毯往裴谨远腿上盖上去。 裴谨远闭着眼睛摇摇头。 马车回到侯府,“阿福,你去把江夏找来书房见我。” “是,侯爷。” 江夏听说侯爷找他,最近自己的差事都干的很好,前两日侯爷还夸他来着,说他的越来越聪明了。 阿福这个榆木脑袋问十句也不回答一句的。 “江侍卫,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 “侯爷找我,晚点请你喝酒。” 江夏刚踏进房门就迎上裴谨远的黑脸,立马收住脸上的笑容。 恭敬的说道,“侯爷您找我。” 裴谨远阴着脸说道,“江夏这赵钰的行踪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不对啊!侯爷我每日都有向您汇报。” “咳咳,日后他去哪了,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你去找几个身手敏捷的去沈家守着,看到有可疑的马上来报。” “侯爷您怀疑有人盯着沈家?现在谁不知沈家跟侯府是姻亲,胆这么肥。” 裴谨远看着江夏。 “明白,属下这就去。” 第27章 回宁王府 沈舒禾躺在美人榻上,眼里无光,“啊啊啊!” 春燕在门口一听赶紧跑进来,“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外间的沈舒瑶跟绣娘也吓一跳,沈舒瑶看着被扎到的手指,也起身来到沈舒禾身边,“姐姐?” 沈舒禾哭丧着脸,“我想出去吃雨菊阁的茯苓糕、马蹄糕。” “小姐,我这就给您买去。” “等等,还有醉梦楼的水晶肴蹄,再有那个明安路那家的蟹粉狮子头。” “小姐,这……”春燕一脸无奈,这三家离的大老远了,一家在城东,两家在城西,而且醉梦楼的东西都需要提前预定。 其他两家去晚了都是没有的。 “小姐要不我让厨房做您最爱吃的诗礼银杏” 沈舒瑶在旁边“扑哧”一声笑出来,沈舒禾这几日天天吃这个菜,现在已经是她最讨厌的菜了。 春燕看这几日沈舒禾闷闷不乐,就交代厨房做些小姐爱吃的,沈舒禾最爱吃诗礼银杏。 春燕看着她那眼神,“小姐,要不您说说您还喜欢吃什么。” 沈舒禾直接把手帕盖脸上,继续躺着。 自从上次在李家别院遇见赵钰后,沈舒禾就刻意不再出门参加宴会或者上街游玩。 “哎”这赵钰都在京城停留了月余,也不知何时回益州。 正半梦半睡中。 “小姐,夫人院里的嬷嬷来传话说请你去一趟”喜儿慌张的跑进来。 沈舒禾被惊醒,春燕不满的说道,“喜儿什么事?总是这么慌慌张张” “小姐夫人叫您过去,好像是王府来人了” 沈舒禾瞬间清醒过来,外祖父病了,上辈子自己忙着绣喜服,以为外祖父是小病,就没在意,也没跟母亲回去看望,一心一意只在乎自己的婚礼。 那是最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在他病入膏肓的时候还坚持要来送她出嫁,就因为这样加重了病情,不到半月就走了。 可她一点都不知情,出殡那天,华姐姐当着众人的面骂她狼心狗肺,外祖父病这么久也没回来看望一次,死前还念着她的小名囡囡。 以后也不准她再来宁王府,自己也伤心过度晕在现场,等她醒来已经在齐家了,齐母觉得晦气,头七那天不准她再去。 沈舒禾来到正堂看到沈夫人面色沉重,应该是知道外祖父病的不轻。 “娘” 沈夫人脸上带着哀戚之色,“陪娘回去看看你外祖父。” 沈舒禾点点头。 等沈夫人母女俩来到宁王府,下马车的时候,看到世子妃张氏在大门口等着她们。 沈夫人朝沈舒禾使了个眼神,沈舒禾心领神会,张氏在沈夫人还没出嫁前,两人就不对付,世子妃觉得沈夫人不尊重她这个大嫂,整日我行我素,而宁王爷又舍不得说一句这个女儿。 “妹妹你来啦,舒禾也一起来了,你外祖父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你。”张氏笑盈盈的说道。 沈夫人瞥了她一眼,“嗯。” 倒是沈舒禾热络的说道,“舅母,外祖父现在怎么样了?” “今日好多了,听说你们要来,才乖乖的喝了药,这会应该睡着了。” “舅舅呢?”在她心里舅舅是那个会温柔摸着她的头说道,“禾儿又长高了。” “你舅舅还没回来,秋闱刚结束,被圣上叫进宫了。” 沈舒禾点点头,看了一眼沈夫人,面无表情,好像说的这些人跟她没有关系。 沈夫人跟世子萧群同父异母的兄妹,感情自然也没有亲兄妹之间的亲热。 当年宁王妃嫁到王府三年还没生育,宫中太后就做主给宁王纳了几房妾室,没想到那侍妾却是个有福的,第一年就生了萧群,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宁王格外重视。 到了第五年王妃倒也怀上了,没想到在生产时因胎儿过大,久久生不下来,好不容易生出来,宁老王妃身子也坏了。 而这也成王爷唯一嫡出的孩子。 后来宁王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儿子身上,听信妾室教唆要废了王妃,幸好王妃一个强大的娘家,但也导致王妃郁郁而终,沈夫人至此恨上宁王。 尽管宁王追悔莫及,想补偿他这个嫡女,可生她养她的母亲死了,沈夫人把所有难过转成恨,对宁王的恨,尽管生活在一屋檐下也视若无睹。 后来宁王把那妾室打发到庵里去给王妃诵经念佛,可沈夫人依然不领情,这些年两人就这么僵着。 直到沈舒禾出生,宁王把对沈夫人的父爱全加在这个外孙女的身上,简直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沈夫人看着这清怀院,自从王妃死后踏进这院子就屈指可数,在她的印象里母亲整日就郁郁寡欢。 走进房里看到病魔缠身,脸上布满了皱纹,显得苍老憔悴的宁王。 沈夫人皱着眉头,在他的印象里父王永远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没想到突然变得那么老了。 心里乱糟糟的,想恨,却无法恨的彻底。 想原谅,又怎么也做不到。 所以干脆就不见他,这些年除了王府有什么事,她才回来。 沈舒禾看着床榻上的宁王,忍不住眼泪,上辈子的华姐姐真的没骂错,自己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沈舒禾擦干眼泪,坐在床前拉起宁王的手往自己脸上贴着。 宁王醒来看到外孙女激动的,“咳咳咳” “外祖父您醒啦,您别激动” “是啊,父王您别激动,妹妹跟禾儿回来了。” 宁王心满意足的看着女儿跟外孙女,“初瑶,囡囡,你们回来了。” “外祖父你别担心,禾儿以后每天都来看您,只要您好好的,别嫌弃禾儿就行。” “都要嫁人了,说话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娘外祖父都没嫌弃我,您倒是先厌烦我了,恨不得我早点嫁人,是吧。” “你呀,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只要外祖父开心,只能委屈娘了。” “外祖父,我再跟你说一些娘的坏话......” “哈哈哈” “自从郡主跟表小姐回来后,这王爷的病都好的差不多了,你听这笑声王爷多久没这么笑过了。”屋外的丫鬟小声的说着。 “是啊,谁叫人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这表小姐来一次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灵。” “咳咳” 突然的咳嗽声打断了谈话。 第28章 你很好 “二小姐” “没事在这里嘀咕什么,祖父跟姑姑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再有一次,你们就不用在王府待着了。” “是,奴婢明白了” “下去吧。” 萧昭华走进屋内,“祖父、母亲。” 沈舒禾高兴的说道,“华姐姐,你来了。” 宁王见到最喜爱的孙女,“昭华,快见过你姑姑。” “姑姑” 沈夫人笑着点点头,她对这个外甥女倒是挺喜欢的,跟她这位大嫂完全不一样,性格长相反倒跟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说话做事都是坦坦荡荡。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终于舍得回来一趟了。” 沈舒禾抱着萧昭华撒娇,“姐姐,那我以后每天来打扰你。” “别,我可受不了你,天天见那不得把我烦死。” 看着萧昭华嫌弃的表情,嘟着嘴向说道,“外祖父,你看不是我不愿意来看您,是华姐姐嫌弃我。” 一个是最喜爱的孙女,一个是最疼爱的外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对。 看着宁王犯难的样子,沈舒禾跟萧昭华相视一笑。 宁王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但自己也乐意,也跟笑起来。 欢乐的时光总是流逝的那么快,转眼就快到傍晚,宁王想留她们母女吃晚饭,沈夫人说什么也要回沈家吃,这不两人又回到了沈家。 沈舒禾看着沈夫人说道,“娘,我想以后经常去看外祖父。” 沈夫人点点头,“你以后没事就多回去看看他,你外祖父看到你也高兴。” “谢谢娘。” 沈夫人知道沈舒禾是想替自己在宁王面前尽孝,自己这么多年了,一时叫她对自己的父王表现的热情,她是做不到的。 沈舒禾刚回到院子,就被喜儿的话给震惊住了,“什么叫,他想见我?” “是的,小姐,来人说了明日马车在后门等您,不会让人发觉的,请您放心。” “他想见就不见,以为他是什么人,你去回了,说本小姐心情不佳不想见任何人。” “对方说了,明日备了雨菊阁的所有糕点,还请醉梦楼的厨子,琼花露、炉打滚、八宝蜜食……” 沈舒禾咽了咽口水,笑着说道,“喜儿你觉得你家小姐是那种贪吃的人?” 喜儿点点头,看着沈舒禾眼神又摇摇头,“小姐这么多好吃的,您确定能忍的住?” 沈舒禾坚定的说道,“不就是些果腹之食,当本小姐是没见过世面的,哼!” “对方还说了,您要是还不满意就…”喜儿故意吊着沈舒禾的胃口。 “就什么” 喜儿严肃的说道,“说您就是个胆小鬼。” 沈舒禾轻蔑的说道,“喜儿你去回了,本小姐看着这么多美食的份上答应了。” “是,小姐”喜儿偷偷笑着,说了那么多美食,还不如我一句话好使。 这个时候沈舒禾还沉浸在对方为什么突然想见自己,还没意识到被自己丫鬟卖了。 翌日清晨。 沈舒禾从穿衣就换了不下五套,后又因为簪子、耳环又从头选了个遍。 看的喜儿既着急又无奈,“小姐快巳时了,刚才奴婢去后门,听沈伯说那马车已经停了快一个时辰了。” “着什么急,这不就好了,走吧。” 等沈舒禾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马车停在了一个山庄门口前,“碧霞山庄”。 环顾四周,群山环抱,与世隔绝,在这京城怎么会有这世外之地,不免惹人怀疑。 进到庄内,一股淡雅的清香就扑面而来,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庄内的装饰透露着主人别出心裁的设计。 跟着下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沈小姐请” 沈舒禾独自走进一个庭院,看到那人背对着她站在一个杏花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的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站着的裴瑾远。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裴瑾远,竟有些不知所措。 “侯爷安好。”她微微的屈膝福身问好。 “你来了。”他转过身,微微一笑,语声低沉悦耳说道。 沈舒禾走向前,疑惑的看着他,既无拐杖也不用轮椅,难道? “侯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也就一会。” 沈舒禾盯着他看了一会,“侯爷听闻你腿脚不便,可否走两步给我看看。” 裴瑾远笑了一下,“可以。” 沈舒禾看的连连惊讶,怀疑自己的眼睛,只见裴瑾远一瘸一拐的拖着另一条腿走着。 这,这,这怎么走的比厨房的老大爷还瘸,怎么办,怎么办。 “这,这侯爷这婚能不能退了,我觉得配不上您。” “不能。”裴瑾远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沈舒禾一个踉跄坐在地上,自己怎么那么倒霉,上辈子找了个灭了自己全家的,这次换个瘸成这样的。 老天爷你开什么玩笑。 “起来吧!” 沈舒禾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裴瑾远,只能安慰自己,还好他有权有势。 “嗯。” “哎呀!” 裴瑾远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沈舒禾的胳膊,沈舒禾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她一愣,随即脸上涨得通红,太丢脸了。 “那个,侯爷我不是故意的。” “咳咳,我知道。”放开沈舒禾往屋内走去。 沈舒禾低着头跟在后面,皱着眉头,感觉哪里不对劲,抬头发现裴瑾远两条腿好好的走着。 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睁的圆圆的,指着裴瑾远说道,“裴瑾远,你的腿。” 裴瑾远转过身,“咳咳,进来说吧!” 进屋后看到一大桌美食,都是她日思夜想的,咽了咽口水。 裴瑾远嘴角带着微笑,“饿了吧!先吃饭。” 沈舒禾倒也不客气,直接夹了块水晶肴蹄,“你也吃别客气。” 裴瑾远看着她吃的那么满足,也夹了一块水晶肴蹄,确实不错。 “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装瘸子了吗?” 裴瑾远放下筷子,看她吃的满嘴油渍,从怀里拿出手帕递过去。 “我没有装。” “你还没装,我刚才看到是什么,梦游?” 裴瑾远笑着摇摇头,“我的脚本来就受伤了,只不过最近好了。” “既然你的腿本来就好的差不多了,还装什么装,正常走路不好吗?” “我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等时机成熟再跟你说。” “别,不用跟我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我不明白你的脚既然没事,为什么同意退婚,还要娶我,你可以选个更好的,毕竟我....”沈舒禾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你很好,不管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沈舒禾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此刻她还是很感动。 第29章 都是一家人 裴瑾远看沈舒禾直直的看着自己,“咳咳。” 沈舒禾想到既然裴瑾远那么重的伤现在都好的差不多,想来必是个医术高超的神医,便问道,“侯爷我有个问题,不知能不能问。” 裴瑾远浓眉一挑,来了兴趣说道,“只要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回答与否我会自行斟酌。” 沈舒禾看着他这样说,便毫无顾忌的问道,“侯爷,您的伤是谁替您医治的?听说您刚回京城时,宫里的太医去了好几波都说伤势严重,无痊愈的可能。” 裴瑾远思考了一下说道,“确实我的伤太医确实束手无策,是一位老先生帮我治好的。” 沈舒禾着急的抓住裴瑾远的手,“快跟我说那位老先生现在在哪里?他姓甚名谁?” 裴瑾远看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眼底闪过一丝满足。 “老先生他居无定所,他叫什么我也不是清楚,只知他姓李是先父的好友。” 沈舒禾眼眶红红的,她不想宁王就这么走了,而且沈夫人在两年后也因一场病,久治不愈也离开人世。 裴瑾远看着要哭的沈舒禾有点束手无措,轻声的说,“你放心,不出三日我就给你找来。” “真的?” “真的。” 听到保证后沈舒禾开心的说道,“你放心日后你有什么需求,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用客气,日后都是一家人。”裴瑾远不慌不忙的说道。 “......” “现在可以安心的吃东西了吧!” 沈舒禾笑着点点头。 看着沈舒禾情绪恢复了,便说道,“今日约沈姑娘出来是有事相告,我听到一个消息” 看着她塞的满嘴糕点,双颊鼓鼓的。 裴瑾远不自觉勾唇一笑,继续说道,“前天,相府的李姑娘去找了赵世子,说要帮赵世子达成所愿。” 裴瑾远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 沈舒禾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食物慢慢吞下去,脸色逐渐冷静下来,赵钰还留在京城的目的是我,但是李隐慧为什么要帮他。 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向对面的男人说道,“李隐慧为什么要见赵钰恐怕跟侯爷有关系吧!” 裴瑾远淡定的吃着东西,点点头。 “竟然还没死心,我很好奇李小姐怎么帮赵世子达成所愿?” “这就要问问沈姑娘愿不愿意去冒这个险了。” “什么意思?” “李小姐明日邀请你去聚贤楼喝茶,现在帖子应该送到沈府了。” “她怎么笃定我一定会赴约?” “你已经多久没出门了,这次不成,你总会出门的。” “等你赴约后,先在预定好的房间的茶水里放些迷魂散。” 沈舒禾接着说道,“然后那赵钰就会出现在我的雅间里,等李隐慧出现揭露这一切,到时候一个没了清白的女子,自然嫁不了嘉定侯,而我只有嫁给赵钰这一条路。” 沈舒禾看着裴瑾远一脸淡定样,“哼,侯爷说来这件事还是因你而起,你那前未婚妻还真是了不起,这种阴毒的招,亏她想的出来。” 裴瑾远面色沉静的说道,“这件事怪我。” 沈舒禾心里暗讽道不怪你怪谁,冷冷说道,“既然这件事因侯爷而起,那就交给您解决了。” “嗯嗯。” 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很不爽,“侯爷有何高招,不妨说来听听。” “高招算不上,就是个小主意,倒也能帮沈姑娘解决了这个麻烦,到时候只需要沈姑娘配合......” 沈舒禾听着越觉得惹谁都不要惹裴瑾远,还好跟他不是敌人。 “这方法确实能一劳永逸,他们遇上你也算倒霉,看来侯爷也是老奸巨猾之辈。” 裴瑾远脸部抽搐了一下,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老奸巨猾? 沈舒禾见事情已经有了解决方法,就安心的吃着东西。 突然想到,“侯爷,这山庄是你的?” “不是,我一挚友的,你喜欢?” “喜欢啊!谁会不喜欢这么舒服、漂亮的山庄。” “恩” “怎么你能买下来吗?” 裴瑾远皱着眉头说道,“没钱,买不了。” “没钱?” “我的家当基本用在你的聘礼上了。” “......” 沈舒禾回到沈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一回到院子,沈舒禾就躺在美人榻上,想起在山庄跟裴瑾远的对话,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沈姑娘,似乎胃口很好”裴瑾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沈舒禾看着一桌的菜所剩无几,一下脸红到耳根。 “沈姑娘放心,我日后定会好好赚钱,不会让你饿到的。” “我相信侯爷的能力。” 啊!自己说的都是什么呀。 沈舒禾把手绢盖在头上简直没脸见人了。她这两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小姐是累着了吗?” “鹃儿,你家小姐我现在是真的没法见人了。”沈舒禾哭丧着脸说道。 “小姐又说笑了,您这般容颜怎么会见不了人,这京城不知道想见您一面的有多少。” “还是我家鹃儿好,尽说些我爱听的,不像某些人,不说了,对了鹃儿今日有没有什么请帖?” 鹃儿惊讶的说道,“小姐您真神了,您走没多久李相府的李小姐就送了个请帖过来。” “去拿来我看看。” “是,小姐。” 沈舒禾躺着,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 “小姐,这就是。” 沈舒禾打开请帖,唇角微微上扬说道,“鹃儿,去回了李小姐,我明日准时赴约。” “明白了小姐。” 裴瑾远自从回到侯府,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从门房到厨房的烧饭丫鬟都知道今日侯爷心情不错。 “阿福,听说今日侯爷心情不错,找我干什么?” “江侍卫你还是自己去问侯爷吧!” “行,不说是吧!爷还不稀罕了。” 江夏贱兮兮的刚踏进房门,就看到裴瑾远笑着发神,“侯爷您找我。” “侯爷。” 裴瑾远缓过神,“你来啦。” “侯爷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能说来属下也听听吗?” 裴瑾远瞅了他一眼说道,“老先生这几日去哪了。” “估计在哪个酒肆喝着酒。” “把他找来,去吧!” “合着大晚上找我来就为了这一件小事。” 看着裴谨远似笑非笑的眼神,“您放心,我这就去。” 第30章 不会让你失望 临近重九节。 趁着沈夫人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沈舒禾偷偷带着春燕从后门溜出沈家。 春燕担心的说道,“小姐我们就这样出来了,被夫人知道了又要罚您跪祠堂了。” 自从沈舒禾在街上遇到赵钰后,就不许她自己偷偷的出府,特别是现在又定亲了。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娘怎么会知道,况且最近要祭祖又忙着大哥的婚事,放心吧!”沈舒禾笑嘻嘻的说道。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 “去看一出好戏。”唇边勾起一抹笑。 春燕以为跟平常一般去听个戏曲,走到一半发觉不对劲,这不是去戏院的路,怎么往巷子里走。 “小姐,我们是不是......”突然被身边冒出来的人拍晕。 沈舒禾被吓一跳,看到婢女被打晕,神色有些慌张的责问道,“你们是何人?想要干什么?” 见几人不说,后又看到裴瑾远拄着拐杖,从几人后面走出来,不悦的说道,“侯爷这是想干什么?这就是你要的配合?” 听到这口气,裴瑾远一顿,意有所指的说道,“是我鲁莽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舒禾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背对着裴瑾远不想接受对方的的意见,“哼。” 裴瑾远看她这副样子知道是自己僭越了,不应该事先没说清楚,皱着眉头说道,“这事是我欠缺考虑,办正事要紧。” 旁边的暗卫听的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侯爷是在道歉吗?这还是不苟言笑,做事雷厉风行的嘉定侯吗? 裴瑾远掩饰尴尬的,“咳咳。” “往哪走?”沈舒禾想这人帮了自己那么多,算了。 “沈小姐跟我来。” 裴瑾远带着她走了几条暗巷,来到一个门前,敲了三声,随即里面的人开了门。 里面的人看到他们的到来也不好奇,也没人问,沈舒禾感到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聚贤楼的后厨。” 沈舒禾惊讶的说道,“怎么来后厨?” 裴瑾远并没有解释,一瘸一拐的带着沈舒禾来到一个房间,拿开墙上的挂画,墙上出现了一个小洞口,可以看到旁边房间的一切。 沈舒禾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对面桌子上趴着个女的,穿的衣服跟她的一模一样,转头看着裴瑾远悠闲的喝着茶。 “侯爷这是?” “等会你就知道了。” 看着对方胸有成竹的眼神,便也学着他坐下来喝茶,托着下巴,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眼,沈舒禾觉得此人相当有计谋,看来自己找了个相当不错的夫婿。 就在沈舒禾审视裴瑾远的时候听到旁边房间的门开了,裴瑾远给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舒禾来到洞口看过去。 “你们都去下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是,世子。” 赵钰打开门,看到趴着桌上的人,以为是沈舒禾高兴的反手关上门,猥琐的说道,“美人,我来了。” 走到桌前抱起人往榻上走去,刚好走到榻前放下美人自己也倒了下去。 只见身下之人动了动,推开身上的人,整理了一下衣袖就走出房门。 在偷看的沈舒禾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傻傻的坐在椅子上,看向旁边的男人,“对面那人是谁?” 裴瑾远只是笑笑不说话,房间门突然被推开,沈舒禾看到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不免瘆得慌。 “属下见过侯爷。”说完便撕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姿色平平的脸。 “起来吧紫竹。” “是,侯爷。” 紫竹看了一旁的女子知道这就是未来的侯爷夫人,便恭敬的问候,“见过沈姑娘。” 看到沈舒禾点点头后,转向裴谨远继续说道“侯爷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恩,处理的麻利点,不要让人发觉了。” “属下明白,请侯爷沈姑娘先行回避。” 裴谨远点点头,“我们走吧!” 沈舒禾走到暗门回头看向紫竹,脸上带着疑惑,想不出他们接下来想干什么。 裴谨远知道她心中存疑,“走吧你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不出两个时辰,你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行,我就等两个时辰后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送走裴瑾远跟沈舒禾后,后院进来几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沈舒禾回来沈家后,春燕也醒过来,“小姐快跑。” 睁开眼看到是在自己的床上,着急忙慌的跑到沈舒禾的闺房,“小姐您没受伤吧!” 沈舒禾拉过春燕手指放在嘴边轻声“嘘”一声,说道,“你先下去休息。” 呼了口气,过一会就问喜儿什么时辰,看着手中话本也没了兴趣,躺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这时被一阵声音吵醒,沈舒阳跑了进来。 “禾儿,外面发生大事了。” 沈舒禾现在只对赵钰这件事感兴趣,其他并不想知道,就想着快点打发了沈舒阳。 “哥哥,什么大事,又是城里开了间新酒肆,还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又得罪那个王孙贵族的,找你救命来了。”沈舒禾没好气的说道。 沈舒阳知道妹妹这是打趣自己,也不生气“都不是,说来这个人还跟你有些瓜葛。” 听到这里沈舒禾明白肯定是赵钰,拉住沈舒阳的手说道,“快说那赵钰怎么了。” 沈舒阳一脸不可置信,“禾儿你怎么知道是赵钰?”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倒是快说呀。” “知道急了,一开始还不知道谁不想听来着。” 沈舒禾赶紧倒茶,“哥哥请喝茶。” 沈舒阳心满意足的说,“禾儿你是不知道啊!那赵钰今日不知是撞了鬼了还是怎么的。” “竟然在聚贤楼的雅间跟一群娼妓鬼混,还是那永济巷的窑姐儿,把赵钰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沈舒禾着急想听接下来的,“还有呢?” “禾儿你容我喝口茶。” “最奇怪的是,你绝对猜不出是谁最先发现,是那李隐慧。” “那李隐慧跟几家姑娘去到茶馆后,直奔赵钰所在的雅间,说来也是奇了怪了,那赵钰的手下也不阻拦,打开房间门看到那不堪入目的场面。” 第31章 请君入瓮 “那几人尖叫声引来了旁人,而那赵钰也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没看清周围的一切,又晕倒了。” “哈哈哈,现在外面都在说那赵世子不回益州,原来是舍不得那永济巷的窑姐儿。” 听完沈舒阳说的,沈舒禾不经意一个冷颤,全身的寒毛竖起。 尽管知道对方是要这样陷害自己的,但是想到如果李隐慧推开门看到不着片缕是她,自己恐怕无颜存活于世了。 不经意握紧拳头指甲嵌入肉,阵阵疼痛提醒着她,这些都是真的,而那些想伤害她的人也会因此付出代价。 那永济巷的窑姐儿是全京城最下作的妓女,都是些年长色衰,又无处可去只能继续干老本行,平日里招呼的都是些地痞无赖,只要给钱什么客人都接。 唇边勾起一抹笑,自己说他老奸巨猾看来还是谦虚了,不过自己倒是跟他有点趣味相投,这辈子自己的眼光不错。 聚贤楼 掌柜听到动静后,也立马跑上去看发生了什么,大惊失色的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赵钰的跟随,凶神恶煞拿着刀抵在掌柜脖子上说道,“掌柜,你最好给个交代,不然我要了你的脑袋” “啊!”窑姐儿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再出声。 掌柜腿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人饶命啊!小人这茶楼可是正经营生,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正经营生,这些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大人小人冤枉啊,您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干这事,况且这上楼的出入口都被你们看守着。” “我就算有心办坏事也办不了,况且小人一家老小全指着这茶楼,我要敢这样做不是断了一家的活路了。” 掌柜看那刀离开了脖子,看着对方有些松动,接着说,“小人懂一点岐黄之道,这世子看样子是着了别人的道了,不如先把世子弄醒再说。” 看到对方点点头。 掌柜看着榻上赵钰面色潮红,额上冒着虚汗,看样子是中了大量迷情散,耗完精力导致昏迷,拿了个茶壶直接喝了一大口,对着赵钰的脸上喷去。 “大胆你竟敢对世子行这无礼之事”直接抓着掌柜的衣领扔到地上。 “哎呦喂,我这把老骨头。” 随从摇晃着赵钰,“世子您没事吧!” 赵钰全身虚软无力,慢慢清醒过来,眼里透着阴毒,“赵韧这是怎么回事?” 赵韧眉头紧蹙,“世子,您中了迷情散。” 赵钰听到自己中了这种药,大骂道,“你们这群蠢货,连本世子的安危都保护不了,要你们何用。” 随从看到赵玉发怒,立马下跪,“属下该死。” 赵钰看着跪着赵韧,一脚踢过去,“一群没用的废物。” 狠毒的看着地上的掌柜,瞥了一眼角落的窑姐儿,忍不住往一边作呕,这等货色替他提鞋都不配,竟同他发生这等事。 拿起手边的茶杯往窑姐砸去,“赵韧把她们都给我处理了。” 赵韧双眉紧蹙说道,“世子,这事恐怕还有些隐情,就这样把她们处理了,是谁想害您就无处可查了。” 赵韧看赵钰的神情,走到窑姐儿身边,把脚往窑姐身上踢过去,“说,是谁叫你们来这里的。” 窑姐哭天喊地,“大人饶命啊,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说这里有位公子需要我们伺候,然后丢给我们一包银子。” 赵韧直接一刀过去,只见一小束头发落地,“还不说,我可不保证下一刀往哪去。” 窑姐被这一刀吓的一动不动,“不是我们不说,是我们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 “那你们是怎么上来的。”赵韧把刀抵在窑姐脖子上。 “我们是辰时就来的,就躲在那屏风后面,说这位客人想玩点不一样的。”窑姐小心翼翼的说着。 “竟敢胡说八道。”赵韧举起刀。 “啊,别杀我们,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您可以问掌柜。” “大人,她们说的没错,是辰时来的,昨日预定的人说今日有人要来,叫我们尽管带人上去。”掌柜瑟瑟发抖的说着。 “那药是谁下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大人您看这是那人不小落下的,看就是个不便宜的货。” “听那人是声音跟身形应该是位姑娘,而且不到双十年华,就是带着帷幔,看不清长什么样,但是看那穿着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赵钰接过手帕,看着上面绣着几朵梅花还有跟个李字,赵钰捏紧手帕,“贱人,竟敢害我。” “世子,这手帕?” “赵韧,那李隐慧可有来过?” “回世子,李姑娘刚才过来,还是她打开房门发现这一切的。” “那沈舒禾有没有来过? “没有。” 这件事只有他跟李隐慧知道这次来茶馆的目的,人也是她约的,“赵韧我们回去。” 掌柜跟窑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你们这群晦气玩意,快给我滚,以后不准你们再来我这茶楼。” 掌柜送走赵钰后,回到雅间把角落一小节蜡烛收走了。 窑姐们也从后门离开茶楼,绕过几条暗巷,看到前面背对着她们站着个人,几人互看了一眼点点头。 向前说道,“贵人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完这件事,剩下的酬劳?” 紫竹转过身说道,“放心不会少了你们的。” 随手扔了一袋银子并说道,“你们拿着这些钱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窑姐们掂量着袋子,笑着说道,“贵人放心,我们明白,明日就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后也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不行,现在就离开。” “现在就离开?这也太急了吧,好歹让我们收拾东西。” “要想活命就赶紧离开,晚了可就来不及了。”紫竹说完一个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窑姐们还在纠结什么时候走好,抬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还是走吧!省的夜长梦多,这些钱够我们后半辈子用的了。” “嗯嗯,走吧。” 第32章 兑现承诺 这边赵钰回迎宾楼后,换了正式的袍服,直奔宫门而去。 文庆殿内的皇帝正在批改奏折,听内侍禀告,“哦,叫他进来吧!” “宣平南王世子觐见。” 赵钰听到皇帝宣他觐见,嘴角露出得逞笑,走进殿内,“臣赵钰拜见圣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头也没抬的说道,“起来吧,无需多礼。” “谢陛下。” 赵钰起来后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陈公公,说道,“陛下,臣今日进宫是有一事相求。” 皇帝放下手上的笔,抬头看向赵钰笑着问道,“哦,你找朕什么事?” “臣是来找圣上兑现承诺的。” 皇帝看了一眼陈公公,陈公公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你想找朕兑现什么承诺,说来听听。” 赵钰恭敬的说道,“臣是来找圣上赐婚的,圣上您曾答应臣,如果臣再遇到喜欢的人,可以找您赐婚。” 皇帝跟陈公公相视一眼哈哈哈大笑,“好你个赵钰,不到一个月你就来朕要赐婚两次,这平南王倒是养了个风流种,说来听听是哪家姑娘。” 赵钰垂睫,语气拽又吊儿郎当,“自古英雄爱美人,臣虽不是英雄,但也不例外,况且这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能求娶的。” 皇帝笑着点点头。赵钰接着说道,“臣想求娶李丞相府的嫡女,李隐慧。”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钰几秒,才道,“你想娶李容之女。” “是的皇上。” 皇帝看着赵钰,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那李隐慧可知你心悦于她。” “回皇上,臣与李姑娘是两情相悦。” “哈哈哈,好一个两情相悦,朕要是不下旨赐婚,反倒是朕的不是了。” “臣不敢,臣对李姑娘乃是一见钟情,恰好李姑娘对臣也有意,遂胆敢前来求圣上赐婚。” 并从胸前掏出那块手帕,“皇上请看,这是李姑娘送与臣的定情信物。” 陈公公立马拿过东西呈给皇帝,拿在手里端详一会说道,“既然是两情相悦,朕也没道理阻止你们这对佳偶。” 赵钰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谢陛下隆恩。” “恩,你回去吧,不日赐婚旨意便会到丞相府。” “臣告退。” 赵钰走后,皇帝食指敲打着邛都武威边护使的奏折,语气平稳的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陈公公笑着说道,“皇上,这平南王世子的心思老奴可看不懂。” “你呀,就揣着明白装糊涂,老东西。” “奴才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您瞧本来还在想这世子何时回益州,这回倒是省事了。” 皇帝眉开眼笑说道,“你这老狐狸。” 皇帝看着赵钰离去的方向发神。 宫门外的赵韧见到赵钰出来,立马迎上去,“世子您找皇帝是?” 赵钰扬唇懒懒道,“赐婚。” 赵韧不可置信的看着赵钰,“世子您去求皇帝赐婚,这件事王爷知道吗?这前几日王爷不是交代您,让我们尽快回益州?” “赵韧本世子做什么还需你同意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不要以为父王重视你,就敢我指手画脚的,你不过是我赵家养的一条狗。” “属下不敢。”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赵韧叹了口气后驾着马车离开了。 嘉定侯府 “侯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见裴谨远拄着拐杖背对着自己,“侯爷放心,人已经离开京城。” 裴谨远转过身,“紫竹,那李隐慧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回相府后就把自己关起来,恐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到会是这样。” “恩,你下去吧。” “是。” 江夏听到紫竹来侯府了,着急忙慌的往书房跑去。 正好在游廊跟紫竹碰个正着,紫竹看到那厮本想躲开。 江夏大声的喊道,“紫竹,你来侯府,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紫竹没好气的说道,“我一个好好的人,不缺手不缺脚,要什么你接,走开别耽搁我办正事。” 江夏死皮赖脸说道,“紫竹,侯爷交代你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给你打打下手。” “别,我可不敢劳烦你,还有以后叫我竹暗卫,不然学小时候叫我竹姐姐。” “凭什么,老子偏偏不叫。” 紫竹笑着离开,留江夏一个人在那懊恼。 翌日清晨 散朝后,陈公公在太和殿门前拦住了李容。 “相爷,皇上有请。” 李容不明所以,“公公,皇上找本相是为何事,不知公公可否指点一二。” 陈公公笑着说道,“皇上的心思,咱家可不敢胡乱猜测,不过今日皇上心情甚佳。” 李容拱手作揖,笑着说道,“多谢公公指点。” “相爷客气了,请吧。” 说话间两人来到文庆殿。 “臣李容拜见皇上” “李相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 皇帝拿着手里奏折,走到李容身边,“丞相对这件事怎么看。” 李容连忙起身,看到奏折上益州二字,这奏折是何人上报,为何今日早朝没说起此事。 “皇上请明示。” 皇帝哈哈哈大笑,“看来你那宝贝女儿还没跟你说起。” 李容皱着眉头,面脸疑惑,“皇上这事跟小女有什么联系。” 皇帝拍拍李容的肩膀说道,“女大不中留。” 李容迷茫问道,“皇上这是……” 一旁的陈公公回答道,“相爷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您的千金要嫁人了,昨儿那平南王世子进宫求皇上赐婚,说要求娶李相府的姑娘。” “这,这臣不知啊!” “相爷也不必自恼,想来这二人也是怕您恼怒,来了个先斩后奏” 陈公公看了一眼皇帝继续说道,“皇上已经准备封你家女儿为安南郡主,到时候平南王世子的身份配安南郡主,说来也是一段佳话啊!” “可这婚事…” 皇帝眸光微冷道,“怎么丞相不满意这门亲事,还是觉得朕多管闲事了。” 李容哐当一声跪下,“臣不敢,臣只是疑惑小女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认识赵世子。” “怎么你是觉得朕在这乱点鸳鸯谱。” “臣不敢。” “哼,不敢就回去问问你那好女儿做了什么,信物都交到人手里了。” 李容瞬间脸色煞白,“臣有罪,臣教女无方。” “朕看李相教的好得很。” “臣谢皇上对小女的厚爱。” 第33章 自食恶果 李容看着大怒的皇帝,眼神瞥向陈公公。 “皇上听说德妃娘娘那得了几株江南来的翠菊,这两日开的正好。” “哼”皇帝拂袖而去。 “臣恭送皇上。”李容起身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气冲冲的回到相府,下人看到笑脸迎上去,“老爷您回来了。” 李容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去把大小姐给我找来。” “是” 李隐慧自从昨日回来后,就一直院里,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会是这样。 那日她给赵钰去信,约他在茶楼相见,赵钰也只是带了一个贴身侍卫前来,这件事极其隐秘,不可能被人知晓。 从别院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赵钰对沈舒禾的不轨之心,只要利用好赵钰便可以毁了沈舒禾的婚事。 自己不要的东西,她沈舒禾也没资格捡去。 当赵钰来到茶楼,她就确信由这种人毁了沈舒禾才解气。 赵钰乐呵呵说道,“李小姐,来信约我一见,可有什么事?” 李隐慧看着赵钰这副肥头大耳,还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忍着恶心说道,“我信中便说了,能让世子得偿所愿。” “我平生所愿就是美人在侧。”眼睛一直在李隐慧身上上下移动。 这李隐慧虽没有沈舒禾明艳动人,也是难得的美人。 李隐慧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手帕,“我还以为世子心里只有沈舒禾一个,既然世子无意,我也就不打扰了。” 赵钰听到沈舒禾,立马拉住要走的李隐慧,而那条手帕也顺势掉入桌下。 赵钰笑嘻嘻的说道,“李小姐着什么急,有话坐下来慢慢谈。” 李隐慧冷哼道,“还以为世子是什么痴情种,对沈舒禾一往情深。” “李小姐此言差矣,我对沈姑娘自然是情深似海,对其他美女也不能视而不见。”说完意味深长看着李隐慧。 “既然世子对沈舒禾已情深似海,就没想做些什么?” “李小姐是有所不知,我倒是想做些什么,可没那个机会啊!我的人守了沈家十来天了,沈姑娘就出过两次门,根本没那机会。” 李隐慧看机会来了,便说道,“如果我说我能帮助世子。” 赵钰瞬间来了精神说道,“李小姐你想怎么帮我” “这件事自然需要世子配合” “李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李隐慧眼神揶揄地瞧向赵钰,“世子果然是聪明人,这件事……” 赵钰听完,笑着说道,“李小姐不愧是丞相之女,这计谋简直天衣无缝,事成之后必登门拜谢。” “世子言重了,无需言谢。”李隐慧觉得多看他一眼恶心至极。 如今回忆种种并没有不妥之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难道这沈舒禾运气就那么好。 这时下人来到她的院子,“冬雪,老爷找小姐去书房见他,你快去通知小姐。” “明白。” “小姐老爷找您。” “我知道了。” 李隐慧急冲冲往书房走去,正要进门一茶杯从她脚下破碎,茶水溅到她的裙摆,“啊!” 吓得她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后进门,来到李容身边,“爹,您找我。” 扶着案桌的李容转身一巴掌“啪”打在李隐慧的脸上,李隐慧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倒在地。 扶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容,“爹你怎么打我?” 李容再一巴掌拍在案桌上,“你还有脸问,你那女则女训白读了。” 李隐慧一脸不服气的看着李容“爹,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这般训斥我。” 李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问,一个闺阁女子竟与人私相授受,简直丢尽了相府的脸面。” 李隐慧忍着满眶泪水,摇着头,“爹你不要污蔑女儿,女儿何时与人私相授受了。” 李容冷冷盯着她,“你说你没有,那赵钰怎么会进宫求皇上赐婚,你那手帕又怎么会在他手里。” 李隐慧一怔,睁着眼睛看着李容,眼里充满不相信,说道,“这不可能,爹这不可能。” 着急的爬行了几步去够李容的下摆,“爹你骗我的对不对,皇上怎么可能把我赐婚给他。” 李容面无表情的推开她,“怎么不可能,你究竟干了什么?惹得那赵钰对你心存这种念头。” “爹,我能做什么,女儿整日在这深闺之中,除了前几日在别院的茶会上见过一面。” “对,女儿就见过他那一次,就他那肥头大耳的样,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女儿不可能送他手帕,那手帕定是他偷了女儿的去。” 李容叹了口气“哎”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李隐慧声泪俱下的哭诉,“爹我不嫁,我不要嫁给他,您去求求贵妃娘娘。” “现在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圣旨不日便到,就是贵妃娘娘也无能为力。” “爹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一个混账吗?” “他就是一个死人你也得嫁。” 李隐慧心如死灰看着李容,“爹,女儿在你心里算什么。” 李容撇过脸不去看李隐慧。 “女儿不过是您高兴时拿来哄一哄的玩偶,有利益时拿来交换的一件东西。” 李容再一巴掌“啪”打在李隐慧脸上指着她说道,“你,这……” 李隐慧趴在地上,嘴角流着血,疯癫的笑着,说道,“爹,难道女儿说错了吗?您为何要跟裴家联姻又为什么同意退婚。” “你,你,我生你养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就该为相府付出你的一切。” “哈哈哈,爹您说的对,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 眼看自己的父亲不帮自己,李隐慧收起眼泪,眼里透着怨恨看了李容一眼,冷笑着离开书房。 李隐慧走后,李容瘫坐在椅子上,他何尝不想拒了这门亲事,可这件事牵扯到了整个李家,他身为一家之主,他不能啊。 西南不平静,这几年平南王私下偷偷招买兵马,大有造反之势。皇帝苦于无证无据,又不敢轻易动他,否则这西南边境非得大乱不可。 而这赵钰没回益州,给了皇帝牵制平南王的机会,只要他一天不回益州,就多给皇帝一天灭掉平南王的时间,刚好少个由头,现在赐婚世子随郡主滞留京城。 可怜他那傻女儿,未来的路都还不知道在哪。 第34章 成人之美 隔日,赐婚的圣旨就到了相府。 陈公公笑眯眯的拿出一道明黄圣旨站在一众人面前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之女李隐慧娴熟大方,贤淑温良,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特封李隐慧为安南群主,赐郡主府。平南王之子赵钰,已年及弱冠,适婚娶之时……特赐你二人良缘永结,择吉日完婚。钦此。” 相府众人听完旨意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相爷接旨吧,陛下赐婚可是天大荣誉啊!” 李夫人听完脸色煞白,望着李容。这赵钰她有所耳闻,来京月余,逛青楼入赌坊,整日欺男霸女,就是一彻头彻尾混账玩意。 陈公公来到李隐慧面前,“恭喜安南郡主,您可真有福啊!” 李隐慧呆呆的看着眼前明黄色的圣旨,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晕倒在地。 “哎呦,这郡主是怎么了,快叫大夫。” 相府瞬间乱成一锅粥。 赐婚的圣旨一出,整个京城又沸腾了。 “就说怎么舍得退了嘉定侯这门亲事,原来是看上更高枝了。” “这李隐慧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竟然被封为郡主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看看她许配的谁,这郡主给你要不要。” “也对,看着那赵世子,简直就想吐,想到今后还要日日相对,死了的心都有了。” 而相府这边李隐慧醒来后,异常的冷静,不哭不闹,李夫人看了心里直打鼓。 “慧儿,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李隐慧冷冷的说道,“娘我为什么要哭,我现在是郡主,未来夫君会是王爷,我就是一品王妃,身份十分显赫荣耀,娘你说我哭什么。” “可,那赵钰就不是好归宿。”李夫人小心翼翼说着。 “对爹,对相府来说,这就是好归宿。” “慧儿你爹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他也不想......” “好了,您不要说了,我累了。”李隐慧头往里面转去,眼角的泪水默默流下。 李夫人走后,李隐慧起身偷偷的从后门出去。 …… 沈舒禾一大早就被震惊不已,她只想教训一下赵钰,还没想好要怎么报复李隐慧,她居然要嫁给赵钰了。 这样也好,上辈子李隐慧跟裴谨远退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嫁给了兵部尚书陈寻的嫡次子。 想来也是为了拉拢陈寻,为了日后惠王登基获得武将的支持。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的相爷没了兵部尚书这门亲事,惠王少了一座靠山,他们的大业能否跟上辈子一样顺风顺水。 而自己的父亲因为不愿跟他们统一阵营,就要费尽心思的除掉。 “小姐,这是今日的芙蓉糕。”喜儿端着糕点进来。 沈舒禾看了一眼“放哪吧。” “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奴婢猜是想侯爷了。” 沈舒禾哭笑不得,“你看你家小姐是那种整日只知道想男人的人吗?” “小姐那不是别人,是您未来的夫婿,您想是理所应当的。” “我不想。” “小姐没关系的,您看侯爷对您这么好,您想也是应该的,这几日不是雨菊阁的糕点就是醉梦楼的菜肴,昨日居然还送了西域特有果酿。”喜儿乐呵呵的说着。 自从裴谨远来沈家下聘后,喜儿就特崇拜裴谨远,觉得他真厉害,不仅会打仗,对她家小姐大方,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小姐,这世间没有比他更适合小姐的人了。 “还有啊,小姐您只要说今日想要什么,明日准会出现,这侯爷也是神了,这是不是叫心意相通。” 沈舒禾看着喜儿这副痴迷样,暗自扶额,神个鬼,那是你家小姐被监视了。 “好了,喜儿既然你这么喜欢裴谨远儿,以后小姐我让你做他的小妾室,如何?” 喜儿脸色刹那间通红,噘着嘴,“小姐您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做什么侯爷的妾室,哼。” “反了你这小妮子,还敢顶嘴了,日后我把你嫁给个杀猪的。” “小姐您就知道寻我开心,我才不要嫁人,刘妈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要找春燕姐姐去。” 沈舒禾看着喜儿气得脸红红的,鼓着小腮帮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哈哈哈笑着。 拿着糕点正要吃,突然院子里传来声响。 “李姑娘,你不能这样就闯进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李隐慧一把把鹃儿推倒在地。 沈舒禾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目光陡然凌厉,“李姐姐,你这般硬闯是想干什么?” 李隐慧凝视沈舒禾良久,目光里带着怨毒,“我想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我好心约你喝茶,你竟设个圈套来害我,是不是?” 沈舒禾笑容和煦,眼里带着轻蔑,“好心约我喝茶,那姐姐怎么连带赵世子也约了,是想让我给你们当个见证吗?” “那赵钰就是巧合,倒是你明明答应我赴约,却言而无信。” 沈舒禾笑意不减,“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的愚蠢吗?明知是陷阱我还会往里跳吗?任由你毁了我,毁了我的婚事。” 李隐慧目光微闪,“你胡说什么,什么陷阱,我要害你做什么,你要嫁那嘉定侯与我何干。” “是啊,我要嫁侯爷关你什么事,可你为什么要写信约赵钰,又为什么要在那茶水里下药,明明约的是巳时,你为什么到的时候却是快午时。” 李隐慧被沈舒禾说的连连后退,“我,我。” 沈舒禾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李姐姐还想说什么?” 李隐慧惊恐的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全托姐姐的福,被你退婚的嘉定侯告知我的,要是没有你退婚我还遇不上这么好的亲事,对了,你那手帕也是在你见赵钰那天不小心遗失的。” “你们竟联手来害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李隐慧说着话,豆大的泪珠成行滚滚而下,之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我可没害你,那赵钰也不是我叫他进宫面圣的,只不过你约他时说能帮他达成所愿,我这也是成人之美。” 第35章 你不配 “我就是不太明白,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设计害我。”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我十岁那年就跟裴瑾远定了亲,人人都说这是天赐良缘,日后定是一对佳偶,我也是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裴瑾远对我却毫不关心,我明明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们却一次也没见过,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参加那些宴会,可他却为了你去参加品茶会”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裴瑾远,尽管坐在轮椅上,也比赵钰强千万倍,但他的眼里只有你,我们本是天生的一对,可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个陌生人。” “同样是未过门的妻子,他是如何对你的又是如何对我的。” “我不甘心,他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名声毁了的,也不正眼看我一下,他不是喜欢你吗,要娶你,那我就让他希望落空。” “让他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沈舒禾皱着眉头,看着李隐慧这逐渐疯癫的样子,想到裴瑾远上辈子好像没娶妻,世人都以为嘉定侯对李姑娘情根深种,被退婚了也不愿再娶妻。 “这婚事是你们李家不要的,你能怪的了谁。” 李隐慧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说道,“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你也不配拥有。”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李小姐好大派头,我这一品的爵位侯爷在你眼里只是一件东西。” 李隐慧看向门口,脸上露出了些许惊慌,不过立马强装镇定,“侯爷听错了,我怎么敢把侯爷比作东西。” 裴瑾远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扫视了一眼,又走到沈舒禾身边,“哼,这世间还有李小姐不敢的事,我看李小姐胆子大的很。” “裴瑾远你不必如此阴阳怪气说我,就算我做了什么事,那也是因为你。” “李小姐真会为自己开脱,你做什么与我何干。”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你处处维护她,我们定亲多少年了,你可有对我上心过一次,你没有。” “那也要问李小姐你值得吗?” “我怎么不值得,论家世,品行,才华我哪样不如她。” “家世侯府已不需要攀附谁,才华我又不是要娶女状元,品行你并没有多少。” “我怎么没有了,你给我说清楚。” “不知李小姐还记得八年前你的生日宴上,给你送来一个红色狐尾的人吗?” 李隐慧惊讶的说道,“那人是你,不可能,那人污头垢面,怎么可能是你!” 裴谨远冷笑道,“怎么不可能,那条狐尾是我上山蹲守了一天一夜,着急忙慌找工匠制作,想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可你却嫌弃脏,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把它给扔了。” 沈舒禾听着那条红色狐尾,好像有点印象。 李隐慧着急的解释道,“那不过是我年少无知,做出的举措。” “是,那天之后,我随父亲远赴战场,也想过定是那天我鲁莽了,才会惹的你不喜欢。” “可三年前的宫宴告诉我,你确实不喜欢我,我也不愿强求。” 李隐慧回想三年前宫宴,难道是裴家军战胜回朝,自己在御花园说的那些话都被他听了去。 惊讶的看着裴谨远,“那天晚上你也在?” “是,刚好听见李小姐是如何说我这种粗俗不堪之人。” 那日庆功宴上,皇帝跟满朝文武大臣情绪高涨,宫殿里酒味歌舞嘈杂声,弄的他头昏脑涨,便走到御花园透透气。 不想刚好看见有世家小姐在,本想离开却听到,“李姐姐,听说裴家军这次能大获全胜全靠裴小侯爷,姐姐这将来要嫁的可是个英雄。” “陈妹妹说笑了,那裴谨远就是个粗俗至极的野人,只会打仗。不似你家兄长风度翩翩,才华横溢。” “李姐姐这么夸我家兄长被他知道了,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裴小侯爷应该也是…” “好了,你不要再说他了,以后也别再我面前提起他。” 李隐慧着急的上前两步,解释道,“那只是误会,我以为你跟那些武将一样粗俗,才会对你心生厌恶。” “李小姐并没有觉得错,我本就是俗人一个。” 李隐慧指着沈舒禾说道,“就因为这些,你就帮着她陷害我。” “你要是没有害人之心,也不会自食恶果。” 李隐慧紧紧握住手,眼神就如阴毒的蛇,看了一眼他们就走了。 “真是太精彩了。”沈舒阳鼓着掌说道。 “没想到赵钰这一出是你们两个的杰作,早就想收拾他了,好样的妹夫。”沈舒阳把手搭在裴谨远肩上,好像两人认识了百八十年。 沈舒禾看着他这副样子,说道,“哥哥你能不能稳重点。” 沈舒阳笑嘻嘻,“又没有外人,在自己家小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转头看向老先生,“现在可以说你是谁了吧!” 老先生眼神也没给他一个,不理他。 “咳咳,沈姑娘,这就是那位老神医。” 沈舒禾眼神一亮,走到老先生面前福一礼,“小女沈舒禾见过老神医。” 老先生淡淡的说道,“沈姑娘无需多礼。” 沈舒阳听见是神医,不信的围着老先生转了一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没错,是醉芳居的佳酿,哈哈哈禾儿你说他是神医,我看就是个酒鬼。” 老先生一把抓住沈舒阳的手,还不等沈舒阳挣扎就丢开了,摸着胡子脸上露着只可意会的笑。 沈舒阳着急的说道,“老头,你笑什么。” 沈舒禾皱着眉,恭敬的说道,“先生,兄长无礼了。” 裴谨远拉过沈舒禾向她轻轻的摇摇头,看着老先生的笑也明白了。 老先生目光带着审视,叹了口气对着沈舒阳说道,“可惜了,可惜了。” “你这老头胡乱说什么,什么可惜的。” “你中气不足,嘴唇微微泛白,眼里无神,入夜是不是越发烦躁,近来日日醉酒,这样日久已损精元,哎,恐怕……” 沈舒阳回想这些日子入夜确实烦躁,又因为高兴就跟朋友出入酒楼频繁了些,难道自己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恐怕什么,你倒是说啊!” 第36章 认同 老先生在沈舒阳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说完摸着胡子笑,“哈哈哈。” 沈舒阳听完脸上一惊,气愤说道,“你胡说八道。” 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 “这是有什么事,这么高兴。”沈恒山跟沈夫人刚踏进小院就听到这笑声。 沈舒禾走到跟前,“爹娘没什么事,听哥哥讲笑话呢!” “原来是这样,侯爷来了也不说一声,还把人带你妹妹院子来,这像什么话。”沈恒山说完后,瞪了沈舒阳一眼。 “伯父客气了,叫我谨远就行,这次来没想打扰二老,所以叫沈兄带我直接过来的。”裴谨远恭谦的说着。 沈舒阳嘴角抽搐,自己明明比他还小几岁,叫自己沈兄合适吗? 沈夫人仔细的打量着裴谨远,一身墨青色长袍,玉冠高束,身姿挺拔,尽管微微倚着拐杖,这气质完全不输年轻时的沈恒山。 笑着看了眼沈恒山,好像在说这女婿挑的不错吧! 沈恒山摸着自己的胡子,微微的点着头,甚是满意。 看到旁边的李老先生便问道,“谨远,这位先生是?” “爹,这是我请侯爷帮我找的神医” 沈恒山惊讶的打量着李老先生,怎么也看不出此人是个医者,穿着简陋,可以说是有些破旧,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哦!” “娘,外祖父的病,太医看这么久了不见好转,这位老先生连侯爷的伤都能治好,我想让他帮外祖父看看。” 沈夫人点点头,看着老先生说道,“神医有劳了。” “夫人客气了,老朽不过是懂些岐黄之术,称不上神医。” “神医过谦了,连瑾远的伤都能治好,这称号您受之无愧。” 沈恒山看着一群人站在小院里,连忙说道,“谨远跟先生来这么久,连个茶水都还没喝,被人知道还以为这就是我们沈家待客之道,先生这边请。” 一行人来到正堂,因有两位贵客上门,整个沈家都热闹起来。 “瑾远啊,你母亲近来可好。” “有劳伯母挂念,母亲一切安好。” 互相客套一番后。 沈恒山跟裴瑾远两人聊了一些现如今朝堂的局势,这次秋闱比较有才华的才子,沈舒禾没想到裴瑾远对政事也有如此通透的了解,跟沈恒山两人侃侃而谈。 而沈舒阳对着朝堂的尔虞我诈甚是不喜欢,反而跟老先生聊起那间酒楼的酒更醇香,好似刚才的针对不曾发生。 等到裴瑾远要离开沈家时,已经是酉时了,沈舒禾终于松了口气。 沈舒阳带着老先生前往宁王府,为宁王诊治。 沈恒山看着裴瑾远离去的背影,感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舒禾见过沈恒山夸过江澈,可没见过沈父从心底对一个人的欣赏。 “老爷,你之前不还说你那学生江澈是你见过最有才学的人吗。” 沈恒山笑着说道,“江澈确实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可目光有时候短浅了些。” 江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在同龄人里确实出类拔萃,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野心也能说明这人有上进心,就是有些时候官场上的阿谀奉承显得过于老练,急于向上爬。 “看来还是瑾远更适合我们的女儿,老爷你有没有注意到,瑾远的脚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不堪。” 沈恒山摸着胡子点点头,“确实,平日里一同上朝也没怎么注意,今日夫人说起,想来应该是治好的差不多了。看来那位老先生是有些本事的。” 沈舒禾心里偷偷笑着,他根本就是装的,老谋深算的很。 晚间沈舒阳从宁王府回来,正好赶上一家人在吃饭,自己找个位置就坐下了。 沈舒禾着急想知道宁王的状况,“哥哥外祖父怎么样?老先生怎么说。” “你个没良心的,你哥我来回跑,脚还没沾地连口水都没来的及喝,就赶着回来,也不见你关心关心我。” 沈恒山没好气的说道,“就叫你干这点事,还唠叨个没完,一个大男人整日婆婆妈妈的,快说。” “行行行,我说反正这个家就我最没出息,老头说了外祖父这个病不能再劳神费力了,需静心休养,好好养着再活个六七年还是可以的,不能有什么事刺激到,就这样没了。”说完就埋头吃起他的饭来。 沈舒禾看着母亲双眉紧蹙,又看向沈父,沈恒山给了她一个笑容,沈舒禾明白父亲的意思。 晚饭过后,沈舒禾回到院子想起白天裴瑾远说的红色狐尾。 “春燕,我是不是有一个红色狐尾的吊坠?” “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确实有,小姐要用吗?明日我叫喜儿帮忙找找,估计在哪个箱子里了,前两年收拾东西的时候还见到过。” “哦,不用了,就是突然想起来,就是忘了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春燕笑着说道,“小姐您忘啦!那年去相府参加李姑娘的生辰宴您捡的,脏兮兮的夫人说要扔了,给您买个新的,您还不肯,怕夫人给您丢了,还天天带身上连睡觉也要放身边。” 沈舒禾尴尬的笑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那时才八岁不到,哪里还记得,没过几天老王爷给您淘了个新花样,您就把那吊坠闲置一边了。” “多亏你还记得。” 沈舒禾想起来都觉得哭笑不得,从小到大自己的这些小玩意不知道有多少,反正隔三差五的外祖父就派人给她送些新花样。 没想到自己跟裴瑾远在小时候就有了交集。 ...... “你现在欠我两坛三十年的陈酿,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一年给我一坛。” 裴瑾远笑着说道,“我知道了,李叔。” 这三十年的陈酿,可是千金难求,一般都是供宫里的,前年裴瑾远得了两瓶,这李老先生就费劲心思想得到,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半年前出现在军营里。 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他这种无拘无束的性格居然被两坛酒困住了脚。 “那老王爷的病怎么样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养着还有个几年的光景,人都有这么一遭,他这一生也算可以了。” 裴瑾远点点头。 第37章 掌家之道 一大早沈夫人就来到水云居,沈舒禾看到李嬷嬷手上一沓账本,头就痛。 “禾儿,接下来的日子就跟娘好好学学掌家,可不准在调皮了。” 这些年每每沈夫人一提起学掌家之道,她就耍赖撒娇,不是今天头疼就是明天心情不佳,沈夫人也怜惜她年纪小,一年拖过一年。 现在好了,还不到半年就要出嫁了,这回只能狠下心来教她了,不然等嫁到侯府,半点不会持家之道,可要落人笑话。 沈舒禾正襟危坐说道,“娘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好好学的。” 前世沈舒禾是半点也没学,沈恒山当时想着嫁的人江澈,沈家的门第在那摆着,江家怎么着也不敢有何怨言,江老夫人也说过沈舒禾嫁过去还可以跟在娘家一样,不用学这些。 确实沈舒禾嫁过去后,不用操心这些,江家的一切都在江老夫人的掌控中,不用她费心。连沈舒禾的嫁妆也被拿过去管理了,说怕她不懂被下面的人坑了也不知。 后来自己提出想跟着学管家,又被说她的当务之急是为江家传宗接代,她也老了没那个精力教她这些,而且现在有林姝帮忙,管家的事不用她操心。 那套说辞现在想来只怪自己无知,才会被人那样哄骗。 沈夫人笑着说道,“我的禾儿真是长大了,就从这些账本开始吧。” 又说道,“一个大家族的兴衰都在账本里,如果连账都看不懂,又如何能持家。” 沈舒禾拿起一本账本就仔细端详起来,这里面有每月府里的各项支出,收入,小到一只鸡,一块肉,家丁婢女每月的月钱,都有清清楚楚的记载。 看完府内各项收入支出,沈舒禾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也不太难,就是有些琐碎。 又拿起一本米铺账本,不同于府内的账本简洁明朗,商铺的账本就复杂多了,双眉越来越紧蹙,翻到一处来回看了好几遍,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其中的问题。 “娘,这账好像有些问题!”沈舒禾指着两处账本之间的差距。 沈夫人跟李嬷嬷对视了一眼,欣慰的看着沈舒禾,说道,“这账确实有问题,你能看出来很不错。” 沈舒禾惊讶的看着母亲,“娘你知道这账有问题?” 沈夫人点点头,“禾儿,你说说这账哪里不对了。” “娘您看,这米铺半年卖出了八十旦大米,这一旦就一千纹,除去这里面的损耗,七个人工加一个掌柜的工钱,应该有九百三十五万纹,这账上却只有九百二十五万纹。” “不错确实是应该要有九百三十五万纹。” “娘那这是为何?” “禾儿,这管家就如同为人处事一般,水清则无鱼。” “娘这样不是助纣为虐吗?” “我们想要让他们尽心尽责的为我们卖命,必然要让出点蝇头小利,无利不起早。” 沈舒禾不解不公正无私如何让人信服,“可娘这样如果人人如此效仿,那不是为自己留下祸患。” “禾儿,所以这个度就是要你去掌握的,就如你发现的这个账本来说,这个米铺,去年雨量减少,导致今年收成不好,米价大涨,那上百旦从何而来。” “娘,你是说这些米是掌柜去弄来的? “不错,米铺的掌柜提前几月就从江南那边购入几百旦大米,抢的先机,几次亲自下江南,费尽心思的在米商那议价,他本无需如此,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沈舒禾小声念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世间的人那个不是为了钱,权,名。事也不是只有对错,任何事都有其缘由,你要做的是查出事情的原委,做出合理的判决。” “一意孤行,只会让下人对主人家感到心寒,失了忠心。古往今来,那个士族大家不是灭于自身内患,才会被人趁虚而入。”沈夫人说着神情也越发严谨。 “几年前的国公府,不也灭于此。” 听母亲这么一说沈舒禾也想起来。 那时的英国公府可谓是钟食鼎鸣之家,祖上是开国功臣,却没想到,到了这一辈内在早就腐烂了。 族内无建功立业之人,全靠着先祖的荫庇,却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光是府内的家丁婢女就有上百人。 后来支撑不下去只能克扣下人的月例,甚至把稍有姿色的婢女卖给一些财主当小妾,更甚者卖入青楼。 前几年被皇帝查出贪污受贿,买官卖官,后来才知道是府里一个小厮向监察院举报。 原因是小厮的娘子被卖给了一个财主当小妾,小厮忍辱负重一点一点的收集这些证据。 想起这些沈舒禾越觉得母亲的为人处事也许对的,那一成盈利确实该给掌柜。 接下来好几日,沈舒禾都在家里跟着沈母好好的学习管家。 越学越觉得其中的人跟事相辅相成,越发有趣。 …… 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到十月五号。 离沈舒阳的婚事还有二十天,大盛的习俗是男方在大婚前需要进行请期仪式。 这个仪式的目的是为了请示女方家,确认婚礼日期和相关事宜。在请期仪式上,男方会准备好礼品,拜见女方双亲,而后女方父亲会正式答复婚期和聘礼。 沈舒禾趁着母亲今日没空搭理她,也有好些日子没出来了,听说百宝斋来了一批时下最流行的珠钗,兴致勃勃的就出门了。 上了马车,就直奔百宝斋,不一会就到了。 沈舒禾下了马车,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熟悉的声音,眉头一挑,心里默念,真是冤家路窄。 刚好白若珠一回头看到沈舒禾,“哎哟,这不是我们的侯爷夫人吗?” 白若珠掩唇一笑,拉过一旁的苏晚凝说道,“苏姐姐,你看你未来小姑子来了。” “要我说还是沈小姐有福气,找了个侯爷当夫君,直接就是一品诰命夫人,就是脚不太好,年纪又大了点,不过听说年纪越大越会疼人,是不是苏姐姐。 苏晚凝皱着眉头,并没有否认,厌烦的看了一眼沈舒禾,心里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能遇上。 第38章 自取其辱 沈舒禾不想跟她们争吵,免得让人看笑话,提起裙摆,往另一边去,对迎上的小二说道,“麻烦小二哥叫一下你们掌柜,我想看一下最近最新款的珠钗。” 可白若珠并没有想这样就算了,接着说道,“苏姐姐,你不是即将要嫁到沈家嘛!” “怎么这沈家的小姐就这么对你这未来的嫂子,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这么没把你放眼里,这就是沈家的家教。” 苏晚凝一愣,随即面上涨的通红,“人家可不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怪我自己命苦许了这样的人家。” 听到苏晚凝这么一说,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看向沈舒禾,“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对啊!怎么说都是快成一家人了,就这样的态度。” “看来这苏姑娘将来在婆家不好受了。” 沈舒禾吸了一口气,她本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们难堪,看来有些人就是欠收拾。 这苏晚凝上辈子是怎么对她大哥的,又如何让沈家颜面丢尽的,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走到白若珠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唇角勾起一抹笑,“白小姐听说自你那柳家的表姐出了那事后,你本来快定下来的婚事也黄了,现在上门提亲也是寥寥无几吧。” “哎呀,你看啊,你还年长我几月,过了年可就十八了,再不快点找个婆家,到时便只能去给人家做个填房了,不过你应该不在意,年纪越大越疼你。” 白若珠指着沈舒禾,“你...要不是你我表姐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我的婚事也不会这样,你真是恶毒至极。” 沈舒禾笑着说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叫她跟人珠胎暗结的。” “要不是你她这事怎么会被人知道,就是你害了她一生。” “瞧你这话说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不去怪那个让你表姐身败名裂的男子,反倒来说我的不是,这是什么道理。”说完转头看向苏晚凝。 “还有你,我眼高手低的未来嫂嫂,哦不,也不一定是。你要是觉得这亲事太委屈你了,还来得及赶紧退了,可别耽误了我兄长。” 苏晚凝被说的脸一会白一会红,“沈舒禾你不要太过分了,就你兄长那窝囊样你以为我稀罕。” “我怎么过分了,我这不是为你着想,要是嫁进来,过的不舒心,别到头来还得和离,还有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沈舒禾一副我是为你着想表情,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来到柜台,“掌柜的,把你们最近最新款的首饰拿来给我看看。” “好勒,沈小姐,您看这些都是最新来的,特别是这支金丝点翠蝴蝶钗,这样式还是头一支。” “特别是上面珍珠是极为罕见东海紫珠,这形状、成色少说也要二十年才能孕育一颗。 “做工上也是工匠慢慢打磨抛光,耗费了半年之久。” “确实不错,掌柜的就这一支了。” “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看什么地方,也问一下价钱,别打肿脸充胖子,买的起吗?就你手中拿着的少说也得上百两纹银。” 沈舒禾见掌柜的点点头,看向喜儿,“小姐我们带的钱不够。” 沈舒禾每月的月钱是二两,这对在闺阁里的小姐来说算是很好的,这二两银子是寻常百姓半年的伙食费了。 所以平日里出门,也不过带几两碎银子。 沈舒禾微微一笑,从容淡定的说道,“既然如此,这钗我就不要了,劳烦掌柜收起吧。” 白若珠得意的笑道,“就知道你买不起,还以为自己多...” 还没等白若珠说完,就听到旁边的掌柜说道,“沈小姐,这东西您不用给钱” 白若珠抢先问道,“为什么她的不用给钱?掌柜不是在说笑吧!” “白小姐说笑了,我这开门做生意的,哪有白给的,肯定是有人给钱的。” “是这样的,侯爷在跟沈小姐定完亲后,府里的管家就来到我这百宝斋,说凡是沈小姐在这里买的东西都记在侯爷账下。” 白若珠听完先是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掌柜,这裴瑾远未免也太大方了吧,“这可是上百两纹银。” 沈舒禾轻笑一声,“这侯府可不像什么文散官,每年只有几百贯钱的俸禄。” 白若珠气的什么也没买就走了,苏晚凝也跟在其后离开了。 喜儿笑着说道,“小姐,您看到那白姑娘的脸色没,都绿了。” 沈舒禾想起刚才的情景,掩嘴一笑。不愧是侯府财大气粗,她喜欢。 沈舒禾买完珠钗后,又去了成衣铺子,胭脂店…,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才回去。 回到沈家,喜儿两手都是满满当当的。 夜幕笼罩。 “侯爷,这是刚才商铺送来的账单。”管家拿着一叠票据呈上。 裴谨远抬头看了一眼账单,“我知道了,去把这些账结了。” 管家嘴角抽搐了一下,三百来两银子就这样没了,侯爷可真是一点也不心疼。 裴瑾远确实不心疼,正一品的爵位月俸就有三百两,名下的地契,商铺,庄园也有不少,而他平时不怎么需要花钱的地方,那些风花雪月的地方也从未踏足。 如果需要钱自然有人给他送来。 而在沈家的沈舒禾,晚饭过后就在闺房捣鼓起了布匹,挑了块藏青色的布,从中裁剪了一小块。 “小姐,您怎么把这块布剪了。”喜儿心疼的说道,这可是上等的云锦。 “你这小妮子还心疼上了,放心不会浪费的,我自有用处。”捏着喜儿的脸颊说道。 喜儿揉了揉脸,好奇的问道,“小姐,您要这块布干什么?” “给你未来姑爷做个荷花香囊。” “真的呀,那侯爷应该会很高兴的。” “他高不高兴我不管,反正今天我挺高兴,花了他那么多钱,总该表示表示,礼尚往来。” “小姐,就一个香囊,要不您再绣双鞋子,衣服这些的。”喜儿腹诽毕竟花了那么多钱,就一个香囊恐怕不合适吧。 “你当你家小姐是绣娘,绣那么多东西,就这个他爱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第39章 苏晚凝哭诉 苏晚凝回到苏家就直奔正院,趴在苏夫人的怀里小声的哭泣。 诉说着今日遭遇,“娘,您就忍心让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去活受罪啊!” 苏夫人听完苏晚凝讲述,心里也是愤愤不平,轻轻的拍打着女儿的背部,“凝儿,不是娘狠心,这婚事是你祖父定下来的,娘也无能为力。” “您去跟爹爹说说,爹平时最听您的话了,让他去求祖父取消了这婚事。” 苏夫人无奈的说道,“这婚事哪有说取消就取消的,岂能把婚姻当玩笑。” “可您当初嫁给爹爹不也是自己做的主,到了女儿这却要听祖父的。” 苏夫人叹了口气,当年她的父母巴不得她能攀上苏家这座靠山,哪里会阻止她。 这苏夫人本是清平县丞的女儿,闺名为张安盈。两人本门不当户不对,因一次进京探亲,张安盈遇到了苏泽成,才有了交集。 苏泽成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次宴会上,那时苏夫人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衣,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背后,头上只有一只簪子,在一群贵女中显得格格不入。 也许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才会被人一眼就注意到,而苏夫人无疑是幸运的,被苏泽成一眼就看中,还非她不娶。 而苏夫人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外貌上不同于京中世家女子那种耀眼的美,是属于江南女子特有的一种婉约的美,是含蓄的美,她们的美就像一种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而就是这种美让苏泽成彻底沦陷了。 那年的苏泽成不过十九就已经探花郎了,这上门说亲的也是络绎不绝,就连长公主也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苏老夫人私下也有意与长公主结亲。 就在两家以为这件事板上钉钉的时候,苏泽成跑到长公主府表明了自己的意愿,说自己心有所属,不会娶靖和郡主为妻,希望长公主以后不要再说这件事,这辈子只想娶的人只有张安盈。 这靖和郡主当众被如此侮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幸好院里的奴婢发现的早,救回了一命,自此这郡主整日郁郁寡欢。 对于唯一的女儿受此欺辱,长公主自然是不肯罢休,进宫告了苏泽成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皇帝听闻此事来龙去脉为了安抚长公主,撤了苏泽成的探花郎功名,改为举人。 而后苏泽成也如愿娶了张安盈为妻。 自此苏泽成跟高官俸禄无缘了,战战兢兢了二十多年还是一个四品的文职散官。 “你不是不知道你祖父的脾气,一旦他决定的事是没人能劝得动的。”苏老爷子作为文学之士,这辈子最重视诚信,名誉,这婚事就算他死了也不能退了。 当年自己能嫁给苏泽成是因为他还没得及跟靖和郡主定亲,不然按这苏老爷子的脾气自己是怎么都不可能进这苏家的。 嫁入苏家的这些年自己每日晨昏定省,不敢有丝毫懈怠,尽管苏泽成是唯一的嫡长子,自己也育有两儿一女,苏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对自己也是横挑竖眼的。 还好苏泽成还是如婚前承诺的一般,疼惜爱护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对自己好,现在自己也成了京中不少世家夫人羡慕的对象。 就在这时苏泽成踏进院子就听到有细微的哭泣声,打开房门看到妻子抱着女儿,苏夫人眼眶也红红的,苏泽成满眼的心疼。 “这是怎么了?” 苏晚凝从苏夫人的怀里抬起头看向苏泽成,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爹,您可要替女儿做主啊!” 苏泽成一脸疑惑的看向妻子,“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哎,相公这事怪我们做父母的,连儿女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这句话说到苏泽成的心坎里了,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他为了娶张安盈付出了什么。 “此话怎么说。” “相公,你是不知道今天凝儿出门遇见了谁...”苏夫人简单复述了一遍苏晚凝的遭遇。 看着苏泽成皱着眉头,显然是有些怀疑,“相公,这沈家不是公然的打我们的脸嘛,当初也是他们自己上门提亲的,现如今有这般做法,这日后凝儿嫁过去,指不定还怎么被蹉跎。” 苏泽成斩钉截铁的说道,“夫人,应该不至于如此,那沈恒山与我同朝为官二十余载,他人品为夫是信的过的。” “而沈夫人是皇室中人,自小就由宫中嬷嬷教养,这品行自然也是不会差的,断然不会出现你所说的小人行径。” “相公,这内宅的事谁也说不准,你看那长公主不也是皇室中人嘛,当年不也对你...”苏夫人看到苏泽成瞬间黑下来的脸,最后只能小声的嘀咕着。 “夫人,以后这事不要再提了,当年也是我先对不起靖和郡主,长公主也不过是出自一个母亲的本能。” “我知道了相公,我只不过是气不过,你原本的大好前途就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毁了。” “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我并不后悔。” 苏夫人笑着握住苏泽成的手,心里暖暖的,也明白这一切也是因为自己,只要苏泽成不后悔就行。 “还有你凝儿,你也不要太在意了,这些都只是你们姑娘家平日里的一些把戏,并不能代表沈家就这样的态度。” “况且这沈姑娘不久也要出嫁了,日后你们在沈家相见的机会并不多。” “可是爹,女儿又不喜欢沈舒阳,女儿喜欢的是另有其人。”苏晚凝几乎默念说出最后一句。 “好了,凝儿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婚期将近现在说什么也是改变不这个事实,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您跟娘不也自由婚配。” “那能一样吗?我跟你娘是男未婚女未嫁,且无婚配,你如今已经定了亲,自然要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是啊!凝儿你爹说的对,那沈家也算的上名门世族,而且就沈舒阳一个儿子,以后沈家还不是你说了算,沈舒禾一个外嫁女自然是管不了娘家的事。” 苏晚凝垂头丧气的说道,“爹我知道了。” 第40章 燕窝 沈舒禾用过晨食,就去正院跟沈夫人请安,因连着几日操劳,沈夫人也有些累到了,“姑娘,早些时候夫人觉得有些头疼,方才吃了点粥,歇下了。” “既然娘不舒服,我晚些再过来。” 回到院子,拿起荷包仔细端详,嘴角微微上扬,上面绣着她最喜欢的杏花图案,基本完成了再收收线就可以。 “小姐,您这荷包绣的真好看。”春燕以为小姐只是随便绣着玩,虽然比不上红袖坊里售卖的,但也是精致无比了。 上辈子自己为了讨江母的欢心,在这女红上可下了不少功夫,尽管重生回来,再没怎么碰过针线,可身体里的记忆让她熟能生巧。 沈舒禾只是笑笑不说话,她情愿自己不曾会这精巧的绣工。 拿起针线正要把剩余的线收收,便听到外面一阵嘟囔声。 春燕一听,便皱起眉头,“小姐,奴婢出去看看。” 沈舒禾点点头,随后听到春燕不大不小的训斥声,随口问道“怎么了?” 春燕有些无奈,不知该如何说好,“是姨娘院里的事。” “哦!姨妈院里怎么了。” 春燕惊讶小姐今日怎么会过问海棠院的事,“听她们说好像是王婆子在哪闹了起来。” 沈舒禾听到这个,脑海里浮现出前世母亲死后,王婆子也随后离开了沈家,这王婆子那么急着离开,难道跟母亲的死有关。 “走吧!去看看。” 春燕听了,倒是好奇,“小姐,您这是要亲自去过问这件事?” 沈舒禾唇角蓦然绽出一个冷笑,“家里出了这档事儿,母亲今日身体不适,我去看看总归是好的。” 春燕明白,小姐出面的话总是好的,毕竟那王婆子平日里就爱倚老卖老,仗着是府里的老人,对她们这些丫鬟可没少打骂。 沈舒禾起身,走出水云居,这赵姨娘的院子跟她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而此时,就在院子里,王婆子正叉着腰跟一个妇人争吵,一旁的沈舒瑶正拉着姨娘,边上还站着几个丫鬟在看着热闹。 这赵姨娘穿着一身锦缎,乌丝微乱,眼里透着一股狠劲,“你个不要脸老东西,竟敢偷吃瑶儿燕窝。” 王婆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气的面红脖子粗,指着那赵姨娘骂道“谁不要脸,就你个爬老爷床的贱人也敢在这嚷嚷。” “老夫人在的时候,是谁天天跑来一口一个王妈的叫,这老夫人才走了几年,就敢在我面前摆起主人的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主子吗?我呸。” 赵姨娘被揭了短,气得捂着胸口,“你…你…” 沈舒禾站在门口见此,已经紧蹙眉头。 她往年只知道王婆子素来嚣张,因她是已过世老夫人的人,也奶过沈恒山,所以府里的人对她多了几分敬重。 不过自从老夫人过世后就和赵姨娘不对付了,不曾想,这两人竟然吵成这般模样,这般跟市井无知妇人有何区别,不成体统。 便问一旁的春燕“我娘以往是不管她们吗?任由这样胡闹!” 看着她们两个人,春燕撇嘴道“夫人倒是管过,以往都是训斥几句,叫她们各自回去反省。” 沈舒禾听闻,点点头,想来也是,以母亲的性格对这种事是懒得管的。 一个是父亲的妾室,一个是他的奶娘。 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她也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周围的丫鬟看到小姐来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 沈舒瑶忽然觉得不对劲,周围很安静,转身一看,竟然见到沈舒禾立在那里,“姐姐。” 赵姨娘听到沈舒禾来了,顿时一惊,这大小姐素来就很讨厌她,从来没个正眼看过她,被她知道自己跟王婆子吵闹,说到老爷那里去,自己恐怕没好果子吃。 连忙上前,赔笑着说道“姑娘怎么来这了,我原还想带着瑶儿过去看看姑娘呢。” 与赵姨娘不同,王婆子见到沈舒禾,立马热络来到跟前,“小姐,您来的正好,这赵姨娘平白无故的诬陷老奴,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说完还恶狠狠的剜了一眼赵姨娘。 沈舒禾并没有搭理她,眼神看向沈舒瑶,淡淡说道“这一大早的,吃过早饭了吗?何必自降身份跟个下人吵。 ” 赵姨娘见状,忙上前说道“还没吃呢,原也不是要吵的,就是昨儿我交代厨房给瑶儿做的雪梨燕窝不见端来,就着急多问了两句,没想到竟惊扰了姑娘。” 沈舒禾点点头,“既然是妹妹要吃的东西,厨房怎么不送来? 这句话说出去,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婆子的心里直打鼓,整个僵在那里,一时有些不解,心里想着莫不是今日姑娘转了性子。 沈舒禾看向众人,一个个低着头,便吩咐道“春燕,扶我回水云居,今日这事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阳奉阴违不把主子的命令当回事?” 回到水云居的耳房,沈舒禾坐在那一边品着茶,一边瞥向赵姨娘跟低着头的王婆子。 “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王婆子嗓门大,声音压过赵姨娘说道“小姐,老奴冤枉啊,这姨娘非得冤枉我吃了那燕窝...” 一听到王婆子还在狡辩,便哭诉道“姑娘啊,您可要好好查清楚,这老妖婆明明把燕窝偷偷吃了,非要说不小心打散了。” “您也知道,那燕窝有多珍贵,还是去年宫里赏的,总共就那么一点,我也是舍不得一次就给瑶儿吃了。” “开春时叫厨房给瑶儿炖过一次,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东西撒了,当时也没多想,全当瑶儿没那个口福。” 沈舒禾自然是知道那燕窝的,那是外邦进贡上等极品,因沈恒山巧立功德碑,保举贤良,故得皇帝赏赐的。而那燕窝就在赏赐中,后分成三份,沈夫人,沈舒禾跟沈舒瑶各一份。 “昨儿想着入秋了,天有点干冷,炖点雪梨燕窝给瑶儿补补身子,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别又给我撒了。” “可今早见厨房迟迟没把燕窝端来,就叫入夏去厨房看看,入夏回来说,燕窝早就被王婆子拿走了,妾身就叫人寻老婆子去。” “一开始这老婆子还遮遮捂捂不肯说,妾身说要找夫人,她才说不小心摔了一跤,倒掉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这次也是摔了一跤撒了。” 第41章 处置恶仆 王婆子此时已经有点慌不择言,“你个贱人胡说什么,我可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人,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就你那点燕窝我稀罕的去偷吃?” “就算老爷在这都要尊称我一句奶娘,什么屎盆子也敢往我头上扣,就算吃了你那点燕窝那又怎么样。” 赵姨娘一听这话,也是急了,指着王婆子说道“姑娘,你听听这婆子说的话,像一个下人吗?你自己做了贼,还扯出老爷来干嘛。” 沈舒禾见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便说道“瑶儿,你还没吃早餐,春燕去叫厨房送些吃食来。” 坐在一旁的沈舒瑶有些不安,皱着眉头不明白沈舒禾的用意,微微点着头。 赵姨娘更是不解,急忙说道“姑娘,那燕窝...” 沈舒禾冷哼的一声,“去把我房里的那份挪给瑶儿。 看了她们一眼便说道“你们两个大清早,就如同那市井泼妇吵闹,漠视家规,在这里给我跪上个时辰。” 赵姨娘见沈舒禾不为自己做主,还要受这罚跪之苦,满是怨恨的说道“姑娘,当真要如此做。” 沈舒瑶见状,说道“瑶儿愿替姨娘受罚。” “瑶儿,自祖母去世后,你应该很清楚姨娘跟王婆婆这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要替她受一辈子?” 沈舒瑶回想过往姨娘受罚,都是她求父亲,母亲,她愿意代为受之。 “瑶儿听姐姐的。” 赵姨娘瞪了她一眼,“你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做为了谁…” 沈舒禾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扣在桌上,发出响脆的一声,“好呀,是我说的话没用了。” 赵姨娘瞥了一眼沈舒禾,那清冷的气质跟夫人一模一样,又想到沈恒山对这个宝贝女儿惟命是听,于是乖乖的跪了下去。 王婆子见此,自然也是乖乖的受罚,想着沈舒禾没提燕窝的事,以为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沈舒禾冷哼了一声,拉着沈舒瑶回到闺房,刚好春燕拿着吃食进来。 对着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春燕得了的命令,当下点头,急冲冲的走出院子。 沈舒禾唇角微扬,目光中却无半点笑意,她知道仅凭一碗燕窝是伤不了那王婆子分毫的,最多闹到父亲那,也是不痛不痒的斥责几句。 拿起荷包绣了起来,沈舒瑶看了满是不解,“姐姐,你这是?” “不急,你等会就知道了。” 而赵姨娘和王婆子,一个沮丧不甘,一个还在沾沾自喜,就跪在那里。 眼看着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沈舒禾的荷包也绣好了。 此时的王婆子脸上明显有些疲惫,按揉着膝盖,在这沈家怎么也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何曾受过这份罪。 瞪着一旁的鹃儿,想着这小丫头也忒不识好歹,也不知道给她拿个垫子,苦了她这把老骨头。 也就在此时春燕回来了,路过耳房,往里冷哼一声,来到沈舒禾跟前,把刚才做的事一一回禀。 沈舒禾目光凌厉,“东西呢?” “姑娘放心,东西我都带来了”说完便从袖口里掏出东西。 沈舒瑶看到桌上的首饰,连忙站起身,拿过仔细看着,“姐姐,这不是我十岁生辰那日父亲送我的臂钏吗?怎么会在这里,我原以为丢了。” “那就要问问那位好奶娘,走吧跟我去看看。” 起身来到隔壁的耳房,赵姨娘和王婆子见到沈舒禾,连忙上前赔笑说道“姑娘,我们都知道错了,你看能不能…” 沈舒禾一个冷眸过去,王婆子息了声音,“春燕拿给她看看。” 春燕把从王婆子那搜出来的东西,放在她面前,说道“婆婆看看是你的吗?” 王婆子看了一眼,心里一惊 ,急忙爬到沈舒禾脚下,拉着她的裙摆,“姑娘,这事是误会。” 赵姨娘好奇的看了一眼,扒拉了几下,“这不是我的簪子?还有这个是瑶儿的镯子,好你个老虔婆,我的东西你也敢偷,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误会?这些个首饰是自己跑到你房里去的,这几个地契,不是你王婆子的名字吗?” “你一个管事婆婆,每月的月例不到一吊钱,这五百两的银票哪里来的,不说实话,我就拉你去官。” 这王婆子毕竟见过些场面,灵机一动说道“这钱是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赏给老奴的,还有这些年慢慢攒下来的,这些个首饰定是那些个看我不顺眼的人栽赃我的。” 沈舒禾不怒反笑,“婆婆,难道这些地契也是祖母给你的。” “那是肯定的,不然我哪来的。” “王婆婆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以为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祖母的身上,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哼!” “姑娘说笑了,我怎么敢往老夫人身上泼脏水,这是真真实实的事。” 赵姨娘看着她这副狡猾嘴脸,“我呸,你个老东西,以为老夫人不在了,就能死无对证,姑娘把她拖下去打个几棍子,看她敢不说实话。” 一旁的春燕接着说道“王婆婆,我刚才去你屋里还看到碗里还剩的一点雪梨炖燕窝,你不是说不小心打碎了吗?” 王婆子听到着,哭喊着“老夫人啊!您为什么走的那么早,老奴如今被人这样冤枉,您临走前还嘱咐老奴要帮夫人打理好这个家。” “如今老奴老了,不中用了,就要被人活活打死了,这样也好,老奴就能早点下去服侍您了。” 沈舒禾听着王婆子这番话,不由想起母亲就是这样才不想搭理这婆子的吧,如今偷盗被逮个正着,还敢挟往日情义。 沈舒禾也懒得跟她再费唇舌,只是轻笑一声,“春燕你们几个把她捆了,等父亲回来再请他定夺。” 赵姨娘看着如今的沈舒禾感到陌生,弱弱的说了句,“姑娘那这簪子跟手镯我就先拿回去了。” 沈舒禾淡定的说道“自然该物归原主,没别的事你跟瑶儿先回去吧。” 所有人走后,沈舒禾盯着桌上的那几张地契,这里面有两个院子,三间商铺,每年光靠这些租金都可以过得相当滋润,为何一把年纪还愿意在这里为人奴仆。 第42章 忘恩负义之人 想来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随后拿来纸笔写下几行字。 “春燕。” “小姐,什么事?” 沈舒禾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把这封信拿给...” 春燕得了命令,点头说道,“小姐我知道了。” 行色匆匆的从后门出府,来到一条巷子里,把信交给了一个赤衣男子,转身的功夫,男子也不见踪影了。 这么一折腾已经快晌午了,沈舒禾想起这个时辰母亲肯定醒了,也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了,便起身往正院走去。 沈舒禾来到门口看到母亲闭着眼睛,李嬷嬷在身后帮揉着太阳穴 ,看着不过四十的母亲,想到两年后的一场病,瞬间鼻子酸酸的。 李嬷嬷看到沈舒禾站在门口,停下手说道,“姑娘来啦!” 沈夫人睁开眼,微笑着道,“你这孩子,站在那干嘛!快进来。” 沈舒禾进来后倚在母亲的身边,“我是看嬷嬷正给娘按摩着,不好打断了。” “夫人,您看姑娘打小就是个贴心的。” 沈夫人欣慰的点点头,“禾儿打小就是省事的,不像阳儿三天两头找打,今儿不是上树掏鸟窝,明儿就是学堂揍了同窗。” “娘是为哥哥是婚事累着了吧!那些小事交给下人就行了。” 沈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哪有什么小事,这些个我不交代清楚,算了不说了,听嬷嬷说你今日处置了王婆子。” “恩,女儿今日审了她,才发现原来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自你祖母去世后,我看她儿子早亡,一辈子搭在沈家,又是你父亲的奶妈,也是个可怜人,对她所作所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损害到沈家也就任由她去了。” “不曾想竟到今日这种地步,可问清楚她那些钱财地契是从何而来?” “到如今她还不肯说实话,不过女儿已经差人去查了,相信不出两日必有结果。” 沈夫人跟李嬷嬷相视而笑,“看来这些日子,禾儿的持家之道颇有见解,你做的很好,做为主人家,必须让下人心服口服。” “娘,女儿明白。” 此时一声爽朗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我的乖女儿明白了什么,说来爹爹也听听。” “爹爹你回来啦!” 沈夫人看到丈夫回来,立马迎上去接过手中的官帽,递给李嬷嬷,“没什么,说禾儿最近的功课学的不错,都快赶上我了。” 沈恒山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女儿,“都要赶上夫人了,不愧是我沈恒山的女儿,就是聪慧。” “爹爹,今日怎么那么早回来。”最近沈恒山回到家都是日薄西山。 沈恒山担忧的说道,“今日皇上龙体抱恙。” 看来这次皇帝病的不轻。 “难得今日你爹回来的这么早,嬷嬷去交代一下摆膳吧!” “是,夫人。” 一家三口进入膳厅,吃完午膳,沈夫人神色有些不好又回去歇着了,沈舒禾跟着父亲来到书房。 沈恒山坐在靠窗的榻上,“禾儿你也过来坐吧!” 沈舒禾听到父亲这么说,盈盈一笑,隔着茶几坐到父亲身边。 沈恒山挑眉,审视的看着女儿,“禾儿,说吧,那婆子干了什么?” 他的女儿,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平日里可能有些刁蛮任性,但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沈舒禾知道父亲一回来肯定有家仆跟他说自己处置了王婆子,也不绕弯,直接把银票,地契递过去,“爹,您看这些。” 沈恒山看完脸色铁青,拍了下桌子,“枉我这些年把她当长辈供养她,竟养了个白眼狼,禾儿可有问出东西哪来的。” “还没有,现在捆在后院的柴房里,等爹爹发落。” “来人。” “老爷。” “去柴房把那老婆子带来。” 转头看向沈舒禾,“禾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一时眼波流转,沈舒禾就有了主意,“爹爹,女儿倒是有个法子,引蛇出洞。” 沈恒山摸着胡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禾儿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不一会王婆子就被带到,挣脱掉下人的束缚,跪到沈恒山的脚下,“老爷,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沈恒山扬唇懒懒道,“噢!做主?你想让我怎么替你做主?” 王婆子此时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老爷,我这些年劳心劳力的为了沈府,定是有人诬陷于我。” “婆婆这是说我诬陷你了。” 王婆子瞥了一眼沈恒山,“老奴不敢,姑娘只是还年轻。” 沈恒山叹了口气,“哎,王妈你也年事已高,再留在府里为奴也是不该,你收拾东西回家吧!” 王婆子一脸惊恐,“老爷您这是要赶我走?我如今无儿无女的又能到哪去。” “你先别着急,这些地契银票还你,我记得你还有个侄子,你投靠于他,他定然愿给你养老送终。” 王婆子想起娘家侄子,王金。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前些年花钱买了个看守牢房的职位,因喝醉酒险些出了大事,被赶走了。 他那妻子王冯氏倒是个懂事的,性情懦弱,自己回去倒也容易拿捏。 王婆子赶紧拿回东西,“老爷既然不再需要我,那我就不再给您添堵,这就收拾收拾去投靠我那侄子。” “嗯,去吧!” 王婆子走后,沈恒山起身来到门口对着门口家丁说了几句话。 沈舒禾皱着眉头看着父亲,“爹爹,您为何要提醒那婆子去找她那侄子。” 沈恒山喝了口茶,眉开眼笑的说道,“禾儿你记住了,若要敌人按你设计的路线走,你就要换位思考,为他们思考最有利的道路。” “这王婆子婆家也是有些侄子,但终究少了点血缘连系,这王金虽不成器,对他这个姑姑倒有几分尊敬。” “那爹爹还叫这婆子找王金。” “禾儿别急,听我说完,这王金要是守着祖业,倒也饿不着,可这人总想着一步登天,这不去年被人教唆染上赌瘾。” “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正愁没钱还债。” “爹爹,是何时知晓这些的。” 第43章 背后之人 沈恒山摸着胡子,轻声道“说来也巧,开春时,那王金来找过王婆子,被拦在大门,被我遇见了。” “跪在我面前哭诉去年庄稼收成不好,如今一家人都快要饿死了,我念他是王婆子亲侄子,让管家拿了两吊钱给他。” “不出半月又来,说家中长辈病重,急需些银子,我想起王婆子前些年还回去祭奠兄嫂,这时我就有所怀疑。” “这两吊钱在这寻常百姓家可是半年的花费,一个已经快走投无路的人,怎么会不计算着花销,后我差管家去查,这厮竟染上赌瘾。” “就交代门卫这厮再来,直接打出去,要是胡搅蛮缠直接拉去见官。” “这王婆子不知?” “我一开始有意瞒着她,她大半辈子都在沈家,不想她半生积蓄被骗了去,况且她久居深宅自然不晓。” 沈舒禾起身福了一礼,“既然如此,那禾儿就先回去。” 王婆子投靠王金后,一开始毕恭毕敬的恭维着她,一副大孝子的派头,可怜的王婆子还不知,人家是盯上她的钱财,才把她供起来。 哄的王婆子以为自己后半生有了倚靠,渐渐放松警惕,一日清晨发现自己的地契银票都不见了。 想报官又苦于这些钱财来路不明,只能咬碎了牙往下咽,没有了价值的王婆子也沦为王金打骂的对象。 这都是后话了。 …… “侯爷,这是刚刚暗卫拿来的。”江夏恭敬的递上。 裴谨远看到那娟丽的文字,露出一抹笑,“江夏去查查沈家王婆子,地契银票是从何而来,何时做的交易,务必查清楚了。” 江夏一脸疑惑,“侯爷,您是要我去查一个老婆子?” 裴谨远用不耐烦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侯爷,不是我说啊!我们这些弟兄平日里查的哪个,不是一品二品大官,最差的也是个县令,您现在叫我们去查个老妇人,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江夏忍不住抱怨了一下。 “确实有点。” 说完起身往外走去,顺带抛下了句,“这件事就你亲自去。” 江夏在原地愣了一会,追上去,“不是侯爷,我好歹也是一个领卫,您这样不觉的太过分了吗?” “没觉得。” “要不您考虑一下换个人去。” …… 这边王婆子收拾完东西就离开沈家,走的是相当决然,没有丝毫不舍之情,好像在这沈家不过借住几日。 离开沈家后,偷偷摸摸的来到柳府后门,敲了几下门,王婆子就进去了,门卫张望了一下,随后关上门。 “嬷嬷在这里等候,我这就去请我家夫人。” “小兄弟,我明白。” 一会柳夫人行色匆匆赶来,注意到王婆子的行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王妈,你怎么找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十日见一次面吗?” 王婆子脸色尴尬,遮遮捂捂说道“夫人,我...我这也是没办法,我被沈家赶出来了。” 柳夫人惊恐的站起身,“什么?你被赶出来,什么意思?” “都怪我太粗心,遭了他们道,不过夫人放心,沈家还不知道我跟您的关系。” 柳夫人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被赶出来了,那我们的交代你的事...” “夫人,这半年我也为你干了不少事,就上次沈家族人的事也是我。”说完拢紧了包裹。 “王妈放心,那些自然都是你的了。” 王婆子抬头看一眼柳夫人说道,“日后就没办法给夫人做事了。” “不过我这里还有几张老爷的手纸,我不不识的字,您看看吧!”说完从袖口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 柳夫人看一眼,立马收起来,说道,“辛苦王妈了,你今后有何打算?” “劳烦夫人挂念,我打算去投靠我娘家侄子。” 柳夫人转念一想,“既然你有了去处,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麻四送一下王妈。” 王婆子走后,柳夫人拿出刚才的纸张看了起来,这里面只是一些官职任命,考课,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夫人,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可有可用之处?” 柳夫人摇摇头。 “真是便宜那婆子了。” “无碍,那铺子跟院子都是末等的,也值不了多少钱。” 不管是几等的,那也是京城的院子跟铺子,虽然位置偏僻了点,但也不是寻常百姓可以买得起的。 柳夫人此时在想,这沈恒山是否有发现什么,才把这王婆子赶出来的。 半年前她在沈家宴会上遇见这王婆子,无意听见她在诅咒沈家,后来了解到原来她的儿子是为了沈家而死的。 而王婆子一出了柳家,身后之人就紧随跟上,直到她出了城,就没再跟上。 书房的沈恒山听着来人的回报,慢慢握紧了拳头,等听完后,神情有些舒缓的说道,“沈风,你下去吧。” 刚好一出门就遇到沈舒禾,“沈风大哥。” “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叫我舒禾就行。” “沈风不敢。” 沈舒禾进屋后问道 ,“爹,你叫沈风去跟踪王婆子?” 沈恒山点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怎么突然叫他去。” 这沈风虽说是沈家的旁支,但踏实能干,沉默寡言,是个不错的人才。 前世的沈风应该是在来年开春就去从军了,听说在军营屡立战功,后来还成为正四品宣威将军。 只是没再见他回京城,可能是京中无至亲吧。 “在这沈家身手跟忠诚就他最好了,以防万一。” “沈风可有什么发现没?” “王婆子去了柳家,待了两刻钟。” “是中秋那日我揭穿了柳淑慧与人私通,才遭柳家的报复,买通王婆子。”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柳家是慧王一党的,恐怕这慧王早就知情了。” 原来如此,难道前世母亲在生病发现了什么,还来不及告知父亲,就被王婆子害了,所以她在母亲死后匆匆离开,怕东窗事发。 而这辈子因自己干扰,提前除了这个背主的人。 “那爹可有对应之策,慧王平日就与您政见不合,这王婆子在沈家多年,若是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我沈家恐遭灭顶之灾。” “禾儿放心,爹爹定能护你们周全。” 第44章 别有用心 这几日沈舒禾心情大好,赶走了可能害死母亲的元凶,裴谨远也查清楚了这事的原尾。 王婆子与柳家联系有近半年的时间,院子跟商铺之前是柳家的,不过在三月前突然转到王婆子名下,银票则是一个多月前在陆氏银号取走的。 而王婆子答应帮他们监视沈家,为他们提供信息。 还有李隐慧的婚期也定下来了,明年的三月八日。 正闭着眼躺在美人榻上休息,赵姨娘带着沈舒瑶走了进来,“姑娘有空闲么?” 沈舒禾缓缓睁开双眼,语气不冷不热的说道,“姨娘有事么?” 赵姨娘笑道,“前几日姑娘帮我找回了首饰,都还没来说句答谢的话,这不昨日我得了些西域的果酿,想给姑娘也品尝一下。” 这府里她都有的东西,沈舒禾怎么可能没有,况且这都过去好几日了,现在才想起来感谢她,沈舒禾会心一笑,“姨娘有心了。” 见沈舒禾并没有想跟她继续聊下去,厚着脸皮说道,“姑娘听说长公主要为长乐郡主举办生辰宴,还邀请各府公子小姐去参加。” “确实有这回事,昨日娘把帖子给我了,怎么姨娘对着生辰宴感兴趣。” “姑娘说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哪有那个心思,就是瑶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沈舒禾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姨娘,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这人倒也是会打如意算盘,假借答谢的名义,实则是想让她带瑶儿去参加宴会。 原本也打算带瑶儿一起去的,现在被这样要挟着,一股厌恶感由心而发。 沈舒禾勉强压下心头嫌恶,尽量使得语气平静无异,“这长公主邀请都是些世家嫡出,冒然带上瑶儿恐怕有些不妥。” 其实长公主并没有说一定要嫡出的参加宴会,只不过邀请的帖子一般都在主母手里。 而主母自然会把这种宴会的机会留给嫡出的孩子,自然而然这种宴会一般只有嫡出参加。 而沈夫人近来忙着沈舒阳的婚事,已经神情疲惫了,就把宴会的事交给沈舒禾处理。 赵姨娘一脸愁容,听到沈舒禾这样说,“姑娘,能否想想办法。” “办法倒是有的,就是有些委屈瑶儿了。” 赵姨娘一听到有办法,满脸喜悦,忙着说道,“只要可以去,瑶儿做什么都可以。” 沈舒禾冷冷说道,“姨娘倒是豁得出去。” 目光瞥向沈舒瑶,看着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儿,“瑶儿,你愿意去吗?” “姐姐,瑶儿愿意去。”说完看向赵姨娘。 沈舒禾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明日瑶儿就装扮成我的贴身丫环吧!” “什么?姑娘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还有姨娘有什么妙计,可以让瑶儿堂堂正正以沈家二小姐身份进去。” 沈舒瑶反倒是松了口气,她也不想让人指指点点,可拗不过姨娘,装扮成丫鬟正好,也遂了姨娘的心愿。 “可这样,瑶儿就…”没办法认识那些贵公子了,那还有什么必要去。 沈舒禾不耐烦的说道,“好了,你们自己回去想清楚,明日要是愿意就随我一起去。” “那我们就不叨扰姑娘了。” 回到海棠院,沈舒瑶回来就坐在绣架前绣着那幅尚未完成的绣图。 赵姨娘坐在罗汉床上越想越气,都是沈家的的小姐,凭什么她的女儿只能给沈舒禾当丫鬟。 看着沈舒瑶那副不争气的样,快步走到她面前,指尖指着沈舒瑶,“整日就只知道待在房里绣这没用的东西,也不会去你父亲面前讨他的欢心,我生你有什么用。” 沈舒瑶多看了说话人两眼,随即冷笑,“姨娘说的对,我确实没用,也不会讨父亲的欢心,只会绣这点东西。” “我让你学好刺绣是为了将来讨丈夫的欢心,不是让你日日就绣着这东西。” “只会讨丈夫的欢心,那般做法是妾室的行径,女儿日后只愿为人妻,绝不做妾。” “你......”赵姨娘被气的脸色发白。 “你是觉得我做人妾室,给你丢脸了。” “姨娘多虑了,瑶儿并没有这样觉得,做妾室是您的选择。” “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这样来气我的。” “如果姨娘觉得有我这个女儿让您不高兴了,今后您可以当做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我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听你的,你叫我要懂事,去讨祖母的欢心,学女红,女学,礼仪样样要比姐姐好,我也没日没夜的去学,就是为了你能开心点。” “那个世家女子不做这些,我还不是为你今后能嫁入那等人家去,你现在竟然因为这些来怪我。” “姨娘错了,我并不是怪您让我学这些,而是想让您不要有,不该有的幻想,我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那些不属于我的,我也不想去抢。” 沈舒瑶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姨娘这么多年了,您开心吗?可有后悔过当年的决定。” 赵姨娘仿佛失魂般陷入沉思,后悔?不,她从没后悔过,尽管沈恒山不爱她,也从来不来她的房里,依然坚定她的选择是对的。 虽然过了那么多年,她依然记得来沈家前她过的是什么生活,看人脸色,永远在为生计担忧,看不到希望。 尽管老夫人说帮她找个九品的县丞,嫁过去就是县丞夫人了,可在这偌大的京城这九品的官,半点用处也没有,跟沈家比更是连个毛也不是,所以她是死也不愿离开这里。 赵姨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看着沈舒瑶说道,“你如今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不想听姨娘的,我也是知道的。” 沈舒瑶叹了口气,“姨娘如果非要这么想,瑶儿也没办法,姨娘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婚事掌握在母亲的手里,我争与不争不过是母亲的一句话罢了。” “日后母亲若是为我寻得一门相当的婚事,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没有,瑶儿自然随遇而安,尽自己能力去活好。” 第45章 生辰宴 翌日,清晨。 沈舒禾还在挑选合适的衣服去参加宴会,沈舒瑶就来到她的闺房,几个丫鬟看着二小姐的这身装扮,满是不解。 喜儿上前问道, “二小姐,您怎么穿这身。” 活脱脱就是一个丫鬟的装扮,这句话喜儿没敢说出口。 沈舒禾回头看到沈舒瑶梳着双平髻,银红袄,青缎子背心,白绫细折裙,就是一个娇俏丫鬟的装扮。 “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们的瑶儿这样装扮,就如同话本里的《娇俏丫鬟跟病弱少爷》” 屋里的丫鬟都掩嘴笑着,沈舒瑶见状,脸上通红嘴巴一撅,“姐姐就会取笑我。” “我的好妹妹逗你玩的,把这身衣服换掉吧,这是我前些日子买的襟羽纱长裙,很合你的身段。” “我昨日那些话不过是想气气姨娘而已。” 沈舒瑶看着眼前的纱裙,满是惊喜,“姐姐瑶儿明白,这裙子很贵吧!” 沈舒禾毫不在意的道,“这纱裙不用钱。” “啊!那这是哪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好不好看。” 沈舒瑶笑盈盈的说道,“好看。” “那快去换上。” “嗯。” 一会从屏风后出来的沈舒瑶全身透着灵动,站在那就如同一个画美人。 沈舒禾满意的看着她,已是辰末了,两人略作收拾,坐了马车出门前往长公主府。l 公主府并不远,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周围都是官宦府邸,马车晃晃悠悠的朝前走去。 沈舒禾掀了一下窗帘,今日天气甚好,街上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 “小姐,到了。”马车停在公主府前,车夫轻声的说道。 沈舒禾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这车水马龙的场面,大半个京城的公子小姐都来了吧! 想来也是,这长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能受邀的自然都来了,如果侥幸能得公主的青睐,那前途无量啊! 毕竟这长公主是皇帝同胞姐姐,如今的皇帝能登上帝位,他这位长姐可出了不少力 ,自然是恩宠无限。 走到门口,春燕拿出请帖,侍卫检查了一番,就让她们进去了。 刚走进公主府,便见姑娘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沈舒禾也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没瞧见志同道合的朋友,便在一旁休息,却对身旁之人说道“瑶儿,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到那边走走,听说公主府的菊花开的正好。” 沈舒瑶看了不远处的人群,“姐姐我陪你。” “禾儿。”这时,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沈舒禾回头,“华姐姐,苏姐姐,你们俩怎么一起。” “我们俩刚才在门口遇见了,就一起进来,舒瑶也来了。”萧昭华笑着说道。 “县主,苏姑娘。”沈舒瑶福了一礼。 “今日这生辰宴人可真多啊!”沈舒禾说道。 “长公主下的帖子,有几个不来的。”苏晚浅小声的说道。 “我听说这次请的都是些未娶亲的公子,还有这次秋闱拔得头筹的解元,说还是个风流才子,就是不知道长的什么样。”萧昭华也压低声音说道。 解元?前世一心扑在齐澈身上,根本就没在乎这些,但是听到解元两字还是有些熟悉,“华姐姐,这解元叫什么。” “禾儿,你问这个做什么,好像叫什么杨柏山。” 沈舒禾恍然一悟,这不是就是前世的妹夫,明年的会试中了进士,担任七品的太常丞,后来因为弹劾李相被贬去西南当一个小县令。 而齐澈跟她说起这件事时,她毫不在意,对一个她不喜欢的妹妹,去哪也跟她无关。 想来那时候的齐澈应已投靠慧王,那样问不过是想探探她的口风。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这博学多才的解元是什么样。” 萧昭华向她使了个眼色,说道,“行了,等会有得你看的,今日可有不少才俊。” 听到这话,沈舒禾心里忍不住揣测,这生辰宴怕是长公主为长乐郡主举办的择婿宴吧。 “慧王殿下到。”侍卫朝着府内喊道。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慧王行了一礼。 “大家不必多礼,该干嘛的干嘛。”说完直接往正堂走去。 “见过姑母,侄儿听说姑母为长乐妹妹举办生辰宴,特来凑个热闹。”慧王朝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作辑。 “慧王多礼了,你能来是长乐的荣幸。” 而沈舒禾还呆呆的站在原地,被刚才跟在慧王后面的齐澈惊到,尽管知道他最终也会跟随慧王,没想到这么快。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月余,再见恍如隔世。如今的江澈变了,不再温文尔雅,眼里多了份坚厉。 “没想到还能见到慧王,不愧是众位皇子里最出色的,周身的气质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是啊!这般平易近人的皇子可真少见。” “就是可惜已经有慧王妃了。” “我要是早生个几年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啊,这不还有个侧妃的位置。” “哎呀不跟你们说了,就会取笑我。” 沈舒禾听到这些话,心里忍不住反驳道,“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无知的姑娘,此人就是狼子野心。” 不远处的苏晚凝都要把手帕给扯断了,她快要成婚了,不能跟她们一样,光明正大表达对慧王的爱意,越想越为自己感到委屈,忍不住往沈舒禾挖了一眼。 “这些人真是瞎了眼了,这慧王有什么好的,论相貌还不如萧卓,是不是禾儿。”萧昭华不屑的说道。 沈舒禾笑笑不说话,不过萧卓的样貌确实出色。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位老嬷嬷说道,“请给公子,小姐移步正光堂。” 这正光堂很大,约莫可以容下上百人,男女分开而坐,左边坐着男子,右边则是女子的位置。 大盛朝的男女之防不似前朝那般严谨,妇女们经常外出,男女同席共饮也是常见的事。 这一落座,周围的人也开始小声的交谈着。 “不愧是长公主府,这宴会的场面都不是一般的官宦之家可以举办的。” “这长乐郡主怎么还不出来。” “听说郡主虽然才十四岁,但已是倾国倾城之貌。” 第46章 长乐郡主 就在这时候,上边的嬷嬷一句,“长公主,郡主到。” 瞬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都眼巴巴的望着主位的方向。 这时长公主带着个身穿乌金云绣衫,月牙凤尾罗裙,梳着一个简单的垂云髻,头上插着一支金色凤凰步摇的少女从内室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不少人唏嘘,“怪不得传闻有倾国倾城之姿,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啊!” 就连沈舒禾也一直盯着看,不得不说,这长乐郡主是真的美。 少女端坐在桌前,像是接受过严苛训练似的,一丝一毫也挑不出错处。十月金秋,飒飒冷风吹堂而过,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一张略带稚气的脸。 长乐郡主是十年前接回公主府的,因其生母靖和郡主在那年病逝,长公主悲恸万分,对这唯一的外孙女自然万分疼惜,请旨封为郡主。 长公主含笑看着外孙女,眉眼之间尽是满意之色。 望了一眼席坐的公子小姐,缓缓的开口道,“本宫多谢各位赏脸前来参加长乐郡主的生辰宴。略备薄酒,望各位玩的尽兴。” 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惶恐,纷纷说道,“公主这是折煞我等了。” 其中一人站起身说道,“今日有幸参加这宴会,喝的美酒,见得仙女下凡的郡主,已是莫大荣幸。” “这郡主可担的上是京城第一美人了。” 众人附和说道,“是啊!是啊。” …… 酒过三巡后,长公主扶着额头说道,“各位,本宫有些不胜酒力,接下来的宴席就由长乐郡主陪诸位了。” 长公主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说道,“走吧,这本来就是这群孩子的宴会,我在这反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恭送公主。” 长公主走后,大家明显放松了不少。 “郡主,听说紫烟阁最近来了不少好胭脂,改日可否约您一同前往。” “还有百宝斋,可有不少花样的簪子。” “郡主,家父前些日子得了一对会说话的鸟儿,可有趣了,保管您见了也会喜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希望长乐郡主能赏脸,而郡主都一一笑着回应。 沈舒禾静静的品尝着眼前的美味,看到长乐郡主往她这边看来,举起酒杯敬了一杯。 身旁的嬷嬷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也举起酒杯回敬了沈舒禾。 不少人看到长乐郡主敬了沈舒禾,瞬间脸上多了些愤愤不平。 李隐慧见此说道,“沈妹妹,我敬你一杯。” “我也敬你一杯。” “……” 这果酒的后劲就是大,本已几杯下肚了沈舒禾,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了。 一时还有不少人举起酒杯要敬沈舒禾,一旁的沈舒瑶见此说道,“各位姐姐,我姐姐她有些不胜酒力,接下来的酒我替她喝。” 说完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此时的沈舒禾脸上有些微红,再微微眯眼的时候,看着竟如海棠春睡,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现在更是别有风情。 长乐郡主见不少公子往沈舒禾身上张望,缓缓说道,“来人,扶沈姑娘去厢房休息。” 看着他们有些失望的样子,长乐郡主冷“哼”的一声。 见沈舒禾离开,李隐慧往人群中使了个眼神。 而此时不止沈舒禾醉酒了,坐在后边的苏晚凝也把自己灌醉了。 “大姐姐,你少喝点。”苏晚浅皱着眉头说道。 “要你管,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说完起身往外面走去,苏晚浅正要搀扶她,被她一声呵斥,“别跟着我,看你就烦。” 而正堂的姑娘都巴结着郡主,惠王此时被不少公子围着。 这边丫鬟扶着沈舒禾走在长廊上,因为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到正堂去服侍宾客,显得此处特别寂静。 “姑娘小心槛。” 在转角处,一道黑影把沈舒禾拉住,吓得她险些惊呼出声。 那人抬手就捂住了沈舒禾的嘴,而身旁的丫鬟还不及呼救就已晕倒在地。 沈舒禾抬头一看,发现是裴谨远。这才放松下来,推开他,低声道,“侯爷,您这见面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不变啊!这是存心那天想吓死我么?” 裴谨远嘴角抽搐,轻声道,“事发突然,来不及跟你解释,才出此下策。” 望着不远处一鬼鬼祟祟的男子,“方才我看丫鬟扶着你从正堂出来,本想向前打招呼,不想后面跟出来这男的,我见他行为举止甚异,顿感不妙。” 沈舒禾望过去,心想这个人行为怪异,定然不是公主府的家丁,看样子是跟寻她来的。 知道是错怪裴谨远,笑着说道,“刚才误会侯爷了,我这就给你赔礼。” 说完给裴谨远行了一礼,只是有些醉醺醺的险些摔倒。 裴谨远伸手扶住她,摇头叹息道,“无需赔礼道歉。” 沈舒禾笑盈盈说道,“应该的,侯爷三番五次的帮助我,不道谢我过意不去。” 说完对着裴谨远打了个酒嗝,“哎呀,侯爷失礼了。” 裴谨远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紧锁,“沈姑娘,日后还是少喝些。” 沈舒禾微醺的双眸染上淡淡控诉,“侯爷,这不是盛情难却,就多贪了几杯,而且这公主府的酒怪好喝的。” 裴谨远无奈的说道,“日后,不想喝的直接拒了就是了。” “明白,明白,往后就提你嘉定侯名号,我看谁还敢敬我酒。” 裴谨远哭笑不得,一旁的江夏捂着嘴偷偷的笑,原来治得了侯爷的,还是未来侯爷夫人。 “咳咳,我扶你到那边休息。” “对了,这人是谁派来的? “等等吧!” “原来你也不知道。” “……” 两人在这屋檐下坐了不到两刻钟,便听到阵阵脚步声往隔壁院落而去。 “这不就来了。” 裴谨远携着她的手说道,“走,去看看热闹。” 走了几步沈舒禾发现裴谨远没拿拐杖,不解问道,“侯爷,你的拐杖呢?” “听闻有人说我又老又瘸,这年岁我是无能为力,这腿也伤了有一段日子了,想来也应该好了。” 沈舒禾“扑哧”一声笑了。 第47章 醉酒 本该在正堂聚会的人,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几人进到院子,看着房门没关,便走了进来,李隐慧故意提高声量,“沈妹妹,你好点了么?我们来看你了。” 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这一幕,一女子抱着衣衫不整的惠王。 而慧王听到声响,试图挣脱开来,却想不到一个醉酒的女人力气这么大。 看到女子的着装并不是沈舒禾,故作惊讶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沈姑娘呢?惠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苏晚浅一眼认出是苏晚凝,上前想拉走苏晚凝,“大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醉了,我扶你回去。” 此时的苏晚凝以为她要来抢惠王,“你想干什么?惠王殿下是我的。” 深情的看着惠王,“殿下我好喜欢你啊,我不想嫁给那个沈舒阳,他怎么比得上您。” “姐姐,你在胡说什么,慧王殿下我姐姐喝醉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怎么回事?”门口响起一个严肃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到长公主出现在门口,并让出一条道来,“公主殿下。” 长公主看着一个女子,抱着衣衫不整的慧王,大怒道,“把这不知廉耻的人给我拉下去。” 两个家丁拉开苏晚凝,哭喊着,“你们想干嘛,为什么要把我跟惠王殿下分开。” 见此苏晚浅微微鞠着躬,“公主息怒,家姐无礼了,请公主看在家姐神志不清宽恕她。” 长公主一听原来是苏家的孩子,“哼!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我看她是酒后吐真言。” “可……” “公主殿下,这苏姑娘在公主府做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确实不可饶恕。” “但请公主看在,她还是我沈家未过门的少夫人的份上,今日这事交由我沈苏两家自行处理。” “沈舒禾你怎么在那里,裴谨远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李隐慧惊呼道。 “李姑娘,你这话就奇怪了,我应该在哪里?” 长公主回过头,看到裴瑾远说道,“裴侯爷,来我这公主府怎么没事先通报。” 裴瑾远拱手作揖,“长公主请见谅,是瑾远唐突了。” 长公主笑着说道,“你是我大盛的功臣,我岂有怪罪之意,怕是怠慢的裴侯爷。” “公主过奖了,瑾远身为晚辈不敢打扰到公主。” 长公主点点头,看向沈舒禾说道,“既然沈姑娘都这么说了,本宫就允了。” 苏晚浅低着头说道,“承蒙公主宽宏大量,晚浅替家姐拜谢公主。” “恩。” 目光凌厉的看向慧王说道,“慧王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你竟与人在我这公主府欲行不轨之事。” 慧王面色沉静的说道,“姑母冤枉侄儿了,我怎敢在这干这种事,方才侄儿的衣服被酒水撒到了,才来此处换一下衣物,不想这苏姑娘突然推门进来,抱住侄儿,才有刚才的事。” 身旁之人纷纷说道,“是啊,慧王刚才确实是被府里的小厮把酒倒身上了。” 慧王看身边的人纷纷为自己证明,连忙说道,“请姑母明鉴。” 长公主思考了一番,说道:“既然这件事,错处不在你,我也不再追究。” “是,姑姑。” 慧王往李隐慧剜了一眼,他这个好表妹差点害他名誉扫地,他在换衣服时就注意到了外面有个姑娘,特意支开侍卫,平日里谢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在少数。 所以侍卫走的时候特意嘱咐门不用关,那女人真的就傻傻的跑进来,还抱住他,诉说着心中的爱意,不等他说些什么,李隐慧就带着人闯进来。 只是没想到竟是沈家未来少夫人。 目光瞥向没裴瑾远,想到会出现在这里,“侯爷既然来了,本王待会可要跟侯爷好好喝上几杯。” “王爷抬举了,本侯不善饮酒,不能陪王爷寻欢作乐。” “侯爷未免太...” 慧王拦住身旁之人,笑着说道,“那本王就不强人所难。” “多谢王爷体谅。” 目光扫视了一下裴瑾远,“侯爷这腿是何时好的。” 慧王一字一顿的说道,被慧王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裴瑾远没有拄拐,纷纷看向裴瑾远。 “有劳王爷挂念了,今日。” 这样回答,自然有人是不信的,但也不能说什么。 而李隐慧还沉浸在裴瑾远的腿好了,这句话里。晃过神来质问道,“裴侯爷这腿说伤就伤了,现在说好就好了,可真引人遐想。” “不知李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本侯这腿伤有假,还是说本侯欺君。” “我,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裴瑾远一脸鄙夷的说道,“李小姐是什么意思,本侯可不知。” “表妹,这侯爷的腿好了,这是好事,你又何必纠结这些,侯爷这伤可是经过太医诊治的,还能有假。” 李隐慧知道自己越界了,向裴瑾远行了一礼,“侯爷,是我唐突了。” 慧王看着今日宴会闹成这样,长公主也无心在继续下去,便拱手说道,“姑母,侄儿改日再来拜访。” 看到慧王走了,在场的世家公子,互相张望,也纷纷向长公主辞别。 各府的姑娘见状也一一跟长公主打了声招呼,然后也都离开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该走的人都走了。 想起刚来时这公主府门庭若市,现在整个正堂就剩沈舒禾姐妹跟裴瑾远主仆,难免唏嘘。 “长公主,郡主,我和瑶儿就先行回去了。”说完向两人福了一礼。 ...... 两人从公主府出来,一上马车,沈舒禾便问道,“瑶儿,刚才在正堂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跑到院子来了。” “还有那苏晚凝怎么醉成那样?” 沈舒瑶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姐姐,那苏晚凝何时离开正堂的,我也不清楚。” “她是怎么去到那院子的,是有人引导她去的,还是巧合。”沈舒禾小声的嘀咕着。 “一开始,李姑娘跟郡主说想看看公主府的景色,郡主应允了,可不知不觉就走到后院这边来。” “又说担心姐姐,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后面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 第48章 退还婚书 想来这李隐慧从郡主敬我酒起,就一步步的想着算计我。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裴谨远会来公主府,从而扰乱了她的计划。 …… 李隐慧回到相府,就对着院里的丫鬟一顿怒骂。 “去把那该死的吕存毅给我找来。” “是,小姐。” 剩下的丫鬟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相府的公子李长洛平日里结交的人很多,有好友、同僚,也有一些狐朋狗友,吕存毅便是这狐朋狗友之一。 这吕存毅的家本在京城,几年前其父惹怒了圣上,官职一降再降,后来被打发去了西北,成了一个九品芝麻官。 几个月前进京参加秋闱,自然要与曾经的京中好友把酒言欢,而李长洛便是其中一人。 日子一久钱财花光,秋闱也落榜,没脸向家中索要金钱。 无奈之下只能求助李长洛,而相府平日也有不少门客,多一个吕存毅自然也没当回事。 这厮便在这相府长住了下来。 自长公主的请柬到了相府,李隐慧知道沈舒禾也会去的,便嘱咐兄长带上吕存毅。 而对一个行囊羞涩,却整日只想着寻欢作乐的人来说,只要给点钱,什么事都愿意做。 而且这件事极其隐秘,吕存毅更是不足为挂,没人会想到他跟自己的有何关联。 不过是个浪荡子轻薄了世家小姐。 …… 丫鬟带着人走进院子,来到李隐慧跟前,“小姐,人来了。” 李隐慧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丫鬟走后,李隐慧起身一巴掌扇过去,吕存毅一脸懵逼,“李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隐慧冷笑,目光阴毒,“什么意思,你拿我的钱,就这样办的事。” 吕存毅委屈辩道,“不是我不愿意办好,那是公主府,我必须谨慎行事,要是被抓到了,我可不敢保证不说些什么。” 李隐慧顿了顿,语气愈发阴冷,“你敢威胁我。” 吕存毅随着这番语气,想起自己寄人篱下,笑嘻嘻说道,“小姐说笑了,相府如今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有那个胆量做这样的事。” “只不过那公主府又大,我不熟悉又不能跟的太近,这才跟丢了人” 吕存毅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干成那蠢事,不然现在哪还有命在。 他也是后面才知道,他尾随要玷污的那女子是嘉定侯的未婚妻子,那裴侯爷是什么人,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李隐慧看着他这畏头畏尾样,气不打一处来。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滚。” “是。”看李隐慧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急忙跑掉了。 …… 回到沈家,沈舒禾跟父母说起了苏晚凝在公主府的所做所为。 怕父母担心就没说李隐慧算计她的事,看着父母满脸忧愁的样子,想着让父母开心点,便说道裴谨远的腿伤已好。 见父母依旧愁容不展,而看向沈舒阳,见一脸无措,便问道,“哥哥,你怎么看这件事。” 沈舒阳一时也说不清该如何是好,“你让我想想。” 此时心里想着,婚期将至如果沈家执意退婚,必然会伤到两家的和气,但是他沈舒阳也不想当那个活王八。 沈恒山叹了口气,拍了拍沈舒阳的肩膀说道,“阳儿,这亲事是我跟你母亲思虑不周,看走眼了,以为那苏家是书香门第,不想也教养出如此败坏门风的女儿,哎。” 沈夫人拉着丈夫的手,安慰道,“老爷,这事唯一庆幸的是,还没拜堂成婚,对阳儿来说也算好事。” 又对着沈舒阳说道,“阳儿,这婚事母亲一定去给你退了,定然不会让你娶那样的女子进门。” 他本不想让父母为难,自己去退了亲这亲事,拱手说道,“孩儿,让父亲,母亲操心了,退婚之事还要从长计划,不可冒然前去。” 沈舒禾上前说道,“爹娘,哥哥说的对,今日苏晚凝名声受辱,我们再直接上门退亲,逼急了这苏晚凝一个想不开,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沈恒山跟夫人相视一眼,“阳儿和禾儿说的在理,夫人这件事我们要慎重考虑,不能急于一时,反倒弄巧成拙。” 就在沈家决定想出个两全之策再去退婚时,苏老爷子带着苏泽成上门了。 管家匆忙的跑来,“老爷,苏家来人了。” 沈恒山惊讶了一下,问道,“是何人前来?” “回老爷,是苏老爷子,还有苏大人。” “快快请进来。” “老爷,这苏家父子恐怕也是为了这桩婚事而来的。” “夫人放心,为夫自有分寸。” “爹,这苏老爷子会不会来强求我们娶苏晚凝。” “不可胡说,老师的为人,我还是信的过的。” 闲聊之际,就见苏老爷子风尘仆仆而来,沈恒山向前搀扶。 “老师,您老人家前来怎么不事先通知学生,学生上门拜访才是。” “恒山,我这老脸都丢尽了,本来是没脸来见你的,可这…哎。” 沈恒山看向苏泽成,“苏兄,这是?” “沈兄,家门不幸,这是我们两家的婚书,如今我苏家已经没脸再跟你们结亲了。” 苏老爷子一脸悲愤的说道,“老夫一辈子光明磊落,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不孝子孙,错在我苏家,恒山你就收回婚书吧!” 这苏老爷子为人师表几十载,不说桃李满天下,也是受人敬重的师长,却没教育好自己的孙女,恐怕要落个天下读书人的耻笑了。 “老师,您先别气,这事我们从长而计。” 苏泽成来到沈恒山面前,深施一礼,满带愧疚地道,“沈兄,我教女无方,这亲事是定然不成的,否则有辱沈家门风,彩礼我再找人抬回来。” 沈恒山本想再推脱,见对方如此坚决,便说道,“既然老师,苏兄心意已决,那你我两家婚事就此作罢。” 之后,苏泽成又亲自给沈舒阳赔罪,“舒阳,今日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沈舒阳扶着他说道,“苏伯父言重了,是我与苏姑娘无缘。” 苏泽成归还婚书后,无声叹息,原本极佳的婚事,却落得如此结果。说到底,还是他家女儿没这个福气。 沈舒禾不由暗自唏嘘,这苏老爷子跟苏大人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却有个不辨是非,以自我为中心,去追逐那虚无缥缈爱情的女儿。 这女人一旦陷入情爱,脑子就执拗了。不经历大的变故,便不能看清事情的对错,前世的自己亦是如此,当时却浑然不知有错。 第49章 女儿愿意嫁 沈舒禾见两家人都有些惋惜,开口说道,“爹,苏爷爷,我有个办法可以不取消婚事。” 沈夫人惊讶于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急忙说道,“禾儿,不可乱说。” “娘,我没有乱说,女儿确实有办法,婚事不到十日,而且京中的权贵尽数知晓我们两家的婚事,请柬也送到别人手里,取消也是会被人笑话。” “不如爹娘,苏爷爷听听我的意见。” 苏老爷子沉思一会说道,“丫头,你说来听听。” 沈舒禾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苏爷爷是这样的,婚事照常举行,不过新娘换个人。” 厅堂里的人都眼前一亮,沈恒山不解的问道,“换人?禾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爹,你听我说,苏爷爷跟苏伯伯都是明事理的人,苏家其他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苏家二房的苏晚浅姐姐就不错。” “女儿与她是闺中密友,十分了解她的为人,苏姐姐温婉大方,知书达理,配哥哥是极好的。” “哥哥以为如何?” 沈舒阳皱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只要对方是个好人,门当户对,自己也无所谓和谁成婚。 “父亲,母亲,孩儿全听二老的。” 突然改成苏家二房,也没征求人家的同意,“禾儿,替姐出嫁这种事说出去,人家苏姑娘还不知愿不愿意,况且人家双亲又不在,我们这样胡乱做决定不妥。” “爹,禾儿明白,这不苏爷爷在这,苏爷爷回去问一下苏姐姐愿不愿意嫁不就行了,如果不愿,我们两家的婚事再作罢。” 沈舒禾明白苏晚浅肯定是愿意的,只要苏晚浅愿意,苏家二房就没有阻止的道理。 苏老爷子突然开怀大笑,说道,“恒山,你真是养了个机灵的女儿,这件事我回去问问我家老二,他要是愿意,这也算是两全其美。” 沈恒山见恩师都这样说了,“那学生就等候老师的消息。” “那行,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去。” 沈恒山把苏家父子送上马车后,回到正堂。 脸色沉闷对着沈舒禾说道,“你这丫头,事先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就这样提出来,也不考虑你哥哥的感受。” 沈舒禾摇晃着沈舒阳的手,声音略带委屈说道,“好哥哥,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沈舒阳捏着她的鼻子,“我倒是想怪你,就怕有人不肯。” “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哥哥你相信我苏姐姐是个很好的姑娘,你一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怎么你还学会看人了。” 沈舒禾骄傲的抬起头,“对啊,你看我给你挑的妹夫,不错吧。” “还有上次我就跟你说过苏晚凝不适合你,你就是不信我。” “是是是,爹娘,你们看禾儿以后可以改算命了。” “你尽会打趣我。” 沈夫人看着兄妹二人打闹,心里既无奈又开心。 “好了,你们两个都多大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哥哥,娘这是嫌弃我们两个了。” 沈夫人指了一下沈舒禾的头说道,“你呀,就知道胡说,这苏晚浅...哎就是门第差了点,人倒是个好姑娘。” “娘,娶妻娶贤,何必在乎那些虚有的东西。” “娘明白这个道理,就是替你哥哥感到委屈。” 沈恒山不以为意的说道,“夫人,阳儿都没觉得委屈,你倒是先心疼上了,何况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我看那苏姑娘配他绰绰有余。” 沈舒阳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恒山,“不是爹,我是你亲生的吗?有谁这么埋汰自己的儿子的。” “你自己什么样,你还不清楚,文不成武不就的,干什么都那半吊子样,我都替你臊得慌。” “爹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个执戟长。”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执戟长还不是我豁出去这张老脸给你换来的。” 沈舒阳自知自己那点能耐,能混上个一官半职,确实是因为他是吏部侍郎的公子,笑嘻嘻的说道,“爹,现在我沾您的光,以后定让您沾儿子的光,这样就扯平了。” 沈恒山嘲笑道,“希望如此。” 而沈夫人跟沈舒禾两人偷偷的笑着。 ...... 这边苏老爷子回到苏家,就让下人去把二房叫过来。 二房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赶来正堂,看到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在,几人疑惑到底是什么事,单独见他们二房。 苏泽明上前问道,“父亲,您找我们到是为何事?” 苏老爷子缓缓睁开双眼,“二房都到齐了?” “到齐了。” “都坐吧,既然都到齐了,那我就说了,我准备把阿浅嫁到沈家去。” 二夫人听到老爷子这话说出来,惊的站起来,“什么?父亲您这是糊涂了么?,是大房跟沈家定了亲,关我阿浅什么事。” 苏泽明听到父亲说这话也是不解,“是啊,父亲您是不是搞错了。” “没弄错,我找你们来,就是跟你们商量这件事的。” 二夫人气愤的说道,“父亲,您平日里偏心大房,我们也无话可说,谁叫我家老爷是庶出,可您也不能心窝子偏成这样。” “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阿浅替大房嫁过去,凝姐儿自己闯的祸甭想让我女儿去还。” 苏怀义拱手说道,“祖父,我姐姐也是您的孙女,这事还请祖父慎重考虑。” “而且这么嫁过去,姐姐算什么,日后又如何在他人面前抬的起头。”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老二家的,这件事是我欠缺考虑,想来对浅丫头确实不公,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二房夫妇瞬间松了口气,要是老爷子执意要如此,恐怕他们也拦不住。 当二房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苏晚浅一句,“祖父,我愿意。” 整个正堂的人都惊讶到了,二夫人立马制止道,“阿浅你是傻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晚浅坚定的看着母亲说道,“娘,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沈舒阳人很好,女儿愿意嫁给他。” “女儿你糊涂啊。” “是啊,姐姐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50章 添嫁妆 苏泽明语重心长的说道,“阿浅,你何须委屈自己。” “爹,娘,你们放心,阿浅是自愿嫁入沈家,并非为了大姐姐。” 二夫人不解问道,“你这是何故如此,日后爹娘给你寻个好儿郎,没这糟心事,不好么?” “娘,女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女儿早已心悦沈舒阳,如今有了这个机缘,您就成全女儿吧!”苏晚浅说完给母亲重重磕了一头。 二夫人掩面而泣,“真是孽缘。” 苏晚浅扯着母亲的裙摆,“女儿不孝,非他不嫁。” 二夫人了解自己女儿的秉性,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可内心却倔强的很,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了。 “起来吧,日后可不要懊悔。” 苏晚浅听到母亲答应了,高兴的抱着母亲,“娘放心,女儿一定会幸福的。” “你呀!但愿如此。” 笑盈盈看着苏晚浅,无奈叹了口气,这性子跟自己年轻时十足的像。 二夫人原是武将家的嫡女,自古文官跟武官就有些对立,文官看不上武将只会打仗,相反武官也瞧不上他们文绉绉的样。 而自己却看上了苏泽明,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 苏老爷子看二媳同意了,就知道这事成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什么事都听媳妇的。 “既然你们都同意了,我现在就命人去沈家回了这事。” “就听父亲的。”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思虑了一下说道,“从库房添十二抬给浅丫头做嫁妆。” 二房听到老爷子说要给苏晚浅添嫁妆都惊讶到了。 自古女儿的嫁妆都是父母给准备的,极少从公中拿出钱财做嫁妆的。 而且苏家几房早已分了家,虽说都还住在这老宅子,但分了院子早已各管各的。 再说大房的苏晚凝的嫁妆也是没从库房拿的,老爷子这样说了,其他两房恐怕会觉得不公。 不过是老爷子主动提的,自己也管不了他们怎么想。 二夫人深深行了一礼,“多谢父亲给阿浅添嫁妆。” 看到二夫人行礼,其他人晃过神,连忙也向老爷子鞠躬。 “行了,都回去吧!我也累了。” 几人告别老爷子,回到自己的院子。 “阿姐,祖父对你还是挺好的,一下子就给你多添了十二抬嫁妆。”苏怀义高兴的说道。 “而且你看啊,你多了十二抬嫁妆,还能嫁给意中人,就是两全其美的事。” 苏泽明见儿子这么说,立马呵斥道,“怀义,不可胡说坏了你姐姐的名声,而且你祖父对你们这些孙儿向来是一视同仁。” “是父亲,孩儿只是在自家人面前说说而已。” “相公你也别生气,怀义也只是替他姐姐高兴,现在多了这十二抬嫁妆,阿浅出嫁也好看些。” 苏泽明知道夫人的意思,自己为官十几年还是个七品小官,俸禄也不过是够一家人开销。 夫人又出生在武官之家,不善于经营名下产业,多加一份嫁妆,就是给他女儿多加一份底气。 “夫人都怪为夫没用。” “相公说什么,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我要是为了高官俸禄何必嫁给你,你我如此便是最好了。” 苏晚浅姐弟二人见父母你情我浓的,偷偷溜走了。 “阿姐,你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不知我日后娶妻能不能多十二抬聘礼。” “怎么怀义都想娶妻了,看来我要跟娘好好说说,让她着手准备给你相看个姑娘了。” “阿姐,你…” 苏怀义被这么一说脸红到了耳朵,大盛男子双十弱冠,方可娶妻生子,哪有男子十四就要娶妻的。 “哈哈哈。” …… 在东院的苏晚凝刚刚清醒过来,就听到母亲说,祖父去沈家退婚了。 一番解释后才知道自己在公主府干了什么事。 大夫人看着女儿哭着说道,“凝儿,你以后如何是好。” 苏晚凝不以为意的说道,“娘,这有什么,我本来就不想嫁给沈舒阳,现在这样不是刚好嘛。” “可你…”大夫人说不出口,自己的女儿因为德行有亏,才被退了婚,日后哪还有正经人家愿意娶她。 “好了娘,您别哭了,别整日就因为一点小事就哭,一会爹回来看您哭又要不高兴了。” “凝儿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 “娘,我怎么伤风败俗了,我不过是跟我喜爱的人表达了心意。” 大夫人抬起手一巴掌打过去,苏晚凝摸着自己半边脸,大声说道,“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去表明这份爱意。” 大夫人看着自己的手,又去摸被打女儿脸,“凝儿,娘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您走,我不想再听说什么。” 大夫人满脸泪痕,晃晃悠悠的走出房门。 …… 傍晚 吃过晚膳,沈舒禾就在房里看着账本。 对刚才之事丝毫不急,最慢明日便能知道结果。 能帮的,她都帮了。 以苏姐姐对她哥哥的情意,肯定会同意,毕竟上辈子苏姐姐等到双十年华才草草嫁人。 唯一的会阻碍就是苏姐姐的双亲,如果这辈子苏姐姐依旧不能嫁给哥哥,那也只能说明他们没有缘份。 就在这时喜儿喘着气跑进来,“小姐,苏家来人了,正在正堂。” 沈舒禾眼眸一亮,“走,去看看。” 来到正堂只见到父母跟兄长在,便上前问道,“爹,苏家来人了?” “来了,送完信就走了。” 沈舒禾接过信,看了一下笑了起来,“娘,你什么时候去沈家二房提亲。” 沈夫人笑着说道,“老爷,你看看我们的女儿,比她哥都还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娶人家。” “娘,您就会取笑女儿,这是省得夜长梦,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夫人,禾儿说的在理,明日就去沈家把这事定下来,没几日了,还是抓紧点。” “还有就是该有的程序不能少了,否则委屈了人家姑娘。” “老爷我明白。”朝身旁的李嬷嬷使了个眼神。 沈舒禾看着事情定下来了,没她什么事了,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51章 拜堂 第二日,沈夫人一大早就找了京城最出名的媒婆一同前去说定婚期。 苏家也是没想到这么快,连个准备也没有,二夫人听到消息就出来迎接了,“沈夫人这边请。” 沈夫人往日也是知道这位苏家二夫人的,只是没怎么打过照面,如今见了,彼此先道了声好。 “沈夫人,失礼了,你看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二夫人客气了,你我两家日后就是亲家了,不用讲那些虚有的礼节。” 大早上的大房就把沈家的聘礼送到二房来,现在院子正乱着,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互相寒暄的一番。 到底是书香世家,脸皮还是有些薄,这苏泽明遮遮捂捂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的旁边的二夫人那个着急,忍不住说道,“沈夫人,你看这婚期是怎么个说法。” “不瞒二位,我今日也是为了这事来的,这全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知晓,我沈家七日后要迎娶苏家女,这日子恐怕不太好改了。” 两家从说亲到成婚,这往常大户人家怎么也要准备个半年之久,如今只剩七日,人家不满也是理所应当。 “我也知道就剩七日,很多事都来不及弄,委屈了你家姑娘了,日后我定当加倍补偿于她。” 此事闹成这样,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沈夫人这样说是场面话。 苏泽明跟夫人相视一眼,也明白这件事情有可原,“就按夫人说的办。” 午后,沈舒禾看着正堂上东西,不明白母亲的用意,“娘您这是?” “这是我跟你爹商量好的,多加八抬聘礼,让他们看看我沈家对这个儿媳有多满意,堵住那些人的嘴。” 沈舒禾唇角勾起一抹笑,带有些醋意的说道,“娘, 您可不能有了儿媳就把我给忘了。” “你这孩子,连你未过门嫂嫂的醋也吃,你那一份早就给你留起来了。” 沈舒禾抱着母亲的手撒娇道,“还是娘对我最好。” “夫人,东西都备齐了。”走进来的李嬷嬷提醒道。 “那去吧。” 这才几个时辰,沈家便派人又送来聘礼,用红绸子包裹着的箱子,一个又一个往里面抬,苏家二房看了一脸疑惑,“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身旁的李嬷嬷说道,“苏大人,我家老爷夫人说了,要风风光光娶你家姑娘,不想姑娘日后被人低看一等,这不,就说要给姑娘多加八抬聘礼。” 原本的聘礼是五十六抬,如今多加八抬就是六十四抬了,往常公主的嫁妆也不过如此,确实也给足了他们面子。 二夫人看了看,心里也是万分满意了,觉得这么仓促的时间能够准备得如此周全,想着这沈家也是诚心诚意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肯这么用心,可见对自己的女儿也是极为重视的,就算是替嫁过去了,日后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就这样,沈家跟苏家的婚事照常举行,新娘改成的二房的苏晚浅。 一晃眼,就到了十月二十四日,明日就是沈苏两家的喜事。 这几日,沈舒禾忙的连最新的话本都没看,整日跟在母亲身边,帮忙张罗着沈舒阳的婚事。 现在沈家张灯结彩,到处挂着红灯笼贴着囍字,就等着明日新妇过门了。 苏晚浅这边婚事虽然准备仓促,可是倒也没缺了什么,该有的礼数一样也没落下。 十月二十五日,大吉,宜嫁娶。 一大早沈家就已是高朋满座,这沈侍郎的公子成婚,大半个京城里的贵族名流都来了,更别说沈家本就人口众多,便是族里的兄弟子侄辈便能坐个十来桌。 沈舒阳去接亲已过了一个时辰,苏家并不远,不过是接亲的礼节繁多。 不少人张望着门口,想看看新娘是不是快来了。 一会敲锣打鼓的声音随之越来越近,小孩子欢呼雀跃,“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 “吉时到,新娘下轿,吉祥福到。”媒婆高声呐喊着。 “新娘进门,财源滚滚。” “新娘跨鞍,福禄平安。” 在众人的欢呼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完堂,苏晚浅就被送入了洞房。 看着满堂的宾客,沈舒禾跟在母亲跟前招待了一会,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一旁的沈舒瑶看到姐姐走了,便跟上小声问道,“姐姐,你去哪?” 沈舒禾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我也去。” 两人相视一笑,“那走吧,多个人免得我们的嫂子害羞。” 悄悄的往新房走去,敲了敲房门,“苏姐姐,不对,嫂嫂我们可以进来吗?” 开门的是苏晚浅的贴身丫鬟,看到是沈家两个姑娘也露出笑容,“姑娘,我家小姐请你们进去。” 看着盖着盖头的苏晚浅,不免唏嘘,这时间过的真快,还好这次嫁进来的是苏姐姐。 “嫂嫂,哥哥叫我们给你拿了些糕点,你吃点。” 这成亲有多累自己是经历过的,寅时就要被拉起来梳妆打扮,为了期间不解手,梳完妆后不能再吃东西。 说是进出那地方,会沾了晦气。 自己上辈子可是一直饿到,第二天敬完茶,才有机会吃了几口。 苏晚浅“扑哧”一声笑,以她对沈舒阳的了解怎么可能。 还是接过沈舒禾递来的糕点,从起来到现在只吃了三个汤圆,这一路颠簸,肚子早就已经空了,强撑着拜完了天地。 沈舒禾见谎言被识破,讪讪一笑,随之眼波流转,狡黠的说道,“嫂嫂,你可要多吃点,等会闹洞房,才有力气招架。” 盖头下的苏晚浅脸一红,嗔笑道,“坏禾儿,还取笑我,这糕点我是万不能再吃了。” “哎呀,别呀好嫂子,都怪我说错话了,饿坏了你,哥哥可要心疼了。” 沈舒禾说完此话,惹得喜房里的嬷嬷丫鬟偷偷的笑。 原本沉闷的喜房变的欢乐起来。 苏晚浅也放松姿态。 姐妹二人变着花样哄新娘子开心,把沈舒阳从小到大各种丑事都快说了个遍。 导致后来沈舒阳对这柔柔弱弱的妻子十分敬重,怕那一天惹的她不高兴,就把他那些事抖了出去,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52章 闹洞房 二人陪了好一会,期间有几个要过来闹洞房的都被姐妹二人轰走了。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沈舒阳快来了,才起身走到门口等着。 过了有一刻钟,沈舒阳晃晃悠悠的走来了,身后还跟着平日里的好友。 “苏兄,你今日这酒量不行啊,这才几杯就急着来洞房。” “张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洞房花烛夜可是人生第一大喜事。” 另一人回想自己成婚当日,“张老弟,日后你成婚说不定比苏兄还急。” “哈哈哈。”几人一哄而笑。 “今晚我们可要好好看看嫂夫人,听说还是个大美人。” 走到房门口,看到沈家姐妹,几人都稍微收敛了一些,“妹子,你们也在啊!” 把沈舒阳放进去后,把其他人堵在了门口。 “我们姐妹在这就是为了防止你们孟浪了,吓到我家嫂嫂。” 众人哈哈大笑, “禾儿妹妹,你这凶巴巴的样子,小心日后被裴侯爷嫌弃。” 沈舒禾昂着头说道,“他要是敢嫌弃我...” “那就怎么样。” 沈舒禾垂下眸子,眼神也随之黯淡下来,是啊。自己又能怎么样,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怎么样,前世倒是要求别人怎么样了,可最终落了个什么下场。 而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凉悦耳的语音,“沈姑娘怎么样裴某都不会嫌弃。” 几人身形一震,缓缓转过身来。 “裴侯爷?”有些懵了。 “您......怎么......会在这里。” 裴瑾远负手而立,淡淡的说了句,“裴某自然与诸位的缘由是一样的。” 也对,人家来参加未来大舅子的婚礼,理由可比他们正当多了。 “几位觉得我的回答,你们满意么?” “侯爷说的自然是对的。” “好了各位,这洞房也闹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去喝酒了。” 明明就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可在裴瑾远嘴里出来,就多了些命令的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这连门都没进去过,算哪门子的闹洞房,不过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张老弟,我们走吧,刚才还没喝够,今晚不醉不归。” “是啊,走吧。” “几位哥哥就不怕一身酒气,回去嫂子不给进房门。”张敦满是调侃的语气说道。 “反了她了,还能不给老子开门。”说话者故意提高了声响,怕人听不见似的。 待他们走后,沈舒禾松了口气。 旁边的沈舒瑶也福了一礼,回去了。 现在四下无人,沈舒禾看了他一眼,瞬间神情有些慌乱,还好现在是晚上,不易被察觉。 “刚才多谢侯爷。” 裴瑾远似笑非笑,语气暧昧的说道,“沈姑娘是谢我赶走了他们,还是......” “侯爷觉得那个理由比较开心就那个。” “......” 沈舒禾看他这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侯爷我们到那边走走吧。” 二人借着月光,慢慢的走到后院的假山。 “沈姑娘”,“侯爷”两人相视一笑。 “沈姑娘先说。” 沈舒禾浅浅笑道,“侯爷不必对我这么好。” 裴瑾远皱着眉头,“沈姑娘为何这样说。” 沈舒禾看着他,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就那些商铺,不必如此。” 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忽而又笑了,加重语气说道,“不知,侯爷想要的是什么。” 沈舒禾经过这些日子反复思考,都不知道裴瑾远图什么,对自己可谓是有求必应,定亲前甚至没见过面,如果说对她一见钟情,自己是怎么也不信的。 就裴瑾远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难以想象他会为情所困。 裴瑾远抬眸望着她,略带深沉的说道,“沈姑娘多虑了,我唯一求的不过是你罢了。” “那些商铺......你要是不喜欢,日后我就不让他们这样了。” “如此,你可满意。” “啊!”沈舒禾现在脑子乱七八糟的,还在震惊裴瑾远刚才说的话。 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瑾远的眼睛说道,“你刚说唯一求的是我,你喜欢我?” 裴瑾远回应她的是,炙热的眼神。 沈舒禾逃避似的躲开他的眼神,“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大笑话了。” 裴瑾远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确实心悦于你。” 看着沈舒禾直盯着自己,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那红色的狐尾应该是在你那吧。” 沈舒禾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 裴谨远点点头,“那日我被赶出来后,心有不甘,又偷偷跑回去,想把那狐尾拿回去。” “就见到我捡走了狐尾。” “是的,我本来想找你要回来,见你是真心喜欢,转念一想就算了。” “就这,你就开始喜欢我了。” “咳咳,我还不至于如此,因为一件小事就喜欢上一个人。” “那是为何喜欢我的。” 裴谨远转过头,没再说下去。 “不想说啊,那算了我还不想听了。” 见沈舒禾要走,抓住了她的手,“不是我不说,只是这事说来有点长,等以后我再慢慢讲与你听。” 沈舒禾不再搭理他,径直走了。 而进了洞房的沈舒阳,有点不知所措,摒退了众人。 苏晚浅看着面前的人影,抿嘴一笑,“相公可以揭盖头了。” “哦,对。”这才惊慌失措的拿起一旁的秤杆,轻轻一挑,将那红盖头揭下。 就在红盖头揭下的那一刻,房内烛火投射在女子脸上,眉目含羞,娇嫩柔媚。 沈舒阳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儿,呼吸微促,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间的躁痒,带着一丝丝沙哑地道,“阿浅姑娘,我们……” 苏晚浅看着他,掩嘴笑了一下,“相公是醉了么?” 沈舒阳挠挠头,又闻了一下身上的味道,笑着说道,“没醉,就多喝了几杯。” 他是喝了不少酒,不过他酒量向来就好,这点酒自然是醉不倒他的。 “那我们先喝交杯酒吧!” 沈舒阳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苏晚浅,就这么两只手臂缠绕上了。 喝完就这么看着苏晚浅,呼吸越发重了起来,眼神如同这酒一般要吞了她。 “阿浅姑娘。” 苏晚浅微垂眼眸,娇嗔道,“还叫我姑娘。” “娘子。” 暗影轻罗间,旖旎风光无限。 第53章 敬茶 次日,沈舒禾简单梳洗一番,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往正堂走去。 到时沈父沈母已经在了,她便站在母亲的身旁等候着,随后赵姨娘也带着沈舒瑶来到正堂。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沈舒阳领着自家夫人出现了。 夫妻二人晨间又温存了一番,见时间不早了,苏晚浅才不依着他,催赶着他来请安。 一路上苏晚浅跟在沈舒阳后面,因着昨晚的原因,双腿有些酸疼,打颤。一会就落后了沈舒阳七八步远。 沈舒阳一回头看到媳妇离自己老远,不明所以,上前问道,“阿浅娘子怎么了。” 看着她轻蹙的眉头,嗔了自己一眼,才明白是昨晚自己孟浪了,便伸手扶着她的腰肢,“我扶着你走。” 苏晚浅惊讶的想推开他,哪有新婚后第一天,丈夫扶着妻子走的,“相公这不符合规矩,被人看到会说闲话。” 沈舒阳才不管这些,“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小爷我高兴就行,再说我扶自己媳妇关别人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身后的丫鬟都偷偷笑了,被这么一笑苏晚浅更加羞涩了,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不过实在浑身酸疼的厉害,半靠着他,倒是轻松了不少,也就不再挣扎了。 看着快到了正堂,苏晚浅就推开了他,整理了一下仪容,沈舒阳看着空落落的双手,惊愕了一下。 进到堂内,苏晚浅随沈舒阳跪在父母跟前。 这时丫鬟递上茶盏,苏晚浅恭敬地上前分别递给二人。 沈恒山跟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给了苏晚浅见面礼后,又拿出来一个锦盒,沈夫人笑着说道,“打开来看看。” 是一个罕见的紫色手镯,却见那手镯紫若烟霞,色彩艳丽,常说红翡绿翠紫为贵,一看便知是上等的紫玉。 虽说这世间的人都追崇那碧玉手镯,可是这满圈的紫玉镯也是极其珍贵的,便是王公贵族想找出一条像这样的也是极少。 “母亲,这是?” 沈夫人拉过苏晚浅的手,笑着说道,“戴上吧。” 说着 ,便亲自把紫玉手镯戴到了苏晚浅手上。 “你这个年纪戴这个最是好看了。” 紫玉镯碧玉手镯更适合年轻女子佩戴,更显得气质高贵。 “谢母亲。” 一旁的赵姨娘见状心里酸溜溜的,面上也恭维了起来,“我看这少夫人就是个有福的,往后可要和公子和和美美的,早日为沈家绵延后代。” 沈夫人剜了她一眼,她这个婆婆都还没说什么,何时轮到她一个姨娘对我沈家的少夫人训话了。 对着苏晚浅说道,“这是你姨娘。” 苏晚浅对着赵姨娘点了下头,“姨娘。” 沈夫人继续说道,“你既然嫁入沈家,我便将你当做我女儿一般对待,希望你跟舒阳相拥至耋耋,恩爱相不负。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是,母亲。”苏晚浅微微福身说道。 “还有往后家里就这些人,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就当这里还是你原来的家。” 苏晚浅笑盈盈地道, “明白,母亲。” 见已敬完茶,母亲也训完话,便说道,“嫂嫂,日后哥哥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沈舒阳一脸委屈的说道,“妹妹,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有了嫂子就忘了哥哥,再说你哥哥是那种混账?” 沈舒禾双手叉腰,佯装悍妇的模样,“你要是敢让我嫂嫂伤心难过,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哥哥。” 沈舒阳笑了笑,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后,无奈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我的好妹妹,现在我在你心里排名又得靠后一个数了。” 堂内的人,丫鬟小厮也都笑了起来。 沈恒山因为连着请了三天假,用完早膳就回书房处理公务了。 沈夫人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眼巴巴的看着儿媳,往日这个时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如今却甘愿坐在这里听她们闲聊。 见此番情态,不免好笑,“你要是有事就去吧。” “娘,我没事,我向邢教头请了七天的假。” “男子汉大丈夫要为妻儿争取功名,让他们以你为傲。” “我知道的娘。” “光知道还不去,你一个大男子的在这听我们说些女儿家的话,也不觉的害臊,难道你还怕我欺负你这娘子不成,看什么看,还不出去。” 这话一出,苏晚浅也是脸上绯红,羞涩的坐在一旁抿着嘴笑。 沈舒阳起身拱手道,“娘,那儿子先行告退。” 走前还不忘往苏晚浅身上瞟了一眼。 沈夫人叹了口气,这跟他爹刚结婚那会一模一样。 身旁李嬷嬷笑着说道,“夫人,公子新婚燕尔的,难免情难自控。” 沈夫人望着离去儿子的身影,笑着对苏晚浅说道,“你别看他现在没有功名在身,你给他些日子,日后定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玩性有点大,喜欢和好友喝上几杯,但为人正直,也不去风月场所,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苏晚浅自然是清楚沈舒阳的秉性,“母亲,我相信相公。” 沈夫人点了头,“还有他往后要是做错了什么,你教训他便是,不用客气,男人还是得管住了,特别是那些鸳鸳燕燕的总有想往上贴的。” 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赵姨娘。 苏晚浅顺着她的眼神也明白其中道理,“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揉了揉眉头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乏了,都回去吧。” 刚回到院子,喜儿就着急的迎上来。 “小姐,您回来啦!” 沈舒禾看了她一眼,不忙不慌地道,“喜儿,你这性子要改,整日急急燥燥的,日后叫我怎么带你一起去侯府。” 喜儿一听这话,顿时呆住了。她还不记事就被夫人买回来,所以沈府就是她的家。 年岁又比小姐小,对她比较包容,所以院里其他姐妹也就宠着她,叫她养成了这直爽的性子。 如果小姐不要她了,瞬间眼泪流出来了。 沈舒禾见她这样,无奈又好笑,抬手帮她擦了泪水,“好了,不会不要你的。” 喜儿抬起头,看着她,“小姐您保证会带我一起去侯府。” 沈舒禾举起三个手指,“我保证带喜儿一起。” 喜儿破涕而笑,“还是小姐对我好。” “你呀!说吧什么事。” 喜儿擦干脸上的泪水,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小姐,您看。” “哪来的玉佩。” “就侯爷身边的江夏送来的,说是给姑娘赔礼道歉的。” “噢!还说其他了没!” “没了,不过人还在后门等着您回信。” 沈舒禾回想,难道是昨晚自己先走了,那人以为自己生气了。 喜儿见她不为所动,便说道,“小姐,您不是绣了个荷包要给侯爷,这不就刚好。” 沈舒禾瞠了她一眼,“要你多嘴。” 喜儿惺惺住了嘴,跟着她身后。 沈舒禾仔细端详起来,这玉应该是佩戴多年了,光泽透亮,触手滋润光滑,质地倒是一般,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咳咳,把那荷包送去。” 喜儿喜笑颜开的,“是,小姐。” 拿着荷包就赶紧跑到后门,喘着气,“江…夏…大人,这是姑娘给你家侯爷的。” 江夏接过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这,没别的了。” 他家侯爷拿的可是贴身玉佩。 “怎么还嫌弃了,不要就还我。”说完就上手去抢。 江夏一个箭步躲开了,有总比没有好,空落落回去,侯爷的眼神不把我杀死。 “喜儿姑娘误会了,我一定亲自交到侯爷手里。” “哼。” 后来,江夏把荷包交给裴谨远,看他那嘴巴子都快裂到后面去了。 还把荷包代替了玉佩,佩戴在腰间。 手下的部将看着威风凛凛的侯爷随身带着个荷包,而且上面还绣着粉色的杏花,甚是怪异。 几十年后,裴谨远拿出个已经缝补了无数次荷包,跟孙子孙女讲这是他们祖母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第54章 二叔要回来了 成婚后,沈舒阳越发的沉稳,不知是母亲的话起了效果,还是自古以来说的先成家后立业,成了家,责任感就强了。 苏二夫人前些天来沈家,对着苏晚浅唠家常,说起苏晚凝哭闹着要进惠王府。 寻死觅活的放下狠话,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 苏家大房本想着过些日子,这件事淡下去了 ,给找个小门小户或者年纪相差不多丧妻的,嫁过去当继室。 毕竟就她现在的名声,也没有人愿意上门提亲。 苏晚凝一听还要她嫁与那种人,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就真的一头往柱子上撞去,还好苏大夫人挡在前面,才没酿成悲剧。 苏泽成吓的差点晕倒,也不再提让她出嫁之事。 苏晚凝却不依不饶的求着苏泽成,让他去求惠王纳了她。 苏泽成无奈,只能拉下脸面去惠王府说这件事。 一个四品官员的嫡长女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妾,也是奇闻。 这惠王当然是来者不拒,不过是后院多了一个女人,可在朝堂上却是再添一个助力。 最终苏晚凝一顶轿子抬进了惠王府,这辈子倒是如愿了。 十一月底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前儿还下起了雪。 一到冬日整个人就显得懒散,整日都不愿出这院门,最好窝在被窝里,睡到日上三竿,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可每日都有些没眼力见的人来叫她起床,“姑娘,时辰不早了,您该起来了。” 沈舒禾露出个头说道,“哎呀,春燕今日又没什么事,你就让我再睡会。” 说完就躲回被窝里,不肯出来,春燕无奈,“今儿夫人说了,您无论如何也要起来,说是二老爷要回来了。” 沈舒禾一听二叔要回来了,立马从床上弹跳起来,“什么我二叔要回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姑娘,你小心着凉了。”随手拿起一旁的披风。 二叔要回来了,可上辈子沈舒禾到死也没听说沈恒舟要回来的消息,难道因为自己重生了,所以有些事也跟着改变了。 “春燕,快替我更衣。” 沈舒禾打扮好后,来到正堂。除了沈恒山父子,其他人都在。 走到母亲身边,“娘,听说二叔要回来了。” 沈夫人望着桌上的信,不假思索地道,“今早到的信,说还有两天就到了。” 沈恒舟离开京城已经有八年之久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沈舒禾有些不解,低声问道,“娘,二叔是一个人回来吗?” 沈夫人摇了摇头,“你婶婶他们也一起回来了。” “一起回来了,二叔的任期到了吗?” 大盛自建朝来,任期内的官员无旨不得擅离任职地,否则就是擅离职守。 大盛律例,为官者不安守法,擅离职守,轻则杖罚一百,拘禁三年,重则斩首示众,其余示情节而定。 “信里并没有说是何原因,不外乎就那几个说法。回来也好,你父亲在朝堂上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毕竟是同胞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那些旁支,翁婿自然是不同。 沈夫人沉思了一下说道,“今日找你们来,一是想告知你们一声,二是日后多了你们二叔一家,我不想看到一些幺蛾子的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母亲。”,“是夫人。” 沈家这两兄弟,在沈老夫人离世后便分了家,不过还住在一个宅院里,只是中间隔了座墙。 这往后年月久自然有些矛盾,况且这二房人口众多,怕也不太好相处的。 沈舒禾回到院子,便一个人待在房里。 二叔离京时,她不过九岁, 印象中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者,高高的有点胖,不似父亲这般儒雅俊秀。 婶婶刘氏出自商贾之家,若不是沈恒舟心悦于她,是万不可能进这沈家的,毕竟有个郡主的大儿媳在前,二媳怎么也得是官宦之家的小姐。 不过刘氏进门后,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不似世家女子那般矜持,是个能说会道的,整日哄的老人家眉开眼笑的。 后又为这子嗣单薄沈家接连生下两子一女,又做主给丈夫纳了几房小妾。 相比于大房生下一子一女后,沈恒山说什么也不让夫人再生,也不愿纳妾。 这老夫人还以为是那郡主儿媳唆使的,心生不满,对刘氏自然是更加喜爱。 连带着更加宠爱二房的孩子,她依然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二叔家的沈向帆跟沈向容推了她。 沈舒阳带着她去找他们理论,后来打了起来,看着哥哥被他们兄弟二人压在地下打,她吓的哇哇大哭,这才引来了下人。 带到老太太面前,她不问缘由就呵斥沈舒阳作为大哥竟殴打弟弟,最后还罚他自己去跪祠堂。 见自己孩子被欺负成这样,沈夫人自然是要找老夫人理论的。 刚出门就遇上刘氏带着两兄弟上门既赔礼又道歉了。 话里话外不外乎,小孩子之间打闹 ,何必再惊动老太太。 而沈舒阳见到好吃的好玩的,早就把挨打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夫人看孩子都不在意了,也就顺坡下路,作罢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老太太的偏心了。 死前更是把自己的名下尽数财产给了小儿子,说是小儿不如长子有些出息,娶的媳妇又不如长媳身份尊贵。 怕下去后,被老爷子怪罪,只能把自己体己都给小儿子,好让他将来的日子好过些。 这一番话自然是说给大房听的,意思是说你看你弟媳什么也不如你,我只能多给他们些东西,可不能怪我偏心。 这刘氏倒是个人精,后来提出要把老太太留下的东西分一半给大房,毕竟她出自商贾之家,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缺的。 娘家兄弟隔三差五送来些好东西,就是希望她能在沈家站稳了脚,而在沈家最不能得罪就是这位郡主大嫂了。 也就是刘氏还活的通透,沈夫人这才不想跟他们计较。 若不然在这深宅大院,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打压他们。 就是不知道这么些年没见,这人会不会变了。 第55章 兄弟相见 一眨眼,两日就过去了。 一大早,一家子早早就收拾好在正堂等着。 十二月的天说变就变,刚还有些太阳,现在天阴沉沉的,看样子风雪随时都会来。 这种天气还赶回来,也是不易。 阵阵凛冽的寒风吹来,把仅剩那点困意也吹走了。 等了快一个时辰,这时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激动的说道,“夫人,二老爷回来了。” 沈夫人站起身问道,“人呢?” “在后面,奴才先行一步来禀告。” 说话间,二房一大家子就来到了正堂门口。 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的十几人。 沈恒舟拱手向前,“大嫂,恒舟拜见大嫂。” “二弟,何须多礼”说完望着风尘仆仆的十几人。 刘氏上前握住她的手,“大嫂多年不见,一切安康。” “都好,一切都好。” 刘氏看向她身后的几位,脸上浮出明朗的笑容,“这就是舒禾、舒瑶,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婶婶好。” 扫了一眼旁边的苏晚浅,笃定的说道,“这就是舒阳的妻子吧。” 苏晚浅福了一礼,“晚浅见过婶婶。” 刘氏满意的点了下头,“好,好。” 在刘氏的眼神示意下,沈向容和沈向帆拱手道,“见过大伯母。” 其余几人也纷纷朝沈夫人问候。 一番寒暄问候过后,沈夫人坐在主位上,左手边依次坐着二房一家。 “二弟,这一路可还顺利?”沈夫人关心的问道。 “多谢大嫂关心,一路走的都是官道,没遇到什么大问题。” 沈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又说道,“二弟这次回来的仓促,我还来不及安排妥当,昨儿才把你们那院子清扫了一遍。” 沈恒舟摸着胡子,乐呵呵地道,“有劳大嫂了,无妨的。” 又对着刘氏说道,“你们刚从江南回来,定然还不适应这京城的气候,我给你们那院子多备了些炭火、床褥。” 刘氏恭敬的说道,“有劳大嫂费心了。” “一家人无需客气,有什么缺的跟我说,我吩咐下人再去给你们采办。” 沈恒山这次回京只带了妻妾、孩子。十来个一路上伺候他们的丫鬟奴仆,后面跟着七八辆装着行李的马车。 从江南回到京城走了二十来天,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 都是没吃过苦的夫人少爷小姐,自然不能日夜兼程,本来是走的水路,不想上船没多久,就晕的晕,吐得吐,连胆汁也吐没了。 这才改了坐马车,一路颠簸。看着这一家子的显得憔悴了不少。 正聊的起兴,外头就传来沈舒阳的声音,“二叔,你们回来了。” 这时候沈恒山带着儿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沈恒舟第一个上前拥上去,热泪盈眶的说道,“大哥,我回来了。” 沈恒山忍住泪水,拍打着弟弟的肩膀,“好,回来就好。” 身旁的女眷看了都饱含泪水,难免不感动。 “向容,向帆,向德快来见过你们大伯” “侄儿们见过大伯。”三人一同跪下请安。 “赶快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再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说着就伸手去扶起他们。 “长兄为父,他们这一跪是天经地义,大哥尽管受着。” 听着弟弟这么说,沈恒山欣然接受了他们向自己磕头。 沈恒山比沈恒舟大了五岁,在沈恒山十二岁那年,沈老爷子就离世了。 沈恒舟可以说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即是兄长也是父亲。 而沈恒山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敬重的人了。 虽说兄弟二人分隔多年,但感情还是很深厚的,这不两人一谈起往事,就视若无人。 沈恒山入座后,问了沈恒舟这几年的情况,得知弟弟这些年过的不错,也就放心了。 虽然兄弟二人也有书信往来,不过往往都是三两句报平安的话。 尽管是亲兄弟,也不敢过于密集往来,毕竟皇帝这几年对大臣私下交往,甚为忌讳。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下人也弄好行李,二房一家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毕竟舟车劳顿,免不了要梳洗一番,休息一会。 晚间两兄弟在祠堂给祖宗上了柱香。 “娘,孩儿不孝,这么多年也没回来给您上柱香,孩儿这就给您赔罪。”说完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娘,恒舟回来了,您老在下面也可以安心了。” ...... “你说,这次回京是召回来的。”沈恒山拿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 沈恒舟一脸丧气地道,“谁说不是,这皇上一圣旨叫那姓钱的接任了我的官职。” “既无处罚,也没有升迁的调令,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沈恒山甚是不解,“这两年可有错处。”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沈恒山也了解他,如果真的犯了什么错,早就书信来告知他了。 既然没有错处怎么突然罢了他的官职。 “既然回来,就安心住着。” “明白大哥。” 这沈恒舟能当苏州刺史也是运气使然,当年只是个七品京兆少尹。 一次后花园游走,皇帝无意间问众人如何看待江南人文景观。 在场的官员皆为北方士人,对南方更多的固有的思维。 关于南方则多是这么认为的,两广地处偏远,民性轻悍,瘴气横行,自古为流放之地。 江东地区,急图利,善进取,俗习骄脆,多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更有根据地形嘲讽南方人,“闽蜀同风,腹中有虫。” 只有沈恒舟不敢苟同此说法,他自小就喜研究各个地区的人文风俗,反觉得南方人多是些质朴的人。 那里地势优越,适宜的气候,农作物丰富,且在那极易生长,收成要远远好于北方。 而北方冬季寒冷,不利于农作物生长。 这也造成了每年需向南方进购大量蔬果。 水脉密布,水运贸易不仅效率快,而且成本还较低,也更加能保证货物的安全性。 毕竟在江面上行船比在陆地上马车驼着货物更安全。 皇帝见他对江南甚是了解,刚好苏州刺史今儿上奏病逝。 大手一挥让他接替这差事,这可是正四品官职。 第56章 叶子牌 沈恒舟回来这几日皇帝既没有召见,也没有说如何处置他。 仿佛就没他这个人似的,现在只能回京兆府去当回少尹了。 只是当了多年的人上人,这突然被打回原形,难免心里不平衡。 这不院里人的也不敢去触那个霉头,大冷天的还出来走动。 “得亏这院子大,才容得下这么多人。” “妹妹说的是,这是京城不比苏州。” 在苏州沈恒舟身为刺史,尽管资历尚浅,可到底在一州的长官,住的院子自然是亭台楼阁。 “要是还在苏州,一出门哪个不得喊我一声兰夫人,那像现在这样没人把我当一回事。” “昨儿想吃些桂花糕,竟然没有,说是只有一盒给夫人送去了,就是一群势力眼玩意。” “这东西在苏州那会,求着我还不吃呢,狗眼看人的东西。” “妹妹还是消消火气,不然老爷看着可要吓跑了” “多么漂亮的脸蛋,生起气来跟个夜叉似的,看着让人心里发怵。” “不劳姐姐费心,老爷说了就喜欢我这副模样。”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后院的假山,见不远处还有一方湖水,虽不大,但也修的别致,湖中还建了个亭子。 站在亭子望着四周,虽是冬日,万物萧条,但别有一番画意。 “多年不曾回来,如今看着竟也生疏了。” “这今后可有姐姐看的了。” 她们俩一个是在这沈家时,刘氏就替丈夫纳的小妾,一个是去到苏州下面官员敬献给他的。 原在苏州两人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回,很少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忽而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就有说话声从石头后面传来。 对方压低声音说道,“你看见没,二老爷院里的兰姨娘,那腰肢细的,走起来一扭一扭的,听说那江南地区女人都那样。” 另一人“嘿嘿”一笑道,“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怎么样。” 说这话时,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冯姨娘一脸笑意的盯着她的腰,这眼神自然不用言表。 兰姨娘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大大方方的扭着腰走了。 “我呸,一副勾栏女子骚气样。” 两人走后,沈舒禾从假山走出来。 鹃儿皱着眉头道,“姑娘,这二老爷房里的人怎么是这样。” 沈舒禾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这二叔房里的人怎么样,轮不到你我来说,还有你去跟王管家说一下,要管好府里的下人,下次被我听到这碎嘴的话,定不轻饶。” “是,姑娘。” “我们也回去吧。” 这沈恒舟一共纳了三房妾室,还有个顾氏自回到京城就卧病不起,说是水土不服。 谁知道是不是,这京城不是她的故土吗? 除了正妻生的三个孩子外,顾氏生了沈向德,冯氏也生了两个姑娘,沈向芷跟沈向欣。 …… 因着冷天在外面走动缘故,沈舒禾面上还透着红润,进到屋内,一边烤着手,一边听着喜儿叽叽喳喳说一些趣事。 春燕看着沈舒禾红红的鼻尖跟脸颊,“鹃儿,你怎么让姑娘在外面那么久,瞧姑娘冻的。” 沈舒禾轻轻笑道,“不怪她,是我自个儿被好奇心绊住了。” 鹃儿见姑娘帮她说话,调皮朝春燕弄了个鬼脸。 春燕无奈说道,“姑娘,您就一个个的惯着她们。” “好了,以后就交给你管教她们” 春燕酸溜溜地道,“奴婢可管不来她们,个个金贵着呢。” 见她们都笑着,春燕哼的一声走了。 “姑娘,您看她生气了,不过是寒冬腊月实在是无聊的很,几句玩笑罢了。” “你们几个日后要多听她的,总归她比你们沉稳多了。” “知道了,姑娘。” 确实这天气出不了门,别说她们觉得无聊,她也是闷得慌。 这才说无聊,二房的几个姑娘就找上门来了。 “大姐姐,我们几个实在无聊的很,就想着来你这看看。” 她们刚一进来,便带来了屋外的寒冷气息,沈舒禾忙着起身去迎她们。 “妹妹们来的正好,刚好无聊的很,寻思着找些个花样玩玩。” 三人脱下身上的大氅,围坐沈舒禾身边,听沈舒禾说要找个花样玩玩。 沈向清眼一转便道,“大姐姐不如就玩叶子牌吧。” 那叶子牌原先是宫里一位贵人发明的,听说她不同于其他娘娘,不争宠也不献媚,整日就喜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叶子牌也是她发明之一。 也是她无聊时发明的,后来成了每个宫里消遣的玩意,一旦宫里的娘娘们喜欢的东西,宫外必然有无数人在研究。 这叶子牌一共有五十四张牌,四个花色,还有两张大小鬼。 一开始是只能三个人玩,现在演变成了四、五个人的玩法也有。 不过最好玩的还是三人的那个玩法。 “好啊,许久没玩了,之前总是凑不齐人,现在有妹妹们,可以玩个痛快。” 沈向清笑着说道,“就依姐姐的,今日不玩个尽兴,我们可就不走了。” 几局下来,大家有输有赢,倒也和睦。 沈向芷看了一眼沈向清,“大姐姐,听说你跟嘉定侯定亲了。” 沈舒禾随口说了句,“前几个月定下来的。” “这个我要,对二,我就剩一张牌了,你们还要不要,不要这把我就赢了。” 见她们都摇头,“一个三,我赢了,给钱给钱。” “来继续。” 沈向芷继续问道,“那姐姐可喜欢侯爷?” 沈舒禾不假思索地道,“什么喜不喜欢的,谈不上。这把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就拿了。” “那姐姐为何还要嫁给他。” 沈舒禾瞥了她们一眼,还以为找她玩耍来了,没想到打探消息来了。 假装抹一下眼泪,“我也是没办法,要是不嫁就是抗旨不遵,要株连家人的,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沈向芷明显是被哽住了,沈向清见状立马说道,“阿芷又胡说了,这圣旨又不是过家家,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来这把我做庄。” 沈舒禾双眉紧蹙,表情严肃地道,“你们自小在江南长大,对京城可能还不是很了解,因为一句话就被杀头可是比比皆是。” “不是我吓唬你们,你们日后就清楚了。”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第57章 输了钱又丢了面子 几人接着玩,不过心里多多少少存了别的心思。 沈向清看着手里的牌,一边笑着,一边状若无意地道,“这新进门的嫂嫂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如也叫来一起。” 一旁的沈向欣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跟着笑道,“可不是么,我们这里这么热闹,独留嫂嫂一个人在屋里,怪没意思的,倒不如叫个丫鬟过去请过来。” 沈舒禾仿若没听着这话一般,手里捏着一个牌,“哎呀,一个小鬼,向欣你的大鬼下早了,看来我又赢了。” 三人忙凑看了一眼,笑道,“大姐姐,我们服输,这是半吊钱。” 沈舒禾听了笑道,“你们三个这么好的牌都输我一个,看来这牌技,你们谁也不如我。” “这玩牌就要一心一意,不记住别人出什么牌,胡乱下可不就要出事,看来还是我脑袋好使。” 三人愕然,沈舒禾不搭理她们也就罢了,不曾想还故意说出这一番话来。 当下她们也看出来了,沈舒禾一开始就跟她们打太极,没想回她们的话。又借故说她们,想让她们难堪。 沈向清状若无异,笑着恭维道,“可不是么,还是大姐姐聪慧,不似我们这般愚笨。” 其余二人见此,也都跟着恭维了起来。 沈舒禾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恭维的话,自然也是爱听的,很快便把她奉承的哈哈大笑,于是大家又继续玩起牌来。 等玩到差不多时辰,三人也准备回去了。 待出了院子,沈向清看看左右没人,顿时拉下了脸,“你们两个,怎么那么笨,这点话都说不好。” 她们也觉得委屈,怎么都成她们俩的错了,“姐姐,我们哪里知道大姐姐会不上套,况且你不也吃了大姐姐的亏。” 沈向芷也从旁帮腔,“可不是么,她根本就不吃你那一套,这下好了输了钱又亏了面子。”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是怪我让你们失面子,哼。” 二人微低着头跟在后面。 这几人过惯了别人巴结的日子,一时那会巴结人。 “姑娘,这三位姑娘怎么是个没眼力见的,少夫人这会儿哪有空闲来玩牌。” 沈舒禾满不在意的笑道,“她们不过是探探我的口风,想知道我对嫂嫂的态度,不用去搭理她们。” 数着手上的银子,“又是开心的一天。” 春燕笑着说道,“姑娘如今倒是有些不一样了,竟如此看重身外之物了。” 沈舒禾喃喃道,神情有些飘忽,“手里有钱,能带来其他东西无法替代的安全感。” 那边沈舒阳天刚蒙蒙亮才回来,洗漱完进到寝室,躺在苏晚浅身侧。 苏晚浅迷迷糊糊的被惊醒,“相公回来了。” “你醒了,还困么,不睡的话我们办点儿正事。”不等苏晚浅反应过来,欺身索吻,双手也不老实起来。 苏晚浅瞬间清醒过来,这都是哪跟哪,忙着推开他,“相公你不累吗?” “不累,还能跟你大战三百回合。”沈舒阳言语带着嬉笑,将她的身形揽过来,压在自己身上。 “你……”苏晚浅又羞又急,双手撑着想起身。 沈舒阳却不让她得逞,把她紧紧抱着。 随后帐惟内地动山摇了,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归于平静了。 门口的丫鬟听着里面的动静早已习惯。 瞅着没了声响,知道是时候了,几人便端着东西进来,打了热水拿着毛巾伺候着。 一番收拾后,苏晚浅起身来到外间,“你们都小声点,别吵醒少爷。” 沈舒阳前几日主动去领了夜里的差事,他作为侍郎家的公子,平日里自然轮不到他去守夜。 毕竟入夜了的宫门守卫工作更严谨,他现在是急着证明自己,才想了这个招。 而沈夫人知道二人新婚燕尔,沈舒阳又去干了夜差,就免了她晨昏定省,白天无事就学着掌家。 …… 一眨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腊八节,又称为“佛成道会” 大盛朝崇尚礼佛,每逢腊八这天,不论是朝廷官府、寺院还是黎明百姓家都要做腊八粥。 今日天儿又刚好,姐妹几个早早就准备好了,乘着马车往金山寺去。 回来这些日子,终于有机会出门了,二房几个姑娘从昨晚开始就兴奋的有点睡不着,她们也是第一次这么隆重过腊八节。 “大姐姐,这法会是不是很热闹。”沈向欣好奇的问道。 沈舒禾从上马车开始就一直被她们几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加上马车有晃,头都有点疼了。 干脆闭着眼睛不搭理她们。 沈舒瑶见此,笑着说道,“向欣妹妹,法会确实很热闹,是为了纪念佛祖在这日悟道成佛。” “各寺院会用香谷和果实做成的粥来赠予门徒和善男信女。” 沈向芷娇羞的问道,“那是不是也有很多公子也去。” “那是自然。” 不少信众专门为“粥”而来,认为腊八粥是供奉佛陀的吉祥粥。 不仅自己食用,还要给家人也带些回去享用。 这就每年有大量王孙贵族前来求粥,为了能给家中长辈尽孝。 更有人觉得登上这寺院太累人,直接从贫苦人家手里购买“佛粥” 这也导致了一粥难求的现象。 一想到会有很多公子去,她们几个面上就红扑扑的。 马车缓缓行驶中,突然停下来,车内的众人都倒向一侧。 马夫忙恭声道,“小姐,前面有辆马车挡住我们去路。” 沈舒禾掀起马车帘被,果然见到前方有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一旁站着个小厮,马夫正焦急地在查看。 “张叔,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马夫领命而去,上前问道,这时马车后面出来个翩翩公子身后还跟着个妙龄少女。 只见马夫先是一惊,后跟那人看起来甚是熟稔。 沈舒禾心里正琢磨着,而身旁的沈向清一脸娇羞的问道,“大姐姐,那是谁家的公子。” 第58章 偶遇 沈舒禾透过马车帘望过去,心里一个冷笑,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是上辈子有深仇大恨的齐澈跟他那表妹。 看着沈向清面上泛着两股红晕,放下马车帘,冷冷地道,“一个落魄的世家公子。” 沈向清听到落魄二字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哦!” 不过仍是有些不死心,掀起一个小缝望着江澈。 沈舒禾叹了口气,这江澈真是有让人一眼就情陷的本事。 她可不想沈向清以后跟自己上辈子一样,到头来连累整个沈家。 “看够了没有,他身旁那个女子是他今生所爱。” 沈向清惊讶的问道,“他成婚了?”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道,“这女子怎么能这样不要脸,孤男寡女结伴而行。” 此时马夫见是齐澈的马车坏了,就回来回禀沈舒禾,齐澈自然也是要过来打声招呼。 便笑着对林妤说道,“表妹,这天儿太冷了,你身子刚好,再感染风就不好了,还是回车上去休息。” 林妤望着不远处的马车,唇边泛起一抹笑容,她倒要看看让表哥日思夜想的人长什么样,“表哥,妤儿也想见见沈姑娘。” “况且都遇上了,不去打声招呼不合适。” 齐澈皱着眉头,见林妤坚持,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我一起过去吧。” 马夫来到车前,恭敬的说道,“姑娘,齐家公子前来问候。” 坐在马车中的沈舒禾听到此话,帘子也没掀开,语气淡淡的回道,“齐公子请见谅,我跟妹妹们皆是女眷不宜见外男,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 沈舒禾这声音不大不小,马车外的齐澈倒是听的清清楚楚,面上一愣。 没想到她竟如此厌恶自己,连见一面都不愿,找的理由也如此拙劣。 拱手说道,“不敢,沈姑娘说的在理。” “是这样的,我们的马车到此处坏了,我们挡了姑娘的去路,恐怕要耽搁姑娘些时间了。” “无碍。” “敢问姑娘是前往何处。” 沈向清抢着回答道,“我们是去金山寺。” 齐澈听到陌生的声音,皱了一下眉,“赶巧了,我跟表妹也是前往金山寺。” 沈向清听到那女子是他的表妹心里一阵窃喜,嘴角微微上扬。 沈舒禾不想在这跟他耽搁时间下去,便问道,“那何时能修好。” 齐澈低下头,“来说惭愧,这马车年久失修,行到此处车辕断了,恐怕要耽搁些时间了。” 沈舒禾听到这话,便有些诧异,这江家竟穷困潦倒到这个地步了,连日常的马车的保管修缮也没了。 “既然如此,齐公子何不把马车拆卸了。今日佛会,这路又是必经之路,挡到后面的贵人了,可就不是如我们这般好说话了。” 这话说的齐澈有些窘迫,讪讪一笑,“沈姑娘见笑了,这马车拆不得,今日表妹同我一起,她身子单薄没个遮挡的东西,身体恐怕受不住。我已找人回去请修缮之人了,不出一个时辰应该能到了。” “既然如此就等着吧。”说完便闭上了双眸。 左右这一世,她是怎么也不想跟江家有什么干系了。 一旁的林妤听着沈舒禾的话,怎么也没想到江澈喜欢的人竟是这样,那样的高傲孤冷。 看着马车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刀刮似的划过脸蛋,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着。 转过头睁大了眼,看着江澈,眼里流露出一丝哀求,“表哥,我好冷,我们回车上好不好。” 齐澈看着可怜巴巴的林妤,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道,“表妹,你先回车上,车辕坏了一个,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 “既然表哥不回车上,那我也陪着你。”说完这句话往沈舒禾的马车剜一眼。 齐澈神情严肃地道,“胡闹,这种天气,你陪我吹上一个时辰,非得重病不可。” 林妤有些委屈,低着头小声说道,“可是你也会生病。” 好一对苦命鸳鸯。 自己在齐家别院连件像样的冬袄都没有,躺在那冰冷的炕上,手脚都是冻疮,如今他们受的连自己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可车内的人一听,都有些不忍。 沈舒禾听着这话,只觉得恶心。 前世的回忆一段段的涌至脑海,身为妾室的林妤日日在江澈面前装委屈。 说自己仗着正妻的身份是如何欺负她的。 后来在齐家别院对她的辱骂,虽说真正伤害自己跟家人不是她,但也没那个度量去帮助她。 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旁边的沈向清于心不忍的说道,“大姐姐,让那位姑娘上我们的车吧,这车挤一挤还能再坐一人,他们看着怪可怜的。” 这么一说,大家都看着她,合着就她一个人坏人。 看着她们沈舒禾只是冷冷的笑着。 既然有人喜欢做好人,自己怎么可以阻止,“向清妹妹说的对,就让林姑娘上来跟你们俩挤挤吧。” 沈向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明明她那里还可以再坐一人,“大姐姐你那里不是还可以......” 沈向芷附和道,“大姐姐,怎么跟我们挤,你那里不是刚好还可以再坐一人。” 沈舒禾沉下脸来,冷哼了一声,“怎么这座位你们俩说了算,干脆我下去得了。” 沈向清一听这话,面上涨红,因这马车是大房的,她们姐妹三个今日是蹭吃蹭喝又蹭马车,“大姐姐,我...我不是...那意思。” “既然你那么想做好事,我不成全你,倒是我的不是了。” 沈向清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姐姐是愿意了。” 沈舒禾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不,你可以去后面那辆马车坐,把你的位置让给林姑娘,这样两全其美,向清妹妹应该是愿意的。” 沈向清顿时呆住了,后面的马车的丫鬟们坐的,自己去跟丫鬟同坐,这算什么事,以后丫鬟怎么看自己。 可这件事这事是自己提起的,只能咬碎了牙往自己肚子咽,提高嗓子说道,“请林姑娘到后面那辆车坐吧。” 第59章 不近人情 说完这个,马车外的人不免越发尴尬起来。 齐澈瞠目结舌,他回首看了眼自己的马车,勉强笑道,“既然如此,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林妤低头不语,掩下眸中一抹恨意。 “表妹,你先回车上吧。” “不,表哥我愿意跟丫鬟们一起坐。” 说完正要走去。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前面的怎么回事,挡着路干嘛。” 齐澈望了一眼,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后面还有几辆马车缓缓而来。 叹了口气,不舍得望着自己的马车。 而那车内却传出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相公,你不要吓到人家了,去看看怎么回事。” 男子哈哈一笑,挠了挠头,“娘子说的对,你在这歇一会,我这就去看看。” 又对着车上的人说道,“照顾好夫人。” 男子大步流星走到江澈面前,因长的高大彪悍,满脸络腮胡,不怒而威,“怎么回事。” 又指着马车问道,“那马车是你们的吗?” “正是在下的。” “这是官道,你们滞留在这里干嘛。” 林妤见此人一副强盗模样,吓得躲在江澈身后。 而齐澈却见他一身正气,又觉得甚是眼熟,便问道,“阁下可是裴侯爷麾下将领?” 男子咳了一声,昂着头,“正是,在下嘉定侯麾下的威远将军,杨城” 齐澈拱手说道,“原来是带领一万将士击杀对方主力,力挽狂澜,转败为胜的杨将军,失敬失敬。” “在下侍御史,齐澈。” 杨城听这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乐呵呵的说道,“是侍御史啊!客气了。” “俺就是个听从指挥的,不过你们读过书的说话就是不一样,好听。” 被这一说,江澈讪讪一笑,“杨将军是国之栋梁,在下实在是钦佩。” 杨城倒是浑不在意,瞥向有些倾斜的马车,“齐老弟,你这马车是坏了?” 说着这话,便往那马车走过去。 来到马车前,看到断裂处,弯着腰仔细的检查着。 齐澈向前不解的说道,“杨将军这是?” “哦,是这样的,俺在边关时,车辆也时常有损坏,也看过工匠修缮过,紧急情况下也自行修缮过。”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杨将军帮忙看看。” “呵呵,不麻烦。” 杨城撩起黑袍,蹲在那,这瞧瞧那看看,半晌过后,站起身说道,“坏了,修不了,只能换一个新的车辕。” 齐澈倒是没有觉得意外,“在下已经命人回去请人了。” “这来回太费劲了。”说完不等齐澈反应,直接徒手抬起车衡,解开车轭。 随着一声大吼连同车厢被抬到一边。 身旁的江澈瞬间呆住了,这少说也有几百斤重,恐怕来个五六人也不见得能举起来。 可这杨城竟轻而易举的挪到一旁去。 他惊讶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着杨城,称赞道,“杨将军好功夫,这力气恐怕在整个大盛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杨城拍了拍手,乐呵呵道,“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力气大了些。” “好了,齐老弟有什么事,就骑着马去吧。” 齐澈哭笑不得,皱着眉头,“杨将军有所不知,与在下同行的还有表妹。” 杨城尴尬的一笑,才注意到躲在齐澈身后的一个小小的人影,“哈哈,刚才没看到。” 看着被自己拆掉的马车,不好意思地道,“齐老弟你们去哪,我送你们一程好了。” 齐澈拱手说道,“金山寺。” 杨城拍手叫好,“巧了,我和夫人也是去那里。” “那就一同前往好了。” 齐澈看了自己的马车,这路上已经越来越多人了,也不少人在嚷嚷着了。 一开始别人可能会同情他,现在更多的是不耐烦。 忙笑着点头,拱手说道,“多谢杨将军。” 杨城不以为意的笑道,“不用客套,姑娘跟我来吧。” 林妤看了一眼江澈,见他点了点头,便跟上了杨城。 当林妤走到沈舒禾的马车旁,一阵寒风吹来,车帘掀起了一个角。 恰在此时,沈舒禾伸手想弄好车帘,往外面瞥了一眼。 有了片刻的诧异。 她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也向她看过来,眼里还闪过一丝怒恨。 路通了,马车就这么继续往前行走。而在最后面,一男子恭敬对着车内的人说道,“主子,可以走了。” 不到两刻钟,便到了金山寺。 这上山的下山的全是人,几人便戴上了帷帽。 因着刚才的事,沈向清姐妹三人安静了一会。 沈舒禾叹了口气,淡淡说道,“这眼下到金山寺了,人山人海的,你们三个注意着点。” 三人听到这话,抬起头开心的笑道,“大姐姐,我们知道了。” 便开心的往前走去。 留下沈舒禾跟沈舒瑶两人相互扶着走在后面。 她们终究还是一脉相承的血缘关系的。 人的情分,本就那么多,总会偏向亲人。 想起刚才的事,悠悠然的问道,“瑶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刚才太不近人情了。” 沈舒瑶一听顿住了,想了片刻,“一开始确实这样觉得,不过瑶儿觉得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姐姐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而且……” “而且我看那林姑娘也不像是个善茬,我们帮助她,人家也不一定会感谢我们,何必为自己添麻烦。” 沈舒禾笑着说道,“还是我们的瑶儿厉害,一眼便看出人的善恶。” “姐姐又取笑我。” 不过是处境让她习惯注意到别人脸上细微表情。 来到正殿,二人祈了福,捐了香油钱。 看着外面排了长长的队伍在领“佛粥” 而她们捐了不少香油钱自然不用跟寻常人家一样去排队。 这会二房三个姑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沈舒禾跟沈舒瑶便往东南角去寻她们。 因那里有一棵神奇的树木,它能让人愿望成真。 用红丝带写下愿望,往许愿树高处抛去。 看着树下不少人卖力的向上抛出自己的愿望。 没寻到人,二人也在这寺中到处逛逛。 两人走到寺中一处僻静的佛堂。 第60章 歹徒 而就在这时,看到几个男子拿着刀的对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放开她。”男子一字一顿的说着。 这时一带刀疤的男子,挟持着女子,恶狠狠地道,“你们都给我滚开,想让她活命就给我离远点。” “我这匕首可是锋利的很,一不小心在这水嫩嫩的脸上划一刀。”说完拿着手上的刀,在女子的脸上比划。 持剑男子敛眸凛声道,“不管是谁派你来的,放开我家主子,我饶你一命。” “开放她,我还能有命,她现在可是我的保命符。”一边说着,一边逼退众人。 “姐姐,我们走吧。”沈舒瑶紧张的拉着沈舒禾的手。 沈舒禾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 一声颤抖的惊叫,引得众人的注意力,不远处一妇人看到后喊出了声。 “啊,要杀人了。” 疤刀男见她们要走,面上狰狞红着眼地道,“都给我不许动。” 一会有的歹徒挟持人的消息传遍了寺内,香客们纷纷慌不择路的逃下山,唯恐连累自己。 寺内响起了钟声,忽闻有嘈杂的脚步声赶来。 沈舒禾看到在僧人后面的齐澈跟杨城。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僧开口,“阿弥陀佛,施主佛门重地,怎可造杀孽,快快放下屠刀。” “你个老秃驴,给我闭嘴。放我离开,不然今日就血染你这金山寺。”说完手上一用力,女子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目光阴狠转向持剑男子。 持剑男子一怒吼,“都给我让开。” 刀疤男子挟持着女子来到金山寺的后山门。 “别再跟着我,你们敢往前一步,我就再给她一刀。”说着手上的力气多加了一分。 “到天黑之前,你们不许跟上来,如果被我发现了,我就在这漂亮的脸蛋划上几刀,慢慢折磨她至死。” 持剑男子阴沉着脸,开口说道,“你若敢再伤她半分,犹如此竹。” 男子轻轻一挥剑,几米外的竹子接连倒下。 这时女子极力掩饰心中恐惧,平静地道,“程景,我等你。” 刀疤无心再说,一手掐住女子的脖子往深山走去。 看着歹徒离去,持剑男子警告众人,“谁都不许跟上去。” 而沈舒禾还沉浸在刚才女子的声音中,甚是耳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劳烦主持封锁寺院,待我家主子平安归来。” “这,这恐怕有些不妥,今日……” 还没等主持说完,冲进来大批禁军,把众人团团围住。 “今日在这寺院的人一个也不许离开。”这时见一穿着华丽的妇人,从轿辇里出来。 “见过长公主。”众人见是长公主立马行跪拜之礼。 在场的百姓听到是长公主也纷纷下跪。 这长公主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跟刚才被挟持的女子有关。 长公主眼神冷冷,周身带着肃杀之气,“程景为何不命人进山搜救。” “长公主,冒然进山恐怕会惹怒了歹徒,难保小主子的安全。” “长公主请放心,一到天黑,属下立马进山救小主子。” 长公主气愤说道,“放心,你让本宫如何放心。本宫的长乐最好没事,不然你们全去给她陪葬。” “长公主请息怒,卑职有一办法。”齐澈拱手向前说道。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何人,有什么办法。” “卑职是侍御史” “说下去。” “这金山寺后是青峰山,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往北是京城,往东三十余里是槐山县,只有西面地势起伏较小,最适合逃命。” “卑职斗胆猜测这歹徒定是往西边逃去。” “在下儿时曾贪玩进过此山,对里面倒有印象。” “长公主可挑选些身手敏捷的将士,随卑职前去解救郡主。” “你对救回郡主有几成把握。” “卑职有九成把握。” “大胆,敢口出狂言。如若本宫的长乐因你此举命丧黄泉,你该当何罪。” “卑职愿以命相赔。” “呵,你的命,用的贱命赌本宫的长乐,你还真敢说。” “长公主请听卑职一言,这山路崎岖,孤身行走都不便,更何况还要挟持一人,这歹徒确定安全后,定会抛弃郡主。” “到时郡主孤身一人在深山,而这夜晚就是那豺狼虎豹出没的时间。” “混账,竟敢诅咒郡主,拉下去砍了。” “长公主且慢,末将觉得江兄弟说的有道理,愿以上相人头担保。” “你又是何人。” “末将杨城,嘉定侯麾下。” “既是裴瑾远麾下,那言当必行。” “末将是个粗人,只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我愿意陪江兄弟进去找人,如果没把郡主平安带回任凭长公主处置。” “好,程景你找几个手脚敏捷的跟他们一起去。” “是,长公主。” 进了山林后,疤刀男用藤条将长乐的手捆绑起来,拉着走。 频频回望,确认无人跟踪后,便大步流星往深山里走去。 长乐不想死,她一边配合着疤刀男的步伐,尽量避免再受到其他不必要的伤害。 一边记着来时的路,暗暗寻找逃跑的机会。 “啊!” 长乐突然被树枝绊倒在地。 疤刀男回头看着她,凶恶的喊道,“快起来。” “疤刀大哥能不能歇会再走啊,都走那么远了,他们不会追上来的。” 绝美的样貌,现在又表现的楚楚可怜,疤刀男抿了抿嘴唇,蹲了下去,眼睛盯着长乐,“你走的太慢了,我背着你走。” 说完就要去摸长乐的手。 长乐一个躲闪,站起身,“可以走了,我不累了。” ...... “程兄,你看这是不是郡主的”齐澈捡起树枝上的一小节布料。 程景接过来看了看,“这确实是郡主的。” “看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他们应该就在前面。” “领卫,我们找到郡主的帷帽。”侍卫在前面喊道。 程景拿过东西说道,“杨将军、江大人这天快黑了。” “郡主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我们分成两路找,麻烦杨将军带着兄弟往那边去。” “我跟齐大人往这边。” 众人点了头。 第61章 可怜人 “吃吧,没毒的。”疤刀男扔了几个野果在长乐郡主身边,自己拿起果子在身上擦了擦便吃起来。 长乐郡主见他吃了,便也捡起来学他的样子擦了一下,吃了。 果子的酸甜在嘴里散开,长乐低着头,眼泪也滴在果子上。 见她哭了起来,疤刀男不耐烦地道,“哭什么哭。” 长乐抽搐着说道,“我想我娘了。” “疤刀大哥你还有亲人吗?” 疤刀男不知想起了什么,片刻后说道,“没有,都死光了。” 长乐眼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是嘛,我娘也死了。” “十年前就死了,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家人也是病逝的?” 疤刀男红着眼,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更加狰狞,“病逝?他们都是活活被人打死的” 他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为人和善,妹妹也长的如花似玉。 可有一天妹妹被一恶棍瞧上,硬纳了去做妾。 然而不到半年妹妹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家父子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父子二人竟活活把人折磨死了。 父母便上衙门告官,不想贪官早被恶棍收买,不分青红皂白,反倒诬陷他们卖女求荣,见女儿死了又来敲诈他们。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回到家中,看到被草席包裹着的父母。 后来他提着刀去找那恶棍,没伤到他们分毫,自己脸上却被划了一刀。 长乐听怔了,没想到他也是个苦命人。 “天黑了,我们走吧,等下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疤刀男迟疑了片刻,“你为什么要帮我,不怕我杀了你。” 长乐叹了口气,“帮你?我只是怕等他们追上来,你又拿着刀指着我的脖子,又要给你时间跑,我很累。” “要杀?你大可逃进树林后就杀了我,不必等到现在。”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冒险挟持我到这里,但你不会杀我的。” “你是受人指使?还是想劫取钱财?” 疤刀男冷笑道,“我劝你不要问的太多。” 长乐识趣的闭上了嘴。 这夜间根本不好行走,而且黑漆漆的山林,时不时传来一些叫声。 长乐更不敢偷跑了。 “疤刀大哥,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男子不傻,自然猜到她的意图,但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停下歇息。 黑灯瞎火的,又有猛兽出没,“你要想走就走吧。” 说完就扔掉手中的藤蔓。 长乐看周围黑乎乎的,一个抖擞,赶紧跟上去。 刀疤男继续往前走去,神情无比警惕,打量着四周。 发现不远处有一简陋茅草屋,到里面,有不少兽皮跟一些简易的弓箭。 摸了下桌子,并没有多少灰尘。 “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外面看看。” 长乐看了他一眼,便说道,“你走吧。” 疤刀男回头看看着她,笑着说道,“我会走的。” “你现在就走。” 疤刀男苦笑,默默的站了会,便往西走去。 望着疤刀男离去的背影,长乐心里很是矛盾。 “出来吧!” “郡主。” 在刚才长乐就注意到了他们跟在后面。 “郡主,我去把他抓回来。” “不用了。” 程景皱着眉头,低头不语。 长乐知道他就是个闷葫芦,什么都放心里,也不问。 “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是。” 看向旁边的齐澈,“这是谁?” “这是齐大人,这次幸亏有他,我们才这么快找到郡主。” 杨城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命身边的人蹲下来。 这脚步声慌乱无章,显然不是江澈他们俩。 杨城动作迅疾,纵跃而起,挡住疤刀男的去路,“想要到哪里去。” 他紧握双拳,忽然掏出匕首向前挥去,杨城双手负立,一步步后退躲闪。 几步躲闪后,看准时机,拔出腰间的刀。 向疤刀男挥去,又快又准,几下疤刀男捂着胸口倒地。 疤刀男自知无法再逃,反倒释然,举起匕首刺进胸口,眼睛却往北边方向望去。 杨城俯下身,探了下鼻息,“死了,走吧。” 此时看到不远处放出了信号弹,便知郡主已得救。 茅草屋内 “快点。” “群主要不再等一会。” “这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程景你是不是不愿听我的话了。” “属下不敢。” 说完就蹲下身子,背起长乐往回走。 长乐郡主伏在他的背上,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程景,我刚才好怕。” 程景顿住脚步,“以后不会了。” 山风迎面吹来,长乐郡主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尽管披着程景的大氅,可山里的气温要比山下冷上一些。 “程景你冷不冷。” 程景摇了下头。 “程景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下,到了你叫醒我。” “郡主你放心睡吧,程景不会让你再受伤的。” ...... “郡主” “程领卫” 走了一大半山路,终于遇到上山寻人的侍卫。 几十只火把照亮了山头,“属下们来迟了,请郡主恕罪。” “都起来吧。” “程景,外祖母也来了。”长乐郡主小声的说道。 ...... 灯光辉映。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交握的手因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骨节,犹如一尊静默的雕像。 眼睛一直盯着山上。 忽然远处好像有烛光晃动,“来人,快去看是不是本宫的长乐回来了。” 侍卫喘着气的跑回来,“回长公主,是郡主回来了。” 听到外孙女回来了,眼中燃起了希望,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 很快长乐郡主来到山脚,看到了长公主的身影,“外祖母!” 顾不得脚上的疼痛,飞奔过去,扑到长公主怀里,委屈的喊道,“外祖母。” “我的心肝!”长公主将人紧紧搂在怀。 外孙女失而复得,长公主湿了眼眶,心中也是万分疼惜,安慰道,“长乐不用怕,外祖母在。” “来人照顾好郡主。” 一旁的嬷嬷上前搀扶着长乐郡主到后面的轿辇上。 长公主看向程景,“人呢?” “回长公主,死了。” “死了?” 第62章 一步好棋 杨城恭敬的说道,“长公主人确实已经死了。” “可有问出是何人指使。” “还未来得及问,人就自尽了。” 长公主听完后,默默的点头,看向齐澈。 “这次多亏了江大人,你这个恩情本宫记下了。” “长公主客气了,卑职不过是尽了点绵薄之力,不敢邀功。”齐澈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长公主看着齐澈,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满意,“齐大人,听说你来时马车坏了,一会跟随本宫一同回去吧。” “卑职多谢长公主厚爱。” “这次也多亏了杨将军鼎力相助,日后将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本宫自当尽力而助。” “举手之劳,长公主言重了,杨城身为武将有责保护大盛百姓的安危。” “好,杨将军不愧是我大盛的将军。” 长公主看了一眼众人,“本宫不希望今日之事,有只言片语的流传。” 言语中透露着威仪,是上位者的发号施令。 说完后,长公主就吩咐回城。 而在沈家,沈恒山跟夫人正着急的在正厅等着。 二房的三个姑娘在慌乱时,就随着人群出了寺院,早早就回了沈家。 他的两个女儿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听说有歹徒挟持了女子。 等听到这消息时,寺院已被长公主带的禁军给封了。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只能在这里干着急等着。 天黑了,城门早已关闭,已是宵禁时辰。 马车缓缓的靠近城门,程景亮出令牌,城楼上的守门官见是长公主的轿撵,二话没说打开了城门。 一般百姓只能次日再进城,而长公主作为皇帝的亲姐姐,自然不用。 沈舒禾的马车也跟随着进了城。 夜里街上无人,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前。 姐妹二人知道父母亲定是担心极了,一进府就赶往正厅。 夫妻二人看到女儿平安归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沈恒山着急地问道,“禾儿你们在金山寺发生了什么。” 沈舒瑶摇了摇头,沈舒禾则是说道,“爹娘这件事以后不要再说起了。” 沈恒山看她们神情也就明白了,便不再问了。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人不禁拢紧外袍,北风呼呼吹,割得人皮肤生疼。 此刻,沈府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侯爷,人回来了。” “嗯,回去吧。” 回到院子的沈舒禾开始回想前世接下来的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可依然想不起有关长乐郡主被劫的蛛丝马迹。 难道也是被长公主给封锁了,还是长乐郡主上辈子如同自己一般,没去金山寺。 不仅她没去,江澈也没去。 而现在他们都去了,江澈还阴差阳错得了长公主的赏识。 还有那歹徒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挟持了有高手保护的郡主。 是意外还是被人故意设计。 想到这里,沈舒禾拿起笔纸,在纸上写了些东西。 “长公主、长乐郡主、齐澈还有裴谨远身边的杨城。”难道今日发生的事跟裴谨远有关。 随之又摇了摇头,这件事于他半点好处也无。 不是裴谨远,只有他了。 一人得了公主的赏识。 不过他都投靠了惠王,为何还要去招惹长公主。 沈舒禾想到这里,突然一怔,难道是为了长乐郡主。 “长乐郡主,现汝南周家家主唯一嫡女。”沈舒禾小声嘀咕着。 谁娶了长乐郡主就相当有了长公主和汝南周家的扶持。 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长乐郡主喜欢上他。 那他的仕途只会比上辈子更加顺遂。 这真是一步好棋。 难道她沈家就要如同上辈子般落个家破人亡,难道重回一世也无法改变这命运么? 不行,一定是有什么自己还没想到的。 沈舒禾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前世跟今生的记忆在脑子交织。 自己又应该怎么做? 手中的笔突然折成两段,“嘶”被木刺扎入手,沈舒禾瞬间清醒过来。 看着手中的宣笔,沈舒禾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 这世间上的事,本就没有那么多巧合,多是人为的。 …… 公主府 “回长公主,郡主脖子上的伤口不深,只需抹上些雪肌膏便可恢复如初。” “脚上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养上两日便能下地走路了。”太医仔细检查完伤势,语气轻松的说道。 长公主颔首,等太医替外孙女处理好伤口,便命人跟太医去开药方。 长乐郡主看着被包成粽子的双脚,撅着嘴说道,“外祖母,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都要吓死我了”长公主坐了下来,心疼看着两圈淤痕手腕。 她的长乐何时受过这种伤害,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竟有人敢这么对她,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抚摸着长乐的发丝,“长乐,你答应外祖母以后不准让自己处于这么危险的地步。” 长乐靠着长公主,幸福的笑着,“我知道了外祖母。” 又撒娇地道,“外祖母您放了程景好不好。” 长公主严肃的说道,“不行,他就该死,我饶他一命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长乐看着外祖母,认真地道,“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没保护好你,就有罪。” 长乐小声嘟囔着,“要不是您每日让一堆人跟着我,我也不会让人……” 这长乐郡主来到金山寺后,看什么都觉得甚是有趣,往常不管进宫还是宴会都有一大堆丫鬟、嬷嬷跟着。 今日好不容易说服长公主,让她来这金山寺祈福,自然是要玩个够的,但是跟着一堆侍卫跟丫鬟,别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自己得想个办法甩开他们。 “程景,听说这个许愿树很灵的。” “郡主有什么愿望,属下去帮您办成了。” “怎么你能帮本郡主找个如意郎君吗?” 程景皱着眉头,“郡主这......” 长乐指着许愿树最高处,“程景听说这个扔的越高就越灵。” “你帮我把这个扔到最高处去,不许使用轻功,不然就不灵了。” “还有你们,谁要是帮本郡主达成所愿了,重重有赏。” 瞬间许愿树下多了十几人在扔愿望袋。 “对,再扔。” “还不够高。” 长乐借机偷偷溜走了,却不想后面也有一人偷偷的跟着她。 第63章 一事相求 走到一僻静处,突然跑出来一人,长乐郡主不小心撞了上去。 看到那人面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穷凶极恶的看向自己,长乐郡主还来不及呼救,疤刀男就拿出匕首抵在她面前。 逼的长乐一步步的后退。 “你是谁,你想干嘛!” “我是谁,郡主不需要知道,只是想请您帮个小忙。” “你只要按我的说的做,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不然…” “你知道我是郡主,是谁派你来的。” 等程景发现郡主不在,找来时已被歹徒挟持在手了。 “长乐,你要明白,你是郡主他们没有保护好你,就已经该死了,如今我不过略施惩戒,” 长乐垂下了眼眸,“我明白了外祖母。” “好了,你今日也累了,歇着吧。” “恭送外祖母。” 翌日清晨。 城门打开之时,就见有大批人马出了城。 而在后面也跟着一人驾着马出了城。 沈舒禾坐在妆台前,手指轻轻揉捏着太阳穴。 春燕拿着梳篦轻轻为她理顺头发,“姑娘可还在担忧昨儿的事。” 沈舒禾摇了摇头。 她昨晚几乎没合眼,一直在想齐澈跟长公主说的话,越想就越清醒。 当时那种情况,齐澈怎么有把握他们一定不会被歹徒发现,惹怒了歹徒这后果他不会没想过。 而且孩时去的山林,真的还能记得那么清楚么? 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去了。谁知道梦里全是齐澈带人灭了她沈家,红红的一片全是血,任由她怎么呼叫都没人听见。 “春燕,你去看看麻四回来了么?” 这一大早的麻四去哪了,春燕知道主人家的事不应该过问,就直接去马厩看看。 刚好看到人拿着两节木头,“麻四,姑娘正找你,快跟我来吧。” 麻四笑着说道,“这就来。” 春燕皱着眉头,“你拿着这干么?” “燕儿姐,这是姑娘要我找来的。” “行了,走吧。” 沈舒禾闭目养神,敢对长乐郡主下手,就是不知道他的主子惠王知不知道。 “姑娘,麻四来了。” 缓缓的睁开双眼,“辛苦你为我跑一趟了。” 麻四半弯着腰,隔着珠帘恭敬的说道,“不敢,是小的应该做的。” “麻四,走吧。” 麻四向沈舒禾行了一礼,低着头就跟在春燕后面。 沈舒禾拿起地上的两节木头,对比了折断处,心里的疑惑自是了然于胸。 脸上轻蔑的一笑,自然是不能让人如愿。 坐回妆台前,瞥到一旁的玉佩,眉眼间带着一丝笑意。 “姑娘,你怎么对着块玉笑,这不是侯爷的那块么,原来是在思念郎君了。”鹃儿掩嘴偷笑着。 沈舒禾苦笑,“你何时学了喜儿那一套了,尽会打趣我了。” 鹃儿哼一声,“奴婢才不学她,她有什么好让奴婢学的。” 看到地上木头,“姑娘这怎么放着两节木头,真是的也不知道拿走,小心绊到了您” “你收起来,别让人给我扔了,我有用。” 沈舒禾目光落回那玉佩上,这金山寺已经被长公主封了,京兆府今早也去了。 自己想派人潜进去的可能性不大。 “鹃儿去备车。” “姑娘要出去?” 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悠悠的落下来,这街道真安静。 一辆马车缓缓的来到嘉定侯府。 鹃儿拿着玉佩来到侯府门前,递给守门侍卫,“劳烦通禀一声,我家姑娘想见侯爷。” 侍卫接过玉佩,先是一愣,看向门前的马车,“稍等,我这就去。” 侍卫急匆匆的往书房走去,拐角处。 “哎呀,你赶着投胎,没瞧见人么?” “江爷是您呀,小的这是有急事找侯爷,您多担待。”说完就要走。 江夏拽住侍卫的胳膊,一脸疑惑,能有什么急事是他不知道的,“什么事这么急,说来我听听。” “还有江爷你不知道的事。” 随后拿出玉佩,“刚才有个姑娘拿来的,说要见侯爷。” 江夏看到玉佩一惊,“你个蠢货,这是侯爷夫人,还不快去把人请进来,怠慢了人家小心侯爷治你的罪。” 侍卫连忙说道,“什么,是夫人,您怎么不早说。” 这下侍卫脚下跟生风似的跑了。 江夏拿着玉佩贱兮兮的又来到书房,裴谨远余光瞥了他一眼。 “怎么你最近是很闲吗?去接替一下老五的事。” 江夏笑嘻嘻的说道,“侯爷,我很忙,这不刚出去就听说沈姑娘来找你了,我立马就回来跟您说……” 还没等江夏说完,裴谨远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侯爷您着什么急,等一下我啊!” 裴谨远走到抄手游廊,他循声看去,便见到那一抹倩影徐徐而来。 “咳咳。”清了一下嗓子走过去,满脸肃穆地道,“沈姑娘,冷吗?” 沈舒禾一听这话,顿时想笑,不过只能憋着,轻咳一声回礼,“侯爷安好,舒禾不觉得冷。” 裴谨远尴尬一笑,“无需多礼,沈姑娘找我何事?” “可否到屋内再说。” “是我思虑不周,沈姑娘这边请。” 进到屋内,沈舒禾摘掉帷帽。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舒禾别开眼眸,“今日突然来拜访,打扰到侯爷了。” 他勉强止住笑意,不慌不忙地道,“无妨,我今日无事。” 一旁的江夏听完心里忍不住腹谤,“见色忘义。” 沈舒禾转身对着鹃儿说道,“你去门口那等着我。” “姑娘,这……” 虽说两人已经订婚了,突然跑到男方家里来,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有心人看了去,总归对她家小姐不好。 “没事,我就跟侯爷说几句话。” 裴谨远见此也支开了江夏。 二人坐在罗汉榻上,沈舒禾瞧见他腰间的荷包,不知怎么地,只想笑,不过她转过脸去,到底还是忍住了。 一想到今日所求之事,便无心再想其他。 “侯爷,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 沈舒禾紧紧抿着唇,“侯爷可听说昨日的事了。” “有所耳闻。” “我想请侯爷帮我查一下那歹徒的来历。” 第64章 不要再见他 裴瑾远没有惊讶,只是轻轻一声,“好。” 沈舒禾倒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侯爷不问问原因么?” “你想说我就听,不说也没关系,我都会去帮你查清楚。” “多谢侯爷,不知侯爷怎么看待此事。” “另有乾坤。” 沈舒禾不知道怎么跟裴瑾远说,只能提醒他道,“侯爷,齐澈这人不简单。” 裴瑾远微微颔首道,“哦,为何这么说?” 沈舒禾垂下眼眸,眼神也黯淡下来,“想必侯爷也听说过齐澈曾来沈家提过亲。” 裴瑾远点了点头。 “我曾心悦于他。” “如今呢?” 沈舒禾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侯爷这是?” 裴谨远讪讪一笑,“没什么,沈姑娘为何怀疑他。” “这事过于蹊跷,我了解他。齐澈的野心远不止于此,被父亲拒亲后,肯定会另寻出路。” 裴瑾远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一下,缓慢地说:“沈姑娘对他倒是清楚。” 沈舒禾唇角蓦然绽出一朵冷笑,“何止是清楚。” 裴瑾远看着她复杂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侯爷可以从他入手。” “这件事就有劳侯爷了,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见对方没有回应,“天儿冷,侯爷就不用相送了。” 沈舒禾站了起来,叫了丫鬟,门口的鹃儿进来,将帷帽戴到沈舒禾的头上。 裴瑾远见她要走,回过神,“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沈舒禾上马车,裴瑾远在前面骑着马。 时不时的回头望一眼马车。 沈府大门。 裴瑾远扶着她下了马车。 “多谢侯爷,我先进去了。” “以后不要再见他了。”裴瑾远抬起双眸,漆黑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这认真的眼眸让沈舒禾一瞬间神情有些慌乱,笑着说道:“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说完沈舒禾立刻转身离开。 裴谨远听到这话忽地笑了,策着马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 城中并无半句流言蜚语,看来大家都惧于长公主的威严。 这日长公主单独给齐老太太下了帖子。 齐母没想到自家儿子去上个香,竟然救了郡主,自是乐的忘形了。 当天就大摇大摆的去赴宴了。 不少人暗地里鄙夷,不过的个落魄户,真当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了。 齐老太太自是不去搭理那些闲言碎语的,如今自己的儿子入了长公主的眼。 还怕没有升官发财的一天吗? 到时候,那些瞧不起自己的还不是要尊称她一声,“齐老夫人。” 至于金山寺那边,沈舒禾从沈恒舟那里倒是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京兆府什么线索也没找到,连歹徒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这下连歹徒姓甚名谁也无从查起。 据说是被山里的猛兽吃了,只在尸体的附近找到了一滩血迹。 如此一来什么线索都断了,这件案子也到此结束。 而长公主觉得京兆府尹办事不力,向圣上参了他一本。 皇帝看着奏章也是两为其难,这么多年长公主从不插手朝政的事。 这也是皇帝多年来尊敬长公主的原因,第一次上奏就要罢免官员,还是正四品的官职。 可不就是让他为难。 京兆府尹这些年也算勤恳,虽说有失职之过,但罪不至此。 革了他的职,恐伤了群臣的心,不严加处罚长公主那恐怕也过不去。 见此,一旁的陈公公开口说道:“皇上,前儿六尚局来了些新玩意,老奴看了都是些年轻姑娘喜欢的花样。” 皇帝笑着说道:“你这个老东西。” 隔日,皇帝因京兆府尹办事不力,罚半年俸禄,闭门思过一个月。 而公主府那边,皇帝下旨赏了长乐郡主一堆稀奇玩意。 “长乐郡主,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陈公公恭敬的说道。 “陛下还说了,郡主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长乐郡主福了一礼,“陈公公替我谢谢皇上,长乐什么都不缺。” “那咱家就先行回宫了。” 长公主看着一屋子的东西,明白皇帝意思。 这京兆府尹不是说罢免就能罢免的,其中牵扯了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 年关将近 沈府前后越发忙碌起来,要开始置办各种各样的年货。 沈夫人如今有了儿媳是万事足,也可以忙里偷闲。 这下,最忙的人今日也撂担子不干了,跑她这来唠家常了。 沈舒禾打趣着说道:“嫂嫂,今日怎得空了。” 苏晚浅怒嗔道:“你还说,这几日都快累死我了,你也不帮帮我。” “母亲前儿还说头疼,我们做子女的自要多做点。” 沈舒禾眉眼一笑,轻快的说道:“嫂嫂分明是被娘给糊弄去了,把这一杆子事全撂给了你。” “我昨儿还看见娘面色红润的从外面回来,定是去了醉梦楼。”沈舒禾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刚好被她逮个正着,母女俩都对那水晶肴蹄最是喜爱。 沈舒禾一闻便知母亲去了哪。 苏晚浅自是不信的,在她眼里婆母就是个仪态万方的主母。 指了沈舒禾的脑袋一下,“哪有你这么编排母亲的。” “嫂嫂嫁过来还没多少时日,日后就知道了。” 苏晚浅轻轻笑着,她嫁到沈家不到三个月,婆婆就让她学着管理家中事务。 她自是受宠若惊的,毕竟这新妇刚入门,婆婆还在,她就掌家的,恐怕是头一份了。 还好出嫁前,在家中也是有教导过的,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苏二夫人也时常来沈家,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传授与她。 都是她二十来年慢慢摸索出来的。 难为她一个武将家的女儿,自小就洒脱惯了。 嫁给苏泽明后才一点点开始学,丈夫又是庶出,嫡母自然没多少教诲。 想到这些,苏晚浅满脸笑意,能嫁给沈舒阳她已心满意足。 如今婆婆待她又如同亲生女儿般,对她更是谆谆教诲。 第65章 除夕 清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传来阵阵爆竹声。 处处张灯结彩,纷纷挂上喜庆的灯笼,也贴上了红色对联。 沈舒禾一早便起来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将长发挽成了朝天髻,一袭嫣红色暗花细丝褶缎裙。 如此装扮完后,一旁的喜儿看着不禁感叹,“姑娘穿这一身喜庆又好看,也就只有姑娘的腰才能穿的这么好看。” 这大冬天的,任谁不管怎么装扮都会显的臃肿,也就她家姑娘还能看出凹凸有致的身形。 春燕掀起帘子进来,看着沈舒禾笑着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 沈舒禾笑着点点头,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过年,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陌生。 上辈子在齐家,即便是过年也很简单,因家族没落,前来拜年祝贺也不过三两人。 当然了,这些也不用她操心,都是齐母前去招待迎送。 今日是大年三十,有诰命封者,皆按品级着朝服进宫朝贺,沈家只有沈恒山夫妇二人够资格去。 天刚灰蒙亮,宫门口全是官轿子,待宫门打开,管事公公前来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 二人便到沈府西边另一个院子前下轿。门上悬挂着一块金字黑底的匾额,写着是“沈氏祠堂”四个字。 一大群人正按照辈分都站好了,等沈恒山到来。 见沈恒山到来,众人也松了一口气,以往每年都是如此,要在此等上一两个时辰,毕竟皇家恩泽,大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只能干等着,这种天气简直就是受罪。 现人已到齐,由族长领着众人浩浩荡荡进了祠堂,族长后面从左到右站着,三位老者、沈恒山、沈恒舟。 供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贡品,尤为醒目的在正中间的贡品上有印着“皇恩浩赐”四个大字。 祭祀仪式正式开始,先是上香,读祷文,谢礼占卜,最后焚烧金箔纸钱。 等这一切仪式结束,沈舒禾不知道跟着磕了多少头,膝盖也发麻了。 大盛女子是不可以进祠堂的。 前朝虽经历过女帝,颁布了女子有能者可入朝为官,废除了女不进祠堂这一说法。 但女帝逝去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制度“女子不入祠堂” 族内女眷由宗妇领着在外头磕头行礼。 等祭祀结束后,外面的炮竹也响了起来。 爆竹一响辞旧年,迎新春。 沈家族人众多,有些已经退到院子外面空地上。 苏晚浅作为新妇一身正红色长裙,在女眷中也是格外显眼,正笑盈盈的望着丈夫。 沈舒阳像是有感应的也看了过来,正好被身旁的堂弟抢过手中的爆竹,“哈哈,大哥尽顾着看大嫂了,弟弟替你点好了。” 见此几人打闹了起来,往别人脚下扔小炮竹,嬉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一番嬉闹过后,沈家族人一起吃了团圆饭。 吃过团圆饭后,不少人也就散了。 回到府内,晚辈要向长辈拜年说吉祥话,这可能是姑娘家过年最开心的时候了。 “谢谢父亲、母亲、二叔,婶婶,大哥,嫂嫂的压岁钱。”沈舒禾掂着手中装着压岁钱的红色香囊笑着说道。 后接着一个个的拜年,都收到一样的香囊。 大盛习俗未成婚的都可向长辈讨这个压岁钱。 几人看着香囊里的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哥听说在崇明街上搭了戏台子,请了唱曲儿的,还有很多小吃食,可热闹了,我们去看看吧!”沈向欣盯着沈向帆的香囊说道。 沈向容看着她那眼神,收起了手中的香囊,“我就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因是年节,戏班子应接不暇,大多数戏班子早就被大户人家定了去。 所以官家出钱每年在崇明街搭戏台子,让寻常百姓这几日也能听到曲儿。 “姐姐我们也去吧。”沈舒瑶兴致勃勃的说道。 沈舒禾笑着摇了摇头,她今儿来了葵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累的不行了。 只想早早回去躺着,今晚还要守岁,她可没那么多的精力了。 这除夕守岁是最重要的年俗之一,称为“分岁”,大家终夜不眠,以待天明,陈曰“守岁”。 见大家都兴致不高,沈向欣一脸委屈地问道:“哥哥姐姐们都不想去吗?” 沈向帆倒是兴致高昂,“走吧,我陪你去。” “大哥,今晚我们一起守岁。”沈向德看向沈向容说道。 沈舒禾回到院子,春燕立马迎上来,帮脱掉身上的大髦,“姑娘累了吧,先歇一会,奴婢替姑娘守着,时辰到了再叫您。” 沈舒禾点点头,躺在美人榻上,想到这是最后一年在家里过年了,以后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姑娘家了。 竟有些伤感,小小烛光摇曳,终是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春燕见沈舒禾呼吸均匀了,便轻手轻脚拿着烛台来到外间,忙着将小碎银包到一个个早已备好的荷包里,时不时还往里望去。 只是一会,外面就响起了阵阵爆竹声,沈舒禾突然的一个惊醒。 春燕匆忙的拿着烛台进来,笑着说道:“姑娘,子时了,迎新年的炮竹都放起来了,惊到您了吧。” 沈舒禾伸了伸腰,打着哈欠,揉了下眼睛站起来,“姑娘我又老了一岁了。” 春燕掩嘴一笑,“姑娘净爱胡说。” 沈舒禾披着大髦往外面走,看着远处高空烟花“轰隆”一声散开,开心的笑着。 “姑娘,你看那边,那个好看。”春燕指着另一边说道。 这时喜儿急匆匆的跑进来,“姑娘,有人叫奴婢把这个给您。” 沈舒禾接过喜儿递过来的荷包,不明所以的打开,看到里面整整十张一百两银票,还有一块玉佩。 喜儿笑着调侃道:“姑娘,来人说了这玉佩是物归原主,银票是给您的新春贺礼。” “还说了您下次再去,不用等人通禀,拿着这块玉可以随意出入名下所有的地方。” 看着喜儿一副狗腿子的样子,沈舒禾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很缺钱吗?不就一千两当我没有啊!” 春燕跟喜儿点头又是摇头的。 沈舒禾“扑哧”一声笑,她确实不缺钱,但是也没有一千两,往年的压岁钱估计加起来也没有。 一年封红就得个几十两。 第66章 近来可好 正月初一。 沈夫人和苏晚浅忙着接待来拜年的女眷亲友,沈恒山、神恒舟、沈舒阳接待来拜年的男宾。正堂和院内皆是戏酒,亲友络绎不绝。 沈舒禾姐妹几个见完客就躲到后院互相说着闲话,或玩着棋牌解闷。 苏晚浅一直在沈夫人跟前,忙前忙后的。 又是新妇自然是别人口中谈论的对象。 “夫人好福气啊,得了这么个贤惠识大体的好儿媳” “是啊,这么能干姿容又是上等的,在这京城可是少有的。” 苏晚浅回了一礼,笑着说道:“夫人们谬赞了,晚浅才疏学浅,都是母亲教导有方。” 众人都笑着点点头,然后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 沈夫人笑着拉起苏晚浅的手:“你们还别说,我这儿媳妇还真是百里挑一,这不今年的年节都是她安排的。” “我终于可以做甩手掌柜了,体会到做婆婆的乐趣了。” 说完婆媳二人相视一笑。 一下子投来不少羡慕又嫉妒的眼光,而苏晚浅依旧脸上挂着笑意。 在这里大多都是从媳妇熬成婆,才接手家中掌事权。 毕竟都是从那样过来的,自然没那么容易放弃手中的权力。 羡慕嫉妒完也佩服她的能力,这年节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弄不好一整年都会被人耻笑。 而现在看来她安排的很妥当。 这年节琐碎的事不少,过年前就要安排好。 请客的人员名单和请客的日程表,避免两家重叠,被人误会。 单单是这一项就让人够头疼,还要列好宴席上各项采办,不可太过寒酸,也不能太奢靡,不可让主人家失了面子。 而这宴客最重视“礼”字,要做到宾至如归。 这说起来简单,可真的做起来困难重重,她们这些做了多年的当家主母也不敢说轻而易举。 “也不知何时才能如夫人这般颐养天年。” 沈夫人笑着说道:“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就该好好享享福,该放手就放手,何必揪着不放。” 几人面面相觑,“是,是,是。” 这时苏晚浅福了一礼说道:“夫人们见识广,晚浅还很多不足地方,需要向各位夫人学习的。” 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可不是么,你们年岁小,这里面太多需要慢慢学的,急不来一时。” 说完大家都笑了,苏晚浅也跟着笑起来,想着她们这些年轻媳妇,估计心里委屈的很。 这一日进进出出都是人,厨房里的婆子忙得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流水的席面不停地往正房院子里送着。 鞭炮声依旧是响着,这家停了那家响,好不热闹。 正月初二,沈舒阳带着妻子回了苏家。 正月初三,初四依旧忙着请人吃年酒,或者到其他官宦人家吃年酒。 这几日的宴席加起来比一年的都还多。 到了正月初五,宁王府设宴。 这才辰时,一家人早早就备好了礼品,出发去宁王府。 沈舒禾赖在家里享受了几日,今日月事也快完了。 宁王府里,萧群跟张氏一起在院里宴客,得知沈家众人来了,立马上前迎了去。 “妹妹,妹夫,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快父王正等着呢!” 沈舒阳夫妻和沈舒禾向前行了礼,“舅舅,舅母给你们拜年了。” 萧群高兴的笑着,“好好好,快进来吧!” 绕过影壁,进到前院便看见有许多人,见到沈恒山也拱手问候。 在正堂的宁王听到女儿外孙来了,正拄着拐杖翘首以盼。 一旁的萧昭华笑着说道:“祖父,姑母他们这不就来了。” 宁王一见他们走进了院子,马上坐好,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沈舒禾没去搭理外面那些人,先进了正堂,“禾儿给外祖父拜年了,愿外祖父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宁王乐呵呵的说道:“好好,快起来。” 说完就拿出早已备好的压岁钱,宠溺的说道:“囡囡,给。” “谢外祖父。” 随后其他人也进来,“见过父王。”“拜见外祖父。” 宁王笑眯眯的看着,“好好,别站着了,都坐吧。” 沈恒山开口问道:“父王,最近身体可好。” “好多了,自从囡囡请的神医帮我看,就好了不少了。” 沈恒山点点头,自宁王生病后就没再上朝,现在看老人家面色红润,想来也是无大碍。 时间一点点过去,客人们也陆续登门。 这一日不但沈家一家子回了宁王府,沈舒禾两个姨母也回了。 宁王一共育有三子三女,今日全在了,这一会就有十来个孙辈的前来拜年,哄得宁王一直哈哈大笑。 沈舒禾正无聊望向院子里,见到一身着云缎锦衣,唇瓣含笑,五官俊美,周身难掩的贵气男子。 低声的问道:“华姐姐,外面那人是谁。” 萧昭华看着院子有不少青年才俊,“哪一个?” “就那个戴着佩剑的男子。” 萧昭华看了一眼,一脸嫌弃的说道:“刘敬衡。” 沈舒禾惊讶的看着萧昭华,“华姐姐,那不就是你的未婚夫婿。” “算是吧。” 沈舒禾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这刘敬衡是镇国公的嫡长子,也算是人中龙凤,配华姐姐也算是门当户对。 本来二人应该在两年前完婚,不料在婚期前一个月老国公病逝了,因此要守孝一年。 而后刘敬衡也奔赴边关。 不过这次回来也好久了,这镇国公府完全没有再提起要迎娶华姐姐。 前世因外祖父离世,华姐姐要守丧,镇国公府还借此退了这门亲事,而华姐姐一气之下竟同意了。 前世这刘公子好像也没娶妻,听说去了边关几年也没回来。 而华姐姐出了丧期后,因已过了双十年华,竟同意嫁了个皇商。 沈舒禾晃了一下神,看到刘敬衡已经走了进来。 “晚辈拜见王爷。”刘敬衡拱手半弯着腰说道。 “是敬衡啊!不必拘礼。”宁王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孙女婿越看越顺眼,配得上他孙女。 刘敬衡抬头看向一旁的萧昭华,“昭华妹妹,近来可好?” “劳刘公子挂心的,我挺好的。” “应该的,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此话一出,屋内的女眷都笑了。 萧昭华瞪了他一眼,对着宁王行了一礼,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刘敬衡见人走了,也鞠了个躬追上去。 此时不免哄堂一笑。 第67章 上元节 过了初七,京城大街小巷弥漫的年味也慢慢淡了下来。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可是正月里第二个重要的节日。 每年的这一天,帝后都会乘小辇,来到承天门,观赏花灯,随后登上的城楼上和百姓共庆佳节。 先到承天门下的百姓,有幸可以一睹龙颜。 而花灯将从承天门一直延续整条崇明街,犹如两条舞动金龙一般。 这街上有猜灯谜、耍社火、看花灯的,到处洋溢着热闹的节日气氛。 这也是全年中唯一一天解除宵禁的。 夜幕降临,这节日才算真正的开始。 “哥哥,姐姐快点,去晚了就见不到圣上了。”沈向欣着急催促着。 “每次就欣儿最急了。”沈向帆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 沈向欣撅着嘴巴说道:“就二哥最臭美了,每次都拖拖拉拉。”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好了,别闹了,到了街上,你们要照顾好妹妹,别往人多的地方挤。”沈恒舟严肃的说道。 “到时辰记得回来,别贪玩。” 几人瞬间静下来回答道:“知道了父亲。” 交代好了,兄妹几个有说有笑的出了院子。 走到垂花门就遇到也要出门的沈舒阳几人,“大哥大嫂也要出去。” 沈舒阳点头,“一起吧!”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刚进入崇明街就动不了,大家都挤着要来看帝后,早就是人山人海了。 哪还能容下马车,一群人只能下了马车,往人群中走去,远远的倒也能看到城楼上灯火通明。 一会就听到前面有呼喊声,随之也跪下,起身后各色的花炮也突然响了起来。 被突然的声响一惊,沈舒阳将妻子护在怀里,沈舒禾姐妹,沈向清姐妹四人也相互搂着。 只有自己落单了,沈向欣怒嗔道:“就我是没人疼的。” 沈向帆笑道:“有我呢,二哥搂着你。” 沈向欣一闪躲,嫌弃的说道:“我才不要二哥搂着,太难看了。” 沈向容笑道:“她前些天还拉着我去放炮,那么大的炮仗说放就放了,我一个七尺男儿看了都心惊,她还会怕这个。” 瞬间几人哈哈大笑。 沈向欣羞的脸涨红,指着沈向容说道:“大哥,你还提那事干嘛,成心跟我过不去。” 说完就要去打沈向容,见此沈向容提腿就跑,还没跑几米就这么撞上了人。 “大胆,竟敢在上元节行凶。” 察觉到异样几人来到面前,见沈向容被侍卫用刀指着。 看向侍卫身后之人,沈舒阳恭敬地道:“见过惠王殿下,堂弟无礼冲撞了殿下。” 惠王拍了拍衣袖,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道:“不得无礼,是沈家的公子。” 听到这话,侍卫才收起了刀。 沈向容拱手道:“适才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无妨,这上元节人口众多,难免有所碰撞,原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殿下海涵。” “王爷,这沈大公子说来还是妾身的妹夫呢。” 苏晚浅看向沈舒阳,见他笑着看向自己,便点头示好,“姐姐。” 苏晚凝瞥了他们一眼,眼中闪过得意,“妹妹日后出门可要看着点,不是谁都这么宽宏大量的。” “姐姐这话是何意?” 沈舒禾轻笑着点头,“小夫人说的是,也不是谁看到是惠王殿下就敢撞上去。” “我沈家的家训可不是如此的。” 苏晚凝气愤地道:“沈舒禾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怕你想不起来怎么抱着惠王殿下不撒手的。” 二房几人不知是什么情况,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晚凝。 苏晚凝扯着惠王的衣袖,“王爷,沈舒禾她敢对您不敬,还诬陷妾室,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慧王瞪了她一眼,“够了,别给本王丢人现眼。” 说完甩开苏晚凝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晚凝马上追了上去,“王爷,您等等妾身。” 一下子围着的百姓也散开了。 沈向清好奇的问道:“大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怎么,就一段笑话而已。” 她可不敢在大街上议论皇子,更何况还是阴险狡诈的惠王。 沈舒阳握住苏晚浅的手,眉目含笑地道:“走吧,前面有猜花灯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姐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这时前面围着一群人,一拿着花灯的中年男子站在高处,呐喊道:“各位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今日我祥云楼的花灯免费送给大家。” “真的有那么好吗?” “这位公子莫急,等我说完,只要猜中了灯上的灯谜便可免费得花灯。” “那要是猜不中呢?” “那可半成价买走手中的灯。”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哄而起,都去选简单的灯谜。 沈舒禾也挤上去抢到最喜欢的“兔子灯”,但是看到灯上的灯谜却泛起难。 “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叫明月送将来。” 沈舒禾看着手里的花灯,无可奈何的看向沈舒瑶,“瑶儿,你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谜底。” 沈舒瑶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是影子。” 沈向帆惊醒道,“对,没错是影子,谁说的。” 随后四处张望。 “是在下。” 几人转过身,“原来是齐兄啊!还以为是那个知识渊博的人。” 齐澈拱手问候,“沈兄幸会。” “齐公子,你们也来看花灯啊。”看到齐澈,沈向清一脸娇羞的看着他。 沈舒禾转身问道,“店家这灯多少钱。” “姑娘这是?” “这灯谜我才猜不出来,我愿意给钱,怎么你不卖吗?” 店家笑着说道:“当然愿意,姑娘这灯二十文。” 付完钱,对沈舒阳说道:“大哥,我们到别处逛逛吧。” “齐兄一起吧,听闻齐兄升为宗正少卿,还未向你道喜呢。” “沈兄过奖了,承蒙陛下赏识。” 沈舒禾真没想到,出来赏个花灯,上辈子的仇人都遇上了,自顾自的往前走,不想听到那人的声音。 走到一黑暗处,突然被伸出来的手拉了过去。 第68章 失踪 一会沈舒瑶望了望远处,没见到沈舒禾的身影,便问道:“嫂嫂,你有看到姐姐往那边走了吗?” 苏晚浅摇了摇头,她刚才只顾着跟林妤说话了,并没注意到,“可能在前面,那有放花灯许愿的,我们过去看看。” 一群人来到河边,沈舒瑶跟苏晚浅摇头示意。 苏晚浅小声的沈舒阳的耳边说道:“相公,没看到禾儿的身影。” 沈舒阳心里一惊,看着妻子皱着眉头。 “齐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叙。” 齐澈拱手说道:“沈兄告辞。” “娘子,你说什么,禾儿刚才不是还在?” 苏晚浅一脸愁容地道:“相公,我跟瑶儿看了一圈没看到人,禾儿这是去哪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别乱说,我们再找找。” 沈舒阳突然有些不安,强装镇定的说道:“向容、向德你们去那边看看,向帆你带妹妹们回家看看,禾儿可能先回去了。” “我跟你嫂嫂还有瑶儿往那边找找。” “不可大肆声张,一刻钟后在前面聚合。” “明白了兄长。” …… “啊,唔......”沈舒禾被捂住了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麻袋套住,往巷子深处扛去。 头朝下被颠的难受,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麻袋,可不管怎么挣扎都没什么用。 “快点你们两个。” 走了一会,那人把麻袋扔地上,放出套着的人。 “你们是……” 还没等她说完,黑暗中一人捏住她下巴,将一团布塞了进去。 另外两人把她手脚也绑上绳索,套回麻袋里。 “手脚麻利点。” 只见三人将那麻袋塞进半人高的水桶里,再往桶里塞满了烂叶子。 沈舒阳顺着过来的路找去,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笑盈盈,时不时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寻了一路也不见沈舒禾踪影。 “禾儿……对不起姑娘,我认错人了。” 沈舒阳此时有些慌乱,只要看到跟沈舒禾穿着相似的,就叫住了人。 “相公。”苏晚浅小喘着气走了过来。 “我找到禾儿花灯了。”在一昏暗的墙角,那灯还亮着。 沈舒瑶见到那花灯,一下子扑了过去,仔细的看着灯上的灯谜,“大哥,这是姐姐的花灯。” 沈舒阳拿着花灯,心里一咯噔,望着黑暗的巷子,哪还有沈舒禾的身影。 …… “父亲…”沈恒山听到女儿不知所踪的消息,脚一软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娘”苏晚浅扶着沈夫人。 “父亲,怎么办,我去报官。” 沈恒山急忙说道:“不可,还不知对方是哪路人,冒然报官恐怕对禾儿不利。” “况且今晚京兆府的人都在承天门保护圣人,一旦闹的人尽皆知,难保歹人不会狗急跳墙,下狠手。” “父亲,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叫府里家丁去巷子里挨家挨户的问。” 沈恒山站了起来,“走,去侯府。” 沈舒阳扶着父亲大步流星走了。 沈舒瑶安慰道:“母亲,您别心急,姐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母亲,一定会平安的,阿浅明早就回娘家叫府里的下人都出去寻。” 城门口 “站住,这么晚,这些是什么,要干嘛去!” “官爷,这都是些泔水。”说着就掀开了其中一桶。 瞬间一股臭味窜了出来,守城卫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今儿是上元节,所以才晚了些,请官爷通融一下。” “行了,快走吧。” 突然听到水桶动了一下。 “等一下,是什么声音。” 三人瞬间屏住呼吸。 “那个打开看看。” “官爷,那个没什么好看的。” “快点。” 男子小心翼翼打开边上的桶,“吱吱”一声响,瞬间盖回去。 身旁的守卫一个惊吓后退了几步。 男子笑着说道:“官爷,那耗子最喜这玩意了,还是不要打开来,不然让它们跑了。” 守卫松了口气,“走走走,赶紧走。” 等三人驾着马车出了城门,守卫一声令下,“关城门。” “嘭嘭嘭” “谁呀!” “嘭嘭”沈舒阳不耐烦的说道:“快开门” 门卫一脸不情愿的打开大门,“你们找谁,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麻烦你通禀一下,沈恒山有事找侯爷。” 门卫瞬间清醒了,“什么!沈侍郎,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 沈舒阳一脸黑着,“等什么等,快带我们去。” 门卫恭敬的说道:“是是是,请随我来。” 三人火急火燎的来到书房,看到里面灯火通明,门卫敲了敲门,“侯爷,沈大人来访。” “快请进。” 门卫推开了房门,裴谨远立马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接。 “不知伯父这么晚来找谨远是有何事?” 沈恒山一脸悲戚的说道:“禾儿,不见了。” 裴谨远迟疑了半晌,斟字酌句地问道:“怎么会不见的,发生了什么?” 沈舒阳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没照顾好她,一个时辰前在崇明街上消失了,只留下她的花灯。” 裴谨远喊的一声,“江夏。” 一身影从房顶一跃而下,“侯爷。” “通知所有的暗卫挨家挨户给我搜。” “是” “等一下,拿我的腰牌去城门问一下,一个时辰前可有可疑人出城。” “是,侯爷。” 这一夜,京城街道,屋檐上多了一些飞檐走壁黑衣人。 天刚灰蒙亮,裴瑾远双手撑着案桌,盯着桌上的图纸。 “侯爷,这件事有点蹊跷,按理说这人只要还在京城,就没有我四人找不到的人。” 整整一夜,整个京城都翻遍了,连半点消息也没有 “慧王府,丞相府,赵钰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异常。” “城门那边去的人回来吗?” “还没有。” 同样一夜灯火通明的沈府,正着急的等着消息,家丁进进出出的回来报告。 并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沈恒山一手支撑头满脸憔悴,眼睛依旧望着门口,也顾不得去上朝了。 他忙活了大半辈子,就是希望妻儿平安,可女儿却接二连三的出事,他这是为了什么。 第69章 赎金 在这时,管家气喘吁吁地进来道:“老爷,门口有个小乞丐拿了封信,说要您亲自打开。” “快拿来。” 管家递上了信件。 “夫人!”沈恒山扶着要晕倒的妻子。 “爹,信上说了什么?” 沈舒阳拿过信,“爹,难道是什么盗贼绑了禾儿,只要钱。” “管家,那小乞丐还在吗?” “还在外面。” “快去把他叫进来。” “老爷怎么办,我的禾儿。”沈夫人哭泣着说道。 沈恒山安抚道:“夫人放心,我不会让禾儿有事的。瑶儿,扶你母亲进去休息。” 片刻后,小乞丐进到正堂,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大老爷,饶命啊!” 沈恒山敛眸凛声道:“饶命?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就喊饶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 小乞丐慌忙磕头道:“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何人叫你来送信的。”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今早我在城外的城隍庙睡觉,突然来了戴着斗笠男人,给我十文钱叫我把这封信送到这里来。” 沈恒山凝眉瞥向他,冷声道:“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那你可有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小乞丐摇了摇头,“他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中还没来的及看清他的长什么样,他就走了。” 沈恒山面色一沉,语气微带怒气:“说谎,那你怎么清楚他要你干什么。” “大老爷我不敢,他来时天还未亮,我也看不清,还有这钱都在这里。”说完掏出兜里的钱。 沈恒山看着地上的铜板,微微颔首道:“管家,带他下去,给他拿些吃的。” “谢谢大老爷。” 小乞丐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起身离开时说道:“不过那人好像有点臭。” 沈舒阳抓住他的肩膀问道:“站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乞丐慌张地说道:“公子我什么也没有说。” “不,你刚才说什么臭了。” 小乞丐松了口气,“那人有点臭。” 管家瞟了他一眼说道:“小东西,是你自己臭吧。” “不是的,我们是不一样的臭。” “那他是什么样的臭?” “嗯...,他像是我打了隔夜的嗝那种臭。” 说完还打了嗝,“对,就是这个味道。” 瞬间一股酸臭味散开来。 “还真是怪臭的,走吧。” 沈舒阳看着一脸沉思,眉头微紧蹙的父亲,开口道:“爹,要不先把钱备好了……” 沈恒山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 “来人备马。” ...... “启禀侯爷,属下打探到昨晚亥初时,有三个人拉着辆装满泔水的驴车出了城。” “属下在离城二十里路外,发现了那泔水驴车,其中有一个桶翻倒在地。” “属下看了,只有那一桶装了些烂叶子。” “其他的都泛着酸臭味。” 裴谨远颔首道:“还有别的发现吗?” “属下急着回来禀告,就没再追查下去。” 裴谨远点点头,“备马。” 这时,沈恒山骑着马来到侯府,刚好遇上要出门的裴谨远。 沈恒山跳下马,“谨远,可是有什么消息。” “伯父来的正好,我刚收到消息,昨晚有三个可疑的人出了城,正要去看。” 沈恒山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信,“谨远你看看这个。” 裴谨远看完,眸光寒冷至极点,“为了区区五千两白银,胆敢……” “这信上说天黑前将银票放在城隍庙,神像下的暗格里,等他们拿到钱安全后就会放了禾儿。” “如果发现报官,就将禾儿的手指一根根砍下来。”沈恒山愤恨的说道。 “伯父您先回去备好银票,我定会将沈姑娘平安带回。” 说完就骑上马,挥打着马鞭。 片刻之后,随着迅疾的马蹄声停下。 一行人来到离城二十里远的小道上,停着一辆拉车。 其中一人来到马车旁,撩起黑袍,弯着腰查看地上的车轮痕迹,望着车头的方向。 “听风,有什么发现?” “侯爷,此处离官道足足有二里远,到这里没有其他马车的足迹,应该没有支援的人,几人是徒步离开的。” 裴谨远看了一眼周围,都是荒郊野岭,确实不适合马车行走。 “请侯爷放心,日落之前属下定能找到歹徒的踪迹。” “是啊侯爷,这世上还没有听风追踪不到的人呢!” 裴谨远点点头,也明白这枯枝雪铺的地面,足迹早被覆盖掉,没那么容易找出线索。 离日落还有三个时辰,能找到歹徒踪迹已是最快速度了。 面色沉静地道:“陆云,你现在去城隍庙守着,切记不可暴露。” “明白。” “江夏你回城通知紫竹,叫她留几个守着城门留查进出的人,其余人把这方圆十里可以藏人的地都给我找出来。” “是。” 当所有人都在寻找沈舒禾,而她却坐在火堆前吃着烤鸡,虽然手脚都被绑着,头发缭乱,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可她一点也不在意,直接坐在地下。 “诶,能不能帮我松一下绑,你看我这样吃方便吗?况且我又跑不掉。”沈舒禾挪动着身子,把双手抬了起来。 绑匪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老实点,吃不了就别吃。” 说完就要去拿沈舒禾的烤鸡。 “别,这样也能吃。” 她被拉着走了一个晚上,早就又冷又饿了。好不容易才有吃的,别说只是被绑着,就算跪着她也会吃的。 绑匪看她狼吞虎咽的吃完烤鸡,脸上脏兮兮的,还打了个饱嗝,一点大家闺秀样都没有,都怀疑是否绑错人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闺阁女子,这般行事作风跟沈家一点都不像。” “不是绑匪大哥,是你们把我绑来,也是你们把我弄成这副鬼样子,还想我怎么样。” “都说了我跑不了,还不给我松绑,我能怎么吃,你示范给我看。” “......” “老三你出来。”洞外的人喊道。 绑匪起身来到洞外。 “别跟她说那么多废话,给我仔细看好了。” “我知道了,她都被绑成那样了还能跑了不成。”绑匪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叫你看好了,别给我废话,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沈舒禾伸着头静静的听着他们谈话,等人进来又装作若无其事望向别处。 “哎呀,好累啊!” 说完蹦蹦跳跳的到一角落半靠着睡了起来。 第70章 我来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下,沈舒禾醒来望着洞口已经暗了下来。而在洞口的绑匪也打起了瞌睡。 看着只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没想到这厮还有点脑子,知道挡住出口。 沈舒禾趴在地上一点点挪到火堆前,将手慢慢靠近底下的木炭。 咬着苍白的唇,强忍着灼伤,看着手中的绳索一点点的断开,唇角微微弯起。 挣开束缚,连忙解开脚上绳索,捡起一旁的木柴,小心翼翼的走到绑匪身旁。 绑匪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你怎……” 沈舒禾一棍敲打下去,“啊!” 绑匪一声尖叫,沈舒禾扔掉手中的木棍,往洞外疯狂的跑着。 躺在地上绑匪捂着头,一股暖流缓慢的流下来,“他娘的。” 起身也追了出去。 寒风刺骨,周围黑漆一团。 沈舒禾提着裙摆不管不顾的往山下跑去,只有一个念头。 突然被一树枝绊倒,“啊!” 这一声尖叫声也引起的绑匪的注意,正往她这边过来。 而她狠狠地摔倒在地,顺着山坡滚了下去,她拼命的想抓住什么,地上全是积雪跟木碎。 过了一会身子撞到一棵树干上,终于停了下来。 她忍着全身剧痛,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就这么使不上力气。 抬头望向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连月亮也被遮住了。 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去死的那个夜晚,天也是这般黑,也是这么的冷。 她缓缓闭上了眼眸,不再挣扎。 在浑身疼痛和冰冷中再一次等待死亡。 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在一点点的靠近自己。 不,她才活过来,爹娘还在等着她回去,仇人都还没死,她不能再死于非命,她不可以就死在这里。 沈舒禾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身旁的树干慢慢的着爬了起来。 还来不及站稳,突然又被一掌扇倒在地,一口鲜血不由自主地自唇角溢出。 绑匪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倒是再跑啊!” 看着眼前的绑匪双目赤红,头上还流着血,犹如地狱前来勾魂的恶鬼。 沈舒禾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下一掌。 却没等来欺辱,掐着脖子的手松开了。 当夜,一群人正埋伏在城隍庙外,两蒙着面的男子偷偷的进了庙内。 “快点。”一男子正警惕的望着外面,另一人挪开了神像,取出暗格里的银票。 “拿到了,快走吧。”二人正准备离开。 “想走?”突然门外站着一群人。 “你们是什么人?” 瞬间整个城隍庙亮了起来。 “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绑架朝廷命官之女。”沈恒山从庙内走了出来。 “抓起来。”江夏命令道。 二人慌张了起来,质问道:“沈恒山你不要你女儿的命了?” “哼,就凭你们也敢威胁本官,抓起来。” “跪下。” 江夏扯下他们蒙着的脸,沈恒山惊讶的望着他们。 “是你们。” 二人冷笑着,眼中却闪过得意,“不错就是我们,沈恒山你没想到吧,是我们绑你的女儿,识相的话就放了我们,不然再过半个时辰,你的女儿可就遭殃了。” 沈恒山拔出一旁暗卫的剑,指着他们,“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好心放你们一马,你们竟不知悔改。” 二人笑道:“放过我们?要不是你把我们逐出沈氏,我们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是你害的我们妻离子散,我们也要让你尝尝丧女之痛。” “你们自己做的恶,还有脸怪到别人身上。” 沈恒山捂着面,悔恨道:“你们这群混账,我本着同宗同源救你们一命,你们竟然恩将仇报,早知道就应该让你们发配边疆。” “带回去,给我好好招待他们。” “沈恒山放开我们,你不要你女儿的命了?” 江夏见此情景,不由的纳闷,“沈大人,这些绑匪是你沈家人?” 沈恒山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几个月前,这几人被告到了圣前,皇上命我自行处置,后被我逐出沈氏,不想竟心生怨恨,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心慈手软了。” 江夏明白的点了点头。 而当他们抓住了绑匪,京城里也开始流传出一个流言,沈侍郎家的沈舒禾在上元节当晚被绑匪劫了去。 现在还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 这流言,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 裴瑾远颤抖地将沈舒禾抱在怀里,粗粝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的在她耳边说道:“禾儿别怕,我来了。” 半昏迷中的沈舒禾只是从喉咙发出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嘤咛声,就完全昏了过去。 裴瑾远看着不远处捂着胸口的绑匪,阴狠地道:“别让他死了。” 抱起沈舒禾往山洞方向走去。 就在不久的刚才,听风已经找到绑匪的窝藏地点,不过他们慢了一步,到时已经没人了。 后面听到沈舒禾的尖叫声,立马赶了过来,看到了裴谨远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心爱之人被人掐着脖子,吐着鲜血。 回到山洞,裴谨远解下大髦,披在地上将沈舒禾放在上面,轻轻的为她擦拭嘴角的血迹。 “侯爷,这风雪有点大,属下先回去找人来。” 裴谨远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沈舒禾。 沈舒禾此时在做一个冰冷而无望的梦,在梦里,她一个人孤独地躺在一冰冷床上,她冷得瑟瑟发抖,冷得浑身再也没有知觉。 身体好像飘荡了起来,她看到红红的一片,惠王齐澈上了断头台,发号施令的人是谁呢? 她想上前看那人是谁,可有一股力量将她往后拉。 梦境一转,周围烟雾缭绕,她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觉得寒冷,也不觉得害怕。 低头间,她发现自己两脚踏在半空之中,脚下都是迷烟。 她越发恍惚,突然望着烟雾中出来一个男子,骑着黑色骏马,腰间配着三尺宝剑,从容而深沉的眸子穿过缕缕轻烟,笑着向她走过来。 她忽而便觉心口发烫,整个人仿佛被烧灼一般,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人说道:“我来了。” 裴谨远见沈舒禾紧蹙着眉头,喘息渐紧,两颊绯红,喃喃自语,大手覆在她额上,才发现居然这么烫。 第71章 绝无冒犯之意 裴谨远撕下衣角,用冰雪打湿,敷着沈舒禾的额头。 深吸了一口气,将她身上厚重衣物褪去,抱着那曼妙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看着满目疮痍的手,小心翼翼地按压着她的合谷穴。 见她仍没有清醒过来,他越发担心,轻轻拍打她的脸颊,试图让她醒过来,“禾儿,醒醒。” “嘶!”沈舒禾发出一痛苦声,接着昏昏沉沉半睁着眼,“好疼。” 裴谨远见她醒来,万分惊喜,粗粝的手摩挲着她的脸,“禾儿你醒了,可是哪里疼?” 沈舒禾迷迷糊糊中点头,“都好疼。” “没事了,等会就不疼了。” 此时她,恍惚中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是那么的不真实,又望向四周还是那个山洞,“裴谨远真的是你吗?” 裴谨远紧紧的抱着她,凑到她耳边低声哄道:“是我,我来晚了。” 沈舒禾伸出手触碰他的脸,感到手上传来的疼痛。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裴谨远,你终于来了,我好怕,真的好怕。” 裴谨远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她,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安慰她,可是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 俯下身去,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她的脸,满腹柔情地道:“禾儿不怕,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沈舒禾紧紧的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温度,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感到安全。 她又一次活了过来。 止住了眼泪,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裴谨远早知道你会来,我就不偷跑了。” 把自己弄了一身伤,她很怕疼,现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 裴谨远低头看着她,语气低沉:“禾儿,以后我会保护好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沈舒禾听着他的声音莫名的感到心安,微微点点头。 这辈子有一个这样的男人陪着自己一生一世,自己实在是应该满足的。 扭头看向裴谨远,却见他炙热的眼眸正盯着自己。 脸一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他怀里。 看到自己只剩里衣,且领口敞开,正好能瞧见肚兜,“你……我……” 裴谨远的目光被逮个正着,立马别过脸,哑着声线开口道:“禾儿,你刚才发烫了,情急之下才替你脱掉外衣,好将热气散了出去。” “是我唐突了,绝无冒犯之意。” 沈舒禾听了羞的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轻轻点着头。 自己上辈子跟齐澈虽成了婚,可夜里也是熄了灯再行那事。婚前更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曾有越界行为。 如今这般行为,自己日后恐怕没脸再见人了。 转念一想,忍不住鄙夷了自己一下,裴谨远是为了救自己才这般做的,自己也不是无知的小姑娘,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扭扭捏捏呢? 况且他们很快也就成亲了,人家也没往那方面想,倒是自己思想龌龊了。 又想到自己被绑这么久,爹娘肯定担心死了,便说道:“侯爷,我昨晚被绑到此,怕是家人正四处寻找,我们赶紧回去吧!” “不急,我已命人回去通知伯父伯母了。” “现在风雪交加,天又暗,你身子弱不宜受凉。” “嗯嗯。” 半山腰处的山洞,柴火噼啪作响。 他闻着怀里女子的馨香,感受着她的呼吸,犹如一根羽毛般挠着他的胸口。 “沈姑娘……禾儿,我……我不是……”这个时候,自己解释什么都是自欺欺人了。 沈舒禾此时整个身体都僵硬着,不敢动,自己并非无知的小姑娘,隐约明白了那是什么。 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咬着唇别过头去。 忍不住好奇伸出手,轻轻抚着他扎人的下巴,看到男人窘迫的一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这么一笑,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俯下身去亲吻那一处柔软。 “唔~” 沈舒禾瞬间呆住了,睁大着眼睛,不知所措。 裴瑾远吸吮着她的唇瓣,撬开她打颤的牙齿,感受到怀里的人儿柔弱而顺从,让他更加肆无忌惮的索取。 沈舒禾呼吸越来越急促,头脑逐渐失去清醒,缓缓闭上双眼。 山洞外,寒风呼呼的刮过光秃秃的树梢,更加肆无忌惮,奔腾着,呼啸着。 洞内柴火噼啪的燃烧着,沈舒禾手抓着他的衣襟,身形轻微的颤抖起来。 看着身下之人,紧闭着双眼,睫毛轻颤,裴瑾远唇角微微一笑。 下一刻,毫无情欲吻落在她的脸颊、鼻子,继而是额头。 沈舒禾睁开双眼,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怒嗔道:“裴谨远你是觉得我轻浮了么?” 裴瑾远紧紧的抱住她,压住心中的躁动,沙哑着道:“禾儿,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么的纯洁。” “是我唐突了你。”虽说两人已经定了亲,终究还未举行大礼,他就算有多么的渴望,也不会拿她的清誉开玩笑。 沈舒禾依偎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猛烈的心跳,低下头轻声的笑了。 裴瑾远的笑意更浓,刮了刮她的鼻尖,“以后再收拾你。” “......”沈舒禾无言以对,且红了脸。 上辈子这人是不是也对她有着深深的爱意,抬起头,轻声问道:“裴谨远,如果我没有跟你定亲,而是嫁与了他人,你会怎么样?” 裴瑾远迟疑半刻,揽过她的肩,看着她说道:“只要那人是你想嫁的人,你过的幸福就好。” “如果那人最终欺我,负我。” “那我就把你抢过来。” “那他要是害死了我呢? 裴瑾远捂住她的嘴,眸光阴冷道:“那他就该死。” 刚才的梦境,也许那人就是他吧,也只有他。 沈舒禾唇边泛起笑意,低声道:“我有点累。” 裴谨远温声道:“那你睡吧。” 说着这话时,他将她如同一个小孩子般揽在怀里。 沈舒禾缓缓闭上眼睛,这两日她还没睡过一顿安稳觉,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第72章 找到了 这边两人相拥而眠。 京城,丞相府。 “小姐,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李隐慧挑眉笑道:“是么,再找些人去城门跟沈家守着,一旦有沈舒禾的消息立马来报。” “是,小姐。” 下人走后,李隐慧闭上眸子,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桌檐,唇角微微上扬。 她倒要看看,已是残花败柳的沈舒禾,如何嫁入嘉定侯府。 他裴谨远还愿不愿意娶,他嘉定侯府还愿不愿意接纳这位侯爷夫人。 而沈恒山抓了人就着急的赶回家,刚踏进大门,赵姨娘连忙迎了上来。 焦急地说道:“老爷您可回来了,外面都在传我们家的姑娘被盗贼绑了去,恐怕已遭歹人的迫害,失了身子。” 赵姨娘说到后面越发小声。 沈恒山当下阴沉着脸,一巴掌扇了过去,冷哼一声道:“蠢妇,那不过是一群愚人的无稽之谈,你竟也学了去,在这里胡说八道,可恶至极。” “你最好祈祷我的禾儿平安归来,不然我定饶不了你们这群乱嚼舌根的。” 说着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本就被那两个无耻之徒威胁着,如今又听赵姨娘这么一说,不由怒火中烧。 赵姨娘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失魂般的站在那,任凭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想她到沈家这些年来,虽不得沈恒山喜爱,可从来没被这般打骂过,沈舒禾被绑架是她的错吗? 难道他沈恒山就一个女儿,她的瑶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么?只想着沈舒禾,没想她的瑶儿以后还怎么嫁人。 最后竟失心疯的咒骂了起来,“沈恒山,你竟这般对我,活该她沈舒禾被人劫了去。” 此时李嬷嬷赶了过来,严肃地道:“赵姨娘藐视礼法,掌嘴。” 赵姨娘试图挣脱束缚,嚷嚷着道:“你凭什么打我,你也不过是个奴才,放开我。” “啪啪啪…” 一番掌掴后,扫视过众人,一句一字道:“谁要是敢再嚼舌根子,就别怪我狠心。” 沈恒山回到书房,扬声喊道:“沈风。” 声音一落,门外立即出现个身手敏捷的男子,“老爷。” “你去招待那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一个时辰内给我答复。” “是。” 这官宦人家折磨人的方式多了去了,最痛苦莫过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能挨过一个时辰的少之又少。 沈恒山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坐在卧榻上,一天一夜未眠,两眼充满血丝。 此时管家又来报,“老爷,侯府来人了。” 自己刚与裴谨远的属下分开,这时候又来人,想来也是听了外面流言。 “夫人呢!” “回老爷,夫人听到外面流言,一时气血攻心晕倒了,二小姐正在身旁照顾着。” 沈恒山听了越发恼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欺人太甚,好好给我查清楚是谁散播谣言。” “还有叫少夫人去招待侯府的人。” “是,老爷。” 苏晚浅一听侯府来人了,当下命人把人请了进来,原来人是裴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嬷嬷看这沈府上上下下着急忙慌的样子,也明白了大概,关于外面流言的虚实了。 客套了一番便就走了。 回到侯府,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禀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听了皱眉不语。 嬷嬷又说道:“老奴刚绕去了侯爷的院子,听院子的婢子说,侯爷今早就出府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裴老夫人点点头,儿大不由娘,看来他这个儿子早就知道了,随他去吧。 “你吩咐下去,谁若敢胡乱嚼舌根,就给我滚出侯府。” 嬷嬷行了一礼,“是。” 这边赵姨娘掴掌后,被关了起来,沈夫人也醒了过来,沈舒瑶正给她喂着汤药。 见李嬷嬷进来,沈夫人摆了摆手,“夫人。” 沈夫人看了一眼沈舒瑶,微微笑道,“有什么事说吧。” “是,刚才赵姨娘出言不逊,老奴叫人把她关了起来。” “恩,我知道了。”她明白李嬷嬷不会轻易处罚人,定是赵姨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看着沈舒瑶说道:“瑶儿可有什么想说么?” 她握紧了手中勺子,心中却是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憋闷来,“我...…” 沈夫人摸了摸她额前的小碎发,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这边没事了,你回去看看你姨娘吧。” 沈舒瑶讪讪点头,“母亲,姨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瑶儿替她请罪。” 说着就给沈夫人磕了个头。 “傻孩子,起来吧。” 沈舒瑶磕完头后,就回了海棠院,赵姨娘见了女儿便扑了过来,大声哭嚎着:“我苦命的女儿。” 沈舒瑶闻言叹了口气,扒拉开她,看着她红肿的脸颊,皱着眉头说道:“姨娘这是怎么了。” 赵姨娘哭着诉说道:“瑶儿,这个家我们娘俩是没法待。” “那沈舒禾出了这事,你父亲竟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 “你以后怎么办,我还怎么指望你,以后哪还有好人家愿意娶你。” 沈舒瑶踌躇了一会,低声道:“姨娘是说了什么惹的父亲不悦了。” 赵姨娘眼光躲闪,厉声的呵斥她:“你什么意思,我能说什么,你到底是谁生的,不帮我就算了反倒来质问我。” “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是为什么。” 沈舒瑶倏然握住她的手,也明白她究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平静地说道:“姨娘,姐姐现在还没有消息,外面又传的沸沸扬扬,你这时不约束奴仆,反倒信谣传谣,这不是添乱么。” “如果别人因为这件事,就看轻我,那样的人家不嫁也罢。” 赵姨娘怔怔的看着她,眉眼间仿佛有种萧初瑶的神态,忽然一愣。 而在这个时候,沈舒阳急匆匆的跑了回来,“父亲,禾儿找到了。” 沈恒山听到这消息一下站起身来,面上突然生出一股狂喜之态。 “快,备马。” 沈舒阳阻止道:“父亲,这是太高兴昏了头,这个时间城门已经落了锁。” 沈恒山笑道:“是啊,竟忘了时辰。走,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娘。” 第73章 我回来了 翌日清晨。 天渐渐亮了起来,温煦的阳光洒在洁白而松软的雪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一群人正往山里去,正要到山洞时,其余人都放慢了脚步。 唯独江夏着急忙慌的往前走去,把他们都甩在了后面。 突然山洞里发出一声,“滚!” 江夏惊慌之余,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山洞。 其余人背着他偷偷的笑着,江夏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听风就要揍他。 “听风,你这狡诈之徒,明知里面什么情况,竟不告知于我。” 听风眉梢轻挑,语气拽又吊儿郎当地道:“我怎么没说,是你自己榆木脑子想不明白。” 江夏回想昨晚听风连夜赶回来,只说了句,沈姑娘找到了。 还说什么了,根本就没有了。 “你别跑,你还敢糊弄我,你找死。”说着就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其余人只是捧腹大笑,早就见怪不怪了。 也明白这风雪交加的,还专门赶回来,只为了告诉他们沈姑娘找到了,这明显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而沈舒禾被突然的一声怒吼惊醒,看着明亮的洞口明白了一切。 瞬间脸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绵软的靠在裴谨远怀里,头埋在他颈边。 轻挥拳头打在裴谨远的胸口,娇嗔道:“都怪你,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裴谨远俯首亲吻她的额头,轻声道:“都是我的错,就应该把你藏起来,只有我能看。” 沈舒禾微诧,然后便笑了,软声道:“谁愿意天天只见你。” 裴谨远见她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哄声道:“是我想天天见到你。” “你不要脸。” 他笑了一声,低下头亲她动来动去的小脑袋,温声道:“嗯,面对你只好脸皮厚点。” 一番嬉闹后,把大髦给她捂严实后,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沈舒禾点点头,把头伸进大髦里,贪婪得感受他的余温。 裴谨远微微俯身走出了山洞。 “侯爷。”几人见裴谨远出来,连忙拱手问候。 裴谨远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江夏瞥了其他人一眼,见无人为他说话,便说道:“侯爷,属下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裴谨远面无表情,冷冷地道:“我知道了。” 江夏听到这答复,不知该解释还是不解释,洞内乌漆麻黑的确实什么也没看清。 眼神瞥向一旁紫竹,紫竹佯装不知道。 这时陆云恭敬的说道:“侯爷,马车已经备好了,在山脚。” 裴谨远点头,又问道:“这两日京城可有发生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起,紫竹拱手说道:“有些不好的言论。” 裴谨远声音微沉,带着微不可察觉的怒意说道:“可有查清出处。” “昨儿弟兄们都在寻找沈姑娘,还未来的及去查。” “昨儿宁王府,苏家也都派了人去找,人多了恐怕不太好查。” 裴谨远微微点头。 这时,沈舒禾走了出来,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自己被困在一荒无人烟的山里。 看着不远处的几人,便喊道:“裴谨远。” 几人见此情景,便说道:“侯爷,我们先下去等着。” 裴谨远点头,回过头眼角眉悄都染上了宠溺的笑意,“怎么出来了。” 大步向前,随即脱下身上的外袍,“山里冷,你身子还没好全,披上这个。” 沈舒禾笑着说道:“到这都两天了,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了,我们快回去吧。” 裴谨远神色坚定的看着她,“无需忧心,有我在。” 沈舒禾心里突然感到安心,把刚才那一番忧愁尽数抛了去,笑着看向他,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自她重生归来,怕家人又遭遇灭顶之灾,心中各种经营,如今有了他在身侧,莫名觉得踏实。 …… 京城里,沈恒山自昨儿得知女儿无恙,便穿上了官服去上了早朝。 朝堂上,因皇帝身体有恙,说了今年的殿试后,便宣布退了朝。 沈恒山因心中有事,便急匆匆地走出大殿,正往宫门走去,这时候慧王党等人从后面追上来了。 故作诧异地道:“沈大人,这才刚下了朝,怎么走那么快,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恒山心中冷哼一声,挑眉笑道:“是柳大人啊,许久不见,沈某还以为你致仕了。” 柳志明瞬间面露怒色,“沈恒山你...” 这时身后传来不怒自威的声音,“沈大人何须这样冷言相对。” 众人回过头拱手道:“殿下,丞相。” 慧王轻咳一声,随意般地问:“沈大人,本王听说沈姑娘遭遇了歹人,到现在还未归来,沈大人何不让京兆府尹帮忙去寻。” 沈恒山微微一顿,笑着说道:“殿下错信谣言了,小女并未被歹人劫了去,不过是出城游玩几日。” “说今日就要回来,如若没别的事,下官就先行告退。” 说完这个,便扬长而去了。 一旁的柳志明见此说道:“殿下,这沈恒山真是狂妄自大,没把殿下放在眼里。” 其余几人附和着:“是啊。” 而慧王看着沈恒山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沈恒山出了宫门后,官服都没换,直接乘坐马车直奔城门而去。 一路上听着街道两旁的商铺酒肆不乏有议论之声,一时唇边不免泛起冷笑。 过了一会,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听着外面喧闹声。 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马夫望了望,看着前面的人群,叹了口气,这怎么都堵城门口上了。 “老爷前面堵住了,过不去。” 沈恒山此时担忧女儿,心急如焚,直接下了马车,正要往前走去。 正好那边江夏也发现了这边的车驾,就骑着马过来,见到沈恒山连忙说道:“沈大人,沈姑娘回来了。” 沈恒山一听满是欢喜,向前走去,看到裴谨远跟自家女儿共骑一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舒禾见到父亲,当下便下了马,跑到沈恒山跟前,哽咽地道:“爹爹,我回来了。” 第74章 女儿大了 沈恒山见到女儿平安归来,正激动的不能自已,忽然看到裴谨远跪在那里,不禁诧异,皱着眉头说道:“侯爷这是做什么?” 裴谨远撩起黑袍,半跪着。铿锵有力地道:“沈大人,裴某听闻五神谷的荆桃花开了,一时兴起带着沈姑娘去了。” “不想忘了时辰,回来时城门已关,这才在外留宿,今早进城竟听到这些个谣言,害的沈姑娘受此污蔑,裴某实在羞愧难当。” “特来向沈大人请罪。” 这一品侯爷当街下跪,瞬间引起一阵喧哗,不少人看了震惊不已,不过震惊过后,不少人纷纷传来喝彩叫好之声。 “侯爷,不愧是大盛的英雄,敢作敢当,能屈能伸。” “还有我就说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哪来的盗贼。” “就是啊,这么多年哪有听说过京城有强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侯爷跟沈小姐既有婚约,相伴去看花,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那五神谷的荆桃花今年不知怎么的,提前开了,前几日我们也去看了,确实妙哉,也险些耽误了时辰。” “是啊!我们也正要去看。” 沈恒山负手而立,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裴谨远,半晌不曾有言语。 他本来对裴谨远甚是感激帮他找回了女儿,不过看到女儿跟人共骑一马。 心里头凭空生出一股别样滋味,总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被猪拱了般,看着裴谨远越发不顺眼。 一时气氛甚是尴尬,沈舒禾扯了一下父亲的衣袖。 看着女儿的神情,听着周围的话,眉宇之间舒缓了不少,轻咳一声:“侯爷快快请起。” “这事也不能全怪侯爷,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这时在酒肆二楼,一人的眼光始终落在沈舒禾的身上,看她欲语还休的模样,想起他与沈舒禾曾经的一切,深知她刚才的一举一动显然是动了情了。 他的眼眸瞬间染上寒意,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攥住。 一时众人也散了去,沈舒禾也随父亲回家去了。 马车刚在门前停下,沈夫人便跑了过来,见到沈舒禾平安归来,喜极而泣的将她拥入怀里。 “我的禾儿,可有哪里伤着了。” 沈舒禾眼眶湿润,笑着说道:“娘,我没事。” 沈舒瑶和苏晚浅见了沈舒禾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便说道:“母亲,我们先进去吧。” 沈夫人拭干泪水,看着附近的人,笑着说道:“嗯,我们先进去。” 进到屋内看着女儿只是受了皮外伤也就放下心了。 这时沈舒禾的肚子咕咕直响,沈夫人不禁笑了,“娘一时激动都忘了,禾儿怕是饿了吧。” “来人,快去备膳。” 一时众人进了膳厅,苏晚浅招呼着丫鬟将膳食摆了上来。 正要吃饭,这时下人来禀:“老爷,老王爷来了。” 这时见宁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沈舒禾惊喜的跑了过去,高兴的喊道:“外祖父。” “囡囡,回来了就好。”宁王轻颤着说道。 他今早才从儿子口中得知外孙女被掳了去,虽然被救回来了,但依旧不放心,撑着病体也要过来看看。 这是他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如果外孙女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都不敢想以后怎么去见妻子。 为了让外祖父放心,沈舒禾撒娇的抱着宁王的胳膊,笑呵呵的说道:“外祖父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都饿了,外祖父陪禾儿吃些东西吧!” 宁王不禁笑了,“好好好。” 一旁的萧昭华也笑着说道:“祖父听说你的事后,连饭都没吃就要过来看你。” 二人搀扶着宁王坐上了主位,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孙女,甚是开心。 用完膳后,沈舒禾也是累了,送走了宁王,便回到院子洗漱了一番。 几个丫鬟看着姑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青葱玉指成这样,忍不住把那几个好一顿咒骂。 而丞相府的李隐慧听说沈舒禾平安回来了,只是跟裴谨远出门去看荆桃花了。 气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 晚间,沈舒禾来到正院,跟沈恒山夫妇说起在街上遇险的事,自己是如何被劫到山洞里以及被裴谨远所救的事。 唯独略过了裴谨远抱着她一夜的事。 听的沈恒山手紧紧的攥成拳,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 而沈夫人也很气愤,可也一眼就看出女儿眼底羞涩,那是情窦初开的女儿家对男子才有的眼神,就一晚女儿就流露这种神情。 沉着脸问道:“那个侯爷可有欺负了你。” 沈舒禾顿时脸上一红,眼眸微垂,低声说道:“没有。” 沈夫人叹了口气,“女儿大了。” 沈恒山冷哼一声道:“这大礼还未成,他若敢欺负你,我定饶不了他。” 沈舒禾连忙安抚道:“爹娘放心,侯爷是受礼之人,不曾有越礼之举。” 沈恒山跟夫人相视一笑。 沈舒禾走后。 “老爷,可有想好怎么处置那几个人。”沈夫人声线冷硬,轻描淡写的说道。 沈恒山沉默了片刻说道:“自然,夫人放心。” 沈夫人忍不住讥讽道:“你是怎么想的?雷声大雨点小的略施小惩。” “哎呀夫人,你这是胡说什么!”沈恒山上去拉着夫人的手,不想被不留情面的甩开。 “你以往对沈氏族人如何的纵容,对那一杆子人甚至比自家儿子还上心,以前我不想再深究,今后还如此别怪我和你和离了去。” 听到夫人提和离,沈恒山也是惊到了,就算他纳了赵姨娘也没有这样,想来这次真的是气狠了。 他无奈道,“夫人,我也和你一样气,今后不会了。” 而那三个人,自会接受了所有的酷刑,慢慢的被折磨而死。 因着这次意外,沈舒禾接下来半个多月,一直待在家里。 到了大婚前一晚,沈夫人看着女儿越来越妩媚的脸蛋,心中顿生无限感慨:“禾儿,娘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 沈舒禾好奇的眨着眼,以为母亲要说什么要紧的事,直到沈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沈舒禾脸刷的红了。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上辈子自己也看过,再看一次也还有些难为情。 第75章 大婚 二月五日,大吉,宜嫁娶。 万里无云,迎面吹来的风,带走了漫长冬日的积雪,连带着路上的行人也露了无尽的喜悦。 嘉定侯府各处都贴着喜庆的喜字,房檐廊角高高挂着红灯笼,入眼之处,都在昭示着今日是何等重要的日子。 今日是裴沈两家的好日子,几乎整个京城的名门望族都来了,甚至圣上还派了三位皇子前来观礼。 得知皇子驾临,这侯府的门庭更是热闹的不行。 却说沈家这边,卯时一到,春燕等人就掌着灯进来了。 “姑娘可是醒了。” 还未等她回应,几人便把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紧接着,她就像一个木偶般任人打扮摆布,有条不紊的服侍她洗漱,梳妆。 脸上的妆容收拾好了,喜娘笑着把过来看热闹的沈家姐妹几个劝了出去,屋里只留沈夫人,沈二夫人,以及充当全福人的沈氏族长夫人。 接着沈舒禾一身大红描金的嫁衣,上面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不免让人感叹这红袖坊的绣工。 沈二夫人将沈舒禾扶到屏风前,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沈夫人既欣慰又不舍。 替女儿盖上了盖头后,抱住了她,含着泪在女儿耳边轻声道:“从今日起,你就是裴家的媳妇了,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爹娘的好女儿。” “若遇到什么事,别怕还有我们。” 沈舒禾用力地点点头,眼中的泪水直打转。 “好了,好了,吉时快到了,可不敢再哭了。”沈二夫人扶着沈舒禾乐呵呵地说道。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前院就传来叫喊声:“来了,新姑爷来了。” 大红盖头下的沈舒禾听到新郎官来了,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而前院,裴瑾远一身大红喜服,左边是镇国公府的长公子刘敬衡,右边是威远将军杨城,后面还跟着个翩翩公子。 而此人正是首富之子,周长归。 沈舒阳几兄弟见此阵容自然要刁难一番。 “听闻侯爷在陵州之战中,一剑取敌方将领性命,今日就让我们一睹英姿。” 宾客们纷纷起哄,裴谨远淡然处之。 右边的杨城朗声道:“今日侯爷不宜舞刀弄枪,咱替他。” 只见他拿起长枪,一套挥舞,疾若闪电,稳健又潇洒。 宾客们纷纷叫好。 见此情景,沈向容知道这几人都是行武出身,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清了清嗓子说道:“侯爷想娶我沈家女,自然是要文武双全,不如就以此情此景作诗一首。” 一旁的刘敬衡拱手说道: “玉镜台前亸绿鬓,象牙梳滑坠床间。宝钗金风都簪遍,早出红罗绣幔看。” “好好好。” 沈向容一时愣住了,他自是不知这刘敬衡是解元出身,不过是前几年才投身军营。 迎亲队伍簇拥着裴谨远来到了内院门前。 裴谨远过完沈家男人那一关,还得顺利通过女眷们的考验才行。 沈家姐妹几个挡在了门前,裴谨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 只见男子掏出一大叠银票,分别交到几位姑娘手里,“如此姑娘可还满意。” 话音一落,挡在门口的女眷都笑了。 数着手中一张张一百两的银票,早就让开了道。 后面的沈向帆嘀咕着:“早知道还出什么题,要钱不就行了。” 内室里头,沈舒禾忍俊不禁,唇角微微翘起。 裴谨远闻言轻笑一声,大手推开房门,长腿跨进房里。 看着微微晃动的盖头,裴谨远仿佛看到盖头底下她羞答答的模样,不免有些恍神。 随后二人去给沈恒山夫妇辞行。 裴谨远叩首道:“岳父岳母放心,谨远今生定将禾儿视若珍宝,护她一世周全。” 沈恒山上前扶他起来,用力拍了拍裴谨远肩膀说道:“我信你。” 随后沈舒阳背起妹妹,上了轿子。 轿帘落下,迎亲队伍要回去了。 随之喜庆的奏乐声也响起。 花轿落地,拜完天地。 新房里的沈舒禾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红绸球。 门口挤满了闹洞房的人,带头的裴谨行揶揄道:“大哥,你快点啊!我们都在这儿等半天了。” “就是就是,侯爷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众人哄堂而笑。 沈舒禾脑袋垂得更低。 裴谨远不缓不急的拿起一旁的秤杆,轻轻一挑,将那红盖头揭下。 揭开盖头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目光也一直在沈舒禾身上。 裴谨行打趣着说道:“哟!嫂子果真是倾城之姿,怪不得我大哥都看傻了,哈哈哈。” 这时一旁的柳氏叉着腰,酸溜溜的说道:“三弟,怎么二嫂就不美么?我可还记得当初你说我是最好看的。” “好了好了,这洞房也闹了,快去前院喝酒去吧。” 裴谨远此时心跳如擂鼓,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的,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娇媚的人儿。 接着喜娘提醒裴谨远坐在新娘子身旁,弯腰将二人的衣带绑在一起。 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说着吉祥话。 又唱着撒帐歌,拿起一旁的果实往他们身上撒去。 虽是很轻的东西,裴谨远还是微微侧了身子,将大部分果实挡了去。 最后就是喝合卺酒。 喝完合卺酒,柳氏就招呼着屋里的一众女眷到前院去赴宴听戏。 屋子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沈舒禾悄悄的松了口气。 刚刚被那么多不认识的人看着,她还真的觉得有点儿不习惯。还是这样清清静静的好。 可是裴谨远还没有走,沈舒禾被他看得浑身都发热:“你不去前面看看今天过来贺喜的宾客么?” 他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的凝视着她,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轻咳一声说道:“我先去敞厅招呼下宾客,很快就回来。” “你们好好伺候夫人。” 沈舒禾脸上微红,心里就默默的想着,你也不用很快回来,可以慢慢的来。 但面上还是“嗯”了一声。 他一走,沈舒禾觉得整个人立刻放松了下来,伸了一下腰。 春燕连忙上前问道:“姑娘可是累了。” 沈舒禾耷拉着脸,“可累死我了,还好一辈子就一次。” “奴婢们伺候姑娘沐浴更衣。” 今儿这样折腾了一天,这会儿整个身子都浸在温热的水里面,整个人才渐渐的放松下来。 沈舒禾这才刚洗漱完坐在妆台前。 “侯爷”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76章 夫妻一体 裴瑾远进来后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 沈舒禾被他看得浑身发热,一时间想起了许多,譬如上辈子就曾听说过军营里的将士,那方面会强上许多。 正这么想着时,裴瑾远就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一手扣住了那纤细的腰肢,视线随即下落,游转于曼妙勾人的曲线。 几个丫鬟见此情景也立马退了出去。 沈舒禾羞得红了脸,抬手挡住他的眼,娇嗔道:“你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今儿来的宾客少说也有好几百人了,虽然说大多数品阶都在裴谨远之下,但也要过去敬杯酒的吧? 这一桌桌的敬,也要很长时间吧。 裴瑾远似乎知道她所想,说道:“有二弟和三弟在无妨,我在他们反而不自在。” 沈舒禾点了点头,轻轻地挣脱开他,走到桌子前,“你喝碗醒酒茶吧。” 今晚肯定喝酒了,不管喝多喝少,喝点茶总会舒服点。 裴瑾远抬起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以为她不喜欢,便压下心头的火,过去喝茶。 “我去沐浴,你等一下,我很快。”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门。 沈舒禾却还愣在原地,等他,什么叫很快? 她也是经过事儿的,知道待会要发生什么,可现在心直砰砰的跳,手心冒着汗。 她越来越慌,看着屋内明亮的灯火,走了过去拿起烛台上的烛剪,挨个灭了烛火,独留那龙凤喜烛。 看着室内瞬间昏暗了不少,沈舒禾大大松了口气,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一下子被辣到了,直哈着气。 突然就听到了脚步声,她瞬间跑上了床,扯出一床被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头。 裴瑾远推开门进来,发现屋内昏昏暗暗,先是一愣,后唇角浮起一抹笑容。 慢慢走了过去,直接在她身边躺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作,只有绵长有力的呼吸吹向她。 沈舒禾以为他睡着了,睁开眼眸却撞入他炙热而深邃眼神。 “你……”沈舒禾又羞又慌,把头缩进被子里。 裴谨远自是没有放过她,一手扯掉了她身上的被子,扣住她的腰肢用力一转,她便跌进了他宽阔的怀抱。 沈舒禾试图推着他胸膛坐起身来,上辈子新婚之夜所受的苦楚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害怕。 “侯爷,这事要慢慢来,急不得,不如我们先探讨一下。” “唔……,你先等一下。” 裴谨远纠缠着她舌尖,粗粝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根本没听她说什么,一下扯掉她身上的衣服。 沈舒禾要哭的心都有了,“求你了,你别这样。” 听着她的求饶声,男人愈发兴奋。 “啊……裴谨远……你混蛋。” 裴谨远点了点她唇瓣,粗喘着道:“过一会儿就好了。” 沈舒禾难受地扭动腰肢,语声带了哭腔,“你胡说,你快放开我。” 一番云雨结束,沈舒禾抱着被子躲在床角,抿着唇儿便哭了起来。 她记得上辈子虽然也很疼,可没有如今这般,裴谨远就像,就像…… 裴谨远现在脑子也清醒过来了,看着床角的小娇妻,心疼又愧疚。这种事实在是叫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别、别……你别过来。”沈舒禾语声柔弱又害怕。 “好禾儿,好宝贝,是我的错,我不动你了。” 抬手将人搂入怀里,安抚地吻她的额头。 沈舒禾满是委屈,挥着小拳头捶打着他,语声如泣如诉:“我是怎么开罪了你?你要这么折磨我。” 裴谨远一听,无声地笑着,看来把他的宝贝给吓到了,温声道:“这事头一次就是这样,过了这次就好了,往后会越来越舒服。” “胡说,你怎么知道?” “我猜是这样。”裴谨远这些年在军营,荤段子不知听了多少,对这男女之事虽没实践过,但也了如指掌。 “……”沈舒禾白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春燕听里面的传来了叫水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声。 沈舒禾正要起身,裴谨远揽过她的腰,轻声道:“我抱你去。” 她抿抿嘴,捋了捋身上的衣裳,“哼”的一声说道:“不要。” 裴谨远宠溺的一笑,环手于胸看着她。 触地的那一刻,脚一软,险些摔倒时,裴谨远拦腰将她抱起,沈舒禾连忙环住他的脖颈,瞬间松了口气。 一番清洗后,沈舒禾就这么软弱的倚靠在他的胸膛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是困倦的不行,便枕着他的臂膀睡了去。 裴谨远却是无法入眠,闭了闭眼,勉强压下小腹处的那团火气。 …… 迷迷糊糊中沈舒禾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嘟囔一声:“不要吵,我再睡会。” 感觉到腰上好像搭上来个什么东西,好像还有个火炉往自己身上靠...... 沈舒禾猛然间惊醒过来,她昨日出嫁了。 看着已经大亮的天色,急忙去推开裴谨远,“快起来,很晚了。” 裴谨远却紧紧抱着她不松手,“还早,再睡会。” 沈舒禾没理他,张开嘴咬了他一口,裴谨远吃痛松开了手。 沈舒禾气鼓鼓地掀开床幔,喊道:“春燕。” 这时候,沈舒禾的几个陪嫁丫鬟缓缓捧着脸盆,巾帕进来。 而此时沈舒禾只着一袭红衣里衣,领口微开,露出了朵朵红痕。 几个丫鬟顿时明白,都低下了头。 沈舒禾见此情景,拢了拢领口,顾不及羞涩,瞪了裴谨远一眼。 这边沈舒禾刚洗漱完,春燕就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沈舒禾一脸羞涩的,春燕继续说道:“昨儿,夫人特地嘱咐奴婢要让姑娘涂抹一些。” 沈舒禾点点头,那处确实还有些疼痛。 裴谨远见二人面上有些异样,便问道:“怎么了。” 沈舒禾耳根不由有些泛红,低声解释:“没…没什么。” 裴谨远揽过她的肩膀,神色认真的说道:“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不说有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沈舒禾眼眸羞涩,见他现在这副正人君子模样,昨晚却跟个猛兽似的,不顾自己苦苦哀求,娇嗔道:“你往日也是如这般说的好听,昨晚也没见你听我的。” 第77章 请安 他眉梢一挑,唇角弧度渐深,懒洋洋道:“除了这件事,其他我都应允你。” 沈舒禾掩嘴打了个哈欠,懒得跟他较真,坐在妆台前,叫春燕赶紧给她梳发。 透过铜镜看他穿着寝衣站在后面盯着自己看,便催促道:“你赶紧去洗漱,都过了辰时了。” “没事,母亲是个宽厚的,说不定你越晚她越开心。”裴谨远笑着说道,脸上还多了几分兴味。 “……” 算了不和他较劲。 扫了一眼,才发现屋里并没有其他丫鬟,怎么他在等什么?偌大的侯府没其他丫鬟了么? 沈舒禾心里嘟囔着,并没有说出口。 第一次以裴家儿媳的身份拜见长辈,装扮上需隆重些。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铜镜里面自己梳着妇人发髻,额前的刘海也全都拂了上去,这会儿还真的觉得有一种嫁为人妇的感觉。 身着雀金裘做的正红色团锦琢花衣裳,红宝石雕凤头钗,细腰曼妙系着铬红双环四合如意腰带。 自己刚穿戴好,就看到裴谨远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袭锦红色长袍,头戴玉簪,气质非凡。 “都收拾好了?” 沈舒禾点点头,还来不及开口,裴谨远一伸臂膀,将人搂在怀里。 沈舒禾挣扎了一下,把人推开,微微发怒地道:“你把我妆发弄乱了,不准你再靠近我。” 说着就转过身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没乱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还急眼了,我抱你是天经地义。” “我不管,你刚才说了什么都应允我的。” 裴谨远摸了摸下颚,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并没有应她,便说道:“该去给母亲请安吧!” 待二人走后,一个嬷嬷带了几个丫鬟进来,丫鬟们开始整理屋内,嬷嬷从床上找出那条白色帕子,笑着把它装进木盒里。 正堂这边,老夫人上了年纪,自然起得早。 裴谨言夫妇刚到一会,裴谨行因兴奋大哥娶了嫂子,也就早早过来了,母子几个正在笑呵呵地说话。 忽然瞧见小两口并肩走过来,老夫人笑的更开心了。 二人跨进了正堂的门,沈舒禾看着都已到齐的人,脸一热眼眸低垂,终究还是来晚了。 两人一进门时,太夫人笑容满面地道:“你们俩昨儿个累了一天,怎么没多睡会儿?” “母亲,禾儿说是怕你们等久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身强力壮,意气风发的儿子,再看看他身边这娇美的小媳妇,昨晚应该吃了大苦头了。 这时裴谨行调侃道:“昨晚光线昏暗,没瞧清嫂嫂,现在看来昨晚我还说的太谦虚了,大嫂真是生的花容月貌。” “配我大哥这不解风情的老男人,实属有些委屈了。” 裴谨远剜了他一眼,厉韧道:“你大嫂脸皮薄,三弟以后少开这种玩笑。” “行行行,有了媳妇忘了弟弟,我算是领教了。”裴谨行语音戏谑。 又朝沈舒禾拱手行礼,“大嫂,谨行刚才说错了话,还请大嫂原谅。” 沈舒禾这时也放松了,笑着说道:“三弟无需多礼。” 说着话,丫鬟就递上了茶盏,沈舒禾端了过来,恭敬的递给了老夫人,“母亲,请喝茶。” “好好好。”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旁的嬷嬷递上了个红包。 “以后谨远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母亲,母亲替你做主。” 沈舒禾娇羞的应了一声,“嗯。” 又朝裴谨言行了一礼,夫妇二人站起身回了一礼。 这时柳氏拉着沈舒禾的手,笑着说道:“这回好了,有了大嫂我以后不至于太无聊。” 沈舒禾也漾出笑容,“日后免不了要叨扰弟妹,怕你要烦我了。” “哪里会,我正巴不得。” 柳氏此时看到了沈舒禾手腕上的碧玉手镯,由衷赞道:“大嫂戴这玉镯着实好看。” 沈舒禾看她是真心夸耀,便说道:“我那还有不少好镯子,弟妹若是得空到我那挑上个。” 柳氏乐呵呵的说道:“那感情好,到时候嫂子可不许懊悔。” 沈舒禾点了点头。 裴谨远兄弟二人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 …… 用过早饭,老夫人怜惜沈舒禾昨夜辛苦,叫裴谨远早点领着媳妇回房休息。 拜别了老夫人后,裴谨远带着沈舒禾就要回东院去,沈舒禾看他这副着急的模样,便知他存了别样的心思。 “时间还早,侯爷不如带我到处逛逛。” 裴谨远一顿,刮了刮她的鼻梁,笑着说道:“你不累?” 沈舒禾摇了摇头,就这样二人沿着游廊往后院走去,这其中不乏有亭台楼阁,假山池水。 因是开春了,院子里的树枝带有些许翠绿枝芽,不远处还有一方湖水,冰也渐渐化开了。 初春的风还有些许寒冷,裴谨远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牵起她的手往湖边走去。 沈舒禾仰头静静的看着他,想着这男人在床榻上虽有些霸道粗鲁,可白日里却是细心体贴的,心里竟有一丝甜滋滋的。 这偌大的侯府一时也看不完的,走了一会二人便回了院子。 刚进院子阿福便来传话,说有事请裴谨远去前院。 他有些不舍的亲了亲沈舒禾,后吩咐道:“好生服侍夫人。” 裴谨远走后,沈舒禾一时竟有些失落,不过想他作为侯爷定有很多事要处理,也就释然了。 一时无事,便命喜儿把嫁妆单子拿过来,一起把那些嫁妆整理一番。 哪里的田地哪里的铺子,还有钗环首饰珠宝珍奇等,都分门别类安置妥当了。 最后沈舒禾收拾出几个金吊坠来,看着是样式相仿的三个,分别赏给了她们三个。 “谢谢姑娘。” 春燕急忙提醒道:“该改口叫夫人了。” 喜儿和鹃儿朝春燕吐了吐舌头,接过吊坠就比划了起来,“好不好看。” 沈舒禾无奈的笑了笑。 如今身边的几个丫鬟,除了春燕处事较为稳妥,喜儿跟鹃儿还需要调教一番。 不然在这侯府早晚有一天要惹出些事端来。 她暗叹了口气,语气冷冷地道:“你们两个日后不可再称呼我为姑娘,干事要上点心,有事多问问春燕。” “夫人,我们明白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第78章 生气了 这时门口的丫鬟进来说道:“夫人,管家来了,正在门口候着呢!” “快请进来。” 听说这侯府的管家不仅是一路跟着老侯爷打拼过来的老人,更是在战场上救过老侯爷命的。 因受了重伤才留在府里做起了管家来,沈舒禾自然不敢怠慢。 就见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走了进来,见到她就要行礼。 沈舒禾自是不敢受此大礼,赶忙扶住他,笑着说道:“可不敢受顺叔这样的大礼,您请坐。” 裴顺自知没有同主人一样坐着的道理,拱手说道:“不敢。” 见此,沈舒禾也没再坚持,询问道:“不知顺叔找我是为何事?” 裴顺从袖口掏出个折子,恭敬地说道:“夫人,这是明日回门的礼单,请您过目,有什么少的老仆再去添置。” 沈舒禾看了一眼长长的单子,眸心的惊讶一掠而过,接着便绽出笑容,“这样便很好了。” 裴顺接回单子,微微弯着腰,“是。” 见人要走了,沈舒禾连忙喊住:“顺叔,侯爷在前院吗?” 裴顺回答道:“不在,一个时辰前出府了。” 沈舒禾点了点头,心想别人新婚燕尔的巴不得黏着妻子,他倒好半天不见人影,留她面对这陌生的环境。 沈舒禾神情黯淡地回了内室,怕几个丫鬟看出来,便谎称累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纱帐也放了下来。 而此时的裴谨远,正在郊外一简陋的房子里,看着墙角瑟瑟发抖的一家老小。 “大老爷,小……小的真不知那人是什么人,求您饶命啊。”男子爬了过来,跪在裴谨远脚下哀求着。 裴谨远将人扶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江夏上前说道:“这人是三天前离开的。” “嗯。” …… 裴谨远回了侯府就直奔东院来。 看到丫鬟都在外面,不禁皱起了眉头。 几人见到裴谨远也是一慌,赶忙行礼。 她们刚来这侯府,还有些不适应的地方,是以夫人休息了,她们便在这里闲聊了会。 春燕比她们两个镇定些,低声解释道:“侯爷,夫人说她有些困乏,刚才歇下了。” 裴谨远点了点头,走进了内室,脱掉外裳,挑开纱帐,慢慢的躺了下去。 沈舒禾对这床还不是很适应,睡得很浅,刚才他回来在外面就听到说话声了。 半天不见人影,等到现在才回来,还回来做什么? 闭着眼睛面朝着里面,可现在人躺在她身旁,原本心里平静的湖面却荡起了风浪。 裴谨远此时并不知道她醒了,小心翼翼的往她身上靠了靠,把手搭她腰上。 可下一秒,裴谨远的手慢慢开始往其他地方摸索着,沈舒禾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立马打掉他的手,坐了起来,圆溜溜眼睛瞪着他,“你要干嘛!” 裴谨远看她气鼓鼓的脸颊,叉着腰,摆出一副生气的嘴脸,甚是可爱,说道:“你醒了。” 又解释道:“没干什么,我有点累了,想睡会。” 沈舒禾想了一下就信了,毕竟昨日接新娘、招待客人,不比她轻松,早上出去到现在又还没歇会。 便说道:“那你睡吧,我再去整理一下嫁妆。” 裴谨远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下一秒就搂着她,“再陪我睡会。” 沈舒禾自然是不肯,用力推开他,“我睡够了,你自己睡。” 裴谨远抱的更紧了,“这是怎么了?” 沈舒禾并不想理他,赌气说道:“没什么。” “生气了?” 沈舒禾手脚并用想踹开他,绷着脸说道:“我没有生气。” 裴谨远见她真的恼了,无奈又想笑,上下打量着她,说道:“这是闹哪出,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沈舒禾抿紧了红唇,看着眼前的男人,越想越委屈,眼泪竟落了下来。 裴谨远见她流着泪,瞬间也是慌了,连忙哄道:“好了,不睡了,你想干嘛就干嘛。” 连哄着带保证,过了一会,沈舒禾的泪水总算止住了,趴在他的肩上,时不时抽搐一下。 裴谨远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如同哄小孩般哄着她。 “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说哭就哭了。” 沈舒禾听得一怔,头埋在他的胸前,想自己刚才这番作为。是恼他了?还是跟自己赌气了?就因为他没有陪自己? 自己愣是一惊,想着上辈子的齐澈也是没空搭理自己,她也是经常独守空房,如今不过半日不见,却使起了小脾气。 抬头看着这男人刚毅的脸庞,摸了摸有点扎手的胡须,低声道:“侯爷,是觉得我任性了吗?” 裴谨远笑了笑,低头在她耳边道:“禾儿任性的样子我也喜欢。” 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上,痒痒的,身形不由发颤。 “禾儿,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了么?” 沈舒禾低了低头,轻声问道:“你今天干嘛去了。” 裴谨远懂了,笑了笑说道:“去了青峰山的山脚找一个人。” 沈舒禾听到青峰山就懵了,只觉得无地自容,他去帮她找人,她却因此朝他发脾气。 裴谨远以为她还不高兴,抬起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保证道:“禾儿,以后只要我休沐,一定尽量陪着你。” 沈舒禾点了点头,紧紧抱着他,轻轻叫了声:“侯爷……” 裴谨远的手缓缓没入她衣襟,逗留在她腰际。 感受着怀中的人儿柔软,手指来回游转在光洁细腻柔软的肌肤,想到昨晚的欢好,心头便躁动起来。 裴谨远屏住呼吸,看着她,哑声问道:“禾儿,可以吗?” 沈舒禾一顿,面上羞赧,娇嗔道:“天还亮着呢,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 裴谨远手上并没有停下,慢慢解开她的寝衣,笑着看着她,“这还要分什么时辰?” “……”沈舒禾红了脸,慌忙的抓住他的手,摇头阻止。 裴谨远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她,只是亲了亲她的脸颊。 沈舒禾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嘴角微微上扬。 “侯爷,可找到那人了么?” “没有。” 第79章 回门 是夜。 屋内传来一阵阵的嘤咛声。 外间守夜的人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声响,默默的走开了。 “禾儿,疼吗?”裴谨远亲了亲她红扑扑的脸颊。 沈舒禾摇头又点头的,呼吸先是一滞,继而转为急促。 裴谨远沉声哄道:“禾儿再忍忍。” 沈舒禾不想忍了,这男人花样太多了,她招架不住了,“夫君饶了我吧!” 她这么一唤,反倒适得其反。 裴谨远觉得不够,又要让她唤,粗喘着道:“禾儿,再喊一声。” 沈舒禾欲哭无泪,闭着眼睛,轻轻喊了声:“夫君。” 裴谨远在她耳边霸道强硬地道:“以后都要这般唤我。” 沈舒禾觉得自己快要弄坏了,连忙应道:“好好好。” 片刻之后,总算是归于平静了。 …… 次日,沈舒禾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裴谨远笑着将人抱到怀里,亲了亲她额头,“禾儿,累不累?” 沈舒禾涨红了脸,挥着小拳头打他胸口。 裴谨远抓着她的小拳头亲了亲,保证道:“今晚一定让你好好休息。” 沈舒禾白了他一眼,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三日回门,二人收拾完,去正院给老夫人请完安后,便乘坐马车回了沈家。 两家离的并不远,不到两刻钟就到了。 他们刚下马车,早就在门口等着的苏晚浅和沈舒瑶便迎了上来,“侯爷和妹妹回来了,父亲母亲正等着呢。” 沈舒阳拱手问候:“侯爷。” 裴谨远回礼道:“大哥。” 二人都尬了一下,裴谨远轻咳一声,望向别处。 沈舒禾捏了捏沈舒瑶的脸颊,嗔怪道:“天还冷,怎么还出来等着。” “知道你今天回来,她的脖子都快望断了。”苏晚浅打趣着说道。 沈舒瑶回她道:“嫂嫂不也是,一会说怎么还没到,一会又说不会半路出什么事了吧!” 三人都笑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面走,穿过垂花门,就看到正堂坐了一屋子人。 看到父母,沈舒禾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沈夫人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害臊。” 沈舒禾撒娇的往母亲怀里钻,委屈说道:“娘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沈夫人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我嫌不嫌弃你无关紧要,别人不嫌弃你就好。” 说着还往裴谨远的方向看着。 裴谨远连忙拱手说道:“禾儿如何我都不会嫌弃。” 沈夫人笑着点头。 全都见过礼,沈舒禾与女眷们去了偏厅。 沈夫人仔细的打量着女儿,看着眼底都泛青了,心里不由的骂了裴谨远一顿。皱着眉头问道:“那事他可有顾着你?” 沈舒禾羞的转了身子,沈夫人叹了口气,劝说道:“你这身子才长开,可不能由着他胡闹,知道吗?” 沈舒禾点了点头,“嗯。” 沈夫人关心完她与裴谨远的房中秘事后,又被姐妹们拉到了一旁。 “快说,侯爷对你怎么样?好不好?”姐妹几个兴奋地问。 沈舒禾羞涩笑,“挺好的。” 沈向欣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刚才父亲跟他说话,一脸冷漠的样子好像别人都欠他钱似的。” “他在侯府是不是也对你很冷淡。” 沈舒禾笑笑不说话。 ……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膳的时候,裴谨远在前院正被沈家男人们,轮番灌着酒。 沈舒禾则跟着女眷在内堂吃宴,听到喜儿说他被灌酒了,不由的皱起眉头。 沈夫人见女儿这样,笑了笑,知道她心疼丈夫了,朝身旁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沈舒禾吃完饭便先回之前的院子歇着,不到一会就听到外面喊道:“侯爷小心。” 起身来到门口,扶过醉醺醺的裴谨远,把他放到床上,坐在床边正帮他宽衣。 裴谨远忽然揽过她的腰肢压在自己的身上。 沈舒禾吓了一跳,推了推他,说道:“你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没醉,你大哥他们一个劲的敬我酒,我只能出此下策。” 沈舒禾明白三朝回门,女婿难当,任何人敬他,他都必须喝。 也知道大哥他们是帮她作势,好让裴谨远知道她有亲人护着。 鼻端充斥着浓烈的酒气,看着闭目养神的裴谨远,“我去给你弄杯茶解解酒。” “不用,陪我躺一会就好。” 沈舒禾拗不过他点点头,和衣躺在他身边。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时,日已西斜,摸了一下不见身旁之人,这么晚了,怎么也没人唤她起身。 略略打理了一下妆容,往正堂走去没看到人,转去了书房。 看到书房门紧闭,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看到裴谨远,便责问道:“怎么你醒了也不叫我一声。” “我看你有些累,就想让你多睡一会。” 又对着沈恒山说道:“岳父大人时候不早了,小婿和禾儿就先回去了。” 离开沈家后,沈舒禾靠在裴谨远的肩上,柔声问道:“我爹把你叫去书房,你们说了什么?” 裴谨远挑眉笑道:“不过是说些你脾气大,要我多让着你” 沈舒禾翻了个白眼,用力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嘶,你这小娘子想谋杀亲夫啊!” “谁叫你哄骗我来着,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拿其他话搪塞我,哼!”说完就离他远远的坐着。 裴谨远闻言一笑,坐了过来,温声道:“没什么事,不过是商量一些朝中的事罢了。” 沈舒禾眼眸一亮,歪头道:“说了什么?” 裴谨远随意般道:“不外乎一些上位者的权谋,这些你不用操心。” 沈舒禾也轻描淡写道:“不就是皇帝现在病了,局势紧张。” 裴谨远的目光带着审视说道:“那禾儿有何看法?” 沈舒禾踌躇了会儿,低声道:“现在朝堂上惠王一家独大,对那位置应该是势在必得。” “之前他几次拉拢我爹不成,恐怕早已怀恨在心,而你又是他必须拉拢的人,如果……” 如若一个不小心,不光他们沈家,恐怕侯府也会受牵连。 裴谨远唇角弧度渐深,温声道:“不用担心,你夫君又不是纸糊的。” 第80章 文武兼备 回到府中,二人去老夫人房里请了安,便回了东院。 深夜,沈舒禾抓着她那床被子死死不松手,而裴谨远不肯罢休,尽说着好话哄着她。 沈舒禾急了道:“你再如此就去外头榻上睡。” 想着这人早上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又这样做派。 裴谨远听了,轻轻嗤笑起来,举起双手说道:“我不碰你了还不行吗?” 沈舒禾满是怀疑的看着,“真的?” “真的,不过不能分开被子睡。”说着趁她放松警惕将被子丢到一边。 遂即将她搂在怀里,双唇轻柔落在她的眼睑,“睡吧。” “嗯。” 第二日,沈舒禾神清气爽的起了床,服侍着裴谨远洗漱更衣,因是第一次,有些笨手笨脚,便说道:“要不让她们来,我不太会。” “无妨,已经很好了。”裴谨远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沈舒禾嫣然一笑,送裴谨远出了院门,三日婚假已经结束,便得如常上朝。 沈舒禾回房没再睡,看了会书,掐算着时辰打扮更衣,便去老夫人的房里请安。 老夫人知道儿子已经去上朝,见了面便问道:“可有吃了早膳?” 沈舒禾抿唇笑道:“还没有。” “正好我今早让他们做了些五红粥,你陪我吃些。” “吃什么?老太太可不能撇下我。”屋外传来一爽朗的声音。 沈舒禾和老夫人相视一笑。 “儿媳给母亲请安。”柳氏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今儿我这院子算是热闹了,去叫厨房再备上水晶饺和素馅包子。”老夫人乐呵呵对着身旁的嬷嬷说道。 柳氏掩面装着哭腔说道:“老太太这是怪我平日里少陪您吃膳呢。” 老夫人拉着沈舒禾的手,嗔怪道:“你看看她,说这话是揶揄我呢。” 沈舒禾笑了笑,“弟妹是哄您开心。” 吃完早膳,三人又说了一会话,沈舒禾便起身告辞。 回到院子,看完那本游记后,觉得甚是无聊,瞧着空落落的院前,便打起了主意。 “喜儿,去帮我叫一下管家。” 一旁的鹃儿问道:“夫人这是要干什么?” 沈舒禾一脸神秘的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裴顺就急匆匆的赶来,“夫人您找我。” “顺叔,我有件事想请您帮我。” “夫人尽管吩咐就是了。” 沈舒禾点点头,“我想重新布置一下这院子。” 裴顺皱着眉头不语。 沈舒禾看着他的表情,关切的问道:“顺叔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裴顺沉思了片刻,便说道:“没有,夫人继续说。” “你叫个人出去找个花儿匠来,再去买几株杏花回来。再有,诸如牡丹,兰花,罗汉松这些盆景你也都买些回来,送到这儿来。” “你再帮我找几个木匠,我想在这里搭个秋千,这边再弄个葡萄架子。” 裴顺恭敬的说道:“是,老奴这就吩咐人去办。” 一个时辰后,一群人进进出出,把院子都堆满了。 这边裴谨远下了朝,处理完这几日堆积的公事就赶着回来了。 进了府就问道:“夫人在干嘛?” 阿福跟在后面皱起了眉头,不知该怎么说,侯爷往日最是烦别人动他的东西,现在夫人把院子弄了个天翻地覆。 想了一下便说道:“夫人在整理院子。” 裴谨远饶有兴致的,“哦!” 半晌过后,看到这无从落脚的院子,不禁皱起眉头。 “咳咳咳。” “侯爷您回来了。” “夫君,你回来了,我刚才和顺叔商量,说这院里花花草草太少了,就叫人买了一些回来。”沈舒禾迎上来说道。 裴谨远被她这一声“夫君”叫的喜笑颜开,看着她脏兮兮的脸,抬手帮她擦拭着,温声道:“这些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 沈舒禾被他弄的有点不好意思,眼眸微垂的说道:“我闲着无聊,随便弄着玩玩,侯爷可有喜欢的花。” 裴谨远看着不远处的杏花说道:“那杏花我看着就不错。” 沈舒禾惊讶的说道:“没想到我跟侯爷竟有同样喜好,那你喜欢葡萄吗?我准备在这搭个葡萄架子。” “夏日既能乘凉又有果子吃。” “你喜欢就好。” 沈舒禾甚是开心,看着乱糟糟的院子,“侯爷不如先去书房。” 裴谨远点点头,“你陪我一起。” 沈舒禾抿着嘴,想了一下,自己在这也没帮不上什么,就同意了。 裴谨远领着她转过走廊,来到西边一僻静处,匾额上写着“毋息半途”。 “这是书房,你想看书,随时可以过来。” 沈舒禾点点头,她上次来过这书房没仔细看看。 看着架上满满当当书籍,一扫而过大多是兵书,突然看到有本诗集觉得新奇,拿出来看了一下,发现已被翻得有些破损。 不由问了一句:“这书是侯爷的?” 裴谨远点了点头,沈舒禾不由的好奇,他一个武将竟然会喜欢看诗词歌赋。 沈舒禾顿了顿,低声问道:“侯爷喜欢看这个。” 裴谨远眉头微蹙道:“闲时拿出来看一看。” 沈舒禾眼波流转,唇角弯起,“那我来考考你诗词歌赋。” “好啊。”二人坐在卧榻上。 “既然要考验那就得要有奖罚。” 裴谨远半靠在靠枕上,嘴角微微上扬,意态愈发懒散,“都听娘子的。” 沈舒禾脸一热,轻咳一声,“赢者可以弹对方的脑门。” “听娘子的。” “一人一题,你先还是我先。” “娘子先请。” “春饮一杯酒,便吟春日诗。” “木梢寒未觉,地脉暖先知。” …… 半个时辰后。 沈舒禾一脸哀怨看着他,愤愤说道:“不玩了。” 裴谨远有些不解,难道自己表现的不够好?文武兼备,是多少姑娘家梦寐以求的郎君。 听她这语气,裴谨远眉眼含笑道:“那下次再玩。” 沈舒禾抬眸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把手中的书扔了过去,“你要玩找别人去。” 裴谨远坐了过来,哄道:“娘子要不弹我脑门消消气。” 沈舒禾一下破涕而笑,半靠着他,不由说道:“没想到侯爷竟是文武双全。” 裴谨远眼神悠长的说道:“娘其实一直盼着我做个文官,从幼年开始,就强着我苦读各种书籍。” 沈舒禾握着他的手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给母亲请安吧。” 今日有点晚,到老夫人房里时二房已经回去了。 老夫人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笑眯眯的,把这次宾客礼单,办喜事收到的礼金贺礼,都要交到沈舒禾手里。 沈舒禾看着手中的东西犯起了难,她自己的嫁妆都还没打理好,这…… 第81章 初为人妇 迟疑了片刻,“儿媳实在不成器,陪嫁的良铺、田产这几日看的头都大了。” 老夫人笑着点头,“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明儿我叫人去帮衬你一二。” “儿媳多谢母亲。”得到老夫人的允诺后,沈舒禾开心收下礼单。 回到东院,沈舒禾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满意的笑了,把刚才的烦恼置之脑后,使唤着裴谨远帮她把秋千荡高点。 …… “夫人,夫人,该起来了……” 一声又一声,连带着轻轻的推搡,沈舒禾终于醒了过来。 春燕看着床上睡眼朦胧的主子,掩嘴一笑,沈舒禾一头乌丝如瀑般撒在红色的喜被上。 掀开被子,身上只着一袭轻薄的寝衣,白瓷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腰两侧分别印着一个大大的微青掌印儿。乍一看见,春燕吓了一跳。 沈舒禾坐了起来,刚抬起头,腰上一用力,全身上下立即传来一阵阵的酸痛,一泄气又重新倒了回去。 手不由的揉着腰肢,而昨晚发生的一切,再次清晰起来? 裴谨远那家伙,说什么要收回她欠的赌债,不要命似的折腾她,直到最后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才放过她,完事后倒头就睡了。 “夫人,可不能再睡了,适才老夫人院里的嬷嬷来传话,说一会就把婚礼上的贺礼抬过来。”春燕轻声在她耳边劝说着。 沈舒禾痛苦的翻了个身,春燕搀扶着她起了身,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才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 而此时正院里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穿着整洁的老妇人和一个挽着双丫髻,着一朴素的青色长裙的丫鬟。 老夫人把人唤到跟前,叮嘱道:“要你们过去,一来是他们院子没有个管事的妈妈,二来呢,是想你把管家之道慢慢教给舒禾,不过也不要做得太明显。” “老奴明白。” 老夫人拉过丫鬟的手,轻轻拍打着,“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突然叫你过去可有不愿。” “奴婢舍不得老夫人。”知夏的声音有些哽咽。 老夫人笑道:“这是什么话,又不是不再见面了。” “我毕竟已上了年岁,你还年轻,日后当家做主的是舒禾,你去她跟前服侍着,往后才有保障。” 知夏点点头,感动之下落了泪,“奴婢明白了。” “你也不必担心,如若在东院受到挤兑,我再把你唤回来就是。” 抬手帮知夏拭去泪水,“从今日开始你就是舒禾的人了,高高兴兴地去,以后做事不能以我为先,一仆不侍二主,明白这道理么?” “奴婢谨记。” 这边沈舒禾坐在妆台前梳头装扮时,鹃儿进来传话:“夫人,老夫人院里的管事妈妈和知夏姐姐来了。” 沈舒禾一愣,轻道,“叫她们进来吧。” 没想到老夫人会把身边的大丫鬟派给她,连忙说道,“春燕,别支簪子就行了。” 春燕放下手中华丽珠钗,挑了支简单的玉簪插了上去。 片刻,王妈妈和知夏到了沈舒禾面前,屈膝行礼,“给夫人请安。” 沈舒禾微微颔首:“王妈妈,知夏。” 两人起身后,王妈妈首先说道:“夫人,老夫人命我二人今后听候夫人的差遣。” 沈舒禾眉眼一笑,温声道:“以后就有劳妈妈和知夏了。” 知夏冲沈舒禾福了一礼,“夫人不嫌弃奴婢笨手笨脚就好。” “怎么会。”沈舒禾笑道:“你是服侍老夫人多年的大丫鬟,能到我房里,是我的福气。” “夫人,贺礼在东侧间放着,等您去看看,不知……”王妈妈十分恭敬的说道。 沈舒禾想了一下,道:“王妈妈,东西我就不看了,你待会带她们把那些东西归类好,抄写个单子给我就成。” 用过早饭,沈舒禾就往正院去,看到柳氏也在。 “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落座后,柳氏对老夫人笑道:“早知人手不够,便能得母亲房里的大丫鬟,儿媳早该把院子里下人全打发走了。” 老夫人笑道:“哪日你房里人手不够了,我这儿的人也由着你挑。” 二夫人笑着道谢,随即开玩笑道:“那儿媳就记下了,母亲以后可不能耍懒。” 又对沈舒禾说道,“大嫂,我可是打心眼里羡慕你。” 沈舒禾笑着望向柳氏,目光流露着欣赏,这女子甚是聪慧。 自己初来乍到,便得了老夫人房里两个得力干将,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会闹得不欢而散。 自古以来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之后,沈舒禾回到院子刚喝了口茶,王妈妈就进来屋内,垂首恭敬道:“夫人,贺礼都已经整理好了,老奴叫人抬到库房里去了,这是单子。” 沈舒禾接过单子,看了看,这里面大多是些珠宝、古书籍字画、丝绸布匹、玉器等等,加起来共有一千二百六三件东西。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能力,点了点头,颇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辛苦王妈妈了。” “是老奴应该做的。” …… 下午,沈舒禾小憩一会,便把春燕、喜儿、鹃儿唤到近前,说了王妈妈和知夏的事,叮嘱道:“不需多想什么,你们也都知道我们这院子是个什么情况,老夫人把她身边人派到这里来的打算是什么。” “是以,日后王妈妈和知夏就是这院子的人了,你们不可欺生不肯帮衬,明白么?” 春燕笑道:“自然明白!这是好事啊,本来我们这院子人就少,我们又刚来这,府里的规矩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做起事来总是束手束脚的,现在好了,有了王妈妈和知夏行事方便了不少呢。” 喜儿频频点头,“春燕姐姐说的就是呢,夫人是不知道我们几个这几天有多憋得慌,总是怕出错了,丢了您的脸。” 鹃儿则是若有所思,“春燕、知夏、喜儿、鹃儿,这名字起的跟我们很是般配。” 三个人三言两语就让沈舒禾放下心来。至于王妈妈和知夏的住处,她们几个已经自行商量好了,春燕跟知夏住一起,王妈妈自己住一间。 忙完这些事,沈舒禾坐在美人榻上正要躺下,裴谨远随身的阿福前来禀报道,裴谨远晚膳不回府用饭了,让她自己吃。 第82章 受伤 作为一个馋猫,沈舒禾是无所谓有没有人陪着吃饭的,不过这些个日子一直有个人陪着自己。 突然要自己对着一桌饭菜,想起来难免心里空落落的,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回过神问道:“那侯爷去哪儿用饭呀?” 阿福半弯着腰,恭敬的说道:“侯爷只说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回来恐怕有些晚了,让夫人别等他。” 沈舒禾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表情。 见沈舒禾神色有些郁郁,又说道:“夫人不必担心,侯爷以往经常如此”沈舒禾嗯的一声,摆了摆手让阿福下去,闭着眼躺在美人榻上。 傍晚时分,沈舒禾站在屋檐下望着天空,天色越发阴沉,一阵冷风刮来,如细丝,密密斜织着的雨水慢慢落了下来。 喜儿从外面跑进来,“夫人,老夫人那来人说不用过去请安了。” 沈舒禾点了点头。 “夫人,这样的天,寒气最是容易入体,还是进屋的好。”知夏在一旁提醒道。 沈舒禾拢了一下衣领,轻声道:“你去小厨房叫他们备些姜汤,等会侯爷回来可以喝。” “是,奴婢这就去。” 晚膳过后,沈舒禾坐在案前,随手拿起裴谨远案桌上书籍翻阅起来。 越看越困乏,一手支着额头眼眸慢慢合上去,昏昏欲睡中看到一群黑衣人正追着一个人,正当黑衣人追上来要下死手时,沈舒禾心口顿感一痛,呼喊:“不要。” 知夏闻声走进屋来,见沈舒禾双眉紧蹙,一脸惊恐,赶紧上前,叫道:“夫人,醒醒。” 沈舒禾猛地惊醒,唇色惨白,身子还在发抖,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那真实而骇人的场景。 知夏倒了杯水递到沈舒禾面前,问道:“夫人可是梦魇了?” 沈舒禾站起身倒吸一口冷气,环顾四周,不禁庆幸这只是个梦。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柔声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侯爷可回来了?” “方才喜儿去外院问了问,侯爷还未回来。” 沈舒禾沉吟片刻,问道:“江夏可在府内?” “今日还未见到江领卫。” 沈舒禾呼吸一滞,喃喃道:“难道刚才梦见的……”又摇头,默念着,他身边那么多武艺高强不会的。 “你叫个人去前院等着,侯爷回来立马来通知我。” 想起了什么又喊住知夏,“叫小厨房吃食、热水都备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舒禾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案桌,显然是无法平静下来,心里越来越慌,时不时望着门口。 这时,喜儿急匆匆的跑来,喘着气道:“侯爷回来了。” 沈舒禾欣喜的站起来,正要出门迎接,喜儿又说道:“侯爷去书房了。” 一旁的春燕问道:“你确定侯爷去书房了?” 喜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亲眼看侯爷往书房的方向去的。” 春燕满脸疑惑,侯爷平常回府都是去老夫人房里请个安,然后就回东院,今儿怎么去书房了。 沈舒禾沉默片刻,说道:“喜儿去拿把伞来。” 这么晚了,裴谨远一回来就去书房,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她必须去看看确定他是否无恙。 见沈舒禾要去书房,春燕便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又吩咐小丫鬟在前面掌灯。 此时夜色深浓,时不时刮起一阵冷风,屋檐上的树枝乱摆,看着地上的倒影让人觉得瘆得慌。 顺着东院外的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一道石雕屏障的垂花门,沈舒禾来到书房外,看到房内灯亮着,而江夏他们几个却守在门口。 见沈舒禾到来,四人齐声唤,“夫人。” 沈舒禾嗯了一声,迈开腿向前,见他们依旧挡在门前,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多了些锐利之气,冷冷地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江夏上前一步,垂首恭敬道:“夫人,侯爷说了谁也不能进。” 沈舒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进去了。” 四人松了口气,沈舒禾转过头又说道:“你们把他叫出来。” “夫人,这……” 沈舒禾冷哼一声,“怎么这也不行?还是说侯爷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起,这时门从里面开了,阿福站在门前朝沈舒行了一礼道:“夫人,侯爷说他还有公务未处理完,让您先回去歇着。” 沈舒禾没搭理他们,一脚踏进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看到里面的情形,沈舒禾心头一震,低呼出声,书房内的裴谨远,只着一件中裤,胸前鲜血淋漓。 “侯爷。”沈舒禾走上前,看到他胸前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涌出,不禁捂住嘴巴。 裴谨远挣扎着从榻上坐起,一手捂着伤口,脸色煞白,开口道:“没事,旧伤崩裂而已,听话,你先回去歇息。” 沈舒禾眼眶湿润,牙齿哆嗦,死死的盯着他,愤愤地道:“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妻子,你这叫没事吗?今晚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不让我知道了。” “是不是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就让我在后面躲着。” 裴谨远双眉紧蹙,“不是,我是怕你担心。” 沈舒禾恼火地瞪着他,“你也知道我会担心,还这样瞒着我。” 裴谨远目光闪了闪,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以后不会了。” 沈舒禾深呼口气,柔声道:“我叫人去请太医。” “不要紧的,明日再找郎中来诊治便是了,别惊扰了娘。” 沈舒禾一听,一股怒火不由地窜上来,“不行,你要么现在就请人来医治,要么我现在就去告诉母亲。” 裴谨远无奈的笑了起来,妥协地点头,“好,我现在就找人去请郎中。” 沈舒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急匆匆去唤春燕,叮嘱一番,“快去吧。” 转身回到屋内,走到裴谨远身边,看着榻前一盆血水,拿起一旁的巾帕轻轻给他擦拭伤口。 看着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沈舒禾抿紧了唇,颤声道:“很疼吧。” 裴谨远眉心微皱,面上却浮起一抹淡笑,“还行。”又轻声道:“把那瓶药洒在伤口上。” 沈舒禾看了一眼,拿起药瓶,拔下木塞,将药粉一点点洒在他的伤口上,看着血慢慢的止住了,才松了口气。 简单的包扎后,看着他道出心中的疑惑:“侯爷,这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养伤 裴谨远敛眸凛声道:“不过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动手时牵扯到旧伤。” 沈舒禾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在京城敢对正一品官员动手的没几个,心里暗叹,这几日她算明白了,这男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再怎么问估计也不会有结果的。 这时春燕端着食盒来了,沈舒禾忙起身端过姜汤送到裴谨远手边:“趁热喝了,去去寒气。” 裴谨远接过浅尝一口,双眉微蹙,瞥了一眼身旁之人,随后一口灌了下去。 沈舒禾接过空碗,笑道:“你现在受了伤,可万不能再入了寒气,要不再喝一碗?” 裴谨远一愣,面上瞬闪过绝望的神情,“一碗足矣。” 沈舒禾点点头,扶着他躺下,忙拉过棉被给他盖上,柔声道:“你先歇一会,大晚上郎中没那么快。” 看着沈舒禾温柔细致的照顾他,内心一股暖意洋溢,裴谨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囔囔道:“真想一直就这样。”说完又摇头,颇是好笑。 沈舒禾去倒了杯热水,搬来椅子,坐在榻前,看到他摇头叹息的,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 “你别慌,我不疼。” 沈舒禾松了口气,“你要是哪里疼可要跟我说,别忍着。” 裴谨远轻轻点头,阖上眼帘,不再言语,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脑海中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惠王在宫中有意的拖延,他一出宫就遭遇埋伏,这么快就对他下手,看来皇帝时日无多了。 大抵用不了多久,朝堂就要改天换日了。 郎中到后,给裴谨远重新处理了伤口,又开了方子。 最后嘱咐道:“夫人,侯爷这伤需要静养,万不可再让伤口裂开,今晚最好不要动。” “明白了张郎中,阿福送客。” 一切忙完,裴谨远服完药,也已是丑时。 沈舒禾起身到门外对着江夏四人说道:“你们都回去休息,侯爷无大碍了,今晚我会看着的。” “是,夫人。” 春燕忙着道:“夫人,书房不比寝室,夜深了冷得很,我跟阿福守着就行,您回去歇着吧。” 沈舒禾笑着说道:“没事,你去多拿一床被子来。” “可是……” 沈舒禾打断她,说道:“好了,我知道分寸,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我回去也是睡的不安心,还不如守在他身边。” “是,奴婢知道了。” 随即,春燕又取来一条锦被,铺在床里侧。 沈舒禾摆摆手让春燕退下,自行宽衣,去掉首饰。 顾及着裴谨远可能会有不时之需,便没把屋内的灯火全灭了。 到了床前,看着依然睡在外侧的裴谨远,“侯爷,你睡里面” “还要上早朝,起身时不便,你睡里面。” 沈舒禾脸都气紫了,攥起了拳,恨不得扒开他的脑子看看装的是什么,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他是病人,他受伤了,不能打。 咧开嘴说道:“你明天敢去上朝试试。” 裴谨远轻轻嗤笑一下,回她一句:“那又如何。” 沈舒禾看了他一眼,唇角挽了个笑:“那你以后就在书房睡好了。” 裴谨远轻咳一声,低声道:“看来我为了以后能回房睡,只能听娘子的了。” 沈舒禾笑了,扶着他躺平,自己也上了床,睡在外侧。 裴谨远斜着头一直盯着她,沈舒禾侧身与他四目相对 ,轻声道:“怎么一直盯着我。” “觉得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沈舒禾一惊,不过马上恢复如初,戏谑的道:“哪里不一样了?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裴谨远摇了下头,“说不上来,可能……睡吧。” 沈舒禾立马闭上眼睛,这一日着实劳神劳力,她早就困的不行了。 裴谨远听着她越发平稳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 …… 到了后半夜,沈舒禾恍惚中察觉到身旁之人动了,随即揉了揉眼,看到自己身上跨着个黑影,慌忙坐起来,“你要做什么?” 裴谨远一顿,连忙说道:“我只是想喝点水而已。” 沈舒禾打了个哈气后说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快躺回去,我去给你倒。” 裴谨远看着她半睡半醒的样子,不禁笑了。 沈舒禾把水递给他后摸了一下额头,没发热,心里安稳许多,放回水杯,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嗯…不对劲,这个人跟她同盖一条被子。 裴谨远一手落在她腰际,扣住她不赢一握的腰肢,继而缓缓滑入衣衫,覆有薄茧的手掌碰触到了嫩滑细致如玉的肌肤。 沈舒禾身形一震,这家伙真是个色流痞子,都这幅样子了,还想干什么! 侧过身子,与他四目相对,叹了口气:“我换了床,入睡后不安稳,这样很容易碰到你的伤口,你别挤过来。” 裴谨远喉结上下滑动,语声戏谑,“无妨,伤口在这边,这几日我见你睡着时安稳的很” 沈舒禾脸颊发热,接不上话了。 裴谨远看着她微红了脸颊,唇畔延逸出清朗笑容,收回了手,“睡吧。” “嗯。” 两个人又睡了个囫囵觉,到了裴谨远上早朝的时辰。 沈舒禾服侍裴谨远着洗漱更衣,写了告假奏折。 天色还是一片昏黑,雨已停了,空气清凉冷冽。 走出后书房,回到东院。 第84章 三生有幸 而此时,城外破庙,一蒙面男子背对着一排黑衣男子。 “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都杀不了他一个。” 其中一人拱手道:“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还未等人说完,一道剑光闪过,几人纷纷倒地,只见那剑尖处流下几滴鲜血。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后,消失不见。 今早老夫人就听说东院半夜请郎中,又得知儿子没去上朝,猜了七七八八,“可是谨远身体不适?” 沈舒禾不想老夫人担心,没敢说实情,只是道:“侯爷昨天跟友人过了两招,不想一时失了力道,扯到旧伤了,儿媳已请了郎中医治,静养几日便无碍,母亲不用担心。”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自己的儿子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什么大伤,断不会半夜请郎中。 儿媳分明是怕她担心,才这样轻描淡写的,只好见到儿子再问清楚。 看着沈舒禾眼底都见青了,关切的说道:“看看,脸色都憔悴了不少,必是整夜没合眼,快回去歇着。” 沈舒禾起身福了一礼,就回东院了。 一进屋就看到裴谨远双眉紧蹙的在看公文,沈舒禾叹了口气来到身旁,“不让你去上朝,是想让你好生养着,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好。” 裴谨远放下公文,轻笑道:“我不做这些,如何能得俸禄供养你?” 沈舒禾一愣,转而笑道:“是是是,妾身后半生可都要靠着侯爷养活了,您可不能累着。” 裴谨远刮了刮她鼻尖,含笑道:“淘气。” 沈舒禾笑了笑,“侯爷这是指责我性子顽劣么?” 裴谨远摇了摇头,颇为惋惜道:“我原以为娘子端庄温雅,却不想是个活泼的。” 沈舒禾略抬高些声音道:“夫君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我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可休弃不得。” 裴谨远点头,宠溺的笑道:“夫人说的是。” 沈舒禾扑哧一声笑了。 午后,小厮来报,裴谨远手下几个副将来访,沈舒禾叮嘱了几句,便由他去了。 “晚膳厨房备了什么。”沈舒禾放下手中的账本,伸了一下腰。 “夫人,都是您爱吃的,蟹黄虾盅、麻辣子鸡、荷叶粉蒸肉。” 沈舒禾点头,开口道:“侯爷的呢?” 春燕顿时语塞,回想裴谨远这几日说的,便说道:“侯爷他每日都说您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沈舒禾扶额,这人就没点兴趣爱好,随即道:“我去小厨房看看 ,他这几日要吃些清淡的。” 沈舒禾来到小厨房,看到备好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叹了口气,撸起袖子。 厨房里的人看了都一愣,“夫人,您这是……” “哦!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瞎捣鼓。” 一会,沈舒禾就熟练的将那些食材处理好。 春燕惊讶的道:“夫人何时学会这些?” 沈舒禾轻笑道:“不过是往日看些食谱学来的,没想到今日这一试,竟融会贯通了。” 春燕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还是得意的说道:“我家夫人就是聪慧,学什么一看就会了。” 沈舒禾笑了笑,没说话。她这双手上辈子不知道被油溅过多少次,划到过多少道伤口,才会做那几道菜。 看着日落西斜,自己做的菜肴也好了,便拿着食盒去书房。 一路上,沈舒禾脸上都挂着笑容,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还能心甘情愿的为另外一个男子洗手做羹汤。 尽管丈夫的衣食是妻子的责任,但沈舒禾认为自己没那么贤惠,可如今却也想为他缝衣做羹汤。 想到这些,沈舒禾自嘲一笑,情之一字,对女子是蜜饯也是毒药。 到了书房院门,沈舒禾敛起思绪。 阿福见她前来,马上进去通禀,听到沈舒禾来了,裴谨远忙起身迎出来。 “没打扰到你们吧!”沈舒禾笑盈盈说道。 几人连忙上前拱手称道:“夫人。” “各位将军无需多礼,我看时辰有些晚了,便叫厨房多做了几样菜肴,几位将军不妨留下来一同吃。” 说着将食盒里的菜肴摆上桌子。 几人看了饭菜咽了咽口水,“夫人盛情,我等恭敬不如从命。” 裴谨远看着手下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禁一笑,随后落座,“大家都坐吧。” 沈舒禾端给裴谨远一碗金线莲灵芝汤,小声嘱咐道:“侯爷,辛辣的菜肴您尝尝就罢了,不可多吃。” 裴谨远笑着点点头。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桌上一扫而空,吃饱后,几人也纷纷告退了。 春燕收拾着碗盘,回想着他们囫囵吞枣吃完一桌的东西,怒嗔道:“夫人,他们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奴婢就没见过这么粗俗的人,简直就是糟蹋了您的厨艺。” 沈舒禾笑道:“你这丫头,我都不介意,你倒是替我鸣不平来了。”叹了口气又说道:“他们不过长年累月习惯了这般吃法,他们喜欢吃还都吃完了,哪来的糟蹋。” 裴谨远朝她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沈舒禾抿嘴笑了,使了个眼色,让春燕退下。 看着裴谨远眼睛说道:“怎么侯爷是不信。” 裴谨远抓着她的手,解释道:“并非不信,我竟不知你还会这些。” 沈舒禾笑道:“侯爷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裴谨远饶有兴致,“噢!不知夫人还会些什么” “寻常女子会的,我也会,寻常女子不会的,我还是会。”沈舒禾勾了勾嘴角,继而说道:“娶了我这么能干的夫人,你还不偷着乐去。” 裴谨远朗声笑出来,“能娶到夫人实属三生有幸。” 这话虽是哄自己的,但沈舒禾听来,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饭后,沈舒禾就回东院了,裴谨远则继续在书房处理公事。 沈舒禾前脚刚踏进院门,后脚王妈妈就捧着一大叠账册和仆从名单来,希望她这两日就把这些看完。 看着这十几本的账册,沈舒禾惊叹道:“这只是侯府一半的账册?” “是的夫人,您就先看个大概,了解一下侯府各类账项,好方便日后掌家。” 夜灯阑珊,沈舒禾忍着哈欠,一页页的翻看着。 连裴谨远来到身旁都不知晓,他握拳清咳一声,沈舒禾抬头去看他,见到是裴谨远忙搂着他的腰间,如同见到救星般,“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还不忘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妈妈,裴谨远见此,挑眉笑道:“王妈,你先下去。” “是,侯爷。” 第85章 受伤缘由 见人都走了,沈舒禾耷拉着脸:“这么多看的我头直涨。” 裴谨远瞟了一眼账本,看来母亲是很满意她这个儿媳妇了,宠溺地拍拍她的头,“可是有哪里不解的,为夫帮你看看。” 沈舒禾知道,侯府在外的产业大多由老夫人在打理,他本就忙的不可开交,哪还敢让他为这点小事劳心劳力。 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抱怨一下,哪能劳烦侯爷大人亲自来管内宅这点小事。” 裴谨远直勾勾的看着她,忽地笑了:“今日这般客气?是何缘故?” 沈舒禾抬手掐了他的腰肢一下:“还不是怕您累着了,没得俸禄供养我。” 裴谨远笑着凑近她,“等会你就知道我累不累。” 沈舒禾加重力道,嗔道:“没个正形的。”又想到他忙了一日,说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一番检查,见包扎之处没有血迹,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收起手边的账册,转去沐浴。 回到寝室,见裴谨远正背对她站在床前,身上只穿一条中裤,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宽肩窄腰长腿。 沈舒禾咽了咽口水,她还是第一次在灯光下欣赏男子的身体,煞是赏心悦目。 “好看么?” 沈舒禾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咳咳,还行。” “走近一点看的更清楚。” “……。”沈舒禾径直上床,到里侧躺下。 裴谨远笑着也躺下去,欺身压过来。随即双唇落在她的眼眸,接着是眉心,鼻梁,唇角,再滑至吮住耳垂,轻轻吮咬了几下。 本是逗她,却发现她方寸大乱,别开脸,呼吸都急促起来,脸颊又添几分绯红,想用手推他胸膛又怕碰到伤口。 觉得甚是有趣,唇再度凑过去,蓄意撩拨。 沈舒禾觉得周身难受的很,那滋味难以忍受,手无意识的环上他的腰,触碰到他的伤口时,瞬间清醒过来,“侯爷,不可以,你的伤还没好。” 裴谨远低头看她,语声低沉:“管那做甚,你不喜欢么?” 此时沈舒禾紧贴着他的身子,已经感觉到这男人蓄势待发。 “那个…我…我喜欢,等您伤好了也不迟。”沈舒禾扭着脸,臊的不行。 裴谨远爱惨了她这副模样,用胡子蹭了蹭她的脸颊,“等伤好了,再收拾你。” 沈舒禾连忙提起被子将自己捂严实了。 裴谨远勾唇笑了笑,把手伸了过去,放在该放的位置上。 沈舒禾吸了口气,忍了。 瞧了眼他,眸色沉了沉,开口问道:“侯爷,今日你那些副将来找你,可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裴谨远挑眉,淡道:“不过是些宵小作乱,不是什么大事。” 沈舒禾见他这般,忽而心里的忧虑不减反增,娇哼一声道:“亏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何事都瞒着我,把我当贼人似的防着,哼!” 说完背对着他,一个劲往里睡去。 这话说得裴谨远不免想笑,望着她生气的背影,大手从后面抱住她,温声道:“早就说过了,这是你家男人该操心的事,你就当个悠闲的诰命夫人,每日管好内宅,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开开心心的就好。” 沈舒禾不满地嘀咕着:“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如何能悠闲的做这诰命夫人,你就想让我跟着担惊受怕。” 裴谨远下巴抵着她的肩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舍得你担惊受怕,那不是要我的命。” “那你就跟我说了。” 裴谨远面色沉静道:“边境有些不安稳,不出几日皇帝的旨意就会下来。” 沈舒禾一听这话,心里一惊,上辈子裴谨远是什么时候去陵州的,她只知道他离开京城时,他的腿还是瘸着的。 只知道他镇守陵州后,北夷,西域便无异动。 还有死前也没见他回京。 沈舒禾转过身环住他,“是不是平定动乱后就回来。” “恐怕惠王不会让我这么快回来。” 沈舒禾顿了下,开口问道:“上次那些人也是惠王派来的吧。” 裴谨远轻点头。 沈舒禾愤恨至极,颤声道:“他就是想让你死,弄不死你就让你远离京城,好让他的狼子野心得逞。” 裴谨远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气的发抖的身子,温声道:“无妨,临走前我会跟岳父商讨一下应对之策,你就安心在家等我。” 沈舒禾踌躇了会,委婉道:“我不是担心你,我怕你离京了,我沈家会成为惠王刀下鱼肉,毕竟我爹不止一次得罪惠王。” 看了眼裴谨远的神情,忙说道:“他都要弄死你了,估计对侯府也记恨的很,母亲跟我都在府里,你放心么?” 说完心虚的低下头。她可不想沈家如同上辈子般遭人陷害,家族覆灭。 裴谨远眸光寒冷,薄唇轻启:“他不敢。” “你只管安心留在家中,帮我照顾娘,沈家他如今也是动不得的。” 随即凑到她耳边,悠悠道:“你男人要去打仗,你都不担心,心里反而担心些莫须有的。” “……”沈舒禾沉默了半晌,抬起头亲了亲他唇角,“我自然也是担心夫君的。” 裴谨远用力揉了那处柔软,“小滑头。” 沈舒禾脸颊染上绯色红晕,绵软的靠在他怀里,头埋在他颈边。 想着自己尽管是重生一次,知道惠王,齐澈是上辈子害她沈家的人,可也拿他们没办法。 不管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父亲跟惠王是敌对的局面,好在这辈子有了裴谨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过了些时候,听他呼吸转为匀平,想来也是困得厉害了,受了伤,昨晚就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今日又忙了一整天。 换了寻常人,早就累倒了。 在这样的思绪下,沈舒禾也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寝室内女子依偎在男子怀里,男子亲了亲她额头,女子发出一两声呢喃声。 裴谨远慢慢将手从她脖颈下撤出,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从身侧拿起衣服穿戴。 沈舒禾迷迷糊糊中察觉身侧之人起了身,嘟囔着:“要去做什么?” 裴谨远回过身轻声道:“你再睡会,我去上朝。” “那你早些回来。” 裴谨远笑着点头,“好。” 第86章 柳氏有喜 不知过了多久,晨光已悄然入室,沈舒禾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伸手去摸,身旁已是空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呼喊道:“春燕,侯爷呢?” 外室的春燕听到声响,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进来,掀起床帘,笑道:“侯爷,寅时就出门上朝了。” 沈舒禾木木坐在床头,朦胧记得裴谨远起来了。 春燕服侍着沈舒禾洗漱,一边念叨着:“侯爷也是奇怪,身边就一个阿福伺候着,夫人回头安排个轮值,我们好服侍侯爷上早朝。” 沈舒禾应了一声,带着知夏去请安。 老夫人房里正喜气洋洋,原来是柳氏有喜了。 今早柳氏来请安,一进屋里不知闻到了什么,便吐了起来,刚好每月来给老夫人把脉的太医在,这一把脉才知道柳氏已有两月的身孕了。 沈舒禾也为柳氏感到高兴,道完喜后就坐一旁。 老夫人拉着柳氏的手,笑呵呵地道:“你这孩子自个的身子有异都不清楚。” 柳氏羞涩地垂下头,轻声说道:“儿媳那事有时不太准,就没在意。” 老夫人笑着点头,叮嘱道:“有什么想吃的,就叫厨房去做,头三月可要好生的养着,不可累着了,晚些时候谨言回来了,叫他来我房里一趟。” “儿媳明白,呕、呕…” “来人,快扶二夫人回去歇着。” 柳氏走后,老夫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可见老人家是打心底高兴,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份期待。 沈舒禾微垂下眼眸,手不由落在了腹部,想到上辈子跟齐澈成婚五年也没个动静,不会是自个身子有什么不妥当吧? 老夫人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安慰道:“舒禾你跟谨远成婚不到一月,不必着急,你们两个和和美美的,早晚也会有的。” 沈舒禾笑着点点头。 回到院子后就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 春燕忙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知夏摇了摇头,“可能是昨晚看账册看的晚了,有点累了。” 沈舒禾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床顶,心里暗想,如果自己不能生育,那以后肯定要给裴谨远纳妾,呜呜呜,她不想。 …… 午后,小厮来报萧昭华来侯府了,沈舒禾得了消息,精气神立马来了,亲自出来迎了。 这边萧昭华去正院见过老夫人后,就往东院来,两人刚巧在游廊碰上了。 回到东院,萧昭华左看看右瞧瞧,笑道:“胖了,原以为你嫁入这侯府,指不定有多少事等着你,没想到是个闲散的。” 沈舒禾一边命着知夏几个丫鬟去沏茶,一边笑道:“婆母厚爱,还不曾让我操心中馈,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倒是比做姑娘那会还清闲。” 萧昭华啜了口茶,打趣道:“总感觉你抱着我喊华姐姐撒娇的样子,像是在昨日,如今看你这副侯爷夫人的模样,倒是新奇。” 沈舒禾眉眼一笑,甜甜喊道:“华姐姐,就会打趣我。”又问道:“外祖父,近来可好?” “好着呢,近来闲着无事在院里养了几只鸟儿,日日要问父王裴谨远对你好不好。” 年后老宁王就请旨让箫群接替他的袭位。 沈舒禾点了点头,看着萧昭华眉眼隐隐约约有些愁绪,便问道:“姐姐跟那刘公子何时成亲。” 萧昭华微怔,沉吟片刻,而后轻笑道:“这成了婚的就是不一样,总是催促着别人也快点成婚。”歪头打量着沈舒禾,继而道:“我那妹夫对你怎么样?可曾欺负了你去?” 这话说得沈舒禾抿唇轻笑,那男人对她是有求必应,除了那事…… 萧昭华望着她不同于姑娘家的娇羞,淡然一笑。 而自己的姻缘…… 想到昨晚那登徒子翻墙入室,强迫她答应再等他三年,不然就与她先来个夫妻之实。 萧昭华任由他抱着,并不挣扎,也不呼叫奴仆,身形却僵硬得似木桩。 “华儿,你信我,三年后我必定功成名就回来娶你。” 萧昭华冷眼看着这个人,“刘敬衡,何必呢?世人皆知我父兄不成器,不过是空有袭位,而你刘大公子有着大好前途,这婚退了对你我都好。” 刘敬衡眼眸漆黑,直盯着她说道:“萧昭华,这事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同意的。” “这事何须你同意。” “华儿,你可知我为何弃文从武。古往今来,唯有沙场建功是最快能出人头地的,过几日我就要去陵州了。” “等我回来以刘敬衡的身份娶你,而不是镇国公的嫡长子,到时候我们搬离镇国公府,做对快活自在的佳偶,只要你不答应退婚。” 萧昭华语调讥讽,轻笑开口:“你又如何真的能脱离了镇国公府,何必用命去搏那点功名,你我缘份早就断了,你镇国公府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缘退了这婚事。” 刘敬衡抱紧怀中人儿,强颜道:“我知道,只要宁王府不同意,这婚就退不了。” 萧昭华闭上眼帘,不再搭理他。 刘敬衡捏着她的下颚,凛声道:“我们自幼就相识,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半点情意吗?你是不是已经决定我走后,你就同意退婚。”看着她没有半点反应,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看着这张明艳动人的小脸,突然冷笑一声:“不管你答不答应,这辈子都只能是我刘敬衡的妻子,这京城我看谁敢娶你,今晚你我就成了那夫妻之实。”说着就扯下萧昭华的寝衣。 萧昭华面色如常,双手紧握,感受着男子双唇密密麻麻落在她胸前,眼角流出一抹泪痕。 感受到身下之人的无动于衷,刘敬衡抬头望着她,扇了自己两巴掌,给萧昭华盖好了被子。 “华儿,我混账,不该如此对你。” 萧昭华背过去。 “姐姐,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萧昭华一怔,讪笑道:“没什么,我那妹夫应该快回来了吧!” “这没准的事。”叹了口气,“这几日应该会忙些,可能不久就要带兵回陵州了。” 萧昭华点点头。 …… 二人在这说着话的时候,裴谨远这边其实已经踏进院子了,刚一进院子,喜儿就跑了过来,低声对裴谨远道:“侯爷,郡主来了还在房里。” 裴谨远点点头,想着沈舒禾自嫁过来,还没有过亲朋好友上访,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自己进去肯定会打扰到她们,便转身出了院子。 第87章 喜欢你 喜儿走进门来,在沈舒禾身边低声道:“侯爷回来了,听说夫人有客,便又出去了。” 沈舒禾会意点头。 萧昭华啜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舒禾故作惊讶:“这么快就要走了么?那我送送姐姐。” “你这臭丫头,听见夫君回来了,就巴不得我快点走,是不是?” 沈舒禾耳根微红,忙否认道:“才没有,姐姐冤枉我。”过去携着萧昭华的手,柔声道:“姐姐想何时走都可以。” 萧昭华轻轻指她的脑袋,“行了,我回去了。” 沈舒禾眉眼一笑。 送走萧昭华,回到屋内,便问道:“侯爷可是在书房?” “奴婢不知。”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夫人可是想为夫了。” 沈舒禾唇角延逸出笑意,娇嗔道:“侯爷惯会说笑。” 裴谨远笑了笑,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道:“不想?” 沈舒禾歪头看着他,眸光流动,笑着说了句:“不想。” 裴谨远见她笑得娇美明艳,忍不住亲了一口,“小没良心的。” 屋内的丫鬟早已明白事儿了,当下春燕拿手示意,几人都静静退了出去。 两人嬉闹了一番。 裴谨远抱着沈舒禾坐在榻上,手里把玩着她一缕发丝,心情甚是愉悦。 见此情景,沈舒禾问起镇国公府的事情。 裴谨远听到刘家,眉头微皱道:“刘敬衡跟萧昭华的婚事是老一辈定下来的,这你应该清楚。” 沈舒禾点点头。 “宁王府日趋没落,刘家便起了退婚这个心思。” 沈舒禾板着脸,愤愤道:“这般势利的家族,华姐姐不嫁也罢。” “不过是牵扯到利益关系罢了。”裴谨远叹了口气,道出镇国公府的立场,“镇国公府是五皇子生母德妃的母家,如今宫中最得盛宠便是这位德妃娘娘,而五皇子又是圣上最小的儿子,自然偏爱了许多。”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有谁愿久居人下,自然想争上一争。” 沈舒禾有些惊讶道:“五皇子有意争皇储?” “不管有意无意,他既然在那个位置上,就由不得他。” 沈舒禾点了点头。 裴谨言继续说道:“这么多年,皇帝都不曾立太子,也是有意让他们分庭抗争,从而避免一方独大。” “如今朝堂分为两派,一是听命于惠王的,另一是以镇国公为首的。现两家都想拉拢兵部尚书陈寻到麾下,而这最好的方法就是姻亲。” “李容原本有意将李隐慧许配给陈寻嫡次子,但阴差阳错被你搅黄了。” “……”沈舒禾给了他个白眼。 裴谨远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听闻陈寻的小女儿爱慕刘敬衡。” 沈舒禾不由睁大眼睛,“陈思月竟然喜欢刘敬衡,她知道刘敬衡定亲了吗?” 她对陈思月不是很了解,对她的印象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有些许江南女子的韵味。 裴谨远点一点头,“两家的婚事虽说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像她这样的家族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白为何镇国公府要退了这门亲事了么?” “明白了。”沈舒禾将所闻跟前世的记忆串联起来,前世李隐慧嫁给了陈寻嫡次子,而刘敬衡远赴边境,并没有娶陈思月。 “谁跟兵部尚书联姻了,相当有了尚方宝剑。” “在这偌大的京城,只有三方有兵权,皇帝掌管的禁军,职责是保卫皇宫,京兆府尹是维序城中安稳,其余兵权都在兵部尚书手中。” 裴谨远点点头,笑容中带着赞许。 沈舒禾又说道刘敬衡,“那刘大公子是怎么想的?” 裴谨远笑了,“他怎么想的重要吗?” 沈舒禾双眉微蹙,初时想反驳,转念就放弃了。 这边夫妻二人其乐融融,西院里柳氏吐的一塌糊涂,裴谨言在屋里急的坐立不安。 “怎么就吐成这样,要不再请个太医来,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身旁的嬷嬷开口道:“二爷,这女人怀孕都是这样的,吐个把月就好了。” “好了,你别在这里走来走去的,看的我头晕,母亲今早说你回来就去她房里一趟,你快去吧!” 裴谨言一脸郁闷的来到老夫人房里,“母亲,您找我。”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坐吧。” 看着他一脸愁容,老夫人开口说道:“你生母当初怀你那时也是没日没夜的吐,吃什么吐什么,可把侯爷给愁坏了,变着花样哄你生母吃东西。” “你出生那会侯府遭言官弹劾,没有一个大夫,产婆愿意上门,你生母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竟硬生生挺过来了。” 裴谨言双眉紧蹙,他生母在他三岁时就跟随父亲驻守边境,在他十一岁那年就染病去世了,对她的印象如今也不过是些模糊的影子。 “母亲。” “如今你媳妇也怀上了,夫妻之间你要多让她,多体谅她。” “母亲,谨言明白。” 老夫人笑着又说道:“这头三月,要注意点,不可胡来,明白吗?” 裴谨言迟疑半晌,微一颔首道:“明白了,母亲。” “嗯,回去照顾你媳妇吧。” 晚间,沈舒禾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叹息一声。 裴谨远洗漱回来,恰好听到,“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 “不是。” “那为何唉声叹气的?”裴谨远下巴抵着她头顶。 沈舒禾抬头打量着他,手落在他脸颊,“弟妹有喜了。” “好事啊!”裴谨远勾了勾唇,荡漾着不怀好意的笑,“夫人,是怪我不够卖力么?” 说着就要证明自己。 沈舒禾又羞又笑,轻轻推开他,“没个正形,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谨远故作头疼,“夫人是什么意思?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真不假,猜不透。” 沈舒禾转过身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声音很是认真地道:“将来,不是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能生育。” 裴谨远陡然一愣,看着她那落寞的眼神,终是不忍,吻了吻她的眼角,“我有你就够了,如果这辈子注定我与你无子嗣,那也是我杀戮太重,老天惩罚于我,你无需多虑。” 沈舒禾趴在他的胸口,柔声道:“裴谨远,你怎么那么好,好的让人无法不喜欢上你。” 裴谨远迟疑了半晌,慢慢转为惊喜地道:“禾儿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 “就最后一句,你说你喜欢我。” 沈舒禾羞涩的将头埋在他胸口,小声地道:“我不说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裴谨远笑着凑近她的耳边,“让你知道什么是欺负。” 锦帐里地动山摇了起来,一会就伴着嘤咛声,语音里有带有哀求声:“轻点。” “你,你还有完没完了。” 过了好半晌,这才平息下来。 只听里面男人的声音粗噶低沉地道:“喜欢么?” 女子声音迷离娇软面上绯红,慵懒地道:“喜欢。” 裴谨远顺势问道:“我呢?” “你?”沈舒禾搂着男人粗壮的腰杆,语声愈发甜软,“也喜欢。” 两人沐浴回来,裴谨远搂着她,温声道:“这一两日我得去找岳父一趟,明日你命人去递个话,看岳父什么时候有空。” “嗯。” 第88章 早做打算 早间,沈舒禾请完安回来,就倚在美人榻上。 春燕和知夏看了一眼她,相视一笑。 “夫人,您都躺了快一个时辰了,要不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沈舒禾慵懒的抬了抬手,“不想起,春困。” 此话一出,屋内婢女都掩嘴偷笑着,春燕也是一笑,清一下嗓子说道:“夫人,您账册都看完了吗?听说王妈妈今日要回来了。” 沈舒禾拿开脸上的手帕,瞥了她一眼,嗔道:“你这丫头,就想吓唬我。” 一旁知夏开口道:“夫人,王妈妈确实来信了,说家中的事处理差不多了,明早就回来。” “那不急,我今晚准能看完。”说完就闭着眼继续躺着。 两人也无奈的走开了。 一会,鹃儿急匆匆的跑进门来,气喘吁吁地道:“夫人,奴婢回来了。” 沈舒禾坐起身来,“不急,你先把气理匀了再说。” 鹃儿扶着胸口,喝了口水,道:“夫人说了,老爷明日休沐,倒是有空闲,不过前些日子就下了帖子,请不少人到府里赏花看戏,怕有些热闹。” 沈舒禾迟疑了片刻,问道:“可有说请这些人是做甚?” “说是二小姐年龄也不小了。” 沈舒禾听完点点头,思量片刻,“你叫个人回去跟夫人说,我们明日回去。” “是。” 沈舒禾手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扶手,“江夏可是在府里?” “应该是在的。” “你去叫他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是。” 沈舒禾摆摆手让屋内其他人也出去了。 心想母亲设宴是为了瑶儿择婿,难道瑶儿这辈子不会嫁给杨柏山,想来也是上辈子是沈家名声不好,才便宜了杨柏山这寒门子弟。 最后还得跟他去西南那偏僻的地方,当个县令夫人。 听说那地方民风彪悍,瘴气横行。 这辈子就算瑶儿嫁给他,也不能让他们再去那地方。 “夫人,江夏来了。” 沈舒禾回过神,起身端坐在罗汉榻上,“叫他进来。” 江夏拱手道:“夫人,您找我?” 沈舒禾啜了口茶,抬头看了他一眼,“江领卫,请坐。” 江夏眉头微蹙,腹诽这两口子怎么一个德行,忙说道:“夫人,属下站着就行。” “江领卫,最近忙不?” 心里暗叹,真是一家人,都怕我太闲了,“不知夫人找我是为何事?” “是这样的,我想请江领卫帮我查一个人。” “夫人是想查谁?” “太常寺,杨柏山。”沈舒禾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困惑,“是有难处吗?” 江夏忙恭敬道:“没有,属下这就吩咐人去办。” “等一下,这事不用跟侯爷说了。” 江夏一脸迷茫,叫他去查另一个男人,还不让侯爷知道,要是被侯爷知道了,他不得倒霉。 沈舒禾放下茶盏,悠悠道:“你放心去做,这事我自会跟侯爷说的。” 江夏这才点点头。 沈舒禾回到美人榻上,脑海里回想前世有哪些是自己没注意到的,沉思片刻,唤春燕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到了酉时,裴谨远还没回来,自己便去了老夫人房里,说了明日夫妻两人要一起回沈家的事。 翌日清晨,沈舒禾睁开双眸。 见身侧之人还在熟睡,这人昨晚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今日也没什么事,索性就让他再睡会。 看着裴谨远熟睡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沉稳的呼吸,脸上没有了平时严肃,唇角微微上翘。 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他,真是越看越好看,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沈舒禾伸手摸着他的眉头,想抚平他眉间皱褶。 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裴谨远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沈舒禾像是被抓包的小坏蛋,带着谄媚的笑容,道:“侯爷,您醒了。” 裴谨远慵懒的“嗯”了一声,然后又闭上双眼。 沈舒禾皱起了眉头,心里默念,这是什么意思? 柔声在他耳边问道:“侯爷,要起了么?妾身服侍您洗漱。” 裴谨远睁开眼,上下打量着她,“今日是怎么了,变性子?” 沈舒禾含笑道:“妾身往日也是如此,只是侯爷对我还不是很了解。” 裴谨远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夫人服侍我穿衣。”说着就坐起来摊开双手。 沈舒禾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下床喊道:“知夏,进来服侍侯爷更衣。” 裴谨远顶着一张黑脸,凛声道:“出去。” 起身拉着沈舒禾到屏风后,张开双手,沉静道:“日后不准再这样。” 沈舒禾撅着嘴,小声嘀咕着:“浪费我一片苦心,被人伺候着不好吗?” 裴谨远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习惯了不用婢女,你日后不用费心再安排。” “哦!” 两人洗漱完,去老夫人房里说了一声,便动身前往沈家。 一路上,裴谨远闭着眼,沈舒禾悄悄瞥了他几眼,见他一直冷着脸,心里难免沉了几分。 到了沈家,裴谨远就跟着老丈人去了书房。 沈舒瑶被一群贵妇围着,听着这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沈舒禾脸上保持着浅笑跟在后面,“娘可是有看中哪家的公子。” 沈夫人轻声说道:“崔太傅五公子不错,为人谦卑有礼,主母也和善。” 沈舒禾停顿了一下,心想他崔家子孙众多,妯娌少不了争闹,以瑶儿的性子嫁过去,不免被他们蹉跎。 “娘,女儿觉得瑶儿不适合嫁入崔家。” 沈夫人看了她一眼,莞尔一笑,“这事不急,我和你父亲会思量,舒瑶并没你想象般的柔弱。” 沈舒禾迟疑一下,道:“既然娘和爹有了打算,女儿就放心了。”斟酌一下又道:“娘可知太常寺的杨柏山” “可是去年秋闱拔得头筹的杨柏山?” “正是。” 沈夫人有些可惜地道:“这人倒是有些才情,本可名列三甲,不过殿前失礼,只落了个进士。” “娘觉得他怎么样?” 沈夫人摇了摇头,“配舒瑶,有些委屈了,不过你父亲对他颇有欣赏。” 沈舒禾点点头。 沈夫人接着说道:“舒瑶虽不是我亲生的,不过这孩子也算懂事,我自然不能让她随随便便的嫁了。” 沈舒禾乐呵呵地道:“娘说的是。” 一会,李嬷嬷走了过来,说是前院的戏要开始了。 沈夫人领着众人过去了。 沈舒禾觉得无趣,便没跟过去,独自一人在后院走着。 “沈姑娘。” 第89章 再相见 沈舒禾蹙了蹙眉,回过头见齐澈向她走过来。 深吸一口气,这人真是阴魂不散,“齐大人。” 齐澈见到沈舒禾很是惊讶,“禾儿,没想到真的是你。” “齐大人,慎言,请称呼妾身为裴夫人。” “裴夫人。”齐澈面露苦笑,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略施脂粉,肤若凝脂,一身妃色襦裙衬得她越发娇艳欲滴。 沈舒禾轻轻福了一个身:“齐大人,告辞。”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齐澈忙说道,“等一下,裴夫人能陪我说会话么?” 沈舒禾嫣然一笑,“我与大人无话可说。” “你过的好吗?” 沈舒禾冷哼一声笑,“不劳烦齐大人为我操心,夫家是名门望族,夫君又是正一品侯爷,我自然过的极好。” “所以因为他是嘉定侯,你才变了心,嫁给他?”齐澈低声哑气的问道。 他的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苦闷,她应该是属于他的,他甚至梦到她嫁给他,在他身下承欢。 “你要是这么认为,那就是。” 齐澈语言轻嘲地问道:“在你眼里,看重的是权势荣华,是么?” 沈舒禾闻言不由笑起来,侧目看着他,冷冷道:“我是爱权势荣华,不行吗?还是说你齐澈视权势金钱如粪土。” 齐澈讶然,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沈舒禾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也投靠惠王,设计长乐郡主,你说长公主要是知道这一切是你谋划的,她会怎么对你?” 齐澈一怔,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面色慢慢转为苍白,眼底深沉隐晦,沉静道:“堂堂嘉定侯夫人,怎可信口雌黄,污蔑朝廷命官,若无证据,还请夫人慎言。” 沈舒禾报以冷笑,“污蔑?是不是污蔑大人心里不清楚么?” 齐澈自嘲地笑了,“这满朝文武官员有多少人的手是干净的,那个不是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我也不过是想得到我想要的。” “没想到,竟因这般被你厌弃。” 沈舒禾望向他,见他脸上满是不甘,落寞,她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紧握,心里有一瞬间的混乱。 她不愿想起与齐澈有关的任何一幕,而此时,很多画面悄然浮现在脑海。 那个温润尔雅,风度翩翩的公子,一次次笑着走向她,送她簪子,给她写诗,给她带各种零嘴,两人在这假山嬉闹…… 沈舒禾摇头一笑,自己不过是他攀登权势的一环,竟还自作多情上了,真是可笑。 “齐大人,天色不早了,告辞。” 齐澈忙抓着她的手,“连话也不想与我多说一句了。” 要转身离开之际,裴谨远走了过来,目光在沈舒禾身上停留片刻,冷笑道:“齐大人和我夫人在此逗留,是有事么?” “侯爷见谅,下官不过碰巧在此遇见了夫人,闲聊了几句。” “噢!是么?” 齐澈垂了眼睑,拱手道:“下官还有事,先行告辞。” 看着他走远了,裴谨远眉峰一蹙,严肃道:“你们在这说什么了?” “没什么。”沈舒禾摇了摇头,不想谈及这话题,转而问道:“你跟我爹谈完事情了?” 裴谨远盯着她的脸,面无表情地道:“回府。” 在马车里,沈舒禾坐在裴谨远身旁,讨好地问道:“侯爷,今日可是累了?我帮你揉揉?” 裴谨远闭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舒禾见此,轻叹口气,坐到一旁,掀起帘子,看着外面人群攘攘,叫卖不断的摊贩。 一路上两人就这般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当两人回到侯府,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裴谨远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沈舒禾小碎步跟在后面。 进了院子,丫鬟们忙端茶倒水,春燕、喜儿进到内室,服侍着沈舒禾更衣。 裴谨远坐在罗汉床上,握手成拳,眸光微冷道:“都出去。” 沈舒禾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出去。 春燕皱着眉头不明所以,转身出去。 裴谨远随即关上房门,走了过来,面上带了些愠怒,“为什么要去见他?” 沈舒禾手里的动作停顿半拍,轻声道:“我不明白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谨远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以后无事不要回沈家。” 沈舒禾闻言微哽,又顿时恍然,摇头浅笑道:“裴谨远,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我今后去哪都要你首肯?” 裴谨远眉头微蹙,“不是,只要你日后别跟他见面就行,你之前与他的种种,我也不想计较。” 沈舒禾气笑了,“不是跟你说了是碰巧遇上的。” “既然是碰巧,你就该带着丫鬟,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夫人,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侯府的声誉。” 沈舒禾深呼口气,柔声道:“我知道了。” 裴谨远笑了笑,陡然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落在她腰间手臂很是用力,粗重的气息喷到她细白的脖颈上,“我知道那假山是你们以前幽会的地点,你现在是我的人,不准在想着他。” “裴谨远!”沈舒禾抬手用力推开他,“你在胡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你背着我跟他相会,我还不能说了。” “我…我与齐大人光明磊落,未曾有越矩行为。”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再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以前是在假山见面的。” 裴谨远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半晌觉得荒唐般地说:“暗卫探访到的。” 沈舒禾瞧了眼他,眸光转冷,“侯爷既有这般本事,那也清楚我与他是到了何地步,你若心里在意,何必娶我。” “我是知道,你曾与他私定终身,又不知是何缘故拒绝他的提亲,现在是不是又要旧情复燃。” 沈舒禾面上忍不住愤怒,指尖有些发抖,“这是强词夺理,你给我出去。” 裴谨远用力揽着她的肩,眸里透着一股怒火,“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嫁给我了。” “裴谨远!你放开我。”沈舒禾委屈又是气愤,奋力挣扎他蛮横地禁锢。 裴谨远充耳不闻,蛮力纠缠着,随即扣住她后颈,双唇霸道地覆上去。 沈舒禾有点害怕这样的他,竭力别开脸,“春燕…唔,春燕!” 丫鬟们推门而入,裴谨远怒吼,“都给我出去!” 第90章 裴谨远认错 沈舒禾见他跟个疯子般,没了理智,当即一巴掌狠狠地扇过去。 一声脆响后,裴谨远有些发愣,很快垂眸看她,眸色渐渐晦暗,沈舒禾后怕地往后退,撞到桌案。 裴谨远一把将她提起来,一手将桌上茶具一扫而空,将人扔了上去。 门外的丫鬟听到声响,急的直跺脚。 沈舒禾接受不了这些,踢腾着腿,使劲的挣扎,“裴谨远,你不是人,你个混账东西。” 裴谨远扯掉她身上的衣物,丝毫无温柔怜惜,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就开始要她。 …… 完事后,沈舒禾整了整衣襟,脸色煞白,眼里尽是惶恐。 泪水不由的涌出来,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我出去。” 裴谨远看着满脸泪水的人儿,抬手想帮她拭去泪水,不过还是顿住了,威胁道:“这辈子你都别想跟他再续前缘。” 沈舒禾拿起一旁的茶盏往他身上扔,“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好好好。”拿了件外袍套在身上,就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嘱咐道:“好生伺候夫人。” “是。”春燕进屋后,见一地狼藉,示意喜儿她们先出去。 “夫人。”沈舒禾趴在地上小声的抽噎着。 “奴婢伺候您沐浴。” 沈舒禾点了点头。 春燕扶着她到浴桶前,退掉衣衫,看到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瘀痕,心不由的一惊。 裴谨远出了东院,就往书房去。 思忖了一会,头脑清醒下来,便唤来了江夏,“那人找到了么?” “那人太能藏了,听风已经翻遍了京城了,就怕此人早已不在京城。” “行了,我知道了。”裴谨远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揉了揉额角,无声叹了口气。 这时一位老嬷嬷走了进来,“侯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裴谨远眉头微蹙,点了点头。 正院里,老夫人听完知夏的话,暗自叹气,“你先回去伺候舒禾,不可再让她受气,让她好好休息。” 知夏福了一礼,“是,老夫人。” 老夫人坐在榻上,阖着眼。 一会,裴谨远走了进来,“娘。”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院里是怎么回事?” 裴谨远双眉微蹙,“那个多嘴了,扰您清静。” 老夫人索性沉了脸,“你别管是谁,我问你话呢!” 裴谨远只得答道:“就拌几句嘴。” 老夫人狠狠剜了他一眼,“人是你求着我去给你娶进来的,嫁进来还没个把月,你就这么对人家,你是怎么好意思的?” “我一时气糊涂了。”裴谨远赔笑,给老夫人递了盏茶,“娘,您消消气。” “你多大了?还争一时意气,不会让让媳妇。”老夫人搁下茶盏,用力戳了戳他的眉心。 “娘,教训的是,我回去就给禾儿赔不是。” “你啊!谨行平日里就说你这大哥不近人情,脾气不好,对他不是打就是骂。” “长兄如父,你教训他娘无话可说,可你不能把对手足那一套,也用在媳妇身上。” “……”裴谨远愕然,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你这脾气,也没几个人受得了的,娶了自个可心的人还不宠着,日后有你后悔的。” 裴谨远忙保证道:“母亲说的是,孩儿保证下不为例。” 老夫人这才神色一缓,笑了,“行了,回去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裴谨远起身告辞,回到院子,见几个丫鬟挡在门前,不由拧眉。 春燕咬了咬牙,向前一步,微低着头,“侯爷,夫人歇下了,还请侯爷往别处歇息。” 裴谨远轻咳一声:“你们都下去,我只是进去看一下夫人。” 几人面面相觑,知夏点了点头。 裴谨远进了房,见沈舒禾侧身躺着,宽衣上了床,展臂将人揽入怀中。 沈舒禾不由身形一僵,挣脱开来,踉跄着迈过裴谨远就要下床。 裴谨远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忙伸手抱住她,哑声道:“不许走!” 听到这话,沈舒禾更气了,怒道:“裴谨远,你个混账,你自个儿过吧!” 裴谨远紧紧抱着她,放低了声音,柔声道:“禾儿,我错了我混账。” 沈舒禾哪能轻易饶了他,当下绷着脸低头不言语。 “是我不好,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说着就拉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见她无动于衷,裴谨远半跪着歪头看她的脸色,“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我的气?” 这话一出,沈舒禾越发恼了,“我能怎么样,还不是裴侯爷手中一个物件,随意摆弄。” 裴谨远眼角抽动了几下,哄着道:“好禾儿,我的心肝,你怎么能是个物件,我是物件,你想怎么摆弄我都行。” “别气了,气坏了不得心疼死我了。” 裴谨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委屈道:“禾儿,你看在我是头次,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舒禾抬起头斜看着,嗔道:“侯爷的誓言可真是随口就来,您爱怎么发誓就怎么发誓,与我无关。” 裴谨远低头苦笑:“禾儿,我当时脑子气糊涂了,听婢女禀告你在后院,又听说齐澈也来了,那地方又是你们以往相会的,见到你与他拉拉扯扯,这才没控制住。” “哼,你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我都与你说了只是碰巧,你非得往我身上泼脏水,这般的糟蹋我。” 裴谨远见她越说越气,也不敢辩驳,只赶紧承认,“是是是,我的错,我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又赶紧给自己找补:“我就是嫉妒,嫉妒齐澈,他先我一步走进你的心里,你们曾经的一切一切,我都恼火至极。” 沈舒禾无奈地道:“侯爷不也曾定过亲,你不也亲自去给那人猎了个狐尾。” 裴谨远闻言一怔,笑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对你,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能消气。” 沈舒禾气闷地问道:“你真认错?” 裴谨远忙点头。 “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罚你,不过你半个月不得碰我。” “……”这句话,对裴谨远来说还不如抽他几十鞭来的痛快。 不过想想自己刚才做的混账事,也只能勉强点头,“好。” 沈舒禾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笑,见事情已经好了,裴谨远伸手抱着她,亲了一口。 “嘶”沈舒禾推开他,“你弄疼我了。” “哪里疼了,我看看。”见她胳膊,胸前,腰上又青又红的,都是自己发昏、发狠弄出来的。 裴谨远有些后怕了,自己真是个混账东西。 第91章 表妹 自从这事儿后,裴谨远对沈舒禾是言听计从,她说往西绝不往东,现在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这不,半夜三更突发奇想要吃烤红芋,裴谨远忙起来给她烤,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等烤好了,这边人早就睡着了,裴谨远拿着烫手红芋,喘着粗气,额上的青筋肉眼可见。 看着床上那张熟睡的小脸,只能深吸几口气。 这日清晨,正院里。 “娘,你说我大哥这几日是不是变了性子,最近总是看他笑,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的还多,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怪瘆人。”裴谨行一脸嫌弃,身子还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这是哄你大嫂开心呢,生怕惹了她不高兴。” 裴谨行扯了下唇,看上去明显不信,“有这么哄人的么?我看大嫂,早晚有一天被他吓跑了” 老夫人板着脸,严肃道:“你又胡言乱语,当心你大哥真跟你计较起来,到时候我也护不了你。” 裴谨行悻悻闭上嘴。 话说着,这两人就笑盈盈得走了进来。 “娘。” 老夫人笑着点头,“都坐吧。” 看人都到齐了,老夫人便开始训话,大意就是,希望他们弟友兄恭,夫敬妻贤,几人连连点头。 出了正院,裴谨远就被手下的副将找去,忙到后半夜,不忍回去吵醒沈舒禾,便歇在了书房。 隔日,皇帝的旨意也下来了,命他领兵镇守陵州,侯府的人接到旨意似乎都很平常,只有沈舒禾呆愣了一下,尽管早已有知晓,但心里还是止不住难受。 老夫人见状,握着她的手,眼神里尽是安慰。 接下来几日,裴谨远早出晚归,日日歇在书房。 沈舒禾醒来,摸了摸身旁,不用问也知道他昨晚又忙到深夜。 这几日,沈舒禾闲着无事便去柳氏房里坐坐。 趋近屋子,见丫鬟们都在屋外,门还闭着,甚是不解,裴谨言这几日也是公务缠身,这个时辰应该不在府内才对。 沈舒禾走上前,道:“今日怎么都在外头,可是二夫人不适?” 丫鬟们忙说道:“没,我们夫人没事。”又遮遮捂捂的道:“柳夫人来了,叫奴婢们在外头守着。” 这柳夫人自二夫人有喜后,总是隔三差五上门,沈舒禾一开始以为是母女情深,做母亲的担心女儿第一次有孕,特来照料,不想这人是另有打算。 “原来如此。”沈舒禾沉吟片刻,轻笑道:“这二夫人娘家人来了,你们都在外头站着,这像什么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侯府怠慢了客人。” 丫鬟们这才敲响了房门,“夫人,大夫人来了。” 里面传来声音,“快请。” 沈舒禾进门,先与柳夫人见过礼,寒暄几句,落座在柳氏床榻前。 瞥了一眼柳夫人身后的女子,面若芙蓉,眉似柳叶,水盈盈般眼眸,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怜爱。 “这位是?” 柳夫人把女子拉到跟前,笑着说道:“这是妾身娘家侄女,还不快见过大夫人。” 女子向沈舒禾行了一礼,“小女钟枂,见过大夫人。” 沈舒禾点点头,笑道:“柳夫人好福气,有个这么标致的侄女。” “夫人说笑了,枂儿还不及夫人的十中之一。” 沈舒禾起身拉过钟枂的手,“妹妹多大了,可曾婚配了?” “十七,还未曾婚配。” 沈舒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想来也是,这么个惹人怜的,家中长辈定是不舍得早早的出嫁了。” 柳夫人叹口气道:“妾身娘家嫂子前些年走了,偏兄长又是个不管事的,家中无主母操持,可怜我这侄女就这么耽搁下来。” “妾身这做姑母自然是不舍得她就这么下去,前些日子去信,把她接来府里,今日得空带她出来串串门。” “想着她这表姐,还未见过,便带来问个好。” 沈舒禾笑着应和,“亲戚之间是该多走动走动。” “谁说不是呢!我就盼望着她能有她表姐这样好的福气,找个好郎君,等百年后见我那老嫂子也有个交代。”说着,便用手帕拭泪。 沈舒禾笑着看她唉声载道,抿了口茶,许是看她说个不停,心口觉得有些闷热,手中折扇一撑,轻轻扇了起来。 看向柳氏,神情有些疲倦,便轻声道:“弟妹,今日感觉怎么样?” 柳氏柔声道:“多谢嫂子关心,比前几日好多了。” “今日我那小厨房做了些桃花酥,等会叫人给你送些来。” 柳氏点点头。 几人再闲聊了一会,柳氏哈欠连连,歉意说道:“最近总是贪睡易乏。” 沈舒禾倏然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这有孕之人,陪我们闲聊这么久,怪我们思虑不周,扰了弟妹静养,你说是吧!柳夫人。” 柳夫人神色有些僵,缓了口气道:“夫人说的是,都怪妾身这话一说就跟开了闸的水,哗哗流个不完。” 沈舒禾起身道辞。 柳氏对沈舒禾笑道:“劳烦大嫂帮我送送母亲。” 沈舒禾轻笑着点头,“应该的,一家人无需多言,你好生歇着。” 整座侯府很大,穿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一路上珍花异草,画廊金粉,沈舒禾跟柳夫人并着走,钟枂跟在后头。 韶光流转,钟枂初时的惊羡,之后便垂下头去,眼神稍黯。 到了垂花门,沈舒禾话别二人。 出了侯府,钟枂绞着手帕,一脸忧心的问道:“姑母,这事能成吗?” 柳夫人笑道:“怎么不能成,你相信姑母,我还能害你不成。” “我听姑母的。” 这一晚,裴谨远早早就回来了。 踏着月色回到东院时,沈舒禾还没睡,坐在炕桌前伏案写着什么,未干透的长发松松挽起,唇角微抿,神色专注。 此时屋子里的侍女见裴谨远进屋,都出去了,裴谨远凑过去,“写什么呢?” 沈舒禾抬头见是他,忙放下手中的笔,“你回来了。” 第92章 即将出征 “前些日子的账册还没看完?”裴谨远瞧了一眼。 沈舒禾解释道:“看完是看完了,有些不解,我抄写下来,得空了问问母亲,你要是累了先去睡。” 裴谨远伸手将她的账本收了起来,沈舒禾忙阻止他,“你把我标记的弄乱了。” “你那些账册比我还重要。” 沈舒禾忍俊不禁,“胡说。”之后又推了他一下,“你先去沐浴,我这也快好了。” 见他出去后,沈舒禾把账册重新摆好,思忖一下,提笔继续抄写。 裴谨远沐浴完回来,见她还伏在案桌前,来到她身旁,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抱起。 “啊!裴谨远你干嘛,快放我下来。”沈舒禾挣扎着身子。 裴谨远三步并作两步,将人置于床上,随即压了上去,“小没良心的,这都几日了,也不见你念我。好不容易今日早些回来,你就顾着那些账册。” 沈舒禾白了他一眼,说道:“亏你好意思说,这几日我是连你个人影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裴谨远低哑地笑了,柔声道:“我还能干什么,后日我就要离开了。” 沈舒禾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低声道:“这么快。” “事情都安排好了,陵州那边也已经刻不容缓了。” 沈舒禾微微垂眸道:“我想跟你一块去。” 裴谨远拇指磨蹭着她的脸颊,摇头叹息:“你这般娇软的身子,叫我怎么忍心让你受边关之苦。” 沈舒禾伸出膀子揽着裴谨远颈子,眉目含情,樱唇半撅,半带恼半带娇,“那你就舍得与我分隔两地。” “……”裴谨远顿时语塞,“自然是舍不得,只恨不得把你揉进我的身子里去。” 沈舒禾轻挑了眉,紧贴着的身子动了几下,“那就让我随你去。” 裴谨远哑然一笑,低头趴在沈舒禾的耳边,嗓音透着沙哑,像是已压抑到了极致,“这都几日了,还敢这般撩拨我。” “那你同不同意么?” “你先同意了这事再说。”说着这话时,双手已经动了起来。 …… 被好生一番折腾后,沈舒禾窝在他怀里,强忍着疲倦问道:“这回你总该同意了吧!” 裴谨远下颚抵在她头顶,双手肆意在她身上游走,“那地就不是女子待的,漫天黄沙,三国交界,乱的很,你在我如何能心安。” 沈舒禾闻言便知他是不同意了,用力一抬脚把他踹开来,背对着他,往里面侧躺着。 裴谨远靠了过来,轻笑道:“我情愿忍受分离之苦,也不愿你跟着我去哪受黄沙侵蚀。” 沈舒禾娇哼了声:“你怎知我吃不了那苦,你当我嫁与你,就图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吗?” 裴谨远越发笑了,搂着她,用略有些胡子碴的下巴去磨蹭她娇嫩的肌肤,沈舒禾一躲闪他追过来,一番闹腾,好一会帷帐内才安静下来。 “我知你不是,至多三年,待这天下安稳,我定与你厮守到老,再不分开。” 沈舒禾看着他,“你确定只是三年。” 裴谨远郑重承诺道:“确定。” 沈舒禾思虑几瞬后,点了点头,“好。” “睡吧。” 窗外,弯月如钩,静静挂在树梢枝头。 镇国公府。 “您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娶陈寻之女。”一男子跪在书案前,仰着头,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时男子身后传来一个不疾不徐,沉稳有力的声音,“你明白就好,我会让人再给你寻个合适的官职,你就安心待在京城。” “我不明白,对您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那人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地道:“衡儿,我知道,在年少时遇到的人,以为是今生挚爱。等过些年,你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场美梦。” 刘敬衡回过头,面色沉静地道:“所以父亲是想让我跟你一样,做个背信弃义之人?” 刘云谦抬起手,涨红着脸,“你,你要明白,你肩上背负的是什么。” “孩儿自始自终不敢忘父亲的教诲,但是您想让孩儿舍弃心中所爱,舍弃自己,活成您想要的模样,恕孩儿做不到,也不愿做。” 刘云谦敛眸凛声道:“这世间哪有人能事事如意,照自个想法活着,那个世家公子、姑娘不是为了家族荣耀而活,王朝亦有更迭,更何况是世族,一步踏错全盘皆毁,你也该长大了。” “我知道父亲,是人都要学会成长。” “你明白就好。” “或许有一天,我会活成父亲口中的样子,整日为家族兴亡而担忧。但不是现在,有些信念,心中所盼,不该丢弃,若有一日孩儿失去了这些,家族兴也好亡也罢,我皆不在乎。” 刘云谦冷哼一声,颇为讥讽道:“你就这般冥顽不灵,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他直站了起来,“如若有那么一天,是好是坏我都愿承担。” 刘敬衡负气走出刘家大门后,骑马穿行于月色之下,此时路上行人们早已经绝迹,街道两旁的灯笼在昏暗的夜色中发出勉强的红光。 他来到了东大街的一院墙前,顺着一旁的槐树三两下爬了上去,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灯火,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直到那抹灯火熄灭。 随后,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一会来到了一酒楼前,迎头便过来一个人,此人见了刘敬衡,忙招手道:“老弟,你怎么也出来喝花酒?” 这人正是杨城,刘敬衡见了,便翻身下马过去。 “这么晚,你在这嫂子可知?” 杨城忙止住笑意,讨好地说道:“兄弟,这事别跟你嫂子说。”说着这话,他忙从腰间掏出一个酒壶递过去,对刘敬衡道:“这是我在留香楼沽的酒,你先喝些。” 刘敬衡也不客气,当下接过那酒壶,一饮而下。 “走,找个地方陪哥哥再喝几杯,这次走了也不知何时再回来。” 随后两人来到一院中,刘敬衡一杯接一杯,杨城见他这喝法,忍不住摇头叹息道:“看你这个样,是为情所困,还是怎么的,哪里像我昔日那个足智多谋的刘兄弟!” 说着,他不免劝刘敬衡道:“依我看啊,宁王府那个姑娘退了婚也好,你说咱们这一走没个几年能回来么?人家能等你几年,我算见识这京城的风言风语,你要是战死沙场了,你看哪个敢要她?” 谁知道他这话刚一说完,那边刘敬衡一双凌厉的眸子就射过来,冷沉沉的目光在这夜里分外的瘆人。 杨城顿时吓了一跳,忙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第93章 离开 沈舒禾去老夫人房里时,裴瑾远已经在了,丫鬟正帮他换了一盏茶。看这样子,是已回来一阵子了。 老人家眼眸中含着泪,见沈舒禾来了,便背过身去擦了擦泪,才勉强笑着道:“你也不用惦记着我,我在府里不愁吃不愁穿,一群丫鬟伺候着,还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一切小心,切莫逞强,我们都指望着你,你好我们便好。” 裴谨远什么也没说,微蹙着眉点头。 与沈舒禾说了几句家常,便摆手笑道:“你们回房吧,” 夫妻二人称是退下,返回东院的一路上,裴瑾远一直握着她的手,沈舒禾侧头看着他,神情有些低落。 晚间,沈舒禾正在给裴谨远检查行囊,虽说已经检查了几次,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又往行囊里塞了不少冬衣,裴谨远心中又无奈又好笑,便拉过她的手,温声道:“这些都用不着。” 沈舒禾微低着头。 裴谨远知她的心思,安慰着道:“我命硬得很,放心。” 这一夜,裴瑾远没有再折腾沈舒禾,只是静静地搂着她,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二月底,清晨风不似最初般寒冷。 城楼的五更鼓已敲过,裴瑾远从梦中醒来,慢慢将手臂从沈舒禾的颈下撤出,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从身侧拿起衣服穿戴。 中衣刚上身,沈舒禾就醒了,坐起身来从后面抱住他,语声慵懒,“时辰到了么?” “嗯。”裴瑾远转头对她含笑道:“还早,你再睡会。” 沈舒禾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了,我服侍你更衣。” 走到屏风后,看着早已备好的盔甲,还好已经知道如何穿戴。 沈舒禾拿起护臂,再是裙甲一步步的帮裴瑾远穿戴,最后递上头盔。 看着眼前一身坚硬盔甲戎靴,神态刚毅自然的裴谨远,沈舒禾紧紧搂了上去,带着些许哭腔道:“裴谨远,你要好好的,你要是在战场上有个好歹,我不会给你守寡的,你敢丢下我,我立马改嫁。” 裴谨远觉得甚是荒唐,笑道:“尽瞎说,别胡思乱想,乖乖在家等我。” 夫妻二人穿戴整齐,打开了房门,天还灰蒙蒙的,知夏和春燕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二人出来,忙说到阿福刚才在外面敲响院门,提醒侯爷该去军营了。 裴谨远没有说话,抬脚往正院走去,屈膝对着老夫人的房门行了一礼。 此时侯府大门,一队骑兵早已在此等候。 一会见到裴谨远到来,江夏迎了上来,“侯爷。” 待到裴谨远翻身上马,从他手上接过马鞭,且不走,嘱咐道:“我不在府期间,你需护好老夫人、夫人周全,若有不长眼的来滋事,直接处置了就是。” 江夏恭敬的应了声:“是,侯爷。” 其实这样的嘱咐裴谨远这几日已经说了不下三次。 江夏不由腹诽,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嘉定侯?这么婆婆妈妈的。 裴谨远这才放下心来,催马前行,他身后的骑兵也忙跟了上去。 …… 支撑起侯府的那个人走了,这几日府中气氛有些的沉闷,每个人脸上多少有些担忧,上了战场那个不是九死一生。 到了老夫人房里,丫鬟正在规劝老夫人:“您再吃点,这桂花栗粉糕是刚做的。” 老夫人摆了摆手,“撤了吧,上了年岁,这胃口就没那么大了。” 沈舒禾上前行礼,之后落座。 老夫人不可避免地谈及裴谨远,“谨远可有来消息。” “昨日的来信说还有一日的行程就到陵州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苦了你这才新婚,丈夫就出征。” 沈舒禾笑着摇了摇头。 这日午后,王妈妈给沈舒禾汇报这两年来铺子,庄子上的总进项,要命的是一到这个时辰她就打不起精神。 便命知夏去给她泡杯浓茶提神,强迫自己改掉这个习惯。 等了一会不见人来,便起身出了房门,见几个丫鬟在嘀咕着什么。 丫鬟见到沈舒禾忙行礼,“夫人。” “你们且站住,去帮我看看知夏在作甚?” 一会知夏端着茶盏回来。 “吵架?”沈舒禾不可置信的看着知夏。 “是的。” “可知是因何事吵?” “倒是不知详情,不过听那动静像是为了二爷。”知夏认真地说道。 “老夫人可知?” “没敢去禀了老夫人,二爷院里的丫鬟小厮现在个个都惶恐不安,这二夫人怀着身子,要是有个好歹,他们现在没了主意,这才来请示您。” 老夫人这些日子身体不适,自是没人敢去惊扰了。 知夏接着说道:“自二夫人嫁进来,奴婢还没见二人红过脸,况且现在二夫人还怀着身孕。” 沈舒禾皱着眉头,这夫妻之间吵架别人掺和进去,这叫什么事,有的事需得别人劝和,有的却是别人不能介入的。 算了还是去看看别真的出什么事了,“走吧,去看看。” 随即,沈舒禾来到了西院,看着院中的下人三两交耳,呵斥道:“都不用做事?” 下人们见到沈舒禾,都散开了。 进到屋内,看到地上碎了个花瓶,夫妻二人看到沈舒禾神色一尬。 沈舒禾忙笑道:“也不知去哪好,就想着来和弟妹聊会天,我这是来的不巧?” 裴瑾言行了一礼,“嫂子,我还有些事,你们慢慢说。” “二弟有事就去忙吧。” 柳氏吩咐丫鬟上茶,一会的功夫,地上的碎瓷已清扫干净。 看着红着眼眶的柳氏,沈舒禾不忍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柳氏垂头叹息,隐晦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如今身子不便,就想着给二爷纳个妾室,好服侍他。不曾想吃了他一顿恼火,说我无事生非,搅乱内宅。” “……”沈舒禾惊讶不已,虽说这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可那个妻子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随即也委婉地宽慰道:“二弟既然没有这个心思,你又何必操这个心,若因这个和二弟离了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柳氏点了点头,之后沈舒禾又与她闲聊片刻,看她心绪略有缓解了,这才告辞回房。 第94章 相府嫁女 转眼就到了相府嫁女的日子。 侯府在几日前就收到请帖,沈舒禾料想李隐慧定是心有不甘,侯府和相府的关系僵持着,届时她们去走个过场即可。 而赵钰自从请旨赐婚后,皇帝就派人日夜的监视他,怕他偷跑回益州,等赵世子后知后觉明白自己上当了,已经晚了。 这一日的相府,看起来很是喜气热闹,很多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大家心里都明白,说的好听是珠联璧合,其实不过是牵制平南王的一颗棋子。 沈舒禾去见过主人家之后,就看到苏晚浅走了过来。 “大嫂。”沈舒禾迎上前去。 苏晚浅笑着携了沈舒禾的手,打量几眼,见沈舒禾气色还不错,没有因为裴瑾远出征便郁郁寡欢,想来应该接受了,瞧了一眼附近没见到侯府其他人,便轻声说道:“怎么侯府就你一个人来?” 沈舒禾点头,“老夫人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柳氏有了身孕不便出门。”随即反问道:“大嫂也是自己来的?” 苏晚浅从人群中寻沈舒阳的人影,寻视了一圈没看到人,笑着说道:“你大哥也来了,这一会的功夫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想想沈舒阳的品行,沈舒禾不由轻笑,“大哥还是那样子,也就大嫂你还惯着他。” “这倒是。”苏晚浅会心一笑,“你大哥有时候玩性是大了一些,不过没那些歪心思,对我也是一心一意,我已经是很满足了,就随他去吧。” 见苏晚浅面上有些绯红,沈舒禾打趣道:“可不就是么,就算再借十个胆给我大哥,他也不敢做对不起大嫂的事。” 苏晚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姑嫂两人在一旁说着闲话。 听着旁边的人轻声的说道:“你们听说了赵世子的那些事没?” 另一人也小声的说道:“怎么没听说,这正房还没进门,房里就已经收了好几个了。” “这还不够,这京城叫得上名的花楼,基本被他光顾个遍,还大放厥词说娶李姑娘不过是看在丞相的脸面,说李姑娘对他情根深种,非他不嫁。” “你们说这李姑娘是不是糊涂,放着裴侯爷那样的英雄不要,结果现在找了个......” “咳咳。”其中一人向说话之人使了眼色。 那人回过头,看了沈舒禾一眼,笑容略微僵硬。 沈舒禾倒是毫不在意,自己确实捡了便宜,脸上淡淡一笑。 苏晚浅拉着她走开了,一边走着一边道:“听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那赵钰确实是个下流胚,这李姑娘也不知怎么招惹上他的,竟让圣上亲自下旨赐婚。” “这女子嫁人就相当于第二次投胎,想想我还真有点同情她,不过路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沈舒禾弯起唇角,温声道:“可不就是么。” 相府前院热闹非凡,后院有一处院子却异常的安静,在这样的日子里,便有些反常了。 突然房里传出丫鬟,婆子的惊呼声,“快去请夫人。” 李夫人慌忙的赶来,进到屋内。 见李隐慧脚下几缕发丝,手里拿着剪刀,正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李夫人眼前一黑,脚一软,幸得身旁的丫鬟扶住了。 身旁的嬷嬷急匆匆去通禀相爷。 一会李容疾步赶来,冷肃道:“这是干什么?” 身后的李长洛忙说道:“二妹,你先放下剪刀,有事好商量。” 李隐慧发丝散乱,眼眸猩红,颤声道:“大哥,你帮我,我不想嫁给赵钰那个混蛋。” 李长洛眉头紧蹙,凛声道:“二妹,不是大哥不肯帮你,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不要闹了,你这样不止害了自己也会陷相府于万劫不复。” “再说那赵钰也并非无可取之处,至少他身份尊贵,圣上也准你们今后住在京城,这还有什么不好的。” 李隐慧语调讥讽,轻笑道:“哪里好了,说到底还是你们怕了,怕得罪了皇上,怕没了这权势。” 李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隐慧,“你真是不知深浅!到此时还在胡说八道。” 李隐慧转头看向李容,目光怨毒至极,“呵,你们真够虚伪,他什么人,皇上为什么非要把我指给他,满京城谁不知。” “你给我住嘴,今日你是死是活都必须给我嫁。” 李夫人一手捂着胸口,面上有些惨白,奉劝道:“慧儿,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认命吧。” 李隐慧面上显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我会嫁的,不过从今日起我跟你们恩断义绝。” 说完松掉手中的剪刀。 李容忙吩咐房里的下人,“赶紧收拾,给她梳妆打扮起来。” 丫鬟婆子赶忙动了起来,这一场闹剧才结束。 而在前院的宾客自然是不知还有这么一出戏。 当喜娘扶着她出来时,在场的宾客无一不惊讶,大盛的婚嫁习俗中,新娘子出嫁有“头不见天,脚不落地”的讲究,新娘的盖头掉了,或者脚落了地,都会被为视为不吉祥。 所以从娘家出门,一直到进入男方家里,新娘子都要头顶红盖头,也要由娘家兄弟背出家门,寓意娘家始终是新娘的靠山。 如今李隐慧这般做法,恐怕是跟家人闹掰了。 不管怎么样李隐慧的婚事,到最后还是尘埃落定,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且不说相府前世害了沈家的事,对之前想害自己的人,沈舒禾是同情不起来的,反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凑一起了正好。 第95章 准备接手中馈 “夫人,侯爷来信了。” 沈舒禾原本还坐在秋千架上,两眼无神的看着那几株杏花,闻言立马站了起来。 激动的说道:“信呢?快拿来。” 喜儿打趣道:“奴婢就说夫人听到侯爷准来精神。”说完这话才把背着手的信递上。 “你这没规矩的丫头,夫人的玩笑也敢开。”一旁的春燕指了下她的脑袋。 沈舒禾才不管这些,从喜儿手上接过信,着急忙慌的拆开看。 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四月二十,安好勿念。 沈舒禾刚绽开的笑颜慢慢淡下去,自己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他就回这几个字,心里暗暗问候了他几遍。 春燕见她拆信后的表情,顿感不妙,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就问道:“夫人,侯爷信上说了什么。” 沈舒禾不说话,直接回手将信扔给了春燕。 春燕自小跟在沈舒禾身旁,自然是识得些字的。原本以为裴谨远会在信上与沈舒禾诉说相思,没想到一看才这几个字…… 她可记得前几日沈舒禾写了多少,还觉得自己写少了,现在看侯爷的,额!太言简意赅了吧! 难怪夫人看完信会生气了,这搁她这也生气。 一旁的喜儿还不明所以,乐呵呵的凑上去问道:“夫人,驿使还等着您的回信呢!” 听到回信,沈舒禾的气性翻涌直上,压着怒火道:“没有回信。” 随即走进房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喜儿一脸懵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春燕轻笑一声,“你去回了驿使,说夫人这会没空写。” 沈舒禾正搁屋里生闷气的时候,老夫人房里丫鬟过来了,说是老夫人有事找她。 沈舒禾随即去了老夫人房里。 落座后,老夫人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嬷嬷,开口道:“这一眨眼舒禾嫁到侯府已两月有余了。” 杨嬷嬷应和道:“可不是么,一转眼一年又快过半了。” 老夫人叹气道:“我也老了,做什么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舒禾见状,笑着说道:“母亲仍是风姿绰约,谁说母亲老了,儿媳第一个不同意。” 老夫人笑呵呵道:“你看看,还是儿媳妇贴心。” “这说明老夫人有福。” 过了半晌,老夫人朝杨嬷嬷使了个眼色,说道:“这府里库房的账册你拿去,里面物件儿你有空就去去核对一番,看看有无差错。另外,内宅以往的账册、操办大事小情的旧例你也看看。” 沈舒禾答是。 老夫人又笑道:“这接下来的节日不少,再过几个月,这府里就要新添人口了,这段时日少不了要宴客。侯府常来常往的,你要慢慢熟悉起来。再者,谨行年岁也到了,婚娶之事也要张罗起来,你跟在我身边,帮我留意着。” 沈舒禾再度恭声称是。 老夫人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呵呵地笑出了声,“这孩子……” 杨嬷嬷在一旁也掩嘴笑了起来。 沈舒禾忽闪着眼睛,这才明白过来,“老夫人……”这件事实在是突然,她完全没想到老夫人这是要让她接手中馈了。 老夫人笑着携了她的手,“我先带你一段日子,等你习惯下来,再将内宅交给你打理。你是侯爷夫人,再不主持中馈,我可就要落人闲话了。” 沈舒禾笑道:“我听母亲的。” 翌日一早,几名管事妈妈前来传话,说了几件事,请沈舒禾做出定夺,她一愣,显然是忘了老夫人是要让她接手内宅事宜了。 交代完诸多事宜后,沈舒禾坐在饭桌旁,拿着羹匙不停搅着碗里的粥,目光凝视着远处,双眉微微皱起,嘴唇微动,似乎在默默思索着什么。 看着碗里的粥都搅出水来了,喜儿轻笑道:“可惜我们夫人托生成女儿家,若是个男儿,定是个青天大老爷。” 沈舒禾失笑不已,剜了一眼喜儿,看着碗里的粥,吩咐道:“撤了吧。” 唉…权利越大责任越大,真怀念刚嫁过来那会,清闲自在,偏生自己的性子是个懒散的,如今倒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趋势。 随后沈舒禾就带着房里几个丫鬟去了库房,对着账上记录一一对照。她知道,这不过是老夫人让她了解府中有多少家当,出不了什么差错,但仍仔细的检查。 对完账,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问道:“今晚备了什么膳食?” 知夏一听就知道她的意图,笑道:“厨房的婆子说今早得些春笋,正想问夫人怎么个吃法” 沈舒禾一听眼睛都亮了,这春笋可是个稀罕玩意,每年从南方运到京城就那些,大部分都进了宫里,剩下的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老夫人可有说想怎么吃?” “老夫人那倒没怎么说,只说随夫人的意。” 沈舒禾微一颔首,“我去小厨房看看。”一边走着又问道:“老夫人平日里喜欢吃什么?” 知夏答:“肉酿豆腐、糖醋鲤鱼、三仙丸子、袖珍菇蒸滑肉,这几样是老夫人最是喜爱的。” 沈舒禾笑道:“你说的这几样叫厨娘都做了,晚膳就去老夫人房里一块吃,叫那边的厨子不必给老夫人准备饭菜了。” 到了厨房看着地上一小篓筐春笋,沈舒禾便有了主意,命人去了二夫人房里,问她有什么想吃的,今晚一同去老夫人房里用膳,热闹一点,老夫人也会更高兴。 丫鬟回来后,说二夫人娘家临时有点事,走了一会。 沈舒禾心里暗忖,这柳家有什么大事,要一个有孕之人来回折腾,不能派个人传话?亏得还是个书香世家,竟这般不知深浅。 想了一下,这也不关自己的事,就是可惜了,柳氏是没机会尝一尝这春笋了。 过了些时候,春燕走进小厨房,一面帮沈舒禾剥掉春笋的皮一面轻声道:“江夏来了,与奴婢说了您叫他查的事有结果了,现在外头等夫人回话。” 沈舒禾沉思片刻,说道:“你去和他说,让他明早再来。” 春燕应了声就去。 晚间,主仆三人提着食盒就去了老夫人房里,摆好了饭笑道:“儿媳贪嘴,借母亲的名义叫厨房多做了些饭菜,想着一人吃无趣很,来母亲这做个伴,母亲可不要嫌弃我。” “你愿意来陪我这老婆子,我巴不得,何来嫌弃。” 沈舒禾拿过碗给老夫人盛碗腌笃鲜,道:“母亲,您尝尝这个,今早南边来的笋,便做了这个。” 知夏接着说道:“老夫人,这个是夫人亲自做的,还有春笋炒腊肉,双椒笋,您可要好好尝尝。” “这些是你做的?”老夫人看着色香扑鼻的菜肴,先是一愣,随之又露出欣慰笑容。 “儿媳厨艺不佳,母亲不要嫌弃才好。” 老夫人逐一尝试后,笑道:“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母亲您喜欢就好。” 话音未落,裴谨行就走了进来,“吃什么呢?大老远的就闻到香味了。”说着这话,就直接用手去拿。 老夫人剜了他一眼,“就你这狗鼻子灵,整日不见人影,又跑哪疯去了。” 裴谨行眼里只有这一桌饭菜,随便应和两句,“和浩哥儿们去城郊,开春了娘您也出去走走,别整日待在房里,闷的很。” “大嫂快吃,这张嫂子厨艺见涨了,今日这菜不错。” 老夫人没好气的道:“就知道吃,功课也不见长。” 裴谨行闻言,讨好的夹了一块鱼肉,送到老夫人碗里,笑道:“娘您也吃。” 老夫人摇了摇头,眼中却充满了笑意。 吃罢饭,裴谨行就闪了,沈舒禾陪老夫人闲聊了会,见老夫人有些疲倦,也告辞回房。 第96章 当局者迷 次日,沈舒禾用饭罢,丫鬟通禀,江夏来了。 随命人将他请进来。 江夏也不多话直接说查到了什么,一番话完,沈舒禾沉思片刻问道:“他可有与刘家有联系?” “应该是没有,此人自视甚高,不屑与人为伍,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 沈舒禾点点头。 “属下派人跟了半来月,此人行事规矩的很,每日就往返官署杨家,鲜少与人来往。” 江夏迟疑了片刻,又说道:“不过很是奇怪,这人每月去一次春风楼,天亮了就离开。” “嗯,我知道了。” 沈舒禾心中暗想,此人行事古板,怎么会在殿前失礼,又怎么会去谏言李容,甚是可疑。 想来并非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还好此人非敌。 理清思绪后,沈舒禾着手处理今日的事,等忙完已是午后,去老夫人房里回了话,想回来小憩一下,二夫人到了正房,满脸愁容。 落座后闷声道:“闲着无聊,就来大嫂这排遣一下时间。” 沈舒禾吩咐小丫鬟上些糕点,之后明知故问:“昨日听闻你回了娘家,可是有什么事?” 二夫人垂头叹息,抚了抚额,“说起来一言难尽。” 沈舒禾见她面露难色,温声道:“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你如今有孕在身,就该开心点,可不兴愁眉苦脸的,不然你肚子里这个可不同意。” 柳氏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嫂待我如何,我是明白的。” 沈舒禾随之笑了笑,携了柳氏的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气氛由此变得轻松许多,柳氏叹了口气,“我心中郁闷的很,大嫂就当个笑话听听,娘家人无事生非,弄得我左右为难。看着我有了身孕,便打算让我那表妹进府服侍二爷。” 给裴谨言纳妾居然是柳氏娘家人的意思,沈舒禾尽管心中有所猜测,仍惊讶不已,问道:“那你是何打算,让她进府?” 柳氏苦笑着说道:“我自是没那份度量的,也不愿与人分享夫君,只是为人子女难以违背父母意愿。” 沈舒禾随即也委婉地宽慰道:“你既已出嫁了,便是夫为妻纲,娘家人的话可听也可不听,全取决于你。” “大嫂说这话的意思,我也是懂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不怕大嫂笑话,我母亲是继室,大嫂应有所耳闻。” 沈舒禾点点头。 柳氏继续说道:“我大哥是原配嫡出,自是得家族的器重,我父亲也是把更多精力放着他身上,大哥也不负众望,不过而立之年就已是大理寺少卿。” 说到这她不由叹息一声,“而我那同胞兄弟却不思进取,混混度日,无半点功名。若家中无大哥做对比,那还好,可族人明里暗里时常议论。也正因如此,我母亲整日想着我那兄弟出人头地,好给她争口气,原本她就是继室,矮了原配一头,如今生的儿子也不如人家,心里就憋着气,平日里就想着如何出这口气。” “正好前些日子,我那在临城的舅舅来信,说表妹年岁到了,托她在京城给看个人家,我母亲见到我表妹,看她那姿色,便萌生一计。” “趁我嫂子回娘家,把我表妹送到我大哥的床上,而我大哥吃了些酒,迷迷糊糊以为是房里的妾室,等我娘带着人来,两人正光着身子。” 听到这,沈舒禾忍不住接话问了句:“你母亲此举是想败坏你大哥的名声?” “是啊。”柳氏愁容更重,“我表妹就哭诉着我大哥对她用强的,而我大哥还懵着,一看那屋确实是表妹的居所,也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做了这等糊涂事。” 沈舒禾接着问道:“那怎么还让钟枂给二爷做妾?这事也太……” “我母亲她……”柳氏又是一声叹息,“我大哥原本也是认了,准备收了我表妹,大嫂你也是见过我表妹的,那模样,大哥房里的妾室听了自是惶恐不安,怕是日后大哥的魂都被勾了去,这才连夜通知了在娘家的大嫂。” 听到这里,沈舒禾不难猜到,这结局肯定是没成。 柳氏接着说道:“我大嫂次日一早就赶了回来,把府中的下人都审了个遍,得知我大哥是被下了套,是我娘买通大哥身边的小厮,将醉酒大哥带到表妹屋里。” “我大哥得知真相,自是相当气愤,把这事让我大嫂处理,收不收房让我大嫂看着办。我母亲自知理亏,也不敢狡辩,怕闹大了。” “我明白了,你大嫂自然是不愿的,而钟枂如今这样,你母亲只能来求你。” “事情没有大嫂想的那么简单,我那大嫂也是厉害的,也不生气,只是说如果钟枂想做我大哥的妾室,我母亲必须交出掌家之权。” 沈舒禾一脸惊叹,神色中还带了些许赞赏。 “我母亲自然是不愿的,儿子不成器,她再交出中馈,那在柳家她还有什么话语权。而我表妹的去向就成了难题,我舅舅那也不好交代了,若是能攀上侯府,还有得一说。” 沈舒禾看得出柳氏心酸,“那你想怎么样?遂了你母亲的心思,把你表妹送到二弟身边?” “当然不想啊。”柳氏语声低转,“我母亲这些年在柳家也是不好过,父亲心里只有那位原夫人,对我母亲的付出视若无睹,我也实在是心疼她,不管怎么样都生养了我十几年,我便想,能不能帮她一把。” “孝敬是应当,可也要分什么事,你表妹若是进了侯府的门,二弟若是得知其中缘由,怕是会膈应,大舅子的女人成了自己的妾室,这叫什么事。” 柳氏点点头。 “这事关键在你大哥,你何不将此事跟二弟说了,让他去跟你大哥说,或许这事就没那么复杂。” 柳氏迟疑片刻,点头应下,“大嫂说的是,回去我跟二爷说说。” 在沈舒禾看来,柳氏最该做的,是第一时间对裴瑾言和盘托出这些事,让他拿主意,而不是以有孕不便服侍为由给他纳妾。 说到底,还是柳氏想的太多,在丈夫与亲人之间失了平衡,所谓当局者迷吧! 第97章 敲打 这件事沈舒禾最先想到是柳仲奕的态度,毕竟人清白之身给了你,虽说大盛民声开放,寡妇再嫁也是常有的事,可这事怎么也要负责任。 而之后发生的事,也是在沈舒禾意料之中,几日后,柳氏笑盈盈地对沈舒禾道:“这次多亏了大嫂,我大哥将表妹纳入房里。” 沈舒禾对这样的结果,也是由衷为她感到高兴,“事情解决了就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也越来越热。 沈舒禾在房里丫鬟,王妈妈的帮衬下,已经独自处理一些内宅事物,柳氏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近来,沈舒禾察觉到了府中有些管事妈妈中饱私囊,利用职务之便从中谋取钱财。 是以吩咐王妈妈明日一早将府中的管事婆子都叫齐来。 下房里的众人听到明日夫人要见他们,便把王妈妈围了起来,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夫人找我们是有什么事?” “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对,你可要先与我们说说,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是啊,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把我们全叫去了。” 王妈妈沉声道:“你们没做什么对不住侯府的事,怕什么吗?夫人又不是那不讲理之人。” 众人点头道:“有理。” 至次日,沈舒禾请完安回来,王妈妈立马迎上去,垂首恭敬道:“夫人,人都到齐了。” 沈舒禾点点头,往前走去,坐在那把红木大椅上,鹃儿端着茶盘在一旁等着,见沈舒禾坐下忙上茶。 沈舒禾抿了口茶,抬眼看去,十来个婆子规规矩矩的站着,面上有些许不安。 “今日把你们叫齐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我掌家以来还未和各位妈妈絮叨,趁着今日有空把你们都叫来。” 众人说道:“请夫人训示。” 沈舒禾接着笑道:“哪来的训示,各位妈妈是侯府的老人了,我接手中馈不到三月,还有很多需要各位妈妈帮扶的,咱们都是自己人了。” 这番话说的众人皆是感激涕零的,提着袖口抹泪。 沈舒禾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继而说道:“我既接了这掌家之权,势要把侯府管好。我也不是那尖酸刻薄的人,但若是有人欺上瞒下,做了有损侯府利益的事,那我可不管这人是何关系,一律按家规处置,这丑话,我就先撂这儿了,各位妈妈见谅。” 众人听了忙说道:“夫人说的是。” …… 出了东院,其中一人说道:“真瞧不出来,这年纪轻轻的,竟还真有几分威势。” 另一人说道:“怕是个厉害的,往后我们还是小心着做事。” 众人心里各有心思,她们在这侯府几十年了,从丫鬟熬成了这管事婆子,终于等到了沈舒禾掌权,原想着新妇年轻不知事,好从中捞些好处,不想碰到个硬茬的。 院子里,鹃儿和喜儿都不解沈舒禾这番做法是何意?都已经知道她们中有人利用侯府渔利,何不直接处置了,留着她们作甚? 知夏便笑了起来,“夫人这么做自是有道理,你们且再听听。” 沈舒禾点头,笑道:“我这刚上手,总不能把府里的人都清了,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这府中的大小事她们比我清楚,若因为这点小事就她们都赶走了,谁给我办事。” “她们中有人固然是吃了些回扣,扣下了些进项,比之总数,倒也不算什么,这以往也不是没有,不过是蝇头小利,无利不起早,你一点油水都不给,别人怎么会尽心尽力给你办事。” 沈舒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人心不足,就要另当别论了。” 知夏接着话,说道:“是这个道理,以往老夫人也是这般说法。” 宁王府。 “我们老爷说了,郡主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我家公子归期未晓,怕耽搁了郡主,特地叫我过来跟您说一声,咱们两家以前定下的亲事就算了,还请郡主另觅个好人家嫁了吧。” 萧卓听了,当即气愤地指着刘府管家骂道:“刘云谦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妹妹等了刘敬衡那混蛋那么多年,现在说退就退了,凭什么!当我宁王府好欺负。”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萧群,凛声道:“卓儿,不得无礼。” 萧卓气不打一处来,“父王,你听那狗东西说的是什么话。” 萧群瞪了他一眼,一旁的王妃张氏挑眉笑道:“刘管家,我家女儿和你家公子的亲事可是以前你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怎么能说退就退?就算要退也不是你一个下人来跟我们说。” 刘管家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陪笑道:“王妃说的是,不过是我家主子公务繁忙,所以才派小人的前来。” 张氏冷哼一声,“想当初你家老太爷还是个不入流的小侍卫,幸得我家老爷子的赏识,向太祖皇帝举荐他这个人,才有了后来从龙之功。” “可以说要是没有我家老爷子,那一杆子人还不知在那个旮旯角落里待着,如今发迹了,就忘本了。想当初也是你家老太爷念着我家老爷子恩情,上赶着来王府提亲。” 这一番毫不掩饰的话,说的刘管家脸上很是挂不住,面上涨成猪肝色,拱手道辞。 萧卓还在愤愤不平的骂道:“呸!什么玩意儿!给小爷擦鞋都不配,就刘家那样也配我妹妹,爹这亲早退得了,以为我们稀罕。” 箫群呵斥道:“你给我闭嘴。”看了看一旁的女儿,说道:“华儿你是怎么想的?” 萧昭华面上无任何表情,语声淡淡地说道:“这门亲事退了。” “华儿,你可是想清楚了?” 萧昭华点了点头。 萧群叹了口气,“也好,他们这般行径你日后嫁过去也不和睦。”看了眼萧卓又说道:“这事别让你祖父知道了。” “知道了爹。” 当夜,萧昭华睡得极不安稳,梦里面,总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华儿,你看我这衣裳好看么?” “我明日就要上书堂了,就不能来找你了,你会不会想我。” “她是我娘子,你们谁敢欺负她,我把你们打的爹妈都认不得。” “华儿华儿,你看这是我给你……” 萧昭华在梦中醒来,微微喘着气。 眼前是浓浓的夜色,窗外虫鸣低低。 是梦……心里道,拭了拭额上细汗。掀开被子翻身而起,点起烛光,打开装首饰的箱子。可是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东西。 萧昭华眉头微蹙,心中焦虑顿起,又转而去翻那柜子。终于,在一堆旧衣服里面翻出一个桃木雕刻的木人。 萧昭华如释重负,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将它紧紧攥在掌心。 第98章 老套故事 沈舒禾在几日后才得知萧昭华退了亲,虽是惋惜,但也知道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考量。 惠王和五皇子之争是必不可免,若是败了,有这层姻亲关系,宁王府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日,朝堂之上,陵州传来消息,北夷首领哈达布鲁病逝,其儿哈达努哥继位。 皇帝看了轻咳了几声说道:“众爱卿怎么看此事。” 当下朝臣便议论纷纷,此时一人站出来说道:“去年此人出席我朝宴会,狂妄自大,如今成为番邦首领,臣觉得此人有胆无谋,不足为惧。” 另一人忙附和道:“此人成了北夷的首领,恐怕北夷离灭亡不远了。” “哈哈,甚是。”众人纷纷笑道。 皇帝在龙椅上看着这番情景,一直不曾开口,如今却忽冷笑道:“丞相怎么看待此事?” 李容忙站出来,恭敬地道:“臣觉得此人若是如各位大人说的这般,甚好!不过就怕此前是有意混淆视听,让皇上对其放松警惕,那此人的心思就不可小觑。” 众朝臣不由的低下头,细细沉思。 “那依丞相之意,有何见解。” 李容接着说道:“我大盛与北夷交界处是陵州城,如今这陵州有裴侯爷镇守自是不用担忧。” 皇帝嘴角微微上扬,“丞相说的极是,传旨嘉定侯无召不得离开陵州城,楚王即日启程,备上礼品,前往北夷,显我天朝隆恩。” 楚王随即叩拜,“儿臣领旨。” 君臣一群人又在早朝上议论了其他几件大事,随后便宣布了退朝。 午后,沈舒阳来了侯府。 沈舒禾见他眉宇间盈着一份喜悦,不由的打趣道:“升官了么?” 沈舒阳失笑,“还真被你说中了,过几日,我就要动身前往营州了,出任州度使。” 沈舒禾不由蹙眉,“去那里怎么去那里了,那地方苦寒,你去哪能行么?爹怎么说?” 沈舒阳不以为意,“不就冷点有什么,别人在那打仗都没事,你也别小看你哥哥,况且这事爹跟侯爷早就商量好了,你就等着哥哥光耀门楣,你回娘家不也硬气点。” 沈舒禾听了这话,笑了一下,想起裴谨远出征前说会安排好,问道:“这差事是爹和侯爷为你谋划的?” 沈舒阳笑着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寻的地方,原本爹与侯爷想要我去禹州,那地方爹和侯爷有不少熟人,我这一去别人少不了认为我是靠着关系来的。” “而且禹州安稳富庶,我去了也是安稳度日,碌碌无为,还不如自己寻个地方去历练一番,为自己谋个前程。” 沈舒禾看着眼前的沈舒阳,好似不是她曾经的那个大哥了,多了份成熟稳重,沉了片刻才问道::“你是独自前去么?” 沈舒阳眉头微蹙,“嗯。”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大嫂想与我一同前去,可家中,你出嫁了,瑶儿也快定亲了,我们都走了,爹娘跟前连个尽孝的人都没有。况且那地方贫瘠,我一个大老爷们受点苦无所谓,你嫂子嫁给我本就受了委屈,再让她跟着我去受苦,叫我怎么忍心。” 沈舒禾点点头。 沈舒阳接着说道:“日后有空就多回家看看。” “我知道的。” 沈舒阳起身告辞,“手里边还有不少事,特地这个空隙过来跟你说下。” 沈舒禾起身送他到垂花门,看着沈舒阳的背影,不由的心酸,他的大哥不知不觉中也开始守护家人。 舒了口气,随即强打起精神来,回了房。 过了会,门卫来报苏晚浅来了,沈舒禾心里暗笑,这夫妻两倒是心灵相通,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就来了。 苏晚浅进来后,脸色很是憔悴,看起来是整夜未眠的样子,落座后,直言道:“我与你有话说,将人都遣了吧。” 不是心绪太焦虑,以苏晚浅的性情,断不会说出这种话,沈舒禾随即摆手让丫鬟退下。 苏晚浅不等询问,便已红了眼眶,“你兄长不日便要去营州了,你可知?” 沈舒禾点点头,“方才大哥过来了。” 苏晚浅眼中闪着泪光,接着说道:“他既已跟你说过了,那你也应该知晓他此番前去只带了身旁的小厮,那地方谁人不知是个什么情景,他是个什么性子,就这么去了叫我如何不担心。” 沈舒禾叹了口气,说道:“嫂子是不信我大哥能出人头地。” 苏晚浅哽咽道:“我并非不信,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清楚,我嫁与他本就不是贪那荣华富贵,我私心希望他这辈子就这样,不去谋那前程,与我安稳度日。” “其实我的来意,是想让你劝劝他,带我一起去了,身边也好有个人照应。” 沈舒禾苦笑,心想这两口子都想一块去了,见不得对方受苦,“嫂子若是执意跟去,大哥也是阻止不了的。” 苏晚浅点一点头,沉思片刻,“是这个理。” “嫂子是真打算跟我大哥去了?” 苏晚浅眼神无比坚定,“既然是夫妻,就该同甘共苦,他在哪我就在哪,他就是身处炼狱我也陪他一同前往” 沈舒禾看着如此坚毅的苏晚浅,除了欣赏,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己对裴谨远却做不到如此。 有个人这么全心全意的对自己大哥,沈舒禾还是很开心的,不过还是好奇苏晚浅为何这般喜欢她大哥。 “嫂子是为何喜欢我大哥的?”毕竟她大哥要有文采没有文采,武艺又比不上裴谨远一半。 苏晚浅耳根不由有些泛红,低声说道:“这事你大哥也曾问过我多次,都让我含糊过去了。” 沈舒禾越发来了兴致,“嫂嫂快说来听听。” “这事很老套,写成话本子放在茶楼里都没人听。” 沈舒禾却催促着她快讲。 “其实我认识你大哥比认识你早,那一年我不过十三岁,是一个朦胧的小雨天,我与母亲去城外寺庙上香回来半路上,不想车轱辘坏了,路上行人匆匆,竟无人肯帮忙,因下着雨天很快就暗下来,我们只带了一个马夫和一个嬷嬷。” “若是马夫回去叫人,留下我们三个若遇到歹人,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母亲寻思着,我爹看时辰知道我们还未回去,定会叫人来寻。” “所以我们在路边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沈舒禾接着话说道:“这时候我大哥出现了。” 苏晚浅说,“看吧,我都说了,是个相当老套的故事。” 第99章 本郡主不要他的 沈舒禾笑着反驳道,“不是因为故事老套,而是我觉得大哥出现很及时,如果大哥一开始就出现了,嫂子很能对他没那么感激,晚点可能就遇不上了。缘份就是那么的凑巧,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 苏晚浅点一点头,“是这个理,你大哥见我们这个情景,二话没说就让马夫送我们回去,自己则是冒着雨骑着马回城,后来知道他是沈家的公子,还因为淋雨生了病。”说到后面越发小声且低下头。 沈舒禾打趣道:“从一开始的担心,后来慢慢的变了味,嫂子后来与我相交怕是有所图吧。” 苏晚浅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那时候我也没想会成为你大哥妻子,能多看他几次就满足了,与你相交一开始确实有你大哥的原因,你不会怪我吧。” 沈舒禾携起她的手,“自然是不会,我大哥能娶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苏晚浅笑了笑,起身道辞,“与你说上一说,我这心里算是明了,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苏晚浅,沈舒禾却想起了与裴谨远短暂的相处,心里越发失落、想念。 之后不由苦笑,他都离开几个月了,自己才这般莫不是魔怔了,拍了拍自己的脑子,默念着自己才不是想他了,转身去了老夫人房里。 老夫人见沈舒禾无精打采的,便问道:“可是最近累着了,凡事慢慢来。” 沈舒禾一怔,笑着说道:“可能是最近天越来越热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笑着与沈舒禾说起一番打算:“得了闲,我想请一些人到侯府里来,谨行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我是个什么心思,她们不会不明白,有意与侯府结亲的,少不得带着人过来。” “好啊。”老夫人是想为三爷寻一门好亲事的事,沈舒禾满口赞成,“我会命人着手准备起来。” 老夫人迟疑片刻,又道:“无需铺张,请些家世简单的。” 沈舒禾又是点头答应下来,“我会的。”侯府如今这般也无需去攀附谁了,与一些家世简单的联姻反而能打消皇帝的猜忌。 回房的路上,沈舒禾想这官宦之家来来往往,虽说老夫人崇尚节俭,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接下来,每隔三五日,便有一群女眷进到侯府做客。 老夫人与沈舒禾、柳氏在待客之余,都仔细留意着那些个女孩子。两次之后,也没一个合心意的。 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出身嫡庶不同,有的透着功利,摆明了想嫁的是侯府这门第,而非裴谨行那个人。这种人,婆媳三个自是不会选择的。 有几个庶出的女孩子则是举手投足都透着谦卑,老夫人看惯了身边两个儿媳的从容大方,对这种人也喜欢不起来。 好在老夫人如今并不心急,寻不到合适的人选,便将会客之事当成个消遣。 沈舒禾与老夫人心思大同小异,想着便是到头来一无所获也无妨,只把一次次迎来送往当成锻炼自己待人处事的机会即可。 前来侯府做客的夫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自然少不了也阿谀奉承老夫人一番,感叹老夫人有福气,得了个如女儿一般贴心的嫡长媳。 老夫人听了,总是笑眯眯地说是菩萨显灵了。她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儿子不在身边,可却给她娶了个如女儿般的儿媳妇,算是圆了她儿女双全是梦。 第三次待客的时候,情形变得热闹起来,甚至于,可以说是出了些意外。 先是世子妃李隐慧不请自来。 平南王世子妃、皇帝亲封的安南郡主的头衔摆在那儿,李隐慧行径自然可以肆意些,门卫自然不敢阻拦。 老夫人一听,就忍不住目光一沉,不耐烦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却是对沈舒禾笑道:“谁来都一样,我们好生招待着。” 沈舒禾一路挂着甚是浅淡的笑意,陪着老夫人转去垂花门外相迎。 炎炎夏日里,李隐慧一袭海棠红衣衫,头上珠光宝气,容颜艳丽,眉宇间透着戾气。 自李隐慧婚后,沈舒禾还未见她出席过任何宴会,今日突然来,不知是何居心。 对自己夫君的前未婚妻,还屡次加害自己的人,换了谁是她,也无法对李隐慧生出一丝好感。 李隐慧走上前来,先与老夫人见过,笑道:“今日不请自来,还望老夫人担待些。” 老夫人笑道:“世子妃言重了。” 随即,李隐慧又与沈舒禾见过,眼神存着一份不屑,上下打量着沈舒禾,“嘉定侯夫人。” 沈舒禾将这话忽略,“世子妃里面请。” 李隐慧最是厌烦世子妃这个称呼了,被沈舒禾这么一叫,面上更是一冷。 便在这时,另一位不速之客到了垂花门外。 女子衣饰淡雅,容颜皎洁,意态淡漠,款款走上前来。 沈舒禾瞥了一眼,心里暗叹,又来一个,但面上还是笑着说道:“刘姑娘。” 刘星薇抿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上前见礼。 不等老夫人与沈舒禾说话,萧昭华也走了进来。 见此已在一旁的刘星薇轻笑一声道:“被退了婚的人,竟也来凑这种热闹了?” 萧昭华漠然瞥过刘星薇,冷哼一声,“你来得,我就来不得?”轻蔑的打量她一番,“我来是看我表妹的,你来是想做这侯府的三夫人?” 刘星薇面上涨红,怒瞪了她一眼,“这般嚣张,也不知我大哥看上你什么了。” “那就要去问问你大哥了,他可是说非我不娶,还有记住了是本郡主不要他的。”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我父亲去宁王府退的亲。”刘星薇指着萧昭华说道。 她怎么一大声的叫喊,附近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小声的议论着,“大呼小叫的真是没教养。” “就是,在别人府中还敢这般,在家中指不定是什么样。” 刘星薇听着周围的人小声议论,微微低下了头,袖口里的手紧紧握成拳。 萧昭华冷笑一声,丢下刘星薇不予理会,语声柔和几分,“之前有些事缠住了,拖到今日才来,禾儿可不要怪我。” 第100章 萧昭华离开 沈舒禾笑道:“怎么会姐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老夫人也在这时出声,将李隐慧请入内宅。 李隐慧笑着点头,转身之际,视线落在刘星薇身上,透着一股不明笑意。 萧昭华、李隐慧和刘星薇到了花厅,众人的惊讶无从掩饰。 俗话说,“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 明眼人都知道老夫人举办宴会的目的是为什么,其余两人就算了,这刘星薇是镇国公次嫡女,镇国公府的家世摆在那里,这刘星薇就算嫁公孙王侯也尚可。 此刻,刘星薇坐在老夫人近前,浅笑盈盈,似是在说什么事。 萧昭华则吩咐随行丫鬟前来询问沈舒禾,有无时间借一步说话。 柳氏听了,对沈舒禾笑道:“大嫂只管去与郡主说话,旁的事只管交给我。” “有劳二弟妹了。”沈舒禾道谢之后,命春燕请萧昭华去了里屋说话。 到了里屋落座之后,萧昭华没有多话,直接说道:“禾儿,我这次是来跟你告别的。” “啊?”沈舒禾吃了一惊,笑道:“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萧昭华笑了笑,对上沈舒禾不可置信的眼神,漾出了柔和的笑意,点头道:“我此次前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准备出门游玩,早就有此打算,如今也没什么事绊住,爹娘也同意。” 沈舒禾点一点头,“原来如此,姐姐外出可要注意点安全。” “放心,我会的。”萧昭华目光深远。 萧昭华只为此事前来,告知了沈舒禾后便无意再逗留,又坐了片刻便道辞离去,请沈舒禾代为向老夫人致歉。 沈舒禾借着老夫人回房更衣的功夫,说了此事。 老夫人听说之后,叹了口气,“这镇国公府也是拎不清的,昭华郡主这般的皇亲国戚都瞧不上,真不知他们想娶什么样的,我看如今就宫里头的公主才入得了他们的眼。” 一句话引得沈舒禾失笑。 太夫人思忖片刻,又说起李隐慧,“与我说了半晌的话,这话里话外的都是说些以前的事,也不知是何意?” 沈舒禾笑道:“她既然愿意讨您的欢心,咱就陪着。” 老夫人却是笑着拍拍她的手,“你倒是心大,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怕她憋着坏心思。” 叶昔昭闻言轻笑出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老夫人报以温和的笑,“是这个理。” 沈舒禾虚扶着老夫人,“不说这些了,您去与人打桥牌,她们都等着您呢。” “好。” 老夫人打桥牌的时候,李隐慧不好再攀谈,转而寻了沈舒禾说话。 李隐慧说一句,沈舒禾就不冷不热地答一句。如今也不是做不到对反感之人笑脸相迎,可是相府、赵钰对侯府都是不讲情面,她也就没必要逢迎李隐慧。 李隐慧说话之余,总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打量沈舒禾,更不能控制心头那一份嫉妒。 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却落到沈舒禾身上,叫她如何能心甘,要不是沈舒禾算计了自己,她怎么会嫁给赵钰那种烂人,怎么会被全京城看笑话! 又怎么会新婚之夜被人当众羞辱,赵钰那混蛋在她的婚房当着她的面与妾室上演了一出活春宫图。 之前种种,都是因为他们夫妻两,才导致她如今这般下场,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日曲终人散时,刘星薇离开之际,含笑询问沈舒禾:“日后我能否时常前来?” 沈舒禾不由腹诽:这话说的你什么心思,我自然是不想让你登门,可你的身份家世摆在那儿,我还能将你挡在侯府门外么? 老夫人在一旁看到沈舒禾这短暂的犹豫,将话接了过去:“刘姑娘赏光,是侯府的荣幸。只是我这儿媳主持中馈,平日很是繁忙,怕是会招待不周。我平日倒是很清闲,却怕刘姑娘觉得与我说话无趣。” “怎么会呢?”刘星薇笑道,“老夫人不嫌弃我不懂事就好。” 老夫人心里叹息一声,面上自然还是和善如初。 便是因此,觊觎裴谨行的刘星薇,日后会成为不时出入侯府的座上宾。 沈舒禾与老夫人为此皆是啼笑皆非。如果婆媳两个不是太了解裴谨行,真要少不得担心会被刘星薇钻了空子。 这天,裴谨行准时回来,在老夫人房里请安时。 席间,老夫人将今日事一一道来。 裴谨行听了刘星薇的事,微微蹙眉,很有些不解,“她是怎么想的呢?镇国公也是真不要脸面了。” 沈舒禾半是打趣半是诉诸实情:“三弟是觉得刘姑娘配不上你,还是三弟早就心有所属,可要跟母亲与我早说了,我们好去提亲,别到时候我们忙活了半天,你却来告知我们选的都不合你心意。” “大嫂你可别揶揄我了。”裴谨行笑了笑,又说道:“娘您可不能偏心,必须给我找个如大嫂、二嫂这般娘子,若是没有我宁可不娶妻。”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胡说八道,你要看看你大哥二哥是什么德行,再看看你,唉!” “我这德行怎么了,本公子魅力可是有目共睹的,外面不知有多少姑娘想给我送香包,您看大哥就一个也没收过。”裴谨行说着还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沈舒禾被这一番话笑出声,裴谨远确实不如裴谨行俊美,肯定也不如裴谨行会讨女孩子欢心。 裴谨行陪笑着,把一盏清茶送到老夫人手里,“娘您喝茶,别生气,您看您一气这脸蛋就多了几条皱纹。” “你啊!”老夫人抬手用力戳了戳他眉心,笑了。 “今日我看那礼部侍郎的千金还不错,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样貌也算是中等以上,虽不如你两位嫂嫂,但看着很是顺眼,你是怎么个想法,若是中意,就命人去定下来。” 裴谨行微微蹙着眉,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位田小姐的印象,只要是美女的他见过基本不可能忘掉,看来这位确实怎么样,不过娘喜欢就行。 “娘看着办就行。” 沈舒禾一面听,一面思忖。礼部中人主管的事务大部分与权谋争斗无关,单说门第,是不需侯府顾虑的。 老夫人闻言笑了,对着沈舒禾说道:“既然如此,这事你就交由你去办。” 沈舒禾讶然,“这么大的事,我自己怎么能行呢?我这哪里比得了您。” 老夫人却是笑着拍拍她的手,“如今你替我做什么事,我是一百个放心。”之后又打趣道,“你要看的是你来日的三弟妹,理当比我更慎重。我已经掌过眼了,其余的就看你的。” “我不过是每日晨昏定省时见见人,说句不好听的,看着心烦大可避而不见。你却是不同,不小心寻个与你终日过不去的,往后有苦难言的也是你。” 沈舒禾思忖片刻,明白老夫人一番话不过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倚重,也便没再推辞,“那行,我下个帖子给田夫人。” 第101章 沈舒阳外任 沈舒阳外任的日子终是到了。 第二日,沈舒禾一早就去了沈家,为沈舒阳送行。 沈恒山、沈舒阳与沈恒舟等人都在外院说话,女眷们则都是在内厅。 到了这一日,都已能做到平静面对,剩余的唯有依依惜别之情。 苏晚浅拜别了沈夫人与苏夫人,又一一与沈家姑娘话别。 苏夫人无声垂泪,该说的,该劝的,这些日子早就说的嘴皮子都破了。 苏晚浅又是心疼母亲又是无奈,柔声道:“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女婿这回出息了,您应该高兴。” 苏夫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泪水,“我知道,我一想到你要去那地方就心疼,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哪里受得了。” 苏晚浅笑了,“表哥表嫂不也在那里,怕什么。” 苏夫人叹了口气,想起娘家侄子,那两口子都是出生武将家,能一样吗? 临别时,沈恒山拍拍沈舒阳的肩头,“在外要事事小心,将坏脾气收起来,遇事不要冲动。” “嗯,我会的。”沈舒阳随后双膝跪地,“爹娘,日后孩儿不在身边要多多保重身体。” “嗯,去吧。”沈恒山扶起他。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走了起来,二人打开窗帘,摆了摆手,“快进去吧。” 沈舒阳走后,其余人各自回了房。 沈恒山去了书房,见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沈舒禾见母亲神色厌厌,便扶着母亲也回了房。 沈舒禾通过父母截然不同的态度,看出了男人与女人对待一件事的不同之处,男人总是觉得成家立业,要出人头地,女人则是更注重情分。 沈舒禾心想,眼下可不能放任悲伤情绪的时候,便打趣道:“娘既然那么舍不得我大哥外任,何不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让我大哥做个纨绔公子得了。” 沈夫人笑了,指了下沈舒禾的脑门,“你当你娘是无知妇人,成天只知道把儿子困在身边。”叹了口气,道:“你以后当了娘就知道,孩子出门没有母亲是不担心的。” 沈舒禾面上一热,轻声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什么情况,您想当外祖母还要等些年头。” “小滑头。” 沈舒禾敛起笑容,问道:“瑶儿的婚事可定下来了?” 沈夫人点点头,笑着说道:“我与你爹都觉得崔家公子不错,舒瑶也同意,两家已商议好了,婚期就定在十月初八。” 沈舒禾为了一惊,“这么快。” “也不能说快,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我与你爹商议好了,给舒瑶备上六十四抬嫁妆,虽不能与你相比,但也算十分体面了。” 沈舒禾点点头,心思却在想沈舒瑶与杨柏山这辈子恐怕是无缘了。 午后,沈舒禾回到侯府,田府那边就命人过来递了请帖,说沈舒禾若是得了闲,第二日可到田府一叙。 沈舒禾当即去与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思忖片刻,“看来对方也想早些有个结果,你只管前去。” 沈舒禾也是这个想法,当即笑着称是,转而命人回话过去。 翌日,沈舒禾去了田府。 进到垂花门的时候,田夫人就迎了上来。 “适才有些事耽搁了,未到门口迎接,还望夫人不要责怪。” 沈舒禾笑着摇头,“没事,夫人不必计较这些小节。” 落座后,丫鬟奉上茶点,沈舒禾小抿一口,抬头望着一屋的女眷,心里暗叹这田府真是人丁兴旺啊! 田夫人抬手指了指碟上的糕点,“夫人尝尝看。”又拉着一旁的姑娘,“这是我家蕊儿做的,最适这个季节吃了。” 沈舒禾拿起尝一口,清凉爽口,入口即化,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不由微微蹙眉,“这样的节气,怎么还有桂花香味?甜而不腻,这个是怎么做的?” 田心蕊道:“做这个甚是简单,把青小豆去皮蒸熟,加牛乳、银丹草和去年晒干的桂花。” “青小豆、银丹草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最适合夏日食用,加牛乳更能使糕点口感更加细腻。” 沈舒禾由衷赞道:“真是心思手巧。” 田心蕊福了一礼,道:“谢夫人褒奖,夫人若是喜欢蕊儿日后便多做些送到侯府。” 沈舒禾打量着她,脸蛋圆润,皮肤则是白皙如玉,双颊微微泛红,虽不是时下审美,却显得特别讨喜。 笑道:“怎敢劳烦田姑娘。” 田心蕊忙说道:“不麻烦,我平日里除了做些绣活,也没什么事。” 沈舒禾笑着点点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她了。为了避免田家人觉得侯府不好相处,闲话家常时她一直是笑盈盈的。 田心蕊则是神色间透着一份羞涩,她知道沈舒禾这次来的目的,母亲昨日就开始嘱咐她,要讨得沈舒禾的欢喜,她才有机会嫁给侯府三爷。 不然日后也就如家中姐妹般,寻个家世差不多,更甚至不如田家的,她不想将来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甚至为生计发愁。 一番闲聊,沈舒禾看着时辰差不多,便道辞离开,田家将人送至大门,往回走时,一旁的田家媳道:“母亲,您看这事能成吗?” 另一人接着说道:“我看十之八九成了,这裴夫人温和有礼,不似往日咱们见的高门贵妇,尽昂着头,鼻孔对着人。” 身后跟着的人不惊笑出声,确实话糙理不糙。 田夫人也跟着笑了,“再过几日看看,侯府请人来说媒,再高兴也不迟。” 沈舒禾回府后,先回房更衣,再去了老夫人房里。 刚好柳氏在老夫人房里,两人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见沈舒禾进来,柳氏扶着腰要起来,“大嫂回来了。” 沈舒禾快步走了过去,将她扶好,“坐着吧,又没有外人,何必折腾。” 老夫人也笑道:“正是,都是一家人。”看着沈舒禾落座后,便问道:“如何?” 沈舒禾将在田家的事,与老夫人细说了一遍。 老夫人听了点头,“既然你也看着合眼缘,这事就去定下来吧。” 第102章 嚼舌根 由此,沈舒禾回到东院后,就吩咐王妈妈,这一两日遣人去找个媒婆来。 午后,沈舒禾没什么事,便拿起了账本,越看脸色越沉下去,便唤来知夏。 询问知夏这人的底细,得知此人是管家的亲戚,能成为管事妈妈,都是老夫人看在管家的面上提拔上来的。 沈舒禾明了,“去请管家来。” 知夏吩咐院里的小丫鬟去请管家,后进来说道:“之前张妈妈也偶尔贪图小利,无关紧要,老夫人便也没跟她计较。夫人上回还出言警告,如今还不知收敛,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沈舒禾却是摆手一笑,“不过是看我最近手边堆满了事,没那份精力再盯着这些,想钻这个空。” 主仆二人说话的间隙,裴顺快步赶了过来。见完礼后,沈舒禾把账本直接给了裴顺。 裴顺到底是上过战场,虽不明所以,但依旧镇定自若看起来。 一会,神色有些难看,这账面虽做的细致,足以以假乱真,但稍加思索便能看出其中猫腻。 随即双手奉上账本,恭敬道:“此事,夫人不必顾及老奴的脸面,该如何处置就处置了。” 沈舒禾笑道:“有顺叔这话,舒禾办这事便无顾忌了。” 这话虽是场面话,但裴顺听了仍感动万分,“夫人折煞老奴了。” 裴顺走出了东院,随后无奈叹了口气。 屋内的知夏这时说道:“管家也是倒霉才有这杆子亲戚。” 沈舒禾瞬间来了兴致,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奴婢也是之前听王妈妈说的,管家本姓张,母亲早亡,父亲在他六岁那年也不幸染病去世,家中值钱的东西早就变卖为他父亲治病,连给父亲下葬的钱财也没有了。” “可恶的是那些个亲人,不帮他就算了,还把他家的田地都抢了去,管家无奈之下只好卖身葬父。幸得老侯爷帮助,安葬好父亲后,便跟着老侯爷回了侯府,也改了姓。” “后来,管家慢慢从老侯爷身旁的小厮,到跟随老侯爷上战场,立下功名,又为救老侯爷伤了身子,这时个亲戚就冒出来,说是要给管家过继孩子,让他有人给养老送终,不过管家早已改姓裴,早就不在乎这些。” “后面那些人觉得这事希望渺茫,便打起其他主意,嚷嚷着让管家给他们谋个差事。” 沈舒禾听完,心里冷笑,既然如此就不用留情面了,是以当即吩咐知夏:“责令她将贪下的银两全部交出来,杖责二十,之后把她打发出府。让那些管事妈妈也去观看,至于她的差事,就暂时先交由王妈妈管理。” 知夏忙称是,心里只觉得夫人这处罚已经算轻了。 …… 之后沈舒禾着手准备好裴谨行的定亲事宜,两家也商定好了,等裴谨行满弱冠后,便举行婚礼。 等忙完这件事后,沈舒禾就等同于无所事事了,如今查账、对账于她来说也是轻而易举了,得了闲便回沈家。 刚好遇上沈舒瑶要出门,便一同出了门,姐妹二人当下靠在软枕上,随意地说着话儿,因着沈舒瑶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了,这话题自然离不开这个的。 “瑶儿的嫁妆可是备置齐全了?可还缺什么?” 沈舒瑶提起这事儿,还是有些羞涩,低声道:“已经准备齐全了,母亲都安排好了。” 沈舒禾望着自己这妹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前世沈舒瑶嫁给杨柏山二人算是举案齐眉,这辈子嫁入崔家,也不知会是什么样。 于是她笑望着沈舒瑶道:“瑶儿,你跟我说实话,对崔奕尘你是个什么看法?” 沈舒瑶一愣,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这个未来夫婿很是不错了,世代书香,父亲是太傅,主母和善。 其实她素来为父亲冷落,生母对她更多的是前途计较,许多地方并不如意,唯独这门亲事,可真是十成十的欢喜。 思及此,笑着道:“母亲为我精挑细选的,自然是个好的,我远远的见过几次,觉得他为人恭谦有礼。” 沈舒禾闻言笑着点头,“瑶儿中意自是最好的。” 一会就到了承安路上最大的成衣铺子,二人下了下车,进到那铺子,正挑着的时候,便听到旁边有窃窃私语之声。 沈舒禾抬眸望去,却见两个身着绫罗的妇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见沈舒禾望过来,忙赔笑,便走了出去。 沈舒禾不认识这两位妇人,也就没放在心上,沈舒瑶却知道这两人,小声道:“这是崔家大爷、三爷的两位夫人。” 沈舒禾顿时明了,即是瑶儿以后的妯娌,应当打声招呼才是,随即便转身出去,谁知道这刚踏出门槛,便听到那两个妇人在说话。 “刚才那个穿着水蓝裙的,就是咱们五弟订下的媳妇,我是听说,是个庶出的,刚才她旁边的就是那嫁入裴家的嫡姐吧。” “应该是的,这沈恒山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娶了郡主,两个女儿也都高嫁,我看两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长的都是狐媚样。” “可不是么,也不知母亲怎么想的,千挑万选,给五弟选了这么一个,我娘家的表妹那一点不如她了。” 沈舒瑶一听这个,羞得满脸通红。这门亲事倒是她高攀了,未曾想到她这还未进门,就遭此编排,说她就算了,连姐姐也一并说了去。 沈舒禾听到这话,当下不免冷笑一声,她本就对崔家一大家子是非多,甚是不喜,如今倒是给了她个发泄的机会。 便伸手牵起沈舒瑶的手,跟着她们走进了对面的胭脂铺子。 这两人正说的起劲,万没想到被她们跟在后面都听了去。现在被撞个正着,顿时红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是尴尬。 其中一人倒是迅速地收敛了尴尬,干笑一声,便对着沈舒禾打招呼:“这是侯爷夫人吧,这头回见面,我们两个眼拙差点没认出来。” 沈舒禾唇边扯起一抹冷笑,神情衿贵冷淡:“可不就是眼神不好,这天子脚下皇亲国戚可多了,两位有空还是找个太医瞧瞧,那天嘴里没个把门的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累了我这将要嫁入崔家的妹妹,那真是该死。” 第103章 就是这么嚣张 二人听完沈舒禾这一番话,神色瞬间难看起来,陪笑道:“夫人真是说笑了,我二人岂是市井妇人,说三道四。” 沈舒禾笑道:“我这人对不熟稔的人向来不爱说笑,听说青柳巷住着一对母子,那孩子长的跟崔家大爷竟有七八分相似。”又对着另一人说道:“三夫人口中的娘家表妹可是柳家,啧啧,真是可惜啊!” 这时二人的脸色已涨成猪肝色,知道这沈舒禾是个不好惹的,互看了一眼,忙陪笑道:“夫人,这是来挑选胭脂呢?要说起来,如夫人这般容颜那用得着擦脂抹粉的,也就我们这年老色衰的,整日想着遮掩点,好出来见人。” 沈舒禾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与家妹自是不能免俗,更何况我二人这般容颜,自是要对得起这狐媚样。” 这二人当即愣住了,没想到沈舒禾是个什么都敢说出口的,忙道:“夫人你们慢慢挑,我二人还有事,就先走了。” 待二人走出了胭脂铺,沈舒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姐姐这般嚣张,瑶儿还是第一次见。” 沈舒禾听了,却是笑道:“就该给她们下个脸面,让她们知道沈家的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这群看人下碟的,也好知道分寸,日后你嫁进去了也不好拿捏你。” 沈舒瑶听着,心中百感交集,“要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人家。单说门第,人是太傅嫡子,而我只是庶女。” 沈舒禾笑着道:“瑶儿也不必妄自菲薄,崔家既然选择与我们沈家结亲,自然是你配得上。瑶儿也要记住,你是沈家的女儿,有哥哥姐姐,父亲母亲,将来若是谁把你欺负了,自有我们为你撑腰。” 沈舒瑶听此言,俏脸动容,咬唇含泪点头道:“姐姐说的,瑶儿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其实以前她不是没暗暗怨过恨过,父亲的偏心,沈舒禾一出生就拥有的一切,如今被这话一说,忽觉得埋藏在心里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了。 沈舒禾点点头,“我们也回去吧,如今我可把你那两位妯娌都给得罪了。” “姐姐不用困扰,瑶儿自有法子应对她们。” 马车慢慢行驶着,沈舒瑶开口问道:“姐姐是如何得知崔家大爷在外面养了外室。” 沈舒禾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淡道:“这事也不难查,那孩子都有五岁了,崔耀庭每月往那跑上几回,是个傻子都猜得出来是什么关系。” 沈舒瑶点点头。 “那崔耀庭只有两个女儿,对着私生儿子甚是上心,每月往哪送的东西可不少,这邻里之间少不了议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大家世族本来就不少这些事。” “你也不要怪我多事,你要嫁入崔家,我自是要查一下底细,还好那崔奕尘房里还算干净,就一个通房丫鬟。” 沈舒瑶笑道:“我自是明白姐姐的用心。” “你明白就好。” 把沈舒瑶送到家门口,沈舒禾看着时辰有些晚了,便没下车进去,吩咐马夫回侯府。 马车里的沈舒禾靠在软枕上,想着重生以来的种种事情,不由揉了揉眉心。 突然间,马车猛然停下来。 喜儿怒声呵斥道:“怎么驾的车。” 马夫忙恭声道:“夫人,突然跑了出来个人,夫人可有惊到?” “我无事,可有伤到人?” 马夫遮遮捂捂的说不出话来。 沈舒禾掀开马车帘,望过去,却是个微惊。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是她上辈子的妹夫,杨柏山。 看着他倒在地上,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有些使不上劲,衣袍染上些许鲜血。 沈舒禾说道:“你去把帮人扶上马车。” 喜儿忙称是。 杨柏山上马车后,拱手道:“麻烦夫人送我到前面那条街即可。” 沈舒禾微皱着眉道:“我还是将你送到医馆,你这伤耽搁不得。” “不用麻烦……”还未等说完便晕了过去。 喜儿有些无助地问道:“夫人,这要怎么办?” 沈舒禾思忖片刻,“先回府。”说着话,上下打量着他,发现杨柏山腰间一处颜色暗沉,应是鲜血侵染,看来这人在碰上自己之前,已有一场搏斗。 一会就到了侯府,沈舒禾吩咐下人将人安置在东厢房,并嘱咐找个大夫过来。 她语音未落,下人就急冲冲的跑进来。 “夫人,惠王来了。” 沈舒禾双眉微蹙,“惠王?来干嘛?” “说是来擒拿盗贼。” 沈舒禾眼波流转之间就明白了,当即吩咐知夏:“去将人藏好了。”之后款步出门。 大门外站着惠王,他身后跟着十几名王府侍卫。 沈舒禾微扬了脸,深吸一口气,款步向前语调平静:“王爷这么大阵仗,所为何事?”说着话时,沈舒禾感到惠王此刻周身都带着无形的杀气,眼底泛着寒意,心里不由的冷颤。 惠王冷声道:“追拿盗贼,行至此处,还请夫人行个方便,让本王将人带回去。” 沈舒禾冷笑道:“王爷此话何意?” 惠王亦是报以冷笑:“众目睽睽之下,夫人将那人带入侯府,何必明知故问。” 沈舒禾心急之下,脑筋倒是比平时转得快,“原来如此,王爷是说刚才在街上,侯府的马车撞到那人,不过那人我已送至医馆,王爷怕是来错地方了。” 惠王冷哼一声,“夫人这般狡辩,是为包庇罪犯。” “王爷慎言,虽说您贵为皇子,但说话也要有个分寸。您带着侍卫要闯我侯府,这般行径可有王法。”沈舒禾面上据理力争,心里却不免担心,若是惠王强行入室搜查,她还真是没法阻拦,身旁都是些丫鬟婆子小厮,哪里是一群带刀侍卫的对手。 “夫人这般强词夺理,休怪本王无礼了,”惠王一面说着,一面率人逼近沈舒禾,当真拿出要强行入室搜查的阵势。 沈舒禾一步步后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时从屋顶一跃而下几十名玄衣人将人团团围住。 第104章 有惊无险 这时沈舒禾看到了江夏,神情也松懈下来。 由此,沈舒禾安然一笑,“王爷要强行搜查也可,就是不知您有没有这个本事进的来侯府。” 江夏来到沈舒禾身旁恭敬道:“夫人。” 沈舒禾这时淡然说道:“江夏若是有强盗要闯侯府,该如何处置?” 江夏回道:“侯爷离开时说过,若是有不长眼的敢来侯府闹事,叫我等直接处置便是。” 惠王为之恼火地蹙眉,这主仆二人,竟将他堂堂亲王说成了为人不齿的强盗!竟敢直接处置他这正一品亲王,此番行径如同造反。 沈舒禾满意点点头,“胆敢入室胡作非为,你只管带人将之擒拿,明日送至京兆府审理。” 江夏忙称是,又说道:“您先进去,这刀剑不长眼,别伤了您。” 惠王目光阴沉,讽刺一笑,“不过一个小小侯爷夫人,竟嚣张至此,当心日后下场凄惨!” 沈舒禾微眯了眸子,“王爷,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侯府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兔子。” “王爷您此番带人要闯嘉定侯府邸,可有皇上的谕旨,若是没有,这私闯重臣府邸,即便您是皇子,也可定罪论处。” 这时惠王身旁之人道:“王爷何必跟他们废话,我就不信了他们敢动手。” 听闻这话,周围的玄衣暗卫,探手拔剑,江夏不屑地摆一摆手,“王爷若是不识趣,我等定奉陪到底。” 慧王双眼微眯,察觉到周围透露出的危险气息。裴瑾远留在府中的人手,怕是四处寻来的身怀绝技之人,这么会功夫这群人就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强弱分明的情形之下,自己便是与侯府有再大的恩怨,也不会凭着一时意气自取其辱。 说着话的功夫裴谨言与裴谨行也赶了过来。 裴谨行语带怒意,“王爷这是要硬闯我侯府。”说着便拿过家丁手里的刀,指着他道:“当我裴家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先问问小爷手中的刀同不同意。” 裴谨言则是语声轻松,先是问候沈舒禾,“大嫂可有伤到?” 沈舒禾浅笑道:“没有。” 之后看向惠王:“王爷未免欺人太甚,就凭您一面之词,就想查我侯府。您即是丢失了东西,理应当让京兆府尹来查理此事,此番做派是藐视王法么?既然如此,你我何不进宫面圣,请圣上定夺。” 惠王此时嘴角不由抽搐,这件事本就不该大肆张扬,若是闹到父皇跟前,恐怕自己之前做的事就全白费了。 “这等小事,何需闹到宫里去,叨扰了。”这才悻悻然带着人离开。 一场风波有惊无险,沈舒禾看着这些突然出的暗卫,心中不由暗叹,自己平时居然没有半点察觉侯府藏了这么多人。 “大嫂,先进去。” 沈舒禾点点头,看着裴瑾远的手足、属下都这般无条件的信任她,护着她,心头暖流涌动。 “瑾行,你去母亲那看看,让她不用担心。”裴瑾言颇有些裴瑾远的神情。 裴瑾行笑着应下。 之后裴瑾言跟着沈舒禾来到东院,开口问道:“大嫂,那人可还在府里?” 见沈舒禾点头,便又问道:“我可否见见?” “当然可以。”沈舒禾对着身旁的春燕说道:“你去看看那人醒了么?” 一会春燕回来禀报道:“夫人,人醒了不过奴婢看着他有点虚弱,不好走动。” 裴瑾言起身道;“无妨,我们过去看他就行。” 二人来到东厢房,裴瑾言见到是杨柏山先是一惊,后目光就变的深沉起来,“杨大人怎么是你?” 杨柏山苦笑一下,拱手道:“裴大人,失敬。” 裴谨言不解问道:“不知杨大人怎么成了别人口中盗贼?” 杨柏山垂眸,脸色黯然,只是道:“不瞒裴大人,在下确实有拿了东西,不过这东西事关重大,恕在下不便告知。”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不过杨大人可有想好如何带着这东西离开侯府,我想慧王定在外头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自投罗网。” 杨柏山双眉紧蹙,半晌未语。 这时沈舒禾说道:“我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 杨柏山眼神一亮,“夫人请说。” 沈舒禾想了一下,说道:“侯府不时举办个宴会是常有的事,到时候进进出出的,你再混在其中跟着出府,应该是不会太引人注目,不过这个方法有些走而挺险。” 杨柏山思忖一番,说道:“夫人救我一命,又为我想得良策,杨某不胜感激,日后有用得着杨某的尽管吩咐。” 沈舒禾心里暗戳戳的想,我不过是看在上辈子你对我家瑶儿还不错的情份上,才帮你的,不过嘴上还是说道:“杨大人客气了,要不是侯府的马车撞到你,说不定他们还抓不到你。” 杨柏山尴尬笑了,自己能从春风楼逃出来,已是万幸。若是没遇到沈舒禾,恐怕这条命早就没了,若是下次没这个运气。 想到这,杨柏山心中便有了打算,从衣襟内取出一封信函,交到沈舒禾手里,“夫人,这信就是我偷出来的东西。” 沈舒禾和裴瑾言对视了一眼,“这里面是什么?” 杨柏山神情严肃,“是穆彭的亲笔书信。” 穆彭,骠骑大将军,慧王妃之父,自元德三年,高丽族带兵想入侵雍州,穆彭便奉命镇守雍州一带。 杨柏山接着说道:“慧王与穆彭暗中勾结,这朝堂恐怕快大变天了。” “原来如此。”沈舒禾又生不解,“这穆彭远在天边,京城的事他恐怕力不能及吧。” 这时裴瑾言道:“话虽如此,若是圣上归天,这穆彭打着拥护新皇的名号回到京中,到时能与之抗衡的又有谁?” 沈舒禾点点头,“确实。” 第105章 深陷其中 第二日,沈舒禾对老夫人如实说了这件事,老夫人对她的行为处事很是满意,又苦笑道:“惠王府怕是要记恨上侯府了。” 裴谨言知道这是无从避免的,只能安慰道:“母亲,这是儿子的事,您无需担忧。” 老夫人点点头,“你大哥不在,这些都落到你身上,行事谨慎些,切勿吃了暗亏。”又对沈舒禾说道:“过两日,请些人来赏荷,我看后花园的荷花开了不少,请些生脸的人来,也不要做得太明显,再给田家也递个请柬。” “是,我明白。”沈舒禾一一应下。 之后侯府连着几日举办宴会,出入官宦人家数不胜数,杨柏山自是混在其中。 再后来,沈舒禾再听到杨柏山的消息,已是他要前往西北偏远之地当县令。惊叹又是一件与前世不同的事,早发生了将近一年,而且还是去了裴谨远镇守陵州的管辖县。 这日,沈舒禾将这封信带到沈家,交到沈恒山手上,“爹,这是女儿偶然所得。” 沈恒山取出信件,敛目看完,许久才说道:“这确实是穆彭的亲笔书信。” 沈舒禾知道这信的真假是无需质疑的,“爹,凭这信能不能扳倒惠王。” 沈恒山摇了摇头,“仅凭一封信,是远远不够的,惠王这些年在朝堂的根基颇深,非一朝一夕可动摇,需得一步步谋划。” 沈舒禾深知谋划是一回事,实施又是一回事,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铲除慧王这个隐患。 转眼夏日已消逝,秋日来临。一早一晚的风,黄昏时的落日,都浸入了一份无形的清凉萧条。 皇帝病重,朝政也由慧王丞相把持着。 沈舒禾隐隐地感觉到,慧王怕是又要有大动作了。 果不其然,区区数日,朝堂中便有不少官员被定罪论处,之后又迅速施行到各地,一时间,很多官员胆战心惊。 这一次,应该是要铲除镇国公的党羽及其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因为之后便是秋闱了,恩科意味着的朝堂即将被重新洗牌。 齐澈也从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侍御史成了慧王跟前红人,正四品右佥都御史。 在这些情形之下,沈舒禾不由担忧沈家会不会也在这次的清洗中。 这一日,沈舒禾忧心的事终是发生了,以柳志明、右佥都御史齐澈为首的言官,齐齐弹劾沈恒山。 慧王翻阅着齐澈呈上去的奏折,看着上面列出来的沈恒山的罪证,半晌轻笑道:“玩忽职守、买官卖官,奏折上所言句句属实?” 齐澈明知是诬陷,却是心不慌脸不红,只声称是。 慧王霍然起身,将奏折重重摔在书案上,“本王代父皇监国,当秉承父皇的治国之本,严惩贪污腐吏,沈大人当真有罪,本王定当追究其罪责。” 接下来,诸多朝臣也纷纷上奏,请他治沈恒山的罪。 沈恒山视线游转在群臣之间,瞥过丞相时,略做停顿,勾出一抹冷屑的笑。 这时崔太傅出列,躬身朗声道:“臣以为,沈大人恪尽职守,鞠躬尽瘁,实为国之栋梁,此事定是有误会。” 苏泽明也上前道:“臣附议,沈大人品行高洁,弹劾之事实属一派胡言,还请王爷明鉴。”又对着齐澈说道:“请齐大人拿出证据。” 慧王唇角浮起一抹笑,眼底透露出一种狠戾。看着沈恒山的反应,愈发气定神闲,完全出乎他所料,再看看那些弹劾官员,神色愈发凝重。 两者相较之下,惠王眼底的寒意愈盛,遂命京兆府尹协助齐澈彻查此事,并责令五日内给他个交待。 午后,柳氏行色匆匆而来,如今的柳氏已大腹便便,落座后歇了会,才低声道:“我是听说了一些事,赶来告诉大嫂。” 沈舒禾神色一怔,“什么事?” 柳氏刚从母亲的口中得知沈恒山被弹劾之事,把所闻告知沈舒禾后,“大嫂这事还没定案,想来若是有真凭实据,也不会勒令京兆府尹查找证据。” 沈舒禾笑了笑,“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等不及了。” 柳氏见沈舒禾并不显得慌张,像是早知此事,便放下心来道:“大嫂不会因此烦闷就好,刚才我听母亲说起倒是一惊,不似大嫂这般沉稳。” 沈舒禾感激地笑道:“我明白你的用意,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不会乱来的。” 柳氏轻笑着点头,“倒是我庸人自扰了,大嫂只管打趣便是。” 妯娌两人又说笑几句,柳氏这才道辞离去。 随后,老夫人将沈舒禾唤到了眼前,温声道:“你父亲被弹劾之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吧?” 沈舒禾称是。 “你是沈家嫡女理应当回去探望一番,此时若是不闻不问,有违常理,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忧,侯府这边丝毫未被殃及,沈家想来亦是有惊无险。” 老夫人当真是考虑得最为周全,沈舒禾满带感激地行礼道谢。 老夫人笑着叮嘱一句:“早去早回。” 沈舒禾再称是。 沈舒禾到了沈家,进到正堂。看到家人都聚集在此处,由几名官差看守着,齐澈正引着官差在沈家各处搜寻“罪证”。 “爹、娘。”沈夫人上前去用力握住沈舒禾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舒禾扫了一眼正堂里的人,唯独少了二房的顾姨娘。 “二婶,顾姨娘呢?” 众人垂头丧气,刘氏眼神闪烁,“她……” 这时兰姨娘站出来,怒骂道:“那个下贱的,平时看着一副病歪歪的,关键时刻竟出卖我们,带着人正找证据。” 沈舒禾见大家的神情也明白这事真假。 不一会,齐澈便带着顾姨娘出现在正堂。 “沈大人,现已证据确凿。”齐澈举着一封信件说道。 第106章 早有防备 “沈大人,现已证据确凿。”齐澈举着一封信件说道。 沈恒山轻蔑地说道:“齐大人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齐澈到了沈恒山面前,笑容舒缓:“当然是沈大人贪污受贿的罪证。” 沈恒舟来到跟前,夺过信件,打开一看,面上大为失色,“大哥,这……” 沈舒禾忙拿过信,一看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字迹,怪不得最近那么多官员无缘无故不是抄家就是贬职,“爹,您看。” 沈恒山接过信,只是瞟了一眼,冷笑道:“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齐澈也笑了,“沈大人过奖了。” 沈舒禾看着这虚伪的人,尽量让自己做到平静理智,“你这般背信弃义,罔顾我父亲对你的提携之恩,日后也必将有所报应。” “那又如何?”齐澈对她的话无动于衷,轻蔑道:“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义无反顾,况且如今事实已证明,我赢了。” “你赢了么?我想还没有……”沈恒山转身拿起身后的茶盏,含了一大口,喷在信上。 在场众人见沈恒山此番操作,甚是震惊,只有齐澈双眉紧蹙。 看着纸上的字一个个脱落下来,众人脸上的震惊慢慢化为喜悦。 沈舒禾打量着齐澈的神情,现出满意的笑容,“这般下作的手段,也就齐大人想的出来。” 齐澈气愤地紧握双拳,低声道:“没想到……你居然早有防备。” 沈恒山漾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是连这点心思都没有,我岂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 “你命顾氏偷取我的字迹,殊不知那是我故意让她偷去的,再叫刻画师把这些拼凑在一起。” 沈舒禾轻笑道:“齐大人,你这番打算怕是不能如愿了,你这种人若是能仕途得志,怕是老天不长眼了。” 齐澈自嘲地笑了,“成王败寇,你耻笑也罢。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今日所做所为有一半也是因为你,是你给我希望,又抛下我们的誓言,我只能不停往上爬。这一局我输了,我不悔,不过是我技不如人。” 沈舒禾闻言不由地笑了,“说的好似因为我,你才生的这般狼子野心。你我相识一场,你最在意的是何物,别人不知,我确实一清二楚,你太想证明自己了,你努力了十几年,岂是我一两句话就能干预的。” 齐澈带着人走了,顾氏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沈舒禾不解问道:“爹,您是怎么发现顾姨娘有问题的?” 沈恒山摸了摸脸上的胡子,说道:“这事还多亏了我那女婿,要不是他提醒,我还蒙在鼓里。” 沈舒禾心里暗想,自己一个重生的对这些事都不了解,难道裴谨远还能未卜先知,“侯爷说了什么?” “还记得你元宵节出事,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闹得沸沸扬扬,当时我跟你娘心思都在你被绑架了,无暇顾及别人怎么说。” “后来你得救,侯爷提及,才回想这事,你被绑架是极为隐秘的事,除了府中的人故意传播出去的,绝无再有其他可能。” 众人纷纷看向顾氏。 沈风接着说道:“起初老爷也没有怀疑她,见她身子病弱,身边也就一个丫鬟,且整日在身侧伺候着,不可能走开。” “那后来是怎么发现是她的?” “问题出现在那郎中身上,寻常郎中去主人家看病,药箱定是不离身的,可顾姨娘请的这位郎中,却把药箱遗留在主人家,不过忘记了也有可能,但是绝不可能只是个空药箱。” 沈恒山接着说道:“我一直在想,皇上为什么撤了你职,却没有半点指示,这事恐怕也跟顾氏有关。” 沈舒禾终是想明白了,前世自己嫁给齐澈,而齐澈进出沈家跟自己家似的,想要陷自己父亲轻而易举,所以用不到二房。 沈恒舟一掌打在顾氏脸上,骂道:“贱人,看你干的蠢事。” 顾氏一改往日的温顺,面上有些狰狞,“我不这么做,哪有我儿子的出头之日,老爷难道你希望一直被大房压一头,你自己没出息,也希望儿子跟你一样?况且我不也没把事做绝,大老爷最多不过是被罢黜。” 沈舒禾轻笑道:“顾姨娘可真会颠倒黑白,二叔本是苏州刺史,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差事,就因你的自私,害他丢了高官俸禄,就算你今天得逞了又能怎么样,向德本是沈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遭殃了他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顾姨娘摇着头,满脸不信地道:“不可能,他们答应我的,只要这件事成了,向德日后就会委以重职。” 沈向德跪在顾姨娘身前,难掩泣声,“姨娘,你糊涂啊!” 刘氏上前问道:“老爷,顾氏怎么处置?” 沈恒舟愤愤地道:“还用得处置,直接给她一绳子,吊死就得了。” 沈向德听了这话,忙跪到沈恒舟跟前,红着眼道:“爹您饶了姨娘吧,都怪我,姨娘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沈恒舟,“向德,你起来,你姨娘做了这等卖主求荣之事,沈家是断不可能饶了她的,你若这般不明是非,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沈夫人携了沈舒禾的手,转身举步,“后花园里的菊花开了,听丫鬟说很是悦目,禾儿,我们去看看。” 沈舒禾笑着称是,虚扶了沈夫人的手,缓步离开。 看着一园子盛放的美景,沈舒禾想的是,不知裴瑾远在陵州是怎样的情形。不知不觉竟有半月之久没来信了,既害怕没有来信,也害怕来信。 有时半夜惊醒,总会担心他是否安好?有没有受伤?受伤了有没有好好吃药? 思及此,沈舒禾揉了揉眉心,有些苦笑,心说沈舒禾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时时刻刻挂念着他又如何,他在外面有没有想到过你都不一定呢。 沈夫人略带嗔怪的话语打断了沈舒禾的思绪:“你这孩子,事情都解决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想什么呢?” 沈舒禾舒展眉头,笑道:“没什么。” 第107章 风波平 回到侯府,沈舒禾更衣时听知夏通禀,才知李老先生来过侯府。 来到老夫人房里,见老夫人眉宇之间有些忧愁,相较沈舒禾去沈家之前豁然,明显是李老先生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抬眉问起沈家的情况,“一切可还顺利?” 沈舒禾点了点头,“只剩京兆府的人监视着,出入也有人跟着,其他的也没怎么着,我二叔本就在京兆府任职,总归好些,没受闲气。”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也就忍这几日,查案的人也不傻,怎么会不知你父亲是被诬陷的,如今没有证据,也就走个过场。” 沈舒禾安然一笑,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便自己明白,却还需要别人肯定,才能安心。 沈舒禾随即又问:“母亲,听闻刚才李老先生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皇帝怕是熬不过冬日了。” 沈舒禾一惊,虽说早就知皇帝病重,没想到所剩日子不多了,“是老先生进宫为圣上诊治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国舅爷请他去的,年轻时老侯爷、国舅爷和李老头是挚友,不过是这些年少了来往,自是为了避嫌的,他来侯府不过也是想让我们有个准备。” 于是接下来几日,侯府闭门谢客,直至这天正午,五日期限已到,沈舒禾正琢磨着让人去沈家问问情形,喜儿走进门来通禀:“夫人,二小姐来了,找您有事说。” 沈舒禾心知此事有了结果,忙吩咐道:“快请人进来。” 沈舒瑶落座后,不等沈舒禾询问,便笑道:“今日父亲弹劾的事已经有了结果,皇上上朝了,痛斥了一众无中生有的言官,让惠王闭门思过,柳志明、齐澈等人也严加惩戒,父亲无过反而荣升吏部尚书之位。” 沈舒禾放下心来,“这也算是遇难成祥。” 沈舒瑶笑意更甚,“说的正是,父亲还未回家,着身边的人回来报信,母亲怕你忧心,就叫我过来告知你一声。” 沈舒禾笑道:“这事总算过去了,日后你也要注意身边的人。” 沈舒瑶微一颔首,“那是自然,现在想起来还不由心惊,那日突然一群官兵闯进来,不分由说的将我们赶至一处,将家中搜了个遍,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大阵仗,不知的还以为要抄家。” 沈舒禾笑了,转而问起别的一些事,沈舒瑶也不瞒她,将所知一切细细告知。 二房的顾姨娘最终被赶到城外的静慈庵里。 而在今日金殿上,镇国公将齐澈等人罪行上奏,皇帝大为震怒随即将参与此事的官官员不是罢黜就是贬职。 而齐澈、柳志明首当其冲,日后将之贬职至什么地步,甚至还会不会再续用,都是未知。除了皇上,谁也说不准。 而此次丞相李容倒是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朝臣之间的争斗,从来会让人觉得入骨生寒,他们善于利用任何人任何事,也会在失败之后将不利于自己东西毫不犹豫的放弃,甚至毁掉。 而对于皇上来说,只要善加利用官员之间的争斗,往往会成为坐收渔利的最大赢家。不论怎样,慧王将会安分一段时间,短时间内已没那个能力在针对沈家与侯府。 这件事过后,沈舒禾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闲时要么随老夫人去寺里上香,要么就是去拜访亲友,或者在家中宴请些宾客看看戏打打桥牌。 如此悠闲的过了些日子,便到了沈舒瑶出嫁的日子。 虽是庶女出嫁,不过刚好沈恒山升为吏部尚书,所以办的热闹程度丝毫不输嫡女。 海棠院里。 沈舒瑶已装扮好了,赵姨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笑着脸对喜娘说道:“我家姑娘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这么一打扮就跟个仙子似的。”说着还给喜娘手里塞个红包,“也辛苦你了,我想与她再说几句体己的话。” 喜娘笑着道:“应该的,这新娘子该弄的也都弄好了,我就在外头等着,有事就唤我一声。” 赵姨娘看着喜娘走出房门,脸色便沉了下来。 因昨儿刘氏说得那几句话,恰好戳到了她的心窝子。她回去之后思索一夜,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了这么一个姑娘,如今要嫁到世家大族去当少奶奶了,而自己呢,竟是半点好处都不曾沾到。 一时不免想着,若是沈舒瑶就此嫁过去了,从此之后也不管她了,那她岂不是白白落得一场空。 于是她便有几分急了,眼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姑娘都要嫁人了,她怎能落到一场空,拉着沈舒瑶的手,便说起来,“瑶儿,你这出嫁了,日后这海棠院就我一人孤零零的,你也知你父亲从来就不待见我,往后我这处境怕是不好过了。” 沈舒瑶微蹙着眉,淡淡地说道:“日后我若是有空,会常回来看姨娘的,您若是无聊便去二叔院里找冯姨娘和兰姨娘。” 又拿起妆台上的一个锦盒,递给赵姨娘,“这是我这些年剩下来的月钱和一些首饰,您都拿去,往后每个月我再叫人给您送上五两银子。” 赵姨娘瞬间喜笑颜开,“瑶儿,今日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跟你要钱这个意思,就是想让你别忘了我这个姨娘。” 沈舒瑶舒了口气,“我明白姨娘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还有件事,姨娘要跟你说,你嫁到崔家首要是尽早怀上孩子。” 沈舒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她以为赵姨娘会跟她说些暖心的话。 而赵姨娘自是没注意到沈舒瑶脸上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姨娘都打听清楚了,崔家大爷房里只有两个姑娘,二爷、三爷都是庶出,他们的儿子自然也不算什么,你进门后若是能在你长嫂前生下儿子,那他就是崔家的嫡长孙,你在崔家的处境就会不一样。” 第108章 沈舒瑶出嫁 沈舒瑶看着赵姨娘,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可能还在期待她能说些关心自己的话。 前院沈舒禾帮忙招待着亲友,如今也是游刃有余了。 沈夫人招呼完客人后,多看了沈舒禾两眼,笑道:“再过些时日想必禾儿比我还八面玲珑了。” 沈舒禾笑着说道:“还是老夫人教导有方。” 沈夫人叹气道:“这么快就向着你家婆婆了。” 沈舒禾抱着沈夫人的手臂,笑嘻嘻地道:“娘这是吃醋了。” 沈夫人被引笑了,见时辰差不多便说道:“去看看瑶儿吧。” 二人一会就到了海棠院,见喜娘在外头,相视一笑。 沈舒禾朗声道:“瑶儿,娘和我来看你。” 沈舒瑶听到声音,忙笑迎过去,“母亲,姐姐。” 沈夫人瞧了眼赵姨娘,又看了看沈舒瑶,便说道:“你这要嫁过去了,我这作为母亲再叮嘱你几句,两人结为夫妻,一定要荣辱与共,相互包容,相互扶持,相互体谅。” “不过你也记住,你是沈家的二小姐,若是受了欺负,无需忍着,大可回来,家中有长辈替你做主。” 沈舒瑶鼻子一酸,眼中泪水直打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点头。 沈夫人见沈舒瑶微红着眼,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新娘子可不兴哭,要开开心心的,不然妆可就花了。” 听着前面响起的爆竹、敲锣声,沈夫人给沈舒瑶盖上盖头。 一番热热闹闹的接亲仪式过后,沈舒阳没在,便由二房的沈向容背着沈舒瑶上花轿。 目送着那送嫁的队伍远去,沈舒禾在那里站了半响,便听旁边的春燕温声道:“夫人,这大门口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十月的天确实有些冷了,便点了点头要回去,一转身间,便见赵姨娘站在那里,正抹着眼泪呢。沈舒禾身形微顿,便多看了一眼。 可是赵姨娘见沈舒禾看过来,却忙躲过去,拭了拭面上泪珠,便对着沈舒禾恭敬地笑道:“姑娘,风大先进去吧。” 沈舒禾点了点头,“姨娘也早些回去。” 走到抄手游廊,便听小厮说父亲叫自己去书房,于是便去书房见沈恒山。 沈舒禾来到了书房,见沈恒山一改前些日子的沉重,面上仿若有光,眸中含着笑意,不由笑道:“早知道瑶儿出嫁爹爹是这般高兴,该早点让瑶儿嫁了。” 沈恒山听闻这个,哑然失笑,便让沈舒禾坐下,说起正事,“前些日子腾出来不少官职,需尽快找到人接替,如今慧王与镇国公双方都折损了不少人,正想方设法往我这里塞人。齐澈也被贬出京城,前往临江做一个小县丞。” 沈舒禾一顿,忙说道:“爹爹这事可要慎重,那位置最后指不定谁坐上去。” “他们什么心思我自是明白的,我看皇上的身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宫闱变故的也不是没可能,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如今已坐到这个位置,也无所求了,只希望你们几个平安无事。” “陵州那边也算安稳,我看寻个机会把我那女婿召回来。” 沈舒禾一听有些惊讶,思忖了下,“爹爹,此事怕是不妥,慧王与镇国公两败俱伤,您又身居高位,若侯爷此时回来,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以此做文章,皇上免不了要猜忌。” 沈恒山点头称赞道:“禾儿言之有理,这事就先搁置,等时机成熟,我再设法将侯爷调回来。” 沈舒禾应是,又说起了赵姨娘的事,“爹爹,如今瑶儿出嫁了,这赵姨娘的月钱要不再提上二两,也好让瑶儿安心。” 沈恒山微挑着眉头,半响才说道:“这事我会和你娘说的。” 沈舒禾见父亲应下了,这事十之八九就成了,见没什么事,就回了侯府。 回到府中,日已西斜。 喜儿告诉沈舒禾,齐府的表姑娘林妤过来了,说的是齐澈的事。 沈舒禾听完,神色一滞,说声知道了,转身走到秋千架上坐着,良久望着院内的几颗杏花出神。到此时,初时对齐澈的恨意已没那么重了,心绪很复杂,说不出个所以然。 知夏走到近前,说是府里上的进项、支出需要她过目。沈舒禾强打起精神,来到书案前落座。 如今,侯府里的每个人,手边这些事宜,是她要操心的,其他的无需再多想。 黄昏时,沈舒禾想着柳氏即将生产,裴瑾言这些日子,忙的脚不着地,早上看着她脸色有些憔悴,便想着让厨房做几样清爽可口的时鲜菜肴,待会去老夫人那一同用饭。 喜儿到西院跟柳氏说的时候,柳氏小腿正痉挛,疼得咬着块白布,不过她也不想拂了沈舒禾好意,便答应下来。 沈舒禾又去了厨房,没让别人搭手,精心备下了饭菜。裴瑾言最近应酬很多,晚饭也不回来吃了,让小厮传话回来了。裴瑾行则是不知到哪去了,沈舒禾便给他留了一份。 到了晚膳的时候,老夫人笑道:“你们是越来越贴心了,日后瑾行的媳妇也如你们一般懂事的,我就只剩下享福躲清闲了。” 沈舒禾笑道:“您放心,瑾行的媳妇那厨艺可是比我不知要好上几倍,到时您可不准偏心,让我们受冷落。” 老夫人止不住地笑出声,“这孩子,就算是做的比御膳还好吃,也不可能越过你们两去,这下可满意了吧。” 二人随之也笑了起来。 而此时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正往宫里去。 第109章 决定去陵州 秋日过了,冬日来临,侯府上上下下也开始准备过冬的物资,沈舒禾正惬意的喝着牛乳羹,如今这日子越来越往好方面发展,前世的劫难也过去了。 然而朝堂上却起了轩然大波。 北夷勾结西域向大盛发起战争,裴瑾远中了敌人的奸计,身受重伤。 这突如其来的战争,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原本安定的陵州如今又是一片火海。 在沈舒禾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双脚一软,原本红润的脸颊也变得苍白,肩膀微微颤抖。 手紧紧抓着身旁的柱子,眼中闪烁着泪花,但她没有哭出来,努力保持镇定,继续往老夫人房里去。 裴谨言和裴谨行已经在老夫人房里了,看样子大家都知道事情了。 老夫人神情如常,甚至比平常更平静几分,与兄弟二人交代了几句,便摆手道:“你们两个先回房,我和你们大嫂说几句。” 兄弟二人称是退下。 老夫人无声一笑,将沈舒禾的手紧握着,“你有什么话想说?” 沈舒禾的缓缓跪倒在地,语声坚定,“母亲,儿媳不孝,儿媳应当替侯爷尽孝,可是……。”说到这里,语声一哽,“可是我担心侯爷,他如今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我要去陵州。” “这……。”老夫人沉吟片刻,低声抽泣起来,“那如今兵荒马乱,你这去了,若有个好歹,我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沈舒禾目光坚定地道:“我不怕,真的不怕。再说有那么多大盛百姓都在那里,我相信侯爷,一定会打赢的。”轻轻抓住了老夫人的衣袖,“他就是我的夫君,夫妻一心,当同甘共苦。” 说完之后,沈舒禾要俯身磕头,“母亲若是不答应,儿媳唯有一意孤行了。” 老夫人强行将沈舒禾拉起来,已经是泣不成声,用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才道:“你若是心意已决,我也不拦你。”目光有些凄凉,苦涩道:“这样也好,不用学我这般……” 沈舒禾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那抹微笑,反倒让老夫人愈发心酸。她同意沈舒禾去陵州,也许是在弥补自己当年的缺憾,同时也有个人全心全意的去照顾她的儿子。 沈舒禾起身告辞,准备回去准备明日出门的行囊,下人来报沈夫人来了,沈舒禾连忙前去相见。 沈夫人匆匆而来,好不容易沈家过了个劫,沈舒瑶出嫁了,正是欢喜的时候,女婿又出事了。她最担心的就是女儿在这当口方寸大乱,自然急于赶来安慰。 看到的沈舒禾,却是平平静静的,这更让她担心,忙询问侯府的情况的。 沈舒禾只是微微一笑,之后缓声说了自己的打算。 沈夫人愣怔地看了沈舒禾半晌,又怔怔的落了泪,末了,却是点一点头,叹息道:“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决定了什么事,便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所谓夫妻,其实就是两个人同甘共苦,这么做也是应当。” 沈舒禾轻轻靠在沈夫人怀里,“我明日一早就走,您和爹要保重身子,不用记挂我。” 沈夫人垂泪不已,喃喃应道:“好,好。” 母女两个说了半晌的话,沈夫人就起身回去了。 傍晚,柳氏挺着大肚子过来,泪眼婆娑与沈舒禾道别。 沈舒禾忙将她扶做好,笑道:“可不准再落泪了,这都快当娘的人,只可惜我没法看着他降生。” “大嫂……”柳氏满是不舍,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拭了拭泪水。 沈舒禾无心多说什么,见柳氏哭的甚是伤心,反倒安慰起她来。 晚间她正在最后检查着行囊,第二天就要出发了,如今车马车夫随行的暗卫等都已经准备妥当。 这个时候春燕等四人跪到沈舒禾跟前,恳切地说道:“夫人带我们一起去吧。” 沈舒禾见了,伸手要将她们扶起来,她们依旧坚持跪着,沈舒禾干脆命她们起来,见她们依然不为所动,叹了口气望着她们道:“我这一去,怕是生死难料,你们这又是何必。” 喜儿听了这话,直直的看着沈舒禾,“夫人,我们都是自小在您身边一块长大的,夫人去哪我们就去哪,就算是刀山火海喜儿也愿意给夫人当垫脚的。” 此话一出,知夏也是哭着道:“夫人,我虽不如喜儿她们自小在夫人一同长大,也愿跟随夫人左右,望夫人不要嫌弃奴婢。” 沈舒禾笑了,“不是我不愿带着你们,只是这次去的匆忙,人多反而影响行程,况且这院子也需要你们,我不在你们可要打理好我这些花花草草。” 这时春燕说道:“夫人,要不让奴婢跟着您一块去,这一路上也好有人照顾您。” 沈舒禾思忖着,最后几个丫鬟比较了一番后,都同意让春燕跟着去,因为她年纪大些,处事也最为周到稳妥。 这一夜,侯府许多人不曾入眠,眼睁睁熬到了天亮。沈舒禾亦是如此,天亮之后,去老夫人请完安便要走。 老夫人眸中也是含了泪,握着沈舒禾的手道:“山高路远的,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到了那里,很多事就都要辛苦你了,若是受不了就赶紧回来,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母亲,别担心。”沈舒禾看着满脸憔悴老夫人,心里清楚,若是可以老夫人比她更想去照料裴谨远。可她不能,她要镇守侯府,主持大局。 一时告别了众人,大门外十几名侍卫正等候着,沈舒禾在春燕的陪同下上了马车,接下来是一个与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 第110章 晦气 连着走了几日,越是趋近陵州,天气越是寒冷,风沙也明显比京城猛烈许多。 江夏告诉沈舒禾,再走两日就到陵州,问沈舒禾要不要休息一会再走。 沈舒禾摇了摇头,因为她离他越来越近了,心绪也就越来越迫切。 掀开帘子看向外面,一路上有不少人携着细软往他们反方向走,一开战最先遭殃的永远是百姓,要么背井离乡,要么家破人亡,要么担惊受怕的留下来。 马车就这么颠簸着,沈舒禾闭着眸子懒懒地靠在软枕上。 天色渐晚,江夏驾着马与马车并排着,开口道:“夫人,前面有个小县,我们歇上一晚,明早再走。” 沈舒禾应了声,“好” 一行人来到小县,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人走动着,一条街上没几家店还开着门,前面有几辆马车轿子停在路边,远远看着一个半旧的旗子写了一个“酒”字。 沈舒禾他们的马车也就跟着停在这酒肆门前,黑色的牌匾写了“来福客栈”四个字,牌匾虽经历了风雨褪色,可几个字倒是清晰可辨。 江夏来到马车旁拱手道:“夫人,今晚我们就先在这歇脚。” 沈舒禾应下。 三人走进了客栈,引得不少人注目,小二也是个眼尖的,见他们身着不凡,赶忙迎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江夏掏出一块银锭子,“住店,要几间上等的房间,等下打些干净的热水过来,再挑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上几个,我的马要最好的饲料,还有……” “得嘞,您放心,准保给您安排妥当了。”小二得了碎银,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知道这是不一般的客人,便尽心伺候,茶壶茶水都是捡了好的来,连菜都是嘱咐厨子用心做。 春燕在沈舒禾耳边轻声道:“夫人,您看这里的人长的有点……” 沈舒禾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一切与她以往所熟悉的环境截然不同。 这里的人大多体型彪悍,有身穿兽皮大口喝着酒的,也有穿着邋遢,满脸络腮胡不修边际的,说的话也有浓重的口音。 给春燕一个淡淡笑容,“这里人有西域,北夷血统,外貌上自然有些差异,不必惊慌。” 一时饭菜上来了,沈舒禾同江夏坐着用饭,春燕在一旁伺候着。 沈舒禾见此,便道:“早说过了,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小心这饭菜凉了,咱们可没地儿去热,坐下来一同吃。” 春燕听此,知道此时不比往日,也不扭捏着便坐在江夏对面。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一个轻佻的声音道:“哎呦,这是哪来的小娘子,生的这般俊俏。” 声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头戴宝冠穿着锦服有些白胖男子,往沈舒禾身旁凑过来,顿时眼前一亮,“这穷乡僻壤的,竟来了个尤物,比我新纳的小妾还美上三分,不,十分。” 两眼放光,打量着沈舒禾,“瞧瞧这身段,这细皮嫩肉的,弄上一回不得赛过活神仙。” 他这一串话说下来,惹身后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沈舒禾听他出言如此下流,冷笑一声。 江夏手中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几个石子往他身上打出去。 男子无形中挨了几下,跪倒在沈舒禾跟前,嘴角也流出血渍,呲了一口,“那个王八羔子打我。” 江夏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滚。” 男子见此情景,顿时明白了,知道这美人是眼前男子的女人,当下挥手道:“还不快上,给爷弄死他。” 一面嚣张的笑着,一面对沈舒禾色眯眯地道:“等你家男人死了,你就跟着爷,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么美的,爷保你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床上欲仙欲死。” 沈舒禾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听越觉得,如吃了屎一般,凛声喊道:“江夏。” 江夏接到指示,腰间长剑已经拔出,周围突然也出现不少带着剑的侍卫,顿时寒光四溢,气息也骤然下降。 那几人见这阵势,都有些怕了,互相张望一眼,纷纷后退。 男子不依不饶的呵斥道:“给我上,我就不信了,在这平乌县还有人敢跟小爷我作对的。” 几人心里虽惧怕,但无奈主人已经下令,只好围打上去。 此时众人只见眼前白芒乍现,犹如闪电一般,随后听到鬼哭狼嚎的叫声,几人都在地上打滚着。 那男子见此,不由怕了,磕头哀求道:“壮士,饶命啊!不敢了,我有眼无珠……” 他语音未落,江夏的长剑已经应声而出,将那人左耳削下来。 那男子捂着耳边,嘶吼着,“你们给我等着,快回府。” 人群中有人惊叹,有人怕了,也有人笑了起来,更有人鼓掌叫好。 这时掌柜从柜台里走出来,拍了下大腿,唉声道:“夫人,这下事大了,刚才那人是县令的儿子,如今你们得罪了他,我这小店也不敢再留你们了。” 这话说的,春燕平时稳重的性子也愤愤不平起来,“掌柜的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这天色已晚,这叫我们留宿街头么?” “我这也没办法,谁叫你们得罪了他。”说着又瞥了一眼沈舒禾,心里暗道确实长了一张勾人的脸。 “夫人这怎么办?” 沈舒禾沉吟片刻,而后轻笑道:“既然掌柜不方便,江夏我们走吧。” 江夏拱手称是,然后转过身来,凌厉的目光在掌柜的身上扫了一眼。 他们自小就摸爬打滚,死人堆里都睡过,睡野外自然没什么,但是沈舒禾不一样,连着几日赶路,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想到这不由的记恨上那掌柜。 气愤之余,一行人收拾完行囊重新上路,正要到城门时,城门却关了上来,城上火把也亮了起来。 前面暗卫见此,打马跑了回来,向江夏禀道:“前面城门落锁了,城楼上还有不少弓箭手,怕是故意不让我们出去。” 江夏听此言,不免皱眉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夫人,其余跟我过去。” 沈舒禾听到声响,便掀开帘子,遥遥望过去,只见城楼上灯火通明,她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留心的听着。 江夏来到城楼下,眉眼间颇有不屑,“识相的赶紧把城门打开,别惹得爷爷我发怒。” 城上的人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爹,刚才就是此人削下我的左耳。” 听闻此话,这县令也不气,冷冷地道:“要出城可以,留下你的手脚和马车里的女子。” 江夏一听,微挑眉,冷呵一声:“就是不知你有没有那个命要我的手脚。” 第111章 到陵州城 这话一出,城楼上的县令挥手让人射箭,几十只箭一起迸发,暗卫们纷纷挥剑斩去射箭,他们都是经过千军万马拼杀过来的,这点人根本没放在眼里。 沈舒禾远远地看着这番情景,不由蹙眉,她倒不是担心江夏他们会败在县令的手中,只是想这平乌县县令竟如此昏庸无道,陵州城身处险境,他不知要严加防备,以备不时之需,竟公报私仇,挡他们去路。 正这么想着,那边已经打的热火朝天了,内行人看得是门道,外行人不过凑个热闹,沈舒禾只觉得眼花缭乱,人影蹿动,越来越多的人倒地不起。 这时江夏纵身一跃,落在城楼上,三两下解决他们身旁的衙役,长剑放在他儿子的脖子上,沉声道:“我说了你们没命拿。” 吓得县令儿子令瞪大眼睛,如临大敌地盯着江夏的剑,双脚发抖,颤颤巍巍地道:“爹,救我。” 县令袖中的手打着颤,面上紧绷,“你们是何人?竟敢公然与朝廷命官作对,我劝你早早放下手中利器,兴许本官还能饶你们一命。” 江夏冷哼一声,“就你配么?身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竟敢利用职务之便为虎作伥欺压百姓,爷爷我今天就替天行道。” 他话音刚落,只见白光哗啦闪过,县令头上的乌纱帽已落地,连带着黑发也掉落不少,抬头望去原本整装束发的县令,如今凌乱不堪犹如半个乞丐。 这时县令的儿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江夏长剑指着他,接着说道:“就你配穿这身官服。” 这时县令屈膝下跪,“这位大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别杀我,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金银珠宝,只要你放了我们父子。” 江夏却只是缓慢而沉着地用他的外袍擦拭着剑锋。待到长剑入鞘后,他锐利的眸子盯着地上的人,淡淡地问道:“开城门。”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县令松了口气:“是,马上就开。”又对着不远处的守城兵役喊道:“快开城门。” 见城门缓缓打开了,江夏纵身一跃,来到沈舒禾马车旁,轻声道:“夫人可以走了。” 沈舒禾担忧问道:“大家有没有受伤。” “没有。” 城楼上的县令看着满地哀嚎的衙役,马车缓缓的驶出城,双拳紧握,转头看着身旁的儿子,一巴掌拍上去。 男子吃痛一声尖叫,“爹你怎么打我。” 如此一行人只能在城外寻了个破庙,暂歇一晚。 这一日呢,总算是来到了陵州城外,远远地望去只见陵州城墙用黄色土石垒筑而成,高大雄伟,外面还挂着彩旗,上面写着大大的“盛”字。 城门前有军士把守,检查来往行人文牒。因这里是三国交汇之处,交战时期是以检查得比别处更要仔细几分。 他们一行人顺利进了城后,沈舒禾从马车里往外看过去,与她想象的交战时期的街道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会是人人自危,狼藉而沉寂的景象。 没想到茶坊酒肆肉铺比比皆是,摆摊更有珠宝玉石香料毛皮等物,虽没有京城街道热闹,但完全看不出来是交战时期。 想到这里,沈舒禾不免有些疑惑,便唤江夏向前来。 “江夏,以往两国交战,城内也是这般景象么?” 江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微蹙着眉,“以往也不是这般,属下也是第一次见是这样。” 沈舒禾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将军府吧。”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打破了这热闹的氛围,只见一队骑兵从远处奔驰而来,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路人纷纷避让,胆小的更是吓得慌不择路。 领头的人一面跑马一面喊道:“快闪开,都给我闪开。” 江夏一见之下不免皱眉,难道是有什么紧急事,如此在街道上纵马,而沈舒禾马车上的马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突然狂奔着冲向街道中央,眼看着就要被迎面而来的马撞上。 江夏等暗卫心一下提了上来,当即迅捷地一个个纵身往沈舒禾的马车去。 这时在他们前面一个身影,纵身一跃,上前一把精准地抓到了马的缰绳,将那受惊的马硬生生地拽在那里,不得动弹。 他这一番动作铿锵有力,行云流水一般动作,更兼徒手阻拦奔驰惊马,这番力道让一旁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大家先是反应不及,后来明白过来,人群中便爆发出阵阵掌声,还有人认出此人大喝道:“杨将军威武。” 一阵欢呼声过后,杨城乐呵呵地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江夏见马控制住了,还是杨城控制住的,语气毫不客气,“杨城没想到,来到陵州第一个见的是你。” 杨城见到江夏惊讶道:“江老弟,怎么是你?你不在京城保护老夫人、夫人,跑到这来干什么?” 江夏看着他,又瞧了一眼那些纵马的骑兵,凛声道:“你管我来陵州干什么,你纵容属下当街纵马,我要去侯爷那告你个御下不严的罪。” 杨城笑嘻嘻凑上来,“江老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这一来就要告我的状,改日哥哥请你喝酒。”转身又对着骑兵呵斥道:“每人回去领二十军棍。” 江夏双手插于胸前,冷哼一声。 杨城接着贱兮兮地说道:“江老弟,这马车里面是什么?不会是你新娶的媳妇吧,瞧给你紧张的。” 沈舒禾惊吓之余,掀开车帘,轻声道:“杨将军是我。”随后从马车上下来。 杨城顿时愣住,面上一热,快十一月的天了,竟冒出不少汗,结巴了起来,“夫…人,怎么…是您,您怎么来了?” 沈舒禾向杨城福了一礼,“还没谢将军刚才救舒禾于危难之中。” 杨城拱手道:“末将不敢。” 沈舒禾接着问道:“杨将军,侯爷如今怎么样了?” “侯爷挺好的。” 听到这话,沈舒禾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半,仍问道:“他的伤好了?” 杨城恍然一悟,“哦,夫人说那伤呀,有王姑娘照顾,侯爷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沈舒禾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却也没再问下去,反而问道:“杨将军,如今这战况如何了?” 第112章 没眼力见的 杨城眉目含笑,“昨日西域的羌无王子前来议和,西域已经退兵了。” 沈舒禾微蹙着眉,小声的嘟囔着,“怎么突然就议和了。” 杨城不打听清,便问道:“夫人说什么?” 沈舒禾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杨将军你接着说。” “侯爷这个时间没在将军府,应该还在军营里,我先送夫人去将军府。” 沈舒禾点点头,“有劳杨将军了。” 来到了将军府,几人径直走了进去,门卫见是杨城带的人,自然也没刨根问底。 杨城招呼来个丫鬟,嘱咐道:“这是侯爷夫人,你小心伺候着。” 丫鬟抬头看沈舒禾,不由眼中一亮,怔怔地看着她。 沈舒禾见她生的憨厚可爱,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慌乱的行一礼,“奴婢叫二丫。” 沈舒禾点了下头,杨城见没有其他事便抱拳道辞,江夏也拱手向沈舒禾行礼,然后追上杨城,远远的听见他说道:“杨城,紫竹在哪里?” 这一路奔波到此,沈舒禾早已疲惫不堪,便唤二丫带她去裴瑾远的寝室。 二丫明显面露难色,小声地说道:“夫人,这事要先与王姑娘说。” 春燕立马厉声呵斥道:“这什么劳子王姑娘,这将军府我家夫人想去哪还需经过她的同意?” 沈舒禾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你带我看看这将军府吧。” “是。” 这个将军府是由东西两个三进的院落组成,东边院落是裴瑾远的住所,西边院落则是王桑倾下榻之所,两处院落的后方还有一个花园般的后院,后院里修建得有模有样,有亭台楼阁花谢假山。 沈舒禾走近看着还有几朵盛开的菊花,不免惊叹这种天气和这样的地方,竟还有菊花,想来这花的主人必然是每日精心照料。 正当她要触碰这菊花时,一个轻柔地声音传来,“你是何人?” 沈舒禾收回手,见一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子向她走过来,一旁的二丫行了一礼,说道:“王姑娘,这是夫人。” “夫人?”王桑倾上下打量着沈舒禾,见她身姿样貌出众,不由心生不喜。 同样沈舒禾也打量着眼前之人,容颜皎洁,黛眉明眸,意态淡漠也算佳人一个。 这时不远处传来呼叫声打破这静默的状态,只见一丫鬟手里拿着件披风小跑过来,微喘着气,“姑娘,您怎么跑这来也不跟奴婢说一声,害奴婢一顿好找,您快披上这要是得了风寒侯爷不得担心。” 待王桑倾披好披风后,丫鬟看向沈舒禾,问道:“姑娘,这是哪家夫人,奴婢倒是不曾见过。” 二丫再次说道:“珠儿姐姐这是侯爷夫人。” “侯爷夫人?”珠儿掩嘴笑了一下,又道:“你这小丫头如今也学会攀高枝,侯爷何时新娶的夫人,我们竟都不知。” 二丫慌张的解释道:“珠儿姐姐我没有,这位夫人是杨将军带来的,说是侯爷夫人。” 珠儿不屑的笑道:“该说你傻还是笨,平日里有多少大人、将军给侯爷送美人,你见这将军府有什么夫人么?最后侯爷还不是叫我们姑娘处理了么?今日这事怎么没有通知我家姑娘,你要清楚侯爷可是要娶我家姑娘的,日后我家姑娘就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莫要打错算盘。” 王桑倾这时开口呵斥道:“珠儿,不可多嘴。”又对着沈舒禾说道:“姑娘,我这奴婢向来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 沈舒禾唇角挽了个笑,淡道:“哪里,是我突然造访,唐突了。不过我并非是……” 王桑倾打断了沈舒禾的话,“不管姑娘是谁带来的,侯爷既让我打理这将军府,那我便做的了主,姑娘从哪来就回哪去吧,侯爷是怎么样的人,想必姑娘也有所耳闻,你留在这将军府也会惹的侯爷不喜。” 沈舒禾轻笑一声,“王姑娘确定要我走,今日我走出这将军府,不出明日你家侯爷就会求着我回来。” 王桑倾微蹙着眉,“姑娘这话说的未免太张狂了。” “王姑娘尽可拭目以待,春燕我们走。” “我呸,这下等出身的,仗着有点姿色就以为能进的了将军府,想做侯爷的妾室等下辈子吧。” 春燕听着这话,转身就要回去跟她们理论,却被沈舒禾叫住了,气恼地说道:“夫人,你为什么任凭她们诬陷你,把你说成那下贱女子。” 沈舒禾半玩笑地道:“好了,先找个客栈歇下,你家夫人我已经累的快不行了,哪里还有力气跟她们吵。” 她倒也不是不生气,想着自己初来乍到的,还没搞清楚这将军府是什么情况,这王桑倾是什么人,若是裴瑾远的新欢,自己何必不识趣去惹的一身骚。 现在只是觉得好笑,想着这边陲风光,也实在是有趣,怪不得当初极力反对她一起来陵州,原来是在这还藏着美娇娘。也幸亏她这重活一世的人,能够淡定地看着这一切,才不至于气得跳脚。 主仆二人就近找了家干净的客栈,沈舒禾半躺在榻上,闭着眼思来想去,竟然是一个苦笑。 要说起来,这重活一世,其实自己未必就看得清谁是良人,这男子三妻四妾的也是常态,大不了回去继续做她的侯爷夫人,互不相干。 而此时裴谨远正在军营里处理战后诸多事宜,并没有人告知他沈舒禾来了陵州。 直至夜幕降临,他策着马回到将军府,在花厅正喝着茶,江夏和紫竹兴高采烈的走进来。 裴谨远看到江夏,眉头紧锁,凛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江夏一脸懵,说道:“杨城没跟侯爷说吗?”又四处张望,问道:“夫人呢?” 裴谨远眼中一亮,“你是说夫人来了陵州?” “是啊,我们今早进的城,怎么夫人现在没在府里吗?” 裴谨远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江夏将他们进了陵州城,遇到杨城,将沈舒禾送到将军府简单说了下。 紫竹见裴谨远双手握成拳头,微微颤抖,锐利的眼神盯着江夏。 江夏却不自知,仍继续说着:“外面到处是流民,夫人身边就一个春燕,这么晚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第113章 重逢 紫竹瞪了他一眼,“别说了。”对着裴谨远说道:“侯爷属下这就让人去找。” 裴谨远手边的茶盏往江夏身上砸去,厉声道:“人找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这时王桑倾走进来,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一跳,来到裴谨远身边,柔声道:“裴大哥,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紫竹看着王桑倾问道:“王姑娘,你今日在府中可有见到夫人?” “夫人?”王桑倾心里暗道又是夫人,面上不悦地说道:“今日杨将军有送来个女子,倾儿怕裴大哥回来见了不喜,便叫她走了。” 江夏听了这话,忍着怒气,“你把她给赶走了,你怎么能把她赶走,这下可把我害惨了。” 王桑倾看着裴谨远冷着一张脸,心中不由有些害怕,轻声道:“裴大哥,倾儿可是哪里做错了。” 江夏接着说道:“你把侯爷夫人赶出将军府,还不知道哪里错了。” 王桑倾一脸错愕,摇了摇头,抓着裴谨远的手不可置信问道:“裴大哥,什么侯爷夫人?你娶妻了?” 裴谨远听得这话,顿时微怔,很快便意识到什么,沉静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年岁不小了,自然是要娶妻的。” 王桑倾听这话瞬间泪流满面,失魂落魄的走了。 此时陵州城大街小巷,酒楼商铺一群官兵正挨家挨户搜查着,人心惶惶,都以为这陵州城混进了细作。 而沈舒禾想通这事后,便昏昏沉沉中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已经死去,犹如孤魂一般漂浮在京城上空,不知怎么的,她那身子竟不由自主来到一处富贵阔气的府邸,见这府邸有些熟悉,便想扒开云雾看清点。 却听到一怒吼声,“滚出去。”她伸长脖子往那瞅,见一女子从屋内跑出来,衣裳不整,掩面而泣,沈舒禾跟着她,却看得不真切,突然寒风一吹,只见那女人正是王桑倾。 沈舒禾心中不由惊叹,想着这府邸就是嘉定侯府吧,刚才那怒吼声应该是裴谨远发出来的,所以上辈子王桑倾是嫁给了裴谨远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却一个激灵,从梦中醒过来了,睁开眼,听见外面吵闹声问道:“春燕,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 春燕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地道:“奴婢刚才趴在门缝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好像是细作,夫人这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将军府吧!” 沈舒禾拢了拢发髻,笑着道:“你我又不是细作,且有行人文牒,怕什么,你坐下歇会。” 春燕忐忑不安的坐着,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舒禾制止了。 楼下一群官兵闯进来,掌柜忙迎上去,“军爷,可有什么事?” “今日你这可有来两个女子?一主一仆。” 掌柜心里顿时一惊,面上仍冷静地问道:“军爷,这两位可是北夷派来的细作?” “你哪来的这么多话,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掌柜拭了拭额上的细汗,吞了吞口水,“军爷,小人不敢。” “那你慌什么!来人给我搜。” “军爷,军爷且慢,今日小人确实招待两位女子,看样子是一主一仆,小人带军爷去。” 掌柜带着人来到沈舒禾房前,叩响房门,“姑娘。” 春燕站在门里面问道:“是谁?” “是我掌柜,麻烦姑娘开一下房门。” 春燕看向沈舒禾,见她点头,便打开一扇门,见到掌柜还有一同前来陵州的暗卫,便不再害怕,“有事吗?” 暗卫双手抱拳问道:“夫人可在?” 沈舒禾这时开口说道:“春燕,跟掌柜说拿些吃食来。” 暗卫听到沈舒禾的声音,便吩咐人回去禀告裴谨远。 掌柜此时就有点懵了,心里暗想沈舒禾的来历,看官兵的态度应该不是细作,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乐颠颠去交代小二拿些饭菜上去。 而裴谨远听到沈舒禾的消息,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掌柜看到裴谨远到来,忙要行礼,裴谨远却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直奔二楼。 房门口的暗卫看到裴谨远,拱手道:“侯爷。” 裴谨远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暗卫走后,这才叩响房门,“禾儿。” 屋内的人没有任何声响,裴谨远再次叩响房门,“禾儿。” 春燕看了看正在用膳的沈舒禾,又看向房门,轻声说道:“夫人,侯爷来了,奴婢去开门让侯爷进来吧!” 沈舒禾并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着,春燕没得她的首肯,便也没去开门。 不远处的江夏等人看着裴谨远站在门前,不由的心生困惑,其中一人说道:“头,侯爷怎么不进去。” 众人都看向江夏,江夏轻咳一声,“侯爷是太久没见到夫人了,酝酿一下情绪。” 众人点点头,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又有人说道:“这酝酿的也太久了,该不会是夫人不让侯爷进房门吧!” 江夏呛了一下,拍打那人的头,“你胡说什么,小心侯爷听见了。” 这边沈舒禾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远处几人瞧见了,差点欢呼出声。 房中的春燕也识相的出来,关上房门。 裴瑾远跟在沈舒禾身后,听见关门的声后,便伸手将沈舒禾搂进怀里,只是带着些急切打量她,看她这一路是否安然无恙,见她无恙便放下心来之后,才细细探究她的眼神。 却见那脸上淡淡的,倒是有点像当初二人吵架的时候,见了他爱搭不理,疏远冷漠得紧。 裴瑾远越发低头下去,好声好气地哄道:“禾儿可是累着了。” 沈舒禾知道这人寻来这里,定也知道她是因何出的将军府,可显然这人根本就不想说这事,心里便更冷上几分。 裴瑾远见她不搭理自己,柔声道:“禾儿,可是生气了,桑倾也不是故意的,错把你当成那等女子,这才将你赶出将军府。” 沈舒禾听着这话,真是愈发气恼,微微侧转身形,咬着唇看向别处。 裴瑾远伸手将人摆正,见沈舒禾眼中含着泪,顿时慌了,“好禾儿,原本是我的不是,打我骂我都行,别不说话。” 沈舒禾忍着泪,淡淡地说道:“妾身累了,侯爷请回。” 第114章 生气的沈舒禾 裴瑾远头疼地道:“你我夫妻这么久没见,如今见了面为这点小事生气,值得么?” 沈舒禾勉强回他一句:“妾身本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 裴瑾远双手捧住她巴掌大的小脸儿,强迫她看着自己,柔声道:“我也没要你宽宏大度,再说我已经说过桑倾了。” 沈舒禾推开了他,走到门前,打开房门,“侯爷请回,别让王姑娘等久了。” 裴瑾远来到跟前,叹了口气:“你到底要怎样?意思是错全在我和桑倾么?你就一点过错也无?” 沈舒禾坦然而淡漠地看着他,“妾身一介女流又能怎么样?既然侯爷说妾身错了,请问侯爷妾身错在何处?” 裴谨远沉默片刻,说道:“你来陵州为何不事先告知我,在将军府又为何不说清你的身份,惹的桑倾误会。” 沈舒禾委屈瞬间涌上心头,自己一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竟被如此嫌弃,眼泪夺眶而出,“既然侯爷无恙,妾身明日一早就回京城,不会碍您与王姑娘的眼。” 裴谨远见她哭了,心疼得不行,又将语气放得轻柔,“好禾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我怎么做才不生气?” 沈舒禾带着哭腔,“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与你的王姑娘双宿双栖也好,我都不会阻止。” 裴瑾远顿时明了,探臂环住了她身形,“别闹了,我与桑倾清清白白,何时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沈舒禾忽而扬高声音:“你没有?人家会当着我的面说你要娶她。” 远处的江夏等人听到屋内争吵声,其中一人说道:“头,侯爷好像跟夫人吵起来了,你要不过去看看?” 江夏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害死我,好接替我位置么?” 屋内裴瑾远低头想了一番,“王将军死前我答应他,会好好照顾桑倾,我想着她孤苦无依,便接她到将军府居住,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沈舒禾听这话却是挑眉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人家自作多情么?” 裴瑾远携了她的手往里走,“不管她怎么想的,我都只是把她当妹妹。” 沈舒禾娇哼,抬起下巴斜瞅他,“人家会这么想,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人误会了。” 裴瑾远讨好笑了笑:“禾儿说的对,日后我应当疏远她一点,不会让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沈舒禾狠狠剜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让你与她亲近,若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给我安个妒妇的罪名。” 裴瑾远顿时无语,他是万万没想到女人竟比带兵打仗还难,左不是右也不是的。 将沈舒禾抱坐在腿上,检讨地道:“禾儿说的对,日后我不会与她单独相处,与她说任何话都让你知道。” 沈舒禾听得心里满意,不过嘴上却还是不饶他:“听说你受伤那会是她日夜兼程的照顾你,你们日夜处在一块,定说了不少话,都说了什么。” 裴谨远听着这问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倒不是他与王桑倾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是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好,他家夫人先不饶他。 他思量半晌后,终于慎重地道:“那日我受伤回来后,便陷入昏迷,等我醒来已是三日后,若是说了什么,也是迷迷糊糊中说的,做不得数。我清醒后便让府里的小厮伺候了。” 沈舒禾何尝不知道他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过是想逗他一逗罢了,如今得了满意的答复,便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裴谨远顿时觉得头上的乌云都散了,忙捧着她的脸亲了几下。 “禾儿以后因何生气,直接与我说便是,莫要因为这些小事气坏身子。” 沈舒禾娇嗔道:“你在府里养了个美娇娘,要我怎么想?” “……”裴谨远说不出话了,照她这个说法,确实是他的错。 沈舒禾勾了勾嘴角,继而道:“人家一个姑娘,无亲无故住在哪,外面的人怎么看,不都以为你是要娶人家。” 裴谨远蹙着眉,“你说的没错,是我思虑不周,明日我就叫人在外面给她找个院子,叫她搬出去住。” 沈舒禾听着这一番话,知道裴谨远对王桑倾无意,心里的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便轻声轻语道:“这事不急,你既把人当妹妹,我们便不能委屈人家。” “禾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裴谨远哄了这么久才得她原谅,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沈舒禾得了这话,便抿唇笑了,“这时辰有点晚了,你先回府,我就不折腾了,明早再回去。” 裴谨远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见无异常,便委屈地道:“你看我都在这求你这么久了,让外面的人知道我自己回去,我的颜面往哪放。” 沈舒禾娇哼一声,“我不管,我累了不想动。” 她只是想明日裴谨远光明正大的接她回将军府,气一气王桑倾。 裴谨远低笑出声,一把将她抱起,“你不用动,我抱着你走就行。” 沈舒禾吓了一跳,捶打着他的胸膛,有些慌张地道:“你快放我下来,让人看到了像什么话,我自己走还不行么?” 裴谨远朗声笑道:“这陵州风气比京城开放上许多,你我这般别人只会欢呼鼓掌,不会说什么的。” 沈舒禾听他这么一说,羞的将脸埋在他胸前。 二人回到将军府已是亥时,沈舒禾随便清洗一下,便在里床躺下。 裴谨远洗漱过后,也走了进来,哑着声道:“熄灯睡了。” 沈舒禾轻轻“嗯”了声。 裴谨远将灯熄灭后,熟门熟路的来到床前,掀开帐子钻进去,躺下后,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种香味是他早就熟悉的,似有似无,却勾着他的心魂。 沈舒禾见他躺下后,也不说话,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不由抬头望过去,谁知刚一抬头,这男人就压了过来,随即褪去衣衫,覆上她玲珑身躯。 之后便如狂风暴雨一从接着一从,迅疾而又猛烈,直到身下之人不停求饶才停下来。 沈舒禾无力的躺在哪,身上红痕遍布香汗淋漓,全身无一不酸痛,任由他为自己清洗,虽说不是第一次,但这身子已将近一年没与他行这种事,自然承受不住。 裴谨远清洗完一脸餍足的搂着她,看着怀中的人儿因自己一番滋润,变的更加娇艳欲滴,便凑近了她耳朵逗道:“真是个尤物,一股子勾男人的味儿。” 第115章 甜蜜如初 这话一出,沈舒禾瞬间恼了,用力掐在他身上最敏感地方,只掐得他低吼一声险些叫出来。 裴瑾远缓了一会,咬着牙道:“你这个没心肝的,若是伤了这地方,日后有你后悔的。” 沈舒禾一听他言语里对自己的亵渎,便想起在平乌县遭遇,更加不痛快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亏我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呢,你就这么埋汰我?” 说完扭过脸去,重重地娇哼一声。 裴瑾远爱惨她这副小模样,忙哄道:“生气了?这每日和将士们在一起,难免学了一些的荤话,我保证下次不说了。” 沈舒禾气呼呼的推了他一把,声音也提高不少:“谁要生你的气。” 裴瑾远笑了起来,再度将她搂进怀里,托起她的脸,吻了一下。 “烦人。”沈舒禾抬手抹了抹脸,一副很是嫌弃的样子。 裴谨远唇角弧度渐深,随即得寸进尺,手脚忙活起来。 沈舒禾想推开他,但手脚都被束缚,使不上劲,语气也软化下来,“别,我不行了。” 裴谨远这才放过她,溢出愉悦的笑声。 沈舒禾躺在他怀里,抚摸着他的手臂上伤口,就像一条丑陋的蜈蚣,“很疼吧!” “不疼,不过是些小伤,看着狰狞恐怖而已。” 沈舒禾知道他的哄着自己的,便也不再追问下去,转而问道:“这西域怎么突然就议和。” 裴谨远心里暗道哪里突然了,是你男人豁出命争来的,这番话却没说出口,只是淡淡地说道:“这西域布鲁克王,膝下有两个王子,大王子羌无颇得民心,朝臣也尽数拥戴他,二王子巴兹心有不甘,趁着羌无外出巡视,联合北夷人刺杀于他。” “而后羌无身亡的消息传到布鲁克王的耳中,巴兹颠倒黑白让布鲁克王误以为是我大盛下的毒手,这才与北夷联手想攻打陵州。” 沈舒禾接话道:“没想到羌无王子没死,回去告诉布鲁克王真相,西域这才退兵。” “我家娘子就是聪慧,这羌无脱险后,得知西域联合北夷要去打陵州,羌无明白一旦西域与我们开战,各个地方首领便会趁机起事,到时西域便会崩分离析局势不可控制。 “想到这羌无负伤赶回王城想告知布鲁克王真相,但王城内到处都换成了巴兹的人,此事自然是行不通。” 说到这,沈舒禾也明白了,“羌无来陵州城求你帮他。” “不错,这巴兹虽让布鲁克王出兵,但朝中仍有不少人对此事持怀疑态度,且西域最强的虎狮部忠于羌无,对巴兹甚是不满,对他的话自然是半信半疑。” “而且能调动虎狮部的虎狮符在羌无手中,只要能与虎狮部将领联系上,巴兹的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之后我便带人潜入西域,将羌无的虎狮符和一封信交到虎狮部将领手中。” 沈舒禾听完紧紧搂着他健壮腰肢,知道他潜入西域时必是凶险万分,如今在他口中却成了三言两语解决的事。 沈舒禾眸子有些湿润,口中却霸道地说道:“我知道保卫大盛是你的使命,但你以后敢以身试险,我定不饶你。” 裴谨远听了这话,笑出声:“好好好,以后我再敢如此,禾儿怎么罚我都行。” 听着这话,沈舒禾对着他的胸膛又是啃又是咬的,一番闹腾后,仰起脸又问道:“那怎么还上书朝廷说西域要和北夷一起攻打陵州城了。” 说起这个,裴谨远叹道:“那日我负伤回到陵州,又陷入昏迷,刺史吕卫海不知内情,认为双方开战在即,主将负伤昏迷,陵州危矣,这才上奏朝廷。” “我醒后得知这事,想追回奏折已经来不及,便又写了一封上奏朝廷,如此你便只知吕卫海上奏的事。” 沈舒禾点点头。 这一夜,左右沈舒禾已经在客栈歇息过了,而裴谨远则是铁打的身子骨,仿佛不知困倦,二人相拥着说些让人脸红的甜蜜话。 到了后半夜二人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沈舒禾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睁开眼看过去,却不见裴谨远的身影,只见春燕在屋里收拾着她们带来的行李。 见沈舒禾醒来了,春燕便将大髦披在她身上,笑着道:“夫人醒了,侯爷一早就起来了,说是去军营了,特意嘱咐不要吵醒你。” 沈舒禾点了点头,在春燕的服侍下洗漱并换好了衣服,因昨晚实在折腾得厉害,腰腿还有些酸软无力,便在屋内吃早膳。 就在这个时候,王桑倾来了。 “倾儿给夫人请安,昨儿是倾儿无礼了,请夫人见谅。” 沈舒禾唇边含笑,看她双眼有些红肿,怕是昨晚掉了不少眼泪,“王姑娘可是用过早膳了?若是没有坐下来一起吃。” 王桑倾微抬起头,眼中还带着点点泪光,柔声道:“谢夫人,倾儿已经吃过了。” 沈舒禾淡淡“哦”一声,便自顾自吃起了早膳。 吃了一半见王桑倾还在那站着,不由得皱了皱眉,“王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王桑倾低着头抿唇,手指在身前轻轻绞着,说:“夫人可是还在生裴大哥的气,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误会夫人,裴大哥也不会和你吵架,请夫人原谅裴大哥。” 沈舒禾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跟裴谨远再怎么闹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有劳王姑娘操心了,我和你裴大哥很好。” 王桑倾有些不死心的说道:“我听说昨晚夫人跟裴大哥在客栈吵起来了,最后还是裴大哥强行将你带回将军府的。” 沈舒禾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唇边挽了个笑,“王姑娘倒是对我们夫妻俩的事很是清楚。” 王桑倾耳根不由有些泛红,低声解释:“倾儿只是担心裴大哥伤势刚痊愈,这才多嘴问了下人几句。” 沈舒禾轻笑点头,“说起来,我还要感谢王姑娘替我照顾夫君。” 王桑倾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笑容,“夫人客气了,倾儿是自愿照顾裴大哥的。” 第116章 姐妹相见 沈舒禾也笑了笑,“听闻陵州民风开放,这里的女子若是喜欢哪个,可直接半夜钻了过去,不似京城的繁文缛节一大堆,还好你裴大哥就喜欢矜持的姑娘,不然这将军府怕是不够住了。” 王桑倾顿时面色一红一白的,又迅速调整了情绪,笑道:“我与裴大哥自幼相识,倒是未曾听过他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沈舒禾故作讶然:“是么?看来你还不太了解他。” “夫人对裴大哥甚是了解。” “这是自然,我们是夫妻,他有什么肯定要跟我说的。” 王桑倾听了这番话,原本想说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沈舒禾看她这副模样,心中窃喜,“没什么事,王姑娘先回去吧。” 王桑倾走后,春燕有些不解地道:“夫人,王姑娘既然对侯爷存着这种心思,你怎么还留她在将军府,昨儿侯爷不也说了在外头给她找个院子。” 沈舒禾笑道:“这陵州城觊觎侯爷怕是不少,防得了里面的防不了外面的,况且侯爷答应战死的王将军要照顾她,我这一来就将她赶走,怕是要寒了侯爷手下的那些老将的心。” 春燕思量片刻,漾出喜悦的笑,“奴婢明白了。” 沈舒禾暗忖男人太有出息,就是这点不好,总有莺莺燕燕想投怀送抱。至于眼前的王桑倾,裴谨远若是心无旁骛自然也无关紧要。 想清楚这些,沈舒禾整个人轻松下来,开始打量屋里的陈设,屋子很大,不过没什么东西,内室就一张床,一个柜子,外间就一张书案,一张桌子。 在这院子转了一圈,沈舒禾得出一个结论,确实荒凉得紧。 便让春燕唤来了昨日丫鬟,二丫。 这二丫也算还机灵,见了沈舒禾忙行了个大礼。 沈舒禾笑着点点头,而后说道:“你如今跟了我,这名字到底有些难登大雅之堂,须得起个新名字才好。” 二丫听了这话,点头称是,不敢有任何言语。 于是沈舒禾就道:“现在是冬日,我看着你觉得很是讨喜,不如就叫冬喜吧” 冬喜笑着称是。 沈舒禾又给她说了诸般规矩后,便让马夫套上马车,带着她们俩出门去。 又想起昨日进城时见不少姑娘头上包着头巾,自己样貌又是个招人的,便也学着将脸包起来。 冬喜是家里穷被卖到将军府,平日里甚少出府,如今跟着出了府不免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看着冬喜雀跃的样子,想着未来自己要跟裴谨远在陵州生活,总要熟悉一下这里的,便吩咐马夫停下,三人下了马车。 而裴谨远说不定又想着法子要让她回京城,她务必适应这个地方,才能和他在这里长久下去。 看着街上新奇之物,都是在京城未曾见过的,沈舒禾甚是好奇,不一会就购置了满满一马车。 正走着间,便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听说昨晚裴侯爷抱着个女子进将军府了。” “我知道,昨晚我也在来福客栈,那女子好似被强着去的。” “我听掌柜的说那女子不似我们陵州的姑娘这般爽朗明艳,长的是如花似玉 ,娇嫩的能掐出水来。” “我就说这裴侯爷怎么不近女色,敢情不是我们这的姑娘不好看,是他好这口,哈哈哈。” 春燕皱着眉头说道:“夫人这些人怎么胡说八道。” 沈舒禾轻笑,抬手理了理头巾,“嘴长在他们身上,还能阻止他们不说话不成,他们想说就说去。” 反正在这个地方,大家都不太注重礼义廉耻,况且他们说的大多还没错。 于是不过半日,裴谨远就成了陵州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沈舒禾则成了不少姑娘欣羡、妒忌的对象。 不管怎么说,沈舒禾这次出门很是开心,满载而归回到将军府前,却见门前停着辆马车。 在这陵州城里,坐着马车来将军府的,想来也只有哪位将军的女眷了,怕是听说外面流言,来给王桑倾撑腰的。 沈舒禾踏进垂花门,想直接回院子,懒得去理这些人。 却不想管家迎面而来,笑称道:“夫人,刘副将府里来个女子说要见夫人。” 沈舒禾暗道这下好了,不想见都不行了,笑着说道:“我知道了。”想了一下,又对着春燕说道:“你去叫两个人把东西搬到屋里去。” 带着冬喜去了正厅,到了正厅后,沈舒禾惊呼出声:“华姐姐。” 萧昭华握着沈舒禾的手,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也跑到陵州来,姑姑不得担心死。” 沈舒禾顺着她的话说道:“姐姐不也来了,舅舅知不知道你来这里了。” 萧昭华笑了笑,“算了,我说不过你。” 沈舒禾抿嘴轻笑,继而道:“姐姐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专门来看谁的?” 萧昭华用力戳了戳沈舒禾眉心,“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顺路来到陵州,想这陵州是三国交汇地,来自外邦奇珍异宝甚多,想来见识一番。” 沈舒禾仍问道:“那姐姐是什么时候到的?” 萧昭华轻咳一声,温吞冒出句,“半个月前。”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沈舒禾又央求萧昭华讲她这些日子游历的所见所闻。 萧昭华笑着点头,将这半年来遇到的奇闻怪事,山川美景一一道来。 直至日薄西山,一人到来,打断二人叙旧。 萧昭华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道:“你怎么来了,不在府里好好养伤。” 刘敬衡扶着胸口,轻声道:“我怕你出什么事。” “身边有你的人跟着,我能出什么事,再说就算有事也不用你一个病人来接。” “咳咳咳…” 萧昭华看他这副样子,忙伸手扶着他,对沈舒禾说道:“禾儿,我改日再来看你。” 沈舒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马车里,萧昭华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半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刘敬衡也直勾勾地看着她,唇角挂着笑,想着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跟裴谨远潜入西域,没想到活着回来了,而且见到日思夜想的人。 如今是怎么都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 第117章 狡猾的男人 萧昭华回想起月前,一个夜里刘敬衡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梦里。 醒后自己心里总是不安,鬼使神差的从禹州到了陵州,见到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刘敬衡,如今想来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自己要与他纠缠下去。 萧昭华无奈地说道:“你这伤怎么还不见好?” 刘敬衡坐直身子,意味深长地道:“华儿放心到我们成婚那日定能好全了。” 萧昭华眼角不由地跳动,“这事需从长商议,你看你我双亲皆不在这里,这三媒六聘的总不能少了吧!” 刘敬衡亲了亲她萧昭华额头,“这事你不用操心,我都会安排妥当的,我已经写信回去与父亲说了。” 萧昭华暗叹了口气,委婉道:“你父亲怕是不会答允你的。” 刘敬衡轻描淡写地道:“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父令。你就安心的等着嫁给我,别想着反悔。” 萧昭华嗔了他一眼:“你整日看着我,又将我护卫关起来,我倒想反悔有用么?” 刘敬衡伸手揽住她肩,悠悠道:“你那护卫我看本事不到家,这陵州乱的很,我不放心。” 萧昭华妥了协,轻声道:“不说这些了,你压根就不信我。” 自己既答应要嫁给他,便不再逃避,他若想在这边塞之地做一个守城将,自己便陪他留在这里。 经过这回,她也看清自己的心,除了他还有谁。 这边萧昭华和刘敬衡刚走,裴瑾远就回来了。 沈舒禾笑迎上去,待进到里屋,服侍着他脱下一身盔甲,顺便说着今日的事。 裴瑾远换完衣裳端坐在床沿,揽着沈舒禾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膝上,手里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沉声道:“刘敬衡算是因祸得福,功名挣得又把昭华郡主哄到手。” 沈舒禾一脸迷茫,问道:“这怎么说?” 裴谨远唇角弧度渐深,懒洋洋道:“这都多久了,比他伤的重的人都回军中述职,就他整日还躺在床上,还要昭华郡主贴身服侍,我听说他私下在购置成婚用品。” 沈舒禾听了这话,目瞪口呆,“这人也太狡猾了,华姐姐知道么?” 裴谨远笑道:“这昭华郡主是何等聪慧,怎会不知。” 沈舒禾笑着点点头,既然华姐姐知道,自己便没什么好说的。 吃过晚膳后,沈舒禾命几个丫鬟烧了热水,又把今日购置的一个大木桶置放在耳房,有好些日子没泡个澡了,终于可以好好洗一洗了。 泡完之后,沈舒禾又将京城带来的香膏全身涂抹一遍,使原本细腻光滑的肌肤更加柔软嫩滑。 沈舒禾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回到寝室,见裴谨远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封信,正看得入神。 裴谨远抬头见沈舒禾过来,忙将信收起来,笑道:“洗完了。” 沈舒禾点头,坐落在他身边,问道:“看什么呢?” 裴谨远将她纳入怀中,懒懒道:“不过是营里一些小事,说了你也不懂,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沈舒禾见他不愿多说,就没有多问,掀开被子躺好。 裴谨远靠过来,手缓缓侵入她衣襟,“这抹了什么,比之前更嫩滑了,跟块豆腐似的。” 沈舒禾抬手去挥开他的手,低哼道:“拿开,手上的老茧磨得人疼。” 说完转身背对着他,她不喜欢他这样的大男子做派,什么事都瞒着她,等做好了决定,又要她顺着他意思做。 裴谨远却不肯放过她,俯首过去逗她道:“这就嫌疼了,之前不还求我用力些。” 说着欺身索吻,不安分地双手,剥落她寝衣。 沈舒禾推了推他,“到底什么事?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得了闲再说。”裴谨远语带笑意,继续手中动作。 他越是这样说,沈舒禾心里越是不痛快,他想要干嘛,她就越不配合。 他想撬开她的唇舌,她就咬紧牙关。 他喘着气让她放松些,她偏偏紧绷着。 裴谨远唇角一笑,知道身下之人的意图,低压地在她耳边道:“你真是知道怎么拿捏我。” 沈舒禾笑哼一声,“谁叫你每日脑子里没个正经。” 裴谨远捏了捏她鼻子,叹了口气,“这北夷这次虽退兵了,终是个隐患,过几日你就回京城。” 沈舒禾一听气就上来了,“裴谨远,你想赶我走,你不忍我跟你在这里吃苦,怕我在这里出了事,的确,这里的方方面面都不如京城,可你知不知道我也怕,怕突然有一天你就不见了,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不愿在京城一天天数着日子等着你,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会再回来,我就是要留在这里。” 话到末尾,沈舒禾把之前积压的担心,忧虑一股脑化为泪珠,抽搐地哭着,手不停地擦着泪,像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裴谨远紧紧地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哄道:“不走,不让你走了,都听你的。” 沈舒禾抬头看着他,鼻音浓重:“你说的,下次再敢把我丢到一边,你就别想再碰我一个手指头。” 裴谨远笑了,随后帐内地动山摇起来。 末了,不知道是谁惩罚了谁,裴谨远抱着她,怜惜地亲她额头亲她唇儿。 沈舒禾便是有心与他较真、赌气,也因这番闹腾实在是太乏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裴谨远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抚摸着,像是在安抚一只猫儿。 沈舒禾昏睡中嘤咛了几声。 第二日醒时,已是时近正午,枕侧早已空空,还好如今不用晨昏定省,省了不少麻烦,不然得被多少人背地里笑话。 沈舒禾气鼓鼓地穿衣,一头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式,素面朝天,也难掩其姿色。 春燕走进来,看着沈舒禾身上被男子疼爱一夜过后,那种漾在骨子里的妩媚风情,嘴角微微一笑。 “夫人,侯爷说您昨晚累着了,让奴婢做了一碗冰糖燕窝,您喝了好滋补身子。” 沈舒禾心里狠狠骂了裴谨远一顿,那个男人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的,威风凛凛,其实那都是骗人的。 他骨子里就是个下流痞子,是个没正经的,变着法子的折腾人。 沈舒禾喝完冰糖燕窝,随后问道:“侯爷呢?” “侯爷一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练了会拳脚,后杨将军来了,两个人出门去了。” 沈舒禾点了点头,这行武的男子真是铁打的身子,精力充沛。一夜风流后,第二天还能雷打不动的起来,没有丝毫倦怠。 第118章 粮草问题 这会裴谨远和杨城到了军中,已有将士在帐中等着他。 在来的路上,杨城就跟他说了军中的事,裴谨远坐上主位,便问起粮草官:“如今军中的粮草,还够吃多少日子。” 一提起这个,粮草官顿时犹如蔫了花儿一般,垂头丧气地道:“我算来算去,也不过半月而已。” 裴谨远点头:“城中可还有余粮?” 听到这话,粮草官越发愁苦起来:“侯爷,这一听说要打仗,城中几家粮铺早被抢空了。不过,城北的梁家倒是还有囤货,只不过这价钱要以往的两倍。” “下官昨日去与他们商谈,他们似乎早知道军中缺粮,一开口就要十万两白银。” 杨城一听十万两白银,怒吼道:“他们怎么不去抢,这帮不要脸的奸商。” 裴谨远挑眉问道:“军中还剩多少军饷。” 粮草官接着叹气道:“恰好还有十万两,不过这眼看就快要下雪了,将士们过冬的棉衣、棉靴这哪样都不能少。若是都买了粮食,这个冬天将士们怕是要被冻死了,不买又得挨饿,唉!” 杨城接着说道:“侯爷,这事要不上报朝廷,让朝廷再拨些银两。” 粮草官摇了摇头:“这事怕是不成,大盛律例早有规定,每年朝廷派发下来的军饷都是有数的,这是为了防止为首将领以此敛财。” 裴谨远点了点头,食指敲打着书案,半晌后,他才缓缓道:“这粮食的事我会想办法,将士们过冬的衣物不可缺了。”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将士们挨冻过这个冬日。 粮草官走后,杨城挑眉笑道:“侯爷可有什么计策?” 裴谨远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对这事倒是关心。” 杨城摸了摸下巴:“这关乎我军将士的温饱,末将自是要上心的。” “说实话。” 杨城挠了挠头,笑呵呵,“早就看姓梁的一家不顺眼了,一家子都是奸商,没一个好东西。” 裴谨远抿了口茶,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夫人徐氏之前是梁家少夫人。” 杨城嘿嘿一笑,“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侯爷若想对付他们,末将这有的是力气,到时候你说一声。” “行了,没事就滚吧。” 裴谨远独自沉思了半晌,找来了暗卫陆云,交代了几件事,看着天色不早,便离开军营回府去了。 回到府中,走到正院,便闻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他不由笑了笑,想起昨晚那小野猫闹的厉害很。 踏进正厅,沈舒禾就迎了上来,帮他褪下外袍,柔声道:“累了么?饭菜都备好了就等你了。” 又吩咐冬喜,“去给侯爷端盆热水来。” 等冬喜端来了热水,沈舒禾用帕子沾了沾热水,要帮裴谨远擦脸,看着他直直站着,不由娇嗔道:“你不会蹲低点。” 裴谨远笑了笑,弯曲了膝盖。 接着又帮他清洗了手,洗完拿帕子仔细的擦拭,看着掌心的粗糙,又嗔道:“也不知你这手干嘛了,弄得这般粗糙。” 裴谨远并未说话,只是浅笑盈盈,柔情蜜意的看着她。 一旁的王桑倾看着这番情景,心里的醋意早就翻江倒海。 等洗净好了,三人才落座在餐桌上,沈舒禾紧挨着裴谨远,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奶皮酥酪。 王桑倾见此,忙说道:“裴大哥不喜欢吃甜食。” 沈舒禾眨巴着水润的眸子望着他,“夫君,你不喜欢吃么?” 裴谨远笑了一下,将奶皮酥酪放进嘴里,“爱吃。” 沈舒禾微低着头,嘴角上扬,心里暗道,他喜不喜欢吃甜食我能不清楚么? “那你多吃点。”说着又给他夹了一块。 旁边的王桑倾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的裴大哥不止吃了那甜的腻人酥酪,而且还吃的津津有味。 王桑倾摇了摇头,不信的问道:“裴大哥,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甜食的?” 裴谨远突然被呛到,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刚刚。” 沈舒禾笑了一下,不但没收敛,反而对着裴谨远撒娇道:“夫君,我想吃那羊羹。” 裴谨远拿起一块馍,一小块一小块的掰放在碗里,等都弄好了就递给沈舒禾,温声道:“慢些吃。” 王桑倾干巴巴地坐在那里,手中的筷子握地越发紧,心里的嫉妒感越来越明显。 沈舒禾自然是将一切看在眼里,冲她笑道:“王姑娘是没胃口么?” 王桑倾压着情绪,语气从容淡定:“夫人,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那可要请郎中来瞧瞧。” 王桑倾起身福了一礼,“不用了,倾儿先回房了。” 待王桑倾走后,沈舒禾一脸无辜的望着裴谨远:“这王姑娘的身子有点弱啊!” 裴谨远点头,眼角眉梢尽是宠溺的笑意,他心里头门儿清,以前他从不去想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儿,如今娶了这么个女人,她觉得高兴,自己便顺着她的意。 吃罢饭,裴谨远想起一件事,“明日你给城中官宦人家下个帖子,还有那几个财主,城北粮商梁家也给递个帖子。” 沈舒禾沉默片刻,而后轻笑道:“这突然办宴会,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你来陵州也有几日了,外面对你的身份各种猜测,咱们办个家宴让她们见见你,日后也少不了要打交道。” “就这样?” “就这样,其余的我自有打算。” 沈舒禾点点头。 第119章 傻心眼 接下来的几日,沈舒禾忙的是焦头烂额,先是找管家要来陵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名单,又一一给他们发了请帖。随后开始筹备宴席的菜品甜点,还要再置办些酒器碗碟杯盏等等。 虽说在侯府时这些宴席也是办过不少,但是以往身旁有那些管事妈妈,沈舒禾只要吩咐一声就行,而这将军府老婆子却不顶事。 沈舒禾只有事事亲力亲为,还好这陵州没那么多规矩,做起事来也不会束手束脚。 到了这一日天还未亮,沈舒禾比裴谨远更早醒来,正要起身收拾,却被他翻身压住,一只手熟稔往她寝衣里探去。 沈舒禾知道这人的意图,毫不犹豫在他肩上狠咬了一口,愤愤道:“也不看什么时候。” 裴谨远吃痛,停了下来,哑着嗓子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都冷着我几日了。” 沈舒禾哼嗔道:“为了你,我把整个陵州城权贵人家都请来了,我忙前忙后的,吃力不讨好。” 裴谨远听了,挑眉笑道:“我这不是说句玩笑话,怎么还扛上了。” 末了,裴谨远好声好语地哄着娇妻,沈舒禾也没真生气,二人耳鬓厮磨了会,便叫人伺候穿戴。 作为主人家这装扮上自是要得体恰当,不可太过盛装打扮,引人不喜,也不可太过寒酸,被人看轻了去。 沈舒禾挽上一个明丽简洁的堕马斜髻,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项上戴着蓝宝石镶嵌的璎珞圈,身着浅蓝底子折枝菊花刺绣镶金边圆领袍,浅橘色绣折枝菊花马面裙。 如今已经是入冬的光景,有些寒冷了,外面再披上个薄髦。 冬喜看打扮好的沈舒禾,两眼都看直了:“夫人真好看!夫人是冬喜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春燕从旁听了,也跟着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嘴甜,我们夫人在京城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沈舒禾听了也不由笑道:“好了,别贫嘴你们,去前院看东西都备好了么?” 等一切张罗完毕,客人们也陆续上门来了。 当众人看到沈舒禾的时候,饶是坊间早有传闻,也不由发出惊叹声:“哎呦喂,这就是侯爷夫人吧!真是国色天香,是我这等钗荆裙布不可比的。” 沈舒禾柔婉一笑,淡道:“刺史夫人谬赞了,听闻刺史夫人贤良淑德是陵州城妇人的表率。” 众人掩嘴一笑,刺史夫人一愣,这陵州城那个不知她性情彪悍,她没想到看着娇滴滴的,竟一句话怼的她哑口无言。 不过她到底年纪大了,人也老练,忙笑着道:“不敢不敢。” 将一众人带入花厅,端上各色茶果点心,一时间,屋内珠光宝气,谈笑声不断,沈舒禾一面招呼着,一面在心里盘算人数。 那边下人来禀又有贵客上门了,沈舒禾忙起身出来迎接,在垂花门外,一女子衣饰淡雅,却掩盖不住她天生的美貌,肤若凝脂眉眼如画。 纵是沈舒禾见多了绝色佳人,一时也有些惊艳,更让她喜欢的是此人身上的书香气,清雅脱俗。 此前通禀的人已告知沈舒禾来人的身份。 “杨夫人,里面请。” 徐辞清抿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上前见礼,“前几日听将军说夫人来了陵州,一直想来拜见夫人,不巧小儿发了热症。” 沈舒禾听了笑道:“原该我上门拜访才是,那日杨将军在街上制住受惊的马儿,救了我一命,还未登门拜谢。” 二人寒暄一番,倒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随后便进入宴席。 过了一会,萧昭华也来了,不过只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些闲话。 她原不喜这喧闹吵嚷,不过这些日子被刘敬衡看着无聊的很,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自是要来凑个趣。 大家品着茶吃着点心,听着异域风情的曲儿,这时刺史夫人说道:“还未知夫人是哪里人士。” 席面上大家相谈甚欢,不过心里都存着小心思,一听刺史夫人的提问,都安静了下来,把目光转向沈舒禾,毕竟她们都是想知道这个才来的。 而刺史夫人刚才在沈舒禾这里碰了个钉子后,就想寻个机会下沈舒禾的面子,而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沈舒禾是从勾栏院跑出来的,来到陵州被裴谨远瞧上了,强回这将军府。 沈舒禾轻笑,看着她们一脸好奇,淡道:“京城。” 刺史夫人接着说道:“这京城乃是繁华锦绣之地,想来夫人必是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吧!” 徐辞清听了这话,双眉微蹙,站起身来想要开口替沈舒禾辩解。 沈舒禾示意她坐下,装作不明所以:“确实,我家夫君素来喜欢这些,我也恰好通晓一二,闲来时也好陪他打发时间。” 刺史夫人笑了,心里越发确认沈舒禾来自勾栏之地,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就是说这等姿色,而且能歌善舞的除了那等下贱女子,还能是什么。” “可不是么,是个男人就爱那勾栏院里的。” “听说这京城的烟花女子,对付男人很是有一套,勾的多少达官显贵的不着家。” 沈舒禾面上带着笑意,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檐,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正看着她们编排自己,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得亏姑姑、姑父不在这陵州,听不到这帮人作贱你,不然得气死。我看你也是个傻的,识人也用不着这么个蠢法子。” 沈舒禾望过去,却见角落里的萧昭华绷着个脸,没好气地看着她。 “华姐姐,你来了怎么不知我一声。” 萧昭华走近来,戳了一下她的脑瓜子,“我看你忙的很,也不知跟谁学的,尽是些傻心眼。” 沈舒禾叹了声气:“没办法,我长的太过美貌了,出身再压过她们,她们没法活了,得让她们先宣泄一下。” 萧昭华听这话,不免嗤笑一声,“你呀!哪来的歪理。” 一旁的刺史夫人听着她们这番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问道:“这位姑娘是?” 萧昭华身旁的侍女厉声道:“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问我家郡主的话。” 刺史夫人呼吸一滞,吃惊道:“什么郡主。” 沈舒禾笑道:“这位是宁王府的郡主。” 听到宁王府,刺史夫人神色有些僵硬,讪笑道:“那夫人是?” “家父沈恒山。” 第120章 自认倒霉 刺史夫人咽了咽口水,谨慎地问道:“可是新晋吏部尚书沈大人。” “正是家父。” 屋内瞬间一片哗然,她们听到萧昭华是郡主时已是震惊不已,当吏部尚书这个名号出来时,似乎无法相信所听到的内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嘴巴也张得老大。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声音说道:“原来是沈大人的千金,就说夫人行为举止就是比我们优雅得体,风姿卓越。” 众人忙附和道:“是是是。” 沈舒禾笑道:“这位是梁夫人吧!” “正是民妇” 沈舒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久仰,前几日我说要举办宴会,宴请各位夫人,这侯爷就说,请谁不请谁他不管,不过城北粮商梁家是一定要请的。” “我正疑惑,侯爷又说道梁家可是掌握着陵州城一半的粮食,可不许不请,还叫我好生招待,我一想你们梁家定是在陵州城德高望重,乐善好施。” 梁夫人老脸一热,轻声道:“侯爷、夫人抬举了。” 沈舒禾抿了口茶,看着在场的人面上都有些不自在,唇角却勾了抹笑道:“夫人们尝尝这点心,是时下京城最盛行的。” “是。” 这日曲终人散时,已是申时初刻,沈舒禾有些疲惫,回屋换了衣裳,半躺在榻上。 冬喜在沈舒禾身边又是揉腿又是捶背的,看沈舒禾的眼神泛着光,“夫人真是厉害,三言两语的就把那些人说的说不出话来。” 这边春燕掀起门帘进来,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沈舒禾,打趣道:“第一次见冬喜妹妹,以为是个憨傻的,没想到这嘴皮子可比我好,看来是自己眼拙,错把珍珠当鱼目。” 冬喜一听憨嗔道:“春燕姐姐,你取笑我。” 沈舒禾嘴边挂着笑,看着她们嬉闹。 快到傍晚时分,天空突然变得阴沉下来,一片片洁白的雪花开始飘落。 “夫人,快看下雪了。” 沈舒禾就着窗口望出去,如柳絮般的雪花,轻轻的飘落下来,想来柳氏已经生产了。 “京城可有来信?” “还没有。” 冬喜看着雪,兴奋地道:“夫人,这雪下起来了,过些日子陵州城就要举办冰嬉会了,可热闹了。” 沈舒禾来了兴趣,问道:“这冰嬉会是个怎么玩法?” “到时候有冰上蹴鞠、冰上射箭、冰上滑行……” 冬喜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沈舒禾点头笑道:“倒是有趣。” “什么有趣?” 一个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主仆三人一道回过头,只见裴谨远站在门口,外髦上还有不少雪花。 沈舒禾忙起身要去迎他,却被他一个大步上前,搂住她的腰道:“可有想我了。” 沈舒禾眨眨眼睛,想了一会,歪头道:“不想。” 裴谨远勾了下唇,语气不太正经:“我可是想你想的不行。” 沈舒禾伸出手想掐他,奈何他皮肉硬得很,哪里是她能掐得动的,在裴谨远眼里却成了挑逗。 裴谨远喉结上下滑动,沉声道:“禾儿,这时辰还早,等晚些我再好好疼你。” 沈舒禾娇嗔了他一眼,随后春燕端来热水,沈舒禾拿了块干帕替他擦拭有些湿润的头发。 裴谨远张开双手,享受着沈舒禾的服侍,慵懒地问道:“今日怎么样?可有说闲话的?” 沈舒禾将今日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最后昂着头,“你看,怎么样,我聪明吧!” 裴谨远看着她这模样颇几分滑稽,不由笑道:“亏你想的出这法子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舒禾知道他心中定是暗暗笑她,扁扁嘴辩驳:“这法子虽是笨了些,可是一劳永逸,省了不少麻烦,我初来乍到对这些人不甚了解,这样一来,她们原本面目都暴露出来,省的日后一一去了解,探究能否与之深交。” 裴谨远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沈舒禾的做法简单快捷,省了很多事,世间多为势利之人,他们俩的身份在这里,少不了有人起歪心思,不计得失攀附他们。 不过他仍见不得她受委屈,“这法子虽好,以后可不许在这样了,任由着人诋毁。” 沈舒禾眉眼一笑,甜甜道:“以后想这么玩也没机会了,自己的身份怕是不到明日就能传遍整个陵州。” 裴谨远食指点了点她挺翘的小鼻子,“调皮。” 沈舒禾说的没错,那些夫人走后,陵州城又有新的传言,说沈舒禾是皇亲国戚,是朝中大臣的千金,又将她的容颜夸上天,最终都认为她身份尊贵,是受了上天的指引才来陵州的。 而城北梁家,梁新霖如今正头疼着,他唉声叹气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一旁的小妾上前安慰道:“老爷,您又何必唉声叹气的,管他什么吏部尚书的千金,咱们在这山高皇帝远的,也挨不着,别说什么尚书的千金,就她男人裴侯爷不也得求着您卖粮给他们。” “在这陵州城谁不得给您三分薄面,依我看,您就是想多了。” 梁新霖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怒骂道:“你个蠢妇,往日里我看你年纪小,不知事,对你是多有偏袒,竟叫你这般嚣张。” 一旁的梁夫人见此,不免对那小妾讥讽一番:“以往我看你对老爷尽心尽力的伺候,对我这主母多有不敬,我也不与你计较,但今日这话实属不该。” 梁新霖听了夫人这话,再看小妾越发不顺眼,不由怒吼一声:“给我滚回去。” 见小妾灰溜溜的走了,梁夫人心里舒畅了不少,上前劝说道:“老爷,这事我们要想个法子补救,我们花了那么多钱才让逸儿有机会调去京城,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了。” “夫人,这事我当然知道。” 他是万万没想到,前边他才想敲裴谨远一笔,今日就得知裴谨远竟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 他家世代在这陵州经商,几代人才出这么一个进士的儿子,士农工商,如今终有机会光耀门楣,到时候再跟儿子去京城那富贵繁华地,脱了这下等商籍。 想到这梁新霖只觉的倒霉,好好的怎么就去得罪那个人,要知道他儿子以后的调任状是要那个人的岳父审批的。 第121章 沈舒禾想种菜 翌日一早,军中就来了几批人,有要捐赠军饷的,有布商说要给将士们提供棉衣的,把粮草官搞的一愣一愣的,不过还是将他们要捐赠的东西记录下来。 正当粮草官庆幸这缺衣断粮的问题解决时,梁新霖也上门来了。 粮草官见到梁新霖,开口道:“梁员外来的正好,我刚想去找你,前两日商谈的粮食可以定下来。” 而梁新霖一见到粮草官,一改之前傲慢的态度,热络得跟见了亲爹一般,上前拉着手道:“赵大人,之前的事还请多担待,我这两日深思一番,若是没有这将士们,就没有如今的陵州,也就没有我梁新霖,我愿以三万两白银的价格把粮食卖给侯爷。” 粮草官听着这个,不由冷笑道:“哪里哪里,梁员外说笑了,这做买卖的都是你情我愿,也断没有让你亏本的道理,该是什么价钱就还是什么价钱。” 梁新霖听此,忙拱手一拜:“梁某一介商人,不懂得国家大事,只知道赚钱,之前是鬼迷心窍,才做了那些事,还请赵大人海涵。” 粮草官泰然自若,依旧笑着:“岂敢,世人皆为名利,本官亦不能免俗。” 梁新霖眼眸转动,“大人高风亮节,岂是我这等商人可比的。” “哈哈哈,梁员外太嫌虚了,听说令郎年纪轻轻,便已坐到了宿安县县令的位置上,这将来仕途不可限量啊!” 梁新霖听了这话,心里越发打鼓,他儿子坐县令位置已经有三年之久了,明年若不能调任,那又是三年,那出头之日便是遥遥无期。 粮草官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心中冷笑,想着这一只老狐狸,非扒下他一层皮不可。 梁新霖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道:“还请赵大人给梁某指条明路。” 粮草官早就在等这话,此时听到,便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梁员外客气了,什么明路,暗路的,不过是本官的一个小小想法,就是不知……” 梁新霖听此,忙拱手道:“全听大人吩咐。” 粮草官拿出个本子,“梁员外请看,这些都是听说军中有困难,特来捐赠的。” 梁新霖看了,双眉紧蹙,面上有些艰难地道:“梁某愿捐献两千担粮食。” 粮草官听到这话,赞叹连连:“梁员外真是宅心仁厚,大公无私,让本官佩服佩服。” “这是梁某应该做的。” 粮草官挑眉笑道:“梁员外这般慷慨无私,日后军中的粮食必是从你梁家那采购,不过这往后的价钱…” “这往后凡是侯爷军中有需要,梁某都按八成价钱给侯爷。” “哈哈,梁员外大义,不过空口无凭的,梁员外不如就此立个字据,也好省了日后生些无端事非。” 梁新霖无奈地说道:“应该的。” 搞定了梁新霖,粮草官拿着账本和字据来到裴谨远的帐营。 “侯爷,您真是料事如神,下官按您说的办了,这梁新霖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裴谨远看着账册和字据,开口道:“这事抓紧去办。” “是,下官告退。” 粮草官走后,杨城朗声道:“侯爷,这回真是解气了,这梁家往日仗着是陵州城最大的粮食商,把控着粮食价钱,这百姓是有苦难言,这回可让他们吐吐血了。” “我听俺媳妇说,昨日那些夫人的脸色可不好看了,没想到侯爷你这老丈人的名声比你还好使。” 裴谨远凛声道:“怎么你很闲么?” 杨城乐呵呵地道:“晨练已经结束了。” “前几日在七峰山不是有黑熊伤人么,你去把那黑熊擒了。” “不是侯爷,这大冬天的那七峰山那么大,我上哪去寻黑熊?” “那还不滚。” 裴谨远闭着眼,腹指揉着太阳穴,自古文官武将分管不同,自己虽权位高于老丈人,也插手不了官员的任免,若是插手只会留人口舌,梁新霖就抓住这点。 而老丈人就不一样,掌管官员的任免、选拔、调动权,这直接影响官员的仕途。 这梁新霖稍微揣测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这一日,沈舒禾醒来,在换衣裳时发现自己腰上长了不少肉。 想着来这陵州不过半月,每日都是肉,再这么下去非得成大胖妞不成。 随即找来府里的老妈子。 “朱妈妈,这陵州城冬日都有什么菜,这府里怎么整日就些肉。” 朱妈妈听此,脸色不由尴尬:“夫人有所不知,咱们这里地干,天也冷,这菜不好种,外头的菜比肉还贵。” 春燕冷着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府里还吃不起那点青菜。” 朱妈妈忙解释道:“春燕姑娘误会了,现在买一斤菜就要六十文钱,可真真是……” 春燕听了这话,却是白了朱妈妈一眼,道:“这夫人是千金之躯,就是餐餐如此也是吃的起的。” 只一句话,朱妈妈就明白了,忙说道:“是,老奴叫人去买些回来。” 等朱妈妈出去了,春燕才凑过来,笑道:“夫人,要说这里的菜还真是不便宜。” 沈舒禾点点头,又沉思了片刻,问道:“冬喜,你们家里平日里都吃什么。” “奴婢家里穷,每日就窝窝头,有时挖些野菜,逢年过节才买上些肉。” 沈舒禾接着问道:“那你们家里没种些作物么?” “是有的。”冬喜掰着手指头数道:“洋芋、山药、萝卜、大白菜。” 沈舒禾点了点头。 “不过收成有时不太好,家里种了也是舍不得吃,都拿集市上去卖,好换些银子。” 冬喜说着话间,沈舒禾却是陡然想起一件事,王桑倾在后院搭了个棚子种的菊花,可是种的很好。 若自己在后院也照着这样搭个棚子,是不是也可以种出蔬菜来。 沈舒禾眼神一亮,便喊来了管家,说了这个想法。 管家在那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皱着眉思索良久,才道:“夫人这法子听着倒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既然夫人有意做这事,老奴这就叫人去搭个棚子。” 沈舒禾又说道:“你再叫人买些种子来。” 管家走后,就忙叫人去后院搭个棚子,这府里的人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手脚相当麻利,不到一个时辰就搭好一个像模像样的棚子。 不过当这棚子搭好时,麻烦也找上门。 王桑倾急匆匆的找上来,“夫人,为何在我菊花棚旁搭个棚子。” 第122章 推她一把 春燕听这话,黑着脸道:“王姑娘,你怎可这般不知礼教,责问夫人。” 王桑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向沈舒禾福了一礼,“夫人,倾儿失礼了。” 沈舒禾捧着书正在研究种植要术,突然被打断,心里虽有些不喜,但面上仍笑道:“王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王桑倾落座后,柔声道:“夫人怎么也在后院搭个棚子?” “我打算在那种些果蔬。” “种果蔬?”王桑倾有些不可置信的的看着沈舒禾,亏她还是尚书的女儿,京城来的大家闺秀,行事竟这般庸俗。 想到此,看向沈舒禾的眼神多了一丝轻视。 沈舒禾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了下:“这外头的菜贵的很,我寻思后院那块空地闲置在哪,不如种些,可以省下不少开支。” 王桑倾心里暗道果然低俗的很,裴大哥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人,定是看中她的出身,随即冷傲地道:“那地方倾儿打算来年开春种些月季,牡丹,开花的时候再办个茶花宴,有趣的很,裴大哥以前也说看我种的花心情愉悦了不少。” 沈舒禾打量着她唇角弧度,悠悠道:“陵州孤寂无聊,你裴大哥以前看些花花草草抒发心情,如今有了我,看着我就够了。” 王桑倾顿了下,手里绞着手帕,说:“那地是倾儿先看上的,夫人若是缺了银子,倾儿这里还有些,可拿去用。” 春燕听到这话,不免诧异,冷着道:“王姑娘这话说的没理,什么叫你先看上的,王姑娘倒是忘了你是客了。” 沈舒禾笑道:“王姑娘的好意我领下了,不过就算将军府落魄了,也断不可能用你一个孤女的钱,你一个姑娘家的日后出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王桑倾听此急了,略抬高声音道:“倾儿不嫁,倾儿愿一辈子伴在裴大哥左右。” 沈舒禾皱着眉头:“王姑娘这是……” 王桑倾耳根有些红,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抬眸看着沈舒禾,认真地说道:“倾儿早已倾心裴大哥,还望夫人成全。” 沈舒禾微怔,沉吟片刻,而后恳切地道:“你是忠将之后,做人妾室岂不是委屈了。” “能嫁给裴大哥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倾儿不觉得委屈。” 沈舒禾叹了声气,缓声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你若成了侯爷的妾室,日后便是尊卑有别,一日为妾终身为奴。” 王桑倾微低下头,轻声道:“我愿意。” “可是,你也知道侯爷霸道的很,要他同意纳妾怕是不容易。”沈舒禾面露难色,“他先前跟我说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我再跟他提……” 王桑倾眼里满是期望。 沈舒禾喝了口茶,思忖片刻,道:“你若想如愿,怕是走不得寻常路。” 王桑倾满心期待的看着沈舒禾,“夫人,想我怎么做?” “这事容我想想。”说着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一会,最后唉声叹气。 王桑倾心切的问道:“夫人可是想出什么法子。” 沈舒禾懊恼地道:“这一时半会的,也没上得了台面的办法,要不等以后慢慢来,反正这侯爷也不会跑。” 王桑倾握住沈舒禾的手,“求夫人帮倾儿。” 沈舒禾语气变得很是无奈:“我是真心想帮你,算了,这事做不做取决于你,后日杨夫人请我去参加她儿子的百日宴,恰好那日侯爷休沐,是以,侯爷会在府中,这怎么做就在你了。” 王桑倾听完,低头斟酌,她也不是什么无知小姑娘,自然明白沈舒禾话里的意思,她想成为裴谨远的女人,无论怎么样她的愿意。 可若让裴谨远知道自己算计他,生了厌恶,这往后,王桑倾喃喃道:“若是裴大哥知道了会不会……” 沈舒禾认真地道:“事成之前,可不能对任何人提及,若是被侯爷知道了怕是成不了。” 见王桑倾点了点头,沈舒禾接着说道:“事成之后,侯爷就算再不高兴,也无可奈何,到时候我再哄劝几日也就没事了。” 王桑倾听了心里窃喜,其实她刚才也只是假意说上那么一句,到时候裴大哥生气,她往沈舒禾身上推脱即可。 将至黄昏时,王桑倾才道辞离去。回到院子,珠儿有些不安,劝说道:“姑娘,这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毕竟这做妾总是低人一等,还要服侍嫡妻。” “你懂什么,这陵州苦寒无比,这沈舒禾是待不了多久的,到时候我陪着裴大哥在这里,是妻是妾又如何,以前老侯爷身边的云夫人不也是妾,日子过的比人嫡妻还好。” 珠儿点头称是。 这边春燕不解问道:“夫人,你怎么还帮她算计侯爷?” 沈舒禾笑道:“这整日防着,不如推她一把。” “若侯爷真的着了她的道。” “那就一顶轿子抬进来。” 沈舒禾心里暗叹,作为一个女人,她当然不希望丈夫身边三妻四妾的,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试试考验他一下。 其实她并非不信裴谨远,只是世事多变幻,当年父亲也许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最终还是酒后乱性,纳了赵姨娘。 到了晚间时分,徐辞清正在哄儿子睡觉,杨城就跟只缠人的大狗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徐辞清有些烦了,娇嗔道:“你去先歇着,你这样跟着晃来晃去的,谦儿更不睡了。” 杨城有些不满地道:“老子跟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自己睡了。” 徐辞清白了他一眼,“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杨城傻笑道:“媳妇,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急了。” 徐辞清不搭理他,口中哼起了儿歌,哄着怀中的孩子。 杨城轻手轻脚在旁边看着,等儿子睡着了,咧嘴道:“媳妇,儿子睡着了,我去喊奶妈。” 徐辞清阻止道:“谦儿这病刚好,先让他跟我们睡。” “不行。”杨城径直离开屋内。 等奶妈来了,徐辞清无奈只是把儿子交给她,又再三嘱咐道:“好好照料,若有什么状况,记得来叫我们。” 奶妈走后,杨城当即关上了门,来到炕前,将徐辞清揽入怀里,贱兮兮地道:“媳妇,你真好看。” 徐辞清嗔了他一眼。 “生气了更好看。” 徐辞清纤细的手拧了一下他的腰,嗔道:“油嘴滑舌,今日怎么那么高兴,是有什么事么?” “军中粮草解决了,心里痛快。”你那倒霉的前夫家被扒了一层皮,更是高兴,杨城哈哈大笑,拦腰将人抱起。 许久后,杨城一脸餍足帮徐辞清揉着腰,“媳妇,憋了这么久,总算饱餐一顿了。” 徐辞清恼道:“我这才过三月,你也不知怜惜我。” 听这话,杨城粗噶一笑,却是道:“我怎么没怜惜你。” 杨城刚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后来发现没什么不妥,便激烈起来,这禁久了的男人,突然开荤了,一时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你男人这本事自是要比那些小白脸强上许多,那些看着文雅,却连抓只鸡的力气都没有,中看不中用。” 徐辞清知道他的意思,干脆闭上眼睛,不去搭理他。 而沈舒禾这边,或是心中有愧,对裴谨远的折腾,硬撑着没有喊停。 第123章 不该如此 在杨家百日宴这天,阳光和煦。 沈舒禾事先和裴瑾远打了招呼,便乘轻车小轿而去。 裴瑾远原本想陪她一同前去,但被沈舒禾一番劝说下才留在府里。 到杨家后,谦哥儿一身锦衣绣服,脖子上戴着一把长命锁,手戴银手镯,头戴虎头帽脚穿缎靴被一群人围观着。 一双葡萄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面对这么多人却没有一点害怕胆怯的样子,反而在宾客的逗弄下“咯咯咯”的笑起来。 逗得大家欢笑声不断,也纷纷拿出各种礼物赠送于他。 随后抓阄仪式也开始了,柔软的毛毯上,谦哥儿正在向前爬,宾客们一个劲的逗孩子,想看谦哥儿选择什么东西。也好说些祝福的话,气氛也是热闹非凡。 最后,谦哥儿一只手抓起了笔,另一只手抓起了一把木质刀剑就要往嘴里塞。见此宾客们纷纷大笑,吉祥的话也张口就来,宴会也进入了热潮。 等抓阄仪式结束,徐辞清把儿子抱起来,想交给奶妈,这谦哥儿扭着身子不肯,徐辞清只好作罢。 沈舒禾看着这么白胖可爱的孩子,时而“咿咿呀呀”学语,时而吸吮自己白胖的小手,也忍不住想上前逗玩他。 她这一靠近,谦哥儿就张开双手要往她身上靠,沈舒禾顺势将他抱了过来。 身旁的人半开玩笑半酸溜地道:“哎呀,这谦哥儿真会挑人,我们这么多人,就选裴夫人,真是个有福气的。” 沈舒禾没去理会她们说什么,当这么个软软糯糯的谦哥儿抱在怀里时,脸上满是温柔。 等各种仪式结束后,谦哥儿也累的睁不开眼了,由奶妈抱回去。大家便品茶,或是七嘴八舌地说着时下流行的妆容、衣裳。 沈舒禾有些心不在焉,对那些奉承的,与她交谈的都是点头或是淡笑回之。 而裴谨远吃完早膳便在院子里练了会拳脚,之后回书房处理公事,不一会便觉得有些疲惫,不由笑了笑,又摇头,连着两晚的放纵,竟有些吃不消了。 便起身到榻上躺下,过了一会发觉不对劲,小腹那里火烧火燎的。 他不是十七八岁的男子,不知足。如今这般定是被人下了套,看向书案上的茶杯,双手紧握成拳,额上更是密密细汗。 他咬住牙,忍住发出痛苦而又渴望的低吼声,但药性越发猛烈,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裹着大髦的女子走过来,裴谨远恍惚中记得沈舒禾早上出门时就是披着这个颜色的大髦。 来人走到他的榻边,褪下大髦,露出曼妙身姿,纤细柔软的小手抚过他的脸颊,给他带来一阵舒适,小手随即来到他腰上,开始帮他宽衣解带。 裴谨远伸手将人压在身下,女子双手揽在他的脖颈,柔声道:“裴大哥,让我成为你的女人。” 裴谨远一个激灵,压制着身上的渴望,睁开眼看身下之人是王桑倾,低吼道:“滚。” 王桑倾面上有些难看,不死心地道:“裴大哥,我爱你,让我服侍你。”说着便去吻裴谨远。 裴谨远暗暗咬牙,尽力让自己清醒,起身,用力将王桑倾从榻上拖起,随手一推。 王桑倾被这么一推,狼狈地倒在地上,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沈舒禾的?我比她更爱你。” 裴谨远粗喘着气,额上的青筋暴起,再次怒吼一声:“滚出去。” 沈舒禾没等宴会结束,就赶着回府了,她想结束这场可笑的试探,她后悔死了,为什么要作死去考验男人,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沈舒禾一下马车,就跑着回院子,便见王桑倾衣着凌乱,捂着脸跑出去,沈舒禾心里一股巨大失落感袭来,沉重的脚步往那间房间靠近。 推开房门,看到散落一地的衣裳,裴谨远只着一件里衣,胸膛敞开,沈舒禾身子不由踉跄一下,面上无任何表情,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生气。 裴谨远红着眼,看到沈舒禾,来不及多解释,上前将人拦腰抱起,直接扔上榻上,就开始要她。 不知过了多久,沈舒禾仿佛被撕成两半,浑身没一处可以看的,而裴谨远已经消停下来,沉沉的睡去了。 沈舒禾抬手轻轻地摸着他高耸的鼻子,她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如果裴谨远真的和王桑倾真有什么了,她是心无芥蒂和他继续过下去,还是一别两宽,她回京城。 可现在想,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也没错,错的是自己,自己为了将来或许发生的事,无端的猜忌、试探他,实在不该。 她咬着牙努力撑着身子爬起来,唤来了春燕。 春燕是知道事的,如今看着沈舒禾被折腾成这样,也只能无奈叹气。 而王桑倾这边,跑回院子后痛哭一场后,她也平静下来,知道再哭下去也没用,她必须想办法让裴谨远纳了她。 她必须嫁给裴谨远,她等了这么多年,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默默的喜欢上他。 后来父亲战死了,他亲自接她到将军府居住,还让她管理将军府,他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肯定是碍于沈舒禾在这里。 想到此,王桑倾擦了擦泪水,心里暗道等沈舒禾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又在珠儿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有几个人匆匆得赶来将军府。 第124章 下药 王桑倾知道人来了,便装出一副柔软的模样,哭着来到正厅。 那几人也因今日休沐便在一块喝酒,听到王桑倾找他们有事,便急匆匆的赶来,见王桑倾哭丧着脸,不由问道:“桑倾丫头你怎么了?” 王桑倾忙跪倒在他们面前,哭着说道:“叔伯你们要替我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几人见王桑倾哭的不能自已,便问一旁的珠儿:“你说怎么回事?” 珠儿行了一礼后说道:“请各位将军替我家小姐做主,我家小姐被人,被人欺负了。” 几人惊恐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我们听。” “几位将军突然来访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春燕扶着沈舒禾从里面走过来。 “夫人。”几人抱拳问候,又道:“事出突然,我几人也是突然听说桑倾丫头找我们有事。” 沈舒禾看了王桑倾一眼,在主位上落座,道:“王姑娘有什么不能与我说的,要劳烦将军们。” 王桑倾神色僵了僵,勉强笑道:“这事夫人是知道的。” 沈舒禾呵呵笑了两声:“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下药毒害侯爷。” 王桑倾猛一抬头,脸色苍白,颤着嗓子道:“夫人,你怎可如此污蔑于我!” 春燕皱着眉头,愤愤地道:“王姑娘,你怎么敢做不敢认,前日不是你求着我家夫人帮你,我家夫人不忍心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去给人做妾,好心规劝,你非但不听还给侯爷下药。” 那几人越听越糊涂,道:“桑倾丫头,这听了半天,我怎么没听懂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给侯爷下药?” 王桑倾忽然捂嘴哭了起来,似憋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道:“叔伯,我怎么可能给侯爷下药,是侯爷他不知怎么的,把我,把我给强了。” “什么?侯爷竟对你做了这等事。” 冬喜这时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他们中一人听到此言,厉声谴道:“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一个婢女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真是没规矩。” 沈舒禾勾着唇,端过桌案上的茶盏轻轻一抿。 王桑倾双眼含着泪,忍着哭腔道:“叔伯,我清白不清白不重要,但今日有人仗着身份尊贵就污蔑我,我不为自己讨回公道,也要为我战死的父亲寻个安宁。” “桑倾丫头放心,今日这事我们定让侯爷给你个交代,出身高贵又如何,无凭无据的,就是告到金銮殿也不能这么污蔑人。” 沈舒禾端正一笑,“各位将军,且先坐下,喝杯热茶。是非曲直,等侯爷醒了不就清楚了。”末了,又朝春燕使了个眼色,“你去吧。” 春燕会意,急匆匆的要出府,刚好碰上回来的江夏。 “夫人交代你的事办妥了么?” “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说着便抓起身后之人的衣领,“这人就是。” 春燕点点头,“随我来。” 回到正厅,春燕在沈舒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舒禾唇边勾起一抹笑,“叫他们进来。” 片刻,江夏提着人进来,那人跪在沈舒禾面前,喊道:“饶命啊。” “陈掌柜,起来说话。”见人起来后,沈舒禾又道:“陈掌柜,你看可认得这人么?” 陈掌柜看到王桑倾忙上前抓着她的手,道:“姑娘,你可要替我说话啊!那药是你要买的。” 王桑倾忙推开他,恶狠狠地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沈舒禾冷哼一声:“陈掌柜你说的什么药?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陈掌柜嘴唇哆嗦道:“是西域幻情散。” 听到幻情散,大家都震惊不已,不免面面相觑。 沈舒禾知那幻情散是个能让人发情的物件,便继续问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又有何作用?” 陈掌柜忙跪到沈舒禾面前,浑身颤抖,道:“小人,小人认识一个商队,一直往来与西域陵州这条路上,于是便托人给带了几瓶,小人平时偷摸着卖,昨儿这姑娘出手阔绰,整整要了一瓶。” “小人也是惊恐得很,这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要了人的命。” 沈舒禾目光陡然凌厉,“你接着说下去。” “这东西都是那些不能人道的人来买的,或者些青楼女子,要么就是特殊癖好,偶尔用个一两次,倒是无妨,若是长久下去,这人就会上瘾,身子早晚被掏空。” 沈舒禾指尖有些发抖,凛声道;“王姑娘,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王桑倾直直地瞪着陈掌柜,指着他,“他说胡说八道,你们联合起来污蔑我。” 沈舒禾不屑一笑,道:“我来这陵州不到一个月,对这又不熟悉,对西域幻情散更是一无所知,又为何要联合他人给侯爷下药陷害你。” “我,我…” “想不出理由来,就先不要说话。”沈舒禾又对着几位将军说道:“各位将军对这事怎么看?” 那几人蹙眉眉头,微低下头,“这、这、” “不、不是这样的,叔伯你们相信我,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合起来冤枉我。”又恶狠狠对着沈舒禾道:“你为什么要设计陷害我,你明明说要帮我的。” “我是说要帮你,我不是给你时间了么,但是你却给侯爷下药。” “咳咳。” “侯爷你醒啦!”众人向裴瑾远行了一礼。 裴瑾远上前在主位上落座,“本侯再睡下去,不知要错过多少精彩的事,说说吧!” 这时有一人抱拳道:“侯爷,桑倾丫头给您下了药,不过请看在她是忠烈之后,身子又给了您的份上,给她个名分。” 裴谨远打量了王桑倾片刻,似笑非笑地道:“你说本侯碰了你身子?” “裴大哥你吃了药,神志不清错把我当成夫人,有了肌肤之亲。” 裴谨远冷哼道:“本侯虽神志不清,但碰没碰你还是清楚的。” 江夏听到这话,也点头:“是了,侯爷既然说了没碰你,那就一定没碰,你也不看看你与夫人差多少,侯爷就是瞎了也不可能把夫人认错。” 众人把目光都落在王桑倾身上。 王桑倾咬牙,面上绯红,“可裴大哥已经看了我的身子,我也看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诧异,沈舒禾也皱了皱眉。 裴谨远点头,“按理说本侯确实该负责。” 谁知裴谨远话锋一转,淡道:“若是人人在本侯面前脱下衣裳,就要本侯娶,那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用。况且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本侯纳之岂不是要祸乱后宅。” 那几人听完皆低头叹气,确实若是纳入后宅指不定弄的乌烟瘴气。 这时有一人道:“桑倾,你实在太让我们失望了,你如今这般怎么对得起你那忠烈的父亲。”又对裴谨远抱拳,道:“侯爷,属下先告退了。” 看着他们都走了,王桑倾后退了两步,眼里全无神采,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好半天,似哭似笑道:“裴大哥,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半点情意?我与你相识多年,我不相信你会爱上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 裴谨远看着沈舒禾,面上带着浅笑,而后对着王桑倾道:“我喜欢谁与你何干,我会命人在外头给你找个院子,你收拾就搬出去。” 王桑倾腿一软,歪了下去。 第125章 从一开始 沈舒禾跟在裴谨远的后面,回到院子。 忙倒了杯茶递到裴谨远手边,扯了个笑容,讨好地说道:“侯爷,今日张妈妈说买了条鱼,我给你做红烧鱼可好?” 裴谨远目视着前方,刚硬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舒禾暗叹口气,柔声道:“侯爷,身子可还有不适?要不去请个郎中来?” 裴谨远唇线抿地很直,依旧一声不吭。 沈舒禾见此,微撅着嘴,道:“你既不想与我说话,怕是看我在你跟前晃着也心烦的很,那我先去别的屋待着。” 裴谨远忙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道:“就准你合着人来算计我,不准我生气。” 沈舒禾双手搂着他的腰杆,靠在他的肩上,口里娇声道:“侯爷,今日的事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谨远低哼一声,对靠在自己身上的娇软女子,甚是无奈,“今日我若是与她发生什么,日后我们三人该如何处之,你愿意我日后一半时间宿在她那里么?” 沈舒禾双手紧紧的搂着他,使劲的摇着头,“我不要,你是我的,浑身上下哪哪都是我的。” 裴谨远抿唇轻笑,低首看着怀中的女人,见她细白的颈子上有些红痕,想来是药性上来,自己控制不住,给她弄出来的。 “方才可有弄伤你了。” 沈舒禾先是摇头又是点头,仰头望着他,轻声道:“是我该受的。” 裴谨远温暖的双唇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沈舒禾对上他明亮的眸子,柔声问:“你为何只见过我几次就要娶我?你之前说心悦于我,但我却是半信半疑,王桑倾说的对,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爱上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更别说要娶那会身名狼籍的我。” 她越想心头越沉,知道不该纠结这个,但还是想知道,她是那个不可替代的,还是恰好是她,他又因何会爱上她,要娶她。 情爱这东西就是这样,当你爱一个人,你也希望对方心里头全是你,你是唯一。 裴谨远沉吟了片刻,“谁说我只见过你几次。” 沈舒禾一脸懵圈。 裴谨远见此,不由失笑,“让我从何说起?有些事,是没法一探究竟的。” 沈舒禾一顿,转而笑道:“那就从一开始说起。” 裴谨远看着她,笑意温和,“京城中人皆知,裴家三个公子,除了二公子,其余二位性子顽劣,都说因为我父亲不在京中,我母亲疏于管教,后来我随父亲出征,战捷回京后,更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的确,早些年京城是这些传言,后来老侯爷去世,再说到你,都说变了一个人。” 裴谨远神色尴尬,轻咳一声,“随父亲回京后,便求父亲让我去京兆府。” 那一年裴谨远十七岁,仗着自己上过战场,对京中那些贵公子自是不屑,心中又有一个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梦,便想到了京兆府确能一展抱负。 而京兆府碍于裴老侯爷的颜面,给他安排了个小小的衙差,把平日里那些不敢得罪的皇亲国戚子弟惹的麻烦事,都交给他去处理,裴谨远也乐于此事,不出一个月把京中的纨绔子弟都收拾了个遍。 因此京中消停了一阵,裴谨远也无所事事,便寻思着干别的大事,恰好那几日接连有人报案,发生了盗窃,但偷盗之人来无影去无踪,衙役连着蹲守了几日连个影都没看到。 裴谨远便自告奋勇要去抓盗贼,且立下军令状说三日内必擒到那贼人。 之后便是不眠不休的蹲守,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一鬼鬼祟祟的人从一院墙翻出来,众人见此忙要抓拿此人,奈何此人脚上功夫了得,他们硬是追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抓到。 又连着几日不眠不休,体力早就透支,最后纷纷倒下,只剩裴谨远还在后头追着。 后来此人潜入一大户人家的后花园,等裴谨远寻来时,只见高高的杏花树上一身着粉色衣裳的姑娘正在指挥贼人接好杏果。 “你接好,别摔烂我的杏果。” “你站近点,我都看不到你人了。” “哎呀,姑娘你扔准点。”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要是惹来了爹娘,我要你好看。” 裴谨远躲在不远处观望,因这滑稽的画面不由笑出声。 树上的姑娘听到笑声,“是谁在哪里?” 贼人听到有人,忙丢下衣袍里的杏子,树上的姑娘看到杏子被丢下,气的就要下树骂那人,却一个没踩稳,从树上摔下来。 裴谨远见此,忙纵身一跃接住了她,女子吓得双眼紧闭,裴谨远见她无事便放下她,追盗贼去。 随着裴谨远的回忆,沈舒禾也想起了那年她一大早起来偷偷的到后院摘杏子,要给沈恒山贺寿,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当她睁开眼想看看是谁救她时,却只看到一个背影翻墙而去。 而当她想去找那个仆人算账时,却问遍了府里的下人都说一大早没人去后院。 沈舒禾环住他肩颈,看着他,“当时是你救的我。” 裴谨远点了点头,当他救下她那一刻就认出怀中的女子是一年前拿了他狐尾的那个女子。 而这之后,裴谨远得了闲就偷爬上沈家的院墙,去看杏花树下的沈舒禾,小小女孩,却没有大家闺秀的优雅仪态。 看着她躺在杏花树下,杏花零零散散落下来,看着她把秋千荡的高高的,看着她赤足在树下起舞…… 也许从那一刻起,沈舒禾便走进了裴谨远的心里。 后来,裴谨远又随着父亲再次出征,老侯爷在征途中抱病而亡,不到二十的裴谨远是如何熬过了丧父之痛,战场上的残酷,没人知道。 再后来裴谨远屡立战功,成了百姓口中的少年将帅,国之栋梁了。 等再回到京城他已身受重伤,他的未婚妻子对他百般嫌弃,却也正中他下怀。 于是,时隔多年,裴谨远再爬上沈家的院墙,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再后来又听说沈舒禾被推入水,闹的满城风雨,拒了惠王、齐澈的提亲。 裴谨远抬起她的头,温声道:“若你要问我为什么要娶你,或是非娶你不可,我也不知道,或许上辈子欠你的。” 第126章 努力造娃 沈舒禾用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心底一阵阵的酸楚,上辈子裴瑾远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一点也不知他的情意,而他却默默站在她身后,到最后甚至帮她报了血海深仇。 她的泪,滑过脸颊,一滴一滴侵入他衣襟,他对她总是这般的好,从不计较对她付出多少,也从不曾责怪她犯过多少错。 感觉到出肩头衣襟被她泪水浸湿,裴瑾远心头一惊,伸手揽过她的肩,抬手拭去泪痕,轻声道:“怎么还哭了,不应该是我哭才对?” 沈舒禾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都怪你,你要是早点让我知道,说不定我就早早的喜欢你了。” 裴瑾远先是神色一滞,而后笑意温柔漾开来,“小傻瓜,是为这个才哭的?那时候我有婚约在身,怎能去招惹你,能远远的看着你过的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沈舒禾静静依偎着他,她明白,对她,他上辈子也是这样想的吧,看着她开开心心的,看着她嫁给想嫁的人,他便放下心来,远赴陵州。 这时,春燕在门外通禀,语声透着一点无奈:“侯爷、夫人,王姑娘在屋里上吊了。” 二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沈舒禾忙问道:“可有事?” “院里丫鬟发现的早,并无大碍。” 沈舒禾微微点头,看着裴谨远双眉紧蹙,紧紧的抱着他,低声嘟囔:“不要你去。” 裴谨远回过神,满含宠溺地笑着,“好,不去。”末了又对春燕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若再寻死,本侯就成全她,她死后草席裹身,弃于乱葬岗,你只管将这些话告知她。” 春燕称是。 沈舒禾补充道:“你去给她请个郎中。” “明白。” 裴谨远托起沈舒禾的脸:“这样可满意?” 沈舒禾在他脸上轻轻一啄,“满意。”随即又笑道:“我就知道,夫君对我最好了。” 裴谨远将她搂在怀里,唇角微微上扬。 王桑倾脸上挂着泪水,两眼无神地望着门口。 春燕冷冷地道:“王姑娘可莫要再寻短见,脏了这将军府。” 翌日,王桑倾主仆二人离开了将军府。 众人面面相觑,昨儿因她香肩半露,衣裳不整的跑回院子,自然是引得不少下人瞩目。 也猜出了个大概,王桑倾心里一直记挂着裴谨远,知裴谨远已经娶妻,又不愿纳妾,所以使出这么个下三滥的手段来。 而因这件事,裴谨远下令彻查走私贩卖幻情散,一时间竟查出来不少,还有其他明令严禁的物品,将这些走私贩卖商贾罚了后,陵州城内一半欢喜,另一半愁眉苦脸。 这陵州地处三国交界,常年战乱,土地荒芜,不少人就是靠着这个发的财,如今把他们财路砍断了,自是有不少人出来反抗。 裴谨远当机立断,命人将作乱之人尽数抓起来,又命人将那些商队召集起来,出了一个法令。 加强陵州西域通商之路的管理,要求商队人员进行登记备注,同时实行监督记录制度。 譬如一个商队若是有人走私违禁物,其余人按知情与否处罚,发现违法乱纪的,报官最高可获一千两奖励。若是一年没有参与走私贩卖的,可免税收三成。 这法令一出,可以说把那一群通商之人都震惊了,大家惊喜之余又有点不敢相信,三成的赋税,够一家老小一年的费用了,有这个好处谁还愿意冒险带那些东西,随纷纷奔走相告。 至于那些商家,一开始的时候是反对的,可时间一长,没有商队愿意再带这些个东西,自然也不了了之。 毕竟都是老百姓,图的就是个安稳日子,没事,谁愿意走而挺险。 这一日,沈舒禾去后院看前些日子埋下的种子,如今有些已经发芽了,给蔬果苗子浇了水,施了肥,想着这个法子要是能成,日后可叫裴谨远推行了。 回到房中,便收到京城的来信,柳氏已经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沈舒禾摸了摸肚子,依旧平滑得很,到陵州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除了月信那几日,裴谨远就没停过。 上辈子与齐澈同床同枕了四年,也不曾有过身孕,怕是自己这个身子有什么问题。 正这么想着间,裴谨远回来了,袍角飞扬,军靴踩着石板路,走起来铿锵有力,进到里屋,沈舒禾忙起身过去,帮他脱下外袍,又褪去里面的铠甲。 裴谨远见细心服侍着自己的娘子神情恹恹,唇边挽起一个弧度,笑道:“怎么今日有人惹你不开心?” 沈舒禾听到这话,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嗔道:“在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敢惹我。不过有件喜事,二弟妹生了,母子平安。” “二弟都当父亲了,看来我得更加努力了。” 沈舒禾笑了一下,嗔了他一眼,道:“就怕我这身子有什么问题,白费你的努力。” 裴谨远上下打量她,语气多了几分浪荡:“你这么肥沃的土地,我的种子又好,还怕结不出好果子来。” 沈舒禾用手指头狠狠地拧了他的胳膊。 裴谨远一脸吃痛,委屈地道:“禾儿,你怎么又拧我。” 沈舒禾嗔道:“亏你还是世家公子,说话竟这般粗鲁。” 裴谨远死皮赖脸抱住她,“话糙理不糙。” 沈舒禾靠着他,语气像是叹息:“你我刚成婚那会,你还哄着我,说有我就够了,如今不到一年就变了。” 裴谨远凑到她耳边,吊儿郎当又欠揍地道:“那会你我刚做那事,我又要离开,自是不舍你一个人怀孕生子。” 沈舒禾面上一热,裴谨远拦腰将人抱起。 抬手去掉她头上簪钗,将她的衣裳一寸寸褪下。 沈舒禾接受不了青天白日这般,双手遮着脸。 裴谨远的手滑她腰际,暗自叹息她这般勾人的曲线,亲吻一点点的蔓延。 沈舒禾身体慢慢软化开来,扣住他的颈部,迎合着他。 裴谨远感受到身下之人的配合,不由加大力度。 末了,春燕打了热水进来伺候,沈舒禾埋首在那里,白瓷般的肌肤若隐若现,脸颊满是红晕。 大白日的,这男人的行径,真是让她没脸见人了。 第127章 如愿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了,刘敬衡这些日子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婚事虽说是他一手操办的,可倒也没缺什么,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曾落下。 而陵州城百姓对这双亲不在场的婚事,也是见怪不怪,常年征战,两家人齐齐全全的也是少数,有不少女子都是收拾东西直接过去男子家,连婚礼都没得办的。 到了十二月六日,是个成亲的好日子,虽说新娘的亲人不在这里,但架不住刘敬衡的同袍战友多,因着这些日子太平的很,自然也全都来了。 这婚礼自然是热闹非常,萧昭华在喜房里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没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但她心甘情愿,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院落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期间有几个兵痞子要来闹洞房,都被沈舒禾给轰走了,大家看侯爷夫人和杨将军的夫人在,自然不敢放肆。 他们也不是怕沈舒禾,毕竟闹洞房是习俗,天皇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而是怕杨城这个护犊子的,他夫人但凡叫一声,他死了都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萧昭华便这么坐等着,一直等到龙凤蜡烛过半,新房的门才被打开,两个小厮吃力的扶着刘敬衡进来,然后放在床榻上。 一阵酒气弥漫开来,萧昭华看着身边的醉鬼,摆手让一旁的侍女出去,刚要起身,谁知身旁的醉鬼忽然伸手揽住她,嘴里嘟囔着:“我终于娶到你了。” 萧昭华被这浓重的酒气熏的直皱眉,道:“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倒杯茶。” 却不想这醉鬼闹起脾气,“不放开,死也不放开。” 萧昭华无奈地道:“又说胡话,你这是醉没醉?” 刘敬衡睁开双眼,道:“没醉,那帮不仗义的家伙,我若不装的像点,哪里能脱身。” 刘敬衡从后面抱着她,闻着她颈上传来阵阵香味,压下喉咙间的躁痒,低哑着道:“我先去沐浴。” 萧昭华点点头,坐在榻沿听着净房传出来的水声,不由的微蹙着眉,如今她已是他的妻子,这男女上的事自是避免不了,不过仍对接下来的事有些紧张。 刘敬衡从净房出来,就看到萧昭华坐在榻沿,身上的喜服已经换下来,现在一身艳红色的寝衣。 头发也放下来,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披在背后,一双手无意识的绞来绞去,红唇轻轻抿着,但面上仍保持冷静,刘敬衡轻笑,心里暗叹他的华儿还是如小时候般,一紧张就是这副模样。 刘敬衡不徐不缓地走过来,坐到萧昭华身旁,眼神暧昧:“华儿,我们歇息。” 萧昭华点点头,脱下绣花鞋进了床里侧,刘敬衡也掀开被子躺进去,萧昭华直直的躺着。 刘敬衡的手伸过来,放在她的腰上,再慢慢解开她寝衣上的系带,随后他的手探了进去,欺身而上。 萧昭华双眼紧闭,全身紧绷。 刘敬衡察觉到她的紧张和害怕,低头安抚的吻了吻她的唇角,低哑的声音几乎从喉咙滚出来:“华儿,睁开眼睛,看看我。” 萧昭华睁开双眼,对上他炽热的眼眸,轻柔的声音喊了一声:“敬衡。” 接下来的事,萧昭华只能被动的承受着。 更深夜重,外面寒风呼啸,里面两个身体却是滚烫的。 一直到了四更天,刘敬衡才放过她,萧昭华已经累的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任由他抱着去净室清洗身子。 回到榻上,刘敬衡却是无法入睡,心心念念的姑娘终于成了他的妻子,他怜惜地看着她微蹙着眉,想着她刚刚,一口一个地叫着他“敬衡”,求饶不已模样,就恨不得把这一身的精血都给了她。 这一日,沈舒禾又收到一封信,是沈恒山来信,说是过些日子,沈风就要过来了。 看着信上的日期,沈风应该这两日就要到了。 裴谨远听闻,却是抬头看了眼沈舒禾,道:“他来做什么?” 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或是会多看别人一眼的人,但这个沈风他却记住了,原因无他,这个沈风看沈舒禾眼神里多一种别的东西。 只有男人最清楚男人,也知道多的是什么。 沈舒禾自然是不知这男人心里的小九九,笑道:“信上没说,兴许我爹不放心我,派他过来看看。” 裴谨远点头示意。 沈舒禾看着他,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沈风这次来应该不是单纯的来看她,上辈子这个时间他早已投身军营。 不过她也不好跟裴谨远说明,当下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轻声道:“你可不许多想,他到底是我娘家的旁支宗亲,我爹身边得力助手。” 裴谨远听闻笑了:“我能想什么,既然是岳父大人派来的,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沈舒禾听他这么说,表示赞同,就怕京城有什么事了。 这天三日的新婚期已过,刘敬衡也回军营任职,而他回营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军医。 杨城听说刘敬衡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去找军医了,马上联想到了什么,脸上贱兮兮的也找了过来。 一来就看到刘敬衡在军医面前宽衣解带,忙笑道:“刘老弟,你这才三天就吃不消了。” 刘敬衡面色一沉,声音带着点怒意:“找死。” 杨城悻悻闭上嘴,但仍一脸看好戏。 刘敬衡脱掉了里衣,露出胸前裂开的那道伤口。 杨城瞠目结舌,瞪大眼睛看着,道:“刘老弟,你这战况剧烈。” 军医唉声叹气,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身子,这伤口养了一个多月了差不多好了,被他这么一折腾,又要费掉多少药草,末了军医再嘱咐道:“刘将军,你这房事日后要温和、节制一些,不能太过剧烈。” 刘敬衡神情凝重,开口道:“我这伤口几日能好。” 军医没好气地说道:“最少七日,这期间不得再行房事。” 刘敬衡点了点头,连着三日,华儿今早把他踹下床了,不许他再碰她,也确实该让她养养这几日。 第128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沈风来到的时候,沈舒禾正在后院给蔬果浇水,听到这消息,忙放下手中的瓢子。 “叫他去正厅等会。” 沈舒禾回屋里换了身衣裳,去到正厅,看到沈风直挺挺的等在那里了。 沈风抬眸看到沈舒禾走来,忙行了个礼:“见过姑娘。” 沈舒禾笑了下,在主位落座,“沈风大哥请坐,不必多礼,这里没什么外人,你一路过来可顺遂?” 沈风落座,道:“没遇到什么麻烦。” 沈舒禾随问起京城的情景,家中诸多事。 沈风一一作答,沈舒阳在营州也很好,苏晚浅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说到最后,沈风不免说起京城最近发生的大事。 自入冬后,皇帝就病情加重,如今已到了卧床不起的病态了,刘德妃侍疾当日,皇帝喝了德妃喂的药后,口吐鲜血,陷入昏迷,幸好御医救治的及时,这才让皇帝幸免于难。 皇帝醒后自然是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查来查去最后竟落到了楚王头上,如今楚王已经被关起来了,刘德妃也被幽禁在宝福宫。 只是为什么会查到楚王头上,沈风并不知道,不过朝中的局势又落到惠王手中。 沈舒禾微蹙着眉,前世惠王发难时,她已经被齐澈关在了别院,外面的一切她都不清楚,最后还是林妤来告知她的。 “我爹可有受到牵连?” “老爷前些日子已经告病在家了,并未受到牵连。” 沈舒禾点了点头,二人再闲聊了一些事。 说了半响,沈风见沈舒禾浑身上下神气扬扬的,透着一股由内至外的动人光彩,不由道:“想来姑娘来这边塞之地,也是过的极好的,原本老爷夫人还担心着。” 沈舒禾淡笑,“是了,原以为到这会不适应,不曾想竟还胖上许多。” 二人谈笑间,便见裴谨远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沈风起身见礼后,二人寒暄几句,便前往书房。 而沈舒禾便去打理沈风带来的几大车东西。 到了书房,裴谨远神情自若,淡道:“沈公子,一路过来辛苦了。” 沈风恭敬地道:“应该的。” 随即递上沈恒山的书信,裴谨远打开看了,看到最后,他却笑了下,抬眸看向沈风:“你想从军?” 沈风点头,恭敬地道:“是。” 裴谨远点头,淡淡地道:“既然是岳父大人举荐的,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到营里报到。” 沈风抱拳道:“是,属下领命。” 到了晚间,房中动静停下来,沈舒禾枕在他臂上,便问起朝中事儿。 裴谨远挑眉笑道:“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关心关心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娃。” 顿了片刻,又解释道:“这是你男人该操心的事,我娶了你,便是要你享荣华富贵,无忧无虑的,若要你跟着担忧受怕,我这侯爷不做也罢。” 沈舒禾嗔了他一眼,算了,这件事自己也干预不了,如今沈家安然无恙就好,这男人看着事事依着自己,实际霸道地很。 摸了摸肚子,自己也是盼着能和这个男人有个共同血脉,日后他若有个好歹,也能给他留个后。 “你有空,找个大夫过来给我瞧瞧。” 翌日清晨,沈舒禾还蜷缩在裴谨远怀里酣睡的时候,便有人来找他了。 沈舒禾不甘愿地睁开双眼,嘟囔着:“这么早,谁呀!” “你睡着,不用起来了。”裴谨远说着话,已经坐起来,动作迅疾地将散落在一旁的衣裳逐一穿戴起来。 沈舒禾只伸出个脑袋应了,接下来几日,裴谨远要么就没回来,要么回来很晚了就直接睡在书房,隔日又早早的出门了。 连着几日没见到裴谨远,沈舒禾不免想着他在忙些什么,刚好遇到江夏,不免要问上几句。 “侯爷,最近在忙什么?” 江夏笑呵呵的,打岔道:“夫人,侯爷还在等我给他送东西,我就先走了。” 沈舒禾叹了口气,也只好随他去了。想着无聊的很,便来找萧昭华,不曾想一进门徐辞清也在。 三个女人相视一笑,都是连着几日夫君不着人影。 在这边塞,难得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三人相谈甚欢,一溜神就到了傍晚,萧昭华留下二人吃晚饭。 “一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的,不如你们两个留下来,陪我一起吧!” 二人想了一下就同意了,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吃,还不如在这里做个伴。 萧昭华看着这一大桌的菜,挑眉笑道:“今日难得高兴,我们也入乡随俗,听说这西域的葡萄酒甚是不错,最是适合女子饮用,不如小酌一杯。” 沈舒禾听这酒,兴致颇高,“早就听说这葡萄酒了,今日有两位姐姐相伴,我们不醉不归。” 萧昭华笑了一下:“你个小酒鬼。” 酒过三巡,沈舒禾看着徐辞清,越觉得这样的清冷美人配杨城那熊样,真是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借着酒劲不由问道:“徐姐姐,你和杨将军是怎么认识的?” 徐辞清笑了一下,她知道沈舒禾话里的意思,淡道:“许是缘份。” 沈舒禾好奇的说道:“徐姐姐说说吧。” 徐辞清轻笑点头,道:“家父是书塾先生,前年不幸染病去世,留下家中幼弟和和离的我,幼弟还小,这用钱的地方又多,为了生计我只能把家父的书塾重新办起来。” “这世道女子想独立生存本就难,更何况我一个和离又想办书塾的女子,自然是没有人家愿意把孩子送来。” 说到这里,徐辞清苦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为了办书塾,已经把家父仅留下来的银两都花光了,若是再没有任何收入,我们姐弟二人就得活活饿死。” “后来……”徐辞清轻轻阖眼,泪珠从眼角流出,“后来,我便做些刺绣卖钱,倒也可以糊口,一日那掌柜想对我不轨,我逃离他的魔爪后,慌张之下,并没有看驶来的马,之后便晕了过去,醒来就在杨城的家里了。” 沈舒禾愤愤地道:“这等混账东西,姐姐与我说是哪家掌柜,我要他好看。” 萧昭华摇了摇头,笑道:“才吃了几杯酒,就说醉话了” 徐辞清也笑了,继续说道:“后来他便说要娶我,我这身份也没把他这话当真,原以为他也如那些人,想着把我纳回家做个小妾。” 之后杨城便厚着脸皮,天天上门,徐辞清不肯拿他的钱,他便偷偷的叫人把她的绣品都买下来。 说完这个,三人便又喝了起来。 到了晚间时分,刘敬衡回到家,看到三个醉鬼又哭又笑的。 “咦,这不是刘敬衡吗?臭男人,你怎么才回来,我才不要想你,喝酒。” 刘敬衡黑着脸,道:“去将军府和杨家叫人。” 说完就抱起自家夫人。 第129章 发酒疯 等杨城来后,看到媳妇喝的醉醺醺的,手里还拿着酒杯,步态有些轻飘,如同柳絮轻舞一般,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最后跌撞进杨城的怀里。 “嘻嘻,你来了,我没喝醉,我还能再喝。” 这喝了酒的人,说自己没醉,多半是已经醉的深沉。 “好,没喝醉,回去我再陪你喝。”杨城甚是欢喜,成婚这么久除了在床榻上,还没见过媳妇这般失态。 等到裴瑾远来,便看到喝得烂醉如泥沈舒禾瘫坐在那里,过去将人抱起,却不料人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是谁,放开我,你敢欺负我,我夫君是侯爷。” 裴瑾远被突然这么一咬,倒吸一口气,望着怀中的女人,一言不发。 沈舒禾却得寸进尺,用力的扭动着身子,又掐又打的, “我又不是徐姐姐,叫你敢欺负我,我要你好看。” 裴瑾远也是无奈,只好任凭她又说又打的,谁知道人家打骂了两句,又哭了起来。 “哇,裴瑾远你在哪里?有人欺负我,我好难受啊,肚子里难受,头也疼。” 说着时,便越发觉得自己委屈,眸子里的眼泪就那么落下来,一边哭一边道:“你怎么还不来,我好难受。” 裴谨远摇头苦笑,他是见过不少喝醉酒耍酒疯的,但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被耍的那个,还不能怎么样。 刚一上马车,沈舒禾就发出“呕”的声音,裴谨远忙轻拍她的后背,扶着她坐好。 “可有好受些?” 沈舒禾伸出手指,戳了戳裴谨远脸,一边戳一边道:“是裴谨远啊!有人打我头,疼。” 裴谨远叹了口气,谁知人家说了这两句,往他身上一靠,就那么带着傻笑睡去了。 第二日,沈舒禾醒来时,感到头部微微胀痛,昨夜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里,她记得昨夜她和二位姐姐一同品酒,后面是怎么回来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她不禁轻笑一声,心想:看来昨晚是真的喝醉了,应该没闹什么笑话吧! “醒了。” 沈舒禾突然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赤足下榻忙跑过去抱住他:“你回来啦!” 抬头望着他,眉头微蹙,不解地问道:“你这脸怎么了?” 裴谨远挑了挑眉,拖着腔调,“被野猫抓的。” 沈舒禾茫然啊了声,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猫抓,感情你这几日都抓野猫去了。” 谁知道她语音刚落,裴谨远就将她拦腰抱起,沈舒禾猝不及防,一下子羞红了脸,嗔道:“这一大早的,一回来就想那事。” 她昨日喝了酒,现在浑身还不得劲,这男人又几日没做那事了,她这小身板肯定不够他折腾。 这么想着间,就被扔到榻上,虽都垫着被褥,但还是有些疼痛,忍不住道:“你疯了。” 裴谨远却没理她,脱掉衣衫,露出大大小小抓痕和牙印。 沈舒禾顿时震在那里,下意识地道:“你这是干嘛去了,被谁抓成这样?” 裴谨远唇角小幅度扯了下,缓慢地道:“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 沈舒禾心中泛起不好的念头,咬着红润的唇儿,低声问道:“这不会是我弄的吧!” 她捶了一下脑瓜子,可脑中一片空白,又问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裴谨远叹了口气,“擦药,以后不许再喝酒。” 沈舒禾原想争辩,看着他黑着脸,又被自己挠成这样,有些心虚,只好闭上嘴,帮他擦药。 擦好药,帮他穿好里衣,沈舒禾狗腿子的帮他揉肩捏腰,“侯爷,累了吧!看你这几日都忙坏了,躺下再休息一会。” “嗯。”裴谨远闭着眼,昨晚他怕她第二日醒来难受,一直守着她又是喂水又是按摩。 偏她这种酒品不好的,又哭又闹的,折腾了半宿,是有点累了。 沈舒禾下了榻,轻声地问春燕:“我昨晚喝醉了?” 春燕掩嘴一笑,把昨晚她如何折腾,吐了裴谨远一身污秽,裴谨远又如何照顾她说了一通。 沈舒禾听完一愣,随即面上涨的通红,这之后,她但凡喝酒也没再超过三杯。 接下来的日子,裴谨远依旧很忙,尽管在府里也是兵书、地形图不离手。 沈舒禾越发确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到了小年夜这一日,京城里送来了一个消息,皇帝驾崩了。 虽说上次皇帝中毒被救了过来,但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楚王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最后被他流放到岭南。 而镇国公还在试图拉拢兵部尚书时,骠骑大将军穆彭已带着大军赶到京城,等皇帝一驾崩,慧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了帝位。 这时五皇子见局势已无法逆转,便请命前往封地,永不再入京,唯一的要求就是带着刘德妃一同前往。 新皇也觉得自己刚登基,朝堂不稳,若是不同意,怕对方来个鱼死网破,遂封五皇子为晋王,即日前往并州。 沈舒禾和裴瑾远身处边陲之地,得到这些消息时,慧王早已坐热了帝位。 沈舒禾一听这事,自然是担心沈家和侯府,毕竟在京城时两家就把慧王得罪透了,这里距离京城又那么远,等知道什么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晚了,帝王更迭,朝局动荡,怕是都会受到波及。 而裴瑾远似乎早知道这个结果,很是平静地道:“岳父身为吏部尚书,是前朝重臣,新皇刚登基,况且先皇并未留下遗诏,这位置来得名不顺言不正,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沈舒禾蹙眉道:“可是我爹和新皇向来不和,彼此之间不知道私底下使了多少手段,如今新皇登基,怕是他记挂着往日的恩怨,再者我来陵州前又把他给得罪了。” 裴瑾远却摇头道:“就因如此,如今新皇行事需更加谨慎,若他擅动前朝老臣,如何堵住悠悠众口,这皇位又不是他一人能坐。” 沈舒禾听他这么一说,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半,之后裴瑾远便派了人前去京中打探消息。 或许因为这个事儿吧,晚间的时候二人默契的有些沉默,裴瑾远也少些温情,而是直奔而来,像是在发泄。 第130章 平静的生活 在外过年节,对于裴瑾远来说是早已习惯之事,对于沈舒禾来说,却是生平第一次。 除夕夜,因还在国丧期间,不宜大肆庆祝,沈舒禾也只是象征性地做了水饺,吩咐厨房多加了两道菜,陪着裴瑾远喝了一小杯酒。 进了正月,阳光一日日变得和煦温暖起来。 前去京城的探子也回来了,并带来了沈恒山的家书,沈舒禾打开一看,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沈恒山在新皇临朝的第一日就递交了辞呈,而新皇也批准了,之后便一直称病在家,门第算是没落,也没几个人上门,也因此没了危险。 裴瑾远看到这信,不免笑了:“这下子放心了吧?” 沈舒禾点一点头。 古往今来,多少身居高位者最后不得善终,沈恒山如今能够在这新皇更迭之间及时抽身,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再有就是齐澈被调任回京了,据说新皇要对他委以重任。 沈舒禾没想到齐澈还有翻身的一天,不过细想一下也不无可能,新朝刚立,正是用人之际,而他本就是新皇的心腹。 人有时候不怕失去,就怕失而复得的名利富贵,这以后怕是会对施予者更加死心塌地。 惠王登基,齐澈又成了新皇的重臣,这轨迹与前世又重合了,沈舒禾看向一旁的男人,是什么原因导致最后裴谨远举兵回到京城,把新皇拉下位的。 裴谨远眉眼含笑道:“这么看着我,想什么呢?” “想新皇那个人心胸狭隘,我们又与他不对付,等他把位置坐稳了,来个秋后算账,怎么办?” 裴谨远却是冷笑一声:“若到了那一天,君不再是君,臣也无需忠于君。” 沈舒禾惊讶地看着他,心想:这是要造反么?那我岂不是…… 裴谨远看着她的神情,知道她脑瓜里转的是什么,捏着她的鼻子道:“别胡思乱想,我裴家世代忠良,岂能行大逆不道之事。” 沈舒禾讪讪一笑,“哦。” 这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一日又一日,沈舒禾看着后院棚里种的蔬菜绿油油的甚是开心,现在的陵州城一片平和,百姓安居乐业,沈舒禾想就算二人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遥远的京城,早已翻天覆地,以前是站在镇国公一派的,如今怕是都遭到清洗。 裴谨远这几日也悠闲起来,所有以往忙碌的事情都丢到了一边。整日都腻歪在沈舒禾身旁,二人下棋、吟诗作对、弹琴舞剑,做些不可描述之事。 到了今日沈舒禾终是烦了,“你怎么又不去军中,虽说是太平盛世,但你作为主帅怎么都要做做样子,不然手下那些人怎么看你。” “以往七八日不见你踪影,现在倒好天天在家,你就不能匀着点来,好让我也喘口气。” 裴谨远笑了笑,“往日说我不陪你,如今陪着你,又得被你说,你这小女子真是难伺候。” 沈舒禾嗔了他一眼。 裴谨远接着说道:“军里都是有规矩的,事事都要我这个主帅,那我养着他们干嘛,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 沈舒禾笑着点头,想起沈风也去营里有些时日了,便问道:“沈风大哥在营里怎么样了?自上次之后就没再见。” “不错,年少有为,性情豁达,是个可造之材。” 沈舒禾笑了,这过了年他也不过才二十六岁,一说起属下就一副老气横秋样,不由想打趣两句,却见他乌黑浓密的黑发里夹杂了几根银色,看着那几根银丝,不由的有些心疼他。 沈舒禾回过脸去,背对着他,眼角却泛起泪光。 裴谨远不明所以,忙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过来:“禾儿,这是怎么了?” 沈舒禾脸上挂着泪,怕被他发现了,一头栽在他怀里,默默流泪。 裴谨远却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惹她不开心了,忙哄道:“禾儿,我错了,你别不高兴。” 沈舒禾用力地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抱抱我。” 裴谨远只得依言抱紧她。 好半晌后,沈舒禾红着眼,认真地道:“裴谨远,我爱你。” 裴谨远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就因为这个哭的。” 沈舒禾一顿,总不能说是因为你长了白发才哭的,随点点头。 裴谨远指腹帮她擦了擦眼角,温声道:“我喜欢看你笑,肆无忌惮的笑,无拘无束的笑,那是我一辈子想去守护的东西。” “那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沈舒禾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头,“你以后别总是蹙着眉,有什么愁闷的事跟我说。” “好。” 如今天暖和了,炕也没再烧,沈舒禾坐在毯子上看书,时间久了,困了,索性就忱着他的腿小憩。 这时候春燕进来,在裴瑾远身边低声禀告。 裴瑾远会意点头,打量着枕在自己腿上的人儿,拿起一旁的软枕慢慢放在她颈下。 起身来到书房,江夏拱手道:“侯爷,前几日出去的探子回来了。”说完递上了信件。 裴瑾远看了江夏送来的书信,神色由愉悦很快转为沉凝。 江夏抬头看一眼裴瑾远,问道:“侯爷,怎么样了?” “陵州又要打仗了。” “什么?” 这边沈舒禾醒来后,身侧早已空空,不免轻笑,自己这春日犯困的毛病来了这么个地方也没变。 这日等到天黑了,裴瑾远才回来,远远的看着灯光下那张柔和的脸。 沈舒禾侧目看过去,见他站在那里,道“回来了,过来试试,我看你总是穿那几件,便趁着空闲给你做了件。” 裴瑾远走了过来,摊开双手,沈舒禾给他试了试,点头,“嗯,这袖口有点小了,我再改改。” 沈舒禾拿起针线继续绣,裴瑾远开口道:“禾儿,你回京吧。” “嘶。”裴瑾远忙将她的手指含到嘴里,沈舒禾推开了他,忿忿地道:“这件事我们说过多少次了,你又想赶我走。” 裴瑾远微一颔首道:“陵州又要打仗了。” 听到这话,沈舒禾心中渐渐涌上一层恐惧,寻到他的手紧紧握住,随即凑过去,吻了吻他,“那我也不要走。” 裴瑾远心底生出浓浓的无奈,想说些什么,却被她阻止,她加深了那个吻。 第131章 闹事 因大盛换了新君,朝局不稳,北夷王哈达努哥集结三十万兵马,从兀鲁萨出发,一路挥师南下,攻向大盛边境。 裴瑾远稳坐军中,指挥若定,他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战,上次北夷无功而返,心中定是不甘。 这次来势汹汹,举一国之力要与他打这一战,他若败了,北夷就此打开大盛的门户,周边的小国也会趁机分一杯羹,瓜分掉大盛。 一时之间,陵州城门大闭,老百姓足不出户,全城戒严,城墙上旌旗一个大大的“裴”字飘扬,全体裴家军都投入到战斗准备之中。 沈舒禾最近也跟着看了不少兵书,知道行军打仗的重在于,“夫战,勇气也。”、“胜在得威,败在失气。” 也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能做的便是吩咐下人,缩减开支,节约粮食。 而就在这个时候,管家急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地道:“夫人,不好了,府外有不少百姓,要闯进将军府,下人快守不住了,您先找个地方躲好。” 沈舒禾皱着眉头,道:“他们来将军府做什么?” 管家忙道:“侯爷下令关城,他们想跑,没有出路,正积着怨气。” 春燕听了这话,皱眉道:“这群刁民,如今正是危难关头,竟这般贪生怕死,枉为大盛人,管家为何不报官把他们抓起来。” 管家无奈摇头:“这将军府不就是官么?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见侯爷不在,发泄一通就走了。” 春燕拧眉看着沈舒禾,道:“夫人,要不您先躲起来,免得被他们伤了。” 沈舒禾摇了摇头,她既然要留在这里,就不能遇到事就躲起来,如此下去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我去看看。” 管家一听忙阻止道:“夫人不可,这都是一群不怕事的,手里不乏拿着利器的。” 管家还有没说出口的,其中还混着些小偷小抢,想来将军府捞些东西,如今这将军家被沈舒禾装饰的有模有样,这群人不得更疯了。 沈舒禾摇头,淡道:“如今大军压境,怕死是人之常情,求生是最本能的反应。” 管家叹了口气跟在沈舒禾后面。 沈舒禾来到大门前,看着几名家丁死死的抵在门前,听着外面那些叫嚣的人,不由蹙起眉头。 管家仍上前劝道:“夫人,快进去吧!” 而就在此时,哐当一声巨响,一扇门倒在那里,将军府的大门竟被活生生的撞开了,外面的人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管家大声道:“不好,保护夫人。” 一下子百姓将她们围了起来,高声呐喊着:“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见此,管家大声道:“你们想造反么?可知这里是将军府?再闹事,休怪我们不客气。” “将军府又怎么样,这当官的没一个好的,有事跑的最快,谁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对,没错,放我们出城。” 管家再喊道:“你们听我说。” “乡亲们别听他废话,咱们砸了这将军府,就不信这裴侯爷还能不出现。” 场面顿时混乱无比,下人极力阻止他们,沈舒禾也被人推倒在地。 “夫人,你没事吧。” 沈舒禾摇了摇头。 就在这满天喧闹声中,只听一个干脆清亮的声音大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被这一声给震住了,喧嚷声一时暂停了,都纷纷看过来。 春燕拦着道:“夫人,别过去。” “没事。”沈舒禾走到前面,咽了下口水,硬着声音,说道:“乡亲们,我明白你们迫切想离开的心境,谁都怕死,我也怕死,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怕死就不顾陵州的死活,这里是我们的家。” “可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等死。” “对,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十万的裴家军怎么抵抗三十万敌军。” 沈舒禾沉静了几秒,语气从容淡定:“如若开了城门,让敌军的奸细跑了进来,或是把消息传递出去,到时候敌军攻进陵州,那大盛必是岌岌可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候又能跑到哪里去,你们相信我,陵州城不会破的” 众人低下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后,他们总算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挑衅地道:“哼,说得好听,就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凭什么要我们相信你,再说我们泱泱大盛岂是北夷能打垮的,你糊弄我们呢。” “对,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管家见此番情景,忙道:“这是侯爷夫人,还能骗你们不成,听说大家为了出城闹事,特来劝说。”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年长者出来道:“你真的是侯爷夫人。” “是。” 众人小声嘀咕着:“侯爷夫人也还在陵州。” “前些年侯爷以八万裴家军退了北夷二十万大军,如今也不是没有可能再退敌。” 沈舒禾见此情景,知道事情总算控制住了,她笑着说道:“这位老伯,您且放心,侯爷一定会退敌的,我也会同大家一起守在这里。” 这时有个声音道:“夫人一个弱女子都有此勇气,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们也是要和夫人并陵州城生死与共。” “确实。” 一时之间,民心激昂,万众一心。 等人群都散去了,回到院子,春燕才发现沈舒禾的手心在滴血。 “夫人你的手。” 沈舒禾笑了一下,“没事,不过是破了点皮。” 春燕红了眼,道:“夫人最是怕疼了,这么大的伤口,定是疼死了,都怪我没保护好夫人。” “好了,快去拿些布给我包扎一下。” 这几日裴瑾远操练兵马,严阵以待,已是几日不曾着家。 夜里,裴瑾远驾着马回到将军府,见大门被损坏,他微怔,皱眉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管家从里面走出来,见到裴瑾远,忙道:“侯爷,您回来了。” 裴瑾远凛声问道:“李叔,这大门怎么坏了。” 管家简约说了事情的始末。 裴瑾远进了屋里,见油灯下的沈舒禾正在打瞌睡,他过去轻轻的将人抱起。 睡梦中的沈舒禾被惊动,醒了过来,素手抬起,抚摸他的脸,“侯爷,你回来了。” 裴瑾远将她放下,抓过她的手,问道:“手怎么了?” 沈舒禾靠着他,温柔一笑:“没怎么,我不小心蹭破了点皮。” 裴谨远叹了口气,低语道:“何苦呢!” 沈舒禾只当没听到,抬手摸着他刚毅的脸庞,及一脸未经修饰的胡子。 第132章 我相信你 “小骗子,”裴瑾远半真半假地指责道,“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么?” 沈舒禾柔声回道:“可我也答应过自己,要打理好我们的家。” 裴瑾远凝看着她,面色沉静地道:“你可知道,今日情景有多危险,若那些人丧心病狂些,后果你有想过么?要是你有什么……” 沈舒禾一手掩住了他双唇,“我不要听这些,净是些我不爱听的,我累了,你要么陪我睡觉,要么滚回你营里。” 裴瑾远失笑,只好不再继续这话题。 沈舒禾寻着他的手,头枕着他的手臂,手环着他的腰,“让我抱着你睡。” 裴瑾远险些失笑,她抱着他睡,心想:果真是乏的厉害了,说话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而此时的北夷大营里,哈达努哥正遥望着远处的城池,陷入了沉思。 “传令三军,全速前进,一战平陵州城。” 一旁人忙道:“王上,万万不可。” 哈达努哥一听,顿时怒气填胸:“巴兹将军何出此言,难道我三十万大军还怕他裴谨远十万将士。” “王上,这陵州城易守难攻,以末将对裴谨远的了解,若是强攻,怕是要损兵折将。” 另一人道:“巴兹将军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 巴兹继续说道:“我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勇猛却不如裴家军,若是强攻急战,正中裴谨远下怀。” 哈达努哥闻言,眉头紧锁,“巴兹可有计策?” 巴兹拱手道:“王上,末将认为可拨兵十万,进攻贺安。” 哈达努哥盯着地形图,嘴角微微上扬,“此计甚好,人人都说裴谨远善于派兵遣将,我却要让他进退两难。” 陵州城里的裴谨远,很快便探知这个消息,不免冷笑一声:“这人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刘敬衡道:“如今他们去了贺安,怕是贺安危险了。” 杨城怒骂道:“这群王八蛋,没本事跟爷爷我打,就跑去欺负别人。” 另一人说道:“若是贺阳破了,咱们陵州可就要内外受敌了。” 裴谨远问道:“敬衡可有良策?” 刘敬衡沉思了片刻,道:“声东击西,分散北夷军主力,侯爷请看,先将士兵引至这里,伪装攻打敌军后方,使得北夷王分兵向东,然后在派遣轻骑迅速袭击进攻贺安的北夷军,攻其不备。” 裴谨远点了点头,眸子深沉得盯着地形图。 刘敬衡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不过这贺安城的守将,不知能否撑到我军的到来?” 另一人肯定地道:“这贺安有三万兵马,守个十天半个月的绰绰有余。” 杨城问道:“侯爷,这贺安能守住么?” 裴谨远摇了摇头:“不能。” 杨城诧异道:“为什么?” 裴谨远解释道:“贺安守将田柴,此人性子急促自负,北夷军若是在城下日夜叫骂,不出三日,此人必将出城迎战。” “侯爷,既然贺安保不住,我们还用得着遣兵前去支援么?” 裴瑾远淡道:“同是大盛国土,同为将士,有责护好一方安宁,若是贺安城破,陵州城也难保。” “去也是破,不去也是破,这该如何是好?” 裴瑾远负手,冷眸望着窗外已然悄然发芽的树梢。 一早,沈舒禾困得睁不开眼睛,起身时更是乏力地很,下地时更是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上。 春燕心弦一紧,忙出手扶着她坐回床上,“夫人,怎么了?”问话的同时,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沈舒禾无力地倒下身形,面色有些苍白:“许是这几日有些忙碌,累着了,我歇一会就好。” 春燕蹙着眉,“夫人,我叫人去跟侯爷说。” “别去,他事已经够多了。” “那我去请个郎中来。” 沈舒禾点点头。 过些时候,春燕带着郎中来了,沈舒禾竟又睡着了。 春燕先是进门来,唤醒了她,后郎中进来坐到床前,神色紧张地询问:“夫人,是哪里不妥当了?” 沈舒禾轻描淡写地道:“有些乏力困倦。” “有劳夫人伸下手,老夫把一下脉象。” 沈舒禾伸出手,然后注意着郎中的神色,看到他漾出笑意时,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郎中的反应,自己应该没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不会成为裴瑾远的负担了。 等郎中把完脉之后,沈舒禾等着郎中说点什么时,谁知郎中满眼喜色地告诉她:“恭喜夫人,你有喜了。” 沈舒禾一时愣住了,茫然的看着郎中。 郎中笑意渐浓:“依脉象看,已经怀胎月余了。” “真的?”沈舒禾不由坐起身来,手落在了腹部,没想到前世四年都不曾有身孕,如今来陵州不到半年就有了。 想到这里,忽而就患得患失起来,问道:“可有什么不妥的?” 郎中据实相告:“夫人现在身子有些虚弱,不可过于劳累,也不可耗神多思多虑,尽量保持心情愉悦。” 沈舒禾点头应下。 春燕送走郎中,进到屋里笑着说道:“夫人,要不要通知侯爷?” 沈舒禾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想亲自跟他说。” 接下来的战事,果然如裴瑾远所预料的那般,北夷王带兵前去攻打贺安,在城楼下叫骂了三天,守将田柴终是沉不住气要率领三万将士迎战。 其下副将劝道:“将军不可,北夷气盛而来,我等应当死守城池,等待援军。” 田柴面色一沉,怒道:“我军乃精锐之师,以一当十,怕甚!待我挫其锐气。” 这个时候的沈舒禾躺在床上,正竖着耳听外面的动静,想听听是否有击鼓声,想着裴谨远是不是已经带兵去支援贺安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动静,是军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尽管已经放轻了脚步,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到,忙坐起身来。 裴谨远一身战甲径直进了屋,掀开帘帐,一瞬间,沈舒禾跪着扑向他,展臂抱住他,尽管裴谨远身着坚硬的铠甲。 裴谨远就这么站着让她抱了一会,才道:“禾儿,我该出发了。” 沈舒禾蠕动了嘴,艰难地道:“我知道。”继而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置于腹部,柔声道:“我有喜了。” 裴谨远一时惊讶不已,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喜悦,而后目光一暗,情绪分外复杂。 沈舒禾依偎到他怀里,“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 裴谨远抱紧了怀中的人,“没有比这更坏的局面……” 沈舒禾打断他的话,“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要无恙地回到我身边,答应我。” “答应你。”裴谨远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相信你。” 第133章 粮草告竭 这一晚,裴谨远带着人马就此离去。留下刘敬衡驻守陵州城,将军府也多了些暗卫。 萧昭华得知裴谨远已带兵前去贺安,一早便来将军府,看望沈舒禾。 见她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和夫君离别的伤愁,也就放下心来。 “禾儿,不如你搬到我那,也好有个照应。” 沈舒禾笑着摇头:“我就在府里,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萧昭华见她坚持,便不再劝说,随嘱咐道:“虽说北夷王打贺安去了,但难保他不会下令攻打陵州,你记得不要外出,若有事,派人到府中通知我。” “我会的,姐姐。” 却说裴谨远,昨晚凌晨带着三万骑兵直奔贺安,一路上快马加鞭,终是赶在次日午时前到达贺安。 此时北夷军已攻入贺安,裴谨远见此,一声令下,三万骑兵就此展开攻势,犹如猛虎下山,直冲进贺安城。 北夷王哈达努哥虽知裴谨远会派兵支援,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顿时周围是一片混战,喊杀声震天动地,箭矢在空中飞舞,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 而与北夷军打了一夜的贺安军,虽已所剩无几,但听到援军已到,瞬间重获新生,里应外合,重新厮杀起来。 如此,到了傍晚时分,烟尘渐渐散去,街道上满是尸骸和残肢断臂,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哀伤和绝望的气息,鲜血染红了土壤,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将士们正在清点残余的兵马,裴谨远这边还好,田柴那边是伤亡惨重,剩余兵马不到五千,不过还好的是,贺安算是守住了。 裴谨远凛眸望着这遍地尸骸,他的铁甲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长剑上的血痕已经凝固。 他的眼神也透露出疲惫和沉重,但仍然坚定不移。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有人死,有人还活着。 身受重伤的田柴在手下的搀扶下,来到裴谨远跟前,重重跪下去,“请侯爷降罪。” 裴谨远冷哼道:“田柴,你其罪当诛,若非你狂妄自负,怎么会丧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 “我若不诛杀你,难消死去将士的怨气。” 田柴热泪盈眶,道:“末将罪该万死。” 这时田柴一旁的副将,道:“侯爷,请听末将一言。” “说。” “北夷未灭,正是用人之际,田将军身为主将,斩杀不得。” 另一人也说道:“侯爷,田将军也曾奋力杀敌,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且在战前已撤退百姓,还请侯爷准他戴罪立功。” 众人请命道:“请侯爷饶他一命。” 裴谨远思忖片刻,微一颔首道:“暂且饶你一命。” 田柴抱拳道:“谢侯爷。” 裴谨远双手将他扶起,道:“田将军,如今陵州和贺安唇齿相依,需守望相助,方能退敌。” 田柴起身,点头:“我等全听侯爷差遣。” 裴谨远点头,趁机和田柴一番深谈:“北夷初战虽未占下贺安,但其兵力、粮草仍强于我军,尔等不可小觑,需严加防范。” “末将领命。” “田将军朝中可有来消息?” 田柴拱手道:“末将已向朝廷发了十二道急报,暂无回复。” 当下裴谨远只能留在贺安,重新布防守城,等朝廷派援军。 杨城则被他授命带着一万骑兵回陵州城,临行前叮嘱道:“敬衡虽足智多谋,但作战能力尚且不如你,你与他同为副将,敌军若来犯,你且与他商议。” 杨城自是明白裴谨远的意思,当下点头道:“侯爷放心,我自当听从刘将军调遣。” 之后双方又展开几次不大不小的战役,得益于裴瑾远的布防守阵,胜多败少。 如此纠缠了快一个月,北夷驻扎在城外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了五万,损兵折将不说,还没什么进展,一时将士们都有抱怨之言。 北夷军营。 “王上,我等已在此安营扎寨快有一月,兵将已损伤过半,再如此下去,怕全军覆没。” “是啊,王上,这贺安如今固若金汤,再想攻进去恐难于上青天,如今这裴瑾远在贺安,我等何不举兵回攻陵州,打他个措手不及。” 哈达努哥拨弄着手中的扳指,并未言语。 巴兹抱拳说道:“王上,不可,臣笃定这贺安不过十日,便可不攻自破。” 哈达努哥微抬眸:“巴兹将军何出此言?” “我军与其交锋多次,未见有援军,敢问王上行军打仗以何为重?” 哈达努哥停下手中的动作,道:“粮草。” 巴兹挑了下眉,“没错,这贺安城既无援军也没有粮草接济,如今怕是撑不了多久,而我军有粮,只要在等些时日,就算裴瑾远用兵如神,也将无兵可用,贺安城必破。” 由此,哈达努哥下令休息整顿。 这边裴瑾远得知北夷忽而改变了策略,正皱着眉头望着地形图在那里琢磨。 这时田柴来见,“侯爷。” “田将军有事?” “侯爷,如今我军粮草已经告竭。” 裴瑾远迟疑半晌,眉头微蹙道:“营中军粮还有多少?” “不足七日。” 田柴垂头丧气,叹道:“既无援兵,又无粮草补给,朝廷又无音信,这可如何是好?” 裴谨远沉默不语。 陵州城里的沈舒禾,时常倚着美人榻看书,或是做些孩子的衣物,听到前方的战况也是神色平静。 刘敬衡空闲的时候,也会来看看沈舒禾,这天,他过来看到沈舒禾手里拿着兵书,便拿了过来。 “姑娘家,看这些做什么?你怀着孩子,这书里的杀气重。” 说着话,看到了书页上有几行小字,是裴瑾远的笔迹,是几句批示。 沈舒禾笑了笑,“无妨,侯爷的孩子,不惧这些。” “说的是。”刘敬衡将书还给沈舒禾,又将裴谨远的近况告知她:“如今北夷在贺安剩余不过五万兵马,再过些日子侯爷就能回来了。” 沈舒禾向他感激一笑,这些日子,她听到不少裴谨远在贺安,如何骁勇善战,战无不胜。 而她最想听到的是,他平安归来。 第134章 献计 这日午后,王妈妈、知夏她们几个丫鬟也来了陵州。 主仆久别再聚,自然是好一番欢喜,而她们到这来自是老夫人的吩咐,希望沈舒禾安心养胎。 一番欢聚后,沈舒禾才问起侯府的情况:“老夫人好么?家中如今是何情形?” 三个丫鬟沉默不语,王妈妈便道:“侯府一切都好,夫人娘家也好,老夫人身体健朗,二爷一家也和和美美的,三爷那也好,如今倒是懂事了不少,鲜少惹老夫人生气,也不到外头喝花酒了。” 沈舒禾淡淡一笑,她自是不会相信这套说辞,如今这些不过是老夫人怕她担忧,哄着她来的。 几个丫鬟纷纷看了沈舒禾一眼,随即,都垂下头去,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沈舒禾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道:“王妈妈,你们一路劳累,先去歇息。” 王妈妈忙道:“我等是来服侍夫人的,岂能去休憩。” “不急,我在这府中也没什么事。” 几人只好应下。 到了晚间,私底下,沈舒禾再问起侯府的事:“你们口里有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老夫人、二夫人来信也只是报喜不报忧。” 知夏踌躇了片刻,低声道:“老夫人自夫人走后便病了,身子也大不如前,后来听说侯爷无事,也就宽下心来,不过总是精神不济,也无心打理内宅,一心向佛。” 沈舒禾长长吁了一口气,囔囔道:“老夫人也不容易,丈夫早早去了,唯一的儿子不在身旁,干的又是……” 鹃儿接着话,道:“自新皇登基后,二爷的处境就变得很是艰难,不断被打压,至于三爷……” 说到这里,喜儿忿忿地道:“田家如今得意了,便看不起三爷,无事便上门叨扰老夫人,老夫人身子本就不适,结果又大病一场,三爷一气之下便去田家退了亲。” 沈舒禾眉头微蹙,这亲事当初还是她看好的,如今却成这样,也怪她识人不清,罢了,“贫贱亲戚离,富贵他人合。一时得意,他时落魄。无需去计较这些。” 喜儿勉强点点头:“奴婢就是气田家,亏还是礼部侍郎,管礼仪规范,竟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沈舒禾一笑而过,这田家是料定侯府将日趋没落,不过这倒是,一个被皇帝所不喜,甚至想除之而后快的世家,又能走多远。 知夏见沈舒禾不怒反笑,很是不解,扯了扯喜儿的衣袖,“夫人别多虑,这些不过侯府的表象,以往比这更艰难的处境也是有的。” 鹃儿忙道:“老夫人一听夫人有喜了,可高兴了,这病一下子就好了,还专门上金台寺给您求了个平安福。” “奴婢们启程前,听老夫人院子的嬷嬷说,老夫人把侯爷小时候玩的那些小玩意都拿出来了,还叫人要重新装饰东院,到时候夫人一回来就什么也不缺了。” 沈舒禾笑着点了点头,老夫人有个念想,有个事去分散她注意力,才不会日日记挂着裴谨远的安危。 说了会话儿,沈舒禾也乏了,便起身到寝室歇下。 每当夜幕降临,边陲之地的风声愈发清晰,就像一位沧桑的老人,在述说这片土地上的故事。 此时裴谨远已经两日未曾合眼,整张脸刚硬冷冽的就跟被风沙磨砺千万遍的石头一般。 “侯爷,上阳县县令求见。” “上阳县?”裴谨远低喃着,而后淡道:“请进来。” 来人一身黑袍,拱手道:“上阳县县令杨柏山,见过侯爷。” 裴谨远抬手道:“杨大人无需多礼,请坐。”等杨柏山落座,裴瑾远问道:“杨大人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要知道朝廷对官员限制极大,杨柏山作为上阳县的县令,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是不能擅自离开管辖地的。 杨柏山搁下茶盏,缓缓道:“侯爷,军中可粮草告急?” 裴瑾远微怔,不答反问:“杨大人是从何处听此谣言?” 杨柏山轻笑一声道:“下官并未道听途说,是下官猜测的。” 裴瑾远挑眉笑道:“杨大人是以何为据,做此猜疑。” 杨柏山答道:“侯爷和北夷停战已有五日,而北夷似乎也无进攻之举,这不符合常理,如此拖延说明北夷知道我大盛朝廷不会派兵支援,而粮草必然也会因此短缺,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攻下贺安。” 裴瑾远点头称赞道:“杨大人睿智,军中粮草已尽。” 杨柏山站直起来,扬唇道:“侯爷可有应对之策?” 裴瑾远眼眸漆黑,毫无情绪地道:“背水一战。” “可有胜算?” 裴瑾远摇了摇头,这一个来月,虽胜多败少,但伤亡的将士也不在少数,贺安如今剩余不过两万兵马,这将是一场血战。 杨柏山拱手道:“下官有一计。” 裴瑾远抬手道:“杨大人请讲。” “下官偶然抓获一北夷细作,查问得知,北夷将有一批粮草押至军前接济,若遣一轻骑从半路劫之,既可解我军燃眉之急,又可断其粮草,北夷军必自乱。” 裴瑾远唇边浮起一抹笑容,“好,来人。” 等田柴等将士到齐后,有人问道:“不知侯爷突然召集我等是为何事?” 裴瑾远将此事说完,又道:“我将带两千轻骑亲自前往,田将军率两千步兵接应,粮草被劫哈达努哥必派兵来救援,张副将率三千将士断后。” 田柴忙拱手道:“侯爷,劫粮多险,您不可前往。” 张副将也拱手道:“侯爷,您亲往劫粮,安危难料,况且这粮草必有重兵护送。” “报。” “侯爷,两千骑兵已集合完毕,随时听遣调用。” “好。”裴瑾远站直起身,道:“这粮草于我军是胜败所在,如今粮草已尽,如何久持,若能得到是最好,若不能,也要将其毁去。” 他往外走,顺带抛下了句:“此事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我贺安将不保,各位无需再说。” “是。” …… “啊……”沈舒禾发出恐惧的叫声,拼命地大喊道:“小心。” 在外室的春燕听到,忙起身来到身旁安抚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沈舒禾猛地坐起身来,眼睛里都是惊惧和担忧,她瞪大眼睛望向眼前的人,知道自己是做梦,忙笑了下,道:“嗯,做了个噩梦。” 春燕轻声安抚道:“夫人这梦都是相反的,不怕。” 沈舒禾轻轻应了声。 第135章 出事 经过一场噩梦,沈舒禾越发的睡不着,当下平躺在那里,默默地等着天亮,可脑海里却浮现梦里的场景。 在梦里一片刀光剑影,很多黑影在厮杀,她好像看到一个身穿铠甲,身披战袍,手握长剑的男子,大声喊道:“冲!” 她心中一颤,这声音太过熟悉,多少次耳鬓厮磨,缱绻旖旎,这声音已经刻在她的骨血里,那男人是她的夫君。 她喜出望外,想跑过去,可双脚像是被什么紧紧的揪住一样,身子也使不出力气来,她着急地大喊道:“夫君,我在这里。” 可裴谨远就跟没听见一般,根本不理她,径直往前冲。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直往裴谨远射来。 …… 不知过了多久,沈舒禾迷迷糊糊再次睡了过去。 当下天还未亮了,偏房里喜儿说道:“王妈妈,这些日子夫人总是担心侯爷的安危,没睡过个安稳觉,这都瘦一圈了,刚刚又做噩梦了,这会才又睡着,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王妈妈叹了口气,道:“等会你去请个郎中来。” 喜儿点头。 这会天刚亮,沈舒禾便醒,知夏正伺候她穿戴,这时王妈妈端了碗药膳进屋,见沈舒禾面色有些苍白,不由有些心疼。 “夫人,昨夜没睡好吧,这是老奴一早熬制的,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吃完您再躺炕上歇会儿。” 沈舒禾点了下头,吃完早膳,心神仍有些不安,昨夜的噩梦依旧萦绕在她心头,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苦等着。 原以为在京城里慢慢等着,已经够难受了。没想到,离的越近越提心吊胆,生怕他受伤或遭遇不测。 一旁的丫鬟将沈舒禾的神情看在眼里,只能想着法逗沈舒禾开心,“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真乖,都不闹夫人,将来定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 “我觉得夫人怀的是个小姐,这么善解人意,不折腾夫人。” “我觉得是个公子才对……” 沈舒禾听着她们争吵,手轻轻抚摸着肚子,脸庞洋溢着笑容。 这边喜儿也将郎中请回来了,等郎中把完脉,沈舒禾问道:“如何?” “夫人腹中胎儿甚好。” 沈舒禾放下心来。 郎中轻叹口气又道:“夫人可还记得我第一次诊脉时说过的话。”沈舒禾微一颔首,郎中接着说道:“如今这脉象是外强中干,看着并无大碍,可如此下去恐到生产之日,夫人性命堪忧啊!” 一旁喜儿听此话,大惊失色,怒斥道:“你这庸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般胡言乱语。” 郎中听这话,愤愤起身,道:“老夫医术低微,夫人另请高明,哼!”说完就要走。 沈舒禾忙赔笑道:“先生勿恼,这陵州城哪里找得到比先生医术高明的人?是我没听先生的话。” 郎中神色稍缓,沈舒禾见此,朝喜儿使了个眼色,随后喜儿倒了杯茶水,“先生请喝茶,是我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望先生见谅。” 郎中接过茶,试图劝说沈舒禾:“夫人这是心郁所至,需放开心绪,方能无恙。” 沈舒禾笑了下道:“有劳先生了。” 郎中起身行礼道:“这是老夫职责所在,告辞。” 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沈舒禾知道自己不该多思多虑,可是很多事,又怎能不放在心上,如今那个男人,已经侵入了她的骨血,扎根在她心里,她如何能不念,又如何能不想。 这天傍晚,沈舒禾照例去后院看那些果蔬,回来时看到两名暗卫在游廊下窃窃私语,许是说的入神了,并没有注意到沈舒禾靠近。 只听到一暗卫压低了声音对另一个暗卫道:“刚刚贺安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侯爷带着两千骑兵去劫北夷的粮草,不惜以身犯险将敌军引至荒漠地带,现在粮草是劫到了,可侯爷也不见了踪迹,这个消息你先别对夫人……” 暗卫话说到这里,沈舒禾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倒了下去。 “夫人。”幸好身旁的知夏扶住了。 暗卫万万没想到自己过来传个消息,就这么被沈舒禾听了去,他这暗卫算是做到头了,忙跪在哪。 沈舒禾浑身有些颤抖,定了定神,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 暗卫愁眉苦脸地道:“是。” 沈舒禾颤着声音再问道:“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了。” 暗卫缄默不语。 沈舒禾顿时沉下脸来,冷道:“你既得了消息不禀报于我,谁是你的主子?你既听不得我的话,那你就离了这将军府。” 暗卫见沈舒禾恼了,忙道:“夫人,属下不敢,是侯爷吩咐过,报喜不报忧,要夫人好好地在将军府养胎,不必操心其他。” 沈舒禾想到这些日子听到的,目光陡然凌厉:“这些日子贺安战况如何?你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暗卫见沈舒禾沉下脸来,只觉得她这脸一沉,竟有几分裴瑾远气势,一时有些被镇住了,便把所有知道事都说了,最后道:“要不是朝廷不派兵支援,侯爷也不会去劫粮草,也就不会失踪了。” “不过夫人放心,侯爷一定会回来的。” 沈舒禾对暗卫摆了摆手,自己怔怔的坐在廊沿,不由地暗骂道:裴瑾远你这个骗子。让自己傻乎乎地在这里等着盼着,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虽重活一世,知道他不会死,可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都是没办法承受的。 知夏见沈舒禾这般难受,忙道:“夫人,侯爷不会有事的,您要保重好身子。” 那边春燕拿着一件披风过来,为沈舒禾披上,裹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天有些冷了,夫人咱们进屋吧。” 沈舒禾点了点头。 人说边塞苦寒,沈舒禾之前还没体会,如今算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第136章 当年是我错了 后近在咫尺的战事,一点点的传入将军府。 粮草被劫后,军心不稳的的北夷军再次发起进攻,攻城失利后,哈达努哥从贺安撤军了。 如今已过了快一个月,还未有裴谨远的半点消息,而陵州城外的二十万北夷军又虎视眈眈。 这些日子,北夷对陵州发动几次进攻,有一次几乎要得手了,幸好裴谨远在离开陵州前制定好了守城策略,才没让北夷得逞。 而北夷的兵马在吃了几次暗亏后,怀恨在心,竟对周围的村落百姓烧杀抢夺。 “还没有侯爷的消息么?” 提起这事儿,刘敬衡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摇了摇头。 杨城拧眉道:“你说这人到底哪去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吧!” 刘敬衡默了下,忽而问道:“城外的流民可安置妥当了?” “这个你放心,早就按你说的,安置好了。”说起这个,杨城眼中满是仇恨,“如今这群蛮横的外族人肆意烧杀抢掠我大盛的百姓,我们不能放任他们这样下去。” 刘敬衡面色沉静:“如今你我身边可调动的人马不过六万,你有把握打败哈达努哥,将他们赶回老巢。” 杨城沉默了,又怒道:“这京城的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盛的国土都要被人入侵了,还搁那看戏呢。” 刘敬衡听到这个,唇边泛起冷笑,道:“能怎么想,当然是想坐享其成。” 自古有哪个皇帝放着敌军压境,而置之不理的,不过都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罢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杨城垂头丧气,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刘敬衡低头,拿了根木棍随意在地上比画着,“做一日将士,守一日的城。”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太阳照的人也舒服,沈舒禾正躺在院子里。 “我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看王妈妈做好了没?” 沈舒禾默默地摸着肚子,她不知道裴瑾远还会不会回来,不知道他前世是怎么打败北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所以这一切才改变了,但当她差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时,她真的怕了,她要好好的把他的骨血生下来,养大成人。 而就在这么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个沈舒禾不想见到的人却要来陵州。 如今的齐澈已是正二品的御史大夫,这次被皇帝封为督护使前来陵州,说是陵州现在群龙无首,特派他前来负责抗击北夷事宜。 这个消息一出,陵州城的守将也都纷纷炸锅了,他们知道那个齐澈是个书生,并不懂得打仗,如今要他们听令于这么一个人,哪里肯呢。 两日后,当齐澈到陵州的第一件事,并没有去刺史为他办的接风宴,也没去军营,而是来了这将军府。 沈舒禾当下蹙眉不言,不知这人是何意,是想来看她过的有多不好,还是想来炫耀他是如何的权势滔天,来讽刺她当初看走了眼。 “请他到正厅。” 沈舒禾放下手中的针线,又净手更衣,这才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慢腾腾地去了正厅,待到了那里的时候,见齐澈身着纹紫绫锦袍,头戴官帽,负手而立,显然已经等了许久了。 齐澈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忙转身望过去,一见之下,却是微怔。见她穿着一件淡雅的素色长裙,外头披着件莲青色的云丝披风,头上没有任何繁复的发饰,仅以一根玉簪轻挽起秀发。 这是他认识的沈舒禾,却也不是她。 齐澈定定地望着她半晌,终于开口道:“阔别一年多,夫人可好?” 沈舒禾默了片刻,终于抬手,命身边的侍女下去。 “好。”她只轻轻淡淡说了一个字。 齐澈垂眸,掩下眸中的黯淡。“我知道这次来找你,是冒昧了,不过是有事儿想告诉你。” 沈舒禾轻笑:“齐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沈越默了片刻,苦笑道:“夫人可还在恨我?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沈舒禾顿了下,淡淡地笑道:“齐大人何出此言?” 这话刚出口,齐澈突然上前拥住她,忽而低哑地唤道:“禾儿。” 一声“禾儿”,仿佛穿越了曾经多少时光,就这么传入沈舒禾的耳中,揭开了她心中尘封已久的回忆,惊起了多少波澜。 沈舒禾的手轻轻颤了下,忙推开了他,冷道:“齐大人请自重,请勿再称妾身闺名,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纵然家夫出门在外,可是将军府也不是没人了,你再如此无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齐澈后退了一步,低哑的声音透着凄冷:“夫人,我知道了,我一直再想你为何突然对我这般冷漠无情,直到那一天我明白了……” 沈舒禾挑眉,唇边扯出一抹冷笑,语音冷厉:“你是什么意思?又是在说什么胡话?我听不懂。” 齐澈苦笑道:“你问我是什么意思?到了此时此刻,夫人又何必如此,我知道你心中有前尘往事,同我一般。” 沈舒禾默默地立在那里,眸中越发泛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也同自己一般重生了。 齐澈收回抬到半空的手,语声低沉地道:“我知道夫人对我有千万般怨恨,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夫人信也罢,不信也罢,万请记住今日我所说,尽快离开这里,陵州守不了多长时间了。” 沈舒禾微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陵州不可能守不住。” 齐澈犹豫了下,终于开口道:“这陵州能守住,全在裴瑾远,如今他不在,陵州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沈舒禾听他这说,脸色微变,问道:“那你为何要来?你作为督护使,陵州城破,你也会写入史书,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罪人。” 齐澈听此,苦笑一声。 沈舒禾踌躇了会儿,低声道:“你可知侯爷在哪?” 齐澈摇了摇头:“这辈子和上辈子差别太大了,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上辈子贺安城破,裴瑾远没去劫粮草,陵州腹背受敌,裴瑾远向西域借兵,最后将劣势转为优势,反败为胜。” 听到此话,原本有些哀戚的沈舒禾眉梢染上一丝喜意,喃喃道:“原来如此。” 她长长吁了口气,淡道:“今日的事儿,谢谢你。” 和这个人,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曾经怨过,也恨过,现在她只希望这辈子不要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就是了。 第137章 逃难 齐澈来到陵州城后,虽说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陵州城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陵州城内的大小官员跟着他四处视察了解军中各项事宜,到了城中的防守安排布置上,齐澈提出了质疑。 有些耿直的将士不屑地道:“这边防布阵是侯爷一手精心安排的,还能有错?” 齐澈拿过这边防布局图,摇了摇头道:“这布局图没错,只是这战场上瞬息万变,这布防却是一成不变,守一时还成,日久必然露出破绽。” 众将士微低下头,裴谨远在离开陵州前也说过,他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换布局图,但他们想出来的都不如这个,若冒然换了说不定陵州城早就破了。 刘敬衡沉默不语,北夷军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能想到的,北夷自然也能想到,这几次三番的开战也是为了窥破这布局。 “齐大人可有计策?” 齐澈扬唇道:“我曾在兵书上看到一鹤翼阵法,再配合侯爷的布局图,可随机应变,灵活协同,就是不知能守多久。” 刘敬衡沉吟片刻,点头道:“好,一切就按齐大人说的做。” 终是到了春末,战鼓震天,北夷军如黑云压境,浩浩荡荡地逼近城池。 陵州主帅仍无消息,副将只得先疏散城中百姓,免受北夷军的荼毒,而后召集将士,抗击敌军。 “夫人,快走吧,北夷军快打进来了。” 沈舒禾手紧紧的攥着,她等了快两个月还没有那个男人任何消息,她的肚子也已经有一点点凸起了,她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她轻轻点头:“好,我们走吧。” 说着几个丫鬟领着沈舒禾出门,待到门口,已有十几名暗卫在等候,还有一辆简陋的马车。 “时间紧迫,委屈夫人了,请。” 沈舒禾趴在马车窗户上,回首望向那个刚刚离开的陵州城,城墙上的旗帜越发模糊,战鼓的声音离也她越来越远了。 春燕将马车厚重的帘子放下,“夫人风沙大,您先靠着软枕歇会儿。” 沈舒禾点头,不再看那渐渐离去的陵州城,安静地闭上眼睛歇息。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这马车总算在一处停了下来,一暗卫来到马车旁边,低首小声地道:“夫人,天色已晚,我们在这破庙歇一晚。” “好。” 沈舒禾抬手揉了揉腰,这马车不大,还有两个丫鬟,想要舒服地躺着是不可能的,坐了一路两腿早已酸肿难受的不行。 喜儿先跳下马车,而后道;“夫人,我扶你下来。” 沈舒禾点了点头,在春燕的扶持下出了马车,谁知道一站起来,脑子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喜儿忙扶住她,最后和春燕一边一个架着沈舒禾的胳膊,就这么扶着她勉强走到了破庙里。 进到破庙,春燕见沈舒禾面白如纸,额上冒着虚汗,不由吓了一跳,忙问道:“夫人,哪里不舒服?” 沈舒禾深吸口气,笑了下:“有点饿了。” 自从她怀孕后,还没怎么出过门,也没有饿过这么久,孕妇是经不住饿的,一饿便觉得头晕眼花。偏他们在逃难,而且马车已经放缓了速度,再耽搁可就危险了。 喜儿忙去马车上取来了馕,将那硬皮都揭下来放到一旁,将里面柔软好咬的饼馕儿递到沈舒禾手上,“夫人先将就着吃。” 那边暗卫已将破庙周围勘察一遍,也将破庙整理整洁,便无声地退至庙外。 春燕这边从马车上拿来了一个锦被,将沈舒禾裹住,又拾来些枯草,半蹲在那里道:“夫人,你坐在这上面,靠在奴婢身上,暂且忍一忍,还有两日就到平乌县了。” 沈舒禾明白,勉强点头笑了下:“好。” 一会沈舒禾就打了一个哈欠,这一路坐着马车过来,她早就累的不行了,如今吃饱喝足了,困意就来了。 第二日行路的时候,沈舒禾的肚子有些不舒服,许是颠簸久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愿意了,于是这行程变慢了下来。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他们才到平乌县,这平乌县的县令和他们有宿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有的人都做了伪装,改装成过往行商的,沈舒禾也穿上男装,粘上胡子。 他们这一群人目标太明显,住客栈太引人瞩目,暗卫寻了一处偏僻安静的院子,安排沈舒禾先住下来,如此奔波的几日,沈舒禾的身子已经顶不住了。 这边安顿好沈舒禾后,喜儿出去购置了各样物品吃食来,春燕忙去请了个郎中。 随后郎中开了几副安胎药,送走郎中,春燕就忙着煎药,喜儿则在那琢磨着炖那些补品,幸好平日里从旁看王妈妈做,如今比着葫芦画瓢,倒也是有模有样。 如此过了几日,日子也算安稳顺遂,战争还没有蔓延到这里,可沈舒禾心里总是无法安心,记挂着那个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男人。 这一日是一个好天气,喜儿扶着沈舒禾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而春燕一早就出门去了,她明白沈舒禾的心思,趁着购置物品,再打探一下消息。 而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隐藏在不远处的暗卫,急匆匆地来到沈舒禾跟前,道:“夫人,不好了,北夷军入城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沈舒禾沉默几秒,声音带了点颤意:“你们留下两个人,等我的丫鬟,务必护她周全。” 暗卫恭敬地道:“是,夫人。” 沈舒禾摸了摸肚子,眼角滑过一滴泪,她知道自己很自私,春燕一路从京城陪着她到这么个地方,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可她从未抱怨一句,在她心里也早把春燕当成亲人。 可为了肚子的孩子,她不得不这么做,孩子的父亲生死未卜,她不能冒一点险,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以这个孩子为先。 马车在人群中穿行,沈舒禾肚子被颠得难受,可她不敢喊慢点,后面的北夷军追过来了。 第138章 借宿 马车外,急促的马蹄声和北夷军的喝令声不断传来,那些追兵紧追不舍,仿佛一群饿狼在追逐着猎物。 在颠簸的马车里,沈舒禾试图让自己好受些,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静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喜儿将沈舒禾身体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时不时地透过车窗的缝隙向外张望,那些北夷军越来越近了。 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了刀剑撞击声,喜儿透过缝隙看到暗卫和北夷军厮打起来,而马车依旧在奔跑着,厮打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为了避开北夷军,马车已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每一次颠簸都让沈舒禾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她紧紧地抓住车厢的边缘,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差点将她甩了出去。她惊呼一声,感到马车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速度骤然减慢。车夫拼命地拉扯缰绳,但马车依然停滞不前。 “夫人,马车坏了,我们得弃车。”车夫焦急地说道。 沈舒禾应了一声,她的身子仿佛都已经颠簸得失去了知觉,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车。 喜儿先行跳下马车,将沈舒禾扶下车,又回到车上拿了些便于携带的东西,时间紧迫,北夷军随时都可能追来,她们不能在此久待。 车夫则在四处查看地形,发现前方有一条狭窄的山路。 喜儿扶着沈舒禾紧紧地跟在马夫身后,在崎岖的山路上,沈舒禾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比平时更多的努力。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 喜儿咬咬牙,道:“夫人,你身子往我这边靠,我还有力气。” 沈舒禾忽然眼里就发潮了,这个傻丫头比她还小两岁,这小小身子,平日也没做过重活,如今不止要扶着她,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而自己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腹部也有些隐隐作痛,此时她也只是哽咽着点点头,没法再说什么。 在这山路里,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夫突然兴奋地说道:“夫人,前面有户农家。” 确实远处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那炊烟在这夕阳余晖里也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这片荒凉之地的一线生机。 渐渐地,他们来到了一个简陋的木屋前,有两个孩童在屋子前玩耍,见到生人忙跑进屋去。 车夫向前敲响房门:“主人家,我主仆三人路过贵宝地,想借宿一宿,可否行个方便。” 车夫敲了半日晌,里面却无动静,也许他们也知道北夷军杀过来了,所以不敢开门。 喜儿也哀求道:“求求你们了,我家夫人快撑不住了。” 过了一会,许是听到女子的声音,那扇门终于开了,一个老翁探出头来,瞧了一眼虚弱的沈舒禾,回头招呼自己的媳妇道:“不是北夷军,确实是有个病人,看样子很虚弱。” 随后,老翁媳妇给他们端来了热水和简单的食物,两个孩子躲在一旁偷偷地看着他们,沈舒禾向他们招手,让他们坐在身边,一人递给一个窝窝头。 “老伯,这里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 “离这最近的是青石镇,有三十里路。”老翁瞧了瞧沈舒禾身子,摇头道:“看姑娘的样子,是有身子的人,若是没个牛车,怕是天黑了也走不到。” 喜儿忙问道:“老伯这附近可还有村落?有没有牛车卖的?” 老翁告诉他们,这附近原本还有几户人家,听说打仗了,都跑了。 说到这里喜儿大失所望。 夜幕降临,喜儿收拾了半晌,才叫沈舒禾休息:“夫人,这乡下人家被褥是粗布,摸起来虽然有点硬,但是好在很干净。” 沈舒禾点点头,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好了,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也是累了,便侧躺在那里,缩在那粗布被子中,一会便睡着了。 翌日一早,车夫拿着银子去镇上看能不能买到马车,喜儿看着车夫离去的背影,神色坚定地对沈舒禾说道:“夫人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沈舒禾听了这话一怔,望向这个贴身丫鬟,恍惚中便觉得回到了上一辈子。 上一辈子,在齐家别院,她生病的时候喜儿也是对她这样说,最后为了她付出了生命。 喜儿看着沈舒禾的神情有些悲伤,笑道:“夫人是不相信我么?” “我信你。”她怎么可能不相信为她豁出命喜儿,只是不希望她这辈子遭受上辈子的悲惨。 喜儿咧嘴笑了起来,“夫人我们进去吧,还好这个地方够荒僻,应该不会有北夷军找来,我们在这停个一两日应该是没问题的。” 沈舒禾点头,喃喃说了一句:“不知道春燕怎么样了?” “夫人放心,春燕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二人刚进到屋内,就被两个小孩打量着,眼中充满了好奇,想来他们应该是很久没见过外人了。 沈舒禾向他们招了手,面上带着笑容:“你叫虎子,你叫玉娘对么?” 两个孩子乖巧的点头,沈舒禾摸了摸他们的头,脸上洋溢着幸福地笑容,虎子和玉娘也跟着笑起来。 喜儿半蹲在他们跟前,“喜儿姐姐带你们到外面玩好不好。” “好。” “夫人,你休息,我带他们到外面玩。” 沈舒禾点了点头。 一会就听到孩子的欢笑声,喜儿很快就跟他们熟络起来,等快到正午时,三人不知从哪里掏回来了几个鸟蛋,乐呵呵地拿给沈舒禾看。 “夫人,等会就把这几个鸟蛋煮了,给你补补,这山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我们找了半天才找到的。” 沈舒禾看着两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虎子脸也擦破皮,就明白这鸟蛋是怎么来的,拿起手绢仔细地帮他擦拭伤口。 “这几个鸟蛋给虎子和玉娘吃,他们还小,我少吃几个蛋没关系的。” 虎子有些结巴地说道:“我……和妹妹不吃,夫人吃。”说完就低下头,脸也红红的。 沈舒禾眉眼一笑,柔声道:“那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玉娘高兴地道:“好。” 虎子忙劝说道:“那是给夫人吃,下次哥哥再给你找。” “哥哥,我也饿。”玉娘说完一脸委屈地低下头。 这乡下人一般都是只吃早饭跟晚饭,这半大的孩子,疯玩了半日,又找了那么久东西,不饿才怪。 沈舒禾将玉娘揽入怀里,安慰着:“玉娘,我吃两个就饱了,剩下的你和虎子吃好不好?” 玉娘抬起头,道:“真的吗?” “嗯。” 一会,喜儿将煮好的鸟蛋拿来,拿出两个给沈舒禾,剩下五个拿给兄妹二人。 沈舒禾笑道:“吃吧。” 还未等他们将鸟蛋吃进嘴里,忽然外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沈舒禾和喜儿心中一紧。 第139章 几个鸟蛋 喜儿忙将房门关上,又将屋内扫视了一眼。 “夫人,你先躲进这个水缸里。” 沈舒禾抓住喜儿的手:“喜儿,你要干什么?” “我要保护夫人。”随后又将虎子兄妹二人塞进柜子里,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不要怕,也不要出声,帮喜儿姐姐照顾夫人好不好?” 兄妹二人怯怯地道:“好。” 喜儿来到沈舒禾身旁,“夫人,等会我出去将他们引开,你们就往山里跑。” 沈舒禾死死抓着喜儿的手,一字字地道:“我要你活着。” 喜儿扯开沈舒禾的手,努力绽开一个笑来,那笑却有些难看:“夫人放心,算命的说喜儿命大的很。”说完拿起一旁的盖子将水缸盖好。 这时正屋已经传来凄厉地惨叫声,喜儿见势不妙,忙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在正屋的三个北夷军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一逃跑的女子,脸上露出了邪恶笑容,眼中也闪烁着贪婪和饥渴。 在这么一个荒僻的地方,看到个正值年华的姑娘,足以让他们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喜儿拼命地往前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跑地越远越好,忽然,她感到脚下一滑,接着便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她来不及感觉疼痛,站起身继续跑着。 在院子里的三个北夷军见状,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戏谑,随之也追了过去,如同恶狼在追逐猎物。 沈舒禾被黑暗笼罩着,满脸是泪水,她用手死死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她无声地呐喊着,为什么!明明她已经选择不同人生,为什么命运还要如此地捉弄她。 为什么要喜儿又一次为她付出生命。 待到外头的笑声消散,柜子发出“吱呀”一声,虎子拿开水缸盖。 “夫人,我们快走吧。” 沈舒禾就那么瘫坐缸里,无任何反应,像是失去灵魂。 “夫人。” 突然,她的肚子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她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肚子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两个孩子,慢慢地站起来,将他们拥入怀里。 “好,我们走。” 虎子领着她们两个,熟稔地往后山跑,沈舒禾一手护着肚子,一手牵着玉娘跟在后面。 山里杂草丛生,这个节气少不了蛇虫鼠蚁,三人走了半晌,虎子回过头看到沈舒禾和玉娘落了一大截。 跑了回去,指着前面道:“夫人,在前面有个山洞。” 沈舒禾点点头,短暂地休息后,三人继续往前走,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总算到了虎子说的那个山洞。 此时沈舒禾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肚子里娃儿也感到了不适,踢腾了几下。 沈舒禾摸着凸起的肚皮,安抚地道:“宝宝乖。” 又看向守在洞口虎子,这孩子年纪虽然小,但非常机敏和勇敢,在逃跑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地回头观察是否有北夷军的踪迹,或者她们有没有跟上。 这时虎子也看了过来,并走了过来,看着沈舒禾的眼道:“夫人,我要回去看看。” 沈舒禾皱着眉,“这……” 玉娘忙站起来,“哥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虎子哄道:“妹妹乖,你和夫人留在这里,哥哥一会就回来了。” 玉娘的脸立马垮下来,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眼里闪烁着泪花,微低头,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虎子见此,不禁心疼起来,紧紧的拥抱着她。 玉娘“哇”的一声哭出来,颤着声音道:“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阿爹阿娘死了,阿爷阿奶也死了,对不对?” 虎子轻轻地拍着她,安慰道:“哥哥没有不要你,哥哥回去看坏人走了么,妹妹你乖乖地在这里等着。” 玉娘在虎子安慰中渐渐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再三确认,“哥哥,你一定要回来接我。” “好。” 虎子走后,玉娘累的靠在沈舒禾身上睡着了,沈舒禾则努力保持清醒,一直盯着洞口,在这山里保不齐有猛兽,如今的情况,也没有谁给她依靠了,也娇气不得,一个不小心就得死在这里。 慢慢地,天已经暗下来,虎子还未回来,沈舒禾不由的担心起来。 突然,外面传来了簌簌的声音,沈舒禾不确定是不是虎子,忙拿起虎子给她备好的木棍,玉娘也学着她拿着一根树枝。 这时虎子跑了进来,着急地说道:“夫人,快走。”说着就拉起沈舒禾和玉娘。 谁知他们走出山洞没几步,一道身影就挡住他们的去路,“你小子跑的挺快啊。” 虎子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时周围又多了许多脚步声,沈舒禾颤抖的手着摸了摸肚子,一颗心冷冷的往下坠去。 “听风,你到底行不行,这天都黑了,连个小屁孩你都追不到。” 男子闻言忍不住骂道:“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老子让你在这里安家。” 听到这话,沈舒禾顿时一喜,“江夏、听风。” 众暗卫齐声道:“夫人。” 沈舒禾终是放下紧张的神经,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侯爷派听风出来寻夫人,我们接到暗卫的消息,说你们在平乌县遇到北夷军,听风一路追踪过来,我们在青石镇遇到吴东,这才寻到这里来的。” 沈舒禾点头,又迫不及待地问起裴瑾远的情况。 原来裴瑾远在劫粮草时,被敌人的暗箭所伤,后来误打误撞被西域王子羌无所救,伤好后向西域借兵,北夷军被西域和裴家军前后攻击,如今已兵败,北夷王哈达努哥带着五千兵马逃回兀鲁萨,大盛境内就剩些残支败将,四处逃亡。 沈舒禾总算放心,又忙问起了喜儿。 众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江夏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等我们到时,没有看到北夷军,也没有喜儿的踪影。” 沈舒禾听到这话,眼角开始湿润,她知道喜儿想逃出生天,几率不大,但仍不死心。 众人皆沉默,都明白喜儿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夫人,不哭,玉娘把今天的鸟蛋都给夫人吃。”说着将兜里早已压扁的鸟蛋拿出来,放到沈舒禾手里。 沈舒禾拭了拭泪水,努力扯出一个笑:“好。” 江夏见状忙道:“夫人,天色已晚,这里终究不安全,我们先下山吧,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找喜儿。” 沈舒禾点头。 第140章 回到陵州 等一行人回到虎子家时,已是亥末。 玉娘一直抓着沈舒禾的衣角,眼里闪烁着不安,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都是穿着玄衣,还冷着一张脸。 沈舒禾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告诉她不用怕,可玉娘依旧跟在她身后,沈舒禾笑了笑就随她去了,简单地收拾一番,便带着玉娘去歇息了。 翌日清晨,沈舒禾还蜷缩在被窝里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问话声。 “小子,你多大了?” “谁教你的追踪术?”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沈舒禾套了件外衣,打开房门,轻声道:“听风,你不要吓到他,虎子,你过来。” 虎子来到跟前,沈舒禾柔声道:“虎子,你不用紧张,这是我的家人,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虎子点了点头。 那边江夏已经安排妥当了,留下一部分人寻找喜儿,而他们今日就回陵州。 屋子后面,虎子和玉娘跪在两座坟前。 沈舒禾开口道:“老伯,大娘你们放心,虎子和玉娘我会帮你们照顾好的。” 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北而去,一路上玉娘趴在窗口,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一开始沈舒禾还会出言阻止,后面就随她去了。 而虎子一开始和暗卫同骑一马,后面自己学会了,听风就让他自己骑。 “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自己骑马。” 到后面,不知是虎子感到听风的善意,还是烦听风了,听风也终于知道虎子的追踪术是跟谁学的。 按虎子原话就是,“我不知道什么追踪术,在山里我就是这么躲野兽追击的。” 听风郁闷了,之后用一串糖葫芦,知道虎子的年纪。 “我五岁了,哥哥八岁。” 听完听风更郁闷了。 不过因为他的郁闷,这一路上少了些乐趣,到了第十日,他们终于到陵州了。 沈舒禾缓缓地走进熟悉的大门,府内的景象与离开时截然不同,也多了许多生面孔,管家知道他们今日到,早就在大门候着。 “夫人回来就好。”管家哽咽地道。 沈舒禾忙道:“大家都好么?” 管家拭了拭泪花:“都好,丫鬟们在城门失陷的时候,躲到一地窖里,没有遭到北夷军的荼毒,只是挨了几天饿。” 说着这个时,沈舒禾不由想起喜儿,心就纠痛起来,暗卫寻了这么多天,还不知是生是死,她心里默默想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样她的喜儿可能还活着。 穿过二门,进了东院的正屋,昔日的丫鬟们都一个个等候在这里,见了沈舒禾都跪在那里,眼圈儿都红了。 春燕也在,北夷军到平乌县后,她和两个暗卫往暗巷里跑,躲过屠杀,后面裴家军也赶来了。 王妈妈见沈舒禾一切都好,也松了口气,“夫人这些日子受苦了,侯爷那边早就传话说夫人今日要回来,我们一切都备好了,夫人先洗漱,再让丫鬟们伺候吃食。” 沈舒禾笑着点头,春燕和知夏上前扶着她进了耳房,褪下粗糙的衣物。一番梳洗后,换上了夏日的衫子。 看着铜镜里自己,又摸了摸身上的纱裙,沈舒禾不由感叹道:“竟恍如隔世。” 一旁的知夏听了也道:“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王妈妈这边也收拾妥当了,一时桌上各式菜肴俱全,站在角落的玉娘咽了咽口水,这时沈舒禾出来了,玉娘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低下头。 沈舒禾坐下后,找了一下,看到在角落里玉娘,轻轻笑了笑,知夏将人领了过来。 沈舒禾抬手摸了摸玉娘的头发,轻声道:“玉娘可是想哥哥了。” 玉娘摇了摇头,又点头,抬起头问道:“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沈舒禾思索片刻;“以后,这里就是玉娘的家。” 玉娘忙道:“玉娘的家在大头山,不是这里。” “那玉娘以后陪我住在这里好么?” 玉娘皱着眉头道:“那哥哥呢?” “哥哥也住这里。” 玉娘依旧皱着眉头,眼睛看着周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时鹃儿说道:“玉娘喜不喜欢这里,以后住在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衣服穿,也有好多好吃的。” 玉娘看着沈舒禾的衣裳,小手又轻轻的摸着,又看向一桌饭菜,不由咽了咽口水。 沈舒禾笑了笑。 等吃完饭,鹃儿带着玉娘去前院找虎子,沈舒禾便上炕歇息去了。躺在炕上,只觉得偌大的炕空落落的,四个月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自己回来这么半日,人家也不着急,一想这,心里难免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军中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军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轻快而稳重,沈舒禾心里微震,撑起身来,缓缓走到门前,望着这个阔别多时的男人。 明明是盛夏,可她的唇却颤起来,喉头哽咽,想说什么的,却半个音也发不出来,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裴瑾远大步走到她跟前,看着她消瘦的身躯,但隆起的肚子却特别突兀,他抬起越发粗粝的大手,颤抖着想去摸她的脸,可是那手却停在半空半晌,最终还是撤回来了,低哑而压抑地道:“让你受苦了。” 只这一句,沈舒禾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 她猛地抱紧了裴瑾远,轻轻摇头:“没有。”她哽咽着,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裴瑾远亲了亲她的额头,努力地想安抚她,他知道她一定是受很多苦,经历了无数次的恐慌和无助。 她一个大家闺秀,怀着身孕,颠沛流离,最后身边仅剩的丫鬟为了她也不知所踪了,他一想到这些,心里疼得仿佛被人揪住一般,环在她腰际的手不自主地加重了一点力道。 沈舒禾一惊,挣脱了裴瑾远的怀抱,低声道:“你压到我的肚子了。” 说完这个便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满是温柔爱意。 这时候裴瑾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搂着她的力气,不免有些手足无措,担忧地望着沈舒禾的肚子:“我,我没伤到他吧?” 沈舒禾睨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力气那么大,战甲又那么硬,自然是碰到了。”说完便撑着腰走进内室。 裴瑾远依旧处于震惊之中,看着她的背影,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沈舒禾笑了下,略抬高声音:“你还站在那里干嘛!” 裴瑾远忙走了进去,迅速的脱掉身上的战甲,来到炕前,直直地站着。 “坐下。” 裴瑾远在离她有一人宽的地方坐下,沈舒禾往他身边挪了挪,并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依偎到他怀里。 第141章 就这样 裴谨远的内心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这里面孕育着他的血脉。 千言万语,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离开了她。 让她怀着身孕还要担忧外在征战的丈夫,独自面对他的失踪,挣扎于苦难边缘时的无助凄凉。 他不负大盛,不负百姓,唯独负了她,欠了她。 沈舒禾打断他的思绪,“想什么呢?” 裴谨远轻轻抱着她,轻声唤着她:“禾儿。” 沈舒禾手臂扬起,缓缓环住他肩颈,将他勾低一些,吻了上去,“你真的回来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一手没入她的发间,加深了这个吻,末了,“回来了。” 沈舒禾站起身来,伸手要解他的衣袍,裴谨远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抿唇笑道:“禾儿,这时间还早,况且你现在身子不便。” 沈舒禾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放手。” 裴谨远浓眉蹙起,叹了口气:“我自己来。” 说完便站起身来,脱下衣袍,露出刚劲强健的胸膛,不过那胸膛上也布满了伤痕。 沈舒禾手指头摩挲着他胸前的伤口,眼泪便落下来,就是这箭伤让他消失了两个月。 裴谨远本来心里就愧疚,此时见她这般,心疼得不行,忙上前搂住她:“禾儿别哭,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就一点小伤。” 沈舒禾一听这话,狠狠地用手去捶打他另一边肩膀,忿忿地道:“你不是答应我,不拿自己身体去冒险,你可有想过我?想过我们的孩子?你要是回不来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裴谨远被她这么一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办法跟她讲理,也解释不了如果贺安失守,陵州城的百姓和她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只得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轻声地哄着,保证会跟她白头偕老,含饴弄孙,不会死的。 如此哄了老半天,沈舒禾终是不恼了,却是扑在他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般微弱哭泣,哽咽着道:“你知道我差点就被人欺负了吗?你知道我有多怕么?” 裴谨远低头凝视着怀里泣不成声的沈舒禾,只能连连点头:“是,我知道,是我没保护好你。” 沈舒禾颤着鼻音:“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裴谨远赶紧应道:“我不知道,你说我知道我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 “你就知道这般哄着我,下次还是一意孤行。早知道嫁你要这般担惊受怕,我就不嫁你了。” 裴谨远哭笑不得,“让你担惊受怕,是我的错,可你不想嫁我,还想嫁谁?” 沈舒禾瞧了他一眼,笑道:“当然是寻个家世清白,没有什么远大志向的,和我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最好。” 裴谨远微微眯起眸子,如果说一开始她就不愿嫁给自己的,不过是利弊权衡,那他认,谁叫自己偏要她。可如今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感受着她的柔软,却是低哑地问道:“听说齐澈到陵州的第一天就来将军府?” 沈舒禾愣了一下,她都忘了这个人在陵州了,又看了这个男人的神情,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只得点点头。 裴谨远勾唇,随意般地问道:“给我说说,他来找你干什么?” 沈舒禾低哼一声:“跟你一样,好心的劝我早日回京城。” 裴谨远挑眉笑道:“就这样?” 沈舒禾在他腰上拧了下,没好气地道:“你还想怎么样,非得我与他说的每句话再复述一遍?” 裴瑾远唇角弧度渐深,语气很欠:“夫人若是愿意,我洗耳恭听。” 沈舒禾忽而便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老毛病又犯了,噗呲呲地道:“你那么想知道,去问他好了。” 裴瑾远扯下唇,俯首磨蹭着她细软的头发,低声道:“我这不是玩笑话么,怎么还急眼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只是在想他来陵州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沈舒禾想想也是,如今的齐澈也同她一般有前世的记忆,而且他知道裴瑾远的很多事,若要对他下套,那真是防不胜防,自己得设法再见见齐澈,也该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对裴瑾远讲道:“你是我的夫君,我哪里能瞒你什么事儿呢,他真有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告知你。” 他忽然不想让她说了,说那些干什么呢,什么事儿不知道比知道好。 裴瑾远挑眉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不说这事了,你给我说说你这一路上的事吧,还有带回来的那两个孩子。” 沈舒禾点头,便将一路上暗卫保护她的事捡重要的说了,重点讲了喜儿为了她去引开北夷军的事儿,还有虎子兄妹照顾自己的事。 其实便是沈舒禾简单一带而过,裴瑾远又哪里能听不出来呢,他的妻子本应该过着养尊处优,仆役成群的日子,而不是大着个肚子在这兵荒马乱地方四处奔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他不信鬼神,但仍向上天祈祷只要她活着就好,如今能活着回来,除了护着的暗卫和丫鬟,还有老天保佑,更是她性子坚韧,若是一般的女人,哭都哭死了。 沈舒禾轻叹口气:“受些罪算不得什么,好歹活着回来了呢,孩子也平安无事,只是喜儿,如今不知下落呢,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裴瑾远点头:“放心,我回头再派些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舒禾点了点头,又道:“虎子兄妹对我有恩,日后我想把他们留在府里。” “这些都依你。” 久别重逢,夫妻二人又互相诉说爱意,末了只是静静相拥。 第142章 沈舒禾的同情 到了这一年的盛夏,天下算是太平了,北夷军被赶出去,没个几十年怕是恢复不过来了。 而经过战乱的陵州城百业待兴,因之前齐澈是被派到这里来督军的,现在北夷军被赶走了,按理说他应该回京城述职,但遭受北夷人侵害的陵州一带的城池仍民不聊生,于是皇帝便被命他继续在这里安置受难的百姓,又刚好陵州刺史不幸遇难了,他便接管了刺史的职能。 对于刺史是谁,百姓都不大关心,反正边关一带都归裴瑾远统领的,有没有刺史都那样,可没有裴家军,没有裴瑾远却不行。 而在京城看了半年戏的皇帝,终是下了一道圣旨到陵州。 除去开头废话和各种嘉奖,最后让裴瑾远放心,侯府一切都好,让他好好看守陵州,不会亏待他的。 沈舒禾拿着这个圣旨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先皇曾下诏,无旨裴谨远不得离开陵州,如今天下太平,让他这个一品公侯依旧驻守边疆,也就这个皇帝干的出来事。 裴谨远见她拿着圣旨发愣,上前接过来,随手扔到一旁,“不用担心,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 沈舒禾笑着说道:“倒也不是怕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只是替你不值,你本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不应该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裴谨远听此,却是朗声笑道:“你没事别操心这些,我心里有数,还不到时候回去。”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微蹙着眉道:“怎么就只长肚子,这怀的是个什么?” 沈舒禾打掉他的手,嗔怪道:“你说我怀的是什么。” 裴谨远上下打量着她,语气不太正经:“许是怀了只小野猫。” 沈舒禾一听这话,又是咬又是挠他的,鼓着两个腮帮子,气噗噗地道:“我要是怀了个小野猫,你就是一只野狼。” 裴谨远看着她这生气的小模样,因一番嬉闹,原本宽松的衣裙更加散开来,那圆润饱满胸脯也随着她气息上下起伏。 他咽了咽口水,知道那柔软丰润的触感,终是忍不住,按住她的身形,直接嘬了起来。 沈舒禾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另一只手推了推他,慌道:“疯了么你这是?” 裴谨远喘着粗气,低哑道:“我问过郎中了,小心些没事,我这都忍这么久了,你就当可怜我。” 沈舒禾红着脸,嗔道:“你个不要脸的,竟问这种事。”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我这么久没疼你,你就不难受么?” 沈舒禾咬唇,侧脸不去看他,唯恐他再说出什么脸红心臊的话。 最后,沈舒禾被他这样的撩拨弄得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伴随着他的亲吻他的耸动,一声声嘤咛逸出唇畔。 裴谨远看着她因自己逐步迷失沉沦,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日,沈舒禾慵懒地躺在炕上,丫鬟正在给她揉腿,王妈妈端着燕窝进来了,示意屋里的丫鬟出去。 等听到关门声,王妈妈微蹙着眉道:“夫人,有句话我本不该说的,可是我看你们到底年轻,你怎可让侯爷这般折腾,虽说这月份胎儿稳了,可你这身子还没调养好,以后吃亏的还是那你。” 沈舒禾知道王妈妈是为了自己好,当下羞红着脸笑道:“昨儿是第一回,往日他也知道怜惜我,不敢有越矩,昨日我也是看他忍的难受,于心不忍,才没制止。” 王妈妈听了,也是笑了,低声道:“夫人心里有数就行。” 沈舒禾笑着点头,对于昨日的事,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了一抹红晕,裴谨远为了顾及她的身子的,特意去请教郎中,她一开始不愿配合,实在太羞人了,后面不知是谁渴望谁。 接下来的日子,沈舒禾除了吃就是睡,身边的几个丫鬟精心伺候着,她抬个手指头丫鬟们就知道她要什么,王妈妈又各种膳食补着,终于把她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 在这一日,一个拄着拐杖,衣服破烂,头发乱蓬蓬的乞丐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就在这个时候,沈舒禾坐着马车恰好路过这条街道。今日天好,她约着萧昭华和徐辞请去宝光寺上香。 沈舒禾自回到陵州就没出过门,如今看着渐渐恢复过来的街道,不免感叹,也就在这个时候,她随意扫过街上,看到那个脏污不堪的乞丐。 本来是一眼过去,沈舒禾并没在意,不过后来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那个乞丐有点眼熟,于是她忙命车夫停下了马车,她翘头看过去。 恰在这个时候那乞丐也望了过来,沈舒禾定眼再看,那是王桑倾,那个给裴瑾远下药被赶出将军府的王桑倾。 王桑倾也看到沈舒禾,忙转身就要跑,这时暗卫上前拦住了她。 下了马车的沈舒禾,走到满身污秽的王桑倾面前,轻声道:“王姑娘?” 王桑倾听到这话激动起来,用手捂着脸,尖叫道:“我不是,你们走开,走开。” 这时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沈舒禾看着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伸出手想带王桑倾回去。然而,王桑倾却猛的推开沈舒禾手,转身跑了。 “夫人!”知夏吓了一跳,忙扶住沈舒禾。 沈舒禾稳住身子,淡道:“我没事。”望着王桑倾离去的方向,对身旁的暗卫道:“你去跟着她。” 这么耽搁了一下,沈舒禾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上完香后就马不停蹄的回府了。 到府后,就唤来了前去跟着的暗卫,得知了王桑倾栖身在城北一废弃茅草屋里,未见到之前的贴身丫鬟珠儿。 沈舒禾点点头,其实之前裴瑾远派人找过她,然而并没有找到什么踪迹,陵州城破,不知道有多少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如今她还活着也算一件幸事了。 到了晚间时分,裴瑾远这边回来了,沈舒禾跟他说起这件事,他双眉紧蹙,没有只言片语。 其实同为女人家,沈舒禾看到王桑倾那副模样甚是可怜,同情她,她一个孤女也不容易。 沈舒禾想了想,轻声道:“你去把她接回来吧。” 裴瑾远给她夹了菜,微一颔首道:“这事我会去处理,吃饭。” 第143章 不对劲 当王桑倾抵达将军府门前时,大雨已经将她淋得湿透,她抬头看了看那高大的府门,心尖儿一阵刺痛。 “进去吧。” 王桑倾踏进府中,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打在地板上,留下一串串水印。 而沈舒禾早在正厅等着,一早就雷雨交加,下的她心慌慌的,祈祷别出什么意外。 这时长廊传来脚步声,沈舒禾起身走了过去,看到裴谨远和后面的王桑倾。 裴谨远快步走到沈舒禾面前,拉着她的手:“今日雨大,怎么站在这里,小心受了寒气。” 沈舒禾轻声笑道:“我又不是土捏的,碰到雨水就化了。” 裴谨远含笑道:“你当然不是土捏的,是家养的小野猫。” 沈舒禾嗔了他一眼。 王桑倾低头听着裴谨远对沈舒禾呵护关怀,一股冷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裴谨远轻咳一声:“我还有点事儿忙。” 沈舒禾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等看不见裴谨远的身影,她看向王桑倾,见她还望着裴谨远离去的方向,心里不由暗想,这人不会还没死心吧! 沈舒禾轻咳一声,笑道:“王姑娘,先让下人带你去换洗一下。” 王桑倾回过神,点了点头。 沈舒禾吩咐鹃儿去给王桑倾拿些好吃的,又让知夏打来热水取来衣物,给王桑倾换洗。 王桑倾沐浴更衣后,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干净整洁的样子,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手中的篦子轻轻梳理着发丝。 门外的知夏听着动静,便敲响房门,“王姑娘,可是好了?” 谁知她这语音刚落,房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我好了,走吧。” “是。”知夏被突然打开房门一惊,呼了一口气。便带王桑倾来到偏厅,这里鹃儿已经备好了膳食,王桑倾坐下便大口吃起来。 等王桑倾食饱餍足后,知夏再领着她来到沈舒禾跟前,两人相对而坐,窗外的雷声和雨声不断传来,仿佛在诉说着她们之间的过去。 王桑倾的目光最后凝在沈舒禾肚子上,温声道:“夫人,这是几个月了?” “快七个月了。”沈舒禾摸了摸肚子,面上显出一点温柔,轻声说着。 “夫人好福气,再有三个月,就该生了。” “是。”沈舒禾笑着说道。 王桑倾看着她唇边含着笑,眉眼柔和,由内到外散发着动人的光泽,不知道是要多少幸福安稳和疼爱才能滋养出来的。 心中的嫉妒如野火般蔓延,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嘴角挤出一丝冷笑,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她告诫自己要冷静,但内心的醋意却如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沈舒禾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道:“王姑娘,可是有何不适?” 王桑倾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慢慢放松下来,尽量笑着道:“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 沈舒禾点了点头,道:“你之前住的院子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你先住着。” 王桑倾起身道谢,沈舒禾又交代了几句,便以身子不便回房了,叫春燕留在那里照应王桑倾,将她安置下来。 回到房里,沈舒禾静静地躺在卧榻上,闭目养神,知夏在一旁给她揉着腿,手劲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沈舒禾轻轻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知夏回过神,便对着沈舒禾说道:“夫人,我看这王姑娘有点不对劲。” 沈舒禾端起一杯香茗轻轻品着:“哪里不对?” “适才我去伺候王姑娘沐浴,被她赶出来了。” “许是她不习惯。” 知夏摇了摇头,想着刚才的事,心里还是觉得不对。 “王姑娘,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吧。”知夏柔声说道,并伸手要去帮她。 “滚开!别碰我!”王桑倾却一手将她推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知夏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她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气恼,却还是低声下气地道:“那我在外面候着,姑娘有事喊我一声。” 王桑倾并不搭理她,径直关上门。 知夏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夫人,我瞧着这个王姑娘不是什么好人,看着你的目光也不对劲。” 沈舒禾点头认真道:“你放心,我心里明白。” 不管怎么说,看她流落街头自己终究不忍,好歹帮了她一把,她若是作妖,再把她赶出去便是。 却说王桑倾那边,在春燕离开后,她反思了下自己进府后的行为,不免皱眉。当下拿手指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谨慎行事。 她看着房中的一切,跟她离开前大差不差,眼里满是怀念,她终于回来了。 这日子就如流水般的过去了,沈舒禾的肚子也越来越大。这日,春燕在给沈舒禾换衣裳,王妈妈恰好进来,看到沈舒禾胸前有些红痕,唬了一跳。 一开始沈舒禾有些吞吞吐吐的,不过终究是道出是裴瑾远弄的。 王妈妈面色有些难看,“夫人,还有两月就要生产了,怎可这般胡闹!” 沈舒禾脸上烧了起来,王妈妈以为他们半夜里偷偷干了那事儿?沈舒禾冷下脸来,默了片刻后,想着王妈妈虽是误会了,可是昨晚裴瑾远那动作,也实在是孟浪了些。 昨晚他弄完后,自己整个身子都软得没劲,如今月份大了,确实不该,她这么一想,便下了决心,是该和裴瑾远分房睡了。 “知夏,你把侯爷的衣服被褥拿到厢房。” 知夏面露难色:“这,侯爷回来了要是生气……” “他要生气就让他去生气。”沈舒禾冷冷地说着。 于是这一晚,裴瑾远回到府里,就被通知从今晚起睡厢房。 谁知道裴瑾远却是坚决不同意:“你怀胎十个月,前六个月我都不在身边,你我夫妻重聚才多久就要分开,不行。”没了那软绵绵的身子搂着,他这睡的有啥意思。 沈舒禾劝说道:“又不是不见面,不过是分房睡而已,我这月份大了,夜里起身次数多了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不刚好我可以服侍你。”裴瑾远一点不肯让步。 “服侍个屁,你就想着那点事,要是哪一日克制不住,把咱这孩子弄没了,那我也不活了。”做了两辈子女人,这是第一次怀孕,沈舒禾把这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 听她这话,裴瑾远可吓到了,平时多温柔和顺的一个人儿啊,如今竟然歇斯底里了。 裴瑾远忙过去哄着道:“你别急,都听你的。” 沈舒禾委屈地哼了声。 裴瑾远只好垂头丧气去了厢房。 第144章 你有何目的 沈舒禾自从知道齐澈也留在陵州,心里便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想寻个机会见他一面,奈何裴谨远看得紧,但凡出个门不是暗卫护送就是他亲自跟着。 不过只要裴谨远不在陵州,她想干什么都没人管得了。 于是就在这一日,裴谨远要去周边城池视察。 “这几日边关要送来一批守备,我要去巡查一边,再者上阳县令来信说遇到点事,我过去看看,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就回来,你这身子越发重了,没事别到外头去,在家好生养着,知道吗?” 沈舒禾眼神黯淡了一下,忽地又亮起来,微低着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道:“那你万事当心,早去早回。” “嗯,在家等我。”待临出门前,裴瑾远抚摸着沈舒禾的肚皮,半开玩笑道:“孩儿乖,爹要出门,你不许闹你娘,要不然等你出来爹打你屁屁。” 也不知肚子里的小人儿听到他爹威胁的话,还是因为高兴裴谨远要出门了,居然动了两下,裴谨远大喜,笑道:“知道是你老子讲话呢。” 又亲了沈舒禾一口:“走了。” 送走了裴谨远,沈舒禾挺着个大肚子着急地回房,写了书涵,让鹃儿小心送到刺史府。 这事儿自然是不能让暗卫知道的,不然裴谨远非得杀回来不可,她也解释不清为何要去见齐澈。 待到鹃儿带着齐澈的信件回来,沈舒禾看完便绽出笑容。 翌日一早,一辆马车从将军府门前慢悠悠向城外驶去,车内的沈舒禾闭着眼,身边的丫鬟只带了一个鹃儿。 到了宝光寺,沈舒禾命暗卫在殿外在外守候,等她上完香,齐澈从佛像后面走出来。 “夫人找我有事儿?” 沈舒禾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一经幢旁,轻声道:“佛说,若人已造恶业,而命终堕于恶道受罪。齐大人可认同这一说法。” 齐澈默了下,微蹙着眉道:“若能书写尊胜陀罗尼,置于高幢,可消此人的恶业,免堕入恶道。” 沈舒禾挑眉,探究的目光看向齐澈:“是么?” 齐澈抬头看过去,淡淡道:“夫人放心,前世种种今生都不会再发生。” “我自然是知道今生家人无恙。”沈舒禾盯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陵州有何目的?” 齐澈苦笑:“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 沈舒禾皱眉,疑惑地望着齐澈,轻笑道:“前世遗憾?权势、地位,齐大人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如愿的。听闻齐大人已经娶林姑娘为妻了,想来她应该欢喜的很。” 齐澈闻言却是怔了半晌,最后苦涩一笑:“夫人终究是记着往年的事呢。” 沈舒禾垂眸摸了摸肚子,淡淡地道:“不,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如今我过的很好,我很爱我的夫君。所以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你若是想害我夫君,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齐澈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感到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不是很疼,可觉得别样的难受,堵得慌,他在那里愣了半晌,忽而抬眸看着沈舒禾,脸上挂着浅浅笑,这是他和她成婚五年里,从未有过的。 也许女人家最美的时候,就是这个时候吧,怀着心爱男人的骨血。 他忽然间便一声叹息,笑着摇头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裴瑾远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况且今生我也没想与他为敌,他既娶了你,能让你幸福,我必设法保他护他。” 沈舒禾听这话,却是冷笑:“少来哄我,你这鬼话去欺骗别人也就罢了,我却是不信的!” 齐澈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也对,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沈舒禾审视着自己这个上辈子的夫君,有些看不懂他,透着一股悲凉,望了半晌后,试探地问道:“齐大人,能不能告诉我,皇帝想怎么对付裴瑾远?” 齐澈抿唇:“夫人是想问上辈子裴瑾远为什么起兵吧!” 沈舒禾点头。 齐澈略一停顿,才道:“夫人以为这次外敌入侵皇帝为何不派人支援?” 沈舒禾不屑地道:“皇帝想坐收渔翁之利,让裴家军和北夷两败俱伤。” 齐澈微眯起眸子,以着低而轻的声音诚恳地道:“君王之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沈舒禾笑道:“为君者,竟这般度量。裴瑾远如今身在陵州,又如何威胁得到他。” 齐澈沉思片刻,道:“裴瑾远平北夷、征西南、结交外族。” 沈舒禾听他这么说,脸色微变:“什么征西南?什么结交外族?” “如若我所料不假,不久平南王就要起兵谋反了,之前裴瑾远失踪的两个月,是在西域吧,他和西域王子羌无关系甚密,这是君王最为忌讳的。” 沈舒禾听到这话,一颗心便渐渐地往下沉去,她才不管什么西域,什么王子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裴瑾远又要去打仗了。 她微哽,抬头问道:“那平南王世子不是在京城吗?平南王不要他儿子的命了么?” “先皇驾崩,京城一时陷入混乱,赵钰就此逃回益州。” 沈舒禾轻轻点头,“这场战争是如何结束的?” 齐澈听到这话,不免笑了:“夫人,你的问话,倒是直指重点。” 上辈子的裴瑾远带着十五万将士南下,在他带领下,士兵们奋勇向前,无往不胜,所到之处无不令人敬畏,硬是在半年不到时间内平定谋反,至此名声大噪。他是天下将士的主帅,更是黎民百姓心中的英雄豪杰。 他凭借血肉之躯,双手杀戮无数,平外邦,定内乱。用区区数年光阴,换取无数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荣华,也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金殿之上,以为是皇帝加官进爵的封赏,却没想到是无妄之灾,勾结西域,企图谋反。 齐澈在许久的沉默后,终于道:“无人能挡,例无败绩。” 沈舒禾轻轻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这件事谢谢你。” “你不问问皇帝后面如何对付他?” 沈舒禾唇角上扬,淡淡地道:“不必,他不过是自寻死路。” 第145章 打情骂俏 齐澈说,这马上又要打仗了。 沈舒禾这两日一直想着这事,努力回忆着上辈子,先帝并未驾崩,北夷也没有攻打陵州,平南王一直野心勃勃,却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这一切都提前发生了。 虽然知道裴谨远勇猛无敌,可心里也并非全然踏实,如今那个男人已融入她的骨血,但凡他伤一分,她就跟着痛一分。 这么想着的时候,裴谨远已经快马加鞭地回陵州城了。 这日晚间,二更天后,一道黑色人影策马疾奔到将军府门外。 是裴谨远。 府门打开后,他跳下马将缰绳丢给下人,他径直穿过垂花门,疾步穿过长廊,回到东院。推开房门,春燕先是诧然,之后行了一礼。 裴谨远微一颔首,随即打手势示意春燕带值夜的丫鬟退下,这才缓步走进内室。 沈舒禾正坐在床上,一盘核桃酥正放在她肚子上,嘴角还挂着满足的微笑和一丝糕点屑。 裴瑾远缓步走近时,柔声唤道:“禾儿。” 沈舒禾侧头相望,眼中焕发出惊喜的光芒,她举起手中的糕点,嘴角上扬着甜蜜的弧度,“你回来了,尝尝这个糕点,我特意为你留的。” 裴谨远接过糕点,咬了一口,不由皱眉。 “不好吃吗?”沈舒禾看他沉着脸,有些不解的问道。 “甜死了。”裴瑾远的脸色同他所说的话一样难看,绷着脸冷道:“你怀着孕怎么吃这个,以后不要吃了。” 沈舒禾一时有些呆住,其实自从她认识这个男人,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她想吃什么用什么这男人就没有一句反对的,甚至没有的也会竭尽全力帮她弄来。 沈舒禾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不过到底忍下了,无声地点了点头,将糕点置于一旁,侧身躺下。心里暗道:这男人吃炮仗了,火气那么大。 裴瑾远等了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出声唤她:“禾儿。” 沈舒禾勉强回他一句:“什么事?” “你找他有事儿?” 沈舒禾听这话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坐起身来,起了逗弄他的兴趣,“没什么事,就随便聊聊,他如今是皇帝的重臣,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么。” 裴瑾远淡道:“我不需要巴结他,更不想你去。” 沈舒禾挑眉笑道:“这也没费多大功夫,要是能帮到你,不过就说几句而已。” 裴瑾远默了片刻,不说话了,径自去了净室。 沈舒禾跟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柔声问道:“生气了?” “没有。”裴瑾远语气很是淡漠。 沈舒禾来到他身前,双手捧住他刚毅的脸,笑道:“分明就是生气了。” 裴瑾远低头看着她,语声低沉:“很晚了,你去睡吧。” 沈舒禾靠在他身上,将脸蹭在他胸膛,娇声道:“这不还是在生气么?” 裴谨远面对这样的沈舒禾真的没辙,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轻声问道:“这几日还好么?” 沈舒禾踮起脚尖,环住他颈子,撅着嘴道:“不好,难受,一回来就甩脸色给我看。” 裴谨远听到这话,也是笑了,到头来还是自己错了,挑眉笑道:“还不准我问两句。” 沈舒禾娇横道:“不准,你走的这几日,都不想我。” “想,想得厉害,满脑子都是你。”说完低头索吻。 唇齿相交时,二人俱是轻轻地战栗了一下。 沈舒禾笑了下,将他推开,“你要是忍不住,可以纳个妾。” 裴谨远抬起她的下巴,惩罚似的咬了咬她下唇,“又想什么鬼主意,你一个我都招呼不过来,再来一个不是要我的命。” 沈舒禾轻轻捶他胸口:“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又不是那善妒之人。” 裴谨远稍稍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我是,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沈舒禾娇嗔他一眼,解释道:“没跟他说什么,就问他留在陵州有什么目的。” 裴谨远沉默不语。 沈舒禾接着说道:“他说平南王要造反。” 她看着裴谨远的神情,不对,不对,这男人不可能听到这事这么淡定,除非他早就知道了。 沈舒禾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谨远无声一笑,牵着她的手,缓步回到寝室。 沈舒禾急切问道:“你倒是说呀!要急死我。” 裴瑾远苦笑一声:“确实我早已探知这个消息。” 沈舒禾皱眉道:“那你是怎么想?” 裴瑾远眯着的眸子深沉得很,已经不知道想到那里去了,此时忽而间沉声道:“我不能坐视大盛天下陷入混乱。” 沈舒禾看了他半响,终于还是点点头,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柔声道:“你有你的抱负,你的志向,这些我都不管,可你不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爹。” 裴瑾远听到这话,倒是嗤笑一声,揉了揉沈舒禾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我发誓不会让你当寡妇,也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没有爹。” 沈舒禾娇哼道:“我才不当寡妇,你敢丢下我,我就立马再找个人嫁了,让你在下面也不得安生。” 她斜眼瞅着裴瑾远那渐渐黑下来的脸,继续笑着道:“我不过十九,样貌依然是好,说不定有不少男子心仪于我呢,再找一个,想来也不难的,或许能找到比你年轻好看的。” 这下子裴瑾远可是彻底恼了,绷着脸道:“你想得美。” 沈舒禾见此想笑,不过却是故意哼道:“你往日不是说为了我好,不愿我受苦,你怎么样都可以吗?” 裴瑾远脸上难看得厉害,挑眉冷道:“我这还没死呢,你就打算好了一切。” 沈舒禾笑着点头:“谁叫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裴瑾远捏了捏她好看的鼻子,温声道:“自从娶了你,我哪敢玩命,就算要死也是死在你床上。” 沈舒禾听得这话,顿时一呆,脸上烧了起来。 裴瑾远冲她一笑:“有什么不对吗?” 沈舒禾气得一拳头恨不得捶过去:“你个不要的脸的,就是个下流坯。” 裴瑾远乐呵呵地哄着:“好了,不闹了,我们歇息吧。” “等一下,你去厢房睡。” “不去。” “你睡过去点,你老实点。” “我知道。” 第146章 她的夫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这仗依然没有个动静,沈舒禾的肚子也足月,也没要生产的迹象。 稳婆每日对着沈舒禾的肚子一番操作,末了都会来一句:“这胎儿位置正的很,想来应该快了。” 沈舒禾扶着额,摆了摆手,打七八日前,稳婆就这么说。以前日子没到,怕他不足月就跑出来,现在倒好赖着不出来了,唉! “夫人,京城来人了。”鹃儿着急忙慌的跑进门来。 沈舒禾听到这话,眼神都亮了,“人呢?” 鹃儿忙递给沈舒禾一封信,并说道:“还有好几车东西,他们正搬。” 沈舒禾忙打开了信,看了,眼中满是笑意,柳氏的儿子裴承洲如今已经开始学走路了,老夫人对这个孙子很是喜爱,每日都要抱着哄玩上几个时辰,这身子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同样的,沈家前几日也来信说苏晚浅生了个女儿,已经两个多月,名字是沈恒山给取的,叫沈思芮。 而沈舒阳在营州也颇得上司赏识,在前些日子还破了一桩村庄洗劫案,并救出了身陷贼窟的村民,不仅有胆有谋,也深受当地百姓的赞扬。 这么一会功夫,院子里已经堆了大大小小十来个箱子,知夏扶着沈舒禾到院子,鹃儿将箱子打开,里面大多是孩子的衣物,还有许多精细别致的小玩意。 一旁的玉娘见了,不由发出赞叹之声:“哇,夫人这些都是给你肚子里的娃娃的吗?” 沈舒禾随意拿了一个木雕的小马驹,笑道:“玉娘喜欢的话,也可以拿去玩。” 玉娘眼神亮了亮,随即又焉了下去,“夫人还是留给小娃娃玩,玉娘已经长大了,不能再玩这些了。” 沈舒禾听着她这番稚气的话笑了,“那玉娘不喜欢,我就叫人收起来了。” 玉娘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下垂,看着这些东西一箱箱被搬走。 沈舒禾摸了摸她的头,将手中的小马驹放到玉娘手里,“这个太大了,我的娃儿玩不了,给玉娘好了。” 玉娘抬头看着沈舒禾,将小马驹抱在怀里,开心地道:“谢谢夫人,玉娘喜欢这个小马驹,夫人对玉娘最好了。” 这话说得沈舒禾忍不住“噗”地笑出声,这个小机灵鬼。 这夜沈舒禾睡的不踏实。 她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她的腹部像一个大西瓜,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停的踢腾。 她撑着床痛苦的坐起身,不禁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发起了牢骚:“宝宝,你能不能让娘好好睡一觉啊?你能不能消停会,你到底想怎么样?” 然而,孩子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在肚子里动得更厉害了。沈舒禾无奈地摇了摇头,叫睡在外室的春燕扶自己去解手,回来后,她抱着枕头,继续努力入睡。 折腾了好久,沈舒禾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她觉出一粗粝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她都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这人是谁,好不容易睡着,这会又被弄醒,顿时一阵火起,把怀孕的辛劳艰难一股脑发出来。 “我这好不容易睡下了,你弄醒我做甚?你这个混蛋,还有这个小混蛋,你们都是来折腾我的,累死我得了。” 裴谨远被沈舒禾的突然发火吓了一跳,他忙哄道:“禾儿,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把你吵醒,你打我几下消消气,别气坏身子。” 沈舒禾哼的一声,心中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她知道裴谨远不是故意的,但自己却控制不住情绪,这几日的辛苦和疲惫让她变得敏感易怒。 裴谨远摸着她的肚子,威胁道:“小混蛋,再让你娘受罪,看你出来我打不打你。” 沈舒禾嗔了他一眼,“关我娃儿什么事,都是你的错。”又摸着肚子说道:“宝宝乖,咱们不理你爹,娘不会让他打你的。” 裴谨远无奈地笑着,不过无奈之余,也心疼她。他多少翻了一些书,也询问了王妈妈,知道女子怀孕的辛苦,所以不管什么事他都让着她,她若不高兴,他就放低身段去哄着,或者任打任骂。 沈舒禾抬头看着他,伸手摸着他愈发锐利的轮廓。最近他是越发忙了,有时候连晚饭都顾不上回来吃,甚至有时候一整夜都在营里。 “累了吧!躺下歇会。” 裴谨远点了点头,从后面搂着她,一会才低声道:“禾儿,皇帝下旨了,我明日一早就要率兵南下。” 沈舒禾一愣,后说道:“终于要走了,宝宝你看,都怪你赖着不出来,这下好了,你爹要走了。” 裴谨远摸着她的肚子,“要不我再等……” 沈舒禾打断了他的话,笑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等你回来。” 裴谨远皱着眉,“人说女子生产,犹如鬼门关走一趟。”这生死关头他却不在,如何能放心。 沈舒禾轻描淡写地道:“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这稳婆是母亲找来的,说是经验丰富,经她手的就没有一个有意外的。” “再说有王妈妈她们,你又留那么多暗卫,有这么多人护着陪着,我想有点意外都难,你在不在都没什么差别,你又不能替我生。” 裴谨远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哪有女子第一次生产不害怕的,哪有女子生产时不想夫君陪在身侧的,甚至孩子出生后,她没得与他分享为人父母的那份喜悦。 他又一次要离她而去。 沈舒禾见他沉默不语,艰难地转过身来,柔声道:“孩子的名字,等你回来再取。” 裴谨远的手落在她的腹部,关于孩子的名字,他们争论过,不过都不了了之,“你想取什么都依你。” 沈舒禾浅笑道:“明日我去送送你。” 裴谨远不赞同道:“你身子重,都是盔甲战马,无趣得很。” “就要去。”沈舒禾坚持道,她想去看那个平定天下的将军,她的夫君。 裴谨远只能笑着首肯,“好,都依你,不过要仔细身子。” “我知道。” 第147章 玉娘染病 初冬的边塞,天高云淡,寒风凛冽。 广袤的大地上,一支庞大的军队整装待发。士兵们身着厚重的铠甲,脸上带着坚毅与决绝的表情。他们的目光坚定,直视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胜利。 军队的中间,一面巨大的旗帜高高飘扬,旗帜上“裴”字分外醒目。这面旗帜不仅仅是一个标志,它更象征着军队的勇气与荣耀。 随着一声令下,这支整装待发的军队开始缓缓移动。 城门外,裴谨远勒住战马,回眸遥望向城楼。 一袭红衣的沈舒禾站在城楼上,如同一朵盛开的蔷薇,为这擂鼓鸣天的沙场带来一抹温柔的色彩。 虽隔着千军万马,但沈舒禾依旧可以感受到他气息,凛然而立,威武严酷,指挥若定俱是上位者的霸气。 肚子的小东西也为这振奋人心的场面感到高兴,正手舞足蹈地踢腾着,沈舒禾不免低头摸了摸,抿唇笑了下。 裴谨远走后,沈舒禾只是落寞了两日,便该吃吃该喝喝。 却说王桑倾自回到将军府后,便深居简出,仿佛将军府没这人般。 这一日她做了一些膳食,端着来沈舒禾这边,恰好遇上玉娘也在这里,玉娘站在沈舒禾身边,手中拿着笔。 沈舒禾细心的教导:“要这样,下笔要轻缓有度,你试试看。” 玉娘一落笔就在纸上粗粗的划了一横,小脸皱着,抬头看向沈舒禾。 “没事,多练几次就好了。” 王桑倾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夫人。” 沈舒禾抬头,看到王桑倾,当下眉眼淡然地道:“王姑娘,有事?” 王桑倾陪笑道:“也没什么,听说夫人脚有些肿痛,便做了些赤豆小米糕,说是有利于消肿。” 沈舒禾点头,浅浅笑着:“有心了,且放那吧。” 玉娘盯着糕点咽了咽口水,沈舒禾轻笑一声:“去吃吧。” 王桑倾瞧了一眼糕点,拿起桌上的纸张,道:“玉娘这是要习字了么?” 嘴里塞的满满的玉娘说不出话来,只得点点头。 王桑倾思忖片刻,道:“夫人身子重,即将要生产,我原学过几年书,识的几个字,倒是可以教玉娘,就是不知玉娘愿不愿意跟我学。” 沈舒禾淡扫了眼王桑倾,却见她眸中尽是真诚和坦然,不由有些疑惑。 王桑倾察觉到沈舒禾的怀疑,当下抿唇轻柔一笑,“倾儿回到将军府已有些时日,整日闲着无聊,想寻些事做,好打发时间。” 沈舒禾听了她这话,眉头微蹙,半晌才道:“也好,我原也想给她找个老师,这几日耽搁了,玉娘这年纪也该学女红。” 王桑倾点头,便笑着问玉娘:“玉娘,你以后就跟着我学这些,可好?” 玉娘对王桑倾不太熟稔,但看到沈舒禾点头,便也同意了,“好。” 沈舒禾见此,向玉娘招手,终嘱咐道:“玉娘,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王姑娘好好学。” 玉娘只乖巧的点头。 接下来数日,玉娘去王桑倾那里学完回来,都要去沈舒禾那里说了学什么。 每每听到沈舒禾说:“我们玉娘又有长进了。” 她就高兴的不行。 这一日,沈舒禾看着日头,觉得奇怪,那丫头平日早就来她这里,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便叫鹃儿去看看。 一会鹃儿就急冲冲的跑回来,喘着气道:“夫人,玉娘怕是病了,身子烫的很。” 沈舒禾吃了一惊,忙道:“快去请大夫。” 一旁的王妈妈见状,安抚道:“夫人别着急,这小孩子风寒高热都是常见的。” 沈舒禾微微点头,将要起身:“我去看看。” “不可,你这怀着身子,若是过了病气,对肚子孩子不好。” 沈舒禾点了点头。 …… 东厢房内。 鹃儿将大夫引进屋内,大夫仔细察看了玉娘的症状,眉头紧皱。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快速地扎入玉娘的几个穴位。 “大夫怎么样了?”鹃儿紧张地问道。 大夫沉重地叹了口气,“是时疫。”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这种病传染性强,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鹃儿愣住了,道:“那怎么办?” 大夫继续说道:“幸好发现得早,还有救治的机会。我会开一剂药方,姑娘需尽快抓药煎服。” 鹃儿连连点头。 沈舒禾听到这事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手一颤,手中的茶杯摔落,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怎么会这样……”沈舒禾喃喃自语,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夫人,您没事吧?”身边的知夏担忧地问道。 沈舒禾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不能慌乱,不能让时疫蔓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道:“玉娘那需谨慎些,不可掉以轻心。” “是,夫人。” 那边虎子听说玉娘得病了,在屋前闹着要进去看玉娘,被两个暗卫拦着。 听风闻言赶了过来,提着他的领子道:“你想死啊!” 虎子瞪着眼道:“我不管,那是我妹妹。” 听风冷哼一声,一把推开虎子,道:“好,你只管进去,我看你兄妹能活到几时,到时叫仇人痛快了。” 虎子心头一震,道:“你什么意思?” 听风道:“我什么意思,你也不想想好端端的玉娘怎么就得了这个病。” “你是说有人害我妹妹染病,是谁?” 听风挑眉道:“是谁,这不得去查么?” 虎子眸光微冷:“好,我去查。”又转头看着房门,暗道: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找到那个害你的人。 等虎子走远了,一旁的江夏打量着听风,道:“行啊,你怎么知道有人做恶?” 听风双手环臂,瞥了他一眼,唇角小幅度扯了下。 江夏思忖片刻,道:“你不会是诈他的吧!” 一下午过的焦躁不安,这会沈舒禾坐在桌前,看着满桌佳肴,无声叹息,这些都是玉娘爱吃的。 正拿起筷子,却见知夏一脸慌张的进来。 “夫人,不好了,长史带着人将将军府围起来了。” 第148章 要生了 沈舒禾的筷子在空中顿了半拍,微蹙着眉道:“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知夏脸色发苦::“说是将军府里有人得时疫,要封锁了这里。” 沈舒禾眸光转冷,这些人消息真是灵通,不到两个时辰就找上门来。 知夏继续说道:“还说要将玉娘烧死。” 沈舒禾一筷子拍在桌上,厉声道:“还有王法么?这般草菅人命。”说着便站起身,突然肚腹有些隐隐作痛,她扶着肚子,深吸一口气。 春燕见状忙道:“夫人,可是不舒服?” 沈舒禾笑了下,“没事。” 正厅里,长史带领着一队衙役正和暗卫对峙着。 这边沈舒禾穿戴整齐庄重,前呼后拥来了正厅,众人听到通报声,俱是转头来看。 沈舒禾走了过来,在主位上落座,众人向她行了一礼。 长史上前拱手道:“夫人,本官得到消息,说将军府里有人得了时疫。” 沈舒禾轻轻扫了扫袖口,笑道:“长史大人是从何处得的消息?” 长史挺直腰杆,昂首道:“本官虽不是治世之能臣,但这陵州城内大大小小的事岂能瞒的过我。” 沈舒禾笑道:“长史大人倒是不辞辛劳,来日我回了京城,定向圣上赞扬一番。” 长史哈哈一笑:“本官不敢,不劳夫人,还请夫人将人交出来,若是让病疫传开了,怕是夫人担不起。” 沈舒禾心头一沉,没有接话。确实,这时疫传染性极强,古者有言:“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一旦蔓延开来,这后果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可若将玉娘交给他们,那她必死无疑,那丫头才五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幸染上了时疫,已经够苦了。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长史大人,我知道你是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着想,但时疫并非绝症,只要及时救治,玉娘有望康复。我向你保证,绝不让这病传出将军府。” 长史凛声道:“夫人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空口白话吗?如今你挺着大肚子,有没有染上这病都难说,还谈什么救治别人?我已上奏朝廷,这里的人都不能离开将军府一步。” 江夏讽刺一笑:“长史大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就想将我们困在这里?” 长史怒声道:“你敢放肆!” “是谁放肆?”江夏顿时笑出声来,“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在这发号施令。” 长史瞥了一眼江夏,从鼻子里哼出不屑来:“我劝夫人还是将人交出来,这事若是闹开了,怕是不能善了。” 沈舒禾淡道:“恕我不能从命。” 长史厉声道:“夫人别以为是侯爷夫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里是陵州,本官是圣上钦点的朝廷命官,这陵州城内大小事本官都有权管。” 沈舒禾倒吸一口凉气,提高嗓音怒道:“长史大人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本夫人不敢担,如今家夫外出征战,长史大人欺我一个即将临产的妇人,觉得吆喝我两句,便叫我吓得魂不附体,听你的指令吗?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这丫头是将军府的人,我今日就要护着她。” 长史微眯起眸子,道:“夫人这般不识好歹,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来人,将这里的人通通抓起来。” 沈舒禾猛地站起身来,肚腹一阵疼痛袭来,咬着牙道:“你敢!” 长史嘲讽一笑:“这是本官职责所在,有何不敢。”又高声道:“若有反抗者,以谋逆罪论处。” 沈舒禾冷笑出声:“长史大人好大的威风,谁给你的权利,我乃是先皇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要抓捕我?你有什么资格,我看今日谁敢动这府里的人。” 长史亦是报以冷笑:“莫说夫人只是一品诰命夫人,就是裴侯爷在此,本官也照抓不误。”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正当僵持之时,一个声音响起:“黄大人,怎么这点小事还弄的刀剑相向?”众人回头一看,是齐澈。他缓缓走到众人面前,脸上挂着笑。 沈舒禾见到齐澈到来微微蹙眉,却也放松下来。 长史上前拱手道:“齐大人,您怎么来了?” 齐澈笑道:“黄大人这行事风格真让我大开眼界。” 长史听这话,眉头微皱,“齐大人,这是何意?” 齐澈上下打量着沈舒禾,后开口道:“黄大人,将人撤了,这将军府以后由我看管。” 长史忙道:“这点小事何必劳烦齐大人,下官这就让人把他们都关起来。” 齐澈微微侧了侧眼神,冷笑道:“怎么?本官还需要听黄大人指示” 长史低下头,沉声道:“下官不敢。”说完朝着衙役使了使眼色,又道:“齐大人,日后圣上那……” 齐澈道:“自然是黄大人的功劳。” 长史拱手朗声道:“多谢齐大人,我们走。” 见人都走了,沈舒禾也完全放松下来,肚腹阵痛也更加明显,她扶着桌子,脸上现出痛苦神色。 齐澈见了,忙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身旁丫鬟也注意到,连声问着,沈舒禾低声道:“大约是要生了。” 王妈妈见状,高声道:“快,抬软辇过来。” 屋内众人皆慌作一团,沈舒禾忍了忍,看向齐澈,道:“今日之事,想来是早有预谋,拿一个小孩下手,齐大人真是心狠手辣。” 看着沈舒禾这副模样,齐澈心中暗叹,道:“夫人如今还有力气与我争辩?还是留着生孩子吧。” 沈舒禾转头不去看他,深呼口气。 王妈妈依旧在催促着,“快、快,夫人您坐好。” 一回到屋里,一切早已备好,稳婆也紧张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沈舒禾的脸色苍白,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打湿了床单。她的双手紧紧抓着床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发白。 阵痛像一波波浪潮,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控制地颤抖。她的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这怎么还不生?”春燕着急问道。 稳婆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快了,夫人,使劲。”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舒禾觉得自己已经累到极致,没有力气了,恍惚中觉得自己应该要死了。 但耳边依旧充斥着的丫鬟、王妈妈、稳婆喊叫声。 “不行了,胎儿太大了,出不来。” “这可怎么办?” “这要保大保小?” “你这婆子说什么疯话,小心你的脑袋。” 王妈妈回想起裴谨远临走时说的话,“王妈妈,夫人生产时,若有意外,无论如何保夫人。” “保夫人,侯爷说了保夫人。”王妈妈大声说道。 沈舒禾忽的清醒过来,虚弱地道:“保孩子。” “夫人醒了,再试试用力,看见头了。” 沈舒禾微微点了点头,咬紧口中白布,抵住一口气使劲,忽然一股热流出来了,沈舒禾也昏了过去。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千金。” 第149章 回京 王妈妈将药碗凑到沈舒禾唇边,轻轻呼唤着:“夫人,醒醒。” 沈舒禾没有反应,药汁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浸湿了枕头。 王妈妈心中一紧,她忙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沈舒禾的嘴角,深吸一口气,用力捏住沈舒禾的下颚,将药汁灌入她的口中。 但药汁还是尽数流了出来,王妈妈叹了口气,将沈舒禾轻轻平躺好,重新盖好被子。 一旁的春燕见此,满脸愁容,道:“这可怎么办,都一天一夜了。” 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齐澈闯了进来。知夏见状,急忙上前呵斥道:“齐大人这是想干什么?” 齐澈冷冷地看了知夏一眼,没有理会她的呵斥,径直走到床边,看着昏迷的沈舒禾。 “你们都出去。” 王妈妈:“齐大人怎可这般无礼,请齐大人出去,不然……” 春燕打断了她的话,“王妈妈我们出去吧。” 齐澈并没有去管她们,坐在床边,看着沈舒禾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上辈子沈舒禾也是这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有气息。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绝望,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禾儿,禾儿醒醒。” 齐澈回过神来,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沈舒禾你这次倒是死的快,看不到沈家被诛三族,你沈家血流成河,你父兄人头落地……” 等他的话说完,沈舒禾依旧静静躺在那里,没有半点动静,齐澈眉头紧锁,忽然看向摇车里的小婴儿,唇角微微上扬,将她抱了起来。 “这是你拼了命生下来,生的真好看,就是不知能活多久?”他的语音刚落,这孩子就哭了起来。 沈舒禾的身体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手抓住他的衣角,屋外的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忙推门进来。 齐澈也同时喊道:“拿药来。” 一股苦涩的药汁在口中弥漫开来,沈舒禾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此时映入眼帘是春燕担忧的面容,她正端着一碗药,口中道:“夫人,醒了。” 此时沈舒禾努力想坐卧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沉重,她的手无力的搭在床沿上,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哑哑地道:“孩子。” 一旁的王妈妈忙将包裹严实的襁褓送到她跟前,满面都是笑容,连声道:“夫人,在这里,是个姑娘,白白胖胖的,足足有七斤七两。” 沈舒禾的眼中闪烁着泪花,这个小生命,是她的孩子,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娇嫩的脸颊,唇角微微一笑。 这时小家伙脸皱起来,哇哇大哭,沈舒禾顿时不知所措,王妈妈笑道:“这会怕是饿了。” 沈舒禾虚弱的点点头,看着孩子被乳娘抱走,心中倍感失落,交代了几句后,便又沉睡过去。 如此过了半个月,沈舒禾身子算是缓过来,不再整日躺在床上。这日,她哄完孩子,便问起玉娘的病情来。 一旁的知夏答道:“这两日精神好多了,在屋里都待不住,知道您生了娃,总想过来看看。” 沈舒禾点了点头,关于玉娘染上时疫的事儿,身边的丫鬟婆子不知把这事捋了多少遍,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沈舒禾知道这府里有了内鬼,是谁?一时也没有证据,况且她如今这身子也没那个精力去查,便将这事先搁置了。 却说裴谨远此次率兵南下,中途虽遭遇叛军阻拦,但他指挥若定,冲破了一道道防线,士兵们士气高昂,所向披靡。 而将军府也被层层围起来,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年关将至,这府里就沈舒禾一个正经主子,还在坐月子,且如今将军府也出不得,置办的事便省了下来,众人简单地过了年。 到了三月末,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往京城去,一身穿鸦青色男子时常驻留在马车旁,听到马车内传出婴儿呓语声,女子的哄逗声时,唇角总会微微上扬。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毛毯,沈舒禾抱着三个多月大的女儿,小东西全身肉乎乎的,像糯米团子一样让人想捏捏,小嘴巴嘟嘟的,时不时露出无邪的笑容,小脑袋晃晃悠悠的,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春燕一边逗着,一边笑道:“夫人,安姐儿许是在您肚子里就习惯坐马车,这些天都不哭闹。” 沈舒禾听了只是浅浅一笑,她可怜的女儿自在肚子里就随着她到处颠沛,如今才这么大又要一路奔波,且还被人当成筹码,想来制衡她的父亲,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发痛。 裴谨远在西南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平南王节节败退,已经带着家眷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而京城里有一流言传出,先皇曾留下遗旨,要将皇位传给楚王,当初楚王是被新皇陷害,如今朝中帮派林立,势力混乱。 再者镇国公虽远离权力的中心,但仍控制着部分势力,试图将新皇拉下宝座。 新皇如今皇位不稳,高丽又在边境虎视眈眈,骠骑大将军穆彭月前领兵回雍州。是以,皇帝只能将沈舒禾母女俩牢牢攥在手里。 这一日,马车停在一山庄前,沈舒禾抬头看着额匾“碧霞山庄”,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齐澈浅笑道:“夫人请吧。” 沈舒禾点了点头,安顿好女儿,又让鹃儿照顾好玉娘,交代知夏注意王桑倾,一切安置妥当后,便去找齐澈。 齐澈抬眸看了下她,道:“夫人有事?” 沈舒禾抿下唇,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齐澈手中的笔没有停下,淡淡地道:“看来你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沈舒禾并没有回答,继续问道:“外面流言是怎么一回事?” 齐澈说道:“并非流言。” “先皇真的有留下遗旨?” 齐澈放下手中笔,抬起头,道:“是。” 沈舒禾顿时明白了,上一世惠王为何要弄死楚王,却放过与他抗衡的五皇子。 “那遗旨在什么地方?” “可能长公主那,也有可能在太后那里…亦或是在你父亲手里。” 沈舒禾微怔,她还纳闷父亲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和楚王向来也无交情,怎么可能和他密谋皇位,原来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第150章 突变 山中无岁月,碧霞山庄青山绿水,沈舒禾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山庄里里外外都是人,沈舒禾不知这些人是来保护她的,还是来监视她的,齐澈如今也不在庄里,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她只能掰着手指头一点点地想,一点点地猜。 到现在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就在这一日,一人到来打破了这平静的让人发闷的日子。 裴谨行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水,道:“热死我了。” 沈舒禾见他大汗淋漓的,给他递了个帕子,裴谨行接过随意擦拭下,“大嫂,我小侄女呢?” 沈舒禾笑道:“刚才乳娘抱去了,你先给我说说外面是个什么形势?” 裴谨行乐道:“我大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被先皇流放到岭南的楚王,原来先皇真的留下遗诏,我大哥拿到遗诏当日,就带着人马冲进太和殿,逼着废帝退位了。而且镇国公也站出来指责废帝为谋权夺位,弑父杀君,呼吁朝臣匡扶正义。” “起先长公主还出来指责镇国公和我大哥祸乱朝纲,后面我大哥不知从哪找个山野村夫,说了几句话,长公主竟指着废帝的鼻子骂。” “再有长公主从旁声援,废帝察觉大势已去,已经跑了,现在彻底成了乱臣贼子了,正追着呢。” 沈舒禾听完这些,心里那块石头终是落地了,上辈子还有这辈子真正想害沈家的人终落的这个下场。 裴谨行继续说道:“楚王过几日就要登基了,大哥、二哥现在忙得不行,娘看如今形势也明朗了,便叫我来接你,大哥也同意了。” 沈舒禾点了点头,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其实她想问的是齐澈现在是何立场,她搞不清他到底要什么,明明是废帝的人,做的事明里暗里都帮着裴谨远。 “是大哥告诉娘的,没想到京城外还有这么个隐秘的地方,一般人还真找不到。” 沈舒禾蹙着眉,她有些许疑惑,看来裴谨远不知瞒着自己多少事,他是何时与齐澈合谋的?将她们母女交给他且安置在这里。 算了,反正也要回去了,再问清楚就行了,随后吩咐丫鬟婆子收拾东西。 一行人就此往京城去,因山庄离官道有些远且道路比较窄,众人是陆续前行,这队伍拉得也就比较长。 谁知道刚走了一半,沈舒禾这边正抱着女儿在马车里哄睡着,却听到外面震天响动,当下马车里的人皆一惊,沈舒禾怀里的安姐儿也哭闹起来。 知夏忙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这一看之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原来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挡住去路,同时也冒出不少蒙面男子手握弓箭,正对准他们一行人。 裴谨远为了保险起见,派了一批人马,加上之前留在陵州的暗卫,足足有百余人,由于地形的原因,众人散成一条长龙,这样的阵型很容易被攻击,瞬间刀光剑影响起。 “他娘的!”裴谨行来到沈舒禾马车旁,气急败坏地骂了句,又对着马车内的人说道:“大嫂,你带着小侄女先返回山庄。” 沈舒禾定了定神,道:“好,我们一起走。” 裴谨行忙道:“大嫂,他们要抓的是你和小侄女,我没事的,你先走。” 说完这话,他咬咬牙将利箭从手臂上拔出。 也就在这时候,蒙面人见她们跑了,利箭也簌簌地往她们马车招呼过来,马匹受惊,慌不择路,马车内的沈舒禾晃得头昏眼花,却紧紧地将孩子护在怀中。 等走了一会,马儿稳定下来,后面也没有蒙面男子追来,马车内的人都松了口气。 知夏揉了揉头,刚才马车晃动,她连撞了好几下,这时看着发髻凌乱的沈舒禾,轻声道:“夫人,把安姐儿给我吧!” 沈舒禾点了点头,可怀中的人儿经过刚才动荡,根本不想离开母亲的怀抱,哭闹起来,小手紧紧地抓着母亲衣领。 沈舒禾淡笑道:“算了,我抱着好了。” 说完就柔声哄着孩子,正哄着时,前方忽然窜出一批人马,马夫“吁”一声后,这群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沈舒禾心中一沉,显然去路已被拦截,掀开帘子,原以为是刚才蒙面男子追上来了,没想到是另一路人马,这群人为首的是个女子,带着帽笠。 沈舒禾还未反应间,那女子已经来到她马车前,紧接着掀开帷帽。 沈舒禾一惊,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赵钰世子妃,李隐慧。 李隐慧冷笑一声道:“裴夫人,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沈舒禾忙恢复心神,下了马车,淡道:“是,世子妃,我们实在是有缘。” 听到这称呼,李隐慧神色愈发阴冷,不过脸上依旧笑着,临了目光落在沈舒禾怀中的孩子身上。 “这就是裴侯爷的孩子吧,这孩子看着长得真好,将来定是个名动京城的大美人,不知要撩动多少男儿郎的心。” 沈舒禾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护住怀中的孩子,心里虽忌讳不喜,但仍笑道:“女大十八变,如今不过还是个奶娃子,哪里看得出来以后是什么样,对于是何容颜,我倒是不在乎,只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 李隐慧接着她的话道:“做为裴侯爷的掌上明珠,想平安顺遂自然能,不过如今倒是要看这孩子造化了。”说话间就伸手向安姐儿。 沈舒禾见此,微微侧身,并不想让她碰到孩子,奈何怀中的孩子往外钻,咿呀咿呀挥舞着小手,李隐慧顺势接了过去,沈舒禾心中暗叹,倒也没阻止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隐慧想干什么,自己也阻止不了,在不在自己怀里已经没差别了。 李隐慧柔和地摸了摸安姐儿的脸:“还真是个乖宝宝。” 听着这话,安姐儿竟对李隐慧笑了,李隐慧见此也哄笑道:“还是个小人儿精。” 李隐慧这副模样被沈舒禾看在眼中,她顿时松了一口气,问道:“不知世子妃是要将我们带到何处?” 李隐慧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第151章 威胁 到了晚间,沈舒禾坐在榻边轻轻的拍打着,渐渐地,安姐儿的呼吸均匀下来。 “人是我抓来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管不着。” “胡闹!” “好了,二妹,别再说气话了,我们得赶紧走了,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况且皇上已经在雍州等着了。” 李隐慧不屑地看着父兄,冷笑道:“到了如今,你们还做着春秋大梦呢!以为抓了沈舒禾,萧逸存就会把江山拱手相让。” 父子二人听了这话,皆垂下头,当下无言。 之后这么些人日夜兼程往东边去,过了几日,终于来到了雍州。 上位坐着已经被废的昔日皇帝,眯着眸子盯着沈舒禾。 “夫人一路辛苦了。” 沈舒禾抬起头环视了一眼厅内众人,开口道:“不知殿下这般费尽心思抓我母女到此,意欲何为?” “自然是想请夫人帮个小忙。” 沈舒禾也早已明白废帝的意图,淡道:“殿下,裴谨远是不会受人威胁的,想来您也有所耳闻,当初北夷来袭,妾身身怀六甲独守陵州。” 废帝抿一口茶。 沈舒禾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到北夷攻进陵州,也未见他一面,后面妾身流落在外,颠沛流离,想来在他心里裴家军,侯府的荣耀比我母女重要的多。” 废帝冷笑一声,道:“夫人又何必过多解释,不出两日不就知道了。” 沈舒禾微微蹙眉,倒不是担心自己在裴谨远心中的份量,一边是家国社稷,一边是妻女,这叫他如何抉择,她不想他为难。 “殿下,即便裴谨远受了你的威胁,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这家国大事哪里是他能做主的。” 废帝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如果没有裴谨远,萧逸存能坐上今日的位置。” 沈舒禾微怔,思索片刻,淡道:“殿下,这些家国大事,妾身一个深宅妇人实属不懂,不过妾身也明白一个道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废帝听了这话,面色阴沉下来,冷冷地道:“夫人说的极是,若是裴谨远听话那自然是好的,若他执意与本王为敌,那就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沈舒禾闻言,顿时背脊发凉,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自己是生是死无所谓,但是她的女儿不能。 而此时裴谨远正带着数十万裴家军赶过来。 “侯爷,还有一日就到雍州了。” 裴谨远哑着嗓音道:“可有刺探到夫人的情况?” “穆彭这老贼派重兵把守城门,兄弟们一时进不去城。”江夏瞥了一眼裴谨远,继续说道:“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夫人如何。” 裴谨远眉头紧锁,看着案桌上的防布图。 …… 沈舒禾看向门外几十名带剑男子,心中暗叹,这丝毫没有往外传递信息的可能。 她低下头,温柔地抚摸安姐儿幼嫩的脸蛋,轻轻地呢喃道:“宝宝,娘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两日后,沈舒禾正在给安姐儿喂奶,突然房门被推开,几个老婆子忽然闯进来,不由分说的将安姐儿抢了过去。 还未等沈舒禾挣扎,就将她双手捆了起来,捂了嘴巴,押着她往外走去。 沈舒禾看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顿时心都碎了,只能恶狠狠瞪着那几个老婆子,嘴里也只得发出“唔唔”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雍州城附近却发生了巨变,铁蹄阵阵,黑压压一片向城门进发。 沈舒禾虽口不能言,但看着城中百姓惶惶不安的神情,就明白这是出事了,神情瞬间也亮起来,定是裴谨远来了。 她就要见到她的夫君了,他既然来了,定会设法保护自己,保护女儿的。 随后沈舒禾被押上城楼,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远处裴谨远冷厉的声音响起:“萧逸景,皇上有令,念在你同为先帝血脉,只要你俯首认错,你依旧还是惠王。” 那边裴谨远话音刚落,废帝冷笑一声道:“裴谨远你同萧逸存那乱臣贼子,夺朕皇位,犯此等欺世盗名之罪,如今竟还敢大言不惭,萧逸存便是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裴谨远听此,却是沉声道:“萧逸景,你昏庸无道,放纵北夷军在大盛境内烧杀抢夺,致使无数无辜百姓因此丧命,你无德无能,不配为君,况且先帝曾留下遗旨。” 接着便看到一人骑着马举着明晃晃的黄布送到裴谨远跟前。 裴谨远高举遗诏,声音洪亮而清晰:“众将士请看,此为先帝遗诏!废帝失德,不配为君。先帝有令,命楚王取而代之,以安社稷,抚百姓。尔等立即俯首听命,恕无罪。如若抗命不从,便是谋逆,罪不容赦!” 这话一出,响起一阵哗然,想来穆彭身边的将士们也不明此次的改朝换代真相。 这时穆彭重重咳了一声,众人相视一眼,然后纷纷低下头,废帝的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他想着反驳,却被穆彭按住了。 一旁的李容将沈舒禾推向前,开口说道:“裴侯爷,皇上以往待你不薄,你不心存感激,竟以下犯上,今日你速速退兵,我且饶你妻女一命,如若不然,别怪我这手中的剑。” 说着这话时,那把冰冷的剑已架在沈舒禾脖子上。 沈舒禾望着远处的裴谨远,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但却没发出声响,而后又望向女儿。 安姐儿脸上虽挂着泪珠,但一双晶莹的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裴谨远顺着李容的声音,目光迅疾落在沈舒禾身上,原本寒冷嗜血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因为隔得远,看得不真切,不过他看得出她更清瘦了,那薄弱的身影一点点牵动着他的心。 也看向一旁老婆子手中的女儿,嘴角轻轻一笑,那笑仿佛在告诉她们:“放心,我会救你们的。” 而后将目光从妻子和女儿身上缓缓地移开,一双锐目重新落在穆彭身上,厉声道:“穆老将军,裴某原以为将军行事光明磊落,没想到竟行小人之径,用妇孺之辈来自保性命了吗?” 随着裴谨远的话音落下,战场上瞬间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声,士兵们挥舞着武器,气势如虹。 第152章 大结局 穆彭脸色一黑,在废帝到来之后,他没想到李容父子会把裴谨远的妻女抓来,他更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毁于此。 “皇上,将人放了。” 李容微合着眸子,冷笑道:“穆将军,你这是何意?放了她们?放了她们你确保裴谨远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你能保证皇上的安危?” 穆彭不屑地瞥了一眼李容,忽而仰脸,放声大笑:“本将军早就说过了,成王败寇,今日便是命丧九泉,那又如何,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 说着话间,他阔步来到沈舒禾身旁,帮她松绑,后说道:“将人送回去。” 李容忙阻止道:“不行,不能放了她们。”又向废帝拱手作揖,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不能放。” 废帝默了片刻,看着仅剩不多的亲信都低下头,而如今自己能仰仗的只有这个老丈人,只好点头示意李容放人。 “唉!”李容面上无奈,也只得同意。 穆彭这会向前,气概凌然地高声说道:“裴侯爷,本将军今日应允,将你夫人孩子完好无损送回,但你需承诺今生今世不得攻打雍州。” 裴谨远昂起头,道:“好,只要裴某妻女无恙,裴某承若还在世一日,朝中将士永不踏入雍州城半步。”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苍劲有力,一字一句道来,声震三军。一瞬间,三军欢呼雷动。 此时正值彩霞满天,有时候,你会觉得三五年的光阴一瞬而过,有时候,一刻钟的等待,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城门缓缓打开,一道阳光洒在沈舒禾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脸上的疲惫和忧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和激动。 她提起裙摆,不顾形象地往前方跑去。 而此刻,裴谨远也看到了她,他立即翻身下马,踩着沉重战靴一步步向前,将她紧紧搂住,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让你受委屈了。” 沈舒禾埋在他怀里的摇了摇头,自己终究还是幸运的,几次死里逃生,他们一家人终于平安的在一起了。 想到这,沈舒禾忙擦了泪,挣脱了裴谨远的怀抱,走到老婆子身边将女儿抱了过来。 安姐儿一脸委屈,看着母亲又哭又笑的,还要将她递给个满脸胡渣的人,扭着身子反抗着。 沈舒禾笑出声,安抚道:“宝宝,这是爹爹。” 裴谨远抬起粗粝的大手,微微颤抖着想去摸摸安姐儿,可到了安姐儿脸颊旁,还是放下了,只是对着安姐儿轻轻一笑。 “我这样子怕是吓到她了。” 安姐儿听了裴谨远的话,圆溜溜眼睛直盯着裴谨远,许是父女天性,最后竟挥着小手要裴谨远抱。 裴谨远一愣,随即抱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抱女儿,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与温柔。 任由安姐儿扯着他的胡子,拽着他的头盔,安姐儿玩的高兴,便咯咯的笑起来。 沈舒禾看得心里头暖暖的。 原以为一切苦尽甘来,却另有险情发生。 “小心。”沈舒禾惊呼出声。 裴谨远处于天伦之乐中,还来不及反应,在他身后一丈外的老婆子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剑,拼尽全力袭向裴谨远。 沈舒禾面露惊恐,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推开裴谨远,她笑着看着女儿跟丈夫。 短剑直直刺中沈舒禾胸口,那老婆子顿时惊慌,知道杀错了人,事败。又迅速地将短剑猛力拔出,鲜血飞溅而出,拿着鲜血淋漓的短剑,自缢而亡。 “禾儿……” 裴谨远双眼腥红,他怒吼一声,声音在这战场上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愤怒。 “军医。”裴谨远不知所措的抱住沈舒禾,一手按住她的伤口,轻声安慰道:“禾儿,没事的。” 沈舒禾轻轻点头,笑道:“侯爷,我还未跟你说我们女儿的名字呢!我给她取名为裴婧安,意为年年岁岁,平安顺遂,可好?” “好好好。” 沈舒禾抿出一抹平宁的笑:“其实,在他们抓了我和安儿后,我就日夜祈祷,只要我们的女儿没事,我怎么样都可以,如今还能再见你一面,我也没别的奢望了。” “不说这些了。”裴谨远俯首,下巴摩挲着沈舒禾的额头,语声中尽是自责:“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沈舒禾摇了摇头,唇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神情却浑然不觉疼痛,她垂了眼睑,手势吃力地抬起来想去安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女儿。 那边江夏拽着老李头,“快点。” 老李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忍不住骂道:“你想摔死我这把老骨头啊!” 江夏将人扶好,道:“先生对不住了。” 说完抱住老李头,施展脚上功夫。 一会二人到来,老李头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迅速打量着沈舒禾的伤势。蹲下身子,托起沈舒禾的手腕,手指在脉搏上轻轻滑过,眉头渐渐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随即将一颗药丸送进沈舒禾嘴里,又往伤口上撒了些药粉,站起身道:“将丫头送回营里。” 裴谨远站起身来,抱着沈舒禾,眼底爆发出阴寒的冷意,投射向城楼上众人,而后疾步往军营去。 城楼上众人瞬间一阵冷颤。 (全文完) 番外 一 亲人团聚 营帐外。 江夏问道:“依你看,夫人会有性命之忧么?” 紫竹道:“我不是大夫,无从回答你这问题。” “真是怕她出了差池……侯爷得疯了。”江夏小声地嘀咕着。 紫竹瞪了他一眼,道:“别废话了,快进去吧!” 营帐里裴谨远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拿着帕子轻轻在沈舒禾脸上擦拭。 “侯爷。” 裴谨远听到声响,放下帕子,抱着女儿走了出来。 “侯爷,雍州城已经攻下,城内的将士皆已投降。”紫竹拱手说道。 江夏接着说道:“废帝等人也已生擒,请侯爷吩咐。” 裴谨远听到这话,异样的平静,之后漠声下令:“将他手筋脚筋挑断,留着一口气。” 语毕,他站起身来,抱着女儿,踱步回内室。 江夏二人应声称是,离开营帐。 来到关押废帝等人处,江夏向一旁暗卫招手,在其耳边低声几句,随后进入营帐里。 帐内废帝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不甘,他的衣袍已经破旧不堪,身上也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尊贵和威严。 想当初,他坐在龙椅上,享受着万民的敬仰和朝拜,是何等的威风凛凛。如今,成了这阶下囚,这巨大的落差,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见到江夏到来,知道命不久矣,仰天大笑,细眸几乎要笑出泪来: “天命不顾我,我今日虽死,他裴谨远今生也别想好过。” 江夏轻笑一声,道:“侯爷说了要好好照顾您,可不能让您死了。” 说完就朝身后的暗卫使了个眼色,随即听到废帝负痛之下的几声闷声。 穆彭来不及出声制止,见废帝手脚筋皆断,已然是个废人了,他最终只得叹气。 李容父子见此情景,大惊失色,他们之前只料定了废帝如愿后的情形,却完全没想过事败后,会落得这般境地。 原以为只要裴谨远身亡,裴家军必然大乱,他们趁虚而入,攻回京城,抢回皇位。 此等计划,没想到最终会败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 两日后,沈舒禾悠悠醒来。 裴谨远的眼神瞬间变得炯炯有神,一刻也未曾离开沈舒禾,如同猎豹盯着猎物一般,嘴角一直上扬着,手也紧紧地握着沈舒禾。 “先生,如何?” 李老头没好气的说道:“一个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要么中箭,挡剑,真当我是神仙,我一辈子的宝贝全用你们夫妻俩身上了。” 沈舒禾听了哭笑不得,轻声道:“有劳先生了。” 裴谨远听李老头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温声道:“禾儿,你不用忧心,这些个草药先生不当一回事,原先他那屋里着火了,一屋子名贵药材烧了个精光,也不见他心疼,唯独从火海里抱出来一坛酒。” “哼!”李老头听裴谨远这样说他,吹胡子瞪眼的,没地方出气,抱起一旁的安姐儿,道:“小安儿来,跟爷爷走,别学你那不靠谱的爹娘。” 安姐儿不明所以,以为这个老爷爷又有新花样逗她玩,咿咿呀呀流着口水就跟着走了。 营帐内,烛光摇曳,裴谨远思绪飘远,若有所思。 沈舒禾在这时打断他思绪,柔声道:“想什么呢?” 裴谨远目光微闪,回过神来,笑道:“再想你什么时候能好全了。” 与他成婚将近三年,沈舒禾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当下也就笑笑没再问下去。 其实裴谨远说得也是实话。 半月前。 “先生,我夫人她?” 李老头擦了擦额上细汗,道:“命算是保住了。” 裴谨远紧绷着的身体总算松下来了。 李老头接着说道:“这丫头在生小安儿时,怕是遭了不少罪,身子早就亏空了,如今再加这么一遭,唉!” “可是有法子……” “精心养着,其他看她的命数。” 裴谨远心中一颤,双拳紧握,关节发白,眼角滑过一丝湿润,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睁开眼睛,目光坚定而深邃。 …… 八月末,一支队伍护送着辆滑盖马车进入京城。 离开了快两年,如今回到生养自己的地方,沈舒禾自然是兴奋难当,撩起帘子便要看看如今的京城。 正看着时,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沈舒禾的衣裳,嘴里发出啊啊的声响。 沈舒禾看着女儿那着急的小模样,顿时笑出声,将她抱过来掀开帘角也让她看看。 小家伙第一次见这么繁华的街道,一时兴奋极了,小嘴咿咿呀呀个不停。 母女俩正看的起兴,就被裴谨远无情关上了,“好了,小心受风。” 到了侯府门前,马车里两人闹起别扭。 “听话,入秋了外面风大,披上这个。” “不要,我又不是风一吹就倒,再说我已经穿的够多了。”说完便不去搭理裴谨远,转头对着女儿说道:“宝宝,我们到家了。” 说着便抱起安姐儿要下马车,完全不去搭理一旁的男人。 裴谨远无奈,刚才才得罪她们母女俩,现在只好顺从她,先一步下车,从她手里接过女儿,后叮嘱道:“禾儿,你慢些。” 随后,垂花门外有小丫鬟出来探看,一见是裴谨远他们,连惊道:“快,快去通禀老夫人,侯爷和夫人回来了。” 沈舒禾抬头看了看侯府大门,似恍若隔世。 裴谨远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进去吧!” 一会,老夫人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快步迎过来,沈舒禾露出了笑,眼里忽的就湿了。 她也加快了步子,到了老夫人面前,二人紧紧相拥,“母亲……” “好孩子,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你受苦了。”婆媳二人喜极而泣,一旁的丫鬟,婆子也随着主子红了眼。 老夫人收敛了情绪,拭了拭眼角的泪,对着裴谨远笑道:“快给我看看我的孙女。” 这时安姐儿正瘪着嘴,看着一切。 “瞧瞧,谁给我宝贝孙女受委屈的,可真让我心疼死了,祖母抱抱。” 可是安姐儿如今不过九月大,哪里知道祖母是什么,对这个第一次见的人向她伸手,她躲在裴谨远的怀里,忽闪着一双美目,好奇的看着老夫人。 沈舒禾也仓促擦了擦泪痕,对着安姐儿道:“安儿乖,这是祖母。” 可安姐儿依旧躲在父亲的怀中,沈舒禾明白可能是自己上次受伤,让女儿受惊吓,如今不肯让生人抱她。 一旁的杨嬷嬷见状,忙说道:“老夫人,先进屋吧!” “是是是,先进去,瞧我老糊涂了。” 番外 二 亲人团聚 到了房里,沈舒禾坐在老夫人身侧,将女儿抱在怀里,安姐儿睁着无辜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老夫人则是从另一侧拿起一件件小玩意逗玩着她的小孙女,看着安姐儿越看越开心,笑道:“真好看,像你。” 沈舒禾笑道:“都说像我,可我觉得她的眼睛,鼻子更像侯爷。” 老夫人呵呵地笑着:“这眼睛,鼻子仔细看着确实是跟谨远一个模子刻出来,不过还是像你好,她爹就是一个倔驴脾气。” 沈舒禾掩嘴一笑。 婆媳二人家长里短闲谈着,半晌过后,安姐儿或是觉得无聊,探起半个身子,抓起老夫人胸前的那串佛珠,就要送到嘴里。 沈舒禾慌忙捉住安姐儿的小手,将那佛珠拿下来,柔声呵斥道:“什么都敢往嘴里塞,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哭。” 安姐儿听着这话时,瘪着嘴,眼中含着泪。 一旁老夫人见状,忙将脖子上佛珠摘下,递给身旁杨嬷嬷,拿起拨浪鼓,哄道:“哎呀,我的心肝,不哭不哭。” 安姐儿听到有人撑腰,便放声哭了起来,同时挥着小手向老夫人。 老夫人将小东西抱过去,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哄着,又吩咐道:“你去把我房里紫檀匣子拿来。” 杨嬷嬷应了声是,一会便见她拿着个匣子来到跟前,老夫人接过,在安姐儿面前打开,说道:“祖母给你这个好不好?” 沈舒禾看着比鸡蛋还大的夜明珠,忙说道:“母亲,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别给她玩了。” 老夫人笑了笑:“不过是一颗珠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安儿是我侯府的千金,自然都是要最好的。” 沈舒禾扶额,想这一路上裴谨远财大气粗的行事风格,原来是像了他母亲。 在裴谨远那,她可以说他太宠着女儿了,裴谨远也会看她的脸色行事,如今在婆母这却张不了那个口。 这边安姐儿止了哭声,好奇地盯着眼前的珠子,拿起来也要往嘴里塞,不过因为太大了,吸了两口就扔了。 丫鬟见了忙拾起来递还给她,安姐儿继续扔着,就这么玩的咯咯笑着。 老夫人见孙女高兴,满是宠溺地看着她玩,道:“今儿高兴,大伙都有赏。” 这下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笑的合不拢嘴,说着些吉祥话。 沈舒禾无奈地笑着,她女儿本就被裴谨远宠的有些霸道,从今儿起就要被这么大屋子人哄着、逗着,将来不知要成什么样了? 祖孙玩闹了一会,安姐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沈舒禾将安姐儿抱了过去,转而交给乳母。 老夫人目送孙女离开后,便仔细打量着沈舒禾,脸色苍白如纸,人也消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颊此刻显得微微凹陷。 如今刚入秋,被她握着的小手竟也冰凉凉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担忧。 “你这身子可是养好了?” 沈舒禾浅笑着,道:“我好着呢,母亲你别担心。” “好就行。”老夫人嘴里虽说着好,可心里也明白,儿媳是不想让她担心。她一个名门闺秀,先是在边塞生子,后又被人挟持,这其中所受的委屈必然不是她能想象的。 沈舒禾看着老夫人满头青丝夹杂不少白发,也问道:“母亲,身子可好?” “都好,整日仆役成群,没什么要我操心的。” 老夫人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大嫂回来了怎么不派人知会我一声?”柳氏急冲冲的进来,身后跟着的乳母抱着洲哥儿。 沈舒禾起身相迎,拉过她的手笑道:“这一路走走停停的,没个准确的时候,怕来信早了,害你们白欢喜一场。” “原来如此,我今儿又恰好回了趟娘家,竟错过了。”柳氏找了一圈,接着说道:“大嫂,侄女呢?” “刚才玩闹,这会困了,乳母抱去了。”沈舒禾又看向柳氏身后的乳母,挥手道:“这就是洲哥儿吧,快抱来我看看。” 乳母将洲哥儿放在老夫人和沈舒禾中间,洲哥儿爬到老夫人身边,又抓着老夫人的手臂站了起来,“要祖母抱。” “好,祖母抱。” 沈舒禾摸了摸洲哥儿的小手,见他胖乎乎的,加上红扑扑的脸蛋,甚是招人喜欢,从袖口里拿出块玉佩。 “第一次见面,我这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玉是我在陵州时买的,见它形状雕刻的甚是可爱,便买下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物,给小洲儿吧。” 柳氏知道这是沈舒禾的心意,便也没婉拒,对着儿子说道:“洲儿,还不谢谢伯母。” 洲哥儿用稚嫩的语气回答道:“谢伯母。” 沈舒禾摸了摸洲哥儿的小脑瓜,笑道:“这孩子倒是个活跃的,不怕生。” 柳氏接着话说道:“这要多亏了三弟,闲时抱着他满京城闲逛,养成了这性子。” 沈舒禾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到裴瑾行,柳氏继续说道:“三弟说今日约了人赏菊,这个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老夫人听了不信,便埋汰起裴瑾行来,“他是在家里听我唠叨烦了,出去躲清闲。” 妯娌二人听了相视一笑。 自裴瑾行退婚后,老夫人便张罗着要重新给他找一门亲事,他不能明着反抗,只能出去外面躲着。 又坐了片刻,老夫人便催促着沈舒禾快回房歇息。 沈舒禾和柳氏也都有些累了,笑着道辞,各自回房。 东院里,王妈妈、春燕几个大丫鬟与一众小丫鬟、婆子早就等候着,见到沈舒禾,皆屈膝行礼。 沈舒禾亲手扶起了王妈妈,“大家都没事,真好。” 春燕恭声笑道:“是啊,奴婢们都完好无损,就等着夫人回来。”之后虚扶着沈舒禾入室。 午后,裴瑾远从外面回来,先是去了老夫人房里请安,母子二人倾谈至黄昏,才回东院。 而正院里的老夫人对刚才与裴瑾远的谈话,久久不能平静。 这时一旁的杨嬷嬷开口说道:“老夫人,这以后偌大的侯府……”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也做不了他的主,如今他下定决心不再要子嗣,那便是铁了心了。” 杨嬷嬷也叹气道:“今日看夫人那样子确实不适合再生养。” 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次他们在雍州,若是没有舒禾,远儿怕是……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番外 三 回娘家 这几日,侯府可以说是门庭若市,裴谨远原本就是一等公侯,现在又拜封辅国大将军,田地宅院金银更是数不胜数。 到了正午时分,沈舒禾终是撑不住,便回东院了。 春燕满是担忧问着:“夫人,可是不舒服?” 沈舒禾抬手揉了揉眉心,勉强笑道:“就是有些累而已,更衣吧。” 这边春燕刚服侍着沈舒禾歇下,前院那边就有家丁通禀沈家来人了。 沈舒禾听到是沈家人,就顾不得身子疲惫,硬撑着去见。 来人是沈夫人身旁的李嬷嬷,沈舒禾见了忙迎上去,笑道:“嬷嬷今日怎么有空来?” “小姐回京,老爷、夫人在家盼得不行,知道这几日侯府忙碌,小姐没得空闲,便没来打扰,今日吩咐老婆子来,也是想问问小姐几时能得空。” 沈舒禾想到父母,顿时红了眼圈,道:“我心里也时刻挂念着爹娘,这几日确实抽不开身,原打算明日递个帖子回家去,如今嬷嬷来了,回去便告知爹娘我明日就回去。” 李嬷嬷应声道:“好好好,老婆子这就先回去。” 翌日一早,沈舒禾带着安姐儿回了沈家。 因昨儿已经和老夫人打过招呼了,所以一早娘俩便直接去沈家了。 到了沈家,沈夫人自然是早在家门口殷切盼望的,看沈舒禾回来了,也不顾是在这大门口,直接飞奔过去,将人搂在怀里。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李嬷嬷见这情形,连忙低声劝慰道:“夫人,母女团聚应该高兴才是,况且这里风大,还有姐儿呢,先进屋吧。” 沈夫人止住泪水,说道:“我一时高兴坏了。” 当下进了屋,落了座,沈夫人看着安姐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一个劲地夸着她,笑道:“像你,与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沈舒禾捏了捏安姐儿的小脸儿,笑道:“我小时候可没她顽皮。” 沈夫人嗔道:“你小时候可不比我们小安儿省心。” 一想起沈舒禾小时候,沈夫人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皱着眉打量着女儿,问道:“你如今这副模样,在雍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与我实话说了,可不许瞒着我。” 沈舒禾想到当日的情形,知道多说无益,说了父母也只是跟着担忧,便哄着:“生完安儿,着急着回京城,后又被挟持去了雍州,舟车劳顿,身子便没仔细养着,看着是瘦了点,其他都还好,是女儿不孝,害你们担心了。” 沈夫人自然是不会相信她这套说辞的,哪有人质完好无损送回,雍州城却破了。 沈舒禾知道再问下去,她娘会越来越怀疑,忙将话题岔开:“我爹这段日子很忙吧?” “是啊。”沈夫人笑道:“新皇将他官复原职,不少事等着他去做,如今空缺的位置多了不少,他这个吏部尚书比皇帝还忙,一天忙到晚,连我也见不到他人影。” 沈舒禾听了频频点头,又问起沈舒阳:“我大哥那什么情况?” 说起沈舒阳,沈夫人面上的笑容更甚,道:“你大哥如今很得上司的赏识,已经几次上奏替他请功了,还有一年任期就满了,而且来信说你大嫂又有身孕了。” 沈舒禾听到大哥有这般成就,心里很是高兴,也就放心了。闲聊之中,又说起她在陵州遇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 母女二人正聊的高兴时,沈舒瑶夫妇来了,因沈恒山还未下朝,崔奕尘便寻沈家二房那几个哥儿去了。 沈舒瑶见屋里没了外人,拉着沈舒禾的手,便轻声哭了起来:“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沈舒禾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泪水,笑道:“怎么姐姐回来你不高兴?” 沈舒瑶扑哧一声笑了:“我哪有,姐姐回来我当然高兴。” “既然高兴,就不许再流泪了,来看看你的外甥女。” “好。” 随后屋里是一阵又一阵欢笑声。 快到正午时,沈舒瑶起身道辞。 沈舒禾不明所以,便说道:“这都快到用饭的时辰了,有什么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沈舒瑶苦笑道:“不了姐姐,家中确实还有事,下次再陪母亲和姐姐。” 沈舒禾看向沈夫人,见母亲摇了摇头,她也只好作罢,不再强留。 等沈舒瑶走后,沈舒禾才开口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了崔家那杆子人,唉!也怪当初我和你父亲看错了人。” “娘,怎么说?” 沈夫人啜了口茶,接着说道:“崔太傅年前走了,崔家便重新站了队。可世事难料,新皇上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那些旧臣多少有些获罪了,崔家也在其中。” 沈舒禾拧眉,崔家获罪,瑶儿是沈家的女儿,崔家便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沈舒瑶那边出了院子,便让下人去叫崔奕尘回府。 在大门等了一会,见崔奕尘火急火燎地走来,开口便指责道:“你这是何意?明知道我们这趟回来是干嘛的,你非得看我崔家落魄了你才高兴吗?” 沈舒瑶冷笑一声,却是浑然不在意地道:“你崔家落魄了又如何?那也是你崔家活该。” 崔奕尘忍着怒火道:“你别忘了,你是崔家妇,我崔奕尘的妻子,崔家落魄了与你有什么好处?” 沈舒瑶唇边扯着嘲讽的笑道:“好处?你崔家风光时,我沈舒瑶又得到什么好处?我那七个月的孩儿是怎么没的,你崔奕尘还有良心吗?” “不是跟你说了,那是意外,湘儿不是有意的。” 他不说这个也就罢了,一说这个,沈舒瑶顿时恼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枉你还是名门之后,竟连市井之徒都不如,不辨好坏,宠妾灭妻,你就该断子绝孙……” 她话没说完,崔奕尘直接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贱妇。” 沈舒瑶被这么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也流出鲜血,不哭反笑起来。 身边的丫鬟顿时吓傻了,门卫见情况不对,赶紧进去报信。 而这时,裴瑾远和沈恒山恰好回来。 见女儿半张红肿的脸,沈恒山顿时火冒三丈,上去抓着崔奕尘的领子:“是不是你打的瑶儿?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时,沈舒禾母女也出来了,见沈恒山抡起拳头要打崔奕尘,沈夫人忙道:“老爷,先进去再说。” 沈舒禾也向前扶起沈舒瑶,往里走去。 番外 四 沈舒瑶的婚后生活 来到昔日居住的水云居,沈舒禾拿着帕子轻轻给沈舒瑶上药。 沈舒瑶则是静静的坐着,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沈舒禾看的心都揪到一块去,这才两年不到的功夫,她心地纯良的妹妹竟被摧残成这副模样,心中忍不住将崔家人问候一遍。 “这药是李老先生给的,专治各种皮外伤,安儿正是调皮的时候,我便随身带着,再过几个时辰这红肿就会消下去。” 沈舒瑶听了这话,只是轻轻点头,她的双眼微微低垂,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沈舒禾看她这心如死灰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问出口:“那崔家人是怎么待你的?你受了委屈为何不回家说?” 这话一出,沈舒瑶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这几年朝中动荡,不过三年的时间,便历经了三位君主,多少权贵起起伏伏,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是灭族之祸。 再加上沈恒山辞官闭门不出,生母身份卑微,全无倚仗,她如何说的出口。 “姐姐,说了也只是徒增父亲的烦恼。” 沈舒禾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便忍着,将所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你成婚时我是怎么和你说的,算了,你且先说说他们是如何待你的。” 沈舒瑶别过脸去,拭了拭泪水,嘴角扯了个笑道:“不说那些了,如今都好了。” “到了如今你还想替他隐瞒什么?他今日在我沈家门口就敢打你,背后究竟是如何的磋磨你的?你不说我便叫人去查。” 沈舒瑶再也忍不住,趴在沈舒禾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把那些心里受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姐姐我说,那崔奕尘就不是个东西,就是可怜我那孩儿,已经有七个月大了,姐姐,你说她们怎么那么恶毒?” 沈舒禾听到沈舒瑶曾有身孕,且被害落了胎,眼神瞬间发狠起来,若是有人敢伤她安儿一分一毫,她非得撕了那人不可。 一说起那孩子,沈舒瑶眼泪便止不住往下掉:“姐姐,你也知道崔奕尘房里有个通房。” 沈舒禾点了点头,当初还是她叫人去查的。 “这大户人家,房里放一两个通房丫头,也是常理的事,我也不在意,只要我们夫妻俩一条心就行,可是。” 沈舒瑶冷笑一声:“我想与人家一条心,人家却把我的心意视为草芥,将那贱婢视若珍宝。” “后来我有了身孕,我想既然人家对我不喜,那我便恪守本分,做好我的崔五夫人,养好我的孩儿就行,可他们连我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让我如愿。” 沈舒禾接着话道:“那孩子……” 沈舒瑶掩面痛哭:“是大房和三房教唆那贱婢害的我,在我必经之路撒了油,害的我那孩子早产,一出生便没气息。” “而我那所谓的夫君却不相信我,说我搅的家宅不宁,诬蔑她们。” 沈舒禾神色寒冷,拉起沈舒瑶:“走,去找父亲做主,今日你就和那畜牲和离了。” 沈舒瑶止住脚步,摇了摇头:“我不和离。” “难道你还舍不得那畜牲?” 沈舒瑶眼里发狠:“我恨不得剜了他,不过,姐姐你也知道,今时不比往日了,他们一家如今就差把我供起来,看着他们卑微的乞求,我这心里就痛快。” 沈舒禾看着她这样,眉头紧蹙。 沈舒瑶拉起沈舒禾的手,说道:“姐姐,你不用担心,我这心里头有数,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过去父亲辞官,他们落井下石,如今也该让他们尝尝那滋味,一次次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一次次的失望。” 沈舒禾思索片刻道:“你是不是傻啊!想要报复他们多的是法子,何必搭上你的一生!” “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说完沈舒瑶便低下头。 沈舒禾叹了口气,将她拉到榻上。 正堂里,崔奕尘脸色煞白,捂着胸口,跪在沈恒山跟前。 沈恒山气得脸色涨红:“崔奕尘,你不用再说了,你今日回去就将和离书送来。” “我不和离,岳父大人我只是一时失手,我保证再也不会打舒瑶了,再说舒瑶也不会同意和离的。” 沈恒山冷哼道:“一时失手?我好好的女儿被你们磋磨成什么样了!你是如何纵容小妾欺辱她,还有她那肚子里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不要以为她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 这时赵姨娘走上来,狠狠给了崔奕尘一巴掌,也跪在沈恒山面前:“老爷,不能和离,这和离了,往后二姑娘该如何自处?” 沈恒山面色一沉:“无知蠢妇,你难道愿意看自己亲生女儿让人欺凌吗?如何自处?我沈恒山的女儿还怕没人要吗?若是瑶儿不愿再嫁人,我沈恒山就养她一辈子。” 赵姨娘面上一尬,后又挺直腰杆说道:“可养在家里,难免成为别人饭后谈资。再说嫁人,往低去只有那些个小门小户愿意娶她为正妻,往高说也只能去给那些年长者做续弦,这些都不是好去处。” 沈恒山微眯起双眸:“那按你的意思?” 赵姨娘看了沈恒山一眼:“老爷,崔家如今虽不得圣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爷您又是吏部尚书,还怕没有前途吗?只要日后崔家让二姑娘做主母,这不比和离二嫁好?” 崔奕尘忙应和着:“是是是,只要不和离,我崔家主母就是舒瑶。” 沈恒山看向自家夫人,沈舒瑶虽不是他心爱之人生的,但也是他沈恒山的骨血,事情闹到这一步,哪个做父亲的看到女儿被女婿打,还能心胸宽广帮他在仕途上铺路。 沈夫人皱着眉,说道:“去把瑶儿叫来。” 这时,沈舒瑶正好走了出来,“父亲我愿意和离。” 堂内众人看向她,赵姨娘忙起身来到沈舒瑶身旁,扯着她的衣袖低声道:“二姑娘,你糊涂啊!快向你父亲说,你说错了。” “我没说错。”说着便来到沈恒山面前跪下,“我沈舒瑶今日要与崔奕尘和离,请父亲为女儿做主。” 沈恒山扶起沈舒瑶,连声说道:“好好好。” 看着女儿也愿意和离,沈恒山当下就让人将崔奕尘给赶了出去。 而当崔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又连忙将崔奕尘绑来沈家,要向沈舒瑶请罪,可刚到沈家,沈家家丁就把他们打了出去。 这事发生后,没过两日,消息就传出来了,京中引起不小的躁动,有人在猜测这次和离的原因,有人则是蠢蠢欲动,准备上门提亲,毕竟能成为吏部尚书的女婿,嘉定侯的连襟,那自己的仕途必然平步青云。 番外 五 周岁宴 再说崔家,如今已是一团糟,名下的产业多数受到重创,大房崔耀庭将在外的私生子光明正大接回来,还将其母娶为平妻。 其余几房闹着分家产,崔奕尘则整日躺在家中,面对曾经的爱妾如今是一脸厌烦。 这边沈舒禾看着一桌子的帖子,正犯愁。 裴谨远进来看着妻子这模样笑道:“什么事?值得你这般伤神的。” 沈舒禾给他倒了杯茶,灵机一动说道:“你在官场走动,心思比我缜密,看人待物也比我好上数倍,你看看这些人,人品、才学的可有入你眼的?” 裴谨远挑眉笑道:“你这是要做甚?” “当然是为了瑶儿,这次我可要给她好好把关,这家世什么的都不重要,主要人家里头清清白白,这人还得拎得清,拈花惹草,愚孝这种是万万要不得。” 裴谨远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你别只嗯呀的,你帮我分析分析,还有在外也要帮我好好留意……哎呀你干嘛!” “睡觉。” “你没看我正忙着呢?” “先忙正事。” 裴谨远将她抱到床上,手滑入她的衣襟,吻也随之落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身子也长了些肉。 “可以吗?” 沈舒禾脸色微红,娇嗔了他一眼。 裴谨远笑了下,手里的动作更加放肆起来,转身将她压在身下。 “嘶!” 裴谨远双手撑着身子,喘着粗气问道:“怎么了?” 沈舒禾环住他的颈部,喃声道:“许久不曾有,有些不习惯。” 裴谨远语气轻佻:“我帮你再习惯习惯。” …… 之后沈家,侯府接连举办宴会。 沈舒瑶在赴了几次宴会后,过来说不打算再嫁人了。 听了这话,沈舒禾自然是感慨万分,自己重活一次,所盼就是家人安好,如今父母,哥哥都过的很好,只剩妹妹是这般境况,每每想来就懊恼不已。 不过后面也想开了,再嫁也未必能幸福,在家中有爹娘爱护着,凡事能自己做主,不必服侍婆母,落个轻松自在,也就不再执着为她找婆家。 这一转眼,就快年底了。 安姐儿自回到京城,便成了个香饽饽,整日不是被那个抱去,就是在哪儿玩的高兴了还不想回来,特别是老夫人,若是半日见不着孙女,整个人就跟没了精气神般。 而这个小人儿似乎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今也不怕生了,这不刚学会走路,走起来摇摇晃晃,小脚丫还不太听使唤,但惹事的本领可是第一了。 用裴瑾行的话说就是,守门的那条狗见了她不摇几下尾巴都不行。 而我们安姐儿也确实不负众望,这不过几日就是她的周岁宴了,沈舒禾看着老夫人拟的章程,头就大了。 “安儿是侯府第一个嫡姑娘,这周岁宴自然是要好好操办的。” 柳氏也应声道:“是啊大嫂,这周岁宴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安排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周详的,尽管和我说。” 沈舒禾笑了笑,她哪敢有什么意见,唯一的意见就是太隆重了,但是说了有用吗?裴瑾远几日前也说了,怎么排场怎么来。 “就是辛苦弟妹了。” 柳氏笑道:“我闲着也没事,洲儿大了,也不缠着我,不找些事做反倒无聊的紧。” 到了周岁宴这日,侯府上下一片喜庆。 一早,知夏伺候沈舒禾洗漱完,一出门就闻到一股浓香,瞧了一眼守门的两个丫鬟。 “你们身上可是抹了什么香粉?” 一个小丫鬟忙道:“知夏姐姐,我没有。” 另一个支支吾吾,知夏脸色一沉,问道:“你是那个嬷嬷管教的。” 小丫鬟慌了:“奴婢……奴婢是……” “走,跟我去见管事,竟敢安排些不清不楚的人来夫人这里当差。” 小丫鬟闻言,当即吓得扑通跪倒,颤声道:“奴婢是,奴婢是钱嬷嬷房里的。” “既然是钱嬷嬷房里的,你来这里当差,她可有教你规矩?” 小丫鬟弱弱回了声:“有。” 知夏继续说道:“不想受罚就给我安分点,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丫鬟红了眼:“奴婢知道了。” 里面的沈舒禾听到动静,便问道:“知夏,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小丫鬟不懂规矩,说了两句。”说完这话,又朝着小丫鬟说道:“下去吧。” “今日高兴,你也松松神经,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就随她们去。” “是,夫人。” 这一日,沈舒禾抱着安姐儿游走在前来道贺的女眷中间,逐一道谢。 而安姐儿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哭、不闹,来人逗一下便咯咯的笑着,时而又会做出些让人捧腹大笑的可爱举动,真是看得人心都化了。 沈舒禾听着宾客对女儿的各种夸赞,心里也是甜滋滋,不管是因为裴瑾远,还是打心底喜欢这孩子,她都接受她们的祝福。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女人做了母亲后的通病,是听不得一点别人说她的孩子不好,她只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个乖巧可爱聪明伶俐的小人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 那边老夫人记挂着沈舒禾的身体,不时便命杨嬷嬷过去低声传话,让沈舒禾把安姐儿抱去给她照看,得空便去歇歇。 沈舒禾看着宴会到了尾声,也没什么打紧的事了,便应承下来,将孩子放在老夫人那,自己回内室歇息去了。 谁知道沈舒禾刚歇下没一会,下人就着急忙慌的跑来,说是安姐儿身上生出了奇怪的疹子。 听到这个消息,沈舒禾只披了件大髦,就忙跑过去。 看到安姐儿原本雪白幼滑的脸蛋上如今长着红红的小疹子,沈舒禾顿时心如刀绞。 “怎么会这样?” 裴谨远安慰道:“禾儿你别急,已经去请太医了。” 沈舒禾将女儿抱在怀里哄着,可那些疹子让安姐儿感到痒痛难耐,不停在沈舒禾怀里扭动着,哭闹声也越来越响。 老夫人听着哭声,心如刀割,捶着胸口哭道:“怎么就不让我这个老东西得这个,非得来折磨我的心肝。” 等了一会,太医匆忙地赶来,诊治过后,说道:“可是今日吃了什么?” 这么一问,裴谨远眸光阴冷,厉声道:“说。” 这时乳母和几个丫鬟忙跪着:“和往日一样,不敢有变更。” 太医听了乳母丫鬟说的一通,并查看了今日入口的东西,点了点头,“侯爷,如此看来,小姐应该是碰了什么东西,幸好这东西没那么厉害,待下官开两副药服下去就无碍了。” 裴谨远点了点头。 安姐儿抹了药,也慢慢睡了,只是时不时哼唧两声。 番外 六 真相(一) 沈舒禾就这么一直守在安姐儿身边,累了就在矮榻上歇着,如此过了三五日,安姐儿脸上的红疹总算是消下去了。 这么大点的小人儿是没记性的,好了后便又疯玩起来。 然而,她的爹娘并没有忘记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裴谨远当日就吩咐暗卫调查,誓要让那些伤害安姐儿的人付出代价。 可查了几日,一点结果都没有,身边的乳母、丫鬟也不知把这事捋了多少遍,确实当日除了沈家、沈舒禾相好的萧昭华、徐辞清,没有其他外人碰过安姐儿。 而沈舒禾却不相信是意外,一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裴谨远怕她这样继续下,整个人会垮掉,安慰道:“小孩子生病是常有的事,太医不也说了许是碰到什么东西。” 谁知沈舒禾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么多丫鬟,乳母都没事,怎么就偏偏我的安儿遭这罪。” 裴谨远哑然,他知道这件事的蹊跷,他心里的难受一点也不比沈舒禾少,但他不能失了理智。 沈舒禾看着不远处在玩耍的小安儿,轻喃道:“谁想害我的孩子,我就跟谁拼命。” 玉娘在安姐儿面前摆弄着一堆木偶:“安儿,你看这是你娘,这个你祖母,这个是你爹爹,还有……最后这个你要记住,她是坏人。” “坏坏。” “对,她会让安儿痛。”玉娘指着她手背上的红疹印。 “痛痛。” “下次她靠近你,你就咬她。” 安姐儿随即拿起那个木偶就要咬。 玉娘忙将木偶拿过来,说道:“安儿,不是咬这个,要咬那个大大的。”玉娘用手比划着。 听着这童言童语,裴谨远和沈舒禾相视一眼。 裴谨远过去抱起女儿,沈舒禾则是将玉娘拉到一边。 沈舒禾半蹲下来,并笑道:“玉娘,你刚才和安儿说的坏人是谁?” “夫人说的是这个吗?”玉娘举起那个木偶。 沈舒禾拿过木偶,问道:“对,玉娘的这个木偶刻的是谁?” “是王姑娘呀。” 沈舒禾皱眉道:“王姑娘?” “对呀,我上次在她屋里待着就生病了,那天我看她碰了下安儿,安儿过一会就不舒服了,所以她是坏人。” 沈舒禾眸光转冷,手紧紧的握着那个木偶。 窗棂前,一盆金盏银台静静伫立在那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王桑倾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它们的叶片,一手拿着剪刀将那盛开的花朵剪下。 就在这个时候,沈舒禾怒气冲冲的推门进来。 王桑倾听到推门声,放下剪刀,转身看到沈舒禾,忙行了一礼:“夫人。” 谁知道沈舒禾却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王桑倾捂着半边脸,咬牙问道:“夫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我?” 沈舒禾冷冷地盯着王桑倾,一字一句地问道:“王桑倾,我问你,是不是你害我安儿?” “我不知道夫人说的什么意思?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舒禾笑了,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指着王桑倾。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你最好不要逼我动手。” 王桑倾眯眸盯着那匕首,攥紧拳头:“夫人这是想干什么?动用私刑吗?” “是又怎么样?你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他日被人发现了,也只会说我大义灭亲。” 王桑倾闻言,嘲讽地低哼一声:“大义灭亲?这就是刽子手的借口。” 沈舒禾越发笑了:“刽子手?王桑倾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在陵州时,玉娘是怎么染上时疫的,我们在碧霞山庄时,是怎么遭遇埋伏的,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傻,将你留在身边。” 这话一出,王桑倾脸色有些惨白,仍强装镇定:“你有证据吗?” 沈舒禾目光微闪,这些事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她说这番话也是想诈一诈她。 这时候裴瑾远来了。 王桑倾顿时眼中泛起泪光,柔声道:“裴大哥,夫人不知为何就冤枉我起来,说我伤害安姐儿,可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的女儿,你要相信我。” 裴瑾远并未理会王桑倾,而是走到沈舒禾面前,将她的匕首拿走,并说道:“禾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说着这话时,挥手让暗卫搜王桑倾的房间。 他在来前已经找乳母和丫鬟了解过了,周岁宴那日,王桑倾确实有碰过安姐儿。 而乳母和丫鬟为什么没有将她碰安姐儿的事说出来,是因为王桑倾是侯府的贵客,是裴谨远带回来的人,她们没想过会是侯府里的人要害安姐儿。 一盏茶的功夫,数名暗卫站在裴瑾远面前,都摇了摇头。 王桑倾这时掩面痛哭起来:“这会夫人可相信,我没有伤害安姐儿了吧。” 沈舒禾恶狠狠地瞪着她。 裴瑾远瞥了王桑倾一眼,淡淡地说道:“王姑娘,这段时日无事就不要出这个院子。”说完就扶着沈舒禾转身要走。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太医吸了吸鼻子,眼睛却在四处查找,他顿时恍然大悟,看到窗棂前的那株金盏银台,走过去拾起那花闻了闻,又摸了摸茎秆上的白色乳汁。 王桑倾见状,有些慌忙地上前,说道:“大人,这花已经被小女子剪坏了,大人若是喜欢,那边还有几盆腊梅可赠与大人。” 太医没注意王桑倾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这株金盏银台,突然就笑了:“没错,就是这个,侯爷就是这个。” 裴瑾远和沈舒禾回过头看着太医拿着金盏银台花。 “方太医是什么意思?” 太医笑道:“小姐中的就是这个金盏银台花的毒,医书上有记载此花的鳞茎多汁液,牛羊误食,即痉挛、暴泻等症状,而其他部分,它的茎秆和花粉容易致人起红疹,特别是孩童。” 王桑倾脚底一软,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 此时裴瑾远是冷沉沉的森寒:“我记得你对这些花草甚是熟稔,前些年还从一名江南游客手中买了几本花卉书,你敢说你不知道这花是什么情况。” 王桑倾听到这个,已然明白,低头冷笑一声:“我是知道这花有毒,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现在想来真是后悔,我应该用那个鳞茎,而不是用那个花粉……” 还未等她说完,裴瑾远当下一个凌空踢,将她踹倒在地。 这一脚过去,王桑倾嘴角流出血来,她惨冷地一笑,狠狠地盯着沈舒禾。 “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你全部的爱。” “裴大哥,你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吗?你知道吗?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分一点点爱给我,就一点点就好。” 番外 七 真相(二) 裴瑾远凛声道:“就你这种心肠歹毒之人也配?再说本侯也不是博爱之人,此生只许一人。” “我不信,这世间那个男子不想三妻四妾。”王桑倾擦了擦泪水,继续说道:“你是有喜欢我的是不是,要不然在陵州时,你就不会亲自去接我回去。” “你错了,若非是夫人要本侯去接你,你如今还在那破草屋里。” “不可能!不可能!” 沈舒禾上前,一手抓着她的下颚:“我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安儿?” 王桑倾大笑,终是道:“那东西我本想放你身上的,可后来我想若是放在你女儿身上,定能让你痛上千倍万倍,果然你不负我所想,终日寝食难安。” 王桑倾这话一出,沈舒禾又是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她用尽两辈子的力气,就算是这辈子重生回来后,第一次见到齐澈,她都能忍住不打他。 她盯着王桑倾,她是忠良之后,她父亲有恩于裴谨远。重活一世,同为女人,尽管知道她对裴谨远的心思,她也没想过要为难她。 “王桑倾,我真是可怜你,你原本有那么多选择,却非要选择走一条死路。” 王桑倾凄冷一笑,眸中带着恨意:“沈舒禾,你不用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我,你凭什么可怜我?你生来就是沈家的千金,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你当然不知道。” “当你被人呵护保护的时候,你知道我承受了什么?要不是你将我赶出将军府,那群野蛮的北夷军……你为什么就不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 沈舒禾冷道:“所以你为要弄死我,勾结陵州长史,让玉娘染上时疫。” “是,我等了好久才等来的机会,那死丫头真没用,竟没把病传给你,浪费我一片心。” “我告诉你,其实在你们找到我前,我是住在长史府,那日在街上,我是故意让你看到我的,让你心生愧疚,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裴大哥亲自来接我回去。”说着这话时她眼神一直看着裴谨远。 “你真是丧心病狂。” “哈哈哈,不就是一个乡野丫头,不值钱的贱命。” 沈舒禾嘲讽一笑:“王桑倾,你真是可笑,在你眼里,别人的性命就如草芥,你觉得是我害了你,将你赶出将军府,可是你忘了,我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你不过是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你觉得是因为我,你才惨遭凌辱,可边境动乱,陵州城破,多少女子也如同你这般,连我也差点……你是将门之女,你不会不明白是因为什么才导致陵州城破,可你竟还与废帝勾结,想置我于死地。”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你,可我真正伤害过你什么?” 王桑倾呆了半响,忽而喃喃地道:“是你害的我,是你害的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必须得到裴大哥。” 沈舒禾叹了口气,起身牵着裴谨远的手:“我们走吧。” 这事儿之后,王桑倾神志不清,被送到城外一小院里,裴谨远安排了几个粗壮的婆子看管着。 番外 八 裴婧安的闯祸日常(一) 十二年后。 沈家里,沈舒瑶正穿着婚服,一脸娇羞坐在妆台前。 “这杨柏山手脚倒是挺快的,虽说是二嫁,但该有的倒是一样也不缺。” “姐姐。” “这还没嫁呢,就开始维护他了。” “姐姐,你又取笑我。” “若是一开始……算了,听说他有两个儿子?” 沈舒瑶点了点头:“都是他亡妻留下的,一个十岁,一个六岁,我见了倒是恭谦懂礼。” “如此便好。” 是啊,能重新觅得良缘。 沈舒禾心想,兜兜转转一圈,妹妹还是重新嫁给杨柏山。 ……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裴婧安将她拉到角落里:“是公子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是是是,公子我们快回去吧。” “才不回去,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没玩够呢。” “可要是被夫人知道我们又偷跑出来,你又得被关禁闭了。” 裴婧安理了一下帽子,笑道:“我娘一早就回外祖父家了,要准备我姨母的婚事,没那么快回来,放心我们赶在我娘回去前,回去就好了。” “可……” “好了,玉娘姐姐,你再啰嗦,卖糖葫芦的都走了。” 玉娘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会主仆二人拿着糖葫芦,来到一喧闹处,只见门口挂着大大的“赌”字。 裴婧安好奇地望了望,只见赌场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她随即眼波流转,嘴角笑了下,抬起脚就要进去。 玉娘忙拦住她:“公子,这是赌场不能进去。” “我就进去看看。” “哎,小……公子。” 裴婧安进到里面,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一群人围着一个桌子,大声的喊着“大大大”,便好奇的凑了过去。 见一人手中摇着一个碗,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它。突然,那人停下动作,众人一阵欢呼雀跃。 裴婧安见状,也跟着喝彩起来,接着便跟着喊“大大大”,“小小小”。 因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穿着富贵,周围的人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她。 而她毫不在意,笑了笑:“继续啊!” 一旁的男子看着她说道:“小子,你不玩两把。” 裴婧安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会。” “这有啥难的,我教你。” “那我试试。” 这时玉娘将裴婧安拉了出来,小声说道:“小姐,你不是说你只是看看吗?” 裴婧安哀求道:“好玉娘,你就让我玩一次么,就一次。” “就一次?” “就一次。” …… “公子,赢了。” “哈哈哈,我又赢了。” 裴婧安握着一大把银票,欢呼雀跃,殊不知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小子,赢了不少啊。”一身材魁梧男子冷笑道。 “嘿嘿!今日运气好,财神眷顾。” 男子上下打量着她:“我跟你赌一把,赌个大的。” 裴婧安心中一紧,但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微微一笑,道:“改日吧,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了。” 说完这话,拉起玉娘就要走。 男子却挡住她的去路,并伸手要抓她。 裴婧安身形一闪,轻松躲过了他的爪子。 这时周围出现四五个男子向她们靠拢。 玉娘低声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没事,等会我们使出江夏叔叔教的移形换影的招数。”裴婧安安抚完玉娘。 又从一沓银票里抽出几张递给男子,并说道:“大哥大哥,小弟今日确实还有事,这点小钱就当小弟请各位喝点小酒。” 说完拉过玉娘就要走,这时几个大汉又挡在她们面前。 “哈哈哈,突然想到时辰还早,小弟就陪你再赌一把。” 来到赌桌前,裴婧安看着男子摇晃着骰子,周围几个大汉都放松戒备,见准时机将赌桌掀起,将手中的银票向空中挥洒,大喊道:“捡钱啦!”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裴婧安趁机拉起玉娘就跑。 “抓住他们。” 二人穿梭在人群中,后面的人紧追不舍,两人凭着江夏教的三脚猫功夫,打的有来有回。 最后二人躲进一暗巷里。 “好险。”玉娘拍了拍胸口,见裴婧安还在那哈哈大笑,没好气地说道:“还笑呢小姐,我们差点就被人大卸八块。” “这被人追杀的感觉,还真刺激。” 玉娘一脸苦笑:“还刺激,差点命就没了。” 等二人气息还没喘匀,人又追来了。 “在那里,抓住他们。” 二人见状,撒腿就跑,只是各自朝着不同方向跑去。 过了一会玉娘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姐,我不跑了。” 没听到回应,她看了一圈没看到裴婧安,面露急色:“糟了。” 而裴婧安这边被两个大汉追到一死巷里。 “嘻嘻,大哥、好汉,有话好商量嘛!” “哎呀,你们别碰我,我自己走还不行。” 正当裴婧安挣扎时,一玄衣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凛声道:“放了她。” “你谁呀,少管闲事,走开。” 玄衣男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身形一动,剑光闪烁,三两下就将那两个大汉打倒在地。 这时裴婧安上前踢了那两个大汉几脚,“叫你们追我,还想欺负我。” “好了小姐,回去吧!” 裴婧安惊讶道:“你怎么认出我来了?虎子哥哥。” 虎子叹了口气:“就你这副德行,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不是已经扮了男装了吗?对了,玉娘呢?” “她已经回去了。” 听到这话,裴婧安松了口气,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自你们出府,我便跟着。” 那边玉娘慌慌张张地跑回侯府。 “夫人。” “怎么了,慌成这样。” “小姐她……” “小姐怎么了?快说!” “我们……” “别吞吞吐吐的,说实话。” “小姐不见了,我们去赌场玩,赢了钱,赌场里的人不让我们走,然后就打起来,我们打不过就跑,我和小姐就跑散了。” “又跑去打架,还去赌场玩,这是要气死我啊。” “夫人,您快派人去找小姐吧,我怕晚了那些人对小姐不利。” 沈舒禾深深叹了口气。 那边裴婧安已经回到侯府。 “小姐好。” 裴婧安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都小声点儿啊!” 门卫又大声地回应:“是。” 裴婧安蹑手蹑脚回到院子 ,没见到沈舒禾正松了口气。 “知道回来了。” 裴婧安一个激灵,看到厅里面的沈舒禾,笑道:“娘您回来啦。” 站一旁的玉娘给她使了几个眼色,裴婧安见状,狗腿子似地来到沈舒禾跟前:“娘,您累了吧!” 番外 九 裴婧安的闯祸日常(二) 沈舒禾黑着脸,肃声道:“跪下。” 裴婧安自知理亏,屈膝跪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沈舒禾愤怒的脸庞,有些愧疚。 “娘,您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身子。” “你!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敢女扮男装偷跑出去玩,还敢去赌场,你还像个大家闺秀吗?”沈舒禾厉声训斥道。 “娘,我……好嘛,好嘛都是我的错,您别气了。”裴婧安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舒禾继续说道:“一天到晚给我惹是生非,侯府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裴婧安低下头,吐了吐舌头,默默地承受着母亲的训斥。 …… “安儿这是又干什么了?” 裴婧安听到这声音,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站起身,跑过去抱着裴谨远的胳膊,撒娇道:“爹,您回来啦,安儿可想你了。” 裴谨远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安儿,这是又闯什么祸了。” 裴婧安委屈地道:“爹爹,女儿能闯什么祸。” “那你说说,你穿了这一身又去干什么了?” 裴婧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女儿,女儿就是出去玩了一下,顺便去赌场看了一下。” “就去看了一下?” “还玩了几把。” “就玩了几把?没跟人打起来?” “爹,都是赌场那群人太欺负人了,赢了钱还不让人走,还带着一帮人要抓女儿,女儿气不过才跟他们打起来的。” 裴谨远听完,用力地搁下茶盏,怒声道:“岂有此理,敢欺负你,你有没有受伤?” 裴婧安略抬高声音道:“爹,我没事,我看他们人多打不过,就跑了,还好我腿脚好使,跑得快,一点伤都没有。” 沈舒禾“哼”的一声:“你就宠她吧,我看将来还有谁敢娶她。” 听了这话,裴谨远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裴婧安撅起小嘴,身子往沈舒禾怀里凑了凑,轻声道:“娘我错了,你罚我好了。” “你说怎么罚你?” “就罚我不许吃晚饭。” 沈舒禾忍不住笑了:“你是在外面吃饱了吧。” 裴婧安弯眼一笑:“就吃了一点点。” 沈舒禾指着她的小脑瓜:“你啊!打不过不会自报家门吗?真要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裴婧安抱着沈舒禾,在她怀里蹭了蹭:“我这不是怕给侯府丢脸么!” “现在知道给侯府丢脸啦。” “小姐,刚才夫人真是为你担心死了。” “娘,女儿不懂事,让你操心了,我给你揉揉肩赔不是。” 沈舒禾打断了她:“行了,给我循规蹈矩点就行。” 裴婧安呵呵笑了两声:“娘,爹今日回来的那么早,我叫人去定你最爱吃的醉梦楼吧,咱们大吃一顿。” 沈舒禾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吃晚饭了吗?” 裴婧安委屈巴巴地道:“那我看着你们吃好了。” “夫人啊,看把我们安儿委屈的,饿坏了吧,去把这身衣裳换了。” 裴婧安顿时喜笑颜开:“谢谢爹爹。” 看着女儿走远了,沈舒禾嗔了一眼裴瑾远:“看你把她惯的。” 裴瑾远眉目含笑:“是是是,我的错,夫人也罚我好了。” “哼,谁要罚你。” 这次过后,裴婧安算是领教了母亲的严厉,消停了几日,在家学着做起大家闺秀。 已经入夏,白天屋里热的厉害,裴婧安坐在亭子里,手扶着脸无聊的很,想着玉娘去取个点心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正要起身回去,这时迎面走来了两人。 裴婧安打量着眼前之人,同时人家也打量着她。 “你是哪家的?” “你是裴婧安吧!” “我是王雨阁,我父亲是承恩伯王秦,今日随母亲来侯府拜访。” 裴婧安点了点头:“王姑娘,幸会,你是来乘凉赏荷花的吧。” 王雨阁笑道:“听侯爷夫人说,这处的荷花正开着,雨阁便向夫人请示来这看看,没想到在这遇到婧安妹妹。” “既然如此,你就在看着吧,我先走了。” 王雨阁忙开口叫住了她:“婧安妹妹,怎么我这一来你就要走,是看我不顺眼吗?” 裴婧安打了个哈笑:“没有的事,我就是俗人一个,看不来这些,怕扰了你赏花的雅兴。” 王雨阁拉过她的手,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裴婧安推开她的手,道:“什么一家人?王姑娘你说什么胡话?” 王雨阁掩嘴笑了一下,道:“瞧我不小心说漏嘴,是这样的婧安妹妹,我娘今日来侯府就是想替我弟弟提亲。” 裴婧安一脸惊愕:“提亲?” “没错,提亲。” 裴婧安心中腹诽,提个亲就是一家人了?不过还是笑道:“恐怕要让王夫人失望了,我娘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王雨阁皱了下眉,笑道:“我承恩伯府和侯府门当户对,这是难得的良缘。” 裴婧安继续说道:“良缘?听闻令弟身矮体胖,还有大舌头。” 王雨阁面色微怒,解释道:“那都是谣言,家弟只是不善言辞。” “我管他是大舌头,还是不善言辞,反正我不会嫁入你家的。” 王雨阁冷笑道:“这恐怕由不得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爹明日就会进宫请太后娘娘下懿旨,到时候就由不得你嫁不嫁了。” “你胡说,我不信。” 王雨阁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等懿旨一到,你总该会信的。” 裴婧安这会有些急了,双手抓着王雨阁,威胁道:“你去跟你父亲说,不准他进宫请太后下旨,不然,不然我饶不了他。” “裴婧安,你放开我,亏你还是名门望族,竟这般蛮横无理。” “我就蛮横无理了,你能把我怎么着,你弟弟要是敢娶我,我就把你家搅得鸡犬不宁。” 王雨阁气急了,骂道:“你就是个粗鲁无礼的野人。” 裴婧安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我让你看看什么是野人。” 二人顿时扭打到一起,裴婧安先发制人扯住她的头发,王雨阁也连抓带掐的。 身旁丫鬟急的快哭了,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小姐,快来人啊!” 可惜那两位主子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她的。 经过丫鬟这么一喊,动静闹大了,本来宴客的地方就离这不远,沈舒禾很快就过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王夫人也喊道:“别打了。” 这时的裴婧安专心在干架上,根本没听到她娘的话。 忽然听到“扑通”一声。 这两人掉进湖里,原一个人没站稳,拉着另外一个,而这亭子的栏杆也不足半人高。 “快救人。” “快救人。” 而当裴婧安掉下水时,裴谨远正和下属往这边过来,当看到女儿在水里扑腾时,脸色巨变,来不及反应,便跳进湖里。 这时的裴婧安本能的往水面伸手挣扎,可越挣扎就沉得越快,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拉。 平时纵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会也感到深深地恐惧。 等裴谨远抱着裴婧安上岸后,沈舒禾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裴谨远则是正拼命地按压女儿的肚子。 而这时的王雨阁已经醒了,看着一动不动的裴婧安,低声说道:“她不会死了吧?” 刚说完这话,就看到裴婧安吐了几口水出来,慢慢睁开双眼,她顿时松了口气。 那边裴婧安缓过劲来,抬头看到了父亲,“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爹爹。” 番外 十 裴婧安的闯祸日常(三) 看到女儿哭了,裴谨远心痛不已,安抚道:“没事了,爹爹在。” 当他注意到沈舒禾晕倒了,瞬间面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怒火,从嘴里蹦出两字:“送客。” 然后吩咐丫鬟将裴婧安送回房,自己则是将沈舒禾抱起。 老夫人很快就知道裴婧安落水的事,也是吓得不轻,拄着拐杖就来了。 裴婧安瘪着嘴叫了声:“祖母。” 老夫人心疼地搂着她:“你这傻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是要吓死祖母啊!” “祖母,你别担心,我没事了。”话音刚落,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还说没事,来人。” 玉娘端了碗红糖姜汤进来。 裴婧安皱着眉,她最不喜欢姜的味道了。 “听话,喝了它。” 裴婧安接过来,小啜了一口,问道:“祖母,我娘怎么样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孩子,哎!” 裴婧安顿感不好,这次肯定被她气得不轻,而且她娘自她懂事以来就体弱多病,想到这里,当下就要下床。 老夫人忙阻拦道:“你这是要干嘛去?” “我要去看我娘。” “我的心肝啊!你就乖乖地待着这里,有你爹在那,你娘不会有事的。” “可我担心我娘,祖母您就别拦我了。”说完就不顾老夫人的阻拦,直奔沈舒禾的寝室。 来到沈舒禾房里,春燕还来不及将她拦下,她就跑进内室。 这时裴谨远正在给沈舒禾喂药。 裴婧安上前问道:“娘您没事吧!” 沈舒禾摇了摇头,拍了拍床榻示意她过来。 裴婧安落坐后,微低着头,不敢去看爹娘。 沈舒禾和裴谨远相视一笑,难得女儿这么安静。 “安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呵斥,裴婧安忙道:“娘,我没事。” 沈舒禾笑了,问道:“安儿今日为何跟王家姑娘打起来?” “我……”裴婧安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是把头低的更低。 沈舒禾又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平时虽任性妄为些,但从不平白无故地欺负人。 想到此,便调侃道:“夫君,安儿如今大了,有什么话也不愿跟我们做爹娘的说了,以后我们倒是省事。” 裴谨远应和着道:“也罢,安儿十四了,是大姑娘,是该有自己的秘密。” “是啊,也该定亲了。” 裴婧安听了这话,急道:“娘我不定亲,我也不嫁王家那小子。” 沈舒禾打量着裴婧安,笑道:“我这都还没说什么,就说不定亲,也不嫁王家。” 裴谨远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那安儿想嫁谁?” 裴婧安羞红了脸,低声道:“反正不嫁王家。” 裴谨远问道:“安儿是听说了什么吗?谁说要把你嫁给王家那小子。” 裴婧安气道:“就那王雨阁,她说她们今日是来提亲的,还说她爹要进宫请旨赐婚。” 沈舒禾指了女儿的脑瓜子,笑骂道:“所以你就跟人打起来。” 裴婧安点了点头。 “瞧你这点出息,为这点小事动手,我嘉定侯的女儿,岂是王家那小子配得上的,想要请旨赐婚,那也要他请得来。” 裴婧安惊喜地看着裴谨远:“爹,真的不会赐婚吗?” 裴谨远叹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裴婧安高兴地抱着裴谨远:“爹爹你真好。” 沈舒禾带着醋意道:“就你爹爹好。” 裴婧安忙转过身,抱着沈舒禾:“娘最好了。” …… 等裴婧安走后,沈舒禾开口道:“今儿王家确实提了这么一嘴,不过被我拒了。” 裴谨远点了点头。 沈舒禾继续说道:“这王家是什么意思,我心知肚明,就怕是那位授意的,虽说这些年你也慢慢把手中的权利放下,可你毕竟握着数十万裴家军,这是上位者最为忌讳的。” 裴谨远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免笑了,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为这点小事发愁,不值得,我仍接管着裴家军,不仅仅因为这是父辈的基业,也是为了军中的弟兄,更是为了你和安儿。” 沈舒禾嘴角微微上扬,靠在他的怀里:“我知道。” 裴谨远继续说道:“他若想用安儿来对付我,我自然也有办法对付他,你就好好养着身子,别想那么多。” 沈舒禾微蹙着眉,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想起,十几年前在陵州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时候的废帝才刚坐上皇位,朝中局势不稳,而如今这位已坐稳帝位。 想到这,便提醒道:“人家毕竟是皇帝,治国有方。” 裴谨远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是想哪去,这道理我怎会不懂,这对付皇帝,自有对付皇帝的法子。” 听他这么一说,沈舒禾便不管这事。 到了第二日,裴谨远就上奏告假,称病在家,朝堂一片哗然,要知道自新皇临朝以来,裴谨远就未请过病假,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上不了朝了。 而昨日他府中发生的事,大家也有所耳闻,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是以沈恒山为首的文官和以刘敬衡为首的武将,在朝堂上公然针对起承恩伯一党。 这皇帝自然也不是傻的,心里跟明镜似的,看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争吵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便宣布退朝。 这一下朝就往太后的寝宫去。 看着突然到来的皇帝,太后微微蹙眉:“天热,怎么这个时辰来,底下的人也不提醒着点。” “儿臣多日不曾到母后宫中来,今日想起就顺道过来了。” “皇帝有心了。” 母子二人说着话,这时宫女端来些吃食。 太后端起一碗酸梅汤说道:“皇帝你也尝尝,哀家吃着不错,原本打算叫人送过去给你。” 一旁的嬷嬷接着太后的话说道:“皇上,这里面的乌梅是承恩伯打扬州给太后弄来的,说是夏日吃最好。” 嬷嬷说着这番话,皇帝连抬头瞟一眼都没有,兀自拿起一旁的绿豆粥,等喝完粥,才道:“母后要是喜欢,儿臣叫扬州刺史进贡些来,让母后天天有得吃。” 太后脸上一尬,笑道:“皇帝有孝了,哀家也就是图个新鲜。” 皇帝淡笑道:“母后日后想吃什么,直接吩咐采买司去置办就行。” “皇帝说的是。” 皇帝唇角弧度渐深,搁下茶盏后说道:“母后,儿臣那还有事,改日再来看您。” “皇帝注意点身体。” 看着皇帝走远了,一旁的嬷嬷才开口说道:“太后,皇上什么意思?承恩伯府毕竟是您的母家,这和侯府联姻百利而无一害。” 太后叹道:“儿大不由娘,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你遣个人去承恩伯府,哀家最近身子不适,无事就不要进宫来。” “是。” 第二日,皇帝下旨让承恩伯去西北一带救济灾民,同时赏赐裴瑾远数十种名贵药材。 番外 十一 喜事 而对于皇帝的做法,裴谨远也就借坡下驴了。 这几日沈舒禾也是忙得厉害,身子利索点,便往返侯府、沈府两家,帮着筹备沈舒瑶出嫁的事。 说到沈舒瑶的婚事,杨柏山这个皇帝新贵为何看上沈舒瑶,还得从沈恒山说起,二人同朝为官,虽年纪相差甚远,但政见相同,颇有相识恨晚的感觉。 这杨柏山就时常来沈家,一来二去的,渐渐地二人生了好感。 到了这一日,沈舒瑶泪眼婆娑地道:“若是姨娘还在就好了。” 沈舒禾安慰道:“会看到的。” 沈舒阳也开口说道:“瑶儿,杨柏山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回来。” 苏晚浅瞪了他一眼:“大喜的日子,你说这话做什么?” 沈舒阳呵呵傻笑。 这时喜娘喊道:“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了。” 沈舒阳蹲下身子,说道:“瑶儿,大哥送你出嫁。” 在那敲锣打鼓的鞭炮声中,沈舒瑶再一次坐上花轿。 到了日头西斜时,沈舒禾才返回侯府。 进到房里,便坐在罗汉床上,抬手轻揉着眉心,满脸疲惫。 知夏担忧地问道:“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舒禾摇了摇头:“就是有些没劲。” “奴婢叫人去请个大夫来。” 沈舒忙道:“不用了,我歇一下就好了。” 知夏服侍她更衣,沈舒禾躺下前又问道:“安儿这两日在做什么?” 知夏笑道:“小姐这两日安分了不少,今日陪老夫人到庙里祈福,还没回来。” 沈舒禾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裴谨远看着昏暗的寝室,眉头一皱。 知夏点亮一根蜡烛,裴谨远来到床前,俯下身摸了摸沈舒禾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 感受到身旁有人,沈舒禾嘤咛两声,懒懒地睁开眼,伸手抱住眼前之人。 “夫君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裴谨远笑道:“看你睡的正香,不舍得叫醒你这只小懒猫。” 沈舒禾要起身为他更衣。 裴谨远按住她,并说道:“无妨,我自己来。” 沈舒禾又问道:“可是吃过了?” “在外头吃了些。” 沈舒禾摸了摸肚子:“我倒是有些饿了。” 裴谨远摇了摇头,转身披了件薄衫,叫丫鬟拿些吃食来。 等丫鬟拿来吃食,沈舒禾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顿时满足感涌上心头。 裴谨远看着她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吃了那么多,小心夜里积食。” “我不管,我饿。” 裴谨远觉得好笑:“怎么在岳父家没吃就把你赶回来了?” 沈舒禾低头摸了摸肚子,她在娘家吃了一碗莲蓬豆腐、八糙鹌子和几块如意糕,吃的挺多的,就是不知今日怎么特别的饿。 她想了一下,顿时怔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裴谨远,嘴唇微微颤抖。 裴谨远不明所以,看到她这样,忙哄道:“禾儿,你别吓我,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沈舒禾突然又笑了,激动地抱住裴谨远:“夫君,我会不会有身孕了?” 裴谨远愣住了,迟疑了半响,伸手揽住她的肩,轻声道:“禾儿,你先安静下来,这应该不可能。” 沈舒禾兴奋地道:“这次不会错的,我知道这些年有太多次……,但是这次我有感觉,不会错的,跟我怀安儿那会一样。” 裴谨远叹了口气:“我去叫个太医来。” 沈舒禾拦住他:“这个时辰太晚了,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找太医,惊扰了母亲,明日再找也不迟。” 裴谨远点了点头。 当夜裴谨远彻夜未眠,而沈舒禾则是兴奋的在他耳边说个不停,到了后半夜才慢慢睡去。 翌日一早,裴谨远就让阿福去请太医。 太医看到是侯府的人,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穿戴整齐就随着阿福来侯府。 太医进入内室,行礼之后,便请沈舒禾伸出手腕。 沈舒禾的心中如同小鹿乱撞,既期待又紧张。她仔细地观察着太医的神色,试图从他那严肃而专注的表情中读出一些端倪。 太医的手指轻轻搭在沈舒禾的脉搏上,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沈舒禾的心也随着太医的眉头跳动,忐忑不定。她生怕自己的预感是错误的,又期盼着能够听到那个期待已久的消息。 终于,太医收回了手,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恭喜夫人,”太医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您有身孕了。” 这一刻,沈舒禾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真的?我真的怀孕了?”她兴奋地抓住太医的手,连声问道。 太医微笑着点头,确认道:“千真万确,夫人您确实是有喜了,依脉象看,已有月余。” 一旁春燕拭了拭泪水,领着太医出去了。 沈舒禾满心里都是喜悦,激动地靠在裴谨远怀里道:“我们又有孩子了,竟然都一个多月了,我最近忙进忙出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他,刚才你怎么也不帮我问问。” 说着这话时,摸了摸肚子,一脸担心的样子。 裴谨远眉头微蹙道:“禾儿,这孩子……要不……” 沈舒禾并没有注意到裴谨远地神情,催促道:“你快去问太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这太多年了,怀安儿那会该注意什么我都忘了。” 裴谨远心中暗叹,忙道:“好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去。” 这边裴谨远刚出去,老夫人就闻讯而来。 “母亲。”沈舒禾要起身。 老夫人忙上前拦住她:“你别动,好生躺着。” 沈舒禾破涕而笑,老夫人也是热泪盈眶。 “好孩子。”老夫人紧紧握着沈舒禾的手:“可有什么不适的?有什么想吃的?这屋里会不会太闷了?” 沈舒禾都摇了摇头。 老夫人笑道:“好好好,这孩子懂事,知道不能折腾你。” 沈舒禾也说道:“当初怀安儿也是这般,不闹我。” 一说到裴婧安,这人不经念,火急火燎地来了。 “娘,娘你怎么了?怎么请太医啊!” 沈舒禾和老夫人相视一笑。 裴婧安进到内室看到老夫人,说道:“祖母你也在,娘你怎么样了?” 沈舒禾打趣道:“安儿都要做姐姐了,还是这般莽莽撞撞。” 裴婧安听到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傻了,你娘有身孕了,再过八个多月,你就要做姐姐了。” 裴婧安惊道:“娘真的吗?” 沈舒禾点了点头。 裴婧安欢呼道:“我终于要做姐姐了,我终于要有亲弟弟了。” 沈舒禾笑道:“安儿怎么就确定是弟弟?” 裴婧安认真说道:“芮姐姐有弟弟,谦哥哥也有弟弟,诺筠妹妹也有弟弟,我也该有个弟弟。” 沈舒禾“扑哧”一声笑了。 裴婧安对着她的肚子一顿念叨,什么一定要是弟弟,只能是弟弟。 最后是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拉着她一起走了。 而裴谨远出了房门,就叫了江夏去找李老头 这时一身酒气的李老头,正被江夏半扶半驮着来到侯府。 书房里,裴谨远黑着脸:“给他醒酒。” 一碗沆瀣浆下肚,李老头有些清醒过来。 看到黑脸的裴谨远,问道:“难道是舒禾那丫头有事?” 江夏从怀着拿出一副药递给他:“先生。” 李老头打开看了一下,说道:“这不是我给你的那副避子汤?” 江夏说道:“夫人怀孕了。” 李老头一时语塞:“这这这,不应该啊,你可有七日服一次?” 裴谨远点了点头。 李老头呵呵一笑:“许是舒禾那丫头福泽深厚。” 裴谨远问道:“这孩子若是留下来,她的身子可撑得住。” 李老头笑道:“这些年,那丫头问我拿了不少滋养身子的药,其中不乏生子秘方,这撑不撑得住的,那丫头也要生下来的。” 裴谨远也明白,若是打掉那孩子,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番外 十二 旧人相见(一) 沈舒禾怀这一胎的消息,一开始没敢对外声张,一直到显怀瞒不住,各府之间才传开。 这一日是宁贵妃的生辰,皇帝特意办了宴席来庆祝,这宁贵妃早些年陪着皇帝共过患难,如今年近四旬,早没了争奇斗艳的样貌,但在宫里除了太后和皇后,就以她为尊。 裴谨远其实是不太想让沈舒禾进宫的,虽说不会有什么事,但这宫里规矩多,自己又不能时刻守在身边,总免不了担心。 沈舒禾倒是兴致勃勃,怀胎的这几个月她在家已经躺烦了,原本以为这一胎会跟头胎一样省事。 没想到,到了两个月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吐,这五脏内腑都感觉要吐出来,如今身体爽朗了,自然想要去热闹一下。 沈舒禾当下身着一品诰命夫人服饰,头上戴着精致的凤冠,身上再无佩戴其他珠玉,就随着裴谨远进宫了。 一路上,街道上的人见前面有侍卫开路,知道除了皇室贵族,还有谁有这个阵仗,纷纷避让开来。 其实以往裴谨远进宫,从未有过这样的阵仗,这次不过是怕路上有意外,怕惊了马车,才让侍卫在前开路。 就在这时候,在一分叉处,有一行人马驶了出来,两队人马就正好碰到一起,卡在这一条路上。 沈舒禾掀开车帘看了一下,刚想开口,叫江夏让一下。 却听到有人喊道:“这是承恩伯的车驾,你们还不让开。” 沈舒禾摇头笑了下,回头看到裴谨远正闭目养神。 “这承恩伯回来了。” 裴谨远睁开双眼,淡道:“说是染了重病,半月前到的京城。” 二人说话的间隙,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 这是距离宫门最近的一段路,这么一耽搁,有不少马车都停在后面,裴谨远的马车一动,他们也跟着走,承恩伯的人马只能看着一辆辆的马车先他们而过。 到了宫里,裴谨远领着妻女坐在右上方,因帝后和宁贵妃还没来,大家也随意了些。 裴婧安也没闲着,一边吃着御膳,一边好奇地看着殿内的众人。 这时看到有一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母亲,裴婧安侧身跟裴谨远说道。 裴谨远顺着她的提示看过去,当下双眉微蹙。 四目相对,齐澈于是起身过来行礼。 看到齐澈,沈舒禾先是一惊,又忙调整情绪。 自十二年前,在碧霞山庄后,她就没再见过他,在她回京前,他就自请去了陵州继续做他的刺史。 如今再见,心里没有了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人,更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他依旧温润儒雅,只是多了几分稳重的气息。 一旁的裴婧安也仰起脸打量着齐澈。 母女二人如出一辙地望着眼前之人。 裴谨远轻咳一声。 齐澈也早就注意到这个小丫头,轻笑道:“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裴婧安不解地看着齐澈,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过,自己确实没见过这个叔叔。 “你见过我?我怎么不记得。” 齐澈笑道:“你刚出生那会,我抱过你。” “哦哦!我就说我怎么没印象。” 这时一声“皇上驾到”,打断了几人叙旧。 …… 等宴会散了,回到侯府,沈舒禾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怎么回来了?” 裴谨远低哼道:“他回不回来的关我们什么事?你少提他。” “啊?”沈舒禾不解。 裴谨远拉着脸说道:“不就长了一张脸嘛,瞧你眼巴巴地望着,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我这样的才适合你。” 沈舒禾“扑哧”一声笑了:“你吃醋?都这么多年了,至于么?” 裴瑾远瞟一眼沈舒禾,随意地道:“吃醋?你人和心都在我这,我吃哪门子的醋。” 沈舒禾趴在他胸口笑眯眯问:“那我以后再看,你是不是不会生气?” 裴瑾远偏头,咬牙道:“那我就把你绑起来,带在身边,日日只能看我这张脸。” 沈舒禾笑了,双手捧着他的脸:“你比他好看,鼻子好看,眼睛好看,嘴巴也好看,哪哪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裴瑾远扬唇一笑,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至于齐澈为何突然回到京城,他没打算告诉她。 他是皇帝选中来与他抗衡,确实齐澈在能力、学识上都是上好的人选,最重要的是他不属于任何一党。 ...... “大人回来了。” 房里的林妤听到声响,忙擦了擦泪水,起身迎接:“表哥,你回来了。” 齐澈来到衣桁前,张开双手,林妤服侍他更衣。 “你哭过了?” 林妤想到今日齐老夫人对她的辱骂,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你没吃饭么?不会用点力,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想陪澈儿进宫参加宴会,就你这副德行,只会给澈儿丢脸。” 齐老夫人又在她的胳膊上狠狠拧一下:“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再生不出孩子,别怪我叫澈儿休了你。” 齐澈抬起她的下巴:“母亲有时言语是过分了些,你做儿媳的也要体谅她的不容易了。” 林妤抿着唇,甚是委屈:“可是表哥,母亲说我要是再生不出孩子,就叫你休了我。” 齐澈抚了下林妤额前的碎发,低而柔地道:“你这傻瓜,这么多年,你未曾为我诞下一儿半女,但我何时说过要休了你。” 林妤笑着点了点头:“表哥,我听说嘉定侯夫人也是十几年未有身孕,这突然有了身孕,说是有个老神医给治的,你能不能将那神医找来?” 齐澈扯唇笑了下,这笑透着冰冷:“这种江湖郎中如何信得,改日我请个太医给你看。” 林妤靠在齐澈胸前,柔声道:“表哥,要是我一直生不了孩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一辈子都不会。” 这时林妤心里纵然是千般难万般苦,听得这一句,心里也只剩下甜了。 齐澈目光幽暗,唇边挂着笑,思绪却回到上辈子。 “啪”的一巴掌打在林妤脸上。 “是你去告诉禾儿,她父兄已经被处决,是你在她的身上下了绝子药,是你害死了她。” “表哥,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她死不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她本就是罪臣之女,她就不该继续活着。” “她是我的妻子。” “她是你的妻子,那我又算什么?我已经怀有你的孩子了,你想让我们的孩子永远是庶子么?” 想到这里,齐澈闭上眼,心里暗道:林妤,上辈子你伤害她,她受过的苦,你也要尝一遍。 番外 十三 旧人相见(二) “阿娘这就京城吗?”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望着街道,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商贩们大声吆喝着,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有的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玉器,晶莹剔透,令人目不暇接;有的则售卖着香气扑鼻的小吃,令人垂涎欲滴。 妇人轻声道:“你牵好妹妹的手,别走丢了。” 一旁的男人也嘱咐道:“松儿,注意看路,别撞到人。” 男孩说道:“阿爹,我知道,阿娘说了这京城遍地是贵人,比青石县县令大人还厉害,不能碰到他们,我们没钱赔。”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松儿明白就好。” 一会,一家四口来到嘉定侯府大门前,妇人整理了一下妆容,又弹了弹衣服。 “孩儿他爹,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问一下门。” 男子皱着眉,他虽不识字,但也知道这户人家是富贵到极致,守门的还是士兵,这一路过来没见几家是这样的。 “媳妇,这么多年你会不会记错了,若是惹怒这主人家的……”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你忘了我是识字的,再说我家夫人最是和善,你们放心在这等着。” 安抚好丈夫和孩子,她来到门前,笑道:“这位小哥,能否通禀一下侯爷夫人,就说喜儿回来了。” 门卫上下打量着她,不屑地道:“喜儿是谁?” “我就是喜儿,夫人曾经的丫鬟,你可能不识的我,或是你帮我叫一下春燕姐姐。” 门卫笑道:“我们不认识什么喜儿,春燕姑娘也不是你这乡野妇人想见就能见的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来攀亲戚。走走走,别在这样闹事,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喜儿着急地解释道:“我真的是夫人以前的丫鬟,你们相信我。” 这时另一人说道:“大姐,这不是信不信你的事,你也不要怪我们不给你通报,上次有个叫什么云桃的,也说是夫人以前的丫鬟。” “夫人见了,结果我那兄弟被罚去做苦役,现在还没回来,你就别害我兄弟二人了。” “你要是实在非见夫人不可,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儿有你旧相识出来,你托他们进去见夫人,也省的累了我二人。” 喜儿听了直皱眉头,却也谢过二人,遂携了丈夫、孩子在远远墙角等着。 寒风瑟瑟,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进进出出都是非富即贵。 “阿娘,我们还要等多久。” 看着两个孩子吹得红扑扑的脸蛋,喜儿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慰道:“快了,再等一会。” 又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松儿,你把娘教你的字再习一遍。” “媳妇,要不我们明日再来。” 喜儿摇了摇头,他们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住不起客栈了。 …… “小姐,小姐你又要去哪里?”玉娘着急的在后面追着。 裴婧安停下来:“你急什么,我又不去干什么,听说明安路新开了一家酒楼,蟹粉狮子头一绝。” 玉娘说道:“您要吃什么,叫人去一趟就行,这大冷天的,非得自己去?” 裴婧安摇了摇道:“这你就不懂了,刚出炉的跟送到侯府的,就是两个味道,快走吧,去晚了位都没了。” 二人一出府,往喜儿这边走过来。 而喜儿在她们出府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们。 裴婧安和玉娘也注意到他们一家人:“玉娘,这几个人怎么那么奇怪?大冷天的在这干嘛?” “小姐,这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是么?” “小姐?”喜儿上前几步:“你是玉娘?” 二人面面相觑。 裴婧安问道:“你认识我们?” 喜儿激动地道:“我是喜儿,玉娘我是喜儿姐姐啊!你可还记得?” 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喜悦:“你是喜儿姐姐?” 喜儿眼中闪着泪光:“我是喜儿。” 裴婧安也惊道:“你就是喜儿姨,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娘可想你了,你怎么不进府?” 喜儿只是一笑。 裴婧安瞬间明白,领着他们一家子来到门前。 “你们这群没眼力的,喜儿姨回来怎么不通报?” “小姐……我们……” “哼,你们等着我告诉江夏叔叔,让你们没好果子吃。”又对着喜儿说道:“喜儿姨,我们进去吧。” 进到侯府,裴婧安将那男人和孩子安置在花厅。 自己则是带着喜儿来到了东院,她欢快跑进去找沈舒禾:“娘,娘有件天大的好事。” 沈舒禾闻声,扶着腰坐起来:“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你就不能学着文雅点。” “娘,你要是听了这件事,你也安静不了。” 沈舒禾笑道:“行了,别卖关子了,快说。” “喜儿姨回来了。” 沈舒禾闻言一愣,抓着裴婧安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安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裴婧安笑道:“我的救命恩人,你以前的丫鬟,喜儿,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她在哪?。” 裴婧安重重地点了点头,扶起沈舒禾说道:“娘,她如今就在外头等着呢。” 沈舒禾着急道:“快让她进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喜儿!”沈舒禾忍住喊出声来,快步走上前去。 喜儿也迎了上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要将这十三年的思念与牵挂都融入这个拥抱之中。 “是我,夫人我回来了。”喜儿带着哭腔说道。 沈舒禾关切地问道:“这些年,你在哪?你过的好吗?” 喜儿笑着道:“奴婢很好。” “你怎么不来个信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以为你......” 喜儿给沈舒禾拭了拭泪水:“是喜儿不好,害夫人担心了。” 沈舒禾摇了摇,又问道:“当初你跑哪去了,我派人去寻你,却找不到你的踪迹。” 喜儿笑道:“我往山里跑去,夫人还记得当初我们在玉娘家借住,我和虎子还有玉娘出去找鸟蛋。” 沈舒禾点了点头。 “或许是奴婢运气好,当初我们出去,虎子指了一个方向,说那里有猎户设下的陷阱。” 沈舒禾恍然大悟:“所以你将那几个北夷军引到那里去了。” 喜儿点了点头:“兴许奴婢被老天爷眷顾,那几个北夷军,先是中了捕兽夹,后又掉进陷阱里,剩下的一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奴婢往深山里跑去。” “后来呢?” “后来天色越来越暗,奴婢也迷路了,也掉到猎户挖的陷阱里,因此摔断了腿,幸好到了第三天那猎户进山发现了我。” “再后来,我的腿好利索了,他便带我回陵州,没想到你们已经走了。这些年,我一直想回京城找夫人,奈何路途遥远,他又只是个猎户,没什么积蓄。” 沈舒禾满是愧疚地道:“都怪我,当初我要是留人等你,你也不会找不到我了。” 喜儿笑道:“夫人不必自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沈舒禾点了点头,是冥冥中注定,让她的喜儿还好好的。 她拉起喜儿的手,又摸着她的脸,她想不出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让当初那个小丫头变成这样。 “那人对你好吗?” 喜儿有些娇羞:“他对我挺好的,这次也是他变卖所有的家产,才带我和孩子来京城找夫人的。” “好,那就好。” 主仆二人聊到日落黄昏。 等到裴瑾远回来,看到沈舒禾肿的跟对桃子似的双眼,忙问道:“是谁给你气受的?” 沈舒禾摇了摇头:“是喜儿回来了,我高兴的。” 裴瑾远有些惊讶,低声道:“没想到那丫头还活着。” 沈舒禾捶了他一下,骂道:“都怪你,当初你是怎么找的人,那么多人连我一个丫鬟都找不到。” “是是是,都怪我。”裴瑾远回想当初,暗卫来报说是寻到猎人的捕兽夹有血迹,沿着血迹找却没找到人,猜测人大概是遇害了。 沈舒禾打断他的思绪,说道:“如今喜儿回来了,她不愿住在侯府,你给找个两进的院子,他丈夫是个猎户,给他安排个适合的活计,好让他们一家有个生计,还有他们几人的户籍也要安排妥当。” “好,明日我让江夏去办。” “还有,那个……” “好好好,都按你说的办,快歇息吧。” 番外 十四 相约白头 夜半,沈舒禾醒来,一阵尿意袭来,她轻轻皱起了眉头,想要叫醒裴谨远,却听到他焦虑的低唤:“禾儿!” 沈舒禾缓缓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抓着他的手:“我在,你怎么了?” 陷在梦中的裴谨远突然清醒过来,坐起身,短暂的茫然后,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方才梦到你孤零零地躺在一床上,任我怎么喊你,你都没回应。” 轻呼一口气后又道:“还好,只是梦。” 沈舒禾身形一滞,拍了拍他,安慰道:“怎么会,你是不会让我孤零零地一个人。” 自她肚子越来越大,他总能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要么就是她血淋淋一动不动,要么就是弃他而去。 想到这,忍不住埋怨道:“你就不能梦些我好的。” 裴谨远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扶我起来。” 裴谨远听从她的吩咐,将她扶下床。 沈舒禾双脚刚刚接触地面,突然,肚子一阵疼痛袭来,两腿间有什么流下来,她双手不由紧紧捂住肚子。 裴谨远见状,忙道:“怎么了,是哪里不妥当么?” 沈舒禾吸了一口气道:“应该是要生了。” 裴谨远闻言,高喊:“知夏。” 在外面守夜的知夏一听,跑了进来,看沈舒禾这状况,就知道要干嘛,将沈舒禾安置好后,说道: “奴婢这就去叫稳婆。” 一时间,丫鬟嬷嬷们都忙活起来,很快老夫人就来了,裴婧安后脚也来了。 看到裴婧安,老夫人斥责道:“怎么把小姐带来。” 裴婧安说道:“祖母,是我自己要来的,怪不得她们。” 老夫人劝说道:“好孩子,你先回去,你一个姑娘家的在这也帮不上忙。” 裴婧安道:“祖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守着我娘。” 老夫人叹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祖母,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老夫人“哎”的一声,女子生子,九死一生,她怕孙女见了这场面,日后留下阴影。 裴婧安见老夫人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到裴谨远跟前,叫了声:“爹爹。” 裴谨远似乎没听到,裴婧安要再叫,这时被在角落里的李老头叫住了:“小安儿,来爷爷这边。” 裴婧安走了过去:“爷爷,我娘不会有事吧!” 李老头喝了一口酒:“小安儿是不相信爷爷的医术?” 裴婧安摇了摇头,她不是不信,只是她爹她祖母,都一脸凝重,她也有点怕。 李老头笑道:“安心等着吧。” 此时,产房里声音此起彼伏,有时是稳婆指令声,有时是丫鬟的安抚声,但更多的是沈舒禾那痛苦的呼喊声。 沈舒禾每一声都像是利刃般刺入裴谨远的心头。 他情愿承受万箭穿心的痛苦,也不愿她经历这种折磨。 他耐着性子等,可房里沈舒禾负痛呼声越来越弱,他心里也越来越焦虑。 他终是等不下去,站起身来,移步至门前,抬起手就要推门。 不远处的老夫人忙阻止道:“你要做什么?” 还未等裴谨远开口,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 稳婆快步出来报喜:“侯爷,老夫人生了,母子平安。” 老夫人惊喜道:“好好好。”说完便进入产房。 裴婧安也跑过来,摇晃着裴谨远,欢呼道:“爹爹,我娘生了,我娘生了。” 这时裴谨远似乎才回过神,嘴里念叨着:“生了,生了。”这才抬起脚进入产房。 此时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等沈舒禾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屋内血腥污浊气不见了,身上也清爽不少。 床边坐着的裴谨远,仅一夜之间竟老了不少,胡子拉碴的,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夫君。”沈舒禾轻声唤道,之后便寻找孩子。 “乳母抱去喂奶了,娘看着呢。” “嗯。”沈舒禾微微一笑,又道:“孩子可好?” “好,哭声很响。” 沈舒禾又问道:“长得像谁?” 裴谨远一愣,微微蹙眉:“我还没看。” 沈舒禾哭笑不得,催着他去把孩子抱来。 一会乳母就将孩子抱来,放在沈舒禾身侧。 沈舒禾侧脸看着,小人儿正濡动着小嘴,噗出两个奶泡泡,沈舒禾忍不住摸了下他的小脸。 “真好看,长的像你。” 裴谨远眉头皱地更深,他实在看不出这红红皱皱的孩子好看,更没觉得像自己,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而此时沈舒禾也没注意他,一心一意在孩子身上,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等到乳母来将孩子抱走,沈舒禾的目光才落到他身上。 “总算愿意看我一眼了。”裴谨远酸溜溜地说道。 沈舒禾笑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孩子的醋也吃。” 裴谨远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有了孩子就忘了孩子他爹。” 沈舒禾笑道:“那从现在开始,我眼里只有孩子他爹。” 听了这话,裴谨远才笑了。 沈舒禾摸着他憔悴的脸,心疼地道:“你去书房睡吧。” “你说什么呢?”裴谨远冷硬地说道:“你在哪儿睡,我就在哪儿睡。”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是不让我睡这张床,我就在这站着,守着你。” 沈舒禾知道拗不过他,而且他是真的说到做到,只好给他腾了位置。 “你上来躺一会吧。” 裴谨远躺下后,将她轻轻地揽到怀里:“禾儿,我真的怕,怕你离开我。” 沈舒禾转过身,一臂勾住他的颈部:“不离开,我要与你白头偕老,含饴弄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