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长公主去哄我为后》 第1章 她死了? 景治六十年。 夏朝最尊贵的女子死了,死后只有一个过气戏子为其收尸…… 可叹!可悲!可笑! …… 繁杂吵闹的菜市口,人人都掩鼻皱眉看向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偶尔还有些人会抬手指责咒骂。 言语之恶劣竟然让周围附和的人都忘了,这具尸体生前曾是战场上叱咤风云守护夏朝不受外邦侵犯的女将军,更忘了她曾经也是读书人眼中博览古今的长公主,大夏朝唯一的公主──李云丹。 “呵,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大夏子民吗?” 人群中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身影小声叹道,说罢就艰难地向尸体的方向挤了过去,在听到周围一人肮脏的言语时,驻足冷冷看向刚才说出这话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也是发现了停下动作盯着自己看的人,对上其冷厉的眼神,竟是有些后背发毛,愣了神,脚步欲往后退。 在旁人的推搡下才回过神,目光凛了凛,冲那人叫喊道。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这李云丹本来就不配做我们大夏的公主,豢养伶人,哪里有一个女子该有的模样!真是浪荡无比!” “是啊,那书院门口的题诗也要毁掉,我儿还在书院念书呢,莫是要教坏我儿了!” “何止!当初在西域还立过她的雕像呢,真希望有好心人把它碎了,留着真是给我们大夏朝丢脸!” “她不配啊!” “她活该啊!她活该!” 一人开口万人响应,周围开始此起彼伏的喊骂声。 林清书将身上的麻衣拢了拢,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她现在的心比她此时的眼神更要冷清,面对这些愚昧无知的市井百姓,她无话可说,将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目光又看向菜市口的那一滩滩血泊。 中年妇女见林清书没有再瞪着自己,气势也倒是起来了,抓住欲继续往前走的林清书,尖酸地开始质问道。 “你谁啊!看你长得这样人模人样的,莫不是你是李云丹的同党?” “放开。” 林清书娇弱轻灵的嗓音一出来,周围人就将她认了出来,指着她激动地喊道。 “她她她她!她就是那个伶人!” “哪个伶人?” “还能是哪个!就是李云丹豢养的那个啊!” 那中年女人一听这话,顿时脸上充满了嫌弃,连忙将拉林清书的手缩了回来,还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劲擦了两下。 “呸!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人呢!原来是你这个腌臢东西!” 周围人也是纷纷远离林清书,这样就导致林清书周围空出一片位置,倒是如了她的意。 没有顾别人的异样的眼光,顺着这个空隙,她很轻松就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在小宅的时候她听说云丹公主谋逆造反,毒害皇帝,判以车裂之刑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看到血腥画面的心理准备,但真的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胃里止不住的翻涌。 顿了片刻,立即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周围人顿时就是露出轻蔑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人说道。 “你么快看看,这个伶人竟是还嫌弃上这李云丹了。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 “果然是个戏子,养不熟的白眼狼,虽说这李云丹生前浪荡可恶,但对这伶人可是不差,没想到竟是个狗一样的东西。” “诶!你莫要污了狗的好名声!” 冷嘲热讽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些恶毒的言语现在传进林清书的耳朵里也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此时翻涌的不仅仅是她的胃,还用她内心以及眼眸,不敢相信,曾经在大夏朝能一手遮天的矜贵女子,真的就这样草草死在了菜市口。 眼泪夺眶而出,她是真的走了,丢下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一个月前的对话仿佛就是在昨天,她捏着自己的脸颊,一脸盛怒地叫自己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 谁叫你肆意挥霍我对你的宠爱的?不要忘记了,你只是一个替身,替身……” “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自觉,我知道……你换了我吧……” 没等李云丹说完,她就将话接了过去,这些话她已经听了很多很多遍,多到她都听腻了。 既然腻了的话,那就换了她吧。 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与其相看两厌,不如就放过彼此吧,也算是圆了两人这些年的情感了,莫要红着眼败了这最后的体面。 只是没想到,一个月后两人再次相见竟是这样的场面。 料谁也想不到,一个月前还在权力中心的女人,如今已经是尸陈大街了…… 林清书跌跌撞撞走向正中间李云的头,站了片刻,与其对望,原先那样凌厉如寒潭的眼神,现如今竟然也会变得呆滞无神啊。 “你这是何苦呢?” 说着林清书颤颤伸出双手,那手上竟布满狰狞的伤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少二十多道,就是这双手缓缓将头颅捧了起来,把凌乱的头发捋了捋。 生前李云丹最是喜干净,怎么死后会这样埋汰,公主会不开心的,她会不开心的…… “公主,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洗干净,好不好?” 说罢也顾不上鲜血混着泥土的肮脏,林清书将分布在菜市口的尸体慢慢聚在一起,可是她的手没有力气,一点力都使不上……面对李云丹的四肢,总是捡了这个又丢了那个。 就在第三次重新捡起李云丹的头颅的时候,她终于绷不住了,跪坐在地上,身体抱着那个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头颅,放声哭泣了起来。 “呜呜……你混蛋!你真是个混蛋!什么替身,都是假的!你总是……你总是这样的自以为是,从来都不让我知道,从不让我替你分担!现在连死你都要死得这样可恶,将我一人留在这世上……呜呜……你可知我除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周围原本已经散去的人群,在听到动静后又重新涌了过来,看到林清书抱着头颅痛哭的模样,皆是面露鄙夷,小声谩骂。 本来伶人在大夏朝的地位就极其的低下,与青楼女子无异,更何况是被一个叛国弑父的公主豢养的伶人呢?他们讨厌伶人,讨厌叛国弑父的公主,更不耻两者结合的林清书! 其实在心是更加鄙夷两者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两个女子,怎能生出如此情感?! 天理难容,他们更难容! 于是有甚者更是将手中刚才李云丹游街时没有砸完的烂菜叶子全部砸向了此时林清书。 就这样承受了市井百姓的怒火不知过了多久,林清书跪在地上的身体都在微微摇晃。 此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道。 “大家快去看啊,大皇子要路过玄武湖白云观给陛下祈福了!” 于是原本还在“义愤填膺”砸林清书的人群一哄而散,全部前往玄武湖去“瞻仰”大皇子的英容了。 仍旧跪坐在菜市口的林清书抬手将脸颊上的泪水擦干,愤愤看向玄武湖的方向。 大皇子,好一个大皇子为陛下祈福!虚伪! 她不信李云丹的死和大皇子没有关系! 虽然李云丹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甚至是有一些手段毒辣,但却是一心为民;而大皇子仅仅是一个权力的傀儡,一心只是想坐上那个高位,他除了权力什么都不爱! 如今一心为民的人死了,一个权力的傀儡却是得到了百姓的爱戴。 她不服! 她不服啊! 想到这林清书脸颊泛红,眼睛也是充斥着血丝,怒视天空,大口喘着气,心中不平无法平静,竟一口鲜血喷出,将天空印出点点血花,终是晕了过去。 第2章 有交情? “公主……你该值得更好的,不是吗……” “姑娘?姑娘?” 身侧一声声稚嫩的声音响起,林清书有些不确定,这竟是自己那惨死大皇子手中的翠儿的声音,用尽全力也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这条缝隙,林清书见到了死在三年前的翠儿。 梳着双髻系着红色丝带,这是林清书送与翠儿的,从那时开始,翠儿就一直系在头上,三年前也就是这条丝带勒断了翠儿的脖颈,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现在翠儿的模样不过十三四, 比死的年纪还小了几年,林清书心中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见到翠儿了?是做梦吗?只是自己已经死了? 翠儿见自家姑娘醒了,连忙上前将手覆盖在林清书的额头上,关切问道。 “姑娘是梦魇了吧?这才寅时刚过,姑娘还能睡会。” 林清书挣扎着坐了起来,突感头胀脑热,不觉得就抚上额头,在触碰到自己额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脸颊竟然这般的滚烫。 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这让林清书想到了五年前,原本她那时候是要给大皇子献唱祝寿的,怎知自己突然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导致自己失去了那次机会,自己的好朋友紫烟却因为顶替自己去了宴会,一举成名,成为这京都最负盛名的歌姬。 自己这是回到了五年前吗? 低头看看自己仍旧是细致白嫩的葱尖指,缓缓握紧感受着指甲嵌进肉里的疼痛,林清书心里骤的缩紧,满是酸涩,眼泪不觉地就滚落了出来…… 翠了见状,只是以为自家姑娘是因为没能去大皇子宴会而伤心难过,于是开口劝道。 “姑娘,不碍事的,这次虽是让紫烟姑娘代替我们去了,但是教坊司的哪个人不知道,咱家姑娘才是教坊司头牌,再说了紫烟姑娘与姑娘交好,日后定有提携之处。” 提携? 林清书冷笑。 上一世她原也以为紫烟是真心待自己的,这高烧就是紫烟给自己下的药导致的,后面成名后也是将自己害惨,不仅是丢了教坊司的营生,更是将自己这双手活生生毁了,让她这辈子都无法抚琴…… 好……既然回来了,那就要好好活着,绝不会让上一辈子的悲剧再次重演!上一辈子害自己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还有公主,公主这样好的人,一定要好好地稳稳地坐上那个位置…… 林清书艰难地挪动身子,看了一眼屋内的陈设,是自己在教坊司的住处──雅轩,这还是她作为头牌奖励,如果不出错的话,这里马上就要被紫烟霸占了,上辈子自己脸皮薄,让了出去,这一世她可不会那样好说话了。 “姑娘,您这风寒还没好全,还是不要起身了,姑娘要什么交代奴婢就是了。” 翠儿见自家姑娘想要从榻上起来,连忙上前制止。 “无……无碍。” 林清书此时的嗓子在长期高烧的情况下就只是开口说了三个字,就已经让她觉得喉咙如刀割一般疼痛 “姑娘,喝口水吧。” 林清书紧皱眉头的模样着实叫翠儿心疼,赶忙递上一杯温水,待其全部喝下后,翠儿才是将手扶上,缓缓帮林清书下了榻。 双脚落地刹那,脚下一轻,险些没站稳,见翠儿又想劝她,林清书立刻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适应了片刻,她才重新迈开步子,朝梳妆台走去。 行至台前坐下,林清书缓缓将最下面一层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白玉吊坠,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昨日就是公主凯旋回朝的日子,而就在不久的将来公主会被大皇子弹劾功高盖主,而被收了兵权。 上一世一切的转折点就是这次弹劾,给后面的事情埋下了太多的伏笔,其中门门道道她也曾从那些高官显贵口中略有耳闻。 这一世,她要赶在公主被害之前就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告诉她这京城百官以及朝廷诸公对她来说就是张着嘴的虎,就等着她回来;告诉她她守护的大夏朝子民根本就不值得她这样卖命! 今日大皇子寿宴,好像长公主也在场……思及此林清书就做了个决定──她要去! “翠儿,帮我梳妆。” 翠儿一愣没有回过神来,站在了原地,在看到林清书静静坐在梳妆台上时,才确定了她的意思,于是开口立马劝道。 “姑娘……现在赶过去也怕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面对翠儿的劝解,林清书只当是一阵风,吹过后得不到任何回应,仍旧是坐在梳妆镜前,一动不动。 翠儿轻声叹了一口气,缓步上前为林清书梳妆起来。 \/\/ 宫宴之上,坐在首位是一位玄色华服男子,玄色衣襟上的蟒纹若隐若现,以及头上的鎏金发冠无不昭示着此人的身份之尊贵。 坐在玄色华服男子下手的一位仪态肃穆的紫衣女子,不怒自威的脸上此时带着些许的戏谑,手中不停把玩着茶盏。 “长公主此番真是给我们大夏边关带来了十载的和睦啊!” 底下的一位青衣官员端着酒杯缓缓上前,停在紫衣女子身前,手持酒杯,朗声说道。 “还请长公主赏脸,容下官给您敬个酒。” 长公主李云丹,眉眼上挑,睨了一眼眼前说话的人,没有回话,继续把玩手中物件。 敬酒的官员见状,朝首位上的人看了过去,首位上的大皇子也是沉默着没有作出回应,于是官员就再次开口道。 “还请公主赏脸,容下官替大夏百姓给您敬个酒!” 李云丹看着手中茶盏,轻笑出声,缓缓问道。 “呵,大人可与本宫有交情?” “没有……” “那大人是一品官员?” 那官员看了看自己身上青色的官服,一时之间竟是有些窘迫,他只是个六品小官。 “不是……” 听到官员的回答,李云丹抬眼上看,对上其退缩的眼神。 “那这位大人可知一品以下的官员见到本公主该行什么礼?” 啪! 李云丹话音刚落,手中的茶盏在那位官员的右腿膝盖上炸开,瓷片碎了一地,周围的丝乐之声戛然而止,原本还在欢声笑语的人全都看了过来,不少命妇还发出低呼声。 “啊!!!” 李云丹冷眼看着地上抱着膝盖痛得满地哀嚎打滚的官员,缓缓开口。 “既然大人不懂什么是礼,不懂弯下膝盖,那留着也就没用了。” 说罢还环视了殿内一周,最终视线落在首位上的大皇子身上,淡淡一笑。 “皇兄觉得呢?” 首位上的大皇子也是附和着笑了几声,对旁边的侍卫摆摆手,侍卫会意,将底下哀嚎的官员拖了下去。 “咱们云丹公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谁叫我们大夏就只有你这么一位公主呢?” 李云丹眼神凝在大皇子李云霄身上片刻,随即冷笑。 “哈哈,皇兄说的是。” 话说完后,李云丹就直接闭目养起了神,不去看大家的反应,烦。 大夏朝上下都是知道这两只巨蟒的争斗的,大皇子拜在司马左丞门下,得权臣拥护,而长公主更是文武双全,刚大败南蛮凯旋回朝,现在两个人都是不好惹的。 因此周围的人见如此情形也就都不敢出来说话,这就导致偌大的宫殿里,竟是落针可闻。 李云霄朗声大笑,对角落的教坊司众人挥手道。 “云丹的脾气还是那样,无妨无妨,接着奏乐,接着舞!” 众人看了一眼端坐在座位上的李云丹没有下一步动作,才迟疑着恢复热闹。 渐渐一首曲罢,就见李云霄轻拍手掌,对殿内众人说道。 “今日我请了教坊司头牌姑娘前来,为今日宴会锦上添花,还请在座各位大人夫人们欣赏。” 在角落等待良久的紫烟在听到大皇子的声音后,抱着琵琶缓步上前,腰肢灵动,一步一扭,走到大殿中央,对着主位盈盈一礼。 在座男性眼睛都朝殿中看过去,不少都直了眼,而旁边的命妇们,则是眼神死死盯着中间的那个粉红身影,就见台中紫烟眼波流转,轻启朱唇。 “教坊司紫烟以一曲《惊鸿》为大皇子祝寿。” 黄鹂鸟般的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殿内每个人的耳中,就连长期行走在宫中,看惯自己父皇后宫娇艳嫔妃的大皇子都有稍稍的失神。 等回过神的时候,紫烟已经落座在殿中台上。 大皇子盯着紫烟秀丽的脸庞感叹道:“不愧是教坊司啊。” “是啊,这教坊司不愧是教坊司啊,紫烟姑娘真乃天人之姿。” 一些溜须拍马的官员已经开始顺着李云霄的话开始夸了。 紫烟在台上听着周围的夸奖,心中也是格外的得意,稍稍将头抬高了些。 一切准备就绪,紫烟刚要抬手拨弦,就听背后朱色大门从外面打开发出沉闷的声音。 就见一青衣女子赤脚徐徐向前,脚上还戴着一对铃铛,一步一响,仿若那勾人的妖精,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第3章 惊鸿舞 “教坊司头牌清书姑娘特以一舞《惊鸿》来为大皇子祝寿!” 身后的翠儿轻跪台前,向主位的李云霄禀道。 教坊司头牌? 周围人皆是交头接耳,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大皇子刚说这教坊司头牌是第一个上场的紫烟姑娘,现在刚进门的这位清也姑娘也称是教坊司头牌。 其实不需要求证,但从容貌身段来看,后进门的这个姑娘是远远胜过这紫烟姑娘的,但是碍于大皇子的介绍,大家只得装作糊涂。 紫烟一脸紧张地看向身后款款而来的林清书,眼神中的狠戾一闪而逝,对上林清书一双冷淡的眼神,微微一笑。 “妹妹,你来了……” 林清书没有回答紫烟的问好,而是静静伫立在紫烟身旁。 李云霄眉头微蹙,眼神游离在两个姑娘之间,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绛红官服的文官不长眼的问出了大家都不敢提出的问题。 “这教坊司的头牌莫非是有两位?” “这头牌就是头牌,怎会有两位之说!” 旁边的一位官员直接打断了那位绛红官员的说话。 对啊,头牌只能是一位,那就是这两位姑娘有一个人说谎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对啊,欺君之罪,你们两个还不赶紧交代!” 大家仿佛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股脑将罪责推给了台上的两个弱女子,周围不少官员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声讨起来,这时跪在地上的翠儿身体伏低,声音确是格外的洪亮。 “我家姑娘自然才是教坊司的头牌,殿下可以去考证一番……” 这番话过后,大家的眼神都投向台上的紫烟姑娘,仿佛是想将她看穿一般,紫烟被周围犀利的眼神看得局促不安,羞愤看着旁边的一身青衣的林清书。 李云霄却是瞥了一眼右边的林清书,确实是个谪仙般的人儿,不过他真是不在乎世间多一个美丽的女鬼。 他的寿宴,他说出的话就是不可忤逆的的真言,既然他说头牌,紫烟上来了,那这教坊司头牌就是紫烟,哪里容得后面蹦出来的人打了他的脸。 李云丹的眼睛不知是什么时候睁开的,视线死死锁在林清书的身上,她太明白自己这个兄长的脾性了,这个叫林清书的姑娘怕是活不过明日的太阳升起。 但是她又抱着些期许,她想看这只不聪明的小兔子垂死挣扎的样子…… 她乐得有人让李云霄难堪。 就在这时,林清书开口了,嘶哑的声音一出来就让在座的各位皆是一愣,都皱起了眉头,如此美丽的人儿,竟是有这样一副如山间野兽的声音,可惜了,可惜了。 “奴乃是教坊司头牌花魁林清书,殿下抬爱钦点奴为各位官爷献曲,前日还好好的,谁料想昨夜里就染上了风寒,高烧不退,这嗓子也是哑了,于是教坊司的掌司张嬷嬷只得让紫烟姐姐代替奴前来。” 这林清书说了两句,就停下来大口喘息,胸脯随着喘息上下起伏,勾得台下的文官们纷纷假意别过头,实际上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眼里心里全是心疼。 原是这样啊,大家心里也都理解了。 待气息顺了,林清书又红着脸颊继续说道。 “但近日见窗前红叶扑朔,思及殿下的抬爱,却是连殿下的面都见不到,奴心里难受,故得匆匆赶来,想着不能给殿下献曲,能辅着紫烟姐姐给殿下献上一舞也算是谢过了殿下的好意……” 一席话说完,李云霄的脸色才算好转,眼睛定定看着台下的林清书,视线落在她那双粉嫩的玉足之上,心中悸动,略作迟疑,终是点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两位姑娘皆是有自己的苦衷,那本殿下就不追究了,开始吧。” 李云丹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林清书,这小兔子还是蛮会拿捏男人的心啊,三言两语就让李云霄打消了杀她的念头。 而旁边的紫烟就没那么开心了,自从林清书出现后,她就觉得一股羞辱感从心中升起。 林清书不来就一直别来,为什么让她已经登台了,才匆匆赶来,打她的脸! 怎么就没药死她呢? 虽说紫烟心中不忿,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强颜欢笑着对林清书说道。 “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那我就给妹妹奏乐,让妹妹献上一舞了。” 说罢手中琴弦流转,丝乐声渐渐而起,身侧林清书足间轻点,腰肢扭动,灵动飘逸,如晓荷轻舞于水间,摇曳生姿。柔美而清婉,舞出了一个让人心神飞扬的梦境,使得在座原本见惯了妖艳舞姬的高官诸公们都是沉醉其中。 李云丹静静看着台中起舞的那青色身影,嘴角噙笑,只有熟悉音律的人才会知,这紫烟姑娘弹奏的《惊鸿》节奏是要比普通的《惊鸿》快上一些的,本身《惊鸿》的节奏就快,起舞不易。 而这紫烟姑娘故意刁难演奏的《惊鸿》能够为其起舞,且让别人看不出一点端倪的,恐怕这世间没有第二人了。 在场不少人只是看见了林清书灵动的舞姿就已经认可地点点头,觉得这位名叫林清书的教坊司花魁,确实当得起这个名号。 底下不仅是那些官员眼睛看直了,甚至就连那些官员命妇的眼中都流露出惊羡的神情。 嗯……是个有才的,不该死。 李云丹这样想着,突然感觉眼前的身影模糊了起来,抬手揉了揉,闭眼缓了片刻,眼前的画面才逐渐恢复清晰。 在台上旋转跳跃的林清书注意到李云丹的举动,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公主上一世好像是因为此次战争落下了眼疾,起初只是视线有几次模糊,到后面直接发展到十米之外不视一物,可以说是这双眼睛是直接毁了。 没想到公主现在就出现了眼疾的症状…… 一曲舞罢,整个殿内还萦绕着美妙的琵琶音,而台上的林清书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飘忽,用尽最后的力气稳住身形后,朝主位微微施礼,刚要退下,竟眼前一黑朝地上栽去。 在最后的意识中,她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 “这是些换洗的衣物,等你家姑娘醒后就换上吧。” 是她?是她。 第4章 曹嬷嬷 林清书意识已经恢复了些,但是因为浑身高烧,身体一点都动不了,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是听到周围的声音。 “奴婢翠儿代我家姑娘,谢过公主。” 翠儿将手中的用来降温的冷帕子放入盆中,朝李云丹下跪行礼道。 李云丹淡淡一笑,心想这叫翠儿的也算是个忠心护主的,挥挥手示意人起来,就欲离开,今日她救林清书全是因为爱惜人才。 就当转身之际,李云丹突地看见床头那枚红绳缠绕的白玉吊坠,眼睛微眯,定睛看了片刻,才缓步上前。 翠儿发觉到李云丹的异样,连忙上前问道。 “公主?” 李云丹不答,径直走到林清书的床头,眼神死死锁在了那枚吊坠上,翠儿顺着视线望了过去,发现是林清书出发之前一定要带上的吊坠后,便轻声朝李云丹解释道。 “这是咱家姑娘自小佩戴在身边的一枚玉佩。” “自小?佩戴?” “是啊,在我跟着姑娘时,姑娘就有了。” 翠儿站在李云丹身后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她并不清楚这块白玉的来源,只知道是西域上好的玉料,但在长公主面前她也就不必去解释这玉料的珍贵了,皇家什么东西没见过? 李云丹静静看着这块玉,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将玉轻轻拿在手上揉搓了几下。 躺着的林清书此时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李云丹已经发现了她的玉坠,此时她的心中是无比的激动与欣喜,甚至带着一些忐忑,逐渐汗水就已经湿透了掌心。 前世她后面虽是因着一张与故人画像相似模样的脸到了李云丹身旁,却一直是所谓的替身身份,两人之间的感情总是隔着点什么。 直到宫廷之变后,长公主因叛乱入狱,她才从长公主身边的侍卫口中得知,她身上的这块玉佩就是信物,李云丹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当初那袭话不过是为了将她逼走,免受牵连。 现如今重活一世,她定要珍惜和李云丹在一起每时每刻,也容不得两人之间再如上一辈子那样生出嫌隙,于是就直接摆出信物。 到底能不能认出她呢……过了许久许久,林清书才听到李云丹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传来。 “你什么时候跟着林姑娘的?” 翠儿见李云丹长时间没有说话,以为她不会再问什么了,现在突然听到李云丹的询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说话还有些磕巴。 “嗯?哦!回……回长公主的话,奴婢已经跟着姑娘五年了。” “五年?五年前就有了……” 李云丹依着翠儿的话小声嘀咕,转而就说了一句。 “是块好玉,让你家姑娘好生保管,时候不早了,本宫就先走了。” “是,恭送长公主!” 翠儿话音刚落不久,就传来一声关门的咯吱声。 等李云丹走后,翠儿才来到床榻前继续刚才的动作,将盆中的帕子拧干,放在手里仔细摊平后,才慢慢放到林清书额头之上,冰凉的帕子接触到额头的一瞬间,林清书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就缓缓松开。 过了片刻之后也就睁开了眼睛,翠儿见状连忙问道。 “姑娘,可好受些了?” 林清书不答,只是眨了两下眼睛,代表自己的回应过了,翠儿也是聪颖的人,自是知道她的意思。 于是又端了一杯水递到林清书的嘴边。 “奴婢刚才烧的水,现在刚好是温的,姑娘喝些润润喉咙吧。” 说罢就开始小心喂着林清书。 喝了一些水后,林清书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于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侧首看了一眼床头的玉坠子,眼眸里的光明灭不定,似是有些心事。 就这样走了…… 是没认出来吗…… 林清书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失落,果然现在的李云丹并不知道当年的那件事…… 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 夜里,公主府东边的侧门从里面打开,一人鬼鬼祟祟探出头来朝转角处望去,转角处的身影往后缩了缩,将自己隐在黑暗中,探头的青崖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 “咳咳,曹嬷嬷?” 听到门口之人的声音,转角处的曹嬷嬷才畏畏缩缩地往前走了两步,对门口的人问道。 “不知……不知您怎么称呼?” “在下青崖,长公主的侍卫,特来接曹嬷嬷进府。” “唔……青崖啊。” 曹嬷嬷还是没有立即出来,站在转角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跟着,才缓缓走出转角,待曹嬷嬷完全走出来,青崖才看见她身后赫然站立着一个稚童,躲在曹嬷嬷背后眼神怯怯地看着自己。 青崖淡淡一笑,等两人走近,就弯下腰来,仔细端详起这个孩子,温柔问道。 “这就是双儿吧?” “是的,是双儿。” 曹嬷嬷转身摸了摸双儿的头,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炸开着,那个名叫双儿的孩子,连忙双手将自己的头捂住,把自己的头发顺了顺。 在对上青崖的眼神后,又立即低下头去…… “双儿都这么大了……嗯,外面凉,嬷嬷赶紧进府来,长公主已经等着了。” 说罢就侧身为曹嬷嬷和双儿让出了一条道来,等两人进府后,青崖朝外环视一圈,才将门锁上。 三人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公主的寝房门外。 “长公主,人已经来了。” 屋内并没有人回答,曹嬷嬷看了一眼青崖,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情,今日她冒险前来要是见不到长公主,恐怕她日后会很不好过。 青崖自是明白曹嬷嬷的疑虑和担忧,稍稍抬手示意她冷静,再次开口禀告。 “长公主……” 话还没说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男子从里面气愤走出,出了门还不忘转头对里面的人怒道。 “成婚已经两年有余,公主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曹嬷嬷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出来的男子,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又听他这所说之话,想必这就是长公主的驸马爷了。 景治五十三年的探花郎苏朗之,没有身家背景,全靠自己的才华以及一身清骨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才得以得了个探花郎的身份,当年就被指婚云丹公主。 才子佳人,是当时为数不多美谈。 没想到……竟是这番光景,还没等曹嬷嬷细想,就听里面传来长公主李云丹声音。 “青崖,带人进来。” “是。” 青崖颔首,从苏朗之身侧将曹嬷嬷两人引进了房间。 “关门。” “是。” 青崖再次颔首,转身双手扶门,对门外的苏朗之说道。 “驸马,得罪了。” 说罢就将门合上了,门外苏朗之紧紧盯着这雕花楠木门,鼻尖轻哼,一甩衣袖离开了。 屋内,李云丹端坐在堂上,面上看不出喜怒,曹嬷嬷见状上前跪伏在地行礼道。 “老奴见过长公主殿下!” 说完还不忘将身侧的双儿也拉着跪在地上,厉声说道。 “快给长公主行礼!” 双儿刚看到李云丹的样子时就愣在了原地,不是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李云丹的长相与他往日看到的娘亲画像相差无几。 娘亲? 第5章 收义子 在曹嬷嬷的催促拉扯下才回过神来,学着曹嬷嬷的样子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双儿,见过长公主殿下。” 李云丹见此模样,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抬抬手示意身边的侍女将人扶了起来。 “双儿?” 李云丹看着眼前这位稚童,轻声呼唤道。 曹嬷嬷将双儿往前推了推,示意双儿上前去。 “长公主为何与我娘亲长得如此相像?” 双儿被推着上前,眼睛也是一直看着李云丹的脸,竟是不知不觉问出这句话。 曹嬷嬷站在双儿身后面露浅笑,李云丹也是面含笑容,伸手示意双儿再走近些,双儿也是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手,放在李云丹手心。 “这孩子倒是不认生。” 李云丹轻声感叹道。 “长公主说的哪里话,殿下与双儿本就不是生分的人,何来认生这么一说。” 曹嬷嬷看到李云丹与双儿两人的亲密模样,心里也是高兴,不知不觉眼睛里竟是涌出了泪来。 长公主李云丹的母妃乃是前朝相国府之女,相国府出了对孪生姐妹,长姐进宫后就被封为贵妃,而妹妹则是嫁给了那一年的状元郎,后做了尚书大人。 贵妃生下皇长女李云丹后就再无所出,而尚书夫人则是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双儿。 “嗯……东西带来了吗?” 李云丹看向曹嬷嬷,开口问道,今日不仅仅是来认亲的,最主要的是李云丹想找到当初救自己的那家人的遗孤。 “老奴带来了,这是当初那位夫人的画像。” 曹嬷嬷将画像摊开,放到李云丹面前,李云丹在看清画上之人的面相后,心中就有了答案。 李云丹从袖中缓缓拿出一个白玉坠子,那玉坠竟是与林清书的那个极为相似,但是仔细分辨又有些不同,显然是这两枚玉坠是一对。 当年宣武门宫变,叛军在奸人的里应外合下涌进京城,冲进皇宫,母妃为了救父皇中箭而亡,整个皇宫燃起了大火,是尚书府小娘冒死将自己带出了皇宫,与宫外一位夫人一起将自己藏了起来,才留了一条性命。 当时小娘已有身孕,尚书府已经被叛军抢劫一空,于是小娘就带着自己住在了那位夫人府中。 自己也是因为大火燎伤了眼睛,失去了光明,在那位夫人府上生活的几个月里,总有一个小豆包来找自己,天天姐姐姐姐的围在自己身边,还将自己糖葫芦分给自己,给她讲着春天的绿芽又发了,花又开了。 之后小娘将一对玉坠一分为二,一个给了自己,一个给了那个小豆包,还交代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后来的某一天,小娘就带着自己离开了,不久后就被父皇接回宫中,眼睛也在各种名医的治疗下恢复了。 “小娘的坟葬在江南了?” 李云丹轻声问道。 曹嬷嬷用手帕将眼角的泪水抹掉,缓缓点头。 “是的,夫人是在江南生下的双儿。” “江南是母妃和小娘的祖籍,葬在那里也好,算得上落叶归根。” 李云丹将双儿抱在怀里,捏了捏双儿的小手,问道。 “双儿可愿意跟着本宫住在公主府?” 双儿并不知道李云丹的意思,而是看了看曹嬷嬷。 曹嬷嬷轻轻一笑,对双儿挑挑眉。 “双儿,你公主姐姐问你呢?” 双儿眉头微皱,撅起小嘴,嘟囔道。 “为何要叫姐姐,难道叫小娘不好吗?她与我娘亲长得这般相似……” 曹嬷嬷听了此话,心中大惊,这可是乱了辈分了!刚想出言制止,就被李云丹抢先道。 “好,就叫小娘!” “长公主……这……” “曹嬷嬷,双儿想叫什么就什么吧……叫一声小娘,就当是我收的义子了,也免得之前那些人再寻麻烦不是?” 曹嬷嬷见李云丹这样讲,也就没再开口,长公主突然多了个弟弟,肯定会叫那些人怀疑,但是是个义子的话,就没那么显眼了…… 双儿也不应跟着自己东躲西藏了…… 李云丹从桌案上拿了块茯苓膏给双儿,看着双儿在自己怀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也是十分开心。 “长公主今日找老奴询问画像,是那户人家有消息了?” “嗯……找到了。” 李云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现在在何处?老奴可是听说当年那林家也被抄了,就剩下那位夫人和一个孤女。” 这件事李云丹自是知道的,因为要保护自己,那户人家被叛军屠戮得只剩下那位夫人和小豆包了,事后不久,那位夫人就因为感染上天花离世了,小豆包就不知去向。 “就在本宫府上。” 曹嬷嬷听后大喜。 “那可太好了!总算能报当年的大恩了!也不算寒了林家满门的心。” 李云丹不语,不寒林家满门的心?这恩能报的完吗? 曹嬷嬷见李云丹不答,知是自己说错了话,也是住了嘴。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丹怀里的双儿已经吃了两块糕点,就在他还想再要的时候,李云丹轻轻拍了他的小手,轻声斥责道。 “不能再吃了!” 双儿眼睛看了一眼李云丹不怒自威的脸,脑袋立刻就耷拉了下去,双手不断地绞着。 “青崖,你带曹嬷嬷和双儿下去吧。” “是。” 曹嬷嬷连忙上前将李云丹怀里的双儿接了过去,在青崖的带领下离开了。 \/\/ 第二天晌午时分,林清书才缓缓苏醒,一睁眼就看到李云丹坐在自己床边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不知所措,竟是愣住了。 还是旁边的翠儿出声提醒道。 “姑娘,长公主怕姑娘身体不好,特地请了御医前来为姑娘诊治。” 林清书听了翠儿的话,才注意到李云丹身后的七八名御医整整齐齐站在那里。 这?自己一个风寒,需要这么多御医吗…… 怕不是整个太医院的御医全部被抓过来了吧…… “林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李云丹轻声问着,言语中竟是带着浓浓的关切。 林清书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挣扎着就要起来行礼,却一把被李云丹摁住。 “林姑娘身体不好,就免礼了,本宫就是过来看看,要是这京城名角在本宫府上出了问题,京城不少人都要戳本宫脊梁骨了……” 浮夸!太浮夸了! 放眼整个大夏有谁敢戳长公主李云丹的脊梁骨?!更何况自己只是个伶人! 林清书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李云丹,也是没再动弹。 随后李云丹就对身后的一众太医们说道。 “要是林姑娘嗓子不能恢复如初,你们太医院的所有人就都可以告老还乡了!” 那七八个太医被吓得纷纷跪伏在地,嘴上一股脑地说着。 “是,臣等竭尽全力。” 等把完脉,开完药,一行御医浩浩荡荡离开了房间后,李云丹对床上的林清书说道。 “林姑娘就放心在本宫府上养病 ,外面那些腌臢事,自有本宫给你料理。” 腌臢事?她说的是紫烟给她下药害她嗓子的事吗? 她都知道了? “多……谢……” 林清书感谢的话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李云丹打断。 “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话了,有事就叫翠儿去找那些御医,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一日不好,他们一日出不了府。” 林清书满脑门子黑线…… 这……这做法很李云丹…… 旁边的翠儿则是一脸疑惑,但是又不敢出声,这传闻中喜怒无常的修罗长公主好像也没有那样的可怕…… 甚至是对自家姑娘还挺好! 而旁边的青崖也是感到不可思议,自从他跟着长公主后,就没见过长公主对一个人这样用心,这样温柔过。 主子的事他也不好过问,只能是顺着主子的意思,主子对谁好,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就对谁好。 第6章 送宅子 就在林清书在公主府养病的这两日已经来了不少人探望,大部分就是一些想要趁此机会巴结李云丹的官员,这些人李云丹将送的礼收下后就将人轰了出去,甚至连真正看望的病人面都没有见着。 而有一小部分则是林清书在教坊司的好友,李云丹将这些人见与不见的权力全交给了林清书,于是紫烟也跟着进了公主府。 “清也妹妹,不知你的病如何了?” 紫烟轻声试探着开口问道。 林清书没有说话,而是旁边的翠儿代为回答。 “紫烟姑娘,我家姑娘嗓子不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天天药罐子泡着呢。” 紫烟听后略作迟疑,眼神定定看着林清书的脸,好像在探寻翠儿所说的真假,片刻之后才开口继续说道。 “噢!这样啊,前两日教坊司的张嬷嬷还在挂念着清也妹妹呢,想着雅轩也是好养病的地,叫妹妹回教坊司养病呢,在自家眼皮子底下,也免得姐妹们这般担忧,你说是与不是?” 是啊,在眼皮子底下,自己这病还不知道养不养得好呢! 即使是这样想着,林清书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几经犹豫,将手中的帕子都搅皱了,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屋外一道声音打断。 “本宫真是一眼不盯着这公主府,就让某些腌臢东西混了进来啊!” 众人听到声音皆是欲下跪行礼,就在林清书也要跟着跪下时,李云丹刚好走进屋内,对其说道。 “你别跪。” 林清书眼睛瞥了一眼屋内的人,见周围人都是投来异样的眼光,自觉得是有些不妥的。 众人也是在向林清书投去疑惑的眼光后,都跪了下来,屋内唯独李云丹和林清书两人站着。 “参见长公主殿下!” “嗓子咳好些了?” 李云丹望着眼前的林清书声音温柔。 林清书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又瞬间垂下眼睑,微微点头,表示答过了。 李云丹被林清书这副娇小可人的模样逗笑。 “哈哈,好些就行。” 这小豆包还真是变了,没了以前那活泼劲,倒是还如当初那样可爱。 话毕李云丹才转而看向地上整整齐齐跪着的一众人,开口道。 “起。” 众人这才窸窸窣窣起身,李云丹眼神横扫屋内几人后,定格在紫烟身上,冷声问道。 “紫烟姑娘,你说呢?” 紫烟在听到李云丹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身体微微一抖,抬眼小心翼翼对上李云丹的一双凤眸,轻声回道。 “奴不知长公主此话是何意……” “不知道是何意?那好,等本宫亲自去教坊司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今日林姑娘累了,你们且回去吧。” 李云丹挥挥衣袖将一行人打发了,紫烟为难地看了一眼林清书,还想再说点什么。 “怎么?紫烟姑娘还有话说?” “没了,奴告退。” 紫烟知自己今日是没办法将人带回去了,又看了一眼站在李云丹身后,身形单薄面色憔悴的林清书后,就转身欲走。 在走到门口之时,李云丹又开口说了一句让紫烟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且回去告诉张嬷嬷,有些账不是不让她还,是还没到时候。” “是……奴记下了,定会转告嬷嬷的。” 紫烟出了公主府后才发觉自己竟是出了一身冷汗,看了一眼身后的公主府大门,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这林清书的性子说变就变,是连张嬷嬷的话都不听了……还是说她知道了什么?紫烟不敢保证……今日听长公主话里话外就觉得不对劲,不行!得赶紧回去告诉嬷嬷! 等教坊司的一行人离开后,林清书才松了一口气,身体就有了些疲态,但见李云丹也还站着,自己也不好先坐,于是也就继续站着。 “噗,你想坐就坐吧,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 李云丹也是发现了林清书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叫她坐下。 林清书也没有和李云丹客气,挑了离自己最近的座位坐下,屁股刚挨着椅子,就听李云丹又笑了一下,吓得林清书又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且好生坐着,这公主府你住着还习惯吗?不习惯的话…你……” “习惯!” 没等李云丹说完,林清书就抢着答道。 “你别急,让我说完,我是说你要是觉得公主府不习惯的话,我在外面还有一些宅子,只是简陋了些,就在公主府旁边,不远,你要不要去看看?” “宅子?” “嗯,宅子,我前两年查贪官污吏收缴的。” 林清书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但随即又摇摇头,警惕地看向李云丹,她这是想赶自己走?她害怕李云丹再次将自己赶走,她这辈子只想陪在长公主的身边,即使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 李云丹淡淡一笑,也知林清书心中的疑虑,于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坠子放在桌案上,轻声感叹道。 “小豆包,我不是要赶你走,你要是想住公主府,这公主府你能住一辈子,如果你觉得公主府住着不习惯,或者怕人口舌,也可以去旁边住着。” 林清书:!!!!! 林清书陷入震惊之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过了好久好久才缓缓将腰间的玉坠取了下来,与李云丹的玉坠放在一起。 “长公主……” 声音低哑哽咽,眼中逐渐泛起泪花,她成功了,真的能改变前世发生的事情, 她和长公主没有像前世那样搓磨,而是直接相认了,真的太好了。 “嗯……我在,我答应过小娘,要好好保护你的,此后你就是我李云丹的义妹,一切都别怕,有我在。” 李云丹上前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将林清书面上的泪水擦掉,又将丝帕塞进了林清书手中,这才继续说道。 “林小娘的事其实怪我,她的恩情我此生无法偿还……” “公主……” “无妨,先让青崖带你去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我现在手中有些事要忙,就不陪你过去了。” “嗯。” 于是林清书和翠儿在青崖的带领下走过一条街后,又来到一个门头和公主府一般无二的府邸面前。 林清书和翠儿大惊! 这?这?这!是宅子? 青崖上前将门打开,对林清书说道。 “这宅子在前两天长公主就命卑职打理好了,就等林姑娘前来过目了。” 早就准备好了…… 林清书紧紧攥着袖口,咬着下嘴唇,心里竟是有一些酸涩,这一切应该不是梦吧,就怕是浮梦一场,醒来都消失了。 “林姑娘,赶紧进来看看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告诉卑职,卑职也好早早去备新的。” 林清书缓步进入这朱红色大门,首先入眼的就是一面巨大的镂空雕花照壁,两边种着时下最流行的花草,就连这墙角都是用物件布了景,可见准备这间宅子之人的用心。 先不说整个府邸的规模有多大,就只是站在院门口遥遥望去,其中景致在京中几户人家里能看到,往里走去,细细看来,真可言得上是一步一景,这将雕梁画栋,这亭台楼阁,这就是李云丹口中的简陋? 如果这都叫简陋的话,那皇宫也强不了哪里去了…… “青崖大人……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林清也咽咽口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上辈子她可没有这个待遇……到后面李云丹虽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但那时候李云丹已经被大皇子陷害得抽不出空来管她,给她最后的保护就是将她赶出了公主府,免受牢狱之灾。 “嗯,林姑娘可还满意?” 身侧青崖出声问道。 “满……意,青崖大人用心了。” 这还不满意,那还有什么能满意的呢? 旁边的翠儿早就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像个痴儿一般站在林清书身边,望着眼前精雕细琢的门窗。 青崖听了林清书的话连忙挥手纠正道。 “这都是长公主亲自挑选布置的,卑职只是帮帮忙罢了。” “嗯……” 林清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那既然姑娘满意的话,就请将这地契收下吧。” 青崖说着就在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到林清书面前。 “地契?” “对啊,是长公主交代的,您满意的话,这间宅子就送给姑娘了。” 青崖面上浅笑,看着一脸疑惑的林清书又解释道。 “送给我?” 林清书心中迟疑,不敢接青崖手中的地契。 “嗯,姑娘拿着吧。” 在青崖又一次肯定中,林清书才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将那张看似轻飘飘的地契接在手中,身体却有点站不稳。 这么大的一间府邸……就是自己的了? 第7章 怕什么 直到林清书回到公主府的住处时都还没回过神来。 “姑娘,这长公主是真的对您好啊,这么大间宅子说送就送了,奴婢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宅子呢!就像是仙境一般!” 翠儿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林清书面前念叨着,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林小娘,什么仙境一样啊?” 小双儿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林清书住进公主府后,在院子里闲逛时就遇到了这个小男孩,虽然是年纪小小的,但是说话总像个小大人一般,还不让摸他的脑袋。 经询问,林清书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双儿,是长公主新收的义子。 两人也经常在院子中遇到,一来二去后就熟了,到后面双儿除了晚上和午间睡觉,其余时候差不多都在林清书园中。 “就是非常非常美的地方……” 林清书盯着自己的鞋尖呐呐回道。 翠儿见双儿接自己的话问到这个问题了,一下子就更加精神了,双眼都在放光,解释道。 “就在今天上午,长公主殿下刚送了我家姑娘一间府邸呢!里面啊,可漂亮了,有花有草还有鱼,就连雕刻的鸟都好像活了一般,感觉下一秒就要飞走了!” “唔!真的吗?真的吗?” 双儿一时间也被翠儿的形容惊喜到,整个人都激动了。 而林清书则是有点纳闷,轻轻将地契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一会凑近看,一会透过光看,嘴中嘀咕。 “这么好的府邸怎么就送给我了呢?难道这地契是假的?” “假的?本宫会送假东西出去吗?” 就在林清书开始质疑这地契的真实时,门外传来李云丹的声音。 “小娘。” 双儿见是李云丹来,立即是站定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李云丹满意地朝他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到林清书面前。 林清书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这李云丹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在自己色眯眯看着地契的时候来,还刚好听到自己说这地契是假的! 羞死人了! 看见林清书羞愤的模样,李云丹轻声一笑,调侃道。 “哈哈,本宫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林清书撅着嘴别过头去,不看李云丹笑她的模样。 “嗯……所以你决定好了吗?是搬过去住?还是留在公主府?” 李云丹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收起了戏谑的态度,转而继续问起了之前的问题。 林清书以一愣,留在公主府肯定不可能的,上一世就是自己留在公主府,导致这个大夏都在传言公主的怪癖,再加上驸马爆出公主成婚多年一直不肯同他圆房,这就更加坐实公主豢养伶人的传言。 后来成为直接拉倒李云丹的武器。 这一世绝不能再出现这种事情! “我搬出去住吧,住在公主府对你名声不好。” “嗯……搬出去也好,我倒是不介意京中那些人嚼舌根子,主要是怕你受牵连,他们不敢太过于说我,更多的是说你,柿子还得挑软柿子捏呢。” 李云丹坐在林清书身侧,淡淡表达着自己考虑。 “嗯……” 就在这时,旁边的双儿试探着开口了。 “小娘……我,也想跟着林小娘去仙境住。” 林清书听后直接单手扶额,这双儿怎是如此心直口快之人,果然还是个孩子!看来得找个好先生好好教教他!竟是直接将她和翠儿闲谈之话说了出来,还是当着长公主本人,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啊! “仙境?清书很喜欢那间宅子啊?” 李云丹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浅笑看着林清书。 “嗯……是挺好看的,谢谢长公主。” 问题都已经摆在自己脑门了,林清书也只好转过头来,看着李云丹回答道。 李云丹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林清书,“你喜欢就好。” 继而又转头一脸严肃地看向旁边的双儿,“至于你,就好好留在公主府学规矩!天天往林小娘这边跑成何体统!青崖,将双儿带回曹嬷嬷那里去!” 门外的青崖得到命令,走进屋内, “是。” 说罢就去拉双儿的小手,嘴上轻声道。 “双儿主子,咱们走吧?” 双儿抬头看看林清书,又看看旁边的李云丹,瘪瘪嘴不情不愿地跟着青崖离开了,但临走之际对着林清书用嘴型说道。 “我会回来的!” “搬家的事你不用管,那边的东西我全部已经备齐了,至于你教坊司的东西,我会叫青崖带人去取过来。” 李云丹将后面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说完后就准备离开,在门口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继续说道。 “嗯……对了,最近就不要见教坊司的人了,别破坏了自己养病的心情。” 林清书默默点头,应下了李云丹的要求。 她有想过张嬷嬷派人来找她,今天紫烟也是过来了,确实如她所想是来叫她回去的。 自己一个教坊司的伶人,还是作为教坊司的头牌,生了病就往别人府上跑,说出去别说林清书自己的名声好不好了 ,就连教坊司都脸面上都不沾光。 再加上自己生着病都去了大皇子的寿宴,刚好与冒充自己身份的紫烟撞个正着,虽说当时大皇子一句话盖了过去,但是大家都有眼睛都有脑子,哪里会不知道里面是有些肮脏手段的。 教坊司怎么说都是朝廷设下的机构,也归官家管,出了这些肮脏事,肯定会被那些来教坊司的高官大员和文人墨客们所不齿,到时候这教坊司也算是遗臭万年了,谁还会去里面消费呢? 因此林清书已经做好了教坊司再次登门拜访的准备,只要自己跟着教坊司的人回去了,这些事才算是不攻自破,才算得到平息。 果然如林清书所想,在她搬进宅子的第二日,教坊司的人就上门了,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竟是张嬷嬷亲自前来。 紫烟被李云丹赶回去之后,就立即找张嬷嬷汇报了情况,将李云丹的一席含沙射影地话全都说了出来。 “真是这样说的?” 张嬷嬷倨傲地看着对面的紫烟,淡淡问道。 “千真万确,长公主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怎么办啊,她会不会杀了我们?” 紫烟神情有些紧张,长公主的雷霆手段整个大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可是当街斩杀过三品官员的修罗人物。 张嬷嬷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的侍女,侍女意会过来,将房间的门合上了,张嬷嬷这才幽幽开口。 “怕什么?她有证据吗?清书对当年的事情也全然不知,再说了我们还有教坊司背后那位撑腰。” 紫烟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稍稍舒缓,点点头,但脸上还是有一丝担忧,张嬷嬷看在眼里,直接就开口道。 “你何时与我还这般藏头藏尾的了?” 紫烟听到这话,立即就跪了下去,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哭着对张嬷嬷坦白道。 “母亲……清书的风寒……其实是我,是我下的药……” “哼,你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紫烟,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初我是如何一步步做到这个位置的,你应该知道吧?” 张嬷嬷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说道。 “紫烟明白。” “我培养你也这么久了,有些事你也看得明白,现在清书一日不回来,这关于我们教坊司的谣言就一日不会消停,到时候不说生意做不做得下去了,要是被人发现了什么别的事情,我们都得死。” 紫烟颔首拭泪,啜泣回答 “紫烟……知道。” “嗯……明白的话,后日就与我一起去向清书道歉,就算你跪着,都要将清书求回教坊司。” 张嬷嬷将手中茶盏放下,一脸深意地看了一眼紫烟。 紫烟略作迟疑,抬眼对上了张嬷嬷那双冰冷的双眸,身体一颤立马称是。 “是,母亲。” 紫烟心中是怕的,怕长公主会一剑砍了她。 第8章 要报官 “姑娘……开门吗?” 翠儿站在旁边看了看来禀告的小厮,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摆弄着玉坠子的林清书焦急地询问道。 “开啊,为何不开?” 从昨日开始外面就开始出现关于她和长公主的风言风语,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教坊司的手笔呢?现在那些流言已经传得满京都知道了,正好是她张嬷嬷来装模作样的时机。 林清书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的那些伎俩,她一早就等着了。 如果自己要是不开门的话,可能以后出门真的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小厮的了命令匆匆跑了出去,将门外的几人请了进来。 紫烟被这府邸极尽奢华的装饰震惊到了,直到走到了林清书身前,双眼还在不停的瞥着园中景色,在看到林清书的一刹那,眼中流露出一闪即逝的嫉妒。 “嬷嬷……” 林清书率先满眼含泪地上前扶住张嬷嬷的双手,嘶哑的嗓音竟是让张嬷嬷也是一愣,这嗓子竟已经成这样了,于是转头看了身后的紫烟一眼。 紫烟被张嬷嬷的这个眼神看得低了头,不敢去看张嬷嬷的脸。 “清书啊,你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啊,都怪我啊!” 张嬷嬷说着自己也是流了泪,一手抓着林清书的手,一手掏出帕子开始擦眼泪,林清书听到此话,眼泪流得更凶猛。 张嬷嬷见此模样又继续说道,“当初你娘逝世,将你托付给我,我就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现如今却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害你成了这副模样,都怪我!” 说罢张嬷嬷竟是开始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林清书连忙伸手拉住张嬷嬷捶打自己的手,既然张嬷嬷能装出一副好人模样,林清书为什么就不能装? 于是林清书在拉住张嬷嬷的手后,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嬷嬷……我明白您的苦心,您是我娘身边最好的婢女……我也是一直都把您当家人……” 张嬷嬷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明显地就黑了下来,就连眼眶中的眼泪都停止了打转。 张嬷嬷是林母身边的贴身侍女,在林母患病去世后,就消失了,直到半年后才将林清书接到教坊司,那个时候张嬷嬷就已经成为教坊司的副掌司。这几年张嬷嬷是对自己作为林母的婢女这件事闭口不提,对外也只是说林清书是自己朋友之子。 就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以前的身份,身处高位久了的人,怎么会让别人提起自己的低微出身?而林清书这句话恰好是在点醒张嬷嬷记得自己的身份,无论她现在是什么身份,都是奴婢,怎敢将主子说成自己的亲生孩子? 张嬷嬷的不悦也就是片刻之间,在正事面前,这不算什么,于是立马调转话锋说出来此的目的。 “清书啊,既然是一家人肯定要住在一起啊,你的雅轩我一直让人给你打扫着,你看能不能回去养病啊,也好让我好好照顾你不是?” 林清书没有立即回答张嬷嬷的话,而是一股脑地抹眼泪,这时翠儿站了出来,向张嬷嬷解释道。 “嬷嬷,不是我们姑娘不想回去,是我们姑娘不敢回去,长公主给姑娘请的太医说了,姑娘这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药物所致!” 张嬷嬷听到后佯装震惊模样,双眼瞪大,声音也大了不少。 “什么?!药物所致!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我面前使这种肮脏手段!” 林清书心中冷笑,要是自己不是重生的话,还真有可能被张嬷嬷的这些话给骗了过去。 张嬷嬷能不知道是人使了肮脏手段?现在京里都已经传遍了吧,还在这里装不知道。 但是林清书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低低唤了一声。 “嬷嬷……” 张嬷嬷一只手抚上林清书的脸,轻声安慰道。 “清书别怕,嬷嬷在,嬷嬷一定给你做主,一定叫那个下药陷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你就安心跟着嬷嬷回去吧,好吗?” 张嬷嬷中间那句话说极为狠厉,身后的紫烟竟是直接跪了下,对林清书央求道。 “清书妹妹,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嫉妒你,不该给你下药,你就跟着嬷嬷回去吧,我保证,保证我再也不敢了!” 张嬷嬷眼睛瞥了一眼紫烟,一脚就踢在紫烟的身上,咒骂道。 “好你个紫烟,竟然是你!要是清书的嗓子有个好坏,我定饶不了你!” 说完,又狠狠掐了紫烟两下。 林清书在旁边就静静看着两人表演,也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张嬷嬷见她不作声,立即又换上一副笑脸,温柔道。 “清书啊,我知道这件事是紫烟的错,你看她已经道歉了,你就跟着我回去吧?” 林清书没有说话,而是眼睛湿漉漉看着跪在地上的紫烟,片刻后终是摇了摇头。 张嬷嬷神情一顿,平时这清书是最为听她话的,怎么现在这样的执拗,于是又继续说道。 “清书,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传的不干净,你不为教坊司考虑,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啊,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吗?” 林清书神情动容,眼睑低垂,一副受伤的模样,缓缓点头。 张嬷嬷见有戏,又接着说道。 “对啊,他们说长公主豢养伶人,说你你贪慕虚荣,攀附权贵,出卖自己的身子,甚至还说你不顾我对你的恩情,将教坊司置于两难之地。嬷嬷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个好姑娘,跟嬷嬷回去吧。” 林清书还是摇摇头,拒绝了张嬷嬷的请求。 面对林清书的油盐不进,张嬷嬷也逐渐失去了耐心,再加上刚才被林清书揭开伤疤的恼火,就直接收起了慈祥模样,面无表情的对面前的林清书问道。 “你当真要与教坊司来个鱼死网破吗?紫烟都已经给你下跪道歉了。” 林清书听到张嬷嬷的这席话,作不可思议状,单手捂住嘴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跌坐在椅子上。 “嬷嬷……我是差点丢了……性命,她……她只是跪下来道歉,我就……就该原谅她吗……” 一句卡顿的话,将张嬷嬷竟是噎住了,叹了一口气,又是语重心长地劝道。 “清书,你说,你想让紫烟如何,你才能跟我回教坊司?你就算不考虑自己和教坊司处境,你也要替长公主考虑一下不是?怎么说长公主都救了你。” 林清书稍作迟疑,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张嬷嬷的问题。 “杀人偿命……紫烟虽说没有成功将我害死,但也是能够报官的。” “报官?”张嬷嬷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紫烟。 “嬷嬷,不要……我不想……” 紫烟也是被林清书的一句报官吓到了,一个大男人进了牢里了再出来都得脱层皮,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娇弱女人,再加上林清书和长公主的关系,自己如果进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不能进牢,不能报官! 第9章 我错了 “不行!清书,你就再给紫烟一次机会好不好?” 见张嬷嬷拒绝了自己的要求,林清书心中只觉好笑,上一世她也是在后面才得知这紫烟竟是张嬷嬷的女儿,这对母女还得好惨,瞒得她好苦啊! “嬷嬷……如果不报官,我就不回去。” 张嬷嬷终是忍不住了,对林清书怒道。 “林清书!你到底想怎么样!因为你一人将大家都闹得不愉快,你这不还活着吗?怎么就如此得理不饶人!” “嬷嬷!如果那药剂量再大点,我就死了!即使现在我还活着,那我这嗓子还能够恢复吗?咳咳咳咳咳!” 林清书也是懒得和张嬷嬷装下去了,直接撕破了脸皮。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炸出,林清书身形直接是跌了出去。 “姑娘!姑娘!” 翠儿赶忙上前扶住林清书的胳膊,关切地左右查看。 “姑娘没事吧?” “哼!老身就轻轻打了她一巴掌,能有什么事?就在那里装吧!” 张嬷嬷愣神了一瞬,她也没用什么力啊,怎么就飞出去了?于是就料定是林清书在装娇弱,于是出声反驳言语轻蔑。 “装?张嬷嬷还真当这里是教坊司了?现在这里是我的府邸,还轮不上嬷嬷这番态度来说话!” 李云丹刚走到屋外就听到林清书的在里面怒怼张嬷嬷,匆忙的脚步也就停了下来,没想到小豆包还有这么凶的一面,就在李云丹思索迟疑之际,张嬷嬷嚣张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林清书,你最好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 “不然什么?” 张嬷嬷突感身后一阵寒冷,嚣张的气焰也被浇得一点不剩,僵硬地转头朝门口看去。 李云丹抬步走进屋内,眼神斜睨这站在左手方的人,继续问道。 “不然就什么?张嬷嬷,刚才本宫在外面没听太清楚,还请嬷嬷再重复一遍。” 张嬷嬷看清楚来人后,脸色立马就白了,连忙跪倒在地,解释道。 “长公主,参见长公主,老奴,老奴在请林姑娘回教坊司呢……” “请?” 李云丹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嬷嬷等人,随即又看向前面的林清书,脸上挂满浅笑,出声温柔问道。 “清书,是如张嬷……你的脸怎么回事?!” 在看到林清书脸上那清晰的五个红色手指印,以及微肿的脸颊时,李云丹立马就转变了话锋,脸上的笑容也褪得一干二净。 自己的小豆包竟然被打了! 林清书在听到李云丹声音的一刹那就委屈上涌,眼泪止不住地就往外涌,等到李云丹看向自己时,脸颊上已经是挂满了泪珠,再加上那鲜红的巴掌印,模样显得格外凄楚。 不等自己开口说话,泪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此时翠儿就上前,跪在李云丹身前,说出了刚才张嬷嬷打自家姑娘的事情。 “回长公主的话,是……是张嬷嬷出手打了我家姑娘,张嬷嬷为了教坊司的名誉,强求我家姑娘回去,可是嬷嬷又不肯将害我家姑娘的凶手报官,姑娘就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拒绝了张嬷嬷的要求,姑娘有什么错,要受张嬷嬷这般对待!” 说完后,翠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云丹听了翠了的叙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眼神冰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张嬷嬷。 张嬷嬷也是感受到了头顶这道凌厉的目光,连忙反驳道。 “翠儿姑娘休得乱说,老身何时强求林清书回去了?” 然而在抬头时亲自对上李云丹那一双冷厉到极致的眼眸后,又立即开始向李云丹解释。 “长公主,长公主,你听老奴解释,老奴没有强……” 没等张嬷嬷解释完,李云丹就拔出身后青崖腰间的佩剑,指着张嬷嬷的右手厉声问。 “就是这只手打的清书?” 见了兵器的张嬷嬷这才明白李云丹是要动真格了,神情开始慌乱起来,嘴巴也开始结巴,身体不住地往后退,与身后教坊司的几人堵在一起。 “长……长公主,你,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无缘无故惩治老奴,这!枉顾枉法!” “王法?嬷嬷怕不是不知道,我就是王法!” 说罢就挥剑下斩,将张嬷嬷的右手直接斩断,血液喷洒而出,众人惊叫,纷纷往后退去,断手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李云丹脚下。 张嬷嬷倒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翻滚,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紫烟见此情形头埋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喘,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李云丹瞥了一眼脚边的断手,不在意似的踩了上去,对教坊司的在场的人一字一句说道。 “都给我听好了,林清书是本宫新收的义妹,谁敢动她,就是这个下场!” “是是是是。” 教坊司的几位姑娘几乎是将脸贴在了地上,惊惧地接二连三地应和着。 李云丹收回眼神,朝林清书的方向迈步而来,在其身前站定,缓缓抬手轻轻抚上那红肿的脸颊,眼里满是心疼。 “疼吗?” 林清书对上李云丹那双充满柔情的凤眸,微垂眼睑,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轻声开口。 “现在不疼了……” “解气吗?” 林清书眼神偷偷瞥向地上的那只断手,以及已经疼昏过去的张嬷嬷,将头埋得更低,以来掩盖她此时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轻轻点了一下头。 “哈哈,解气就好。” 李云丹宠溺地摸了摸林清书的头,转而又对身后的教坊司众人冷声道。 “既然清书已经解气了,你们就退下吧。” 地上教坊司一众人在听到李云丹的这句话后,都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立即慌忙起身朝门外逃去,就当几人前后拥着逃到门口的位置,李云丹又突然开口了。 “紫烟留下。” 那几个教坊司姑娘在听带声音时皆是身形一顿,以为是李云丹反悔了,都是苍白着一张小脸,但反应过来李云丹只是叫紫烟留下来后,又继续疯一样朝外跑去,只留下紫烟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身形摇摇欲坠,不敢置信。 紫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屋内的李云丹跪着爬了过去,苦苦哀求道。 “长公主,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青崖。” 李云丹唤了一声身侧的青崖,没有多言语,青崖会意,命人将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紫烟拖了下去,紫烟的哭喊声过了很久,才消失在园中。 第10章 二夫人 紫烟被带走,青崖又将地上昏迷的张嬷嬷架了起来,一巴掌抽在张嬷嬷那张老脸上,将人抽醒了。 张嬷嬷一睁眼就看到屋内的场景,以及地上自己鲜血,又要准备开始嘶喊,青崖右手扬起,只要张嬷嬷敢喊,他就敢打。 见此阵仗,张嬷嬷也是蔫儿了,乖乖闭了嘴,脸颊上全是因为疼痛而留下的冷汗。 青崖架着张嬷嬷来到府邸外,一把将人丢在地上,拍拍手刚要进去,就见里面翠儿姑娘匆匆赶来,站在门口对屋外的张嬷嬷喊道。 “张嬷嬷,您今日之事做的未免也太过分了!我们姑娘被教坊司紫烟姑娘毒坏了嗓子,不就是紧着要姑娘命吗,您不报官就算了,还想逼迫我家姑娘跟您回去,全了您和教坊司的脸面。您的脸是脸,我家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说着说着,翠儿竟是抽噎了起来,声音吸引了不少人路人前来围观,其中不乏知道一些内幕的人,于是就开始在周围议论起来。 “我就说嘛,清书姑娘怎么会是如谣言里的那样,出卖色相,借长公主权势欺压自己救命恩人的人。” “可不是吗,我差点就信了,还好我没说长公主坏话,我家儿子还准备拜入长公主门下呢!” “这教坊司也未免太可恶了些,勾心斗角害人就算了,真相都明了了,还不报官,还想让受害者忍气吞声成全他们,天下好事都让他们占了去!” “人心隔肚皮,别看这些人模人样的,心眼子多着呢!” “看来这教坊司是去不成了!小心哪天死在里面都不知道。” “是啊!里面姑娘都会下毒了,谁还敢去啊!” 张嬷嬷听着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用自己剩下的左手指着站在门口的翠儿,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 翠儿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哭诉道。 “大家伙都来评评理,我家姑娘本来就是被药倒了,身体虚弱,念及张嬷嬷是夫人的女婢,也算得上是自己长辈,于是就下床迎接,谁料想这个张嬷嬷不体恤我家姑娘就算了,还出手打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是长公主救下的人,这个张嬷嬷在姑娘府上打姑娘,难道不是给长公主下面子吗!这砍了手也怨不得别人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开始微微点头,认同了翠了的说法,都鄙夷看向地上的张嬷嬷。 ”没想到这教坊司的人竟是这般的嚣张跋扈!”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夫人,翠儿看了一眼,没认出来,还是旁边的青崖小声提醒。 “这是荣国府的荣二夫人。” 张嬷嬷转头也是认出了此人,跪着朝二夫人爬了过去,嘴上求道。 “荣二夫人,您是个菩萨心肠的,您救救我,您搭把手将我送回教坊司。” 荣二夫人掩鼻往后退了几步,没有搭理地上的张嬷嬷,而是对门口的翠儿问道。 “你家姑娘现在可还好?” 这个教坊司头牌林清书她是见过几回的,最近一次就是在李云霄的寿宴上,她自是知道这位林姑娘被毒得有多严重的。 现在从这个婢女口中得到事情的真相,她也是有些惋惜,有些担心的,那一舞惊鸿确实是世间难有,听说这林姑娘最绝的还是她的嗓子,可惜了啊! “谢谢这位夫人关心,现在长公主已经收我家姑娘为义妹了,太医都给诊治着呢。” 翠儿朝荣二夫人微微行礼,回答了她的话。 荣二夫人微微点头,先前她还听说,长公主豢养伶人行那种事,现在想来也是歹人谣传,长公主只是惜才罢了,这林姑娘也确实是个舞术造诣颇高之人。 “那就好,叫你家姑娘好生养伤,不要在意莫须有的谣言,别着了某些人的道。” 说罢瞥了一眼地上的张嬷嬷,转身就离开了。 这荣国府二夫人的娘家是武官,祖上是跟着开国皇帝打过江山的,因此家风也是纯正,导致荣二夫人也是个刚正的性子,见不得一些腌臢事,虽说嫁人后长时间礼佛,修了一副菩萨心肠,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救的! 而周围的人也是从翠儿的话中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长公主已经收了这个林姑娘做义妹! 这下子京中可能又要多一位能横着走的人物了,不少人心里都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和这位林姑娘结仇结怨,免得以后天降横祸。 那些传过之前谣言的人,也开始害怕了起来,想着等会就去将自己说过的话全部纠正过来,及时亡羊补牢,悬崖勒马一番,别哪天传进这京中新贵耳朵里,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青崖将围观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对翠儿刮目相看,这个翠儿是有些头脑的,做事也是麻利,三两句话就将林姑娘和自家公主的清誉拉了回来,不说问题全部解决了,也算是弄了个七七八八。 翠儿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也就转头回去了。 等翠儿离开后,青崖就收起自己的温和的笑容,冷眼扫了门外的一众人,视线落在张嬷嬷身上。 张嬷嬷身体一抖,警惕地看向门口的青崖,颤声问道。 “你,你你你,想干嘛?” “嬷嬷还是赶紧回去治手吧,如果快的话,这手还是能接回去的。” 青崖不屑地睨了一眼张嬷嬷怀里死死抱住的断手,冷声道,说完就将府邸大门合上了。 屋内,李云丹正在为林清书冷敷脸颊,翠儿进门后,先是朝长公主行了一礼,才走到林清书身边回禀道。 “姑娘,已办妥了。” 林清书接过李云丹手中的冷水帕子,自己贴在脸上,一直让李云丹捧着自己的脸,她总觉得脸越来越热。 听了翠儿的话后,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就问李云丹对紫烟的态度。 “长公主想如何处置紫烟姐姐呢?” “清书想如何处置她呢?” 李云丹又将问题抛回了林清书自己,其实她对紫烟并没有什么旧仇,但是她却对林清书动手,以她的想法肯定是杀之而后快,但又怕清书觉得自己太过于杀戮,于是就想着问问清书的意见。 “长公主自己看着办吧。” 林清书太了解李云丹的脾性了,自己的这句话已经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紫烟不能活。 李云丹点了点头,明白了林清书的意思,带着青崖就离开了。 第11章 求大夫 教坊司中,张嬷嬷被几个姑娘扶进了房,衣襟已经被全部染成红色,面色苍白,嘴中低吟。 刚刚坐下,旁边一位青衣姑娘就为难地对她说道。 “嬷嬷,请不到御医……” “啪” 张嬷嬷将桌上的茶盏掀翻在地,怒瞪着眼前的青衣姑娘,大声咆哮道。 “请不到!请不到就继续请!我养你们是干嘛的!” 顿时身侧的几位姑娘全部跪倒在地,刚才的青衣姑娘又继续说道。 “嬷嬷,这也不能怪蓝雀,长公主将宫里所有的御医都扣在了清书姐姐府上,咱们找不到人啊……” 张嬷嬷皱着眉大口喘着粗气,靠坐在椅子上,发出阵阵哀嚎,气势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声音也是变小很多。 “请不到御医,就去请京城其他大夫!我就不信了这京城所有大夫都归她李云丹管!” 那个名叫蓝雀的姑娘面露难色,迟疑着开口。 “嬷嬷……京城的其他大夫听说都开始闭门不接诊了,我们实在是请不到大夫了……好像是长公主发话了,谁要是敢医治您,就是和她不对付。” “哈?哈哈哈,这诺大个京城就是他李云丹的天下了?肯定是你们这些贱蹄子没用心,就盼着我死是吧!我叫你请不到大夫,我叫你这么没用!” 张嬷嬷听到这些话后,就有一种莫名的火在心中燃烧,先是疯了般笑了起来,随后就直起身子,也不管不顾自己的疼痛了,左手拿起桌上的茶盅,一下又一下地往那个叫蓝雀的头上砸去。 “啊!嬷嬷!嬷嬷!我知错了!蓝雀这就去找大夫,这就去找大夫!” 蓝雀不断挥手阻挡张嬷嬷手中的茶盅,惊惧往后躲去,嘴中不断求饶,周围的姑娘们大气都不敢出,低头沉默不语,也不上前阻拦,仿佛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张嬷嬷兴许是砸得累了,也或许是见蓝雀脸上淌下来的血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断手,停下了左手的动作,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将手中茶盅停在半空中,一个姑娘见状就上前接过茶盅,轻声安抚道。 “嬷嬷,京城这么大,姑娘们认识的人也不少,肯定是请得到大夫的,您就别和蓝雀置气了,她才刚来几天啊。” “啊!我疼啊,绿螺,我疼啊,快去给我找大夫,快去!” 张嬷嬷倚靠在椅背上,左手死死拽住绿螺的衣袖,面部扭曲,痛苦哀嚎。 “是,嬷嬷,绿螺这就去。” 说罢绿螺就放下茶盅,将地上脸上满是鲜血的蓝雀从地上扶了起来,离开了张嬷嬷的住处。 路上蓝雀拉住绿螺的手,轻轻抽噎起来。 “这次有劳绿螺姐姐了,也不知道这次长公主会怎么对我们教坊司,现在嬷嬷手断了,紫烟姐姐也回不来,要不然我们去求求清书妹妹吧,求她放过咱们教坊司。” 绿螺轻轻摇头,虽说这次去找清书她并没有跟着去,但是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她也是知道的,她甚至比跟着去的蓝雀知道的还要多。 回想起那天她偶然路过张嬷嬷房门口,听到的那段对话,她就感到心里发怵,于是轻声说道。 “哎,是我们对不起清书在先,她怎么闹都是应当的,你莫要瞎想了。” “也是,只求这次背后那位还会帮……唔!” 蓝雀低着头,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绿螺用手捂住了嘴巴。绿螺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低声警告蓝雀。 “这些话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到处乱说,要是让嬷嬷知道你将这些事乱讲,还不知道怎么对你呢!” 蓝雀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重重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蓝雀点头,绿螺才舒了一口气,将蓝雀的嘴给松开了,这教坊司背后的人不是她们能够惹得起的,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否则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下一轮红日了。 “好了,你先去给自己包扎一下,大夫的事就交给我吧,切记有些话别乱讲。” 绿螺拍了拍蓝雀的肩头,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要乱说话后,才转身离开了教坊司,前往京中各个医馆求医。 \/\/ 与教坊司的压抑氛围相比,林清书这边就明显要轻松一些。 一群御医围坐一团,将林清书围在中间,挨个轮流替她把脉,个个眼里都透着担忧,也不是她们有多关心这位林姑娘,而是他们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有回过家了,长公主将他们关在这府邸里,也没有安排他们的生活寝居,就更别说洗澡了,这几天过去都已经快臭了,他们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位林姑娘的嗓子治好,赶紧离开! 然而就在刚才他们听说教坊司的人上来找麻烦,都担心得不得了,这要是林姑娘出了什么好歹,他们就别说回家了,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林姑娘可有感到哪里不适的?” 其中一位御医率先开口问道。 林清书淡淡摇头,她除了嗓子有些痒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的。 太医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将身子坐正了些,一个年轻的御医甚至还清了清了喉咙,才开口道。 “咳咳,如此的话,那林姑娘的嗓子不出七日,就能痊愈,在下现在就立马给姑娘开药方。” 旁边的几位御医面色一垮,明显感到不满意,其中一个中年御医就说道。 “王太医还是年轻啊,这医术也不过如此,就这症状还需要七日吗?林姑娘,你吃了本人这个方子,不五日,不出五日就能痊愈!” “五日?哼,我看你医术也没好到哪里去!老夫这里有个方子,服下后不足三日就能够恢复如初。”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老御医,一看这脸上的褶子就让人感觉靠谱! 先前说话的两个御医见老御医发话了,也没有反驳,确实这位老御医是他们中间最有资历的,甚至太医院不少御医都是这位老御医的徒弟。 第12章 角足虫 林清书缓缓点头刚要接过老御医手中的方子,就听最角落的一个年轻御医就说道。 “林姑娘,且慢,不知姑娘这两日胃口怎么样?” 一句话让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全部看向角落里的那个年轻御医,老御医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说话的人,疑惑道。 “我们太医院何时有你这号人也?” 旁边的中年御医也是盯着看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向那个老御医解释道。 “这是我们太医院前两日新上任的御医。” “哼!新上任的御医就开始质疑我们这些老人们的医术了?” 老御医面上不悦,斜眼睨着那个年轻御医看是冷嘲热讽起来。 林清书也是一愣,不解地朝说话的年轻御医看了过去,在见到其脸上一本正经的神情,就知他并非是在开玩笑,于是才缓缓开口。 “最近胃口很好,吃得很多。” 年轻御医点点头,若有所思,继而又问道。 “那姑娘的嗓子是不是有些痒?偶尔会小咳一下?” 林清书大惊,看向年轻御医的眼神也变得敬佩起来,她嗓子痒从未和别人说过,就连他所说的小咳,有时候她自己本人都会忽略,这咳嗽实在是太轻微了。 其他御医听到年轻御医的问话,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年轻御医的的眼神就变了,不再是之前的那种轻蔑和不屑,而是有些探索和思考。 顺着年轻御医的眼神,他们也跟着紧张看向林清书,等着林清书的回答,如果真的如他们想的那样的话,这位林姑娘的嗓子怕是救不回来了…… “是这样的。” 这个回答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每个御医的脑门上,每个御医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看到了为难与纠结之色,甚至有两个御医都快绝望哭了。 先前说三天能让林清书恢复如初的来御医重重叹了一口气,枯瘦长满老人斑的手握成拳头不断地捶着自己的胸脯,发出清脆的“砰砰”声。 “哎呀!老夫都已经古稀之年了,怕是活着出不了这府邸啊!” 周围其他御医也是跟着连连叹息,满屋一片颓败之色。 林清书面露不解,这已经看对了症状,怎么这群御医会这副模样,于是眼神再次看向刚才那位年轻的御医,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 旁边的翠儿也是面露担忧,刚才这群御医都在吹牛说能治好,怎么现在突然就这样了,于是就着急地开口问道。 “这,你们怎么都叹上气了?刚才不都说治得好吗?你们能不能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不然小心长公主治你们的罪!” 那个年轻的御医稍稍迟疑了一下,环视周围御医一眼,见他们都对此避如蛇蝎,闭口不谈的模样,于是转头深深看着林清书,语气凝重。 “林姑娘,如果你有我说的那两个症状的话,那你这毒可能就不好解了。” 林清书微微蹙眉,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上一世她的嗓子也是过了两年才恢复,这个结果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于是林清书就没太当回事,只是单单点头,道:“无碍,后面会好的……” 年轻御医摇摇头,他看得出来林清书脸上的不在乎,知道林清书并不知道这个毒的厉害,立马继续解释道。 “林姑娘,这个毒并没有自己会好的情况,也就是说无论你等上多少年,就算你已经去世,这个毒素都会长存。” 没有自己会好的情况? 林清书心中惊讶,怎么会没有自己能好的情况呢?她上辈子就是自己痊愈……的? 突然林清书像是想到了什么,是长公主…… 思及此,林清书就开口对前方的年轻御医问道。 “那,可有解毒之法?” 没等年轻御医说话,旁边的老御医就抢先开口说道。 “极北之域的角足虫毒哪有什么解法,这至阴至寒之毒,就如极北之域的寒冰一样,亘古长存,不死不灭。” “对啊,我还没看过有人能解这角足虫毒的呢,就连这毒,我都只在古书上看到过呢!” “真没想到林姑娘居然中了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毒,我们这次可是回不去了啊!” 先前说五日就能痊愈的中年御医竟是开始哭了起来,“我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需要我去照顾,这要是回不去了,我的母亲可怎么办啊!” 林清书并没有去管周围御医的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满是疑惑。 解不了吗?那上一世她的毒是如何解的呢? 翠儿站在林清书身侧,听到那些御医说的话后,神色担忧。 “这可如何是好,我家姑娘没了嗓子还怎么活啊!” 林清书的思绪被翠儿的话拉回了现实,向角落的那位年轻御医投去了目光。 那年轻御医面上带笑,出声打破了屋里鬼哭狼嚎的气氛。 “林姑娘也不必担忧,这种毒不是无人可解。” 不是无人可解?! 这几个字仿佛化作又一条惊雷,再次劈在一众御医脑门上,他们表情木讷看着那个年轻御医,甚至都忘记了反驳。 倒是林清书先开了口:“这位御医是有法子了?” “嗯,家父曾经走访多地,收纳各种奇毒异草,这种毒家父曾经与微臣说过,还对此有一套专门的解毒方法。” 年轻御医起身上前拱手,说起其家父面上尽是敬重之色。 林清书再次细细打量这位年轻御医,年纪应该与自己差不太多,十五六岁的模样,却现在已经成为了太医院的御医,想必其家父也是有响当当的名号的,于是林清书就开口问道。 “不知家父是哪方高人?” 年轻御医不好意地挠挠头,“家父就是县里的一位草医,常给些农人看病,算不上是高人。” 林清书缓缓点头,收回视线,对年轻御医说的解毒之法也就没有抱太多的希望了。旁边的翠儿这时就开口了。 “那这位御医可是师承哪位高人?” 年轻人面色羞红,摇摇头,轻声回答道:“微臣的医术都是家父教的,还有些是自学的,并没有什么高人师父。” 第13章 紫烟亡 “哼,既不是来自医学名门,也不是师承高人,那你有什么把握救我家姑娘!” 翠儿听到那位年轻御医的回答后,就立马不悦起来。 “与其给了希望,又救不了,还不如不给呢!你……” “翠儿。” 林清书出口制止了翠儿继续说下去,虽说她刚才也确实失望了一下,但是却没有翠儿这般的激动,因为她知道这个毒肯定是解得了的,不然上一世她是怎么恢复的呢? 于是对着前面的年轻御医微微一笑,安慰道。 “你不要被翠儿吓到,她也是担心我,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你多见谅。” 年轻御医望着身前端坐着的柔弱女子,眼睛里有了一些涟漪,自从他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参加御医考试后,就没有人关心过他,这个偌大的京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唯一的温情竟是眼前这位现在风评不好的伶人给的。 年轻御医心底叹息,想必外面也是谣传,哎,人言可畏啊…… 想到这里,他眼神变得坚定,再次拱手说道。 “微臣确实不是师承高人,也不来自什么医学名门,但是微臣确实有办法解这角足虫之毒。” 林清书眼神与之对视,见他说得这般肯定,竟是笑出了声。 “哈哈,罢了罢了,你且试试吧。至于其他御医,你们就先各自回府吧。” 她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见年轻御医这副认真的模样,就想着试试吧,至于真的能不能治好,她倒是不那么着急。 其他御医听林清书要放他们离开,神情激动,但是想到这是长公主下达的命令,这林小姐有权力放自己离开吗? 于是就迟疑问道:“那……那长公主……” “长公主那边,自有我去说。” 得到林清书的承诺后,一群御医各个脸上都是开了花,纷纷起身行礼。 “哈哈哈哈哈!多谢林姑娘!我等定会记林姑娘之恩感激涕零!” 一众太医哗啦啦出了屋子,离开之时,那个老御医还不忘拍拍年轻御医的肩头,语重心长交代道。 “你啊,好好为林姑娘解毒,莫要毁了我们太医院的名声。” 一行御医走后,就剩下林清书,翠儿与那位年轻的御医三人在屋子里。 翠儿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林清书面前,“姑娘,说了这么多话,嗓子该不舒服了,喝点温水润润吧。” 林清书接过翠儿递来的水,轻轻抿了一口,就对面前的年轻御医问道。 “不知这位御医该如何称呼?” “微臣南妄,荆州人士。” 年轻御医微微行礼轻声答道。 林清书手中茶盏一顿,心中震惊,不着痕迹地抬眼又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 荆州南家,林清书依稀记得荆州南家是在后面飞速崛起的一个权贵之家,家中以医术闻名,后面家主直接掌管整个太医院,后成为行医者之中的典范,被世人尊崇爱戴。 这就是那个后面的南家家主?南妄?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南妄! 如果这是南妄的话,那他说的解毒之法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不仅自己的毒能解,就连长公主的眼疾也就能够治愈了…… 林清书强制压下自己内心喜悦,尽量神情淡然地对前方站着的南妄说道。 “南太医,有礼了,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南妄微微一笑,双手抱拳放在胸前,俯下身来道。 “林姑娘但说无妨。” \/\/ 等到绿螺回到教坊司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晚饭时间,张嬷嬷已经进行过简单的止血,但是赶来的大夫看到张嬷嬷的状态后也只是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见此情形,张嬷嬷急了,连忙拉住大夫的衣袍,苦苦哀求道。 “大夫,大夫,还请您再看看,一定还有救的,一定还有救的,您再看看!您再看看呀!” 大夫看看自己袍子上的血迹,被吓得连连后退,“这这这!我治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逃也似的出了教坊司。 “啊!!!!!!!” 张嬷嬷咆哮如雷,将桌案上的东西悉数掀翻,指着跪在地上的绿螺就开始骂。 “这就是你找来的大夫?!你们真是一个个都盼着我早点死!” “嬷嬷,紫烟没了……” 绿螺缓缓抬头对上张嬷嬷那张狰狞面目,一字一句道。 就在她回教坊司的路上,就看见紫烟的尸体就挂在内城的城楼上,围观的人太多,起初绿螺并没有看清,挤到最前排之后才看清楚城楼上挂着的是谁。 听了绿螺的话,张嬷嬷上一秒还盛气凌人,下一秒就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绿螺,呆呆问道。 “你,你说什么?” “紫烟妹妹的尸体被李云丹挂在了内城墙上。” 张嬷嬷听后身体就像是泄了气一样瘫坐在地上,神情悲痛,嘴中泣声呢喃着。 “烟儿,我的烟儿啊!我的烟儿……” 绿螺上前扶住地上的张嬷嬷,轻声安慰道,“嬷嬷,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紫烟妹妹的尸体收回来,内城强那边都是长公主府的侍卫看守,我看他们应该是不会轻易归还尸体的。” 张嬷嬷也是赞同地点点头,人都已经死了,一切都无法挽回,再说这死的也不过是一个女儿而已,她还有儿子,还有个非常有出息的儿子…… 想到这里,张嬷嬷也算是缓过来了,深吸了几口气,沉下脸色眼神冰冷地盯着前方无人处,语气狠戾。 “好一个杀人不长眼的李云丹,还真当这整个大夏就她说了算了!不过一大夏朝的公主而已,还想翻天不成!绿螺,你替我走一趟,将这个交给宫中那位。” 说着就在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锦囊递了出来,绿螺盯着那个黑色锦囊眼神微微波动,等了这么久,终于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为了不让张嬷嬷怀疑,她还是表现的犹豫了一下,对张嬷嬷说道。 “嬷嬷,这……” 张嬷嬷看到绿螺一副惶恐不安地模样,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口宽慰道。 “无妨,你且拿着这个锦囊到风月楼找王掌柜,他会安排你见宫中那位的。” 绿螺眼神明灭不定,轻轻应了一声,“是。”就伸手将那黑色锦囊接了过来,揣进怀里再次离开了教坊司。 等绿螺出了屋子,张嬷嬷就对后方蓝雀使了使眼色,原本还一副唯唯诺诺面孔的蓝雀,立即就换上了一副冷厉的模样,微微点头,也跟着出了教坊司。 第14章 请自重 林清书送走南妄后,直接就去了公主府寻李云丹,谁料李云丹并没有在府上,于是就准备折返回府,这时一辆马车直接从街对面缓缓驶来,林清书定睛看去,上好的金丝楠木雕着蟒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马车在行到林清书跟前时就停了下来,帘子被拉开,里面身着金丝蟒纹玄袍的人端坐在马车内,轻蔑地睨着马车跟前的林清书。 “参见大皇子殿下。” 林清书不慌不忙地跪下,声音沙哑说道。 “林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李云霄声音清冷,面上满是不屑,但还是说道,“听说云丹收了你做义妹,那你与本宫也算是兄妹了?” “不敢,只是长公主赏识,给的恩赐哄民女开心罢了,做不得数的。” 林清书抬首对上李云霄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不卑不亢回道。 李云霄身体稍稍往前,眯起眼眸开始细细打量底下的人,片刻后才出声说道。 “不愧是出了贱籍的,这说话语气都是不一样了呢,哈哈哈哈哈。” 没等林清书再次说话,李云霄就继续说道,“不知林姑娘是否赏脸,与本宫前往那风月楼饮上一杯?” 林清书心中一惊,这大皇子寻自己做甚?难道是与教坊司的事有关? 于是就开口道,“民女今日还有些事,恐没办法与殿下共饮了。” “哈哈,无妨,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回宫禀明陛下,不是本宫不想解决这风言风语,而是,长公主的义妹林姑娘……不配合” 李云霄说到后面,几乎是一字一句顿道,冷漠直达眼底。 林清书迅速捕捉到李云霄说的重点,风言风语?陛下?皇帝怎么会关注自己,肯定是关于长公主的,看来无论怎样,她今日恐都拒绝不了了。 “哪里话,殿下请便。” 林清书按捺住心中的紧张,对上李云霄的审视,淡淡一笑,应下了。 林清书跟着上了李云霄的马车后,公主府上空一个黑影闪过,瞬间不见。 风月楼内,二楼雅间内,周围伺候的侍女将桌案上的酒斟满后,缓缓退到门外,关上了门。 林清书看着桌上酒杯率先开口道,“不知大皇子此次寻我前来所为何事?” 李云霄并没有回答林清书的问题,而是端起桌上的酒杯,在手中把玩,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林清书,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林清书皱眉,轻声拒绝道 “殿下,民女还在养病,饮不得酒。” “林姑娘这是不给本宫面子了?” 李云霄端着酒杯戏谑出声,说着将自己这杯酒也放到林清书身前,眼神玩味。 林清书眉头微蹙,轻咬下唇,眼睛盯着身前桌上的两杯酒,缓缓向前伸手,将其中一杯端在自己手中,放置嘴边,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 一杯酒下喉,林清书只觉得自己喉咙如火烧一般疼痛,烈酒划过喉咙使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喉咙就更加的疼了。 顿时李清书的脸就开始泛红,眼中雾气涟涟。 “哈哈,林姑娘不愧是教坊司花魁,这酒量也是好的。” 李云霄见这一幕,眼中戏谑加重,夸奖道。 说完就兀自闭上了眼,好似细细地听起曲来。 林清书见李云霄这般模样,自也知道李云霄的目的,于是眼神又看向桌上另外一杯酒,没带犹豫直接端起,再次一饮而尽。 “咚” 酒杯被林清书重重放到桌上,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眼泪也终是流了出来,深深喘了几口气后,起伏的胸膛才微微有所平复。 林清书将脸颊上的泪水抚去,才再次问道。 “不知大皇子寻民女所为何事?” 李云霄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闭着眼,随着外面的丝乐曲调轻轻晃动的自己的脑袋,一曲罢,李云霄才像是刚刚才回过神来,睁眼看向对面的林清书。 “哦?哈哈,刚才本宫听这个惊鸿曲入神了,没听到林姑娘说了什么,嗯……如果本宫记得不错的话,当时在本宫寿宴上,林姑娘的一舞惊鸿可真是惊艳四座啊,不知林姑娘是否能再为本宫舞上一曲呢?” 林清书坐在位置上没动,而是静静看着对面的李云霄,缓缓开口。 “今日大皇子寻民女来就为羞辱民女的话,那民女就先离开了。” 说罢就欲起身,手刚扶上桌边,却被李云霄一把握住。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还请殿下放手!” 林清书被触碰下意识用力地抽回手,竟是没有抽出来,瞪着李云霄怒道,说完又尝试了几下,自己的手腕还是死死地被李云霄攥在手中。 李云霄握着林清书的手腕,定定打量着她,忽地笑了。 “林姑娘莫非只许云丹摸?不许本宫碰?本宫那皇妹有什么好的,本宫才是男人……” 说着就渐渐起身向林清书靠近,嘴中的气息喷打在林清书的脸颊上,逼得林清书往后退去,始终与李云霄保持着一人宽的距离。 “林姑娘,你何不另觅良人,看看其他人呢?” “殿下!请自重!” 林清书面对李云霄的步步紧逼,已经是抵靠在墙上退无可退了。 “何为自重,还请林姑娘这个教坊司花魁来教教本宫。” 说着李云霄的头就开始缓缓向林清书靠近…… “嘭!” 雅间的门从外面被人暴力踹开,李云霄眸色一冷,面无表情地稍稍侧头,下一秒一把剑就贴着李云霄的脸直直钉在墙面上。 随着鬓角一缕青丝缓缓飘落,李云霄冷道。 “云丹这是准备弑兄了?” 李云丹跨步迈进雅间,神情冷漠,眼中带有战场上厮杀过的杀意,周身气场威压全部打开,身后还跟着手持空剑鞘的青崖。 “皇兄,这是要对我的义妹做什么呢?” 林清书这才看清门口来人,心中委屈顿时涌了出来,头偏向一边,紧咬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是她来了,是她来救自己了,本以为重活一世,自己就能够帮助到她,自己能够不那么拖她的后腿……可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太弱小了,弱小到离开了她,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是…… 第15章 我没事 “本宫能对她做什么呢?当然是男人对女人做的事了。” 李云霄右手依旧是没有放开林清书的手腕,甚至在说这话时候,还动了动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眉间又重新带上一丝戏谑,言语轻佻。 李云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一切,沉默片刻才开口对李云霄言语冰冷道。 “李云霄,你我之事何需殃及他人!” “他人?皇妹觉得咱俩之间的事,只是影响到本宫与你两个人吗?” 李云霄将林清书手腕放开,自顾自重新坐在桌案旁,拿起先前林清书喝过的酒杯细细把玩,继而又说道。 “既然皇妹已经来了,那本宫就将父皇的意思传述给你,皇妹自己好好琢磨。” 李云丹没有理会李云霄的言语,而是直接走到林清书面前,轻轻握着那一只刚才被李云霄抓过的手,当看到上面的红痕后,眼里满是心疼,说道。 “是本宫来得晚了些,让你受苦了。” “长公主……没事的。” 林清书抬起另一只手去擦自己的眼角的泪水,还未碰到自己,就被李云丹的手抢了先,动作轻柔,泪水被轻轻抚去。 “一切有本宫,你不必担心,先让青崖送你回去,本宫晚些来寻你。” 林清书看了看说话的李云丹,又看了看坐在桌案边的大皇子李云霄,心里放心不下,并不想离开,李云丹看出她的迟疑,用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放心。 于是林清书就这样就一步一回头地跟着青崖出了风月楼。 等林清书等人离开后,李云丹就是收起脸上的温柔,言语也变得冷漠至极。 “皇兄如此行事风格,是司马丞相相授?这也未免荒唐了些。” “荒唐?长公主何不在外打听打听,这京中咱俩更为荒唐?” 李云霄也不落下风,在言语上直接反击道。 “豢养伶人?因为这伶人不顾皇家体面,在本宫府中直接将人抱走,现在因为这事,朝廷诸公们都开始捕风捉影,动荡不安,个个鬼心思都冒了出来,父皇极为恼怒,这才命我前来与你,和这伶人沟通。” “哼,皇兄和本宫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何苦为难一个伶人呢?” 李云丹直接坐在李云霄的对面,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坐下后,李云丹就继续说道。 “如果再让我发现皇兄想动她,那刚才这剑,就不会再偏了!” 说罢就起身,将墙上的剑拔了出来,提剑出了风月楼,一路上风月楼中的大大小小人物都是跪伏在地,不敢作声,他们谁都不想惹了这尊杀神。 就当李云丹走后,刚才的雅间里就传出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她李云丹算什么东西!居然在我面前如此嚣张!” \/\/ 林清书刚回到府邸不久,李云丹就来了,见到李云丹的第一眼,林清书就扑了过去,上上下下检查着。 “公主……他,他有没有伤害你?” 李云丹本是满脸冰霜,但见眼前的林清书这般为自己担心,心一下就软了,面上也带了些柔和,抬手揉了揉林清书的头,安慰道。 “本宫没事,清书呢?手腕还疼吗?” 林清书听到李云丹的声音后,才是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已经扑在长公主怀里,两人离得如此之近,长公主甚至还搂着自己的腰,摸着自己的头,加上刚才的酒劲,林清书只想就这样,一直这样抱着。 “嗯?清书?” 李云丹见林清书窝在自己怀里没有回答,于是开口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嗯……姐姐,你没事就好。” 李云丹身体一顿,愣神片刻,嘴角上扬,温柔说道。 “我没事,来,让我看看你。” 说罢就将人从怀里拉了出来,将人扶正后,才发现此时的林清书脸上红晕泛滥,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了,想必是刚才李云霄灌酒的缘故吧。 翠儿见状就想上前来搀扶,谁料被李云丹摆手回绝了,翠儿只好继续退至一旁,等待主子的传唤。 此时青崖轻轻拉了拉翠儿的衣袖,眼神往门外指了指,翠儿皱眉,看了看被长公主搀扶着的林清书,迟疑着跟青崖出了房间,还不忘将门带上了。 屋内,李云丹将林清书扶上座位上坐定后,自己才坐到她的对面,盯着林清书像兔子眼睛一样红的眼眸看了良久后,才开口道。 “你这样很容易死的,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但是我不怕,我有姐姐保护我。” 林清书低下头,声音软软的,回答着李云丹的话。 “你为何要信我?” 李云丹此时脸上的温柔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没等林清书回答,就继续说道。 “你可知我与李云霄的之间的关系?我完全可以是利用你来给李云霄找不快活,利用你将这教坊司背后的人铲除,所以你如何知道我是真心对你?又如何要将你这般容易交给我,信任我?林清书,你真的就不怕死吗?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在京城中就如蝼蚁一般,即使今天死了,明天就不会有人记得你。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怕吗?林清书!” 林清书低着头没有立即回答李云丹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如何知道你是真心对自己……自己就是知道啊,上辈子知道,这辈子也知道,而且除你,就没有人会护着自己了…… “我怕死,但是,我就是知道你会护着我,你会对我好,我不信任你,我去信任谁呢?你是我的姐姐啊。” 说这话时,林清书已经将头抬了起来,与李云丹对视着。 看见林清书水雾萦绕,李云丹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刚想说些话,就被林清书继续说的话打断了。 “姐姐,我原也以为我将会在这京城中浮浮沉沉,战战兢兢地活着,过着比猪狗强一些的日子,但是我遇到了你,你收了我做义妹,我就知道了在这京里,我也算是有家了,我不用再低着头过活了,姐姐不会让我受伤的,不是吗?” 第16章 保护你 李云丹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也是变得柔和起来。 “哎,清书,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伤害你,但是也不能确定我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这京中的权力斗争勾心斗角,没有一个人是不能牺牲的,你是,我也是。 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些戒备心,就像是今天,假如我再晚到一会,你可知你是什么下场?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测,我该怎么面对黄泉之下的林小娘?” 林清书再次低下头,双手不断搅弄着自己的手帕,过了一会,手中动作一顿,出声问道。 “假如别人有我这玉坠,拿着玉坠来寻姐姐,姐姐也会像如此待她吗?” 李云丹听到林清书的问题,先是一愣,没有料想到林清书会问这样的问题,思忖片刻后摇头回答。 “不会,我不会只因为一块玉坠就待她这般好。” 林清书得到李云丹的这个回答,手中终是松开了那块被搅得皱巴巴手帕,闷闷地嗯了一声。 “嗯。” “这京中的弯弯绕绕,我以后再与你细细道来,今日之事你该记在心里,引以为戒,可知道?” “嗯。” 李云丹见林清书这副委屈模样,心底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变得更加温和。 “我恐怕这几日会有些忙,你好好待在府里不要到处走动,我就安排一些人手日夜守在你的府邸周围,暗中保护你。那荣国府的二夫人是个不错的人,你要是觉得闷,可以与她有些来往。还有教坊司的事,你也不要参与,等我处理好一切,自会告诉你结果。” 林清书缓缓抬头,看向李云丹,声音软糯。 “姐姐是要忙着进宫面圣汇报此次北境战役吗?” “嗯,自是什么事都是瞒不住你的。” 李云丹看着林清书,眉眼浅笑,将其手中帕子夺了过来,拿在手中看了起来。 “这条帕子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再换一条好的给你,何故这般糟蹋它。” 林清书听罢撅着嘴,又将帕子夺了回来,将上面的褶皱细细抚平,攥在手里,望着李玉丹交代道。 “姐姐,我并非与你置气,我也想要保护你,不想总躲在你的身后。” 李云丹心一震,眼神愣愣地看着眼前娇小的人儿,竟然说要保护她? 母妃为了救陛下去世后,她便就失了心,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一步一步为自己厮杀出如今的地位,手底下的人不少,拥戴自己的朝臣也有许多,但是从未有一人和她说,想保护她。 这小豆包竟然说要保护自己…… “噗,哈哈哈,清书,你可知我现在的地位有多高?” “知道,姐姐是能争一争这皇位的女子,世间唯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女子,唯一一个。” 林清书看着李云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如何让来保护我?” “用我的生命,在所不惜,所以姐姐,我不会害你,请你相信我,此次面圣你一定要当心大皇子和司马丞相。” 李云丹见林清书说的认真,也就点点头就当是记下了,再次摸了摸林清书的头,笑着说道。 “你有些醉了,歇息吧,我出去一趟。” “嗯……” “嗯,等我回来。” 说罢李云丹就迈步朝门外走去,在刚要打开房门之际,林清书再次喊道。 “姐姐,一定要守住兵权,不能让大皇子夺了去。” 李云丹心中吃惊这教坊司的伶人,怎么说的出这番话,然而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嗯了一声,拉开房门出去了,带着青崖离开了府邸。 翠儿等李云丹两人走后才进了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盯着自己手里帕子发呆的林清书,轻轻唤了声。 “姑娘?” 林清书嘴中呢喃,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翠儿听的,“她说,让我等她回来。” “嗯?姑娘,您自个说什么呢?” 翠儿沏了一杯茶端到林清书身边的桌案边放下,刚好听到林清书的呢喃声,就好奇问道。 “没什么,翠儿,给我宽衣洗漱吧,我累了。” 翠儿一边给林清书宽衣,一边向林清书汇报着今天她打听到的事。 “姑娘,紫烟姑娘死了,尸体被长公主挂在内城墙上已经小半日了,张嬷嬷的手好像也没有接回去。” “嗯,翠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变得心狠手辣了些。” 林清书盯着屋内烛火有些出神,不自觉问出了这句话。 “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本就是教坊司那群人先对不住姑娘您的,您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翠儿虽说年纪小,但是心思敏捷,极会察言观色,她是懂林清书的,她知道是教坊司的那群人一步步将林清书逼上绝路的。刚开始她还在担心自家姑娘性子软弱,放过那些人,但是现在看来,姑娘好似看明白了一些事,变得性子刚烈了些,这是好事。 “如果没有长公主的话,这次姑娘恐是要吃些苦头了,所以啊,是她们该,怨不得姑娘。” “嗯……你替我将这个……算了,还是我亲自给她吧。” 林清书将衣袖中的药方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又收了进去,她还是要想想怎样将这个眼疾的药方,名正言顺的交给长公主,能让她不有所怀疑。 毕竟现在长公主的眼疾应该还没有人知道。 翠儿见状轻声笑出了声,打趣林清书道。 “呵呵,姑娘你这副模样就和那担心自家郎君的闺妇一般无二。” 林清书转头瞪了一眼还在笑的翠儿,嗔怒道。 “你再要如此胡说,我可就要罚你了,现在本来外面关于我和长公主的风言风语就多,你怎的也是跟着一起嚼起舌根子了?” “好好好,翠儿知错了,这药方啊,当然还是得姑娘您亲自给长公主啊。” 一切收拾妥当后,翠儿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合上,林清书却是睡不着了,盯着这床幔出了神。 她说等她回来?是要回这里吗?还是说回公主府? 第17章 南御医 这样想着,林清书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不知道过了多久,刚要迷迷糊糊睡着就听得见外面有人推门而入,林清书立即清醒过来,支起上半身往门口望了过去,开口问道。 “谁?” 门口之人先是一愣,随即就开口回道。 “姑娘,您怎的还没睡?” “噢……翠儿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林清书起身靠坐在榻上,装作无意问道。 翠儿连忙上前扶住林清书,轻声答,“丑时刚过,怎么了,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丑时了,没事,给我端些水过来吧,渴了。” 喝了水后,林清书再次合被躺下,这次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直到当日巳时才醒,翠儿在为林清书梳洗的时候,林清书就问道。 “今日可见着青崖了?” “姑娘是想问长公主来过没吧?” 面对翠儿毫不留情地揭穿,林清书表示默认了,见自家姑娘没有说话,翠儿就继续道。 “今日长公主还未来过呢,也没见过青崖。” “嗯……” 后面接连几天林清书都没见过李云丹,甚至一点李云丹的消息都没听到,就在林清书为李云丹冷落自己而生闷气的时候,府上来了一个荣国府家丁。 “林姑娘,我奉我家二夫人的意思来请姑娘明日前往荣国府参加赏菊宴,这是给姑娘的请帖。” 说罢荣国府家丁就微微俯身,将一张请帖双手奉上。翠儿上前接过请帖,交到林清书手里,林清书看了片刻后才开口说话。 “回去回二夫人的话,明日我定不缺席,感谢二夫人的邀请。” “是,小的会全部转告给我家二夫人的,那小的就不多打扰林姑娘了,先行回话去了。” 说完家丁就行了一个礼往门口退去。 等家丁走后,翠儿就开口说道;“这荣国府不愧是三朝权贵之家,这家中小厮都是极为有教养的。” 林清书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请帖,将其放在桌案上,轻声道。 “既然已经是三朝权贵之家,家中下人肯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但这些人都是眼高于顶,放在以前恐是瞧不上我的,这长公主义妹身份怕也是不好使,想必是荣二夫人交代过了,这家丁才会这般客气。” 翠儿在旁听后也是点点头,认同了林清书的说法。 这时南妄来到了林清书的房门口,弯身行礼道。 “姑娘,该施针了。” 林清书朝翠儿点点头,翠儿才看向门口将人唤了进来。 “南御医,您进来吧,姑娘已经等着了。” 得到回复南妄才提着药箱迈步进门,对林清书问道,“刚才我的看见荣国府的人出了院子?” 翠儿一边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撤了去,一边问道,“南御医认识那人?” “也不算认识吧,他上太医院为荣二夫人请医的时候见过几次。” “荣二夫人怎么了?” 林清书回味着南妄的话疑惑开口。 “荣二夫人前些日子诊断出来有喜了,不过是让御医去把个平安脉罢了。” 听了南妄的回答林清书点点头,心中了然。 施完针南妄准备离开的时候,林清书突然叫住了他,开口问道。 “南御医,我这毒每日这样施针,要过多久才能完全解?” “以我刚才给姑娘把的脉相上看的话,来年开春基本上就会痊愈。” “来年开春,还要有些时日呢,恕我冒昧问一句,南御医现如今在太医院处境如何?” 林清书温和看着对面站着的南妄,问出了这句话。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毒,还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将长公主的眼疾治了,每次南妄进府给自己施针时,都与长公主碰不上面,自己也不好唐突地就说是人家一眼就发现了你的眼疾。 因此林清书想把南妄留在府中,到时候长公主眼疾痊愈,给南妄的肯定不会少,南妄也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也算得上两全其美。 南妄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显得有些局促,犹豫了片刻才认真回答道。 “在下在太医院过得并不如意,前辈的打压在所难免,不过日子也算是过得下去,感谢林姑娘的关心。” 林清书先是轻声笑了笑,随后就说道,“我自知南御医是过的不如意的,不然那日那老御医也不会记不住你,我想着向长公主请命,让御医你长住这府邸当中,每月例银照有,还有多的给你置办药材器材,你说如何?” “这……恐有不妥吧,姑娘毕竟还未成亲,与外男共处一宅,总归是不好的。” 南妄面露难色,不是他不心动这林姑娘提的要求,而是他要为两人的声誉考虑,如果平白污了一个女子的清白,他怎么对得起家父的教导。 林清书也是认同地点点头,思忖了半刻才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但确实要为南御医考虑这个问题,那等我见着长公主了,与她商议商议,今日南御医就先回吧。” 南妄行礼道,“在下告退。” \/\/ 第二日辰时刚过,荣国府的马车就已经等在府外,林清书简单梳洗打扮一番后就上了马车,携翠儿以及长公主安排的两个侍卫,一起来到了荣国府外。 被一丫鬟引着进入园中,经过一片湖后,就听到了一片欢声笑语,当林清书出现后,这欢声笑语就戛然而止,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林清书,上下打量着,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小姐就惊讶开口道。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生得这般漂亮,如天上的仙子一般。” 在场不乏少数有见过林清书的高门贵妇,其中一人就开口道。 “她是哪门子的小姐啊,就是教坊司的伶人罢了。” 刚才开口感叹林清书漂亮的年轻小姐立马就闭了嘴,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面色难看。 林清书站在那里接受了大家的无情的打量以及议论,翠儿站在其身后咬紧后槽牙,刚想出声就被林清书给制止了。 “民女林清书见过常夫人,见过淑仪小姐。” 那个年轻名叫淑仪的小姐惊讶道,“你识得我?” “那自然,顺天府府尹刘大人的嫡次女的才名,这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林清书微微俯身,十分的有礼谦逊。 这席话显然是十分受用,那个叫淑仪的小姐脸上立马就笑得跟花儿一样,对林清书说道。 “听你说话我也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就是长公主那个新收的义妹吧?” 第18章 生气了 “民女正是。”林清书轻轻颔首应下。 “清书!这边!” 远处一道明朗清澈的声音从一片菊花深处传来,林清书循声看了过去,一身着浅蓝色衣衫,绿色比甲的妇人在朝自己招手。 林清书自是知道这位就是邀请自己前来赏菊宴的正主──荣二夫人。 于是给围在自己周围的命妇们行礼道别后,就带着翠儿走向菊花深处的荣二夫人,行至跟前就准备行礼,却被荣二夫人制止了。 “你就不用给我行礼了,你现在身为长公主的义妹,与我这身份还不知谁高谁低呢,行这礼也怪累的,不是么?” 林清书抬眼打量着荣二夫人的模样,先前就听说这荣二夫人温文尔雅,贤良淑德,还常常礼佛,竟是是武将出身,林清书是有些不信的,现在看这二夫人说话爽利的模样,竟是一点都不假。 于是林清书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荣二夫人见状就问道,“你笑些什么?” “呵呵,我笑荣二夫人真的如传言中那样,避礼如蛇蝎啊。” 林清书轻笑掩面,眉眼灿烂地看着身前的是荣二夫人。 “难怪长公主让我多多照顾你些,瞧瞧你这喜人的模样,我见着也是欢喜。” 说罢荣二夫人就将人的手挽着朝,朝刚才那群人走去。 刚才还在嘲讽林清书的常夫人立马就是偃旗息鼓了,安安分分站在一旁,见荣二夫人过来,立即就行礼道。 “二夫人。” “嗯,这是长公主的义妹,你们还不快行礼,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你们薄待了这位林姑娘,恐你们是要吃不少苦果子了。” 荣二夫人斜眼睨着那位那常夫人,言语冰冷。 那位常夫人抬眼看向荣二夫人身侧的林清书,眼中不甘,但是也不敢得罪荣二夫人,更是不敢得罪林清书背后的那位睚眦必报的杀神,于是在一阵心理斗争后终是缓步上前,膝盖微屈俯身行礼道。 “见过林姑娘。” 林清书面带微笑看着被强迫行礼的常夫人,轻轻将人虚扶了一下,就说道。 “常夫人,无需这般客气。” 常夫人脸色深沉,行完礼后就站到了一群人的后面,心里中不爽,这是她想客气吗?还不是怕长公主! 荣二夫人则是拍了拍林清书的手,温言说道。 “你莫要失了身份,这名利场就是这样,不是你踩我就是我踩你,你既然已经是长公主的义妹了,就要有长公主行事的架子,怕她们做甚,一群趋炎附势的东西罢了。” 林清书被荣二夫人的这席话震惊到了,她自是知道这荣二夫人的直性子的,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直接,人都还没走远就直接开始说别人的不好。 话说这荣国府荣大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荣大爷的官职并没有荣二爷高,这荣国府当家一事自然就是落在了荣二夫人的头上,能够将这三朝权贵之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见这二夫人并不是只会口舌之快的人。 如此想来林清书对荣二夫人的敬佩就多了几分,于是低声颔首回答道。 “嗯,清书也会慢慢学着点的。” “你呀,别总是这低眉顺眼的副模样,惯受人欺负的,竟是让教坊司给你害了去。” 林清书并不想谈及此事,于是就不答此话,转头就开始问荣二夫人关于长公主的事情。 “二夫人可知最近公主在忙什么?我已经好几日没着她了,加上外面的谣言四起,我总是有些担心的。” “你担心是自然的,她最近好似是遇到了些麻烦,我也有一两日没见过她了。” 麻烦? 林清书心中一紧,是关于面圣的还是教坊司的? 这样一来林清书赏菊的心情也就没有了,心中想的念的全是李云丹。 看出林清书的心思,荣二夫人就笑了,”你们俩关系还挺好,不像是刚收的义妹,倒像是相识多年的亲姐妹呢。” 林清书别过头,娇嗔了一句。 “二夫人也就莫要打趣我了,我母亲于长公主有救命之恩,故的长公主才会这般待我。” “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是知晓一二的,她身边缺个知心的人,我这已经嫁为人妇,偌大个荣国府我管着已经够累了,哪里抽得空去关心她啊,有你在甚好。” 荣二夫人见林清书如此模样,也就没有再继续逗她,反倒是说了两句知心话。 就在此时身后婢女在荣二夫人身边耳语了两句,荣二夫人就笑出了声,对林清书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走,咱们去正园,长公主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嗯。” 于是两人又开始原路返回,朝刚才来的方向走去,等到了那片菊花附近,林清书就看到了自己这几日心心念念的人。 一袭紫色衣袍外披绛色外衫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周围呼啦啦跪了一群人。 李云丹也是看到了荣二夫人身边的林清书,面上浅笑,伸手去接她。 林清书将头一撇,没有理会李云丹的动作,而是跟着荣二夫人走到了她的身侧。 “生气了?” “没有。” “我最近忙着处理一些事,回府再告诉你。” “噢。” 荣二夫人见两人旁若无人聊了起来,就出声提醒道。 “这么些人都跪着呢。” 李云丹笑着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林清书的脸颊,这才转身对跪着的一群人说道。 “起吧。” “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大家都落坐吧。” 荣二夫人同时也招呼着大家都坐下,李云丹肯定是坐在首位,荣二夫人坐在其左手位置,其他人则是在下面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到最后就剩下林清书还站在那边。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了过去,虽说不敢出声相讽,但眼神里轻视是藏不住的。 “清书,你去坐到云丹的右手方。” 荣二夫人抬手指了指李云丹右手边的空位,对林清书轻声提醒道。 没等林清书看向那边,李云丹的手再次伸了过来,浅笑盈盈看着她。 林清书盯着那只手迟疑了片刻,终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被扶着坐上了李云丹右手的位置上。 第19章 别气了 “本宫就听说啊,这京城贵妇中有些人是不喜本宫这小妹的,可有此事?” 林清书刚刚坐下,旁边的李云丹就发话了,面无表情的盯着下方的一群人审视着。 顿时下方就一片寂静,都是将头低了下去,无人敢说话,于是李云丹就接着说道。 “我这小妹现在是能够坐在本宫右手方的人,见面了该叫什么,该行什么礼,这些规矩你们都忘了吗!忘了就重新去学!” 林清书转头看向李云丹的侧脸,想要拦着点,不想李云丹为了她失了这些高官命妇们的心。 李云丹将我在手心的细滑小手捏了捏,示意林清书不要出声,继而又是朝下方说道。 “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让清书不高兴的事,你们也就该过过苦日子了!” 听到到这话,其中有一位年龄偏长的妇人就有些不开心了,抬起头对李云丹说道。 “长公主这未免也太霸道了些,这人都有自己的性子,都只有自己喜和不喜的物和事,也没必要强迫别人去接受自己不想接受的人吧。” “你是?” 李云丹视线落在那个老妇人身上,冷声问道。 “哼,臣妇乃大理寺卿苏武之母,先帝亲封的诰命。” 苏老夫人眼神毫不示弱看着上位的李云丹,眼里满是傲气。 李云丹心中思索,一字一句念道:“大理寺卿,苏武,苏大人的,母亲,先帝亲封的诰命?” “不错,正是如此。” 苏老夫人面上严肃,看着李云丹身边的林清书再次说道。 “这位林姑娘本身就是教坊司出生,原为贱籍,现得长公主垂怜才是脱了这贱籍,虽说如此,但是叫这些个身处高位的官家小姐们去给一个伶人行礼问安,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滑天下之大稽?” “正是!世世代代的书香门第,武侯世家,就因长公主一句收为义妹,就要屈尊降贵去给一个身份低贱的伶人行礼吗?还非得去强迫小姐夫人们去接受她,长公主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强人所难吗?荣二夫人评评理。” 李云丹没有和那个苏老夫人胡搅蛮缠,而是问旁边的荣二夫人道。 荣二夫人本来在苏老夫人说话之时就已经在摇头了,现在李云丹直接把问题抛给她,她也就直接开口说道。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长公主既然已经收了眼前这位林姑娘为义妹,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得该行礼的行礼,该问安的问安。这本就是规矩礼仪,就更别说世世代代的书香门第和武侯世家了,再怎样家底深厚那也是臣,臣就该有臣的样子!有舌根子岂是我们能嚼的?” 底下的苏老夫人一时失了言语,不知如何让作答,愤愤哼了一声,就也作罢没有再说了。 李云丹点点头,赞同地说道。 “嗯,荣二夫人才是这京中贵妇中的明白人,你们都学着点。” 说完就冲下面挥挥手,示意这场宴会该干嘛就干嘛吧,她的话已经说完了。 此时林清书就侧头小声同李云丹说道。 “姐姐,今日在坐的都是诸公和大臣的夫人和嫡女们,你如此袒护我,不怕寒了这些妇人背后官员们的心吗?” “你且放心,这都是该有的礼节,是她们先轻视你在先,我教她们规矩,她们没话可说的,再说了,如果我的地位和声望要牺牲你来维持的话,那些不要也罢。” 李云丹轻轻拍了拍林清书的手,让她放心,今日的这些事和这些话定然是叫那些个文官们挑不出什么错的。 听了李云丹的解释,林清书也就放心的点点头了,又抬眼看了一眼李云丹,心里竟是甜滋滋的,全然忘了自己这几日的翘首以盼而带来的情绪。 后面回到府中之时,林清书才想起这回事来,又是一脸不悦,撅着个小嘴。 “呵呵,清书可还是在为我这几日冷落你的事闹情绪呢?” 李云丹看出对方脸上的不高兴,伸手过去想要摸摸她的头,被林清书一个侧头躲过去了。 “你就只说了一句等你回来就离开了,我怎知你是回哪里。” 林清书低头声音闷闷的,语气里满是埋怨。 “所以你等了我很久?” “嗯。” 李云丹见林清书这副模样,心里某些柔软处被碰到了,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起来。 “本是要回来的,但是出了点意外,想叫青崖回来传话,可思着那时你已经睡了,就没让他来打扰你,一来二去就也忘记了。” 说完李云丹又是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也没以为你会等我。” “嗯。” “这几日京中不太平,你注意千万不可一个人出去,我放在你府上的侍卫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你可以放心使用。” “不太平?如何不太平?” 林清书见着李云丹突然严肃的面孔,心中一沉,她只知因为自己公主府与教坊司的矛盾,如今看长公主的脸色,应该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再想到上一世李云丹从不会将这些事说与她听,有时她只是提起都会被李云丹训斥,刚刚她竟是问出了那句话,不知道长公主会不会生气……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林清书立即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李云丹,再加上李云丹没有立刻回话,也保持着沉默,空气有一段时间的安静,这导致林清书内心更加忐忑不安,将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林清书再也受不了两人的沉默,准备开口道歉时,李云丹开口了。 “教坊司背后的人开始行动了,我安插在教坊司多年的暗子死在了风月楼。” 林清书身体一顿,缓缓抬头,与正看向自己的李云丹四目相对。 “我本就没想瞒你,你不用这么紧张。” 李云丹看着那双小鹿眼,淡淡一笑。 “嗯……是大皇子吗?” 林清书点点头思索着问道。 “可能是他,但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他的话,就有些太刻意了,此事还需要再做调查。” 李云丹在此之前就对教坊司做过很长时间的调查,与教坊司发生矛盾时迟早的事,林清书这件事不过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这次杀死紫烟,斩掉张嬷嬷的手,一方面是为了给林清书立威,一方面就是为了正面向教坊司背后那一位宣战。 第20章 怀疑了 林清书沉默着开始回忆起上一世教坊司的事,想从里面能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可是回想一圈,因为上一世自己并没有直接和教坊司为敌,也就一直被教坊司蒙骗着,只知道教坊司背后是有位大人物撑着,却也不知道是谁。 于是转而问李云丹关于面圣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姐姐可还记得上次我与姐姐说的面圣之事?” “嗯,自然是记得的,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在掀起这个风浪了。” 李云丹轻声答道。 现在就开始了吗?林清书不由得紧张起来,抓紧问道。 “那姐姐可想好万全之策了?” 李云丹看着李清书没有回答,就是这样定定看着她,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林清书心中一咯噔,心想完了,是自己太着急了,现在她关心的问题完全不是她这个身份地位该说的该问的,这长公主不会起疑了吧。 于是就直接破罐子破摔,问道。 “姐姐这是开始怀疑我了吗?” 李云丹淡淡摇头,轻声说道。 “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知道大皇子要聚人弹劾我,从而夺取兵权的?” 林清书从中听出意思来了,李云丹并没有怀疑自己有二心,也对,以李云丹的行事风格,肯定在抱自己进公主府的时候就将自己查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李云丹的这个问题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见林清书没回话,李云丹就轻笑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你不说自有你不说的理由,无妨,你且注意安全,万事先以保全自己为重,可知道了?” “嗯……” 林清书嗯了一声,算是将这个问题给应付过去了。 紧接着李云丹就继续开口说道。 “就是在李云霄邀你去风月楼当天,我教坊司的暗子——绿螺死在风月楼,她当日午时传出了一个消息,是关于你的。” “我?” “嗯,关于当年林家被屠一案。” 李云丹心疼地看着眼前的面色一点点苍白的林清书,继续说道。 “张嬷嬷作为林小娘的贴身侍女,想必当年是见过我的,突然之间林府就遭乱党余孽屠尽满门,本来就很蹊跷,倘若不是小娘将我秘密又送回宫中,恐我也糟了不测,能这么想要我死的,这宫里能有几个人呢?” “姐姐是在怀疑几个皇子?” 林清书顺着李云丹的话往下猜测。 “不可全信,但也不可全部否定。根据绿萝传回来的情报,当年之事,张嬷嬷有参与。” 林清书仿佛晴天霹雳一般,不敢置信看着李云丹。 张嬷嬷? “她怎么敢的,我母亲待她自是不薄,如何竟是引狼入室!” 林清书眉头皱在一起,想着自己竟然和害死自己全家的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就觉得恶心,有种现在就想提剑冲回教坊司砍了那老妪的冲动。 她原只是以为自己挡了她女儿的路,因此才对自己下的毒手,没想道她竟是怕自己发现当年真相才想着斩草除根。 “不对,那为何张嬷嬷要养我这些年呢?” 林清书像是发现了什么关键问题,立即就问道。 “我也想过,可能是念及旧情,也有可能是另有原因,总之目前还不太清楚。这一切都与那教坊司背后之人有关。” 李云丹的人查了那么久,也只是查到了这里。 林清书呆坐在那里,眼睛望着某处出神,这些事对她来说真的是太突然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家中的变故竟是有蹊跷,渐渐就回忆起当初的事,脑子里全是当年自己父母惨死的模样。 景治十年秋,家中那位突然出现的大姐姐消失后,家中就变了样子,母亲和父亲也开始吵架,过了一会,母亲将自己放进在一个大水缸里,温柔地对自己说。 “书书乖,我们来玩躲猫猫,好不好?父亲找咱们,看书书和我哪个人更厉害!” “好~书书玩躲猫猫最厉害了!” 说完母亲就将盖子盖上。 不一会外面就响起打砸声,喊杀声,以及到处都是求饶声,林清书就躲在水缸里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心中默念。 “书书玩躲猫猫最厉害了,书书最厉害了……” 在里面躲得久了,林清书也就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已经恢复了安静,甚至是安静得可怕。 林清书缓缓将头顶的盖子推开,爬出了水缸,映入眼帘的满地狼藉,之前自己嬉戏玩闹的花园里,现在土地都已经变成了黑色,好多好多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林清书慢慢迈开步子向那堆人里的一袭黄衣走去,嘴里轻轻念着。 “母亲……” “母亲……” “清书,我在,别怕。” 李云丹环抱着眼前眼红流泪的林清书,眼里满是心疼,“当初林家一案皆是因我而起,你该恨我的……” “呜呜呜,姐姐,你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一定要让张嬷嬷血债血偿!” 林清书整个人都扑在李云丹怀里痛哭起来。 “会的,会的,我会的,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整个林家,只是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她背后的人还没有出现,如果她死了,咱们之前的心思就白费了。” 李云丹一边抚摸着林清书的头安慰着她,一边又是将其中的关键讲给她听,叫她不要着急,做事就是要做的滴水不漏,杀人就是要一击毙命! “现在朝中暗流涌动,支持大皇子的人已经开始因斩杀紫烟一事开始弹劾我,在结合着你我之间的风言风语,隐隐已经有了逼我下台的架势,幸亏有你的提醒,我早在军中就有里部署,我的事你且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 只是现如今教坊司以及林家一案,暂且先搁置一段时间,一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二来也别打草惊蛇,你莫要慌得自乱阵脚。” “嗯,我是知晓的。” 林清书听完李云丹的话,便心中踏实了一些,虽说还是心中悲痛,恨张嬷嬷入骨,但也还算是冷静了些。 退出李云丹怀抱后又继续说道。 “流言蜚语一事,姐姐可寻一人。” “谁?” 李云丹好奇地看着说话的林清书,开口问道。 “礼部尚书秦良,秦大人!” 第21章 三元郎 “秦良?” 李云丹面露疑惑,秦良乃是景治五十三年与苏朗之一起的进士及第的状元郎,当时在一众国子监生中脱颖而出,连中三元,甚至是直接通过宏词和拔萃考试,立即就被皇帝钦点为六部中的礼部侍郎,现如今已经升为礼部尚书,正三品的官职。 初次上任就担任拥有实权的正四品下官职的本就在同一批青年才俊中是独一份,两年时间直接从正四品下升为正三品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升官壮举。 再加上秦良此人生性清冷孤傲,一身正气,因此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读书人眼里,都是清流中的清流,拔尖中的拔尖。 “嗯,正是秦大人。” 林清书点点头,肯定了自己所说的人。 秦良此人李云丹是熟悉的,一来两人都在国子监中授学,二来因为今年乡试考试内容两人有了一些分歧,闹得不算愉快。 想到此处李云丹就皱起了眉头,疑惑开口 。 “秦良此人最是孤傲,从不屑参与这种党争,你如何知道他会帮我?” 林清书浅笑一声,她以前自是不知道的,但是上一世在长公主李云丹被人陷害叛国弑父之时,满朝文武诸公就只有秦良站了出来,为李云丹的事情前后奔波,最后竟是被刺客刺杀于在了自己府中。 如此看来,秦良虽说是不屑党争,但是他一身正气,绝不会让子虚乌有的事情扰乱朝堂。 “呵呵,姐姐,这次谣言风波,以秦大人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以及他保持中立的立场,出面解决再合适不过了,你不妨去寻寻他。” 李云丹点点头,她肯定也是想过这个人的,但没有把握能够说服他,然而此时此刻也只能这样办了,相比武力镇压,这个方法明显更合适。 “我明日就前往礼部去寻他,若是他不肯帮忙,我只能另用他法了。” “他会的。” 林清书笑着看向李云丹,面上无比笃定。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这位秦大人是仰慕长公主的,当初假如不是景治帝故意打压长公主李云丹,将无权无势的探花郎指婚给长公主,这两人还是有机会的。 可惜了,两个人都太过于优秀,因而是错过了。 \/\/ 第二日朝堂上,文武百官还是就这两日长公主暴戾杀害教坊司伶人并且曝尸城楼的事情不断弹劾。 景治帝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一群文官们争得面红耳赤,武官们默不作声的样子,看了看站在官员最前方的司马左丞问道。 “此事司马丞相如何认为?” 司马左丞又看了看身后的大皇子,才是上前一步道。 “回陛下,长公主的事,臣作为大皇子的老师,并不方便参与讨论。” “无妨,你且说一二。” 景治帝揉揉眉心,抬手示意司马左丞但说无妨。 “是,那老臣就来说说自己的看法,长公主的生母余贵妃于陛下有救命之恩,余家更是满门忠烈,为陛下守得这江山,再加上长公主所犯错误并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小惩一下也就罢了。” 司马左丞这席话看似是在为李云丹开脱,实际上无非就是在提醒景治帝,长公主李云丹恃宠而骄,张扬跋扈,依着皇帝的恩情,行事莽撞。 李云丹站在李云霄身侧,嘴角轻挑,目光死死锁在司马左丞身上。 景治帝也是坐直了身子,貌似十分感兴趣,对司马左丞继续问道。 “那司马丞相,觉得朕该如何小惩一下呢?” “回陛下,这还得看陛下定夺,老臣不敢断言。” 景治帝深深看了一眼司马左丞,略有些失望,轻轻叹了一口气,环视一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开口问道。 “诸公们,有何见解?” 大殿中沉默片刻后,一人从队伍中出列道。 “微臣有言。” “噢?门下给事中曹大人有何见解?” 景治帝抬眼将视线投向那队伍中间的身着紫色官服的人,开口问道。 “回陛下,微臣认为既然战争已经结束,长公主又性格暴戾,实在是不可再手握兵权,兵权应该归还于枢密院十二卫将军之手。” “哼!给事中大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满朝谁人不知这枢密院十二卫将军乃是大皇子党羽,如此着急又直接地将本宫兵权夺走,交给大皇子,恐是大皇子教你如此说的?” 李云丹听了曹大人的话冷笑出声,当场就讥讽过去。 曹大人作为官场老油条,哪里会吃了李云丹的亏,立即又反驳道。 “老臣作为门下给事中,为陛下献言本就是职责所在,长公主莫要胡说八道!” “大人就差把有异心的三个字砸本宫头上了!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好了!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认为?” 景治帝再次揉揉眉心,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争执,朝地下的人问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回陛下,臣认为不妥。” “兵部尚书有什么问题?” 景治帝淡淡看着底下说话的人,问道。 “北境之战刚刚凯旋,如若陛下这番着急将长公主的兵权收回,恐是要寒了数万将士的心啊!对于一国来说,无论何时军心涣散都是不可的。” 兵部尚书陈大人弯身行礼,朗声回答。 顿时周围就响起低低地议论之声。 “是啊。是啊。” “臣认为将兵权收回后,封长公主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就可。” 门下给事中曹大人站出来继续说道。 “不可啊,万万不可!辅国大将军就一散职,恐是难以安抚将士们,陛下!” 兵部尚书陈大人听了曹大人的话,立即就跪了下来,大声说着不可。 景治帝见除了就这两人出来说话,也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皱着眉头面露不悦就说道。 “此事后面再议吧,今日可还有什么要禀奏的?没事的话就退朝吧!” 这时又有一位大人缓缓站出队列,将自己双手抱合俯身说道。 “臣有本启奏。” “刘侍郎请讲。” 景治帝微微将自己的身子往后仰了仰,眉眼微挑,开口示意这位门下侍郎刘大人往下讲。 第22章 林氏孤 “臣不仅要弹劾长公主残忍嗜杀,还要弹劾长公主不顾皇家体面,公然豢养伶人,简直是有违祖宗伦理!思想败坏!不配为读书人的楷模!不配居于这高位!” 得到景治帝的首肯后,刘大人就开始了他的激扬陈词,将这段时间关于李云丹的流言全部说了出来。 “陛下!现在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这是皇家丑闻啊!帝家颜面放在哪里!后世又该如何评判呢!” 景治帝听着也是脸色黑了下来,拍案怒道。 “李云丹!你看你干的好事!” 李云丹淡淡看了一眼那位刘大人,对着景治帝就说道。 “父皇支持万花齐放不仅是开创了武举,更是推崇礼乐文化,这才在鸿胪寺下设教坊司,这林清书乃是难得一见的礼乐奇才,儿臣才会搭手相救,将此女收为义妹,赐府邸。” “是吗?” 景治帝盯着底下的李云丹,轻声问道,还未等李云丹回答,就继续开口道。 “可朕听到的并非这样啊,此事已经危及到朝中局势,你怎又舍不得快刀斩乱麻,拖延至今,导致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云丹淡淡一笑俯身说道。 景治帝沉默片刻后收回眼神,身体也是放松了下去,幽幽开口。 “如此,倒是需要好好查查,是哪些人在背后闲来无事嚼舌根子的。”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旁边的站着大太监立马就会过意来,尖着嗓子喊道。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底下的百官皆是沉默,随着景大太监一声“退朝”响起,满朝文武皆是下拜行礼离去。 李云丹与李云霄并排着出了金銮殿。 “云丹觉得这次,我们谁会赢?” “皇兄可是说笑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说完李云丹就往礼部的方向去了。 李云霄盯着李云丹消失的背影,面上淡淡一笑,“这次,皇妹可是要小心了……” “大皇子!” 李云霄转头,见是司马左丞在唤他,脸上立马就换上了一副和煦的模样。 “见过恩师。” “那个伶人你莫要再见了。” 司马左丞面无表情看着李云霄,冷声说道。 “如何说?” 李云霄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恩师会突然关心到那个伶人,更是叫自己不要再见她了。 “她乃当年林氏遗孤。” “林氏遗孤?” 李云霄陷入沉思,如果那个伶人是林氏遗孤的话,那李云丹这么在意她就说得通了…… 当年林家与相国一家走得格外的近,这才导致宣武门之变,两家灭亡。 这么思来,这教坊司背后的水还深着呢?也是想到了司马左丞不叫自己去再见这林清书的原因了。 当年相国一家就只剩下长公主一人还活在世上,而这林家居然也活着一个,宣武门叛变的主谋至今没有抓获,这个话题也就成为了景治帝心中的一根刺,谁要是这林清书有过多的接触,都会被景治帝怀疑。 想到这里,李云霄就对司马左丞行了一礼,恭敬答道。 “是,学生明白了。” 司马左丞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最为得意的学生,也是点点头,欣慰地离开了。 \/\/ “陛下,那女子身份查到了……” “嗯,如何?” 景治帝坐在养心殿内,一边批改着奏折一边问道。 “是林太师的孙女。” 高士说完就低下头,不再言语,等待景治帝的吩咐。 “噢……是她啊,难怪云丹稀罕她呢。” “陛下,这次教坊司直接对林姑娘出手,直接就惹怒了长公主,这才出了这档子事,期间大皇子私下地见过林姑娘,还与长公主发生了矛盾。” 高士将自己知道的不添加自己思想全部告诉了景治帝。 “云霄过去找她是朕授意的。” 景治帝康自己手中的朱笔放下,静静看着奏折上的“批”字,轻声问旁边的高士。 “那教坊司可查出什么?” 高士摇摇头,“尚未查到。” “嗯,此事你那边先别管,让云丹去查吧。” 景治帝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刚才写好“批”字的奏折丢到一旁。 “是。” 高士应了一声就退到景治帝身侧,不再言语,景治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身后的高士说道。 “哦对了,这两日你带洛儿走一趟公主府吧。” “好的,这四皇子和长公主还真的亲近啊。” 高士俯身应下,提到四皇子脸上都是笑容,景治帝饶有兴趣地看着高士,打趣道。 “你倒是喜欢这老四得紧啊。” “陛下哪里的话,这四皇子平日里来这养心殿的次数多了,咱家也就看得多了,自然是熟悉些的。” 高士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回着景治帝的话。 景治帝忽地笑了,指着高士就道。 “不愧是你高士,说话永远都是这样滴水不漏啊……” “那都是跟着皇上耳濡目染出来的。” 高士低下头,态度谦卑,面上含笑。 “罢了,你且出去守着吧,朕一个人待会儿。” 景治帝将高士支走后,自己端坐在养心殿当中发呆,看着眼前如山一般的奏折,深深叹了一口气。 “婉儿,你若还在,该多好。” \/\/ “高公公,今天我们真的去找皇姐吗?” 四皇子李云洛坐在马车中兴奋地望着高士,着急问道。 “回小殿下的话,是的,是陛下叫咱家带你去找长公主的。” 换上便服的高士温柔和煦地看着眼前这位刚满九岁的四皇子,心都快化了。如果说为什么高士会这般喜欢这个四皇子,那只能是因为在这高墙深院中,只有四皇子是最为天真无邪的,是这冰冷的皇宫中唯一的一处光。 高士看着四皇子,就像是看着自己当年初进宫的样子,懵懂无知,看什么都是好的。 “哎……” “高公公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叹气啊?” 李云洛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高士问道。 “咱家是看着小殿下开心呢。” “开心不应该是笑吗啊?为什么是叹气啊?” 李云洛并不能理解高士的话,一直追问道。 高士轻轻一笑,整理了一下李云洛因为激动乱动而弄乱的的衣袍,就回答道。 “哈哈,小殿下长大后就明白了。” “噢……诶!到了到了到了!皇姐的公主府到了!” 第23章 嬷嬷死 公主府门口,李云丹已经等待多时,远远的就见一辆高大马车缓缓驶来,在公主府门口停下。 李云洛被高士扶着跳下了马车后,立即就朝门口的李云丹奔了过去。 “皇姐!皇姐!” “洛儿。” 李云洛扑进李云丹怀里之后就开始乱蹭撒欢儿,“皇姐。皇姐,洛儿好想你啊,可是父皇好忙啊,一直不带我出来,这次还是高公公带我出来的……” 李云丹抬头朝后面的高士看了过去,高士微微俯身行礼道。 “长公主,是陛下叫咱家送小殿下过来的。” “嗯。” 李云丹收回视线,牵着李云洛往府中走去,进了屋后,李云洛接过侍女递来暖茶,喝完后身子疏散,才是发觉屋中角落竟是还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 此时那位白衣少年也同样是在打量着自己,李云洛小嘴一撇,转头就问自己的皇姐。 “皇姐,他是谁啊?” 李云丹顺着李云洛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笑了笑,低声解释,“这是双儿,你应叫他一声侄。” “侄子?皇姐何时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李云洛自是聪明的,一下子就领悟过来意思,但一想到自己家皇姐不是两年前才成婚吗?怎的会有这么大个孩子,自己有这么大的侄子呢? 这少年看着年纪与自己相仿,自己也从未见过他,于是李云洛心中就对双儿产生了无比的好奇。 这时李云洛朝双儿招招手,将人唤到了跟前。“双儿,现以你的身份,你理应唤洛儿一声小叔。” “双儿见过小叔。”双儿从小就是乖巧懂事,心智远比同龄孩子大上一些,面对这样空认小叔的事,也是没有半分的扭捏,直接就大大方方朝李云洛行了一礼。 “侄儿好。” 李云洛见状也是甜甜地应下了。 两人这就算是认识了,李云丹身旁的侍女将两个孩子带去院子里玩,屋内就只剩下高士与李云丹两人了。 “高公公。” “咱家在。”高士微微俯身,面上挂着浅笑。 李云丹眉目冷冽,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全然没了刚才的柔和,眼神死死盯着底下弯着腰的长发高士,一字一句道。 “本宫府上可有高公公想要寻的东西啊?” 高士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腰也是弯得更低,言语更加谦卑。 “长公主,咱家此次就是为了送小殿下来的,这几日小殿下想长公主得紧。” 李云丹就这样冷冷盯着高士,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久,屋内声音落针可闻。 就在李云丹想打破这个氛围的时候,青崖匆匆走了进来,焦急地看着李云丹。 “长公主,咱家去看看小殿下,要是伤着一点,这陛下就得怪罪咱家了。” 高士将一切屋内一切收归眼底,在青崖在李云丹身侧站定后面就提出要出去,李云丹没说话,从高士身上收回视线,摆摆手准许了。 “何事?” 高士离开了一会,李云丹才缓缓开口问青崖。 “曹嬷嬷,死了。”青崖低头,冰冷地说出这句话。话说回来,这个曹嬷嬷与青崖也算是旧相识,一个是长公主李云丹的贴身侍卫,一个是先尚书夫人的贴身婢女。 李云丹眼神一顿,看向青崖,眼神审视,“说!” “尸体是在南巷深处发现的,死于窒息。昨晚双儿就想吃南巷那家糖水铺子的零嘴,今早曹嬷嬷服侍完双儿洗漱后就出门去了南巷,一直到发现她的尸体,一共才四个时辰。” 青崖眼神淡漠,将整件事情复述了一遍。 李云丹眯着眼思考着青崖所说的话,过了好久才冷冷出声,“此事先别告诉双儿,要是问起,就说曹嬷嬷回乡省亲去了。” “是。” 就在李云丹坐在屋中脑海里整合近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之时,门口传来了林清书的声音。 “姐姐,我可有打扰到你?” 林清书刚到门口就看见李云丹面无表情发呆的模样,就知道她遇到了麻烦,没有立即进门,而是轻声问了一句。 李云丹思绪被唤回,看向门口,见来人是林清书,脸上的冷漠一下子就化开了,“清书。”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林清书进屋在李云丹身边坐下,轻声开口关切道。 李云丹摇摇头,刚想说话,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伸手去揉自己眼睛,林清书见状心中一紧,这是她重生回来第二次看到李云丹犯眼疾了,看来眼疾的治疗要立马开始了,一刻都不能拖延。 她今日此次来也是为了此事,于是就开口说道。 “姐姐,我的毒南御医说是还需小半年才能解干净,我想让南御医先住在公主府,作为公主府的御医,这样与我解毒也是方便。” “这事,你来决定就好,无需问我,找青崖安排吧。” 李云丹眨眨眼,视线恢复,看着林清书就是浅浅一笑。 “谢谢姐姐。” 林清书心中酸涩,上一世自己因为与母亲长相相似,长公主才是将自己接进府,在府中虽说是吃穿不愁,但全都是因为长公主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自己得到的全是因为长公主对林家的愧疚,更何况长公主只是以为自己是个替身,在感情与现实的拉扯中,俩人也是过的不开心,误会重重。 这一世她得到的太多了,都是上辈子没能享受到的宠爱与关怀。 现在长公主已经准许南妄住进公主府,后面只要再过些时日,南妄与长公主多见几面,就能理所应当地将这个方子交给长公主了。 到时候就说是南妄通过长公主的生活小动作发觉不对劲的,猜出长公主患有眼疾,又怕私自揣测皇家隐疾造怪罪,故才给了自己这个药方。 就在林清书为自己的聪明洋洋自得之时,李云丹的一句话让她直接石化在原地。 “曹嬷嬷死了。” 林清书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云丹,眉头渐渐紧锁,“那双儿……” 李云丹摇摇头,表示双儿并不知道此事。 林清书眼角泛红,刚才她进来的时候还看见双儿与另一孩童玩得开心,这要是被双儿知道,该是多大的打击…… 虽说她与曹嬷嬷才见过几面,但是曹嬷嬷待人真诚,为人和善,自己住在公主府的那几日,曹嬷嬷甚至是主动来看过自己,给自己不少关心。 “怎么,怎么死的。” 林清书嘴中艰难吐出这几个字,如果曹嬷嬷是因为自己才被害的,她又该怎么面对双儿呢。 李云丹再次摇摇头。 这事确实也在李云丹的意料之外。 她从未想过有什么人会对曹嬷嬷动手,如果说是追杀双儿的那批人的话,此时应该已经找到自己的头上了。 当初玄武门之变时,吴相国首当其冲被害,相国府满门被杀害,其次就是当时盛极一时的尚书令欧阳怀祜,也就是双儿的父亲,当时欧阳府中就连狗都被悉数绞杀,当得知还有双儿遗留在外时,就一直在追杀双儿。 以那群人的凶狠程度,如果曹嬷嬷暴露了,此时公主府周围应该会被不少人监视着,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 第24章 秦师骂 临近傍晚,高士准备带李云洛回宫,两个小家伙还在恋恋不舍地互相告别。 “小叔,你什么时候再出宫找我玩啊?” 双儿被林清书拉着,眼眶都红了。 李云洛也是擦着眼泪,“好侄儿,等着本宫,本宫会早些再出来的!” 旁边的高士无奈地摇摇头,年纪小的皇子出宫是极为不易的,但是想到这两个孩子也正是贪玩的时候,也就一笑而过了。 等李云洛回宫的马车走远,双儿好似才想起什么事来,朝自己居住的院子跑去。 “小娘!嬷嬷呢?” 双儿气喘吁吁跑到李云丹面前,指着自己院子,大声喊道。 “本宫是给你看嬷嬷的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近几日教你的规矩,忘九霄云外去了?” 李云丹面色冷淡,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双儿,对旁边的青崖就吩咐道。 “将人带下去!平日课程再加一倍!” “是。” 双儿咬着嘴唇,眼眶湿润,拳头握得紧紧的,过了良久才是开口。 “小娘,双儿告退。” 李云丹眼皮都没有抬,林清书也是眸色淡淡,眼神不敢看双儿,任由青崖将人带走,没有说一句话。 “双儿这孩子还是挺懂事的。” 等人走远了,林清书说道。 “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不懂事。” 李云丹也是心中叹息,自己小娘就留下了这么一个血脉,双儿身上背负着的,可是整个欧阳府的血海深仇。 林清书轻声轻叹了一口气,“可,他还只是个孩子。” “书中曾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现如今达之人谋己谋利,穷之人身不由己,这世道,就是如此。” 李云丹深深看了一眼林清书,继而又说道,“他是个孩子又如何?走错一步,那就得死。” 林清书垂着头,默认了李云丹的话,身不由己这四个字,概括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一生了。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此时一阵凉风袭过,翠儿将房间的门窗都合上了,李云丹想到昨日下朝后的事,对林清书说道,“解决谣言的问题,秦良答应了,不过条件是这次秋闱考题由他来出。” “以秦大人的才学,出这秋闱考题自是不在话下的。” 林清书是知道长公主和秦良之间的矛盾,,秦良主张“取士不问家世”,注重孝廉举荐;而长公主则是更加看重经义和策论。 两人在初衷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在这选才用人的方式方法上有了分歧。 一定程度上长公主与秦良是比较相像的。 李云丹点点点头,“嗯,我从未否定过他的实力。” 秦良,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 此时的教坊司内,灯火通明,歌舞不绝,一群国子监生们在里面正在曲酒流觞,即兴作诗。 其中一个监生突然感叹了一句,“哎,美则美矣,可惜是见不到这教坊司的花魁了。” “这位兄台可是说的那位长公主的义妹?” 问话的是坐在最末端的一个监生,一看就不是京城人,应该是周围郡县来贡生,家里条件估计也不太好,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青色衣袍。 刚才说话的那个监生朝角落看了一眼,眼里尽是轻蔑,鼻尖轻哼,“这长公主的义妹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说不一定就是外边取的好名,实际是什么身份,咱们都不知道呢!” “是啊,到底就是一个伶人罢了,可惜了,躲进了公主府,不能被咱们享乐了。” 周围的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附和了起来。 “我还听说长公主特别维护那个伶人呢,两个女人,啧啧啧。” “诶!这位兄台说的就俗气了,咱们是国子监生,该谈风雅之事,家国之事。” “哈哈哈,红颜祸水啊,现在听说陛下都被惊动了,整个朝野都在传长公主与大皇子的事,矛头全是那个伶人。” “依我说啊,就该一道圣旨将这个伶人赐死,免得污了长公主的名声。” “不对!不对!那个伶人有多大本事啊!说不一定是长公主强人所难,将人留在府中呢!小小伶人怎是能拒绝恩宠?” “有道理有道理!” “哈哈哈哈!” 正在大家相谈甚欢,越说越过分之时,在最角落里处传出一道威严的声音。 “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四书五经的?!” 这道声音一出,满座皆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歌舞声。 最角落的那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眼睛环视着这一群国子监生,嘴中铿锵有力,“秋闱在即,你们一个个不在家中复习,都跑到这种地方喝酒嚼舌,如若是不想高中,就早早归家隐世,还吃这苦干做甚!” 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监生们个个低着头,不敢与那人直视,场中歌舞也是被这人的气势所吓到,都退散两边去了。 “君是君,臣是臣,就该有君臣之礼,哪一本圣贤书中教你们在背后说君主不是?乾坤朗朗,你我皆是大夏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风骨,岂是如未见过世面村头老妪?” “当今陛下注重各门各类百花齐放,长公主出手救了教坊司花魁,是长公主有好生之德,惜才之心!怎么在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嘴里就成了肮脏之事,妄读书这些年,竟都是些听风就是雨的烂泥!都给我回去好好省!” 监生们的头埋得更低了……此时刚才那个穷苦书生就抬起头来,微微鞠了一躬,“秦师,学生知错了。” “学生知错!” “学生知错!” “学生知错!” 见有一人开头,其他监生也是跟着连连鞠躬认错。 眼前这个骂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秦良秦大人,同样也是国子监里的老师,负责教诗赋。 同样也是这次秋闱的知贡举,现在已经金秋八月,乡试在即,哪个读书人敢得罪眼前之人呢?除非是自己不想中举了。 秦良看着认错的监生们,重哼一声,一甩袖子就准备离开,行至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看向屋内的一众监生 。 刚刚抬起头的监生们看到秦良又转过身来,纷纷又继续将头低了下去。 “秋闱之前,再让我在教坊司看见国子监生,我将记录在册,上禀陛下,取消举荐名额!”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坊司。 只留下屋内一群国子监生互相大眼瞪小眼,这是什么事嘛……这读书人来教坊司不是很正常吗?大家伙都是这样啊,怎么后面就不许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一脸懵。 国子监生们经过白天的高强度学习后,晚上都只想去放松一下,勾栏对于读书人来说就显得会格外粗俗,于是教坊司就成了读书人休闲娱乐的主要场所。 现在教坊司都不让来了,那他们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不少监生就开始怨声载道。 “都怪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被秦师抓住了吧!现在害得大家都没得玩了!” “是啊!我就说这长公主和那伶人没什么,你们就不听,还说得这么激动,现在好了吧!” “秦师这样正直的人都在替长公主说话,咱们就别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哎!恨啊!悔啊!” “回去吧,回去吧!没意思!” “哎,散了吧。” 就这样这一群监生们高兴着来,扫兴着回去了。 这群监生走了没多久,张嬷嬷的房门就被叩响。 “进来吧。” 第25章 放弃吧 “嬷嬷,他们已经离开了。”蓝雀跪伏在地,向坐着的张嬷嬷汇报道。 张嬷嬷揉了揉自己膝盖,摆摆手,“知道了,可有说了什么?” “好像礼部尚书的秦大人站出来说话了。” 蓝雀起身自觉跪在张嬷嬷身前为她揉起膝盖来。 “秦良秦大人?” 张嬷嬷疑惑。 “正是,那个秦大人三言两语就将这事平了,恐后面再想从那群监生中散播什么是不易的了。” 蓝雀回想起刚才秦良一人就将一群国子监生治得服服帖帖的样子,眉头就不自觉地锁紧。 张嬷嬷反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们的意图已经是达到了,现在朝廷诸公已经是开始弹劾李云丹,那就够了,“不打紧,事情可处理干净了?” “已经打扫过了,没有留下痕迹。”蓝雀俯首认真回答道,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打扫案发现场她还是没问题的。 “嗯,没想到这个曹嬷嬷竟然已经回到京城了,既然碰到了我,又怎么会让她活着,三爷要她命我不管,遇到我她就必须死!” 张嬷嬷咬着牙瞪着前方,当年的事曹嬷嬷是唯一一个的目击者,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回到京城,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现在正是三爷的关键时期,岂能在自己这里出了出问题。 蓝雀抬头看了一眼张嬷嬷,背后生寒,这是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再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以及那个人和张嬷嬷之间的关系,蓝雀强压心头寒意,开口道。 “长公主的人已经发现了尸体,想必这几天京城里会很热闹。” “查不到咱们教坊司的事,咱别管。” 张嬷嬷收回眼神,端起左边的茶盏,艰难地往自己嘴里喂,动作虽慢,还是弄洒在衣襟上,气得曹嬷嬷一把将茶盏摔碎在地上,口中怒骂。 “这该死的长公主,竟是一剑将自己右手斩断,这仇一定要报!” “三爷已经知道了此事,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蓝雀先是被张嬷嬷这一举动吓得一抖,随即反应过来,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片一片捡了起来,安慰起张嬷嬷来。 张嬷嬷心中愤恨,“嗯,这次长公主逃不掉了的。” 这次三爷筹谋了很多,这次李云丹是插翅难逃,还有林清书那个贱蹄子,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她,林府都已经被灭五年了,还跟自己摆主子架子。 只要三爷事成,自己就能依靠着儿子名正言顺成为那人的妻子,自己当初伺候了林兰这么多年,到时候也该让她的女儿好好伺候自己了。 想到这里,张嬷嬷嘴角就抑制不住往上扬,她等这天等了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整整十五年啊! 经过秦良的斥责以及站队,京中关于李云丹与林清书的谣言就开始渐渐的不攻自破,不少读书人都开始站出来为长公主说话。 其实他们信的不是长公主李云丹,而是相信秦良这位风骨不屈的三元郎,就连朝中不少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开始摇摆起来。 他们也不想卷进这场政治斗争当中,当初只是单纯从道德层面上谴责长公主,现在既然谣言已经破了,自己也就没有理由在去参与此事。 于是今日上朝的时候,朝中一小部分的官员就开始保持沉默,对于弹劾长公主豢养伶人伤风败俗一事闭口不谈。 李云丹朝身后的身着紫色朝服的秦良淡淡看了一眼,就见秦良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并没有给李云丹一个眼神。 李云丹心中冷哼,这人竟然比自己还要拽。 司马左丞与大皇子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疑惑,教坊司的事情他们两个也在今天早上听说了,这秦良不是从不参与党争吗?如今怎么回事? 他与李云丹虽不说不到政敌的关系,但是两人平时的政见也是不合的,怎么就开始帮李云丹说话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刚正不阿? 景治帝正了正身子,抬眼看向底下的一众大臣,再次开口问道。 “其他爱卿怎么说?” 回应他的还是一阵沉默,景治帝皱皱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云丹的方向,就见李云丹此时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无喜无悲。 “嗯……既然其他爱卿没有想法,那此事就先再观察一段时间,日后再做定夺。” 那个出来弹劾长公主的门下侍郎刘大人,疑惑地转头望向先前跟着自己一起愤慨激词的大人们,见其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心里也是明白了过来,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甩袖回到了自己队伍中。 没了谣言方面的压力,李云丹应付起朝中其他事情就显得格外轻松,收兵权一事也因此没能继续下去。 李玉丹一脸笑意地看着身侧李云霄,低声道。 “皇兄如果就只有这样的手段,还是放弃吧。” 李云霄握紧拳头,没有回应李云丹的话,司马左丞也是听到了李云丹所说的话,在前面轻笑了一声。 “司马丞相是不服的了。” 李云丹眼神斜睨了一眼司马左丞的背影,淡淡说道。 司马左丞站在那里闭着双眼并没有说话。 朝堂之事从来就没有短暂的输赢,如果说什么是绝对的胜利,那就是将对方一击毙命,这是司马左丞教给李云霄的道理。 此时李云霄心里已经是有了接下来的打算。能当上皇帝的人定是经历过兄弟相残手足相害的事情,因此帝王最大的特点就是多疑。 面对收回兵权一事,景治帝肯定是已经动心了的,现在只需要一把火,就能将景治帝心中的猜疑全部激发出来,到时候这兵权肯定是要被收回的,甚至还能直接将李云丹扳倒。 想到这里,李云霄也是扬了扬嘴角,低声说了一句:“不到最后一刻,怎知结果如何?” 不到最后一刻,怎么知道谁输谁赢呢? 李云丹也是挑挑眉,赞同了李云霄的说法。 下朝后李云丹并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公主府,而是来到了林清书的府邸。 “姐姐?” 林清书看清楚门口来人后,心中惊喜。 “姐姐这个时候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好事?” 第26章 有内鬼 看着李云丹身上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林清书就知道李云丹现在过来应该是给自己报喜的了。 “自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清书的,如你所言,秦良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李云丹接过林清书手中刚剪下来的金丝菊,上面的一些露水都是粘到了那用金线绣制的朝服之上。 林清书心疼这上好的朝服,刚要将那菊花再拿过来,就被李云丹阻止,“你身体本就不好,这朝露重,别寒了身子,我来拿吧。” 林清书面色一红,娇羞地就低下头去,嘴中嗫嚅,“我也没那么娇气的……” 李云丹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林清书的鼻尖,“无妨。” 林清书心中狂跳,这长公主怎的比上一世要腻歪人呢?自己一时之间还有点接受不过来,现在自己该说什么呢…… 林清书脑子都快爆了,想了半天才是吐出一句:“秦良自然是有手段的。” 就在此时李云丹又问了一句。 “你怎会知道这秦良定会帮我呢?” 李云丹到头来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林清书刚才绯红的脸颊瞬间就变得惨白,眼神躲闪,不知如何作答。 李云丹就这样看着眼前拘谨的林清书,淡淡开口,“清书可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 林清书低着头,着急得眼眶都红了,再加上苍白的脸颊,显得格外的惹人怜爱。 而这次李云丹好像没想这么容易放过她,轻声唤了一声:“清书?” “长,长公主……我……” 林清书该怎么向李云丹开口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呢?她会信吗?自己说出来了会不会被当作巫族之人被绞杀…… 李云丹眼神定定看着身前的林清书,沉默不语。 在林清书身上李云丹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明白,这次她开口问,是因为怕林清书卷进什么阴谋当中,但见林清书现在被自己逼成这个样子,李云丹终是心软了。 她不愿意说,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既然如此那就不问了,出了什么问题,还有自己挡着,别人也伤不着她 算了,她不肯说就罢了。 “罢了,你不愿说那就不说吧,有我在也没人能伤害你。” 说完就摸了摸林清书的头,“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是我的错。” “长公主……” “叫姐姐。” 林清书身体开始发抖,抬头对上李云丹的眼神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李云丹轻声低笑,眼里全是温柔与心疼,“我在。” 林清书再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掉,一把就扑进李云丹的怀中。 长公主真的太坏了,太坏了,跟上辈子一样,坏透了! 李云丹大脑瞬间空白,身体也是僵硬无比……这小豆包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刚才太凶了? 翠儿见状连忙将李云丹手中的花给接了过去,自己躲到一旁。 青崖也是慢慢地转过身去…… 李云丹手中得空,才是缓缓扶上林清书的腰,轻轻拍着,“别哭,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逼你的,是我不好。” “嗯……” 林清书在李云丹怀里闷闷出声。 李云丹脸上尽是无奈与宠爱,“你先别哭,我与你说一件事,好不好。” “嗯……” “李云霄近日可能会采取行动,我再给你府中多安排些人手,近几日就别出门了好不好?有什么事你就叫翠儿找青崖,他会帮你的。” 李云丹见李云霄近日在大殿时的表现,猜想他是忍不住要准备出手了,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小豆包的安全。 “嗯?” 林清书听了李云丹的话,立马就从她怀里撤了出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与李云丹对视着,“如何说?” 李云丹看见林清书这副模样,低笑一声,声音温柔,生怕自己一个声音过大又把眼前的娇俏人儿吓哭了,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全说给林清书。 听完李云丹的诉说,林清书陷入了沉思,就连脸上的泪水都忘了擦拭,李云丹伸手将她脸颊上泪珠轻轻拂掉,轻声问道。 “怎么了?清书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林清书将李云丹的手轻轻推开,脑子飞速转动回想上一世的事情,大皇子对长公主唯一一次比较大的设计就是弑君……但是这是后面才发生的事,难道大皇子现在是准备提前行动了? 当时刺客直接就被景治帝抓住,经过严刑拷打之后,那个刺客才是将公主供了出来,当时景治帝对公主府本就是抱有怀疑态度,加上刺客的指认,景治帝二话没说就将长公主打进了刑狱,后面接二连三地从公主府中搜出了通敌卖国的证据,全然没有给长公主解释翻身的机会,直接就被行刑处死了。 所以在公主府中还有内奸? 是谁呢? 谁? 林清书越想,越是觉得十分可能,脸色也逐渐变得灰暗起来。 李云丹看见林清书的脸色变化,连忙开口询问:“清书可是哪里不舒服?脸色何故这般的……” 没等李云丹说完,林清书当断了她的话,着急拉着李云丹的手,喊道。 “姐姐,姐姐!大皇子要害你!” 李云丹神情一松,眉间担忧也是消散掉了,她自然是知道李云霄要害她的。 “我知道……” “不!不是!姐姐,你快些回府!去你书房搜,大皇子将伪造你通敌卖国的证据藏在了那里!” 李云丹皱着眉不敢相信林清书说出的这席话,但见林清书胸脯剧烈起伏,眼睛里满是惊惧,握着李云丹的手都在颤抖,又不像是在说假的。 “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回府一趟!” 说完李云丹就带着青崖回了公主府。 书房中,李云丹手中拿着一张张伪造的通关条文,定定坐在桌案前。 青崖惊恐地看着这些条书,喉中吞咽唾沫,艰难挤出几个字,“这!这是通关条文!” 李云丹,心中愤怒不已,将这些文书重重拍在桌上。没想到她这公主府竟然还出了叛徒!如果不是林清书提醒,这些东西要是被发现,她定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李云霄啊,李云霄! 还真是狠毒! 更让她气愤的是自己府中竟然会有李云霄的人!如果叫她抓住,定叫此人尸骨无存,这就是背叛她的下场! “是属下失职,让人钻了空子!” 青崖跪倒在地,脑袋死死贴着地面,李云丹朝地上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就让青崖一直跪着。 此事的发生确实也有青崖失职的原因,因此李云丹没有理由不处罚他。 “下去领四十大板,罚俸一年!” 李云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冰冷异常。 “是!” 青崖重重磕了一下,才缓缓起身退出书房。 第27章 驸马醉 林清书来到公主府的时候,刚好看到青崖正在领罚。 “姐姐?这是?” 林清书见屋中李云丹正盯着桌上那几封文书出神,上前也是看了一眼。 李云丹回过神来,对着林清书笑了笑,“北境四国的通关文书。” 见林清书还是一副愣住的模样,李云丹又补充了一句,“你说的地方搜出来。” “这就是大皇子陷害你的叛国的证据?” 林清书上前一步,将这些文书拿在手里看了看,脸上全是后怕,这些东西要是叫人搜了出来,后果她不敢想象…… 稍微收住自己的情绪后,林清书回想起 刚才进门之时看到的情景,就开口问道。 “姐姐何故处罚青崖侍卫呢?” 在她眼里这青崖可谓是长公主的左右手,深得长公主的信赖,平时事无大小都是交与青崖来负责的,现在怎么就突然处罚上他了呢? “他该罚,公主府上下的暗卫都是他管,如今在我书房内搜出陷害我的罪证,是他的失职。” 林清书点点头,明白了此事缘由。 见林清书如此呆萌可爱,李云丹嘴角微挑,起身来到林清书身前,浅浅抱住对方,“幸好有你,我有些后怕,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如何在这京中生存。” “我舍不得你受一点苦,就当是为了林小娘,我也该好好护住你,清书,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失势了,你到时候就把那个宅子卖了离开京城,也能富足过完余生了。” “对于京中的那些流言,我也并非……” “长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 没等李云丹将后面的话说完。就有一侍女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喊道。 李云丹不悦,眉头轻蹙,将怀中的林清书松开,冷声斥道,“何事?” 那个侍女看见李云丹脸上的表情,立即就被吓得跪倒在地,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是,是驸马,驸马在风月楼与大人们喝醉了……大闹了风月楼,现在已经人事不省,派人过来叫公主府的人前去接人。” 李云丹脸上的不悦更甚,这个苏朗之怎是做出如此之事,丢她公主府的颜面,她虽是不喜这个苏朗之,但是看在景治帝面子上,平时在外面参见宴会的时候,两人也是一副恩爱的模样。 现在苏朗之在风月楼喝醉,她自是要亲自前去接的。 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清书,没等她开口,林清书就抢先说道,“我陪姐姐走一趟吧。” 她刚才听长公主说话的语气就不对劲,她现在心里充满了不安,也是一步都不想离开长公主,不想上一世的事情再次发生。 李云丹握住林清书的手捏了捏,笑了一下,“也好。” 几人来到风月楼的时候,风月楼外已经围满了人。 “长公主驾到!” 一人 大喊着开路,围着的人群才是朝两边散去,给李云丹一行人进去留出了一条道来。 周围的人们纷纷侧头小声议论,甚至有的人直接就用手指着李云丹与林清书。 林清书看着周围人的举动,立马就想到了自己死之前的场景,想到了万人唾骂,想到了菜市口四分的尸骸以及满地的鲜血。 她开始浑身冰凉,手心冒汗,脸色也是变得苍白起来,行走的步伐也就慢了下来,原本是与李云丹并排,现在已经是落了两个身位。 李云丹发现身边人的不对劲,立即停下脚步,朝后面看去,小声关切,“清书可是有什么不适?” 说着就去拉林清书的手,林清书却是受惊般地躲开了,眼神也不在看她。 此时周围的议论声就更大了,李云丹已经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话。 “这就是长公主收的义妹?” “听说了吗?驸马已经忍不了了。” “不过这伶人却是长得俊俏,也难怪长公主喜欢。” …… 李云丹眼神冰冷地扫视一周,冷冽的面庞让周围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一众人顿时闭了嘴,顺势将身上的外袍褪下披在林清书身上,将她的头盖住,扶着她继续往风月楼中走去。 并对身后的侍卫说道。 “让她们闭嘴。” 话音刚落,身后的侍卫们就拔出剑站在风月楼门口,眼神凌然地盯着那一群市井百姓,谁要是敢再出声,怕是要血溅当场。 围观的人群也是散开了,但是没有走远,在离风月楼半天街的距离停下,继续看着风月楼这边的举动。 这可是皇家丑闻,百年难得一见,谁愿意放过。 “有我在,没事。” 李云丹轻声安慰着林清书。 林清书点点头,探头看了一眼李云丹,心安也不少。 思考着后面发生的事,驸马醉酒在上一世好像并没有发生,所以林清书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个驸马究竟在干嘛,在这样关键的时间点上闹出这样的事。 一行人还未见到驸马苏朗之的人,就听见一道含糊的声音充斥在整个风月楼中。 “她根本就看不上我!她看不上我!成婚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我连她房中都没资格进去!” “驸马!”当李云丹含有怒气的声音在苏朗之身后响起之时,周围掩嘴笑看热到的那些官僚们立即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个个下跪行礼道。 “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长公主?”苏朗之艰难地转头,看向身后之人,在对上李云丹那张冰冷的脸后,立即被吓得趴在地上,人都被吓清醒了,全然没了刚才的疯劲。 “驸马刚才说了什么?” 李云丹说的话像冰锥一样,一字一字地插在苏朗之心中,苏朗之全身颤抖,他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他泄露了皇室的丑闻,更是让皇家颜面扫地,越想越害怕,于是手脚并用地朝李云丹的脚边爬去。 “长公主,殿下,殿下,不是的,不是的,我喝醉了,喝醉了,都是我胡说的……” 说完苏朗之又是转头看向周围看戏的同僚和其他人,“是我,是我胡说的,我喝醉了,喝醉了,当不得真!” 周围无人敢弄出响动,整个风月楼只听到苏朗之一人在不停地说着自己喝醉了云云。 第28章 走一趟 林清书站在李云丹身后,也是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傻到极致的苏驸马,心中已经将这人骂了千遍万遍了。 “驸马可还记得当初为何会被父皇指为探花郎吗?” 李云丹声音清冷,表情淡然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醉得像个烂人的苏朗之。 “父皇瞧中的便是你身后无人但满腹经纶,有着读书人纯粹的清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当年探花郎的风度无量?当年指婚与我,也不过是借你身世打压本宫罢了,你自己就从未想过此事吗?你与本宫本就没有半分情。” “何苦在此撕破脸皮,也败了你一世名誉。” 说完李云丹就不再理会这个蠢货,带着林清书离开了风月楼。 经此一事,林清书心中的不安加剧,回去路上的马车上,李云丹见林清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笑问道。 “清书想说什么?” 被突然叫到,林清书微微一愣,随即又皱紧了眉头,“姐姐,你信我吗?” 李云丹表情有半分的错愕,转而就立马笑道,“哈哈,这是自然,你但说无妨。” “不久后当今陛下会被刺杀,而被抓到的那个刺客会指认是公主府的人。” 李云丹表情逐渐凝重,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你确定?” “确定。”林清书点点头,她十分百分千分地确定及肯定。 既然那个诬陷的罪证都已经放到了公主府,那刺杀也就不远了,大皇子肯定就在这两天开始行动。 李云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捡回的义妹,心中不免有些猜测与怀疑,弑君这件事实在太大了,李云霄就已经这么急不可耐了吗? 但最为可怕的就是自己的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是自己的人忽于职守?还是说李云霄这步险棋也是行之匆忙?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公主府的那个内奸坐的很高,已经不需要经过暗卫的排查。 会是谁呢? 李云丹脑海里立马就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会是他吗? 但除了是他,也别无他人了…… 李云丹眼里失望逐渐被升腾起的杀意取代,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允许自己府中出现吃里扒外的人。 吃她的饭,砸她的碗,既然想死,她也就不拦着了! 林清书看出长公主的表情变化,也就明白长公主是心中有了计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但还是有些不安。 但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姐姐可是有了主意?” 李云丹摇摇头,没有回话。 就这样两人沉默无言回到了公主府,马车刚刚停稳,就被一群厂卫堵了起来,高士站在最前方,对马车内的人俯身行礼。 “长公主,跟咱家走一趟吧。” 听到高士的声音,林清书转头惊恐地盯着马车帘子。 厂卫怎的这么快就来了! 难道,难道…… “高公公可是有何事?” 李云丹端坐在马车内,眼皮微抬,隔着帘子与高士对视着。 高士直起身子,朝两边摆摆手,瞬间几十个厂卫就把马车围了起来。 “长公主,陛下受了不少惊吓,还请长公主能给个说法。” 话音一落,周围那些厂卫就齐齐拔出了长刀,公主府侍卫见此情形也是各自摆出了长剑,两方势力就这样僵持不下。 林清书担忧地看着李云丹,眼里噙满的泪水开始一颗一颗往下掉。 “姐,姐姐!” “没事,我去去就回,你在家中等我。” 李云丹轻轻摸了摸林清书的脸,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珠,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下马车。 说完,李云丹就掀开车帘下了马车,“高公公小点动静,别是吓到本宫的义妹,她胆子小。” “是咱家鲁莽了。” 高士面上淡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姐姐!” 林清书大声朝马车外喊道,双手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帕,骨节都已经发白,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 林清书没有回头,嘴上答道,“在府中等着本宫。” “好……好。” 林清书嘴中小声嗫嚅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掉。 马车外兵器入鞘的声音此起彼伏,软甲摩擦的声音以及脚步声也是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这时马车外传来翠儿的试探声,“姑娘……” “走,回府。” 翠儿听出林清书声音中的忍耐,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和心疼,“姑娘,长公主会没事的,陛下问个话就放回来了。” 马车内没有任何声音,翠儿也只得自己叹了一口气,自己姑娘刚是过上快乐日子,这老天爷是太不长眼了,偏偏爱为难好人,她家姑娘事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等回到了自己府邸,进了屋,“翠儿,去将门关上。” “是。”翠儿犹豫着看了林清书一眼,此时她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远比她哭还让人心疼,看得她都觉得心中难受。 关了门回来的翠儿,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担忧地劝道。 “姑娘,您想哭就哭吧,这样会憋出问题的……” 她是最清楚自家姑娘性子的人了,出了这档子事,姑娘还能这样子淡定,并不是不担心长公主,不是不伤心,而是担心过了头,伤心过了头,都忘记哭了。 林清书面无表情,眼睛木讷地盯着前方,“我没事,你帮我洗漱,我想休息了。” 翠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看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林清书,为难地回答道。 “姑娘,现在才刚到申时……” 林清书好似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嘴中呢喃:“哦,才只到申时啊。” 翠了看林清书这副状态,满脸担忧,转念似是想到了什么,就对林清书说道:“姑娘,我们可以去找青崖侍卫问问情况啊!他还在公主府上!” 听到翠儿的提醒,林清书的眼睛里立马就有了神采,“对,找青崖,她说过的,找青崖!” 说罢就跑了出去。 “姑娘!姑娘!你慢点,当心摔着!”翠儿将林清书披在身上的外袍捡起来抱在怀里,也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第29章 你不配 等林清书跌跌撞撞跑到公主府的时候,整个公主府都已经被厂卫们掀了个底朝天,原本庄严肃穆的府门前,现在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 林清书绕到公主府侧门摸了进去,来到青崖休息的地方,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姑娘,这……”翠儿也是懵了,这青崖侍卫刚刚挨了五十大板,现在人不在房间里休息,回去哪里呢? 难道也被抓走了? 林清书同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又在府中寻了几个地方,还是未见青崖人影。 林清书心中沉闷,跌坐在园中,眼中全是不安和惶恐,终是忍不住放声掩面大哭起来。 “翠儿,我终究还是没能救下她!啊!!” 翠儿看到林清书这副模样,也是心中难受,就跟着哭了起来,将怀中的外袍披在了林清书身上,艰难地安慰道,“姑娘,这怪不得你,怪不得你,地上凉,我们起来再说。” 说着就伸手将跌坐在地上的林清书扶了起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朝府门口走去,迎面就撞上了,摇摇晃晃回府的苏朗之。 林清书看清来人,也不顾周围围观的人群,直接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门廊间,苏朗之捂着自己被打的那半张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堂堂景治五十三年探花郎,当今翰林院学士,竟是能做出这样的事!” 林清书本就是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刚好看到苏朗之,就开始冲其怒吼道。 苏朗之眯着眼,盯着林清书看了一会,一字一句问道:“我做什么事了?” 林清书见其还一副不知错的模样,就更加生气了,抬起手欲是再打一巴掌,结果被苏朗之一手握住。 林清书大惊,开始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你放手!你放手!” “放手?林姑娘还没说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就想着再打一巴掌,怕是不合适吧!”苏朗哲眼神阴鸷地看着挣扎的林清书,语气冰冷,充满威胁。 “你干什么!放开我家姑娘!”翠儿见状也是冲了上来,想要推开苏朗之握住林清书的手。 却是被苏朗之一脚踢翻在地。 “苏驸马!”林清书对着苏朗哲大声喊道。 “苏驸马既是已经成为了驸马!为什么就不能为公主府考虑些,长公主在朝堂上树敌无数,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你还在风月楼说出那样的话!这不是活生生将长公主往刀尖上推吗?那些个文官们能放过她?” “陛下赐婚,却不同房,陛下能不有所猜忌?现如今长公主已经被带走,你今日的行为无非就是她的催命符!” 苏朗之的面部表情微不可察的松了一下,将林清书的手甩开,随即冷声道。 “哼!帮她?我怎么帮她?她需要吗?大夏朝她已经能够只手遮天了,谁能降她的罪呢?当今陛下降罪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林清书看着眼前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眼里全是愤怒,一口气堵在心中,最后也就说了一句,“你不配和她站在一起!” 说罢就带着翠儿离开了,在离开之时,还听到苏朗之冷笑一声。 “哈哈,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对啊,难道自己就配吗? 林清书心中陷入思考,自己能力这么弱…… 翠儿察觉出林清书的情绪起伏,柳眉倒竖对着后面的苏朗之就吼道,“我家姑娘比你好!她会担心到到处奔走,而你只会喝酒怨天尤人!” 林清书看了一眼翠儿,眉头微蹙,心中十分动容,“翠儿……” 翠儿对林清书笑了笑,轻声说道,“姑娘,没事,你别多想,咱们走吧。” 林清书心中酸涩,现在长公主被抓,青崖也是失踪,公主府也是被厂卫们搜得乱七八糟,哪里还有当初的模样。 姐姐,我绝不会再让上一世的事再发生,等我,等我来救你! “翠儿,你去将双儿带回府中,我去一趟秦府。” “姑娘,你一个人行吗?”翠儿看了看林清书现在的样子,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在府中等我。” 林清书说完就独自离开了,剩下翠儿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再三还是重新回到了公主府内。 \/\/ 林清书到达秦府门外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末了,这时秦府门口并没有人看守,林清书走到朱红的大门前,看着那脸盆大小的金漆虎头扣手,重重捶了三下门。 等待了片刻没人应答,林清书抬手又是捶了三下。 过了小会,就在林清书再次想抬手捶门的时候,朱红的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沉重的门被拉开发出轰轰的响声。 “姑娘您是?”出来的中年管家看着林清书问道。 “我是长公主的义妹,来寻秦良秦大人。” 中年管家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脸上全是审视,片刻才是将大门全部拉开,弯身行礼道,“是林姑娘啊,不知尊驾,有失远迎,还不知林姑娘找我家大公子有何事?” 林清书看着眼前这位锦衣华服又颇有涵养的老管家,心中不免感叹,秦家不愧是世代为官的钟鸣鼎食之家,与那些小门小户,仗着自家有点小钱有点小官就开始仗势欺人,眼高于顶不同,这府中管家都是极为有规矩的。 林清书也是微微点点头,轻声回道:“我来找秦大人有些急事,还请您通报一声,就说长公主有事相求。” “哈哈。”中年管家听后,立马就笑了起来,身体往旁边侧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是长公主有事相求,那就不用请示了,林姑娘您直接进来吧。” 林清书呆愣在原地,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中年管家见林清书满脸疑惑,又是解释了一句,“我家大公子早就吩咐过了,如果长公主有事来找他,直接请进去就可以了,林姑娘您跟我来吧。” 林清书心中感叹,这秦良倒是早就为长公主准备了后路,只是长公主这样的高傲性子,又怎么会来找他呢。 第30章 荣二爷 “大公子,林姑娘到了。” 正在看书的秦良将书放下,抬首看向门口的中年管家,“林姑娘,哪个林姑娘?” “教坊司的林姑娘。”中年管家弯着身子,声音温和。 “她啊。”秦良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衣裳理了理,才是继续说道,“叫她进来吧。” “是。” 林清书进门的时候,秦良正在打量着桌上摆放的一株金丝菊。 “秦大人。”林清书微微行礼。 秦良收回眼神看向门口的人,“你来找我可有何事?” 秦良声音刚落,林清书就直接跪了下去,声音颤抖道:“求秦大人救救长公主吧!” 秦良眉头紧蹙,面露不解,长公主?谣言的事不是已经快平息了吗,只要自己再出面一两次,这事也算是平过去了,怎么如今林清书又亲自上门求他救长公主呢? “你且说说。” 于是林清书就将大皇子设计陷害长公主弑君叛国一事全部说给了秦良。 秦良听后就陷入沉默,过了很久才是问道:“那些通关文书可有销毁?” 林清书定眼看了看眼前的秦良,摇摇头,“没有。” “那通关文书在哪?” 秦良听到这个回答显然是惊了一下,为何明知道是陷害的证据却不销毁掉呢,如果让人找了出来,该是如何是好! 林清书站起身缓缓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叠文书放到了秦良桌子上。 秦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教坊司的伶人,她是哪里来的胆子将这些东西放在身上的! 随后秦良又是将眉头皱起,眯眼看着审视着林清书,“你如何信我?” 这个问题林清书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于是直接就说道。 “秦大人对长公主一片赤诚之心,民女自是知道的。” 现在的秦良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这份心思他从来没有向别人透露过,长公主本人都不知道,这林清书是如何得知的? 因此秦良看向林清书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猜疑。 “我又如何信你?” 林清书嘴角一扬,这个问题她同样也是想到了,于是从袖中缓缓将那块与长公主相认的玉佩拿了出来。 秦良看到玉佩后,瞳孔剧震。 “这,这是师娘的玉佩?怎会在你身上?” 当初的尚书令正是眼前秦良的老师,当初尚书令大人也是惊才绝艳,现在的秦良身上还有些当初尚书令大人的影子。 “家母林兰。” “林兰……”秦良思索片刻后惊讶看着眼前的林清书,声音里都带着严肃,“林太师的独女?林兰?” “正是。”林清书微微颔首。 以当初林家与相国府的关系,自己师娘与林兰交好也是可能的,这林清书要是林兰之女的话,她就全然没有可能是大皇子的内线,也就是全然能信的了。 所以大皇子陷害长公主弑君叛国一事,是真的了! 秦良目不转睛地盯着着林清书又是打量了片刻,将桌上的那一叠文书拿在手中,声音沙哑道。 “你且先回去吧,此事我还得好好思虑一下。” “那民女就等秦大人消息了。” 说完林清书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了秦府后,林清书并没有立马回自己府上,而是转过了一个街口,来到了荣国府外。 “这是林姑娘?” 荣国府门口的小厮远远看到林清书就大声询问道,面上全是恭敬的神情。 这个林姑娘现在可是京中的红人,不仅是长公主的义妹,更是与自家二夫人也是交好,可不是能够随便对待的。 林清书行至门前,轻轻嗯了一声,“嗯,我来见你们家二夫人。” “二夫人啊,巧了,她刚好在府上,姑娘您且等等,容小的去通报一声。” 那个小厮弯身行了一礼后就进府去了,留下林清书在门口等着。 小厮一路小跑,到一个回廊转角处时与一中年男子撞个正着,“哎呦!” 小厮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屁股,正准备开口怒骂眼前这人不长眼睛的时候,抬头看清来人面庞,便立马被吓得魂都没了,连忙跪了起来一个劲地磕头。 “二爷,二爷,是小的走路不长眼睛,还请二爷莫怪!” 眼前之人正是这荣国公的二子,也就是荣二爷。 荣二爷怒视着地上的小厮,斥责道,“你是哪来的下人,这么不懂规矩!” 那个小厮被荣二爷问话,吓得声音都在颤抖,“二,二爷息怒,小的是看门的,刚才林姑娘来寻荣二夫人,小的着急,这才没看路,还请二爷息怒。” “林姑娘?”荣二爷皱眉思索,“哪个林姑娘?” “就是长公主新收的义妹,林清书,林姑娘啊!她与我们家二夫人也是交好的。” 小厮以为仗着林清书身份以及和荣二夫人的关系,自己因为着急通报林清书的到来,这次鲁莽的行为就能够被二爷原谅,于是就将林清书说得十分详细。 荣二爷听后,缓缓点头,朝那个小厮摆摆手,“嗯,她啊,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去和二夫人说的。” 小厮得到宽恕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小的这就去将林姑娘领进来。” “嗯……不用,老夫人院中正忙着,你且去老夫人院中搭把手去,叫人的事让夫人身边的人去就行了。” 荣二爷眉毛一竖将人制止,安排他去了别处。 “是。” 荣二爷进了门,荣二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就问道,“刚刚我听你在回廊上在同下面的人说些什么,怎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荣二爷脸上挂着笑,走到荣二夫人背后给她揉起肩来,轻声回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就是老太太那边要点人手搬东西。” “嗯。”荣二夫人听荣二爷说没什么事,就继续拿起桌上的手工做了起来。 “夫人这是在给我们的孩儿做小衣裳了?”荣二爷在旁边坐下,看着荣二夫人手中的刺绣,面上浅笑。 荣二夫人也是温柔的笑了笑,“是啊,我想在孩儿出生前多做些衣裳备着,自己做的看着也欢喜些。” “嗯,夫人有心了。” 荣二爷看着这些小衣裳,心里也是暖暖的,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绝不允许荣国府在此时出任何问题。 第31章 猴狲散 荣二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荣二爷心里藏着事,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没什么,就是朝中事多,有些头疼。” “嗯,最近云丹好像是在朝中有些难做,你倒是也帮着她点,你忘了当初是谁提拔的你了?” 荣二夫人看着旁边坐着的荣二爷,语重心长道。 荣二爷眼神移向一边,点点头,“你放心好了,这是自然的,当初相国的恩情,我一直记着呢。” 荣二夫人见荣二爷表态,也是放心的点头,低头开始继续着手中的活。 见状荣二爷就找由头出了房间。“那我先回书房了,还有好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廊中荣二爷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府门陷入沉思。 他才刚刚得到长公主被捕的消息,这个林清书就找上了门,一看就是来求援的,现在朝中风向不明,要是自己轻易站队,恐是一个不好就牵连了整个荣国府,到时候别说是功勋贵胄了,就算是皇上的亲弟弟都不好使。 更何况现在是夫人养胎的关键时期,出不得任何差错,为了荣国府的未来,为了自己第一个孩子,如今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装作不知道了。 “哎,长公主,您也别怪我狠心了,只能说树倒猴狲散,各自安好吧。” 说完荣二爷就径直走向书房去了。 门外等候多时的林清书已经开始感觉到身体有点凉,见那位小厮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怕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荣二夫人既然在家,为何不肯见自己呢? 难道是怕参与进来后惹上什么祸端,给荣国府带来不好的影响? 本是觉得荣家在朝中也算得上是说得上话的,能帮着在朝中给长公主说上一两句也好,没想到现在长公主人一出事,这连面都是见不上的了,人心难测啊。 这样想着,林清书只觉心中发凉,缓缓往后退了几步,眼眶泛红。 翠儿拉着双儿的手站在府邸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姑娘!” “林小娘!” 翠儿和双儿两个人立马就围上前去,一左一右将人扶着。 “姑娘,没事吧?”翠了看着面色并不好的林清书,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她知道自家姑娘肯定是去找人救长公主了,但这次是皇上直接让厂工那边来拿人,还有谁能救长公主呢。 厂工作为皇帝亲卫,只听从于皇帝,尤其是这厂工从来都只是只进不出的地方,长公主进了那个地方,还有谁愿意帮忙掺和这事?这次找人想必姑娘也是碰了不少壁吧…… 这样想着,翠儿脸上的担忧更甚,将人扶进屋中又是说道,“姑娘,你也不要太担心,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咱们就好好在府中等她回来。” 翠儿说完这些话,她自己都不信,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林清书,只得是胡言乱语了。 旁边双儿也是说软糯说道:“林小娘,你不要伤心了,小娘会没事的,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呢?” 林清书看了翠儿和双儿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朝两人说道,“嗯,我没事,大家都早些休息吧。” “林小娘,我们还没有吃晚饭呢……”旁边的双儿都是看不下去了,声音弱弱地提醒道。 林清书眨眨眼,转而就反应了过来,“是啊,还没吃饭呢,翠儿……”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姑娘回来了。” 没等林清书说完,翠儿就打断道。 “嗯,吃吧。”林清书又是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翠儿心疼地看了一眼林清书,心中微微叹息。 而此时的双儿则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清书的表情,心中想着自己的嬷嬷和小娘到底去了哪里。 林清书则是心中回忆着上一世长公主倒台后那些受牵连的官员有哪些,这些官员都是长公主阵营的,都是会帮长公主的。 就这样三个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吃下了这顿味如嚼蜡的晚饭。 第二天天刚亮林清书就醒了,“翠儿!” 门口还在打盹的翠儿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推门进去,“姑娘,怎么醒这么早?” “睡不着,帮我梳妆吧。”林清书边说边自己下了床。 翠儿怎么会不懂林清书的想法,她恐是担心长公主,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现在起这么早,也就是为了去拜见那些个官员们,为长公主求得一线生机。 看了看外面天色,皱眉对林清书说道:“姑娘,现在才卯时刚过呢,要是去拜见大人们,也得再过些时候。” 卯时,大人们才刚刚是上朝,等到大人们下朝,那也是辰时后了。 “没事,我早些动身,争取多走见上几人。”林清书一边自己穿上鞋子,一边走到梳妆镜这边坐下。 翠儿摇摇头,知道是拦不住自家姑娘的了,只得来帮她梳妆。 等到那些官员们下朝时,林清书已经是早早地就等在了午门处。 “陈大人!参见陈大人。”林清书将兵部尚书拦了下来,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陈大人皱眉看着眼前这位身姿绝艳的女子,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才开口问道,“本官与姑娘相识吗?不知姑娘为何拦本官去路?” 林清书看着陈大人,顿了顿说道,“民女乃是林清书,今日拦大人去路是为了……” 兵部尚书刚刚听到林清书的名字,就知道眼前这位这是谁了,再想到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直接就冷着脸打断道。 “本官不认识你,还请速速让开。”一边说,一边不停挥手,将人赶走。 “陈大人,我就想问一下,长公主……长公主她……” 没等林清书说完,陈大人已经是走出了几米远,刚想去追就被陈大人转身呵斥道:“还请林姑娘自重,我家有个母老虎,你还是别让本官难做的好!” 说完就头都不回的走了。 “姑娘,这……”翠儿在旁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替林清书感到委屈。 “没事。”林清书微蹙眉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眼睛又开始在官员中搜索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官员。 第32章 清书倒 “周大人,周大人!你别走。” “老夫不识得你!莫要拦着老夫!” “吴大人,长公主她……” “放肆!放肆!竟敢拦着朝廷命官!小心本官将你抓捕起来!” “余……” “走开!别挡路!” 林清书站在午门口看着路过的官员越来越少,心都落入了谷底,自己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就这样没了。 看着自家姑娘被路过的每一个官员呵斥推搡,翠儿格外的心疼,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做,也是拦不住自家姑娘,只得是在最后一位官员路过的时候,直接是跪着抱住了那位官员脚。 “放肆!你是何人!” “姑娘,姑娘快来,我给你抱住了。” 翠儿见自己将这个官员留了下来,直接就冲旁边发愣的林清书唤道。 林清书也是回过神来,转头朝翠儿那边看了过去,“秦大人……” 秦良也是看到了林清书,立即就是明白过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也是冷着一张脸道。 “林姑娘这般拦截朝廷命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林清书自是听得出秦良于其中的冷漠的,刚想开口,就被秦良打断道,“姑娘有什么冤屈可以直接上京兆府告状,在这里拦截朝廷命官成何体统!” 说完还微不可察地冲林清书摇摇头。 林清书接收到秦良的信号,立即就把自己即将问出口的问题压了下去,微微俯身,“是民女欠考虑了,大人教训的是……” “翠儿,起来吧,我们不要拦着秦大人的路,秦大人作为正三品的大官,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翠儿抬头迟疑地看向林清书,“姑娘?” 林清书冲翠儿点点头,示意她听话,翠儿只好是双手缓缓将秦良的左腿放开。 秦良见自己的左腿能动了,才是对林清书点头劝道,“以后林姑娘莫要在这种傻事了。” 说罢就径直离开了。 翠儿看着秦良离开的方向,皱眉问道:“姑娘为何要放开这秦大人?” “他也是在担心着,问他没用。” 林清书望着秦良的背影微微叹息。 于是林清书与翠儿两人就这样无功而返,回到府后不久,秦良就上门了。 “秦大人!” 林清书看见来人,心中大喜,连忙迎上前去,“大人可有长公主的消息了?” 秦良的面庞也是有难掩的沧桑,对着林清书也是微微俯身,“林姑娘今日此举实属不该,午门人多眼杂,姑娘这般就是把长公主的实力全部暴露了出来。” 林清书听了秦良的话也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在午门口,那些官员们都对自己避如蛇蝎,甚至有些官员还言语羞辱,更有甚者直接是上手驱赶。 随即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那……” “索幸是大人们都没有搭理你,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出来,长公主可就真的没有再翻身之日了。” 秦良知道林清书已经是后怕不已,就出言安慰道。 林清书则是从秦良口中听到了些端倪,立即就开口询问,“依秦大人之言,长公主现在还是有救的了?” 秦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让对面的林清书一时摸不着头脑。 “秦大人?” “现在朝中局势基本上是一边倒的趋势,长公主弑君已经是事实,陛下也是没有表态,但这兵权肯定是保不住了。” 秦良将今日朝中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林清书。 长公主现在已经是入了厂工的狱中,由皇帝的人亲自看管,谁也见不到。朝中大皇子的势力见势反扑,已经将长公主的兵权夺掉了,现在弑君一案也已经察到尾声。 依着现在的局势,本应该是可以直接定罪了的,但是厂工并没有从公主府搜到叛国的证据,导致此案还存在着唯一一个疑点,因此长公主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 林清书点点头,看向秦良,“那秦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没有,只得我死谏此疑点,看能不能求得个重审此案了。” 秦良也是无奈,这件事事出突然,刺客要是直接指认公主府也好,但是就是精明在刺客是在重刑之下临死才将公主府供出来的,这就使得这个供词的份量上升了一个高度。 林清书听出了秦良话中的意思,心中那唯一一点信念都已经快消失了,仿佛世界都要崩塌,身体也是立马就垮掉了,面色惨白,摇摇晃晃几将跌倒。 “姑娘!”翠儿率先看出不对劲,提前一步将人扶住了。 “林姑娘也莫要太担心,秦某当竭尽全力。” 秦良见林清书这模样,心中也是叹息,这伶人倒是对长公主是真情的。 林清书在翠儿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才算是缓了过来,对着秦良就是微微一笑,“有劳秦大人了。” “秦某告辞。” 秦良也是回了一个浅笑,拱手就要离开。 “翠儿,送客。” “是。” 秦良离开了林清书的府邸后,身体立即就变得憔悴起来,面上也是换上焦虑的神色。 他能有什么办法啊,他刚才那番话不过是说给林清书听的,现在长公主已经陷入了死局,之前长公主的党羽仿佛也是在任由着此事发展,他隐约感觉到其中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拿着自己的官位去死求皇上能重查此事了…… 脑海中浮现起那位矜贵不可一世的身影,嘴角挂满了苦笑,“李云丹啊,李云丹啊,你就要这样败了吗?你我还没有分出个胜负呢……” 送完秦良的翠儿回到屋内的时候,就见林清书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姑娘!姑娘!来人啊!姑娘晕倒了!” 双儿听到翠儿的喊叫声也是从屋外跑了过来,看到眼前林清书苍白着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翠儿姐姐又是在着急着大喊,立马就被吓哭了。 “林小娘,林小娘!你这是怎么了?你也要离开双儿了吗?嬷嬷走了,小娘走了,现在你也要走。” 双儿死死抓着林清书的衣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第33章 请三思 皇宫内,景治帝看着眼前站着的人,面上是一片冷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下午些。”高士弯着腰恭敬地回答道。 景治帝轻轻转动了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鼻尖轻哼一声。 “两年了,竟是还未同房,哼,云丹倒是对朕真的安排有所不满啊!” 高士低头没敢接话,景治帝沉默了半晌又继续说道,“这两年倒是委屈苏朗之了,按朕的旨意赏点东西下去吧,别说我们皇家人亏待了这些寒门子弟。” “是,陛下那长公主那边该如何处理?” 景治帝微微地上双眼,长长舒了一口气,“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高士余光瞥了景治帝一眼,心中了然……“是。” 领命后高士就退出了养心殿,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日寅时秦良在下人的服侍下梳洗好穿戴朝服完毕后,就乘坐马车来到了午门前等待点卯。 “秦尚书来得早啊。” 听到身后有声音,秦良循声看了过去,就见是李云霄站在自己不远处,面含微笑地看着自己。 秦良面上浅笑,微微弯身态度疏离地行了一礼,“大皇子殿下。” “哈哈哈,这秦大人相较前两天像是憔悴了不少,怕是夜间不好睡吧?” 李云霄看着秦良略有憔悴的神色,心中得意,看向秦良的眼神中都多带了几分高傲,语气也是夹杂了不少嘲笑。 当初秦良没有帮李云丹说话的时候,尚且是能和他和和气气说上几句话,甚至还有些拉拢之意。 经过上次教坊司事情后,他便就知道了这秦良的是往哪边倒的了,不说那时是否是敌人,反正不是自己的友军。再加上这一两天秦良与那个林清书走的又是极为得近,他的态度就已经明牌了。 秦良听出李云霄话中之意,眼神与之相对,淡淡一笑,“殿下多虑了。” 说完就转身不再理李云霄,昨晚他确实没睡好,几乎是算得上一夜未眠。 大殿上景治帝沉默地看向地下一众文武百官,带有帝王威压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众爱卿可还有什么事要禀奏?” 这时御史大夫钱大人就站了出来,弯身说道,“陛下!长公主弑君杀父已经证据确凿,还请陛下早日做决定,莫要在此事上仁慈!” “请陛下早做定夺!” “请陛下早做定夺!” 一众官员稀稀拉拉开始都弯腰喊道。 景治帝微抬眼皮审视了一圈,见殿中那道挺拔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秦爱卿可是有不同的见解?” 秦良抬首对上景治帝的眼神,走出了队伍来到大殿正中央,郑重行了一个君臣之礼,朗声道。 “回禀陛下,此案尚有疑点,还需重新调查,请陛下三思。” 秦良话音落下,大殿上一片寂静,大臣们个个埋着脑袋不敢吭声,李云霄戏谑地看向秦良,只觉得此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昨晚陛下连夜赏赐了苏朗之,这还看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吗? 金銮殿中的哪个人不是顺着陛下的心思?偏偏就他一身傲骨装清流要跳出来与皇上叫板? 李云霄只觉得心情大好,看见秦良已经是乱了阵脚,怕已经是被逼上了绝路,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局他赢定了。 景治帝看着那道身影并没有立即说话,过了片刻才是淡漠出声,“疑点?有哪些疑点?还请秦尚书好好说说。” “刺客曾招供是长公主弑君叛国,还说在长公主府上有证据,可为什么在公主府搜了两天都没有搜到,长公主还未回到府中就被抓捕,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安排毁掉证据,此处就是最大的疑点。” “再加上长公主的母妃乃是前相国府嫡长女,相国府上下皆是忠勇之士,为国捐躯,贵妃娘娘更是为陛下挡下一刀,那一刀的情分够陛下让长公主宠冠大夏朝。” “长公主除了脾性火爆,却也是博览古今才情绝艳之辈,经义策论可以说是无人能比,如若长公主是男子之身,怕是这状元郎也轮不到微臣;却偏偏就是这样的女儿身,竟是能带兵打仗,成为大夏朝唯一的女将军,北境之战将北境四国逼退数十里,为我朝换来十年和平。” “这样的长公主涉及到的案件,难道还不能请陛下必须慎重再慎重,三思再三思吗!” 秦良一口气说完这席话,余音还回响在这大殿之上,周围的文武百官头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 这番话虽是说的实话,但是如此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的,这无非是当着百官的面打皇上的脸。 景治帝脸色明显地黑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底下的秦良,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秦尚书说得好!” 随即景治帝又对其他人问道,“你们觉得尚书说得好不好?” 底下一片安静,无人敢回话。 于是景治帝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高士,“高士!你说这秦尚书说得怎么样?” 高士微微一俯身,“咱家怎敢评断前朝大臣,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定夺就好。”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秦尚书!不愧是状元郎!就是有才情,有胆量!” “可是你别忘了!你是朕提的状元郎!” 景治帝气得眼睛都是有些红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皇帝做的这样的窝囊,自己的女儿管不了,自己的臣子都是能蹬鼻子上脸!对着秦良就大声道。 “陛下请息怒!” “陛下请息怒!” 底下的一众文武百官被吓得皆是匍匐在地,大喊息怒! 秦良也是跪了下来,但还是铿锵有力地回道:“身为读书人,微臣只是坚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秦尚书真是不愧对你这一身清骨傲气!” 景治帝已经是被秦良气得不再伪装自己,面颊通红,颤抖着抬手就指着秦良怒道。 见此情景跪着的队伍中间慌忙爬出了一个人,“皇上,皇上息怒啊!我看秦大人就是是读书读傻了,竟是忘记了这根本之道——君臣之道,父子之道!秦大人还不赶紧给陛下认错!” 第34章 良请辞 景治帝瞥了一眼爬出来的那人——国子监祭酒。 老祭酒看了一眼龙椅上面坐着的景治帝,又是看了看身侧的秦良,深深叹息一声,扯了扯秦良的衣角。 “良儿!赶紧认错!” 秦良看着景治帝的愠怒模样,心中一寒,昨日晚上他也是知道景治帝给苏朗之赏赐的事,但是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心中一直敬重的君竟是个为了巩固自己权力而想杀掉自己亲女儿的暴君。 他早该想到的,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哪个手上没有沾染上自己亲兄的血,哪个心里是留有温情的。 李玉丹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在军队中的地位,在边境的威望,都是景治帝忌惮的,随着支持李云丹的势力越来越多,李云丹的权力也逐渐变大,已经大到景治帝感觉到威胁到自己位置的地步了。 他在害怕,再加上李云丹拒绝与苏朗之同房,让景治帝开始怀疑起李云丹的野心,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到底是不是李云丹谋害他的,他只是想要李云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哼,我早该想明白的。” 秦良冷哼一声,嘴中自言自语道,并缓缓将头顶进贤冠上簪的白笔抽了出来。 景治帝眼睛微眯,看着底下秦良的一举一动,旁边老祭酒也是吓了一跳,声音颤抖道。 “良儿!你说什么,这是要做什么!快住手!” 秦良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上面端坐着景治帝,将进贤冠取了下来,轻轻放置在地上,声音高昂地说道。 “礼部尚书秦良才疏学浅,不堪重任,愿辞去官职!以免误国殃民!” “良儿!”老祭酒听了秦良的话,失声喊了出来,悲痛地看着秦良,心中堵塞。他是明白秦良的性格的,刚正不阿,宁折不弯,一身傲气,这样的性子本是不适合做官的。 但他熟读君臣之道,铭记君臣之礼,今日怎是如此犯浑,与陛下直接叫板! “啪!” 景治帝将手中玉扳指猛地砸向底下跪着的秦良,玉扳指摔在地上,碎玉反弹而起,划过秦良的额头,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秦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面对景治帝的暴怒,秦良面上无悲无喜,也不顾自己脸上渗出的血,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一步一步朝金銮殿外走去。 这样的君主他不侍奉也罢!这样的朝廷他不屑为官! 殿中百官的面色各有不同,老祭酒悲痛地跌坐在大殿当中,看着秦良离去的方向,这是自己爱徒欧阳讯的唯一的门生啊!身上还有着欧阳讯的影子,自己终究是没能护住他! 李云霄则是嘴角微挑,余光瞥了一眼秦良离去的方向,心中冷笑:不自量力!这君心其实他能揣度的。 景治帝也是被气得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愤恨盯着秦良的背影,眼底的杀意更浓了。 \/\/ “诶!你听说了吗!秦师请辞了!” 国子监中一个监生开始问旁边的同窗,关于他今天听自己一个在朝中任职的叔父说的劲爆消息。 “什么?秦师请辞了?什么时候的事 ?”那个同窗听到消息后,整张脸都扭曲了,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我也是刚刚听我一个在朝中任职的叔父说起的,今日秦师在朝中力挺长公主,结果圣心已定,全然听不进秦师的进谏,气得秦师当场卸冠请辞。” 那个监生一听自己同窗还不知道此事,立马就提起了兴趣,一脸愤怒地向同窗诉说道。 期间吸引了不少监生在旁围观,听完之后大家都是一脸错愕,读书人中是没有人不知道秦师的,甚至不少的人都将秦师当成自己偶像,来鞭策自己学习,将来好成为像秦师那样的人。 现在听到秦师请辞的消息,个个都是心中不忿 ,秦师身为读书人的楷模,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既然能够站在长公主这边,就能说明这长公主绝对是遭人陷害的,再加上长公主也是博学多才,与秦师并称“双骄”,岂能做出弑君之事? 现在当今陛下不听良言,执意要将长公主处死,这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其中另一个监生看了看手中拿着的《论语》,直接就将书摔在地上,激愤发言。 “这圣人只教我们如何侍奉君主,却是没教我们如何侍奉一个暴君!如果读了圣贤书就只是侍奉在这样君主身边,那这书不读也罢!” 周围的监生有了此人的带领,纷纷也是附和道,“对啊!这圣贤书不读也罢!” “对!我读书全是奔着秦师而来,想着能跟随秦师效忠朝廷,效忠陛下!谁承想竟是这样的结果!我心中悲愤啊!” 此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久之后国子监一片悲呼之声,监生们也都不去上课了,纷纷垂头丧气离开了国子监,有的监生甚至自发地开始游街示威,让景治帝给个交代。 国子监中的学正们看着这副情景也是个个扼腕叹息,他们是清楚秦良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的。前有欧阳讯,后有秦良,这都是国子监中神一般的存在,不容被辱,不容被欺。 这景治帝啊,恐是要失去读书人的心了…… \/\/ 此时,林清书才悠悠转醒,睁眼就对上一双乌溜溜含着泪水的大眼睛。 “醒了!醒了!林小娘醒了!翠儿姐姐,快来!林小娘醒了!” 双儿见林清书苏醒,惊喜地边喊边跑出去叫翠儿。 林清书睁眼打量了一下周围,嘴唇动了动,嘴中干涩,想要自己撑起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此时双儿已经折返了回来,后面还跟着端着水的翠儿,“姑娘!” 翠儿将手中的水盆放下,朝榻边奔来,扶着林清书靠坐在床榻上,“姑娘!你总算醒了!真的吓死我了。” 林清书咂咂嘴刚想说话,就听翠儿对双儿使唤道:“双儿!快!快端杯水来!” 双儿听到后连忙跑去端了一杯水,摇摇晃晃走到床榻前递给翠儿。 林清书喝了一口水后,缓了缓气,才是恢复了些力气。 “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只知道当时翠儿送秦良走后,自己刚想起身,谁料是眼前突然一黑,自己就失去了知觉。 第35章 青崖回 翠儿将茶盏还给双儿,拿来一件外袍披在林清书身上后,才开口回答,“姑娘您都快吓死我了,送完秦大人后回来就看见您躺在地上,得亏南御医来得及时。” 此时南妄也是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提着药箱,“林姑娘也不用担心,你就是忧虑过度,气血攻心,再加上没有休息好身体虚弱,这才晕倒的,只需要按时休息进食就没有大碍。” 林清书看向门口的南妄,用力牵动自己面部的肌肉,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多谢南御医了。” “哈哈,这是本官的本职所在,林姑娘不用客气,既然姑娘已经醒了,那咱们就开始今天的施针吧。” 南妄轻笑了一声,提醒林清书施针解毒了。 林清书苍白着脸微微点点头,南妄得到授意才是提着药箱来到榻前,从药箱里取出了四十九根银针,缓缓将这些银针一根一根地插入林清书全身四十九道穴位当中。 翠儿看到林清书额头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心里是格外的心疼,在旁边为林清书捂着眼睛,自己则是紧张地看着南妄扎针。 “好了!林姑娘多注意休息,本官先告辞了。” 南妄将银针收回药箱当中,起身行礼,说了句告辞就转身离开了。 翠儿为林清书再次掩了掩被角,见林清书一脸疲惫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在长公主被厂工抓走的这两天,自家姑娘明显是瘦了好多,本来就不大的脸颊显得更加削瘦了。 现在长公主也是没有任何消息,这可如何是好,于是就开口劝道。 “姑娘,要不起来喝点粥再睡?我已经安排人早就备好了粥食。” 林清书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幔,全然没有将翠儿的话听进去,看林清书没有反应,拦住了旁边刚想开口的双儿,将床幔放了下来,拉着双儿离开了房间。 翠儿心中焦急,本是打算等姑娘醒后就今天早上秦大人的事情告诉姑娘的,可见姑娘现在这副模样,让她一时犯了难。 这要是告诉可姑娘,姑娘恐怕是能直接伤心过去;如果是不告诉姑娘,那姑娘事后得知,肯定又会怪罪自己。 翠儿看了一眼旁边同样也是一脸担忧的双儿,摇摇头。 算了,还是先不要说给姑娘听了,先等姑娘身子好些,再说也不迟,到时候自己受点罚又有什么。 如此想着,翠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府门口,此时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朝自己这边看着。 翠儿抬眼看清来人后,眼睛都瞪大了,连忙上前将人拉了进来,顺势将府门锁上了。 等确定周围没有别人后,翠儿才是激动开口:“青崖侍卫!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家……” “让你担心了。”没等翠儿说完,青崖就打断了她的话,直接是说道。 翠儿听了青崖的话,眉头皱起,不明所以,这青崖侍卫子说什么呢!又是没等翠儿开口,青崖再次说道。 “林姑娘现在还好吗?” 听青崖问到自家姑娘,翠儿脸上就立马换上了一副愁苦模样,“哎,姑娘她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整夜整夜睡不着,现在人都削瘦了一大截……” 青崖脸上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说了一句:“带我去见林姑娘,我有急事要说。” 屋中林清书眼神空洞地看着上方飘动的床幔,心里已经麻木了,不知道什么是喜什么是悲。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翠儿的呼喊声。 “姑娘!姑娘!青崖侍卫回来了!” 青崖? 青崖! 林清书猛地回神,瞪大双眼,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胡乱地掀开床帘朝门口看去。 青崖刚是一脚踏进屋内,林清书就哑着嗓子着急开口问道:“青崖!青崖!长公主,长公主她怎么样了!” 青崖看见林清书这副模样后,心中大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林姑娘先前可是姿色惊艳之人,就连长公主就要稍微逊色一些,现如今不过是过了两日,怎事就变成这模样了? 翠儿也知青崖为何会这个反应,如果自己不是一直陪在姑娘身边,料她也是这个反应,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把门关上了。 “林姑娘。” “青崖!你快说啊!”林清书见青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是又着急又生气,直接就吼了出来。 青崖眼神躲闪,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怎么来说清楚这件事,可真的见到林清书的样子后,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说啊!”林清书挣扎着从床上就要起来,翠儿连忙上前拦住林清书的下一步动作,瞪了一眼还在那边犹犹豫豫的青崖,也是跟着吼道。 “你就快说吧!青崖侍卫!” “长公主……她……” …… 青崖在中午之前就悄悄从侧门离开了,林清书坐在铜镜之前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微微皱眉,“翠儿!午饭可是准备好了?” 翠儿一听此话,脸上立即展开出笑容,连连回答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等姑娘说这话了。” 说完就跑了出去,吩咐底下的人将饭菜端了进来。 看着桌上的十多道小菜,林清书摸摸自己的肚子,两日未曾怎么进食,确实也是饿了,唤来了双儿,两人好好地吃了一顿,竟是将这十多道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 翠儿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是挂上了笑容,心中悬着的石头也就落下了,姑娘总算是吃上东西了。 到了夜里,林清书的气色也是好了些,与翠儿开始说起话来,这时翠儿就将白天听闻的事情给林清书说了一遍。 “秦大人请辞了?”林清书疑惑地看向旁边说话的翠儿,问道。 难道当时秦良所说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官职来拼一把? 哎,没想到长公主竟是情深至此。 “是的,不过秦大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有国子监那群学生们在呢。” 翠儿立马就察觉到了连林清书表情上的微弱变化,以为是林清书在担忧秦大人的安危,立即又是补了一句。 林清书听了翠儿的话,缓缓点头,她太明白秦良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了,自然是知道秦良不会有生命之忧。 只是她没有料想到秦良竟然会主动请辞,不过话又说回来,上一世秦良为了长公主连命都丢了,这一世主动请辞也是好的结果了。 第36章 击天鼓 第二日寅时,正是黑夜与白天交替的时候,天边逐渐升起鱼肚白。兵部尚书陈大人在自家夫人的服侍下正在洗漱穿衣。 期间陈夫人为陈大人穿衣的手一顿,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长公主的事情……” “朝中的事你莫要打听。” 陈夫人听到这句话,心中就有些不悦了,是她要打听吗?这事已经不仅仅是朝中的事了,是关乎整个大夏朝的国事!现在哪里不是在讲这件事的,怎就自己讲不得了。 于是陈夫人将正在系的衣袍一丢,直接撒手不干了,与陈大人赌起了气来。 “这是我要打听吗?现在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只是关心你的安危。” 陈大人见自家夫人如此模样,心下一软,“知道夫人是担心我,只是这长公主的事情陛下是下了决心的,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你们那些夫人们的聚会也少讲为好,就怕哪天传到陛下耳朵里,触怒龙颜,引火上身。” 陈夫人也知陈大人的这番话所言不虚,确实是这个道理,撇撇嘴,噢了一声,又继续给陈大人穿起朝服来。 经过这么一闹腾,再加上吃了一顿早饭,陈大人出门的时间就比平时晚了一些,从自己府上出门后,乘坐马车就往午门赶去,在此途中陈大人闭着眼睛准备小憩一会。 自己刚是闭上眼睛,就听到马车外一阵阵嘈杂声传来。 这个时辰是会有一些摊贩开始准备今天一天要售卖的东西,人不会太多,但听外面嘈杂之声,像是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低声议论。 于是陈大人就睁开眼睛,好奇地掀开窗帘,朝外看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前方不远处指着中间那位跪着的白衣女子议论纷纷,手中都还拿着自己做活计的家伙事,显然是正在做着事,突然被那位白衣女子吸引过去的。 这就使得陈大人更加好奇了,现在离得远,看不真切,于是就叫驱马的小厮再往前走走。 等马车停在人群旁边的时候,陈大人才总算看清了那白衣女子的容颜,也识得了白衣女子的身份。 “林姑娘,你这是要做甚?” 陈大人看着眼前正在一步一跪的林清书,紧蹙眉头,严声问道。 林清书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陈大人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配上她单薄的身姿,真是一个我见犹怜。 “陈大人……我实在没办法了,长公主绝对是被冤枉的!” 林清书声声泣泪,惹得围观的人都是心中酸涩,再加上她的身份以及长公主的事情在京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前一天那些国子监生的游街铺垫,一时之下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人群中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声间接的抽泣声。 陈大人眉头皱的是更紧了,脑袋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敢确定,于是迟疑道,“那,林姑娘这是要……” “我要击天鼓鸣冤!”林清书几乎是喊出的这句话。 陈大人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位身材娇弱的女子,她竟然要上京兆府的天台上击鼓鸣冤!?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那你可知这其中规矩?” 林清书点点头,“民女自然是知道的。” 旁边围观的人就有人不懂了,朝旁边的人问道:“这击天鼓有什么规矩啊?” “你不是京城人吧?跟你讲喔,这天鼓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击的,只要是天鼓一响,无论是谁,只要是涉案人员,就一定要到场,即使是当今陛下也不例外,而且一定要追查到底的。” “也就是说啊,这天鼓只要是击响了,要么击鼓人得以申冤,要么击鼓人承受九十九大板。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破坏。” 刚才问问题的人面上一惊,倒吸一口凉气,“九十九大板,这不是要把人活活打死吗?” “就是怕有人随意击鼓,这才有如此规矩,这九十九大板也不是到最后才打,在传案件人员之前就得先挨上三十大板。” 周围不懂的人听了后都是暗暗点头,看眼前林清书的眼神都更加钦佩了。之前大家都在传长公主豢养伶人,现在看来这个谣言已经不攻自破了,刚开始只是秦大人出面证实,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是不太相信的,现在他们信了。 如果说两人不是相见恨晚的知音伯乐,这仅仅是被豢养的伶人又怎会为长公主做到如此地步? 也难怪长公主会如此呵护这个伶人,这样真性情的女子,谁又不爱呢?简直是千年难求啊! 如此想来,大家眼神中又多了一些悲怆,真心替这位姓林的教坊司姑娘感到心痛,这种心痛会直接联系到这件事情的起因。 再结合昨日白天听说的礼部尚书为长公主主动请辞的事情,就直接增加了他们心中对当今陛下的质疑。 “这林姑娘可真是性情中人啊!够义气!” 其中就有人忽然喊道,有了第一个人发声后,渐渐的就接二连三的有其他人跟着一起发声。 “是啊!这比有些男子还要重情,难怪这长公主会对她如此好,要是我得此人之心,我也会极尽宠爱给她啊!” “哎!可怜啊!可怜!” “当今陛下怕是不会放过长公主的!” “不过你说陛下回来京兆府吗?” “谁知道呢?这得看这位姑娘能不能扛得过三十大板了。” “哎,也是。” “我说这位姑娘啊!你还是别跪了吧!这三十大板也不是轻易能捱过去的!”其中有一位大婶就站了出来,对林清书劝道。 林清书没有搭理那位大婶,继续一步一跪地朝京兆府方向走去。随着大家的互相传告,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听到消息的读书人。 跟在林清书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重查弑君一案,还长公主清白!” 陈大人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还在继续下跪的林清书,收回视线,吩咐小厮继续朝午门赶了过去。 第37章 三十板 大殿中景治帝看着底下跪着的文武百官,脸上全是目空一切的神色,有了昨天秦良的事情,现在官员们人人自危,对长公主的这件事更是避如蛇蝎。 因此这个案子就在景治帝的一手压制之下很快就定刑了——三日之后,菜市场口,车裂之刑。 此时兵部尚书陈大人站出了队列,对上方高位上的男人说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景治帝敏锐地捕捉到陈尚书脸上的忧虑神情,稍稍摆手,示意陈尚书说下去。 “陛下,臣在上朝路途中看到……” 没等陈尚书说完,一声鼓响就响彻整个大殿,殿中大臣纷纷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片刻之后就像是才反应过来,彼此交头接耳地开始小声嘀咕。 陈尚书也是退回了队伍之中,看来已经不用他说了,这林清书已经是将这天鼓敲响了。 景治帝坐在龙椅上,也是看着鼓声传来的方向,眉头紧皱。 旁边高士此时开口了,“陛下,这天鼓怎会被敲响呢,怕是误会吧?” 高士话音刚落,外面又再次传来一声鼓响,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鼓响传进金銮殿内,大臣们的议论之声更加嘈杂了,景治帝的脸色也是直接就黑了下来。 “是何人在击鼓?” 不久之后一个厂卫跑了进来,大声汇报道,“回禀陛下,是长公主新收的义妹在击鼓。” 听了这个厂卫的话,周围原本还在议论的大臣们就立马闭了嘴,如果直接说林清书的名字,他们有些人恐怕还是不知道是谁,但是如果说是长公主新收的义妹,他们就明白了。 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会击天鼓了,他们哪里还敢谈论。 李云霄微微抬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只见景治帝是面如锅底,嘴唇都是被气的隐隐发白。 他心中冷笑,他是最清楚不过,秦良与林清书的这番操作无非是将景治帝架在火上烤,虽说在舆论上占了优势,但是皇帝就是皇帝,岂是这样就能左右的?这只能加速李云丹的死亡。 景治帝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看了底下的京兆府府尹常远一眼,常远心中会意,出了金銮殿。 林清书在天台上不断地敲响着天鼓,底下全是围观的人群,这天鼓可是几年难得响一次,大家都不想错过这次看热闹的机会,再加上周围全是声讨当今陛下的读书人,就更加让这京都的市井百姓好奇了,甚至出现了万人空巷的场景。 常远赶到京兆府的时候,京兆府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靠武力开路,才是进了京兆府中。 “带击鼓人!” 常远端坐高堂之上,一声令下,林清书就在翠儿的搀扶下走进了公堂之内。 “民女林清书,参见常大人。” 常远眯眼往下方瞧了一瞧,一身素衣的林清书,眼里有一闪即逝的惊艳。他听起自己母亲常老夫人说起过这人,当日长公主为了此人,还将自己母亲羞辱了一番。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自己狠心了,墙倒众人推,这长公主定然是翻不了身了,还不如…… “咳咳,你有何冤屈难伸?” 常远清了清嗓子,对下面的林清书问道。 “民女的姐姐,当今长公主殿下殿下,被人诬陷弑君杀父,现已经被厂工收入牢中。”林清书跪伏在地,声音娇弱沙哑,但字字铿锵有力,让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感到振聋发聩。 常远缓缓点头,看向旁边的衙门侍卫,“那即是如此,想必林姑娘是知道这天鼓的规矩了。”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衙门侍卫上前,站在林清书的一左一右,将他架了起来。 翠了一见侍卫将林清书架起来往外走,就着急地哭了出来,冲到林清书身边哭喊着,“姑娘,姑娘,咱别敲这天鼓了,咱们走吧!” 林清书对翠儿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不能不管长公主殿下,她必须活下去。” 翠儿见劝不住林清书,就开始拉扯着架着林清书的侍卫,不让他们走,看着京兆府大院中的那套将人绑起来打板子的刑具,她只觉得姑娘这要是躺在了上面,肯定会没命的。 侍卫被扯得烦了,一脚将翠儿踹翻了去,翠儿在地上打了两个翻滚才停了下来,眼睛还是看向林清书这边。 “姑娘!” 侍卫将林清书绑好,朝大堂内的常远拱了拱手,等待下一步动作。 常远深深看了一眼趴着的林清书,拿起桌上的行刑牌,毫不迟疑地就丢了出去,“行刑!” 围观的百姓们被这一声‘行刑’吓得身体一抖,有些妇孺纷纷将自己的孩子的眼睛捂了起来,自己也是侧过头去,不敢再看。 看这下面趴着的姑娘,身姿纤弱,怕是一板子都是挨不住的,三十板子下去,恐是人都已经没了。 侍卫将手中的板子紧了紧,眼眸里闪出一丝狠厉,扬起板子就往趴着的人身上打去。 “住手!” 侍卫的手在空中顿住,朝门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常远也是皱眉看了过来,看热闹的读书人们面上惊喜,纷纷行礼。 “秦师好。” 秦良眼神冰冷地看着堂上的常远,缓缓走进京兆府内,常远看清来人,嘴角冷笑,“这不是咱们的,前,礼部尚书,秦大人吗?怎么?秦大人辞官后就忘记规矩了,开始来扰乱公堂了?” “规矩?本官的辞呈还没递交上去呢,也就是说,本官现在还是正三品官员,礼部尚书。常大人还不来行礼?规矩呢?” 秦良语气平淡,但是字字诛心,气得那个常远脸是青一阵白一阵。 如果是这样的话,常远确实奈何不了这个秦良,所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理。 常远咬牙走了出来,心不甘情愿地行礼道,“下官京兆府府尹常远参见秦尚书!” “行的礼不够标准,腰要再低点。”秦良眼神淡淡看着常远,漫不经心地说道。 常远埋着的脸上五官都已经被气得扭曲,但还是将自己的腰再往下弯了弯。 秦良并没有立即就放过常远,而是就让他这样保持行礼的姿势,过了片刻后,秦良才是悠悠开口。 “起来吧。” 第38章 风月楼 常远将自己面上的表情平复了,才缓缓抬起头,“不知秦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秦良看着常远那副明知故问,仗着自己背后有景治帝撑腰的狂傲嘴脸,轻笑一声。 “本官记得这天鼓好像是要带来涉案人员后,才开始行刑办案吧?现在常大人连涉案人员都没有带来,就要先杖打林姑娘,恐怕是不合适,要是林姑娘被打死了,那这案子是不是常大人也就不用接了?” 周围围观的人也是点头赞同,有些性子强的人甚至还喊了出来,“对啊!要是打死人了,你这案子是接还是不接?” “怕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就是!” 周围吵闹的声音让常远的面色变得更差,自己又拿着秦良又没办法,只得对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叫人赶紧去找陛下定夺。 \/\/ 大殿上,景治帝冷冷看着底下正在汇报的侍卫,周身气压不断降低,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这时李云霄就找了出来,安慰道,“父皇,万万不可去。” 司马左丞也是劝道,“陛下,去不得,去了后皇家颜面就将荡然无存啊。” “是啊!陛下三思!”大臣们纷纷下跪附和道。 景治帝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一众人,脸色才有所缓和,对下方的司马左丞摆手道。 “司马丞相,如何说?” 司马左丞明白了景治帝的意思,弯身行礼,“微臣愿意替陛下分忧。” 景治帝微微闭眼,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在龙椅上,朝他摆摆手示意让他现在就去。 越是这样,景治帝对李云丹的杀心就越重,现在看来这林清书和秦良怕也是留不得了。 在自己的江山面前,区区两条无辜的人命又算什么。 李云霄也是看懂了自己父皇的意思,心中越发的高兴,眼神阴鸷地往后方的陈尚书看了一眼,嘴角上扬,一切都在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着。 李云丹你早该在五年前就该死了,活到现在又能改变什么呢? 司马左丞来到京兆府的时候,秦良已经将人从刑具上放了下来,翠儿扶着林清书站在院中施施然给司马左丞行了一礼。 司马左丞斜眼瞥了一眼旁边的林清书,鼻尖轻哼,“哼!秦大人!” “卑职在。” “你好大的胆子,陛下为长公主的事悲伤过度,身体有碍,怎能陪你们这些人在这里胡闹!” 司马左丞眼神横扫在场所有人,厉声喝道。周围原先还在叽叽喳喳议论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读书人眼里满是不屑,这明显就是景治帝不想让长公主的案子重新调查,想将长公主一榔头钉死。 秦良嘴角上扬微微弯身,声音轻柔,但是态度确实格外的强硬:“司马丞相,既然陛下身体有碍的话,那卑职就带林姑娘先行告退。” 说罢就带着林清书和翠儿离开了,出了京兆府范围后,秦良就与林清书告别离开了。 而林清书则在翠儿的搀扶下,悲痛欲绝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府上,后面就开始闭门不出。 而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京中的氛围显得格外的压抑,大家都好像在默默地等待着三天后的行刑,期间还会有不少国子监的监生组织游街,但是最后都会被厂工强压下来,好像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风月楼内,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嘿嘿,小淘气,是曹大人啊,快来,快来,就差您了。” 刘侍郎靠坐在椅子上正在与旁边的侍酒女起哄,看到推门而入的门口的曹大人后,就立马招呼道。 门下给事中曹墨点点头对里面的人一一问好:“刘大人,钱大人,荣大人。” 坐在最里面的荣大爷立马就是站起身来,给曹墨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这是他加入大皇子阵营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在这个雅间里面,就属荣大爷的官职最低,仅仅是门下省从六品上的起居郎罢了。 “曹大人,久仰久仰。” 曹墨淡淡瞥了一眼最角落里的荣大爷,缓缓点头,算是回应了。 待曹墨坐下,御史大夫钱大人就说道,“此番能如此顺利地将李云丹扳倒,还多亏了荣大人的加入啊!” 荣大爷头微垂,摆摆手,对钱大人说道:“能帮上曹大人的忙,是卑职的荣幸,感谢大皇……” “诶~荣大人!说什么话呢!”刘侍郎将怀中的侍女推开,立即开口制止了荣大爷的话。 荣大爷也是及时反应了过来啊,立即就是端起酒杯打着哈哈缓和道 ,“哈哈哈哈,是是是,卑职说错话了,感谢各位大人的栽培,卑职先自罚一杯。” 说完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曹墨满是不屑地看了一眼自罚的荣大爷,一声没吭。 钱大人见状也是出来打着圆场道:“哈哈,看看这荣起居郎是开心忘形了,托曹大人的福啊。” 曹墨见钱大人说话,面上才是带了点笑意,客气回道。 “哪里哪里,钱大人说笑了。” 荣大爷低垂着头,隐在黑暗里面的表情逐渐扭曲,握住茶杯的手也不断收紧,手上的每个骨节都开始发白。 这个曹墨不过是仗着祖上曾经陪先帝打过江山,再加上家中妇人的母家是怀王的叔亲,这才谋了这个好差事,有什么好能耐的,现在竟然这样给他甩脸子! “荣大人!荣大人!在想什么呢?” 坐在荣大爷旁边的刘侍郎见荣大爷低垂着头不说话,便出声唤道。 荣大爷连忙松开手中的力道,朝旁边的刘侍郎拱手,“刘大人。” “荣起居郎不必拘谨,今日来此处的都是自己人,你尽管放开了就好。” 刘侍郎一边喝酒一边和荣大爷交代道。 “是。”荣大爷面上一笑,颔首回道。 而就在雅间窗外不远处的树上,一个黑影正在静静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将几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脑子里。 屋内的几人对此全然不知,还在肆意地交谈着,为自己的成功感到喜悦。 第39章 回来了 三日后的菜市口从一大早上开始就围满了人,有人叹息,有人哭泣,有人暗自得意。 他们都在等待长公主的身影,等待这场行刑的开始。 可是他们等来的只有成百上千的重甲军队,将整个皇城紧紧地围了起来。 林清书依旧是将自己关在府中,闭门谢客,谁都不知道这位长公主的义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甚至有人直接猜测这位教坊司头牌已经在府中为长公主殉情陪葬了。 “姑娘?外面凉,莫要染上风寒了。”翠儿见林清书站在园中发呆,从屋内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并劝她进屋里去等。 林清书淡淡摇头,她这几日夜夜睡不好,梦里全是她,梦中的她瑟缩在黑暗的牢房中,日日与老鼠为伴,还被人羞辱打骂,全然没了一国公主的尊贵模样。 林清书只想看看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清书。”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林清书愕然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府门口,她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那里。 “姐姐?”她轻唤出声,小心翼翼朝那道身影走去,生怕自己的一个大动作就将这场梦打碎了。 “清书,过来。” 那道身影在此发出声音,林清书终是忍不住,朝前奔了过去,全然不顾身上的披风滑落在地。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青崖没有骗她,她真的能回来! “姐姐!”林清书扑进那人怀里,脸上早已经是挂满了泪水,身体不停地颤抖。 这是她夜夜都会梦到的人,现在活生生站在了自己面前,毫发无伤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双手在李云丹身上不停地摸索,嘴中哽咽:“不……不是梦,真的不知梦。姐姐,清书好想你……” 李云丹被林清书摸的有点痒,轻声笑笑了笑,脸上全是宠溺,“清书,听说你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啊。” 林清书将头埋在李云丹怀里闷闷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对方。 李云丹面上无奈,手摸上李清书的头,轻声安慰。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原谅我吧。” 林清书不答,在怀里摇了摇头。 “那?我带你去买糖葫芦?” 还是摇摇头。 “那清书想要什么啊?要不再送座宅子吧,我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怀中的林清书先是准备摇头,反应过来后立即就连连点头。 “呵呵,清书,我也好想你,本来不想把你卷入进来的,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听他们说你这几日瘦了好多,苦了你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李云丹一手摸着林清书的头,另一只手暗暗扶上林清书的腰,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将自己的头也是埋进对方的颈窝,猛地吸了一口。 “来,让我摸摸你的脸,看看瘦了多少。” 林清书听了这句话,心中升起疑惑和不安,猛地抬头朝李云丹的眼睛看了过去,一条白布阻隔了她的视线。 “这,这是什么?”林清书抬手抚上李云丹眼睛上面系的白绸,声音颤抖地问道,难道,难道不仅仅是大皇子的计划提前了,就连长公主的眼疾也是提前发作了吗? “无碍,厂工的牢房里太阴寒了,老毛病犯了。” 李云丹嘴中的老毛病自然是五年前那场大火导致暂时性的失明,而林清书则不是这样认为,她害怕这不是短暂的。 于是立即就让翠儿前去公主府叫南妄过来,她必须让南妄好好给长公主看看,除了南妄,她不相信另外的任何大夫。 “我无碍的,清书,服些药就好了。” 李云丹面上浅笑对着林清书所在的反方向说道。 林清书:。。。 南妄:。。。 翠儿:。。。 青崖:。。。 没听到林清书回话,李云丹以为是小豆包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又加了一句,“我的真的无碍,你不用太担心。” 青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边扶额,一边往外走,“殿下,卑职……去外面巡逻……” 南妄也是尴尬地笑笑,拱手对李云丹行礼道:“长公主殿下的眼疾恐是不太好恢复,但是幸好现在来得及,只是需要一些时日才得康复,微臣曾经给了林姑娘一个药方,只要日日服用,半年就能恢复如初。” “你曾给清书这个药方?” 李云丹疑惑地重复了这句话,眉头也是紧蹙起来。 什么叫曾给了清书一个药方?难道清书在此之前就知道自己有眼疾?自己好像从未告诉过别人自己有眼疾这事,清书是如何让得知的? 这一系列的疑问让李云丹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周遭的氛围也变得压抑起来。 林清书则是一脸怨恨地看向南妄,这个南御医怎是个不长脑子的人呢!这不是直接把自己暴露了吗!自己想尽办法将他留在公主府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将这药方拿出来吗? 没想到被他竟是一句话就将自己出卖了!该死啊! 南妄感受到来自林清书的怨毒眼神,不解地回望了过去,满脸无辜。 怎么?自己说错话了吗? 翠儿也是沉默着不敢说话,虽说她并不知道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未卜先知的,但是这样的姑娘也未必不好,最起码不会受欺负!曾经的姑娘真的太苦了。 “清书?”李云丹再次将头转向林清书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轻声问道。 “姐姐。” 听到林清书的声音从相反的方向传来,李云丹略有愣怔,随即立马将头转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微笑。 “清书,你怎会知道我有眼疾?” “是那次大皇子寿宴上……我见姐姐曾经揉过眼睛。”林清书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都听不到了。 “大皇子寿宴?”李云丹嘴中呢喃,联想到这两次林清书总能直接说出大皇子的阴谋,李云丹心中有了些许答案,脸上扬起笑容,轻轻嗯了一声。 “嗯……清书从那时候就关注我了啊。” 林清书小脸一红,将头转到一边,怎么重生回来,这个长公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说话这么轻浮的! “咳咳,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南妄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拱手行礼后,就告辞了,这种事可不是他能够看能够听的,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这是他父亲教他的。 翠儿见南妄要走,也是识趣地说道,“姑娘,我去送送南御医。” “嗯,去吧。” 林清书缓缓点头,轻声应允。 屋内一时之间就只剩下李云丹和林清书两个人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内落针可闻。 第40章 清者清 “清书,谢谢你。” 李云丹面向林清书所处的方向,声音轻柔,面上含笑。 无论林清书是怎么事先知道这些事的,都不能改变林清书为自己做的这一切。 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个小豆包竟是这般地担忧自己,为自己东奔西走,午门堵百官,两日就将自己消磨得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不成人样。 这些都是她在厂工的大牢时,底下的人跟她汇报的,当时她心疼极了,立马就改变了原先的计划,让青崖前来告诉林清书实情。 后面才有了林清书击天鼓申冤一事,这一切都是为了营造长公主大势已去的假象,只要外面的人越是乱,这个假象就会越真,才会让大皇子的人露出马脚,好将其一网打尽。 “应该的,为了姐姐,是应该的。” 林清书抬头朝李云丹看了过去,心中酸涩,她回来就是为了守护长公主的,还需要什么谢谢呢? 之前没敢端详长公主的样貌,现在仔细看来,长公主是生得极美的,只是身上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加上上位者的威压,才让人与之不敢对视。 现如今眼睛上缠着白绸,又平添了一些神秘的气息,整个人都变得仙气了起来,让他人更不敢靠近了。 “那后面的日子,就拜托清书了。” 李云丹面上浅笑,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需要人贴身照顾的。 “嗯,嗯?” 李云丹脸上莫名的笑容,让林清书的脸又红了起来,这一世的长公主不对劲,很不对劲! \/\/ 后面日子的京城显得格外的热闹,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快忙不过来了,前些天的劲爆消息,让他们改编成书都改不完,根本改不完! 几个通宵加班加点才是将这几日的事勉强编成故事。 “话说那日那个林姑娘击天鼓的时候,我还在旁边呢,当时我还劝她来着,我就说长公主是无辜的吧!” 茶馆角落里那个老婶子尖着嗓子喊道。 “是啊,那天我也在旁边,幸好秦大人来的及时,不然那姑娘就要被打死了!三十大板呢!不死也残了!” “就是说啊!后面那个叫什么马丞相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人刚说完,就被旁边的青年人捂住了嘴巴,“娘,你少说些吧!那是当今丞相大人!” 老婶子被自己儿子捂住嘴巴,就立马不乐意了,使劲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挣扎出来。 “你要是考上功名当了官,学那个什么尚书令大人弑君栽赃,也就不等皇上杀你了,老娘就先把你砍了!” 青年人双手拂面,他实在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自家母亲太太太彪悍了! “诶!那不是赵兄吗?赵兄!赵兄!”茶馆外面一位身穿国子监生衣袍的年轻人朝茶馆里的青年人喊道。 青年人也是注意到了外面的人,连忙起身和自家母亲告别,逃也似的出了茶馆。 “怀瑾兄。” 张怀瑾乃是宗正寺寺卿张国山的独子,现在与赵善为同窗,同在国子监中读书,前两日秦师请辞一事,两人一拍即合就组织了游街活动,因此两人感情也算是深厚。 “赵兄在这茶馆做甚?”张怀瑾指了指赵善身后的茶馆,疑惑道。 赵善讪讪摸了摸头,“陪家母在此听书呢。” “可是前两天长公主一案的书?” 赵善点点头,“正是。” 张怀瑾脸上闪过一种莫名的聪慧,凑到赵善耳边小声说道,“我听家父说起,这朝廷怕是要翻天了!” 赵善也是眯了眯眼,低声问道,“怀瑾兄,怎么说?” “朝中隐隐传出这尚书令大人下台后,咱们秦师会坐上尚书令的位置!” “当真!?” 赵善听后整个人的身子都挺拔了起来,眼睛放光的看向张怀瑾。 张怀瑾脸上浮现些许得意的模样,父亲在朝中的官职能让他能第一时间听到一手消息,分享给同窗的时候,总能从他们脸上看到震惊,疑惑,高兴,不解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能让他得到很大的满足感。 现在赵善脸上的表情就让他十分的满意,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十分神秘地说道,“还请赵兄莫要到处乱传,我也是偷听家父说话才知,见赵兄与我关系要好,才说与赵兄听的。” 赵善立即也变得严肃起来,回了句,“明白。” 两人就这样一路说着回了国子监。 “秦大人的恩情,本宫自会报答的。”李云丹在林清书搀扶下站在国子监后院中,与秦良刚好撞上。 秦良微微弯身行了一礼,语气疏离,“清者自清,微臣只是做了自己身为大夏官员应该做的事情,还请长公主不用记挂在心。” 林清书抬眼偷偷向秦良看了过去,这秦良还真是个君子,明明自己仰慕长公主至此,却还是这样疏离清醒。 这样子很秦良。 李云丹面上表情不变,依旧是淡漠无比,缓缓点头,算是回应了秦良的话。 “欧阳大人是个不错的尚书令,希望秦大人坐上那个位置后也能有同样的风采。” 秦良没有接话么事微微俯身,“微臣先行告退。”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此处。 “姐姐为何喜欢这金丝菊?”林清书看着这国子监后院满院的金丝菊,开口问道。 李云丹伸手摸了摸腿边的一朵金丝菊,淡淡一笑,“是我母妃喜欢,她曾特别喜欢《寒菊》那首诗——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林清书最终重复着这最后一句,心中对长公主的母妃——余贵妃有了些许了解,怎样高傲的人,才配得上这后半句诗呢。难怪长公主生性会如此清冷孤傲,原来是受了余贵妃的影响。 “驸马可回府了?”李云丹收回手,蒙着白绸的眼睛看向远方,声音冷淡。 “刚回,青崖已经将人扣下来了。” 说起苏朗之,林清书也是声音冰冷。 李云丹之前就猜测是苏朗之背叛了公主府,但是一直没有证据,就在李云丹被厂工抓走的时日里 ,这个苏朗之久露出了马脚,与曹给事中见面的时候,被青崖暗中发现。 第41章 可恨处 “嗯,我们回去吧。” 李云丹低头,就想转身欲要往回走,有些事,有些人是时候要解决一下了。 “姐姐,路在这边……”林清书看着李云丹转身后面对的一株石榴树,脸上全是黑线,小声提醒道。 李云丹自觉攀上林清书的胳膊,对其浅浅一笑。“嗯……走吧。” 林清书:。。。 两人回到公主府时,苏朗之正被青崖五花大绑在椅子上,途中可能挣扎剧烈,身上还有些擦伤,渗着丝丝红色,整个人狼狈至极。 看见门外林清书扶着李云丹缓缓走了进来,率先开口问道。 “你都知道了?” 李云丹未答,径直被林清书扶着坐上主位,倒是旁边的林清书开口道。 “驸马?两年夫妻之情,竟是让你恨公主心切,不惜昧着读书人的良心也要陷害长公主通敌卖国。” 苏朗之不屑地瞥了一眼林清书,言语讥讽道:“你算什么?和我这么说……” “嘭!” 鲜血顺着苏朗之的脸颊缓缓流下,脚边那个砸破自己额头的茶杯还不停的滚动着,而那东西砸自己的人则是冷冷看着自己。 虽说是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是她冷漠的表情以及周遭的低气压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朗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哼。”苏朗之鼻尖轻哼一声,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端坐在那里的李云丹,一字一句说道。 “我最讨厌你这副高傲的模样,你知道吗?我是被你毁了的,明明高中进士及第,被陛下提名探花郎,本是前途一片光明,可偏偏被指婚与你。 你的驸马怎么可能会得到重任呢?陛下那么忌惮你,那么害怕你,作为你的驸马,我在朝中受尽白眼,冷落,欺负! 我为什么变了?这就是原因!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李云丹!” 李云丹没说话,就这样淡淡坐在那里,任由苏朗之发泄着,说到最后,苏朗之竟是哭了起来。 “都怪你啊!我母亲本是要来这京中享福的,但是哪有驸马带亲眷住进公主府的道理,你知道吗?她病死的那个晚上,我正在和你一起进宫参加宴会,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李云丹微微皱眉,只觉得眼前的人哭喊的很烦,就朝前方摆摆手,青崖会意点头上前将人的嘴堵上了。 周遭安静了,李云丹清冷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苏朗之,你恨错人了,你母亲是李云霄杀的;还有你只有是探花郎了,才配得上我。好了,青崖将他带下去吧,干净点。” “是。” 青崖将苏朗之架起来的时候,苏朗之眼睛瞪圆,满脸不可置信,大颗大颗泪珠从眼睛滚落,泪水混着血水,弄花了原本清秀的一张脸;就像是权力和利益脏了一个读书人纯粹的初衷。 到最后自己死之前,苏朗之终于是想明白了。 原来,原来自己的一切不过是皇家的一场游戏!无论是自己被提名探花郎,还是自己被大皇子青睐,都是一场阴谋…… 景治帝看上自己的原因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的才华和清骨,而是他需要一个无权无势的驸马!所以才提自己做了探花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一场游戏,皇家戏弄苍生的游戏! 林清书眉头微蹙,看着苏朗之被青崖押了下去。 世间之人皆是生不由己…… “姐姐为何要告诉他真相呢?”林清书觉得这未免有点残忍了些,不仅仅是摧毁一个人的身体,更是摧毁了他的精神。 “清书,他并不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他贪慕虚荣,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李云丹头望向苏朗之消失的方向,言语冷淡。 处理完公主府中的事情和李云霄的事情后,就轮到景治帝了,李云丹思绪万千,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最想她死的竟然是自己父皇,自己拥护的大夏朝皇帝。 “呵。”李云丹冷笑出声,心中生寒,在皇权面前,亲情又算什么呢?什么虎毒不食子,都是圣人编出来哄骗世人的。 “姐姐……”林清书察觉到李云丹情绪的变化,自然也是知道李云丹心中在想什么的,于是就出声唤道。 李云丹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清书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柔声细语道:“我没事,清书可愿意陪我入宫一趟?” “嗯。” 林清书知道面圣是逃不掉的一环,也就点头同意了。 \/\/ 长生殿内,景治帝正坐在蒲团上打着座,高士守在守在殿门外,远远就看见两道身影渐渐靠近。 “长公主殿下,陛下正在修长生之道,不方便打扰。” 高士站在殿门中间,将李玉丹和林清书两人挡在门外,微微俯身行礼,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让开。”李云丹声音淡漠,但其中透露着久居高位的威压。 “长公主殿下莫要为难咱家了。” 高士依旧挡在两人身前,丝毫未动。 一时之间两方陷入了僵持之中,谁也不让,这时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个道装女子从里面缓缓走出,对李云丹盈盈一拜。 “长公主安,陛下有请。” 林清书淡淡看了那道装女子一眼,立马就明白了此人是何来历。 京中白云观的女道士,道号易安,后进宫助景治帝修道长生,两人久而久之就开始了双修,这个易安道长也被封为了安贵人,从此宠冠后宫。 李云丹没有给任何回应,抬脚就往前迈去,林清书赶紧收回思绪,搀扶着李云丹进了长生殿。 长生殿内景治帝已经是褪下了道袍,只穿了一件亵衣,斜倚在软椅上,紧闭双眼,当李云丹两人走进殿中后,景治帝就缓缓开口。 “云丹这是来做了结的?” “本宫已经将皇宫外面的军队撤掉了,父皇可以正常出入。” 李云丹在林清书的帮助下,摸索着坐在景治帝对面,声音清冷。 景治帝慢慢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李云丹,眼神深沉,不发一言。 自从李云丹从厂工中被军队救出来后,他的皇宫就被军队团团围住,他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他一度以为自己的位置要换人了,没想到李云丹竟然将围住皇宫的军队撤了? 什么意思? 第42章 施舍的 “本宫若想称帝,还有父皇什么事?这个道理父皇都不明白吗?” 李云丹虽是言语轻松,但对景治帝来说却是字字诛心。 景治帝后槽牙慢慢咬紧,眼神也是变得犀利起来,但是片刻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抽离了精气神,瞬间萎靡了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继而又开始苦笑起来。 “哈哈哈,这皇位,是你施舍给朕的了?” 李云丹不答,自顾自说道:“五年前的那一剑,父皇还记得吧,本宫那时已经及笄,清楚记得那一剑是父皇将母妃推上去的,这五年来,父皇可有丝毫的愧疚?” 李云丹身侧的林清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景治帝,这满京称颂了五年的护君爱情,竟是这样的真相。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景治帝当真是一个懦弱且又自私的人。 景治帝也像是被戳中痛处,双拳不自觉握紧,眼睛死死盯着端坐着的李云丹,问道。 “你还知道什么?” 李云丹嘴角上扬,轻笑出声。 “呵呵,没什么了,父皇,好好做你的孤家寡人吧,儿臣先告退了。”说完就起身去抓身侧的林清书,在林清书的搀扶下出了长生殿。 “恭送长公主殿下。”殿门口高士朝着李云丹出来的身影微微俯身,面上含笑行礼道。 李云丹往前走的身形顿住,回了一句,“有劳高公公了。” “咱家应该的。”高士将头轻轻一点,和李云丹客气道。 李云丹往后微微侧头,仿佛是在用自己的用白绸遮住的眼睛无形地看向身后的长生殿。 片刻后才是继续往前走,行了没几步,一人就拦在了李云丹和林清书两人身前。 “皇姐。” 林清书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朱袍银冠,气质温文尔雅,想必这就是三皇子李云礼了。 李云礼好似现在才看见李云丹身边的林清书,故而才是说道。 “这位就是那位名动京城的清书姑娘吧,有礼了。” “参见三皇子殿下。”林清书也是盈盈一俯身,行了一礼。 “三弟寻本宫何事?” 李云丹声音冷漠疏离客气,显然也是和这三皇子不太熟的。 “哈哈,无事,听闻皇姐在厂工那里受了些委屈,特来问候一下。” 李云礼脸上总是挂着谦逊和善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林清书也是被他这副模样骗了去,心中认为这三皇子当真是谦谦君子,不愧是整个京城女子梦中情郎。 李云丹看不见李云礼脸上的表情,声音依旧是冰冷无比,面无表情道:“死不了,三弟还是关心自己的事吧,本宫听闻京中有一大臣的庶女为三弟寻了短见,三弟还是好生处理的为好。” “皇姐教训的事,臣弟必将好好处理。”李云礼淡笑一声,弯腰拱手应下。 “嗯。” 李云丹嗯了一声就继续往出宫的方向走去,身后李云礼还不忘说了句,“皇姐慢走。” “这三皇子人倒是不错。”林清书余光往后瞥了一眼,感叹道。 李云丹身体一顿,停下了脚步,捏了捏林清书搀扶着自己的手,林清书以为是长公主身体不舒服,连忙问道。 “姐姐可是眼睛不舒服了?” 李云丹没有说话,突然松开了林清书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前面摸索着走去。 林清书:??? “姐姐?” 李云丹往前走了两步就碰到墙,于是就摸着墙往前走,结果没走几步又是撞到了墙,在原地站了片刻后,终是开口了。 “清书可是嫌我烦了?” 林清书:???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会嫌你烦呢?”说着林清书就上前重新扶上李云丹的胳膊,将她引到正路上来。 “嗯,清书不嫌我就好,这段时间是有些麻烦你了。”说着就没来由的抱了林清书一下。 林清书被长公主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眼神怯怯看向李云丹的脸,但又想到李云丹现在看不见,就直接是皱起了眉,眼神都变得大胆了起来,直接开始审视起李云丹。 这长公主今天的药是吃错了? 两人闹了一个小插曲后又继续往宫外走去,翠儿和青崖已经备好了马车早早等在了那里。 “清书,等会想去做什么?” 李云丹在马车上突然出声问道。 正在发呆的林清书立即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看向李云丹,“嗯?姐姐去哪,清书就陪姐姐去哪。” “那咱们去看看宅子吧,”李云丹对着林清书温柔一笑,朝马车外的青崖吩咐道。 “青崖,去东巷。” 林清书就更加不解了,疑惑开口:“姐姐为何突然要去看宅子……” “我答应过你的,自然是要给了你。” 李云丹一边说一边轻拍着林清书的手,面上尽是宠爱,这让林清书回忆起了那天自己在人家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一时之间就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旁边的翠儿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竟是笑出了声,林清书听到声音,抬头瞪了翠儿一眼,翠儿才是捂住自己嘴巴。 林清书侧头小心翼翼看了李云丹一眼,心里暖暖的,好像这一世到现在为止,都在朝好的一面发展。 大皇子的弑君叛国陷害已经躲了过去,后面应是一片光明了,大皇子李云霄为了保住自己,竟是亲自斩掉自己一臂,将尚书令推了出来顶罪;兵权也是收回来了;景治帝也是威胁不到长公主了,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好了过来。 林清书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情也是变得美美的,掀开车帘朝外望去,马车刚好路过一个冰糖葫芦小贩,于是林清书就朝青崖喊道。 “青崖侍卫,等一下。” 李云丹听到林清书喊停马车,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 “何事?清书。” “姐姐,没事,我就是想去买一串糖葫芦。” “姑娘,我去吧。” 翠儿抢先钻出马车,朝那个小贩走去,“这位小贩,请问您这糖葫芦怎么卖?” 小贩见来的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小丫头,衣着也是不凡,想必是那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脸上立马堆起了谄媚的笑,殷勤回道。 “回这位小姐的话,这糖葫芦是三文钱一根。” 翠儿一手从怀里掏了出一两银子递给小贩,一手接过小贩手里的糖葫芦,说了一句。 “不用找了。”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却余光瞥见那个小贩腰间挂着的钱袋格外的眼熟,翠儿脑袋里细细思索了一番,终是想到了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钱袋。 双儿的锦囊好像就是这个花纹…… 又联想到前些日子曹嬷嬷被杀害的事,翠儿觉得此事不可耽误,连忙小跑着回到了马车前,对林清书说道。 “姑娘,我刚才见那小贩腰间挂着的钱袋上绣的花纹,竟是与双儿小主的锦囊有些相像。” 林清书倏地看向李云丹,这里正是曹嬷嬷出事的南巷,难道…… 第43章 二麻子 青崖也是明白了过来,朝马车内的李云丹就说道,“殿下,卑职去把他带过来?” 马车内的李云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青崖得令跳下马车,远远就看见那个小贩在那街口叫卖,青崖凝神左右观察了一下,才是走了过去,一把将小贩打晕拖进了巷子里。 等小贩再次苏醒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几人,有两位穿着十分华丽的女子,其中一个眼睛蒙着白绸,气质高冷矜贵,自己看上一眼都觉得遍体寒冷;另外一个娇艳可人,柔柔弱弱的,让人看了就心生怜爱之心。 旁边就是那个先前找自己买过糖葫芦的漂亮丫鬟,站在自己身边的则是一位身穿褐色长袍,身背软甲面容冷俊的侍卫。 此时那个侍卫的长剑已经是架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声音严肃一字一句道。 “二麻子,祖籍陇西,家中仅剩一位七十岁老母亲,现居京城南巷十三胡同第二十八户。” 二麻子见此人一言就道出自己的身份,在看几人的打扮,就知道这几人身份不一般,连忙就扑通一声跪下,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直到额头上面渗出丝丝鲜血,才停了下来。 声音颤抖,结结巴巴了很久才算是勉勉强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官,官,官,官爷,小的到底犯了什么罪,还,还请官爷明,明示!” 青崖长剑从小贩脖颈处撤下,下挑至其腰间,一剑划过,一个绣着蓝色鸢尾花的钱袋从小贩腰间掉了出来。 青崖冷声质问,“此物从何得来?” 二麻子低头一见这钱袋,瞳孔骤缩,面色苍白,眼神也是变得惶恐起来,抬头在对上青崖逼问的眼神后,立马就开始不断地抽自己耳光。 “是小的不好,是小的贪心,小的不该起杂念,不该贪小便宜,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青崖一听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眉头皱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长公主,才是继续问道,“怎么回事?细细道来,如若有半点隐瞒,你自己知道后果。” 说罢直接就把剑立在在了二麻子眼前,二麻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被吓得差点直接晕厥过去,在这几近冬月的日子里,汗珠一颗一颗往外冒,混着血丝从脸颊两侧流了下来。 就把前几日自己遇到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 大概五六日前,二麻子还是照常出街,在这个街口叫卖,就有一位身穿墨绿长袍外搭褐色比甲的曹嬷嬷,从街对面的糖水铺子出来。 起初二麻子也是没有在意,但是见曹嬷嬷对街边的乞丐甚是大方,二麻子心中就起了一丝歹意,就跟着走了一段路,在路过一间茶水铺子的时候,曹嬷嬷就与另一位衣着讲究的妇女攀谈了起来。 起初两人聊得还算和气,一路有说有笑,二麻子见状就以为是没机会了,准备回到原先的街口继续卖糖葫芦,谁料这两人竟是突然一拐进了小巷,明显是后一位将先前一位拉进去的,透露着古怪。 “官爷,我也知道那肯定是有问题,但是耐不住自己该死的好奇心啊,小的就跟进去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小的就快吓死了!” 说了一半二麻子就开始哭了起来,他现在是十分的后悔啊,千不该万不该起这念头,不仅是看见了那样的事情,还被官爷抓了起来。 想到这里,二麻子竟是开始捶胸顿足。 青崖略有不耐,皱眉对二麻子呵斥道,“继续说!” 缓了一会,二麻子心情平复下来,但是双眼无神,面容恐惧,嘴中呢喃,“杀人了!杀人了!那个中年妇女将先前那个女的勒死了,就在那个小巷子里,我亲眼看到的!” 青崖眯眼审视着眼前的二麻子,想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来他此言的真假,盯了片刻,青崖才是转身向后方的李云丹行了一礼。 “主子。” 李云丹并没有回话,旁边的李清书面无表情冷声道,“是张嬷嬷。” 李清书怎么都没想到杀害曹嬷嬷的真凶竟是张嬷嬷!不过想来能出卖自己主子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毕竟她身上背的人命已经够多了。 李云丹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李清书气得发抖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清书,我们走。” 林清书点点头,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就搀扶了李云丹出了废弃小屋,朝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什么事都等回到府上再做商议。 青崖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二麻子,将钱袋捡了起来,也跟了上去,对无人处招了招手,就立即出现两个黑衣人留在了此处。 倘若这个二麻子有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念头,那他就活不到张嘴之时。 回到府邸中的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一时之间并没有言语,李云丹率先笑了笑。 “此事有我,不是你的原因,你不用自责。” 林清书微垂的脑袋猛地抬起,愣怔地看向旁边的李云丹,她怎会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还没等林清书问出口,李云丹又是继续说道。 “曹嬷嬷乃我小娘的侍女,而那个张嬷嬷是你母亲的侍女,相国府与林府本就是关系甚密,两人定是有些交情的。 但是是什么事能让张嬷嬷动手杀害曹嬷嬷,如果是她背后的人想要曹嬷嬷死,想要曹嬷嬷死的背后之人只可能是关系到宣武门政变了。 但是那群人的目标是双儿,这几日京中并没有发现叛军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张嬷嬷与曹嬷嬷有私人恩怨。” 林清书听了后将自己的眼角的泪轻轻擦了去,“这两人能有什么私人恩怨呢?” 林清书问出这句话,几人都是陷入了沉默。 是啊,两人不属于同一个府,也只有在自家主子相聚的时候才能见面的,两人能有什么恩怨呢? 李云丹自己摸上一杯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才继续开口,“曹嬷嬷曾经撞破了张嬷嬷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林清书惊讶出声,曹嬷嬷能知道什么关于张嬷嬷的秘密呢?曹嬷嬷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为什么没有告知当时的余欢,或者现在的李云丹呢? 李云丹也是和林清书想到了一块,沉吟不语片刻,才是缓缓开口,“张嬷嬷的秘密只能是在林府的时候,而曹嬷嬷选择不说,要么就是说出来又伤大雅,有损大家颜面,要么就是这个秘密已经不是秘密,完全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而现在张嬷嬷将曹嬷嬷杀人灭口,只能说,张嬷嬷觉得这个秘密任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青崖此时也是点头,赞同了自家主子的想法,接着补充搭道。 “可能之前不与尚书令夫人说是因为前者,而现在不说是因为后者。” 几人经过商议心里都大致有了猜测,那就是张嬷嬷想要守护的秘密绝不是背叛林府的事,而是另有其原由。 第44章 鸢尾花 李云丹对青崖摆摆手,让底下的人去查此事,而自己就开始跟林清书说起这教坊司的真实身份。 “清书,这教坊司并不是表面的那样简单,它起初是刚建立的时候就是普普通通的艺馆,但是到后面发展就变了味道,张嬷嬷只是这教坊司背后之人的一把刀,一把愚蠢而又张狂的刀。” 林清书微愣,听着李云丹继续往下说,“教坊司中的艺妓和伶人现在大部分都是从小培养的杀手和探子,我虽说已经盯着教坊司很久了,但是一直查不出什么眉目,好像是有层层叠叠交织的网在帮护着它。” “有人在帮护着它……”林清书最终重复着这句话,心中的迷茫更甚了。 她在教坊司已经待了四年了,完全没有发现李云丹所说的这一切,而且在上辈子的时候她也没听说关于教坊司的传言。 为何上辈子的教坊司没有爆出这个消息呢? 如果说这教坊司背后之人是大皇子李云霄的话,那上辈子长公主便直接就死在了弑君叛国的陷害上面,确实也不需要暴露这个教坊司的身份了,而长公主是一直都知道这个事的,所以才将自己接到公主府? 如此想来,林清书又抬头看了眼端坐在那里的李云丹,心中不由得暖暖的,原来长公主一直都在为自己考虑。 李云丹作为习武之人,五感是极其的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于是就侧头望向目光投来的方向,刚好撞上盯着自己的林清书。 两人的呼吸互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林清书只觉脸上一烫,匆忙别过头去,还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 “是谁在保护教坊司呢?” 李云丹被林清书样子逗笑了,脸往林清书的方向凑得更近了些,手指往自己脸上一指。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林清书被李云丹逗得面颊通红,瞪了一眼对方,轻哼一声,“哼,长公主殿下怎的这般孟浪!” 说完就拉着翠儿跑了出去。 独留李云丹一人坐在这屋内不知道如何是好,“小时候不就是这样亲我的吗?怎么现在不行呢……” 正在李云丹纳闷之际,林清书又是去而复返,对着屋内还端坐着的李云丹就开始结巴。 “姐……姐姐不可再这样了,叫他人看了去成何体统!” 翠儿:他人?是自己吗? 此时双儿也是从偏院走了过来,刚进门就听到林清书的这句话,摸着小脑袋就问道。 “小娘可是又在欺负林小娘?林小娘身子弱,小娘何不温柔些,女孩子都喜欢温温柔柔的,照顾自己的人。” “哦?双儿怎知呢?” 李云丹一听双儿这话就来了兴趣,更是朝双儿招了招手,示意双儿过去。 双儿会意,就往李云丹身边走去,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自从小娘眼睛看不见后,人就变得温柔了些,对自己也不是动不动就惩罚了。 “这是林小娘和我讲的。”双儿站在李云丹旁边,睁着自己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李云丹眼睛上蒙的白绸,一字一句肯定道。 林清书:??? 自己何时和双儿说过此话?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还学会骗人了? 而此时的双儿见自己小娘一脸慈祥的模样,心里别提多自豪了,也是一脸陶醉。 哎,这大人的事情啊,还是得他这种小孩来出手啊…… 自己才五岁啊,怎就是这般的累! 全然忘记了站在门口的林清书已经是涨红了脸,瞪着自己,一脸怨毒。 等双儿从陶醉中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来自门口之人的凝视,身上打了个寒战,刚刚进来就想着走,故而一本正经冲李云丹福了一下身。 “小……小娘,我仿佛记得我还有功课尚未完成,双儿这就去……过两日夫子还要考我呢。” 说着说着就朝门口走去,在路过林清书的时候,小眼睛还不忘瞥了她一眼,见自己安然无恙出了门,还长长舒了一口气。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双儿主子。” 双儿回头转身朝身后望去,小眉头紧锁在一起。 最近夫子也没说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啊,这青崖叔叔找自己干嘛呢?不由得就开始紧张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变小了。 “青崖叔叔,有什么事吗?” 青崖心疼地看了看眼前的双儿,将他拉到一旁,犹豫着要不要将曹嬷嬷的钱袋交给他,面上全是纠结。 双儿见青崖拉着自己不说话,轻轻唤了一句,“青崖叔叔?” 青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东西得交给他,有些事瞒也是瞒不住的,于是就从怀里将那个钱袋给拿了出来,递到双儿手中。 “这是曹嬷嬷走的时候留下的,双儿你自己收着吧。” “嬷嬷?”双儿看看青崖,又看看青崖手中的钱袋,迟疑地接了过来。 在看到钱袋上的蓝色鸢尾花后,双儿眼里就噙满了泪水,拿出自己的锦囊一比对,泪水也就开始大颗大颗地往外滚。 “这是嬷嬷的钱袋子,这是嬷嬷的钱袋子,谢谢,谢谢青崖叔叔。” 他虽然只有五岁,但是他不是傻,他知道嬷嬷没有亲戚,曾经嬷嬷就和他说过,这个世界上嬷嬷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牵挂了,哪里又来的亲戚,就更没有回乡省亲一说了。 自始至终他都是知道,肯定是嬷嬷发生了意外,永远离开他了。但是他又不想小娘担心自己,只得是装作信了他们的话,天天吃饭睡觉做功课,“等”嬷嬷回来。 嬷嬷交代过的,不要给小娘添麻烦,小娘也是没了娘亲的孩子,都不容易,他都记得。 但是再次见到嬷嬷亲自绣的钱袋子后,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之前的回忆虽然很苦,但是他很快乐,他很喜欢嬷嬷,很想她。 青崖作为一个常年陪伴长公主身边的杀手,什么血雨腥风没见过,现如今看到这个小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竟是有些心软,皱着眉刚想上去说些唬人的话,就听双儿问道。 “青崖叔叔,你能告诉我是谁杀了嬷嬷吗?” 青崖一愣,呆在原地。 他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没想到这孩子竟是这般的沉稳早熟,面对自己亲人的逝去,还能出口问他是何人所杀,故而青崖就更加心疼眼前这个小团子了。 上前紧紧将双儿拥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还没查清楚,但是肯定会给嬷嬷报仇的,双儿放心,长公主不会放过他们的。” 双儿听了青崖的话,趴在青崖怀里哭得更凶了,都把屋中的几人惊动了。 “双儿!还不回去做功课!” 李云丹声音愠怒,里面的寒意让身边的林清书都感到颤栗。 林清书伸手拉了拉李云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这样冷漠无情,毕竟双儿还小,才五岁罢了。 双儿的小身体也是一抖,在青崖怀里将泪水和鼻涕擦了擦,才缓缓地从怀中出来,对着李云丹就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是,小娘。” 看到他脸上隐忍的表情和止不住的眼泪与鼻涕,青崖只觉得揪心,长公主未免也太严格了些。 哭就让双儿哭个够吧。 转身刚想说话,李云丹就喝道:“你出去!” 青崖难过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下跪领命就出了府,到外面巡逻去了。 双儿用衣袖狠狠抹了一下脸,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姐姐……” 林清书实在不忍,开口唤道。失去亲人的感觉她太清楚了,双儿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能够忍受的了呢? 李云丹听到双儿走远,转身就往屋里走去,继续端坐在主位。 “他是欧阳讯和余欢的唯一留下来的孩子,是欧阳府唯一的血脉。” 第45章 病死的 林清书沉默了,双儿的身份确实特殊,能冠上欧阳姓氏的人,都不能是孬种,欧阳的先辈是如此,欧阳讯是如此,欧阳双也应当如此。 “当初相国府,太师府,尚书令府,三府关系密切,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交情,相国府两位嫡女,一人入宫为妃,一人嫁与尚书令为正妻,而林太师的嫡孙女则是招纳了一位贵婿入府。 那就是清书你的父亲——吴传晟,当年的武举状元,后做了景治帝的御前亲卫,当时你父亲的身份配你母亲本是差了点的,但是皇帝指婚,这事也就成了,你父亲母亲婚后也算和睦。” 听起李云丹说起三家往年的事,林清书就默默听着,她对这些知之甚少。 也不知李云丹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哈哈,当初相国府为了和林府表示亲密,还做了一件荒唐的事情呢。” 林清书侧头看向李云丹,“什么事?” 谁料李云丹收住笑容,佯装神秘地道了一句:“秘密,等以后再告诉你。” “哼!”林清书本来就对李云丹调戏自己的事还介怀着呢,现在见李云丹又是给自己卖关子,心情立马就不好了,将头别过去,不再看她。 李云丹不知道林清书现在的模样,继续说道,“这张嬷嬷也并不是你母亲原先的侍女,而是在街边买的,你母亲见她可怜,才是买回来,后来又因张嬷嬷办事机灵靠谱,才做了你母亲的贴身侍女。” 林清书听到这里眼神立马就变得冷峻起来,也就是说张嬷嬷可能自始至终就是别人安插在林府的奸细。 这样想着,林清书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李云丹摇摇头,否定了林清书的猜测。 “不是,我调查过了,那个时候的张嬷嬷确实身份背景都是干净的,就是赣州农户普通人家的女子,走投无路才卖到林府做丫鬟的。” 林清书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赣州?为何会来京城?” “投奔亲戚,赣州那年发大水,灾情严重,灾民也是众多,绝大多数的人都背井离乡离开了赣州。”李云丹面对林清书的问题,缓缓解答道。 “那亲戚呢?”既然来投奔亲戚,又怎么会在街上卖自己为奴呢?林清书像是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一直不停的问李云丹。 李云丹察觉出林清书的激动,连忙摸上了林清书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她。 “我的人查到的结果是那家亲戚已经全部死了,病死的。” 林清书皱眉,病死的,怎么会如此之巧呢? 李云丹猜出林清书此时的想法,就开口安慰道,“疫症,那年京城发过一场不小的瘟疫,京城志上都有记载。” 林清书不得不点头,信了这场巧合的存在。 “只要是抓住了这个张嬷嬷,就能弄清楚其中的事情了,清书你也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一切都有我在。” “嗯。” 李云丹见林清书兴致不高,就想着说点东西来哄她,于是就继续开口道。 “其实双儿还有个姐姐,与你一般大小。” “嗯?我怎是从未听说?”林清书抬头看向李云丹,眼里全是疑惑,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欧阳府还有位小姐。 “哈哈,你不知道正常,我小娘将她养的极好,藏在深闺无人知。”李云丹淡淡一笑,松开了林清书的手,脸上开始浮现出丝丝的落寞。 “只可惜,死在了当年那场政变当中。” 林清书也是垂下了头,当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不仅仅是她失去了家人父母,整个大夏都差点被颠覆,维护大夏的老一辈权贵基本上都被波及到了,京中大火更是烧了三天三夜才停息。 “姐姐见过她?” 李云丹点点头,好似是回忆道,“是个清丽的姑娘。” “嗯。”林清书闷闷嗯了一声。 李云丹轻笑一声,补充了一句,“自然是没有咱们清书好的。” 林清书身体一顿,将头埋得更低,娇嗔到:“哼,姐姐现在是越发的会开玩笑了。” “主要是想逗清书开心,你且放宽心,这一切的一切,都尚在我的掌控之中。” “嗯,谢谢姐姐。” “你我之间无需多言。”牵过林清书的手,捏了两下,李云丹好似是想着了什么,接着说道,“我带你去玩个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林清书将头抬起来看向李云丹,好奇开口。 李云丹见林清书好似是有些兴趣,起身将人从座椅上拉了起来,摸索着朝门外走去。 ”你且跟我来就是了。” \/\/ 教坊司中歌舞升平,姑娘们一个个身娇体弱地贴靠在来消费的男人身上,藕臂拦颈,朱唇衔着酒杯,言笑晏晏,这样的轻歌曼舞画面,不禁让人就沉沦其中。 蓝雀躺在一个常来的鸿胪寺官员身上,头靠在那个官员的耳边,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那个官员摇晃着酒杯满脸堆着淫荡的笑容,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片刻,就分开了,与其他人一样开始喝酒对诗,谈笑风生。 就在喝下一杯酒后,蓝雀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朝门口看去。 “嘭!” 门被人从外面暴力地踹开,一个身着盔甲的军官,朝里面打了打手势,外面等待的士兵纷纷往屋内冲了进来,拔剑指向屋中的张嬷嬷。 正在给自己断手换药的张嬷嬷,直接被吓得跪倒在地,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才是缓缓站了起来。 刚将自己的腿站直,就看见门口逆着光缓缓走进两个人,张嬷嬷眯着眼才看清来人是谁,连忙又跪了下去。 “老身参见长公主。” 李云丹不接,保持着端庄典雅的模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张嬷嬷低垂的头,紧皱眉头,咬牙切齿又是说了一句。 “参见林姑娘。” “嗯,将人带走。”李云丹没有叫张嬷嬷起来,而是直接叫人将她带走。 张嬷嬷见情况不对,立马就抬头问道,“不知老身犯了什么错,要将老身抓走。” 李云丹没有回话,侧头转向林清书的方向,柔声问道:“好玩吗?” 林清书轻轻笑出了声,“哈哈,好玩。” “清书喜欢就好,走咱们回去,等会带你玩更好玩的。” 李云丹宠溺地刮了一下林清书的鼻子,就拉着人往外走去,全然没有管身后一脸茫然的张嬷嬷。 “长公主殿下!抓人要有理由!还请长公主给个理由!” 张嬷嬷反应过来,对准备离开的李云丹大声喊道。 李云丹朝身侧军官说了一句:“将人带走。”就径直带着林清书出了屋子。 第46章 抓嬷嬷 “长公主!” 李云丹还未走出院子,就听到侧边岔道处传来一女子声音。 蓝雀在感到异样后就立马往后院赶,发现沿路都是教坊司的人躺在路上,心里就有了打算,径直朝张嬷嬷所在的院子赶了过来,刚好就看见长公主带一支军队将张嬷嬷架了出来。 “蓝雀!蓝雀!救我啊!”张嬷嬷见是蓝雀来了,立即就开始叫喊救命。 林清书站在李云丹身边默默打量着这个叫蓝雀的姑娘,她之前也是见过的,只是那个时候蓝雀刚来,并没有引起她的什么注意,现在细细看来,这个蓝雀也是生的极美的,这身段姿态,自己都要多看几眼。 蓝雀也是打量了一眼林清书,眼底闪过一瞬的惊艳,收回眼神看向李云丹就行礼道,“长公主为何要抓我们教坊司掌事姑姑,还请给个理由。” 李云丹身后的军官副将先是忍不住了,开口回怼。 “哼!我们长公主抓人需要与你解释吗?” 李云丹鼻尖冷哼,“叫你家主子来亲自找本宫要人吧。” 说罢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蓝雀站在原地看着张嬷嬷被一队人带走了,拳头渐渐握紧,骨节发白,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从小道离开了教坊司。 林清书跟着李云丹来到了置京营中,那位军官将张嬷嬷安置到一处刑房当中绑了起来,朝身后的李云丹请示道。 “殿下,如何处理?” 李云丹拍了拍林清书的手,轻声询问她的意见,“清书想如何处理?” 林清书稍稍抬头,看着李云丹此时的模样,开口调笑。 “姐姐此时这模样是有几分像那周幽王的。” 那个军官听到此话,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传闻中的林姑娘竟是这般没有头脑之人,怎的将长公主比作那周幽王呢!心里也给这位林姑娘捏了一把汗。 谁料李云丹听到林清书比喻自己是周幽王亡国昏君,也是不恼,甚至还与之继续调笑。 “哈哈哈,那清书可比那褒姒还要美上几分的。” 这句话直接让周围的一众士兵直接石化在原地,长公主一贯都是冷言冷语,面上也是冰冷无比,治军严苛,不容嬉闹。 而对上这位林姑娘,居然这般好脾气,还故意逗她开心,刚才在教坊司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对劲,现在足以证明,长公主已经将这位林姑娘宠上了天。 不由得大家都抬头偷偷打量起这个林姑娘来。 张嬷嬷嘴巴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惶恐地看着四周各色各样的刑具,脸色苍白如纸,在听到几人对话后,立马就眼神央求地看向林清书。 而林清书听到李云丹的回答,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下头去,只说了句。 “能问些话出来是最好的,后面的后面再说吧。” “哈哈,清书就是顾大局,陈副将,那就让这嬷嬷开口吧。” 李云丹轻轻一笑,夸了一句林清书后,就吩咐旁边的陈副将撬开张嬷嬷的嘴。 陈副将得令,卸掉自己身上的盔甲后,一步步朝张嬷嬷走了过去。 张嬷嬷见状,眼神开始变得乞求,在被拔掉嘴中的布条后,就开始求饶。 “长公主,长公主,您是不是抓错人了,老身什么事都没犯啊,老身也没有去找清书的麻烦啊,长公主!” 李云丹面上表情没有变化,望向林清书,交代道:“清书,这人就交给你了。” 林清书点点头,走上前去,开口就开始问张嬷嬷。 “嬷嬷,你可还记得五年前的林府被灭门的那天,你干了什么?” 张嬷嬷一听这话,眼神就变得更加的惶恐,嘴上却是说道,“姑娘,姑娘,老身怎还记得那天干了什么啊,姑娘快帮老身向长公主说句好话,将老身放了吧。” 林清书轻哼一声,眼眶也渐渐泛红,对着张嬷嬷冷道。 “嬷嬷记性差,那就让我来帮嬷嬷好好回忆一下, 那日叛党余孽游走京中,户户家门紧闭,就只有林家,被你打开了府门,放那余孽进了林府,林府满门被杀。” 张嬷嬷,渐渐地也开始不再哀嚎,双眼也是噙满了泪水,看向林清书。 “姑娘,你莫要冤枉人啊,老身那时只是为夫人去买东西啊!小姐应该也是有印象的不是。” “当初你就背上了林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今日你却还敢当街行凶!曹嬷嬷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要你不惜亲自动手将人勒死!咳咳咳咳!!!” 说的激动,林清书 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李云丹听到后连忙上前,为林清书轻轻抚顺气息。 张嬷嬷在听到这席话后,也不再狡辩,眼神微眯,面上的乞求表情全收,看向林清书几人开始不再说话。 往后林清书问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再作答。 陈副官见状,朝林清书微微行了一礼,“林姑娘还请外面等候,容下官来给这个女的一点教训。” 林清书眼神余光瞥了一眼周围的摆放的刑具,点了点头,搀扶着李云丹出了刑房。 “清书可开心了?” 李云丹开口问道。 林清书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丝埋怨,“姐姐别再做这样的事了,恐怕他人说闲话,就如我今日所说一样,骂你作周幽王。” “哈哈哈,清书这是心疼我了。”李云丹扶上林清书的手,轻笑道。 林清书低着头看向自己的鞋面,算是默认了。 她只是不想让长公主落他人口舌,像前世那样万人唾骂,长公主是要做君主的,做这世间顶顶好的明君。 像是察觉到林清书的情绪变化,李云丹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清书莫要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嗯……” 此时林清书看到对面远远走来一人,“参见长公主殿下,林姑娘。” “ 参见陈尚书。”林清书微微福身还了一礼。 兵部尚书陈大人爽朗一笑,就对林清书说道,“当初午门一事还请陈姑娘见谅,本官不得不如此做啊。” 林清书知道陈尚书说的 是什么,也是浅浅一笑。 “当初是清书莽撞了,幸好没误了长公主的计划。” 而站在旁边的李云丹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声音,陈尚书就知道这尊大佛是对当时自己的做法有些意见的,与自己同样给过林姑娘白眼的官员已经穿了好几天小鞋了,天天和他诉苦啊。 于是尴尬一笑,就继续冲林清书说道,“改日我叫我家夫人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还请林姑娘和长公主莫要往心里去。” 第47章 鸿胪寺 林清书回以礼貌一笑,刚想拒绝,李云丹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那本宫和清书就在府中等候尚书夫人了。” “啊?哈哈哈哈,微臣这就回府中交代此事。 ”说完,陈尚书就乐呵着准备离开,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畅快。 李云丹开口叫住陈尚书,“听说尚书夫人与鸿胪寺卿夫人相熟?” 陈尚书一听此话,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转身行上一礼后,才开口回道。 “确有此事。” 家中的那位母老虎确实与鸿胪寺卿柳大人的夫人相熟,两人可以说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谈无话不说。 “嗯,重阳佳节快到了,是时候让这些京中官妇人再聚聚了。” 陈尚书略有迟疑,但当看到长公主面无表情的脸时,就知道这件事容不得他拒绝,于是就答应了。 “微臣明白。” 等陈尚书走远,李云丹和林清书两人也就离开了置京营。 回到公主府中后,翠儿从府邸中赶了过来对林清书汇报刚才府邸里发生的事。 “姑娘,刚才荣国府那边来人了。” “荣国府?他们来做甚?”林清书听到是荣国府的人来过,再想到长公主出事那会,荣二夫人不见自己的事,立马就不开心了 ,脸色也就黑了下来。 翠儿摇头,“奴婢不知。” 李云丹察觉到林清书语气中的不悦,就问道,“清书何故对荣国府有了偏见?” 林清书知道长公主和荣二夫人的交情,也不想在此事上有所隐瞒,就将自己拜访荣国府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李云丹。 李云丹听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林清书皱眉,不悦地看向旁边的李云丹。 “姐姐笑什么?” “荣二娘子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若是真的得到了通知,肯定会见你的,其中的猫腻肯定是出在荣二爷身上。 荣二爷生性胆小怕事,我那时已经那个样子了,再加上荣二娘子怀有身孕,他定是不会表明态度的,不见你是他唯一能做的,若是让荣二娘子知晓我的事后,这荣国府怕是要闹上一闹了。” 李云丹将自己的猜测全部说给了林清书听,她是十分信任这个荣二娘子的,两人不仅是闺中密友,臭味相投,都爱舞刀弄枪。 相国府曾经还帮衬过荣国府,自己对荣二爷也是多有提携。 荣二娘子这知恩图报的性格,不可能会不见清书的。 林清书听完李云丹的解释,脸色才算好看了些,她对这荣国府确实了解不多,转身就问翠儿。 “荣二夫人可带了什么话?” 翠儿垂眸如实说道,“不是二夫人,是大夫人邀姑娘前往荣国府一叙。” “荣大夫人?”林清书转头看向李云丹,“这荣大夫人我从未见过,就连上次在荣国府的赏菊宴上都未曾谋面,怎会邀请我前往府中叙旧呢?” 李云丹心里明白林清书的疑问,就开口解释道。 “荣大夫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住进道观带发修行了,你不认识很正常。” “白云观?”林清书问道。 李云丹点头。 “那她为何要叫我去?” 林清书就更加不明白了,一位常年带发修行的夫人,为何突然要和自己叙旧,有什么好叙,有什么能叙的…… “应当是年前下山与府中人团圆吧,往年都会邀请京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上门一聚的,现在你也算得上是这京中的新贵小姐,怎么不会叫你呢?” 李云丹详细地为林清书解释着,脸上全是宠溺,“不妨就去去,你也该在那些贵女面前露露脸了,你就放心好了,这京中还没有哪一个女子敢为难你。” “嗯。”林清书点头,轻声嗯了一句,算是同意了李云丹的话,对身边的翠儿说了一句。 “你去荣国府回个话,就说我定出席。” 翠儿颔首称是,转身去荣国府回话了。 “年初将至,这京中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宴会,你想参加的就多去参加,你定是坐上手的,不想参加就直接推掉,也没人敢说你闲话。” 李云丹望向林清书所在的方向,言语温柔。 林清书同样是看着对方,仿佛对方脸上的白绸底下是一双深情似水的眼眸,对比上一世的两人,这一世长公主给了她的宠爱太多了,多到自己都害怕这是一场梦。 林清书心中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姐姐的眼睛是否有好转?” “嗯……能感知到一点光了,恐怕到复明还需要些时日。”李云丹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轻声感叹。 “南妄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御医,清书是如何发现他的?” “我身上的角足虫之毒只有他能解,定是有些本事的。”林清书含糊回答着。 李云丹也没有多问,轻轻点头,这个话题也就结束了,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门口青崖进来的时候两人正是这个状态。 “殿下!教坊司那边来人了。” 李云丹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嗯了一声,问了句,“嗯……是谁?” “鸿胪寺卿柳正淮。” “让他进来吧。”李云丹微微点头,示意青崖将人带进来。 林清书见李云丹有正事要忙,就欲离开,却被李云丹一手拉住,“清书,我眼睛看不见。” 林清书回头皱眉看向李云丹,这语气,这表情,就差说自己害怕那个柳正淮欺负自己了。 无奈林清书只得重新坐下,看着那个叫柳正淮的人进门行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 “柳大人过来所为何事?” 柳正淮为难地看了一眼同样坐在上位的林清书,眉头紧蹙,眼眸冷厉,朝廷要事怎的还让一个伶人在上堂听了去? 犹豫之间,李云丹轻轻嗯了一声。 “嗯?柳大人?” 柳正淮见情况这样也就知道,这是长公主故意为之,于是眼睛狠狠挖了一眼林清书,才是对李云丹开口问道。 “长公主何故突然无缘无故抓我鸿胪寺的人?” 李云丹挑挑眉,轻声反问,“本宫抓了何人?” “教坊司的掌事姑姑——张嬷嬷。” 第48章 柳正淮 “张嬷嬷?柳大人确定张嬷嬷是被本宫抓了的?” 李云丹嘴中重复柳正淮的话,还是继续反问。 柳正淮此时也是心中升起了疑虑,这个李云丹到底怎么回事,自己肯定是知道人是她带走的,才过来公主府要人啊,为何一直反问自己呢? 自己在前一会听到蓝雀的禀告后,就立马过来公主府了,这个张嬷嬷死了都行,但是绝不能死在长公主手上,这是上面的人传达的命令。 想及此,柳正淮就冷声开口问道:“长公主是不打算放人了?” “本宫为何要放人?”面对柳正淮的质问,李云丹直接就承认了,云淡风轻的语气将下面的柳正淮气得面色通红。 这!这!这!李云丹实在是不讲理! “长公主殿下怎能无缘无故就抓人呢!真是叫人寒心!”此时柳正淮已经是被气得语无伦次,他是知道李云丹的嚣张的,但没想过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柳大人怎知本宫是无缘无故呢?” 依旧是一个反问句,柳正淮就直接懵了,这要自己如何应付?来的时候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就连自己血溅当场他都做好了准备,只要能将张嬷嬷带出来,他死又何妨!唯独就没想过是这样的场面! 林清书直接是被这个画面给逗笑了,“噗嗤。” 柳正淮脸色黢黑,眯缝着眼瞪向林清书。 林清书眉头微蹙,面上不悦,嘴中呢喃,“这柳大人怎是总爱瞪着民女呢……”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好能被屋内的几人听到,柳正淮被气得牙痒痒,轻哼一声,收回了视线。 “哼?柳大人好大的脸子,求本宫放人就是这般态度?” 李云丹挑眉望向柳正淮的方向,双手开始缓缓互相揉搓起来,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这画面对于一个杀鸡都没见过的文官来说,是相当有震慑力的,再加上李云丹是真正上过战场,砍过人的脑袋的,身上的气势强悍。 柳正淮心中忐忑,一时之间就泄了气,行了一礼不甘道:“微臣不敢。” “不敢?还有鸿胪寺的人不敢的?”李云丹稍稍抬手,青崖就架着二麻子走了进来。 “啊!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真的全部都说了,全都说了啊!” 二麻子哭嚎着进了门,被青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后才是反应了过来,看向坐在上位的李云丹,哭着向前方爬了过去,结果被青崖一手拦在原地不得动弹。 “这位小姐,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全部交代了,怎么又把小的抓了过来呢?” 柳正淮疑惑地看向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麻子,对李云丹问道,“长公主这是何意?” 李云丹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了林清书,浅浅一笑。 林清书有些汗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柳正淮,“柳大人,见谅,姐姐眼睛不好,看我这边来了。” “你!”柳正淮被林清书这句话气得不轻,原本涨红的脸都快憋成青紫色了。 “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杀了我!”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张嬷嬷的哭喊声,陈副官提着浑身的血的张嬷嬷跨进屋内 ,李云丹立即就是捂住了林清书的眼睛。 “血淋淋的,清书别看。” 二麻子则是被吓得浑身颤栗,坐在地上朝远离张嬷嬷的方向退去。 而柳正淮则是紧皱着眉头,盯着张嬷嬷看了两眼,急忙别过头去,捂住了鼻子。 张嬷嬷身上不光只有血,还混着自己禁不住刑罚而憋不住的污秽之物,混在身上恶臭无比。 “杀了我,杀了我……”张嬷嬷被丢在地上,低垂着头,余光瞄见柳正淮后,又变得激动了起来。 “柳大人!柳大人!救我!救我啊!” 说着就向柳正淮爬了过去,柳正淮连忙向旁边躲去,狠狠地看向李云丹。 “长公主怎的无端端对人行这样的刑!这大夏朝莫非真的就是长公主的天下了!?” 李云丹面上的柔情倏地就消失了,头转向柳正淮的方向,冷声道。 “柳大人真的好大胆!随意编排当朝公主,你可知是什么罪?” “哼!微臣只效忠陛下!” 柳正淮一脸正气,双手抱拳侧举,以表示自己的忠君之心。 “哼,好一个只效忠陛下,那就让柳大人好好听听本宫是不是徇私枉法了!青崖!” 青崖一抱拳,“是。” 说完就将退至老远的二麻子给抓了回来,“说!当日是不是她?” 二麻子刚才只看见血了,根本就没仔细看张嬷嬷的脸,现在被青崖提到了张嬷嬷的身前,二麻子这才看清,面色立马就变得苍白,颤抖着手指指向张嬷嬷。 “是!就是她!我亲眼看见她将那个好心的妇人勒死的!” 勒死? 柳正淮眯眼看向地上的张嬷嬷,心中思绪飞扬。 “勒死是什么意思?” 二麻子此时变得异常地兴奋,以为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就开始诉说起当日的场景。 柳正淮听后一脚踹上张嬷嬷的肩头,将人踹倒在地,“蠢货!我鸿胪寺竟然出了你这样的不法之徒!” 随即柳正淮就冲李云丹行了一礼,“谢长公主帮鸿胪寺铲除这样的不法之徒,刚才微臣多有得罪,还请长公主莫怪,现在微臣就亲自为鸿胪寺铲除这样的奸人!” 说罢就朝陈副官腰间的长刀扑去,陈副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竟也是没来得及阻止柳正淮的动作,长刀被柳正淮拔了出来,高举空中,朝地上的张嬷嬷砍去。 张嬷嬷的眼神一直就落在柳正淮身上,见他要扬的长刀,嘴中就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青崖见状,一个闪身来到柳正淮身前,一掌就打在柳正淮的右手手腕处,一声疑似骨裂声响起后,咣当一声长刀也是落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柳正淮杀猪般的喊叫声。 “啊!!!!!!!!” 二麻子则是被直接吓昏了过去。 李云丹将林清书想要挣扎开的眼睛又重新捂了起来,冷声对眼前的柳正淮说道。 “柳大人真乃是文官中的佼佼者,竟是想要亲自动手除去奸人,改日本宫定会告知陛下,让陛下给柳大人一些犒劳和慰问。” 第49章 大夫人 柳正淮弯身,“谢长公主赏识。” “哼,陈副将,将人带下去好生看押起来,本宫觉着吧,这老妪敢当街行凶,背后定是有什么人在撑腰的,大夏朝还容不下这等人在高位作乱。” 李云丹端坐着面向屋内众人,言语轻飘,但是却如重拳一般捶打在柳正淮心口之上。 铁证如山,他带不走张嬷嬷,也杀不掉她,让她多在李云丹手中多待一会,自己就多危险一分,即使是李云丹不杀了自己,上面那位也会砍了自己的。 柳正淮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看着陈副将又将人带了出去。 “柳大人还有事吗?” 听柳正淮还离开,李云丹就开口问道。 “哦,哈哈哈,那微臣告退。” 柳正淮也是反应过来,收回自己的思绪,弯身行了礼,出了公主府。 青崖从门口小跑进来,对李云丹禀告道,“殿下,往京城东边去了。” “嗯。”李云丹淡淡嗯了一声,开始思索起来。 京城东边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所居住的地方,里面住着好些大人物,例如当今陛下的三弟——怀王的怀王府,大皇子李云霄的府邸,三皇子李云礼的府邸,以及荣国府和曹国府。 这柳正淮此时往京城东边去的话,这背后之人就有可能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到底是谁呢? “殿下,那荣国府那边?”青崖看着李云丹,轻声询问道。 “先盯着吧。”李云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身侧的林清书又说道,“此番荣大娘子的邀请我就不陪清书去了,我会安排身边一个侍女陪着你。” “嗯,姐姐不用事事照拂我的。” 林清书微微垂眸,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是想到她是长公主,是在朝中有实权的公主,自己也不能总把她拴在身边吧。 李云丹轻轻摸了一下林清书的手,轻声安慰,“这是我该做的。” 第二日一早,荣国府的马车就停在了林清书的府邸门前,在翠儿的服侍下梳妆了一番,又吃了些许糕点,这才准备出门。 这时一个身着绿袍的小丫鬟就在青崖的带领下来到了林清书面前。 “奴婢青萍,见过姑娘。” 林清书外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叫青萍的小姑娘,总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又是想不起来,于是就疑惑地开口道。 “我们见过吗?” 青萍微微抬头,对着林清书就浅浅一笑,“姑娘不曾见过奴婢,但姑娘曾见过奴婢的姐姐。” “姐姐?你的姐姐是?” 林清书更加疑惑了,好奇追问道。 “回姑娘话,奴婢姐姐乃是教坊司绿螺姑娘。”青萍微微福了福身,继续回答。 林清书脑中思索了一番,缓缓点头,她是记得这位绿螺姑娘,不仅人长的好看,更是待人和善,是张嬷嬷身前的大丫头。 “嗯……好似这两次并未见着她,她可还安好?” 林清书想起这几次与张嬷嬷发生冲突的时候并未看见绿螺,就开口问道。 青萍浅浅一笑,言语轻松,“回姑娘,姐姐前些日子已经死了。” “啊?死了?”林清书不解地看向青萍和青崖。 “就在林姑娘回自己府中居住的那几日,绿螺就被教坊司的人发现了,在风月楼被杀害的。” 青崖间林清书一脸茫然,就开口仔细解释着。 林清书愣怔地哦了一声,“哦,想起来了。” 之前李云丹就曾经和她过说此事,只是当时她并没有追问那个暗子是谁,现在她就终于明白了其中之事。 看向青萍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怜悯了,言语也是温柔了容易些,“那今日就有劳青萍姑姑了。” 青萍微微一笑,露出嘴角那两个浅浅的梨涡。 “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年纪尚小,当不上姑姑二字,况且以后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日后还请姑娘和翠儿姑姑多多照拂。” 林清书缓缓点头,这个青萍是个懂事的丫鬟,心里的好感也就上来了。 翠儿也是轻轻点头应下。 青崖将人带到后就回了公主府,林清书则是在翠儿和青萍的搀扶下进了马车,前往荣国府。 刚到荣国府门口,林清书就遇到了熟人。 “淑仪小姐。” 林清书微微福身,轻声唤道。 刘淑仪也是见到了林清书,连忙上前福身行礼,“林姑娘来了。” 相比第一次见面,刘淑仪的恭敬程度明显提高了不少,周围的夫人小姐们见状也是纷纷福身请安。 “林姑娘。” 林清书面上浅笑,脑海里回忆着李云丹平时的姿态,轻轻抬手,“大家又有礼了。” 此时林清书又是瞥见曾经难为过自己的那位常夫人,缓缓走到她面前,轻声问候道。 “常夫人近来可还安好?” 常夫人看见林清书脸上的笑容,如临大敌,立马就是低下头,讨好似地回道,“回姑娘话,妾身最近身子安好。” “嗯,安好就行。”林清书说罢就往主位上走去,刚想坐下,就听到一道沉稳有力的女声从身后回廊处传出。 “这是哪里来的林姑娘啊,那个位置林姑娘可是坐不来的!” 一群小丫头簇拥着一身紫衣的贵妇人往这边风风火火走了过来,林清书细细打量着这个夫人,猜不出其身份。 旁边的青萍突然小声开口提醒道,“这就是荣国府荣大爷的夫人。” 林清书听了青萍的话,变得更加好奇起来,不是说这个荣大夫人带发修行好些年了吗,怎么现如今竟是看着比这京中贵妇还要有派头些。 将这个疑问心藏在心里,林清书也是跟着周围刚才还在嬉戏聊天的众夫人小姐们开始福身行礼。 “荣大夫人好。” 荣大夫人行至到林清书跟前,眼神赤裸裸地开始上下打量起来,一边打量嘴上一边说道。 “我几年不在这京中,竟是不知这京里出了这么个绝色人儿。” 林清书再次福身,谦逊道,“大夫人谬赞了。” “嗯!确实是谬赞了,现在细细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这小淑仪呢!” 荣大夫人轻蔑地收回眼神,换上一副笑容看向前方的刘淑仪,自个儿大大方方坐上了刚才林清书想坐的位置。 待坐稳后,荣大夫人就开始招呼着大家伙都入座。 “各位夫人小姐们,快快坐下,站着都怪累的。” 于是大家都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唯独林清书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翠儿站在林清书身侧,被气的银牙紧咬。 第50章 瞧不上 待众人都坐好后,就只剩下最角落的那个位置了,说能不能看到宴会的节目了,坐在那里就连听最前方的人说话都难。 “那里怎么能坐人啊?” 翠儿也是看到了那个位置,心中不满,小声嘀咕道。 青萍朝那边也是看了一眼,随后又瞥了一眼林清书,没有说话,她就是想看看这位让主子这般上心的女子,到底是有何本事。 林清书面上一笑,迈着步子就朝那边走了过去,大方地坐下了。 周围顿时就响起一些低低地笑声,林清书也不去理会,就自顾自开始摆弄自己桌前的茶具和点心。 坐在最前方的荣大夫人嘴角上扬,朗声就说道:“今日大家不必拘谨,当作家宴,我刚从白云观中回来,京中的事有些不够清楚,还要多劳烦各位夫人小姐们告知,但是某些人飞上枝头做凤凰,耀武扬威的事啊,我还是知道些的。” 众人听完此话,皆是看向最角落里的林清书,都等着一场好戏的开始。 比起荣大夫人的高调做事,林清书则是沉稳多了,在众目之下,她依旧是不为所动,甚至是开始自顾自吃起桌上的糕点了。 今天早上起得匆忙,她吃的少,现在确实有些饿了,翠儿就在旁边给她布茶水,倒是像个没事人。 青萍也是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做任何反应,主子只叫她保护这位林姑娘,可没说叫她替林姑娘出头,如果连这点闺中之事都摆平不了,这位林姑娘也就配不上自己的侍奉了。 荣大夫人在林清书这里碰了灰,也不恼,就当是那位无话可说,无地自容了。 于是就开口对刘淑仪说道:“咱家淑仪可是越长越标致了,现在可有婚配啊?” 刘淑仪回神,对着荣大夫人羞怯一笑,“姨母~您净会调笑人家,淑仪还未及笄呢!” “哈哈,早些定下来的好,免得好儿郎都被挑了去,回头我同你母亲好好说说此事。” 荣大夫人此时甚是开心,脸上堆满了笑容,看向底下众人,继续说道。 “我这二妹子啊身体一日要比一日重,这不见我回来了,都将这掌家之权给了我了,哎我这本是跟着道长修仙去了的,现在突然接受这凡尘中的事,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底下的常夫人听此话就开口道:“大夫人照顾不到的地方,妾身会帮扶着的。” 荣大夫人斜睨了常夫人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只是说了一句,“那就辛苦常夫人了。” 常夫人乃是荣大爷的小妾,当初是从外面的买来的姑娘给荣大爷做通房的,后面才被抬为妾室,在荣大夫人这里自然是没有地位的。 荣大夫人乃是当今怀王母家的妹妹,身份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就连荣二夫人她都是看不上的,之前因为自己夫君的原因,掌家之权她得不到,现如今到自己手里了,怎的还会让他人插手。 底下的夫人小姐们纷纷附和,惹得荣大夫人坐在上位笑成了一朵花。 林清书坐在角落里,看着荣大夫人在那里装腔作势,突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 众人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吸引过去,荣大夫人也是皱起眉头看了过来。 “我只知林姑娘来自教坊司,却不知姑娘还有这痴傻之症?” “哈哈哈,哎呦,笑死人了喂,我也曾只是听说这大娘子在白云观修身养性们如今看来这道家啊,就像是军营糙汉一样,身体是养好了,但心性嘛,还是差点意思的。” 说到最后,林清书逐渐就收起了笑容,眼神冰冷地与荣大娘子对视着。 “休得胡言!林姑娘此话可是要得罪天道的!” 荣大夫人直接是站起身指着林清书就怒道。 “嗯?大夫人着急了?注意修养心性,光是有一具好身子是成不了仙的。” 林清书是越说越开心,脸上莞尔一笑,让这些看热闹的人都有稍微的愣神,就连荣大夫人也是稍稍惊艳了一下,直接开口就骂道。 “你这个狐媚子!这里那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请你来就是给了你极大的面子,别以为榜上了长公主就一步登天了,我告诉!还远着呢!她们怕你,我可不怕你!” 林清书故作娇弱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哀伤,“哎~我就知道,那清书这就回去告诉姐姐,说长公主您也是看不上的,以后这些个京城贵女的宴会啊,我还是不来了吧。” 说罢就柔柔弱弱地站起,在翠儿的搀扶下欲要离开这了。 荣大夫人见这个情况就着急了,“你休要满口胡言,我何时说过此话!” 林清书哀伤回首看向身后的众人,眼睛里竟然是有些泪花了,言语戚戚。 “大夫人身为怀王的妹妹,身份尊贵,看不上我与姐姐是自然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这话直接就将话头引到了怀王身上,大夫人看不上长公主,就是怀王看不上长公主,也就是怀王看不上当今陛下…… 四下皆静,荣大夫人被林清书这两句话气得咬牙切齿,胸膛剧烈起伏,这话都敢胡乱往外说,这个林清书真是胆大包天! 当今陛下十多个兄弟,就剩下陛下和怀王两人,怀王之所以能活下来,还是以他自请为王,在夺嫡之时远赴边疆,才是躲了这灾,现在要是说这话,不就是直接说怀王有反心吗? 荣大夫人没辙,只得是强压自己心中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对林清书招招手道。 “我早就听说这长公主的义妹,巧舌如簧,今日一试,果然是如传言中的一般机敏的妙人儿啊,来来来,在我身侧给林姑娘再摆张位子。” 就这样林清书就坐在了荣大夫人身侧。 青萍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林清书,只觉得这林姑娘倒是还有些意思,这招狐假虎威用的倒是极好。 接下来就是一些夫人和小姐们的家长里短,林清书插不上话,只得是自己喝起酒来。 她在教坊司的时候就是千杯不醉,只是现如今嗓子坏了,不能喝酒,好不容易李云丹没管着她,一不小心就贪了嘴,多喝了几杯,脸颊开始翻起桃红,又是一番韵味。 期间有些小姐们就开始表演起了自己才艺,为自家的母亲争争脸面,林清书也是没多注意,心中想着张嬷嬷的事出了神。 “林姑娘?林姑娘?” 林清书被唤回神,眼神迷离地看向叫自己的人,是刘淑仪。 “淑仪小姐唤我何事?” 第51章 青萍试 刘淑仪对上林清书的迷离眼眸,稍有一愣,在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感叹了一句。 “好美啊……” “嗯?”林清书没太听清,头又往刘淑仪那边凑了凑,挑眉轻哼嗯了一句。 “没……没什么。”刘淑仪面色一红,连连摆手,低下头不再言语。 荣大夫人见状,嘴角上扬,接话道,“林姑娘啊,你出自教坊司,这身段舞姿定是一绝的,我这侄女儿的琴艺可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林姑娘何不成人之美,为我这侄女儿伴上一舞?” 林清书缓缓点头,嘴中呢喃,“昂~这样啊,没问题。” 荣大夫人一听这话就乐了,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旁边的刘淑仪则是低着头搅着手指,不敢看林清书,这是她姨母教她说的,她其实并不想的。 站在林清书身侧的青萍也是淡淡看了一眼林清书的模样,缓缓摇头。 这跳舞本就是舞姬伶人做的事,是上不得台面的事,看看哪个高门贵女会学跳舞啊?她们只会学仪态端庄的模样,这荣大娘子明显就是在变相辱她,这个林清书竟然还答应了。 翠儿也会是皱了皱眉,看向自家姑娘,想着是姑娘喝醉了,于是就低头在林清书耳边轻声提醒。 “姑娘,这个荣大夫人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啊。” 林清书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无妨。” 她自己心里有数,她怎会看不出来这是那荣大娘子在给自己下马威,她就是想看看现场的人有没有这个福气看到自己的舞姿。 “淑仪。”荣大夫人看了一眼还在低头自责的刘淑仪,轻声开口唤道,朝她使了使眼色。 刘淑仪会意,踌躇着站了起来,朝林清书微微一福身,“那就多谢林姑娘了。” 说罢就往中间的台子走了过去,坐在事先准备好的古琴面前,一切准备好后,就朝林清书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清书也是笑吟吟看着自己,但就是没有起身的动作,刘淑仪就觉得心中纳闷,面颊上也是逐渐烫了起来。 “林姑娘……” “嗯?”林清书还是像之前那样,挑眉回应着刘淑仪,但就是没有想上台的意思。 大家也就这样盯着两人,空气中一时之间弥漫了尴尬。 刘淑仪面上坐不住,心想你都答应了,怎么就是不动呢? 周围的人也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清书,想知道她的下一步举动,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荣大娘子在给林清书难看,都翘首以盼着这出大戏的上演。 但是林清书迟迟不动,就让他们也是着急了起来,其中一人就出口问道。 “林姑娘既已答应了淑仪小姐,为何现在却是迟迟不动身呢?” “是啊。” 这时之前就对林清书嚣张行为不满的夫人们就开始小声嘀咕了,“怕不是故意想叫淑仪小姐难看吧?” 刘淑仪一听这话,脸颊就更红了,看向林清书的眼中还带了一些怨意。 林清书听那些夫人们说话就觉得好笑,她在教坊司的明争暗斗可比这些个高官贵妇的宅斗残酷多了,既然她能坐上头牌这位置,又怎么可能是朵小白花呢? “淑仪小姐,我也想给你伴舞,但奈何姐姐心疼我,说我这一生只能为她而舞,我不敢不从啊,毕竟我只身一人在京城,孤苦无依的……” 林清书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中还闪过一些水花,再是配上她微醺的模样,整个就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刚才那群还在嘀咕的夫人们直接闭了嘴,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以呼吸。 刘淑仪也是林清书说的一噎,转头看向自己的姨母。荣大娘子长袖中双拳握紧,紧咬银牙。 这个林清书除了会将长公主搬出来,还会什么! 青萍在林清书身后嘴角上扬轻笑出声,虽然这个办法很不要脸,但是确实好用;翠儿也是捂着嘴,偷偷乐。 宴会就此沉默了片刻,荣大娘子轻咳两声,看向台上的刘淑仪,“那淑仪就自己演奏吧,林姑娘的舞姿我们是无福消受了。” 荣大娘子几乎是把一口银牙咬碎,才是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刘淑仪一听这话,觉得羞愧难当,立即就捂面哭了起来,丫鬟见状立马将人搀扶下了台。 出了这样的插曲,荣大夫人也是面上无光,宴会后期都是黑着一张脸,全然没了之前的得意。 这个仇她一定是要报回来的。 宴会结束后,每家的夫人小姐们都纷纷和自己的好友道别,有的甚至直接结伴同行,林清书站在荣国府门口看着他们一个个乘坐着荣国府准备的马车离开,眼看人都快走完了,就自己没有被指定的马车。 翠儿就看不下去,抓住一个刚想进门的小厮就问道,“我家姑娘的马车呢?” 小厮眼神扫了林清书三人一眼,面露胆怯,声音讪讪,“姑娘,我们府中的马车已经用完了,还请姑娘自己雇一辆马车回府吧。” 说完逃也似的进了荣国府,还将门合了起来。 林清书心中冷笑,这荣大娘子可是比荣二娘子心胸狭隘多了,如果是让荣大娘子打理荣国府的话,想必这荣国府是没有今日的繁华的。 “你!”翠儿被气的不行,心疼地看向自家姑娘,“姑娘……” “无事,你去雇一辆马车吧。” 林清书用手摸了摸自己脸颊,朝翠儿吩咐道。 喝完酒吹凉风,今晚铁定会头疼,“哎……” “姑娘何故叹气?”青萍听林清书突然叹了一口气,就好奇问道。 林清书歪头定睛打量起青萍,反问了一句,“今日我的表现,青萍姑娘可还满意?” “嗯?”青萍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清书,转瞬就回过神来,面上浅笑,微微行了一礼。 “青萍拜见林姑娘。” 林清书点头,“你这算承认我了吧……” 青萍没有接林清书的话,保持着脸上的浅笑,轻声开口,“青萍已经是姑娘的人了。” “嗯……青萍,青崖,你是要比你姐姐厉害些的,能达到这个层级,你有你的傲气我理解,但以后要是不服从命令,就别怪我不留情了。”林清书收回视线,回了青萍一个笑容,眼睛里的迷离早已经消失不见。 她是知道青萍身份的,上一世她就知道了一些,长公主手底下的人全是一些孤儿,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赤,绿,青,紫。 四个等级,等级越高实力越高。 青萍再次福身,“青萍明白。” 第52章 李云礼 林清书看着去而复返的翠儿,晃晃自己的脑袋,又换上那一副醉了的模样,在两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内翠儿细心照顾着林清书,一会帮她按压太阳穴,一会帮她整理凌乱的发髻。 “姑娘,您不该喝这么多的,长公主见着了不能冲您说些什么,全给咱们奴婢眼色看了。” 翠儿累的揉揉自己的肩,口中埋怨道。 林清书佯装生气,伸手敲了一下翠儿的头,“早知道你这样牙尖嘴利,当初母亲就不该将你买回来。” “姑娘!奴婢不说行了吧!”翠儿一个侧身,扶过林清书的手,嘴中撒娇道。 青萍眼神定定地看着两人打闹起来,似是在想些什么,突然马车外一声巨响,马车突然就变得颠簸了起来,青萍率先反应过来,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怎么回事!” “姑娘,姑娘,马受惊了!啊!” 车夫竭力的控制着受惊的马,维持着朝前跑的姿势,奈何这匹马是他们刚买的一匹,还没有经过系统地训练,现在一遇到突发情况就失控了。 青萍皱眉,朝四周看去,街上的行人纷纷退让,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哭喊声,不少摊贩已经被掀翻;又回头看一眼林清书的状态,翠儿抱着林清书将人整个护在怀里,两个人在马车内滚作一团。 青萍也不再犹豫,抬脚就将车夫踹了下去,自己刚想扯过缰绳,就见一袭白衣闪过,将缰绳夺过,站在地上就将受惊的马制服了下来。 青萍眯眼看了看这个白衣公子,并没有说话,而是进入马车去查看林清书有没有受伤。 “马车内的人有没有大碍?” 那白衣公子朗声朝马车内的几人喊道。 林清书挣扎着从翠儿的怀里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因为喝酒的缘故,在加上马车的颠簸,自己竟然有些想吐,刚想说话,就忍不住腹腔翻涌,青萍见状连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放在林清书嘴边。 白衣公子没听见马车里有人回应,就想着撩开帘子一看究竟,刚是伸出手,就被青萍的声音打断了。 “公子莫要如此轻浮,我家姑娘有些状况,请稍等一下。” “哈哈哈,好,好,既然无事,那本宫就走了。” 本宫? 林清书听见这两个字,心中一惊,很快就回忆起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了,自己陪长公主进宫之时遇见过的三皇子——李云礼。 想到这里,林清书就将自己吐完的污秽之物推开,摆摆手,长长舒了一口气,对外面喊道。 “多谢三皇子相救之恩。” 已经走了两步的李云礼听到马车里的声音,就知道了马车里坐的是何人,嘴角上扬,爽朗一笑。 “无妨,能帮上林姑娘的忙,是本宫的荣幸。” “那那就是三皇子李云礼?”周围的人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明白了双方的身份,纷纷朝一身白衣的李云礼看了过去。 “三皇子好生英俊啊~”其中不少怀春的少女都开始感叹起来。 林清书赞同那些少女的观点,看皮相李云礼确实当得上大夏第一美男的称号,为人也是谦逊有礼,上一世与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这一世也就见过这两次面,她也谈不上了解此人,也就不多想了,转头对青萍问道。 “你会驾马车吗?” 青萍点头,转身就朝欲掀开帘子到马车外去,林清书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青萍回头不解地看向林清书。 “天气凉,披着吧。” 林清书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给青萍递了过去;青萍看着自己怀里的外袍,一脸诧异,看看自己怀里还有余温的外袍,又抬眼看看马车内的林清书,嘴张开一半就被林清书打断。 “快些回去吧,我头有些疼。” 青萍只能是麻溜将怀中的外袍穿上,出了马车。 几人刚到府上,李云丹就从宫里赶了过来,“我一日不盯着你,你就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要不是他们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没了我盯着,竟是这样的厉害。” 林清书回来后,翠儿已经为她梳洗了一番,现在正斜倚在榻上,抬眼看着李云丹坐在对面朝着旁边对自己说话。 “噗嗤!姐姐,我在这里。” 说着林清书就伸手扶上李云丹的脸,托着转向自己,“我在这里呢。” 李云丹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林清书这一举动竟是弄得不知所措,愣怔在原地。 “哈哈,姐姐还有要说的吗?” 林清书见李云丹愣住,轻声一笑,心下升起调戏之意,手指挑起李云丹的下巴,言语轻佻。 李云丹撑在榻上的手渐渐握紧,一把握住林清书的手,鼻尖呼吸微敛,嗓音沙哑。 “清书,你可明白你此时在做什么?” 林清书见情况不对,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瞪着李云丹,嗔怒道。 “姐姐,你怎可欺负一个醉酒之人!” 李云丹:??? 没等李云丹言语,林清书接着说道:“多怪你,谁说的没人回让我难堪的,今日宴会上那个荣大娘子没少给我难堪,我看啊姐姐的面子也没多大,他们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李云丹眉头微皱,低声询问,“当真?” “当真?我还骗你不成……”说着说着,林清书的语气中带上了些泣声。 李云丹面色立马就冷了下来,唤道。 “青萍!” “奴婢在,回长公主话,确有此事。”青萍在旁边微微福身,恭敬回答。 李云丹得到青萍的肯定答复,周身的寒意更浓。她是没想过这个荣大娘子在白云观三五载,竟然还是个蠢货,这么不长教训! 思及此李云丹就轻轻拍了拍林清书的手,嘴中道歉。 “难怪你今日饮这么多酒,苦了你了,此次是我没有想周全,近两日在忙秋闱之事,故才没时间陪你去,以后这种宴会,我都陪着你。” “哼!我才不要!那样显得我多没本事!”林清书将手从李云丹手中抽出,将头偏向一旁,鼻尖轻哼,娇嗔道。 李云丹并没有立马回应,屋内一时之间陷入了安静,林清书心中迟疑,摸不准长公主现在的心情,以为是自己酒后略有跋扈,让长公主不耐了,慢慢转过头,朝李云丹看去。 试探开口:“姐……姐姐陪着也是极好的……” “呵呵,是我忘了,小豆包已经长大了,清书想怎么做都行,有事就差青萍来寻我,我在你这里都是有空的。” 第53章 敢打我 林清书被李云丹说的耳根子发烫,再次别过头去,嘴中却是呢喃道。 “净会说些好听的话,姐姐的嘴就与外面那些个公子哥一般,抹了油的。” 李云丹面上浅笑,撤回手伸向自己的怀中,从里面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到林清书手中。 “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的,这是东巷那处宅子的地契,早就准备好了的,上次没来得及带你去看,你且先收着,我猜你会喜欢的。” 我会喜欢? 林清书心中好奇,狐疑地看向李云丹的脸颊,想从上面发现一些端倪,但就那一张浅笑的脸,看了就会让自己不自觉低下头,林清书只得心中懊恼。 算了算了,改天自己亲自去看看就知道是个什么事了…… 要是自己不喜欢的话,能换吗? 心中思索着这些问题,林清书竟是有些犯困了,浅浅打了一个哈欠,都没有发出声音,李云丹就感受到了,轻轻一笑。 “你且先休息,我回府去了,还有些公务没有忙完,有需要就差人来公主府唤我。” “嗯……好。” 林清书也没有和李云丹客气,将手中的地契交与翠儿,吩咐她好生收着后,就直接躺下了。 青萍则是搀扶着李云丹往公主府走去。 青萍低着头,想起了刚才在街上闻到的硝石味,就对李云丹讲今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汇报道。 “今日街边突然发还生了巨响,好似是火药,那时我们的马车就受了惊吓,在奴婢出手之前,三皇子将马控制住了。” 李云丹听到三皇子三个字后,眉头就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李云礼。” 青萍在旁边没有说话,低着头像是一个寻常丫鬟一样,搀扶着李云丹回到了公主府。 她没有将今天在荣国府门口与林清书的对话说出来,既然已经是认可了林清书,固然就是要以林清书为重,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 宴会散后的荣国府中,下人们正在仔细地打扫着主子们用过的东西,突然一道摔东西的声音就从尚菊院中传了出来,下人们听到后皆是朝那方向探头望去。 一个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对周围的丫鬟小厮怒斥道。 “干什么呢!赶紧干活,二夫人回来之前收拾不完的话,小心大夫人扒了你们的皮!” 而尚菊院中,大夫人正发髻凌乱地跌坐在地,嘴中呢喃。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母亲可是诰命!我哥哥是当今怀王!” 荣大爷不停在屋中徘徊,被荣大娘子念叨得烦了,又是吼了一句。 “她是当今陛下的亲女儿!现在的长公主在大夏如日中天,你是怎么敢去惹那个伶人的?!明知道我在朝中举步维艰,不想着给你夫君帮忙就算了,净是干些蠢事。 你也别想着去找筱娘的麻烦!此事不是她告诉我的,实在是你蠢得太离谱,现在京中的人都在传!真是坏事传千里,现在朝中的人都在准备看我笑话呢!” 荣大娘子听了荣大爷的话,木讷的眼神逐渐回神,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你在朝中举步维艰?你又可知我在白云观这几年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旁人都道我是去修禅养性去了,又有几个人知道我心里的苦!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挡下这个灾,我又何苦受这……” 没等荣大娘子说完,荣大爷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荣大娘子被扇得倒退几步扶住桌案才是稳住身形,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荣大爷,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水。 “荣远霖,你竟然敢打我?” 荣大爷看了看荣大娘子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举起的手,心中升起悔意,自己确实不该打她,但又拉不下脸面低头,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当年之事,只能是烂到肚子里,如果让他人知晓,你我都是死!” 说完荣大爷就拂袖离开了尚菊院,留下荣大娘子痴痴地坐在屋中,华嬷嬷进入屋中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荣大娘子脸上的红色巴掌印是格外的明显,于是焦急上前询问道。 “大夫人这是怎么了?这屋子也是乱糟糟的,真是叫老夫人担心啊,特派我来问问。” 荣大娘子抬手擦去面颊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华嬷嬷,我没事,你去回禀母亲,我明日就去拜见她老人家。” 华嬷嬷见荣大夫人没有想说的意思,也只得是叹了一口气,吩咐屋外的丫鬟将屋内打扫干净后,就离开了。 华嬷嬷回到老夫人院中,一进屋老夫人就着急地抓住华嬷嬷的手问道。 “怎么样啊?可是他俩又闹什么矛盾了?” 华嬷嬷微皱着眉头,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也是皱着眉头,收回手,叹了一口气,“真是一对苦命夫妻啊!芸茹是个好孩子,待远霖是极好的,怎么这远霖就是不上道呢…… 不行!你去将大爷唤到我屋里来,我亲自与他说说!不就是招惹了那个教坊司的人吗,用得着和自家人闹吗?” 华嬷嬷颔首为难地答道,“大爷刚才已经出门了。” “出门了?去哪里了?” “老奴不知,只是去尚菊院的时候撞见了。” 老夫人点点头,又是叹了一口气,“那就算了,等明天芸茹来了,我来劝劝吧……” 在两个儿媳当中,她是更喜欢大儿媳的,大儿媳出自名门望族,又是与皇室有关系,再加上举止礼仪是极为讲究的,在她这个婆婆面前也是从未失过分寸,虽说是性子刻薄了些,但也是能够理解的。 谁有个亲王哥哥不都得跋扈一点吗?老夫人是能够容忍的。 二儿媳的出身虽说也是不差,但终究是武夫教出来的孩子,礼仪规矩不太合格,性子太过于爽直,容易得罪人,就连在自己面前都是说话不留情面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喜欢,她是万万不会将之娶进门的。 想到这里,老夫人又是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年纪大了,本不想掺和这些事的,谁料想自己一不在这府中看着,就闹出这样的事! 第54章 不待见 荣二夫人烧完香刚回到家中就听说了今日府中之事,眉头紧蹙,面上不悦,看向汇报的丫头就问道。 “真是如此?” “回二夫人的话,是的,大夫人没少给林姑娘脸色瞧,还让林姑娘跳舞助兴。” “那她跳了吗?”荣二夫人焦急追问。 林清书这要是在荣国府跳了舞,那就不是关乎林清书的事了,让长公主面上挂不住的话,就不仅是荣大娘子被惩罚的事了,恐怕整个荣国府都得受牵连! 那个丫鬟摇摇头,继续诉说着今日府中的情况。 “没有,林姑娘以长公主不让其跳与他人看为由推掉了,但是却惹得淑仪小姐不快了。” 荣二夫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那淑仪不过是顺天府尹的嫡次女,虽说母家显赫,但与大夫人是有些血缘的,倒是不怕来寻事。就怕是惹了长公主这尊杀神啊!” 说完荣二夫人不忘低头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才刚把掌家之权交了出去,就发生这样的事,真不知道这日子久了,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如果不是二爷亲口将这掌家之权要了去,她也是不会放权的,不是她爱这个权力,爱掌这个家,实在是她瞧不上那个大娘子,家世是用脑子换的! 荣二夫人对那个小丫鬟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乏了。” 小丫鬟在屋内犹豫了一会,人都已经走到了门口,思来想去还是又折返了回来。 “二夫人,今天大爷在尚菊院发了好一通脾气,好似还打了大夫人……” 荣二夫人听了这话,立即瞪大眼睛,转头看向小丫鬟,不可置信地开口。 “大爷竟敢做出这样的事?当时可有人拦着?” 小丫鬟摇摇头,“当时大爷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来,不过不要紧,老夫人派人去看过了。” 荣二夫人点点头,收回视线,老夫人的心她是知道的,这大夫人要是受了委屈,老夫人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既然老夫人已经插手,她也就不担心了。 “大爷此时人在何处?” “已经出府了,具体去了哪里,奴婢们并不知道。”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了的话就出去吧,唤梨儿过来伺候。” 荣二夫人揉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涨得厉害,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本来就疲乏,再加上这府中不安静,自己此时只想早些歇息。 “奴婢告退。” 梨儿进门后,立马就上前给荣二夫人倒了一杯热水。 “二夫人这次还完愿后,就好生在府中休息吧,这样折腾的,二爷知道了又得骂我们了。” “怨不到你头上,赶紧来给我揉揉太阳穴,这几日涨得厉害。” 荣二夫人面对梨儿的抱怨也是没恼,只是招招手,叫人上前伺候着。 梨儿一边揉着一边就和荣二夫人说着她今天从她好姐妹口中听到的消息。 “二夫人,我听大夫人院中当差的小桃说,昨日她去林姑娘府上请人的时候,那翠儿好像不怎么待见她。” “嗯?为何会不待见?我们这荣国府与林姑娘的关系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荣二夫人闭着眼睛细细地感受着梨儿的发力,眉头也是微微松开了一些,嘴中不经意地就这样问着。 梨儿低头看了一眼荣二夫人的脸色后,这才继续说道。 “好似是上次林姑娘因为长公主一事来过府里,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林姑娘在府外站了很久,都没等来通报,最后就自己离开了。” 荣二夫人一滞,睁开眼睛,“此事我为何不知道?” 梨儿面上为难,欲言又止,迟迟没有回答荣二夫人的话。 “说!” 梨儿被呵斥了一声,才是将这几天京中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荣二夫人听了后只觉得后背发寒,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这些事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荣二夫人是何等聪明之人,心里已经是猜到了是谁的主意。 “难怪二爷这些日子不让我出门,还将这掌家之权给了大夫人,原来就是想瞒住这件事情!” 说此话的时候,荣二夫人的脸已经是由白转红,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梨儿见状立即就跪了下来,“是梨儿不好,梨儿多嘴!二爷不过是想夫人好好养胎,还请夫人不要怪罪二爷,影响了两人的夫妻感情。” 荣二夫人瞥了一眼地上磕头的梨儿,语气缓和了一些。 “此事不怪你,你且先起来。” 她怎会不知二爷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但是做人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当初如果不是余相国给荣国府保住了这个爵位,荣国府早就没落了! 再加上自己与长公主的关系,荣二爷的官职都跟着从六品升到了正四品上,这才是奠定了自己在这荣国府的地位。 现在倒好,人家长公主一出事,荣国府就将其避如蛇蝎,这怎会不寒了人家林姑娘的心。 不待见荣国府的人也是应当的事! “二爷此时在何处?” “回二夫人话,二爷现在在书房。” 梨儿从地上起来后,就低头恭敬地站在荣二夫人身侧,她是知道二夫人的脾性的,今日将此事说出来,她也是怕到日后二夫人从他人口中得知,会生更大的气,到时候二夫人和二爷的感情可就真的难以愈和了。 “你去等会将二爷叫过来吃饭,不要和他说我已经知道了此事。” 荣二夫人只觉得此时心中生寒,当初她本就不想与这些公侯之家打交道的,更是不想嫁到这样的人家里。 一来是公侯世家礼仪繁琐,二来就是公侯世家的勾心斗角极为严重,她是不屑的。 奈何当初荣二爷极尽所能的追求自己,最后被荣二爷身上那种纯粹的气质所打动,没想到这才几年过去,人就变了。 变得这样忘恩负义,不分轻重缓急,要是长公主因为此事丧命,她是不会原谅他的,也不会原谅自己,会一辈子活在悔恨和愧疚之中。 人活着最怕的就是忘了根本,忘了情谊,不然的话,孤身一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梨儿抬头看了一眼坐着的荣二夫人,轻声回了句。 “是。” 说完就出去了。 第55章 说说话 荣二爷在书房中正在临摹名书典籍,梨儿就进门禀报了二夫人的邀请。 “好,知道了。” 荣二爷放下了手中的笔,头都没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桌案上他刚刚誊抄的书籍。 他确实已经有一两日没回过荣二夫人那边吃过饭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等荣二爷来到荣二夫人院中的时候,一桌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满桌子的丰盛菜肴,荣二爷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瞬间就恢复如常,上去搀扶着刚要起身迎接他的荣二夫人。 “苓娘身子不便就别乱动了。” 言语之间全是温柔与宠爱,眼睛里也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荣二夫人见荣二爷这副模样,心中一涩,对自己的做法有些犹豫了,自己到底要不要试一下他呢? 但是又想到长公主的事,咬咬牙,眼神定定看向荣二爷,这事必须要他给个说法,只是现在先不着急说此事,等两人吃些东西,再问也不迟,于是就开口叫荣二爷上桌。 “二爷,累了一天了,快些来吃,都是妾身挑你爱吃的做的。” “你身子重,这些能不做就别做了,实在不行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哪轮得到自己i亲自下厨啊?” 荣二爷在荣二夫人的引导下,坐在了荣二夫人的旁边,眼里满是心疼,嘴长埋怨。 荣二夫人淡淡一笑,“着府上谁人不知二爷只喜欢妾身的厨艺,这不想着近几日二爷忙着了吗,所以才是多做了些,犒劳犒劳你。” “哎!你啊!”荣二爷拿自己夫人没有办法,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荣二夫人见状就对去笑道:“二爷莫要再说了,先来尝尝妾身的厨艺有没有变差。” 旁边站着的梨儿也就看着脸色上前为两人开始布菜盛汤,荣二夫人摆摆手,对梨儿吩咐道。 “今日不需要你帮忙,我和二爷两个说说话。” 梨儿闻言就放下了碗筷,退至一旁。 “是。” 说罢就退出了房中,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不想让二夫人像大夫人一样受下人们的非议,因此还将周围干活的丫鬟小厮都打发了出去。 屋内荣二爷还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依旧是有说有笑的,还给荣二夫人盛了一碗鱼汤,殷切说道。 “苓娘来,趁热喝点汤。” 荣二夫人接过荣二爷递上来的鱼汤,并没有立马喝,而是原封不动地又放在了桌上,低着头沉默着。 荣二爷见状,连忙俯下身子关心道,“苓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荣二夫人现在是十分纠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明明二爷是为了自己着想,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 但是他不该骗自己的啊,不该如此薄情寡义,长公主不仅是自己为数不多的闺友,更是有恩于他,有恩于荣国府! 心下还是犹豫不决,又听到荣二爷的关心,只能是挤出了个笑容,抬首看向荣二爷。 “二爷,妾身没事,赶紧吃吧,别凉了。” 说罢就自己端起那碗鱼汤,一勺子送至自己嘴边,刚闻到那个鱼的腥味就腹中翻涌,本想强压恶心感和上一口,奈何她孕期反应本来就大,只得连忙放下碗,身体侧向一边开始干呕起来。 “苓娘!苓娘!没事吧?” 荣二爷见状连忙起身来到荣二夫人的身边,一手边给她顺背,一边冲外面喊道。 “梨儿!赶紧将这鱼汤撤走!” 荣二夫人顺了顺气,好受多了,连忙阻止道:“梨儿,你且先不要进来!” 荣二爷听这话,面上逐渐浮现出来疑惑的神情,皱眉看向荣二夫人。 “苓娘何故……” 荣二夫人面上一笑,又是坐直了身子,“妾身能有什么事呢?二爷,你爱喝鱼汤,这汤本身就是给你准备的,赶紧喝吧,别浪费妾身的一片心。” 荣二爷一听,心中疑虑全消,剩下的只有心疼,一把就将荣二夫人拥进怀中,言语温柔。 “哎,苓娘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夫人,以后咱别这样了,别弄坏了身子。” 随后两人就开始了吃饭,荣二爷每吃一道菜都会夸奖一句荣二夫人好手艺,这样的话听多了,荣二夫人不免有些怀疑,这些话里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都说这男人如果是第一次骗了你,后面就会有一千次,一万次。 荣二夫人心中酸涩,很不是个滋味,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现在朝中局势怎样啊?长公主最近可好?我这一直在府中也不出去的,好久都没见过她了。” 荣二爷愣了一瞬,随即就回道。 “她好着呢,在大夏朝谁能让她受了委屈啊,你且放宽心,你现在正是重要的时候,可别到处跑啊!” 荣二夫人心中一紧,这男人还在骗她,到现在了还是不肯说实话,两个人成婚三五载,二爷事事都是照顾着他,可以说是极尽宠爱了,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枕边人,现在竟然能面不红心不跳地欺骗自己。 那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荣二夫人不敢细想,深深舒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在府中也是烦闷,何不寻清书来同我解闷子?” “林姑娘最近忙着参加京中的贵小姐宴会呢,哪里有时间过来啊,现在正是她露脸的时候,不过我会托人去问问林姑娘的,你放心。” 放心?她如何能够放心? 她现在都不知道哪句话才是实话,怎么能够放心呢? “你真的会去问吗?”荣二夫人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会骗她,迟疑地再次确认道。 “会的,苓娘等着就好。” 等着就好,等着等着就没有音信了,就像是林清书在荣国府门口那样,等到心寒,等到不再奢望吗? 看着荣二爷脸上对自己宠溺的表情,荣二夫人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恐惧,与自己同床共枕五年的人,自己好似这才看懂了他……是自己太相信他了。 寒心的荣二夫人,收回视线,拿起碗筷自顾自开始吃饭,没有再说话,荣二爷见自己夫人没有再问,也是安心吃起饭来。 等到二爷离开的时候,梨儿小心翼翼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见两人并没有闹得不愉快,这才是放心下来,送走了荣二爷,就开始收拾起来。 此时传来荣二夫人的声音,“此事不要与他人说,二爷也不能说。” “梨儿明白的。” 梨儿是荣二夫人娘家陪嫁过的丫头,心肯定是向着荣二夫人,夫人交代的事,她定是要做到的。 第56章 他没死 今日李云丹处理完政务就来到了林清书的府中,谁料她刚是进门林清书就躲了起来。 “清书?你开门啊,为何要躲着我。” 旁边的翠儿捂着嘴笑了起来,李云丹听到声音,表示并不理解。 “长公主,上次姑娘醉酒清醒后就不敢见您了。”翠儿轻声解释道,嘴角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李云丹听后也是面上带笑,这是害羞了啊…… “清书不开门的话,我可就走了。”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李云丹又再次开口道,“好吧,你既然不喜欢见到我,那我就走了,奈何我现在是个瞎子,清书都是厌烦了……” 还没等李云丹讲话说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谁说厌烦你了!” 李云丹轻笑一声唤道:“嗯,清书最好了。” 说着就伸出手来,想去抓林清书的手,却被林清书一个转身躲过了。 “还请姐姐注意自己的行为,小心让他人笑了去!”说罢还不忘瞪了一眼旁边正在偷笑的翠儿。 翠儿:??? 莫名被说的翠儿只得连忙收住自己的笑容,低头搀扶着李云丹往屋里走了去。 刚是坐下,李云大就开口问道,“你这嗓子,南御医怎么说?” 林清书面颊通红,早就端起旁边的茶盏佯装喝水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听到李云丹的问题后,才是放下手中的茶盏,回道。 “嗯……嗯他说恢复得挺好的,只是要想回到从前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的,小半年一天都少不得。” “嗯,如此甚好,张嬷嬷那边已经问出一些东西了,你要听听吗?” 李云丹转头望向林清书的方向,淡淡问道。 “嗯,姐姐尽管说。”林清书一听张嬷嬷那边有消息了,也顾不上害不害羞了,直接看向李玉丹的脸,准备听下文。 李云丹沉默片刻,心中犹豫是否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林清书,就在犹豫之间,林清书皱眉问道。 “不方便说吗?” “咍。”李云丹无奈一笑,摇摇头 ,“并不是不方便,清书,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清书听此话,心头一紧,但嘴上却是说着,“姐姐但说无妨。” “嗯……清书,其实你父亲还活着。”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林清书的脑门上,导致她全身都失去知觉,周围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愣怔了多久,她的思想才像是活了过了,嘴中呢喃。 “还活着?还活着。” 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如果自己的父亲一直活着的话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两辈子她竟然都不知道此事!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没了亲人,谁料到他居然还活着?! “他活着怎么不来找我呢!”林清书暴吼出声,眼眶里的水花逐渐凝聚成珠,滚落脸颊。 李云丹伸手想要去触碰林清书,却被她一手拍开,心中叹息,仅仅是说了这件事,林清书就已经成这样了,那后面的事要不要说出来呢? 李云丹后悔了,后悔告诉林清书了。 谁承想林清书已经猜出了大概,只听她结结巴巴开口,“也,也,也就是说,当年,林府被屠,还有我,我父亲的手笔?”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果真相是如此,她宁愿不知道! 李云丹听的心疼,起身将林清书拥进怀中,“清书别哭,有我,还有我在,别哭,好不好。” 林清书双手用力抓着李云丹的衣袍,身体在其怀里不停颤抖着。 当初父母琴瑟和鸣的画面还在脑中回荡,现在她只觉得这一切就是一场笑话,一场自己无可奈何,又不得不面对的天大笑话! “书书,来,来父亲这里。” “书书?起来了,小懒虫。” “书书,父亲今日有事,明日再陪你放纸鸢,好不好?” “书书……” …… 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李云丹见林清书如此模样,面上全是心疼,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只想要她好受些。 就在昨日,鸿胪寺那边再次来要人,不过这次是直接将人带去了置京营的行房。 在那之前,张嬷嬷还是不肯说,鸿胪寺的人就说要将人移交大理寺,大理寺卿苏武是大皇子的人,李云丹自然是不乐意的,于是鸿胪寺的人就在确定张嬷嬷什么都没说后,就明确表示想盯着刑房将人处死。 李云丹哪里是不明白鸿胪寺背后之人的想法,不就是想永远封住张嬷嬷的嘴吗,他们越是这样,李云丹就是越不着急,她就不信背后之人坐得住。 谁料想在李云丹拒绝杀死张嬷嬷后,昨晚竟是有人闯进刑房来杀人灭口,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清书的父亲,当初的武举状元——吴传晟! 张嬷嬷在见到吴传晟的第一眼后就开始变得激动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吴传晟没有和张嬷嬷多说废话,而是拔出匕首就往张嬷嬷的颈间扎去,是没想让她活着。 幸好李云丹提前就安排青崖埋伏在刑房,这才是救了张嬷嬷一命,但是吴传晟却是逃走了,因此张嬷嬷 才是和李云丹说了实话。 “传晟和我本是定过亲的,他进京参加武举摇身一变成了状元郎,就娶了林兰那个贱人,他说是陛下赐婚,他没有办法,于是就趁着赣州水患将我接进京,用了个别的身份把我买进了太师府当丫鬟。 哈哈哈,竟还是伺候林兰,每日我都得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恩爱,我真的恨啊!其实他一直都和我有着那种关系,就在林兰怀孕的时候,我和他还在做着那种事,后来被欧阳夫人的侍女撞见了。 当时我还担心来着呢,没想到那丫头也是个胆小的,没将这事说出来。” “说正事!” “哈哈哈,你是说太师府被屠那事吧?没错,是我做的,是他叫我做的,一个能抛弃原配妻子的人,能是多深情的一个人呢?” 李云丹听到张嬷嬷的说的后,也是被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继续问道。 “理由,理由呢?” “什么理由啊?是他为什么背叛林兰,背叛太师府,还是说我招供的理由?” 李云丹没有说话,就是这样望着张嬷嬷,张嬷嬷苦笑一声,继续说道。 “哈哈,他的原因我不知道,你去问他啊!我只知道我是恨林兰的,恨太师府,我现在还恨他!哈哈哈,他竟然要杀我!” 说完张嬷嬷就开始癫狂地大笑起来,“他竟然要杀我!吴传晟!你好狠的心啊!你没心!没心!” 李云丹皱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抱着怀疑地态度,李云丹又派出不少人全城搜索吴传晟的人,打探他的消息,一个人在京城消失五年之久,杳无音讯,但却一直隐藏在京城之中,肯定是有人在为其打掩护。 这人到底是谁?! 李云丹只感觉现在的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背后牵扯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一种阴谋的气息。 第57章 对不住 张嬷嬷也不一定说的全部就是实话,有些事还是得自己进一步调查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吴传晟的活着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在李云丹轻轻抚慰之下,林清书也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这时门外青崖来报。 “主子,荣二夫人来了。” “嗯。”李云丹轻轻嗯了一声,林情书也是缓缓从她的怀里出来了,拿出帕子将脸上的泪渍擦掉。 翠儿又重新帮林清书上了一些脂粉。这才是将荣二夫人唤了进来。 荣二夫人一进门就是一张堆满笑容的脸,眼神却细细打量了一圈林情书和李云丹两人。 没有第一时间去和李云丹打招呼,而是率先抓住了林清书的手,言语关切。 “清书这两日是受苦了,都瘦了些,怪我这身子重了,去了荣国府让你受那大娘子的欺负了,我该打该打。” 说罢就作势抬手朝自己打了两下。 林清书微微皱眉,抬眼看向荣二夫人,“二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此事怨不得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不争气。” “诶~此话差矣,你要是说这话,云丹就该生我的气了,哈哈哈,你说是与不是,云丹。” 说着荣二夫人就看向旁边的李云丹,脸上尽是调笑的意味。 李云丹未知声,荣二夫人知道这是有意见了,也知道她这是在对自己冷落了林清书而生出情绪,至于自己有没有帮她,她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荣二夫人说不上了解李云丹,但是李云丹对林清书的感情和爱护,她是看在眼里的。 于是荣二夫人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解释起来。 “哎,上次的事怨我,我已经打听过了,是言郎将传话的小厮差去了老太太院里,又故意隐瞒我,这才是让清书受了委屈。” 林清书抽回手,露出浅浅一笑,“二夫人不必来这一趟的,我不怨二夫人。” “你怨不怨的,我都该走这一趟,是言郎失了初心在先……”荣二夫人,话说一半停住了,不知道如何往下说下去。 李云丹轻笑出声,她明白荣二夫人此次前来的用意,一方面是为了赔礼道歉,一方面是怕牵连到荣二爷。 于是就开口宽慰了一句,“理解荣二爷的做法,是本宫的话,本宫怕也会这样选择。” 荣二夫人一听此话,悬着心总算是放下了,但心中又难免酸涩,自己为荣国府,为言郎做到如此地步,到底值得吗? 放在以前她定不会想这些事的,但是在发现荣二爷欺骗自己后,她这心里就是有些没底。 再加上这样做又好像是伤了和李云丹的情分,就导致她现在心里是五味杂陈,只觉得自己比之前未出嫁前变了很多,做事也开始畏首畏尾起来,想及此便就情绪上涌。 “是我对不住你,云丹!” 说罢荣二夫人竟是双手捂面哭了起来,翠儿和梨儿见状连忙是退出了屋子,不去听主人家的闲话是她们这些做下人最基本的规矩。 “云丹,我现在有些后悔嫁与他了,相识十余载,这是第一次发现他竟然能如此娴熟地欺瞒我,这让我感觉到我害怕和寒心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荣二爷待你还是极好的,但你还是得擦亮些眼睛,莫要被蒙骗了。” 李云丹面无表情,言语轻柔。 这荣二爷待荣二夫人自然是真心,但至于真心几许……就不可知了。 李云丹并不想参与她们深宅大院的斗争…即使她知道荣二爷其实在外面还养着一个外室。 她也是这两日才发现这事,青崖在盯着荣大爷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荣二爷与外室私会的场景。 林清书虽说没有嫁过人,但也是明白那些深宅大院的门门道道,就开口安慰了两句。 荣二夫人何其聪明,明显李云丹是话中有话,难道……难道言郎真的还有事瞒着自己?! 于是就想开口问具体的事,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李云丹的声音传了过来。 “苓娘,话尽至此,你还是快些回府吧,不然荣二爷不见你人,该寻到本宫这里来了。” 荣二夫人一噎,默默将话咽了回去,收回自己视线,知道这是李云丹在送客,于是浅浅行了一礼,就回了荣国府。 等荣二夫人离开了这里,林清书才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哎……自古男儿多薄情,怎能盼着他守着一人而终老呢?” “清书这是猜到了?”李云丹浅浅一笑,开口问道。 林清书低垂着头没有说话,脑海里又是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咬着嘴唇忍耐着情绪的翻涌。 “别怕,清书,我不是男子,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李云丹摸索着朝林清书靠近,双手扶在林清书的肩头。 林清书被这一句话说的有一刻的愣怔,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云丹的手已然撤去。 “咍,照顾你是我应该的,毕竟你唤我一声姐姐不是?” 林清书被李玉丹这个举动逗乐了,嘴角上扬,轻笑出声。 上一世两人缱绻的画面还萦绕在脑子里,现在看着李云丹这副喜欢又不敢,不断试探的模样,林清书只觉得想笑。 “清书为何发笑?” “无事,只是想到一位故人。” 李云丹面上一僵,又是回到自己座位上端着好,还自顾自摸上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那清书这位故人现在所在何处?既是你的故人,本宫自当多照拂一些的。” 林清书歪头想了想,思索说道,“她现如今也在京城,还是个顶顶厉害的人。” “有多厉害?朝中为官?还是说是哪家夫人小姐?” 李云丹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后,又缓缓将茶盏放了下来,言语淡淡问道。 林清书又是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是哪家夫人小姐,是在朝中为官,地位不比姐姐低。” “嗯……我自是不曾想过清书竟是认识朝廷诸公的,看来是我小瞧了的清书。” 话中的酸意太浓,惹得门外的翠儿都是打了个哆嗦。 第58章 荣侍郎 第二日早朝就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长公主以一人之力舌战群臣,尤其是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无论文武,只要是开口,都会得到长公主驳斥。 就连年过花甲的太子太师说了一句“今年秋闱人才济济,是陛下之鸿福”,都被长公主以“阿谀奉承之辈”骂了一上午。 导致下早朝的时候,除了长公主一人面露春风之外,其余之人皆是一脸苦相,秦良混在其中都是被骂了不少。 “荣侍郎且留步!” 荣二爷转身回头朝声音源头看了过去,在看清楚来人后,先是眉头微微皱起,随即立马就换上一副笑脸,行了一礼。 “大皇子殿下,找微臣可有何事?” 李云霄面上浅笑,行至荣二爷身边,“今年西域使臣来访的接待可有定论?” 李云霄经过上一次与李云丹博弈惨败,损失了尚书令这样一个二品职位,他只好先是收住了自己的锋芒,从长计议。 荣二爷蹙眉思索了一番,为难开口。 “西域来贡事宜往年都是由礼部负责,殿下何不去问问新任尚书令秦大人?” 李云霄听了荣二爷的回答,爽朗一笑,“哈哈哈哈,不知这西域文碟……” “嗯,西域文碟已经移交上级了,应该不出几日就会有结果。” 荣二爷明白了李云霄的意思,如实答道。 “嗯,有劳荣侍郎了。” 说罢李云霄就径直离开了,荣二爷拱手福身,“殿下慢走。” 李云霄是知道现在鸿胪寺与李云丹之间是有矛盾的,既然扳不倒李云丹,给她使使绊子,他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要李云丹不开心,他就格外舒畅! 荣二爷深深看了一眼李云霄离开的方向,心里没底,在外人眼中自己明显就是长公主阵营的,为何这大皇子要问自己有关来贡之事。 越想荣二爷越是觉得蹊跷,赶紧就回到了自己的官舍之中,却是不知道应该将此事告知谁才好。 思来想去,荣二爷便还是决定走一趟公主府。 等真到了公主府门外,荣二爷又开始犹豫起来,如果自己真的踏进了这个门,就意味着自己从此就是长公主的人了…… 脑海里又开始浮现荣二夫人交代的话,皱眉思考了一番,咬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 公主府内,青崖敲了敲门。 “进。” 青崖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殿下。” “何事?”李云丹头也不抬地问道。 “回禀殿下,刚才荣远言来过。”青崖弯身行礼轻声说道。 李云丹缓缓点头,“人呢?” “没进门,直接走了。” 走了? 李云丹心中腹诽。 终究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荣远言,不是本宫不给你机会……真是苦了苓娘为你操心这么多。 “知道了,下去吧。”李云丹将书籍翻了一页,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清书现在在做什么?” 青崖颔首,“林姑娘刚刚出发才前往陈尚书府中,有青萍陪着。” “嗯,没事了,下去吧。” 青崖出去后,李云丹就合上了书本,呆呆地望向前方,要是让清书知道自己眼睛早就好了,这两天都在骗她,她是不是又得发一通脾气呢? 想及此,她又是缓缓摇头,自己将白绸又重新系上了,推开门,对门外的青崖说道。 “备车,陈尚书府。” “是。” \/\/ 此时的荣国府内,荣二夫人正在梨儿的搀扶下在院中遛弯,碰巧就看见荣大爷在与一人在说话告别。 “刚才和大爷告别的好像,好像是怀王……”梨儿颔首小声跟荣二夫人耳边提醒道。 “嗯,怕是因为前两日大娘子的事。” 荣二夫人眼睛朝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心里无暇在管他人的事,只是随意开口附和了一句。 梨儿听了后,感叹道,“这怀王还真是疼大夫人,竟是还亲自跑了一趟。” 待荣大爷走后,荣二夫人与梨儿两人才往那方走去。 两人走走停停,在院中逛了大半日才是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梨儿准备差人上膳食,被荣二夫人摆手拒绝了,她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孕期的缘故,心中是越发的不安起来,总感觉是要出事。 这两日的京中就是不安宁,有种风雨欲来的沉闷,让她这个深宅之中的女子都感觉到窒息。 再配上荣二爷的反常举动,荣二夫人只感觉是头疼脑热,心神不宁。 只期望是不要出什么大事的好,也希望言郎不要叫自己失望…… “夫人?夫人?夫人!” 梨儿见荣二夫人没有回自己的话,又连着叫了两声。 荣二夫人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梨儿,“你刚刚说什么?” “奴婢说昨日锦绣堂掌柜的来过了,说是来了一些新的云锦,问夫人要不要在新年前给府里的人裁几身新衣裳。” 梨儿又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荣二夫人听后略有不耐,继续摆摆手,“这是事叫他去找大夫人吧,我现在无权管这事。” 梨儿听后撅着小嘴,有些不乐意,就开始抱怨道。 “二夫人,自从大夫人管了家后,这往我们院送的东西都是少了些,尚菊院中的下人嬷嬷,都开始鼻孔看人了……” 荣二夫人不喜背后嚼舌根的,转头瞪了一眼梨儿,怒道。 “要是让我再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就将你发卖出去!我身边容不下爱背后嚼舌根这人!” 梨儿见荣二夫人这个模样,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是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才是开口。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夫人饶恕。” 荣二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是诚心要为难这个丫头,高低也是娘家带来的人,知根知底,只是这几日自己的情绪就是容易不受控制。 于是开口道了一句:“你先出去吧。” 梨儿刚刚出门,就看见院门口匆匆忙忙赶来一人。 那人看见梨儿,就开口匆忙开口问道,“梨儿姑姑,梨儿姑姑!二夫人可在休息?” 梨儿疑惑地看了一眼看门的小厮,问道:“二夫人正在屋中休息,你可有事?” 那小厮一听这话,脸上又是喜又是忧,“门外有位姑娘,说是有事找咱家二夫人。” “姑娘?可是街头的林姑娘?” 小厮尴尬一笑,摇摇头。 第59章 柳夫人 “梨儿,是谁啊?” 屋内荣二夫人开口问道。 梨儿瞪了那个小厮一眼,转身又进了屋中,“二夫人,是看门的赵信,说是府门口有位姑娘说找二夫人。” “何人啊?”荣二夫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憔悴。 梨儿摇摇头,“不知,奴婢去看看。” 说罢就福了福身出去了。 梨儿在赵信的带领下,一路小跑到达府门口的时候,她并没有直接推门出去,,而是扒开一个缝隙,通过缝隙朝外看了过去。 只见是一位身穿浅黄衣裙的女子站在门外,正在焦急地朝门口不断张望,在秋冬宽大的氅衣下,若隐若现能看到微微隆起的小腹。 梨儿皱眉,心中疑惑。 一个怀有身孕的夫人,为何寻我家二夫人? 旁边的赵信见梨儿迟迟不出去,而是趴在门上偷看,就开口问道。 “梨儿姑娘为何不出去问问那位姑娘的来历?” 梨儿听见赵信出声,啧了一声,又朝他瞪了一眼,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转头又看了看那位妇人,心下有了主意。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绝不能让二夫人见到这位妇人,绝不能! 于是梨儿交代了赵信一句不要开门后,就回荣二夫人的院子了。 梨儿刚进屋,荣二夫人就睁开养神的眼睛,轻声询问。 “门口是何人寻我?” 梨儿上前福身后,一边回答,一边走到荣二夫人身侧帮她开始揉压额头。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就是庄子里来人了,说是请二夫人前去查账,奴婢已经将人打发了。” “嗯,叫她去寻大夫人,莫要再烦我了。”荣二夫人皱眉不耐说道。 “是,奴婢已经交代过了。”梨儿的脸上微微一笑,柔声应道。 在这偌大的荣国府里吗,自己只认二夫人,什么事都得替二夫人考虑,门口那位怀有身孕的妇人无缘无故来找二夫人,定是不能如她所愿的!要是二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现在只能是让这位妇人知难而退,早些离开荣国府。 \/\/ 与荣国府的寂静相比,陈尚书府中可谓是热闹非凡,以前都是宫中娘娘们办这重阳佳节宴,京中排得上面的官家夫人小姐受邀进宫参加宴会。 现如今却是由一位尚书夫人操持主办,不少人心中就泛起疑惑,不免都开始猜测这朝中的局势,都在传言这陈尚书怕不是要在上一层楼。 陈夫人听到自家夫君说起这事的时候,起初还是有些不信的,但见陈大人一脸严肃的模样后才是勉强信了,心中是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如果自己是真的办好了这重阳佳节宴,自己的身份肯定就会在京中的贵妇中上升一个台阶,可就不比什么诰命差了。 于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开始花重金重新装修府院,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在那些个贵妇中掉了面子。 陈尚书府的每个人都是很开心,他们都还没有见识过这样大的场面,只有陈大人一人愁眉苦脸,心中连连叫苦。 终究还是被长公主穿了小鞋啊!哎,自己这样以后在同僚眼中怎么做人啊! 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沉浸在高兴中的夫人,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林清书与翠儿,青萍三人到的时候,尚书府中已经是挤满了人,平时没有资格进宫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们,都是被陈夫人邀请了过来,这次出头的机会她甚至想让全京城的人知道。 因此那些身份比较高的夫人小姐们都是不屑的,但是奈何长公主的面子大,她们都不敢不来,索性是陈夫人也是不傻,安排了前厅和后厅,让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进了后厅说话。 林清书在迎宾小丫头的引导下一路径直来到了后厅,后厅的那些人在看到来人之后,大部分人都是换上一副笑脸,微微福身唤道。 “林姑娘。” “林姑娘好。” 只有一小部分人高傲抬首看向那边,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其中就有荣大夫人与大理寺卿苏武的母亲苏老夫人。 林清书也不去管那些人,只是淡淡点头,应下了众人地问安,“嗯。” 说完就自己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了,也不再管其他夫人小姐说些什么,期间有来搭讪聊天的,林清书也就敷衍了两句,那些个夫人小姐见没趣,也就自行离开了。 “姑娘为何要坐在这个角落?” 翠儿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低声问道。 这边处于后厅与前厅交界的角落,视野不开阔就算了,旁边还有一座假山,在外面的人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人坐着。 林清书长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回答,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位置上的糕点茶具。她就是不想搭理这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规矩礼仪学了一大堆,但是个个都是势利眼的官家小姐们。 自己都重活一世了,还要顺着她们意思活吗?那岂不是浪费了这上天恩赐的又一世机会! 青萍则是默默地站在林清书身侧,偷偷打量着这后院中所有的夫人和小姐,将这些人的穿着和喜好都记在心中。 就在这时,前厅突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女子的尖细嘲讽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这是哪里来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竟然还来这样的场所了。” 林清书抬眼好奇地朝前厅望了过去,眯着眼想要看得更清楚,青萍看了一眼林清书的举动,明白其用意,于是就迈步朝前厅走了去。 只见是一位身着明黄色长袍的贵妇人正掐着鼻子,眼神轻蔑地打量着另一位一位身穿墨绿色夹袄的夫人。 那位墨绿色夹袄的夫人就这样站在前厅畏畏缩缩地看着周围的人,面容委屈,不敢吱声。 周围不少夫人小姐虽说不像那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夫人那般尖酸刻薄,但也是开始指指点点,嘴中念念叨叨个不停,这就是为什么前厅如此嘈杂的原因。 青萍大致将事情收归眼底后就回到林清书身侧,小声汇报道。 “姑娘,那是鸿胪寺卿的柳夫人。” “柳夫人?”林清书心中疑惑,这鸿胪寺卿也算是从三品的大官,为何他的夫人会这般不受待见呢? 青萍看出林清书心中的疑惑,于是就开口解释道。 “柳夫人,在母家并不是嫡出,只是一个侍妾生的庶女,再加上是个性子软弱的。” 林清书微微蹙眉,缓缓点头,她心里就明白柳夫人受欺负的原因了,以前确实没有带庶女参加这种盛大宴会的先例。 于是林清书看向前厅的眼神中略带同情又有些无奈,这就是她不愿意和这个官家夫人小姐打交道的原因,什么事什么人都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如此想来,柳正淮能将这柳夫人扶到正妻的位置,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抛开阵营不同的偏见来讲,柳正淮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因此林清书心里默默对柳正淮有些改观。 此时在后厅谈笑风生的陈夫人也是注意到了前厅的动静,连忙和这些贵妇说了句稍等,就风风火火朝前厅赶了过去。 “哎呀,是阮阮来了啊,来来来,快坐。” 说着陈夫人就将柳夫人往前厅角落的位置引了过去,柳夫人眉眼之间一闪即瞬的失望和落寞,被林清书捕捉在眼中。 “我记得这柳夫人与陈夫人的关系甚好的啊?” 林清书侧头朝青萍问道。 青萍颔首轻声回答:“是的,算得上是闺中密友。” 林清书听了青萍的回答,轻笑出声,转头看向角落里强颜欢笑的柳夫人,缓缓起身朝前厅走去。 第60章 升大夫 林清书刚走出长廊,前厅的众女们都闭了嘴,纷纷是不敢再说什么话,她们在来陈府的前,就被家中的男人交代过了,千万千万不要惹这个林姑娘! 再加上他们也是知道长公主的手段,之前让林清书好看过的夫人小姐们家中大大小小都出了一些事……小的不过是罚俸禄,大的甚至都是被革职降职。 也就是那些家世显赫的人,才是躲过了长公主的惩罚,但也少不了嘴皮子上的折磨。 林清书在众目注视之下,行至柳夫人身前,微微一福身。 “柳夫人好,上次听说柳夫人染上了些风寒,现在看来面色红润,恐是已经在柳大人的悉心照料下好的差不多了。” 坐在角落的柳夫人在见到林清书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心中就不停打鼓,旁边的陈夫人也是不敢作声,但是在听到林清书所说的话后,众人皆是愣住。 这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柳夫人竟然和林清书相熟?! 陈夫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可思议地看向柳夫人,她怎是不知自己好友竟是与林清书认识,渐渐的眼神开始又变得狐疑起来,开口问道。 “林姑娘与柳夫人是,是故人?” 林清书面上淡笑,声音虽是沙哑,但也轻柔,“我与柳夫人不算旧识,仅是觉得投缘罢了。” 不仅大家觉得不可置信,就连柳夫人本人都觉得不可置信,她是从未见过林清书的,只是从陈夫人口中听过林清书的事情。 以前是教坊司头牌,不受他人尊重,现在是长公主新收的义妹,是这京中的新贵,同样还是受着这些官家夫人小姐的嘲讽和鄙夷。 柳夫人一时之间感觉自己与这林姑娘倒是有些相像的,都是飞上了枝头,只不过自己这个枝头有些小,让自己无法变成让他人羡慕的凤凰。 而眼前这位林姑娘却是飞上了整个大夏朝最高的枝头,摇身一变成为了万人不得不低头的存在。 思及此,柳夫人再看向林清书的时候就觉得格外的亲切,甚至是露出了会心一笑,“谢林姑娘关心,妾身身子已然全好了。” 就在柳夫人说完这句话后,前厅门口赫然就出现一身紫衣的身影,“清书,在这里好似聊的很开心啊。” 林清书眼神看向门口,嘴中疑惑,“姐姐?” 而周围本来就已经被林清书压得不敢说话的众女,现在一见李云丹身影,立即就是跪了下来。 “参见长公主殿下。” 李云丹在一青衣打扮的丫鬟的搀扶下,慢慢朝林清书所站的方向走了过去,等李云丹站定后林清书才开口问道。 “姐姐怎么来了?” “今日还不见你呢,我不放心,毕竟京城风水不好,会吃人。” 李云丹笑着伸手朝林清书肩头摸去,话中暗讽之意在场众人都是听了进去,个个吓得低头屏气凝神。 后厅的人也是全部走了出来,为首的是当今的怀王妃,站在其身后的就是荣大夫人,都是向李云丹福身行礼。 那个青衣丫鬟在李云丹耳边耳语了两句,李云丹就笑道,“王妃不必多礼。” 说罢就继而朝柳夫人的方向望了过去,开口说道,“难得本宫妹妹能与一人主动聊上两句,这夫人如何称呼?” 柳夫人早就被李云丹的气势给吓到了,哪里还能想到李云丹能和自己说话,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还是在陈夫人的不断小声催促下,才是回过神来。 “啊……哦,回长公主的话,妾……妾身乃是柳王氏。” “柳王氏?鸿胪寺卿柳正淮的夫人?” “回长公主的话,正是。”柳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李云丹,又立即是低下头去,小声回道。 “嗯,本宫记得你,你父亲是门下省的一位录事,从七品的官。” 柳夫人听到李云丹的话,头埋得更低了,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感觉自己正在被李云丹扒开衣服羞辱,而周围跪着的夫人小姐们,脸上则是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们还以为这个柳夫人是要傍上长公主这棵参天巨树了呢,谁承想抱到马蹄子上了,反倒是被羞辱了一番。 此时李云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本宫记得门下省还缺一个谏议大夫吧?改日本宫同陛下提一提。” 说完就伸手让林清书搀着自己往后厅去了,只留下前厅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谏……谏议大夫?!长公主的意思是? 柳夫人猛地抬头看向那两道离开的身影,心中激动难忍,但眼眶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嘴中一直呢喃着:“谏议大夫,谏议大夫?我父亲以后就是谏议大夫了!” 其他的夫人小姐在听到李云丹的话后,脸上轻蔑的表情直接就僵住了,根本就跟不上这局面的反转。 这是怎么回事啊?从七品录事,直接升至正四品下的谏议大夫?! 还是陈夫人率先反应了过来,激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还在发呆的柳夫人说道。 “阮阮,实在太好了,你父亲以后就是正四品下的谏议大夫了!”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前厅众人心底防线的最后一颗石子,击碎场中的安静,顿时前厅就热闹了起来,大多是发出惊叹和不可置信的声音。 立马就有些人上前同柳夫人攀谈起来,恭喜她这个好事的发生,有的人则是继续不屑地看着柳夫人,但是眼底的嫉妒是藏也藏不住。 柳夫人被陈夫人搀扶起来后,也是高兴地笑了起来,她现在只觉得是在做梦,面对夫人小姐的恭贺之词,应付起来也是迷迷糊糊没有上心。 也完全没了参加这她以前从未想过能参加的重阳佳节宴的心意,只想早些回到自己母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母亲。 而陈夫人也没有长时间在前厅逗留,而是赶紧又回到后厅去照顾空降府中的长公主李云丹。 李云丹坐上后厅主位后,又是命陈夫人在自己旁边摆了一个位置,拉着林清书坐下,这才开始了此次宴会正头。 林清书盯着自己桌案上的桃花酿发愣,咂咂嘴唇,刚想伸手去拿,就感受到手上传来一股温暖,低头看去,一只白皙的手不轻不重地握在自己的手腕处。 顺着这只手往上林清书对上这只手的主人的脸,面颊一红,垂下头去,心中不爽。 怎是连她看不见的时候都不敢和她对视呢!呸!自己真没用! 第61章 敢承恩 李云丹将林清书的举动收归眼底,覆在其手腕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轻声开口提醒。 “养嗓子呢,别贪嘴。” 林清书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不再搭理李云丹,噘嘴看向别处。 这下林清书的视线就刚好与下面的首位的怀王妃的眼神撞上,就当林清书还在愣神的功夫,怀王妃对着她微微一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林清书心中回忆,才是发现上一世她对怀王府的印象并不深,对这个怀王妃也是知之甚少。 但就以现在林清书的观察来看,这个怀王妃对自己似乎是没有敌意的,这就比大多数的夫人小姐强多了。 宴会期间,大家都是在谈论家常,林清书觉得无趣,就将站在身后的青萍叫了过来,开口问道。 “你对这怀王妃可是熟悉?” 青萍朝怀王妃那边瞥了一眼,随即低声回答:“回姑娘话,这怀王妃并不是怀王的原配正妻,是后面再娶的一位西域和亲公主,名唤代竹。” “代竹?这名字倒是有些中原气息在里面。”林清书脑中回味这个怀王妃的名字,嘴上呢喃出声。 “嗯,这怀王妃确实就是我们大夏的和亲郡主所生,仔细算来,当今陛下与怀王,还算得上是这位怀王妃的兄长。” 林清书缓缓点头,算是弄清楚了这位怀王妃的身份。 宴会散的时候,最开心的三个人莫过于就是李云丹,柳夫人与陈夫人。 柳夫人是在自己的丫鬟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回的柳府,柳正淮得到小厮的通报,连忙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朝柳夫人住的院子赶了过去。 “老爷,你来了……” 见柳正淮过来,柳夫人就推开丫鬟伺候的手,起身朝柳正淮扑了过去。 柳正淮连忙上前,将人接到怀中扶稳,转头瞪向那位伺候的丫鬟,怒道:“你怎么让夫人喝了如此多的酒!” 那个丫鬟闻言,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老爷,是夫人,是夫人自己要喝的,奴婢拦不住啊!” 柳夫人听到两人对话,就从柳正淮里挣脱出来,趴在柳正淮肩头轻声开口。 “老爷,妾身父亲要升谏议大夫了……妾身好开心。” 柳正淮闻言眉心一蹙,将人稍稍推开些,严肃地问道。 “你听谁说的?真假与否?我怎么不知道?” “嗯?长公主说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怎会有假呢!” 柳夫人努力站直身子,推开柳正淮的手,自顾自朝着座椅上走了过去,此时的柳夫人还没有发现自己夫君的脸色变得有多差,还想开口继续说。 “长公……” “闭嘴!长公主的话你都敢信!以后不许和长公主以及那个伶人有任何往来!” 柳正淮脸色黢黑,冷声喝道,说完就一甩衣袖就往外走,行至门口又是转身补充了一句。 “升官的事你也别想了!我现在就去辞了这口信!真是不可理喻,长公主的恩情都敢承!” 没等柳正淮下一步动作,柳夫人终是开始爆发了。 “柳正淮!长公主的话怎么就不能信了?!长公主的恩怎么就不能承了?这次我偏偏就要信 就要承 !” 柳正淮闻言面色涨得通红,三步当两步地来到柳夫人面前,扬手就欲挥下。 柳夫人见状就将自己的脸往前送了送,“打啊!你倒是打啊!” 柳正淮见其模样,心中也是不舍,扬着的手始终都没有落在柳夫人的脸上。 “哎!你这次能不能听听我的话,我现在在朝中的局势,是明显与长公主对立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长公主有任何的恩情往来,就算是说上一句话都要慎重考虑。 你也替我想想,好不好?和公主府那群人保持一下距离,你要玩要闹,去找其他夫人小姐玩,闹,行吗?” “其他夫人小姐?” 柳夫人冷笑出声,“哈哈,柳正淮你以为自己多大面子呢?那些个官家夫人小姐,哪个又把我真正放心上了?我每次!真的是每次!都是受尽他们的白眼! 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嫁给你到底是不是对的选择,一个从七品的录事家中的庶女一跃成为从三品鸿胪寺卿的正妻,成为了多少人口中的笑话,你又怎会明白? 我父亲为官三十余载,才坐上现在的位置,你从未帮衬过什么,又怎知我在母家是否抬得起头? 说我不为你考虑?我就是太为你考虑了!当初咱们的孩子怎么没的,柳正淮你忘了吗!?到现在我连母亲都没有做过……” 柳正淮听了后也是心中悲痛,柳夫人从来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他从未见过自己夫人这个模样,想必这些年确实是自己对不住柳夫人,于是上前轻轻将柳夫人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阮娘,孩子我们会再有的,至于那些夫人小姐的态度,确实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那些宴会你不想去咱就别去了,为夫也不需要你为我在夫人堆里做些什么,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柳夫人在其怀里开始抽泣起来,今日好似是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倾泻了出来,泪水是止都止不住,过了好久,柳夫人才是缓过气来,在柳正淮怀里轻声说大。 “淮郎,我们去投奔长公主吧……我见她似乎没有京中传言的那么坏。” 柳正淮为柳夫人抚背的手一顿,片刻之后才是开口回道。 “我既已经是选择了阵营,就没有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的道理。” “哼!那就跟着你的主子去吧!不要再管我了,不要再管这个家了!” 说罢柳夫人就起身将柳正淮赶出了屋子,还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被赶出来的柳正淮在门口站了很久,刚才被柳正淮凶过的小丫鬟站在旁边轻声劝道。 “老爷,夫人只是今日喝醉了,你别往心里去,明日就好了。” “我没喝醉!” 屋中传来柳夫人的暴喝之声。 柳生淮闻声轻轻叹息一声,终是离开了柳夫人的院子。 第二日一早,一小厮就来汇报,“老爷,夫人门了,好像,好像是王公主府的方向……” 柳正淮放下手中的笔,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半晌才是说了一个字。 “嗯。” 第62章 欧阳双 她想要做什么,就由她去吧……当初自己力排众议将之娶进门,也不是为了让她受委屈的。 一早,林清书就被翠儿叫了起来,“姑娘赶紧起来吧,今日休沐,长公主殿下早就来了。” “休沐?”林清书揉了揉自己刚睁开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翠儿的话,直到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清书。” 林清书:!!! “翠儿!关门!关门!赶紧关门!”林清书连忙将自己探出被子的身体又是收了回去,头也是埋进了被子里面。 翠儿没反应过来,迟疑地看着已经来到屋中长公主,没有出声, 林清书没听到翠儿的回话,有些不解,就想着探出头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探出头,就看到李云丹已经走到自己床边了,缠着白绸的脸正望向自己。 “姐姐,人家还没有洗漱呢……”林清书有些羞涩,低头不敢去看李云丹的脸。 李云丹倒是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无妨,清书忘了我的眼睛现在还是看不见的了吗?” 林清书好似也才反应过来,偷偷松了一口气。 “我倒是忘了此事了。” 就这样,林清书就在李云丹的眼皮子底下开始梳洗打扮换衣服……直到林清书穿戴整齐,外面的青崖才敢敲门。 “殿下,鸿胪寺卿柳正淮的夫人找来了。” 李云丹这才不舍地收回落在林清书身上的视线,转头对门外回答道。 “嗯,让她进来吧。” 她早就料到了这个柳夫人肯定会来寻自己,只是她没想到柳夫人会来得如此之早,更是从公主府找到了这里。 柳夫人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院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双儿正在那里练基本功,不知不觉就看呆了去,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 青萍发觉后,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眼中有些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柳夫人?长公主已经在等着了。” 柳夫人在青萍地催促下才是回了神,恋恋不舍地又朝双儿看了几眼,这才跟着青萍朝会客的前厅走了过去。 “臣妇参见长公主,林姑娘。” 李云丹微微抬手,“柳夫人不必多礼。” 闻言李云丹身边的那位青衣丫鬟就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柳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下手的位置,接过青萍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明明在来的路上她都想好了怎么开口的。 “柳夫人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李云丹望向柳夫人的方向,说话之间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柳夫人的心突地咯噔了一下,她差点就忘了,长公主就是长公主,怎么可能是这样好相处的,自己此次前来属实是有些冒昧了,但是心中想到昨天的事,还是攒足了勇气,开口道。 “臣妇……臣妇,此次前来是为了答谢长公主与林姑娘的恩情的,昨日陈府中我知道林姑娘故意为妾身搭话,是为了给妾身撑面子,也知长公主突然抬妾身父亲的官职,是为了帮助妾身. 但妾身昨夜想了许久,父亲既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也没有帮过长公主什么忙,确实当不起这谏议大夫的职位……” 说着柳夫人就从座位上站起,又是跪了去,“所以还请长公主收回成命吧。” 林清书看向中间跪着的柳夫人,没有说话,而是拉了拉李云丹的衣袖。 李云丹转头看了林清书一眼,轻声笑道。 “本宫既已是说出口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不需柳家为本宫做什么,柳家也没有实力做什么,只不过见你与清书投缘罢了,清书喜欢的,本宫自然也是喜欢的,你且放心吧。” 柳夫人缓缓抬起头来,朝李云丹看了过去,不确定李云丹所说的真假,但是昨天柳正淮说的话,她不是全然没有听进去,今日这才来寻长公主,想退了这个恩赐。 李云丹的面上看不出来表情,但是林清书却是对着她莞尔一笑。 “柳夫人就放心吧。” 得到林清书的回答,柳夫人这才是心中踏实了一些,缓缓从地上起来。 又是喝了一口茶,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此时青萍就开口道,“柳夫人是个心肠极好的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咱们长公主从不会欺负好人的。” 柳夫人惭愧地低下头,嘴中嗫嚅:“这位姑姑过奖了,妾身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事罢了。” 青萍面上一笑,对着林清书就将刚才院中的事说了出来。 “柳夫人还谦虚呢,刚才经过院子的时候,柳夫人看着双儿小主练功都看痴了呢!不过奴婢也是觉得双儿小主惹人喜欢。” 林清书听这话句来了兴趣,问了一句,“真有此事?” 柳夫人连忙低下头去,怯怯开口,“嗯,妾身确实见那孩子心生欢喜。” “柳夫人不必在我府上这样小心翼翼,我本就是一个连你都不如的伶人,还是姐姐垂怜才有了这番光景,看见柳夫人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影子,故才帮了一把。” 林清书看见柳夫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于是就开口将昨日的事解释了一下,顺便冲身边的翠儿说道。 “去将双儿带来,让柳夫人好生看看。” 翠儿受命福身道了一声是,就出去了。 自从翠儿出去,柳夫人的眼神就有意无意地朝门口望去,全被林清书看在眼里。 不一会双儿就跟着翠儿进来了,看见屋中还有客人在,就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参见小娘,林小娘。” 林清书见双儿进来连忙是招招手,“双儿过来。” 双儿听到林清书叫他,就小跑着来到林清书的跟前,甜甜地叫了一声,“林小娘。” “嗯,去看看那位婶婶,那位婶婶可喜欢你了。” 林清书拉着双儿的手,指了指坐在下面的柳夫人说道。 双儿顺着林清书的手看了过去,虽是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自己过去,但还是听话朝柳夫人走了过去,也是恭敬行了一礼。 “双儿见过婶婶。” 自从双儿进来后,柳夫人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双儿,现在见双儿过来,看清双儿粉雕玉琢的模样后,心中更是欢喜,连连说道。 “好好好,好双儿。” 继而又对林清书与李云丹问道,“这双儿小主是?” 林清书率先反应过来,回答道:“这是姐姐收的义子。” 顿了一下,林清书又接着问道。 “柳夫人是身体不好吗?为何一直不曾听说柳夫人有个一男半女的?” 柳夫人闻言脸上的神情就落寞了起来,头也是垂了下来,轻声回答。 “妾身本也是怀过的,后来小产了,至今……至今还未再次有孕。” 林清书听后,缓缓点头,“如此啊,柳夫人也不必忧伤,我府上有一名医,应该能帮夫人调理一下身子。” 柳夫人听了林清书的话并没有太激动,这些年他也是走访过一些名医的,但都没有效果,到了如今,自己年纪也是大了,就再也没有找过大夫了。 但是又不得不表现出感激地模样,对林清书说道:“那就有劳林姑娘了。” 说完她又是看了看跟前的双儿,脸上慈祥地一笑,柔声问双儿。 “双儿小主,唤什么名字啊?” 双儿一听这个问题,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看向身后的李云丹,意思很明显。 自己该不该回答这位婶婶的话呢?毕竟以前小娘就交代过他,不能随意同外人说出自己的名字。 “欧阳双,欧阳讯独子。” 第63章 姚氏来 李云丹端坐上位,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欧阳双,欧阳讯独子。 仅仅李云丹嘴中轻飘飘的八个字,却是如炸雷一般在柳夫人心头炸开,面色变得惨白,眼神愣愣地看向双儿,嘴中小声呢喃。 “欧……欧阳……双?” 柳夫人只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开始大口喘息了气,双手死死捏着座椅的扶手,指甲裂开了都浑然不知,看向双儿的表情也从愣怔转变为惶恐和悲痛,更多的是愧疚与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呜。” 柳夫人开始 捂面痛哭,嘴上全是对不起之类的话。 李云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发一言,林清书也是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周围的几个 下人也是识趣地低头不语。 唯独双儿是面露不舍地看着柳夫人,想要上前安慰柳夫人,又不敢贸然上前,回头看了一眼李云丹和林清书,见两人都是没有什么表示,这才缓步上前轻声安慰道。 “婶婶……何故这般伤心……” 小手刚刚覆上柳夫人的手上,就被柳夫人抱进怀里,“双儿,是婶婶对不住你,婶婶对不住你父亲。” 晌午时分,柳夫人才离开了公主府,至于她是怎样离开的,柳夫人自己都迷迷糊糊记不清了。 “姐姐,柳夫人也是个受害者。” 林清书怀里抱着双儿,低垂着头,轻声开口。 “乱世之下,安有完卵。”李云丹轻声叹了一口气,望向屋外,一阵风正好带走门口树桠上最后一叶子。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想掺和这皇家旋涡之中。” “柳正淮柳大人在当年事情中,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呢?”林清书侧头看向李云丹,嘴中发问。 “一个冷眼旁边的守门人,他曾是欧阳大人门上的客卿,当年虽说没有直接对欧阳府进行过伤害,但是他选择了隐瞒。柳夫人当年那个孩子,就是奔波逃命时掉的。” 李云丹收回自己的视线,抹上旁边桌案上那个青衣丫鬟刚续上的热茶,自顾自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 “晚些派南妄上尚书府给她瞧瞧吧,南妄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医术天才。” 林清书点点头,应下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嘴上还大声嚷嚷着,“林姑娘!林姑娘!救救我家夫人吧!” 李云丹闻声一皱眉,朝那个青衣丫鬟点点头,那个青衣丫鬟就是走到门边,将跑来的人拦在门外。 “这位姑娘,找我们林姑娘有何事?” “奴婢,奴婢乃是荣二夫人的贴身婢女梨儿,还请林姑娘,长公主救救我家二夫人吧!” 梨儿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嘴上一直说着要林清书救荣二夫人的话。 林清书也是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你且慢慢说,二夫人到底怎么了?” “我家……我家夫人好像要小产了,现在躺在床上流了好多血,但是府上的大夫都是去了那个庆堂院,一个大夫都请不到,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找的姑娘,求求姑娘救救我家夫人吧,奴婢给您磕头,奴婢给您磕头。” 梨儿不停地磕着头,额头都是渗出了鲜血。 李云丹立即就起身对身边的青崖吩咐道,“备车!” 转头又是对林清书说道,“去叫南妄!” 林清书也是知道了事情的紧急,从荣国府跑到自己府上来,不乘坐马车的话,也是要小半刻的,再加上这个梨儿肯定是先去过公主府的,这样一算,她已经离开荣国府一刻多钟了,对于小产这样的事,一刻多钟能产生太多变故了! 林清书深深看了李云丹一眼,叫青萍赶紧去将南妄叫来,几人就连忙往府门口赶去。 一路上梨儿就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解了一遍,包括昨日发生的事。 昨日梨儿将那位姑娘晾在那里过了不久,就被出府为老夫人买药的华嬷嬷给撞上了,华嬷嬷见一个怀了身孕的夫人在自己府门外站着,就不免好奇上前问了一句。 不问不知道,一问就不得了,这个夫人说自己是荣二爷养在城郊的外室,唤作姚娘,现在有孕六月有余,甚至是比荣二夫人日子还长些,现在是自己重了,照顾不了自己了,再加上二爷已经好久没去过自己那里,因此才是找上了门来。 华嬷嬷刚听到的时候也是心中一惊,连忙是将姚娘拉至一旁的石狮子后问道。 “你是说,你是咱们家荣二爷的外室?” 那个姚娘点点头,面上全是委屈,连忙就是准备行礼,“嬷嬷,求嬷嬷垂怜,让我见见言郎吧!” 华嬷嬷立即就将人扶住,如果是荣二爷的外室,自己可是当不起这个礼,再加上说不一定这肚子里还有着他们荣国府的小世子呢…… 华嬷嬷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姚氏,长得还算是碧玉可人,身段也是极为不错的,再加上这软糯的声音,难怪二爷会将人养在外面。 于是乎心中就有了考量,将人从侧门带进了老夫人院中,老夫人听后脸上就浮现出为难的神情,这事可不能马虎,养外室绝不是一个光彩的事,尤其是还让人直接找上了门。 老夫人心中盘算,命华嬷嬷去将荣二爷叫了回来。 荣二爷匆匆回来的时候,官服还没来得及换,当看到姚氏的那一瞬间,脸就立马黑了,斥责道。 “你来做甚?” 姚氏一听,立即就低下头去,声音怯怯:“妾身,妾身现在身子一日比一日重,妾身害怕会弄掉了与言郎的孩子,没有办法才找了过来的……” “你赶紧回去,莫要让苓娘看见,她现在正是养胎的关键时期!” 荣二爷转过头去不看姚氏,一甩袖与之拉开距离,出口埋怨。 老夫人就看不下去了,瞪着自己的儿子说道,“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就能不管!?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荣二爷闻言就转身就辩驳道,“我的孩子只能是苓娘生的!” “逆子!”老夫人手狠狠拍在桌上,声音里全是恨铁不成钢,“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现在人家都寻到家里来了,你又说不要这孩子!要是这事闹了出去,我一把年纪了,可丢不起这个人!” “母亲!”荣二爷着急出声唤道。 “算我求你!这姚氏必须得进荣国府的门,我看下月初三就极好,此事你不用管了,二娘子那边我自会派人去说!” 马车里梨儿将今天早上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今儿一早,我家夫人还没起呢,华嬷嬷就来院子里了,说是要二夫人早些去老夫人院子中请安。二夫人这才是急急忙忙爬了起来,本来就身子重,这一来二去,肚子就有些不舒服了,没成想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时,那个姚氏就已经到了。 二夫人没见过姚氏,刚开始也没问,照常给老夫人请了安,人还没坐稳,老夫人就将姚氏的事说了出来,还说要二爷纳姚氏为妾,夫人情绪激动之下就骂了姚氏一句,没成想这姚氏就晕了过去! 老夫人就将二夫人赶回了院子,还将府医全部交到了那个姚氏所在的庆堂院,但是我家二夫人回到自己院子后,也开始腹中绞痛,呜呜呜。” 林清书皱眉听完梨儿的这席话,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向李云丹,让她拿个主意。 “先去看看再说。” 李云丹声音淡漠,听不出来丝毫的担心,不是她没有心,而是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当时青崖碰到那个姚氏的时候,就已经是发现她有了身孕。 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这件事情的发生一定程度上也是她默许的。 第64章 带人走 李云丹与林清书赶到荣二夫人院子里的时候,只见是三四个小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进进出出,面容惊惧。 李云丹将几个小丫鬟挥开,带着林清书与南妄就走了进去,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地喊叫声。 “啊!云丹!救我!救我的孩子!” 在林清书的搀扶下,李云丹走到荣二夫人的床榻前,紧紧握住荣二夫人的手,轻声安慰。 “苓娘,没事的,会没事的,南妄!” “臣在。”南妄领命上前,就开始探荣二夫人的脉搏,面上阴晴不定,等南妄收回手,林清书就开口问道。 “南御医,如何,荣二夫人这孩子……” 南妄刚是要开口,李云丹就挥手打断道,“其他人都出去!” “这……”其中一个小丫鬟就开始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看向身侧的梨儿,”梨儿姑姑……” 梨儿见状大怒,退了那个小丫鬟一下,喝道:“长公主要你们退下,就立马退下!耽误了夫人的病,你们负得起责吗!” 于是那几个丫鬟就呼啦啦全部被赶了出去,梨儿也是跟着出去,并且将门给关上了。 此时南妄才是开口说道,“二夫人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动了胎气,导致失血罢了,但是如果长时间不止血,也是会致命的……” 荣二夫人一听这话,面色一白,她是知道为什么这府医一个都请不来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以为自己是争风吃醋在装病,故才将府医全部叫到了庆堂院中不放人。 “哈哈哈。”荣二夫人冷笑出声,“他们是想要我的命啊!” “微臣这就开个药方,连续喝上三天温养一下,就无大碍了,还请二夫人在此期间,千万不要再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南妄一边说着,一边将写好的药方递了上来,林清书接过药方看了荣二夫人一眼,荣二夫人明白林清书心中所想,淡淡说了句。 “交给梨儿就好。” 林清书点点头走到门边把梨儿唤了进来,将药方交给了她,梨儿道了一句谢,连忙就跑了出去。 “荣远言呢?”李云丹皱眉开口问道。 荣二夫人将头偏向一边,似乎是不想谈起此人,“不知。” “那二夫人接下来想怎么办?”林清书回到床边轻声开口,要是继续留在这荣国府的话,恐是难有平静日子过了。 荣二夫人知道林清书说此话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就回道。 “我不想母家知道此事,母亲老年得子才有了我这么个女儿,我怕她身体会受不住的,只能有劳长公主和林姑娘收留了,这荣国府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说此话的时候,荣二夫人将眼角的泪水擦了擦,她现在对荣远言失望极了,年少时的深情,也不过如此,想到那个姚氏比自己先有身孕,荣二夫人就更感到心中堵塞,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过就是一场笑话罢了。 “本宫倒是无妨,清书意下如何?”李云丹将头望向林清书的方向问道。 “那二夫人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府上暂住一些时日吧。” 林清书会过意来,主动将荣二夫人接进自己府中住着。 荣二夫人闻言感激地道了谢,就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当下跟着林清书回去。 在庆堂院那边的老夫人得到长公主来的消息后,就立马是赶了过来。 “老身参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万福。” 李云丹站在荣二夫人床边,面无表情地望向荣家老夫人,不发一言。 老夫人身边的跟着一位身材较弱,小腹高高隆起的妇人,李云丹立马就是猜到了此人的身份,轻哼一声讥笑道。 “哼,本宫不记得这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还有见本宫真容的资格,这荣国府现如今的规矩真是好啊!荣老夫人!” 荣老夫人被最后这一声惊吓得立马就是跪了下去,不敢抬头看李云丹的表情,连连挥手示意姚氏退下。 姚氏面露不甘,但又是不敢说话,在丫鬟的搀扶下就出了屋子,还没走出几步,就听里面又传来李云丹的声音。 “外面跪着!” 姚氏被吓得腿一软,在丫鬟的帮助下直挺挺跪在了院中。 等荣远言赶到的时候,荣二夫人已经是收拾妥帖,正准备离开。 “苓娘?” 荣二爷疑惑看向屋中的场景,在见到李云丹后,又是急急忙忙下跪,“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李云丹没有答话,在林清书的搀扶下,率先走出屋子,身后就跟着青萍抱着被长袍盖住的荣二夫人。 荣远言见几人走了,心中焦急,自己就站了起来,朝外面追去,拦在了青萍身前,开始质问李云丹。 “长公主这是何意?为何要带走苓娘?” 李云丹并没有回答荣远言的话,而是冷声道,“本宫准许你起来了吗?继续跪着!” 荣远言咬牙看着前方的李云丹,一甩衣袍直接又跪了下去,嘴中却是不卑不亢说道。 “微臣跪可以,还请长公主明示,为何要带走微臣的夫人!” 林清书斜睨了荣远言一眼,冷淡开口,“荣二爷要想知道,还不如问问你家老夫人的好。” 说罢就搀扶着李云丹往外走去。 荣远言跪在地上看着一行人远去,等人消失了,都还没有收回眼神,旁边姚氏见状,轻轻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柔弱地唤了一声。 “言郎……” “啪!” 一个清脆的声响传遍整个院落,姚氏被荣远言一个巴掌扇倒在地。 “都怨你!你没事来什么荣国府!没人照顾你,你就去买几个丫鬟小厮,轮着照顾你都行,一定要跑到苓娘眼前来!” “哎呦!我的亲娘哟,远言你这是在做甚!?姚氏肚中就不是你的骨肉了?” 老夫人连忙上前命华嬷嬷将姚氏扶了起来,好生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后,才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是发什么疯!长公主待苓娘肯定不会差!过两日你就去一趟那林姑娘府中,亲口认个错,人家苓娘气消了,不就跟你回来了吗?有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她不会这般不懂道理的!” 荣远言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想说什么又是没说出口,只得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你!哎呀!” 一甩衣袖就离开了荣国府。 尚菊院中,荣大夫人正在开怀大笑中,“哈哈哈,真有此事?哈哈,没想到那个荣远言也是个糊涂的人,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外室。你等会带点东西,去那个庆堂院看看,将二爷院中扰得鸡犬不宁的是怎样个狐媚子。” 旁边的小丫鬟也是跟着笑了一下,福了福身,“是。” 第65章 和离书 荣二夫人在林清书府上住的第三天,荣远言带人就找上门了,两个府门侍卫将一行人拦在了门外。 “还请荣二爷退去,我家主子有令,不接见荣国府的任何人。” 其中一个侍卫挺拔地站在府门口,一脸严肃地对荣远言说道。 “还请劳烦这位帮忙进去通传一下,荣远言特地前来给我家夫人赔礼道歉。” 说完还侧身指了指身后小厮抱着的各种大小的锦盒,单看锦盒材质就知道里面的东西绝非什么凡品。 见荣远言说得真诚,那个为首的侍卫迟疑了一下,看了拦门的侍卫一眼,就交代道。 “你们先守在这里,我进去通报一声。”说罢就转身入府去了。 府中荣二夫人正与林清书在院中写字,双儿就在旁边练功。 自从上次双儿问青崖是谁杀害曹嬷嬷后,青崖对这个孩子就格外地照顾,甚至是将双儿收为了徒弟,现在双儿不仅每天需要学习四书,还要每日早起练功,近几日双儿的体格是日渐强壮,就连发黄的头发都是柔顺了不少。 青萍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覆在林清书的 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林清书点点头,将手中的笔放下。 “发生何事了?这般失魂模样?”荣二夫人也是将自己手中的笔放下,对林清书调笑道。 “苓娘,你家二爷来接你回家了。” 林清书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一些笑,这三日两人关系是突飞猛进,说了好些知心话,荣二夫人也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来的正好,是时候做些了断了。” 荣二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天空,这年少时的情感,是时候结束了。继而转身对青萍说道,“放他进来吧。” “是。” 青萍下去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声,林清书循声看去,只见荣二爷带着三四个小厮风风火火朝这边的她们待的凉亭赶了过来。 “苓娘……” 荣二爷眼神深情地看向亭中端坐的荣二夫人,轻声唤道。 “荣二爷这是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府上抢人了?”林清书佯装害怕地躲在荣二夫人身后,声音轻柔,却是让荣二爷眉头微皱,心中不悦,但是思及此时是在别人府中,自己此番前来也本身就是来认错的,所以就没有发作。 还是一副和气面容,嘴上打着哈哈,“哈哈,林姑娘真会说笑,我这不是来给苓娘赔罪嘛,所以是带了些东西的,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荣二夫人往荣二爷身后瞥了一眼,眼中净是不屑,现在事情都闹成这样了,才是知道后悔,亡羊补牢的把戏。所以荣二夫人就没有说话,眼神冰冷地看着亭外的荣二爷。 “苓娘……”荣二爷见自家夫人没有说话,又是柔声唤了一句,“这件事是我做的欠考虑,你且放心,那个姚氏我是定然不会娶进家门的,只有你和我的孩子才是我们荣国府的世子,苓娘,你就跟我回去吧。” 荣二夫人闭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轻声开口,“荣远言,你变了,或许,你也从未变过,只是我现在才看明白你。你其实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胆小怕事的鼠辈,我很后悔答应你嫁到了那个深墙之中。” 荣二爷闻言就准备上前抓荣二夫人的手,却被荣二夫人躲掉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荣二爷苦笑一声。 “呵,苓娘,你定是还在生气,你别生气好不好,我这就将那个姚氏赶出荣国府,赶出京城,让她再也回不来,你就跟我回去吧……” “你看看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那姚氏肚中也是你的骨肉,你怎会如此残忍,虎毒还不食子呢。” 荣二夫人皱眉,有些嫌弃地看向身前的荣二爷。 “可是我只爱你啊,苓娘,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失去你,没了你我该怎么办…….”荣二爷眼神哀伤,定定望着荣二夫人,希望他的苓娘能心疼心疼自己,跟自己回去。 但奈何荣二夫人是铁了心的,将头侧向一边不再看他,荣二爷见状,连连将身后的几个小厮露了出来,将一个个锦盒摆在了桌上。 “苓娘,你快来看看,这都是我这几日到处搜罗的好东西,都是你想要的,你看这个西域的琉璃耳坠,当初你就说想要,我给你寻到了。” 荣二爷将一个个锦盒逐一打开,眼里全是光,看看锦盒里的东西,又看看荣二夫人的脸,又接着说道。 “你再看看这个,这是你前些天想要的江南蜀锦,我也是给你买了回来,喜欢吗?还有还有这个……” 林清书抬眼望了过去,将几个锦盒里的东西都扫了一遍,心中暗惊。 这可都是些好东西啊,就单看那西域进贡的琉璃耳坠,满京城可能找不出三对来,没想到这个荣远言还是花了点心思了的,可惜啊,可惜一切都晚了。 “够了!荣远言,你今日既然已经来了,那我就不妨将话说清楚。”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 荣二爷看着桌上的纸,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好,伸手颤颤巍巍去将纸拿了过来,上面‘和离书’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连忙是将纸给丢掉了,直接上前握住荣二夫人的手,言语乞求。 “苓娘,你肯定是还在生气,没关系,没关系,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改日再来,我改日再来。” 说罢就跌跌撞撞朝来时的路奔去,生怕晚了一步,那和离书就会粘在自己身上一般。 林清书看了看桌上留下来的那些锦盒咂咂嘴,“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苓娘竟是一点都不欢喜。” 荣二夫人眼神从门口收回,轻笑了一声。 “清书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当真?苓娘说话可不能出尔反尔!”林清书眼睛一亮,指着那些锦盒,向荣二夫人强调道。 “当真。”荣二夫人面上带笑,柔声回答。 “看来是本宫送的东西入不了清书的眼啊,还需讨人家不要的。” 李云丹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林清书立即就转头朝身后看了过去,眉头微蹙,心中不满,娇嗔道。 “姐姐怎还养成了听人墙角的习惯!” “云丹。”荣二夫人也是轻声唤一声。 李云丹冲荣二夫人点点头,在青衣丫鬟的帮助下,坐在了林清书的身侧。 “今日事情不多,故才来了,没成想是扰了你俩的好事。” 荣二夫人掩嘴一笑,但是脸上明显还残留着一些落寞,林清书看在眼里,轻声劝慰。 “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苦了苓娘了。” “咍,无妨,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荣二夫人稍稍叹气,摆摆手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 此时李云丹就说道,“苓娘,你父亲母亲来了。” 荣二夫人落寞的脸上逐渐被震惊取代,渐渐地又转为愧疚,眼眶也是泛红了。 李云丹隔着白绸将荣二夫人的举动收归眼底,继续说道。 “就在前厅。” 荣二夫人闻言又是坐了一会,才是在梨儿的搀扶下,慢慢朝前厅走了过去。 “姐姐不过去看看?”林清书收回看向荣二夫人的眼神,垂头闷声道。 “旁人家事,我参与做甚?今日乙榜已经放榜,清书可知今年解元花落谁家?” 李云丹轻声回答林清书的话,又是谈起近几日朝中最热闹的一件事。 林清书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关心这些事。 “宗正寺卿张国山之子,张怀瑾。”李云丹侧头朝一旁看过去,言语轻飘。 第66章 荣爱卿 “张怀瑾?” 林清书脑中回忆,她似乎对此人有些印象,此人是秦良的得意门生,也是秦良的忠实拥护者。 上一世秦良被害,此人三日之内上书四十封,为秦良讨公道,最后也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林清书缓缓点头,算是明白了李云丹和自己说此事的缘由,开口接话。 “有些印象,此人是个不错的,在姐姐入狱那些天,此人联合不少国子监学子,举行过游街活动。” “嗯,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张国山是李云霄最忠实的几条狗之一。” 林清书闻言微微蹙眉,如此说来的话,这两父子可就离心了,但是她还是坚信这张怀瑾会站在秦良一边,也就是长公主这边,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感叹道。 “哎,世事无常啊,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但我还是挺看好那个叫张怀瑾的解元的。” 李云丹回头望向林清书,眼神凝在其身上片刻,心下有了主意,轻笑一声。 “既然清书喜欢,那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虽然她的这个小豆包有着她自己的秘密,但是眼光是最为毒辣的,经过这几次事情来看,林清书看中的人,都是些靠谱的人,就连自己有时候都看不清的人和事,她总能给自己一个正确的选择。 \/\/ 荣二夫人行至前厅门口,就见一对中年男女站在那里,相互依偎在一起,甚至男人身上的盔甲都是没有卸下来。 “爹……娘。” 荣二夫人轻唤出声,推开搀扶自己的梨儿,自己迈步上前,随着步伐的逐渐加快,荣二夫人眼眶中的泪水终究是抖落了出来。 而那对中年男女在听到自己女儿的呼唤后也是愕然转身,在看到朝自己快步而来的女儿后,也是开始泪流满面,伸手去接。 顿时三人就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爹,娘,是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荣二夫人头埋在两人之间,声音抽噎。 孙老将军先是责备了两句,到后面又是说不完的疼爱。 “你啊!你啊!当初就不愿你嫁给什么荣国府小世子,你看看那些个公侯府中能有什么好东西!倒是苦了你自己,月份这么大了,还在外面跑,走!跟爹回家,再也不见那狗屁荣远言!” “是啊,芝苓,跟爹娘回去吧。”旁边的孙夫人也是帮着劝道。 荣二夫人轻咬嘴唇摇摇头,如果自己就这样擅自跟她们回了将军府,少不了京中碎嘴子的编排,她不愿自己的爹娘一把年纪还要受别人非议。 “父亲,母亲,我要与荣远言和离。” 孙老将军和孙夫人闻言相视一眼,脸上全是担忧,当初自己这个女儿是有多喜欢那个小子,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突然说和离,让他们还是有些担心女儿的精神状态。 于是孙老将军就开口问道,“你可想好了?” 荣二夫人点点头,“嗯,女儿这两日已经想明白了,既然是他先负的女儿,那女儿也不用给他什么情面了。” 两人一听这话,心中的石头也就终于落地了,原以为是说的气话,见女儿态度决绝,也就松了一口气。 孙夫人连说了三声好,将荣二夫人的手握在手中,眼眶里又是掉出泪来。 “好好好,咱早些离了,大不了我和你父亲养你一辈子,咱们又不是倒贴给那荣国府的。” “可是,他好似不想,今早女儿已经是跟他提过了。” “哼!他不愿意也得愿意,咱家好好的一个人儿,到了他们荣国府就成这样了,明日上朝我就请陛下做主,了结了这门亲事!” 孙老将军面色涨的通红,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荣二夫人看着眼前两位本要享天伦之乐的人,现在却要为自己的事情东奔西走,心里酸涩不已,重重点了点头,又是哭了起来。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孙老将军就真将此事闹上了朝堂。 “还请陛下做主啊!” 孙老将军单膝笔直跪在大殿之中,声音击打在殿中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上。 景治帝抬头看了一眼下面的百官,没有立即出声,自从上一件事后,他就变得苍老了不少,近些天是更加勤便地修蝉问道,面对这些明争暗斗的臣子们,他是看一眼都觉得烦。 孙老将军没有等来景治帝的声音,却是听到荣远言说道。 “微臣与夫人情深意重,怎会和离,还请陛下明鉴!” 景治帝捏捏自己的眉心,摆摆手不耐道,“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解决,不要拿来扰乱朝堂。” 孙老将军闻言面上有瞬间的迷茫,随后就目光坚定,双膝跪地,将自己的佩剑缓缓解下,嘴上一字一句道。 “先帝准许末将配剑上朝是对末将的赏识,末将本当为大夏尽心尽力,但是现如今末将已经年迈,不宜当此大任,末将愿陪爱女卸甲归田,将手中三万精兵交还陛下,还请陛下恩准!” 这番话的每个字都如洪钟一般击在在场人的心中,司马左丞眼神往后方瞥了瞥。 李云霄站在原地,心中是激动不已,这孙老将军把兵权交了出去,就是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李云丹的实力,自己的赢面就更大一些。 百官们都开始各自盘算着以后的发展,以及局势变化,个个心里都有自己的思考。 唯独李云丹站在那里,面上的白绸一动不动,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景治帝原本眯缝的眼睛也是缓缓睁开,看向殿中跪着的孙老将军,又看了看站在百官前方位置的李云丹,面上阴晴不定,良久后才是开口。 “孙老将军老来得此独女,属实为难,荣侍郎既然待人家不好,那两人就各自安好,和离了罢,从此一别两宽,各觅良人吧。” “陛下!”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孙老将军面上露出浅笑,郑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回到百官的队中当中。 “陛下!陛下!不可!陛下!微臣与夫人情深意重啊!陛下不能插手微臣的家事!不能啊!” 荣远言面色惨白跪在地上,嘴中不断地叫喊着,他不能失去苓娘,不能!绝不能! 景治帝被荣远言喊得烦了,随即就怒道,“荣爱卿!” 荣远言被景治帝的怒喝吓了一跳,但瞬间就恢复了过来,张嘴就欲再说些什么,这时司马左丞就开口了。 “荣大人!莫要殿前失仪惹陛下不快!” 荣远言看了站在百官最前列的司马左丞一眼,心中满是不甘,咬咬牙还是继续说道。 “陛下无权干涉微臣的家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景治帝眉头皱起,看着这个执拗且不知天高地厚的中书侍郎,面无表情地宣告着自己的决定。 “孙老将军乃是先帝手下的功臣,为朕也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特赐护军功勋,准许卸甲归田,即日起孙家女与荣侍郎再无关系。” 荣远言面色苍白,直接就是跌坐在地,嘴中不断念叨:“不可以,不可以……” 景治帝见荣远言这副模样,也是心中冷笑,这荣国府于他而言早就没了什么作用,肯定是没有兵权重要的,于是就继续开口补充道。 “至于荣侍郎……殿前失仪,念荣国公在世时为大夏鞠躬尽瘁的份上,小惩为戒!罚俸一年,特许回家休息月余,再回朝觐见吧!” 如此一来孙芝苓与荣远言再无瓜葛。 荣大爷在大殿外听到旨意的宣读之时,心脏皱紧,面露难色,荣国府除了一个虚设的国公头衔后,就属二郎最为出色,做到了正四品上的中书侍郎一职,现在二郎被罚,整个荣国府就只剩下自己这个从六品上的起居郎了。 “这如何是好啊……” 荣大爷心中悲苦,难道祖上的基业真的就要毁在自己这一代了吗…… 心里的某种决心逐渐加重,自己一定要好好辅佐那位,等到那位大计得手,荣国府才会有翻身的机会…… 第67章 那人现 当天孙老将军就将苓娘给接走了,离开孙老将军与李云丹在屋中两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孙夫人以及苓娘,林清书都在院子中的亭子中等着。 “有劳林姑娘近几日的照顾了。”孙夫人面上浅笑,对林清书轻声感激道。 林清书福了福身,也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夫人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孙夫人上下打量着林清书,赞赏地点点头,“长公主没有看走眼,林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莫要听了外界的闲话,好好活自己的就好了。” “清书谨记夫人教诲。” 两人将话说完,孙老将军与李云丹也就从屋中出来了,三人朝那边看了过去,只见是孙老将军给李云丹一抱拳弯身行了一礼。 “末将多谢长公主,告辞。” 李云丹没有说话,缓缓点头。 “清书,我们就先告辞了。”孙芝苓也是对林清书福身行礼道别。 林清书浅浅一笑,回了一礼,“客气。” 几人纷纷告别,苏老将军一行人就乘马车离开了。 \/\/ 夜里,李云丹已经准备休息了,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立马就披上了外袍,端坐在榻上,下一秒就传来三下敲门声。 李云丹微微皱眉,看向门口,冷声问道。 “何事?” 青崖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殿下,那个人出来了。” “进来吧。”李云丹将外袍穿好,行至桌案前坐下,看着穿着一身黑衣的青崖,继而问道。 “在何处?” 青崖表情严肃,颔首轻声答道,“荣国府。” “荣,国,府。” 李云丹嘴中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脑中飞速地思考着,为什么吴传晟会出现在荣国府呢? “嗯。”青崖缓缓点头,立即又是补充道,“但他去了庆堂院中。” 李云丹冷笑一声,明白了所有,“哈,他现在?” 青崖明白李云丹的意思,立即就是回答道。 “现在还在院中,卑职已经命人将周围守着了。” 李云丹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衣袍,又是问道:“嗯,那现在荣远言所在何处?” 青崖面露难色,迟疑了片刻才是说道,“在二夫人院中。” “去叫清书,一同前往荣国府抓人。” 李云丹穿好衣服往外走了两步,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 ,将桌上的白绸拿起,自己覆眼睛上系好后,才是同青崖以及那个青衫小丫鬟一起出了公主府。 林清书被翠儿从床上捞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原本想发一通脾气,一听是长公主找自己,自己就穿起了衣服来,嘴上还是埋怨道。 “早说是姐姐找我,我也……也便不打你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翠儿捂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只觉得是心里苦。 自己早就说了啊,是姑娘你自己不仔细听,先是一顿拳脚伺候了,才是舍得听她说话。 林清书自己穿衣穿了一顿,发现穿不明白,就着急地催促旁边的翠儿。 “还愣着干嘛,帮忙穿衣啊!” 翠儿这才反应过来,噘着嘴满脸小情绪,但还是十分仔细地将林清书打扮好,等林清书与翠儿来到府门口的时候,公主府的马车已经是等在了外面。 李云丹见林清书出来,就自马车中探出手来。 林清书没有丝毫的迟疑,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一上马车林清书就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长公主外袍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亵衣! 于是林清书连忙就将自己的斗篷取了下来,给李云丹披上。 “这夜深露重的,姐姐也不知道多穿些,染了风寒可真的怎么办?” 李云丹淡淡一笑,夺过林清书正在忙碌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柔声细语道。 “出来匆忙,没成在意。” 林清书低下头有些羞愧,李云丹着急到衣服都没好好穿,而自己却赖床了那么久…… 环境漆黑,李云丹也看不清林清书的具体表情,但没听到林清书的声音,她也就明白这小妮子又是在想些什么,又是捏了捏林清书的小手,轻笑出声。 “你不好奇我为何这样晚将你寻出来?” “姐姐寻我,总是有理由的,我只需要跟着就好了。” “你父亲出现了。” 林清书低着的头立马就是抬了起来,连忙追问道,“他现在何处?” “荣国府。”李云丹淡淡说道。 林清书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心中疑惑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出现在荣国府。 难道父亲是大皇子的人? 教坊司的幕后之人真的就是大皇子? 林清书只觉得脑中十分混乱,从头开始梳理这件事情的始终。 当初林府之案是由五年前的那场政变引起的,而张嬷嬷被刺杀坦白了当初林府是吴传晟所为,所以吴传晟关系到当年那场政变,或者说是受什么人指使。 而当初吴传晟夜闯置京营想要杀张嬷嬷灭口,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隐瞒他还在世的信息吗?还是说有更多的信息张嬷嬷没有说出来,她没说出来的顾虑又是什么呢…… 就在林清书思考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是到达了荣国府门口,李云丹在林清书地搀扶中下了马车,没有立即命人去叫门,而是对身边的那个青衫丫鬟打了个手势。 青衫丫鬟会意,直接一个腾跳就翻上荣国府的高墙,消失在黑夜当中。 林清书抬首悄悄打量了那个青衫丫鬟消失的地方,确定这墙起码有她三个高后,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唤青鸾。” 听到身边李云丹突然传出来的声音,林清书连忙是低下头,心中羞愧。 怎么自己的什么举动都瞒不住她!她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这样想着,林清书也就这样做了,歪头看向李云丹的眼睛,伸手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 确定李云丹是真的看不见后,又开始了自我怀疑。 难道自己做什么都这么明显吗?是不是显得很不高手啊? 李云丹被林清书的举动逗乐了,强制地将自己想要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 过了一会荣国府中传来三声鸟叫声,李云丹才是带着林清书等人敲起了荣国府的门。 守门的小厮睡眼惺忪地去开了门,刚开始还比较不耐烦,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当看清眼前的人后,就立即被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身子也是抖得像筛子一样。 “长……长…….长公主。” 青崖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人,一脚将人踢开,冷喝了一句。 “滚开!” 第68章 吴统领 荣二爷头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只觉得自己是头疼难耐,摇晃着脑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朝地上那一堆空酒坛子摸了过去,再将每一个酒坛子都试了一遍后,终是放弃了,瘫坐在地朝前方看去。 发现前方依稀站着几个人的身影,以为自己出幻觉了,摇摇头,苦笑道。 “啊~假的,都是假的,苓娘已经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青崖站在李云丹身侧冷眼看着烂在地上不成样子的荣远言,冷声道。 “荣二爷好好看看这是谁。” 荣远言一听声音就是清醒了不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眯着眼朝前方看着过去,再看清楚前方几人的样貌后,连忙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上前行了一礼。 “参……参见长公主殿下。” 李云丹一只手拦在林清书身前,将林清书往后推了推,才嫌恶的开口道。 “荣侍郎这是何意?” 荣远言放下抱拳行礼的手,身体又垮了下去,脸上全是忧伤,嘴上反问李云丹。 “长公主说这是何意呢?哈哈哈哈。” 李云丹闻言冷笑一声,“呵,荣侍郎倒是好兴致,在这里借酒消愁,殊不知自己还未过门的小妾都是要与其他男子春宵一度了!” 荣远言闻言抬头定定地看着李云丹,一字一句道。 “长公主此言何意?” 林清书也是震惊地看着身侧的李云丹,怎么没告诉她是来抓奸的?不是找到自己的父亲了……难道是自己的父亲与那个姚氏有关系? 林清书满脸的不可置信,刚想开口问李云丹,就被林云丹藏在袖子下的手捏了一把,示意她现在不要多话,林清书只好是按耐住心中的疑惑与震惊继续保持沉默。 “本宫是何意,荣侍郎何不自己去庆堂院看看?” 说完李云丹就侧身给荣远言让开了一条路,荣远言扫视了一眼几人的表情,着重凝神盯着李云丹看了片刻,不像是在说假话,这才是迟疑地踏出了屋子,带头往庆堂院赶了过去。 几人静静来到庆堂院门口,荣远言发现院门已经是被打开,自己虽说从未来过这里,但也是明白这院中但是有人当值看守的,怎的连院门都没有关? 就在荣远言疑惑之际,他又是透过开着的院门看到院中的场景,院中零零星星躺着几个人,而在院子角落还站着一个青衣女子。 李云丹伸伸手,示意荣远言进去。 荣远言看了一眼身后的李云丹,只得是迈步进了庆堂院,进了院子后才更加直观的感受到这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躺在院中已经咽气,周边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也就是说这几个黑衣人是被一击致命的。 荣远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站着的那位青衣姑娘,心下生寒。 就在荣远言还在观察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到屋中传来一男的声音。 “姚娘,你这番做有些冒险。” 随后里面又传出一道女声回答道。 “妾身也是没有办法,知道晟郎身份特殊,故才是想着给孩子寻个父亲,这荣国府又是个京中的名门望族,定是不会让这档子丑事暴露在大家眼中的,所以肯定会收留我的。” 说完这番话,里面的女声顿了一下,又是继续说道,“只是妾身万万没想到这荣二夫人是这般的性子烈,竟还闹出了那么大的事……” 院中听着的几人脸上是表情各异,林清书一脸震惊,更多的是悲愤交加,时隔五年自己终于再次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之下! 而李云丹则是一脸担忧地默默注视着林清书,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方便自己及时安抚她的情绪。 荣远言那张本来就因为饮过酒而泛红的脸,已经被气得快渗出血来,双拳紧紧攥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没想到这个姚氏竟然是骗自己的!害得自己与苓娘和离!害得自己被停职一月! 越想荣远言越觉得此妇人不可饶恕,也不管里面的男子是谁,就想着冲进去与之拼个你死我活。 青崖发现荣远言的意图,率先出手将人给拉住,缓缓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此时屋内又是继续说起话来。 男声道,“无妨,你好生在荣国府待着,有我在,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嗯……晟郎……妾身好想你……” 话音结束后,里面就传来一些低沉不可描述的呻吟。 荣远言的脸色变得黢黑,实在是忍不住的他竟然是挣脱掉了青崖的束缚,一把上前一脚朝门踹了过去。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荣远言直接就准备冲进屋中,就在自己刚迈开步子的时候,只感觉是一阵风从自己的耳边刮过,瞬间里面就响起了打斗之声,不一会屋中就安静了下来。 荣远言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林清书已经是搀扶着李云丹走了进去。 荣远言连忙是跟在两人身后也是进了屋子,眼前的场景是一片狼藉,桌子椅子都已经是被掀翻,就连挂在墙上的字画都已经被撕扯成七八段。 视线往前移,荣远言就看到那青衣女子擒着一个跪在地上的男子,而旁边床上则是躺着衣不蔽体,惊慌失措的姚氏。 姚氏在见到荣远言后,竟还是不知廉耻地唤了一声,“言郎……” 荣远言看到这副场景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也不管是否现在有危险,走上前去就猛地给了姚氏一巴掌。 这巴掌硬生生将姚氏扇得趴在床上,久久没有起来。 此时站在李云丹身边的林清书缓缓开口了。 “父亲,好久不见。” 被青鸾压着跪在地上的吴传晟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的人,嘴中不自觉地唤道。 “书书?” 林清书时隔五年再次听到自己的父亲唤自己‘书书’,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感觉,林清书摇摇头,淡淡说道。 “你现在已经不配这样叫我了。” 而旁边的荣远言在听到两人谈话后,瞪大眼睛直直往后退,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吴传晟,说话的嘴唇都在颤抖。 “吴……吴……吴统领!竟然是你!” 第69章 要完了 荣远言对这件事情的震惊,无异于等同告诉他景治帝其实是个女的一样劲爆,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跪着的吴传晟,生怕是自己一眨眼,这天大的秘密就会如梦一样消失。 吴传晟哪里会看得上荣远言,淡淡瞥了其一眼后,就是收回眼神,向李云丹看了过去。 “长公主好手段,微臣甘拜下风。” 李云丹眼神淡漠,没有回吴传晟的话,而是走到林清书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颤抖的背部,表示安慰。 她明白,每次小豆包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会身体颤抖,即便是她现在强制将自己的情绪压制着,但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父亲也是好手段啊,瞒得我这样苦,不过父亲也是苦,苦了你和母亲每日扮作恩爱两不疑的模样,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平平白白让三百余口人的林府蒙受这强加的仇恨!” 林清书言语淡漠但掷地有声,眼神中带着一些讥讽以及对眼前跪着的男人的失望和厌恶。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因为皇权压制被乱点鸳鸯谱的婚姻,又怎么会真正的幸福。 也该明白出身高门贵府,才气横溢的母亲,怎么会看的上一个名不见经传,而因为武举夺魁的江湖武夫。 可恨的是她那个时候太小了,还看不出来父亲与母亲私底下的淡漠与疏离,看不出这一切都是演给皇帝看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里,林情书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还在给自己拍背的长公主。自己与她又何尝不是云泥之别,真的会有幸福吗? 李云丹察觉到林清书的眼神,自然是知道小豆包又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然后关联到了自己身上,于是就柔声解释。 “清书,我与他们不一样的。” 闻言林清书心口一滞,连忙是将眼神看向一旁,不再言语。 跪在地上的吴传晟将这一切收归眼底,脸上是无尽地戏谑,突地朗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外面传言果真没错!果真没错啊!” 正值吴传晟癫狂之际,旁边隐忍多时的荣远言就冲了上来,扬手就给了其一巴掌。 同样的招数,这一巴掌打在吴传晟脸上,竟是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来。 被打的吴传晟抬首正视着荣远言,就一个眼神,一个眼神就让荣远言愣怔在原地,又是开始往后退去,后悔了刚才的冲动。 “哼!”吴传晟看着荣远言这副懦弱的模样,就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他最是瞧不起这些软弱的文官了。 李云丹没给人废话的机会,直接就对青鸾命令道。 “将人送去置京营。”说罢就与林清书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了院子。 这时院门口已经是聚集了一群人,庆堂院发出的动静可不小,荣家老夫人带着荣大娘子,荣大爷一群人堵在庆堂院门口,被公主府侍卫拦在外面,他们只得踮起脚尖往里面看来。 在看到林清书以及李云丹走了出来后,又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行礼问安。 “参见长公主。” 在见到李云丹身后的青鸾压着的人时,荣大爷就沉默了,眼神晦暗不明,而旁边的荣大夫人则是问了一句。 “长公主这是何意?” 李云丹停下脚步,眼神蒙在白绸里的眼睛淡淡扫了一眼荣老夫人的身后的荣大爷,“老夫人还是等里面荣二爷出来后,您再问吧,另外说一句,荣老夫人你有两个好儿子。” 说完就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荣国府,剩下一脸懵的荣家众人呆站在原地。 庆堂院中突然开始发出叮叮哐哐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姚氏的哭喊声,荣老夫人回过神来,在华嬷嬷的搀扶下连忙就是朝里面赶了进去,在看到里面的画面时,老夫人就愣在了原地,而荣大夫人就直接大喊了出来。 “出去!都给我出去!”荣远言对着跑进来的众人开始怒吼。 荣老夫人回过神,也是赶忙将跑了进来的人轰了出去,将还没进来的人拦在了门外。 等里面安静下来后,众人才是进了屋。 坐在上手位置的老夫人黑着一张脸盯着跪在底下的姚氏,怒斥道:“早知道你是这个这样的肮脏东西,我怎么说都不会让你进了荣国府的大门!咳咳咳!“ 荣老夫人边说边拍打着桌子,说到最后一口气没有顺上来,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旁边坐着的荣二爷此时脸色已经是差点了极点,双手紧紧握着,已经想好了姚氏的一百种死法。 底下的姚氏一直都在哭着,也不敢说话,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下去了的,可怜了她与晟郎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要死了。 “我的孩子啊,老夫人我的孩子是无辜的,还请老夫人发发善心,要杀要剐我都可以,还请老夫人容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呸!你是怎么说的出口的?姚氏啊姚氏,你害得远言失去苓娘,害得荣国府鸡犬不宁,更是拿你肚中那个野种来恶心我们,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你的野种和你都是死不足惜!活该千刀万剐啊!” 荣老夫人被姚氏的一番话气得不轻,手指指着姚氏,嘴唇都被气的在颤抖。 旁边的荣远言听不下去了,又是过去扇了姚氏几巴掌,才是开口。 “将这个姚氏拉下去直接杖毙!” “言郎!” 姚氏一听这话就激动地唤了荣远言一声,双眼通红地盯着他,脸颊上淌满了泪水,期待着他能有一丝一毫地念情。 “拖走!没听到吗!”荣远言不耐烦地对旁边的两个小厮喊道,他现在时多见姚氏一眼都觉得烦。 一直没有说话的荣大娘子此时就开口劝道:“二爷啊,还是别在府里这样,不好,脏了自己的手啊,染一身浊气。”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我二院里的事什么时候要嫂嫂来做决定了!?” 荣远言转头冷眼瞪着荣大娘子,言语不善。 “好了!外面的事情还没解决,自己人先杠上了!这荣家要完了!要完了!” 荣老夫人单手拍着桌子,朝两人吼道。 第70章 遇故人 荣大娘子被荣远言凶了一句,面上挂不住,刚想张口回一句,就被身后的荣大爷给拉住了。 荣大娘子不悦地朝后面看了一眼,“你拉我做甚?!我做什么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荣国府!” “好了!都别说了,现在想想怎样将此事盖过去!” 荣大爷瞪了荣大娘子一眼,嘴上严肃说道。 当他看到吴传晟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在想脱身之法了,现在李云丹已经将吴传晟抓走了,他现在在做的事,要么就是一步做而不休,联合那人将李云丹置之死地。 要么就是从现在开始为自己想好后路,让这整件事情怎么查都查不到自己头上。 无论是做什么选择,现在的当务之急都是将这个消息压下来,保住荣国府最后的体面。 荣大爷这样想着,也就默认了荣二爷做的决定,这个姚氏确实不能留,包括那肚子里面的孩子,都将是他荣国府的催命符。 既然荣远言要将这姚氏杖毙,那就杖毙吧,他荣远言一人残暴,关整个荣国府何事?到时候就说是这是他荣远言的家事。 现在总得是要弃车保帅的。 于是就开口附和了荣二爷说的话,“这是远言自己院里的事,既然是远言说要将这个姚氏杖毙,那就随他去吧,这个姚氏也确实是可恶。” 说罢就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将人拉走。 姚氏见状连忙就跪着爬向荣远言,“言郎!言郎!你就看在我与你这些年的情分上,就看在这两年我伺候你的份上,能不能饶了这个孩子……言郎!” 荣语言听得心烦,回头踹了姚氏一脚,暴怒出声,“还愣着干嘛!将人带走!” 那两个小厮反应过来,立即颔首将趴在地上抽搐的姚氏拖走了,地上还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荣大娘子连忙是捂住了嘴巴,皱紧眉头,朝站在那里一脸怒意的荣远言看了一眼,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夜里尚菊院中,荣大娘子就对荣大爷埋怨道:“你当时没看到他是怎么和我说话的吗?你拉着我做甚?” “哎呀,远言那时也在气头上,你和他置什么气!”荣大爷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我和他置什么气?你都没看到他那表情!都快吃了我了!我是他嫂嫂,他怎么能这样好不知礼数!” 荣大娘子越想越气,再加上想起荣远言踹姚氏的那副模样,又是补充道。 “我看荣远言是疯了,竟是一脚将那个姚氏的孩子踹掉了。真是造孽啊,造孽!” “好了!你安静些,我在想些事。” 荣大爷被荣大娘子念叨得烦了,直接是站起身来,走到房间的另外一边,过了片刻又是说道。 “你最近几天让祁儿在国子监好好待着,先不要回府。” 荣大娘子一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就连忙着急问道,“这关祁儿什么事?” 随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也是连连点头,“对,不能回府,不能让他此时回来。” 荣大爷看着窗外的夜色,深深叹了一口气。 以现在的局势看来,这场皇家的争斗,乾坤未定啊…… 而荣二爷这边,他坐在之前荣二夫人的屋中,眼里全是愧疚与自责,面上全是思念,两人之前美好的点滴涌现脑海,不知不觉眼角竟是挂上了一点眼泪。 “苓娘,是我不好,是我当初没听你的话,现在想来,自己要是早早听你的话,咱们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吴传晟这个本来死在当年宣武门之变的人,突然就出现在自己外室院中,还被长公主抓奸在床,里面透露着太多的古怪。 荣语言现在仔细想来,从一开始的教坊事情开始,这朝中就一直不太平,虽然自己故意躲着,还是波及到自己了,涌动的暗流直接流到自己的后宅当中。 再想想李云丹对这一切表现出来的淡定,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在看见榻上那双还没有绣完虎头鞋后,荣二爷心中渐渐坚定,这次他一定不会退缩了,他虽是与苓娘分开了,但是他还有孩儿,还有和苓娘的孩子在,他不能这样颓废下去!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荣远言在屋中从天黑直接坐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缓缓起身,仔细梳洗一番后,就穿上自己的官服往午门方向而去。 “荣侍郎!朕不是叫你在府中休息月余吗?” 景治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殿中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荣远言,冷声问道。 周围大臣都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这已经不是上不上朝的问题了,而是抗旨不尊的大罪,闹得大的话,是要杀头的,如果再把罪名安的大一点,都可以株连九族了! 因此那些官员们生怕错过这场好戏,个个都是张开了耳朵,想听听这荣侍郎是怎么说的。 “陛下可知微臣昨夜在府上碰到了怎样一出好戏?还见到了一位故人。” 景治帝被荣远言的这句话说得迷糊,眯缝着眼,盯着荣远言看了片刻才是开口。 “是何故人?” 李云霄转头看了中间的荣远言一眼,又看看身侧的李云丹,心中不免猜测起来,是什么故人,能让这个荣远言不顾违抗圣旨,也要来上朝将这事说出来。 心里也是升起警惕,与司马左丞对视一眼,司马左丞微微摇头,示意其不要过多猜测。 “前御前侍卫,御林卫统领,吴传晟!” 此言一出,全场皆寂,片刻沉寂触底,嘈杂声突然炸开,整个朝堂上又是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开始纷纷猜测,为什么这个本该五年前已经死了的人会复活,更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荣国府。 景治帝的眼眸也是开始变得犀利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五年前的宣武门之变就变得有趣了,本已经死了的人复活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想篡位的人也是还活着,正在窥伺着自己这个位置? 想到这里景治帝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底下站着的李云丹,开口朝荣远言问道。 “荣爱卿且细细说来。” 于是荣远言就将自己是如何被长公主唤醒,又是如何被带着到了庆堂院中,怎样听到两人对话的,统统说了出来。 听得大殿中的每个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吴传晟没死就算了,竟然还给荣国府戴了这么大一顶有颜色的帽子?! 但是其中牵扯到了长公主李云丹,他们也就不敢再议论,都是低下了头,只有李云霄侧头看了一眼李云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皇妹,真的是手眼通天,竟是能将死人变活,演这么一出大戏!” 李云丹淡淡瞥向旁边自己这个皇兄,回了一句,“皇兄过奖了。” 龙椅上的景治帝也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只要是牵扯到李云丹,他心里就会升起一种无力感。 “既然云丹已经将人抓住,那此事就交给云丹处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了朝之后,养心殿内,景治帝背靠龙椅,仰头看着精美的雕梁画栋,朝身边的高士问道。 “可查出来了?” 高士上前,摇摇头,“陛下,恐怕不是长公主所为。” 第71章 杀血亲 “不是她,又会是何人,当初就是林兰收留的她吧……” 景治帝微微叹息,他实在想不出来这整个京城里,还会有谁为吴传晟做假身份,在这京中生活五年没有被厂卫发现,能逃过厂卫眼睛的人少之又少,会是谁呢…… 景治帝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屁股底下的这把龙椅,淡淡开口。 “高士……朕怎么觉得这龙椅坐的就这样难受呢……” 高士一听这话,立马就是跪了下去,开口唤道,“陛下!” “哎,现如今看来,朕能信的就只有你了。” “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咱家该做的,陛下开心了,咱家才能开心,这件江山社稷才能稳固,这百姓也才能富足安康。” 高士抬首看向龙椅上的景治帝,看向这个万人之上的男人,眼里闪烁,言辞恳切。 “去吧,去将礼儿唤来。” 景治帝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儿子,他没有李云霄和李云丹那样处在权力的中心,为人也是谦逊有礼,总能和自己聊上几句。 “是,三殿下现在正在香贵妃宫中,咱家这就去叫他。” 高士微微颔首,退出了养心殿,朝景秀宫赶了过去。 而此时景秀宫内三皇子李云礼正在与香贵妃聊天。 “母妃近日身体可好。” 软榻上一娇俏美妇人接过李云礼递来的橘子,送至自己嘴中,细细咀嚼后才是回答李云礼的话。 “还好,就是想要你常常进宫来看看母妃,日日盼啊夜夜盼,终是把本宫的礼儿盼到了。” 李云礼为什么会生得这样一副好相貌,全然是因为这香贵妃的美貌。这香贵妃在进宫之前就被称为江南第一美人,最是身姿娇软,吴侬软语,这才是被江南郡守献给了景治帝。 香贵妃也是个自己争气的,进宫没两年就生下了三皇子李云礼。 李云礼在听到香贵妃的话后,也是淡淡一笑,“母妃要是想我,就托人唤我前来,我肯定是不会推脱的。” “嗯……罢了,现在这种紧张的关头,你还是不要常跑我这里的好。” 香贵妃想到朝堂中的那些事,心里乱作一团,她才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被那些事缠住,弄得不好就会粉身碎骨,再说已经在外面有了府邸的皇子,本身就是不得随便进宫了,避免不了别人说闲话。 “嗯……母妃教训得极是。”李云礼微微福身,轻声应道。 香贵妃也是缓缓点头,这个儿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从小就是听话懂事,看了他一眼,就开口问他此次进宫找自己的理由。 “那礼儿此番进宫,除了探望本宫外,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有。” 香贵妃闻言就对身边的侍女使了使眼色,侍女们都是退了出去,将门关了起来。 李云礼起身悄声来到门口听到人走远,才是回到香贵妃身边坐下,严肃开口。 “母妃,吴传晟被李云丹抓住了。” 香贵妃握茶盏的手一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脑子里不断思索,片刻后才是回过神来。 “他现在在何处?可还活着?” 李云礼微微皱眉,接过香贵妃手里的茶盏,回道:“现在人应该没事,正在置京营的牢房里,不过,父皇已经将此事全部交给了李云丹处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礼儿你要赶紧将他救出来,他不能死,他……” 没等香贵妃说完,李云礼就将其的话打断,“母妃,此人不能留了,如今他已经被抓,父皇已经是起疑,若是再让李云丹问出点什么,那咱们就完了……” 香贵妃闻言连连摇头,眉头紧蹙,语气慌乱。 “不会的,不会的,他是绝对不会将咱们供出去,你可是,你可是……” “母妃!此事乃是生死存亡之关键,已经不是讲情谊的时候了,你可知他是如何被李云丹抓的吗?” 李云礼一手抓住香贵妃无处安放的手,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劝道。 香贵妃也像是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儿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荣国府,姚氏。” 李云礼嘴中淡淡吐出这五个字,香贵妃却是面色一黑,将桌上的茶盏丢了出去,在屋中摔得七零八落,就像是她的心一样,已经被那个男人伤得七零八落了。 李云礼将近日在朝堂上听到的全部告诉了香贵妃,听到最后,香贵妃已经从刚开始的怒容到现在的面无表情,她心里也是经过了很多的挣扎,最后还是不忍心将这个男人杀死。 于是就准备开口试探自己的儿子,这件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转机。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母妃……我要是想登上帝位,就不能有这样一位生父在世上。” 香贵妃闻言心中一滞,缓缓闭眼,“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李云礼说的不错,他要是先登上帝位,就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就连说话都得十分小心,更何况是这样的血脉大事,自己做梦都得留点心,生怕自己的会说出来,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更何况是那样的多情男人。 然而能永远保守秘密的,只能是死人。所以只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死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香贵妃说完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身体立即就是瘫软了下来,朝李云礼摆摆手,继续说道。 “你来本宫这里的时间也够长了,先回去吧,本宫想静静。” 李云礼深深看了自己的母妃一眼,知道她此时心中的痛苦,自己也确实不好在这里待下去,只得福身告辞。 “儿臣先告……” 李云礼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声异响,李云礼立马就警惕地朝门口看了过去,香贵妃也是收起了自己的疲乏,冷声问道。 “谁?” “是卑职,高公公往景秀宫来了,貌似是来寻殿下的。” 门外三殿下的贴身侍卫武闲压低声音回道。 听到是武闲的声音,屋中的两人才是放松下来,互相对视一眼,香贵妃对李云礼点点头,李云礼才是转身将门打开。 等了没一会功夫,高士就来了。 “咱家拜见三殿下,拜见贵妃娘娘。” “公公请起,不知高公公来本宫这景秀宫所为何事啊?” 香贵妃端坐在软座上,面容可亲,言语中满满都是对这位大内总管的敬意。 高士也是面带笑容地回答道:“陛下思念三殿下,特地派咱家请三殿下养心殿一聚。” 李云礼眼神看向香贵妃,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就跟着高士出了景秀宫。 第72章 聊聊天 出门之时,李云礼侧头深深看了这个从小就跟着自己的这个侍卫一眼,轻声问了一句。 “你听到了什么?” “回殿下,卑职只是来通报,并没有听到什么。” 武闲垂首抱拳,恭敬回答。 李云礼淡淡收回目光,“如此甚好,走吧。” 说罢就跟着高士朝前走去,武闲缓缓抬头,看了前方的李云礼一眼,也是默默跟了上去。 路上李云礼就开始与高士交谈起来,“高公公,不知父皇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高士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回答道:“三殿下不必担心,陛下就是最近心情不好,身边缺个知心的人,这才命咱家来寻三皇子。” “谢公公明示。” 李云礼闻言面上浅笑,向高士表示感谢。 “哈哈哈,殿下客气了,皇上开心是最重要的。” 等李云礼赶到养心殿的时候,景治帝正在批奏折,李云礼也就站在旁边不说话,等了一刻钟功夫,景治帝才做出一副刚发现李云礼站在那里的样子\/ “礼儿何时来的?怎不见通报?” 高士微微福身,笑着回答,“殿下不想打扰陛下批奏折,故才没有让咱家通报。” “嗯……”景治帝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门口的李云礼。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李云礼掀开衣袍,行了一个跪礼。 景治帝微微点头,感叹了一句,“起来吧,在朕的儿女里,就属你最为贴心,不像云霄云丹啊,为了个权力争得头破血流,洛儿又还小,除了你,朕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李云礼缓缓起身,面上含笑,“能替父皇分忧解闷是儿臣的荣幸。” “哎,还是你知冷知热啊,来!帮父皇看看,这北疆的雪灾该如何治理。” 景治帝说着就朝李云礼招招手,让其上前,随后将自己手中的奏折递到了李云礼身前。 李云礼眼神在奏折和景治帝两者之间游离,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父皇,不可!儿臣只想为父皇解闷,在父皇需要儿臣的时候,儿臣能尽上绵薄之力。” 景治帝眼神淡淡看着地上的李云礼,倏的笑了,将手中的奏折收了回去,“哈哈哈,起来吧,咱们两个也是有些时日没见了,聊聊天吧。” \/\/ “他在养心殿待了多久?” “大概是一个多时辰。” 小太监跪在地上埋着头,看不清模样。 李云霄缓缓收起桌案上的书,看向那个小太监,“一个多时辰,他们能聊什么呢?” “奴才不知道,高公公将奴才们都赶了出来。” “嗯,你去吧。” 李云霄摆摆手,将小太监打发了出去,转头就对自己的侍卫使了使眼色,侍卫会意,也跟着小太监消失在黑夜里。 长长舒了一口气,李云霄心中感叹。 平时是对自己这个弟弟小瞧了些,以后要多多注意了啊。 “殿下该如何应对?” 司马左丞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李云霄说道。 “老师觉得呢?”李云霄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恩师,脸上全是敬意。 司马左丞看着小太监消失的方向,淡淡吐出几个字。 “小不忍,则乱大谋。” “学生谨记教诲。”李云霄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司马左丞满意地看了一眼李云霄一眼,心里是十分的自豪,虽然他自己没有子嗣,但是能教出像大皇子这样的学生,他此生无憾。 于是就感叹道:“我这一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到殿下有朝一日能登上那个位置,希望殿下不要让我失望。” “老师请放心,学生定当尽力。” 司马左丞缓缓点头,脸上全是自豪,“嗯……今日与你殿下说的,殿下好生考虑琢磨,我就先告辞了。” “恭送老师。”对着司马左丞离去的背影,李云霄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弟子礼。 从自己出生起,自己就是跟着老师,与老师在一起的日子比和自己的父皇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老师教自己读书写字,教自己权术谋略,两人之间的感情自也不用多说。 \/\/ 回府的路上,李云礼脸上全是笑容,仪态也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对旁边的武闲问道。 “东西可准备好了?” “回殿下,已经在府上都准备妥帖,就等殿下回去了。”武闲双手抱拳,恭敬回答。 “嗯,做的不错,还是你懂我啊。”李云礼今日心情是十分的舒畅,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回府后就直接往自己寝殿走去,武闲帮其推开殿门,就见万条纱帐在风的吹拂下,纷纷摇摆,在寝殿中央一个身影匍匐在一个圆台之上,李云礼缓步走了进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武闲为其关好殿门,轻轻摇头,轻声叹息,今晚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没了。 李云礼将挡在眼前的纱帐一条条的揭开,就像是在拆属于自己的礼物,离得越近,他就越发的兴奋,直到行至圆台之前,他才是看清圆台之上的人的样子。 身姿婀娜,凹凸有致,肤如凝脂,脸在药物的作用下,微微泛红,小嘴微张,眉头微蹙。 “好一副美人皮啊……” 李云礼伸手缓缓抚摸上女人的肌肤,手从脸部慢慢向下一直移至脚踝。 “哎,可惜,还是没有她漂亮,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她呢。” 李云礼轻声叹息,他见过最好的皮囊就是教坊司的那个伶人,现在长公主的义妹,他真的好想得到她,好想好想,想得他每日都在心痒痒。 “殿下……殿下……放了我吧。” 圆台之上女人声音微弱,还略带喘息。 “放过你?不是你自己想我的女人的吗?本宫只是在成全你……” 随后殿中就传出女人的嘶喊和求饶之声,在寝殿周围打扫侍奉的下人们都是埋着头继续做自己的活,没有一个人感觉到惊讶,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第几个女子,他们已经记不清了。 即使是看不惯,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每一个进三皇子府中的下人,都是要被割掉舌头的。 所以,他们是说不了话的,也不会识字,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73章 她耳背 第二日一早,青崖就敲响了李云丹的房门。 “进来。” 青崖推开房门进去,拱手禀告道,“殿下,京郊又出现一具女尸。” “嗯……” 李云丹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表现,青崖只得又补充道。 “林姑娘今日穿的是殿下送的那件紫色衣袍加白色石榴花比肩。” “嗯,她喜欢吗?喜欢的话,你将本宫柜里那几件紫色的香云纱的衣服全给她送去。” 青崖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自家主子只要是听到关于林姑娘的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没等青崖搭上话,李云丹又是自顾自说道。 “算了,本宫还是自己送过去吧,青鸾,将本宫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全部带上。” 等李云丹一行人抬着几箱衣服来到林清书面前的时候,李清书都是懵的。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多做了一些衣裳,给你拿过来,都是些上好的香云纱,你应该会喜欢。” 李云丹一边说着一边命青鸾将箱子一个个全部打开,林清书朝里面看了一眼,全是紫色…… 再看看自己今日穿的衣衫颜色,林清书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扫了青崖一眼,换上了一副开心的模样。 “谢谢姐姐,清书很喜欢,其实姐姐不必这样的,我已经有很多衣裳了,上次姐姐送的,我都还有好多没有穿过……” “无妨,不爱穿的就都全部丢了吧,你一天一套,我都供得起。” 说这话的时候,李云丹脸上是溢出来的宠溺,伸手将林清书拉至身前。 “你只需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林清书看着那张清冷的脸上面是看不懂的笑容,心脏的跳动都是漏了一拍,赶紧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姐姐可是同他人也这样说话?怪肉麻的。” “只同你这般说。” 李云丹扶上林清书的手臂,缓缓往里走,都快走到屋里了,才是想起青崖来,对后面的青崖交代了一句。 “弄清楚女尸身份,将尸体收起来。” 青崖:。。。 “什么尸体?”林清书好奇问道。 李云丹轻轻勾了一下林清书的鼻子,嗔怪道:“女孩子家家的,少打听这些血腥的事。” 林清书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面带一些失望,这些小举动都被李云丹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息。 等两人坐下,李云丹就淡淡开口:“你都问了,不告诉你的话,肯定又是要生几天闷气,罢了,我就同你说道说道。” “其实在京城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出现的女尸,那些女尸都被剥掉了脸皮,辨别不出身份。” “都是要等女尸家里人发现人失踪来报案后,才能知道女尸的身份,一般都是些良家姑娘,或者是低品官中的女儿,共同特点就是,生前都是清丽动人的相貌。” 林清书听后微微皱眉,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京中竟还有这样的奇异的案件,而且都是一些美丽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李云丹的安危,于是就感叹了一句。 “这杀人剥皮的凶手也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李云丹以为林清书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连忙就是补充说道,“清书无需担心,你府周围我已经是安插了十三个暗卫,只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的,他们伤不了你。” 林清书闻言又是不着痕迹地看看那几箱衣服,心中了然。 难怪自己只是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衫,转头就送了几箱紫色的衣服过来,敢情自己是被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了啊…… 虽是如此想着,林清书还是笑着对李云丹回道,“有姐姐在,我自然是安心的……” 说到最后,林清书瞥见站在最角落里的青鸾,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心中升起对此人的好奇,在结合之前青鸾捉拿自己父亲的场景,就开口问道。 “姐姐不是说我父亲是武举状元吗?那功夫本该不差,为何青鸾姑姑能……” 后面的话虽是没有说出来,但是李云丹已经是明白了林清书的意思,开口解释起来。 “青鸾离紫级仅是一步之遥。” 听了李云丹的话,林清书就迷糊了,“什么是一步之遥?” 李云丹招招手,将青鸾唤至身前,要其背过身去,然后就对林清书说道。 “你现在说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林清书还是不解,刚想开口继续问,旁边的青萍就说道。 “青鸾是我与青崖的师夫,有耳背的毛病,平时都是通过读唇语才能知道别人在说什么,而紫级有一项要求就是能做到耳听八方,青鸾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林清书缓缓点头,没想到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竟然有这么强的实力心中对青鸾生出一丝丝的敬佩之意,也难怪这个青鸾都是寡言少语,自己以前还以为这是高手必备的特质呢。 如果这样厉害的人都是青级的,那紫级的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或者说有没有紫级的呢? 林清书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李云丹先是淡淡一笑,随即又是叹了一口气,轻飘飘说了一句。 “死了,紫级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林清书见状就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就是终止了这话题,转而就问道。 “今日又不是休沐,姐姐为何是有空往我这边跑?” “今日我想陪你。” 很简洁,很明了的回答,简洁明了到林清书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很傻,面上一红,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李云丹将这个画面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才是正儿八经解释道。 “朝中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我去,故才有时间来陪你。” “嗯……” “清书有没有想做的事?”李云丹摸上林清书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柔声问道。 “没……全听姐姐安排。” 李云丹思考了片刻才是开口,“上次送你的那处宅子,你应该还没去看过吧,今日咱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林清书缓缓点头,她之前是想着自己去看看的,但是一直没有时间去,也就一直搁置了,如果不是今日李云丹提起这事,自己恐怕早就忘了,既然已经说起这事,那就去看看吧。 看看是什么样的宅子能让李云丹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会喜欢。 第74章 林氏宅 李云丹面上含笑,带着林清书就出门了。 在京中绕了大半天后,马车终于是在东巷的一个街角停了下来,李云丹在青鸾的搀扶下,率先下了马车,转身回头伸手去接林清书。 林清书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周围的环境是十分的熟悉,迟疑地看了一眼李云丹,将手放了上去,下了马车。 “姐姐,这是?” 林清书环视四周,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些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脑子里涌出的那个想法。 在恍恍惚惚之间被李云丹引着往前走了数步,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林清书就停了下来,望着那伸出墙外的柿子树上挂着几个零零星星橙红色的柿子,出了神。 “书书?” 听到这声呼唤,林清书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李云丹站在转角前方,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书书,快来啊。” 林清书这才回过神来,缓步朝前方走去。 “在想什么呢?”李云丹扶上林清书的手腕,轻声发问。 林清书看着李云丹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翻涌,几经犹豫才是开口。 “姐姐是将原有的林府送给我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原太师府是已经充了公的,面积之大是可以和公主府比肩的,要购买下来得花不少银两,再加上之前被大火烧毁了,原有的建筑都已经坍塌,想要还原几乎是不可能的。 自己一两前也来这边看过,林府的门一直是禁闭着的,现在已经修葺好了吗? 林清书是不敢相信的。 紧盯着李云丹的脸,想从她的面部表情上找出一些答案,无论是与不是,她都能接受。 李云丹没有直接回答林清书的问题,而是浅笑着说了一句,“如何说是送,该叫物归原主了,清书,林家还没有消失,你还在,林家就还在,所以这林府我保管了五年,也是该还给你了……” 没等李云丹将话说完,就感觉有什么扑进了自己怀里,有一瞬间的愣怔,怀里的温度让她立即回过神来,脸上就立即浮现出宠溺的笑容,双手自觉地环上林清书的腰。 怀中的人过了许久才是闷闷开口,“姐姐,谢谢你。” “你开心就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李云丹一边回答着林清书,一边将自己的头与之靠在一起。 旁边的翠儿,青萍,青鸾三人立即就是背过身去,不该看的,她们是一眼不能看的。 林府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厮从里面钻了出来,看到巷口的几人,连忙就是屁颠颠地跑了过去。 “姑娘,您来了。” 李云丹慢慢将怀里的林清书掏了出来,往前推了推,道了一句,“一起看看,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可以命人及时地调整。” 林清书这才是往林府门口走了过去,小厮就跟在林清书身后,给她介绍着府中的事宜。 小厮说了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进去,眼神不断在府中的亭台楼阁上跳动,儿时的记忆不断涌现脑海,这哪里是有什么不一样,简直是一模一样,和自己记忆当中的家一模一样…… 就连院角的那颗柿子树都还在,上面的那个秋千,是自己与母亲经常一起坐的,此时正是一边荡秋千,一边吃着柿子的时节,可惜,可惜母亲已经是不在了。 林清书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脸上的落寞藏都藏不住。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秋千前面,伸手在上面小心翼翼的点了一下,害怕这在自己梦中出现无数次的画面,会在自己的触碰下消失如云烟,散得一点不剩。 就像是自己午夜无数次做的那个梦一样,醒了就不给她留下任何东西,她不敢相信,不敢轻易去触碰,她害怕消失,害怕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就在林清书心中情绪翻涌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上去坐坐,我推你。” 林清书就这样被这道温柔的是声音蛊惑,缓缓坐上了秋千,李云丹行至她的身后,轻轻地将秋千推了起来。 “我从未想过,我还会回到这里。” 林清书低着头,嘴中嗫嚅。 “五年前当知道林府被害后,我就想办法得到了林府的地契,因为实在是烧毁的太过于严重,花了四年时间才是修好,都是以前的那些老匠人,因该是与之前的相差无几的。” 李云丹一边用力,一边回答着林清书的话。 林清书听了后连连摇头,“没有,是一样的。” 两人片刻沉默,分别各自享受着这份宁静,林清书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才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我会努力配得上姐姐的……” 因为秋千来回摇晃,再加上林清书说话的声音比较小,李云丹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于是就将秋千停了下来,轻声问林清书。 “清书刚才说了什么?” 林清书将头埋了下去,声如蚊蝇,“没说什么。” 说完就赶紧是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朝别处走去。 李云丹没有得到答案,心里实在痒痒,等前面林清书他们走远,才是停下脚步,对身后青鸾问道。 “刚才她说了什么?” 青鸾明显是一愣,没想到长公主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但是她的职业素养告诉她,她现在应该立即回答长公主的问话。 “回殿下的话,刚才林姑娘说‘我会努力配得上姐姐的’” 得到回答的李云丹心情大好,神清气爽,也不需要青鸾假意搀扶了,甩着膀子就往前追去。 几人参观完林府后,李云丹问林清书是否要搬进来住,林清书给的回答是先不过来,一来是因为这里离公主府比较远,二来是自己已经在那边住习惯了,再搬家自己又得适应一段时间。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害怕自己搬过来后,这长公主安排的暗卫恐是要多上一倍不止,想象真么多人盯着自己看,心里就直发毛。 再说了现在的林府已经有一群小厮丫鬟每日打扫着了,也不用担心物品回因为长期不使用而坏掉。 所以还是算了吧,自己在那边住的挺好的。 \/\/ 当日武闲将尸体抛至郊外后没有径直回到府上,而是久经折转绕到了教坊司的后门。 刚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武闲左右看了看,再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才是走了进去。 “蓝雀。” 武闲看着眼前的美丽的女人,轻唤出声。 蓝雀眸光流转,微微动容,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提醒了一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在蓝雀的带领下,两人圈圈绕绕,来到教坊司的后院湖泊边才停下脚步。 蓝雀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柔声开口,“你此时不应该过来的。” 第75章 三皇叔 武闲看了一眼蓝雀,眼神就立即移到别处,片刻后才是下定决心,艰难开口,“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去找谁。” “吴传晟的事情,不是我能插手的,你还是别想了。” 蓝雀冷冷看了男人一眼,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武闲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会,蓝雀终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在长公主那里,他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蓝雀你怎叫我不担心?现在殿下已经是怀疑我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现在我是自身难保,我只能来找你。你就帮帮我吧!” 武闲突然激动起来,抓住蓝雀的肩膀,言辞激动。 蓝雀被抓的有一点疼,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也是有了些变化,“你要我怎么帮你?你别忘了,我是殿下的人,你就不怕我直接告诉殿下?” 武闲闻言,眯起双眼,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嘴中轻声念道,“你都不帮我……罢了,假的,都是假的,我自己去!” 说罢武闲就径直往来时的路走去。 “你且先等等!不要冲动!吴传晟在长公主那里,殿下是伤不到他的,你要是贸然行动,只会送死!” 蓝雀见人走远,连忙是出声劝道。 也不知武闲有没有将自己话听进去,蓝雀只觉得异常的烦躁。 自从张嬷嬷被抓走后,教坊司的事情就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本来长公主的人已经就将这教坊司搅得天翻地覆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皇子的手也是朝教坊司伸了过来。 三方势力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教坊司内大打出手,叫蓝雀是疲于应付,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做别的事情。 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挂念的,看着武闲消失的身影,深深叹息一声,也从后门离开了教坊司。 等武闲回到府中的时候,李云礼早就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看到武闲进门,就是开口问道。 “今日怎是回来这样晚?” “回殿下话,城中的守卫又多了些,卑职绕了些路。”武闲微微弯身,抱拳恭敬回答道。 “嗯,你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李云礼歪着脑袋,笑容可掬地打量着武闲,模样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武闲小心翼翼抬起头,对上李云礼那双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眼睛,全身汗毛竖立,连忙就是跪了下去。 “殿下误会,卑职只是有些疲乏罢了。” “疲乏?因为何事疲乏?在本宫身边很累吗?” 李云礼收回放在武闲身上的视线,自顾自喝了一口侍女沏好的茶,慢悠悠开口。 武闲只觉得现在自己是如芒在背,他自小就跟在三殿下身边,两人又是同岁,因此天天都是隐形不离,三殿下的性格他是最明白不过的。 如果说几个皇子皇女中谁最像景治帝,那就属三皇子李云礼了,两人都是一样的多疑,一样的刚愎自用。 大皇子自小就是跟着司马丞相,因此行事习惯与作风,多多少少都有着司马丞相的影子,而长公主更多的是受余贵妃的影响。 四皇子就不用说了,从小就被泡在蜜罐里,哪里明白世间的险恶,只当是阳光能照到的地方,都是好的。 因此武闲就十分明白,现在的李云礼正在无限地怀疑自己,试探自己,只要现在自己一句话说错,就恐是惹来杀身之祸。 “回殿下的话,近日长公主将这京城的守卫又是增加了一倍,恐是以后咱们行动要更加不便了。” 李云礼听后,缓缓点头,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声音轻柔:“你是说,你是疲于应付长公主的人?” 武闲低下头没有回话,默认了李云礼的说法。 “嗯……近几日皇姐确实有些杯弓蛇影了,你们要小心行事。”李云礼脸上的笑容收敛,面无表情地看向屋外。 武闲余光看了一眼李云礼的表情,心里的担忧减少了一些,连忙抱拳称是,“是,属下遵命。” 就当武闲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李云礼又是开口问道。 “苏家的事解决了吗?” 李云礼所问的事情就是那日李云丹教训他的那件事,大理寺卿苏武,苏家的庶女为了自己寻了短见。 其实也不算是寻短见,现在外人都道是那庶女因为爱慕三殿下,又爱而不得,相思成疾,这才是寻了短见,让苏家独自背了这个耻辱。 实际上那庶女本有心上人,后因长相出众,被三殿下轻薄之后,想不开才投湖自尽的。 本来苏家也是有明白人的,但都在皇权的压制下,纷纷不敢出声。 前些日长公主李云丹好似是要插手此事,如果苏家背后有长公主撑腰的话,他们也不是不敢将此事公之于众。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苏家是大皇子的党羽,大皇子没有说话,他们又怎敢轻易的去接受长公主的恩情,因此就在两方势力的拉扯下,活生生将此事压了下来。 “已经安抚下去了,是苏家老夫人出的面。” 武闲微微颔首,实话实说道。 “苏老夫人……倒是个明白人,用一个不受宠庶女的命,换来整个苏府的安宁。” 武闲垂着头,没有接话,等着自家主子的下一步吩咐。 李云礼停顿了半刻,又是继续问道:“皇姐都知道了什么?” “长公主已经查到林府之案与吴传晟以及张嬷嬷有关,现在他们正在到处找您。” “找本宫?哼,宣武门的案子怎样都找不到本宫头上来,你去三皇叔那里走一趟,就说本宫有事相告,请他见上一面。” 李云礼眼神逐渐变得狠戾,盯着前方虚空处,仿佛那里站着一个人。 武闲站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犹豫着开口。 “殿下。” 李云礼抬头看向武闲,眼神微眯,露出和煦一笑,“你还有何事?” “殿下,吴传晟与张嬷嬷都被关押在长公主的置京营中,可需要卑职将其救出来?” 武闲不敢多问,只得旁敲侧击地提了这样一嘴。 李云礼轻轻摆手驳回了武闲的建议,“不用,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的别问。” 武闲眼眸微垂,抱拳行礼。 “是,卑职告退。” 第76章 去坐坐 “武闲去过教坊司?”李云礼盯着眼前的人反问道。 “是,进去了半个时辰,出来时好似不太开心。” 角落一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对坐在那里的李云礼说道。 李云礼,面上严肃,嘴唇紧抿,盯着自己的手,半晌才是开口。 “知道了,吴传晟在置京营中可说了什么?” 黑衣人微微颔首,回答道,“属下不知,吴传晟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地方,由陈副将亲自看管着。” “找个机会让他闭眼吧,后面的事已经是用不上他了,活着是个祸患。” “是,属下明白。” 说完李云礼就挥挥手,将此人打发走了。 一时之间,这屋中就只留下了李云礼一人,坐了片刻,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袍,也是出了府。 林清书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刚好与李云礼的轿辇相遇,李云礼率先下了轿对马车内的两人行礼道。 “臣弟拜见皇姐。” “起。”李云丹在马车内,淡淡回了一句。 “谢皇姐。” 李云礼起身后,仍是站在两人的马车前,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林清书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三皇子一身锦衣华服挺拔站在前方,眼中含笑,好一副美人皮囊,看得林清书都是稍有失神。 “姐姐,这三殿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放下车帘,林清书侧头看向旁边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的李云丹。 又是等了片刻,李云礼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李云丹微微皱眉,在马车上轻敲了两下。 马车外青鸾授意,将缰绳拉紧,勒马从李云礼的轿辇旁边绕了过去。 马车在经过李云礼的时候,林清书朝外看了一眼,刚好与之发生对视,李云礼,面上浅笑,满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林清书赶忙收回视线,眉头紧蹙。 这三殿下怎么回事,怎么对每个人都是一副看娘的表情…… 李云丹瞥见林清书的表情变化,就抚上她的手,关心问道,“清书可是身体不适?” 林清书收回思绪,缓缓摇头,“这个三殿下倒是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和气的模样。” “嗯,他自小就是如此。”李云丹淡淡一笑,声音轻柔回答道。 “嗯……” 林清书嗯了一声,心中对自己刚才的感觉产生了怀疑。 她的直觉明明就告诉她,这个三殿下并非如他表面上那样,但李云丹又说他自小如此,林清书就只当是自己想错了,没有再过多的思考。 “他母妃只是江南的一个良家女,只因为长相出众才是进了宫受了宠,你要知道,母家没有靠山,在这宫中也是很难活的,于是云礼就从小学会了奉承圆滑,待人亲善,现在也是活得很不错,很受景治帝喜爱。” 李云丹一边摸着林清书的手,一边慢慢解释道。 林清书只顾着听李云丹说的话,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都快被摸秃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云丹已经是将手收了回去。 “清书,可还有疑虑?” 林清书愤愤地看向李云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盯着片刻发现这人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能够这样坦然自若地摸自己手,又这样没脸没皮的当什么都没发生! 到最后,林清书只得是自己气自己,将头撇向一侧,道了一句:“没有了!” 就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回到府上,在李云丹跟着林清书下马车的时候,林清书终究是忍不住了。 开口询问道:“姐姐,是还要进去坐坐?” 李云丹愣了一瞬,随即立马又是温柔一笑:“坐坐也可以。” 说罢就在青鸾的搀扶下走在了林清书前面。 林清书哑然,明明自己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怎么一点自主权都没有啊! 只得跟在李云丹身后,悻悻然进了门。 府中青崖已经是去而复返,在见到李云丹后,就抱拳回禀道:“殿下,查到了,此女是京兆府下一个衙役的妹妹,今早刚报的案,昨天下午就不见人了。” “嗯,知道了。” 李云丹喝了一口茶水,淡淡回道,她并不关心这具尸体是谁,因为无论是何种身份,这都是一条人命,在她眼里并没有太大区别。 之所以叫青崖去查这具尸体的身份,也不过是想确定她心中的想法,经过这十多具尸体信息对比,女尸的共同点不仅仅是个个容貌美丽,更是身份都是不高不低的存在。 如此就说明,杀害这些女子的人,是有些高傲的,看不上平民家的女子,更是看不上相貌普通的女子。 这样想着,李云丹就看向了林清书,如果抛开自己不说,其实满足这两点的女子中最为优秀的,就属林清书了。 李云丹心中警铃大作,眼神也是犀利了起来,转头就向林清书交代道。 “你最近别一个人出门,我将青鸾也留给你。” 林清书被李云丹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皱着眉刚想问个明白,就听李云丹继续说道。 “此事你听我的,没有商量。” 她不想让林清书受一丝半毫的伤害,更何况是性命之忧。 先前她只认为是普通的采花大盗,现在细细想来,这凶手在京城显然是有一定地位的,不然行事也不会如此嚣张,直接抛尸京郊,还每次都是抓不到人,想必也是和城卫有些关联。 能让城卫听话且守口如瓶的人,这京中可就没有多少了…… 林清书突然被李云丹凶了一下,委屈立即涌上心头,转过头也不再看李云丹。 上一世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说听她的,自己不用管,把自己当一只金丝雀豢养在公主府,自己一点都不开心,只要是自己要的多了一些,都会遭到斥责。 这一世本以为一切都是改变了,没想到她还是这样, 林清书越想越觉得委屈,不自觉地开始抽泣起来,等李云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林清书已经背过身去,身体还微微抖动。 “清书?” 林清书不答。 “清书。”李云丹再次唤道,缓缓伸手,去探林清书的肩。 在确切感受到林清书的颤抖后,李云丹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 “女尸的案子实在过于恐怖,我也是害怕,那些女尸的共同特征你都存在,但是现在你不同的就是,你还有我,所以我必须将你保护好。” 说到此李云丹顿了一下,又是补充道,“这样才对得起林小娘的在天之灵。” 林清书抽泣的身体一滞,沉默片刻,轻声说了一句,“今日我有些乏了,不宜陪客了,还请姐姐回府吧。” 说罢就起身,朝内院走去。 李云丹探林清书肩头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眼看着林清书就这样走远了。 自己说错了? 李云丹转头看向青崖。 青崖:!!! 第77章 一起住 林清书坐在榻上,眼神一直时有时无地往外瞟,翠儿看在眼里,就笑道。 “人家长公主在的时候,姑娘耍小性子,赶人家走;好了现在长公主真的走了,姑娘又开始望人家来了,哎,看来这长公主也是难做啊!” 林清书闻言,面上一怒,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就朝翠儿丢了过去。 “怎么就砸不死你这多嘴的丫鬟呢!” 翠儿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一边笑着一边将地上的荷包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嗯~这好像是和长公主那个是一对儿吧?姑娘这是不要了?不要就送予奴婢吧!奴婢刚好缺一个呢!” “拿来!” 林清书起身作势要去抢,翠儿朝后面退去,“丢都丢了,还要回去干嘛!” “死丫头,你赶紧拿来!” 林清书直接就是朝前扑了过去,翠儿往旁边一闪,林清书眼见就要扑空,跌在地上,吓得林清书连忙是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清书缓缓睁开双眼,当对上那双好久都没有见的眼睛的时候,林清书有片刻的愣神。 “清书平时就是这样不小心的吗?” “姐姐……”林清书看看李云丹的眼睛,又看看自己手中抓住的白绸,疑惑开口,“姐姐的眼睛好了?” “嗯?没有啊。” 李云丹淡定地回答道,还伴随着眼神飘忽不聚神。 林清书紧皱眉头,伸手在李云丹的眼睛前面晃了晃,又比划了两下,发现她的眼睛确实没有什么反应后,才是信了李云丹的话。 将手中的白绸塞给了李云丹,夺过翠儿手中的荷包重新别在腰间后,又是坐回榻上,侧头不再看李云丹。 “姐姐不是走了吗,这又是来干嘛?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李云丹将白绸重新戴上后,站在原地淡淡一笑,才是开口解释道。 “是否是我刚才说话重了些,让清书觉得不开心了?” 刚才林清书走后,她就朝站在原地的几人看了过去,其中青萍就和她说道。 “林姑娘虽是长相娇弱柔美,但性子是个极为要强的,主子刚才说话有些语气重了些,太过于武断,恐是让林姑娘感到不快了。” 这是青萍这些天与林清书相处后得来的结论,虽然自家主子已经是对林姑娘够温柔,够体贴了,但是有些事难免会因为着急而忽略了一些细节的。 李云丹也是赞同的点点头,青萍分析的很有道理,于是她就立即跟了过来,刚好就撞见林清书与翠儿在屋中打闹。 这才是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林清书还是没有回答李云丹的问题,但是又不敢太过于娇纵,惹得她不快,只得是转过头来,面向李云丹。 而李云丹一见有效果,也是笑了一下,朝林清书慢慢摸索而来,眼看就要撞到一个凳子,林清书只得连忙开口制止。 “站着。” 李云丹闻言就站在那里不再动,而林清书好似也是发现自己的措辞有些不好,又是补充了一句。 “前面有凳子,站着别动,我来扶你。” 说罢就起身朝李云丹走了过去,扶着李云丹走回软榻边坐下。 李云丹嘴角上扬,顺势握住林清书的手,继续说道。 “刚才我是有些着急的,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青鸾你还是留下吧,这样我也是安心些。” “那姐姐怎么办,青崖总不能照顾姐姐的饮食寝居吧?” 林清书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李云丹也好似是突然想到这点,皱皱眉头感叹道,“这确实也是个问题,那怎么办呢?” 林清书一时之间也是犯了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里就只想将这青鸾拒之门外,但又是不好拂了李云丹的面子。 这时李云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办法,突然说道。 “既然如此,清书就与我同住吧,这样青鸾就既能保护你,也能照顾我了。” 林清书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也是赞成地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 嗯?什么意思? 等林清书回味过来后已经是晚了,只听李云丹说道。 “嗯,既然清书同意了,那往后就是麻烦清书了。” 说完就将门外的青崖唤了进来,“青崖!去公主府交代一声,本宫以后就在林姑娘这里住了,吩咐人将本宫的书房的那些帖子全部搬过来,还有本宫最喜欢的那个厨子,也一并叫来吧。” 林清书:??? “清书,你该尝尝那个厨子的手艺,不比风月楼的差。” 李云丹给青崖交代完,又转头对林清书夸起了那个厨子。 所以?这是厨子的问题吗? 青崖也是震惊,他从未想过自己啊主子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没等林清书有下一步动作,李云丹就十分顺嘴地对青萍吩咐道,“去将旁边那间屋子收拾收拾。” “是。” 青萍领命后就直接离开了,她走得很匆忙,她害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对长公主的认知就要改变了。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翠儿也是在屋中站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为好,只得把桌上的四个茶盏都是倒满了水,到底给谁喝,她也不清楚,先倒着再说吧。 “姐姐……”林清书终于是在李云丹说话的空隙中唤了一声。 “嗯?清书可是还有其他想法?” 李云丹面上如沐春风,声音温柔,好似是在询问林清书其他办法,实则是将林清书想要说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 “没…..听姐姐的安排……” 林清书只得尴尬得摇摇头,垂下脑袋,一脸羞愤,但又时不时小心翼翼抬首用余光去看李云丹的动作。 李云丹被林清书的小动作逗乐了,轻笑出声,“既然清书没什么想法,那就先这样吧,等往后清书有想法了,咱们再按照清书的想法做,如何?”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林清书心中腹诽,但嘴上却是娇娇弱弱地说着:“姐姐所言极是。” 第78章 过界了 早上的京城格外的热闹,赶集的人潮中总是有那么几个妇人爱聚在一块说一些京中的八卦。 率先开口是一个穿着蓝色印花袄的妇人。 “诶,你听说了吗?荣国府打死人了?” “什么?荣国府的杀人了?” 妇人一听有人搭话,连忙就是继续说道:“何止啊,我听说还是个怀孕的女人呢?” “什么?杀了两个女的?” 说话的那位妇人只觉得无语,斜眼瞥了一眼那个耳背的接话人,转身又对其他人说道。 “我有个侄女在荣国府当差,她和我说的,那是个怀了孕的外室,把那菩萨心肠的荣二夫人害的险些流产,闹得人家家里鸡犬不宁的,最后被荣二爷活活将人打死了。” “真的假的啊?这荣二爷可是斯文人,能干出这事?” “这还能有假,我那侄女亲眼看到的,这人再斯文也没用,被逼急了都能扑上去咬上两口。”妇人见有人怀疑自己说的,立马就开始强调道,甚至都开始摇头晃脑起来,加上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众人缓缓点头,赞同了这句话,谁还没有一点血性了,兔子急了还能咬人,狗急了还跳墙呢! 这时其中一人就开始感叹道,“看来那荣二爷可是爱惨了荣二夫人啊。” 一听到情情爱爱的话,刚才那位妇人就脸上面露鄙夷,反驳了刚才说话之人的观点。 “诶~此言差矣!都是男人拿捏人心的手段罢了,要是真爱,哪能找外室啊!” “就是!” “对啊。” 周围的不少人都是点头回应着妇人的话,如果那个荣二爷真的爱荣二夫人的话,怎么又会出现一个外室呢?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发生了。 眼见这个话题就要结束,其中一人就开始说起这京城中另外一件奇怪的事。 “除了这件事,你们听说了吗?这京中好像出了个吃人皮的妖怪,死了好些人了,我看啊,咱们还是以后少出门!” 这件事不算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是知道,因此不少人都是能说上几句的,其中一个个子高的妇人就接话道。 “早听说了,我隔壁王大叔还看见了那些个尸体呢!哎呦!简直了!吓死人!整张脸的皮都没了,血淋淋的,吓得那个王大叔回家就是大病了一场,现在还没下床呢!” “就没人管管吗?那些个当官的!”赵大娘远远就听见这边热闹,赶忙是凑了过来,刚好就听到几个妇人说起这京中怪事,连忙就插嘴道。 那几个妇人转头看了一眼这位新加入的老婶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是自己同道中人后也就接受了此人的加入,立即就回道。 “管啊!哪能不管!京兆府的门槛都快被跑烂了,进进出出的,没用!一点消息都没有,就是可惜了那些个好姑娘,哎……” 个子高的那个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知道的消息,惹得周围几人发出阵阵唏嘘声。 风月楼上的一个包间内的两个人将几个妇人的谈话全部听了去,其中一个玄袍中年男子就开口问道。 “你做的?” “三皇叔过界了……” 李云礼斜倚在软椅上,眯眼笑着打量着眼前的怀王。 怀王朝外面瞥了一眼,微微皱眉,将窗户合上了,语气严肃,“你这样嚣张,总有一天会引火上身的,就不能收敛点?” 李云礼轻笑一声,将手中折扇缓缓合上,语气轻松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 “三皇叔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李云丹已经将吴传晟抓住了。” 怀王深深看了一眼李云礼,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哈哈哈,没有,云礼怎么可能威胁皇叔,只不过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李云丹已经查到这个份上了,三皇叔还准备坐山观虎斗吗?” 李云礼抬眼面上含笑与怀王对视,语气也是极为的温柔,但是听在怀王的耳朵里,就变得格外的刺耳,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倒是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个侄儿,能有这样的算计,竟然将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于是就缓缓点头,冷笑出声,“好好好,三殿下既然都说出来了,本王不做点什么,好似也是说不过去,殿下回去等消息吧。” 说罢就直接坐在窗边,喝起了茶来,不再看李云礼,直接开始送客。 “多谢皇叔。” 李云礼见状也不再多留,弯身抱拳,笑着离开了雅间。 在出风月楼的时候,李云礼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武闲,淡淡说了一句。 “将蓝雀叫来府上。” 武闲稍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拳称是,就离开了。 等蓝雀跟着武闲来到三皇子府中的时候,李云礼已经是等待多时了。 “蓝雀拜见殿下,不知殿下寻蓝雀所为何事?” “何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蓝雀。”李云礼面上带笑,温柔看着眼前的漂亮人儿,缓缓用折扇将蓝雀的脸挑起。 “这样看来,蓝雀也是生的不错的,本宫怎是从前就没发现呢?” 说着就将自己脸凑近,细细打量起蓝雀的五官。 蓝雀屏住呼吸,不敢再看看前方的男人,只得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没等来李云礼的下一步亲昵动作,却听到他对武闲问道,“你说是不是?武闲。” 武闲只觉得后背一麻,直接跪倒在地,颔首抱拳道,“殿下说是就是,卑职不敢妄加评价。” “哈哈哈,好一个本宫说是就是,那你和本宫好生说说,你前日去教坊司做了什么?” 李云礼一把推开蓝雀,含笑看向旁边的武闲,语气轻柔。 “卑职去寻……寻了蓝雀姑娘。” “嗯?” “卑职……卑职……” 没等武闲说完,旁边的同样跪着的蓝雀就抢着说道:“武侍卫心悦奴婢,来教坊司寻奴婢,让奴婢给拒绝了,还请殿下息怒!” 说罢就直接在地上磕一了下,等再次直起身子的时候,一只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扇在自己脸上。 “这里轮到你说话了吗!” 李云礼收回空中的手,怒斥道。 蓝雀捂着脸低下头不再说话,旁边的武闲也是低着头不敢看站着的这个人。 第79章 断臂恩 “是这样吗?”李云礼站起身傲慢地俯视着地上跪着的武闲,不屑地问道。 “是……是。” “是吗?” 李云礼眯眼再次反问。 武闲趴在地上不敢再回答,李云礼讥笑出声,眼中全是看蝼蚁的蔑视,坐回高凳上,自顾自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小口,幽幽开口。 “你想救吴传晟?” 随即放下手中茶盏,眼神定定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人,又是继续开口。 “你想救他就直接与本宫说啊,做甚要瞒着本宫呢?” 武闲埋在地上的脸在李云礼的言语刺激下,都已经扭曲在一起,眼瞳瞪大,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三殿下已经是知道自己偷听到了当日的对话,随即就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的蓝雀,质问道。 “是你?是你出卖我的!” 蓝雀猛地侧头看向武闲,看向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心里只觉得是悲凉无比。 自己与武闲一起在吴传晟手下学习武艺,两人可以说是师兄妹的关系,也是互生情愫,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男人竟会如此蠢,会觉得是自己出卖了他! 蓝雀摇摇头,没有说话,对武闲的失望直达眼底。 而武闲则开始不断地给李云礼磕着头,他太清楚李云礼的性子,欺骗就等于死刑,因此他必须为自己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谁也不能阻止他活下去。 “殿下!殿下卑职错了,卑职不敢了,还请殿下再给卑职一个机会!” “机会?本宫不是已经给过了吗?你珍惜了吗?” 李云礼面无表情上前,抽出武闲腰间的佩剑,缓缓架在其脖颈上,突然歪头笑道。 “武侍卫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不说的话,本宫可就动手了哦。” 说罢手中就开始暗暗发力,武闲只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慢慢渗了出来,心中慌乱,脸上也是被惊惧沾满,额头的汗水也是凝聚成珠,从鬓角缓缓淌下,连忙就是叫道。 “殿下!你不能杀我!” 李云礼挑眉,手中动作也是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地上武闲,“理由?” 武闲紧咬后槽牙,对上李云礼戏谑的眼神,心里的羞辱感油然而生,心中不断考量着说出这个秘密的后果。 兴许是武闲考虑的时间长了些,李云礼手中有开始慢慢发力,武闲脖颈上的皮肉也是渐渐开始往外翻,或许是临近死亡的勇气让他终是喊了口。 “哥哥,你不能杀我!!” 这一句话让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安静,李云礼的戏谑也是收了起来,眼神审视地看着武闲,眉头紧蹙,嘴中重复呢喃。 “哥哥?” 过了好一会,李云礼好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狂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吴传晟!好一个吴传晟啊!竟是让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好!好!好!吴传晟死不足惜,你也是!” 说罢眼神发狠,面上笑容也是尽数收起,提剑就猛地朝武闲劈了过去! 蓝雀率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飞扑挡在了武闲的身前,从腰间拔出软剑,与李云礼的剑撞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 李云礼眯眼狐疑看向站在前方的蓝雀,又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挑动眉头,看了一眼自己被震得发麻的虎口,直接就将剑丢在地上,重新坐在位置上,双手轻轻拍了两下。 “我倒是没有想过,你们两个真的搞在了一起,好,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介意送你俩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说罢屋中突然出现四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双刀,虎视眈眈盯着中间站着的武闲以及蓝雀。 蓝雀环视周围几人,全身戒备,并且将脚底的剑踢到武闲的手边,言语冰冷。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起来!” 虽是这个男人让他失望无比,但是自己对他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放下的,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因此不惜背叛自己的主子,也要将他救出去!他死在哪里都不能死在自己眼前! 武闲也好似刚刚反应过来,连忙就是将地上的佩剑捡了起来,与蓝雀背靠背防范着那四个黑衣人的进攻。 李云礼看见两人相互扶持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开始玩弄起自己的折扇,轻飘飘说了一句。 “一个别留。” 四个黑衣人得到命令后,双刀前置,足下用力,就朝两人冲了过来,四人配合,招招绝杀。 武闲和蓝雀堪堪阻挡,两人边挡边退,已经是来到了门口,还差一步就能出了这间屋子,只要是出了屋子后买两人就可轻松躲避,甚至逃跑。 就在武闲迈步出门的时候,一黑衣人弯刀脱手,朝其砸了过去,蓝雀在应对其他三人的时候,余光瞥见这一幕,立即挥剑将三人逼退,朝武闲的方向挡了过去。 “啊!!!!” 嘶裂的喊叫声从背后传来,武闲心中大惊,猛地转头朝后方看过去,只见蓝雀挡在自己身后,左臂的地方空空荡荡,如柱的鲜血从断口处涌出,染红了衣衫。 “蓝雀!”武闲惊叫出声,就想上前搀扶,却被蓝雀拦下,缓步退出了房间。 “走!” 蓝雀大喊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朝前方扔出去,顿时前方火光乍现。 李云礼连忙抬手挡住了,飘来的火苗,片刻过后屋中就恢复了平静,四个黑衣人的衣服都被烧出了几个大洞,甚至离得近的还被烧伤了皮肤,带头的黑衣人见状就停了下来,站在门口等着李云礼的吩咐。 “去追呀!” 李云礼瞪着几人,咬牙切齿道。 等几人走后,才是眼睛盯着地上蓝雀的断肢,陷入思考当中,如果说这武闲是吴传晟和张嬷嬷的孩子的话,那他绝对是一个很大的祸患,他不允许自己的筹谋毁在这样一个人手中,所以这吴传晟和张嬷嬷,以及他们的儿子必须死! 李云礼只觉得心中恶心,真没想到这个吴传晟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果是让母妃知道,这件事又该如何的发展呢? 李云礼面上冷笑,心中生出一计。 第80章 爱一人 午间的教坊司是一日中比较繁忙的,柳正淮突然来到教坊司,却见教坊司内一团糟,不由得眉头一皱,刚想发火,就见一个姑娘被推着来到了最前方。 “奴拜见柳大人。” 柳正淮瞥了其一眼,面容严肃道,“你是?现在教坊司掌事?” “回大人话,奴不是,奴只是教坊司的一位花魁姑娘,张嬷嬷走后,掌事一职就一直是蓝雀姑娘代为顶替,现在蓝雀姑娘还没回来。” 那位姑娘娇娇弱弱地抬头,对上柳正淮的那双眼睛后,又是将头低了下来。 柳正淮闻言心中冷笑,那蓝雀果是没回到教坊司。 但心中还是不放心,扫了那一群姑娘一眼,朝后面的人挥挥手,命令道。 “搜!” 顿时一群府卫就闯进了教坊司内,吓得那群姑娘惊叫连连,直朝后躲去。 约莫是一炷香功夫过去,柳正淮也是刚喝完一壶茶,就见刚才进去搜的那些府卫一个个又回到了前院。 “回大人,没有。” 带头的一个人就站出来向柳正淮禀告道。 柳正淮放下茶盏,缓缓点头,他也没想过真能在教坊里将人搜出来,蓝雀与武闲两人又不傻,他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自从上次自家夫人从公主府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柔柔弱弱的,万事都是有了主见,将整个柳府的活计全是捡了起来,这本是好事,但就是变得不理人了,见着自己就躲,这已经接连几日了。 期间柳正淮也是问过自家夫人的,可她张口闭口就是要自己与长公主站在一队,可这是偏偏就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再加上鸿胪寺的那些破事,这两天柳正淮也是头疼的很。 “走吧,回去复命。” 柳正淮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率先朝教坊司门口走去。 此时的景秀宫里开始热闹了起来,香贵妃看着自己儿子传进来的那封信,全身都在颤抖,将那封信死死拽在手里,双目赤红,对着身前的那些宫婢就开始发脾气。 “滚!,都给我滚出去!” 吓得那些宫婢是连忙低头,匆匆往屋外退去,只留下一个香贵妃最信任的贴身婢女喜儿。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喜儿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到香贵妃身侧,开始为其揉起太阳穴,为其舒缓情绪。 “这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些薄情寡义的,娘娘为其这样是不值得的。” 香贵妃也是从中缓过劲来,看一眼手中的信,就冲旁边的喜儿吩咐道。 “去拿个火盆来。” 喜儿瞥了一眼香贵妃手中的那张信,也就懂了自家主子的心思,连忙就是拿了个火盆前来,里面还有一些烧的通红的银炭。 香贵妃将亲手将这封信放进了火盆当中,见那其烧成灰烬了,才是微微舒了一口气,喜儿拨弄了两下炭火,将这些灰烬与炭灰完全混在一起,才是重新站了起来,继续为香贵妃按摩头部。 “喜儿,可有爱过一个人?” 香贵妃半眯着眼,声音淡淡,好似是询问着身边按摩的人,又好似是在问自己。 喜儿自是听出了里面的意味,连忙就是回答道,“咍,奴婢哪里懂得什么情情爱爱,但也是知道爱一个人就当一生一代一双人的。” “嗯……一生一代一双人,相思相念倍相亲,你都懂的道理,他又怎会不知呢,不过就是不爱罢了。” 喜儿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模样,连忙抽出帕子为其把眼角的泪抹了去,小声提醒道。 “娘娘,只是在皇宫,娘娘的泪只能是为了陛下流。” 香贵妃眨动着眼睛,将眼中的泪水悉数擦去。 是啊,她是当今陛下的妃子,怎能为其他男子流泪呢…… 这是喜儿又是补充了一句,“娘娘也未必是爱,恐是咱们娘娘心高气傲,心里不甘罢了,所以啊,娘娘娘别往心里去,过都过去了,您说是不是?” “是啊,还是你想得周全。”香贵妃脸上带了一丝笑容朝喜儿看去,这个从母家带来的丫头,就是知道自己的心思,是旁的丫头不能比的。 “有你在,本宫放心。” 喜儿微微一笑,福了福身,“跟在娘娘身边才是喜儿的福气。” 主仆二人正在深情对望之时,此时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什么事能让你们主仆这样开心的?” 香贵妃听到声音,立即就从软榻上起来了,对着门口来人就福身拜道。 “臣妾恭迎皇上。” “起来吧。” 景治帝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嗅到空气中的一些味道,就是开口问道:“这屋中可是烧了什么?怎么一股糊味?” 香贵妃与喜儿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后,香贵妃开口回答。 “臣妾最近有些寒症,故早晨让宫里人烧了些艾叶,恐是味道还没散呢。” 景治帝点点头,坐在了香贵妃身边,视线打量了一下香贵妃的面庞,开口感叹了一句。 “是好像瘦了些,前些日礼儿同朕说起你瘦了些,今日路过你宫中,就进来看看,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是朕疏忽你了。” “安贵人年轻漂亮,又是白云观道长,比臣妾更能照顾陛下的日常起居,臣妾一个人也是习惯了。” 景治帝收回视线,面上似有不悦,嘴上说道,“你这是有些怪朕?” “臣妾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安贵人比臣妾更合陛下心意,成人之美的事,臣妾自是愿意做的,再说了臣妾已经有了礼儿这样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臣妾已经知足了。” 香贵妃微微颔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现在并没有多少心思在景治帝上,没有母家需要她扶持,儿子也是让自己省心,自己是多见这个皇上都觉得烦,只想是他赶紧早早离去。 景治帝深深看了一眼香贵妃,“嗯,既然你这样想,那朕就改日再来看你。”说罢就起身带着高士离开了。 “恭送皇上。” 香贵妃在屋内行礼将人送走后,在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喜儿连忙上前将人扶到软榻上坐了下来。 “陛下今日怎会过来?” 香贵妃突然是想到这个问题,只觉得后背发凉,景治帝自从求仙问道之后,一直都是在安贵人的瑶池宫活动,从来就没有去过别人的宫中,今日突然来了自己的景秀宫,实在是可疑…… 尤其是在自己前脚刚得到礼儿的信,后脚陛下就到了,其中细节由不得她多想。 喜儿摇摇头,她也是不明白为什么,今日也没得到陛下会来后宫的消息啊。 第81章 嫁给我 她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让她遍体生寒,但很快就是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会的,不会的,礼儿怎么会想着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肯定是自己的多想了…… 但是思想这个东西就像是一颗埋藏在地底的种子,有一天突然被水灌溉,就会势如破竹地向上生长,这是不可逆的,这是拦不住的,因此无论香贵妃自己怎样不断地否定,还是觉得浑身冰凉。 喜儿察觉出香贵妃的不对劲,连忙关心道,“娘娘,怎么了?” “哎,没什么。”香贵妃摆摆手,她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生的儿子,会想要自己的性命。 \/\/ “蓝雀,你忍着点。”武闲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蓝雀。 蓝雀此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神智有些飘忽,眼神也是开始迷离起来,全身已经被左肩疼到麻木,疼到大汗淋漓。 听到武闲的声音,蓝雀强制镇定清醒了一瞬,对武闲缓缓点头,示意他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武闲拿出一块沾了水的帕子,叠成长条状,塞进蓝雀嘴中,最后从炉火中夹出一块烧红的烙铁,一点一点朝蓝雀的断臂处靠了过去。 “啊!!!!!” 沉闷的喊叫声持续了没一会就停止了,空气中只剩下肉被烙铁烫出的滋滋声,伴随着一股烤肉的味道弥漫开来。 屋外不一会就聚满了乞讨的孩童。 武闲收拾好后,推开屋门,对着院门外的孩喝道,“去去去!别围在这里!一边玩去!一边玩去!” 那些孩子们纷纷往屋中探头看去,想知道这个大哥哥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这样的香,结果都被武闲一个个打跑了。 没了孩子们的聚堆武闲又是将院门合上,回到屋中,看着已经晕了过去的蓝雀,心里一阵难受,都是为了自己,她才会失去一条胳膊,自己这辈子怕都是还不清了…… 一边想着,武闲一边伸手探向蓝雀的额头,他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只是他怎么配有感情呢?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还是当今三皇子的亲弟弟,这样的身份,自己活着就是个问题吧,又怎么会奢望感情呢? “哎!” 武闲深深叹了一口气,手从蓝雀的脸上移开,转而为其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了屋子,将院门锁好,消失在街头。 等武闲消失后,一个黑影就直接闪进了院中,将屋门推开,看见榻上躺着的蓝雀,轻声叹息一声。 “你这又是何苦?” 蓝雀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莞尔一笑。 黑影继续说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救他一命了?你看着吧,他还是会去送死的,你拦不住一个蠢货的。”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其他的顺应天意吧。” 蓝雀白着一张脸,虚弱开口。 黑影冷笑一声,摇摇头,无论自己怎样浪费口舌,都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蓝雀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番做法到头来都将是一厢情愿的。 “哼,这还是上好的金创药,你自己好生照顾自己,他是靠不住的。”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空气中的熟肉味实在让【他】觉得难受。 等门关紧后,蓝雀才是翻身将那瓶金创药握在手中,嘴唇颤抖着低声说了一句又一句:“谢谢,谢谢你。” 武闲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带着一些吃食以及一些干净的衣物,进门见蓝雀还未苏醒,就把吃食放在了桌子上,开始烧起水来,想必蓝雀这样爱干净的人醒来,第一件事是要先洗漱一番的。 就在武闲还在忙活的时候,蓝雀就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的背影,蓝雀只觉得心头一暖,轻声唤道。 “武闲。” 武闲闻声转过头去,应了一声,“你醒了?我拿了一些吃的,还有一些干净的衣物,等会我帮你擦擦。” 蓝雀闻言面上浅笑,刚想起身,就被自己左臂的传来的疼痛惹得面部抽搐,武闲见状连忙上前制止。 “你别动,我来帮你。” 说罢就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蓝雀吃东西,本身蓝雀是没有多少胃口的,但是耐不住武闲乐此不疲地投喂,到头来也是吃了不少,竟将武闲带回来的吃的吃了一多半。 随后,武闲又是将蓝雀扶至坐起,两人面对面坐着,彼此对视着,武闲将蓝雀额前的碎发理了理,犹豫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是认真开口说道。 “等这件事过去,咱们就远走高飞,好不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买一座院子,养些鸡养些鸭。” 说着武闲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是继续说道。 “蓝雀,嫁给我吧,余生我来照顾你,可以吗?” 蓝雀看着眼前的武闲出了神,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在武闲的第三次呼唤下才是回了神。 随即就是一脸幸福的笑容,缓缓点头。 她愿意,她一直都愿意,甚至说她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武闲看见蓝雀点头,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心底的某个东西也终是落地,激动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等我,等我将我父母救出来,我们就离开京城。” 蓝雀闻言,脸上的幸福笑容逐渐消失,眉头也是渐渐收紧,不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是松了下来。 “嗯,他们是你的父母,你本该如此,等我好些了,与你一起去。” “谢谢你,蓝雀,上天不会让我们分开的,一定不会的,所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武闲说着就将蓝雀拥进怀中,声音轻柔,似是安慰,又似是蛊惑。 蓝雀侧头靠在武闲的肩头,脸上全是苦笑,眼角的泪水无情地缓缓流下,里面应该是她这些年来对这个男人的所有情感。 阿闲,这恐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这偌大的京城,不是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资格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法则…… 第82章 钓大鱼 在蓝雀能自主行动后的第三天,武闲就是忍不住想去劫置京营,一边将置京营的地图在桌面上展开一边和蓝雀比划着。 “离置京营最近的东门常年有重兵把守,出入需要令牌,我们从较远的南门出城,然后往东赶,置京营的南部把守较为松懈,只有一个了望台,每日酉时,这里都会有送恭桶的人进去,我们到时候乔装一番。” 蓝雀看着武闲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先是一愣,面上皆是无奈,随即露出浅浅一笑,缓缓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想法。 两人商量好后,就准备开始行动,在此之前蓝雀又是换了药才是出门。 夜里青崖来寻长公主,却被青萍拦在了房门外,青崖皱眉不解青萍是何用意,直到里面传来了林清书的声音,青崖才是明白了过来。 “姐姐是在让着清书吗?” 林清书看着桌上自己险胜一步的棋局,微微皱眉,这是她连着赢的第三把了,她还是对自己的棋艺有自知之明的。 “清书开心就好了,输赢什么的都是同他人讲的,你我之间不论。” 李云丹面上浅笑,嘴里吐出的话全是爱意。 林清书抬眼看看李云丹眼睛上蒙的白绸,又是看看旁边站着的为李云丹下棋的青鸾,面上渐渐发烫,嘴上嘟囔了一句。 “整的好像我和你很亲密似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青崖的声音,“殿下。” 李云丹面上笑容一敛,对青鸾挥挥手,示意她将桌上的棋盘撤下,然后才是对门口的青崖说道。 “进来。” 青崖得到受命后,才是推门而入,眼睛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况后,弯身抱拳说道。 “陈副将那边有消息了。” 李云丹挑挑眉,将手中的汤婆子放下,轻轻嗯了一声,示意青崖接着说下去,“如殿下所料,蓝雀来救人了,咱们应该怎么做?” “吴传晟……且先留着。” 青崖闻言回过味来,立马就抱拳称是,往置京营方向去了。 林清书对李云丹的做法稍稍有些不解,于是就开口问道,“姐姐为何要放那老妪离开?” 李云丹浅浅一笑,朝林清书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些,我悄悄告诉你……” 林清书刚是想将头凑过去,但立马就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又是将头收了回来,眯着眼警惕地看着李云丹,嘴上质疑道。 “姐姐可又是在想着法逗我的乐子?!” “嗯~清书越发聪明了。”李云丹浅浅地伸了个懒腰,在手臂放下的时候,顺势刮了一下林清书的鼻子,语气温柔且宠溺。 但是见林清书撅着小嘴的模样,李云丹心中叹息,真是拿这个小豆包没有办法,才是开口解释道。 “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放长线钓大鱼?”林清书嘴中重复这一句话,心中细细品味,也似是回了一点味,缓缓点头。 这个张嬷嬷在之前对话中还隐藏了太多的信息,在置京营中已经是问不出什么了,那就不妨将人放出去,把这个僵持不下的局面打乱,重新组合,说不一定会有新的收获。 武闲找到张嬷嬷的时候,张嬷嬷正被关在第一将刑房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在见到自己的出现的一刹那,张嬷嬷立马就激动了起来,嘴中不断念叨。 “闲儿,闲儿你怎是来了,你赶紧走啊!要是被长公主的人发现你就死定了!” 武闲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暗中后,才是将从狱卒那里掏的钥匙插进锁眼当中,轻轻一拧,将牢门打开了。 “娘你赶紧出来,蓝雀已经把周围的人都引开了,咱们赶紧走!” “走?当真?” 张嬷嬷小心翼翼踏出牢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还能活着出了这牢房,在她说出吴传晟的秘密后,她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长公主一直没有对她下手。 其中的原因她也想过,无非就是想从她这里知道更多,但是有关于她儿子的事,她是一个字也不会提的,宁愿死。 谁也没成想她现在竟然真的出了这刑房! 一路上张嬷嬷都是提心吊胆的,脑袋不断地左右转动察看周围的情况,生怕自己被发现,再次被关进那个潮湿阴冷的牢房中。 在武闲的牵引下,磕磕绊绊的来到了置京营南面的了望台下,蓝雀已经是在这里等待多时,两人见面,蓝雀立即就说道。 “没见到吴统领。” 武闲皱眉看着眼前的伤痕累累的蓝雀,没有去关心她的伤势,而是心中疑惑。 怎么会没有看见父亲呢? 张嬷嬷也是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着急问道:“他也是被抓了进来?” 武闲一脸为难,点点头。 “抓紧来已经有些时日了。” 武闲本以为自己母亲会伤心难过,没想到她竟是笑了起来。 “哈哈哈,报应啊,报应!这都是吴传晟自己应得的报应!抓得好!” 武闲不解地看自己的母亲,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现在听到父亲被抓会这样的开心,仿佛大仇得报一般。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从来都是对父亲唯命是从的,怎么现在会这样? 蓝雀朝周围看了一眼,拉着武闲的就往外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嗯。”武闲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想法,这里确实不是聊天叙旧的好地方,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于是三人就趁着夜色悄悄出了置京营。 回到城西的贫民窟内,推开院门,张嬷嬷就嫌弃地朝周围扫了一眼,冷声道。 “你们就带我住这样的地方?” 蓝雀听了张嬷嬷的话微微皱眉,没有说话,而是给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其身前,“嬷嬷,喝水。” 张嬷嬷瞥了一眼蓝雀单手持杯给自己递水,心中不悦,一把就将蓝雀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 瞪着蓝雀怒道:“你现在就是这般的没有规矩吗?” 蓝雀眉头皱得更深,没有再说话,而是旁边的武闲就帮忙解释道:“母亲!蓝雀为了救我失去了一条胳膊……” 张嬷嬷这才是反应过来,朝蓝雀的两只胳膊看了过去,刚才一路上她竟然都是没有发现,蓝雀少了一条胳膊,但还是仍是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随口说了一句。 “断了一条胳膊就好生养着,不用在身边伺候了。” 说完这句话,张嬷嬷才是从自己儿子的话中找到关键点所在,连忙开口追问。 “什么叫救你?你被长公主的人发现了?” 武闲垂眸摇摇头,“不是,是三殿下。” “三殿下不是一直都是很看好你?怎会杀你?” 武闲深深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就将这几日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从荣国府外室到李云礼要杀自己,仔仔细细全部告诉了张嬷嬷。 第83章 爱错人 “他竟然要杀你?” 张嬷嬷瞪大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武闲,不断地用手拍打着桌面,震得桌上茶盏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曝光,不适合再待在他身边,明明是同一个爹,一个贵为皇子,一个却是沦落到这个地步,要是说两方相安无事也就算了,如今他们母子竟然是想将咱们母子铲除,那就别怪我和他们来一个鱼死网破了!” 张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武闲就骂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吴传晟已经将你送到了李云礼身边了,你还是这般懦弱无能,但凡是有点本事,能谋个一官半职,而不是去依赖那个李云礼,现在也不会这样举目无亲!” 武闲低着头紧咬着嘴唇,愣是一句话没说,让张嬷嬷一口气骂完后,才是淡淡开口反驳。 “母亲,三殿下的母亲当今陛下的贵妃,怎是你我能够比的……” “啪!蠢货!张口闭口三殿下,他又有多高贵?说到底还不是你亲哥哥?既然是兄弟,又哪有这么大区别的道理?凭什么他在那里争夺皇位,你就在这里抱头鼠窜?” 张嬷嬷心中不忿,怨气十足,这种情绪逐渐上涌,嘴上也是越说越难听,说到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毒辣阴鸷,一字一句道。 “既然他们要这样对咱们母子,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武闲心中大惊,看向张嬷嬷的眼神也是变得探究,不确定地反问:“母亲的意思是?” “哼,也该让他们尝尝背刺得感觉了。” 武闲凝神看向自己的母亲,心中了然。 而旁边的蓝雀将这些全部都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冷笑,原来武闲的不自量力是有来源的,这张嬷嬷确实就是个没脑子的,能说出这般言论,真是可笑。 武闲与李云礼是同一个父亲不假,但是余贵妃给李云礼找了个好爹,而武闲呢?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就连姓氏都只敢取一个谐音字。 可笑,可笑啊! 张嬷嬷余光瞥见蓝雀脸上的表情略带笑意,刚刚稍微压下去的火气就被噌一下点燃了,转头就瞪向蓝雀,怒骂道。 “你这个小贱蹄子在这里笑什么?没点用!还想嫁给我儿子,做梦吧!就不说你现在没了一条胳膊,就是你现在是个完完整整的人,也是轮不到你的!” 蓝雀心中一噎,看向身侧的武闲,希望能听到他为自己说上一句话。 但武闲只是耷拉着脑袋,盯着地上的炉火,一句话都不敢说。 蓝雀心中的寒意渐起,她早该明白武闲就是这样一个无能之人,整日在张嬷嬷的压制下早就失去了男人的气概,一天天的只是围着自己的母亲转,张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自己的思想。 怪就怪自己爱错了人,信错了人! 虽是这样想着,蓝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微微给张嬷嬷行了一礼,柔柔说道。 “嬷嬷教训的是,蓝雀不敢肖想。” 说罢就退至一旁,看向自己缠满纱布的左臂,那里早已经渗出了鲜血,都快将周身的衣物染红。 蓝雀右手放下软剑,开始自己去解纱布,尝试了两次才是将纱布揭开,狰狞恐怖又带着些腐肉的伤口兀地暴露了出来。 武闲只是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实在不忍,就欲过去帮忙,张嬷嬷发现他的动作,立即就是呵斥一声。 “站住!你就给我好好站在那里!那也不许去!” 武闲着急,唤了一声,“母亲!” 张嬷嬷也是同样不甘示弱地喊了一声。 “武闲!” 武闲听到自己母亲的语气不善,也就停止了动作,眼睛却还是看向蓝雀那边。 张嬷嬷也是淡淡瞥了一眼蓝雀,当看到那个伤口的时候,连忙是嫌恶转过头,轻蔑地说了一句。 “最好是不要想自己不该想的事情,身份这种东西不是什么都能跨越的。” 听到张嬷嬷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深深看了张嬷嬷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去,将伤口放在他们母子看不到的那一面,继续开始换药,包扎,一气呵成。 在此之前,张嬷嬷对蓝雀只是尖酸刻薄了一点,也是能够好好交流的,但是现在知道蓝雀失去了一条胳膊后,张嬷嬷就开始严格地和她划开界限,生怕自己儿子真的以后会娶回来。 武闲只感到为难,偷偷转头看了一眼蓝雀,示意蓝雀不要放在心上,蓝雀与其眼神对视,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温柔一笑,摇摇头。 第二日下午,张嬷嬷就在蓝雀的陪同下出了门,往京城东边去了。 冬日的京城寒风比较大,不少夫人小姐都是带着头笠,因此两人戴着油棉纱的头笠也是比较正常,并没有引起周围巡逻官兵的注意,也是慢慢从城西来到了城东。 城西与城东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的区别,一个是贫民窟,一个是达官显贵的聚集区。 张嬷嬷轻轻掀开纱帘,看了一眼前方的宏伟府邸,眼里全是狠戾。 转过了一个街口,两人闪身进了旁边的巷子里,从侧门进了那座府邸,在一个小厮的带领下,两人通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后院的一个小房间前。 “嬷嬷在此稍等片刻,我家主子马上就到。” 说完小厮就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蓝雀上前将门推开,率先走了进去,在确定里面没有危险后,张嬷嬷才跨步进房中。 屋内就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以及一张屏风,桌上的茶水早已经沏好,张嬷嬷瞥了一眼后,又朝蓝雀看了过去,意思很明显。 蓝雀上前将茶水放在鼻尖闻了闻,摇摇头,示意这个茶水没有问题。 张嬷嬷见状仍然是没有下一步动作,继续盯着蓝雀。 蓝雀心下了然,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才将茶盏递了过去。 张嬷嬷接过茶盏,过了一会见蓝雀没有异样,才是重新用蓝雀喝过的那个茶盏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见张嬷嬷喝了一口茶水,蓝雀就微微福了福身,轻声说了一句,“奴婢去外面守着。” “嗯。” 第84章 活下去 蓝雀出了房间就将门给合上了,自己站在离门口仅有一两米的地方,望着小院中已经枯黄的树木出了神。 大概是半刻钟后,屋内就开始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杂声,还有张嬷嬷的呼喊声。 “你不进去看看吗?”一道柔美的女声就从蓝雀的身后响起。 “拜见贵妃娘娘。” 蓝雀转身面对这位人到中年仍是风韵犹存的香贵妃,微微福身行了一礼,轻声问安。 香贵妃缓缓点头,“起来吧。”视线落到蓝雀空荡荡左袖上,稍有动容,深深叹息了一声。 “哎,你母亲将你交予本宫,是信任,然而本宫却是让你受了这般苦。” “娘娘多想了,这都是蓝雀心甘情愿的,与娘娘无关。” 蓝雀颔首垂眸,似是在回忆,嘴中轻轻说出这句话,她现在为何不算是解脱呢? 香贵妃苦笑一声,侧过身去,抬手轻轻将眼角的泪水掩了去,才是开口说话。 “在这方面你与本宫都是可怜人,回景秀宫吧,喜儿也甚是想念你。” “是。” 她确实对这宫外没了什么留念了,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就像是这个断臂,再也不可能连起来了。 两人说话之际,屋中的动静就逐渐消失了,直到全部安静下来,蓝雀才去将门推开,屋内情景立即映入眼帘。 怀王就坐在刚才张嬷嬷坐的地方,而张嬷嬷则是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横躺在门口,脸色青紫,眼睛瞪大,嘴巴微张,脖子上还缠着一节细绳,右手死死扒着地板。 看着尸体躺着的方向,她死前是多渴望爬到门前,将这扇门打开呼救啊。 可惜门外,门里全是敌人…… 举目无亲…… “拜见怀王。”蓝雀面对着桌边坐着的人,微微福身。 “本王答应你们的事,做到了,该轮到你们了。” 怀王将手中茶盏轻轻放下,看向门口的两人。 香贵妃盈盈一笑,走进了房间,坐在怀王身侧,“怀王要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哼,一个提防自己的儿子,一个谋害自己的主子,让本王如何信你们?” “本宫不过只想活下去罢了,无错,还请怀王放宽心,答应的事,本宫自会做到的。” 香贵妃闻言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染上了一层落寞,语气也是变得清冷了起来。 旁边的蓝雀则是一直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好,那本王就等贵妃的好消息!”说罢怀王就一拂衣袖离开了。 等怀王走后,蓝雀才是抬起头来,香贵妃拉过她的右手,在掌心揉搓了一下,轻声感叹道:“粗糙了些。” “回宫吧,再过会喜儿该等着急了。” “是。” \/\/ 然而现在的林清书府外, 青萍冷冷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鼻尖轻哼一声,“武侍卫来我家姑娘府中有何事?” “卑职来求见长公主殿下……有要事来报。” “三殿下侍卫找长公主禀报要事,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青萍面上浅笑,声音淡淡,但是字字都是在鞭打武闲。 使得武闲站在这青石板上都觉得锥脚,但是又想到自己这绝命的处境,于是武闲就再次扬起脸颊,看向站在门口的青萍再次说道。 “卑职受母亲张嬷嬷之命特来投奔长公主,还请青萍姑姑通融一番。” 母亲张嬷嬷? 张嬷嬷之子?武闲? 投奔长公主? 青萍面容立即就严肃起来,眯缝着眼定定看了武闲片刻,冷声问道,“当真?” “当真!” “那你随我来吧。”说罢青萍就让开了一条路,放那武闲进了府。 行到院中,林清书与李云丹正坐在亭中煮茶,两人有说有笑。 “殿下,武闲求见。” 李云丹手中动作一顿,望向青萍所在方向,疑惑开口,“何人?” “三殿下的亲卫,武闲。” 李云丹身边的青崖轻声解释道。 “云礼的亲卫寻本宫做甚?”李云丹收回视线,继续开始剥橘子。 武闲一听长公主口气中的不感兴趣,有些着急,立马就是跪了下,“长公主殿下,我母亲乃是教坊司掌事张嬷嬷!” 面对武闲的话,不为所动,分了一块橘子往林清书的嘴中塞了过去,“乖,张嘴。” 林清书听话地把嘴张开,眼睛却是好奇地打量着底下的武闲。 李云丹面上略有不快,侧头透过眼睛上的白绸瞥了那个武闲一眼,冷声问道。 “昨日夜里可是你在劫牢房?” “是…是卑职。”武闲自己被一道视线注视着,浑身不自在,甚至是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心中又有些疑惑,长公主为什么会问这话,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将自己母亲身上的事说清楚,然后揭露三殿下吗?怎么就说到昨夜的救人上了? “青崖,将昨天闹事之人抓起来吧。” 青崖:??? 武闲:。?! “姐…姐姐?这个武侍卫好像还有话要说呢……”林清书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连忙就是劝道,“要不等武侍卫把话说完再抓?” 李云丹撤回停留在武闲身上的视线,望向林清书,面上带笑,“既然清书都这样说了,那就听听吧。” 林清书面对李云丹的变脸,也只是尴尬地回了一个笑容。 武闲见长公主松口,立即就抓住机会将怀里的信拿了出来,递给身边的青萍,解释道。 “长公主看完这封信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云丹身边的青鸾将信接了过来,开始小声地为李云丹念了起来。 李云丹则是慢悠悠将手中剩下的橘子全部喂给了林清书。 在听到吴传晟与香贵妃私通生下三皇子李云礼的时候,林清书就好像是被噎住了一番。 这三皇子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林清书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是有这般胆魄,一顶绿帽子结结实实暴扣在景治帝头顶…… 好好好,好一个吴传晟,竟是让当今陛下给你养了十五年的孩子!!!! 到后来最大的受害者竟然是景治帝,这是林清书怎么都没想到的。 一封信念完,全场寂静。 李云丹率先反应过来,朝青崖挥挥手,青崖会意,直接就是将武闲抓了起来,就在武闲还想挣扎的时候。 青崖轻声提醒道:“长公主这是在保护你,还请武侍卫明白。” 听了青崖的话,武闲这才放弃了挣扎,任由这青崖将他押了下去。 第85章 垫脚石 武闲被带走后,李云丹才是开口说道。 “如果带入刚才信中所说的话,当年林府的事情就好解释了。” 林清书从震惊中回神,转头看向李云丹,追问道:“如何说?” “吴传晟身为李云礼的生父,自是要为自己儿子考虑的,要是自己儿子能当上皇帝,是不是就比在太师府做赘婿强,当初我在宫变之时逃出宫落脚在林府,就给了吴传晟将叛军引进林府的理由。” 林清书听了后紧咬贝齿,心中不忿,没想到自己林家三百多人的性命竟然是一个狸猫夺嫡路上的垫脚石?! 紧接着林清书就想到这次武闲来找李云丹的目的,于是就开口问道:“那这个武闲为何要此时来公主府呢?” 李云丹轻轻一笑,握上林清书的手,解释道:“他想活命。” “想活命?”林清书不解,最终重复着李云丹的话。 “是,他想活命,吴传晟被抓,李云礼心里没底,肯定就会想着杀了他,而这个武闲是个没主心骨的,平时见张嬷嬷对吴传晟的态度,肯定是不会让他死的,所以他要救吴传晟,没成想被李云礼发现了,引火上身,自身难保。” 林清书缓缓缓缓点头接着李云丹的话说了下去,“所以姐姐这才是故意将张嬷嬷放走,引出张嬷嬷对三殿下的恨,然后来个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李云丹听后轻笑出声,毫不吝啬对林清书的夸赞。 “哈哈哈,清书真是越发的聪明了!” 林清书面颊一红,低下头嘴中呢喃:“还不是跟着姐姐耳濡目染……” 此时旁边的青萍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教坊司的背后之人是三皇子?” 李云丹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这就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了,林清书率先开口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教坊司背后的人肯定不是李云礼,我说过这教坊司背后的人是与宣武门之变有关,而李云礼那时他才十岁,如果一定要有他的话,他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明面上的傀儡,所以这教坊司背后的人是他,但又不是他。” 林清书听的迷糊,也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所以这教坊司背后的人到底是?” 李云丹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头望向京城的东方,缓缓开口。 “怀王。” “怀王?”林清书惊呼出声,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当初景治帝夺位之时,怀王是自请远赴边疆的,全然无心争夺帝位,甚至是有意避嫌,就连五年前的宣武门之变,最后也是怀王带兵回来救的场,因此怀王才被特许留在京中。 所以这教坊司背后之人怎么可能是怀王呢? 林清书将心中的问题全部说了出来,惹得李云丹笑出了声。 “哈哈哈,谁说与宣武门有关就是策划政变之人呢?凡是与此事相关的人,皆有可能。” 林清书被李云丹这句话突然点醒,好像是所有疑问都应被揭开。 对啊!当时大家只是猜测教坊司背后的人与当年政变相关,可没说一定就是策划者啊!为什么自己就先入为主地觉得背后之人就是策划者呢。 想到这里,林清书的表情就更加疑惑了,“那政变策划者又会是谁呢?” 李云丹浅笑摇头,“我也不清楚,究竟这场政变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只有弄清楚这个了,才能猜出政变的策划者是谁。” 林清书点点头,明白了李云丹的意思。 “那……殿下,三皇子那边……”青萍轻声问道。 “李云礼这边先不要打草惊蛇,好好保护吴传晟,置京营里有奸细。” 此话一出,林清书就抬眼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李云丹,心中感叹。 真的是什么事都瞒不住她吗?那自己的秘密呢,又瞒得住几时? “清书?” 李云丹察觉到林清书的眼神,开口呼唤了一声。 林清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悄悄地看,由于思考的时间太长,已经变成了光明正大斜眼瞟。 哎呀!羞死了! 林清书赶忙是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去,满脸通红。 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没事,她看不见,她眼瞎! 李云丹的嘴角缓缓扬起,将手中林清书的小手又是握了握。 片刻之后,李云丹对着青鸾就交代了一句,“将武闲与吴传晟关在一起。” 青鸾闻言就有些为难,“殿下不怕吴传晟将武闲杀了吗?” 李云丹头都没抬,细细摩挲着林清书的手,声音淡淡。 “他已经没什么用了,死与活都一样。” “是。” 对啊,武闲知道的事他们已经是知道了,已然没有了价值,没有价值的人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区别的。 还不如将他作为一个诱饵放在鱼的面前,让鱼儿咬钩。 这才是武闲最后一点价值。 \/\/ 景秀宫中,喜儿正焦急万分地宫门口来回踱步,娘娘出去已经大半日了,怎的还没回来,如果再晚些可是就要封宫门了…… 就在喜儿地不知道多少次望向外面的时候,门口终是出来了一对人影,喜儿眯眼朝前方看去,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心中大喜,连忙就是奔上前去。 “娘娘!您总算是回来了!可叫奴婢一顿好等!” 香贵妃没有立即回答喜儿的话,而是面带笑容,神秘地对喜儿说道。 “喜儿,你看这是谁?” 说罢就将身后的蓝雀让了出来。 “喜儿姐姐,好久不见。”蓝雀冲前方的喜儿就是盈盈一拜。 喜儿这才是注意到香贵妃身后的蓝雀,先是一愣,随即就红了眼眶。 “蓝……蓝雀!是你!真的是你!” 说罢喜儿就上前将人抱住,但是在自己的手感受到蓝雀空荡荡的左臂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就愣住了。 反复地摸着蓝雀的左臂,声音颤抖,“蓝雀,蓝雀,你的胳膊呢?” 蓝雀面上微微一笑,用仅剩的右手轻轻擦了擦喜儿的眼角,无所谓道,“断了,不过不影响,还能与喜儿姐姐一起照顾香娘娘,就像以前。” 第86章 懂懂懂 香贵妃强忍心中酸涩,面上也是挤出一个笑容来,轻声说道,“回来就好,咱们先行回宫。” 喜儿这才是收住了情绪,扶着香贵妃进入了景秀宫。 “娘娘这一趟怀王府可受了委屈?怀王虽说不是什么坏人,但于咱们来讲不算熟的。” 喜儿一边为香贵妃打水沐浴,一边开口小心地问道。 香贵妃回忆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心中沉重无比,不知如何开口,腹中的话酝酿了良久也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说多的。 “哎。” 此时蓝雀也是梳洗整理了一番后来到香贵妃的屋中。 “娘娘。” “来得正好,这是本宫刚命人去太医院中拿的金创药,你让喜儿为你换上。” 香贵妃见蓝雀来了,脸上连忙是换上了笑容,将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蓝雀微微福身接过香贵妃手中的瓷瓶,面上浅笑,“谢过娘娘,奴婢已经是自己换好了。” “嗯,既然回了景秀宫了,你也就不用再拘谨,往后的日子还是要相互多多扶持的。” “是,娘娘。” 蓝雀颔首垂眸应下了香贵妃的话,此次她答应回来,不仅是对武闲的绝对寒心以及和香贵妃往日情分,更是因为她答应了那个人,答应帮其做一件事。 等几人都安静下来后,蓝雀突然开口说道。 “娘娘与怀王谈交易,无异是在与虎谋皮,实在是危险。” “绝处逢生,本宫已经是死局了,既然这样,为何不再挣扎一下呢?”香贵妃微微垂首,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声音轻柔的缓缓说道。 “本宫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被逼在这个地步。” 喜儿也是叹了一口气,“三殿下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近几年殿下的脾性确实变了很多,是奴婢疏忽了,该好好看着殿下的。” “这与你有何干系,礼儿的性子是从小生成的,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倒是和当今陛下有些相像。” 说罢冷笑了一声,“呵,薄情男人的儿子被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带大,能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娘娘,话也不能这么说,殿下也不过是想在这吃人的皇宫中活下去,陛下夭折的孩子可不止一两个了……” 喜儿听香贵妃说这话,眉头一皱,心里也是知道自家娘娘的苦,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儿子竟然想杀了自己,放谁身上都会崩溃,然而自家娘娘却是不能吱声,不能与人说,更是不能告状,只能自己压在心里,独自寒心…… 故才开口劝了一句,她的意思也不是在为三殿下开脱,而是这样说三殿下也是逼不得已,能让自家娘娘好受些。 香贵妃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的喜儿的意思,为了她们放心,于是脸上挤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 “嗯,无事。” \/\/ 秋冬交接的日子是最为干燥,林清书已经是连着好几日嗓子干痒了,翠儿为其煮了好几回雪梨银耳汤喝也不见有什么效果。 “南御医,您可得好好瞧瞧,这都接连几日如此了,我家姑娘的嗓子可还能治好……” 翠儿看着南妄为林清书皱眉把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立马就是焦急问道。 南妄隔着手帕,将自己的手搭在林清书腕间,探了良久,脸上上的表情也是不断变化,大概半炷香时间过后,终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翠儿就连忙上前询问道:“南御医,我家姑娘……” 南妄脸上有些阴郁之色,但还是挂着笑容,看向林清书轻声交代。 “林姑娘大可放心,角足虫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现在觉得嗓子干痒恐是季节缘故,还请姑娘往后尽量少开口说话,也别吃辛辣之物,忌酒。” 本来还在缓缓点头的林清书突然顿住,前面的她都能接受,这最后一点——忌酒,可就让她难受了,前两天她刚去了风月楼买了那个名动京城的青竹液,现在就告诉她不能喝了? 我的青竹液啊!!! 林清书心里苦! “听见了没?忌酒,你要是还敢偷喝,我就叫青鸾把你绑起来挂在城楼上,让全京城的人都来看看你这个酒鬼!” 门口突然传来李云丹的声音,屋里的人除了林清书,全部都跪了下去。 “参见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 李云丹在青鸾的搀扶下直接走到林清书的榻前坐下。 “姐……”林清书刚想开口唤一声李云丹,就被其食指盖住嘴唇。 “南妄刚才说的话就忘了?后面别说话了,青萍和翠儿照顾不过来的话,我再拨些人信得过的机灵人过来。” 林清书点点头,认同了李云丹前半句话,而李云丹只以为林清书全都赞成了,在下午时分,林清书房里就站七八个小丫鬟。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年纪长一点的丫鬟就开口介绍道。 “拜见林姑娘,奴婢是绿釉,这后面分别是赤心,赤鸳,赤晴,赤菲,赤芙,赤羽,赤易。” “奴婢拜见林姑娘。” 后面七个赤字开口的丫鬟在那个叫绿釉的介绍后齐齐朝着林清书福身行礼。 林清书看看眼前的那八个丫鬟,又侧头看了看正满面春风得意等待夸奖的李云丹,不自觉扶上自己的额头。 心中叫苦连连: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收下?不收的话是不是太不给姐姐面子了?收了的话也是在那里当摆件啊,给翠儿和青萍也伺候起来? 还有她脸上那副等待人夸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懂!懂!懂! 于是林清书立即就是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脸上还带着一些微红,主动伸手拉过李云丹的手,在其手心轻轻写了一个‘谢’字。 李云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清凉触感,微痒,一直痒到了心里。 在林清书看不到的地方,李云丹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握拳,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心底的冲动…… ”清书……” 李云丹声音轻柔,里面是藏不住的忍耐和克制,“以后不许和别人这样,青鸾你带在身边,她会读得懂你的唇语。” 林清书愣住了。 不许这样?不许哪样? 再结合李云丹发干声音,林清书好一会才是反应过来,脸颊通红,眉头紧蹙,噘着嘴看向一边,不再搭理李云丹。 第87章 姑姑好 “那我就当清书答应了。” 李云丹边说边又反握住林清书的手,嘴角是怎样都压不下来。 此时青崖突然走进屋内,对着李云丹抱拳说道:“殿下,武闲出事了。” 李云丹没有转头,声音清淡地问了一句。 “可说了什么?” 青崖微微颔首,“没有。” “嗯……这吴传晟倒是对贵妃蛮专情,宁愿牺牲自己两个孩子,都要给李云礼铺路。” 李云丹感叹着看向林清书的脸,安慰道,“只是苦了清书。” 林清书闻言缓缓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的,她早就将这个人看清了,无论他在做什么,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吴传晟接连杀害自己两个孩子,只为了李云礼的帝王路,简直就是虎毒都不如! 况且他是真的对贵妃母爱情根深种吗? 哼!人心难测罢了! 而李云丹这边见林清书没什么情绪心中的石头也就落下了,白绸下的眼神也是变得狠厉起来,如此一来她就好办了…… 两人各有心思,坐了一会也就各自分开了。 林清书将那八个新的婢女全部都是叫来了自己的身前,整整齐齐一排站在那里,林清书对青萍眨眨眼,示意她上前训话。 青萍立即就明白了林清书的意思,缓步行至那八个人身前,先是微微福了福身,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乃青萍。” 那八个人皆是福身回礼,齐声道:“姑姑好。” 青萍面无表情打量着眼前的八个人,眼神冰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空气中炸响。 林清书低头喝水的头惊诧地抬起,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先前那个叫绿釉的丫鬟已经是跌倒在地,单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抬起头来。”青萍声音清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绿釉缓缓抬头,林清书这才看清她的脸,白嫩的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格外的突兀。 “咳咳!” 绿釉轻咳了两声,竟然还咳出一口鲜血。 林清书不可思议地看着这那滩血,又抬眼看了看站着的青萍,心中颇为震惊。 这……这是要做甚? 只听此时青萍缓缓开口:“绿釉?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绿釉恭恭敬敬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笔直地跪了下去,这才开口回答青萍的话。 “姑姑打我不需要理由。” “都是从殿下手里出来的人,规矩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明白?” 青萍眼睛环视着这八个婢女,淡淡说出这句话,虽是声音轻缓,但就如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一字一句让那八个婢女皆是颔首垂眸。 “明白。” 青萍缓缓点头,对这批人是比较满意的,于是就转身走到还在发愣的林清书面前回禀道。 “姑娘,殿下是疼您的,这批人确实不错。” 在他们那里考核标准能力不是唯一的,服从性更为重要! 林清书从震惊中拉回思绪,抬眼与青萍对视,微微一笑,旁边的青鸾开口道,“谢谢青萍姑姑。” 青萍微微一愣,脸上刚才的冷漠被错愕取代,片刻后才是反应过来,颔首回话。 “奴婢应该做的……姑娘无需言谢。” “嗯,往后这府中下人和活计就拜托青萍了。”青鸾说着,林清书就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方形令牌,上面赫然印着一个‘林’字。 青萍只道是这府中的行使令牌,于是就接下道了一声谢。 林清书面上浅笑,摆摆手打发走了这群下人。 “姑娘……” 等青萍出去后,翠儿就轻声唤道。 林清书回头,挑眉看向她,见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就将青鸾也打发出去了,当门关上后,林清书才是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往后都是一家人,切勿生出二心,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还需有这样的顾虑吗?” 翠儿眼眶微红,羞愧地低下头,“是,翠儿明白。”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置京营的的刑房当中,刚好打在里面之人的脸上,吴传晟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刺眼的阳光迫使他不得不抬手挡在自己的头上。 “哪里来的阳光……”吴传晟嘴上嘀咕,他自从被李云丹抓进来后,就没有再见过太阳,今日怎么会,怎么会有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吴传晟立马就是反应过来,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翻身从地上爬起,就看见一人身影站在自己的前方不远处。 “长公主这么早亲自来刑房找我 ,是想要送我上路了吗?” 吴传晟在看清那人是谁后,立即就是冷静了下来,眼神冰冷地看着前方的一素衣的李云丹。 “上路?吴统领想得未免也太轻巧了些。” 李云丹挑挑眉对上吴传晟的眼睛,又继续说道:“吴统领在赣州招兵买马的事,李云礼知道吗?” 吴传晟一听这话,眼睛立马就是眯缝起来,片刻之后才是开口,“我也是该想到武闲既然已经被抓,这件事就已经瞒不住了。” “所以你多此一举,杀了自己一个儿子。” “儿子?他的命哪有云礼的大计重要!”吴传晟语气略显气愤,显然是对武闲这个儿子极为不满意的。 “也对,一个普通妇人生的孩子,固然是没有贵妃生的好的,贵妃生的还能有资格夺帝……到时候吴统领是不是还想做皇帝的爹?” 李云丹嘴角上扬,无情地嘲讽道。 吴传晟已经是被激怒,对着李云丹咆哮道:“哼,你又懂些什么!那是云礼该拿的!” “该拿的?吴统领是当大皇子与本宫不在了吗?再不济我们还有四殿下,哪里轮的上一个野种呢?” 李云丹面上浅笑继续说道。 “野种?这帝位本来就是陛下答……应……” 吴传晟还未说完就已经倒地开始抽搐起来,李云丹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而旁边的陈副将却是着急了起来。 “来人!来人!传军医!务必将人救活!” 李云丹从逐渐停止挣扎的吴传晟身上收回视线,淡淡说了一句:“不用了,已经没救了。” 陈副将惶恐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咽气的吴传晟,连忙就是跪了下来,抱拳颔首。 “是卑职的过失,卑职甘愿受罚!” 李云丹没有说话,转身朝外面走去,心中却是在思索着吴传晟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陛下答应? 景治帝答应了什么? 难道这件事还关景治帝的事? 第88章 等时机 这样想着,李云丹就已经是行至刑房之外,阳光顿时洒在她素白的衣服上,衬得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位气质卓越的谪仙。 强烈的阳光使得她眼睛有些刺痛,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突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的眼睛有所适应,缓缓睁眼对上的一双好看的柳叶眼。 “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大人,怎是有空来本宫这置京营中闲逛了?” 李云丹微微皱眉,看向离自己只有一米之远的秦良,声音冷淡。 青崖回过神来,连忙是将手中的白绸递了上去。 “微臣有事找长公主商议。”秦良举着伞缓缓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也是极为的疏离。 “何事?” “西域使团来京在即,微臣恳请长公主先放下个人恩怨。”秦良收起手中的伞,微微弯身行了一礼,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本宫只是在奉旨查案。” 李云丹面无表情,冷漠回答,说罢就欲迈步离开,刚是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秦良轻声开口。 “奉旨?奉谁的旨?长公主自己的旨吗?” “就是本宫的谕旨,秦大人可是有什么异议?”李云丹头都没有回,站在原地背对着秦良,冷漠反问。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陷入沉默,等秦良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云丹已经带着青崖离开了此地。 \/\/ “可恶!实在可恶!朝上就是她李云丹的一言堂了?陛下都没说话呢,她就否决了?” 说话的是门下给事中曹墨,旁边的刘侍郎放下手中的笔墨,轻轻叹了一口气,“曹大人可是忘了那李云丹重兵围城的事了?恐怕这陛下也是有苦难言啊!” “乾坤未定,皆是黑马。”司马左丞在旁边幽幽出声。 曹墨闻言心中一凛,看向司马左丞抱拳恭敬道。 “司马丞相可是有主意了?” “等。” “等?”刘侍郎不解地反问了一句,“等什么?” 而旁边的曹大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颔首,“下官知道了。” 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自从上次弑君案发生后,他们的阵营就是损失了二品尚书令职位,让李云丹白捡了一个便宜。 虽说这个秦良在官场为官正直,办事公道,但是这官场当中就是不需要这样的人,再加上弑君案中秦良的表现,明显就是心属李云丹阵营的,也只有那些读书人才会真的感叹他们的秦师是一心为圣上,两袖装清风。 其实心已经偏到姥姥家了。 以及现在李云丹正在忙着解决教坊司背后的事,正是他们养精蓄锐的关键时期,先让李云丹与教坊司背后的人先较量一番,无论是谁赢了,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所以要等,等一个机会,然后彻底将李云丹打垮,在此之前一定要慢慢将其臂膀卸掉。 司马左丞默默看了一眼说话曹给事中,离开了此地。 等司马左丞一走,刘侍郎就凑了上来,对曹墨问道,“曹大人,曹大人,这左相大人是什么意思?” 曹墨从司马左丞消失的方向收回眼神,将自己想到的,全都告诉了刘侍郎。 刘侍郎听后连连点头,嘴中不断拍着马屁,“不愧是曹大人,能瞬间读懂左相大人的意思,下官看啊曹大人已经是有了左相大人几分风骨了……” 没等刘侍郎说完,曹墨就瞪了他一眼,语气严肃。 “我看你是这个侍郎位置坐的太舒服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刘侍郎才是反应过来,连忙就跪了下来,“是是是,是下官胡说,是下官管不住自己的嘴。” “哼!别让我下次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说罢曹墨也是一甩袖子离开了。 刘侍郎不断擦着自己脑门上的汗,长长舒了一口气,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荣大爷荣远霖,开口问道。 “荣起居郎,为何今日如此沉默?” 荣远霖微微弯身,拱拱手,“卑职最近正在烦家中之事,现在实在是心力交瘁啊……” “噢!听说了,荣侍郎现在可还好?”刘侍郎理了理自己的官服,负手在后,故作关切地问道。 “哎,多谢刘侍郎的关心,远言现在甚好,再过些时日也就能上朝了。” 上司问起自家弟弟本是好事,但是要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不得不让人多加思考了,荣远霖也是不傻,没有多说,只是说了句大概。 现在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们荣国府的笑话,又有多少人在等着荣国府这棵曾经的大树倒下,好在其中捡到便宜。 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而荣国府的实力绝对不仅仅是骆驼了…… 刘侍郎见从荣远霖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就笑着说了一句。 “嗯,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本官就等着荣侍郎上朝那日,这门下省还有好多事宜要与中书省交接呢。” 说完刘侍郎也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只剩下荣远霖一人在原地站了一会,也是回了府。 “大爷回来了。” 荣大娘子见荣远霖走进屋内,立马就是迎了上去。 自从上次怀王来荣国府给两人调节了一番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还是过得下去。 而荣远霖则是直接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就开口问道。 “二郎呢?” 荣大娘子闻言面上不悦,转头就是看向一边,“一回来就二郎二郎的,你跟二郎过呗,也不见你问问我的!” “哎呀!你现在就别给我添乱了,着外面多少人等着看我们荣国府的笑话呢,还在这里斗来斗去呢!” 荣远霖只觉得头疼,皱眉瞪着荣大娘子就开始数落。 “诶!荣远霖你现在怪上我了?这不都是你的好二郎干的事吗?怎么还教训起我了,你这软柿子捏得也太舒服了!” 荣大娘子心中不忿,直接就怼了回去。 “好了,好了,你赶紧告诉我二郎去哪里了!”荣远霖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心,不耐烦道。 荣大娘子刚想再说些什么,但一见自己夫君这般模样,也就心软了,上前一边给他揉着太阳穴,一边回答。 “方才还在府中,这会儿我也不知他去哪里了。” 第89章 投诚吗 现在不在府中吗? 会去哪里呢? 荣远霖环视了屋中的奢华的装饰陈设,稍稍叹了一口气,对荣大娘子吩咐了一声。 “往后日子家中还是省着些吧。” 这些日子荣远霖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这座住了几十载的偌大宅子也是变了样。 荣大娘子不懂为什么自己夫君要这么说,刚想是反驳一句,就听荣远霖低声交代道,“你好生休息吧,我去书房忙。” 说完就将荣大娘子的手拂开,自己径直出去了。 这时林清书府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青萍淡淡问了眼前人一句。 “不知道荣国府二爷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荣远言闻言先是弯腰抱拳行了一礼,直起身后才是说了一句,“荣某特来寻长公主,与长公主有要事商议。” “当朝中书侍郎的礼奴婢尚且受不起,荣大人要寻长公主殿下应该是街那头,这边是我家姑娘的府宅,荣大人莫要走错了。” 青萍说完就欲将大门合上,荣远言见状又连忙开口恳求,“还请这位姑姑通融一下,让荣某拜见一下林姑娘也行。” 青萍冷冷盯了正在说话的荣远言一眼,心中有了一些思量,沉默许久才是说道。 “还请荣大人在门外稍候,容奴婢前去通报一声。” 荣远言见这位小丫鬟松口,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拱了拱手,开口答谢青萍。 “那就有劳这位姑姑了……” 这次他是怀着决心来见长公主,他其实早就该来了,那一次早就该来寻长公主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才是想明白其中的事情。 在朝中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要想自己活得好,必须是要抱一棵大树,从前荣国府有长公主这棵树罩着,在京城中也算是呼风唤雨,现在苓娘和自己和离,自己也是拒绝了加入长公主阵营,导致现在荣国府风雨飘摇,实属不该。 他今日过来也不全为了荣国府的未来,还有对苓娘的感情,虽是自己在外有外室,但是对苓娘的感情也是千真万确的,现在这样也算得上是顺了苓娘的意思。 再加上长公主在朝廷的作用以及贡献,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明心明理的人,虽说手段是狠辣残忍点。 荣远言思考的时间,青萍已经是打了个来回,看向门口还在规规矩矩等待的荣远言,青萍语气也没了先前的锋利。 “请随我来吧,荣大人。” 两人弯弯绕绕穿过了好几个院子才是来到了林清书正在打盹的地方。 “荣大人?”站在林清书身边的青鸾率先开口向荣远言问候了一声。 荣远言这才发现站在假山上的林清书,白衣胜雪,身姿纤细,头上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与平时的华装打扮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配上她白皙的小脸,有种弱不禁风的味道,最是能唤起人心中的保护欲。 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艳,荣远言立即就垂首弯身行了一礼。 “林姑娘,所有打扰,实属抱歉。” 要是摆在以前,他怎么会向一个伶人行礼,但是现在的状况就是,这个伶人可是长公主李云丹心尖尖上的人,恐是那些个皇子见了林清书都要客气几分,自己行这个礼,不亏。 林清书看着荣远言莞尔一笑,身边的青鸾就冲行礼的荣远言解释道,“现在殿下还未回来,还请荣大人稍作等待,林姑娘最近嗓子不适,不宜说话,也请荣大人多多担待,莫说亏待了荣大人。” “无妨无妨,荣某能够进府已经是十分感谢林姑娘了。” 林清书看着荣远言现在与先前来自己府上截然不同的模样,心中感慨。 这些时日恐是让这个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荣国府小世子受了不少苦楚,才是有了今日这番样子,不过这也是他自己应得的。 林清书命青萍准备了茶点招待荣远言,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云丹也就回来了,眼睛上蒙着白绸,在青崖的搀扶下,缓步朝林清书这边走了过来。 “微臣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福。” 荣远言远远见李云丹朝这边走来,就弯身行礼。 李云丹没有看其一眼,直接是略过了过去,来到林清书的身前,直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林清书身上,佯装生气怪道。 “本来就身子弱,今日虽是有些阳光,天也是凉的,还穿这般单薄。”说着说着自己就发觉事情不对了,连忙又是补充一句,“幸好青崖和我说了,故我才赶了回来。” 说罢就冷冷望向旁边的翠儿,嘴上全是责怪。 “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姑娘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也是别想活着了!” 翠儿受了责骂,低着头也不说话,林清书见状连忙是拉住李云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李云丹感受到手上的温热这才罢了休,让青萍在林清书旁边添了一个座位,坐下后才是开口问荣远言此行的目的。 “本宫在置京营的时候就得到了荣侍郎的消息,不知道荣侍郎这般着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惜来叨扰本宫的义妹。” 虽然李云丹没有直接说对林清书关心,但是字字都是对荣远言私自来找林清书的指责。 荣远言看着都是穿着白衣的两人,李云丹将整个身子都缩进披风里的林清书护在身后,心中有些酸涩,长公主都能给这个林姑娘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自己却是弄丢了自己的挚爱。 眼角眉梢也是染上了一些忧伤,语气也就跟着哀伤了一些,“微臣此次前来想同长公主说这几日中书省内关于西域使臣往来一事做的一些决策事宜,可能其中有长公主感兴趣的事。” 李云丹闻言挑挑眉,饶有兴趣地反问了一句,“荣侍郎这是来投诚的?” “是。”荣远言也不和李云丹绕弯子,直接就是承认了,他知晓像李云丹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带着答案问问题,自己也没有必要将话说得那样令人费解。 李云丹缓缓点头,轻笑了一声,将手中林清书的手握了握,才是开口道。 “呵,可惜,荣侍郎低估了本宫在朝中的势力,你们中书省的事,本宫恐是比你还要清楚一些。” 荣远言猛地抬眼看向李云丹那双被白绸蒙着的双眼,两人就这样隔着那层白绸对视着,荣远言只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心中一凉,面上苦笑。 “是,是微臣低估了殿下的实力,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荣远言起身弯腰抱拳向李云丹告辞,说着又向林清书道了一句。 “林姑娘,多有打扰,荣某告辞。” 说罢就往来时的路离去,背影之落寞让林清书看了都为其感到悲凉,现在的荣国府的处境确实是岌岌可危,但是这又怪得了谁啊…… 当初李云丹也是给过荣国府机会的,荣远霖心向李云霄,奈何李云霄根本就没把这样一个从六品的起居郎放在眼里,而荣远言则是一直胆小怕事,曾公主府门前久站都不进门。 这样的荣国府没有实权的加持,也没有大人物帮扶,怎么会不落没呢,这仅仅才是个开始而已。 世人从来都只会被落差的故事所吸引,就如当初的长公主受陷害入狱后绝处逢生一样,钟鸣鼎食之家一夜之间潦倒中落,也将会是一段人人都会说上几句的话本子。 荣远言行到这个小院门口之时,故的停了半步,片刻的等待只让他感受到了院中的沉默,荣远言摇摇头苦笑一下,怨不得他人,怨不得他人…… 第90章 提剑杀 深深叹了一口气,向前迈步而去。 林清书看着荣远言离去的背影,拉了拉李云丹的衣袖。 李云丹淡淡一笑,将那只扯自己的手反握住放在手心捏一了下,“哈哈,你倒是急上了,等会叫青崖去荣国府一趟就好了,这个荣远言需要敲打一番。” 林清书缓缓点头,认可了李云丹的想法。 \/\/ 此时的皇宫内高士缓缓走进养心殿内,对着正在发呆的景治帝拜了一拜才是开口道。 “陛下!” 景治帝被这一声呼唤拉回了思绪,看向底下的高士,等待着他的汇报,过了片刻没等到高士动嘴,景治帝就有些不悦了。 皱眉打量了高士一番,嘴上埋怨:“你怎的也是学会了那文官的一套,有话就说。” 高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抬首看向龙椅之上的景治帝,欲言又止。 景治帝被高士这番举动惹得烦了,直接将手中的奏折丢向一边,声音中都带着一些怒气,“没事就退下吧!” “陛下,厂卫那边刚刚传来消息,是关于三殿下的。” 高士跪着低下头,低声回禀。 景治帝眯眼凝神,嘴中轻轻重复高士的话,“关于礼儿的?说。” 高士缓缓抬头对上景治帝那双狭长的眼睛,心中忐忑,将从厂卫那里得到的消息全部传达给了景治帝。 冬日的午后是十分惬意的,但对于皇宫的那些宫女来讲就是没有丝毫感觉了,每日的大撒活计都是那么多。 香贵妃此时在景秀宫里正与蓝雀说话,就见喜儿从宫门处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嘴中还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娘娘杀人了!” 香贵妃与蓝雀皆是一惊,看向宫门口疾跑而来的喜儿,“喜儿,怎么回事?” 香贵妃率先开口询问。 喜儿站定大口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对两人解释道,“方才,方才奴婢奉娘娘的意思去给陛下送糕点,没成想还没到地方,就见一群太监宫女从养心殿跑了出来,好些人身上还带着血!” 香贵妃皱眉,不知道喜儿到底在说什么,转头看向身后的蓝雀,蓝雀也是摇摇头,也并不明白喜儿想表达的意思。 在这宫里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尤其是在养心殿内。 喜儿摆摆手,见两人似乎是不信自己的话,连忙又是继续说道,“娘娘,奴婢并没有说笑,那些个宫婢面上全是惊恐,奴婢拉住其中一个问了,她说是陛下疯了,提着剑到处砍人……” 香贵妃眉头皱得更深,只觉得喜儿是在白日里说胡话,“喜儿你可是别乱说,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咱们这景秀宫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喜儿明白娘娘的意思,但是喜儿并没有胡说,当时也是不敢相信的,故才在那里等了片刻,确实是陛下提着剑从养心殿中冲了出来……” 香贵妃看着喜儿那一脸焦急且严肃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就吩咐旁边的蓝雀去养心殿瞧上一瞧。 蓝雀点头,刚想出去就听到景秀宫门外一片嘈杂之声,里面夹杂着喊叫求救声以及一些零碎奔跑的脚步声。 香贵妃只觉得是那些宫女太监不懂规矩,刚想出去开口训斥一番,就被喜儿拉住了,“娘娘,快躲起来,快躲起来!肯定是陛下提着剑过来了。” 喜儿面色苍白,言语焦急,弄得香贵妃是一头雾水,就在两人拉扯之际,景秀宫的宫门被踢开了。 景治帝手持长剑站在宫门,身上,脸上,剑上全都是血,到处都是血,但最为恐怖的却是景治帝犹如鲜血一样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里面的香贵妃…… 香贵妃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立,心里的害怕油然而起,想要逃跑,脚上像是注了铅,就算自己用尽全身力气脚都在原地一动不动。 “陛…..陛下……” 看着景治帝提着剑慢慢逼近,香贵妃面色苍白嘴唇颤抖,轻声地呼唤着。 景治帝行至香贵妃身前,提剑抵在香贵妃的喉间,一字一句问道。 “朕的好贵妃可是与吴传晟有私情?” 噗通。 香贵妃被吓得跌坐在地,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起来,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刚刚赶到的高士见如此场景,连忙是将景秀宫的大门给关上了,还命人将景秀宫团团围了起来。 知晓了今日之事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 “好!好!好!去死!你们通通去死!” 说罢景治帝就将手中长剑扬起作势劈下。 “啊!”香贵妃被吓得闭上了眼,只剩下嘴中的尖叫。 喜儿也是被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眼一闭心一横挡在了香贵妃身前,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 喜儿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人手臂横在自己身前,随着手臂的方向看过去,鲜血一点一点顺着长剑滴到了地上,喜儿被鲜红刺激回过神来,嘴皮颤抖。 “蓝……蓝雀……” “去看着娘娘。”蓝雀面无表情地对惊慌中的喜儿吩咐道。 景治帝杀红了眼,见有人竟然敢徒手接下他的一剑,心中恼意更甚,立刻就是将剑抽了过去。 蓝雀眉头皱起,自己的手掌随着景治帝这一剑的收回,皮肉直接外翻,鲜血直流。 高士也是默默在身后盯着这个叫蓝雀的丫鬟,在看到她的左臂之时,心里有了答案。 紧绷的身体也就放松了下来。 “你是何人?”景治帝也不傻,能空手接白刃的,哪里会是普通的丫鬟,直接就是开口问蓝雀的身份。 “回陛下的话,奴婢蓝雀。”蓝雀将自己血流如注的手放置身后,微微福身行礼。 “朕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陛下日理万机怎会注意到奴婢这样的小人物。” “小人物?现在的小人物都能这样能言善辩,功夫了得了?”说话期间景治帝的神智也算是恢复了一些,缓缓环视了一眼景秀宫的此时的样子,默默点头。 “现在这皇宫倒是朕看不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噗!” 说着说着景治帝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刚好是落在香贵妃的身前。 “啊!”香贵妃又是一阵惊呼,往身边的喜儿怀里缩了缩,眼神躲闪不敢去看景治帝。 就在此时景秀宫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内修己,外济世,入道修真。” 高士眉头一皱,心想。 此人这时前来为何? 第91章 当年事 景治帝也像是回了魂慌忙地看向景秀宫的门口,跌跌撞撞往门口走去,对着高士大声呵斥。 “快!快将宫门打开!放安贵人进来!” 高士颔首称是,朝身后的厂卫摆摆手,示意开宫门。 随着景秀宫宫门打开,里面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外面的人也是悄悄抬眼朝内瞥来。 安贵人身着素色道袍,头束白玉道冠,缓缓步入混乱的景秀宫,面上的疏离清冷让她就如是下凡超度众生的仙子。 景治帝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伸手就欲拉安贵人的手,被安贵人轻轻躲了过去。 “陛下这是犯下杀孽了,修道之人怎能如此滥杀无辜?跟贫道回瑶池宫吧。” 语气淡漠,但是听在景治帝的耳中无异不像是重锤一般,一锤一锤地将他的怒火全部砸了下去,没有了愤怒的支撑,景治帝的身体也是软了下来,几欲摔倒。 身后的高士眼尖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嘴上关心,“陛下!” “走,走,回瑶池宫……” 景治帝声音低垂,眼神也开始涣散迷离,没再管景秀宫中的人和事,被搀扶着就出了景秀宫。 反倒是高士对守在景秀宫门口的厂卫使了使眼色,在他们一行人离开后,又重新将景秀宫关了起来。 瑶池宫内。 安贵人将景治帝扶至榻前躺好,面无表情地深深看了一眼躺着的景治帝,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子中铺放着红色锦布,布上盛放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丹药。 “这是陛下一直求的长生丸,贫道已经炼出了一颗,不知陛下是否现在就要享用。” 景治帝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安贵人手中拖着的那个木盒子,慢慢抬手想要去拿那颗丹药,嘴中呢喃。 “长……长生……” 安贵人闻言将丹药塞进了景治帝的嘴里,又端了一杯茶水奉上,待景治帝将丹药咽下,才是继续开口。 “陛下好生休息调养气息,贫道先行去修行打坐。”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寝殿,在经过门口高士身边的时候,稍稍侧头看了其一眼,吩咐道。 “今日申时之前,别打扰陛下休息。” 高士弯身颔首,轻声回了一句,“是。” 第二日就传出景治帝病倒的消息,至于是因为什么没有人清楚,等不到皇帝上早朝的大臣们个个都是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昨日都是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病倒了?” “对啊!高公公还请明示啊!” “对啊!对啊!陛下龙体欠安可是大事,怎会突然就倒下了?太医院的御医们怎么说?” 高士面对底下大臣连珠炮似的提问,清了清嗓子,高声传道:“陛下昨日夜里不幸感染风寒,今日不宜早朝,还请各位大人多多谅解。” 说罢一甩拂尘就转身离开了。 李云霄与司马左丞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也就直接转身离开了,有了两人的带领,其他大臣虽是嘴上还在议论,但也是跟着出了金銮殿。 李云丹站在原地没有动,看了一眼高士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周围人已经快走完了,青崖才是进殿将人扶了出去,走了没两步,就听李云丹说了一句。 “今日怀王在何处?” “回殿下,北江的山亭阁内,与怀王妃一起。”青崖颔首将今日一早探子打探到的消息全部汇报给了李云丹。 “山亭阁,是个不错的地方,去给怀王送点好点心过去。” 李云丹隔着白绸看着这周围的往来的大臣们,面无表情对青崖吩咐道。 “是。” “你先去吧。”李云丹抽回搭在青崖手背上的手,自己径直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朕的竟然是你。”景治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云丹,面上苦笑。 “父皇可有什话想说的?” “你想听什么呢?你不是已经全都知道了?” 景治帝收回视线,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的梁柱,声音发涩地反问。 “是,儿臣是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却不敢相信之前在儿臣心中伟岸的父皇,竟然是这般小肚鸡肠刚愎自用之人。” 李云丹将眼睛上的白绸扯下,自顾自坐上旁边的椅子,沏了一杯茶,又是开口继续说道。 “所以今日想亲自问问父皇,儿臣查到的是否属实?” “是否属实?你心中既有答案,又何必来问朕。”景治帝缓缓闭眼,言语轻松。 “母妃在世之时,常常教导儿臣何为君臣之道,何为父子之道,又如用自己公主的身份为天下百姓开太平,却是没有教儿臣如何在君臣父子之道以及为天下百姓开太平之间做抉择。 您这样猜疑绝情,与古时曹孟德有何二意?噢,父皇还有朱元璋的诛杀功臣之举。” 李云丹轻轻抿了一口茶盏中的热茶,冷漠看向景治帝不断说着自己的想法。 “如果让朝中诸公及大臣们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他们会作如何想?谁又能想到当初险些颠覆皇权的宣武门政变,竟然是当今陛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只是为了除掉当时的三大权臣从而笼络皇权。 哈哈哈,可笑啊,可笑,父皇养心殿后的那副母妃的画像实属多余了,绝情不过帝王家,竟然能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推向刀锋,将其母家赶尽杀绝,恐只有父皇能做出这番事了。” 李云丹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茶盏,看向榻上一动不动的景治帝。 “既然父皇这么喜欢当这个皇帝,儿臣定会满足的,只要有儿臣在一天,这帝位定然是父皇的,好好享受这孤家寡人疑神疑鬼举目无亲的日子吧,最好父皇能够得到成仙,阅尽这人间疾苦。” 说罢没等景治帝说什么,就起身离开了瑶池宫。 而瑶池宫的北边道场之上,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老者淡淡看着眼前的素衣女子,轻声问道。 “你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不好好修道,何苦来掺乎这趟浑水?” 安贵人站直了身子,遥遥看向京城的东边的某处,心中酸涩,面无表情地回了那老道一句。 “事了即回观中,师父不必挂心。” 第92章 自愿的 林清书在府中有些焦躁不安,像是缺了什么,眼神总是往院门口瞥。 翠儿回过神来,就问了一句,“姑娘是在盼长公主吗?想必是长公主今日事务繁忙,回来的晚了些,姑娘不必担忧。” 林清书闻言收回眼神,淡淡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始整自己手上的活计。 左看右看,这香囊都不像那么回事,捣鼓半天终是没了耐心,将这绣了一半的香囊丢到了一边。 旁边青萍见状,连忙是将这半成品香囊收了起来,保不准姑娘哪天兴致来了又想接着做了。 就这样在府中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眼见天色昏暗下来。林清书还是没能等上李云丹的到来,重重哼了一声,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自己发脾气了。 林清书转头看了青鸾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青鸾去看看李云丹现在在何处,又在做什么,怎么就将自己忘记了呢? 难道有了新的妹妹?! 青鸾会意,直接是从院中翻墙而出,往公主府方向去了。 一炷香时间不到,青鸾就去而复返,对林清书禀报道。 “林姑娘,长公主现在正在公主府中……喝酒。” 喝酒?! 林清书心中不解,这李云丹是极少饮酒的人,难道是府中来客了? 青鸾摇摇头,“府中并无外人,只有殿下一人。” 一人饮酒? 林清书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是披上了外袍,就往公主府赶了过去。 等到了李云丹所在的院落之时,只见青崖一脸为难地站在屋外,见林清书的到来,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林姑娘,您总算是来了,赶紧去看看殿下吧,这都四瓶了……” 林清书闻言朝屋内看去,只见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三三两两酒瓶,李云丹正穿着一身深紫色长衫,青丝垂落在颈间,依靠在软椅之上,一边看着一幅画像,一边自饮自酌。 在看到门口的林清书后,就将手中的画像放下,张开双臂对其说道。 “清书,过来,来抱抱本宫。” 林清书看了一眼身后的翠儿等人,略有迟疑,青崖率先反应过来,直接是将门关上了。 林清书这才缓步上前,微皱着眉头看向李云丹,刚刚行至其身前,就被李云丹双臂一拦拥入怀中。 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从林清书的后颈窝传了出来,“清书好软好香,本宫好喜欢,怎么办,好像放不开了……” 林清书听着这些含糊不清的说话,心中荡起阵阵涟漪,也是伸出手来回拥着她。 抱了良久,李云丹从林清书颈处离开,捧起其小脸细细端详起来,嘴中还念念有词,“当初的小豆包都长这样好看了,这样看好看的小豆包应该是属于本宫的,只属于本宫。” 两人离得是这般的近,李云丹嘴中温热的气息喷洒林清书脸上,烫得她的脸颊也逐渐热了起来。 林清书想要伸手将这个酒鬼推开些,谁成想李云丹一个用力又是将自己拥进了怀中。 “清书不要离开本宫,本宫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清书了,清书不要离开本宫好不好……” 李云丹嘴中的低语落进林清书的耳中,却是作用在她的心里,字字句句让她的心逐渐软化,都快化成一滩水了,一滩桃花池中的春水。 好。 林清书心中作答。 她这一世本就是为了李云丹而来,又怎会离开呢…… 虽然林清书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伸手轻轻拍打李云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渐渐只觉得那温热的气息在朝自己不断靠近,林清书好奇抬首,正对那片柔软,两股气息瞬间交融在一起。 林清书双瞳瞪大,正在愣神之际,已经是被人撬开了贝齿。 思绪飘忽,身体也是软了下来。 本就不是第一次了,林清书,你还矜持什么呢? 烛火轻轻晃动摇曳,就如天下绝美的舞娘随着空气中的喘息声而跳动,舞出这世间最美的舞蹈,映射着帷幔后的两道身姿绰约。 夜色都被染上了浓烈的媚意,就连天上那高不可攀的月亮,都仿佛沉醉在其中,跌入了凡尘,享受着只属于尘世的浪漫和美好。 渐渐天边挂晓,林清书感受着自己耳畔均匀的呼吸声,昨夜的情景浮现脑海,脸颊立即是染上绯红,身体也是变得僵硬,缓缓尝试着将那只被拦住的手臂抽出来。 “累,再睡会。” 李云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顿时自己又是跌入了昨晚的温暖怀抱。 林清书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眼,不一会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等林清书再次醒来之时,身边已经是没了人,突然心里涌现一股失落的情绪。 是梦吗?果然是梦。 稍稍挪动个身子,在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真切的酸痛感之时,林清书才是后知后觉过来。 这竟然不是梦! 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没错!这就是李云丹在公主府的寝房……也就是说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林清书又缓缓将自己缩进被子,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门外守着的其他人。 怎么办,好害羞啊~ 就在林清书独自在被子中做思想斗争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李云丹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了出来。 “清书,醒了?要是累就多睡会,我已经命人将早膳准备好了,起来沐浴一番后就能直接用膳。” 林清书原本还想装睡,但架不住李云丹一声不响地站在自己榻前盯着自己,只得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嗯……” “哈哈,小懒虫今日可以多睡会,不碍事的。” 林清书闻声缓缓从被子中探出头来,满脸绯红地看向李云丹,她还是系着那条白绸,周围竟然还站着翠儿,青萍,青鸾三人! 林清书:!!! 羞! 羞! 羞! 又赶忙将头又缩进被子,不再说话。 翠儿轻笑一声,明白自家姑娘这是害羞了,于是就将手中的脸盆轻轻放下,带着青萍与青鸾两人出去了,顺便还将房门给带上了,只留下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在房中。 房内片刻的安静,李云丹轻咳一声,就开口说道,“昨夜的事……是我轻浮了,还愿清书不要怪罪,如说清书心中有气,可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 “是我自愿!与……与姐姐无关……” 没等李云丹的话说完,林清书就在被子里喊道。 李云丹身体一顿,缓缓上前将林清书的被子拉开,顿时两人对视彼此,“清书是否能再说一遍方才之话……” 第93章 皇子反 林清书面颊绯红,盯着眼前的李云丹,一时失了语。 直到李云丹再次呼唤,“清书……” “昨晚,昨晚是我的自愿……”虽说声如蚊蝇,但一字一句全都被李云丹捕捉了去,后面的话没等林清书说完,就覆了上去。 “唔…唔……” 一吻作罢,林清书眼中雾气缭绕,李云丹嘴角上扬,伸手将其嘴角的湿润擦了去,声音沙哑。 “我心悦清书,就一眼,就被清书深深吸引了……” 林清书听得耳热,将头侧向一边不再看李云丹,心中早已经波涛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都已经知道了两辈子了…… 李云丹面上浅笑,摸了摸林清书的头,语气温柔,“是再休息会?” 李清书摇摇头,指了指门外。 “嗯,帮你去唤翠儿进来伺候。” \/\/ “宫里还是没有消息吗?” 黑衣人摇摇头,“回殿下话,宫里已经有些天没有传回消息了。” “好些天了……” 李云礼眯眼看向前方空处,“是母妃发现了什么?还是父皇发现了什么?突然就称病不早朝,确实有些蹊跷啊……” “殿下,怀王那边……长公主的人去过一次。” 黑衣人颔首将自己昨天打探的消息说了出来。 “李云丹?他们可说了什么?” “属下离得太远并未听清,但是那个青崖给怀王以及怀王妃送了一盒糕点。” “糕点?仅仅只是糕点吗?” 李云礼嘴中自顾自嘀咕着,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在屋中踱步良久,下了决心,给了方才的黑衣人一封书信,交代道。 “务必亲自送到怀王手中。” “是。” 王府中怀王正在与怀王妃对饮。 “今年这梅子酒倒是没有往年的好下喉。”怀王妃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轻轻感叹了一句。 “嗯……是有点辣,今年变了很多,恐是酒不好,明年本王再寻家好酒坊,重新酿一坛。” 怀王端起酒杯细细品尝了一下,点的点头,同意了怀王妃说的话,同时夸了一句。 “还是王妃厉害,这点微末差别,都逃不过王妃的嘴。” 怀王妃浅浅一笑,掩面笑道:“哈哈,王爷谬赞了。” 就在此时,府中侍卫上前对其禀报道。 “王爷,三殿下那边来人了。” 怀王闻言看了一眼怀王妃,见怀王妃点点头,才悠悠开口。 “带过来。” 一盏茶功夫,黑衣人就跟着侍卫来到了怀王跟前,见到怀王后立马就是弯身行礼,“卑职见过怀王,怀王妃。” “何事?” “我家殿下亲笔信让卑职带给怀王。”说罢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来递到了怀王身前。 怀王妃抬首挽袖欲接过信封,黑衣人见状双手往后一撤,躲了过去。 “呵……”怀王妃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冷笑一声又收了回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淡淡看着对面的怀王。 “哈哈哈,好,本王来亲自看看三殿下到底写了些什么。” 笑着就将黑衣人手中的信给接了过来。 怀王看过信后,将信放置旁边的火炉中任其燃烧成灰烬,深深看了一眼传信之人,开口说道。 “本王已经知道了,回去叫你家主子放心。” 黑衣人得到回复后,又是弯身行了一礼,才离开怀王府回去复命去了。 “他坐不住了。” 怀王拨弄了一下炉中的火灰,面色如常,但是语气却是格外的冰冷。 怀王妃再次浅酌一口,抬眼看向对面自己的夫君,好奇开口,“那王爷觉得呢?” “也是该行动了。” “嗯,妾身听王爷的吩咐。” 十日之后,赣州就传来了三殿下造反的消息,赣州已经是失守。 再加上景治帝已经十几日没有上朝,此时的朝中人心惶惶,不少大臣连夜赶往司马府,想请司马丞相出面解决眼前的危机。 不日三两首府大臣经过商议和讨论,最后决定让皇长子李云霄代为监国。 “如今三皇子的军队已经是打到了许州,再进三百余里就能到京城了,如果再不出手阻拦,恐是,恐是让其夺了这江山啊!还请大皇子早些做定夺!” 御史大夫钱大人脱离队伍,走到大殿中央,将手中笏板上举朗声道。 周围也是有不少的大臣纷纷附和。 “是啊!” “是啊!这江山又怎能落入反贼之手!” 李云霄身着蟒服坐于龙椅之上,悄悄看了一眼站在百官最前面的司马左丞,才是清了清嗓,回答钱大人的话。 “三弟一事本就事发突然,现如今兵权除去父皇手中孙将军的三万精兵,其余全部在长公主手中……” 说完就看向了殿中的李云丹,意思很明显,就是这件事他李云霄管不了,说话权还是在李云丹这里,于是大臣们纷纷侧头看向李云丹的方向。 见李云丹不说话,曹墨就开口提醒了一句:“长公主!还请以大局为重!” 此话一出,殿中就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无非就是在说长公主与大皇子本身就是死对头,现在大皇子监国,长公主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帮助大皇子呢? 这一下子就将事情的矛头指向了李云丹。 “呵,曹大人说的好啊,本宫自愧不如。” 李云丹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曹墨所在方向,继续说道,“既然本宫失了身份,不以大局为重,那要不要让曹大人的嫡女来做这长公主的位置呢?” “你!你!长公主休得一派胡言!”曹墨被李云丹的这席话噎得说不出一句话,小心地瞥了一眼上面坐着的李云霄,见其面色如常,才是敢开了口。 “嗯……本宫的一派胡言?那曹大人呢?”李云丹丝毫不给曹墨面子,直接就是怼了回去,周身的气场竟是让殿中无一人敢接话。 良久的沉默过后,李云丹清冷的声音又是传了出来。 “本宫也不是不能出兵平反,只是怕等本宫一出了京城,某人就将这江山易了主……嗯?皇兄,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在场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放眼整个大夏能这样堂而皇之说此话的,可能也只有眼前这位长公主了。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李云霄都不知道如何接话,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恩师司马丞相,见其微微摇头,才是打着哈哈将这话圆了过去。 “哈哈哈,皇妹好生会说笑,父皇还健在,你怎可说这样的话,本宫也不过是在帮助父皇协理江山罢了,等父皇身体恢复,这龙椅是本宫想都不敢想的。” “是吗?皇兄好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莫要等本宫回来就该改口了。” 说罢就一甩衣袖转身朝殿门口走去,等在殿外的青崖轻轻将人扶住,两人就这样离开了金銮大殿。 司马左丞与李云霄相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第94章 这么烫 林清书得到李云丹要亲自前往许州平反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后了,此时离出发前往许州只有两天时间了。 “清书,没事,很快就回来了,吴传晟给李云礼留的赣州的兵力也不过只有三万,这次我也带五万精兵过去,不出两月定会返回。” 李云丹一边将手心的小手握了握,一边摸摸对方的头,轻声宽慰着。 林清书还是觉得心中憋屈,挥手将头顶的手拍开,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理李云丹。 她竟然现在才知道李云丹要亲自前往许州,如果不是自己不小心听到那几个小丫鬟的对话,她到现在都是蒙在鼓里。 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 不自觉就哼出了声。 “哼!” “噗,哈哈,清书这是生气了?还是在担心我呢?” 林清书闻言刚想是发作一番,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李云丹从后面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颈窝轻轻落下一吻。 “是我叫她们瞒着你的,你这几日本就劳累,不想让你多心,我真的很快的,两月以内就回来了,快的话还能回来陪清书过冬至。” 真的? 林清书在李云丹手心轻轻写道。 “真的。”李云丹声音轻柔地哄着自己怀里几近炸毛的小猫。 那我等你回来。 “嗯,好。” 李云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一片温柔之中。 夜里的风很凉,但是被子里很暖,尤其是两个人相拥的被子……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暖的,比如此时站在怀王府门外的荣大爷荣远霖。 “荣起居郎还是回去吧,我家王爷不见您。”守门的小厮通传之后回到府门口对久等多时的荣远霖说道。 “还请这位小哥再去求求情,就说本官有要事商议。”荣远霖面上焦急,搓搓冻僵的手,恳切道 只见那小厮摇摇头,慢慢将府门合上了。 任由门外的荣远霖怎样叫喊和恳求都无动于衷。 “王爷为何不见他?”怀王妃一边沏茶一边问道。 怀王接过怀王妃递过来的热茶,吹了两口,放在鼻下嗅了嗅,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是开口回答。 “打草惊蛇,这荣国府的是个蠢东西,见与不见都无妨。” 怀王妃闻言微微颔首,“嗯,这荣国府确实比不上曹国府,估计荣华也是到头了。” “嗯……不言他,教坊司的人可是备齐了?”怀王将手中茶杯放下,抬首看向怀王妃的方向,轻声问道。 “已经全部准备好,就等王爷一声令下了。” “嗯,行动吧。” “是。” 是夜教坊司中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但是在暗处不少人影在窜动,那些人个个都是身姿婀娜的美娇娘,此时都是蒙着面纱,腰间别着两把弯刀。 胡人刀,刀刀致人性命。 两天很快就到来了,李云霄率着文武百官站在城头上送李云丹出征平反,号角声此起彼伏,周围都是围观的百姓,林清书也是混在人群当中,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帕子,眼睛焦急地看着李云丹所在的方向。 一顶黑金色大轿,四角雕刻着的蟒头活灵活现,四周都是围着黑色的纱帘,底下是十八个金甲士兵抬轿。 此时的李云丹也似乎是在等什么,站在轿旁迟迟不肯出发。 城楼上的李云霄与司马左丞并立,看着底下的这一幕,眉头微皱,“李云丹在想什么?这吉时已经是过去了。” 司马左丞也是面目冷峻地摇摇头,他也是不明白此时李云丹的意图。 只见底下李云丹身边的青崖看热闹的人群中看了过去,像是在寻找什么,然后在看到人群中两个人的身影后,眼睛都开始放光,对身边的李云丹耳语了两句。 李云丹也是朝那两人看了过去。 在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后,李云丹面上一笑,朝人群中的林清书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等林清书在翠儿的搀扶下走到李云丹身前之时,就听到李云丹的声音传了出来。 “怎这时才来,可知让我一顿好等。” 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伤心和委屈。 林清书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那些金甲战士,这是她没见过的阵仗,一时之间还有些萎缩,手中的帕子搅得都皱在了一起。 翠儿见状就接话道:“是来的人太多了,小姐被挤在了人堆里,若不是青萍姑姑开路,此时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上殿下呢。” 李云丹闻言深深呼了一口气,林清书也是慢慢抬起头来对上李云丹的面容,还未看的真切,就被一顶披风罩住,顿时天昏地暗,只觉得自己的双唇像是被什么衔住,口中的空气立即就被抽了个干净。 只是片刻功夫,披风就从头顶滑至肩上,只听到李云丹说道。 “天凉,披好。” 等林清书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云丹已经在青崖的搀扶下上了那顶黑金色大轿之中。 在李云丹进去的那一秒,主号角声起,全军整待,准备出发了。 翠儿将林清书扶至边上,才发现林清书的不对劲,连忙开口关心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脸为何这样红?” 说着手就抚上林清书的额头探了一下,“哎呀!这么烫!都发烧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请南御医来瞧瞧。” 说罢就扶着林清书往外围走去,那里有自家的马车候着。 城楼上的李云霄一直盯着林清书的背影,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司马左丞在发现李云霄的目光后,轻哼了一声。 “哼,趁早断了动她的念想,此时她府上固若金汤,与皇宫的守卫相比只过而无不及。” “有些事,总得先试试才知道行不行。” 李云霄眯着眼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中有了计划。 这个林清书就是李云丹唯一的软肋,此时李云丹前往许州平反,对他来说无异就是个天大的机会,林清书府中侍卫众多,可就真的不存在一点漏洞吗? 李云霄是不信的,只要他抓着这一点机会,对李云丹的打击可谓就是一击毙命的。 而角落的青萍将城楼上李云霄的眼神全部收归眼底,拢了拢自己的外袍,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第95章 真感激 转眼月余,时间已经是来到了阳月,林清书身披狐裘坐在庭院中,手中不断把玩着那个李云丹送她的汤婆子,眼睛望着某处出了神。 “姑娘,您这都已经做了一上午了,外头凉,我们还是进屋里吧。” 翠儿站在旁边看林清书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嘴上担心,作势就要去扶林清书,手还没碰上她,就被其摆摆手拒绝了。 “翠儿,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开口声音婉转清脆,犹如黄鹂一般悦耳动听,全然没了之前的那样沙哑,显然是嗓子已经是恢复完全了。 翠儿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家姑娘这又是想念长公主殿下了,最近几日是天天问时间,但又是无可奈何,只得回答道。 “现在是阳月十五了,长公主离京刚好一月,该是快回来了,姑娘别担心。” 林清书回过神来,颔首看了一眼怀中的汤婆子,像是想着了什么,接连开口,“可是有许州传来的信件?” 翠儿脸色为难,不知道如何回答,微微蹙眉看了旁边的青萍一眼,见对方摇摇头,这才是艰难开口。 “姑娘,想必是长公主近些天忙着平反呢,没空写信,姑娘不必多想。” “哎,知道了。” 说罢林清书就兀自起身朝屋里走去,面上全是愁思,她本是没这样思念李云丹,只是这几日京中多有变故,让她不得不开始担忧起来。 鸿胪寺卿柳正淮突然称病请辞,以及荣国府诸人也是开始闭门不出,就连宗正寺卿张国山也是称病在家不去上早朝了,景治帝在宫中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如今的京城安静得太吓人了,有种黑云压城的窒息感,让林清书内心焦虑不安,奈何李云丹曾经交代过,她回来之前莫要出府。 她也只好就待在这府中,看着四方的天空,东想想西想想。 此时青鸾突然从外面越墙而入,突然出现在房门口,对门口的青萍点点头直接就走进了房中,对林清书福身禀报。 “林姑娘,宫中出事了。” 林清书闻声抬眼看向青鸾,面露不解。 宫中出事了?什么事?难道是…… 于是就试探开口:“陛下?” 青鸾点点头,肯定了林清书的想法。 林清书收回视线,将手中帕子拽紧,嘴上嘀咕道,“这京城真的要乱了…….许州有什么消息?” “殿下那边姑娘不用担心,奴婢已经派人去许州传话了。”青鸾颔首轻声回应着林清书的话。 “这到许州一个来回就得半个来月,就别说在路途中休息以及处理许州事务的时间了,这几近一月的时间,府中可是要加强防守了……” 林清书也明白自己对于李云丹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此时自己出了什么意外,被人抓住或者利用,那李云丹的所有计划可能就会付之东流了…… 所以越是到最后关头,她越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能拖李云丹的后腿。 “姑娘请放心,府中暗卫都是殿下亲自挑选的,一只鸟儿都不会让它飞进来的。” 听了青鸾的话,林清书的心中才是有了些微的安定,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侍卫全部都是青鸾在负责管理和排布,再加上青萍之前说过青鸾的实力,想必是不会在此事上说大话的。 如此想着,林清书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京中等李云丹凯旋归来吗?还是能帮帮她什么?但又害怕自己帮上倒忙,就像上次弑君风波一样…… “姑娘,外面来了个柳夫人说是姑娘的旧识……” 绿釉从院外匆匆行来,对着林清书微微俯身,颔首轻声通报。 林清书蹙眉,这柳夫人此时来府上寻自己是为何?抬眼看了身边的青鸾一眼,也就不害怕什么了,再思及最近京中之事,于是就有了考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与之见上一面,聊上一番,问问那柳正淮是什么情况,也好让自己更为了解京中变故。 于是就对绿釉说道:“让她进来吧。” 柳夫人在绿釉的引导下,穿过了好几个庭院才来到林清书的院子,一进到屋中,就被翠儿三人打量着,心中有些忐忑,站在门口不敢动了。 林清书见状轻笑一声,对其招呼道,“柳夫人已经是好些天没消息了,今日怎的想着来我府上了。” 林清书的声音一出来,柳夫人就是愣在了原地,痴痴地盯着林清书的面庞,因为惊讶导致说话都有些结巴,“林…林姑娘…你的声音?” 林清书的现在的声音可和她之前听过的截然不同了,以前她就听说这林清书乃是教坊司头牌,嗓音天籁,舞姿也是一绝,后来因教坊司那些肮脏事情,被人上了嗓子,所以之前林清书一直都是沙哑的声音。 而现在林清书的声音就如那山间清泉叮咚,柔而脆,听入耳后,挠人心肝。 难道是已经恢复了? 柳夫人不敢置信地盯着林清书,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林清书被柳夫人的模样逗到,手拿帕子掩面轻笑,“柳夫人这是被吓到了吗?” “林,林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柳夫人反应过来后,惊喜出声,连连感叹,“当初只听过林姑娘在教坊司的美誉,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听到真声,当真是天籁一般啊!” “哈哈,柳夫人过誉了,不知道夫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林清书被夸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就是岔开了话题。 柳夫人闻言就面上带笑,在自己丫鬟的搀扶下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声音也是变得轻柔了许多。 “我今日来是为了感谢林姑娘的。” “感谢我?”林清书面上不解,疑惑开口。 “是啊,上次一别后姑娘不是派那南御医为妾身诊治嘛,原本妾身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也就客套了一句罢了,现在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这妾身一直没有来葵水,前两日叫府中大夫一看,竟是有孕了! 妾身也没成想会这样的突然,原本那日我便想登门拜谢的,但奈何我家夫君也是心疼妾身,不让妾身出门,故才拖到了今日。” 第96章 时机来 林清书缓缓抬眼看着柳夫人,果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气息,难怪自己看着她也是不太一样了。 如此的话,林清书也就明白了柳正淮辞官的原因了,自己好不容易老来得子,虽是刚刚怀上,柳正淮也是不想旧事重演,于是就早早辞了官,不愿再淌这趟浑水了。 只是这是能说逃掉就逃掉的吗? 林清书十分怀疑柳正淮是否真的是甘心辞官,还是说别有隐情,再看着这柳夫人一脸憧憬未来生活的模样,林清书心中有些微的堵塞。 希望一切都是在向好的发展,不然这柳夫人腹中孩儿再出什么意外,这柳正淮恐是也要中年丧妻了…… “嗯……听说柳大人前些天已经辞官,想必是想和夫人归隐田园,不再管这些朝堂上的烦心事。在此清书就提前祝夫人生个大胖小子,与柳大人共享天伦之乐。” 林清书也是面上浅笑,真心地祝福柳夫人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将来。 “是是是,谢谢姑娘的好意,妾身这回是真心感谢姑娘和长公主,也是劝了家中那位,不要再与虎谋皮了,起先他是不乐意的,但后来看在腹中孩儿的情面上,他还是决定远离这风波漩涡了。” “姑娘,其实他是个好人,不过是站错了队而已,还请姑娘能够原谅他,给他一次机会吧。” 说着说着柳夫人就开始抽噎起来,旁边的小丫鬟为难地看了对面的林清书一眼,连忙掏出怀中的帕子,为柳夫人擦起眼泪来。 林清书面上笑容不减,但是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柳夫人哭了好一会,直到对方情绪稳定了,才是开口接话。 “柳大人当初做的事,不是我一句话说原谅就能原谅的,一切还得看柳大人最后如何做抉择。” 柳夫人一愣,缓缓抬头看向林清书,微微蹙眉,眼神左右飘忽,似是在思索,片刻过后眼瞳瞪大,连连点头。 “是,是,是了,林姑娘和长公主放心,妾身知道怎么做了。” “柳夫人言重了,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好了。”林清书莞尔一笑,接过翠儿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柳夫人颔首点头,也是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屋中就安静了下来。 “姑娘门口来了位柳正淮,柳大人。” 门外绿釉再次进来。 柳夫人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方向,面上有些惊讶,自己的夫君怎会来此,不是交代了府中下人不要告诉老爷吗? 林清书放下手中茶盏,淡淡说了一句,“这柳大人倒是个疼人的,这就来接柳夫人了。” “哈哈,是,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柳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欲要向林清书行礼,被旁边的青萍直接伸手拦住了,娇声笑道。 “柳夫人身子有孕,若是再向咱家姑娘行礼,就是咱家姑娘的不是了,奴婢领您出去吧。” 柳夫人最后抬眼看了一下林清书,见林清书还是那副面上带笑的模样,也就回了一个笑容转身离开了。 “姑娘,这柳正淮是有些风骨在身的。”等几人走后,林清书身边的翠儿就开始说道。 林清书点点头,她也是承认这一点的,所以才是没有直接傻乎乎地叫柳正淮投入长公主麾下,而是旁敲侧击给柳夫人提示,柳夫人也不是什么蠢人,她是明白林清书的意思的。 “成与不成倒是无所谓的,只要不多个敌人就好了。” \/\/ 景治帝驾崩的消息一传了出来就被人封锁住了,甚至是有些大臣都是不知道此事。 司马左丞得到消息立马就将李云霄叫了出来,共同商议日后的计划。 “老师可是准备好了?” 李云霄看向自己右手方坐着的司马左丞,有些难掩激动地问道。 他真的等这一天很久了,很久了。 司马左丞转动了一下手中扳指,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看向外面的天空,深深叹息了一声,顿了片刻,才是悠悠开口。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于巧合,仿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麻袋,在等着我们往里面跳。”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这景治帝怎会说驾崩就驾崩了呢?瑶池宫?是那位安贵人? 司马左丞不敢确定这个女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一时之间也是拿不定主意,多有思量。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李云霄眉头微皱,有些不明白司马左丞的意思,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是变得疑惑。 司马左丞缓缓摇头,屏气思考了片刻,将扳指往反方向转了几圈,眼神从思考变成坚决狠戾,对着李云霄就说道。 “殿下如何想就如何做吧,后面有臣兜底,殿下尽管一搏。” 听了司马左丞的话,李云霄的眼睛都变亮了,面上难掩兴奋,起身就对司马左丞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学生谢老师栽培和成全!” 他总算是熬到了现在,恰巧李云丹与李云礼又不在京中,现在留在皇宫的皇子就只有他以及他的亲弟弟——李云洛,李云洛现在年仅五岁,又怎会与他争这个皇位。 所以放眼望去,这帝位好像就只有他能够坐上去了。 司马左丞显然也是考虑到这点了的,因此,虽是想到到这种种的巧合因素,但却是这京中也没了能与李云霄争锋的势力,所以才会答应李云霄的想法,让其放手一搏,身后一切有他。 此时这么想的不仅仅只有大皇子李云霄,还有怀王府的主人。 “王爷,貌似这时机已经是来了……”怀王妃,把玩着手里的胡刀,戏谑地看着对面坐着怀王。 ”嗯……这也不过是个貌似罢了,李云丹虽是离开了京城,但是她的势力绝大部分还留存京中,也是不得不防的一股势力。” 怀王盯着身前的怀王妃,眸色深沉,心下细细思索着如今的局势。 成败在此一举,由不得他马虎,李云霄身后有着司马这个怪物的支持,势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如今他们在明自己在暗,如何才能掌控好这个局面呢…… 第97章 五岁君 “王爷何必担忧,宫里不是还有一位?” 看出怀王的担忧,怀王妃眼神淡淡,柔声开口。 怀王没有回答,拿过怀王妃手中的弯刀在自己眼前细细看着,一点寒芒从刀柄滑过刀身,瞬间消失在刀尖处。 “王爷的顾虑妾身明白,只是现在如果不行动的话,恐怕这江山易主后,王爷的大计就更不好开展了。” 怀王妃将绕至怀王身后,话里话外都是在劝怀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今西域诸国已经是准备全了,都在等王爷的一句话,只要王爷点头,西域诸国的骑兵就直接东侵,到时候王爷即使是不能如愿坐上大夏帝的位置,那骑兵也是能给王爷夺得一部分疆土,自立为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怀王思绪下沉,细细思索着怀王妃的话,其实他也是想过这些的,只不过现在的一切都似乎是在专门为他准备着。 这未免是太轻巧了些,景治帝的突然暴毙,李云丹这么简单就答应远赴许州、赣州平反,放弃了京中的机会。 怀王妃没听到怀王的回答,又转身缓缓行至怀王身前,眼神微眯,略带有一些审视的目光盯着怀王的脸,疑惑开口。 “莫非……王爷是想反悔?” 怀王摇摇头,声音略有沙哑。 “答应那位的事,本王是铁定会做到的,只是有些怀疑现在的局势不过只是陷阱,一个愚蠢但诱惑力巨大的陷阱,仿佛不走进去,就再没有机会了的陷阱。” “那谁是这个陷阱的设计者?”怀王妃思索片刻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这京中就像是他织的一张大网,等着心怀不轨之人一个个往下跳。” 怀王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的这个想法不知是怎的,竟然越来越强烈,让他很是不安。 怀王妃嘴角微扬,轻笑出声,戏谑道,“看来王爷是真的老了,竟然也开始前怕狼后怕虎了,王爷可知失去这次机会对王爷、对妾身、对那位、对西域诸国会有多大的影响。” “就是因为影响巨大,才更要小心谨慎!” 怀王眉头微皱,略显不耐,语气也是有些急躁,这就惹得身前的怀王妃有些微的不悦,冷声了一声,躲过了怀王手中的弯刀,径直离开了房间。 怀王看着怀王妃离开的身影,眸色逐渐冰冷,这件事情他不能马虎,即使前面做了那么多的铺垫,他还是不敢将自己的底牌在此时就全部亮出来。 再等些时日吧,再等等。 第二日举国大丧,皇城的各个角落都是挂起了白幡,小殓之后,朝廷诸公和文武百官就从午门进入,来到养心殿正殿瞻仰景治帝仪容。 两行人站得整整齐齐,纷纷都在小声啜泣抹着眼泪,但是都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就在这时曹墨就在李云霄的眼神示意下开口说了期间的第一句话。 “这陛下走得急,这大夏江山该如何是好啊!” 曹墨话音刚落,一旁的门下侍郎刘大人就接话道。 “先帝子嗣单薄,现如今也就只有大皇子,长公主,以及造反的三皇子,和年纪最小的四皇子了。 长公主虽是才华能力出众,但是怎么说都是女子,不宜继承大统,三皇子有反心,江山自也不能落入这样的人手中,而四皇子就不用说了,尚且是黄口小儿,又怎么能担此大任!” 前方秦良冷哼一声,不屑地开口。 “君乃圣明者当之,论起男女,是否太过于草率?古有女子称帝为王的不在少数,为何长公主就不宜继承大统?凡是能兴我大夏,心系百姓者,就有资格成为我们大夏的帝王!” “哼!秦尚书令此言差矣!我大夏上下还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曹墨斜睨了一眼秦良,言语反击道。 “先例是要有人做了才能算,大夏至今有出过像长公主这般才华的公主吗?为何我们就不能成为这个先例?” 秦良也是不遑多让,直接与曹墨舌枪唇剑地开始辩了起来。 “先帝在时曾于贫道说起过立储一事,还请两位大人听贫道说一句。” 处在另一边队伍的安贵人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发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怀王也是用余光瞄了一眼队伍中间的安贵人,一身孝衣素白,人却是站得挺拔,眼神也是格外的坚定。 曹墨眉头微皱,看了前方的司马左丞一眼,才是开口追问。 “还请安贵人明说,这先帝交代过什么?” “先帝病时曾与贫道提过一嘴,大皇子权谋无双,又有司马丞相的辅佐,自然是称帝的主要人选;又念及长公主为大夏守江山开五学,才情无双,心念天下。 此二人作为臣子自然是一方猛将,但任意一方称帝,另一方都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了大夏江山稳固,所以先帝决定传位于四皇子李云洛。”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 只有高士一人率先反应了过来,附和道,“先帝英明,早就料到今日之局面,已经将解决之法早就想好了!” 曹墨瞥了一眼前方的李云霄,收到对方的授意后,眯眼看向安贵人,语气不善,质疑道。 “安贵人空口无凭,如何让我们信服!” 安贵人闻言转头对上曹墨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曹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养心殿正大牌匾后看看,先帝已经将诏书置于匾后,大家看一眼就知贫道所说之真假。” 曹墨被说的语塞,但还是带着怀疑的态度上下打量着这个白云观的道士。 “既然安贵人说在养心殿的正大牌匾后面,那就请高公公将诏书拿出来啊,让大家都看看先帝的意思吧。” 司马左丞的声音突然在队伍中间响起,众人皆是朝其看了过去,心中各有思量。 李云霄心中疑惑,这个安贵人平时与李云洛也没有什么关系,不会突然帮他说话的。难道真的是父皇想让自己的弟弟李云洛坐这个位置? 虽说自己与李云洛是一母所出,将来李云洛做了皇帝,年纪还这么小,自己作为哥哥的也能监国,但是比起自己亲自坐上这个位置的感觉还是差了些的。 但是如果自己与李云丹争夺不下的话,李云洛称帝是他最能接受的结果了。 在队伍最前方的怀王则是偷偷松了一口气,相比李云霄与李云丹,他也是更加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一个年仅五岁的君王对他的计划可做不了多大的影响…… 而秦良也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大的意见,思及李云洛与李云丹的情分,这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如此一来在场原本火药味浓烈的各位都是被安抚了下来,但还是各自虎视眈眈盯着对方,也盯着高士手中从养心殿正大牌匾下面取出来的那封诏书。 第98章 竟是她 高士缓缓将手中的诏书打开,细细看起上面的文字来,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高士的表情。 只见他先是微微皱眉,后面又突然舒展开,时间在此时是最为难熬的。 “高公公,这诏书上到底写了什么,还请高公公直接念出来吧。” 曹墨看了前方的几位大人物一眼,心中甚是焦急,率先催促道。 高士收回自己的视线,将诏书合上,面上还带着一些笑意。 “曹大人想知道的话,自己来看吧。”说罢就将手中的诏书往前一递,看向刚才说话的曹墨。 “这……”曹墨犹豫之间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的司马左丞,见其没有说话,心中一狠,咬咬牙将高士手中的诏书接了过来,嘴中小声念道。 “……沉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长女大行皇帝……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墨瞪大着眼睛看向高士,一边叫嚷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诏书。 “这诏书一定是假的!” 司马左丞也是听出了话中的端倪,夺过曹墨手中的诏书,反复确认后,眼神变得阴鸷,看向刚才说话的安贵人,质问道。 “安贵人,这是为何?” 安贵人从两人表现中就能猜到诏书里面的写的什么,轻轻一笑,满不在乎道。 “或许是先帝临时改了想法,贫道又怎会知,这即是先帝的亲笔诏书,还能做得了假吗?司马丞相?” 旁边的几位大人也是看了那封诏书,连连点头,附和道,“对,没错,这就是先帝的笔迹。” 此时李云霄就冷哼一声开口,“笔迹是能够模仿的。” “那大印能有假吗?大皇子近几日监国可是见过玉玺的,您看看这大印是假的吗?” 安贵人面上浅笑语气轻柔,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一般。 李云霄从一位大臣手中抢过诏书,仔细观摩了起来,瞳孔逐渐扩大。 “不可能!不可能啊!父皇怎会将皇位传给李云丹呢?一定是有人做假!父皇殡天之前一直就在你的瑶池宫,完全有可能被你胁迫写下违背自己意愿的决定,现如今你又误导我们将养心殿正匾后的假诏书取出来!” 周围的大臣们也是纷纷点头赞同,“是啊,这份诏书不足以证明是陛下的意愿!” “对啊!毕竟之前长公主与陛下关系并不和睦!” “并不和睦?难道择天下之主就是要选择与自己关系好之人?而不是选真正为民为国之人?钱大人的想法是否太为偏颇了些?” 秦良从队伍中站了出来,转身就对身后说话的钱大人反击道。 “哼!本相倒是没想到,安贵人还与长公主交好……”司马左丞冷眼盯着站在那边身姿挺拔易安道长,嘴中不屑出声。 “丞相大人多虑了,贫道不想掺和这尘世之事,贫道只是在表达先帝的意思罢了。” 易安微微颔首,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言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站在旁边的高士默默地看着这几人对话,也是将这些人的表情全部收进眼底,却是没有开口。 “先帝的意思?我看这是李云丹的意思吧!”李云霄如刀子般地眼神扫过易安,冷哼一声后就拂袖而去。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这份诏书的真假还有待考证!本宫是不会认的!” 司马左丞以及一些追随李云霄的大臣们也是先后离场。 景治帝大殓就这样提前结束了。 \/\/ “姑娘,宫里又来消息了……” 青萍一边为林清书梳着头,一边轻声说道。 “嗯?”林清书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句。 “大殓时宫中的人以及大臣们讨论起谁继承大统,结果安贵人指出了一封藏在大匾之后的诏书,上面写着传位给殿下。” 林清书闻言猛地睁开双眼,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开始思索了起来。 传位给姐姐?这绝对不可能啊!景治帝绝不会将皇位传给姐姐的! 景治帝的死本来就是透露了蹊跷,现如今又出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传位诏书,这不就是将景治帝的死因变得更加神秘和复杂吗?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清书只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偏偏此时自己又联系不上李云丹,如果是李云丹在,此时她会怎么做呢? “姑娘?姑娘?”青萍的几声呼唤将林清书的思绪拉了回来。 “何事?”林清书转头看向青萍,眉头紧皱,疑惑开口。 “姑娘该歇息了,头发已经梳好。”青萍微微福身,将手中的梳子轻轻放下,就准备出去。 “等一下!” “姑娘还有何事,尽管吩咐。”已经退至门口的青萍又是折返了回来,福身问道。 林清书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是开口,“我们宫里的眼线是谁?” 青萍缓缓抬头,对上林清书那双审视的眼睛,沉默许久后,轻声叹息一声,微微一笑回答了林清书的话。 “是他!”林清书瞳孔剧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是李云丹的人。 所以这个李云丹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如此想着林清书只觉得背后发麻,不知所措地看向四周,双手也是紧紧地握住桌角,大口喘息着。 此时进门的翠儿见到这一幕,连忙就是跑了上来,“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是瞪向身后的青萍,面上全是警惕,“可是你对姑娘做了什么?!” “无事。”林清书将翠儿的手拂开,看向青萍,交代道,“我已经知道此事的消息先不要告诉长公主。” “是,奴婢明白。”青萍面上一笑,又是浅浅一福身,“姑娘要是没有别的吩咐了,就准许奴婢退下。” 林清书收回视线,摆摆手,声音也是变得无力起来。 “你去吧。” 等青萍出了屋子,翠儿就是埋怨了起来,“姑娘!”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也与你说过,她既然已经是来了我身边,那就是一家人,你不许再这样!听到没!” 林清书面上苦笑,抬手敲了敲翠儿的脑袋轻声开口。 第99章 有人来 “奴婢知道了。”翠儿低垂着眉眼轻轻应道,她自也是知道的这番道理的,只是刚才急了眼罢了。 夜里林清书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天怎样都是睡不着,于是就将近段时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想了一遍。 一切仿佛就是从曹嬷嬷的死开始,引出教坊司张嬷嬷以及她背后的秘密,再到吴传晟被捕,武闲的反叛,最后道出李云礼的身世。 随之而来就是景治帝大病,李云礼造反,李云丹离开京城没多久,景治帝就驾崩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仿佛都是在给一个人铺路。 李云丹吗? 如果是李云丹的话,她此时又不在京中,再加上景治帝的突然驾崩和与安贵人意思相悖的诏书都在指认李云丹有篡位的嫌疑,好像对她也不算有利。 李云霄? 他有司马丞相的帮助,夺位也是很有可能,再加上益处就是李云丹的离京以及李云礼的出局,仿佛他更有可能。 至于李云礼,他已经是出局了,景治帝大病估计就是因为得到了李云礼的真实身世。 能告诉景治帝这个信息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也就是说,景治帝的死亡在一定程度上是李云丹促成的。 所以……这些事都是李云丹谋划的吗?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又要离京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咔嗒!” “谁!” 就在林清书沉下思考的时候,窗户边上突然有声异动,林清书连忙从床上坐起,借着一丝丝月光,双眼警惕地盯着那扇窗户。 现在已经是子时时分了,是谁还会在自己屋子外面行走呢? 林清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只见窗户上慢慢地投射出一道人影…… 不是青鸾她们! 林清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人竟然能够在这么森严的守卫下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房外! 此时应该也有青鸾青萍守在门外啊!她们是没有发现,还是已经被此人给…… 后面的事情林清书不敢想象,此时那个人影已经攀附上窗檐,一个竖冠的头影清晰的印在窗户上。 男子…… 林清书蜷缩至床角,眼神死死地盯着那道人影,青鸾的实力她是知道的,就连自己那个武科状元的父亲都不是她的对手,而这个人能轻而易举地躲过青鸾的眼睛,实力肯定是在青鸾之上。 面对这样一个实力强大而又是个男子的歹徒,林清书不害怕是假的,尤其是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自己绝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这是林清书脑子里唯一想着的事。 这样想着林清书就轻轻下了床,来到窗边靠墙站着,手也是慢慢探向自己背后腰间。 夜里很静,静到林清书隔着窗户都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均匀且有力。 冬日的寒冷都已经是阻挡不了林情书额头的汗水一颗颗往下掉,窗户缓缓被支开,月光也是寸缕寸缕地透了进来。 林清书慢慢握紧腰间的短刀,眼神一刻都不敢离开窗户被支开的那条缝…… 忽然一只手探了进来,林清书见状立马就将手中短刀刺了过去,只见那只原本上前伸的手一个转腕就把林清书刺出的短刀握住,轻轻一用力,就把短刀夺了过去。 林清书心中大惊,转身欲跑刚想开口大喊,就被一只手抓住手腕,瞬间被拉入一个有些寒气的怀抱中。 “清书……”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林清书有片刻的恍惚,直到那个怀抱逐渐变暖,才是回过神来。 不可置信地呢喃道。 “姐……姐?” “嗯……是我。”李云丹紧紧抱住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只想将其揉进自己的身体中,故的没控制住自己的力气。 “姐……姐,轻点,要喘不过……”林清书话我还没说完,就被人衔住了双唇。 一阵缱绻过去,林清书面色绯红,才是有机会抬头看向自己想了一整月的面孔。 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此时已经布满了风霜,嘴唇都是有些干裂,在刚才的激烈当中还渗出了不少血。 林清书鼻头一酸,眼眶中蓄满雾气,缓缓伸手为李云丹拭去嘴唇上的鲜血,柔声开口。 “姐姐怎的是回来了……” “想你了。”李云丹面上浅笑,握住林清书的手腕又将其带进了自己的怀抱。 “好想好想清书,茶不思饭不想地思念清书。” 林清书微微蹙眉,绯红都蔓延上了耳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许久之后才是开口回应,“清书也想姐姐。” 李云丹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了出来,将怀里的人又是拥紧了些。 良久后两人才是从相见的喜悦中走出来,林清书也是反应了过来,皱着眉轻声问道。 “姐姐从许州到京城,怎么也是三日路程,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日路程是指普通马匹的正常行驶速度,我直接跑死三匹好马,才能在一日之间赶到。” 林清书看向说话的李云丹,眉眼之间确实有些风雨兼程的疲乏感,不由得心疼了一下,轻轻抚上李云丹的脸颊。 “清书是想安慰一下我吗?”李云丹柔声开口,嘴角微微上扬,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如果要安慰的话,得这样……” 说罢又是将唇覆了下来。 林清书本以为只是浅浅一尝,没想到李云丹食髓知味,逐渐加深了自己的动作,一阵喘息过后,两人衣物也褪了个七七八八。 李云丹深深喘息一声,将人打横抱起放置榻上,双手一拉,床帘缓缓放下…… 随后响起一阵克制的闷哼声。 “嗯……姐……姐……” “清书……认真些。” 窗外一道身影闪过,将原本支开的窗户缓缓合上后就立即离开了。 从屋内传出的缱绻缠绵的声音也是渐渐变小,院中那人面颊泛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长长嘘了一口气。 这种事她再也不想做第二次了! 这两人是越发的张扬了!竟是也不懂得隔墙有耳这番道理,连窗户都不关! 哼!要是被世人知道这大夏的长公主竟然还干爬窗之事,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第100章 不回了 “青萍姑娘,刚才是什么声音?”翠儿一边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看见院里青萍奇怪的举动后,就轻声问了一句。 青萍见来人是翠儿,面上立即就是恢复正常,浅浅一笑,看看四周,嘴上不解反问。 “声音?没有啊,翠儿姑姑想必是听错了。” 说着还对着翠儿福了福身,又是继续说了一句,“想必是奴婢起夜吵着姑姑了,奴婢现在这就去休息。” 言罢也不等翠儿反应,就径直离开了院子。 “是我听错了吗?明明刚才听到有人在呜咽的啊?” 翠儿嘴中嘟囔,看了一眼林清书的房门,确定四周没有什么动静后,才是离开了。 而房中两人小别胜新婚,折腾了好大的阵仗才是休息了下来。 林清书靠在李云丹怀中,小口喘着气,面颊上犹如桃花一般鲜嫩粉红。 “姐姐此番回京怕是因为京中这两日发生的事吧?” 林清书直到事情结束后才是回过神来,这人哪里是因为想自己才回来的啊,想必是得到了青鸾的传信,这才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也就自己刚开始犯傻,才信了她的鬼话! “哈哈。”李云丹浅笑一声,伸手在林清书的鼻子上摸了摸,“想你占大头。” “哼。”林清书转了个身,背对着李云丹就开始发牢骚。 “姐姐就知道拿我逗乐子,现在甚至还爬起了窗户,是想活生生把我吓死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风流的采花贼摸了进来,怎的就不让我一刀捅了你呢?” 李云丹将人禁锢在怀中,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轻轻揉了揉怀中人的头,“清书怎会舍得。” 怀里的林清书没有接话,两人就这样抱了良久,李云丹将头埋进林清书的颈窝,浅浅啄了两下。 “姐姐可还需回许州?” 李云丹想要继续的动作一顿,迟疑了片刻才是回答道。 “不回了,许州的事已经接近尾声,吴传晟组织的三万精兵已经折损一万,抓住李云礼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陈副将一人就能处理好。” 说到此处李云丹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才是继续说道。 “清书还记得上次京中女子被剥皮的案子吗?” “嗯,记得。” 林清书淡淡应了一声,并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那就是李云礼的手笔,京中不少爱慕他的漂亮女子都遭遇了毒手,大理寺卿苏武的庶女也是任其逼死的,凌辱残害的女子已经多达二十位,全部都被剥了面皮,抛尸京郊。” 林清书听了李云丹的诉说,倒吸一口凉气,身体都开始小幅度抖动起来。 她之前还认为三殿下是个谦谦公子,待人和善儒雅,没成想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杀人剥皮,这是怎样的禽兽才能做出来的事? “所以,捉住李云礼后,是杀,还是……” 听到这里林清书总算听明白了李云丹的意思,于是就立马打断了其没说完的话。 “杀!父亲我都不认了,更何况是这样的禽兽不如的哥哥呢。” 李云丹闻言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心中有些心疼这样的林清书,假使她有些情绪或者不这样坦然,自己都觉得好受一些,偏偏她是这样的平静。 思着又是开始了身体的动作,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怀里的人儿能分散一些注意力,随两人体温又是浅浅升高,闷哼声从林清书鼻间挤出。 “清书的声音真好听……” “嗯……还很香甜……” 在李云丹这样一句又一句的情话中,林清书也是逐渐放弃了自己最后残存的理智。 第二日清晨翠儿进房准备为林清书洗漱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七零八落散在地上的衣物,已经凌乱不堪的床铺褥子,还有蜷缩在褥子里的那一小团。 这昨晚是发生了什么? 脸色都是被吓得苍白,刚想开口喊人,就被从床侧走出来披散着头发的李云丹制止了。 “让她多睡会。” 翠儿看清此人是谁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是又放回了肚子里了,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是福身行礼。 “见过殿下。” 李云丹微微颔首,算是受了翠儿的礼了,整理了一下自己同样皱巴巴的衣服,径直朝外面走去,刚出房门就见青萍已经候在外面了。 “殿下,洗漱的热水和干净衣物已经准备妥当。” “嗯。” 说罢青萍看了身后的翠儿,嘴角上扬,接着转身就扶着李云丹去往了隔壁屋。 只留下身后的翠儿一副“好好好,好你个青萍”的表情,她就说昨晚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想到这个青萍竟然还瞒着她,害她今日在长公主面前出了洋相! 既然是她先这样的,也就别怪自己后面的日子不给她好脸色了! 等林清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日的午时了,浑身的酸软让她知道昨晚的事并不是因她思念过度而产生的臆想,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对着门外呼唤翠儿。 “翠儿!” 片刻后门从外面被推开,翠儿端着热水就走了进来,“姑娘,您醒了,这是刚烧的热水,赶紧洗漱一下吧。” 林清书此时也才看清屋中的景象,面上一红,再加上翠儿脸上的表情,这让她有些许的尴尬,轻声咳嗽了两声,转开话题问了一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话,现在刚刚到午时。”翠儿一边伺候着林清书洗漱,一边回答道。 “午时?”林清书只觉得头昏脑胀,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己怎么会睡了那么久。 翠儿明白了林清书的意思,轻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是啊,午时了已经,是长公主不让奴婢打扰姑娘睡觉,故才让姑娘睡到了此时。” 林清书缓缓点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样子,眉头微蹙,“那长公主现在人呢?在哪?” “知道姑娘就会这样问,长公主方才是还是在府中等着姑娘起床的,谁承想姑娘昨夜甚是劳累,竟是睡到现在,殿下只得是先去处理事情了,我见青鸾姑娘挺着急的。” 翠儿一边调笑着林清书,一边又将这事情说了清楚。 青鸾挺着急?难道是又出现了什么新的变故? 第101章 是鸳鸯 林清书没管翠儿话中的打趣,从里面提取了最为重要的信息,眉头也是皱成了一团。 翠儿哪里不明白林清书的想法,紧接着就开始解释了起来。 “姑娘也先别着急,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出去的时候殿下脸上还带着一些笑呢。” “带着笑?” 这下就轮到林清书不理解了,现在是什么事能让李云丹带着笑? 想不明白的事情林清书也就不愿意去想了,反正现在李云丹已经是悄悄回京了,剩下的事情都不用自己去思考了。 用过了午膳,林清书就坐在院子里发呆,手上还拿着快要完工的锦囊。 “姑娘,为何不赶紧将这锦囊完成呢?刚好这殿下也是刚回来。”旁边的翠儿见状就心中不解。 林清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锦囊上针脚粗糙的鸳鸯,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的女红一直以来就不好,这分不清是鸭子还是鸡的鸳鸯,送不送给李云丹都无所谓,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 “这样蹩脚的女红,不送也罢。” “清书在说什么不送也罢?”林清书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李云丹的声音。 林清书连忙将手中的锦囊藏于身后,面上换上一副笑脸模样,声音轻柔。 “姐姐回来了。” 李云丹在青鸾的搀扶下缓缓走到林清书身前,将其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李云丹低头余光瞥见林清书手里的东西也是有片刻的愣怔。 “姐姐?” 林清书不懂李云丹为什么不说话,就轻声唤了一句。 “呃哈哈,我在,这是清要送给我的物件?”李云丹摸着林清书手中的那个四不像锦囊,语气中带着一些试探。 林清书脸上一红,刚要将那锦囊收回,就听旁边的翠儿笑着回答道。 “回殿下话,这是我们姑娘绣了快两月的鸳鸯锦囊,说是要送予殿下做凯旋之礼,现在已经是快完工了。” “鸳……鸯?”李云丹不确定地又是再问了一句。 “回殿下的话,是鸳鸯。”翠儿语气坚定,对答如流。 林清书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但当看到翠儿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时,好似也是想到了什么。 对啊!她现在是个瞎子!她又看不见好赖,那自己还害羞个什么劲! 这样想着,林清书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说话语气也是足了一些。 “嗯……是要赠与姐姐的,只是还没完工,恐怕姐姐还是要等上一天。” “不急,你现在就做,我在旁边等着。” 李云丹面上挂满了笑容,直接就坐在了林清书的旁边。 林清书本还是有些羞的,看了看李云丹眼睛上蒙着的白绸后,心里也就踏实了一些。 她看不见,她看不见,没事,没事,丑也没事。 这样想着,就开始继续做起手中的针线活,李云丹则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人都是有着各自的想法。 直到林清书将那个又像鸡又像鸭的鸳鸯锦囊 完全绣好,交到李云丹手中后,这微妙的氛围才是结束了。 “清书亲手做的锦囊当是好看的,我要天天佩戴才行。” “嗯……姐姐开心就好。”林清书听了李云丹的话面如死灰,紧闭双眼不忍直视李云丹将那锦囊别在腰间的画面,只得是这般说着。 两人又是安静了一会,林清书才是开口问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不错,是我将李云礼的身世透露给景治帝的,既然清书已经都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也就明白了这宫中的眼线是哪一位了吧?” 李云丹一手把玩着腰间新得的锦囊,一边承认了林清书说的话。 林清书点点头算是肯定了李云丹的猜测,“高士,高公公。” “嗯,高士曾受了我母妃的恩情,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人,你可能有所不知,高士也是赣州人士,他还有一个小妹,是我救了他小妹。” “小妹?”林清书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旁边的人。 李云丹被林清书的这个举动逗笑了,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轻笑出声,“哈哈,对啊,你还和高士的小妹见过呢?” 林清书就更加疑惑了,自己还见过? 眼神也就逐渐从李云丹身上,转向院中的几个丫鬟身上,一个个开始审视。 “清书到底还是聪慧的,不用猜了,是青鸾。” 青鸾也是适时的上前给林清书福了福身,声音漠然,“高士乃是奴婢的兄长。” 林清书皱紧眉头,看了看李云丹,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青萍,只觉得越来越摸不清李云丹的实力了,全京城中就没有李云丹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良久没有说话,林清书将视线移开,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楚,又有些莫名的自豪。 亏得自己之前这般为她担惊受怕,敢情人家才是这京中权势最大的人。 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人物,就继续问道。 “那安贵人?” 李云丹明白林清书的意思,摇摇头,“易安并不是我的人。” “那她在景治帝大殓上所说的那些话,以及故意将与她意思相悖的诏书引了出来,是有何目的?” 林清书低头呢喃,将困在自己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希望李云丹能给个解释。 “嗯……这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她貌似是将祸水东引,把景治帝暴毙的事情引向我,但是其中也没有给我带来实质的伤害,只不过给了李云霄质疑那份诏书真假的理由罢了,到最后的局面还是三足鼎立的结果。” 李玉丹颔首沉思,和林清书分析了一下这个问题。 “三足鼎立?除了姐姐和李云霄,还有谁?”林清书没明白李云丹的意思,现在争夺皇位的不就只有李云霄和李云丹两位皇储吗?还有一个是谁? “怀王。” 第102章 当猴耍 李云丹抬头看向身侧的林清书,慢慢解释了起来,“景治帝驾崩后,理论上讲是轮不上怀王的,但是如果两位皇储失德又或者逝世,再加上李云洛年纪尚小,这皇位也就只能让他来坐了。” “所以才会有诏书一事?为得是让姐姐背上篡位的骂名,让姐姐与李云霄争得头破血流,然后他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林清书像是茅塞顿开了一般,将事情全部都想通了。 而李云丹则是摇摇头,语气有些萎靡,“不全是,其中还是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我不觉得易安这个人会和怀王站在一条战线上。” “嗯……” 林清书刚刚打开的思路又被李云丹的一句话给堵塞了。 那份诏书的真假不用怀疑了,肯定是假的,但能肯定的是诏书不是李云丹的人做的,李云霄的人更不可能。 会是谁呢? 安贵人? 理由? “此事没有直接受益的人,也没有直接被害的人,在整件事情当中,易安这个插曲以及诏书的出现虽是并没有改变什么局面,但是加剧了三者之间的矛盾,她仿佛很着急要一个结果。” 李云丹看到林清书沉默了下来,又是继续分析了起来。 林清书点点头,沉默了下来,两人的这个话题也结束了。 正如李云丹与林清书所讲一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云霄政党在朝中开始不断地传播诏书之事,直接将矛头引向了李云丹,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整个大夏朝的人都是听到了些风声。 就连街边的乞儿都能说上一两句来这方面的话。 国子监的一众学生们对这样的场面很是熟悉,这不就是和栽赃嫁祸长公主弑君是同样一个套路吗? 但是两事的性质都大为不同,一个是单独的开罪,而第二个则是上位的名誉以及民心所向,因此注定这次的事情就不是靠一众读书人的支持就能够管用的。 大夏还是不缺一些清高正骨的朝中大员的,假使那些人真的相信了李云丹就是那个篡位的人,那这朝廷就是形聚神散的空架子了。 “司马老贼的这一招当真是狠毒。”张怀瑾看着对面的赵善,表情严肃语气森然。 赵善闻言连忙左右看了两眼,在确定周围没人后,将包厢的门关了起来,才是敢出声。 “怀瑾兄啊!咱还是小心为好,虽说这司马丞相这招确实阴险,但是他再怎么说也是二品高官,岂是咱俩这样称呼的,要是被人听了去,恐是危及到家中在朝为官的人啊!” 张怀瑾重重哼了一句,将桌上热好的酒一饮而尽。 赵善见状又是劝了起来,“皇储这事不是咱们这些个国子监的学生能管的事,朝中大臣也都只是政见不同罢了,谈不上谁对谁错,怀瑾兄不必如此,小心急坏了身子,张大人该担心了。” “赵兄莫要提起家父!他现在天天都在烦我,说是要把我锁在家中,今日都是我的学童偷偷将那守门的小厮敲晕了,我才得已出来与赵兄一聚!” 当赵善提起张国山,张怀瑾就着急了,一家人确实两家心,一个拥护大皇子李云霄,一个站队长公主李云丹,谁也是不服谁。 赵善自也是明白张怀瑾所说之事,轻轻叹息一声。 “哎,怀瑾兄你换个角度想问题,为什么要将所有鸡蛋放进一个竹篮里呢?张大人支持大皇子,你又是支持长公主,这样的话,两边无论谁站到最后,府中都是平安的。” 听了赵善的此话,张怀瑾的脸色也才稍微的缓和了一些,点点头,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要再次一饮而尽,就听到旁边包厢内传来争吵之声。 “远言你实在是糊涂!现如今正是朝中局势紧张之时,大家都在张望, 你为何偏偏要着急站出来支持长公主!?” “当初相国府于我们荣国府的恩情家兄可是忘了?还有我现在这个正四品上的中书侍郎一职是如何来的,家兄可是忘了?现在正是我们报答长公主的时候,此时不站出来,更待何时!” 张怀瑾与赵善面上一惊,基本上是弄清楚了隔壁两人的身份,荣国府的荣大爷和荣二爷。 没想到这荣国府是靠着长公主的势才有的今天,荣国公虽说已经去世,国公的爵位也是还没定下来给谁,爵位空悬,但也是大夏朝的唯二的国公中的一个,实力是不可小觑的。 现在在张怀瑾与赵善听来,现在荣国府更加偏向长公主,这样的话两个国公就站在了对立的场面。 就在两人思考之际,隔壁又是传来荣远霖的声音。 “现在不是讲恩情的时候!如果是押错了人,我们荣国府就此完了!” 荣远言摇摇头,当初他也是如此顾虑着,前怕狼后怕虎,才落得了如今这个下场,现在再怎么说他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兄长怎知长公主就登不上那个位置呢?既然我已经是决定站在了长公主那一边,那就不会再改变了。” 荣远霖见自己弟弟心意已决,重重叹了一口气,一甩袖就准备离去,走到门口之时又是说了一句话。 “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兄也不好说什么,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害得如此之惨的,孙芝苓是在长公主里说要和离的,吴传晟也是长公主带人来抓的。 你又怎知其中没有一些猫腻,为兄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人当猴耍了,还转过头来替耍猴的人拍手叫好!” 荣远霖说的事,荣远言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呢,淡淡看了自己兄长一眼后,微微弯身行了一礼。 “多谢兄长提醒。” 语气中的疏离和决然,让荣远霖冷哼了一声,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旁边包厢内的张怀瑾和赵善屏气听完了两人的对话,仿佛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103章 二郎吗 “这孙芝苓是谁?吴传晟又是谁?”赵善不解地嘟囔道,抬头看向对面的张怀瑾,才发现张怀瑾此时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一会皱眉,一会挤眼,一会又是歪头的。 “怀瑾兄可是知道这二人?” 张怀瑾抬眼看向问话的赵善,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直到听到隔壁没有了任何声响,确定两个人都离开后,才是轻声开口。 “这孙芝苓就是前段时间与荣国府的荣二爷和离的那位荣二夫人!而这个吴传晟来头可就大了,是当初武举的状元郎,后来还成为了御前亲卫统领,入赘了林太傅府中,不过此人应该在几年前就已经死掉了,怎么还会出现呢?” 赵善被张怀瑾这样一提醒也就反应了过来,也是疑惑不已,这京中的秘密是他们这些小人物知道不了的。 荣远霖离开了风月楼后,就再次去面见了怀王,这次怀王没有拒绝他,将他迎进了门。 “荣起居郎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怀王坐在雅厅当中,怀王妃在旁边给其斟茶。 荣远霖看了一眼旁边的怀王妃,没有立即开口,等了片刻,确定怀王没有想让怀王妃避险的意思后,才是将今日在风月楼与荣远言的对话全部说了出来。 怀王端起一杯茶,放在鼻下闻了闻,声音肃然,“荣大人觉得呢?” 荣远霖心中一凛,不明白怀王反问的原因在哪,只得是小心地回了一句。 “卑职听王爷吩咐。” “嗯……虽说现在景治帝已死,但是如果当初景治帝屠杀三大权臣的事情被捅了出来,让李云丹知晓了去,以李云丹的性子,恐怕你荣远霖是活不了了的。” 怀王虽是没有明说,但是荣远霖已经是一身冷汗,他就像是一个站在独木桥上的人,只有一直顺着这根危险的桥一直往前走才能得到活路。 “是,卑职明白了。” 荣远霖颔首称是,顿了片刻缓缓抬头看向怀王,又是继续说道。 “王爷如何确定此时的李云丹还不知道此事呢?” 现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步,很难确保李云丹还不知道当年之事啊! “哼,如何确定?”怀王冷哼一声,反问了一句,“要是她知道了此事还会如此淡定?” 荣远霖点点头,赞同了怀王的说的话,李云丹性子乖张,为人狠戾,要是知道了此事,定是现在不会还在许州平反的。 “现在李云丹恐是已经得到了京中的消息,回来不过三日的事情,荣大人好些考虑,这荣国公的爵位也该是定下来了。” 听到此处的荣远霖眼中明灭不定,自从自己父亲逝世后,按道理说应该是他这个嫡长子承袭爵位,但奈何荣远言这个嫡次子太过于耀眼,导致这爵位一直没有定下来。 怀王这句话就点在他心里了,如果是怀王答应将这国公爵位给他的话,自己也不是不能尽心尽力帮其这一把! 从怀王府回去后,荣远霖就回到了自己院中,荣大娘子见其心不在焉的,就顺口问了一句。 “什么事这般忧虑?” “哼!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就现在朝中的那些事!” 荣远霖接过荣大娘子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重重将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就是长公主和大皇子夺嫡一事?”荣大娘子凑上前来好奇问道。 荣远霖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悦,“你个妇道人家问什么朝中之事,好好和你的那些夫人小姐们聊聊后宅八卦。” 荣大娘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什么叫妇道人家,我还不是从别的官家夫人小姐那里听到的,而且我还听说咱家二郎前段时间和长公主走的有些近!” 荣远霖蹙眉,语气有些沉重,质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荣大娘子见还有自家相公不知道的事,心中起了卖弄之心,稍稍将头抬高了些,语气也是变得得意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宗正寺卿张国山的夫人了,是张大人和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在陛下大病之前,长公主就与二郎一起出入过宗正寺了!” 荣大夫人的此番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荣远霖的头顶,炸得他头脑发昏,耳鸣不已。 而荣大娘子见自己夫君如此痴呆模样,心中甚是得意,脸上含笑地看着对方,开始邀功了。 “怎么样,这后宅八卦还是有些用……” 没等荣大娘子说完,荣远霖就不耐烦地将其打断。 “闭嘴!能不能安静点!” “诶!你!” 荣大娘子被噎的没话说,索性是一甩衣袖出去了。 荣远霖坐在原处,冬月即将到来,他竟然浑身流出了汗来。 长公主在陛下大病之前去过宗正寺,而不久之后三殿下就秘密前往赣州造反了…… 宗正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管理记录天子宗族的地方! 这么想来李云丹肯定是已经知道了香贵妃和吴传晟私通的事情了,所以景治帝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后才会大病的,苏、所以李云礼才会反! 这一切都是串联了起来,但是为什么宫中要封锁消息呢?还有这个张国山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大皇子等人? 难道张国山已经是背叛了大皇子? 容不得荣远霖细想,他现在也是不敢随意将此话乱讲,要是轻易打破了其中的平衡,恐怕首先遭殃的就是自己。 现在他首先应该想的就是李云丹是否已经知道了当年景治帝设计假政变杀害权臣一事,如果知道了的话,自己当初在其中做的那些事曝光出来后,李云丹恐是要将自己碎尸万段了。 于是心中的天秤就完全倾向了一边。 这皇位绝不能让李云丹坐上去!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荣国府! 这样想着荣远霖就想到了自己站在李云丹那一边的弟弟荣远言,心中发狠。 这荣国府如果一定只能存在一脉的话,那只能是自己。 下定决心后,荣远霖就起身离开了尚菊院。 “老夫人,你看这是谁来了!”华嬷嬷面上带喜站在门口冲里面的荣老夫人喊道。 “谁呀?二郎吗?” 荣老夫人睁开打盹眯缝着的眼朝门口望了过去。 “母亲,是我。” 第104章 出事了 荣远霖缓缓走进屋中,出现在荣老夫人的视线里。 “噢,是大郎啊……” “是我,母亲近来身体可好?”荣远霖挑了一个挨近荣老夫人的位置坐下,“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好,没能勤些来母亲院里看看。” 荣老夫人没有接话,淡淡看了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一眼,从鼻间舒出一口气,华嬷嬷见状连忙是给荣远霖递上一杯茶水,打着圆场。 “哈哈,荣大爷来的正是时候,老夫人刚才还念叨着大爷和二爷呢,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么?果真是母子连心呢!” 荣远霖接过茶水没有喝,而是轻轻放在桌上,柔声问了一句,“最近二郎可是有来见过母亲?” “二爷最近没来过,倒是托人送了点东西来。”华嬷嬷站在旁边面容和煦,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荣远霖闻言点点头,又是看了自家母亲一眼,脸上全是愧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老夫人一句话噎了回去。 “大郎要是有心,就见着二郎后,让他多回府中看看,自从因为苓娘那件事后,他连家都不回了,这家不像家的,成何体统啊!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是,母亲,儿子知道了。” 荣远霖微微颔首,答应了荣老夫人的话,后面两人又是聊了一会,直到天色渐晚,荣远霖才是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 当日夜里荣远霖就吩咐府中管家去唤荣远言回府,谎称是荣老夫人病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荣远言就出现在了荣国府中,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府中备了好些饭菜,倒是像过年一般热闹,只是期间的氛围,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饭桌上荣远言紧皱眉头不发一言,荣老夫人也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荣远霖见状就为两人缓和关系道:“母亲这几日甚是念叨你,你也应当放下之前的恩怨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哪里会有隔夜的仇啊?” “哼,不过是一个苓娘罢了,就这般与我置气,当初我就不愿她进门的,要不是看在你喜爱的份上,我怎会让步!现在倒好,又是这个苓娘,害得我们整个荣国府都快散了!” 荣老夫人盯着对面坐着的荣远言,就开始抱怨,这些日子她当真是受够了。 荣远言闻言就不高兴了,若不是听自己兄长说母亲生病了,这个荣国府他是一点都不想回来,现在听到荣老夫人又在说苓娘不好,就开口反驳道。 “母亲!当初苓娘将整个荣国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您不念念她的好,您也要看在她肚子里还有我们荣国府的血脉的份上,也不应该现在还在嚼她舌根子!” “远言!怎么和母亲……” 没等荣远霖训斥完,荣老夫人就猛地一拍桌案,厉声道,“吃饭!” 荣远言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没有再说话,开始低头吃着碗中的菜。 \/\/ 下午些时候,李云丹与林清书坐在屋中正在下棋,一人浅笑不语,一人愁眉苦脸。 李云丹提前从许州回来本来就是秘密,因此李云丹也就一直林清书的府里闲着,偶尔一次两次出去都是易了容乔装一番才出门,所以整个京城里,除了林清书府中的人,没人知道李云丹已经回京。 此时青萍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福身向林清书和李云丹汇报着刚才下人来报的消息。 “姑娘,殿下,荣国府出事了!” 林清书微微挑眉,来了一句,“荣国府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有点多啊……” “嗯,荣国府的路是他们自己走窄了。” 李云丹附和着林清书说了一句,然后就转头问青萍,“发生了何事?” 青萍颔首,语气沉重,“荣家老夫人刚刚突发恶疾去世了。” 李云丹与林清书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两人都是心中疑惑。 于是林清书就着急开口问道。 “荣家老夫人一向身体硬朗,怎会突发恶疾去世?” “哼。”李云丹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有人等不及了。” “姐姐?”林清书听李云丹如此说,就明白她是知道了些什么,就疑惑地看向了李云丹。 “清书可知这荣大爷的底细?” 林清书摇摇头,她只知道荣国府对于朝中之事一直都是态度模糊,处于中立的立场,荣远言也是在抓住吴传晟之才投身李云丹麾下的。 至于那个从六品下的荣起居郎——荣远霖,她还真的是知之甚少。 李云丹冷笑一声,语气淡漠。 “哈,他面上与李云霄为伍,实际上是怀王的走狗,上次弑君嫁祸一事就有他的参与,甚至……就连当初的那场政变,他在其中都出了不少力。” 虽然李云丹说得轻松,但是后面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林清书伸手将李云丹握紧的拳头缓缓打开,将自己手放了进去,语气轻柔,“那荣老夫人的死?” “自然是不简单的。”李云丹轻轻接过林清书的话,嘴角上扬。“现在的荣国府已经完了,荣老夫人一死,荣家两兄弟势必斗的你死我活。” 都是为了活命啊…… 林清书心中感叹。这样的社会以及处境之下,普通好人都会吃人,又何况是那些个世家大族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家都在想让自己的家族兴盛不衰,势必会为了自己拥护的人拼尽全力,这不是简单的争斗,而是赌上了自己家族几辈人的荣辱。 想到这里,林清书就开口问道,“姐姐不打算帮忙吗?” 李云丹面上带笑,握了握手中的软滑小手,反问林清书。 “帮忙?帮谁的忙?越乱越好。” 林清书抬眼看向那柔和的面孔,心里升起一丝丝敬畏,又带着一点点悸动。 她一直都是她,那个处在权力中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她。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当初自己扬言保护她好像真的是大言不惭了…… “咍。” 不知不觉林清书垂下眼睑,发出感叹之声。 李云丹听出林清书的情绪变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柔声问道,“清书可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林清书摇摇头,否定了李云丹的说法,顿了良久才是开口,“没有,是想到了一件开心的事。” “何事?” “很庆幸姐姐躲过了上一次弑君陷害一案,才有我们现在的日子。” 林清书声音很小,但是李云丹却字字听得真切。心下一紧,面上有些微的惶神,但随即就恢复过来,挂满宠溺的笑容。 她明白林清书这是在担心她,故的开口宽慰道。 “清书且放心,我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第105章 逼死我 林清书抬首瞥了说话的李云丹一眼,没有作声,算是接受了李云丹的安慰。 两人安静了良久,就听李云丹对来身侧的青萍吩咐了一句,“你去荣国府知会一声,就说本宫定会到场。” “是。”青萍领了命就径直前往了荣国府。 此时的荣国府内,哭嚎之声此起彼伏,荣远言站在棺木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来来往往前来吊唁的人,沉默不语,转身欲走。 旁边的荣远霖则是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招呼着客人,嘴上忙不过来,看见荣远言要走,连忙是叫住了他。 “远言!” 荣远言转身定定看着自己的兄长,也是哑着嗓子回了一句。 “兄长何事?” 语气中的冷漠让荣远霖心中一惊,看向其的眼神也是闪了一闪。 “无事,你且去忙吧。” “嗯。” 荣远言收回视线,转身就朝自己院中而去。 荣大娘子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还趴在棺材上哭着,虽说这老夫人只是她的婆母,对她可胜似母亲一般照顾呵护,所以此时也是带着几分真心在哭。 最近几天本就是多事之秋,大家都是闭门不出的,因此这荣国府来的人也不多,都是些平时交好之辈,来了的也都是匆匆吊唁一番也就立马回去了,没在荣国府多待。 门口突然来了一个府卫打扮的人,荣远霖一眼就认出了他,眼睛扫了周围一圈确定没别人后,才是将人引进了门,带到偏僻的厢房之中。 “这是怀王给荣起居郎的吊唁之礼。” 那人微微弯身颔首,将手中的木盒缓缓递上前去。 荣远霖愣怔片刻,迟疑着将木盒接了过来,声音都有些颤抖,“谢……谢谢怀王好意,荣某收下了。” “嗯,那卑职就先行告退。”说完后那个怀王府府卫就离开了。 荣远霖将木盒轻轻放在桌上,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在房中踱步几圈后,才是一咬牙将木盒打开了。 荣远霖看到木盒里的东西后,被吓得腿脚发软,及时扶住拙眼才堪堪稳住身形,瞳孔放大。颤抖着将手中的盖子放下,缓缓将手探进木盒之内,双手捧起盒中的那把黑金短刀。 “怀王这是想逼死我啊……” 在厢房中呆坐了许久,荣大娘子也是找了过来。 “哎呀!你还在这里坐着干嘛!大家都在找你呢!”荣大娘子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就瞟到了桌上的那个木盒子,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是哪里来的盒子,好生的漂亮。” 走上前去才发现木盒子里面是空的,不免有些失望。 “二郎此时在哪里?” 荣大爷没有看进门的荣大娘子一眼,依旧是呆呆地盯着前方,语气格外的阴鸷。 荣大娘子显然是被荣远霖的这番架势吓到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荣远霖,迟疑回答道。 “你这是怎的了?找二郎何事啊?” 荣大爷没有回答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二郎,在哪里。” “二……二郎现在应该,在自己院中吧……我也不清楚啊……” 荣大娘子声音有些颤抖,稍微往旁边站了站,有点不知所措。 荣远霖得到荣大娘子的回答后,就起身径直往荣远言院子的方向去了。 而荣远言坐在之前苓娘住的屋中已经是等待多时了,见荣远霖来,只是淡淡道了一句。 “来了啊。” 荣远霖进屋的动作一顿,瞥了屋内盯着自己看的荣远言一眼后,瞬间又恢复过来,抬步跨进屋中,坐在了荣远言对面。 “远言等为兄很久了?” 荣远言并没有接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屋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气氛也是变得紧张了起来。 “兄长为何要这么做?”荣远言没有绕弯子,直接开诚布公地问道。 起先来之前荣远霖还想再隐藏一下的,但见对方已经是直接将话讲明,也就索性不装了。 “为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后面的人已经将长刀架在为兄脖子上了,如果不行动,恐怕躺在棺材里的就是为兄了。” “呵,那现在躺在里面的是你的亲生母亲!”荣远言暴喝出声,盯着其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兄长有何感觉?” “又或者兄长更加希望里面躺着的人,是我!?” “当你选择与我站在对立面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兄弟俩就已经是二选一的局面了。” 荣远霖面上苦笑,微微垂眸,语气平淡,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一般。 “当初我已经劝过你了,是你要一意孤行,才是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你不应该怪我……也怪不上我!” “呵!这是我听过最为可笑的话,你一个亲手毒杀自己亲生母亲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荣远霖啊荣远霖,现在的你如何面对荣家列祖列宗啊!” 荣远言起身在荣远霖身前站定,先是冷笑一声,随后立即转头眼睛瞪大,抬手指着他,目眦欲裂地吼道。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想要我怎么做!当初宣武门之变的时候我就被卷进去了,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了!所以,这荣府只能我来掌权!这皇位也只能怀王来做!” “我从未想过和你争什么爵位,争什么掌家之权,你想要,拿去就好了……” 荣远言转身行至门口,负手看向门外。 心中觉得无比的堵塞。 他已经是按照长公主所说的在做了…… 但愿自己对荣远霖这个自己敬重了二十多年的兄长的最后一丝期望不要落空…… 不然……这世间也未免太可笑了些,是什么能让子杀亲母,手足相残? 是这冰冷冷的权力和地位吗? 放着这样温暖的感情不去珍惜,偏偏要去追求那冰冷冷的东西…… “可是……这一切说的已经很晚了!不是吗!” 背后荣远霖的声音渐渐靠近,荣远言感觉到不对劲,猛地转身,只觉腹部一阵冰凉,缓缓低头看去。 一把黑金色短刀已经没入自己腹腔,而握着那短刀刀柄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哥哥…… 第106章 何打算 “一切都晚了,远言,别怪我……” 荣远言眼前变黑的时候,耳朵里还萦绕着这句话,直到全部失去知觉。 \/\/ “荣国府此番变故当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好机会,现在两大国公都是站在我们只一边的了!如此看来支持李云丹的排得上号的人,也不过就是一个秦良罢了。” 李云霄看着对面的人,激动地说着。 司马丞相摇摇头,否定了李云霄的想法,“没那么简单,自古都是得兵权者得天下,只要李云丹回京,殿下就希望渺茫了。” “那老师的意思是?” 李云霄一脸期冀地看向自己的恩师,但司马左丞却是没有着急回答,在当中踱步良久,手中扳指正反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才是下定了决心。 “赶在李云丹回来之前,快刀斩乱麻!”司马左丞面色一凛,眯缝着眼盯着前方无人处,语气森然狠戾。 李云霄把玩茶盏的手一顿,迟疑了一瞬。 快刀斩乱麻? 仅仅就是一瞬,李云霄就将其中的事情想明白了,瞬间过后眼神就变得无比坚定,朝司马左丞微微弯身行了一礼,恭敬说道。 “是,学生明白了。” 当日夜里,原本宁静的皇宫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纷乱的脚步声,低低的议论交谈声,以及铠甲摩擦的声音,兵器交击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喊杀求饶之声,大火燃烧的噼啪之声。 正在打坐中的易安不悦地睁开双眼,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外面。 此时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清瘦的小道童走了进来,弯腰对着易安就汇报道。 “师姐,大皇子带兵杀进皇城了。” “嗯,我知道了。” 这和她料想的一样,如果此时李云霄不出手的话,恐怕之后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只是那人到现在都没有行动,确实让她感到意外…… 如果那人不动手的话,那自己的计划也就只完成了一半,那自己这些年的隐忍就没有发挥最大的价值,不行,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来…… 只能再加上一把火了…… 易安接过道童手中的披风,缓缓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只见皇宫养心殿的方向已经是升起了滚滚浓烟,还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在闪烁。 易安轻轻对着后方招手,小道童立马就是来到身侧,易安低头在其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道童面色凝重,问了句。 “师姐当真要这样做?” 易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去吧。” 道童看了一眼态度坚决的易安,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师姐哪里都好,就是死倔死倔的。 只好颔首说了句是,就离开了。 乾清门前,一队几千人的精兵将整个乾清宫都围了起来,高士率领一队厂卫与其对峙,两方人就僵持在了宫门内。 “殿下这是何意?”高士站立最前方斜睨着对面被精兵保护在队伍中间的李云霄。 “何意?父皇已经去世多天,国不可一日无君,高公公没有听说过吗?”李云霄盯着眼前的高士,面容冷冽,语气也是透露着肃杀之气。 “殿下还是回去吧,在诏书上写的是长公主的大名,所有的一切还是等长公主回来后再做打算吧。”高士面上依旧是那和煦的笑容,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比不容商议。 李云霄也是眯起了双眼,开口威胁道。 “高士你不过就是一个宦官而已,凭什么觉得能拦得住本宫的去路?奉劝你乖乖将玉玺大印交出来,不然到时候落得个晚节不保,甚至尸骨无存的下场,就不好了……” 高士轻声一笑,眼睛扫了一下周围的情形,淡淡说道:“殿下可以一试。” 说罢周围又是出现一队黑衣人,手中全都拿着标准的厂工专制的横刀,刀尖直指被精兵保护在中间的李云霄。 李云霄扫过那群人,眉头紧皱,他不懂高士为何会这般阻挠他?作为一个只是服务于历代帝王的宦官来说,谁做皇帝不都一样的吗? 除非! 他有私心了。 李云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曾经的某些记忆忽然涌上心头,片刻之后李云霄面目扭曲,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你是李云丹的人!” 高士浅笑没有直接回答李云霄的话,而是开口再次说了句,“殿下还是请回吧。” “回?开弓哪有回头箭,本宫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 说罢就冲旁边一身铠甲的军官使了一个眼色,军官长剑往前一指,瞬间那些重甲兵就开始挥舞着手中兵器往前冲,与厂卫厮杀到一起。 “兵器碰撞声音不绝于耳,整整持续了一夜,到第二日天空破晓之时才是停了下来。” 青萍向李云丹和林清书绘声绘色地形容着乾清宫发生的事情。 林清书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云丹,想知道此时的李云丹是如何想的,大皇子都已经是杀进皇宫抢夺玉玺大印了,怎么她还是隐藏行踪在这院里天天下棋欺负我呢? “殿下,我们可是要开始行动了?”青萍轻声开口问道。 李云丹摇摇头,道了一句,“不急。” 青萍眉头微皱,面上带着有些为难,犹豫再三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口。 “殿下,李云霄已经将大印抢到了。” 林清书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也是有些着急了,刚欲开口说话,就感受到握住自己左手的李云丹捏了自己一下,这才是将嘴边的话又是咽了回去。 “无妨,且再等等。” 李云丹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话声音也是平平淡淡的。 林清书自然是不想做那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太监,所以也就不再关心此事,有李云丹在身边的日子,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她对李云丹可是一百个放心! 青萍见李云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明白了李云丹这是有着另一手打算,也就不再多说,福了福身就退出了房间。 林清书见青萍出去,就立马是换了一副面孔,左右仔细地将李云丹打量了一番,伸出自己另外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轻轻将棋盘上的一颗白棋移了位置,事后还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云丹将林清书的小动作全部收归眼底,嘴角不可觉察地上扬了一下。 “咳咳!” 林清书被这一声咳嗽声吓得一哆嗦,连忙是将手收回到桌子底下,此地无银三百两式地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动棋盘!” “哈哈,我有说你动了吗?”李云丹终是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啧!”林清书猛地一攥拳头,心中懊悔。 失策!怎么就自己给招了! 脸颊立马就红了,垂着头,没脸再看对面坐着的李云丹。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只听到对面李云丹就开口了。 “要是我成了大夏的女帝,清书可是有什么打算?” 第107章 说亲事 打算? 林清书被李云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懵,没有立即开口回答,而是抬头看了李云丹一眼,脸上全是疑惑。 “我自是还留在京城里啊。” “那留在京城里,清书可想过要做些什么?”李云丹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 “做什么……”林清书脑子里开始思考起来。 这个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作舞,那还是留在教坊司?姐姐都做了女帝,自是能给自己一个教坊司掌事当当的。 如此想着,林清书心里也算是有了答案,自顾自点着头,“如果一定要做些什么的话,想必姐姐是能有权力给我个官当当的。” 李云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抬手在林清书的鼻子上刮了刮,柔声问道,“那清书想当什么官呢?” “教坊司掌事!” 林清书倏地抬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看向李云丹的眼睛里都闪着星星,她现在真的只能想到这个了。 李云丹显然是没想到林清书的答案竟然是这个,有片刻的愣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张张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尝试了好几次后,才是发出了声音。 “就……就这个?没有其他的了?” 林清书皱眉不解地看了一眼李云丹那奇奇怪怪的表情,来了一句,“很难吗?” “不……不难,只是……清书真的不再想想想别的?” “别的?目前还没想到,等以后想到了再向姐姐说吧,到时候姐姐还会答应的吧?” 林清书趁着李云丹愣神的功夫,又是将棋盘上的白棋移动了两颗。 李云丹得到林清书的这些回答,脸上明显是有些失望的,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是浅笑一声,柔声回答。 “那是自然,那就等清书想好的时候再提吧,一直都是作数的。” 最后一句声音太小,林清书都是没有听清,因为此时她的精力全在怎么悄咪咪再移几颗棋子,她这两天输的太惨了!! 自从上次她让李云丹不让着她后,在下棋上她就没赢过了!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两人又是开始继续下棋,青鸾虽是将林清书的小动作全部看了去,但她也是没有说出来,就任着林清书用‘下三滥’手段赢了一把。 “不玩了不玩了!”赢了之后的林清书就决定要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就说不玩了。 李云丹本身就是为了陪林清书解闷,也就随她去了。 此时的林清书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不解,就是开口问李云丹,“姐姐可知那柳正淮柳大人已经是辞职返乡了?” “知道有此事。” “嗯……那姐姐是不计较他之前犯下的事了?” “没想好。” “我怎是觉着这件事并没有那样简单呢?王氏有孕这个理由在这个时间点仿佛是非常能够说服的,但是他当真说不掺和此事就能不掺和此事的?” 林清书将自己心里的问题全部问了出来。 “哈哈,清书这机灵劲儿可是从小就有?柳正淮的事不大,在眼前来看,可以忽略不计。”李云丹脸上全是宠溺的笑,温柔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林清书,有心想逗逗她。 “又拿我寻开心!”林清书微蹙眉头,瞪了李云丹一眼,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李云丹也就没再开口,就是一直盯着林清书。 林清书被盯得有些身体发毛,心中腹诽。 明明现在是个瞎子,怎么还是这样有威慑力呢? 不行,等会我得叫南妄过来问一问,这人的眼睛啥时候好,现在恢复成什么程度了! “清书可是在想什么?”李云丹见其眉眼一会皱起,一会又是松开的,就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没有!就是在想这几日有些相熟的官家小姐都不来寻我聊天解乏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云丹闻言渐渐皱起眉头,她也是发现这两天的京城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虽说现在处于易主的动荡不安时期,但是也是会有一些官家小姐夫人出来聚会的,但是这几日大家好像都是在闭门不出,就连顺天府府尹刘大人家中的那位嫡次女刘淑仪都是消停了。 这就很不对劲,每每有夫人小姐的聚会都会有她的存在,可是最近她好像是消失了一般…… 李云丹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往往都是这样的小事,才会酿成大祸。 \/\/ 此时京城的另一处,李云霄立于城墙之上俯瞰繁华的京都,嘴角逐渐上扬,这个位置他终究是要坐上去了…… 这一切都像是梦境一般,只有手中托着的传国玉玺的重量,才能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的真的要走上这大夏的顶端了。 “老师……您说这块大印能压死多少人?” 司马左丞面上一笑,弯身朝李云霄行了一礼,才是开口回答。 “这方大印能压死我大夏朝八百五十七万人。” “包括李云丹吗?” “如果殿下想的话,也是可以的。”司马左丞也顺着李云霄的视线看向早晨热闹的京城,心中的某些情感逐渐被唤醒。 “曾经母后将我交与老师的时候,学生还在想为何是老师,而不是他人,现如今想来,本宫才是明白,老师的感情是坚定不移的,就如老师在助我登帝这件事上,老师比本宫的心都还要坚定……” 李云霄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司马左丞中年俊秀的容颜。 “司马丞相往后就是司马太师了,假如在当初老师就有这样的势力的话,是不是母后就不再是母后,而是司马夫人了。” 司马左丞闻言面色微变,眉宇之间也都染上了一些警惕,其中还带着丝丝哀伤,但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且冰冷。 “殿下莫要乱说话污了先皇后名誉,本相与先皇后不过是知心朋友罢了。” “也罢,也罢,老师不想提起也就罢了,只是老师也该娶一房妻子了。” 李云霄盯着司马左丞的眼睛,淡淡说道。 司马左丞抬眼面无表情看了李云霄一眼,嘴角一挑,“是啊,是该说亲事了。司马一脉可是不能断在我手里,哈哈哈。” 说罢就笑着转身离开了城楼,只留下李云霄一人盯着其离开的背影出神,久久没有动弹。 第108章 知道了 “李云霄已经将大印从高士手中抢出,王爷为何还不动手,是想着真到了李云霄昭告天下后,再上演一番弑君夺帝的戏码吗?” 怀王妃面色如常,声音却是冷厉,眼神定定凝视着对面坐着的怀王。 “哼。”怀王冷声一声,缓缓抬眼对上怀王妃的眼神,语气也如冬日寒风一般,冷厉异常。 “当初西域凉王将你作为和亲公主送过来的时候,可曾告知你,本王不喜欢聒噪之人?” 怀王妃神情略微一顿,她没想过怀王会这样和她说话,反应过来后,脸色逐渐下沉,眼睛也是渐渐眯了起来。 当初她来到大夏也不过是与怀王建立合作关系罢了,哪里轮得到怀王教自己做人! 这样想着怀王妃也就直接开口了,“王爷怕是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我代竹做事还轮不到王爷指教吧?如果王爷完不成那位交代的事,那就容妾身来完成,到时候王爷别来捣乱就好了。” 怀王闻言冷笑一声,撤回自己的视线,没有说话,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愚蠢至极,明显现在的局势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自己往里面跳呢。 李云霄此时得意只不过是暂时的罢了,一切事情的真相还得等李云丹回京后,才能浮出水面。 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等看清楚事情里面的情况后,再做打算也不迟,自己的人都已经是成功布置了下去,没必要争这点时间。 而此时怀王妃并不知道怀王的心中所想,只当是怀王对于自己的所说的事表示不屑罢了,也就没有多说,紧咬着后槽牙,死死瞪着对方。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就传来敲门声。 “王爷,使臣那边传来消息。” 屋内两人闻言也顾不上先前的矛盾,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面露不解,此时使臣传来的会是什么消息呢? 两人面色立即恢复如常,将门外的侍卫传唤了进来。 “何事?”怀王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悠悠自己抿了一口,然后缓缓抬眼看着前来禀告的黑衣侍卫。 怀王妃也是不着痕迹地看了那个侍卫一眼,等着侍卫带来的消息。 黑衣侍卫稍稍一弯身行了一礼后,才是开口道,“启禀王爷,使臣队伍那边的意思是让王爷直接动手,他们还有半月时间就能够抵达京城。到时候使臣大人们的接风宴就是王爷的庆功宴。” “这是那位的意思吗?”怀王闻言蹙紧了眉头,不确定地问了那位黑衣侍卫一句。 黑衣侍卫缓缓摇头,“卑职不清楚。” 怀王将自己的视线从黑衣侍卫身上收了回来,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地砖,脑袋里在不断思考着。 怀王妃戏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怀王,冷笑出了声,“呵,使臣大人的意思,怀王还想违抗吗?就不怕那位生气?” “京中之事风云诡变,那位大人难免会有判断失误的情况,现如今的情形明显就是个陷阱,速去回禀使团那边,此时动手不合适。” 怀王神情严肃,对那位黑衣侍卫吩咐道。 只见那侍卫再次摇摇头,轻声开口,“王爷,您知道的,使臣那边只负责下达命令。” 怀王闻言深深看了一眼那位黑衣侍卫,沉默了良久,终像是做出了妥协一般,艰难开口,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力气才是说出嘴。 “本王知道了。” 黑衣侍卫见怀王点头,也是跟着点了点头,直接出了屋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哼,那妾身等王爷的好消息……” 怀王妃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深褐色比甲,在外面套上一件灰狐裘后,站起身面上含笑,语气中全是讥讽。 怀王抬眼扫了一下欲走的怀王妃,轻声开口,“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本王的好王妃!” 行至到门口的怀王妃听到怀王的话后,微微侧头,“谢王爷提醒。”言毕就径直离开了此处。 李云霄夺得大印的消息在当日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第二日一早就张贴了皇榜,在午时将各位大臣召进了金銮殿中。 大殿中李云霄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文武百官,已经摆着一副大夏朝皇帝的姿态。 秦良望了一眼上方的李云霄,紧皱着眉头,就直接开口问道,“臣不知大皇子殿下这是何意?” “何意?秦尚书令看不出来朕是何意吗?”李云霄昂着头睥睨着下方的秦良,语气冷漠。 “殿下!先皇的遗诏见天那日,殿下也是在的,先皇尸骨未寒,殿下就做出这般夺位之事,未免也太过于让列祖列宗心寒,让天下百姓不耻了吧!” 秦良面容冷峻,依旧是呵李云霄不断地驳斥着,在他心里无论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大夏,或者是为了李云丹,这个位置只能是由李云丹来做! 兵部侍郎钱大人眼神看向秦良,嘴唇紧抿没有出声,只听秦良继续义正严辞地说道。 “即使殿下用非人的手段取得了这大印,也是不为天下人认可的!臣作为六部之首,二品尚书令,读书人眼中的楷模之师,绝不会承认殿下这样得来的帝位!” 李云霄被秦良这席话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暗沉,看了一眼下方站着的司马左丞,见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是厉声开口。 “读书人眼中的楷模之师就是这样带头违背忤逆君主,欺君罔上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以朕之见,秦大人这个尚书令的位置也就别坐了!” “殿下当真就以为这个帝位你就坐稳了吗!”面对李云霄的威胁,秦良也是不遑多让,直接就开口怒怼。读书人为官的特性就是一张厉害的嘴,上怼君王,下怼朝臣。 “你!”李云霄只觉气血上涌,面颊被涨得通红,一腔怒火被噎在喉。 “秦尚书令!” 司马左丞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愤慨发言的秦良,锋芒逼人唤道。 第109章 第三人 “只需要好好遵从君臣之道即可,不需要秦尚书令关心的事,还是不要关心的为好,毕竟天黑路滑,不好行走。” “君臣之道?还请司马丞相好好跟本官解释一下何为君,何为臣!莫要用一些奸相佞臣地手段来唬人,为君为主乃是关系到我整个大夏的社稷安危,即使是司马丞相将本官绑起来,刀架脖子上,本官也是这番言辞!” 秦良面对司马左丞的威胁,面上不屑,语气是更加的强硬。 李云丹与李云霄虽都是大夏朝的两条巨蟒,但是两人的区别就是,李云丹虽是做事狠戾果断,但是心怀天下,心中是慈悯的,不然景治帝也不会在弑君陷害一案后还继续在皇帝的宝座之上那么久。 而李云霄则就不同了,同样是做事狠戾果断,但是心中也是阴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做了皇帝,李云丹必死无疑! 如果此番秦良不能将此事压下来,那么李云丹的处境就危险了,所以他必须拖到李云丹回京,必须! 只要李云丹回京之后,事情就还有很大的转机。 司马左丞看出了秦良的想法,冷笑了一声,直接开口说道,“呵,秦大人这番为长公主,恐是惦记这帝后的位置吧?” 朝中大臣闻言皆是朝秦良投去了狐疑的目光,难怪这秦良会突然这样偏护长公主,原来两人早就是达成了这样见不得光的协议…… 顿时周围就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原本一些支持秦良的大人们都开始面露不屑,揣着手往后站了站。 秦良发现了周围大臣的行为变化,皱眉看着前方的司马左臣,面如锅底,双拳紧握,紧咬后槽牙一字一句道。 “司马左丞若是要以如此手段压抑明君的话,那咱们何不来说说司马丞相与先皇后的关系呢?如果本官记得不错的话,当初阳皇后在进宫之前好像是与司马丞相有婚约的吧?”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大殿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就连高坐龙椅之上的李云霄也是面色一沉,双手紧紧握住龙椅扶手,眼睛死死盯着司马左丞。 司马左丞与阳皇后的事在先帝在时就是不可说出口的话,谁要是说了此事,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现在景治帝已经驾崩,没想到在夺帝一事中又重提了此事。 “司马丞相这般拥护大皇子殿下,知道的人会认为司马丞相是疼惜学生,为自己的学生谋出路,不知道的还以为司马丞相这是爱屋及乌,又或者是……” “闭嘴!” 没等秦良说完,龙椅之上的李云霄就怒斥道。 “秦大人如此揣测皇嗣身份,可有什么证据?如果是凭空捏造的话,可要是诛九族的大罪!” 金銮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钱大人也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己前方站着的秦良,心中暗惊。 这秦大人无论是出自于什么目的,竟然为了长公主隐隐有与这李云霄和司马丞相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如果此番失败,或者是没能等到长公主回京,这秦家,是必定要被满门抄斩甚至诛灭九族的。 于是心里暗暗升起对此人的敬佩。 “证据?”秦良冷笑反问,转头扫了一眼金銮殿中的文武百官一眼,继续说道。 “在场的每一位官员都将会是证据,当初此事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阳家为了这权势富贵,不惜解除与司马家祖辈定下来的婚约,嫁入皇家。殿下找臣要什么证据?” 秦良所说的一字一句响彻大殿,不少大臣闻言开始瞳孔剧震。 这秦良想要送死,拉上他们干嘛! 因此就有人开始跳出来反驳道,“秦大人!你莫要乱说!有些事本官还是不知道的!” 率先开口的就是曹墨,此时的曹墨已经是站在了司马左丞身边,盯着秦良就开始驳斥。 “秦大人对司马丞相的事言辞凿凿,可是有实质性的证据,皇嗣宗亲岂能靠一些言辞就能够撼动和质疑的?” “对啊!” “就是!” 一些害怕被引火上身的官员们纷纷出来附和曹墨的话,只要是大夏朝,他们效忠哪个皇帝都是一样的,又何必为了此事将一些没必要的祸端引到自己的身上。 秦良对于其他官员的反应也是不恼,相反,他想要的就是现在的效果。 乱吧,乱吧,越乱越好,无论采用什么办法,只要拉更多的人下水,关系到更多人的切身利益,他们就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想着,秦良就是继续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道理大家读懂,那司马丞相又何必揣测本官与长公主的关系,先帝诏书从养心殿内的正大光明匾后拿出来的时候,不少大臣都在现场,本官只是拥护先帝,尊重先帝遗志,何错之有!” 此言一出,就连司马左丞都是皱了皱眉,看向秦良的眼神中带着丝丝审视。 旁边的那些武将更是惊诧不已,他们是知道文官们巧舌如簧的本事的,但是像秦良这般在巧舌如簧的基础上还带着一些霸道诡辩的,实则少见。 心底不得不佩服这秦良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二品尚书令的位置,是真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就在两方都说出双方的把柄僵持不下之后,在金銮殿的一个角落里,一位身穿绿色官服的官员就站了出来,小声说道。 “既然长公主用如此手段与朝中大员私定权位,德不配位,大皇子又……”那官员说了一半咽了咽口水,抬头胆怯地看了一眼龙椅之上的李云霄,在对上其凌厉的眼神后,又立刻垂下头去,继续说道。 “大皇子又,又身份不明,要保重我大夏朝的江山永固,血脉正统,何不……何不拥护怀王为帝!” 此声音一出,那些原先不说一句话的大臣们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纷纷附和了起来。 “如此甚好!怀王品德高尚,能力出众,曾经为我大夏驻守边关,又解救先帝于危难政变之中!可见其品性为人!可以担当大任!” “本官附议!” “本官赞同!” 第110章 愿监国 一时之间朝堂上发声的人越来越多,隐隐有一多半的人都是站了出来。 “怀王伟我大夏牺牲良多,如今竟然已经将事情演变到这般境地,也是该给怀王一个交代了。” “是啊!” “本官也是赞成这位大人的看法!怀王有资格继承大统!”顺天府尹刘大人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秦良与司马左丞皆是看向那些拥立怀王的大臣们,里面有些是原先就属于中立态度的,但还有一大部分在此之前是属于李云霄和李云丹政党的。 此时的场面让两人都是费解,为何这些人会临时倒戈,去拥护原先一直沉默寡言没有竞争之心的怀王呢? 司马左丞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视线逐渐移向站在自己身侧的怀王,眼神里全是探究和审视,怀王感受到旁边投来的视线,侧头与司马左丞的眼神相撞,淡淡笑了一下。 坐在龙椅之上的李云霄面色黑沉地听着下面官员的谏言,气血逐渐上涌。 明明!明明! 明明自己已经是得到了大印,昭告了天下! 为何!为何还会有人来反对自己! 一双眼睛也是变得狠戾起来,扫过先前第一个出来拥立怀王的官员,同时朝藏在暗处的黑甲军卫打了一个手势,下一瞬间,一把带血的长刀就是凭空插在了金銮殿内的石板上,发出来砰的一声巨响。 刚才还在议论纷纷,激恺谏言的官员们都是被吓得闭了嘴,全都投来了眼神,只见刚才那位官员颤抖了两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缓缓倒地。 周围离得近的大臣清楚地看到那位官员的胸腔处出现了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还在咕咕地往外涌出鲜血,渐渐蔓延而开,渗进青石板缝隙中。 “啊!” 站在那位官员身后的一位小官早已经是被吓破了胆,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场合地方了,直接尖叫出声,转身就想往金銮殿外逃去,被守在殿门外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秦良看向龙椅上的李云霄,面色凝重,终也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司马左丞同样皱眉看向高位上的人,面上有些不悦。 此时李云霄的做法太过于激进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给李云丹和新冒出来的怀王机会了吗? “众位大臣可是还有什么异议?”李云霄横扫殿内文武百官,话中威压十足。 刚才那些还在为怀王说话的诸公大臣一时之间都不敢再开口,怀王淡淡抬眸看了一眼李云霄,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这件事根本就与自己无关。 见大臣们不说话,李云霄就抬首冷笑,“呵,皇叔有什么看法?” 怀王闻言面上立即就是浮现出一抹笑意,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转身朝后面拥立自己的大臣微微颔首,开口谢道。 “本王诚心感谢诸位的支持,但是皇兄在世的子嗣有三位,大皇子李云霄,长公主李云丹,四皇子李云洛。” 怀王说到此处,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秦良和司马左丞一眼,彼此视线相碰,微微一笑后,又继续说道。 “除去刚才诸位大人们说的长公主德不配位,大皇子身份有疑,仍有一位四皇子在,这皇位如何都是轮不上本王的。” 顺天府尹刘大人闻言就站了出来,朝着怀王拱了拱手,“怀王!四皇子年幼,尚且只有五岁,怎能担当大统! ” 顿时刚才那些被李云霄气势吓到了的官员们就继续附和,有一种不推怀王上位就誓不罢休的势头。 李云霄冷眼看着下方的百官们,面容逐渐变得扭曲,这个龙椅怎么坐得就这般难受呢! “怀王这招暗渡陈仓实在高明。”司马左丞收回自己的视线,缓缓闭上了双眼,轻轻开口。 怀王侧头看向司马左丞,淡淡一笑回了一句,“司马丞相过奖了。” 继而又转头看向身后的百官们,声音铿锵有力。 “大夏北境刚刚稳定,西域各国使臣也还有半月有余就要来到京城,这四皇子年幼,登上宝座后也恐是难以镇住周围各国,保不齐到时候刚刚安定的北境又开始作乱,就连西域都会对我们大夏虎视眈眈!” 殿中大臣屏息听着怀王的话,知道怀王登基恐是已成定局,就连秦良都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时之间只得是听怀王继续往下说。 但是此时的怀王却是话锋一转,“因此,本王愿意替四皇子监国五年!等四皇子年满十岁之后就将这大夏的江山如数奉还!” 此话一出金銮殿内立即就安静了下来,数息过后一位官员率先反应了过来,下跪高呼。 “怀王英明,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人带头后面的大臣们也是开始纷纷下跪,高呼怀王英明,怀王千岁,唯独秦良与司马左丞站在原地,一脸的疑惑不解。 怀王闹这一出只是为了监国五年? 司马左丞对着龙椅上的李云霄微微摇头,示意他此时千万不要冲动,这个怀王的有很大的问题。 怀王真的就是一个为大夏,为李氏江山无私奉献的大善人吗? 显然是不是的。 那为何明明胜利在望,突然又会退一步呢? 司马左丞想不通的问题,秦良同样是想不明白,就在一切好像就快水到渠成之时,金銮殿外响起一道洪亮的女声。 “本宫来得晚了!不知有没有错过什么好戏?” 林清书扶着眼睛上蒙着白绸的李云丹缓缓步入金銮殿中。 林清书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殿中的那具尸体微微皱眉,就感觉手上有一只手轻轻拍了自己一下。 林清书收回视线,又是看了一眼李云丹,见其还是一脸严肃地盯着大殿正前方。 “三皇叔 ,本宫在殿外就听到您的声音,监国五年?五年之内要是本宫的弟弟出了什么事,皇叔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成为大夏皇帝了?” 李云丹言语中的尖酸与讽刺钻进怀王的耳中,使得怀王皱紧了眉头。 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就听到李云丹继续说道。 “本宫不在京城的这一月多朝堂上倒是热闹,辞官的辞官,晋爵的晋爵,当皇帝的当皇帝,现在本宫皇兄还没将大印揣热乎呢?怎么?又是要换人了? 本宫怎是从来都不知晓这大印竟是这般玩物,抛来抛去的?嗯?皇兄要是拿不稳拿不住,本宫愿意拿着,要是谁想从本宫这里染指,不说死无全尸吧,起码也是要废半条命的!” 金銮殿中落针可闻,无人敢上前接李云丹的话,怀王眯缝着眼看了看京兆府尹刘大人。 眼神中的杀意泛滥,惹得刘大人在冬月额头都冒起了虚汗,双手在袖中摩擦良久,才是站了出来。 “长公主此言差矣!大夏乃是中原强国,能作其主位的人,定是要品行端正心系万民,怀王为大夏付出了那么多,愿意护四皇子为帝,守护我大夏五年光阴,何来不妥?” 第111章 万万岁 “京兆府尹现在都能这样和本宫说话了吗?” 李云丹立在在大殿正中间,身姿挺拔,话语中的威压使得周围那些官员都是低下了头,刘大人紧咬后槽牙,垂着头不敢直视李云丹的背影。 “本宫是去许州平反了,不是回不来了,这京城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长公主!” 怀王盯着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眼神如刀子像是要把两人凌迟一般,“这里是朝堂,不是长公主的一言堂。” 李云丹闻言缓缓点头,“嗯……三皇叔所说不错,这里是朝堂,需要诸位大人的谏言,因此三皇叔才会与胡人勾结,绑架朝中大臣的妻女,威胁其助皇叔拿下这大夏的掌国之权。” 李云丹越说怀王的脸就越黑,殿中其他人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秦良与司马左丞等一些能与怀王有抗争之力的诸公大臣们是紧皱眉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那些与此事无关且对怀王来说就像是蜉蝣撼树的官员们则是一脸震惊,甚至有些人偷偷地表露出看戏的神情。 而刚才支持拥护怀王的官员们则是一脸生无可恋,他们的至亲至爱都在怀王的人手中,如果是此事不成,那他们的至亲至爱就会有危险! 断然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于是有几个官员一着急就站了出来,颤声说道。 “长公主莫要胡说!我等是真心拥护怀王,认为怀王能让我们大夏千秋万载!” “对啊!长公主莫要在此信口雌黄!真正寒了大夏先祖的心!” “就是!还请长公主不要在此血口喷人了!” “哼!好一个信口雌黄、血口喷人,那就请问一下京兆府尹刘大人!你的嫡次女刘淑仪现在身在何处?郑大人,你的夫人又在何处?” 李云丹冷哼一声,声音清冷且肃厉。 被问到到的两位大人皆是双目圆睁,惶恐地看向了李云丹的方向,眼神还若有若无地瞥向怀王所在的位置。 良久刘大人才是反应了过来啊,朝着李云丹的方向鞠了一礼,开口道。 “回长公主话,本官家女前些日染上了风寒,正在家中休养,与怀王全然没有关系,还请长公主不要将小女牵扯进来。” 李云丹只觉得眼前的这些人有如一个个跳梁小丑,不自觉地就笑出了声,“呵!你们是当本宫傻子吗?” 李云丹一句反问的话,压得金銮殿中的文武百官们不敢说一句话,那些看戏的人也是收了表情,一个个都是垂着头,空气中都是强烈的威压。 “哐当”一声,一把胡刀被李云丹从袖中拿出丢到了怀王的身前。 “三皇叔如果再隐忍些,说不定就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了。”李云丹话中的嘲讽之意不予言表。 怀王看了一眼地上的刀,没有反驳,眼神淡然,只是身上的气势泄了不少。 “啪啪啪啪!”金銮殿中响起一道鼓掌之声,李云霄缓缓龙椅上站了起来,对李云丹夸赞道。 “皇妹果然是千古第一人,我这位兄长自愧不如。只不过这大印还在朕手上,皇妹还是该尊朕为帝,皇妹为臣。” “皇兄且不要着急,一方假印本宫自不会与皇兄争的。” 李云丹话音落下不久,一队身披黄金软甲的御林军就持刀走了进来,将大殿内的人全部都围了起来,最后面的高士面带微笑缓缓迈步而来,后面还有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用黄布盖着的托盘。 李云霄瞳孔剧震! 高士! 高士怎么会没死! 自己亲自斩杀的高士怎会没死!还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金銮殿内! 朝中知晓当日乾清宫发生的事的官员,皆是心中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此时局势的变化。 司马左丞的眉头自从怀王的人跳出来后就没有舒展开过,在看到高士后,脸更是板了起来,当日击杀高士他也是在场的。 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之下,高士缓缓走到李云丹的身后,双膝下跪行了一礼。 “咱家恭迎长公主殿下回朝!” 李云丹没有回答,淡淡点了一下头。 高士就起身从怀里就拿出来先前在正大光明匾后的诏书开始宣读了起来,全然不顾周围部分大臣眼中的震惊和不甘。 宣读完毕。 “殿下!接旨吧!” 李云丹全程站着听完了高士的宣旨,在高士递出那份诏书之时,直接就是单手接了过来。 “谢父皇赏识,云丹定是不辱使命!” “咱家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士在李云丹话音刚落之时,就是再次双膝跪下,面首叩地,最嘴中朗声道。 秦良率先反应过来,也是跪倒在地,朝着李云丹叩首敬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一些支持李云丹的人以及保持着的中立态度的官员皆是开始下跪叩首。 只有李云霄,司马左丞两人表情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就连之前支持李云霄的大臣们都在犹豫之中缓缓放低了自己的膝盖。 听着百官们此起彼伏的朝喝声,林清书扫了周围的大臣们一眼,心中有某些东西在逐渐翻腾,升起又熄灭。 缓缓抬头看向立在自己身侧的李云丹。 原来…… 站在权力中心的她是这样的。 就像是光一样刺眼,让自己不断地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直视她。 一道声音又开始在心里响起:自己到底是配得上这样耀眼的她吗?会不会像前世一般遭到世人的反对和谩骂,会不会影响到她成为一代明君…… 林清书心中暗暗生出些许退缩之意,垂下头来,咬着嘴唇。 自己重生的目的既然已经是达成了,那么…… 自己也就再不需要什么了,只要能陪着她就好,或者只要能看到她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林清书就松开了搀扶着李云丹的手,欲要后退一步下跪行礼,没想到被李云丹先人一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扣在了她的臂间,仍林清书怎样扯都是无济于事。 随后就听见李云丹低低的声音传进自己耳中。 “你莫跪。” 第112章 送凤袍 大夏易主,长公主继位,年号康乐,大皇子李云霄流放北境,三皇子李云礼直接斩杀于许州,而至于怀王,则是被长公主李云丹关押置京营内听候发落,怀王府被抄,家产充公,怀王妃下落不明。 “姑娘,咱们陛下对您可是真好,这不仅是将教坊司交给了姑娘,甚至是将宫中的大半宝库搬进了咱们府中。” 翠了一边看着屋中全部更换的装饰摆设,一边不断地感叹道,就连旁边的双儿的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 “林小娘,这这这这窗户怎么是五颜六色的?” 翠儿听了双儿的话,掩嘴一笑,给双儿解释道,“这是琉璃,是陛下赏赐的!西域给皇家专供的呢!” 边说翠儿的脸上就浮现出自豪的神情,仿佛是自己得了赏赐一般。 双儿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嘟着嘴直接就说:“那翠儿姑姑怎的比我林小娘还要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翠儿姑姑得了赏呢!” 翠儿被双儿的话噎住,憋得满脸通红,愣在原地与双儿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才有了动作。 “姑娘!你看双儿小主!他欺负我!” 翠儿一边向林清书告状一边跺着脚朝其身边走了过去。 “哎。” 行至林清书身边,翠儿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声,眉头微皱,连忙蹲下身来问道。 “姑娘这是怎的了?怎的还叹上气了?” “哎,翠儿你说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呢?”林清书抚摸着眼前挂着的玄色凤袍,语气淡淡。 翠儿顺着林清书的视线,眼神也是落在了那件玄色凤袍之上,心里哪能不明白自家姑娘的想法。 好不容易当今陛下才是熬到了头,坐上了这个位置,这一路凶险翠儿也是看在眼里,这前脚刚坐上去,后脚陛下就将凤袍送了过来,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是……位置还没坐稳,就急于将这为天下之大忌的事情推至明面上,是不是太过于着急? 二林清书担心的就是没这样做会不会给李云丹带来负面的影响,导致李云丹的威望降低,甚至是让世人唾弃致死。 这是林清书前世留下的不可磨灭的阴影,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块块血肉模糊的尸块在自己怀中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地掉,一次又一次地捡,直到自己崩溃泣血。 “姑娘,咱们陛下是疼您的,现如今已经登基快半月了,这相应的事情也是处理的差不多了,等陛下下次来寻您的时候,您不妨亲自问问。” 说罢就上前伸手扶住了林清书,将其扶至椅子上坐好,又是倒了一杯热茶递上前去,接着说道。 “您在这里自个琢磨,也是没有个门道,倒不如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两人好生商量一下,就不会有别的嫌隙不是?” 林清书缓缓点头,应下了翠儿的提议。 但随即眉头又是皱了起来,自己自从上次扶李云丹去过了金銮殿后,就再也没见过李云丹了,现在都快半月了,虽然珍宝如流水一样的往自己府中送,但总是不见人,也是让人心中这么的很啊…… 翠儿将林清书的面部表情全部看在眼里,连忙又是说道。 “姑娘,这陛下刚刚登基,固然是忙些的,估计明天就是能来了。” “嗯……好。” 林清书接过翠儿手中递来的茶盏,盯着其中的漂浮的茶叶,淡淡回了一句。 翠儿见其状态,就朝还在房间不停转悠东张西望的双儿招招手,将双儿领了出去。 随后翠儿就找到青萍,给她使了使眼色,轻声开口。 “你可有陛下的消息,这几日可是愁坏我们姑娘了。” “陛下这几日在忙着清除大皇子李云霄的余党,恐是没什么时间来府中。” 青萍微微颔首,将实话说了出来,翠儿一皱眉朝其瞪了一眼。 怎么就说青萍是个没脑子的呢!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于是就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既然知道陛下的行踪,怎的就不会吱会一声,说说咱家姑娘的最近状态!要是到时候姑娘和陛下产生什么嫌隙,我可就怪在你头上了!” 看着翠儿炸毛的样子,青萍强忍面上的笑意,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是,翠儿姑姑的话,奴婢会带到的。” 翠儿闻言上下打量了青萍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轻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等其身影消失在青萍视线之时,青鸾就从假山之后缓缓走了出来。 “她平时就是这样欺负于你的?” “也不算欺负吧,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还挺好玩的。”青萍久久盯着翠儿消失的方向,语气中竟是带了一丝丝的甜意,随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翘起的嘴角放了下来,转头警惕对身后的青鸾问道。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偷听墙角吧?” “嗯,主子叫你最近将府中盯紧些,西域的人快来到京城了。” 青鸾双手负立,深深盯着青萍的眼睛。 青鸾闻言也是严肃了起来,面无表情道了一句,“明白。” 第二日林清书还未醒,就听到旁边的声响,以为是翠儿,就将头探出被子外,不悦叫道。 “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先出去!” 房中的声响立即就是停了下来,林清书紧皱的面部才是松开了,又迅速进入了梦乡。 等到林清书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缓缓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叫了一声,“翠儿,水。” 旁边就立即递来一杯温热的水,林清书接过喝了一口,将杯子递回去的时候才是发现旁边的这人不是翠儿。 视线逐渐上移,那张蒙着白绸的面孔映入眼帘。 “姐……陛下……”林清书脑子一片空白,姐姐两个字刚是要脱口而出就想到此时已经是今非昔比,于是就立即改了口。 谁料想站着的人倒是先不开心了,皱了皱眉,声音淡淡带着一丝丝疲惫,“清书,唤姐姐。” 林清书闻言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心中升起翻腾的暖意,垂下头去,羞怯怯地唤了一声。 “姐……姐姐。” 听了林清书改了口,李云丹才是将眉头松开,面上也是带上了些许笑意,缓缓伸手抚上林清书的赤裸的肩头,摩挲了良久才是张口。 “清书,这半月我好想你……” 林清书闻言就抬头欲看向李云丹,结果自己刚是抬起头来,一片阴影就改了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自己的嘴唇也是被夺了过去,就连刚才自己喝完的水在口腔中的残余,都是李云丹席卷残云一般一并夺了去。 第113章 只要你 一阵缱绻过后,林清书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料到李云丹却停止了下一步动作。 林清书红着脸颊,心里升起一丝失落,眼神从迷离逐渐恢复清明,看向李云丹,低低唤了一声。 “姐姐。” “清书,再等我一些时日。”李云丹觉察出林清书的小情绪,伸手轻轻抚上其脸颊,轻声安慰道。 林清书并不懂李云丹的意思,细眉微蹙,心里想起了翠儿昨天说的话,深深看着对方,艰难开口。 “姐姐,这凤袍还请姐姐收回去吧……” 李云丹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良久过后才是开口问了一句,“清书,你这是不愿?” 林清书微微摇头,面露苦涩,不是她不愿,是她不能,现在的一切已经是她所期望的最好状态了,自己不能再奢望更多,让现在所得到的东西有半点被剥夺的危险。 与其承受危险,她还不如就这样,远远看着她居高堂之上,睥睨江山。 “姐姐莫要多想,只是……” “只要不是你不愿,其他的事情一切有我,清书不必担心。” 林清书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丹打断了,她又怎会不明白林清书的意思,怎会不明白她所担心之事。 只是她李云丹的心爱之人不容世人的质疑,总有一天她会让林清书光明正大地与她并肩,携手同看山河繁华。 透着白绸看了一眼林清书,伸手将其眉头缓缓抚平,开口继续安抚,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宠溺。 “清书只需要在府中等我消息就好,无需忧虑其他。” 林清书小嘴微张,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被李云丹一个俯身浅啄淹没了声音。 “我还有些事处理,清书早些起来用些吃食,再瘦的话……手感就不好了。” 林清书原本还有些阴郁的心情,被李云丹一句话全部扫开了。 “姐姐!” 撅着嘴皱着眉,娇嗔了一句后,将头别了过去,不去看李云丹。 李云丹被林清书的举动逗乐,轻声笑道。 “哈哈,那如此,清书,我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李云丹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抽回自己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李云丹转身的刹那林清书就转过头来,看着李云丹的背影,眼里全是不舍。 “姑娘。” 等李云丹出了房门,翠儿就走了进来,端了一盆洗漱的温水,“姑娘该起来洗漱了。” “嗯。”林清书眼神盯着门口略有失神,在翠儿的呼唤中,淡淡应了一声。 翠儿看出了林清书的失落的情绪,想着安慰其,就面上含笑,轻声说道,“陛下是疼姑娘的,早在卯时就已经是来了,硬是在房中等姑娘自己醒了,说上两句话了才是离开。” “你说姐姐卯时就来了?那现在几时了?”林清书被翠儿的话弄的迷糊,又是皱起眉头来,着急问道。 翠儿见林清书着急,面上的笑意更浓,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是啊,从卯时等到巳时呢,期间青崖来过好几次了,恐是有什么事情着急陛下去处理,结果都被陛下挥退了。” 林清书闻言,回想起先前自己被一阵窸窣声吵醒的事来,心中莫明升起一股酸涩,眼眶逐渐是红了,片刻就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了下来。 她竟是这般小心呵护着自己…… 林清书心中无比的矛盾,一方面无法克制自己想与李云丹放手相爱的想法,一方面是自己不得不克制自己情感的现实问题。 先古有好龙阳断袖之癖的皇帝,哪个是有好的结局的,更何况是两个女子,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皇帝是需要有后的…… 像李云丹这番想将自己推上皇后的宝座……是万万不能的,朝廷诸公不允许,大夏子民也不会允许的,她对自己这般的好,自己又怎能因为一点感情,将她辛辛苦苦的来的东西毁于一旦呢? 林清书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这皇后的位置,她定然是不能坐的。 如此想着林清书在翠儿替自己梳妆好用了早膳之后,就径直来到了秦府,去寻秦良。 林清书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给了秦良,只见秦良眼神深邃,紧紧锁在林清书的脸上,徐徐开口。 “林姑娘的意思,是想让本相好好劝劝陛下?” 林清书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清楚秦良对李云丹的感情,自是也不愿让李云丹胡来的,这样的话自己与秦良在此事上实际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犹豫了片刻林清书就开口继续说道。 “秦右相明知民女的意思,又何必再绕弯子。” 秦良没有立即回答林清书的话,而是起身在屋中踱步了一来回,面无表情地沉重说道。 “林姑娘可想过陛下想要什么?或许那才是陛下真正想要的东西,林姑娘又何苦在这里与本相商议一个陛下不想要的结果?” 林清书被秦良的这番话说得发愣,呆坐在原地。 李云丹想要什么? 自己当真是真的没有想过,她想要什么呢? “陛下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林姑娘你,为何姑娘这都看不明白?” 没等林清书自己想出一个结果,秦良就直接将答案公布了出来。 林清书闻言瞳孔张大,面上全是震惊,就像是被一语点醒一般,思绪开始不断的涌动了起来。 李云丹想要的是自己吗? 在江山面前,她还是只想要自己吗? 林清书突然想起在李云霄夺得大印之后,李云丹就问过自己,她如果是做了女帝,自己想要什么…… 当时自己回答后李云丹脸上那瞬息的失落表情浮现在脑海中。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李云丹就在暗示自己,暗示自己与之携手同行…… 再结合今早李云丹说的那句话,让自己等,是等她将一切的路铺好,自己只需要站在她身边就好吗? 林清书鼻头酸涩。 是的了,肯定是这样,她又在默默将这些事一个人扛下,给自己铺路。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在保护自己,照顾自己,难道自己就不能主动靠近她吗? 思及此林清书面上已经是挂满了泪珠,朝秦良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多谢秦右相,清书明白了!” 第114章 大殊荣 告别了秦良,林清书在翠儿地搀扶下,出了秦府竟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哪里,心中有一个念头如春天的绿芽的一般,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不断的生长。 既然已经都是第二辈子了,那就不能再留下遗憾,如果你是在拼尽力气与自己在一起,那自己又在害怕什么! 忌惮什么! 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 我会让天下人都看到,我有资格也有能力站在你的身边! 一定! 如此想着,林清书微垂的眼眸中眼神逐渐坚定,都开始闪着光芒,转头对翠儿问道。 “陛下现在在哪里?” 翠儿原本见林清书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以为林清书与秦良善谈时受了气,也是沉默了一路,现在林清书突然问自己问题,一时之间就没有反应过来,嘴巴都开始口吃了起来。 “啊?喔,陛下啊,我今早听青萍说,今日陛下在乾清宫处理政务,想必现在应该也还是在乾清宫中……” 没等翠儿话音落下,林清书就打断道,“走,将青萍叫上,去乾清宫。” “啊?姑娘!诶!姑!姑娘!你慢些跑!” 没等翠儿反应过来,林清书已经是甩开了翠儿的手,朝回府的方向跑了过去。 叫上正在安排年前事宜的青萍之后,三人就驾着马车来到了午门。 马车缓缓停下,还没等翠儿跳下马车,守在午门的禁卫军就迎了过来。 “马车内的可是教坊司的林姑娘?” 林清书听见对方这样问,小脸微皱,眼里满是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书心中没底,没敢吱声,与马车内的翠儿相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听在外驾车的青萍冷声回道,“正是!” 然后翠儿就是探出头来,欲迈步下马车,“这位官爷,我们这就下马车走进去,知道进宫的规矩,我们姑娘是来寻陛下的,还请官爷通融通融。” 李云丹疼林清书是整个京中都是知道的,想必这般说了,这个禁卫军就能将自己这一行人放进去了。 虽说不知道林清书为何会突然想进宫,但是自家姑娘想做的事,她们只能是听从。 那位禁卫军闻言,满脸的谄媚,语气中也是带了不少的讨好,“哈哈哈哈,这位姑娘想必是误会了,卑职的意思是如果是林姑娘的话,就不用下马车了,直接驾马车进宫就好了。” 驾马车进宫? 林清书直接是愣住了,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好像自古就没有人能够驾马车进午门的…… 翠儿也是一脸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在开玩笑吧?哪……哪有驾着马车进宫的? 没等马车里的两个人回过神来,青萍直接就是一鞭子挥下,抽在马屁股上,马车就穿过了午门。 到乾清门的时候,也是同午门一般,直接让林清书坐着马车进去。 “哈哈,陛下有吩咐,只要是林姑娘来这宫中,不需要通报,也不需要搜身下车,直接放行。” 乾清门前的禁卫军统领脸带笑意对着车内的林清书解释道。 “姑娘!这可是千古难得的殊荣啊!哎呀!陛下可是真疼姑娘啊!” 翠儿听了禁卫军统领的解释后,面上惊喜,语气中是难掩的欣喜与自豪。 林清书却是皱起了眉,心中升起了一些顾虑。 掀开车帘林清书朝外投去视线,只见乾清宫的大匾越来越近,直至台阶前青萍才将马车停了下来,将林清书扶下马车。 乾清宫门口站着的高士远远就看见了林清书一行人,连忙是上前迎来,面上堆着笑,对着林清书就是微微一弯身,道。 “咱家见过林姑娘,陛下正在乾清宫内面见礼部的人呢。” 林清书见状心中微震,这高士两朝大内总管,是真正的九千岁,就连那些朝中勋贵都得巴结巴结他,而现在高士向自己行礼,肯定也是看在李云丹的面上,自己要是真的受了他的礼,就是真的太过于不懂事了。 思及此,林清书也是对着高士福了福身,语气轻柔,“见过高公公。” 高士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清书,缓缓点头,眼中是藏不住的赞许。 这林姑娘不算是个蠢人。 “林姑娘来寻陛下,直接进去就好了。 “是,谢过高公公。”林清书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高士,低头在翠儿的陪同下就进入了乾清宫内。 还没等林清书与翠儿两人走出门口的屏风,就听到里面的礼部尚书说道。 “陛下!这西域使臣这般刁难,定是存了什么不轨之心,还请陛下早日做出决策,莫让这些宵小得逞!” 殿内李云丹没有立即回话,紧接着就听另外一个人说道。 “陛下!这鸿胪寺原先已经是被怀王全部控制,虽说这柳正淮已经辞官归隐,但是在鸿胪寺中还是有不少不愿意配合的人,三日之后的使臣接待恐是有所为难。” “是啊!陛下!往年都是教坊司负责主持的,现在教坊司也是乱作一团,还请陛下明示啊!” “对啊!陛下!” “陛下……” “为难?有多为难?”李云丹淡漠的嗓音缓缓响起,让殿中刚才还在喧哗的礼部众人都是闭了嘴,谁也不敢吱声。 于是就听见李云丹继续说道,“教坊司的事,你们莫要插手,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你们知道下场的。” 虽说李云丹的声音不大,但是对于在场之人的震慑力是非常足的,使得殿中各位大臣个个噤若寒蝉。 林清书在屏风外全部听了去,也是将事情的原委了解了一些。 原来这西域的使臣已经是入了京,自己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清书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莫非是姐姐故意瞒着我,想先帮自己将事情处理好后,再告知自己? 自己既然是已经做了这教坊司的掌事,又怎会有还靠着她的道理,教坊司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出面解决才是正确的,不然世人只道自己是个只会仰仗他人的软瘫之人…… 这样的话,自己就更没有颜面站在她的身边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怎能让她一直保护着自己! 第115章 弹行者 林清书刚想退出乾清宫,就听里面又有一人开口说道。 “西域各国皆是胡族,微臣怀疑他们如今这般做派,定是与当初怀王夺位失败有关,想着给陛下一个下马威。” 李云丹也不是么将此事与夺帝位这事联系在一起,如此一来这件事就变得危险了,甚至就连自己都会有一定的危险。 因此她才是不肯将林清书牵扯进来,若是她的小豆包出了一点危险,她都将是心神不宁的,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下面站着的几人,声音低沉,“知道了,朕心中有数。鸿胪寺那边还请各位大人秉公处理就好,必要时候可以从厂工那边拨些人手。” “是……是,那教坊司那边?” 礼部尚书闻言,心中一惊,这陛下是没将给那些人留活路啊……说话都是开始结巴了起来。 就在其说出教坊司三个字的时候,李云丹的脸色就立马垮了下来。 “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礼部尚书被吓得一哆嗦,连忙就是点头称是,“是,是,微臣知道了。” 谈话一直持续至午膳时间,李云丹才是有了空闲时间,等礼部的一群人走了后,高士才走了进来。 “陛下,是回林姑娘府中?” “不用,在宫里用膳即可。”李云丹揉揉自己的眉心,声音中透露着疲惫。 高士看了一眼龙椅之上的李云丹,心中有了答案。 他就说为何这林姑娘进去这么短时间就出来了,原来是没有进来,只是在外面听了几句。 也不知道林姑娘听到了些什么,这事还是有必要说出来的,于是就开口将林清书之前来过的事说了出来。 李云丹揉眉心的手一顿,过了片刻才是开口。 “回府上吧。” “是。”高士面带笑容微微颔首。 林清书从宫里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教坊司,因此李云丹来之时并没有寻到人,于是也跟着来到了教坊司。 还未进门李云丹就听到教坊司内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 “行者。” 李云丹自顾自低喃一句,将曲子的名字说了出来,这行者琴谱从没发现之时就只有半本,而且对于弹琴之人情绪的把控极为严苛,鲜少有人将此曲能够如此鲜活的演绎出来。 此时的琴谱已经是弹到了后半处,现有的琴谱马上就要结束,就在李云丹以为琴声要戛然而止的时候,没想到却是连接丝滑来了一个转音继续弹奏了起来。 李云丹刚刚迈出的脚停在原处仔细地听着现在的琴声,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是行者? 但又好像就是行者。 难道这就是行者的后半篇谱子? 李云丹心里满是疑惑,顿时李就对弹琴之人升起了一丝兴趣,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才迈步进门,只见一群人将一处地方堵得水泄不通,如痴如醉盯着前方出了神,全然没有发现身后进来的李云丹等人。 青崖刚想开口提醒众人,就见李云丹挥挥手,径直走向了人堆处,透过人群的缝隙看了过去,台上之人让李云丹直接愣在了原地。 “清书?” 她低喃出声,脸上全是震惊,她怎是不知林清书竟然抚的一手好琴…… 不过是瞬息的愣怔,李云丹立马就是恢复正常神情,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没想到自己的小豆包竟还是深藏不露之人。 一曲罢,余音还旋绕在这群人的上空,导致他们久久没有回神,像是进入了某种秘境,陶醉其中,直到林清书如百灵一般的声音响起之时,才是从丝竹声编织的梦境中走了出来。 “不知在座的各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林清书微仰着头,淡淡看着最前面站着的一群女子,隐隐透出一种矜贵的气息,脸上全是傲气。 就在她刚才进入教坊司想将主事姑娘叫来问话的时候,那群姑娘竟然不服从自己的安排,一直与自己唱反调,甚至是言语讥讽。 毕竟之前大家都是教坊司的姑娘,如今林清书摇身一变成为教坊司的掌事,多少是有些人不服的。 教坊司内的姑娘多半都是一些罪臣之女,虽说已经是入了贱籍,但是身上该有的一些傲气还是有的,怎么可能轻易听从林清书的安排。 再说了大家同样都是相貌不差,才学斐然,不少姑娘都是作出过被国子监学生们夸奖的诗的。 林清书也是明白她们的心思,这才是叫翠儿取来她的琴,来了这么一段。 此时刚才与林清书叫板的西乐姑娘紧咬着贝齿,极为艰难地问道,“刚才你所奏之曲可是行者?” 李清书斜眼看了西乐一眼,淡淡答道,“正是。” “可为何这后半段我从未听过!”西乐得到林清书的肯定回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就炸毛了。 这首行者她可是钻研了三年,拜托多少有权有势之人寻找这行者后半篇谱子都是无果,这林清书怎的就是弹奏了出来! 林清书微微一笑,轻蔑地看了一眼西乐,她记得这西乐当初与紫烟关系好,没少帮着紫烟排挤自己,这两人是专门研究琴谱的,想必自己这番操作已经是让其不能接受的了。 现在林清书就是乐意看到她这副模样,于是就回答道,“这后半段是我自己依据行者的曲调所做的延伸,你又怎么可能听过呢。” 西乐闻言直接石化在原地,教坊司中哪位姑娘不通音律呢?自是都知道林清书此番话的含义,纷纷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林清书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敬佩,甚至有的人还有一丝惧怕。 李云丹也是被震惊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台上的林清书,这后半段的旋律要是不是林清书亲口说出来并非原曲,料谁也听不出来。 因为林清书所延伸的谱子与原行者之旋律是极为的契合,甚至在原先的基础上,将整首曲子的推向了一个高潮! 周围不懂音律的人在看到那些姑娘的反应后也是明白过来台上之人是何其的厉害,也都是投去赞赏的眼光,此起彼伏的掌声开始从人堆中响起。 林清书剑自己的目的达到,就欲转身离去,在自己转身的一刹那就瞥见人群最后方的李云丹。 先是一愣,立于原地,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随后林清书反应过来,对着李云丹淡淡一笑。 自己这次一定要帮助她。 第116章 百花台 “陛下,我们还要去……”青崖见林清书已经是回了里屋,而自家主子却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于是就开口问道。 李云丹摆了摆手,转身朝外面走去,“不用。” 她在看到林清书那抹自信的笑容之时就明白了林清书想要做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去做吧,万事还有自己给她兜底,就算是将大夏捅破天了,也有自己扛着。 次日国子监门口就聚拢了一众学子,个个都是红光满面,讨论着今早教坊司放出来的新消息。 “诶!你们该听说了吧,教坊司这次破格收纳民间舞娘琴师或是有其他才学的姑娘入礼教。” 其中一个学子面上难掩激动,兴奋地说着。 旁边的一知情学子立马就是激动附和着,“听说了!听说之前的教坊司花魁林清书还会亲自上阵设百花台,进行公开选拔,这下我们是有眼福了!” “可不是嘛!我还是在一年前的教坊司重阳花灯节上有幸见过其起舞,没想到今年竟然还能一览其身姿!” 周围的学子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期待的心情。 张怀瑾从旁路过,将这些话听进耳中,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丰富起来,急忙小步跑进国子监中寻到赵善。 “赵兄!赵兄!” 屋中正在看书的赵善听到有人急切地呼唤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去,见是张怀瑾,眉头就舒展开,脸上也是浮出一丝笑容,问道。 “怀瑾兄寻我可是有何急事?” “哎呀!赵兄啊!刚才我在门口听一群同窗正在讨论一件大事!” 张怀瑾故作神秘地靠近赵善,压低声音,卖了个关子。 赵善盯着张怀瑾的眼睛,眯了眯眼,“怀瑾可是在说教坊司开始民招的事?” 张怀瑾一噎,就听赵善继续说道。 “此事今早我就知道了,嗯……这个林清书确实是个有主意的,这教坊司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勾栏茶坊,就是因为里面的姑娘一般都是落魄贵族或者官员之后,都是有些才学和矜贵气质的。 现如今林姑娘要面向民间招收女子的话,就是间接将这教坊司与民间勾栏趋向一致,恐是一时之间难以服众,这百花台设得刚刚好啊!” 赵善暗自点头,将对林清书的认可不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 张怀瑾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着赵善的话,“嗯……如此说来,这林清书倒是有些魄力和聪敏的。” “何止是有些,是非常有魄力了,不过也是有当今陛下的认可,她才敢这样做,也算是响应了先帝鼓励百花齐放的政策,那些顽固老臣恐是也说不出什么话。 嗯……如此想来,林清书这个人不简单的,能将当今陛下拿得死死的,能是什么软弱之人呢?” 张怀瑾深深看了一眼赵善,突地问了一句,“赵兄对于自己往后,有什么打算?” 赵善收回眼神,继续低头看书,过了良久,张怀瑾都没等到赵善的回答,就在张怀瑾觉得赵善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道。 “自是要继续参加会试的。” “会试之后呢?” 张怀瑾听到赵善开口,立马又继续追问道。 赵善缓缓抬头,看向张怀瑾盯着自己的眼睛,非常郑重地回答,“能高中进士,自是要入朝为官,力求一番作为的。” “嗯……是啊,以赵兄的才学,自是要在这大夏朝廷大展拳脚的……” 张怀瑾垂首,右手捶着左手,在屋中来回踱步,像是在思索什么。 赵善将张怀瑾的举动收入眼底,眸色明灭不定,心中泛起一阵淡淡的苦涩。 就在张怀瑾将要离开的时候,开口唤道。 “怀瑾兄!” 张怀瑾闻声回头,看向屋中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赵善等着他剩下的话。 “明日百花台……我陪同张兄一同前往吧!” “昂?嗯……好,那明日我去家中寻赵兄,到时一同马车前往。” 赵善闻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张怀瑾的话。 等张怀瑾离开之后,赵善就将手中的书放置一旁,看向张怀瑾离开的方向,思绪渐渐沉了下来。 自从秋闱放榜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变化,张怀瑾为解元,赵善为压元,本是双喜临门的事,但其中发生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故事。 张怀瑾乃是宗正寺卿张国山的独子,而赵善则只是一个京城一小商贩的孩子,如此一对比,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因此在国子监中就流传着,原本这解元的位置应当属于赵善的,却被私自篡改成了张怀瑾。 赵善本是对此事毫不关心的,他相信以自己的才华,一定会在来年的春闱中大放异彩,而张怀瑾则是将此事放进了心中。 开始有些旁敲侧击赵善的想法和打算,尤其是张怀瑾非常清楚地知道赵善此人的才能,于是在有些地方出现了提防的情绪。 就比如刚才询问赵善对后面的打算。 赵善怎么会不清楚张怀瑾的想法呢?只是觉得心寒罢了,乡试头甲名号竟是让两人心生嫌隙,往日情分终是笑话一场。 赵善苦涩一笑,摇摇头,继续低头看书。 “赵善。”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善连忙回头,看清身后之人相貌后立即起身行了个大礼。 “学生见过秦师。” 秦良微微点头,也是看向了张怀瑾离开的方向我,刚才两人的谈话,被秦良全部听了去,他自也是知道今年秋闱发生的腌臢之事的,原本自己是要还赵善一个名誉的,但被赵善拒绝了。 因此秦良从那时开始就高看赵善一眼,原本这张怀瑾与秦良关系是要好些的,张怀瑾为人热络,与老师们也是能言会道,赵善就相比之下显得有些呆讷。 但经过秋闱一事后,秦良对两人的的看法就有了些许的改观。 “赵善怎么看待林清书此人?” 面对秦良突然的发问,赵善略显迟疑,方才他就与张怀瑾说过自己的看法,想必秦师也是听见了的。 而此时秦师又再次问到这个问题,应该是不想再听方才的说辞了,于是赵善稍作沉思,就开口徐徐说道。 “林姑娘是一位心底纯善的狠人,对自己狠,也对别人狠,学生虽是与其没有交往经验,但是从之前那些事的角度来看,林姑娘聪明是其次,最主要的一点是,她明白一个女子该是怎样的。” 秦良微微摇头,仿佛是对赵善的回答不太满意,深深看了赵善一眼,轻轻开口。 “纯善,聪明,狠厉,知进退,懂人心, 最重要的是,她一心一意为陛下,此番教坊司之事,也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心胸比普通女子要大得多啊。” 赵善稍稍抬眼,余光瞥瞥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秦良,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秦师对这位林姑娘的看法竟是这般的高。 但是随后秦良的一句话直接就让赵善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渐渐也是有了些国母之姿。” “秦师……”赵善面上没有表情,但是心中已经开始波涛汹涌。 以赵善的观察力怎会不知道秦良对当今陛下的感情,几次三番拼上自己的姓名和未来,甚至是整个秦府,也要为当今陛下谋出路谋活路,现如今却是说出这番话。 再说了这林清书再怎么出色也是位女子,怎能与陛下结成帝后,如若是这样,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说朝中诸公如何想,就是普通市井百姓都会指着当今陛下的脊梁骨骂的。 怎是一身清风正骨的秦师说出如此之话…… 于是赵善就皱着眉,艰难地从喉中挤出一句话。 “秦师,此话可是认真的?” “陛下夺这天下恐都是为了她,认不认真都已成定局,现如今我们该做什么,你可明白?” 秦良双手负在身后,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赵善微微动容,对上秦良的视线,片刻后才是颔首回答,“学生明白。” 第117章 曹府女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明白秦良对当今陛下的情感,也明白秦良说此话的原因,自然也是明白此时或者是往后他该如何让做。 以现如今陛下的处境,想要将林清书抬到那个位置,肯定是难以平息大夏几百万人的怒火的,即使是当今陛下以往再怎么战功赫赫、惊才绝艳,也是无济于事的。 赵善心里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后,看向自己老师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怜悯。 “秦师……这样做是否有背纲常……” 秦良抬首看向别处,暗暗叹息一声。 “纲常?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也算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吧。” 赵善身躯微顿,良久才是颔首,“学生知道了……” “嗯。” 秦良心中暗暗叹息,轻声嗯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去,行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身后的赵善说了一句。 “秋闱之事,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赵善张着嘴,一句“不用”卡在喉咙还没说出来,秦良就已经是消失在转角了。 不用?不在乎? 真的不用?真的不在乎吗? 哪个读书人不在乎功名呢? 赵善苦笑摇摇头,他也是再欺骗不了自己了。 他在乎的,他想要一个公道,原先只是看在与张怀瑾的情谊,一直在心中劝说自己不要因为这件事坏了二人的情分,开始这段时日张怀瑾对自己的提防和试探真的让他觉得无比的心寒。 既然秦师已经是第二次提出要还自己公道,自己又为什么还要推辞呢…… 此时的林清书则是一头扎进了教坊司中,这就让青萍为难了,教坊司不比自己府中,教坊司是怀王之前的大本营,就怕会有一些余孽没有清除干净,要是让林清书受一点伤,恐是自己这条小命掉了都是最轻的惩罚。 因此青萍真的可谓是脚跟脚手跟手地看着林清书,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让别人钻了空子。 尤其是这些个别的姑娘见林清书的眼神属实是太过于热烈了,这要是给自家主子增添了个别不必要的烦恼,自己恐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在此期间只要是靠近林清书的人,都会得到青萍的眼神警告。 “诶!你说这林掌事身边的那个青衣姑娘是不是眼神有些问题?” 一姑娘小声与身边别的姑娘议论道。 “可不是吗……这眼睛一天到晚都睁这么大,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鱼眼症?” “我看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呢?结果才发现她看谁都这样……” “哎,可惜了,原本也是个漂亮人儿。” “嗯……谁说不是呢!” 翠儿站在一侧将几位小姑娘的话听了进去,也是不着痕迹地朝青萍看了过去。 嗯…… 确实瞪得很大,自己怎么之前就没发现青萍有这毛病呢? 翠儿心中暗暗记下此事,想着等回了府就找南妄问问此症的治疗之法。虽说这青萍自己一直就是看不惯,但怎么说都是在一起伺候姑娘的,就怕以后吓着姑娘了。 林清书指导着教坊司的琴师调完最后一把琴后,站直身子,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朝旁边唤道。 “翠儿。” 翠儿闻言,连忙上前弯身候道,“奴婢在。” “百花台的告示可有了什么结果?” 翠儿听了林清书的问题,面上略显为难,不知道如何作答,旁边的青萍见状看就开口答道。 “回姑娘话,告示贴出去的结果并不好,感兴趣的女子并没有几个,倒是那些官家公子和国子监的儒生们颇为兴奋。” “不感兴趣?我见不然。” 林清书摇摇头,并没有因为青萍的回答而感到气馁,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相反,那些姑娘们是非常感兴趣的,教坊司的身份不一般,往昔对民间艺者的打压太大,让这一群民间有艺之人多多少少对教坊司、对官办机构是有些抵触的,此时自是不敢表露太多自己的真实情绪,明天等着看吧。” 林清书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她站在一个有才学有气魄的艺人角度上思考过,先不说进不进教坊司,但有机会和教坊司的姑娘们比试,是她们难得一遇的机会,一来是证明自己,出往昔被打压的恶气,二来是昭示自己名气。 所以那些民间的艺者肯定会来的。 青萍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暗暗点头,深深看了林清书一眼。 “青萍。” 林清书侧身将青萍唤至身旁耳语了两句,只见青萍颔首点点头,旁边的翠儿瘪瘪嘴,瞪了青萍一眼,将视线移到一边,刚好对上一双幽深的狐狸眼对着自己浅浅一笑。 翠儿一愣,痴痴看着对方,失了神。 只见那女子一身玫色衣裙,臂间搭着一条浅紫色的绣花披帛,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身上并没有穿比甲之类的衣物御寒,身姿纤细窈窕,面容妩媚动人,尤其是那双勾人的含情狐狸眼,会让人一眼难忘。 翠儿皱眉,她也是在教坊司待了一些年头的,怎的并不记得自己认得此人,也不清楚此人为何要朝自己笑,但出于礼貌,在回过神后也是微微颔首浅笑,算是回了礼。 青萍发现翠儿的动作,于是转头顺着翠儿的目光朝那位狐狸眼女子看了过去,一见其容貌,青萍就是面上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林清书也是看出了端倪,朝那女子方向投去目光,在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后,就轻声开口问道。 “青萍识得此人?” 青萍点点头,嘴上回答着林清书的话,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位女子。 “曹国公府的大小姐,曹墨的弟弟曹鑫的长女——曹汐,本是与李云霄有婚约在身的,李云霄倒台之后,曹国公府被抄,曹墨曹鑫两人被流放,其家眷全部沦为贱籍。” 林清书缓缓点头,心中对这位女子有了些许的认识。 就在此时曹汐迈着小步子朝林清书三人走了过来,行至林清书身前两三米的位置停下,对着林清书盈盈福身。 “曹汐见过林姑娘。” 林清书面上浅笑,微微点头,心中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也是十分客气地回了一句。 “曹小姐有礼了。” 曹汐闻言苦笑,“林姑娘真会说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曹小姐,奴家现如今不过是教坊司的一位姑娘罢了……” 青萍与林清书对视一眼,并没有着急回曹汐的这番话,曹汐见状就接着说道。 “奴家身在闺中之时,就常听身边的姐妹们说起林姑娘的身姿容颜乃是京中头等,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曹姑娘过誉了,曹姑娘的也当是京中难得一美人。” 林清书微微颔首,嘴上还是继续客气道,在没有弄清楚这个曹汐是什么目的之前,林清书都不想与此人有太多旁的话。 第118章 非你想 曹汐自也是听出了林清书语气中的淡漠疏离,也就不自找没趣了,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林清书三人忙完回到府中的时候,府里已经是来了不少人,还没等林清书进门,就听到屋内孙芝苓的声音传了出来。 “清书,你可算回来了!” 随后就看见孙芝苓在梨儿的搀扶下来到门前,一把就握住了林清书的手。 “苓娘你怎的过来了?” 林清书一边惊喜问道,一边看向孙芝苓高高隆起的肚子。 “无事,无事,这小家伙可皮实着呢,前些天我还去了父亲的演武场转了一圈。” 林清书脸上堆满了笑,看着孙芝苓脸上幸福的表情,也是真心替她高兴,还没等后面的话说出口,就被孙芝苓身后的人给震惊到了。 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孙芝苓见状也是朝后看了一眼,随后就微微一笑,叹了一口气。 “清书……此事还需你去问陛下,远言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孙芝苓身后的荣远言微微弯身对林清书拱手行礼,“林姑娘。” 林清书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还是被青萍搀扶着才坐上椅子,翠儿将一杯温茶递到其嘴边,林清书抿了一口才是稍稍缓过神来。 将这些事联想到一起,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戏,一场连林清书都被算计在内的戏! “这一切都是姐姐安排的?” 林清书脸上的笑容全部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怒意。 孙芝苓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微皱着眉头,劝道。 “清书,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前面我与言郎和离是真,那姚氏也是真的,只是在此之后言郎才是与陛下联手,假死将荣远霖引出来,好做之后的打算。这一切具体的事,你还是去问陛下吧,我也与你解释不清。 今日我前来是与你告别的,我与言郎要前往江南祖宅,怕是一年两年的不会再回京了……” 林清书一听孙芝苓要离开,也只好是先收住自己的不愉快,与其说起了自己身边的事,在谈及今天遇到的曹汐之时,孙芝苓就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清书可是要当心一下这个曹汐,虽说这曹鑫并非是曹国府的嫡长子,但是这曹汐的待遇可是比曹墨所生的嫡小姐还要好,一来是因为这曹汐母亲的身份原因,她母亲乃是大夏北境商贾望族的独女,曹国府的奢靡开销,全是在用其母亲的嫁妆。 二来就是曹汐此人本身就是生得一玲珑心,颇会讨人欢心,就连那曹国府那最为看重嫡庶尊卑的老太夫人都被其哄得团团转。” 林清书听完后,心中暗惊,如此一位狠角色,她之前怎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孙芝苓看出林清书的疑虑,于是就接着说道,“清书不认识也是正常,此人生性极为地高傲,最是看不上旁的官家小姐,也不参加那些有的没的聚会,自然是鲜少有人提及。” 林清书闻言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但是思及今日那曹汐的表现,林清书心中又开始犯难。 “那方才那曹汐为何要主动与我打招呼行礼呢?” 孙芝苓也是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是不明白其中原因。 “这……我也是不太清楚,在往日里,我当是她的长辈,她见我都是一副淡漠高傲的模样,如今此番做派恐也是与曹国府倒台有关吧。” 林清书没有接话,这个解释虽不是很确切,但也算合理。 得不到答案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多做讨论,相互慰问交代了几句,孙芝苓与荣远言就回去了。 等两人一离开林清书就收起笑容,与青萍吩咐了一声后,就面容严肃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候在旁边的翠儿就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让开口劝慰自家姑娘。 过了良久,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清书抬眼看向门口,青萍垂着头走了进来,对着林清书福了福身。 “姑娘,陛下今日……恐是不能来了。” “不能来?知道了,将府门关上吧,这几日不得放任何人进来,尤其是那些喜欢爬墙的猫啊狗啊,给我看好了!”林清书收回视线,缓缓起身,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袖,就往里屋走去。 青萍汗颜,将头垂得更低了,轻轻应了一声,“是。” 夜晚时分,林清书已经是睡醒了一次,睁眼见四周漆黑就低低唤了一声翠儿。 门外守夜的翠儿闻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轻轻推门而入,将房中的蜡烛点亮,透着摇曳的烛火来到林清书榻前。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林清书拢了拢自己的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翠儿见状连忙从身侧拿来一件外袍披在其身上,脸上有些许苦涩,她明白姑娘这般问的意思,只是这次恐是要让姑娘失望了,顿了片刻才是张口回答。 “姑娘,现在已经是丑时了……” “丑时,嗯……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林清书疲倦地揉揉自己的眉心,自躺下起她就一直半梦半醒,心中一直惦记着白日的事情。 心中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还是不明白李云丹为何瞒着自己,还是说自己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既然荣远言的死是假的,那还有谁的死是假的呢?或者说什么是真的? 她对自己的感情呢?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清书不敢往下细想,她害怕最后的结果不是她能接受的…… 她突然有点摸不透李云丹了,摸不透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林清书只觉是后背发凉。 此时门外就传来翠儿压低后的声音,“姑娘,夜深了,明日还要去教坊司呢。” 林清书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起身自己倒了一杯水,浅浅喝了一口坐在桌案边沉沉叹了一口气。 翠儿将屋中动静听在耳里,也没推门进来,隔着门就劝道。 “姑娘何不等陛下来了问问后再做思考,现在这样只会徒增烦恼。奴婢相信陛下不是那样的人,姑娘要是问起,陛下定会和姑娘解释清楚的。” 林清书眼神逐渐下移,落在自己脚尖,沉默半刻后放下手中茶盏,淡淡对门外的翠儿应了一声好,就躺回榻上了。 此时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思考时间,等天亮了自己还要去迎接那些民间的艺者,民间艺人卧虎藏龙,不乏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高手存在。 就如创作《行者》的那位琴师,虽是无人知晓其名号,但这首《行者》却成为了现在古筝曲中顶峰般的存在。 虽然这两日她在教坊司也算是练了不少时间,但是手终究是生了一点,因此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如此想着,林清书只得是先将荣远言的事抛之脑后,重新闭上双眼准备入睡。 第119章 送信人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传了进来,林清书刚刚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盯着房门的方向,屏气凝神。 良久过后,就在林清书刚刚想舒一口气的时候,那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林清书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双手不自觉抓紧身下的被褥,好一会后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是想到了门外方才与自己说话的翠儿,于是就想开口唤翠儿的名字。 嘴张开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翠儿明明是让自己去休息,怎么会又在现在敲门呢? 难道是姐姐? 林清书冒出这样的想法,心中的警惕就慢慢松懈了下来,但还是不敢发出声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门。 “咚咚咚。”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林清书才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朝门口敲门之人问道。 “谁呀?” 门口敲门的声音停了下来,变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物相互挤压摩擦的声音,这阵声音过后,门口再次恢复安静。 林清书坐在榻上,精神紧绷,神情凝重,等了许久确定各种声音都不再响起后,才是试探性地开口唤了一句。 “翠儿?青萍?” 门外依旧是一片寂静,得不到任何回声,林清书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轻轻下了榻,从枕下掏出那把短刃,双手紧握着短刃放置胸前,偷偷摸摸来到门前。 屏气凝神数息过后,眸中发狠一把将房门拉开。 却见门口空无一人,就连应当在此守夜的翠儿都不见去向,而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放着一封书信。 林清书狐疑地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周围没人后,才是将地上的书信用短刃挑起,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后才将书信拿进了屋。 把榻前的烛火挑亮,小心翼翼将书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整整齐齐叠着的空白泛黄信纸。 林清书眉间微蹙,面容冷冽,送信这人的意思是想警告自己吗? 这种信纸她是再熟悉不过了的,是皇家御用的纸张,她曾在养心殿景治帝的案桌上,以及自己府中李云丹的房里都见过这种纸张。 所以会是谁大半夜的来给她送信呢? 宫里的人?李云丹?还是自己府中的人在作怪? 如此想着,林清书背后都是沁出一层冷汗,难道自己府中还出现了旁的人? 再结合刚才发生的事,以及消失的翠儿和青萍,林清书匆忙环顾屋内,只觉得这府的守卫是该再加强了…… 好在此人只是为了送信,如果是想要自己的命,恐怕现在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林清书大口喘息,突然弯身捧腹咳嗽了一声,手中的信纸也被揉做了一团。 再次抬头之际,眼眸里是不容忽视的坚毅。 无论送信的人或者是送信背后之人是什么意思,她现在都是不怕的,无论是为了李云丹还是自己,她现在都已经是无路可退。 第二日辰时刚过,翠儿就匆匆推开林清书的房门,面上全是慌张,“姑娘!” 今早她发现自己在园中枯井边醒来的时候就被吓坏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姑娘寝卧门口守夜的,怎的是在这后院的枯井边醒来了?! 于是第一时间就朝林清书的寝卧方向跑了过来,在推开房门后,却见林清书已经是穿戴整齐,此时正坐在铜镜前为自己梳妆。 “姑娘!” 翠儿连忙扑上前,将林清书前前后后左左右都是检查了一遍,在确定其没有是受伤之后,才是松了一口气,一口气还没吐完就立马跪倒在地,不断磕头认错。 “是奴婢不好!奴婢的错!不该在守夜的时候睡着!” 林清书面无表情没有看翠儿一眼,轻轻将翠儿碰自己导致画花了的眉黛擦掉,又开始重新画了起来。 翠儿就一直在地上跪着不敢抬头,直到林清书放下手中黛条,对着铜镜左右端详了自己容貌一番,蹙眉摇摇头,嗔怪一声。 “还是没你画的好看,来帮我重新画一遍吧。” 说罢就侧头垂眼看向地上跪着的翠儿。 翠儿明显是面上一愣,没反应过来,缓缓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清书。 “嗯?”林清书微微歪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翠儿,轻声嗯了一声。 “啊?哦!好!奴婢这就为姑娘重新梳妆!” 说罢就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外面去打水。 翠儿出去之后青萍就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对着林清书福了福身,“姑娘,奴婢甘愿受罚。” 林清书抬眼瞥了门口的青萍一眼,没有接话,而是问了一句,“可知道是什么人了?” 青萍摇摇头,“奴婢不知。” 说完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林清书,就接着补充道,“但是奴婢可以肯定,此人并不是府中之人。” 林清书拿起桌上的黛条把玩起来,重复着青萍说的话。 “不是府中之人……所以就是宫里的人了。” 青萍低着头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林清书的猜测。 但是这宫中之人会是谁呢?李云丹继位后,宫里的人已经是全部妥善安置好,守陵的守陵,移至江南行宫的移至江南行宫,还有些宫嫔则是留在了宫中。 例如香贵妃,令妃以及安贵人,也就是现在的香太妃,令太妃以及易安居士。 李云丹登基之后,安贵人就直接捡起自己的道号,不再参与后宫之事,并且已经得了李云丹批准,年后就回白云观中继续修行。 林清书将宫中的这三位都是想了一遍,香太妃乃李云礼生母,后在先帝病倒之前就无缘无故封掉了,送信之事恐是与她无关。 令太妃乃是李云霄以及李云洛的生母……现如今李云霄虽是被流放北境,但是李云丹是疼惜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的,令太妃过得也算是殷实,她没有道理会给自己送这空白信纸。 易安?那就更没可能了,一个修道之人,何故要与自己结仇怨? 思考了一周,林清书还是没结果,干脆摇摇头不再去想,现在当务之急是今日的百花台。 恰巧此时翠儿也是打了温水进来,林清书就挥手将青萍打发出去了,只留下翠儿一人在跟前伺候。 “姑娘……青萍是与奴婢一同晕倒在枯井边的,奴婢醒的时候青萍还没苏醒。” 翠儿打量林清书脸上严肃的表情,一边为林清书清洗脸上的粉黛,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林清书闻言脸上一笑,打趣了一句,“你现在是晓得心疼人的了。” 翠儿刚开始还没从林清书的话中反应过来,在看到林清书一直乐个不停后,也算是回过了味,脸上一红,嗔怒道。 “姑娘!” 第120章 林掌事 林清书见翠儿的表情,连忙是收住笑,“好事,好事,你且手快些,快是来不及了。” 翠儿听这话也就没再和林清书嗔怪打闹,专心开始为林清书梳妆起来。 皇宫内,高士站在李云丹身侧,低声禀报道:“陛下,林姑娘筹办的百花台就在今日午时过后。” 李云丹闻言一顿,放下手中的朱笔,“你不提醒,朕险些是忘了,走去看看。” “是,咱家这就去准备。” 高士颔首领命就欲退出乾清宫,已经行至宫殿门口,又被李云丹叫住。 “别声张。” 高士迈步地脚停住,转身微微垂眸,明白了李云丹的意思,自陛下登基以来,两人就见过一面,他只知道陛下对林姑娘的爱只增不减,但是至于两人为什么不见面,就不是他能够想的事情了。 于是高士只是轻轻回了一声,“明白。”就退出了乾清宫。 刚出宫门,就见青崖守在宫门口盯着自己,只得是摇摇头,并且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青崖统领不要再为难咱家了,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青崖闻言只得是微微皱眉,朝后退了一步对着高士拱了拱手,道了一句。 “有劳高公公了。” “无妨,青崖统领啊,咱家提一句,陛下心里是有林姑娘的,姑娘那边倒是无需着急陛下的意思,相反林姑娘是个性子高傲的,有些时候该退让的还是得退让。” 高士原本都已经是抬脚欲走了,但顾着自家小妹与林清书关系也不差,也是乐得见李云丹心想事成,于是就侧头对着青崖劝道。 青崖明白高士所说之话的意思,默默点头,记在了心中。 青崖也是为难,这头是自己的主子,主子的心思他怎么可能掌控得了,另一头又是翠儿催得紧,一定要让他引导陛下回林姑娘府中。 他真的是两头为难,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一切的变故就在主子登基以后,他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主子对林姑娘疼惜至此,怎的就是这段时间就不见面了。 “哎……” 等高士走远,青崖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日他恐是又要被翠儿那丫头训斥一番了…… 等到林清书带着青萍和翠儿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了,教坊司的门口早已经是围满了人,里面西乐正在安排着人进去。 看到林清书几人下了马车,又顾及着周围还有不少的国子监学生在场,只得是不情不愿地上前,给林清书行了一礼。 “恭候林掌事。” “恭候林掌事!” 西乐行礼,教坊司的其他姑娘也都纷纷福身行礼,正欲进门的一众人连忙是转头朝西乐一行人行礼的方向看去,就连原先已经进门的一些国子监监生闻声又是跑了出来,想要一览林清书的芳容。 众人眼中只见一袭淡紫色长袍的林清书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对着西乐一行人淡淡点了一下头,语气也是十分的淡漠。 “有礼了。” 林清书的这副高傲做派让西乐面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但又没什么办法,见林清书朝自己这边走来,也只得是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往旁边站了站,给林清书几人让出了一条道来。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哪里会管这两人的恩恩怨怨,眼睛里面只有林清书那摇曳的身姿。 “这林姑娘果真是国色天香,这模样这身段,恐是西域那盛产美女的地方都难得见这样的绝色佳人吧……” 门口一监生在林清书经过他之时,就是痴了片刻,等人走远可才是回神感叹道。 旁边的同窗也是接话道,“是啊,难怪当今陛下也是如此疼爱这林姑娘。” “啧!你不想活了!敢说这话!小心你的舌头!” 站得靠后些的一个监生听懂自己同窗的话,连忙是拉了拉他的衣袖,警告道。 刚才说话之人也才是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不再发声。 近几日京中不断有谣言在传播,说是当今陛下有意立林清书为后,惹得很多人都是不满,这两个女子怎是担起帝后大责!不免对林清书有了一些过激额恶毒的咒骂。 谁料这些话竟是传到了当今陛下耳中,惹得龙岩震怒,立即就下令:凡是在公开场合传播过此话且咒骂林清书的人,全部被拔了舌头。 后面进门的西乐在听到这些话后,脸色变得更差了,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经过那群监生的时候还瞪了一眼他们。 她林清书没了当今陛下什么都不是,现在不过是一朝得势罢了!等自己被陛下看上,一定要把这林清书踩到脚下。 西乐怨毒地盯着前方被众人簇拥着进场的林清书,心里想着自己后面的安排。 李云丹想要立林清书为后的风声她也是略有耳闻,这件事也不算是个坏消息,由此可知当今陛下是心悦女子的,而自己论才学与样貌与林清书相比并差不了多少,况且自己比林清书那个木鱼脑袋更懂得伺候人,因此她是有一定信心的,只需要一个机会罢了…… 这样想着,西乐已经是跟着林清书来到了设百花台的庭院中间,偌大的庭心湖中间搭建了一个六米宽六米长的台子。 湖的周围全部是搭建起了一些供人歇脚的亭帐,现在亭帐里已经是坐满了人,跟着林清书进门的那群监生只能是站在挑了一处角落站着。 早就等在庭院中的人一眼就看见了被围着进门的林清书,皆是露出了惊艳的神色,再结合京中对林清书的描述,那些没见过林清书的人也都有知道那位就是今天的正主了。 林清书缓缓抬眼,扫视了一周亭帐中的人,大部分还是国子监的监生,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是被一个小丫鬟伺候着,面上带了纱巾的女子。 甚至还有一些是男子,身边摆放着一个被布包裹着的物件。 林清书面上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心下了然。 果然如她所料,那些民间的舞者琴师定是不会放过这次扬名立万的机会的,即使不是为了名利,也会借此机会来挫挫教坊司的锐气的。 第121章 可惜了 此时某个亭帐中向林清书投去了探究的眼神,其眼神之犀利,让在人群中的林清书都察觉到了,等林清书朝着那道视线的方向看去的时候,那灼热的视线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林清书眉头微微一蹙,缓缓收回自己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在就远离台子的亭帐中,李云丹低声朝身边的青崖吩咐道,“那边亭帐中有一位穿灰色衣袍背着麻布包袱的中年男子,你去查查他的底细。” 方才李云丹也是发现了此人看林清书的眼神有些不同,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青崖依着李云丹的描述,在指定亭帐中找到那位男子,眼神微眯,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那男子面黄肌瘦,身形佝偻,头发也是毛毛躁躁的,俨然一副乞丐模样,但是周身的气质却是格外出尘,闭着眼睛,手指也是在空中不断地比划着什么,背后背着的包袱也不知何时被抱在了怀中。 锁定了目标之后,青崖也就颔首朝着李云丹低低应下了。 “是,卑职这就去办。” 青崖领命离开后,李云丹就同其他看客一起将视线移到了湖心台上的林清书身上。 林清书双手交叠放置身前站得笔直,对身边的翠儿耳语了一句,只见翠儿点点头,然后就开始清嗓子开口说道。 “感谢各位来到教坊司举办的百花台,用意和规矩在榜上已经都交代明白了,教坊司顺应百花齐放的政令,也开始不再拘泥于出生门第,特朝民间有才华才学者敞开礼教大门。 教坊司作为大夏礼乐巅峰存在,想必各位也是知道其中的一些荣誉和地位。只要在这百花台上大放异彩的人,不论年龄,不论出身,不论男女,皆是能够进入教坊司中任职,领朝廷的俸禄!” 翠儿这番话一出,国子监的一些监生们就开始大声叫好,他们作为读书人自然是乐意听到此类话的。 更有甚者是直接开口喊道,“林姑娘此番气魄,在下佩服!” 那些有意来比试一番的艺者们也是眼中明灭不定,尤其是那句‘不论年龄,不论出身,不论男女’,让他们尘封多年的心都开始荡漾了起来。 年龄,出身,性别,是那些艺者向更高阶级攀登的终极障碍,有的人空有一身才艺,就是被这三样拦着,导致无人问津,埋没在人世中。 现如今这个叫林清书的教坊司新掌事,竟然是将这三点壁垒打破了,也是给了他们无限的希望,于是看向台上之人的眼神也是稍微发生了一点变化。 李云丹也是微愣,她只料是林清书面向民间开放礼教,却没曾想林清书竟然开得如此彻底,简直是除了才学,其它的一律不挑。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能将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收入教坊司中。 嗯……不仅是教坊司,就连朝中的另一些地方也能像如此一样,敞开大门,吸纳人才,这样我大夏才会越来越昌盛繁华。 李云丹心里这样想着,缓缓点头,面上逐渐带上了一些笑意。 她的小豆包竟是有如此胸襟和气魄,当是不输给朝中那些男子们。 躲在人群后面的秦良也是目光微滞,这番举动简直就是在礼乐上的廉孝科举啊! 等回过神的时候,看向林清书的眼中也是带上了一丝赞许和敬佩。 等翠儿说完,就搀扶着林清书坐在了旁边设置的太师椅上,而在旁边早就是坐了三人。 此时青萍悠悠开口介绍起百花台的比试规矩以及旁边坐的这几个人的身份。 “百花台于今日此时正式开始,在往后的每半年举办一次,欢迎大夏甚至是番邦有才学者前来一较高低,有意留在教坊司者,教坊司欢迎,瞧不上我教坊司,教坊司也欢迎。 这位置上坐着的都是我们大夏的宫廷礼乐的鼻祖,底下门徒若干。” 说罢青萍就是微微一福身,朝边上退去。 西乐就顺势抱着自己的琵琶走了上来,朝着林清书的方向瞥了一眼,下巴微抬,在台上正中心坐下,眼波流转之间,轻启朱唇。 “教坊司西乐,特为百花台开场献曲一首。”言罢就将手中琵琶竖着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周围见状的人一阵唏嘘,这竖着的琵琶可是不是一般人能够弹的…… 看来这位名叫的西乐的姑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原先有些还抱着一定侥幸心理的人,现在脸上也是挂满了颓废的表情。 这一上来,教坊司就来一个竖弹琵琶的人,这后面还让他们怎么比试? 此时那位形似乞丐的中年男子就轻哼了一声,眼睛都没有睁开。 “哼!哗众取宠的小丑!” 坐在那个亭帐中还有一些是教坊司的常客,自是知道西乐的水平的,一听那中年男子这话,就有些不悦,在看到中年男子的样子后,面上的鄙夷就更不加掩饰的表现了出来,语气中也是有点嘲讽之意。 “哼,你还是先看看自己的模样吧,教坊司西乐姑娘的琵琶这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轮得到你在这里评判吗?” 中年男子并没有接话,依旧是闭着眼睛,好像刚才并不是他在说话似的。 那些人见一拳打到了软棉花上,也自觉没趣,住了嘴,重新看向台上的西乐。 西乐将周围那些人脸上震惊的,颓废的表情收归眼底,脸上渐渐浮现出得意的神情,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别人就该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 台上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女人也是默默点头,西乐是她带过的最杰出的弟子,是她的骄傲。 面上浅笑,对西乐轻声道。 “开始吧。” 西乐得到自己师父的授命,微微颔首后,随即就抚上琴弦,轻轻一拨。 一阵琵琶声入耳,在场懂琵琶的人都是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台上西乐怀中的那把琵琶。 “这……这!这竟然是消失已久的柔兰山水!” 刚开始只觉得这琵琶音色不同于其它的琵琶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是瞳孔剧震。 “这居然是柔兰山水!不是说在大夏朝之前就已经消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位西乐姑娘的手中!” 周围那些民间的艺者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全然没有听西乐弹曲。 “柔兰山水?是把好琵琶,可惜了,可惜了啊!” 那位中年男子此时又开口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螺钿紫檀的五弦琵琶,与它相较,还是差了点的……” 第112章 莫叫错 “阁下对这柔兰山水了解甚多?” 此时在中年男子前方两个身位的地方,一白袍公子转身看来,面上浅笑,做尽谦卑之态,对着中年男子微微一弯身拱手就问道。 中年男子闻言仍旧是闭着双眼,没有回答,这就让刚才本身就看不惯他的那些教坊司常客们更加的厌恶他,脸上全是不屑,对着那位白袍公子劝道。 “这位公子不必搭理这个疯子,他也不过胡说八道罢了!” “是啊!是啊!公子何必搭理这样的乞丐人呢!” “就是!” 白袍公子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眼神非常坚定地看向那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 是不是胡说八道他自己心中是非常清楚的,虽说这中年男子说话是极为尖酸刺耳,但字字在理,一语就点破了那个台上名叫西乐的姑娘的实力。 “在下乐山阁蔺祥,敢问阁下大名?” 白袍公子再次弯身拱手出声问道,得到的仍然是那中年男子忽视。 但是旁边懂行的人已经是倒吸一口凉气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白袍公子,惊诧地张大嘴巴,结巴出声。 “你!你!你!竟然是乐……山阁的蔺乐师!” 蔺祥对着那人是自己的人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乐山阁?这是什么组织?蔺乐师又是谁?” 旁边不少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其中绝大多数人都面露疑惑。 这乐山阁,从来没听说过啊! 听到有人不认识蔺祥,刚才惊诧出声的人就开口解释了起来。 “这位兄台,你是京城本地人吧?不认识乐山阁也是正常,我跟你们说啊!这乐山阁在江南的地位可不比教坊司名头低!里面这位蔺乐师可是乐山阁近些年来最为杰出的一位琴师!” 面露疑惑的那些人听了此人一解释,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向蔺祥的眼神中还带上了一些敬佩。 面上看过去这位叫蔺祥的白袍公子年纪并不大,却是有这样的成就,不简单啊,不简单! 那中年男子并没有因为蔺祥道破身份而多看他一眼,依旧是紧闭双眼,左手抱着胸前的包袱,右手放置在自己腿上,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 蔺祥见状也是不恼,面上对着那中年男子浅浅一笑,又是拱了拱手,才是转身回去继续看西乐弹琵琶。 西乐一曲《凉州大遍》毕,掌声四起。 有些西乐的常客就开始喊道,“西乐姑娘!弹得真好!叫这些土包子们好好听听什么叫仙乐!” 在场的一些民间艺者闻言就不开心了,侧头看了看那个开口叫嚷的男子,眉头都是皱在了一起。 纵然这西乐姑娘弹得再好,也不是这般说话的吧!更何况这水平也不是不能超越的。 因此就有坐在角落的一位女子冷笑出声,对刚才叫嚷之人讽刺道,“呵!你的西乐姑娘还入不了我们这些土包子的眼呢!哈哈哈哈,是不是啊,姐妹们~” 顿时周围一群抱着自己拿手乐器的女子就附和着掩面而笑。 西乐原本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得意劲瞬间被这群女子的笑浇灭了,眼神中透露出狠毒,盯着那位说话的女子就轻声说道。 “这位姐姐要是觉得西乐那里弹得不好,还请上台指点一二,无需在台下这般说话。”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 说罢那位女子就抱着自己怀里的琵琶上了台。 “我这把琵琶不是什么好物件,就是普通的五弦琵琶,大家伙凑合活听啊!哈哈!” 话音一落,五指拨弄间,婉转地琵琶声从指间流出,林清书微眯的眼神稍稍一顿,抬眼看向台上的那位女子,心中不禁感慨。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亭帐中的蔺祥也是缓缓点头,侧耳认真的品赏起台上女子的《凉州大遍》,确实要比那个叫西乐的姑娘强上一些。 此时西乐也是听出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面色逐渐沉了下来,没等对方弹完,就是径直下了台,站到了一边。那些拍西乐马屁的人也是闭了嘴,像吃了死苍蝇般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妇女竟是有这样的琵琶手艺! 那中年妇女弹完对周围微微福了福身,开口说道,“我就不自报家门了,仅仅是看不惯那些个官姐儿们这般的嚣张,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你们教坊司一家说了算的!” “说得好!” “就是!” 此人话音一落底下就有一部分人大叫着响应,场面顿时就乱作一团,翠儿见状就面露忧色,皱着眉看向自己身旁的林清书。 林清书早就是料到了这样的场面,又或者说她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这场百花台闹得越大,对她就越有利,她需要的就是大,越大越好! 因此面对这样的场面,脸上没有翠儿的忧色,相反,嘴角还有若隐若无的笑意。 翠儿见林清书这模样也就知道了自己姑娘还有主意,也就不担心了,转头继续看向台中的形势。 教坊司人群中的曹汐嘴角微微扬起,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台上坐着的林清书,等那中年妇女谢完礼,就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教坊司曹汐,有礼了。” 底下之人无论男女都是眼神一亮,如此魅惑天成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 有认识曹汐的一些国子监监生就开始唏嘘不已,这位曹汐姑娘可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高门贵女,没想到现如今还能听到她为自己弹曲子。 其中不乏有些爱慕曹汐的存在,一时之间台下开始躁动不已,更有甚者直接就开口喊道。 “曹小姐!还请曹小姐下台,莫要和这些个艺者比试!自降了身份!” 曹汐看向底下那位为自己出声得公子,面上苦涩一笑,对其福了福身,轻声回道。 “多谢这位公子的关心,只是从此之后没有曹府小姐,只有教坊司曹汐,还请公子往后莫要再叫错了……” 曹汐此话引得底下不少人发出一阵扼腕叹息,只感一朝天子一朝臣,怨不得他人啊,那位发声的监生也是住了嘴,但脸上的心疼是怎么也藏不住,拳头死死攥紧,看向台上飘摇之人。 曹汐微微颔首,眼神却是用余光瞥向离台子最远的那处亭帐处,在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时,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她的机会来了! 第113章 帝王情 在说话之际,旁边的小丫鬟已经将曹汐的古琴摆放好,退至一旁。 曹汐垂头将自己的裙摆缓缓提起,抬步向古琴方向走去,不小心露出一双洁白无瑕的脚踝,脚踝上的一褐色伤疤让看见的人都是眉头微皱,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国公府千娇百宠的小姐怎会有这样狰狞的伤疤。 看到众人的反应,曹汐好似才是反应过来,连忙将放下裙摆,脸上也是少有的慌乱,而旁边推下的丫鬟,也适时快步上前搀扶起曹汐的手臂。 底下议论之声渐渐响起,那些原本还沉浸在曹汐绝美容颜的男子们,此时脸上都是有些不悦,仿佛自己是受了欺骗一般。 那些议论声传进耳朵,曹汐的脸色也是逐渐苍白,竟然隐隐有些站不稳的架势,但又对旁边的小丫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坚强地一步一步自己走向那放置古琴的地方。 林清书也是看见了那块褐色伤疤,微微皱眉,不解地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曹汐,不理解这曹汐何故突然将这伤疤露了出来,是无意之举,还是故意为之? 还没等林清书想明白这事,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她就看到了她这辈子都未曾想过的画面。 李云丹在青崖的护送之下疾步上台,解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曹汐的肩上,一手将曹汐拦住,护在自己的身侧,眼神不善地盯着刚才议论的人,一字一句道。 “朕看谁敢还动嘴!” 先不论李云丹的身份,单单这说话的气势就将整个教坊司内的人震慑地跪了下去,没一个人敢抬头。 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时候,林清书不可置信地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就是那个她想见而又见不到的人吗?现在是见到了,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来的。 林清书心里酸涩,急需要一个解释,她想知道为什么不来见见她,是忙吗?是在为自己铺路吗?如果是这样,自己可以向前一步去帮助她,去主动靠近她。 她更想知道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又为什么这般地在意这个曹汐?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讽刺的话。 “陛下真是好大的威风……” 李云丹闻言转身看向林清书,脸上的冷厉表情稍稍有些动容,但也没有像从前一般表露笑容和爱意,仅仅是轻皱眉头,对着林清书轻声说道。 “清书,等我后面再与你解释。” 说罢盯着林清书看了片刻,一句旁的话都没有说,就朝旁边的青崖使了一个眼色,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来,将曹汐带离了教坊司。 看着李云丹离开的背影,林清书只觉得是背后冰凉,心中堵塞,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渐渐的一口气将脸憋得通红,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翠儿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住,低低唤了一声,“姑娘!” “姑娘,你可要挺住啊,这里还需要姑娘主理呢……” 翠儿的声音飘进林清书的耳朵里,给林清书的感觉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而此时底下的人看林清书的眼神也逐渐奇怪起来。 他们也是听说过当今陛下对这位林姑娘的宠爱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而之前见过李云丹对林清书的宠爱的人,见此情形也是投来略有深意的目光。 心中皆在感叹,果然最是凉薄帝王情啊…… 良久之后,林清书对周围世界的感知才是恢复了过来,她抬头环顾了一周,将大家的眼神都收进眼底,颔首苦笑。 她不信,她不信姐姐会这般对她,这肯定就如当初一般,姐姐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告知自己罢了。 可……现在姐姐已经是大夏女帝了,还有什么事需要她去顾及,去设计呢…… 林清书的心里这两种想法在不断地交换着出现,又相互将对方打破,如此往复。 这时青萍也是走了过来,与翠儿两人一起将林清书扶住,青萍在林清书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姑娘,主子心中有数,你且将这百花台进行下去。” 青萍的话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将林清书不断翻涌的情绪给定了下来。 对!姐姐她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现在西域各国虎视眈眈,使臣已经是进入京中,自己不能先乱阵脚。 自己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与其比肩,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纵然是有万般疑惑,也要等到事后去再做思考和商议。 如此想着,林清书就恢复了刚才的面容,对在场的各位浅浅一笑,轻声开口。 “刚才的小插曲不伤大雅,陛下既已离去,那么百花台就继续进行,接下来还有哪位大才者展示一番?” 刚才还想着看戏的一部分人见林清书如此模样,顿时就失了兴趣,还有一部分人对林清书的表现却很是满意,就如在角落里的秦良。 他是最清楚李云丹对林清书的感情的,能为一个人夺下这江山,感情之深厚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吗? 所以他肯定李云丹对于曹汐的意外举动,是有其原因的。 如果是林清书因为这件事就有那些寻常闺中女子的争风吃醋矫揉造作的话,那他恐就要对支持李云丹的选择一事再做考虑了。 但是林清书却没有因此自乱阵脚,虽是刚开始有些心伤,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后面能够将这些事想明白,就是实属不易,说明其是有些脑子的。 秦良盯着台上的林清书缓缓点头,此时身旁的赵善就说道,“秦师果是没看错这位林姑娘,是与其他女子不一般。” 秦良没有说话,带着赵善默默离开了教坊司,而教坊司内也重新热闹了起来。 蔺祥刚来京城,并不清楚李云丹与林清书之间的那些事,但是从众人低声的你一言我一语中知晓了一些。 再次抬首看向林清书的时候,眼神里隐藏了一丝探究,两位女子的情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是还关于这当今大夏的女帝,这下就有趣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与这林姑娘说上一两句话,了解得更多一些,为其谱上一两首曲子,定是新颖无比的! 他蔺祥爱谱曲,尤其是爱就着一些新奇有趣的故事,谱一些旁人谱不了的曲。 而那乞儿一般的中年男子却是在此时睁开了双眼,清亮透彻的眼睛中映出此时林清书的挺拔的姿态。 第114章 求赠予 林清书言毕并没有人有所动静,蔺祥左右看了一眼,见自己机会来了,就举手喊道。 “江南乐山阁蔺祥!来见识一下京城教坊司的实力。”说罢就一撩衣摆迈步朝台上走去。 林清书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袍少年公子模样的蔺祥玩着一把玉扇,朝自己的方向信步而来。 “蔺某见过林姑娘。” 走近的蔺祥对着林清书就是弯身行礼,态度十分的谦卑。 林清书上下打量此人,眉头先是微微皱起,蔺祥的名号林清书还是知道的,只是没料到这乐山阁的人竟然都是来到了京城,还不是别人,而是乐山阁小辈中最为诡谲的蔺祥,碰巧又是参加了自己的这百花台…… 在对上蔺祥的眼神之时,林清书就微微一笑,也是向对方浅浅一福身,“久闻大名,蔺乐师。” 说完就在翠儿的搀扶下退至自己方才的座位上坐下,将地方交给了蔺祥,怎料蔺祥却是挠挠头,面上略显尴尬,对着林清书说道。 “不知林姑娘是否介意借蔺某一把琴,在下是偷跑出来的,并没有将自己的琴带在身上……” 林清书闻言先是一顿,抬眼看了一下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地盯着自己看的蔺祥,随后就对旁边的青萍递了个眼神。 青萍心领神会,从后方端来一把漆黑的古琴。 自那漆黑古琴出现蔺祥的眼睛就没从上面离开过,等青萍走近,蔺祥才是敢将那把古琴的名字念了出来。 “伏羲琴?” 蔺祥向林清书投去寻求的目光,但林清书并没有回应蔺祥的话和动作,而是自顾自抽出袖中的帕子在自己额头上拭了两下,先前因为李云丹确实是动了气。 青萍见状就轻笑一声,对蔺祥说道,“都是陛下送给姑娘的不值钱玩意儿,公子无需见怪。” 蔺祥:!!! “不!不……不值钱玩意儿?” 蔺祥不可思议看向林清书,见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将青萍所说的话信了三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当今陛下竟然将伏羲琴当作小玩意儿送给这位林姑娘! 话说这伏羲琴可是他们这些弹古琴的人趋之若鹜的绝世好琴,可以说在古琴当中,如果这伏羲琴说自己不行,那就没有什么琴能拿得出手的了…… 这林姑娘懂弹琴吗? 蔺祥心中生出想要将这伏羲琴占为己有的想法。 要是这位林姑娘不会弹琴又或者说不是个爱琴之人,这可当真是暴殄天物了!可恨可恨啊!还不如自己将这伏羲琴讨要到手,也算是对这绝世名琴有了交代! 如此想着蔺祥就从青萍手中接过那伏羲琴,如获至宝一般将其小心翼翼放置在条案上,用手轻轻抚上琴弦,眼睛都是亮着光。 台下的人将蔺祥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听清蔺祥刚才说的话,于是都对这把琴产生了无限的好奇,到底是什么琴,才能让这位江南名噪一时的年轻琴师这般的如痴如醉? 但也不乏有一些见多识广的民间艺者瞧出了端倪,盯着台上那漆黑普通的古琴,不确定地讷讷出声。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伏羲琴?” “什么伏羲琴?这就是传说中的伏羲琴?!” 一石激起千层浪,议论之声逐渐散开,片刻之后教坊司之内就如炸开了锅一般。 林清书收起手中的丝帕,面上稍有不悦,轻轻咳嗽了两声,翠儿立即就会过意来,对台下吵闹的众人朗声道。 “还请各位不要大声喧哗,百花台比试的是自身才情,而不是靠旁的装点显摆,所以还请各位莫要过分在意这把古琴。” 莫要过分在意? “你这小丫头当真是不识好物!这伏羲琴都是能够进国库的镇国宝物,我等怎会不在意!” 底下一民间艺者在听了翠儿的话后,就开始高声叫嚷起来,心里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镇国之宝? 林清书心里腹诽,这样的东西她府中可还有不少……当初都是李云丹为了讨她欢心送给自己的。 这样想着林清书方才因为李云丹带走曹汐的酸涩渐渐就好受了些,她还是爱自己的……吧。 就在林清书还在想着李云丹的时候,一声清越纯净的琴声传出,犹如一泓幽泉在山谷回旋荡漾,又如白云伴蓝天之飘逸洒脱。 场中议论之声顿时消失,仿佛心中的浮躁与杂质都被这悠扬空灵的琴声所洗去了,皆是满脸陶醉地享受着琴声绕耳。 就连那中年男子都是缓缓点头,嘴中轻声感叹,“好琴!” 林清书也是微闭双眼,心中杂绪皆被一扫而空。 直到蔺祥一曲弹罢,在场之人都是没有睁开双眼,依旧是沉醉在流水般清脆的琴声当中。 “好!好!好!果真是把好琴!好琴啊!” 蔺祥状若发狂般大声呼喊,眼睛里都闪着光,继而转身对旁边不远处坐着的林清书就折身行礼。 “林姑娘!不知这把琴是否能赠予蔺某!蔺某定不会让这伏羲琴蒙尘的!” 林清书听了蔺祥的话后,眉头皱起,不悦地看向那衣袂飘飘的蔺祥,朱唇轻启反击道。 “蔺乐师又怎知这琴在我手中是蒙了尘?” 这可是李云丹送与她的东西,不谈这把琴的价值,单论这非凡的情谊,这可是李云丹送与她的! 怎能赠予他人! 林清书只觉得眼前这蔺祥着实有些讨厌了些,于是说话就直接了起来。 “想必蔺乐师是觉得我不会弹琴,又或者弹琴不如蔺乐师厉害,怕暴殄了天物,故才生了这想法。” 蔺祥被林清书说出了心中所想也不觉得面上挂不住,仍旧是满面红光,对着林清书弯身拱手,欲再次开口讨要。 就见林清书挥手打断自己,“蔺乐师莫要再开口了,这琴我是不会赠出去的。” 蔺祥语塞,默默收回自己行礼的手,面上有些尴尬,而此时在台下教坊司队伍中坐着的西乐开口了。 “这乐山阁与教坊司向来都是交好的,这蔺乐师也是翘楚之辈,林掌事何不就成人之美结下了这善缘?到时候人家都说教坊司喜交才学者,也好为我们教坊司吸纳有才情的人,也是为陛下分忧解难。” 西乐此话直接将此事抬高了几个层次,更是将林清书架在火上烤,如果林清书不答应,不就是向大家昭示着她办这百花台不过是惺惺作态吗? 不少人觉得西乐此话说的在理,缓缓点头,期许的眼神看向台上的林清书。 蔺祥也是再次望向林清书,想知道她如何抉择,将这伏羲琴赠予自己固然是好,如果林清书还是不愿意,他就要想些别的法子了,麻烦是麻烦了些,但他蔺祥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第115章 没看错 林清书心中冷哼,侧头看向说话的西乐,面上浅浅一笑,“西乐姑娘倒是为教坊司操了不少心,只是这琴是陛下赏赐的,意义非凡呢,岂是说送的就送的。” 西乐闻言紧咬银牙,眼神中阴毒都快溢出来了,心中冷笑。 方才陛下明明都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曹汐带走了,你林清书还在这里装什么坚强,还陛下送的意义非凡,怕过不了多久,你连陛下都要失去了!到时候还看你是不是像现在这般神气! 心中虽是这样想着,但嘴上却是说道。 “哈哈,琴现在已经是林掌事的了,当然是林掌事做决定了,西乐也只是这样提了一嘴罢了,林掌事要是不愿也是无碍,想必这琴对林掌事来说也是不足多见,定是要看得紧些的。” 好一招以退为进,林清书眼神冰冷看着台下的西乐,没有着急开口反驳,底下的人也是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谁见了伏羲琴这样的好东西愿意送出去啊?除非那人是傻子!这书显然不是个痴傻之人,心中肯定是不愿送出来的。 但是谁叫她是这教坊司的掌事,谁叫她是百花台的操办者,既然有了这个身份,也是要做一些的表率的,再说了人家蔺乐师确实弹得好,这伏羲琴赠予他也算得上是英雄惜英雄! 蔺祥也是适时开口,对林清书说道。 “林姑娘可否高抬贵手,蔺某定会让这伏羲琴再次名动世间的!” “不劳蔺乐师出手,民女也能让此琴再次名动世间!” 林清书几乎是咬着字说出这句话的,说完就径直朝伏羲琴走了过去,行至蔺祥身边,没等其反应过来就冷声说道。 “怎么?蔺乐师不想知道我配不配得上这伏羲琴?” 蔺祥闻言面上一僵,连忙起身给林清书腾出了位子,“林姑娘,请。” 待林清书坐在琴前,台下众人皆是翘首以盼,先前是有听过林清书弹《行者》的人,明白林清书的实力肯定是不差,但也没有认真同他人比较过,因此也是十分好奇。 更多的人是还没听过林清书弹琴,只闻林清书教坊司花魁的名号,今日头机会见其弹琴,心中也是激动不已,想要见识一下这花魁到底是何种水准。 而那些民间艺者也是各怀心思,有的看戏,有的敬仰,有的不屑,有的毫不在意。 不过在座中的要论最为期待的,那只能是那位形似乞儿的中年男子了,此时的他已经是将怀中包袱拿在手中,身子站得笔直,眼神定定盯着台上的林清书,嘴中呢喃。 “要来了,要来了。” 林清书深深吸了一口,指尖滑过琴弦,像是一条灵动的小鱼在跳跃,时快时慢,时高时低,苍古的琴声从林清书指缝间流出,冬日的阳光在此时都显得是一种陪衬。 古琴在林清书手中,让她奏出了高山流水,奏出了天上神仙,一弦动,一弦绝,那么,我算是你的知音吗? 指尖流水潺潺,一曲演奏的是心中对你的思念,你又听得到,感受得到吗? 一只飞鸟掠过,林清书缓缓抬眸,眼中已经是蓄满泪水。 这是她想对李云丹说的话,她能知道的吧。 不仅是林清书自己眼里满含泪水,台下那些方才还想看林清书笑话的人,有的掩面哭泣,有的低头抽噎,更有甚者是直接跑出了教坊司。 有人是在思念知己,有的是在惋惜知己不再,有的则是叹息知自己懂自己的人何时才能出现,而这些情感此时都化成对林清书的赞赏之意、敬佩之意。 看向林清书的眼神也从当初单单看一位美人,到现在是看一位真正有才学之人的高山仰止。 此时的蔺祥脸色差到了极点,他该想到的,如此年纪就做了教坊司掌事,绝不是因为与陛下的那点情谊,肯定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是自己轻敌了……看向林清书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恐惧。 “不知蔺乐师是不是还认为,我将这伏羲琴赠予出去才是对的起这琴?” 林清书言语的讥讽之意不予言表,蔺祥也是被这句话说得面颊通红,连忙摆手。 “不不不,林姑娘与这伏羲琴才是绝配,刚才是在下唐突了,还请林姑娘莫要记在心上!” 林清书淡淡瞥了一眼蔺祥,鼻尖轻哼,“哼,我林清书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去的。” 说完林清书还不忘看了台下的西乐一眼,补了一句:“人也是。” 西乐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林清书隔空不知道抽了多少下,火辣辣的,望向林清书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怨毒,但自己此时又拿其没有办法,只得是咬紧后槽牙,死死拽着自己的丝帕。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好一曲《高山流水》!果然家师没有看错你!” 在亭帐中的那位中年男子身子微微颤抖,难掩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清书闻声看了过去,在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之后,就礼貌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阁下的家师又是何人?” “哈哈哈!家师姓名不宜透露!但是家师有一样东西托我交给姑娘,还请林姑娘收下!” 那中年男子爽朗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麻布包袱,没等林清书回神就将包袱掷了过来,青萍见状一个闪身将包袱接到手中,伸手在里面摸了摸,确定没有危险,才递到了林清书身前。 林清书并没有着急将包袱打开,而是朝着那中年子浅浅福了福身,道了声,“那就感谢阁下家师赠予的东西。” “无碍!东西既然已经送达,那我也就走了,还请姑娘一定要将这东西发扬光大!哈哈哈哈。” 说罢那中年男子就笑着扬长而去。 林清书面露不解,看向青萍,只见青萍也是摇摇头。 林清书收回视线,看向青萍手中的包袱,陷入思索。 此人虽说是一身行头犹如乞丐,但是气质斐然,眼神清明亮丽,绝非是凡人,而这样一个隐世的高手我,和自己又有什么瓜葛呢? 林清书不理解,也想不明白,但估计到百花台还在继续,也就先没有过分追究此事,想着等今日的事一切都结束后,再回府好好思考其中原因。 第116章 该做的 有了林清书的出手,台下想要展示的人就踊跃了起来,已经明白了自己和别人差距有多大后,就完全没了什么心理包袱,也就放得开了,只当是相互切磋了。 因此直到酉时林清书才回到府中。 “青萍,给方才我同你说的那些人都送去请帖,他们若是愿意进教坊司就将人安排进教坊司,如若是不愿意,也需要有礼相待。” 林清书在翠儿的搀扶下刚坐下,就对旁边候着的青萍吩咐道,马上就要接待西域使臣了,她没有多少时间,只希望是越快越好。 青萍领命对林清书微微颔首,道了一句,“是,奴婢明白。”然后就出了府,依着自己调查的信息,开始一家一家的走访递帖。 林清书到此时才是得了空闲,今日李云丹带走曹汐的画面浮现脑海,心酸涌上心头,深深叹息一声。 一旁的翠儿见状心里也是不好受,知道自家姑娘此时心中酸涩难当,难免有些担心,于是就上前安慰道。 “姑娘……” “我明白,翠儿你不用多说。”翠儿剩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清书开口打断。 “去向青崖探探口风,陛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进宫一趟。” 翠儿面露难色,略有迟疑,她已经向青崖打听过太多次了……但当对上林清书那双略带湿润的桃花眸后,嘴边的话就变了。 “是,奴婢这就去问。” 等身边的人都是离开,林清书就低下头从怀中摸出那枚玉坠,在手心仔细摩挲,嘴上也是念念有词。 “你一直都在瞒着我吗……如果我的知道会让你的计划全部落空的话,我也是愿意是承受这样的苦的,只是这苦后的甘甜真的会如期而至的吧?” 林清书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选择相信李云丹,但是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让她对李云丹这个人都感到十分的陌生,明明两个人是这般的亲密,自己却是对对方仿佛一无所知。 这种不安全感席卷了林清书的心,让她无法冷静的思考,她急需一个答案。 就在林清书发愣之际,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清书余光瞥见之时只觉得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她缓缓抬眸,将那紫色身影真真切切收入眼中的时候,那紫色身影开口了。 “清书……” 林清书这段时间的坚强全部在这一声呼唤中瓦解,眼眸逐渐湿润,痴痴看向门口的李云丹,讷讷应了一声。 “姐姐。” 睫毛微颤,一颗泪从脸庞划过。 李云丹眉头微皱,快步走道林清书身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清书,我想你了,好想好想,你再等等我,好吗?等一切结束,我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你听。” 怀里的林清书身体不停抖动,双手也是死死拽着李云丹胸口的衣衫,不敢松开半分,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故而半晌没有回话。 李云丹见怀中的人没有回应,也是轻轻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是苦了你了,我也是在为了……” “为了我们的将来,我知道……这次我想和你一起,可以吗?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姐姐。” 林清书打断李云丹的话,从其怀里抬起头来,微微泛红的湿润眸子照进李云丹眼中,让她身体微微一僵,眼里满是心疼。 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林清书就继续说道,“我想这辈子站在你身侧,与你同担风雨,而不是站在你的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用命换来的幸福美好。” 李云丹心中堵塞,眼睛里的情绪十分复杂,手上力道却越发的大,将林清书整个人再次埋进自己怀里,将头抵在林清书肩头上,声音发涩。 “这是我应该做的,清书。” 良久过后,林清书闷闷的声音从李云丹怀里发出,“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世间的美好不过就是两个相爱的人互相奔赴,终成正果,在时间的见证下,两人携手同行,从青丝到白发,直至死后同穴,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还在相互陪伴。 李云丹眉头松开,面上全是无奈,深深在林清书脖颈处吸了一下,才是缓缓开口,语气里全是宠溺。 “真是拿你没办法,清书,怎么办?我竟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你。” 边说边慢慢将怀里的人儿松开,眼中的温柔都快实质化地流出来了。 “曹汐的事,虽然并不清楚她是怎样成为曹国府的小姐的,但是我确信那个伤疤我不会记错,那是儿时我亲手造成的,她就是我小娘的长女。” “双儿的姐姐?!” 林清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又复活一个? “怎么可能,姐姐是否有核实过?” 李云丹摇摇头,将林清书的手捂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今日那种情况,我来不及去判定真假,即使是她的可能性很渺茫,我也不想看她受一丝非议。” 说到最后,李云丹又是补充了一句,“她与你不同,她是我的亲人,是我小娘的骨血,你是我的心上人……” 林清书面上一红,将自己的手从李云丹手里抽了出来,搅着自己的帕子,不敢抬眼看李云丹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甜腻。 “姐姐心中有数就成,这后面的话其实不用说出来的……” “今日的事我已经全部知晓了,心里放不下你,这才过来见你,西域的使臣此次前来是做了准备的,在他们到达之前不知道多久开始,就有他们的人乔装进了京。 既然他们敢明着在大夏境内与我难看,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我不想你牵扯其中。再加上立后一事也还没有着落,我有些无脸见你。” 李云丹轻轻叹息一声,再次握起林清书的手,字字不提爱,但字字都离不开爱。林清书心里暖,声音也就柔和了下来。 “我知道了,姐姐无需将这些事记挂心中,日子还长,我只想好好陪在姐姐身边,姐姐不用着急,也不用自责。 我去找过秦相,与他谈过此事,我总想着让姐姐不难做,好好守着这得来不易的江山,是秦相告诉我,爱一个人就当给她想要的,而不是给她自己想给的,而姐姐想要的……” “是你,一直都是你,在遇到你后,我想要的只是你。” 没等林清书说完,李云丹就着急开口抢答道,生怕林清书说出错误的答案,导致两人又生出什么嫌隙。 第117章 着急了 “呵呵呵,姐姐这是着急了?”林清书见李云丹这副模样,掩嘴笑了起来。 “咍,能不着急嘛,青崖都同我说了,你前些日很不开心。” 李云丹握了握掌心的手,面上全是宠溺,抬手轻轻勾了勾林清书的鼻尖,继续开口。 “瞒着你是有原因的,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你了,瞒着你也是为了保护你。” “嗯……我只是……” “明白你的顾虑和不安,这是我欠考虑了,你要信我,所有的事都是次要的,如果你不在了,我现在做的所有事都将没有了意义。” 李云丹的这番话让林清书心头一酸,鼻头微涩,眼眶又是湿润了起来,重重点了点头。 “嗯!好!” 两人又是聊了许久,直到翠儿寻完青崖回来,看到李云丹已经是坐在屋中,与林清书两人有说有笑,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真心替林清书感到高兴。 “见过陛下。” “嗯,起来吧,可是去寻了青崖?” 李云丹的话让翠儿有些窘迫,刚才自己还将青崖训斥了一番,回头就见陛下已经是和自己姑娘重归于好了,现在想来,自己是有些冲动的了。 于是就支支吾吾地回答了道,“回陛下的话,是的。” 李云丹现在也是心情好,听到翠儿的回答,就笑着出言提点了一句,“青崖是个本分的人,翠儿还是莫要欺负他的为好。” 翠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大人物说话都是这样没头没尾的吗? 但又碍于李云丹的面子,只得是开口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林清书自是明白其中的事,兀自掩嘴轻笑,盯着翠儿的窘迫模样没有说话。 李云丹也是微微一笑,有些不舍地捏了捏林清书手上细嫩的皮肤,这才开口道。 “不早了,我先回宫。” 说罢松开林清书的手,起身朝门口走去,林清书总觉得怪怪的,自己从刚才见到李云丹那刻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但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劲,现在看到李云丹走向门口,才是恍然大悟。 她眼睛上的白绸不见了! 于是就开口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姐姐?” “嗯?” 李云丹转身看向林清书,浅浅一笑,“还没走就已经是想我了?” 果然!果然!果然! 那女人的眼睛已经恢复了! 竟然不告诉自己! 林清书越想越是生气,就开口质问道,“姐姐的眼睛是何时好的?” 李云丹:??? 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睛,完了……出门太着急,忘带了。 “咳咳,刚恢复不久……还未来得及告知清书。” 看着李云丹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林清书一度以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狐疑地上下打量起李云丹,想从其身体的小动作上寻求一定答案。 奈何敌人心态太过于强大,看了半天愣是一点毛病都没看出来,只得是作罢,点点头。 “嗯……姐姐眼睛恢复总归是件好事,只是后面莫要因为操劳又复发了才好。” “嗯,我会注意的。” 李云丹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是有一丝的懊恼,这样的话以后自己就不能看清书洗澡了! 不行,得找南妄商量一下,这眼睛还得瞎回去! 如此想着,李云丹就离开了林清书的府邸,回到了乾清宫内。 高士在此已经等候了多时,见李云丹来,就连忙上前鞠躬行了一礼。 “陛下。” “嗯,查到了吗?” 李云丹没有和高士过多废话,直接就开口问道。 高士面上依旧是那从容的笑容,却是摇摇头,言语中有些自责,“是咱家没用,并没有查到曹小姐的身世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是什么没有问题?” 李云丹眉头微微蹙起,不明白高士这话的意思。 “咱家查到的信息是,曹小姐就是曹小姐,并不是什么欧阳遗孤。” 高士颔首,将自己查到的全部告诉给了李云丹,听得李云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是小娘的孩子?” “陛下,虽是如此,但是咱家还查到,那曹小姐的母亲曾经去过江南做过生意,大概待了一月有余,而且就是在五年前的事情发生后不久。” 李云丹闻言点点头,如果说让她直接就查出来曹汐的身世有问题,她都会对曹汐产生怀疑,因为她相信曹国公府的人不会这样的蠢,将这事放在明面上做。 因此李云丹对于曹汐的身份又是信了一分,对高士问道。 “那位夫人现在何处?” “死了,就在曹国公府被抄不久后,那位夫人就死在了狱中。”高士低头如实禀报。 “死了?” 李云丹心中升起疑虑,这未免也太巧了一些,默默将此事记在心中,沉思了片刻,李云丹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淡淡瞥了一眼,对高士吩咐道。 “明日传秦良入宫见朕。” “是。” 高士轻掸拂尘,微微弯身颔首应道,迟疑片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李云丹说道。 “陛下,今日易安道长来过。” “易安?她来寻朕做甚?”李云丹头都没有抬,随意地问了一句。 “说是来道别的。” “她出宫的日子不是定在了年后吗,怎是提前来道别?”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陛下需要去问问吗?”高士观察着李云丹面上的表情,试探地问出了这话。 李云丹深深吸了一口气,应道,“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将青崖叫进来。” 高士低头弯身朝门口走去,还未走出多远就听李云丹的声音传来。 “明日将双儿接来宫中,洛儿有些想念他了。” “是。” 高士抬眸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李云丹,垂眸应下。 等青崖走进殿中的时候,李云丹已经开始提笔批奏折了,青崖见状就放轻脚步站在一旁候着,并没有打扰自家主子忙。 自从李云丹登基之后,天天都是起早贪黑,每日的辛劳青崖是看在眼里,就连去看林姑娘都是硬挤时间去的。 哎,同样是可怜了自己天天被翠儿训…… 青崖在旁边大约站了一刻钟,李云丹才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来了啊……今日百花台的那位男子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青崖闻言摇摇头,“百花台是此人第一次露面。” “继续查,一定要查到他的身份。” 李云丹清楚地看到此人看向林清书的灼热眼神,她决不会允许有人对林清书不利的,此人她一定要摸清底细。 “如果是与西域几国有关,就不用和朕汇报了,直接斩杀吧。” “主子,那人好似与林姑娘认识,在百花台上还将怀中的包袱赠予了林姑娘。” 青崖看出李云丹眼中的杀气,连忙开口将今日把百花台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相识?朕怎是没听清书提起过?” 李云丹放下手中朱笔,看向前方的青崖,面上全是疑惑。 第118章 杀人手 青崖颔首没有回答,李云丹脑海里浮现出那位男子脏污皮囊下的出尘的气质,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对底下的青崖怒道。 “查!三日之内朕一定要知道此人的身份!” 青崖见状直接跪倒在地底,不敢说多余的话,应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身在瑶池宫的易安得知了百花台上的发生的事后,端起身边小师弟侍奉的茶水,小小抿了一口,轻笑出声。 “呵呵,有趣了。” 旁边的小道童有些不解,歪头看向自己的师姐,张口问道,“师姐……要告诉陛下……” “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等回了道观,这些事都与我们无关了。” 易安摆摆手打断了道童的话,李云丹的事情她可就不稀罕搭理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山下的事情,与她易安再也没有关系了。 小道童汗颜,瞥了自己师姐一眼,又是叹息一声。 哎,看看看,这倔劲又来了,这事与你无关吗?不要把一些事情上纲上线划分的这么清楚啊!我就不信你后面不说出来,口是心非的女人! 道童心中呐喊,满满的都是对易安的吐槽,但想起自家师父的交代,也只好是低头应道。 “昂!好。” 易安继续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经书,没再理会旁边的道童,就在小道童准备退出殿的时候,易安又开口说道。 “明日再去乾清宫一趟,与之告别之后,咱们就启程回观,你的那些破烂收拾了吗?” 破烂? 道童稚嫩的脸因为这句话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师姐!那不是破烂,是我一张张画出来的符!还有我的小桃木剑、铜钱剑、天蓬尺、还有师叔送的五雷令牌……” “嗯,都收好,明日说走就走了,我不会等你的。”易安声音淡淡,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小道童见状,撅着小嘴嘟囔道。 “知道了。” 说罢就离开了瑶池宫主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一边嘴上念念有词,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一堆法器。 “哼,要不是打不过,我才不听你的话呢!等我长大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你单挑,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你!” 第二日一下早朝,乾清宫殿门外易安就带着小道童寻了来,此时的乾清宫内秦良刚刚才进去,高士有些为难,一手拦着易安,一边说道。 “道长,陛下此时正在与秦相讨论朝廷之事,您现在进去不合……” 没等高士将嘴中的话说完,易安就直接跨步而入,进了乾清宫的大门,高士刚想出手阻拦,就被一把小木剑将手拦住,顺着木剑看去,只见一个个子只到自己胸口的小道童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高公公,我师姐想做的事情,您最好还是别拦着的好。” 高士面上一笑,本来他就只是意思意思,没想拦着这位易安道长,现看到这个小道童这副模样,就生出了逗弄之心,开口吓唬他。 “触怒了龙颜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不怕?” “切。” 小道童白了高士一眼,转过头去,不想理会这个哄骗三岁小孩的坏阉人。 ,直接就抱着小木剑坐在了乾清宫的门槛之上。 高士无奈一笑,也就任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易安进乾清宫的时候刚好听到秦良说道,”陛下可当真要这样做?司马一族不会让你这般容易就动司马睿廷的。” “他们当初能动欧阳氏,怎么我就动不得他司马氏?”李云丹一边捏着自己眉心,一边淡淡说道,没等来秦良的下一句话,就听到易安的声音。 “易安见过陛下。” 闻声李云丹稍有不悦,放下捏着眉心的手就开口问道。 “你来做什么?” “贫道前来道别。” 易安身姿挺拔地站在殿中,似是有种不屈的姿态,面对李云丹的问话,回答得也是简单明了。 李云丹冷笑,眯眼看了过去,又是反问了一句,“你为何敢肯定朕会放走一个谋害先帝的凶手?” 易安被揭穿也一点都不慌张,同样是淡淡一笑,对上李云丹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回答。 “陛下心中已有答案又何故问贫道呢?” “有理。”李云丹嘴角上扬,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易安摆摆手,“回去后替朕问候白云观静慧道长一声,就说她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然是个道子心、杀人手。” 易安盯着李云丹良久,终是轻声应了一句,“是,贫道记下了。” 说罢就转身欲走,还只到宫门口屏风前,李云丹就开口再次问道,“你可识得欧阳雪?” 易安脚步一顿,沉默片刻后,清雅淡漠的声音传出,“不识。” 高士看着刚进去就出来的易安,微微行了一礼,也没说多的话,只道了一句“易安道长,一路好走。” “嗯。”易安点点头,轻声应答,并没有停下脚步,门槛上的道童也抱着小木剑跟在其身后,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高士盯着两人的背影,稍稍有些惶神。 道教作为大夏的国教,白云观在大夏的地位也是颇高的,因此从白云观出来的道士在整个大夏境内都是受礼待的。 再加上景治帝追求长生,在位期间将这易安道长捧上了云端,与其双修就算了,后面甚至是得了宠冠后宫的殊荣,所以易安有些矜贵性子也是正常的吧。 高士站在原地这样想着,不由得愣了神。 刚刚过来的青崖见高士盯着易安道长的背影发呆,就开口问道,“高公公可是在思索什么?” 高士回神,对着青崖勾了勾唇角,“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与易安道长有关吗?”青崖不解,追问道。 高士摇摇头,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无关,就是在某些时候有些相像罢了。” 青崖点头,没有再说此事了,而是问到里面的情况,“陛下?” “嗯,秦相正在里面与陛下商讨事宜,青崖侍卫且先等等。” 第119章 司马氏 “嗯,多谢高公公。” 青崖颔首对高士道了谢,就站在了高士身边,也是看向易安离开的方向,感叹了一句。 “听说白云观前几日发生了一些变故,现这易安道长着急回去,恐也是因为此事吧。” 高士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道了一句,“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其他的就不是我们能深究的了。” 青崖闻言也就闭嘴了,知道刚才是自己多言了,也就没再说话,与高士一起守在乾清宫门口等秦良出来。 而此时的乾清宫内,秦良盯着龙椅上的李云丹,眼中意味不明,“陛下早就知道是安贵人做的手脚?” “前几日刚知。”李云丹抬眸,看着那个底下的秦良,“秦相想说些什么?是在怀疑朕当真弑父夺位?” “臣不敢,臣只是在想这安贵人何来理由杀先帝。”秦良微微弯身拱手,向李云丹行了一礼才是开口解释。 李云丹面无表情盯着秦良,道了一句,“杀人需要理由吗?” 秦良闻此言也就明白了李云丹的意思,知道其不想自己知道这件事,也就不再询问易安的事情了,而是接着刚才两人的话题继续说道。 “对于司马睿廷一事,陛下还是多加考虑的好。” 李云丹见其不再追问有关易安的事,也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看着桌上关于参司马睿廷的奏折,微微皱眉。 李云霄虽说已经被流放北境,但只要司马睿廷一日还在这朝中,李云霄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但是真让她去将自己的亲哥哥出手,她又是有些抵触的,现如今司马睿廷正逢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何不借此机会将这祸患除了,一劳永逸。 虽说难是难了点,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付出一些代价也是能够接受的。 对于秦良的提醒,李云丹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秦良闻言身体微微一怔,轻轻叹息一声,知晓李云丹是铁了心对司马氏出手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谁叫他只是个臣呢,他现在该做好的事就是如何将李云丹的想法执行下去。 “是,臣告退。”说罢就拱手行礼,转身离去了。 秦良一走,青崖就进来了,没等青崖率先开口行礼,李云丹就问道,“今日林府有何动静。” 青崖当然知晓自家主子想知道的是什么,就直接答道。 “卑职方才过去的时候,林姑娘还未醒,不过好似昨晚吃了不少东西,睡得也好些了。” 听到林清书的好消息后,李云丹这一早上的愁容才算是消减了一些,长长舒了一口气。 “嗯,那就好,她喜欢好看的物件,你将此次西域使臣带来的那些贡品全部搬到府上去,她不要的再放进国库吧。” 青崖早就对李云丹这种操作见怪不怪了,面对这样的吩咐也能够毫不动容地应下。 “是。” “你可是还有什么要禀报的?”李云丹见青崖说完后并有没想离开的意思,就开口道。 “陛下,那人有消息了。”青崖拱手对龙椅上的李云丹就轻声说道。 李云丹眸中微光一闪,凝神看向青崖,没有说话。 青崖会意继续说道,“那人乃是从北境一路乞讨而来,那包袱也是从北境带来的,通过卑职从百花台的其他人的口中描述来看,此人甚是狂傲,就连那乐山阁的蔺祥都不看在眼里,貌似只对林姑娘有些善意。” 善意? 李云丹精准地捕捉了青崖描述中带着自己情感的词语,面上不悦,微皱眉头,冷声问道。 “青崖你可知在禀报消息之时加入自己的主观臆断该受怎样的惩罚?” 青崖闻声就连忙跪了下来,垂首低声应道,“属下不敢,但依百花台此人表现来看,确是如此。” 李云丹眯眼盯着青崖,见其言之凿凿一脸肯定的模样,就收回了视线,淡淡说道。 “知道了,北境是青鸾盯着的,此事你不用管了,交给青鸾吧,西域那边可是有什么异动?” “西域边境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西域使臣中那位女将军今日好似出了使馆。” 青崖垂眸如实禀告道。 “嗯,盯着她,凡有动静,立马回来禀告。” “是,卑职明白。” 李云丹挥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疲倦,“你且先去吧。” 林府中,林清书此时才将将起床,在翠儿的的服侍下,洗漱穿戴整齐后,林清书就对着身旁的青萍问了一句。 “那些个人你可是联系好了?” “回姑娘的话,都联系好了,现全部安置到教坊司中了,就等姑娘前去安排。” 青萍将手中端着的温水递到林清书手中,轻声回答。 “嗯,即是如此,我们现在就过吧,莫要耽误了时间,明日就要接见那些西域使臣了。” 林清书并没有接青萍手中的水,摆摆手,对两人催促道。 现在林清书心中还是有些焦急的,百花台虽说是已经结束了,但真正的难题是今天,如何才能将这些散着的民间艺者融合在一起呢? 每个不同的地区的曲调都是不一样的,再加上每个人的演奏风格也是不一样的。因此想要将这些人组织在一起,是颇为困难的。 况且那些民间艺者多数都是生性孤傲,恐是难以管教,只有一天的时间,自己怎样才能叫他们配合起来呢。 在去教坊司的路上,林清书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等她真正到了教坊司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林清书还未进去之前,里面还是热闹万分,到处都是寒暄问好的声音,但当林清书走进去之后,那些民间的艺者们见林清书进来,都是让开了一条道路。 林清书在路过一个人的时候,那人都会微微福身行礼问好。 “林姑娘好。” “林姑娘。” “见过林姑娘。” 林清书也是有些意外,等站到了屋中后,就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这是……” 其中那位挑衅了西乐的中年妇女就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 “林姑娘的琴艺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昨儿咱们也是商量过了,只要是林姑娘不嫌弃,我们都是愿意在教坊司带着的。” “是啊,能吃朝廷的俸禄固然是好的,先前我们就是瞧不上这教坊司的那些装模作样的姿态,但昨日才明白教坊司理还是有像林姑娘这样的高人在的,心里也就好受了些,姑娘不嫌弃,不计前嫌让我们能受点专业的礼教,是好事。” “对,是好事。” 那些艺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但是在人群的最后面,西乐却是一直瞪着人群最前方的林清书。 “哼,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着明天出糗吧。” 第120章 金素郁 “西乐……曹汐好像回来了。” 旁边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轻轻拉了拉西乐的衣袖,低声提醒道。 原本还是一脸怨毒的西乐在听到曹汐两个字后,眼角眉梢都慢慢染上了笑意,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看向林清书的眼神都变得玩味了起来。 对着旁边那女子就吩咐道,“去将曹汐姐姐请过来,就说是林掌事找她。” “嗯,好。” 那女子得了西乐的吩咐,就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曹汐就在此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林清书跟前。 “曹汐见过林掌事。” 林清书看着对面对着自己微微福身行礼的曹汐,眉头微皱,翠儿见曹汐一出现,精神就紧张了起来,不着痕迹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随即就挥着手对曹汐说道。 “曹汐姑娘当真以为自己还在曹国公府当小姐呢?现都几时几刻了,才来教坊司报道呢!” 林清书并没有制止翠儿说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曹汐。 曹汐淡淡瞥了一眼身侧抱着琵琶的女子,见其眼神有些闪躲,也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当了出头鸟,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对林清书轻声说道。 “曹汐知错了……甘愿受罚。” 一双狭长的护理眼微微下垂,睫毛微颤,好一幅楚楚动人的模样,林清书见着也是微微一愣,片刻才是收回视线,对着曹汐摆摆手。 “无妨。” 眼看林清书和曹汐两人就要这样将事情抹了过去,西乐一挑眉就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哈哈,这倒是无妨的,咱们林掌事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儿,倒是难为了曹汐姐姐,大老远从皇宫了过来,敢情是累坏了吧?” 说罢还伸手搀住曹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面上全是关心。 “你说这陛下也是,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接走了,让我们这些个姐妹好一顿担心呢!你说是吧?林掌事。” 林清书闻言就抬眼看向西乐,面上看不出喜怒,而旁边的翠儿却是有些站不住了,几番想上去扇次女巴掌都是被林清书拉住了衣袖。 翠儿心中气闷,被林清书拦着又发泄不出来,只得是哼了一声,站到了一旁。 周围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也都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多说一句话,林姑娘是得罪不得,而这位曹汐姑娘,他们好像也是得罪不得了。 另外一些人虽是不知道内情,但通过这名叫西乐的姑娘这样夹枪带棒的语气中也是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两人怕是不对付,也就都没有再搭话,静静看着场中的局势。 西乐看着林清书,面上是说不出的得意,她就是乐意看到林清书吃瘪的模样,只要林清书不开心了,她就开心。 而曹汐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微垂着眼睑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接话,也不否定西乐所说的那些话。 林清书一看这场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微微挑眉,面上带上了一些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曹汐,淡淡说道。 “这曹国公府的高门贵女,也不过如此罢了。竟是靠这些污糟手段来恶心人,但是你可能是使错了人,什么污糟手段我没接触过?就好比那紫烟姑娘,曹汐姑娘是有印象的吧?现在尸体应该挂在内城城头上都已经风干了吧?” 曹汐哪里听不出林清书话中的警告,浅浅一笑,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缓缓抬起,对上林清书的眼神。 “林掌事说的是,曹汐不敢,曹汐只是想以一个妹妹的身份陪在陛下左右罢了。” 说完还不忘颔首作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哼,除了妹妹,你也没有其他身份了。” 林清书才不管什么怜香惜玉,冷眼横扫了其一眼,直接冷哼出声。 “曹汐姑娘想怎样陪着陛下,恐还是得看看陛下的意思,别到时候是一厢情愿,到后面成了一个笑话,你也不用来这里恶心我,是我林清书的你就算使尽浑身解数都是抢不走,不是我林清书的,我也不会去强留! 还有!在教坊司中就给我做好自己的本职,这里是靠实力说话的,而不是说扮娇弱端模样就行的,曹汐姑娘还是拿出点真本事吧,实在不行就叫陛下将你接回宫中好生供着,还出来做甚?” 听了林清书的这番话,曹汐也是不恼,她能在曹国公府那样的深墙大院活得出彩,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林清书这几句话还不能让她有太大反应。 只是收起了自己的柔弱模样,双手交叠放置身前,昂首挺胸睨着林清书,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满的挑衅。 “我会一直在的,在教坊司,在陛下身边,往后的日子还很长,还请林掌事多多指教。” 两人视线碰撞,林清书点点头淡淡应下,“会的。” 就在此时教坊司外院里响起一阵喧哗之声,一道女声传了进来。 “是谁,刚才是谁那样霸道,还说要拿出实力来说话,大夏的姑娘说话可都是这般的强势霸道?!” 众人闻声朝回廊处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红色简装高束青丝的女子箭步走了过来,林清书在记忆中并没有这人的印象,不由得皱了皱眉,而旁边的蓝汐却是一副寻常模样。 红衣女子一进来就被林清书这边的吸引,不为别的,只是这边有两位极其貌美的姑娘。一位青衫挽发如出水之芙蓉,身姿典雅亭亭妙玉;另一位则是艳丽妩媚,丰腴婀娜。 “妙啊,妙啊!都说我们西域出美人,但今日本将军见这两位姑娘后,觉得这句话甚为偏颇,不知这两位姑娘可是有婚配啊?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就做个媒人,嫁与我大凉太子可好!” 红衣女子此话一出,众人也就明白了其身份——西域使臣中的凉国女将,金素郁。 金素郁见林清书与曹汐两人都没有回话,也不着急,自顾自又是说道。 “明了,明了,中原地区的女子都是含蓄的,无妨!感情可以培养,待本将军明日就向大夏女帝请旨!” 此时林清书才是回过神来,对着金素郁就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金将军,民女这厢有礼了。” “嗯~有礼有礼~”金素郁闻言就身体前屈仔细打量起林清书,待靠近后,金素郁就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清书的脸。 林清书只觉得被盯的有些不适,抬手摸向自己的脸,疑惑开口。 “民女脸上可是有什么?金将军这般看我。” 金素郁没有立马接话,而是过了片刻后,面上露出不可意思的表情,嘴中一字一句说道。 “我见过你。” 第121章 是琴谱 林清书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是一笑,这小金将军是第一次来中原,而自己也从未出过京,两人怎会见过呢。因此林清书全当金素郁在换着花样逗自己,于是就说道。 “金将军怕是认错人了,民女从未见过将军。” “你没见过我不假,但我确实是见过你。”金素妍回神后又是左右将林清书打量了一番,非常肯定地说道。 这就让林清书很纳闷了,自己也确实没见过此人,但见对方一脸笃定的模样,又不敢轻易再说些反驳的话,只得是尴尬地笑了笑。 旁边的曹汐也一直保持着微微的笑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此时的金素郁像是想起了什么,直接就开口问道,“这里谁是林清书啊?” 林清书微微一愣,说了半天原来这个金素郁是来找自己的,见金素郁还在到处张望,审视着睿那群中的每个人,自己就开口应答。 “我就是林清书,不知将军寻民女何事?” 金素郁闻声回头看向林清书,有些不可思议,又是将林清书上下扫视了一番,才是开口问道。 “你就是林清书?大夏女帝的相好?”林清书被这金素郁直来直往的性子以及大胆的言论一噎,竟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点了点头。 而金素郁却是不高兴了,英气的脸庞上,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有些烦躁的开口,“你怎么会是林清书呢?” “哈哈,那将军觉得民女应该是谁?” 林清书被金素郁这番举动逗笑了,掩嘴轻笑一声后,就反问其自己应该是谁,难道不应该是林清书吗?或者是她见到的那个人? 金素郁没有回答林清书的话,而是挠挠头,自顾自呢喃道,“不对啊,不对啊,你怎么可能会是林清书呢!” 曹汐也是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先是瞥了旁边的林清书一眼,继而就对着金素郁福了福身,唤道。 “金将军。” “哎呀!你闭嘴!别吵我!怎么可能是林清书呢?怎么可能呢?” 金素郁像是被林清书是林清书这个信息给震惊到了,嘴中一直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吃了瘪的曹汐讪讪闭了嘴,没再说话,就一直看着金素郁自言自语。 还是林清书反应过来,将青萍唤了过来。 “你去将金将军送回使馆吧。” 青萍颔首,“是。” 林清书先前也是听李云丹提起过这次的使团阵容的,西域三国共是派了四个使臣过来。分别是凉国的女将军金素郁,辽国的大护法蚩剌,以及羌国的宰相胡沙与小王子塔卡。 其中最为古怪的就是凉国的金素郁,行事嚣张跋扈有些癫狂就算了,听说在战场上还受过一些伤,脑子有些不正常。 林清书现如今一瞧,果真是如此,说见过自己就罢了,就连她林清书都不能是林清书了,这是何理? 等青萍将人带走之后,林清书就开始正式地组织那些民间的艺者进行演奏排练。 因为怀王将整个教坊司都换了个干净,导致现在把怀王的人全部揪出来后,这教坊司有实力的人就寥寥无几,林清书这才是出此下策,从民间选人,而明天就是要接待使臣了,因此今日就一时半刻都不敢休息,一直排练到很晚。 索幸是大家都很服林清书,都没有放松懈怠,也没有任何的抱怨。 等林清书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初了,翠儿端来一盆水走进房间,见自家姑娘正在发愣,就上前关心询问道。 “姑娘可是想到白日里的那位小金将军了?” “嗯……” 林清书轻轻嗯了一声,觉得有些头疼,就抬手自己揉起太阳穴来,旁边翠儿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盆,接过林清书的手,替其按摩起来,嘴上也是安慰着。 “姑娘何必去忧心一个疯子说的话。” 林清书摆摆手,否定了翠儿的说法,“不对,她肯定是见过我,或者说她见到的是另一个与我相像的人。” “与姑娘相像的人?”翠儿面露不解,疑惑开口。 “嗯,只能这么说了,再加上百花台上那位与乞儿无异却一身气质高雅的中年男子,他也是说与我相识,可我确实没见过他们。” 不光是这辈子没见过,就连上辈子都是没有听说过此二人,怎么可能会与其相识呢? 尤其是那中年男子,仿佛其师父还与自己关系甚好,甚至托中年男子送来了东西。 林清书这样一想,忽地就想起了中年男子送来的那个包袱,就向翠儿问起那包袱的去向。 “翠儿,那男子所送的物件去哪?拿来与我瞧瞧。” “是。” 翠儿走进里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捧着那个粗麻布包袱走了出来,递到林清书面前。 林清书先前没有仔细看这包袱,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些埋汰,包袱面料是那种普通民家都不爱穿的粗麻布不说,上面还带着不少的污泥,仿佛是在下雨天浸过的泥水干涸了一般。 翠儿看出了林清书的意思,于是就让林清书插手,自己将这包袱缓缓打开。 包袱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木匣子,乍看上去这木匣子很普通,但当林清书凑近之时,却发现这木匣子上竟然还有隐隐约约的浮雕花纹,仔细看去,花纹栩栩如生,匣子也是做工精美,与这外面的包袱简直是云泥之别。 林清书升起一丝疑虑,这木匣子不像是一般工匠能造出来的物件,木匣子已经是这般精贵了,那里面的东西岂不是更加宝贝?但如果是东西宝贵又怎么会只用这包袱包着,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如此想着,林清书就对那男子的身份以及这其中东西更加好奇了。 缓缓伸手将包袱中的木匣子拿在手中,初接触上去感觉冰凉至极,木匣子不沉,也没有上锁,林清书轻轻将匣扣解开,盖子翻开,里面的东西就展现在了眼前。 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林清书就皱起了眉头,翠儿也是有些疑惑。 “姑娘……这……这是?” “琴谱。” 第122章 来道歉 “琴谱?”翠儿有些不可置信,那位邋遢男子送给自家姑娘的竟然是琴谱?! 林清书也是不敢相信这匣子内竟然装的是琴谱,不过既然是在百花台上赠送的,是琴谱倒也合理,于是就开始猜测那中年男子的身份。 他的师父能送琴谱给自己,说明那位也应该是一名琴师,而且是一位名望很高的琴师。 林清书回忆起上辈子大夏境内名声最响亮的几位琴师,一一拿出来与其相比对,发现竟是一人都匹配不上。 “那几位都是讲究之人,万万也不会收那样的徒弟的,到底是谁呢?” 就在林清书思考之际,门口青萍走了进来,“姑娘,外面来了个小道童。” 林清书抬头看着青萍,疑惑开口,“道童?” “是的,易安道长的小师弟。”青萍颔首将小道童的身份直接就告诉了林清书。 林清书皱着眉,有些不解。 易安道长的师弟来寻自己做甚?虽是这样想着,但还是对青萍点了点头。 “夜深露重的,让他进来吧。” “是。” 青萍离开没多时,就领进来一个与双儿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来,身着一身已经快洗的发白的小道袍,头顶用一根桃木簪子将头发挽成了一小团,再加上皮肤白皙,简直就是一个瓷玉娃娃。 林清书默默地看了一会,只见其先是对自己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再开口道。 “易笙见过林姑娘。” “不知易笙小道长来寻我是为了何事?”林清书见这易笙心生欢喜,说话也就带了些哄孩子的意味,稍稍弯了弯腰看着对面的易笙。 “嗯……我是来道歉的!”易笙说的极为大声,也极为肯定,林清书以及屋内的翠儿和青萍都是一愣。 这小奶娃子是什么意思?道歉?他道什么歉? 于是林清书就开口问了一句,“不知小道长是为了何事道歉?” “前天晚上我不应该吓你的,师姐已经说过我了,特地让我前来道歉,喔,对了那信是师姐用特殊的药水写的,需要用火烤才能够显现,你不要忘了看,莫要误了大事。” 易笙虽是年纪小,但是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有些大人的样子,林清书听了其的话,也才明白了前天夜晚那敲门的人是谁了,但仔细一想,林清书又心中暗惊,不着痕迹再次打量起了眼前的易笙。 青萍和翠儿也是愣住了,也就是说前天晚上将他们两个人打昏拖到井边的是这个小娃娃?! 青萍是有些不信的,虽说她的实力不是暗卫里最强的,但也算得上是上等水准,怎么会连一个小娃娃都防不住! 于是就稍稍留了个心,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易笙,想看看这个小娃娃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是说前天晚上来我房门前敲门的是你?” 易笙点点头承认了,又是继续交代道,“师姐说了,那封信只能一人看,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包括当今陛下也不行,既然话已经带到,那我也就走了,再会。” 说完易笙就抱着自己的自己的小桃木剑朝后走去,屋内三人皆是一脸震惊样,林清书率先反应过来,对着青萍挥挥手,示意她送送人家。 却不料易笙背对着林清书却在已经明白了林清书的意思,稍稍一抬手,就回绝道。 “不用送了,我自己会走!” 嗯……好,很好。 他们只以为双儿已经够少年老成了,现如今与这位易笙相比,双儿简直不要太可爱! 等易笙离开后,时候已经是不早了,翠儿又重新去端来一盆热水,而林清书则是将前天晚上自己捏皱的信纸拿了出来,在青萍的帮助下,纸上真的有字渐渐显现出来。 青萍见字迹已经是显现出来,就自己走出了屋子,从外面将房门缓缓关上。 林清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看上那信纸,上面就只有一小段话。 “前面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办完,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希望你还能兑现。” 林清书盯着信纸上的那段话,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易安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自己送来这样一封信?什么前面的事,又是什么剩下的事?自己又答应过她什么? 自己与易安只有一面之缘,那就是陪李云丹进宫见景治帝的时候,在养心殿门口见过一面。 为何她会与自己说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林清书只觉得自己最近颇为的头大,首先就是那送琴谱的男子,再就是两国的金素郁,现在又来了一个易安。 他们都好像与自己十分相熟,还有着一些交易和感情在其中,刻字机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 不是没有印象! 是自己压根就与他们不熟! 如此说的话,他们认识自己可能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自己”。 林清书细思恐极,冬日的夜晚背后都是感到一股寒意,额头还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连忙开口将门口唤道。 “翠儿!青萍!” 门外的两人听到声音就立即推门而入,只见林清书一手扶着罗汉椅的扶手,一手捂着额头,脸色已经是苍白不已,翠儿大惊快步上前扶住林清书,担忧道。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了?” 林清书大口大口喘息着,好的一会才是顺过气来,虚弱地摆摆手,抬眼看向前方空处。 “我无妨,洗漱吧。” 青萍见状,眼神就定格在林清书右手捏在手心的那张信纸上,见林清书侧头看向自己,才收回视线,缓缓垂下头去。 “青萍,今日之事不要声张。” 青萍哪里不明白林清书的意思,这是在叫自己不要告诉陛下,她既已经是跟了林清书,肯定是一切以林清书为先,于是就微微福了福身,应下了。 “是,奴婢明白。” 林清书眼眸里的烛火闪烁,映出青萍的身影也是忽明忽暗的,盯着看了一会,林清书也就累了,对青萍淡淡说了一句。 “你今夜且好生休息,就让翠儿留下来守夜吧。” “是。” 青萍得了吩咐,就准备福身离开,却没想到,林清书又开口问了一句。 “双儿今夜回来了吗?” “回姑娘的话,双儿小主今晚歇在了宫里,姑娘不用担心,有青崖照看着,一切都好。” “嗯,知道了。” 林清书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又升起一丝酸涩。 他们恐是已经姐弟相认了吧……这样也好…也好啊…… 第123章 识得她 第二日的麟德殿中迎来了空前的热闹,李云丹端坐正中间的主位之上,与下面的四位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了几个回合后,几个人的话也是开始多了起来,其中蚩剌就开口对李云丹问道。 “我在辽国就听闻大夏是一个礼教儒学的好地方,一直都是以礼待人,听阿父说大夏接待使臣是有专门的伶人乐师来表演的,故的我才求了阿父许我前来,今日怎的是没见到有这样的表演?” 李云丹闻言就缓缓收住了笑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自饮自酌了一杯,盯着手中酒盏看了起来。 秦良见状先是瞥了自家陛下一眼,然后就对着那问话的蚩剌笑着说道。 “蚩剌大护法无需担心,都已经是准备齐全了。” 说罢抬手拍了两下,顿时殿中还在斟酒的宫俾就整齐的退下,场中一时之间就陷入了安静,蚩剌四人带有一丝警惕地看向四周,金素郁甚至单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短刃。 就在麟德殿紧张氛围之下,忽的一声筝鸣乍起,场中四人眼神突变,金素郁直接拔出腰间短刃,环顾四周,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蚩剌也是盯着主位上的李云丹,厉声质问。 “大夏君主这是何意!” 李云丹放下手中酒盏,轻声一笑,“何意?这就是护法想看的演奏啊。” 言罢筝鸣声连续传来,如果刚才的第一声是马儿的嘶鸣,那后面的就如千军万马的奔腾之声,又如战场中鼓舞着将士们激昂战意的战鼓声,又如歌中兵器的相互撞击的声音,强劲且连续不断。 听得金素郁面上一会涨红如血,一会又是苍白如纸,旁边的胡沙见状连忙将人扶,还将其手中的短刃夺了过来,生怕这个疯子等会失去控制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 一阵强劲的古琴声过后,琵琶音接踵而至,与古琴声相互交织,就如在残酷的战场中多了一丝温情柔意,此时一声铃铛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纷纷朝声响处看了过去。 只见一女子身着黄色连襟长裙,步步生莲,脚踝处的铃铛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胡沙眼睛缓缓眯起,一眨不眨地盯着此人从大殿后方走了出来。 “好美啊……” 塔卡瞪大眼睛,面部已经因为惊讶而变得僵硬,但又不自觉地从嘴中挤出一句感叹。 此时的金素郁已经从战曲之中回过神来,在当看到走出来的女子后,眉头又是深深皱在一起,就连一生都不得近女色的大护法蚩剌也是看呆了。 天底下竟是还有这样清丽脱俗的女子,犹如不染尘世的仙子一般。 主座上的李云丹也是侧头看了过去,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面上表情明显一滞,随后就是不悦,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尤其是在见到其余人看其的眼神后,眼底的寒意逐渐升起,双手也是缓缓攥成拳头。 就在李云丹想要发作的时候,已经走到殿前的女子缓缓开口,声音仿佛林间清泉,清脆中又带着一些固有的灵气。 “教坊司为西域各位使臣大人献曲一首。” 话音一落,殿侧纱帐倾下,以中年妇女为首的一群教坊司琴师与民间艺者组合的乐团展现在了众人面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丝竹之声继续响起,林清书也是轻点足尖,开始随着音乐舞动了起来。 顿时整个麟德殿内歌舞升平,三三两两的舞女从四周涌现,众星捧月一般将林清书围在中间,时而舒散,时而聚拢,音乐声不停,她们的舞步也将永不停歇。 刚才紧张的氛围被一扫而空,在场的除了金素妍惊恐地看着林清书之外,只有李云丹一脸严肃,面露不善地冷眼横扫在场众人,就在林清书下一个抬腿下腰之时,她终是忍不住了,将案上酒盏重重摔向地上。 “啪”地一声,丝竹之声骤停,跳舞的人也是停了下来,疑惑地互相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清书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酒盏,抬眼对上李云丹的一双冷眸,心中一颤,有些手足无措,眼眸中也是浮现一层涩红。 蚩剌一众人也是被吓到了,他们只听闻这大夏的新帝是个暴戾的主,但没成想还喜怒无常啊!刚才虽说也不是很欢喜,但也仅仅是冷漠而已,怎的现在就是突然发作了?! 他们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李云丹就从龙椅上起身快步朝底下的林清书走了过去,将身上绣着龙纹的衣袍直接解下披在了林清书身上。 “姐姐……” 林清书声音如蚊蝇,但刚好是入了李云丹的耳。 “冬日里凉,做甚穿这般少来取悦这帮西域之人。” 说罢李云丹就打横将人抱起朝麟德殿的偏殿走去,完全不管身后那群已经惊掉下巴的人。 秦良见此情形就对其余跳舞之人打了打手势,又对演奏之人使了使眼色,麟德殿中的情形才是惊诧中缓过神来。 只有金素妍眼睛一直盯着李云丹与李清书消失的方向,旁边的蚩剌察觉出自己伙伴的不对劲,就开口问道。 “金将军这是怎么了?” “我识得那女子。”金素郁面无表情地说道。 蚩剌也是一愣,心想这小妮子不过就是出去走过一圈就在外面发病了,还是被别人绑着送回来的,能识得什么人,也就没有追问。 而金素郁却是自己继续说了起来,“在我王的寝宫里挂着一幅画像,上面画的就是此女。” 旁边的胡沙闻言就是眼瞳微张,经金素郁此话的提醒,他也是想明白了为何自见到那女子出来后,他就有种怪异的感觉,原来他也曾经见过此女的画像。 但不是在什么凉王寝宫,而是在羌国禁地的山洞里,上面刻画的天女与刚才献舞的女子竟是有七八分相似! 蚩剌也是收起了脸上的戏谑,开始好好思考了起来。 凉王现如今已经不惑有三,而方才女子明明才是及笄的年岁,两人相差这么大,这凉王寝宫内怎会挂有此女画像?! 第124章 瞒不住 这样一来,除去现在还在犯花痴的塔卡外,其余三人全部被林清书的身世所吸引了。 此时的金素郁面部表情又是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嘴中嘀咕道。 “但她怎么可能是林清书呢?” “林清书?”胡沙闻言惊讶出声,“她就是林清书?” “她怎么是林清书呢!怎么会呢?” 金素郁没有回答胡沙的话,而是开始双手抱头自言自语起来,胡沙见此情形,也知这金素郁的疯症又发作了,也就没有再问,而是看向了旁边的蚩剌,见蚩剌也是看着自己,两人眼神交汇,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秦大人!这这这小金将军又是犯病了,你看这宴席是不是……” 秦良哪里不明白几人的心思,不过现在李云丹也已经离开了,所以这宴席是否进行也已经不重要了,因此秦良也乐得早些结束这鸿门宴。 于是就点点头,“金将军的病重要,后面陛下定会再次设宴招待,今日就到此结束吧。” “是是是,那我等就先回使馆了。” 蚩剌一边说着就一边单手放至胸前对着秦良表示感谢,言罢就带着几人转身离去。 此时的养心殿内,李云丹正握着林清书的手轻声哄着,“清书……我不是有意吓你,只是天气冷,怕你着凉。” 林清书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看李云丹,红着一双小鹿眼,一言不发。 李云丹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身子弱,莫要又感染了风寒,我上朝都是心不在焉。” 听到这里林清书脸上才是微微动容,转头看向身侧面脸浅笑的李云丹,笑声问道。 “姐姐可是嫌我在人前跳舞有些失体统?” 李云丹闻言就是轻笑出声,伸手在林清书的脸上轻轻捏了捏。 “这是清书喜爱的,自是无关体统,只是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以后再像今日这番不穿鞋的举动,不要再做了。” 林清书感觉李云丹的这番理由有些牵强,但又是挑不出毛病,狐疑地看了其一眼后,缓缓点头,应下了。 “清书明白。” “嗯……宫里的腊梅开了,清书要不要留下来赏赏?” 李云丹见自己的目的已将达到,心情大好,再看看林清书此时酥胸半露的模样,眼神闪了一下,转过身去,将殿外候着的翠儿唤了进来。 “伺候你家姑娘换身衣裳,穿厚点。” 翠儿领命,接过宫俾送来的深紫色华服,开始为林清书重新梳妆打扮。 李云丹就在养心殿大殿中批改奏折等着林清书梳洗完一起去御花园走走,一柱香过去,一阵环佩叮当声响起,李云丹闻声看去,只见林清书在翠儿的搀扶下,缓缓从偏殿走了出来。 深紫色的背子配上同色百褶长裙,足穿褐色金丝绣制的尖翘头鞋,腰间还佩戴着绶玉,正在叮当作响。 一直到林清书行至点中央,李云丹才是回过神来,感叹了一句,“果然适合你。” “嗯?”林清书没听懂李云丹的意思,就开口问了一句,“姐姐在说什么?” “哈哈,无事,走,我陪你去御花园熟悉熟悉。” 林清书应该算是第一次来后宫,上次来还只是到了养心殿,并没有到御花园里瞧瞧,故而林清书也感到新奇,开始左右张望起来,两人走着走着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一道女声。 “蓝鹊姑姑,奴婢不是有意的,这陛下给太妃分的银炭就只有这些,与奴婢们无关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啪”地一声,随之而来刚才说话的宫俾就惊呼一声,一阵窸窣声响起。 “你!你竟敢打我!叫你一声姑姑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要不是陛下心慈,你们早该就去皇陵……啊!!!” 话还没说完,那说话的宫俾就开始惨叫起来,随即就传来了那位蓝鹊姑姑的声音。 “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子,以下犯上,就该死。” 听到这里时,林清书与李云丹已经走到了假山的位置,刚好进入假山后两人的眼中。 “陛……陛下,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两人停下争执,对着李云丹的方向就跪了下去,尤其是先前那个叫嚣的宫俾,死死地将脸贴在地上,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因为她不敢肯定,陛下是否听到自己说的那些话…… 李云丹睨了一眼地上的两人一眼,视线在蓝鹊身上扫过,淡淡开口,“蓝鹊?” “是奴婢。” 蓝鹊跪在地上,轻轻应道。 “之前在教坊司当过差?” “回陛下的话,是的。”蓝鹊垂着头继续回答。 李云丹缓缓点头,看了旁边的林清书一眼,轻声开口,“张嬷嬷是你杀的?如果朕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是香太妃母家那边的人吧?” 蓝鹊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做任何隐瞒,直接就回答道,“是。” “你倒是一个爽快人,难怪太妃会将你再接进宫里。” 李云丹笑着看向蓝鹊,语气里带着一丝肯定。 “是太妃疼奴婢,这才将奴婢接进宫里伺候。”蓝鹊始终没有抬起头,一直盯着垂首地面。 林清书看想蓝鹊那空掉的袖子,心中有些感慨,对这蓝鹊有了一些改观,先前只觉得她就是张嬷嬷手底下的爪牙,现在看来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可惜了,可惜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想及此,林清书就不动声色地看了身边的李云丹一眼,心中顿时化成了一滩水,庆幸她爱的人,一直是爱着自己的。 李云丹察觉到身边之人的目光,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臂间的手,示意她不要多想。 “嗯,起来吧,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余的就不要再想了。” 李云丹意味深长地看着地上的蓝鹊,话里满满地都是威胁警示之意,而地上的蓝鹊身体明显地一僵,不过瞬间就恢复了过来,轻声应答道。 “是,奴婢知道了。” 等蓝鹊起身的时候,李云丹与林清书一行人已经走远,蓝鹊深深看了两人背影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感叹。 那位猜的是对的,果真的瞒不住,这李云丹能坐上帝位,是有些通天本领的。 然后又看了看李云丹身边的林清书,心中五味杂陈,竟是有些伤感,这次应该是成功了吧,那位的心愿也总算能够达成了。 第125章 逛梅园 现在李云丹都已经说出这句话了,后面的事也就不需要她来做了,换句话说她蓝鹊的使命应该算完成了……既然如此她也就没了继续待在这孤寂皇宫的理由。 林清书察觉出背后的那道视线,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却只见先前那位出口不逊的宫俾缓缓从地上爬起,灰溜溜朝自己的当值方向去了,已然没有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林清书心中疑虑:奇怪,明明好像有人看着自己的,怎是一转头就没了。 “怎么了?” 李云丹看到身边之人停下了脚步,也是驻足朝后方看去,再没看到什么东西后就开口问道。 林清书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但往前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在确定后方确实没什么人后,才是心中暗叹。 恐真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林小娘?”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随即就见双儿从转角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同岁的李云洛。 “见过小娘、林小娘。” 双儿规规矩矩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李云洛也对着李云丹弯腰拱手行了一礼。 “见过皇姐。” 李云丹点点头,对两个孩子都是比较满意,但也没说多余的话,拉着林清书的手就往梅园方向走去,她可不想在两个孩子身上浪费与林清书独处时间。 “皇姐怎是不理人?”李云洛不明白大人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面对李云丹这次没有捏自己的小脸蛋感到十分不满,就嘀咕道。 而旁边的双儿则是瞥了一眼旁边的李云洛,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深不可测地说了一句。 “你这就不明白了吧,大人的世界你不懂,我也只能懂个七七八八,总之吧,小娘和林小娘之间的感情,就与你我之间的感情一样,非常非常的深,我只和你玩,小娘只和林小娘玩,所以不理咱们。” “嗯……” 李云洛看着双儿的眼睛都在冒着星星,重重点头,“双儿哥哥总是这样的聪明!” 双儿对于李云洛这样的表现十分受用,缓缓点头。 林清书在见到双儿的时候心里就是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处的手,顺着这只手视线缓缓上移,看到李云丹秀丽的侧脸,眉头微皱,迟疑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 “双儿可是与曹姑娘相认了?” 李云丹边走边摇摇头,“没有,还没相见。” “那……姐姐准备何时让他们见上一面,终是亲生姐弟,还是得相认的。” 李云丹察觉出林清书语气中的一丝落寞,也就想明白了林清书的担忧的事,突然停下脚步,林清书没有来得及停下来,一脸就撞上了李云丹的背。 “姐姐……” 林清书面上吃痛,有些不解李云丹为何突然停下来,就轻轻唤了一声。 “哈哈,清书你这是在吃醋吗?” 只听到李云丹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出,林清书则是红了脸,有些愣怔,在李云丹转身之际,就将头转向一旁,不敢看李云丹的眼睛,嘴上则是否定道。 “姐姐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她本身就是双儿的姐姐,总归是……唔……” 林清书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温热堵住了双唇,缱绻一番之后,林清书将人推开,微微喘息着埋怨道。 “姐姐,在外面别这样……让别人见着不好……” “这里没有他人,清书,曹汐可是招惹你了?”李云丹明白林清书是个懂事的,上次自己已经同她解释过此事,而现在的林清书却还是有些介怀曹汐的存在,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曹汐去找过林清书,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林清书咬着嘴唇,低下头去,摇了摇头,“没有。” “你也无需帮她说话,要是你不喜她,就要她搬去宫外住,将双儿也一并送过去,免得打扰咱们两个。” 李云丹说的十分自然,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些激动。 甩掉双儿这个拖油瓶是李云丹早就想做的事了,每次去找林清书都有这么一个电灯泡在,尤其这个电灯泡还一直在林清书身边转悠,这让她很不好下手! 现在好不容易将双儿的姐姐寻了回来,是该让他们姐弟好好相处相处了。 林清书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喃喃道:“他们可是姐姐唯一的亲人了……” “只是亲人罢了,你开心最好。” 李云丹面上一笑,伸手轻轻勾了勾林清书的鼻尖,宠溺地说道。 林清书没有回话,而是抬眼定定看着李云丹,半晌才是点点头,“都听姐……” “陛下。” 梅树底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李云丹与林清书一齐朝那边看去,只见一袭白衣的曹汐正站在梅花树下,言笑晏晏地看着两人。 林清书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但想到刚才李云丹所说的话,心里又有些心虚,倒是自己才是那个挑拨离间的坏人。 于是就垂下眼来跟在李云丹身侧,没有说话。 李云丹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将手里的娇软小手握了握,才开口应道。 “曹小姐怎是来这御花园了?”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丝地质问。 而曹汐也是不在乎,就装作听不出来的样子,先是笑了笑,然后就做出一副苦涩表情说道。 “太医说要多出来走走,才能有利于病情的恢复,才能早日想起陛下同民女说过的那些事。” 戚戚然的表情让林清书都替其感到伤心难过,而李云丹则是有些不悦,看向身边的林清书,而话却是对曹汐说的。 “曹姑娘可能要移步他处了,这梅园是朕为清书单独打造的。” 曹汐一愣,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对着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微微福身行了一礼,道了一声。 “是。” 说完就起身梅园外走去,在经过两人身边时,面上竟是还挂上了一滴泪,林清书微微皱眉,转头看了一眼李云丹。 李云丹冲她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些,就此表达了她对林清书的态度,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撼动的。 而此时已经走了几步远的曹汐突然回头,对着李云丹问道。 “先前听陛下说起民女还有个弟弟在世,不知他此时在何处?民女想见见他,与他相认,也能让爹娘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双儿就在这御花园中,你想见自可去寻他。” 李云丹不与她多话,说完这句就拉着林清书往梅园深处走去,只留下曹汐站在原处盯着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背影发愣。 第126章 不喜欢 没了曹汐的打扰两人来到梅园深处,李云丹突地顿住身形,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林清书也是及时停住了,抬头不解地开口。 “姐姐?” “清书最近可是认识了什么新的好友?” 李云丹眼神瞥向旁边一枝开得最盛的梅花,装作不经意之间问起这个问题。 林清书微愣有些不解李云丹的这个问题从何而来,迟疑开口说了一句,“并无,姐姐可是听了什么流言蜚语?” 李云丹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面上浅浅一笑,摇摇头。 “并不是什么流言蜚语,我听青崖说起当日百花台,有位男子曾赠予你一样东西,我怕有什么危险。” “说起那男子,我也甚是疑惑,他的师父像是与我相识,赠予了我一张琴谱,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呢。”林清书见李云丹问起,就将这件事实话实说了。 “琴谱?如此说来北境确实有一位古琴大师。” 李云丹眼神微眯,缓缓开口。 “北境的古琴大师?我怎是从没听说过?” 林清书皱眉,自己怎么从未听闻北境有什么古琴的大家的呢?北境乃苦寒之境,生活在那里的人连生活都难以解决,又怎会对音乐这样的高雅事物有研究。 李云丹见林清书不信,就笑着解释道,“说来清书对他的曲子还很熟。” “嗯?”听了李云丹的话,林清书更加疑惑了。 “行者。” 林清书大为诧异,惊讶出声,“行者是那位北境的古琴大师谱的?” 李云丹轻轻摘下身边一朵腊梅,在林清书头上比划了一番,最终别在了她的发际之上,嘴上继续说道。 “是啊,此人性格乖张极为古怪,来无影去无踪的,可以说是一个谱曲的痴儿,知道他的人很少,如此说来他识得你倒是件稀罕事。” 说罢就细细打量起林清书的脸,又接着感叹了一句。 “哎,清书的才华与美貌,总是有人惦记,我得早些将你公之于众才是。” 林清书闻言脸上一热,低下头去。 这人怎么总能将事情说得这般暧昧不清,她对别人也这样吗?! 虽是心中这样想着,但是开口却是娇滴滴地嗔怪。 “姐姐!” \/\/ “姐姐?” 双儿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曹汐,疑惑开口。 高士是认得曹汐的,见其过来也没阻止,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她与双儿搭话。 “嗯,是陛下说的。”曹汐面上带笑,缓缓解释道。 高士闻言则是多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前曹国公府小姐,现欧阳府遗孤,心中暗叹。 此人心计了得啊,见双儿怀疑,竟也没过多解释,而是直接搬出陛下来。 自从曹嬷嬷将双儿交付给李云丹后,双儿最是听李云丹的话,现见眼前这个美丽的大姐姐说是自家小娘说的,也就将信将疑了。 垂头低低应了一声,“噢。” 见双儿应下,曹汐就笑着伸出手来,想去摸摸双儿的小脑袋,谁料被其后退躲了过去。 曹汐也不恼,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哎,你认生是应该的,往后时间还长,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此话看似是在理解体谅双儿,但听在双儿耳中就是有些不舒服,于是就退到了高士身后,双手死死攥住高士的衣角。 高士能走到现如今这个位置,这说话听话的本事可是一绝,怎么会听不出来眼前这位曹姑娘的话中意思,于是就开口帮着双儿解释道。 “哈哈,曹姑娘可是多想了,这双儿小主最是不喜别人摸头,就连陛下都摸不着呢!” 高士此番话也是学着曹汐的样子,直接搬出了李云丹,噎得曹汐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对着高士笑了笑。 此时李云洛见双儿受了欺负,就站了出来,指着曹汐就说道。 “你这人好生奇怪,一出来就说是双儿的姐姐,既然你是双儿的姐姐,为何看他的眼神还没有林娘娘那样亲热,你怕不是假冒的吧!” 曹汐面上略有尴尬,看了高士一眼,见其没有阻止,也就明白了高士对自己的态度,淡淡一笑,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跟前的李云洛,刚想开口,就听到那边高士出声了。 “曹姑娘莫要介意,小王爷童言无忌,自是不明白曹姑娘对双儿的爱全在心里的,咱家回头就向陛下禀报,好好教育一番。” 又是滴水不漏的一番话,曹汐无法反驳,只得缓缓点头,“无妨,民女自是不会与小王爷计较的。” 高士笑着对曹汐点点头,也没再说话。 “那民女都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 曹汐看了一眼高士身后的双儿,也不再自找没趣,微微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等人一走,双儿就从高士身后走了出来,盯着曹汐离开的方向,皱紧了自己的小眉头。 “小主这是怎么了?”高士见状就蹲下来轻声询问。 双儿摇摇头,嘟囔道,“这个姐姐我不喜欢。” 高士只当是双儿有些小孩子情绪,并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了句。 “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见上不少,小主若是不喜,该早日和陛下说说。” 双儿还是摇摇头,他不想给小娘添麻烦,一个林小娘就够小娘忙的了,自己要乖要懂事,不能再让小娘分神劳力了。 高士见状默默叹息一声,抓住双儿的手轻轻拍了拍,“不愧是欧阳家的人啊,陛下没有看错你。” 李云洛哪里不明白双儿的苦,明明就是怕李云丹给他加功课,却是要装作一副懂事的模样,打心底瞧不起,刚想开口揭穿他,就见双儿瞪了他一眼,只得讪讪住了嘴,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你清高。 两个小家伙在御花园中玩了一上午,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才被青崖叫了回去,等两人到的时候,李云丹与林清书已经坐好了。 李云丹见双儿来了,就淡淡开口问了一句,“可是见到你长姐了?” 双儿一听,立即垂下头去,缓缓点头,算是承认了。 “嗯……即是见过了,你俩便好生培养感情,朕已经吩咐青崖在京中为你们置办了一处宅子,过些天,你就与你长姐搬出宫去。” 双儿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李云丹,见其面容严肃,又看向其身边的林清书,林清书也是颇为震惊,连忙开口劝道。 “姐姐,怎是这般着急……双儿恐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她早就把双儿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现在突然把他送到另外人身边,自是有些不舍,但是又想到人家俩才是亲生姐弟,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李云丹太过于着急了。 第127章 太年轻 “小娘……双儿不想……”双儿双眼顿时就有些泛红,看向李云丹与林清书的眼神带着乞求,他是真不喜欢那个姐姐啊,他不想和林小娘分开! “嗯?”李云丹没给双儿继续说下去机会,嗯了一声就这样冷眼看着他,双儿只得是垂下头,不再说话,双手死死攥着自己衣袍。 林清书将双儿的举动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伸手覆上李云丹的手,示意李云丹不要再逼双儿了。 李云丹垂眼瞥向自己手上的温热存在,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没有再继续说此事,对着旁边的高士吩咐道。 “传膳吧。” “是。” 高士弯身应下,轻轻拍了拍垂着脑袋的双儿,对他使了使眼色后,就退出了养心殿。 “你是不想与你长姐住,还是不想出宫住,还是不想与你长姐出宫住?” 李云丹等高士出去后,就淡淡开口向双儿问道。 双儿闻言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抬手揉了揉眼睛。 “不想和长姐住,双儿不喜那位长姐。” “既是双儿不喜,那也就别勉强他了,你说呢?姐姐。”林清书适时开口,同时握了握李云丹的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李云丹轻笑一声,反握住林清书,轻轻叹了一口气,“嗯……既然你不喜,那就照旧吧,你林小娘也是舍不得你的。” 双儿大喜,也不顾自己脸上还有眼泪,就想冲到林清书的跟前,但被李云丹的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得在原地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小娘。” 林清书见状就朝双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谁成想双儿还没先动,就被在旁边看透事情本质的李云洛捷足先登上了前。 “林娘娘~洛儿可喜欢林娘娘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往林清书怀里蹭,心里想着,只要讨了林娘娘欢心,皇姐就不会再责骂自己了! 全然没有看到旁边的李云丹此时脸黑成什么样了,还以为自己捡了多大的便宜。 而在身后的双儿早就将李云丹的表情收在眼中,原本还有些愤怒的情绪一消而散,剩下的只有侥幸,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幸好自己没上前…… 不久养心殿内就响起了一男童鬼哭狼嚎的声音,以及还有高士在旁边劝架的声音。 “哎呦!陛下轻点打,轻点打!小王爷还小,经不住这样下狠手!” “啊!皇姐!皇姐!啊!林娘娘救我!林娘娘!呜呜呜呜呜!” 林清书眉头微微蹙起,伸手用宽袖掩住半张面,嘴角微微上扬,偶尔还开口小声劝上两句。 “姐姐,小王爷还小,莫要将人打坏了……” 双儿则是双手盖脸,小眼睛只敢从自己手指缝里看着李云洛挨打。 哎,这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啊! 林小娘的怀抱是说能蹭就能蹭的吗?不知天高地厚! 等下午时分林清书乘车回到府上之时,府门口已经站了一人,翠儿小心扶着林清书从马车上下来,那人就朝着林清书微微弯身作揖道。 “拜见林掌事。” 林清书看清来人后,轻声开口询问。 “蔺乐师?可是有何事?” 蔺祥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林清书的装扮一番,紫色乃是上京贵妇才能穿的颜色,若不是什么皇家或者是一品诰命的身份,穿了这颜色都会惹人非议的。 这林清书不仅穿了紫色,紫色里还隐隐约约有些飞鸟的暗纹,仔细一看便知这可不是普通的飞鸟,而是百鸟之王——凤凰啊!心中惊诧,这当今陛下当真是疼爱此女,看来流言不假,此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再想起百花台上自己向林清书厚脸皮讨要伏羲琴的事,就有些后怕,他是作曲疯子,但不是不要命的疯子,现在再见林清书,只得是姿态放得更低,面上尴尬一笑,有些不知道我该从哪里说起,林清书也是看出对方的为难,浅浅一笑。 “不急,这天也快暗了,蔺乐师何不进府去说。”说罢就看了旁边的翠儿一眼。 翠儿会意,对着蔺祥福了福身,“蔺乐师,这边请。” 蔺祥连忙又是作揖行礼,恭敬道了一句,“是,那就多谢林掌事了。” 跟着林清书进入府邸,蔺祥才是大开眼界,他曾以为那江南世代相传的伯爵府已经是极尽奢华了,但与这林清书的府邸相比,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这这这琉璃瓦!这法郎彩的窗户!这鎏金的门锁!这名匠之手的精雕长梁! 还有这满园不符合现在季节的奇珍异花,蔺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跟着林清书来到了屋中,嘴巴都没有来得及合上,因为这屋中的摆设竟然更加奢华! 林清书见其这样子,不免地笑出了声。 “哈哈,蔺乐师?” 蔺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了仪态,脸颊一红,低下头去,片刻之后才是支支吾吾开口了。 “前些日是在下唐突了,还请林掌事莫要放在心上……” “不碍事,知道蔺乐师是个热爱古琴之人,这才是动了一点我恻隐之心,人之常情,我自不会计较的。” 林清书掩面一笑,轻声回道。 “好,好,不计较的好,多谢林掌事。”蔺祥闻此言,心中悬着的心就落下了一半,讪讪抬眼看了一眼端坐罗汉椅上的林清书,有些欲言又止。 林清书见状就开口询问,“蔺乐师可是还有事?” “噢,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过林掌事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在下就不说了。” “蔺乐师但说无妨,能帮的我自当还是要帮的。” 林清书对蔺祥的印象并没有很差,再又因为蔺祥此人在古琴方面的造诣也颇深,因此还是很乐意结交此人的,故而也就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帮他。 而蔺祥听了林清书的话,心中大喜,别人说能帮则帮肯定还是有些能力限制的,但要是林清书说这句话,就代表了他蔺祥这个请求可以说是必定会实现,毕竟人家是大夏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只有林清书愿不愿意的份了。 于是眼睛里都开始发光,面上因为羞愧而红的脸,再加上现在的激动,竟已经涨得有些红中泛紫。 “多谢林姑娘,在……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想姑娘移驾江南一趟!” “江……南?”林清书面露难色,皱着眉头,好半晌才开口。 “这恐是不好办……蔺乐师也是知晓的,陛下不会准许我离京的。” 准确来说是李云丹不会准许林清书离开她身边的。 蔺祥也知这个要求有些过了,但又一想到乐山阁的事,心中又有些不甘心,又看了一眼林清书,咬咬牙又深深作揖再次开口说道。 “在下也知姑娘为难……哎!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我乐山阁来了一位从北境过来的疯子,已经将乐山阁上下嚯嚯了一个遍,在下也是偷偷逃出来的,这才保住了名声,因此在看到姑娘的伏羲琴后才会这般激动,失了分寸。 要是姑娘能将这伏羲琴借与在下,也是可以的,就不劳烦姑娘跟着跑一趟了。” 林清书闻言就挑了挑眉,事情怎是这般巧合,自己刚与一位北境来的琴师打上交道,这蔺祥就来求自己去江南一趟,而江南捣乱的人又刚好是来自北境的…… 这其中是否有联系? 林清书不敢肯定,于是就对蔺祥说道。 “嗯……此事还需要我与陛下商议一番,明日有结果了我会派人通知蔺乐师的。” “是!是!该同陛下商议的!在下在此谢过林掌事了。” 蔺祥听林清书的语气,就知道此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因此自己言语都难掩激动。 第128章 你的家 林清书颔首应下,差翠儿送走了蔺祥之后,带着青萍连夜又折返回宫中。 此时的李云丹正在乾清宫中批改奏折,殿外突然进来一位小太监,高士抬眼看过去,朝那位小太监瞪了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打扰。 转头又看了一眼李云丹,见其并没有察觉到进来之人,这才缓缓地往门口退去,到了门口,高士才不悦地对进来的小太监问道。 “何事?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是不能打扰陛下的吗?” 语气中的严肃让那个小太监浑身颤栗,过了好大一会才哆哆嗦嗦地开了口。 “师……师父,林姑娘又来了,说是要找陛下,小的也是见是林姑娘,所以才壮着胆子进来……” “林姑娘?” 高士狐疑地盯着小太监重复了一句。 只见小太监忙不迭点头,“是,就是林姑娘。” 高士沉吟不语,心中思索。 林姑娘怎的又是来了?不是刚回去吗? 片刻之后高士回神又瞪了那个小太监一眼,怒道,“陛下也说过了,林姑娘来的话不需要通报,直接将人领进来就可!你糊涂!” 李云丹听到两人的嘀咕声,有些不悦,停下手中的朱笔,看向角落说话的两人。 “何事?” 高士闻声最后又瞪了那小太监一眼,才抬头换上一副笑脸对李云丹微微弯身行了一礼,轻声禀报道。 “回陛下的话,林姑娘来了。” 李云丹明显也没反应过来,迟疑开口问道,“清书?” 高士笑着点点头,“正是。” “快些将人带进来,冬日的夜凉,莫要让她在外待太久。”李云丹放下手中的的事,又整理了一下袖口,对着高士吩咐道。 “是。” 高士会意,自己亲自带着小太监出来请林清书,等进去的时候就交代那小太监不用在乾清宫前伺候了,先行回去休息吧。 小太监也是人精,明白了自家师父的意思,低头一笑,也就离开了。 等林清书进入乾清宫的时候,李云丹已经迎到了门口,林清书一跨进殿门,就看见李云丹的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林清书迟疑一瞬,回神过来,面露羞红,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清书可是还没进府就思念我了?” 李云丹一边拉着林清书往乾清宫偏殿走,一边开口说着。 林清书闻言就皱眉,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嗔怪了一句,“姐姐要是每次还这样调戏于我,我就不来了。” 李云丹见林清书这样,也不恼,伸手将人又拉了回来,调笑道。 “你啊,脾气是日渐的长,也不见你别处长长的。” 别处? 林清书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李云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才是明白了过来,脸色更加红润,瞪了李云丹一眼,作势就要往外走。 “好了,逗你的,能见你这样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李云丹被林清书的举动逗笑了,缓缓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林清书则是有些羞恼,心里不知道埋汰了李云丹多少句,到最后都变成了一个疑问:上一世的姐姐不是这样的啊,现如今怎是这般的油嘴滑舌……这人一世一世的怎是这么大的差别? 李云丹见怀中的人儿没有动静,就轻声问了一句,“清书折返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一般不要紧的事要么等两人下次见面再说,要么就是要青萍传话,哪里需要林清书亲自再跑一趟宫里,清书没这样勤快的。 林清书沉吟半晌,突然开口将自己回府之后的事说了出来,在说到蔺祥请自己去江南之时,李云丹就直接严词拒绝了。 “不行。” “姐姐……我还没说完呢。” 林清书微微皱眉抬眼看向李云丹喜怒不显的脸,语气中有些幽怨。 “说没说完都是不行,现在临近年关,你不好好陪在我身边过个好年,怎是还想着往外面跑。” 李云丹也是有些不悦了,她怎样都是不会允许林清书离开自己身边的,一来是因为安全问题,二来是自己舍不得,一天不见都舍不得! 林清书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李云丹哪里会让自己离开京城呢,或者说是离开她呢,于是就轻轻握住李云丹的手,开始轻声细语地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姐姐……你且先听我把话说完,乐山阁遇到了一个麻烦,那个麻烦来自北境,就如你之前所说的那位痴儿,性格乖张行为古怪,但是在古琴上的造诣却是无人能敌。” 林清书说到此处的时候,李云丹也就明白了林清书的意思,微微皱眉,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大闹乐山阁的人就是创下《行者》的琴师,也就是那个送你谱子的人?” 林清书点点头,肯定了李云丹的说法,“正有此猜测,我一直想知道,那个与我相像的人,到底是谁,说不一定见到了那位琴师,一切都会明了了。” 林清书的这句话彻底打动了李云丹,思索了片刻后,李云丹轻轻开口,“你想去也行,我陪你一起去,刚好我母亲的祖籍就在江南泰州,就当是一起回家省亲了吧。” 这也在林清书预料之内,因此李云丹说出此话的时候,她并不惊讶,只是笑着看着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姐姐说怎样,那边就怎样了。” 李云丹看着眼前身着紫色凤凰暗纹袍服的林清书,在烛火的晃动下有些微微晃神,两人都沉默了片刻,林清书看了看外面,从李云丹怀里挣扎出来。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说罢就欲往殿外走去,怎料一把被李云丹抓住手腕。 “清书既然都已经将自己送来了,又为何着急离开呢?” 林清书:??? 什么叫将自己送来了? 林清书心中疑惑,但当自己转头看见李云丹那双赤裸裸盯着自己的眼神后,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脸一下就红到了耳尖,有些羞恼,想要将自己额首抽回来。 “姐姐!这是宫里!” “宫里?宫里也是你的家。” 说罢李云丹就将林清书拉进怀中,头就顺势埋进其脖颈处,细细品味。 门外等着的高士在没听到屋中还有交谈声后,也就明白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将周围伺候的宫人全部都打发走了,只留下陪着林清书进宫的青萍在殿内伺候。 自己也顺势退到了殿外,守着整个乾清宫。 第129章 回大凉 “喂!你听说了吗?” 翌日清晨京中街道上人来人往,摊贩潮密,其中不少人三三两两凑成一团开始在讲前些日百花台发生的事。 “什么事?” “就是前些天教坊司举办的那个百草堂啊!” 旁边听话的人一阵无语,都不想和此人再多说话,就想着一哄而散,旁边的赵大婶见状也想着开溜,好去加入另外的小团体,却被那个说话的人直接拉住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 赵大婶汗颜,扯了扯被拉住的手,见拉不动,只得是尴尬一下笑纠正道,“这位婶婶,是百花台,不是百草堂,百草堂是街西头抓药的。” 刚开始说话的那位婶婶闻言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热情,死死攥住赵大婶的手就接着说道。 “不打紧不打紧,管它百花台还是百草堂,都是一样的,你听说了里面的事没?” 赵大婶见自己是逃不脱了,也只好调整了一下情绪,说八卦在哪里说不是一样的,于是就安心与这位婶婶掰扯了起来。 “早听知道了,那林掌事竟然这样有本事嘞!” “可不是嘛!我原以为就是个受陛下喜欢的花瓶呢,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厉害,听说那乐山阁的人在她面前都是低着头的呢!” 婶婶越聊越起劲,抓着赵大婶的手就不放了,“哎呦我就奇怪了,之前我对那些个卖唱的印象总是不好的,觉得是上不了台面的,没想到啊,那林姑娘这样逗人喜欢。 哎,人家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心地善良,国子监昨日还出了个进士老爷去咱私塾免费教书了,听说就是那位林姑娘求陛下下的命令,哎真好啊!” 国子监?进士老爷?教书? 赵大婶被那位婶婶说的话弄得有些懵,连忙摆手打断了她还想继续滔滔不绝的发言。 “你说什么?什么进士教书,陛下之意。” “哎呦,你还不知道吧,最近啊国子监的那些读书人啊,都出来给京城周围的那些县里的私塾教义学呢!陛下的旨意,林姑娘的意思!没想到啊,一个伶人精油这份心。” 婶婶在不断地解释着,赵大婶则是自己思考着,在心中腹诽。 难怪我这几日见善儿时日少了,原来是去教义学了。 后面奈何那位婶婶怎样拉着赵大婶不松手,都无济于事了,赵大婶是铁了心的要回家给自己儿子炖老母鸡,这跟着陛下做事是好事啊!得补补! 而使馆楼上的几人将一些话全部听在耳中,蚩剌率先开口说道。 “这林清书听着挺有意思的。” 胡沙闻言撇撇嘴,有些不屑,“哪里是那位林姑娘的手笔,恐是李云丹安排的吧,这样的状态下,想将一个女人扶上后位,恐是有些困难,难为这李云丹了,竟是说动了国子监的那群读书人。” 蚩剌闻言点点头,赞同了胡沙的说法。 “那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吗?”旁边的金素郁突然开朝其他三人问道。 “不然呢?你以为这使馆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是摆设吗?”胡沙看了一眼金素郁,有些像看傻子一样。 “再说了,这林清书的身份目前还不明朗,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其余三人在听到这话后,都陷入了沉默,胡沙并没有将林清书出现在羌国禁地墙壁上的事告诉大家,但是每个人对于林清书都是有一定计较的,因此一时之间就不知道怎么回话。 此时之前一直存在感很低塔卡开口了,“那林清书是颇有些样貌的,我羌国没有这样的女子。” 话说出去了,但见几人没有回话,也就知道自己说的是讨没趣了,刚想着就此闭嘴,再也不说了,就听一旁的金素郁接话道。 “嗯……是个好看的姑娘,不然凉王也不会整日盯着那画像日日思念了,只不过我听闻那画像中的女子是十几年前的了,但这林清书只有二八年华……” 蚩剌突地想到了什么,就立即说道,“是其母亲?” 胡沙摇摇头,否定了蚩剌说的话。 “我调查过了,她是之前大夏林太师的嫡孙女,她母亲就是太师府中的嫡女——林兰,规规矩矩的中原高门贵女模样,未曾出过中原。” “未曾出过中原?”蚩剌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空处,心中不断思索,最终呢喃出声。 “难道世界上真的存在两个长得如此相像之人吗?” 金素郁也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几人沉默了片刻,金素郁突然开口说道。 “我想回偷偷回大凉,将此事禀报给凉王。” “不可!若是你突然回西域,这李云丹定会怀疑!那我们的计划不久又要落空了?” 胡沙在听到金素郁想要半途回去后,就着急了,连忙开口阻止。 “对啊!你且先等等,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旁边的蚩剌也帮着劝道。 他们原本计划就是和怀王里应外合,但是怀王是个不争气的,计划败露不说,害得他们现在也被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因此现在他们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让那李云丹发现端倪,他们就真的要客死他乡了。 在几人的劝说下,金素郁也就没再说这话,几人就以为金素郁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下午时候些,高士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使馆内,蚩剌胡沙出来迎接。 “蚩护法,胡丞相。” 高士先是微微鞠了一躬,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开口问道。 “不知这小金将军身在何处啊?” 蚩剌一听是来找金素郁的,就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瞬间就恢复正常,回答道。 “金将军此时应该还在房中休息,高公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唤。” 等蚩剌推开金素郁的房门后,才发现这房里哪里还有什么人,房中的衣物都没有收,但是通关的文书却是不见了。 不好! 蚩剌心中大惊。 这疯子!还真是回大凉了!这可怎么办! 蚩剌回头刚想先出房间再说,谁料高士就站在自己身后。 “蚩护法,小金将军人呢?” 蚩剌对上高士那双审视的眼神,有些发虚,还好旁边的胡沙反应迅速,立即就将话接了过来。 “小金将军恐是又出去玩了,这丫头就是贪玩,也不知高公公寻她有何事?” 高士闻言扫视房间一周,见衣物什么的都还在,也就收起了自己的视线,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着对胡沙两人说道。 “也不是什么事,就是陛下想请小金将军进宫探讨一两句关于兵法上的事情。” “哈哈哈,这小金将军的兵法哪里是陛下的对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等她回来我就告诉她。” 胡沙一听是关于兵法上的事,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原以为是使馆眼线太多,已经知道了他们上午谈论之事,现在看来不是。 “既然小金将军不在,那咱家就先回宫了复命了,有劳胡丞相了。” 说罢高士就转身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等确定高士一行人走远后,胡沙将房门与门窗关紧,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胡闹!简直是胡闹!” 第130章 明心意 “好了好了!人走都走了,现在应该已经离京了,她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瞒住李云丹。” 蚩剌也有些担心,不安地看着门口,心中忐忑。 “瞒?怎么瞒?这么大个活人没了怎么瞒!”胡沙气急,说话也变得暴躁无比,虽是同为西域的使臣,但两人又不属于同一个国家,也就不存在上下级关系,蚩剌肯定是不喜胡沙对自己这般态度的,面上也就没了好脸色。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大家都不活了?” “哼!”胡沙瞥了一眼面前的蚩剌,知是自己情绪有些过激,冷哼了一声也没在说话。 \/\/ 高士回到宫中后径直来到了乾清宫偏殿之内,此时的李云丹正坐在偏殿的软凳上。 “人可带来了?” 高士摇摇头,“人不在使馆,貌似是出去了。” 李云丹轻轻皱眉,重复道。 “出去了?” “是,那羌国的胡沙是这样说的。”高士颔首如实答来。 “嗯,恐是他们早有警觉,看来真的得下一次江南了,你去将秦良唤进宫来。” 李云丹轻声叹息,原本她是想通过金素郁先行对那位背后的“林清书”有所了解后再做是否下江南的决定,谁成想西域那帮人先是有了防范。 高士明白李云丹的意思,知道此事耽搁不得,于是应下后,就弯身行礼退下了。 秦良在得知李云丹要陪同林清书下江南之时是有些震惊的,甚至还有些觉得李云丹有点失去理智了,面上就有些不悦,说话也就直接了些。 “陛下可知大夏现在是什么状况,陛下又是怎样的状况?正值年关,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关,朝中局势不明,西域各国虎视眈眈,陛下现在说要在年前离京去往江南? 微臣明白陛下心疼林姑娘的心,但陛下也不想林姑娘成为红颜祸水,为后世戳着脊梁骨吧!” 李云丹怎么不知秦良所说的那些,她也不是以为只会任性而为的草包,因此在面对秦良的指责时,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等秦良说完后才是缓缓开口。 “你说的那些,朕知道,朝中之事自有你帮朕把持着,西域朕也是实时监看着,此去江南不仅是为了清书,江南是我母族祖籍,欧阳氏也曾在江南盘踞多年。” 秦良被此话堵得没话说,深深看了一眼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玄服女子,好大一会后才是点头,无奈说道。 “陛下是懂得拿捏人心的,罢了,陛下且安心去吧,朝中有臣坐镇,定能等陛下回京。” 李云丹抬眸对上秦良的眼神,面上古井无波,“司马睿廷已经不用防了。” 秦良有些不解李云丹的这句话,眉头微微蹙起,片刻之后才缓缓松开,淡淡应下。 “是,臣明白。” 李云丹交代完自己想说的事情后,就冲着秦良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自己则是低头开始看起桌上的奏折。 良久过后李云丹余光瞥见殿中站着的人依旧站在那里,就感觉有些奇怪,秦良一贯都是知礼数懂尊卑的,今日怎的是忘记了根本,于是就抬头看向地下的站得笔直的秦良。 当对上秦良的眼神时,李云丹才是发现对方那双平时淡漠的眼中,不知何时竟是染上了一丝伤感。 四目相视良久,李云丹才缓缓开口问道。 “爱卿可还有事?” 秦良苦涩一笑,垂下眼睑,“陛下的心愿臣会帮忙实现的,陛下的江山臣也会帮忙守住,只愿陛下身体康健,无病无灾。臣!告退!” 说完秦良就转身离去。 候在乾清宫门口的高士见秦良出来,连忙是作揖笑道。 “秦相慢走。” 秦良没有回应,径直跨出宫门,朝宫外的方向离开了。 等秦良走远,高士才是微微叹息一声,“哎,痴儿。” 旁边的青崖也是跟着惋惜,“秦相是个不错的人,可惜陛下就早已经是心有所属。” “这是秦家的命运啊,当初秦家当家的也是个痴情的人,硬是在而立之年才娶了现在的秦夫人,恐这秦相也要步他父亲的后尘啊。” 高士揣着双手,看着秦良缘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国子监此时早已经是休了学,里面并没有什么学子,只有一人坐在堂中写着什么。 此时有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唤着堂中的人。 “赵兄。” 赵善手中动作顿住,抬头朝门口看去,在看清来人后,先是眉头微微一蹙,瞬间就恢复神态,对着门口那人轻轻道了一声。 “嗯,怀瑾兄。” 张怀瑾敏锐地捕捉到赵善脸上的神情,心下苦涩,良久过后才长长叹息一声。 “哎。” 随即就对堂中坐着的赵善深深作揖,上手举过头顶,就这样保持了瞬息才缓缓开口。 “秋闱一事是在下对不住赵兄,赵兄心中不快是人之常情,是在下心中狭隘了。” 赵善没料到张怀瑾会在此时与自己道歉,虽说这张怀瑾将自己的解元的名头抢了,但是也不是他自己的故意而为之,先前赵善心中郁结不过就是张怀瑾罔顾两人情分,对赵善心存嫉妒,甚至是开始提防自己。 现在张怀瑾当面道歉,赵善那郁结也就瞬间化开了,只是稍稍愣神片刻,就起身朝张怀瑾走了过来,亲自伸手将人扶起。 “怀瑾可曾明白我的心意?” 面对赵善的这句话,张怀瑾有些茫然, 不知如何作答。 就见眼前的赵善面上浅笑,松开扶住张怀瑾的手,轻声继续说道,“其实解元 也好,亚元也罢,都只是虚名罢了,只要能为国家,为君主,我就是一介普通的读书人都无妨。” 张怀瑾闻言就微微皱眉,心中竟是有一丝丝的失望之意油然而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感叹了一句。 “赵兄的胸怀是在下望尘莫及的。” 赵善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是秦师表率在先,你我只需效仿就好。” 张怀瑾缓缓点头,赞同了赵善的话,紧接着就问道。 “义学的事,赵兄的真的要跟着秦师一同做下去吗?” 赵善自然明白张怀瑾问的不仅仅是义学这件事而已,而是在问他义学背后的事,于是就轻笑答道。 “有些事不能只局限于事情的表象,而要考虑到整个大夏的发展,当今陛下是大夏君主最好的选择。” 张怀瑾明白了赵善的答案,点了点头,道了一句,“明白了,往后的义学,我也与赵兄一同前去吧。” 当今陛下是大夏最好的选择,而这位林姑娘就是这个最好选择的必然前提,因此这是他们为国为君该做的,也必须要做的。 第131章 闭关了 两日之后李云丹携林清书,以及蔺祥秘密出发前往江南,高士留在京中协助秦良料理朝中大小事宜,带上了青崖青鸾青萍以及翠儿四人。 三辆马车缓缓行走在官道上,一路上蔺祥就像个鹌鹑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猜到了林清书会同他一起回江南,但是他没料到当今陛下也会跟着一起啊! “蔺乐师为何总低着头?” 林清书盯着一路上都垂头沉默的蔺祥不解地问道。 林清书出声后,李云丹也朝对面的蔺祥望了过去,眼睛全是探究。 蔺祥感受到那道视线,头埋藏得更低了,摇了摇头,“或许是冬日的风有些大,吹得头疼。” 李云丹闻言就轻笑一声,感叹了一句,“这江南的人就是要娇嫩一些,竟是风吹不得,雨打不得的。” 要是平时蔺祥听到有人这样说他,定是要上前理论一番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啊,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们的皇上,整个大夏的王者,他怎敢反驳,只得低着头点点点头。 “是,是,陛下说的是。” 林清书见状就拉了李云丹一下,回头还瞪了其一眼。 李云丹见林清书生气,也就闭了嘴,看向不远处的那座山,低声说了一句。 “要到了。” 林清书顺着李云丹的视线望了过去,好奇地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不惜让姐姐绕路也要来此。” 李云丹盯着山顶那炊烟袅袅处,良久才是开口回答道。 “白云观。” 白云观? 林清书心中疑惑,于是就开口问道,“姐姐来白云观做甚?” 李云丹回头看向林清书,伸手轻轻在林清书鼻子上刮了刮,柔声解释道。 “见一位故人。” 林清书并不清楚李云丹在白云观还有什么故人,前世李云丹也并没有透露,因此林清书就有些疑惑了,但自己要是继续追问就有些越界了,于是就闭了嘴,只是点了点头。 说起白云观,易安好像就是白云观的女道士,自己跟着李云丹去白云观说不一定还能当面问问易安那封信的事。 那位另一个自己,好像目前就三个人认识,北境的琴师,大凉的金素郁,最后一个就是白云观的易安。 如果能先在白云观了解上一些,等到了江南再问问那位疯子琴师,事情应该也就要接近真相了。 如此想着林清书也就不管什么故人不故人了,去白云观也是她的目的。 马车又行了一两个时辰,李云丹一行人终于是抵达了白云山脚,此时山脚已经是有一人在此等候了,实际上来说,是一娃。 易笙朝着几人行了一个道礼,开口就说道。 “易笙奉师命,在此迎几位施主上山。” 说罢就上前引路,蔺祥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就对这林清书说道,“在下并不信奉道教,就不跟着几位上山了,在下就在山下为几位看住马车行礼。” 林清书闻言也就点点头,他们确实需要一人看行礼的人,但是仅仅一个蔺祥是不够的,于是就将青崖留了下来沐浴蔺祥一道在山脚山。 跟着易笙走了一段路后,林清书明显就有些体力跟不上了,在翠儿的搀扶下大口喘着气,翠儿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小心翼翼地为林清书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开口对前面的李云丹说道,“陛下,姑娘好像是坚持不住了,能否让那易笙小道长慢些走。” 李云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休息的林清书,眼里有些心疼,立即就驻足蹲了下来,对着自己的肩打了一下手势,开口说道。 “来。” 林清书有些惊讶,看了看四周的几人,又看了看李云丹,声音有些虚弱。 “姐姐,这恐是不妥……” 李云丹闻言淡淡一笑,“此处没有外人,你不用讲这些虚礼,来吧。” 见李云丹执意如此,林清书面颊微红,稍稍垂着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将自己的裙摆提起,双手搭上了李云丹的肩,整个人覆了上去。感受到背后那团温热,李云丹嘴角微微上扬,双手将人托住,一把就将人背了起来。 有了李云丹背着自己,林清书才是有了多余的精力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山上的景色与山下景色是有些不同的,山下景象与其他山头的景致别无一二,但是进了这白云山就能看出来这座山与其他山的区别了。 山中奇花异草多如牛毛,在这腊冬季节里,山间的清泉竟是还没有结冰,正在涓涓流淌,山岚苍郁,真的让人有种误入仙境的感觉,山间竹林环绕,还能听到声声鸟鸣。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易笙叫唤了两声,林清书就朝前方看了过去,一片竹林后面随着几人步伐前进,一座宏伟的道观就出现在了眼前。 为什么要说宏伟呢? 十几丈宽的巨大八卦道场,以及道场后那座巨大的道观,单说那青铜观门都有几丈宽,就更不用说整个道观有多大了…… 林清书直接就看愣神了,她只听闻这白云观乃是大夏所有道士都趋之若鹜的名观,再加上靠近京都,受景治帝的喜爱,却怎么都没想到这白云观竟然这般的庞大,恐是又好几个自己府邸那样大了。 “陛下。” 林清书的思绪被道场中站着的那位麻衣道士的声音拉回现实。 眼睛就朝那位麻衣道士看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那位道士是位中年男子,面上满是苍夷,但是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身姿修长,气质不凡,看向李云丹的眼神看不出情绪,语气也是淡淡的。 “静惠道长。” 李云丹微微颔首,朝那位麻衣道士打过招呼。 “既然是来了,就进观上柱香吧。” 静惠朝着李云丹淡淡一笑,说完就转身朝观内走去。 林清书从李云丹身上被放了下来,翠儿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几人跟着静惠穿过道观主门,迎面的就是一尊巨大的青铜鼎,里面的香火烧得正旺。 旁边已经候着了几位小道,给李云丹林清书两人递来六支香,每人三支。 在小道的帮助下,两人将香插进了青铜鼎之中后,李云丹就对林清书柔声说道。 “清书且在这里等我,马上就回来。” 林清书轻轻点头,在翠儿的搀扶下跟着一位小道的引领来到一处禅房稍作休息。 白云观主殿内,李云丹盯着那巨大三清像,轻声问道。 “道长可知当初欧阳雪是死是活?” 静惠没有立即回答李云丹的话,而是兀自盘腿在蒲团上坐下。 “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了,陛下不用在旧事重提,执念升起受苦的是自己。” 李云丹面对静惠的回答轻声一笑,“已经寻到欧阳雪下落。” 静惠闻言意味不明看了一眼李云丹,“既然陛下已经寻到,又为何来问贫道。” “静惠道长就不想见见她吗?” 静惠眼皮耷拉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见与不见一切皆有定数。”说罢静惠就没了动静仿佛睡着了一般。 李云丹盯着蒲团上打坐的静惠良久,见已经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只得先行离开。 易笙送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出观,林清书想到自己来白云观的目的,就开口朝易笙问了一句。 “不知易安道长现在在何处?” “回林施主的话,师姐已经闭关了。”易笙微微颔首,如实回答着林清书的问题。 “嗯……”林清书嘴上这般应着,但心中却是疑问重重。 闭关? 怎的这么突然? 易笙是何其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林清书的疑问,先是捂嘴一笑,然后就乐呵呵地继续说道。 “准确来说是师姐犯了错,被师父罚禁足了。” 第132章 老太君 “禁足?” 林清书有些不解,为何好好的会被禁足呢? 没等易笙出口回答,李云丹就开口解释道,“一个修道之人在俗世结下那么多因果,恐是道心早破,闭关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易笙没说话,只是在前面带着路,后面跟着的林清书也明白了过来,关于易安在宫里做的事,李云丹是与她说过的。 看来关于另一个自己的事想问易安是不可能了,只能先安心前往江南,找到那位北境来的疯子再做打算了。 如此想着,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就跟着易笙往山下去了。 几人山下汇合后就继续往江南方向行进,乐山阁位于江南惠州,而李云丹母族的祖籍在惠州旁边的泰州,因此刚进江南的境内,蔺祥就同林清书一行人分开了,他先独自回惠州向乐山阁禀报情况。 虽说李云丹是,秘密前往江南,但作为知情人的蔺祥却没有办法以普通人的规格对待。 而李云丹与林清书则是先回泰州余家,李云丹早就派人回余家打过招呼,因此几人一到泰州境内,就有余家的人前来迎接。 余家在江南绝对是高门世族,一系分支入京出了一名贵妃、一名贵妇,家主也是做到了帝师的地位,连着祖籍这边的家族都是得到了照拂,尤其是李云丹称帝后,余家的势焰更盛,已经能在江南呼风唤雨了。 此次李云丹回来省亲,余家得到消息后原本是想大办一场,但奈何李云丹提前有过交代,一切从简甚至是不得伸张,不然出了什么问题,余家承担全部责任。 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他们余家不说荣华富贵保不保得住,有没有命都难说。 所以前来迎接李云丹与林清书一行人的只有余家老太君以及一些正房的的子嗣,其中包括现在余家的当家人,余老太君的长子余华山,还有其夫人余蔡氏,以及他们的长子余景宁,次女余欣荣。 虽然人不多,但是能请动余老太君的事情不多,因此泰州的人一见这老太君都出来迎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于是都纷纷驻足观看,索幸是江南之人并不认识现在大夏的新君。 马车一到,余老太君就在自家儿子的搀扶下上前,一群人的眼睛都是紧盯着马车的车帘。 李云丹率先下了马车,老太君立马就上前想要行礼,被旁边的青鸾出手拦住了。 “太君不可。” 老太君也不是什么糊涂人,看到青鸾冰冷的眼神后就明白了过来,忙不迭点头,连连称是。 “是,是,是,快!请贵人进府!” 说罢就带头向旁边站去,为李云丹让出一条道路来,谁成想李云丹并没有理会老太君的动作,而是朝马车内伸出了自己的手。 站在最后面的余欣荣在见到李云丹下来的那一刻眼睛就不受控制地被牵引而去,小心翼翼地将李云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看到最后竟是有些女儿家的羞涩浮上脸颊。 但是在见到李云丹伸向马车内的手上多出了一只细嫩娇软的手,眉头就有些皱起,直到林清书缓缓出现在众人眼里,方才还是喜笑颜开的众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尴尬。 关于林清书的事在江南的他们也是听说了的,前太师的嫡亲孙女,在李云丹称帝之前这样的家族也是能与他们一较高低的。 但是现在李云丹已经做了皇上,而林清书也算是家道中落,况且林清书还进过教坊司,现在与他们余家简直是云泥之别。 因此在见到林清书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碍于李云丹的面子,又不得不挤出笑容来。 “哈哈哈,想必这就是那位名动京城的林姑娘了,久仰久仰。” 余华山率先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母亲是不可能与之说话的,于是就开口先和林清书打了招呼。 林清书淡淡瞥了一眼余华山等人,心中冷笑。 这人说话也是好笑,久仰都说得出来,怪好听的还。 虽是这样想着,林清书还是淡淡颔首,道了一句,“有礼。” “来,赶紧进府,这外面风大。” 说罢余华山就伸手将两人往余府内引,李云丹也不管周围其他人的眼光,轻轻握住林清书的手,就跟着余华山往府内走去,其他人就跟在后面。 余欣荣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悄悄看着队伍前面的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视线停留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久久移不开。 直到自己母亲轻轻拍了自己一下,余欣荣才回过神来,低低唤了一声。 “母亲。” 余蔡氏看了自己这个平时骄纵跋扈的女儿一眼,再次出口交代道。 “这次陛下秘密回来省亲,你可不要胡来乱了规矩,不然你父亲知道了,老太君都护不了你!” “知道了!母亲,女儿不会乱来的。” 说着余欣荣还不着痕迹地朝前面的两道身影看了一眼。 知女莫若母,余蔡氏哪里不懂自己女儿的心思,将余欣荣拉至一旁低声说道。 “这陛下说来还算是你阿姐,你这次好好和人家打好关系,说不一定等陛下回宫就一并将你带回去了,这京城总是比江南好些的,我们这一脉也是要往京城里去的,到时候说不一定荣儿能帮上余家一把。” 余欣荣闻言脸上有些娇羞,低下头去,轻声回了一句,“女儿明白。” 两人说完话就赶忙快步赶上了前面的人的步伐,跟着一起来到了大厅。 大厅一共就设了两个主位,原本的安排就是李云丹一人坐,再就是担心当今陛下敬重老太君,想要老太君一起上主座,因此就设置了两个主座。 谁料李云丹一进门先是将林清书扶上了主座,自己才在另一个主座上落座。 这让大厅中的众人都是有些不知所措,纷纷看向前方的老太君。 只见老太君只是有稍稍地晃神,面上的不悦一闪而过,立即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李云丹就准备下跪行礼。 膝盖已经弯了一半,才听到李云丹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太君免礼吧。” “哦,好,好,好,多谢陛下。” 余华山搀扶了余老太君就在右手方的第一个位置坐下,之后就是余家的子孙前来行礼,李云丹再也没叫人免礼,一一应下了,连同着林清书也接受了余家人的跪拜。 安排用过晚膳后,余蔡氏就带着李云丹来到余府后院歇息的客房之中,把下人吩咐安排好后才离开。 等余蔡氏等人一走,林清书就拉住李云丹的衣袖,有些为难地说道。 “姐姐,这样未免有些不妥。” “嗯?”李云丹看向林清书,在对上她那双透露着担忧的眼睛后,就明白了林清书担心的是什么事,面上浅笑,轻轻拍了拍林清书的手背,宽慰道。 “不碍事,我说你受得住,你就受得住。” “可是……” 林清书低下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方才她也是观察过余家人的,那老太君的脸色可谓是一阵青一阵紫的,虽是勉强维持了体面,但是林清书还是能看出来其心中的不悦。 没等林清书可是后面的话说出来,李云丹就将人搂进了怀里,“我现在是皇帝了,该给你的一定会给你,清书不必心中有愧。” 怀中的人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回了一句,“嗯。” 李云丹闻之嘴角上扬,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不久余府的另外一边,老太君住的院子里就传出一声碎裂之声。 “啪!” “她算什么东西!竟然还作威作福到我们余家了!” 第133章 要睡了 老太君面容严厉地对着下方跪着的余蔡氏怒骂着,余蔡氏见自家婆婆气成这样,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只得是低低应了一句。 “哎呦,老祖宗诶,那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是陛下意思啊,咱们犯不着伤肝动肺的。” “一个落魄的伶人,竟差点还受了我的礼,她也不怕折寿!无法无天了都!” 老太君回想起方才林清书坐在主座上从容受礼的模样,心中的气火就难消。 余蔡氏没有回话,屋内沉默片刻,老太君深深舒了一口气,问道。 “欣荣的事你安排好了?” “按照老太君的吩咐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余蔡氏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看在老太君眼中,心里的气才是好受了些,对着底下跪着的余蔡氏就摆摆手。 “嗯,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儿媳告退。” 说罢余蔡氏就起身退出了老太君的院子。 给李云丹和林清书安排房间的时候,余家就是花了心思的,后院连着几间房,李云丹与林清书是分开的,两人在一起待到半夜,李云丹原本是不想走的,丹耐不住林清书的软磨硬泡,只得是先回了自己房间。 夜里李云丹一个人在榻上辗转反侧折腾了好久还是睡不着,旁边的青鸾还候着,见自家主子这副状态,就开口说道。 “主子,林姑娘的房间就在旁边不远。” 李云丹闻言深深看了青鸾一眼,低沉着嗓音道。 “果然没看错你,伺候穿衣。” 青鸾汗颜,自己主子的心思平时都是深不可测的,唯独是到了林姑娘这里,就连五岁的孩童都能看出来,就何况是她了,不过主子就是拉不下脸来说出口罢了,就等着自己说出来呢。 于是在听到李云丹的吩咐后,就开始低着头为李云丹穿衣。 【远在京城的某双,突然夜里打了个喷嚏,奇怪怎么会莫名其妙打喷嚏呢?难道是着凉了?】 匆忙穿戴整齐的李云丹,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迈步出去,只要向左走过一个回廊就能到林清书的房间。 走了没几步,在回廊的转弯处迎面就撞上一个人,李云丹完全没有想过这大半夜还会有人在外面乱走,再加上此人的脚步又极为的轻,因此两人刚好撞个满怀。 怀中的人一声闷哼,李云丹急忙将人推开,眼神凌厉看着眼前之人,语气带着一些审问的意味。 “余小姐这么晚了为何还在朕房间周围转悠?” 余欣荣因为刚才那一下有一些痛,此时还捂着自己的鼻子,看见李云丹的愠怒的模样,感受到对方周围的威压后,就有些胆怯起来,支支吾吾开口。 “回阿姐的话,欣荣的房间就在旁边啊……” 余欣荣边说就边伸手指向旁边敞开的房门,以及房门口已经跪下了的丫鬟。 李云丹微微蹙起眉来,这余家嫡小姐的房间怎么会在客房?将其中的事想明白后,心中升起一股恼怒,瞪了那余欣荣一眼,就开口说道。 “今日朕就当没遇到过你,滚!” 余欣荣一听这话,便就知晓李云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就立即跪下来低头解释道。 “阿姐……欣荣一直就是在这边的住的,因为欣荣常年有头痛之症,想放这边从未有人来住过,地方大又安静,所以就一直住在了这厢房之内,您不信你可以去问我母亲!” 房门口跪着的丫鬟也是连连点头帮着余欣荣附和道,“是啊,是啊,还请贵人明鉴。” 李云丹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对旁边站着的青鸾使了一个眼色,青鸾会意,就上前笑着说道。 “误会,误会,刚才奴婢也以为是刺客呢,表小姐还请快快起来。”说罢就伸手将跪着的余欣荣虚扶了起来。 “阿姐可是去寻林姑娘的?” 刚刚站起身的余欣荣抬眼看着李云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青鸾见状刚想开口解释,就被李云丹抢先答道,“是,所以余小姐还不让开?” 余欣荣没想到李云丹会这般直接,毕竟这半夜钻进别人房间的事并不光彩,当今陛下总归是要些面子的,但这面子好像到了李云丹身上就不存在了…… 青鸾也是微微汗颜,这……怎么解释呢?毕竟爬墙这种事并不是自家主子第一次做了。 李云丹见余欣荣还没有让路的动作,于是面上的神情更加冷漠,开口唤道。 “余小姐?” “是,是,阿姐请。”言罢就往旁边挪了挪,谁料脚下一绊,整个人就往旁边倒去,李云丹原本是没想扶的,但见余欣荣倒下的方向刚好有一截干枯的树枝,恐是这一倒下去,不死也得大伤。 李云丹并不想闹出人命,于是就伸手将人拉一下,刚好这救人的一幕又被远处站在门口处的林清书看了去。 “姑娘,这可能只是个误会……” 翠儿也是将刚才李云丹拉扯余欣荣的画面看了去,心想这下糟了,自家姑娘肯定要生气了,于是就开口劝道。 “误会?我看是早就想好来见人家的,陪我只是借口罢了,翠儿,关门!” 翠儿看了看往屋里走的林清书,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李云丹,重重叹息了一声,听吩咐把门给合上了。 “姑娘……” 翠儿合上门后就来到林清书跟前,伺候其再次上床歇息,一边掩被子,一边说道。 “姑娘,奴婢刚才看陛下好像往咱们这边来了。” 林清书闻言直接背过身去,闭了眼,“我要睡了,谁也别来打扰。” 就在林清书刚说完这句话,门口就响起敲门声,随之而来的就是李云丹的声音。 “清书,清书。” 翠儿刚想动,就被林清书瞪了一眼,“不许开门。”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见没人来开门,也就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窗户处就出了响动,一把小匕首慢慢塞进了窗户缝隙中,一点点将窗户锁扣往外撬。 林清书只觉无语,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翠儿一眼。 翠儿面容尴尬,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连忙上前将卡扣摁住,让那把匕首无处发力。 而屋外正在使用匕首的青鸾就有些无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解释道。 “主子,里面摁住了,打不开。” 李云丹闻言就皱紧了眉头,打不开? “清书?” 里面的翠儿也知这是在别人府上,要是自己再不出声,这陛下肯定要喊一晚上,这要是让别人瞧见了,恐是要闹笑话的。 于是就小声在里面应道,“陛下请回吧,姑娘已经歇息了。” “喔……好,那我走了。” 说罢窗户外就没了动静,林清书虽是面朝榻内,但耳朵却是仔仔细细地听着窗户这边。 突然窗户外面又传来李云丹的声音,“我真走了啊。” 林清书冷哼一声,还是没有松口,翠儿被夹在中间也是有些难受,干脆远离窗户边,站在了林清书的身边。 李云丹这句话说完之后,屋外就真的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久都没再有声音,林清书心中升起一股失望之意,嘴中呢喃。 “一点耐心都没有。” 翠儿没听清,连忙上前问道,“姑娘方才说什么?” “无事,扶我起来。”林清书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在翠儿的搀扶下又下了床,翠儿拿了一件外袍披在其身上。 林清书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袍就往门口走去,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伸手将门栓缓缓打开,刚一拉开雕花木门,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怀抱,怀抱紫红略有凉意,气味却是格外的熟悉。 “我以为清书会让我在门外等一整晚的,没想到这才一刻钟不到,清书就出来了。” 第134章 不饶人 林清书在怀里轻轻挣扎了两下,见无济于事就放弃了,闷闷地哼了一声,“哼!” “清书,外面好冷。” 李云丹轻轻搂住怀中的人,头抵靠在对方头顶,语气竟然还带着一些委屈。 闻此言怀中的人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两下就将李云丹推了出去,眼神还有些冷漠。 李云丹被推开后,微微有些晃神,尤其是在看到林清书那双不带情感的眼睛后,心中顿时浮出酸涩的情感,眉头也是皱在了一块。 只见林清书转身进屋,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身形,转头对着还在独自伤心的李云丹说道。 “还不进来吗?” “来……来了。” 李云丹脸上表情在此时瞬间转悲为喜,嘴角怎么都是压制不住,快步上前就握住林清书的手。 “我就知道,清书还是疼人的。” 门外的青鸾默默将门带上,转身又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而屋中的李云丹哪里还管这些,见林清书愿意让自己进门已经是十分开心了,两人刚刚进门,就将人捞进了怀里,也不顾屋里还有个翠儿。 翠儿见状连忙捂着眼睛从旁边绕了过去,开门出去了。 林清书有些羞恼,瞪了李云丹一眼就埋怨道,“你就让他们看笑话吧!” “他们不敢。” 李云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头埋进林清书脖颈处,“方才清书看见了?” “对啊,得亏见着了,不然就被你骗了去,还说是不放心我才一起来的江南,我看你这一路上挺忙的啊。” 听出林清书语气中的酸味,李云丹轻笑一声,竟还有些欢喜,“呵呵,清书这是吃醋了?” 见怀中的林清书并没有回话,李云丹脸上尽是无奈,开始轻声解释起来。 “余家的小把戏,怎是把咱这样聪慧的清书骗了过去。” “我……我自是知道这是余家的把戏……” 林清书闻言就知道是自己误会李云丹了,有些羞愧,但又碍于面子,嘴硬地支支吾吾回了一句。 “嗯,我知道,清书是最聪明的,所以咱们歇息吧。” 林清书感受着李云丹不安分的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游走,面颊逐渐红润,推了推李云丹的手,低声说道。 “别闹。” 李云丹不作理会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夜忙活。 第二日一早余欣荣就来到李云丹的房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就听见自己身后响起李云丹的声音。 “余小姐找朕?” 余欣荣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转身行礼,“拜……拜见阿姐。”垂下的眼睑看到的是两双鞋,心中有些嫉妒,咬了咬牙。 “朕没有妹妹,只有一位弟弟,是当今的小王爷,还请余小姐莫要叫错了。” 李云丹淡漠的语气停在余欣荣的耳中就是羞辱,她作为余家的嫡小姐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奈何说这话的人是现在大夏的王,因此余欣荣就将着羞恼转移向了李云丹身边站着的林清书。 不甘心地开口应了一句,“是,民女记下了。” “嗯,起来吧。” 李云丹见余欣荣也算是个懂事的,于是就摆摆手将人叫了起来。 “是。”余欣荣又福了福身,才站起身来,抬眼之时还在李云丹见不到的角度瞪了林清书一眼。 林清书:??? 关自己何事?难道李云丹 不喜欢她也要赖上自己?! 林清书只觉得有些无语,挑挑眉并没有理会余欣荣的眼神。 见林清书并没有理自己余欣荣就以为是她怕了自己,脸上立即就显露出得意的神情,紧接着就对李云丹继续说道。 “母亲已经为贵人准备好了早膳,还请贵人移步大厅。”说罢就上前为李云丹与林清书两人引路。 李云丹拉着林清书的手走进大厅,原本还是热闹无比的大厅立即就安静了下来,尤其是众人在见到李云丹与林清书相握的手的时候,都是心照不宣的稍稍低头,只有老太君上前说道。 “贵人,来,这边坐。”边说边伸手指了指堂上的两个位置。 李云丹淡淡看了一眼余老太君,稍稍颔首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就拉着林清书来到了主位上坐下。 桌上只有老太君与余华山陪着,其余人全部都在一旁伺候,席间李云丹一直都在给林清书布菜,看得站在旁边的众人都是瞠目结舌。 他们只知道当今陛下是疼这位林姑娘的,可没曾想过竟是这般的宝贝啊! 余欣荣站在余蔡氏的身后,紧咬贝齿,手中帕子都要绞碎了,还是余蔡氏发现看了她一眼,对她摇摇头,她才是放过了那方帕子。 早膳结束后,李云丹就将老太君叫到余家宗祠中说事去了,林清书就在翠儿的陪同下在余家宅院中闲逛。 “姑娘,这余家院子还没有咱们府大呢。”边走翠儿就边感叹道。 林清书闻言瞪了她一眼,就出言阻止道,“这是别人府上,小心隔墙有耳。” 翠儿也察觉出自己说话有些过于失礼,就垂下头去,低低应下了。 “是,翠儿明白。”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女子声音。 “哟,这是谁呀,竟是看不上我这江南第一府宅了。” 林清书抬眼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两个女子簇拥着余欣荣往这边走了过来。 “是余小姐啊,失礼,是自家丫鬟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 林清书知道是自己这边理亏,也就直接是道歉了,可谁料余欣荣却是没想这么容易放过林清书两人。 于是就瞪着眼一脸傲娇地说道,“既然知道失礼了,那就给本小姐行个礼啊,这样就不失礼了,光是嘴巴说说谁不会啊。” 翠儿咬牙,有些恼怒地看向眼前三人,刚想说话,就被身边的林清书拉住了。 “余小姐莫要得理不饶人。” “哼!我余欣荣没理都要闹上三分,得理了为什么要饶过你!” 余欣荣见林清书两人并没有想要按照自己说法做的意思,再又听到林清书又说自己得理不饶人,火一下就起来了,对着林清书就讥讽道。 “一个小小的伶人,不就是因为你这张脸得了阿姐一时的宠爱吗!神气什么啊!没了阿姐你什么都不是!况且我长得也不比你差,昨晚阿姐还在我房门口逗留了好久呢!” 林清书闻言轻蔑一笑,有些戏谑地看向余欣荣。 “没想到余家竟是出了你这样的蠢货,也难怪江南余家怎样都是比不了京城余家,有这样的家风做派,出得全是你这样的货色,哪里还有什么翻身之日,痴心妄想呢!” 余欣荣三人被林清书怼得愣在原地,三双眼睛死死瞪着林清书两人,半晌余欣荣才是反应过来,大叫一声。 “我要杀了你!”就朝林清书冲了过去,扬手就要扇到林清书的脸上,谁料被林清书一把抓住手腕。 “你这些小伎俩,我见得多了,别在我面前耍心眼,我是你惹不起,也不能惹的人。” “你!” 余欣荣气急,见自己的手死死被林清书攥住,就朝身边的两名女子瞪了过去。 “看什么看!赶紧过来帮忙啊!” 旁边那两名女子在余欣荣的叫喊之下才回过神,迟疑了一下,咬咬牙还是上前了。 “住手!” 一声厉喝,让几人动作都是一顿,瞬间低下头去。 第135章 性子软 “余夫人。” 林清书微微福了福身,朝着前方走来的余蔡氏行了一礼,声音轻柔。 “母亲!” 余欣荣见是自己的母亲来了,心中的顿时就有了一些底气,先是对余蔡氏娇声唤了一声,随即又说道。 “母亲,你看她!她说我们江南余家就是比不上京城的余家,说我们活该!” 余蔡氏闻言脸色就黑了下来,冷眼看着林清书,质问道。 “林姑娘,欣荣说的可是实话?” 林清书见这余蔡氏的模样,心里便就知晓她们母女就是一伙的,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于是也就不解释了,直接就道。 “是。” 余蔡氏听到林清书的回答,脸色就更差了,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承认了,这明显就是不把她放眼里,对这种目无尊长的人,余蔡氏是最不齿的。 说话的语气也就更冷漠了些,“林姑娘,我余府自视待你不薄,如今你却反过来对我们余府冷嘲热讽,旁人若是不晓得林姑娘出身的人,就只是会说林姑娘狐假虎威,说我们大夏的君主昏庸无道,还请林姑娘自己好好想想。” 林清书闻言就冷笑一声,这余蔡氏说话当真是夹枪带棒,话中有话。 这番话不仅是在提醒自己出身教坊司是个贱民,还在威胁自己不要仗着李云丹的宠爱就为所欲为,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坏自己的名声,甚至还会连累李云丹。 “好一个狐假虎威,好一个昏庸无道,好大一个高帽,戴得民女真的好怕,怎么办?要不然民女直接向陛下请命离开,好给余小姐腾腾位置?” “你!”余蔡氏被怼得语塞,指着林清书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沉默了好半天才是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好好好,我们余府还轮不到你一个伶人在这里作威作福!你给我等着!” 说罢余蔡氏就拉着余欣荣几人转身准备离开,不愿再和林清书有什么口舌之争。 余欣荣撇撇嘴,瞪了一眼林清书,道了一句,“你等着吧!” “好,我等着,你们可以试试。” 林清书也没有惯着她们,直接反击了过去,她最不怕就是威胁,竟然还是用李云丹来威胁自己,真的是异想天开。 余蔡氏被林清书这嚣张的回话气得浑身发抖,尖声嚷道,“林清书!这里是江南!” “江南怎么了!” “江南就没有你撒野的地方!”余蔡氏已经完全被气疯了,哪里还管是何人接的话,直接就反击道。 “是吗?”余蔡氏此时才是反应了过来,这不是林清书的声音,所以是谁在接话? 迟疑着转朝身后看去,在看清来人后,立马就被吓得跪倒在地,“贵……贵人。” 李云丹赫然就站在进院的长廊下,身后还跟着脸色黢黑的余老太君正瞪着余蔡氏和余欣荣几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此时余老太君的眼神就是已经将这几人用钝刀凌迟致死了。 “方才朕没有明白余夫人的话,江南怎么了?江南就没有真的容身之处了?” 李云丹面容浅笑地盯着此时已经魂不附体的余蔡氏,幽幽开口问道。 余蔡氏一听李云丹在叫自己,身子都抖了一下,抬眼向余老太君求助,见余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后,面色彻底苍白,隔了好久才颤抖着嘴唇开口回答。 “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说的是……” “说的是谁?” 李云丹抬首垂眼睨着跪在地上的余蔡氏,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盯得余蔡氏浑身颤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了。 林清书见李云丹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是住在人家的院子里,虽然余家的人态度极差,但是确实是自己的人口无遮拦,于是就上前替余蔡氏解释。 “姐姐是误会了,余夫人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说若是余府都住不了的话,这江南也就没地方能容得下了。” 李云丹闻言挑挑眉,对地上的余蔡氏问道,“是这样吗?” 余蔡氏这才像是回过魂来,连连点头,“是是是,妾身就是这个意思。” 说罢余蔡氏还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清书一眼,心中有些疑惑,虽是有些不解吗,但是现在不是疑问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眼前这位大夏帝王不要因为此事而迁怒于整个余府。 余老太君也是多看了林清书一眼,宅院争斗她是见多了的,也是不明白这林清书此番为自家求情是为了什么,她事清楚自己这位孙女的脾性的。 没事挑事,有事闹大。 眉头微微皱起,先将疑虑压制心底,对着李云丹就解释道。 “贵人,恐是小女儿家之间的嘴舌之争,无事的。” “无事?好一句无事,今日若是朕来的晚了,是不是你们就要欺压至清书头上了?清书性子软弱,不爱与人争论,你们余家最好是别做什么丢脸面的事,不然江南也容不下你们。” 李云丹哪里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不在乎是谁对谁错,她在乎的是林清书不能受到一点点气,就是瞪她,都是不可以的! 李云丹的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愣住了。 余欣荣,余蔡氏:??? 什么?性子软弱不爱余人争论?贵人嘴中所说之人应该不是眼前这位林姑娘吧? 余老太君:??? 就因为一个伶人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母族? 跟在余欣荣身边的两位女子则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清书,心中揣测这是何人,为何会让那位老太君都惧怕的人这般的爱护。 林清书有些尴尬,李云丹嘴里说的好似真不像自己哈…… 但又为了顺着李云丹所说的来,只得是双手绞着帕子,有些楚楚可怜地看向李云丹,娇滴滴唤了一声。 “姐姐……” 模样就好像李云丹说的就是实话,而自己此时就是一个受了伤害,但又不得不坚强,随即又被自己心爱之人安慰后的娇弱可怜的模样。 余欣荣见状心中大惊。 方才的林清书可不是这样的!如此装模作样矫揉造作!呸! 李云丹见林清书这个样子,脸上的表情才算是放松了下来,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对着林清书说道。 “有我在,无人敢欺你。” “是,清书明白。” 林清书微微颔首,低低应了一声,将娇弱做到了极致。 第136章 请人了 而另一边的惠州境内则是又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惠州是古琴盛行之地,古琴文化底蕴深厚,音乐人才辈出,大夏的大部分琴师都是出自惠州,或者受过惠州琴师的指点和教导。 在惠州这样的音律之都,乐山阁就像是皇权一样的存在,里面的乐师地位比惠州的官员还要高,百姓也以乐师为首,在惠州乐师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前段时间从北境来了一位的疯子,那疯子带着一位徒弟,将整个惠州境内的小乐馆全部挑战了一遍,无一败绩,最后以一个极高的姿态来到了乐山阁门前。 刚开始乐山阁也是不屑的,惠州的那些其他乐馆一直都是入不了乐山阁的眼的,竟然被一个北境来的不知名琴师比了下去,这就让乐山阁的人更加对那些乐馆鄙夷之极。 当看到那位疯子琴师携徒弟站在乐山阁门外时,并没有多重视。 直到乐山阁底层的那些乐师全部被打败,惊动了顶部的几位大师父后,乐山阁才开始正视这位从北境荒川之地来的疯子。 那时候乐山阁的人还设了高台与之比试。结果可想而知,乐山阁大败,可以说是惨败,蔺祥也在期间秘密出走,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最近蔺祥又重新出现在惠州 ,真正给这原本已经信仰崩塌,死气沉沉的惠州百姓又带来了一些骚动。 “不得了,不得了,乐山阁那位大人回来了!” 客栈里宾客满座,大家都在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大声叫嚷着。 “乐山阁那位大人回来了!” 大人?哪位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客栈老板一人先反应了过来,冲着来人问道。 “齐秀才说的可是乐山阁出去的那位蔺乐师?” 众人一听蔺乐师三个字,眼睛瞪大,脑袋齐刷刷地转向齐秀才站的位置,等待着他的回答。 齐秀才弯腰,双手撑着双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后,才是再次开口回答掌柜的话。 “是啊!就……就是他,昨天回的乐山阁,我在乐山阁的朋友都看见了!” 众人唏嘘,瞥了一眼那位齐秀才,在之前若是听到有人有一位乐山阁的朋友,其余人肯定都是另眼相看,但是现在嘛…… 就要再说了…… 虽说乐山阁这一次在惠州百姓的眼中地位有些跌,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对其抱了一些期待在里面。 因此在听到蔺祥回来的消息后,纷纷都开始相互议论起来,整个客栈死气沉沉的氛围立马就被打破了。 其中一人就大声喊道,“好啊!蔺乐师回来肯定是因为听说了乐山阁被一个北境莽夫欺负了,回来找场子的!” 此话一出,客栈里的人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眼里都亮起了光。 但在这群人中间,难免会有一些消极的人,其中就有人站出来立即反击道。最角落里坐着的一乞丐模样的中年男子 “哼!他的师父都是别人的手下败将,他又会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对喽!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听说那位大人从京城请了一位了不得的人来我们江南坐镇!” 齐秀才听到有人开始质疑蔺祥此次回来是否有能力战胜那疯子时,就知道自己的说话的机会来了,就立马将话头又接了回去。 “了不起的人?谁啊?这大夏还有比咱们惠州琴师更厉害的人吗?” 齐秀才话音一落就有人出言反驳道,其他人刚开始也是期待了一下,但是一听这人的话,心想也是,这大夏有名的琴师都在惠州,京城也就一些宫廷御用的琴师还能上眼一些。 于是就有人喊了一句,“是宫里的人吗?” 齐秀才摇摇头,又点点头,“算是,又不算是,听说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呢!教坊司的新任掌事!” 众人一听闻是个不认识的人,立马就歇了菜,京城官场那些弯弯绕的人情世故她们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的,别看什么官有多大,其实没什么本事的。 因此众人也就是这样才想林清书的。 “这……若是宫中的那几位乐师的话,这兴许还能比划上两下子,说什么教坊司的掌事……不就是官家花楼的老妈子嘛!” “是啊!看来我们这大夏的面子真的就是要被那北境的莽荒匹夫踩在脚下了!” “唉!” 齐秀才这么一听也是有些蔫了,原先他还是很激动的,现在看大家这反应,估计这次的人又是凶多吉少啊! 其中还有一人讥讽喊道,“你去叫那京城来的救兵早些回去吧!莫要将这人丢到京城了,我们惠州已经是丢脸丢到家了,倒也无所谓了!” 言罢就摆摆手,开始继续埋头吃饭。 齐秀才就这样兴致勃勃地来,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这件事也就这样被众人忘在了客栈里,谁都没有将这个京城来的人当回事。 只有最角落的桌子上坐的那位青衫长袍的中年男子面上难掩喜悦之色,“林掌事竟然来惠州了!” 这下好玩了! \/\/ “师父你就信我这次!那林清书的琴艺不在你之下!” 蔺祥跪在乐山阁的一间偏房中,对着身前端坐着的一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说道。 那女子摇摇头,眼睛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你不应该回来的,当初把你送走就是为了保存我乐山阁最后的颜面,现在你这样大摇大摆地回来了,是将我们乐山阁真正要推上绝路!” “师父!” 蔺祥也是有些恼了,自己已经将林清书的事说给乐山阁的所有人听了,即使是有伏羲琴的出现,乐山阁的人都是一脸的愁闷,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人能打败那个疯子。 看着那一张张灰心丧气的脸,蔺祥只觉得心中烦闷,直接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的人再次说道。 “人是我请来的,出了事我负责!” 要是林清书一人来的江南的话,此时的蔺祥都不会这般有底气,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夏皇帝都跟着过来了,能出什么大事呢! 他又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乐山阁的人,只得是这般说了。 第137章 由他去 而乐山阁的人只当是蔺祥逞少年人的能,都是摇了摇头,那中年妇女也是满眼失望,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徒,总归是没再说什么,只道了一句。 “下去吧。” 蔺祥环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也知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能等林清书两人来了惠州才行,于是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就离开了。 等蔺祥人走后,屋内的一人就冲那中年女子问道,“雅静,你真信了那小子的话?” 那名叫雅静的中年女子又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才是开口说道。 “唉,由他去吧,这乐山阁也不差再丢这个人了。” 问话的人闻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唉。” 是啊,他们乐山阁已经是丢脸丢大发了,也不差这一点了,也就是最呕的尊严都没了罢了。 此时的林清书与李云丹已经在来惠州的马车上了,一路上李云丹都在安慰着林清书,以为林清书在余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林清书低垂着头一路了,也没说话,就任由着李云丹说破嘴皮子,但是当听到李云丹说了一句。 “这余家也是够无法无天的,清书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咱们这就回去,斩了那老太君泄愤!清书意下如何?” 林清书身体微微一抖,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李云丹,弱弱唤了一句。 “姐姐。” 李云丹一听林清书接话了,立马就接着说,“清书这是同意了?好!青崖!掉头回泰州!” “姐姐!”林清书一听李云丹要来真的,也就明白这事是瞒不住了,立马就着急地叫了一声,伸手拉着李云丹的衣摆,有些扭扭捏捏。 李云丹疑惑地看着林清书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皱眉,“清书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 林清书闻言连忙摇摇头,犹豫了好半晌才是轻声开口。 “其……其实,是翠儿说错话在先的,不怪余小姐和余夫人,而且我也没受欺负,我也是说了回去的。” 李云丹先是一愣,在看到林清书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后,就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虚惊一场的表情,将林清书的手轻轻我在手中,宠溺地问道。 “那清书可是骂赢了?要是受了委屈我就再带你骂回去。” “噗!”林清书闻言一笑,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李云丹,打趣道。 “姐姐现在可是大夏的皇帝,岂能同我一般与后宅夫人起口舌之争,这不是掉了身份吗!” “身份什么的不重要,清书开心最重要。” 李云丹面上浅笑,将林清书的额间的碎发拨至脸旁,继续说道。 “还记得清书之前问我的,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现在我是信的,因为我见清书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认识了好久好久的人。” 林清书转头看向李云丹,只当是李云丹哄自己,只轻声回了一句,“姐姐又在打趣我了。” 李云丹轻轻摇头,将人拉进怀里,“事情应该快结束了,到时候清书就进宫里住吧。” “嗯,一切听姐姐的安排。” 在听到林清书终于松口之后,李云丹的嘴角再也是压不住了,把怀里的人又紧了紧。 马车外的青崖无奈地摇摇头,所以这还掉头回泰州吗? 等林清书与李云丹到惠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蔺祥一得到消息就连夜赶到了林清书所住的客栈。 “林掌事!可算是将您等来了!” 蔺祥一进门就笑脸迎了上去,这几日他憋屈着就等林清书到了,他是要好好让惠州的百姓瞧瞧这天外之天,人外之人。 林清书并没有和蔺祥多说其他的,只是问了明日如何才能见到那位来自北境的疯子琴师。 蔺祥一听,以为林清书是非常上心自己的这件事的,于是就客气地回了一句。 “无妨,林掌事可以先在惠州休整个一两天,在下带着林掌事和贵人在周边游玩游玩,在此之后再说那疯子的事。” 林清书闻言摇摇头,轻声回拒了蔺祥的安排,“不用了,蔺乐师,我此番来江南既然是为了那疯子而来,自是要先了却正事了才有游玩的心思的。” 蔺祥一听林清书这样说,别提心里多感动了,深深对着林清书作了作揖,才是感叹开口。 “蔺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林掌事的照拂,真是三生有幸,此事若是成功了却,我乐山阁以后愿意为林掌事马首是瞻!” 林清书见蔺祥这般模样,就摆摆手道,“蔺乐师不必如此,同为大夏子民,自是要一致对外的。” 蔺祥被林清书的这句话惊到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林清书一眼,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 好半晌才是反应过来,又深深对着林清书行了一礼。 “是在下胸怀狭隘了,竟然是被林掌事上了一课,对!我们同为大夏子民,自是要一致对外的。” 林清书面上浅笑,算是应了蔺祥的话,两人又是将明天的安排说了一遍后,蔺祥才是离开了客栈。 第二日一早,乐山阁外面照常站着一位衣衫不整形似癫狂的老人,身边则是站着一个衣冠整洁,陌上公子般地中年男子。 周围早就是站满了围观的人,正在对着这两人指手画脚,甚至是开口唾骂,两人面对这些人无动于衷,只是死死地盯着乐山阁的大门。 “哼!你们大夏的音律就这点本事吗!啊!还敢笑话我们北境是莽荒匹夫,可笑可笑啊!” 那疯癫老者对着乐山阁紧闭的大门就开始叫嚣。 周围旁观的人见状也是有些恼怒,有些是因为老者的嚣张而恼怒,有的人则是因为乐山阁的这两天的闭门不站的举动而不齿。 就在大家伙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乐山阁的大门竟然嘎吱发出一声脆响,大门从里面缓缓被打开。 疯癫老者以及那清俊中年男子的眼睛都锁定了从里面走出来的蔺祥。 “你是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滚开些!” 老者在看清来人之后就开始对着蔺祥破口大骂,蔺祥也不恼,先是朝着周围围观的人深深作揖道了一句。 “这些天苦了惠州的父老乡亲们同着乐山阁一起受辱了,我蔺祥代表乐山阁现在这里对大家道歉……” 没等蔺祥说完,那老者就不屑地哼了一声,“哼!装模作样的东西!赶紧叫你家长辈来!” 蔺祥没有理会老者不善的言语,转头看向两人,眉头就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老者身边的中年男子怎么像是在哪里见过? 第138章 扯面纱 蔺祥摆摆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将眼前的正事解决的好。 于是蔺祥就对着眼前的眼前的两人拱拱手道,“在下乃乐山阁阁主长徒蔺祥,特来请阁下进乐山阁一叙。” “哼,莫不是你家大人技不如人,想着让你这黄毛小子将我骗进去杀之而后快吧!” 疯癫老者在听了蔺祥的话后,先是不屑的一哼,接着就指着蔺祥讥讽说道。 蔺祥眉头微蹙,心想,难怪师父以及乐山阁的人会如此畏惧这个疯子,竟然是这样一张臭嘴,难怪啊难怪! 隐忍再三,蔺祥双手攥成拳头,嘴张了又合,好半天硬是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一张脸被憋得通红。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响起一道女声,“蔺乐师,我来得是不巧了。” 声音清脆婉转,哪里是江南大楼里的那些名角能比的,众人一听声音就对此人升起无限遐想与好奇,立马就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两位婢女搀着一名紫衣女子款步上前,面上还带着一条遮挡面容的白色面纱,仅仅是露出来的皮肤都洁白如玉,再加上窈窕身姿,头上的钗饰一步一摇,叮当作响,直接让众人呆在原地。 都在想这惠州何时出了这样冰清玉洁的美人儿。 老者瞥了一眼周围人的眼神,也是缓缓转身,在看到来人后先是一愣,随后就是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都是些美色侍人的花瓶,徒有外表!” 而那位清俊的中年男子则是眸色一闪,他知道前言之人就是京城教坊司的那位林掌事,面上就带上了一些温和的笑意。 而蔺祥一见来人就笑了,对着来人弯身作揖,高声道。 “哪里哪里,林掌事来的正是时候,请!” 说罢就侧身将人往乐山阁内引。 林清书没有着急进乐山阁,穿过人群在疯癫老者跟前停下,上下打量一番后就对其微微福了福身。 “想必这就是北境来的那位琴师了吧?清书有礼了。” “哼!当不起!你还是对着那些官家老爷行你那个什么破礼去吧!” 老者冷哼一声侧身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理会林清书的行礼问候。 林清书早就听李云丹说过此人性格古怪,不好相处,因此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于是在听到老者阴阳怪气的时候,也是不恼,反而是轻笑一声,调笑道。 “早就听说您是个脾气古怪的,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民女乃是京城教坊司的新任掌事,听闻看江南来了位琴艺了得的琴师,特地前来一见,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清书眼神中还带上了一些挑衅的意味,旁边的中年男子挑挑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身边的老者。 就见老者先是狐疑地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眼,半晌后才是缓缓开口,“京城来的?” “是。” 林清书颔首轻声应道。 “教坊司的?” “是。”林清书再次颔首答道。 老者闻言点点头,最后问了一句,“你与林清书是什么关系?” 林清书一听这话,先是掩面轻笑一声,继而才回答道。 “民女就是林清书。” 老问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围着林清书转着看了好几圈,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不仅是林清书,周围人也是云里雾里。 这老疯子葫芦里到底埋的什么药,怎么见了这位姑娘就开始发病了? 就在林清书也准备开口相问时,老者突然提了一个要求。 “你且将面纱扯下来,让我好生看看!”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后就对着老者啐口水,“呸!没想到你这老不死的还是个色鬼!” “对啊!欺人太甚!真当我们大夏是好欺负的吗!”周围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咒骂起来。 林清书也是愣住了,没想到老者会突然提这样的要求,眉头微蹙,环视周围一圈,就欲揭下自己脸上的面纱。 翠儿见状连忙拦住了刚有动作的林清书,“姑娘!不可!” 林清书看了一眼翠儿,摇摇头,“你退下。” 翠儿不让,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林清书,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恐怕今日陪自家姑娘出来的自己与青萍都得受几大板子。 林清书也看出翠儿的为难,明白李云丹的性子,只得是对老者道了一句。 “前辈可否与民女进乐山阁再叙?” “哼!麻烦!” 老者一听这话,就不耐烦地道了一句麻烦,但还是一甩衣袖,率先朝乐山阁里走去。 众人一见老人乖乖听话进了乐山阁,就纳闷了。 诶!这老家伙还真是个老色鬼!漂亮女子一叫,他就乖乖听话,蔺乐师叫了半天,就说人是想将他杀之而后快! 好一个北境来的老色批! 蔺祥也是无语,实在是摸不清这老疯子的脾性,只默默跟在几人身后,待人全部进了乐山阁后,就将门给关上了。 原本蔺祥昨晚的安排是想允许惠州的百姓前来观看的,好让乐山阁找回一点颜面,但是被林清书拒绝了,故而蔺祥才不得将老者和林清书都请进乐山阁。 几人进了乐山阁往里走了几间堂舍,才看见有人相迎。 老者一看迎上来的几人,就面露鄙夷,尖声道了一句。 “手下败将!还敢出来见人。” 走上前的乐山阁阁主脸色一黑,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僵住了,旁边的几位也是有些恼怒,就欲上前与之论上一番。 蔺祥见状就率先上前一步,拦在几人中间,“师父这位就是我余府大家说的京城林掌事。” 乐山阁阁主姓徐,名唤雅静,是个人到中年,依旧风姿绰约的女子,依着蔺祥的介绍,眼睛看向林清书,稍有一愣。 没想到这教坊司的掌事竟然是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子,还是这样貌美的一位女子,心中就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这位林掌事绝对是空有其表,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因此等回过神来后,就只对着林清书微微颔首,算是见过礼了。 蔺祥见自己师父这般模样,就有些担忧林清书会不会因为师父轻待了她而心中有怨。 他倒是不怕林清书会把他们乐山阁怎么样,主要是林清书身后那尊大佛有些阴晴不定难以伺候。 第139章 不是她 于是眼神就朝林清书那边瞥了瞥,见林清书的眉眼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悦,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又继续对林清书介绍了乐山阁的人。 在此期间,那疯癫老者一直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好不容易等几人寒暄完,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催促林清书赶紧将面纱摘下来。 “你这老人家好生无礼,上来就要看我家姑娘的真容,难道你们北境就没有姑娘家让你看吗?” 翠儿在旁边终于是忍不住了,对着那老人就一顿说。 老人也不回嘴,就一直盯着林清书的脸,面上还有些激动的神色,林清书无奈,对翠儿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无礼,随即就伸手去摘自己的面纱。 乐山阁的一众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爱美是想着占为己有,而女子的爱美就多了点比较,单看这位林掌事的身姿,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就只差看清楚其长相如何了。 于是大家都是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林清书面纱落下的那一刻。 蔺祥则是一副得意的模样,傲视着这一群人,在整个惠州恐是只有自己率先见过林清书的容貌了。 尤其是在看到众人观林清书面纱之后的容貌之后一脸惊艳的表情时,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就差直接说:瞧瞧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老者直接呆在原地,愣愣看着眼前的林清书,眼神中全是怀念,嘴里哆哆嗦嗦挤出两个字来。 “是你。” 林清书对于老者看到自己长相后的反应很是满意,老者越是这样,林清书就越肯定这位老人是认识另一个自己的。 于是林清书就上前对着老者微微福身,淡淡问了一句,“前辈是否觉得民女与某位故人极为相像?” 老者闻言瞬间从痴愣中回神,眼神中的怀念也消散得干净。 林清书有些不解,定定看着眼前的老者,期待着一个答案。四目相对,过了良久,老者长长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是健朗的身子顿时泄了气一般,跌坐在地,嘴中喃喃道。 “你与她极像,但你不是她,她比你自由,比你看得开。她是自由的风,是草原上的马,她是如仙子一般的人,而你空有美貌,却难有灵气。 我早该明白的,光是遇见已是美好,早该明白的。她叫我下江南就会找到她,哎,果然漂亮的女人惯会骗人,哈哈哈哈哈好玩!” 说罢老者就开始仰头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边哭边笑,到最后甚至直接仰躺在地上,一手捧着自己的腹部,一边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双脚不停不停在空中乱蹬。 林清书紧皱眉头,完全不知道老者在说什么,刚想开口继续问,就见老者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唉,既然她安排了我来寻你,就会想到你来问关于她的事,这样,你若是能赢了我,我就告诉你,如何?” 林清书看着眼前的老者,片刻后才是重重点头,“还望前辈指点。” 周围除了老者和林清书外的所有人都是面脸疑惑,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这疯子会突然发疯又哭又笑? 乐山阁的一众人就朝蔺祥投去询问的目光,见蔺祥也是摇摇头,就默默看着两人的举动。 青萍率先从困惑中明白过来,拿出李云丹给的金牌,直接对乐山阁的人说道。 “还请各位回避!” 乐山阁阁主徐雅静虽说只是一个乐坊的当家人,但也是从惠州官家出身的,怎么会不明白眼前这块金牌的分量,连忙是福身行礼,带着乐山阁的人从后庭离开了。 在转身的刹那,眼睛还瞥了那位林清书一眼,没想道一个区区教坊司掌事,竟然能得到大夏皇帝的照拂,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时此刻徐雅静对林清书的好奇达到了顶点,于是等一众人出了屋子之后,徐雅静就拦住了蔺祥,冷声质问道。 “蔺祥!那教坊司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蔺祥此时的脑子里还在思考林清书与那疯子的关系,突然被这样一吼,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不过在对上徐雅静那双冷厉的眸子后,就怂了,知道徐雅静这是真生气了,于是眼神开始闪躲,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她们不让我说的。” “她们是谁!” 徐雅静几乎是暴喝出声,蔺祥被吓得眼睛一闭,就将所有的事交代了出来。 听完蔺祥的交代后,徐雅静的脸色差到了极点,瞪着着蔺祥就怒道。 “平时你顽皮些也都没什么,怎么偏偏要去招惹皇室的人!如若那个林掌事是个小心眼的人,今日我们乐山阁恐是要迎来一场大难!” 周围几人听后也是心有余悸,纷纷附和。 “祥儿,你这般举动属实有些欠考虑!” 蔺祥也深知自己这样做是有些冒险的,也知自己师父在担心什么,垂下头,有些自责,小声呢喃了一句。 “林掌事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徐雅静看着自己爱徒这般模样,也不忍心再做过多责罚,所幸是没出什么大事,但今天来乐山阁只有林清书一人,于是就开口问道。 “还有一人呢?怎么没见到?” 蔺祥明白自家师父问的是李云丹,就小声说道。 “是林掌事不让贵人过来,说怕给咱们乐山阁带来麻烦,就把贵人一人留在了客栈。” 徐雅静闻言缓缓点头,如此听来,那所谓的林掌事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是自己多虑了,但又想到自己之前对人家那副态度,徐雅静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他们乐山阁虽说在惠州是一家独大,甚至说是一手遮天,但是还没到能与皇权的抗争的地步,她不傻,蜉蝣撼树的事是不会做的。 尤其是听蔺祥的描述,这位林掌事可以说是当今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儿,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自己对这位林掌事不敬,怕是会惹来祸患。 这样想着徐雅静就染上了一些愁绪,仿佛瞬间老了几岁。 蔺祥哪里不明白自家师父的想法,他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担忧,就开口宽慰道。 “林掌事此人虽为女子,但心胸宽阔,不是一般男子所能及的,师父自不用担心。” “唉,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徐雅静深深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蔺祥的肩头,“知道你是想帮乐山阁度过难关,此事也不怪你,先看看这林掌事如何做吧。” 第140章 羌国人 蔺祥点点头,侧身看向屋内的方向,心里不自觉地担心起来。 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了,听两人说话,有一点能肯定的就是,这两人肯定认识,但至于是哪种认识,就说不好了…… 林清书出乐山阁已经是临近晚膳时间,刚刚迈步跨出乐山阁的门,就见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随后传来自己熟悉的声音。 “见你还不回,就来接你了。” 林清书循声抬头,顺着手一直往上,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就淡淡一笑,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两手交握。 林清书身后跟着的徐雅静以及蔺祥等人一见李云丹来了,连忙颔首,一副恭敬的模样。 在见到两人相握的手之后,心中也就有了定论,看来蔺祥说的并不假,这位新任的大夏帝王,是爱惨了眼前这位林掌事。 乐山阁周围围观的人就没有撤离过,一直在等林清书出来,想第一时间得到结果,到底是这位来自京城的林掌事更胜一筹,还是仍旧让那北境的疯子继续嚣张。 在见到林清书身后的乐山阁众人的表情和样子,只当是乐山阁的人是对林清书恭敬有加,于是就陷入了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连徐阁主都对这林掌事这般客气?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随后就看到那疯子带着那位清俊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林姑娘,那就在此别过,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咱们恐是见不到了,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见着她了,务必请她再来北境寻我。” 老者对着林清书拱拱手,朗声说道。 林清书闻声就转头看向那位老者,轻声应道,“前辈就此别过,话我一定带到。” “嗯……那我就先行离去,我这徒儿是个好苗子,就留给你了,到时候一并交与她吧!” 老者说罢就将古琴往背上一甩,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始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走喽!走喽!又是一个人喽!” 围观的人不明所以, 纷纷给其让路,等人走了很远,笑声还回荡在空中。 林清书有些懵,与眼前那清俊男子大眼瞪小眼,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个醋坛子,随即就看了看旁边的李云丹,只见此时的李云丹正在一脸笑意地看着那清俊男子,眼里却是无尽的寒意。 林清书有些无奈,这老人可是给她丢了一个大麻烦啊! 清俊男子也是看出现在的处境,于是就主动开口道。 “林掌事,我们之前过一面。” 见过一面? 林清书脑中开始思考,老者的徒儿,见过一面,突然林清书就想到了在百花台上那位送自己琴谱的邋遢乞丐。 难道当时的邋遢乞丐就是眼前的这位清俊男子?!林清书完全不敢把两人联想在一起,不可思议地盯着男子上下打量,惊讶出声。 “是你,百花台上的那位。” 男子缓缓点头,面上含笑,“很荣幸林掌事还记得在下,在下乃羌国人士,尹恩。” 羌国人士,林清书心中暗自点头,不愧能入老者的眼,竟然是羌国的人。 此时的李云丹也明白了此人的身份,这不就是自己派青崖查了好几日的人吗,竟然送上了门! 好!好!好!现在落在自己手上了吧! 林清书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边与尹恩说话,一边握住李云丹的手。 “尹公子有礼了,不知尹公子在京城可是有居所?” 尹恩笑着摇摇头。 “那尹公子在京城可是有相识的人?” 尹恩继续笑着摇头。 林清书觉得有些为难,想了好半晌才是又开口说道,“小女子在京城还有一处闲置的宅院,尹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 还没等林清书说完,尹恩就弯身行礼道,“那就有劳林掌事了。” 李云丹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碍于林清书的情面一直没有发作,现在听说此人要住在以前的林府时,就有些忍不住了,那可是自己送给清书的礼物!于是一双眼睛就冷厉地瞪着尹恩,淡淡开口。 “羌国的人也好热脸贴冷屁股?” 尹恩也不恼,笑着看向李云丹,以同样的语气回道,“草民也从未听说过大夏的皇帝竟是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两人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林清书被夹在中间尴尬一笑,收容尹恩是她答应老者要做的一件事,现在别人既然提了这个要求,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只能是先将人收下了,等后面遇到那个她后,就能将人送出去了。 依着老者的话,背后的那个她竟然安排了老者南下,来大夏境内向自己传达她的存在,那么说明她也不是一直会在背后操作的,总有一天她会出现在人前,与自己面对面。 而且,这一天应该已经不远了,现在北境琴师的消息已经得到了,就只差大凉的女将军金素郁了。 林清书这样想着就转头对乐山阁的一众人微微福身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民女就先行离去了,京城教坊司欢迎乐山阁的拜访。” 徐雅静还在李云丹的威压下低着头,突然听到林清书的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蔺祥率先回过神来,对着林清书弯身行礼回道。 “是,多谢林掌事百忙之中下江南为乐山阁坐镇,教坊司后面有什么事,我们乐山阁定会全力以赴。” 林清书笑着点点头,也不管李云丹现在与尹恩是什么状态,直接就将人拉走了,身后跟着翠儿以及青萍两人,尹恩跟在最后面。 尹恩倒是无所谓,一般新来的都会受人排挤的,习惯就好。 只留下乐山阁门前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样云淡风轻的结束了?! 徐雅静略含深意地看了蔺祥一眼,脸上有些欣慰。 围观的人等了一天,哪里能接受这样的潦草答案,于是就有人站了出来大声问道。 “蔺乐师!徐阁主!这到底是谁赢了啊!” “对啊!到底是谁赢了!怎么赢的啊!” “就是,我们都等了一整天了,一个准确的结果都没有,这叫我们怎么安心!” 徐雅静浅浅一笑,对着大伙说了一句,“这件事还是要蔺乐师和你们讲,我也不太清楚。”说罢就转身进了乐山阁。 蔺祥一见自家师父让自己来说,就激动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才是缓缓开口。 “自然是我们林掌事赢了!那北境老莽夫怎是我们大夏的乐师的对手!” 其实蔺祥没有看见林清书是怎样赢的疯癫老者,他只知道赢了,但此时正是乐山阁找回颜面的时候,怎么能一笔带过,于是就开始无限地杜撰编造,里面多多少少有些夸张的成分。 自此后在江南就流传着一位来自京城教坊司谪仙琴师,是如何用脚弹琴将北境老匹夫打败得跪地痛哭求饶的传说。 第141章 戏中人 回到客栈后,林清书见李云丹还是一副不悦的模样,就将人翠儿几人打发了出去,等门合上的下一秒,李云丹就扑了上来,一口咬在林清书的嘴唇上。 林清书吃痛,痛呼出声,“嘶,疼。” 李云丹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其身上离开,“清书明知我会不悦,为何还要答应那北境琴师将人留在身边?” 林清书伸手将自己嘴上的液体擦拭掉,才是缓缓开口,“姐姐为何不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呢?那个关于她的事。” 李云丹也瞬间被李清书提起了兴趣,眼神微眯看着前方空处,等待着林清书接着往下说。 “她没有名字,也可能是没有告诉老人名字,或者又是老人对我有所隐瞒,在叙述中老人一直称呼她为花空。 《行者》就是花空创造的,再遇到老者之前,花空已经走访了大夏周边各国,因此在老者的口中,花空是个自由无拘无束的女子,一个长相与我一模一样,但气质与我截然不同的女子。” 说到最后,林清书就对李云丹问道,“姐姐可曾听说我母亲有什么亲生姐妹?” 李云丹摇摇头,“林府就只有林兰一位小姐。” “那那个花空怎是与我生的极像?”林清书对于这件事很是疑惑,李云丹也是皱起了眉头,她从未听说林府有什么叔伯家,更是没有什么远房亲戚,这个花空到底是什么来头? 见李云丹也是不解,林清书就继续说道,“那个花空将《行者》谱写好后就交予了老者,一人离开了北境,走之前对老者说,在大夏易主之后往南下,就能寻到她。” 李云丹眼眸猛地睁大,冷冽地盯着前方,心中已经对那个花空开始警惕起来,她竟然能猜到大夏将会易主,她到底是谁!在这整件事情当中,她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李云丹心中一道声音在告诉自己。 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必要的话,要杀了她! 人的本能就是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李云丹一直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谁知原来自己也是别人计划后中的一环。 李云丹无法接受周围的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现在花空是敌是友还分不清,如果她是敌人,就将是最大的隐患,最恐怖的是,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自己对她是一无所知,而她却将自己算得明明白白! 林清书注意到身边的人微微发抖的手,有些担忧,她还未见过李云丹这副模样过,伸手覆上其的手,轻声安慰道。 “姐姐也不必过分担心,现在看来那个花空并没有对我们有什么坏处。” “金素郁偷偷回大凉了。” 李云丹突然说出这句话,林清书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眉头就皱在了一块。 金素郁也是见过花空的,现在金素郁偷偷回来大凉,这意味什么,意味着这应该也是花空的手笔。 一个普通的人竟然能操控好几个国家的人,细思极恐啊!难怪李云丹会突然这样严肃。 林清书也陷入了沉默,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好像在现在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戏台,自己这些人都是戏台上的被人操控的戏子,而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就是那个叫花空的女人。 忽然感受到手背传来一股温热,顺势看去,就看到李云丹将自己的手握在手心。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回京之后你就立即搬进宫来,在我眼皮下,我能安心些。” 林清书的心顿时柔软,看向李云丹的眼神也变得温柔无比,轻轻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李云丹总是将林清书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她要不要这皇位都不重要,如果这花空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一点都不怕;如果花空是冲着大夏来的,她就更加好办了。 但如果这个花空是想危及林清书,她李云丹就不能接受,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李云丹与林清书一行人连夜乘坐马车往京城赶去。 \/\/ 京中此时的局势也不容乐观,司马氏不知从哪里得知李云丹离京的消息,李云丹前脚刚走,司马氏后脚就采取了行动。 司马睿廷作为司马氏在京城的一支,势力其实并不是最大的,司马氏与欧阳氏其实是一样性质的家族,在大夏创立之前司马氏与欧阳氏就已经存在了。 从一开始两家就是对立的,共同盘踞在大夏现在的版图之内,扶持自己认定的君主上位,两家相互打压,争斗进行了数百年。 直到现在司马睿廷与李云霄失败,李云丹成为了大夏皇帝,而李云丹明显就是与欧阳一脉走得亲近,因此司马一族一直都对此事不满。 趁着李云丹离京,就派人来到了京城,先是将京中的司马睿廷教训了一番,然后就开始动用司马家的势力,在朝中就李云丹与林清书的事煽风点火,搞得现在朝中人心涣散。 “秦师,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 赵善对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秦良轻声问道。 秦良沉默了良久,张口就是先叹息一声,“唉,没想到司马氏会动作这样的快。” 秦良环视了自己身边的几人一眼,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司马氏根基庞大,不是我等就能够匹敌的,这京城中世家以及官员都与其有个明里暗里的联系,如果单单是司马睿廷,好是好对付的,可惜没有如果。” “司马睿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眼前了,恐是已经被司马氏放弃了吧。” 见秦良提到司马睿廷,兵部尚书陈大人就接话道。 “嗯,司马左丞是败给了情字啊!为一女人终生不娶,断了子嗣,一心想辅佐李云霄登位,还失败了,在司马氏立足难啊!”一旁的荣远言也跟着插话。 赵善默默听着几位朝中大员的议论,给几人添满茶水,原本他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谈话的。 是秦良要他在一旁伺候,说白了就是将赵善安排到了自己门下。 张怀瑾原本也是要一起的,却被秦师以义学忙为由派了出去,此举之心可想而知,赵善也是明白秦师的意思。 为何陛下刚刚离京,司马氏就得到了消息?其中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而这个人就是张怀瑾。 第142章 卷土来 赵善刚开始并不肯相信这是张怀瑾所做的,但是秦师的态度又不得不让他保持怀疑的态度。 于是就想着等事后去试探张怀瑾的口风,如若是秦师误会了张怀瑾,他定是要站出来为其说话的。 “现在我们只需要稳住朝堂上能稳住的人,一切等陛下回来再做定夺。” 秦良摆摆手不想再听关于司马家的八卦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长塘的局势稳住,虽说京城秦家与司马氏抗衡的话就是以卵击石,但是他也别无选择,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在一定程度上,其实他能够明白司马睿廷的执拗想法,现在的他又何尝不是下一个司马睿廷呢? 这有什么办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只要能默默守护着对方,何尝不是一种爱呢?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唉!也不知道陛下何时才会回京,此番下江南属实是胡闹啊!” 陈大人颔首叹息,附和着秦良的话感叹道。 “应该快了,昨日已经就飞鸽传书回来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秦良端起身旁的赵善新沏的热茶放在嘴边吹了吹,轻声说道。 闻言其他几位大人纷纷点头,心中的悬着的石头也算是稍稍落下了一点。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之声。 “大公子!大公子!” 秦良眉头皱起,睨了那位小厮一眼,斥责道,“你怎么也变得这般毛毛躁躁!不知有客人在吗?” 那小厮被训,立马就低下头去,“是,小的知错了。” 秦良其认错得快,也不再过多追究,就问道,“何事?” “回禀大公子,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 秦良闻言有些讶异,与周围几位大人对视一眼,然后就继续问道。 “来的是谁?” “好像是陛下身边的那位侍卫。”小厮如实答道。 “是青崖,看来陛下已经回来了,我先入宫一趟,后面的事看陛下如何决策吧。” 秦良缓缓点头,知道了来人身份,转头对几位大人说道。 “好的,那就有劳秦相传达了,告辞。” “告辞。” 几人离开秦府后,秦良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善,赵善会过意来,对着秦良作揖说道。 “学生定不会说与他人听的……包括怀瑾。” 秦良点头,看向赵善的眼神略带欣赏,低低说道,“有些事有些人,你还需要看得真切些才好,你先行回去,有事我自会再叫你。” “是,学生告辞。” \/\/ 乾清宫内,刚刚回来的李云丹端坐在龙椅之上,盯着桌案上的奏折,满面愁容。 现在的局势比她料想的还要糟糕,没想到司马氏这么快就动手了,但欧阳家那边的态度又不明确,确实有些难办。 此时高士见状就上前说道,“陛下,秦大人快到了。” “知道了。”李云丹回神,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轻声应道,等高士即将转身退下的时候,李云丹又接着说道。 “他来了就让他直接进来,不用通报了。” “是,咱家明白。” 高士会意弯身退下。 约莫一刻钟后,秦良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李云丹正在批改奏折,一进门秦良就行了一个礼。 “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相免礼。” 李云丹抬眼看向底下的秦良,淡淡开口,“秦相对于现在大夏的局势怎么看?” 秦良抬首对上李云丹那双染上愁色的清雅眼眸,良久才是回话。 “依臣之见,已到了危机存亡之时。” “危机存亡之时,是啊,已经到了危机存亡之时。”李云丹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道。 “金素郁会大凉之后,可是有什么动静?” “回禀陛下,大凉一直都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动作。” 秦良拱手回答,说到一半有些停顿,后又继续说道,“但北境那边的好像有些猫腻。” “北境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李云霄确实是朕心软了。”说起北境近几日发生的事,李云丹就有些颓然,念及手足之情并没有将李云霄处死,而是流放至北境之地,没想到近几日李云霄竟然有卷土重来之势。 “看这京中司马氏的态度,这仗可能又不得不打了。”秦良也是微微叹息。 李云丹缓缓点头,赞同了秦良的说法,但是又话锋一转,“快过年了,百姓们都不想再打仗了。” “这可由不得陛下,由不得百姓,北境气候寒冷,物资匮乏,尤其是在两国边境处的人,野性很足,往往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到时候这样一群形似土匪的人组成一支军队,可想而知杀伤力是很足的。 再加上陛下之前大败北境之师,对与北境边境的百姓造成了不少的创伤,大家都想过一个好年,铤而走险的应该不在少数。” 李云丹没有回话,盯着桌上的奏折淡淡问道,“朝中那些兴风作浪之人,秦相有什么高见?” 秦良先是一愣,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李云丹,然后垂下眼睑缓慢道出四个字。 “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自古帝王将相手中都是沾满鲜血的,想要干干净净就坐上皇帝的宝座,是全然没有可能的。 李云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闭上眼睛,又是舒了一口气,才是开口说道。 “那就依秦相的,此事全权交给秦相了,到时候让高士助你。” 秦良颔首算是默认了。 李云丹送走秦良之后,高士就立马又走了进来,对着龙椅上的李云丹就弯身禀报道。 “陛下,林姑娘来了。” 李云丹闻言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疑惑,“清书来了?” 高士脸上噙着笑,轻轻点头,“是,已经到乾清宫门口了。” “嗯,知道了。” 李云丹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过了好半晌才是放松下来,对着高士摆摆手又道。 “你先退下,没朕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高士微微颔首应下,就退出了乾清宫。 秦良在出乾清宫后就碰到了来的林清书,两人相视一笑见过礼后,林清书就继续向乾清宫的走去,而秦良却是站在了原地,看着林清书的背影微微皱眉。 这林姑娘,好像变了一些。 林清书先是对着宫门口的高士微微颔首道了一句,“高公公。” “姑娘里面请吧,陛下已经在等着了。” 第143章 你是谁 高士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将林清书往乾清宫内引,林清书迈步而入,绕过宫门口的屏风之后就来到了李云丹的眼前。 “姐姐。” 林清书对着李云丹浅浅一笑,轻轻唤了一声。 李云丹在看到林清书一袭青衣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表情凝住数息才缓和过来,视线上下打量着林清书,淡淡道了一句。 “花空。” 林清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低下头来,表情有些受伤,喃喃道,“姐姐竟是连我都分不清了,还说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呢,不如早些散了的好。” 李云丹闻言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人,表情淡漠,语气也是十分的冷淡。 “就如北境那位琴师所说,你与她虽是样貌相同,但是气质却是相差千里,你扮演不了她。” “那你希望我是谁?是花空,还是林清书?” 花空站在乾清宫大殿中央,眼神中带着一些戏谑,像是十分期待李云丹的答案。 “是谁就是谁,哪里是我能够希望是谁就是谁的?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只当是你们两者只是长相相似罢了,没想道竟是同一张皮子。” 李云丹一边说着一边摸上自己腰间的玉坠子,视线也停留在花空腰间的那枚玉坠之上。 “只是……你是怎么做到,连玉坠都能复制的?” 花空淡淡一笑,环视乾清宫一周,并没有着急回答李云丹的话,而是自顾自说道。 “乾清宫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其实我觉着在东南角摆放一尊琉璃花樽会更好,青玉的太过于寡淡了。” 李云丹顺着花空所说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正是高士摆放上去的汉唐瓷的青玉花樽,先前林清书也曾说过将这青玉花樽换成琉璃的。 难道? 李云丹不敢置信地看向殿下的花空,她怎么也不敢想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同一个人! 就在李云丹震惊之时,花空的声音就渐渐响起。 “我是你的爱人,也不是你的爱人,我是林清书,但我又不仅仅是林清书。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你必须信我!而且是无条件的信我,只有这样,你和林清书才能活下来。 现在西域并不是的敌人,西域那边我会处理,当务之急是李云霄的事,北境之地的水深着呢,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北境大举进犯之时,你只管迎战就好。京城司马氏的那些破事就自己处理吧,惯是些爱蹦哒的小丑。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会将所有的真相全部告诉你和林清书,现在你最好是一句话都别问,按照我说的做就好。” 在花空说话之时,李云丹就一直盯着她看,等到她最后一个字说完,李云丹才开口。 “你何来自信……” 还没等李云丹一句话说完,花空就开口回答道,“你可以试试不听我的,后果自负。” 说罢花空就转身欲走,李云丹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行至到乾清宫门口之时,花空再次说道。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说完就径直出了乾清宫,只留给李云丹一个背影。 李云丹脑海里还回荡着花空那最后一句话。 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什么再来一次? 花空虽然一直都微笑着,脸上也是温柔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犹如一潭泉水,看不出深浅。 这让李云丹联想到每次林清书看向自己的眼神,两人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同了。 到底这个花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世间真的存在同一个人吗?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李云丹不得不信这就是真的存在。 该信她吗? 李云丹只觉得头疼,不自觉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面色就变得惨白起来。 “陛下。” 高士不知何时已经是站在了李云丹身侧,见其紧皱眉头,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连忙上前关切道。 “陛下可是又与林姑娘置气了?方才咱家看林姑娘出去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珠呢……” 李云丹缓缓睁开眼,看向前方空处。 “泪珠?” “是啊,陛下依老奴之见啊,林姑娘就是爱使些小性子,其实心是向着陛下您的。” 高士脸上写满担忧,一字一句语重心长地劝道。 李云丹听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嘴角还是有些微微上扬,轻声对高士吩咐道,“知道了,你去将青崖传唤进来。” 高士一听李云丹这句话,就知道她是嫌自己话多了,于是不得不低头应下,道了一句是,就弯身退了出去。 等青崖进入乾清宫的时候,李云丹正坐在龙椅之上发呆,青崖见状只得是默默守在一旁等自家主子的出传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云丹才是回过神来,对着下面候着的青崖吩咐道,“明日一早,不,现在就去将清书接进宫来,东西高士都已经备齐了,人来就可。” “是,卑职方才进宫之时就已经同青萍说过此事,现在已经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李云丹闻言就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青崖,随即说道。 “你最近是越发的懂事了,是不是等这天很久了?” “主子。”青崖一听李云丹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子,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岿然不动、正人君子的模样。 “主子何出此言!” “嗯……到时候在宫里就让青萍跟着伺候,至于翠儿嘛,就让她留在现在的府上吧,总得要一个人看家护院不是?” 李云丹见青崖这副模样,还在嘴硬,方才还因为花空的出现而沉闷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就开口调侃了一句。 这下青崖却是急了,连忙弯身拱手说道,“主子这怎么行,翠儿不是习武之人,怎能做这看家护院的事。” 说完这句话青崖就后悔了,显然就是上了当,满脸懊恼的模样。 李云丹见其模样,微微皱眉,面上也是冷了下来,对着青崖一字一句道。 “你现在的心乱了,容易被左右情绪的杀手会死得很惨,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李云丹的突然严肃,让殿下的青崖身体一抖,连忙就跪了下去,“是!卑职明白。” “下不为例。” “是。” 第144章 椒房殿 李云丹很清楚作为一个死士心中有了牵挂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现在也不是让他们谈感情的时候,真正的大敌就要来了。 林清书进宫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时间,李云丹就直接派人将膳食搬到了为林清书准备的椒房殿内,自己也在殿中候着。 “主子,要不先坐下等?林姑娘还要些时间才能到这椒房殿呢。” 青鸾见李云丹一直在殿中踱步,眼睛时不时朝殿门的方向张望,明白自家主子是在翘首以盼林姑娘的到来,但是她已经在这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炷香的时间了,也该累了吧。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李云丹以为是林清书来了,连忙迎上前去,却见进来的人竟然是曹汐,李云丹眉头一皱,脸色就黑了下来,对着外面的青崖就说道。 “谁允许她进来的?” 青崖跟在曹汐身后面色有些为难,“主子……” “陛下,民女是为了双儿的事来的。”曹汐没等青崖说完,就抢先说道,“双儿病了。” “病了?病了就去叫太医,你来找朕做甚?朕莫非会看病?” 李云丹没有给曹汐多余的表情,想将人赶出去,没想到曹汐直接就跪了下来,眼睛里顿时就充满了泪水,泣声恳求道。 “陛下,你去看看双儿吧!太医已经看过了,一直就是不见好,而且还愈来愈严重了。” 说罢曹汐竟是伏地哭了起来,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李云丹这才是看向了青崖,见青崖一脸无奈地点点头,才是信了曹汐的话。 难怪青崖会将人放进来,依照青崖和双儿的感情,能给这个曹汐开一下后门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这是李云丹所不允许的,在跟着曹汐出门之时,淡淡对着青崖说了一句。 “自己去领罚,若有下次,京城你也不用待了。” 青崖在放曹汐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在听到自己主子的话时,直接就弯腰曲背应下了。 “是,卑职明白。” \/\/ “姑娘,陛下早就在宫里候着了,晚膳已经准备好,就等姑娘去了。” 青萍笑着伸手将单轿上林清书接了下来,一边为林清书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林清书闻言淡淡一笑,“走吧,莫要让人久等了。” “是。” 青萍与翠儿相视一笑,将林清书虚扶着就朝椒房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椒房殿门口候着的青崖远远就看见三人的身影,对着三人招了招手,待人走近后,青萍就对青崖说道。 “让主子好等了吧,呵呵呵,姑娘一直舍不得府中的那些珍奇花,犹豫了好久,还是我说明日就派人将那些珍奇花送进宫,姑娘这才舍得动身呢。” “哎呀,别说了,你俩又在这里浪费时间,赶紧让姑娘进去吧!姑娘也是饿了的。” 翠儿见两人还聊上了,就插嘴道,想让林清书赶紧进去用膳,但又注意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略加思索后就开口问道。 “嗯?陛下呢?以陛下对咱家姑娘的喜爱,恐是已经迎到门口来了吧,怎的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林清书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已经在这门口逗留了这么久了,放在以前,李云丹应该早就已经迎了出来,怎的这次还没见身影? 林清书摇摇头,将这样的想法打消,瞪了翠儿一眼,“陛下的事也是你能嚼舌根的?现在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照顾那样细节!” 翠儿见状连忙低头,“是,奴婢知错。”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青崖异样的表情。 林清书抬首看了一眼头顶上椒房殿三个字的大匾,心里是说不出的暖意,这一天终于是要来了啊,自己真的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了,两世之间,自己终于能够如愿了。 林清书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轻松,仿佛在这样的结果面前,之前遇到所有困难都是值得的,即使之后还是会有波涛汹涌的日子,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怎样的事情都能面对。 这样想着,林清书就长长呼出一口气,收回视线,自己轻轻提起裙摆,抬步往里走去。 “走吧。” 青萍与翠儿闻言连忙就跟在林清书的身后,往椒房殿内走去。 青崖的嘴张了张,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进来了。 “来,姑娘,小心台阶。” 翠儿将林清书的手扶起,走上主殿的台阶,林清书抬手就要去推门。 “林姑娘!陛下不在里面!” 青崖终是忍不住,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林清书闻言转头看了过去,满眼疑惑,翠儿是个急性子,于是就开口问道。 “陛下不在里面?怎么会呢?” 说罢就将殿门推开了,林清书将殿内扫视一周,里面真的没有李云丹的身影,只有两个侍奉的小宫女,对着几人行礼。 “参见林姑娘。” “陛下方才被曹汐姑娘叫走了。”青崖低着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翠儿见青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朝着青崖的胳膊就打了一巴掌,怒道。 “你怎么能让那个曹汐将陛下领走呢!你……” “翠儿!莫要无礼!” 林清书怒喝出声,将翠儿的下一句话打断了。 “姑娘!”翠儿心中有些不平,娇嗔一声,见林清书板着一张脸,只得是作罢,瞪了青崖一眼,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青萍也是上前,看了一眼林清书,迟疑地唤道,“姑娘……” “我没事,坐着等陛下回来吧。” 林清书摆摆手,自顾自坐下,对着眼前的几人说道。 青萍见状只得是低声应下,将殿中原本候着的两个宫婢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三人。 等几人情绪缓和下来后,林清书就开口问青崖,“曹汐找陛下有何事?” “双儿小主前两天病了,还不见好,今天下午还严重了些,曹汐姑娘找陛下过去看看。” 青崖见林清书情绪没有太过于激动,又问起李云丹出去的原因,就林清书没有想闹大的心思,于是就如实答道。 林清书闻言点点头,低声喃喃,“应该的。” 第145章 双儿病 过了数息,林清书又再次开口问道,“双儿是何时生病的?生的是什么病?有没有让南妄瞧瞧?” “自姑娘与陛下离京的那天下午起,双儿小主就发高烧了,一直卧床不起,在今天下午甚至晕过去,曹汐姑娘这才来请陛下过去,就让宫中的太医瞧了瞧,还未曾让南御医进宫看诊。” 青崖颔首,将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林清书。 林清书听后,脸上的表情就逐渐凝重起来,仔细思考着青崖的话,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产生,但这怎么可能呢?曹汐就是欧阳雪,是双儿的亲姐姐啊!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但是为什么双儿会突然生病呢?明明双儿一直在跟着青崖练功,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一般的小病小痛都是很快就好了,现在怎么会突然这样严重,还晕厥了。 林清书不得不开始怀疑这几日照顾双儿的曹汐,于是也顾不得自己这个外人的身份,就开口朝青崖问道。 “这几日只有曹汐一人照顾双儿吗?” 青崖哪里会不明白林清书这句话的意思,立马就摇摇头,回答道。 “姑娘想过的可能,卑职都想过了,姑娘和陛下离京的这几日,青鸾一直盯着呢。” 青鸾的实力林清书是信的过的,这样一来的话,曹汐害双儿就是不可能的了。 林清书长长舒出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在椒房殿中等了几炷香时间,林清书终是有些坐不住了,朝旁边三人问道。 “现在是何时辰了?” “回姑娘的话,现在已经是戌时三刻了。” “怎是还没回来……” 林清书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自顾自呢喃道。 “姑娘,恐是双儿的病有些严重,要不要咱们也去瞧瞧。” 翠儿知道林清书心中记挂双儿,于是就提议几人都去瞧瞧。 林清书闻言点点头,对旁边的青崖吩咐道,“你现在出宫去将南妄叫过来,越快越好!” “是!卑职遵命。” 青崖领命后就直接快步出宫去了,而林清书则是带着翠儿以及青萍前往曹汐与双儿暂时居住的住所。 那是在后宫的西南角,与现在的香太妃的住所离得极近,等林清书几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姑娘,小心,尚菊轩就在前面了。” 青萍将林清书的拖地长裙提了提,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一处建筑说道。 林清书顺着青萍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群宫女来来往往,端着水盆似是十分焦急,门口也是站着几位身着军装的守卫。 林清书识得这打扮,是置京营里的那些将士。 置京营的人都叫来了,看来是真的很严重。 林清书这样想着就加快了脚步,走到尚菊轩门口,刚想绕过守卫进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陛下有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清书眉心微皱,打量了一下拦着自己的那位守卫,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闲杂人?你确定?” 那守卫似是被林清书挑衅到了,于是就伸手将林清书往后推了推,“还请这位宫人不要打扰我们行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翠儿连忙将险些跌倒的林清书扶住,柳眉倒竖对着那位守卫就怒道。 “你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狗屁东西,连我家姑娘都敢推!” “你!”守卫见翠儿上前胡闹,还骂自己,也是有些生气,瞪了翠儿一眼,就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刀,指着三人厉声说道。 “没有陛下旨意,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看谁敢对林姑娘不敬!”青萍行至林清书身前,面容冷峻地盯着对方。 置京营的人是属于大夏的正规军队,而青萍这一些列死士,除了青崖是公开与置京营联络的,其余的死士都是隐秘的,因此置京营的人并不识得青萍,只当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来逞能的。 于是就对着青萍不屑一笑,“这位姑娘还是退后些,毕竟,刀剑无眼。” 说罢还将手中的刀在青萍面前晃了晃,好几次刀尖离青萍就只有厘米的距离。 晃完几个守卫还出声大笑,青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几人,并没有立马行动,死士在没有自己主任命令之前是不能在人前显示自己真实的实力的。 于是青萍就转头看了一眼林清书,见其并没有阻止,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三两步上前,迅速出手,在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这几个守卫全部撂倒。 在他们闭眼之前,眼睛里都是对眼前之人的恐惧,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弱肉的女子,竟是在他们还未来得及拔刀之时,就将自己打倒在地。 “姑娘,请。” 青萍轻轻拍了拍自己衣摆上沾到的灰尘,对着林清书微微福身,将林清书往尚菊轩内引。 周围刚才还在来往的宫俾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端着的水盆也全部都摔落在地,朝两边退去,给林清书一行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林清书在路过那几个守卫的时候,低头再次将几人的容貌看了一遍,记在了心中。 她林清书记仇了! 尚菊轩并不大,几人很快就到了那间灯火明亮的屋子,外面还围了一堆御医,里面还隐隐约约的有人吵闹的声音,等林清书靠近,那几位御医连忙行礼。 “参见林姑娘。” 林清书微微颔首,应了几人的礼,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啪!”一声瓷器落地的声响,紧接着就传来李云丹的暴喝声。 “这就是你说的会好生照顾?人都快死了,你还在这里哭哭啼啼,要是双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陛下!双儿是民女的弟弟!民女自也是心疼的得紧,陛下要是这样说的话,民女还不如早些离开的好,双儿就拜托陛下和林姑娘了。” 曹汐声音哽咽,说完这句话后,林清书就见眼前的门突然被打开,满脸泪痕却妆容完整的曹汐就出现在了林清书眼中。 曹汐也是一愣,她没想过林清书竟然过来了,也仅仅是愣怔一瞬,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低头掩面就准备离开。 就听里面传来李云丹的声音,“欧阳雪!你若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想回来!” 说完这句话李云丹只感觉自己头疼难忍,眼睛也开始一阵阵模糊,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听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姐姐。” 李云丹睁眼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一道模糊的紫色身影来到自己面前,双手朝那道身影伸了过去。 “清书?清书你怎么来了,等我处理好双儿的事就回去陪你。” 李云丹对自己轻柔的语气,让林清书鼻头一酸,将自己的手放置李云丹手心,柔声道。 “双儿怎么样了?” 李云丹晃晃自己的头,又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还是看不清前面的人真切面容后终是放弃了。 “当真是祸不单行啊。” “嗯?姐姐在说什么?”林清书没有听清李云丹的小声呢喃,开口问道。 “没什么,双儿有些严重,太医说若是今晚醒不来,那就难救了。” 李云丹知道林清书对双儿的感情,现在双儿病了,恐怕林清书比那个亲姐姐还要担心些,于是就没有将自己眼疾又犯了的事告诉林清书。 但是站在林清书身后密切关注这两人举动的曹汐却是将李云丹的异常看在了眼里,心中立马有了计较,连忙低下头道了一句。 “既然林姑娘来了,那民女就出去候着了。” 说完就出了屋子。 第146章 犯眼疾 李云丹并没有理会曹汐的动向,而是跟随着林清书的身影来到双儿的床前。 “怎么烫成这样!?” 林清书收回放在双儿额头上的的手,转头朝李云丹问道。 “太医说是染上了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林清书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李云丹为了安慰自己的说的话 “过几日就好?姐姐莫要安慰我了,双儿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今晚醒不过来,这双儿恐就是折在这场病上了吧!” 李云丹皱眉,“这是青崖告诉你的?” 林清书回过味来,知道自己是说多话了,于是就想着替青崖说话。 “姐姐你也不用事后去惩罚青崖,双儿既然唤我一声林小娘,我就有资格知道双儿的真实情况,瞒是瞒不住的。” 李云丹知道林清书的脾性,也就不和她争,面上淡淡一笑,“你都快把他们惯得不成样子了。” “陛下,南御医来了。” 高士从门口走进来对着李云丹微微弯身禀报道。 李云丹看了旁边的林清书一眼,明白过来是怎么个事了,于是就点点头。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南妄就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向李云丹和林清书弯身见礼后,才匆匆来到双儿的病榻前。 之前双儿在林清书府上住的时候,南妄就与双儿打过交道,也是颇为喜欢这个孩子,刚刚青崖侍卫来府中寻他的时候就已经将双儿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明白事情着急,就没有半分耽搁。 看诊把脉过后,南妄就开始问及双儿最近两天的饮食情况,李云丹对着青崖使了使眼色,示意其将刚刚离去的曹汐寻过来。 曹汐再次回来,先是朝李云丹和林清书林清书微微福了福身,随即眼神又瞥向屋中新出现的南妄。 “你只需好好回答南御医的话即可。” 李云丹看不清曹汐的表情,但是她能够猜出此时曹汐的疑惑,于是就开口说了此话,一来是介绍南妄的身份,二来是在警告曹汐别在自己面前耍花招。 曹汐也是个聪明人,没有多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称了一句,“是。” “请问这两日双儿小主可是吃了什么寒性的食物?”南妄没有迟疑,得到允许后就直接开口问道。 曹汐摇摇头,“未曾。” 南妄颔首心下有了计较,又继续问道,“那双儿小主生病前可是有什么预兆?例如嗜睡,又或者是食欲不振。” 曹汐闻言稍加思索,好像是在回忆,片刻之后才是开口回答。 “双儿平日里都是早睡早起,吃食也是一切正常,不过就是在发烧的那天曾与四王爷一起玩过水。” 南妄看了对面的曹汐一眼,缓缓点头,“那微臣就明白了,多谢姑娘的配合。” 曹汐也是福了福身,又抹了抹眼泪,”有劳南御医费心了,一定要救回双儿啊。“ “这是自然。” 南妄颔首,轻轻应下,着手写了一份药方,然后又从药箱中拿出一套银针,对着众人说道。 “还请陛下让两位姑娘回避一下,臣要为双儿小主施针了。” 闻言林清书看了一眼南妄有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双儿,轻声道了一句,“有劳了。” 转身就退出了房间。 曹汐视线停留在南妄手上的那套银针之上,面上有些担忧,欲言又止不肯离去,直到李云丹开口。 “你且先出去。” 曹汐才是一步三回头地朝门外走去。 等高士最后一个从屋内退出去,将门从外面合上后,南妄才是朝着李云丹跪了下来,轻声说道。 “陛下,双儿小主是中毒所致。” 李云丹皱眉,“中毒?什么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向旁边的桌案上的茶盏,因眼睛视线不明,被烫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南妄发现李云丹的端倪,就开口问道,“陛下这是眼疾又犯了?” “朕的事你先别告诉他人,包括清书,你先说说双儿的事吧。” 南妄会意,颔首应道。 “是,臣明白,双儿小主中的这个毒是来自北境的巫毒,北境巫术兴盛,巫毒更是有成千上百种。 这种毒初期症状与寻常的风寒极为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样,我们大夏的行医者极少能看出来,毒发三日中毒者就会晕厥,第二日就会死去,极为迅速。 不过这毒在毒发前期就会有一些异常反应,例如嗜睡,食欲不振等。因此方才那位姑娘是在说谎。” “巫毒?你可有把握能治好?” “臣为双儿小主施针后一个时辰就会苏醒,不过还需要按照这个药方吃上一月,才算痊愈,此毒最是伤根骨。” 李云丹脸上浮现出赞赏的神情,感叹道,“清书果真是没看错你,中毒一事不要宣扬,只当是风寒。” “是,臣遵旨,陛下的眼疾应是这段时间劳累过度所致,继续按照以前的方子吃药就能恢复。” 南妄虽是一位资历较浅的御医,但是宫中的那些弯弯绕绕他也是明白的,自是该说的说全,不该说的一字不说。 李云丹点点头,对着南妄摆摆手,示意其赶紧为双儿施针去。 林清书站在屋外有些焦急地看向门口,开口喃喃道,“这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哎呀,姑娘你就放心吧,南御医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 翠儿也是担心里面的情况,但是见林清书这模样,自己再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一边上前将林清书扶住一边安慰道。 “姑娘这样走来走去也不是个办法,奴婢去寻一把椅子。” “不用,我没事。” 林清书将翠儿拦了下来,摇摇头,然后眼睛看了看旁边不远处候着的曹汐。 翠儿明白过来,也就闭了嘴,不再提这个话,大概是又等了半柱香时间,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曹汐快步上前,第一个走到房间门口,朝开门的南妄就问道。 “南御医,双儿他……他怎么样了?” “姑娘不用担心,双儿小主没事。”南妄微微颔首回答了曹汐的话,随即就对后方站着的林清书唤道。 “林姑娘,陛下有请。” 曹汐眼中晦暗不明,讷讷地给林清书让了道,嘴上还一直说着,“没事……没事就好。” 第147章 不太平 林清书进了屋,先是看了看躺在床的双儿,才开口朝李云丹问道,“双儿当真的是没事了?” “嗯,再过一个时辰就醒了。” 李云丹面上带笑轻声应道。 得到回复的林清书,挑了李云丹身边的位置坐下,开始询问起李云丹叫她进来的原因。 “姐姐单独唤我进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讲?” 李云丹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双儿并不是风寒所致。” “并不是风寒?那是?” 林清书从李云丹严肃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先前心中的猜测逐渐又开始浮现脑海。 “中毒,北境的巫毒。” 李云丹的话让林清书的猜想得到印证,但听到是巫毒后,面色就变得惨白。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在前世京中就出现过一起巫毒杀人案件,那时候还是李云丹着手调查的,最后因为调查受阻,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现在又出现了巫毒,是巧合吗?还是说危险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发现罢了。 如此想着林清书只觉得遍体生寒。 “清书?清书?” 李云丹见林清书不说话,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于是连着唤了两声,安慰道。 “你也不用担心,南妄已经给双儿施过针了,调养月余就会恢复。” 林清书抬头看了看李云丹,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那下毒之人呢?姐姐有怀疑的人吗?” 李云丹闻言一愣,随即摇摇头,“目前还没有。” 但又想起了花空今天说的话,于是又继续说道,“不过最近北境举动反常,是需要好好注意一些,现在朝中司马氏兴风作浪,目的很明显,如果说李云霄借势反扑,会很麻烦。” 林清书皱眉点头,又是关于那个大皇子李云霄的事,虽说这一世李云丹已经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但是周身还是危机四伏,只要是李云霄不死,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林清书心中暗叹,李云丹的心软她是知道了,念及手足之情,确实给自己留下了这样大的一个隐患,帝王是真的只有心狠手辣才的人才能做啊。 想及此,林清书就开口说道,“姐姐的仁慈只会害了自己,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肯定是要丢舍一些东西的,即便是我,也是随时做好了为姐姐牺牲的准备了。” 这番话入耳,李云丹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林清书模糊的身影,良久才缓缓开口,“假使没了清书,这帝位我是一时都不想坐啊。” 说罢就伸手握上林清书的手,感受到掌心的那团柔软后才是继续开口。 “青山妩媚,哪及清书半分。” “姐姐……” 林清书浅浅皱眉,低低呼唤。 “我在。” 李云丹双手捧着林清书的手,柔声应道。 林清书心中叹息,眼神却是不敢再看李云丹,自己真的值得她这样吗? 这大夏江山真的不及自己半分吗? 听着这些话,林清书只觉得有些恍惚,前一世两人争执的画面逐渐浮现脑海,与现在可真的千差万别啊…… 罢了罢了,不去想了。 林清书晃晃自己的脑袋,抬头看向对面榻上的双儿,突然说道。 “还是让双儿跟着我住吧。” “嗯,我正有此意,双儿现在离不开你。” 李云丹笑着点点头应下了这件事,她现在也不放心将双儿交给曹汐,想到曹汐方才撒谎的行径,李云丹又向李云丹交代了一句。 “你最近就待在椒房殿不要出来,衣食住行什么的叫青萍多加注意,近几日宫中不会太太平。” 双儿生病将是一个引子,这京中的那个人可能已经坐不住了。 林清书也明白现在的处境,点点头答应了李云丹的交代,并没有多问。 双儿果真在一个时辰之后就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林清书,嘴里一直叫着。 “林小娘,林小娘,林小娘不要走,双儿一定乖乖的,再也不偷懒了!” 围在床边的几人并没有将双儿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他是在梦呓。 林清书在旁边面脸心疼,原本本这样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卧床两三天竟是瘦脱了相,到底是谁这样狠毒,竟然给一个五岁的孩童下毒。 这样想着林清书的眼神就瞥向一旁的正在默默抹眼泪的曹汐,曹汐也是注意到林清书的眼神,眼中含泪地看了一眼林清书后立即垂下头来,一副弱者姿态。 林清书也没和她多做纠缠,快步来到双儿榻前,轻声回应道。 “林小娘在,双儿,你睁开眼看看啊。” “林小娘……” 双儿眼睛缓缓睁开,在看到林清书的那一刻,眼睛立马就湿润了。 林清书不清楚双儿为何会这样,转头看向李云丹,却见李云丹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心中突地升起不好的感觉的,眉头也是轻轻皱起。 吩咐翠儿青萍将双儿照顾好后就来到李云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细细打量起来。 李云丹脸上突然浅笑,对着林清书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林清书刚才只是猜测,现在见李云丹的反应便就知道是真的了,鼻尖忽然酸涩,缓了好久才是开口说道。 “时候不早了,也该休息了,青萍留在这里照顾双儿,我先带着陛下回养心殿。” 说罢,林清书就上前去搀扶李云丹,两人朝门外走去,曹汐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深夜,尚菊轩内一团黑影飞过,曹汐房间里依旧是两者一盏烛火,一只黑鸦停歇在窗棱之上,曹汐停笔,看着手中那张纸条,脸上表情逐渐扭曲。 “李云丹你别怪我,我的一切都是你毁掉,是你活该!” 说罢就将纸条叠成一条绑在了黑鸦的脚上,随即将黑鸦抛出窗户,不一会就消失在黑夜里。 而黑鸦并没有飞出多远就被一人发现,直接飞身跃起将黑鸦捏在手中。 “黑鸦?大夏可不兴这玩意儿。” 眼神看向其脚踝处捆绑的纸条,淡淡一笑,又将黑鸦抛飞在空中,任其去寻找它的主人。 第148章 下山了 第二天清晨林清书是被一阵窃窃私语吵醒的,先是睁眼打量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看见门外的两道身影,于是就开口唤道。 “翠儿。” 外面的议论之声戛然而止,随即“嘎吱”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了 “姑娘,你醒了?” 翠儿一边往里走,一边柔声问道。 “发生何事了?”林清书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翠儿,又看了看屋外。 翠儿顺着林清书视线看去,随即就笑道,“姑娘,易安道长好像回京了。” “易安?”林清书疑惑出声。 她不是在闭关吗?怎是现在又回京了?京中最近发生什么事需要白云观的人下山? “对啊,陛下一早就出去,听说就是为了这件事。” 翠儿一边侍奉着林清书,嘴上一直说着,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林清书此时已经黑了脸,直到将最后的发饰佩戴整齐,林清书才再次开口。 “这些话你和谁说过?” 翠儿不解林清书为何会这样问,只得是呆愣地实话实说。 “就与青萍方才在门口议论过两句。” “有些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今日陛下出宫见易安道长的话是从青崖嘴中得知的吧?如果是有心之人听了去,是不是就坏了陛下的大事?” 林清书通过铜镜看着翠儿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 翠儿被说虽是心中委屈,但也知林清书说的在理,上次在泰州就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才引得自家姑娘与余家人发生了口角。于是就直接跪了下来,磕头认错道。 “是,奴婢知错。” 门外的青萍听见声音也是走了进来,看到这幅场景后先是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翠儿,才是开口对林清书说道。 “姑娘,易安道长这次是与静惠道长一起入京的,好像是为了双儿的事。” 林清书眉头一皱,心中疑惑。 双儿?双儿与她们有什么关系? 没等林清书来得及开口问,青萍就再次开口,“陛下交代姑娘醒了之后就自己吃早膳,不用等她了。” 林清书明白青萍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让林清书别问了,多余的她也不知道了。 于是就轻声应下了,“嗯,好,今天双儿怎么样了?” “姑娘不应担心双儿小主了,已经是醒全乎了,就差慢慢调理了今早南御医过去陪着,奴婢才回椒房殿的。” 听到林清书问起双儿,翠儿就开口如实答道。 “南御医已经跟着姑娘一起进宫了,以后就在太医院当职。”青萍在一旁解释道。 林清书缓缓点头,明白了这是李云丹的安排,“青萍,等吃完早膳就将双儿接到椒房殿来吧。” “是,奴婢领命。”青萍知道林清书担心双儿在曹汐那边不安全,于是在林清书用早膳的时候就去了尚菊轩。 坐在榻上的双儿一听林清书来接自己来,一个翻身就从榻上跳了下来,屁颠屁颠就跟着青萍来到了椒房殿中。 “林小娘!” 看见林清书的身影,远远就喊道,刚刚吃完早膳的林清书听到声音就朝这边望来。 “双儿!慢些跑,慢些跑!” 林清书看双儿朝自己跑了过来,立马就起身去拦,一把将人抱进怀里,语气里就带了一些责备。 “昨夜才醒的人,今日怎么能这样跑,要是加重了可怎么办?” “林小娘不用担心双儿,南御医说过了,双儿要对动一动,这样才能好得快!” 双儿在林清书怀里开始摇头摆尾地撒起娇,“林小娘!双儿好想你啊!” 林清书被双儿的模样逗乐,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嘴上却是调侃道。 “小心让你小娘看见,又得罚你抄书!” 听这话,双儿先是一惊,左右看了看,确定李云丹没在,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哼!双儿才不怕呢!双儿只要林小娘!” “是吗?欧阳双。” 虽然只有五个字,但是足以让双儿吓得身体一抖,慢慢朝自己的身后看去,不知何时李云丹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小……小娘……” “就不该让你病好!青崖带他去置京营!” 李云丹面无表情甚至是没有看双儿一眼,直接身后的青崖吩咐道。 林清书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低声开口劝道,“姐姐,双儿的病才刚好……现在就去置京营,恐是有些……” 没等林清书的话说完,李云丹就出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用为他求情。” 林清书只得是闭了嘴,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双儿,等青崖将双儿领走后,李云丹就准备握林清书的手。 “我有话要同你讲……” 没想到的是林清书却是生了气,后退一步就将李云丹的手躲掉了。 “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李云丹知道林清书这是在为双儿打抱不平,面上轻轻一笑,“清书若是不想听的话,那我就不说了,就等清书想听的时候再听。” 林清书闻言轻哼一声,转身就回自己的寝殿了。 李云丹也在青鸾的搀扶下回到了乾清宫中。 李云丹在乾清宫中小憩片刻就见乾清宫门口出现一抹淡紫色身影,“清书?” 身影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走向李云丹。 “清书这是不生气了?”说罢就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将林清书接过来,可眼前的身影也没有伸手,只是默默的站在离李云丹一米远的地方。 李云丹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以为林清书还在生气,就自顾自说道。 “今日易安与静惠下山了,告诉我一个秘密,原来啊,那个曹汐并不是欧阳雪,易安才是,当初宣武门之变后,欧阳雪在家中嬷嬷掩护下逃了出去,在欧阳家送往了白云观内。” 那淡紫色的身影依旧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李云丹却是继续说道,“那个曹汐竟敢欺骗我,是时候让她和地底下的曹国公府人见面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那道身影才是缓缓开口。 “该下去的人是你,李云丹!” 说罢就快步上前,手中的尖刀逆着阳光,朝软榻上的李云丹直直刺来! 第149章 里面脏 看着眼前的身影逐渐放大,李云丹的唇角渐渐勾起,等飞扑过来的人看清李云丹脸上表情的时候已经晚了。 刀剑穿透软肉的声音传进两人耳朵,两人视线缓慢下移去寻找声音的源头,一滴滴鲜红的液体掉落在李云丹脚尖处,紫色身影中间绽放开褐色花朵。 “曹汐,如果不是朕故意让你接近,你不会真的以为就以你的能力,能独自走到这里吗?” 李云丹看着眼前的人身影不稳,朝后跌跌撞撞跪坐在地,面上浅笑,声音轻柔。 曹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膛那把从背后刺入的长剑,嘴角鲜血溢出,愣神了片刻才是抬头看向坐着擦拭双手的李云丹,喃喃问道。 “你是何时发现的?” “今早。” 李云丹丢下沾满鲜血的手帕,从容答道。 “今早?哈哈哈哈哈!今早?差一点,就差一点!”曹汐坐在地上凄惨地笑着,脸上全是不甘,满嘴鲜血喷出,染红了面前的大片青砖。 “对啊,就差一点,曹汐,就差一点你就能杀掉我了,可惜啊可惜。” 李云丹也是一脸无奈,摇头替眼前之人感到惋惜,两人对视良久,此时门外高士进来禀报道。 “陛下!林姑娘来了。” 李云丹闻言就对站在旁边的青崖使了使眼色,自己起身朝门口走去,两人刚好在养心殿门口碰上。 林清书还想着扶着李云丹回到养心殿内,谁料李云丹伸手捂着林清书眼睛道了一句。 “里面脏,我们去御花园。” 说罢就将林清书身形调转,两人远离养心殿殿门,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往前走了两步林清书还是十分的好奇,就欲回头去看殿中情况,却先一步被李云丹说道。 “乖,别看。” 林清书有些不解,打量了一下李云丹的表情,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答案。 “等会和你说。” 林清书听到李云丹这句话,才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不再想回头去看,搀扶着李云丹缓步前往御花园的方向。 两人在亭中站定,林清书有些不敢相信李云丹口中所说的话。 “易安才是双儿的亲姐姐?!” 李云丹缓缓点头,肯定了林清书的惊呼。 “所以曹汐是假的?而且她还想刺杀姐姐?”林清书继续不敢置信地反问。 “是啊,不过她失败了。”李云丹面上浅笑,感叹道。 但林清书确实不开心了,瞪了李云丹一眼,就开始责备道,“这么危险,要是让那个曹汐得逞了该怎么办!双儿怎么办,大夏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林清书眼中就染上了一丝丝的雾气。 李云丹轻笑出声将人揽进怀里,虽说林清书是严肃责备的口吻,但字字都是对自己的关心。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死掉的。” 靠在李云丹怀里的林清书只顾着享受这份温暖,全然没有听出李云丹这句话中的异样,等其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时候,李云丹就笑着说道。 “看来司马氏已经和北境联合,李云霄算是搭上了北境这艘大船了。” 林清书一下子就被李云丹的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全然忘记刚刚发现的不对劲,顺着李云丹的话就问道。 “现在临近年关,北境还会出兵吗?” “会。”李云丹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道身影,“越是临近年关,北境的人越是好战,北境气候寒冷,物资粮食匮乏,他们也想过个好年,就必须得在大夏的境内掠夺,刚好李云霄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林清书闻言缓缓点头,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这对大夏并无利,年关之时大家都是想团团圆圆,军队并无战意。” 李云丹淡淡一笑,明白林清书担心的事,于是就安慰地握了握林清书的手,轻声说道。 “无事,保卫家国,保护妻儿,是每一个大夏儿郎该做的事,他们不会推辞。” 此时两道身影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对着李云丹微微福身,“贫道拜见陛下。” “请起,双儿此时正在置京营中,朕可派人去叫来,与静惠道长见上一面。” 李云丹看着眼前的静惠和易安,淡淡说道。 谁料静惠却是轻轻摇头,“不用了,一切皆是定数,司马氏就交给我们欧阳一脉吧,陛下不用担心。” “有欧阳氏出马,朕自是不会担忧,有劳了。” 李云丹颔首,向静惠表达了感谢。 林清书站在李云丹身后,悄悄地打量着两人,视线在经过易安脸上的时候,易安刚好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易安淡淡一笑表示了友好,林清书也就跟着浅浅一笑。 关于花空的事,林清书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易安,到底花空与易安的交易到底是什么?花空的身份又是什么? 易安早已经看出了林清书的想法,只是没想到林清书会直接将自己叫住。 “易安道长!民女有些话想问您。” 静惠以及李云丹皆是看向两人,只见易安面容淡然对着林清书轻声说道。 “林姑娘,时机未到,有些事不必开口。” 说完就跟着自己的师父转身离去了。 林清书愣在原地,看着静惠和易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嘴中喃喃,“时机未到。” 什么叫时机未到?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到了呢? 难道之前是易安将自己与花空认错了,而现在易安又不明说,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并不是花空了? 林清书觉得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只得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刚回过神来,就发现李云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却因为眼疾的原因,视线无法聚焦。 “清书与那易安还有交集?” 面对李云丹的问题,林清书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是关于花空的事,易安道长好似是认识花空。” “易安认识花空?” 李云丹惊讶,她从未想过花空竟然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却是以无所知,这个花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说自己就是林清书,但是真的会存在两个林清书吗? 再结合之前清书与自己说过的第二世之类的话,李云丹心中出现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第150章 臣明白 在时间的洪流当中,一个人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只会出现一次,如果说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出现了两个同样的人,那就只能说明,其中一个必定不属于现在的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所以……花空和林清书,到底谁是那个外来的人…… 花空仿佛能够预测到这个世界很多将要发生的事,甚至是提前做好了布局,而林清书也在弑君一案中准确地说出了李云霄想要害自己,这两人都是能够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林清书的声音打断了李云丹的思考,“我无事。” 李云丹的手握着林清书的手,眼睛也是定格在林清书的脸上,虽是模糊一片,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林清书关切的模样。 谁是外来者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清书还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李云丹如此想着,脸上就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这却是让林清书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不就是说了句易安认识花空吗?怎的姐姐反应这般大……难道此事姐姐知道一些内幕吗? 虽是这样想着,林清书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两人在御花园中又是逛了半晌,李云丹估摸着养心殿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就与林清书一起回了养心殿内,此时的养心殿内竟然等着一人。 “微臣参见陛下!”秦良对着走进来到李云丹作揖行礼。 李云丹没有立马回应秦良,而是在林清书的搀扶下慢慢在龙椅上坐定后,才是开口问道。 “秦相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秦良看出李云丹的异样,迟疑着问道,“陛下的眼睛?” “老毛病又犯了,你但说无妨。” 李云丹并不想与秦良多谈论自己的眼疾,而是催促其赶紧说正事。 秦良也明白李云丹的意思,虽是心中担心,也不好再开口问,就直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听说静惠道长下山了?” “嗯,不假,司马氏的事情咱们不用担心了。” 李云丹点点头肯定了秦良心中所想。 秦良也是点头,心中悬着的石头终是下来了,“欧阳氏若是肯插手,自是能够牵制住司马的动作的,只是那司马睿廷如何处置?” 李云丹听到司马睿廷的名字之时,美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思虑了良久才是开口。 “他的事先不做考虑,终究也是个可怜人。” “陛下切勿再心软!”听到李云丹的回答,秦良就疾呼出声。 “朕心中自有考虑,此事你无需过问。”李云丹对于秦良的反应有些不满,直接就将人反驳了回去。 秦良闻言,淡淡看了李云丹一眼,良久之后才是开口应道,“是!微臣逾矩了。” “朝中那些煽风点火的朝臣名单已经整理出来了,还请陛下查阅。” 说罢秦良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花名册来,欲上交给李云丹查看,但走到一半又想起李云丹现在眼疾又犯了,恐是有些不妥,就在犹豫之际,只听李云丹摆手说道。 “不用,此事既然交与你处理,这些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就好。” 秦良身体一顿,看向高位之上的李云丹,眼里是林清书看不懂的情绪,里面是惊讶、惊喜?又或者是被信任的开心和不可置信? “微臣遵旨!” “柳正淮此时可还在京中?”李云丹在几人沉默之际突然问道。 柳正淮? 秦良不明白李云丹问这个人的意图在哪,于是就开口问道,“陛下为何问起此人?” “你怕不是忘了,当初清扫怀王府的时候,还少了一个人。” “怀王妃?”秦良惊呼出声,“怀王妃与柳正淮有什么关系?” 林清书也是一愣。 怀王妃已经是失踪好久了,现在李云丹为何提起?再说这前鸿胪寺寺卿柳正淮不是早已是带着自己怀孕的夫人辞官归隐了吗? 李云丹没有回答秦良的问题,只是定定看着他。 秦良明白李云丹的意思,只得是回答道,“柳正淮现在正在许州老家,并未在京中。” “嗯,如此甚好,现在欧阳氏的人下山了,你去将派人将此消息传给柳正淮夫人听,其余的事不要多问。” 李云丹点点头,对下方的秦良吩咐道。 秦良仔细品味李云丹的此番话,片刻就从其中明白了其意思。 当初柳正淮作为欧阳府上的客卿,却是在欧阳府落难的时候选择了出逃,其中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柳正淮那时候就已经与怀王等人勾结。 以前欧阳氏避世,不管京中欧阳讯满门被杀,李云丹也就不去管这闲事,现在欧阳氏既然已经决定下山了,那当初的那些事那些人自是要好好清算的。 李云丹直接跟秦良说明了怀王妃的下落柳正淮知道,而绕过柳正淮不找,去找其夫人,恰巧柳正淮夫人现在身怀六甲,有些事孰重孰轻,她还是知道的。 明白过来李云丹的意思之后,秦良就向李云丹深深行了一礼应下了此事。 “是,微臣明白。” \/\/ 北境边境城池——封都。 城中大雪纷飞,家家户户都是关紧门窗,生怕让这寒冷的风雪进了屋子,而在道路上,还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如果逐一去查看,会发现里面多数已经被冻僵的裸体死人。 而剩下的也是在被冻死的边缘,用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物裹紧身躯,三三两两凑成一堆摩挲着自己被冻僵的四肢。 因为气候原因,尸体并没有腐烂得很厉害,上面还停留着零零星星的黑鸦,正在啄死者的皮肤。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啊!没想到那李云丹的眼睛又瞎了!” 封都城正中间的高大建筑里传来一男子浑厚的嗓音。 “恭喜城主!贺喜城主!看来老天都在帮我们北境。” 旁边一黑袍人声音犹如槁木,正佝偻着身子,与身影高大魁梧的封都城城主道着恭贺之词。 “哼!此次大夏,我们北境势在必得!你且速速前往都城告诉大王,赶紧让那个李云霄带着兵防图来我封都!” “本城主已经忍那李云丹好多年了!终于可以报这挖眼之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爽!” 第151章 我要去 年末时节,京城张灯结彩,大家都在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尤其这是康乐年的第一个春节,宫中也是十分的看重,因此准备得格外盛大。 李云丹看着宫中来来往往忙得不可开交的宫婢们,笑着对身边的林清书说道。 “今年肯定是个热闹年。” 林清书面上的表情却没有李云丹的那样轻松,眉头略皱,看向旁边。 “姐姐,这已经是离过年不足半月时间,这北境可还没动静?我前些天听闻置京营中的士兵好像有些不太乐意留在营中了。” “听青崖说的?” “嗯,京中都传遍了,士兵们怨气很大。”林清书停下脚步,面上带了些愁容。 李云丹也是站定,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脸上皆是无奈,“无事,这些事我还是有考虑的,倒是清书竟是为此事闹心,我是没想到的。” “军队的事青崖已经在着手操办了,此次我会亲自出征。” “亲征?可是姐姐的眼睛……”林清书有些担忧地看向李云丹无法聚焦的眼睛,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去触碰,但又想到她至高的位置,手就顿在了离其几公分的位置。 李云丹感受到眼前这片昏暗,面上浅浅一笑,直接握住林清书迟疑的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没事,不去前线没危险,如果我不去的话,将士们难以心安。” 林清书的手微微颤抖,鼻头微涩,眼中雾气渐起,咬着嘴唇别过头去,有些赌气的说道。 “那我也要去!” “哈哈,清书放心,我会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难道你还信不过青鸾她们吗?”李云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 “你就在京城,安安心心等我回来。” 林清书皱眉,从李云丹怀里挣脱出来,有些不悦,“不行,你这样我不放心。” “京城里有双儿,双儿离不开你。”李云丹说着就欲伸手将林清书拉进怀抱。 双儿?可是我也离不开你啊…… 林清书看着李云丹的眼睛,心中担忧到了极点,怎么都是不放心,还是不放弃地说道。 “双儿自有京中的人照顾着,易安道长不是在京城吗?” 李云丹明白林清书的排算,却是摇摇头,这句话否定了,“易安在京城还有其重要事要做,照顾不及的。” 李云丹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将头靠在林清书的肩上,低声继续说道。 “再说了,其他人照顾双儿,你放心吗?” 这句话将林清书怼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几次欲要张口,都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是……” “放心,我定是全须全与的回来。” 林清书心中有些动容,双儿确实是她放心得下的人,“可是我更担心你啊……” 李云丹呼吸一顿,感受着怀中人儿的心跳,良久良久之后,轻轻叹息一声,“我真的无法拒绝你,清书。” “小娘?林小娘?这是在做甚?” 双儿从不远处看到林清书与李云丹后就奔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脸懊恼的青崖。 怎么自己就是没拉住人呢…… 不用去看自家主子,就知道现在主子的脸有多黑,于是青崖连忙就弯身说道。 “卑职这就带着双儿小主去练功。” 说罢就想去拉双儿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双儿不走,双儿也要去战场!” 李云丹面上不悦冷冷扫了一眼旁边的青崖,青崖会意连忙是要上前将双儿拉回去,没想到双儿竟是一把甩开了青崖的手,倔强地看着李云丹再次说道。 “双儿不走!双儿也要跟着小娘去战场!双儿要当大将军!” “胡闹!青崖!将人带走!” 李云丹有些动怒,直接暴喝出声。 吓得双儿身体都是有些颤抖,但小脸仍是不卑不亢不卑地看着李云丹,用稚气的声音执拗地继续说道。 “双儿要去打仗!双儿要陪着林小娘,双儿要去!” “啪!” 一声脆响,双儿被李云丹一巴掌扇倒在地,眼睛里全是泪水,但却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林清书有些心疼,两三步上前将双儿揽进怀中,有些埋怨李云丹的这一举动。 “姐姐何故这般打他,高低不过是个五岁孩童罢了。” “你就惯着他吧!好好的一个男子汉,总是待在温柔乡里,现在竟是还学会了胡搅蛮缠,他不该打谁该打!” 李云丹被双儿气得不轻,一甩衣袖就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青崖看着双儿的模样也是心疼坏了,就上前劝道。 “主子,经过上次的北境之战后,现在北境的实力应是不强,此次出征没有多大危险,再加上这几日卑职发现双儿小主队排兵布阵甚是感兴趣,不如就将双儿小主带上吧。” 林清书也是疑惑,于是就开口问怀里的双儿,“双儿为何要去北境战场?” 双儿将脸上的眼泪擦掉,咬了咬牙,低低说道。 “小娘打仗,林小娘就会担心,我要代替小娘守好着大夏,不让林小娘担心!” 林清书一愣,痴痴地看着怀中倔强的双儿,心都快化了,不敢想象这些话竟然是从一个五岁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原来刚才自己与李云丹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李云丹的身体也是一僵,有些后悔方才打了双儿一巴掌,但是又碍于自己的颜面,还是没有回头,静静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双儿……” 林清书轻声唤道,伸手轻轻抚上双儿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疼吗?你小娘只是在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情急之下才打了你……你别……” “双儿明白,双儿不怪小娘。” 双儿乖巧的样子让林清书心中揪痛,抬头看向前方的李云丹,开口求情。 “姐姐……” “好,一起去吧,青崖你定要将双儿看管好。” 奈何李云丹有多铁石心肠,也是拒绝不了林清书的开口,只得是准了双儿的请求。 青崖听自家主子松了口,也是面上一喜,立即就弯身应道。 “是!卑职定当保护好双儿小主!” 等双儿在青崖的带领下离开此处之时,李云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林清书察觉出其有心事,就开口关心道。 “姐姐可是在想什么?” “无事,在想一个朋友。” 第152章 一样吗 朋友? 林清书心中疑惑,什么样的朋友呢?这样想着,到嘴边的话确实变成了。 “战争无情,刀剑无眼,真不知此番北境之行是否能够安全的回来……” “此时的清书是担心双儿多一点,还是担心我多一点?”李云丹见林清书这副担忧模样,就生出逗弄之心,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这……这能一样吗?” “是一样的?” 林清书面上羞红,瞪了李云丹一眼,憋了良久终是开口回道,“不一样。” 李云丹虽是看不见林清书此时的表情和动作,却是将林清书的羞愤语气听在耳里,笑着又是上前一步,继续逼问道。 “那……哪里不一样?” 林清书后退一步,面上的温度逐渐上升,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李云丹的话,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怎是这般的流氓,全然没有大夏女帝的风范。 面对李云丹的不断靠近,林清书只得是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直到身后已经是退无可退,才是紧张地闭了眼,等了片刻却是没有等到李云丹的后续动作,迟疑睁开双眼,就听李云丹笑道。 “呵呵呵,走吧,养心殿的膳食已经准备好,都是你爱吃的。” 说罢右手就搭上一脸羞愤表情的林清书腕上,示意其搀着自己走。 林清书瞪了一眼李云丹,还是将人接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朝养心殿方向走去。 刚上桌就见外面青鸾急急忙忙走了进来,“主子!北境……出兵了!” “多少?”李云丹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淡定,北境年前出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不出兵的话才是需要注意的,现在关键问题就是北境会拿出多少兵力来支持李云霄。 青鸾抬头脸上略有为难,有些欲言又止,李云丹等得有些不耐,皱眉轻声责备。 “你怎么也是染上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习惯。” “主子……此次北境恐是有些棘手,据探子来报,光是骑兵就有三万不等……” 青鸾有些担心,现在的大夏刚刚更换君主,实在是不适合打这样规模的战争,尤其是在此之前大夏已经是与北境开战过,虽是胜利了,但也折损了不少将领在里面。 况且之前三皇子李云礼起兵造反也是一场不小的战役,现在北境又直接派出这样的大规模的军队来犯大夏,大夏确实是应战吃力。 李云丹也是皱了眉头,她对大夏的军队实力最清楚不过了,如果此次北境光是骑兵就有三万以上的话,大夏确实很难保证此次能战胜。 随即李云丹就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之前北境之战,北境军队总共都只有五万,而这次光是骑兵就有三万甚至更多,也就意味着此次北境军队数量不下十万,也就是之前那场战役的三倍多。 为何北境之前有足够的兵力而不反攻呢?李云丹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北境现在是想着和大夏鱼死网破,二就是上次战役北境就没想着赢,只是为了拖住自己…… 李云丹简直不敢想象这背后的事到底有多深,如果此次北境是真的是举国之力来敲大夏的城墙,大夏能守住吗? 「北境之地的水深着呢,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北境大举进犯之时,你尽管迎战就好。」 花空的一席话突然浮现李云丹的脑海。 难道花空早就知道北境此次的兵力,也明白北境背后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这样说的话,自己是不是只需要相信花空的话,只管迎战就好。 可是这样真的行得通吗?自己真的该相信花空吗? 「你可以试试不听我的,后果自负。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不想再来一次了……倒是和自己最近一直做的那个梦不谋而合。 “姐姐?” 林清书察觉出李云丹的情绪变化,担忧地唤了一声。 李云丹抬头看向身边坐着给自己布菜的林清书,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 “无事,清书。” 结合那个梦境来说,花空说的话就是真实的,那花空就是另一个清书,她的话也就是可以相信的。 既然如此,那我只管迎战就好,剩下的事她应该是有安排的。 这样想着,李云丹又是深深看了林清书一眼,她可以去怀疑任何人,但绝不会怀疑林清书。 “传朕命令,三日之内调动京城以及周围三郡全部兵力,准备应战。” 青鸾猛地抬头看向自家主子淡然的面容,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三日之内就能调动那么多军队,况且就算全部调动了也只有五万…… 就在青鸾迟疑之际,李云丹又继续说道,“这是军令,顺便将秦良以及兵部的人全部都叫来乾清宫。” 青鸾闻言也知自家主子是下了决心的,况且以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她从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定是有自己的深意在里面的,自己也不好多问,只得是颔首应道。 “是……是,奴婢领命。” 等青鸾离开后,林清书就轻声道了一句,“那一会用完膳,我就先回椒房殿了。” “无妨,我眼睛不好,你留下来照顾我些吧,免得在那些前朝大人眼中出了什么洋相。” 李云丹不想林清书离开自己一步,就开口以眼睛不好为由将人劝道。 林清书皱眉思索了片刻,李云丹说的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犹豫了一会才是开口应了下来。 “嗯。” 秦良他们的进宫的速度是极快的,这边养心殿内李云丹与林清书刚刚结束膳食,那边乾清宫中就传来高士的禀报。 “陛下,秦相他们到了。” “知道了,走吧,清书。” 李云丹率先起身,朝林清书伸出自己的手,面上全是宠爱。 林清书抬首看去,当对上李云丹那清雅面容之时,眸光有着些微闪动,半晌之后才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乾清宫中的几人也是得到了北境出兵的消息,面容上皆是焦虑,除了秦良之外的几人都是在来回踱步。 “这可怎么办啊!” 第153章 大承诺 “对啊,这怎么办啊!现在春节在即,哪里还有人有心思打仗啊!这必定会引起民怨啊!” “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北境现在出兵,谁也没想到啊,现在肯定是要应战的!只是看陛下如何将这件事的风波压到最小。” “是啊!得看陛下如何抉择了。” 秦良听着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心中也是在思索现在的情况,关于年关在即两国开战的问题,他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考虑,只是没有想到这次北境的兵力竟是这般足。 明明已经在几月前打过一场了,是如何做到现在又能召集十万人马的? 北境现在季节应该正值寒灾之时,难道有这么多的亡命之徒吗?如果是这样,原本已经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大夏为自己的妻儿老小掠夺财物和粮食的话,那大夏的胜率又只有多少…… 秦良不敢想象,这场战争给大夏带来的结果是怎样的。 就在此时,殿外高士尖声高呼,“陛下驾到!” 秦良的思绪被打断,转身朝门口看去,李云丹在林清书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殿中。 “北境的事你们想必已经知道了,这场仗我们不得不打,三日之内将物资备齐,即日就出发前往北境边关。” 众位大人面面相觑,脸上全是震惊,秦良就开口问道,“这般急迫,怕是军中要有不少怨言。” 秦良所说的问题就是众位大人想问的问题,在秦良开口后,众位大人就忙不迭点头,看向李云丹期待一个解决办法。 “怨言?守卫家国还会有怨言吗?他不去他们不去,他们的妻儿就会受辱,他们妻儿赖以生存的粮食就会进入别人的口中!此次朕会亲自前往北境督军。” 秦良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急忙抱拳说道,“不可啊!陛下,先不说康乐初始,朝中动荡不安,需要陛下在京中主持大局,更何况陛下现如今眼疾复发,前往北境怕是危险啊!” “什么?!陛下眼疾又犯了!” “这可怎么办啊!” “陛下眼疾犯了,眼下还有谁能够主持这场北境的战争啊!” 其余人都在关心这场仗是否能够打赢,只有秦良是在担心李云丹的身体能不能在北境活下来,林清书作为个局外人,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在与秦良四目相对之时,林清书就微微福了福身,表示尊敬。 “吵什么吵!看看你们现在哪有什么朝中大员的模样!和市井喜欢先谈八卦的妇人有什么区别!朕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北境只有朕熟悉,除了朕,满朝还有哪个武将适合?” “况且只有朕御驾亲征才能够堵住悠悠众口,让将士们,将士们的家人心甘情愿全心全力地打好这场仗!十万多人的军队,北境的人已经适应了那边寒冷的气候,但是我们大夏的将士却难以生存。” “现在你们最该关心的是,如何筹集到最多的物资和粮食!而不是担心朕怎么样!至于朕前往北境边关后朝中的大小事宜就由秦相一手打理,此次北境之战只能胜,不能败,就算是代价惨重也不能退让分毫!” 李云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次大夏败了,可能就不是简单地被掠夺,割让城池这样简单了…… “是!微臣明白!” 受了命之后大家都一个个离开了,只有秦良看出李云丹心中有顾虑,于是就一个人留了下来。 李云丹看到下面站着的模糊身影就知道是谁,只是淡淡开口问道,“秦相可还有事?” 秦良看了看李云丹以及其身边的林清书,迟疑片刻才是问道。 “陛下对这北境十万多兵力就没有怀疑过吗?” 李云丹闻言淡淡一笑,知道秦良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或者是猜到了自己知道什么,原本这件事就没打算瞒着他,于是就开口将自己先前的猜测讲给了他听。 旁边的林清书死死搅着帕子,盯着自己身边的李云丹,如果真的像李云丹所说的这样的话,那这场仗是断然没有可能打赢的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迎战呢? “既然如此,那陛下又为何要应战呢?” 秦良直接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林清书也是看向李云丹,想知道李云丹的回答。 自始至终李云丹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既然是肯迎战,那定是有 后手的。 就听李云丹面上一笑,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清书,轻声解释道。 “一来是因为一个朋友,她让我尽管迎战,我信她。二来是因为我有预感,此次北境绝不是单单只是为了劫掠大夏,单纯一个李云霄还不够格让北境王这样助他。” 秦良心中诧异是哪一位朋友能让李云丹如此信任,甘愿将整个大夏都赌了进去。 这样想的时候,秦良就不自觉地看向了李云丹身边的林清书,但是秦良开口说的却是:“如此所见李云霄给予北境的承诺并不小,竟然让北境王调动十万兵马,如此对比先前的那场战役,仿佛就像是在试探。” 李云丹摇摇头,轻声道,“不是试探,是想将朕留在北境。” “为何要将陛下留在北境?这说不通……”秦良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瞳孔逐渐变小,脸上的表情也是逐渐凝重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 秦良有些不敢往下说,眼睛牢牢锁在李云丹的身上,想早些得到答案,好结束自己的这番猜测。 只见李云丹微微一笑,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肯定了秦良的猜测。 “秦相已经猜到了冰山一角,但具体是怎样的,还需等这场仗打完了才能知道。” 秦良眼神游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李云丹拱了拱手就说道,“是,微臣明白,陛下即将御驾亲征的事还需陛下亲自挂榜昭示天下,这样一来百姓们也就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嗯,此事是自然的,只是之后朕不在的日子里,朝中就有劳秦相了。” 秦良抬眼深深看向龙椅上的李云丹,眼中情绪却不似先前那般热烈,里面更多的是一份信念。 “为陛下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愿陛下凯旋而归。” 第154章 死不了 正如李云丹所料,御驾亲征的告示一贴出来,原先还有些说辞的置京营士兵都是没话说了,个个都心甘情愿听候调遣,就连京中那些反对此时开战的一些文官都是无话可说。 一切从军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林清书也是回到了自己府上与翠儿一起在收拾这次前往北境的东西。 就在此时青鸾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李云丹福了福身就直接说道。 “姑娘,陛下有令,现命所有军队即刻就出发!” 林清书有些疑惑地看向青鸾,面上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即刻出发?青鸾,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青鸾抬头看了林清书一眼,迟疑了瞬息才是开口,“北境的人已经打到了许州。” 林清书险些跌倒在地,声音都是有些颤抖,“许……许州?” “是,北境有李云霄的帮助,一路直接从北境边境已经杀到了许州。” 青鸾接着福了福身,不打算和林清书多说,直接就道了一句,“姑娘赶紧些,陛下待会就来。” 林清书有些愣神,微微颔首,应了一句,“知道了。” “姑娘,奴婢去将御寒的衣物以及姑娘平日里要吃的药打包一些。”翠儿知道时间紧急,就想着先把重要的东西先收着,林清书也是点点头。 “其余没必要的东西就别带了,是个累赘。” “嗯,翠儿明白,听闻这次南御医也会跟着一起去。” 翠儿一边收拾着一边跟林清书说着她从青萍口中得知的事,林清书早就料到了李云丹会将南妄带上,因此在翠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虽然林清书交代了让翠儿少带,但是在李云丹来接林清书的时候,还是收了满满一马车行李。 京城到许州大军行进大致要十日有余,但是许州局势不等人,因此李云丹就单独率领三万人马快速前进,争取三日就到达许州,至于军中大部队则是押运粮草,以正常的行军速度前往许州,其中就包含有林清书等人。 “姑娘你不用担心,有青鸾在,陛下会没事的。” 看着马车内一脸愁容的林清书,翠儿心里也是担忧,于是就出声安慰道,希望这样能够让自家姑娘好受一些。 林清书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陛下的眼睛刚刚痊愈就因为操劳过度又复发了,现在又是寒冷干燥的季节,恐是不好痊愈,若是落得个终身的病根,该如何是好啊……” 回想起上一世李云丹的模样,林清书就有些担心,若是眼睛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治不好了,那死亡的命运是不是也会随着降临呢?只是说自己的重生只是将李云丹命运推迟了,而并非改变了…… 这样的结果是林清书最不能接受的,想得心中烦闷,林清书就将车帘掀开朝外面看去。 青萍骑着马就与马车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见林清书探出头来就上前交代道。 “姑娘,此处环境荒凉,尘沙比较重,姑娘小心将沙尘吸了进去导致咳嗽。” 林清书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倒是真如青萍所说黄沙漫天,就连植物都是鲜少有的,随后林清书又看向自己马车前的那些将士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有了疲倦之色。 “这许州明明在大夏版图靠中间的位置,为何会与北境一般黄沙漫天?” 林清书看着脸戴面纱的青萍开口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青萍瞥了一眼周围的样子,淡淡一笑回道。 “许州是大夏中间州郡不假,但是北境的寒潮南下,因为山脉的缘故停留在许州,导致许州出现了荒漠地貌,许州与北境不同的就是,许州没有北境那样苦寒。” 林清书点头,又看了看外面的黄沙,若有所思地将头收进马车内。 “许州环境竟是如此恶劣……” 林清书心中担忧更甚,思虑了片刻对身边同样是一脸担忧的翠儿问道。 “到陛下的军帐还有多久的路程?” “若是中间不作休息的话,还有两日就能到我们军营了,若是中途还要休整的话,恐是还得要上三日。” 翠儿看着林清书小声如实说道。 “三日……还要这般久啊……陛下已经先行了七日,不知道现在是个怎番光景……” 林清书低垂着头,摆弄着手中李云丹走的那日留下的丝帕,心中全是不安。 就在林清书与翠儿对话过了没多久,就听前面传来军队首领的声音。 “许州传来急报!北境的人已经开始对许州城进行了攻城,我们需要尽快赶往许州,今日晚上就不做休整!前线还等着我们的粮草和物资!” 这番通报让林清书悬着的心差点就直接死去,面色逐渐苍白,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搅碎了,翠儿见状就对着马车外的青萍喊道。 “青萍姑姑可否前去打听一番许州现在具体是何情况?” 青萍明白是林清书心里放不下李云丹,于是就应了下来,刚想驱马上前找陈副将问个清楚,就停马车内林清书开口问道。 “可否脱离大部队,独自前往许州?” 青萍闻言有些为难,“姑娘,这怕是难办,军令如山,谁都没有办法违抗,若是因为咱们单独行动误了事的话,没人能担这个责任。” “姑娘……”翠儿虽说是没打过仗,但也是知道这件事重要性。 林清书也是明白此事关乎重大,绝不是自己说怎样就怎样的,可是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李云丹,心中焦虑不安。 “无事,容我再想想。” 林清书摆摆手,焦躁烦闷惹得她现在是坐立难安,再加上马车颠簸,甚至还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起来。 深深吸了两口气,才感觉到胸中郁结之处被打开了,于是又是重重呼吸两下,下一秒就尝到喉中腥甜,随着马车颠簸,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就听到翠儿一声惊呼。 “姑娘!姑娘!” 随后视线就逐渐模糊,周围的声音也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大脑陷入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书若隐若现听到自己耳边出现两道声音,其中一道声音说道。 “这是死了吗?” “死不了,死不了,你看,这不就醒了嘛~” 另一道声音刚落,林清书就感受到眼前逐渐变亮,耳朵也似乎能听到别的声音了,有脚步声,马蹄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林清书想要睁开双眼,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南妄,清书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林清书听到这道声音后,心中欣喜,想要张口,想要睁眼,却是怎样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除了能听到声音之外,自己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 第155章 我好累 “回陛下的话,林姑娘按照脉象上来看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苏醒只是时间问题,陛下不用担心。” 南妄为林清书把完脉后就退至一旁,弯身对榻前的李云丹汇报道。 “时间问题……这已经两日过去了,没有丝毫的苏醒迹象,朕怎能不担心!”李云丹皱眉,看向榻上的林清书,逐渐失去了耐心。 “陛下,林姑娘此事来的蹊跷,是否需要排查军中的人?”青崖在一旁颔首试探着李云丹对此事的态度。 蹊跷? 是啊,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吐血晕厥呢?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查肯定是要查,但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查。 “先别着急打草惊蛇,放出消息,清书生死难料……” 青崖低垂着头明白了李云丹的意思,轻声应下了就出了主营帐。 “主子,是我没将林姑娘看好,才是着了他人的道。” 青萍等青崖走后直接就跪在了李云丹的身前,将林清书出事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李云丹并没有心思去追究是谁的过错,到现在这个时候,当务之急是让林清书醒过来,于是就摆摆手,没有责怪青萍,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你们先出去吧,没有朕的传唤,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 “遵命。” 翠儿看了看榻上躺着的林清书,又看了看站在榻前的李云丹,心中有些放心不下,久久不愿离去,还是青萍拉着,才是跟着出了营帐。 等营帐里的人全部都出去之后,李云丹才是像是卸掉了全部的伪装,步伐有些蹒跚,慢慢摸向床榻的方向,缓缓坐下,将林清书的手捧在手心握了握,才是轻声开口。 “怎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清书还掉了链子呢?如果清书还不苏醒的话,可能我……我…就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了,与北境这一战不知道结果如何。” “咍,其实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胜算的,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役少之又少,就算是我,也是有些拿捏不准的,尤其是没了你,我似乎就没有那种一往直前的勇气了。” 林清书听着李云丹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心中焦急,可是任其怎么用力怎么努力都是无济于事,自己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回应李云丹的话,无法睁开双眼。 只得是在心中无助地呐喊:姐姐!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啊! “还记得清书在之前问过我,是否相信人的上一世,在当时我确实没有当回事,只当是清书小姑娘的爱恋致辞,但现在我是相信的。” “前段时间,我一直都做着一个梦,一个重复的梦,梦到自己死了无数次,死在北境之战的战场上,死在弑君案当中,死在人的刺杀里,包括死在这次的许州。” “是你在保护我吧?包括花空,花空就是另一个你,另一个为了保护我的你,所以我选择相信了她,再次来到这里,再次迎战北境,再次面对李云霄。” 昏迷中的林清书听到李云丹说到这里,心中震惊。 姐姐已经见过花空了?所以花空真的就是另一个自己,而且也是为了救姐姐的? 林清书有些不敢相信李云丹所说的这些,如果真像李云丹所说的那样的话,那自己其实就不仅重生过一次,是重生过无数次…… 那自己为什么只记得这两世的事情呢? 那花空也同样是重生的自己,如此猜测,除了自己和花空,是否还有别的自己存在吗? 也就是说……这一世李云丹能够活下来,其实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努力……而是很多个林清书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错,而共同创造出来的结果。 “我好累啊,清书,醒来陪陪我好吗?” 李云丹后面这句话说得异常小声,但是林清书还是听得真切,声音沙哑略带哽咽…… 哭了吗…… 姐姐…… “陛下!北境的人又来攻城了!” 营帐外响起陈副将的通报之声,李云丹握住林清书的手微微一抖,停顿了片刻,又是握了握,才是轻轻放下,为林清书掩了掩被子。 “来不及了,清书,如果我没能回来,请不要怪我,我爱你。” 李云丹说话声音轻柔,落进林清书的耳里却如炮弹一般,让林清书大脑一阵轰鸣,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没能回来…… 什么叫不要怪她…… 还有那句李云丹从未开口对林清书说过的那三个字,仿佛都在交代着自己即将回不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姐姐!姐姐!我已经醒了!我一直都在!你别走!你别走!你别走啊! 你别走…… 我……我的心里也是只有你啊!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离,林清书的呐喊逐渐转变为哭泣,直到营帐外那一声号角声响起,林清书才是心如死灰一般接受了李云丹真的已经离开的事实。 “姑娘怎是哭了……” 翠儿守在榻前,看见林清书眼角流出的眼泪,面上也都是悲伤,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丝帕轻轻替林清书拭掉泪珠,轻声叹息。 “哎,姑娘你快醒来吧……陛下最近几天好辛苦啊,白日里要去打仗,晚上还得一直守着姑娘,姑娘就心疼心疼陛下,赶紧醒过来吧。” 说着说着翠儿也是开始哽咽了起来,刚刚进帐的青萍见状,就上前轻轻拍了拍翠儿的肩,安慰道。 “你先去休息一会,我来守着姑娘。” 翠儿看着榻上紧闭着双眼的林清书,缓缓摇头,“不用了,姑娘一直都是我伺候着的,我怕姑娘醒了没见着我,你们伺候不来。” 青萍顿住手,看了看翠儿的背影,收回了手。 “好,那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就直接唤我。”说罢就转身出去了。 \/\/ “陛下,城下是封都城城主与李云霄两人率领着五万精兵,一万骑兵,要开城门迎战吗?” 青崖对着身披软甲肩系披风的李云丹汇报了城下的情况,等候着其发话。 现在北境只派了一半的人马过来,按照这个数量,大夏还是有战胜的可能的,可是李云丹却是皱起了眉头。 “只来了六万人马?那北境其余的人马都去了何方向,可有情报?” “回陛下的话,剩余的北境人马……往回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快撤出徐州境界了。” 青崖面无表情将探子打探到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李云丹。 “回去了?” 为何会撤回去呢?自己梦境里的那次死亡不就是在此次破城之战中吗? 还是说……命运又被改变了…… 李云丹想到了军帐中昏迷不醒的林清书,心中疑惑。 清书,是你吗? 第156章 为什么 “卑职也觉得奇怪,派人一直跟着呢,这北境的人确实是撤退了。” 青崖对北境的这一举动也是不理解,明明这几日北境在攻城上面是占尽优势的,怎么说撤退就撤退了。 此时城墙下的封都城主以及李云霄也是看到了城墙上的李云丹,见其眼睛上系着一条用来遮挡阳光的白绸,就朗声笑道。 “哈哈哈哈哈!李云丹果真是瞎了!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与封都城主相比,李云霄则是显得平静得多,看向城墙上的李云丹就说道。 “皇妹的眼睛恐是好不了了,若是大夏有了个眼残的君主,恐是要遭人笑话。” “眼盲总比心盲好,为一个皇位,用自己国家利益来与他国勾结,恐是难平民愤吧?” 李云丹面对李云霄的讥讽并没有显得多生气,而是平静地站在城墙上对下方的李云霄反唇相讥。 吃了瘪李云霄先是冷哼一声,随即就开口说道:“成王败寇,谁会知道真相是什么,百姓只会知道我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 李云丹闻言就点点头,“嗯,我本念及手足之情放你一马,谁料你竟是个不死不休的角色,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我手足相残了。” “大皇子莫要与之废话,等咱们拿下这许州城,活捉这李云丹后,这整个大夏就是你的了,还用得着管什么民愤不民愤,手足不手足的,到时候你就是大夏的王,她不过就是阶下囚,甚至是孤魂野鬼,史书上的罪人,后世人人喊打的暴君!” 封都城主听着两人谈话颇为的含蓄,就插嘴直接将其中的事全部说了出来,李云霄看了旁边马背上的封都城主一眼,眼角眉梢都是嫌弃。 粗鄙的武夫! 李云丹身边听见这些话的将士们个个都是咬紧了后槽牙,瞪着城墙下方的李云霄以及封都城主两人。 青崖也是有些气愤,但作为死士又不好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只得是垂着头站在李云丹身侧。 “嗯……封都城主此话说的甚是在理,可惜……这眼珠子没了就是没了,两只眼的时候见识一般,更何况是少了一个眼珠,能认识这番道理怕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噗!” “哈哈哈。” 城墙上的大夏将士一个个都是憋红了脸,有些个别实在忍不住的, 才是小声笑了起来。 底下的封都城主见状也是涨红了脸,刚要发作就被旁边的李云霄拦了下来,只得是冷哼一声,放出狠话来。 “哼,若是等会你在我斧下的时候也能这样谈笑风生就好了!”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能的。” 李云丹面上带笑望向底下的两人,言语淡淡,却是将下方的两人气得不轻。 “主子……”在一旁的青崖却是担忧起来,若这只是北境的计谋,为的就是让他们掉以轻心,该如何是好,若是真的中计的话,一切就是覆水难收了。 李云丹哪里不明白青崖担心的事,起初她也是这般猜想,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撤兵实在是多余的举动,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北境…出事了。 难怪花空让自己只管迎敌,原来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这个花空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能轻易地就控制好几个国家的动向。 罢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李云丹看了看底下的两人,对青崖打了打手势,“准备开城门迎战。” 青崖还是有些犹豫,但是见自家主子说得果断,再加上对自家主子的了解,也就是思想上挣扎了一番,还是下去点兵了。 在城墙转角之处,青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挂满了笑容,迎上前拱手行礼道。 “林姑娘怎是一个人就来了这城墙之前上,翠儿姑姑呢?怎么没有在旁边照顾着姑娘的身子。” “无事,我来寻姐姐。” “来找陛下啊,陛下正在城墙上呢,姑娘上去时慢些,上面风大。” 青崖笑着对其再次拱了拱手,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条道来。 等到了城墙上,看到底下数以万计的北境士兵的方阵后,花空就冷笑一声。 “呵,还真是死性不改。” 李云丹闻声也是一愣,随即想到今日的事之后也就明白了其中的事,对着身后的人就道了一句。 “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嗯,大差不差。”花空笑着接话,行至李云丹身旁,“你就不想知道李云霄答应了北境什么吗?” 李云丹不答,侧身看向那道与自己所爱之人一模一样的身影,良久之后,花空才是讥诮出声。 “哼,看来我们的大夏女帝是不在乎了,既然如此……” “你说。” 花空的话没说完,李云丹就出声打断道,面上还带着一丝浅笑。 花空眼神微眯,竟是有些不悦,开口直接说道。 “北境巫术,其中有一分支乃长生之术,但想促成这术法,只能用国之气运灌溉。” “因此我父皇就与北境秘密联合,想用大夏国运来换自己长生?”李云丹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是,大夏乃是大国,大国一半的国运就能促成此法,到时候大夏不亡,他还能长生。”面对李云丹的问题,花空平静地解释着。 “而北境则能通过这大国气运发展壮大,到时候就不会束缚于大夏,北境的子民也不用过炼狱一般的日子。” “呵呵,这样一想,这北境王似是没有什么错。” 李云丹微微颔首,轻笑出声。 她现在对自己的那个父皇可谓是失望至极,原来早在第一场北境之战中,就想着将自己留在北境,能杀了自己是最好,若是杀不了自己,也能拖住自己的脚步,好为其在京中布局做准备。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自己胜得太早,早早就回了京城,因此就会出了弑君一案,哪里是李云霄想杀自己,其实是自己的父皇想让自己死。 李云丹长长呼出一口气,虽早是知道这事,但现在将之串联起来再想一遍时,自己还是疼的厉害。 “而现在李云霄承诺给北境的,亦是大夏的气运,你现在是大夏的君主,身上本就承载着一国气运,你死,他们的计谋就算是成功了。” 花空转头看向身边的李云丹,眼里全是复杂的神情。 “西域三国已经向北境出兵,能够牵制住北境大部分的兵力,这许州的局势,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花空就准备转身走下城墙,却听到身后李云丹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是在问为什么一国皇帝能为了一己私欲去出卖自己的子民和国家,还是在问为什么一位父亲处处算计自己的亲生子女,又或者是在问花空为什么要这样帮助她,再或者她心中在想为什么林清书要救李云丹…… 花空也是愣住,良久良久之后,才释然地笑了笑。 “人终将被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如:景治帝对长生,北境对安乐,林清书对李云丹…… 第157章 打胜仗 “呵呵,人…终将被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是啊,只有遗憾才能成执念,贪嗔痴是人抛不掉的欲念啊,得了千钱想万钱,当了皇帝想成仙,就两双手,怎能抓得了那么多东西呢?” 李云丹低头叹息,整个人似乎都松垮了下来,面上也尽是坦然的神情,片刻之后,没等花空回话,她又自顾自说道。 “但这不是他因为自己一己私欲抛弃自己的子民以及国家的理由,这仗还有打的必要吗?” 花空没料到李云丹会这般想,有些迟疑,但还是转身,对其说道。 “我没有你这样的宽大胸怀,我只明白林清书的执念是李云丹,从一切的开始,或者说,我与现在的林清书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着你活下去,万事万物无法纠结一个对错,世界也并不是非黑即白。” “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谁都是为了活下去,景治帝如此,北境亦是如此,又有谁错了呢?活下去有错吗?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你是明白的,而你现在是大夏女帝——李云丹,不是独善其身就能万事不愁的普通人。” “是啊,我现在是大夏的女帝,清书,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李云丹点点头,她明白花空所说的,也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她的清书,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缓缓抬头对上花空那因为诧异而呆滞片刻的脸庞,眉头微皱,脸上全是期盼。 “你是林清书的执念,但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既然你身边已经有了心爱之人,那我也该做一回自己了,而不是一株菟丝花。” 说罢花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云丹看着花空离开的背影,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能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林清书得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而花空也做了自己,肆意洒脱不再依附任何人。 城墙之下的喊杀声将李云丹的思绪拉回现实,看不清城墙下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到一片片黑色的身影夹杂着丝丝缕缕红色的鲜血,就如在黑暗中绽开的朵朵娇艳的花朵,美丽而诡异。 青鸾突然现身李云丹身后,将人小心搀扶,轻声回报道。 “主子,林姑娘醒了……” 而李云丹却还在想着花空的那席话。 在其位谋其职,自己难道真的让康乐成为一场笑话吗?清书拼了命也要护住的自己,难道就要这般放弃自己和自己的国家吗?李云丹做不到,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花空那日的说的“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是啊?还要再来一次吗? 不要了吧。 她已经围着自己转了那么久,就让她有机会做一回自己吧。 “知道了,传令下去,将军中粮草全部当众烧毁,军中除了伤员的所有人皆需出城迎敌,此次许州之战若是败了,他们身后的家人故乡皆变成他人凌辱肆虐的对象。” 说罢就推开青鸾的搀扶,独自寻着记忆返回军帐,从军帐到城楼上的路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往返于军帐与城墙,看着城墙内许州的百姓,看着城墙不远处北境营帐的火光。 从一开始自己仿佛就是在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自小母妃教导自己该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公主,怎样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之女;到宣武门之变,自己失去至亲至爱之人,开始独当一面,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率兵布阵。 渐渐的,自己逐渐成为了大夏一根大梁,乃至于到最后自己的被迫保命,好像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在遇到林清书之后,就想着如何才能让其过的好一些,再好一些,于是就做了这大夏的皇帝。 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一切都好像已经完美了,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北境伙同李云霄又开始闹。 她何不想好好做一回自己! 李云丹越想心情就越发的沉重,直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林清书休息的营帐外才是停住了脚步,刚好被出来倒水的翠儿看到了。 “陛下!您来了,姑娘已经醒了,刚好准备叫青萍姑姑去寻您呢。” 说罢就为李云丹撩开营帐,让出一条道来。 而李云丹却是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翠儿也是察觉出李云丹的不对劲,朝营帐内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李云丹,轻轻将帘子放了下来。 “想必姑娘现在也已经躺下休息了,陛下若是怕打扰,等姑娘睡醒了奴婢再向您禀报。” 李云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往里走的势头,也没有回答翠儿的话,过了片刻竟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就留下一脸懵的翠儿看着其离开的方向,直到看见人真的走后才是蹙着眉进了营帐。 “翠儿,你赶忙替我穿衣,我要去……我要去找陛下!” 林清书见翠儿进来,连忙作势要起,一旁的青萍都没来得及拦,差点跌落下床,还是翠儿丢下手中面盆,快步上前才将人扶住。 “姑娘……” 翠儿面上为难,又看了看营帐口的方向,咬咬牙就说道,“姑娘,陛下没事,方才青鸾过来说了,陛下马上就要打胜仗了,马上就要回来了,姑娘还是安心将身子养好,不然等陛下回来又得担心了。” “要打胜仗了?” 林清书苍白的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啊,要打胜仗了,所以啊,姑娘就别担心了。” 说罢翠儿就将林清书整个又扶上床,“姑娘先在榻上躺一会,奴婢这就去唤南御医来看看。” 说着就欲转身离开,却被旁边的青萍拦住,“翠儿姑姑还是留在帐中吧,我去唤南御医。”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见青萍去了,翠儿就掏出丝帕将林清书面上的凌乱的泪痕擦拭干净。 林清书还是觉得不安心,回想李云丹离开之前说的那些话,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她只想看到李云丹,此时此刻,立刻马上。 于是就一把抓住翠儿欲收回去的手,抬眼与其四目相对,“翠儿,陛下到底在哪里……” 翠儿闻言还是面上带着笑,强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轻声安慰着林清书。 “姑娘,陛下就在营帐内,只是在忙,等忙完就来看姑娘了。” 这些天的军帐真实情况翠儿是看在眼里的,大家眼里的疲惫,以及对战争的厌倦逐渐明显,以及陛下的状态也是越来越差,好不容易现在姑娘醒了,这些事怎么能让姑娘知道呢。 第158章 似风之人(大结局) 这样想着的时候,南妄就在青萍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林姑娘。” 南妄微微弯身见过礼后,才是上前为林清书把脉。 “姑娘现在的脉象平稳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需要静养几日就可以痊愈。”南妄一边退后,一边说道。 翠儿听到后,面上才是真心地笑了笑,对着南御医就福了福身,“这几日多谢南御医了。” “无事,是在下应该做的,既然姑娘没事,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言罢南妄就拿着自己的药箱转身离去,而翠儿也是跟着出来,对着南妄就焦急问道。 “南御医,现在…现在…是何状况了?” 青萍也是跟着在后面出了营帐,看到翠儿一脸焦急无助的模样,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浮出,微微皱眉上前在南妄开口之前就说道。 “军中之事你莫要打听,陛下自有定夺。” 南妄见青萍出来,与其颔首打过招呼,连忙时看准时机走了。 见南妄离开,翠儿就有些恼怒,对着青萍就喊道,“青萍!” “你小声些,莫要姑娘听见。” 青萍倒是不恼,甚至面上还带上了一些笑意,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去寻陛下,你在这里照顾好姑娘。” 说着就上前拍了拍翠儿的肩头,与之擦肩而过之时,却听翠儿小声喃喃。 “别去了,陛下已经来过了。” “来过来?” “嗯,来过了,只是没进去。” 翠儿声音越来越小,但青萍却听得清清楚楚。 “你在帐中等我,我去打听打听。” “嗯。” 青萍离开不久后,营帐外就传来一阵来来往往嘈杂的脚步声,刚刚躺下的林清书就被这阵动静吵醒。 “翠儿,这是……” 翠儿虽是也是不解外面何故这般吵闹,但还是出声安慰道,“这军中的事自是有他的道理,姑娘安心躺着休息吧。” 说着翠儿又笑着将林清书的被角压了压,示意林清书赶紧闭眼。 谁料这军营中青萍一去就没有再回来,除了每日会有人将吃食端进来外,基本上没有人在营帐中走动,就连青崖的影子都是见不到了,也全然没了李云丹的消息。 翠儿一边安慰着林清书的情绪,一边自己焦急地到处寻找青萍青崖,直到三天之后,林清书在营帐中已经是能够自己起床了,对身边的翠儿再次开口问道。 “翠儿,陛下呢?青萍呢?怎是这两日都没有见到……” 这个问题林清书已经问了无数遍,可是翠儿都是含糊其辞地糊弄了过去,就在这次翠儿再次以“陛下忙,忙完就来看姑娘”的说辞搪塞自己的时候,林清书终于是发了脾气。 面上冰冷,盯着翠儿的脸,厉声质问道,“你还想诓骗我到什么时候?” 起初翠儿还是想再隐瞒一番,开口轻声辩解。 “姑娘怎会这般想?陛下对姑娘心意,姑娘还不清楚吗。” 林清书没有回答翠儿的话,而是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自己榻前的翠儿,翠儿眼看瞒不住,只得是将这几日的真相说了出来。 “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林清书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翠儿,作势就要从榻上下来,翠儿哪能让林清书出去,只得是上前阻拦,却不料被林清书推了一把,自己跌坐在地。 而林清书就借此机会从榻上奔了下来,朝营帐门口方向跑去,在掀开营帐的一刹那眼睛还未睁开就撞进了一个有些寒意的怀抱。 一股熟悉的气味闯进鼻腔,林清书猛地睁开双眼,抬眼撞上一双蒙着白绸的双眼。 “清书这是要去哪里?”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林清书才觉这不是一场梦,缓缓伸手抚上对方的冰凉的脸,颤声开口不确定地唤道。 “姐姐……” “我在,清书久等了,我们能回家了。” 李云丹也是握上林清书的另一只手,将人轻轻揽进怀里,柔声道。 “回家?” “嗯,回家。” \/\/ 康乐元年,康乐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规模宏大的战役,以歼灭北境五万人马获胜,但是大夏也是损伤十分惨重,七万三千五百人的军队,在回来之时却只有四万一千两百来人。 而对于康乐帝孤注一掷的做法朝中的大臣也是褒贬不一,有些人觉得太过于冒险,这是将江山当儿戏的做法;而另一部分人则是感叹康乐帝气魄之大,雷厉风行,破釜沉舟乃是惊天之举,如若不是这般行动,恐是许州之战赢不下来。 秦良也是对此事有些疑虑,在得知此次许州北境有兵马十万余人后,秦良就将其中之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李云丹没有主动说起,也就不开口询问,只是在朝堂中帮李云丹稳住舆论的风向。 而李云丹之所以对这件事一直保持沉默,是她还想给景治帝最后的体面,如果让百姓知道自己的君主想用他们去换取长生,这是多么令人寒心的事,到时候景治帝的皇陵恐是都会被掘起来。 林清书当然明白李云丹的这个心思,也是从不问李云丹消失的那三天到底去做什么了,只要人还活着,还活着就好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云丹也看着眼前坐着的人,与脑海里城墙上迎风而立的面容逐渐融合。 菟丝花吗? 她才不是什么需要依附别人的菟丝花,她坚韧,她善良,她聪明,她还有与自己站在一起的勇气。 就是这份勇气,是花空无法拥有的。 “清书。” “嗯?” “你可愿意……”李云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林清书的意愿,谁料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林清书就抢先答道。 “我愿意。” 李云丹微微一愣,等反应过来后,面上就浮上一抹浅笑,“清书果真是聪明过人,都学会抢答了。” 说罢就将眼前的人拥进怀中,“双儿的事你不用担心了,在边关青崖自是好生待他,既然想成为一名大将军,定是要吃些苦的。” 林清书听到这番话,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心中腹诽。 难道不是嫌弃他太粘我吗?还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姐姐,你一点都不诚实哦! 想到这里,林清书就开口问道,“姐姐,你真的见到花空了?” “嗯,是啊,还没有清书一半有气质呢。” 林清书哪里会信李云丹这些油嘴滑舌的话,直接就问道,“那她现在在何处……” “她?或许在西域,也或许在北境,或者她现在就在大夏,在这京城,像风一样,无拘无束吧。” 李云丹抬头看向眼前一片片被放飞的孔明灯,将整个黑夜都照亮了,映出一张张笑脸,而在这一个个孔明灯之后,都是百姓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 番外一 易安\/花空 结束了……都结束了…… 看着山下的大夏京城的全貌,花空长长呼出一口气,“都结束了……” “林姑娘何不留在京城?” 易安从花空身后缓缓走出,站在其身边,一同眺望着山脚下的盛世繁华,与山中的清净形成鲜明的对比。 “留在京城只会害了她,我身上因果太多,能看到她们在一起,已是满足……” 花空颔首遮掩住自己脸上的苦涩。 而易安则是深深看着身边的这位活了百年不老不死之人,淡淡问一句。 “为何不将那件事告诉她?” 花空闻言沉默一瞬,随即缓缓摇头,“执着对三人而言并非好事。” 虽然现在李云丹身边站着并非自己,但是也不是别人啊,既然只有这一个林清书能陪着李云丹走下去,那就让他们好好走下去好了,为什么要执着身边的人是不是自己呢? “那林姑娘这番之后有何打算?” 易安看着眼前之人,眼中有着某种希冀。 “何打算?活着吧,林清书是为李云丹而活,都这般久了,我似乎都忘记怎么为自己而活了,想去做自己的想做的事,见一见一些老朋友。” 失望在眼底一闪而过,易安往后退了半步,道了一句。 “当初进宫,我也并非全然为了给欧阳氏报仇,你可知道?” 易安的意思花空哪里不明白,只是自己本就是因为对李云丹的执念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抬头深深吸了一口山间的寒气,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易安见状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外袍取了下来披在花空的身上,面上全是关切。 “外面凉,屋里坐吧。” 说罢就要上前将人扶住往身后的暖屋走去,花空轻轻伸手婉拒了易安的搀扶,坦然道。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且安心修道,莫要负了这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说完就拍了拍易安的手背,自顾自往暖屋走去。 “倘若道心已破,还如何修道……” 易安声音很小,花空并未听见,走至暖屋门口,在关门之前,抬头与易安四目相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易安也是微微一笑,门就此关上。 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明知道后面会爱而不得,你会选择宁愿不相逢吗? “不会,即便是事与愿违,也从未后悔。” 静惠看着自己倔强的徒儿,重重叹息一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罢了罢了,这是你的劫数,亦是你的命数,下山去吧。” 易笙看着自己师姐下山的背影,眼里全是泪水,“师父,师姐还会回来吗?” “缘起缘灭,一切皆是定数,随她去吧。” 静惠淡漠地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易笙,关观门!” \/\/ “其实你不必为我如此。”花空看着身边的易安,微微皱眉,易安倒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环视周围群山一眼,感叹道。 “道士当久了,想出来走走。” “那你还会回去吗?”花空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 却没料想易安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话,倒是反问了自己一句。 “你还回去吗?” 花空有一瞬的愣怔,片刻之后才是反应过来,“不回了,还回去做甚,本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嗯……”易安深深看着身侧之人,轻声回应,“那就不回去了。” 跟在两人身后扛着三个大包袱的尹恩,眼中全是哀怨,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还不如被父皇抓回去当那个什么羌国的长公子,也比现在给两个女人当苦力的强! 要怪就要怪那北境的老东西,怎么就是将自己交给了这个花空! 烦死了!烦死了! 番外二 翠儿\/青崖 一个小宫俾匆匆忙忙朝这边跑了过来,嘴上还一直喊着,“翠儿姑姑,翠儿姑姑,回来了,回来,欧阳将军打胜仗回来了!” 翠儿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拦住,瞪了那个小宫俾一眼,又朝屋里看了一眼,确定里面的人没有苏醒的迹象,才是开口小声教训起那个小宫俾。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不知道娘娘要休息吗?” “是,奴婢知错。”小宫俾有些惧怕地福了福身,又小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姑姑,欧阳将军回来,现在正在往咱娘娘这边来呢!” 翠儿闻言思索了一下,就对着那传话宫俾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双儿回来了?”椒房殿内传来林清书慵懒的声音。 翠儿一听到林清书醒了,又是瞪了那个宫俾一眼,随后就进了殿中,“回娘娘话,是欧阳将军回朝了,正往椒房殿这边赶呢。” “嗯……也该回来了,这一去就是七八年,双儿也该有这般高了吧。” 说着林清书抬手比了比,与翠儿相视一笑。 “是啊,现在双儿小主,已经都成为让边境之人闻风丧胆的笑面阎罗了。” 林清书笑着摆摆手,“什么阎罗不阎罗的,怪吓人的,去将双儿爱吃的果子饼从御膳房拿过来,听闻他要回来,我早些就备好了。” “是,翠儿这就去。” 等翠儿刚将果子饼拿来椒房殿,双儿和青崖就已经到了椒房殿门口,三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青崖在见到翠儿一瞬间,眸色微闪,颔首往后退了半步,为其让开道来。 倒是翠儿看到青崖之时,立即就顿住了脚步,片刻之后才是发出声响,“青崖侍卫,好久不见。” 青崖顺着眼前一双浅色绣鞋视线向上,浅浅一张明媚的笑容就占据了自己整个视野。 “好……好久…..好久不见。” “怎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副样子啊。” 翠儿上前拍了拍青崖的肩,笑着调侃道,随后又对旁边的双儿福了福身。 “双儿小主,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跟奴婢进来吧。”说罢就将两人领进椒房殿。 “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将军出来。”青崖没有进门,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翠儿回头深深看了其一眼,也没说什么,转头就带着双儿一人进去了。 青崖见其进去,也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转身背靠着门柱,看向四周,不知过了多久,椒房殿内走出一人,青崖以为是双儿出来了,头也没回就说道。 “走吧,先回置京营练兵,到时候再做回程的打算。” 身后之人没有回话,青崖觉得奇怪正要准备回头,就听身后传来翠儿的声音。 “青崖侍卫怎的这般着急回边境?” 青崖被问突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听翠儿继续说道。 “双儿小主要留在宫中用膳,青崖侍卫要不要也和奴婢凑合吃点?” “啊……好。” 青崖微愣,在听到翠儿最后的邀请后,面上一喜,结巴应道。 翠儿见状一笑,从青崖身前走了过去,行了一两步又回头道,“跟上啊,在御膳房吃的都是头锅,再不来就没了。” “来了!” \/\/ “师父已经和小娘说好了?” 清俊的少年看着眼前的被风霜雕刻过的青崖,开口问道。 “嗯,陛下已经允了,以后为师就留在京中了,边关之事你处理起来已经游刃有余,是时候该让你独当一面了。” 青崖脸上尽是和煦的笑容,这是双儿在边关看不到的表情,双儿看了看自己师父,又看了看师父身后不远处的城墙下等着的那抹身影,也就明白了过来,对着青崖就行了一个跪拜之礼,没有过多言语。 青崖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双儿挥手告别,“去吧。” 看着大队兵马徐徐向前方行去,直到消失在天边。 回头对着城墙之下的人微微一笑。 是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城墙上李云丹握着林清书的手,笑着打趣,“现在舍得将人放走了?” 林清书闻言瞪了李云丹一眼,“姐姐这一语双关真是不错,还说我,青崖不知盼着一天盼了多久呢!” “哈哈哈,好事多磨,有些东西要沉淀过后方知甘甜。” 林清书明白李云丹的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沉淀过后方知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