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情郎》 第1页 [古装迷情] 《慕情郎》作者:橘生淮南兮【完结】 文案: 这年深秋,京都名士严先生的府上突然住进一位小姑娘 说是严先生收的义女 小姑娘是个庶出,家中遭逢变故,不光彩,又因受主母狠狠磋磨,过得连婢女都不如,小小年纪便是怯怯的性子 初入严府,她规规矩矩地给严先生和严夫人磕头问安,深埋着脸多的话半句也不敢说,怕寄人篱下,惹人不喜,惶恐到了骨子里 而严家那个名满京城的公子,在严先生身后盯着兔子似的小姑娘看了半晌,眸光深深 从这天起,严许多了一个妹妹 世人都道他年少中举,恃才傲物,连阁老都是求了再求,才让他做了学生,是个面上芝兰玉树实则冷心冷情的冰霜 却想不到,他会待府中的小姑娘温柔到小心翼翼 他哄着她抬头看花,教着她读书习字,带她访名师览山河,春雪烹茶,夏花簪髻 身边好友皆嘆道,他这清冷的性子,却待义妹这般好,以后的夫人怕是要醋死了 严许只是笑笑 看着在树下与闺友作画的小姑娘,声音散漫:「你莫不是嫉妒我有个好妹妹。」 - 沈莓及笄这日,严先生为她取了小字:皎皎 喻为像月光般皎洁 她在北境的王妃姐姐来了信,说在京中买了宅子,如今她已及笄,住在严府还是多有不便 于是沈莓不做严家的义女了,成了名满京都的沈姑娘 严夫人依然喜爱她,还是将她当半个女儿看,打趣着要为她张罗亲事 沈莓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藏住了自己看向严许的目光 他是雪山峰顶那轮遥遥的月,如今她离了严府,这月光照拂她的日子大抵也就到这了 她长大了,哥哥也变成了严公子 她要避嫌了 于是她越发处处恪守礼数,告诉自己应该疏远一些 即便有些难受,也会乖巧地去相看严夫人为她说亲的公子 可严许却失了分寸 他在深冬的雪夜将人抵在假山后,拢入自己的狐裘里 男人深深吻了小姑娘,眼睛像月色下望不见底的深海 一点浅薄的月光照进假山,男人贴在姑娘的唇瓣,一字一句,眷恋缠绵: 「你不嫁他,嫁我。」 -光风霁月实则冷心冷情的清隽公子x谨小慎微自卑胆怯小姑娘 反正就是个小甜饼啦~ 内容标籤: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莓,严许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点哥哥妹妹文学 立意:你要爱自己,然后所有人都会爱你 第1章 九月,京都入了秋,连绵阴雨叫人骨头缝里都像渗了风,疲乏得很。 这日天边浓云卷墨似的滚过,惊雷之下,又是一场瓢泼大雨。 申时未到,路上便已黑的似要入夜。 豆大的雨滴砸在青色的砖瓦上,又沿着檐角落下,在灰色的地砖上氤开水迹,很快便积了浅浅一滩,踏过都要溅起脏污来。 而永昌侯府的人却顾不得这些了。 偌大的府邸里下人惊惶地撑着纸伞跑来跑去,收拾着自己东西的间隙还要去其他屋子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点钱能带走的。 但其实什么都不剩了。 早就被官府抄走了。 今日一早大理寺便出了告示,永昌侯府四女沈念筱,意图谋害皇长孙,证据确凿,按律当斩,午时行刑。 沈家撤爵削官,府中所有人逐出京都,三服内子孙此生不得入仕。 告示一出,便很快有官差带着人来了府上,拿着有大理寺文印的文书把府上所有财产全部搜查带走。 府门口挂着「永昌侯府」的牌匾也被摘下,叫人砸了仍在一边。 雨水混着落叶打湿匾额,很快就被泡入潮湿里,日后只会腐朽发烂。 府里原先的几位趾高气昂的主子们如今身边没了人伺候,穿着粗布麻衣撑着伞低头被人赶着快步走,雨水溅湿衣裙都不敢耽搁。 落魄的早已看不出从前的光鲜。 即便如此,街边路人的高声议论依然不绝于耳。 「你说永昌侯府那位沈四为的是哪一出?明明一个嫡出小姐,脑子缺根弦才会做这种事。」 「你刚来京都不久吧?不知道沈府里的情况?这家主母对待庶出如奴僕,于是将庶出的三小姐替嫁给了煞气颇重的耀王爷,结果生生让人成了倍受宠爱的耀王妃,这沈四哪忍的下去?」 「听说是仗着自己与耀王妃有几分相似就想扮成她的模样对皇长孙下手,好嫁祸于人。」 「要我说这沈四也当真是没脑子,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成得了,当皇长孙身边的人都吃干饭呢!」 「一个嫡小姐都这么蠢,旁的子女怕是更不用说了,沈家抄家撤爵也不冤,早晚都要没落。」 大雨倾盆之下,路人的声音混着雨声,像蒙在一层水雾里嗡嗡作响。 突然一声惊雷炸开,冒雨站在永昌侯府门前看热闹的人顿做鸟兽散。 从刚刚便一直缩在府门后听着的小姑娘也被雷声吓的瑟缩了一下,抖着肩往更旁的角落靠过去。 沈莓穿着一件丫鬟的衣裳,拿着一把伞,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大大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府里乱糟糟的人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她以前的衣裙都被二婶拿去卖了换银子了,过去没人看得上她那些衣裳,现在倒是被二房三房争相抱走了。 不停地有人背着包袱走出府门,都是以前在永昌侯府里当差的下人。 这次皇上和太子殿下仁慈,未波及到他们,一众人千恩万谢,都想赶紧离开这晦气的地方。 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她。 就算看到了,也不过是惊诧一瞬,然后又像没瞧见一般匆匆走了。 毕竟永昌侯府曾经风光时这位庶出的小姐就被主母搓磨的像个小丫鬟,无人在意,更何况是现在。 永昌侯府倒了,她连个小姐都算不上了。 没人会问沈莓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也没人关心这些。 沈莓以前身边的丫鬟都是主母赵氏安排的人,是来盯着她管着她的。 现在,自然也不会留下看顾她。 就连姨娘也走了,偷偷拿着府里的银钱提前跑的。 没有想过带上她。 沈莓呆呆看着不断从檐下坠落的雨滴,轻轻抿了抿唇,她有些渴了。 但不要紧,忍一忍就好了。 她已经很习惯忍耐了。 瘦瘦小小的姑娘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在混着潮湿微凉的雨汽里给自己鼓气。 一会她就要去严先生的府上了。 抛却沈家五小姐的身份,做严先生的义女。 这是耀王妃离开京都前特意为她安排好的,为了让她免受侯府的牵连。 虽然以前她跟三姐姐的交往不多,主母不许他们庶出之间来往太密,但沈莓依然在心里感激三姐姐。 这个唯一会在离开侯府后还拉她一把的姐姐。 小姑娘低头轻轻拉了拉身上松松垮垮显得不太合身的衣裳,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同时心里不停想着一会去到严家后应该遵的礼数,反反覆覆在脑海中演练一遍,一会定不可出差错。 免得惹人不喜,也丢了三姐姐的脸。 片刻后,等到雨小了些,沈莓深吸一口气,决定离开了。 府里的人也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都还不死心地在各个房间里翻找物件儿。 沈莓不再看他们,踏出府门,她低头撑开伞,准备走入雨幕中。 突然视线里多了一双黑靴,有人撑伞站在了台阶下。 今日沈府这门只有出没有进的,沈莓不知道谁还会来。 她怕自己挡了人家的道儿,不敢从伞下去看来人,赶紧侧身想让开,握着伞柄的手都紧了紧。 「请问,是沈莓姑娘吗?」 年轻公子的声音响起,像泠泠翠玉相撞,清冷好听。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名字的沈莓呆了一下,终于下意识抬伞看过去。 因为站在台阶上,她比来人高了些,这一眼,只能看到年轻公子在雨帘下柔和了线条的下颔和高挺的鼻樑。 他皮肤冷白,身上的气质如玉如竹。 身着一件苍青色蜀锦对襟暗纹长衫,身姿挺拔地撑伞站着。 在问了沈莓一声后,他的伞沿轻移,露出了一双温润含笑的桃花眼看向沈莓。 见沈莓呆呆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惊惶,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紧张中带着些防备。 他也不介意,彬彬有礼地又笑了笑:「沈姑娘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叫严许,家父让我来接你去府上,雨大,你不好走。」 沈莓想起来了,她上次跟三姐姐一起去过一次严府,让严先生考校她的功课。 那时她见过严许一面。 只是她的胆子太小了,只敢匆匆看一眼便躲到了三姐姐身后。 因为……因为他有些太好看了。 其实京中不乏长相出众又风头正盛的世家公子,但严许却是其中最负盛名的。 他清隽如一块上好的美玉,眉目如画,芝兰玉树,只消站在那儿,便似有光华。 沈莓虽然年纪不大,之前又被主母拘着,轻易不许离开侯府后院,但她对于严许的名字,却是听说过的。 年少中举,父亲又是京中名士大儒,少年时难免恃才傲物,就连阁老都是求了再求,才让他做了学生。 如今严许弱冠之年,才学早已冠绝京都,但他却一直没有入仕,不知是作何打算。 严先生也向来不操心他这些,只道万事由他自己做主。 也正因为如此,严许在这京中反倒是越发惹人注意。 今日再见,沈莓依然不敢看他。 她在那双漆如点墨似的眼眸里低下头,细细小小地应了一声。 「嗯。」 她的胆子很小,这时候甚至紧张到忘了说了一句「谢谢,劳烦」之类的客气话。 直到坐进了一顶樟木轿子里,才堪堪回过神来。 糟了! 严先生瞧着雨大特意让府上公子带着轿子来接她,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这太不知礼数了。 会让人觉得她果然是个庶出,没教养的丫头吧。 沈莓揪着自己的衣摆,消瘦的的小脸垮了下来,心里很沮丧。 好像还没去到严府,就搞砸了。 未来……真的能好么? 她从前就不是个有主意的人,在永昌侯府这十几年里更是被搓磨成了个怯弱的性子。 抿着唇在心里后悔,却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外头的雨噼里啪啦落在轿子顶,轿夫穿着蓑衣却依然抬的很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沈莓正襟危坐在轿子里,不敢挪动分毫。 这是她在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时下意识的反应。 严许撑着伞走在轿边,在雨幕里偏生走出了一副闲庭信步之感。 偶尔秋风坠着雨丝扫开轿子一侧小窗的布帘,里头的小姑娘低着头,身子绷着,一动不动。 她很瘦,不高,扎着双髻,穿着的看起来也是丫鬟的衣裳。 明明前不久跟着耀王妃来到严府时,他瞧见她虽有些怯怯,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些动人的光亮,叫他一眼便能注意到。 那日,他其实不动声色看了她许久。 可今日再见,竟已经没有那动人的神色。 想到那日后从旁处听来的关于沈莓的过去,让人心怜。 若无人提,不会有人想到,这原来竟是一位侯府里的小姐。 布帘擦过秋风又落了下来,严许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握着伞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轿子缓缓停了,雨也小了些。 沈莓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在轿厢落地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好似跟着顿了一下。 那种无措的紧张感又蔓延上心头。 她偷偷地深唿吸,然后小心翼翼拿上靠在一边放着的伞,抬手准备去撩轿帘。 刚摸到薄薄的帘子,便猝不及防与一抹温热碰了一下。 沈莓一惊,倏地收回了手藏进袖子里,眼睛都瞪大了。 轿子外面,严许撑着伞,修长好看的手轻轻勾起轿帘。 他微微弯着腰,伞檐没遮住的雨水落在了他勾帘子的手上,又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坠下。 沈莓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了停,轻轻咬了下唇。 而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迎向了翩翩公子的目光。 从没有人为她掀过轿帘。 在过去,她始终是府里嫡小姐们的旁衬,灰熘熘的,每每从马车里下来时,没人会管她的。 确切说来,她很少能出府,自然也很少能坐上马车和轿子。 他是第一个为她掀帘子的人。 她的手紧紧提着裙子,很紧张,很忐忑。 但还是很小声地开了口。 「谢谢……严许哥哥。」 这声「哥哥」怯怯的,细的快要叫人听不清。 严许沉墨似的双眸里,却瞳孔骤然一缩。 第2章 她应该是要叫他做哥哥的吧,沈莓想。 严许是严家唯一的公子,严先生若是收了她做义女,那她合该是这么叫他的。 只是…… 沈莓撑着伞出了轿子,听见身边年轻的公子片刻后才低应了一声,道「无须客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合身的丫鬟的衣裳,忍不住又扯了下衣摆。 严许哥哥也许并不想有她这样一个妹妹吧。 他那般芝兰玉树的人,即便要认个小姑娘做义妹,好像也不该是她这样的。 沈莓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跟在严许身后进了严府。 她的目光盯着自己鞋面和眼前的路,不敢乱看,但又时刻注意着严许的步伐,生怕自己长得矮,步子小,稍不留神就没跟上。 好在严许走的也不快,慢条斯理的。 一路上他也没有怎么跟沈莓说话,但这却让沈莓心里松了口气。 她初入严府,总怕多说多错,加之心里本就十分紧张,严许不跟她说话,她反而会轻松一些。 直到绕过外院的迴廊,走入严氏夫妇所住主院的月洞门。 两位长辈已经等在前厅的迴廊下,瞧见小姑娘被带着进了院里,俱是笑了起来。 沈莓入府这一路便都在心里做着准备。 但此刻真的见到长辈了,还是紧张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而后,她便听见一路都没怎么与她搭话的严许这时温声笑了笑,低道:「去吧,别怕。」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一溪泠泠月光,拂过她心里,引着她迈开了步子。 沈莓鼓起勇气朝严氏夫妇走过去,想着在心里反覆练习了无数次的礼仪,收了伞便要与两位长辈问安。 谁成想因为不合身而略有些长的裙摆擦过脚下,她的身子本就因紧张而绷着,不小心踩到,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旁边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扶住了她。 「小心。」 严许掌心握住了身边小姑娘细瘦的手臂,竟然瘦到他合起掌便能轻松圈住。 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待小姑娘站稳后才松了手。 她的衣裙本就不合身,袖子也宽大,进了秋日潮湿的风,透过袖子都能摸到肌肤发凉。 严许往沈莓身后站了站,秋风便被他挡在了廊外。 严夫人是个模样温婉大气的妇人,看见小姑娘刚刚差点踩到裙子摔跤,便赶紧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笑道:「不忙行礼,先进屋去,这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的,阿莓莫要着凉了才是。」 至于沈莓那身不合衬的丫鬟衣裳,她只当没看到,半点都不会提。 刚刚差点摔倒让沈莓整个人都脑子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自己完了,失了大礼,给严先生和夫人留下的印象肯定已经差极了。 她想起以前在侯府时自己若是哪里做的叫主母觉得失了礼数,轻则要挨一顿手板,重则会被罚去昏暗的杂屋里跪着,主母消气了才能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过去的记忆太根深蒂固,以至于严夫人伸手过来时,沈莓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这些细微的举动被严家夫妻和严许看在眼里。 严先生和严夫人对视一眼,心下都不约而同的嘆气。 这沈府主母当真不知是如何搓磨庶女的,叫这小姑娘性子怯成这样。 严夫人只有严许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瞧见沈莓这样便有些心疼她,将人领进屋后便想让她先坐着,自己与夫君先与她好生说说话,好叫小姑娘放松些。 谁知沈莓刚见他们坐下,就重新站了起来。 她刚刚没能给严先生和夫人好好行礼问安,现下不敢再马虎,规规矩矩地给严先生和严夫人磕头问安。 而后小心翼翼道: 「沈莓谢先生收留,无以为报,日后……日后定会好好孝顺先生与夫人,绝不给府中添麻烦,若是有不当之处,还、还请夫人教诲。」 说完她便深埋下脸,多的话半句也不敢说,怕寄人篱下,惹人不喜,一时惶恐到了骨子里。 严夫人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模样,亲自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她拍着沈莓的手,低头神色温和地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认真道:「阿莓不必如此,先生收了你做义女,日后你便唤我们义父义母,是严府的小姐,我们当待你如己出,你便也不用事事小心翼翼,便当这儿是家可好?」 「夫人……」 沈莓没想到严夫人才初见她,竟就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 「怎么刚说的便忘了?」严夫人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重新带着她坐下,「我没有女儿,能有你这么个义女心里便高兴着呢。」 「义母知你在沈府的日子过得不好,不过那都是过去了,往后你在我们家,什么都不用拘着,也不用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严许一直站在严先生身后盯着眼睛红成了兔子似的小姑娘,眸里的光熠熠而过。 这时他听见严夫人叫了他一声:「阿许。」 严许应了走过去,严夫人便看着他道:「日后阿莓就是你妹妹了,要像待真儿表妹那般待阿莓好,知道吗?」 严许轻轻看向沈莓,唇边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我知道了娘。」 严夫人满意点头,摸了摸沈莓的头:「日后就跟着你严许哥哥,过几日让他送你去书院。」 在大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是可以入书院读书的,与小公子们并不是在同一处上课。 沈莓前几个月才刚满十三岁,按大启国律,还可以读两年书,直至及笄。 她从前在聿山书院进学,算不得京里很好的书院,主母是不会准她们这些庶出的女儿去好的书院读书的,只说她们没那个天赋。 但沈莓很喜欢去书院,因为可以短暂离开让她透不过气的侯府。 她读书也认真,在书院里的功课都是名列前茅的。 而严先生则在京都最负盛名的临山书院当教书先生,还是副院长。 原本以她的身份是进不去这样好的书院的,但三姐姐好心,早前便让耀王爷帮忙,她才得以见到严先生,被他考校功课。 严先生说她聪明,只要能过了临山的考试,就让她进临山读书学习。 如今虽然沈家出了变故,她又成了先生的义女,但试还是要考的。 沈莓听了严夫人的话,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又悄悄看向严许。 这一眼,便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她又紧张起来,慌乱的移开眼,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拳,低下头。 一直还没说话的严先生看这小姑娘初来府上,实在是胆子小,有意让儿子带着她熟悉一番,这时便道:「阿许,你带着妹妹在府里走走,阿莓住琼枝院,一会你给送过去就是。」 说完严先生也像严夫人一般,摸了摸小姑娘的双平髻。 「阿莓是个好孩子,这几日好好复习功课,不懂的便问你哥哥,以后就把这儿当家,自在些。」 这是今日沈莓第二次听到「当成家」这样的话。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藏不住,定是被义父义母看穿了,他们知晓她胆怯,所以想让她放宽心。 沈莓心里感激。 虽然寄人篱下的陌生和紧张忐忑不会一下便因此消弭了,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朝严先生和夫人笑着点头:「义父义母,阿莓知道了。」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脸上也没什么肉,但笑起来那双大眼睛却会微微弯起,像一轮浅浅弯月,还有点小小的梨涡,透着点若有似无的娇甜。 这点神色转瞬即逝,很快她便又垂眸,乖巧地低下了头,变成一直以来木讷胆怯的模样。 严许的神色微敛,又朝父母微微示意后,便带着沈莓离开了前厅。 瘦瘦的小姑娘比同龄人还要更加矮小一些,堪堪勉强能到他胸口,严许低头只能看到她脑袋上的两个小揪,和扑闪的羽睫。 小姑娘睫毛倒是很长。 外头的雨已经变成细丝般的蒙蒙小雨,两人同撑一把伞,沈莓走在严许身边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她原本想自己撑一把伞的,但严许哥哥说这样比较方便…… 于是沈莓只能缩在他身边,又怕挨得太近了让他不喜,心里很是纠结,感觉连路都要走不顺畅了。 严许见身边的小姑娘走路一会近一会远的,有点小别扭又不敢说,眼里的兴味一闪而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低头看他:「要不要拉着袖子?」 说完他撑伞的手动了动,离小姑娘又近了一些。 沈莓小小的「啊」了声。 这是可以的吗?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轻轻抓住了身边严许袖子的一角。 沈莓能感受到,不管是严许哥哥还是义父义母,对她都有温和的善意。 今日是她来府上第一天,他们已经很顾着她了。 她若是一味的缩在自己的壳里,会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吧? 于是沈莓壮着胆子抬头,对严许说了今天的第二声谢谢。 「谢谢严许哥哥。」 严许神色微不可察的一顿,低下头,迎上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双眼里藏着怯弱和小心翼翼,像一只蜷缩在壳子里脆弱的小蜗牛,触角伸出来时都会微微发颤。 却又那么干净,如同被雨水洗净后的天幕,安静的飘着雪白的云。 「怀琛。」严许突然说道。 嗯? 沈莓不明白。 在小姑娘忐忑的疑惑中,年轻的公子蓦地笑了笑,抬手捏了一下她头上的小揪。 「我的表字,以后叫怀琛哥哥。」 不知什么时候,细如丝的雨幕都渐渐停了。 天边浮云后晃过一抹浅金色的光。 竟是有太阳出来了。 沈莓仰头看着高高的严许,在秋日雨后初霁,腼腆又胆小地揪着衣服,却认真点头。 「好。」 伞檐下擦着一道光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薄金染过明澈双眸。 沈莓突然觉得这太阳好像扫开了她身上一点秋雨的凉意。 而严许在那双被阳光点缀成琥珀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清晰的身影。 第3章 这天,等严许把沈莓送回她的院子里,约莫是半个时辰后了。 严府里说大不大,自是没有那些侯爵世家府上气派的。 但却很雅致。 严先生是大儒,严夫人出身姑苏秦家,也是当地有名的书香世家。 是以严府中的亭台水榭与京都旁的府邸别院都有些不同,很有江南的婉约与文雅之风。 沈莓住的琼枝院在府里东北侧,出了院子便是一个大荷塘和长长的水榭,是极好的景致。 而在琼枝院的西边,是两层楼高的藏书阁,严许带她路过时便道:「父亲时常会在藏书阁考校功课,日后你温书也可在此。」 沈莓看着高高的书架和琳琅满目的书册、竹简,微微睁大了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世面,不禁有些看呆了。 直到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笑,才赶紧红着脸收回目光,低下头,十分不好意思。 严许垂眸,又捏了一下她的髮髻:「若是喜欢日后便常常带你来?」 沈莓不知道为什么怀琛哥哥总喜欢捏她的头髮。 她将手缩在袖子里,点头小小「嗯」了一声,又怕会麻烦他,赶紧又弱弱补了一句:「阿莓会记下路,不会太麻烦怀琛哥哥的。」 严许看着小姑娘细声细气与他讲话,总是不太敢抬头看他,眸光微闪。 「不麻烦。」 他笑了笑,带着沈莓离开藏书阁,继续逛院子。 待到了府上西北一角,有个很高的小楼吸引了沈莓的注意。 四层六角,游廊环绕。 「那是观星楼。」严许道。 这座小楼的游廊很宽,每逢节日,严先生与夫人便会带着一家在这楼上用饭赏景。 中秋元宵都是最好的景致。 「站在三层的游廊外能看到一点京都的夜景,虽不若宫墙一观来得壮丽,但也小有意趣。」 沈莓静静在一旁听着严许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嚮往。 以前在侯府,她是瞧不见这种景致的。 侯府里没有观星楼,逢年过节她也只能在前厅跟父亲和主母一起用过饭后就被带回后院,轻易不能出院子。 听说过节的时候京都里其实很热闹,若是她以后有机会上这儿来,不知能不能看到呢? 沈莓仰头看着观星楼最高的那层游廊,兀自在心里想着。 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严许也在看她。 等带着人在府里逛完了一圈,严许将沈莓送回了琼枝院。 离开前他低头看着小姑娘,突然微微俯下身,离她近了些。 「我住在雅竹院,绕过荷塘往西走便能到,刚刚带你看过了。」 严许说完摸摸小姑娘的头:「若是一个人住觉得怕,便来告诉我,可好?」 沈莓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告诉他,但还是乖巧地点了头:「嗯,知道了怀琛哥哥。」 严许便又笑了一下,叫来了一个丫鬟,吩咐道:「带小姐进屋,给她备衣烧水沐浴,免得秋日着了凉。」 今日还下了大雨,沈莓这身衣裳太大,挡不住风。 那丫鬟显然是愣了一下,一时没回过神来。 公子竟会与她吩咐这些? 府上不是没有住着旁的小姐,但当初表小姐到府上时,公子好像从未关注过这些小事。 表小姐来时才8岁,比这位莓小姐如今还小些呢。 严许见丫鬟没吱声,蹙了蹙眉,刚准备再说句什么,便听见小姑娘有些惶惶的声音:「我,我没关系,不冷,不用麻烦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沈莓想着自己也没有那么金贵,初到人家府上,还是不要添太多麻烦了吧。 严许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心下一嘆。 过去受了惊而惶惶失措的小兔子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养好的。 得缓着来。 这时怔愣的小丫鬟终于回了神,赶紧告了罪,连连应声要带沈莓进屋。 本要离开的严许这下却没挪步子。 虽说整个府里的下人是一早便知严先生和夫人收了一个义女,今日就要搬来府里住了。 严府的下人向来守规矩,但总免不了会对这位小姐好奇,毕竟沈府的事早前在京都里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最怕的便是一些无形中的怠慢。 刚刚这丫鬟又愣了神。 严许墨黑的眸子扫过一圈院子里的下人,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有一个高个子的丫鬟从西厢房后头绕了出来,那是院里小厨房的方向。 刚走过游廊便看见严许和沈莓在,赶紧快步迎了上来,笑道:「公子送小姐回来了?」 严许看到是这丫鬟,眉目间神色这才舒展了些。 娘亲还是周道的,把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春华拨到了沈莓的院里,看来以后是让她贴身伺候了。 春华是府上的家,又常年跟在严夫人身边,是个沉稳可靠的。 严许朝她点了点头,轻轻看了眼沈莓。 春华立刻会意,笑着福身道:「公子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小姐的。」 「嗯。」严许低应一声,復又替小姑娘理了一下垂落肩头的发,与她道,「进去吧。」 等春华带着人进屋了,他才终于转身离开。 沈莓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年轻公子颀长挺拔的背影,手从衣袖里伸出来,轻轻摸了摸耳边刚刚被理过的头髮。 怀琛哥哥,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想。 - 琼枝院里下人们都忙碌起来。 他们的新主子来了,早前管家便吩咐过,要好生伺候。 刚刚在严许面前因为怔愣而慢了半拍的小丫鬟被春华罚了,打发去了后厨烧火。 然后她又吩咐了另外两个丫鬟去烧水给沈莓安排沐浴,另外叫人将刚刚她在后厨盯着煨好的鸡汤盛过来。 沈莓坐在屋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春华忙前忙后,有点插不上话,还受宠若惊。 以前在沈府,她还从来没被这样伺候过。 那时候她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嬷嬷,待她都是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打心眼里,是没把她当做府上小姐看待的。 这些后院里的下人大多都是看人下菜碟,跟着掌事人的眼色做事。 沈家后院一切都是主母说了算,主母待她如何,下人便待她如何。 沈莓已经太习惯这样了,如今到了严府,反倒叫她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她看着外头得了吩咐恭敬退下的下人们,默默在袖子里抠着手,心里自嘲,好没有出息啊,如今有人待她好,她还战战兢兢的。 春华吩咐了一通后,终于掩了门进屋。 她看见沈莓乖巧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只是因为袖子有点长,瞧不见。 小姑娘肩膀微微缩着,大眼睛看着她,似是有些紧张,草木皆兵。 春华想起夫人早前与她说的,垂眸恭恭敬敬走到沈莓面前行了个礼,温声道:「奴婢春华,见过小姐。」 「小姐未带丫鬟嬷嬷来府,夫人便安排了奴婢来贴身伺候小姐,小姐放心,日后奴婢便是小姐的丫鬟,不再回夫人身边了。」 春华生的高挑,沈莓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她。 听了她的这番话,不禁愣了一下:「我的……丫鬟?」 以前,她做梦都想身边有个可以肆意说话的小丫鬟,沈府里哪怕是庶出的孩子,身边都有忠心僕从,那是他们的姨娘千方百计特意安排的。 作为庶出本就艰难,身边再没个可信的人,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只是她的姨娘从不在意她,自然也不会给她安排这些。 与其说她想要个什么都能说的小丫鬟,不如说只是想要个能说说话的朋友。 沈莓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她不知道春华说的是场面话还是如何,但却忍不住红了眼睛。 从小到大,她真的很孤单。 小姑娘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泛了红,春华看着都有些心疼。 哪怕是庶出,曾经也是侯府的小姐,怎么就叫主母磋磨成这样了。 她赶紧走上前,轻轻抱住了沈莓,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小姐不哭,虽然奴婢不知小姐过去如何,但日后奴婢都会陪在小姐身边,小姐若是想,什么都能与奴婢说。」 「奴婢虽是家生子,但父母都过世了,承蒙夫人看重带在身边教导,夫人在我来之前说让我认小姐为主,日后务必好好照顾小姐。」 春华也是从严夫人那儿知晓的,沈莓小姐过去过得不好,胆子很小,她当尽心尽力。 今日瞧见,当真是瘦瘦小小又满心不安的模样,叫人忍不住心怜。 春华拍着沈莓的肩,见她这阵情绪过去,似是想与她说什么,春华却又笑了笑,看着她认真道:「小姐,不急这一时,你须得再观察观察奴婢,莫要因为奴婢一句软话,就全心交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日后若是遇到旁人,小姐也当如此,人的嘴巴是惯会说的,小姐当加以分辨。」 沈莓惊讶地张了张嘴,睁大眼睛。 春华这是在教她。 沈莓从没想过,竟然是在严府听到这些话。 人生来是一张白纸,成长便是在这张白纸上添加笔墨,需要教导的不仅是知识和礼数,还有为人处世,修养品德。 她想起与她同为庶出的三姐姐,小时候因为被祖母看中,带在身边教养。 所以三姐姐虽然也不争不抢,安静温柔,但比起她,三姐姐沈梨更聪明,坚韧,是她望尘莫及的样子。 嫁入耀王府后她更是自在了许多,像一颗终于被人发现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沈莓静静看着春华,片刻后,她认真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窗棱上,一只山雀落在那道阳光里,细细梳理自己的羽毛。 沈莓歪头,看向木雕的窗花出了神。 她日后,若是也能像鸟雀一般自在便好了。 - 刚刚回到自己院里的严许突然停住脚步,往旁边一棵树下看过去。 一只小黄雀在地上扑腾着翅膀,似是受了伤,又淋了雨,怎么也飞不起来。 他走过去,蹲下看了看这只小雀。 羽毛是黄绿色的,像今天来府上的小姑娘穿的那身颜色。 翅膀被雨水打湿,小小一只,可怜巴巴的。 严许敛眸,伸手将它捧起来,放在掌心凑到跟前看了看,又伸出食指摸了摸它的头。 「小可怜。」 第4章 沈莓被春华伺候着在耳房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藕荷色刻丝百合齐胸襦裙,安静地坐在妆檯前,任由春华替她梳头髮。 镜子里的小姑娘五官尚未完全长开,还透着些稚嫩,只能算得上清秀。 但那双眼睛很大,眼睫也格外浓密纤长,叫人一眼便能注意到。 只是皮肤并不白皙,也不如那些娇养的小姐们细腻,掌心甚至有了一点粗糙的薄茧。 沐浴时春华摸到小姑娘的手,心里都忍不住诧异。 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养在后宅的小姐,手上怎么会有茧子? 沈莓小声说那是以前在沈府被主母惩罚时,让她跟下人一起干活,罚的次数多了,就有了。 以前她没觉得有什么,知道自己远不如嫡小姐养的娇贵,只当是正常的,也没人替她操心这些。 主母只让她绝不可在身上留下明显的疤痕,尤其是脸,其余的一概不管。 但当沈莓摸到春华的手,感觉连她的手都细腻又柔软时,她终于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 这才意识到了差别。 严府连下人的手都比她的摸起来光滑呢…… 坐在镜子前,沈莓突然偷偷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不想叫人看见了。 春华替她梳好头髮,将这点动作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她又看了眼小姐刚扎好的双髻,在窗边的阳光下微微泛黄,看起来不是很有营养,也缺乏光泽。 春华心下嘆息一声,将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梳洗过后,沈莓喝上了院里小厨房煨得香浓的鸡汤。 她坐在桌前,捧着温热的瓷碗,小口小口地喝,哪怕瓷勺偶尔碰到碗底也只是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响。 这些礼仪她还是懂的,过去从不敢出错,免得惹了主母生气。 偶尔一次需要跟着侯府里其他的姐妹出门时,更是心里的弦都要绷紧三分,哪怕不能做到落落大方,也绝不可出了错处叫人笑话,给府里抹黑。 鸡汤鲜甜,沈莓觉得甚至比自己过去在沈府喝到过的鸡汤都要好喝。 她忍不住幸福地眯了一下眼睛,终于看向春华,大着胆子跟她说了一句:「春华,这个鸡汤好好喝的。」 春华笑起来:「知道小姐今日要来府,早晨奴婢就特意让小厨房煨上了,煨的久自然味道也浓。」 沈莓听后,又小声问她:「你……早前便来琼枝院了吗?我这身衣裳是……是义母给我做的吗?」 她的衣裳是新的,也很合身,看起来就像是量体裁的。 「奴婢提前一个月便来院里了,带着院里其他丫鬟婆子每个房间都打扫了一番。」春华道,「衣裳是夫人让奴婢去锦绣坊特意要了小姐往日里做衣裳的尺码,然后新做的。」 原本没想到沈莓会连衣裳都带不过来,是严夫人上心,便让人去做了两三件新的。 这会倒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春华见她喝完了一碗,又再盛了半碗过去,絮絮道:「不过明日奴婢还要再去一趟锦绣坊才行,秋日的衣裳还得做多几套,冬日来了,小袄、披肩这些也得定了。」 「明日小姐可要与我同去?」 锦绣坊是过去沈家常给主子们定做衣裳的地方,所以那儿的裁缝才会记着沈莓的尺寸。 听了春华的话,沈莓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她有些心动。 以前出院子的机会少,更别说去这些铺子逛。 只知道过去嫡出的沈四偶尔会去铺子里选喜欢的料子花样,若懒得出门,铺子里便会差人选上当季卖的最好或新进的一些料子送来府上,让小姐们挑。 这时候她才能去前院选上一回。 但都是排在最后一个,挑的也都是人家剩下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如今她也能去铺子里挑自己喜欢的花样了嘛? 「可是……明日我要开始温书了。」 沈莓遗憾的低下头。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她还和怀琛哥哥说了,明日就去藏书阁,好好学习,毕竟书院的考试也没几日了。 春华仔细瞧着她的神色,心下瞭然。 「那不若这样,明日小姐既然要与公子一同温书,到时便问问公子能不能先学半日?」 沈莓睁大眼睛,心里十分纠结。 她不敢问的,万一怀琛哥哥觉得她只顾贪玩而不认真学习怎么办。 她还想给怀琛哥哥留个好印象…… 春华见小姐不说话,突然俏皮笑了一下:「小姐不用担心,公子很好说话的,明日你看奴婢的便是。」 沈莓也不知道春华会怎么做,就这么下意识点了点头。 突然便腼腆地笑了一下。 她觉得春华真好呀。 - 这天夜里沈莓躺在陌生又柔软的大床上,抱着被子静静看着床顶发呆。 这床比她过去睡的那张要舒服许多,甚至裹进被子时,她都要忍不住小声喟嘆。 檀木雕花的拔步床已经拢上床幔,沈莓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不禁有些恍惚。 她好像真的成了个千金小姐似的。 如今身上穿的是云锦缝制的上好的里衣,枕佚?着的是七宝软枕,盖的是上好罗衾。 沈莓侧了个身子。 她今日总是忍不住去回想过去在沈府的那些日子,总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春华就睡在外间的榻上,替她守夜,怕她初来有不习惯的地方,晚上睡不安生。 沈莓怕她会睡不好,也怕添麻烦,一直推说不用,她从来都一个人睡的。 春华却道:「丫鬟替小姐守夜是应当的,也是规矩,待到小姐过两年及笄了奴婢便不在外间守了,现下小姐不用操心这些。」 「不管之前如何,往后你便是严府的小姐,旁人有的,你一样也不会落,这都是先生和夫人吩咐过的。」 沈莓的内心一时有些复杂。 可能她确实还没习惯做一个小姐,也不敢相信自己能被这样妥帖对待,所以这一整天都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毕竟从前在沈府她还有个沈五小姐的名头,却过得还不如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 如今寄人篱下,却反倒越发像个闺阁千金了。 沈莓想的多,心里总有忧思,原以为今夜在这陌生的房间里会睡不着。 却没想到刚闭上眼睛没一小会,便进入了梦乡。 她一夜无梦,陷在柔软的锦被里,竟然觉得许久没睡过这样一个好觉。 也许,孑然一身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幸事。 翌日,沈莓在窗外的鸟鸣声中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愣了一会后,才回了回神。 是了,昨日沈府被抄家了,她成了严先生和夫人的义女,搬到了严府上。 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沈莓小心地撩开床幔。 里间安安静静的,没人来打扰她。 窗户关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心里有些忐忑。 她有没有起太晚呢? 第一天就起晚未免太失礼了。 沈莓犹豫了一会,终于扒拉着床幔朝外轻轻叫了一声:「春华?」 外间很快便有脚步声。 春华撩开月门的布帘进来,看见沈莓从床幔上小心翼翼探出的小脑袋,笑了一下:「小姐你醒了,那奴婢这便让人去打热水。」 说着她又打开靠墙的红木嵌金丝缠枝纹的衣柜拿了一件新衣裳出来要给沈莓换上。 沈莓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有起晚么?」 春华将衣服拿到她跟前来,摇摇头:「辰时刚至,不晚的小姐。」 沈莓听后便放心了一些,由着春华给她穿上衣裳。 今日是碧山色绣团花的古香缎齐胸襦裙,似是怕她去到外头会凉,还搭了件皎玉色披衫。 沈莓换上后,一时间整个人都好似娇俏不少。 绿色清新活泼,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十分合适的颜色。 等净面漱口后,今日春华给沈莓梳了一个垂挂髻,既不若双平髻那般随意,也更显乖巧可爱。 等头髮梳好,她忍不住夸赞道:「小姐这样很好看。」 沈莓是个不太自信的小姑娘,从没有人说过她好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只当春华这是在给自己说好听的话。 然而等到了藏书阁,见到正在里头翻看一本书的严许时,沈莓无端地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裳。 她觉得自己今日很体面,虽然不一定真是好看的,但至少站在怀琛哥哥身边,应该就不会那么突兀了吧? 严许听见门口细碎的脚步声,放下手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在看到沈莓的那一瞬,他漆如点墨似的眼里眸光一顿。 心里的某根弦好像不经意被不知什么轻拨了一下,细不可察,连他自己都不曾在意。 却有一声谁也听不到的轻鸣,绵延而过。 小姑娘看起来与昨日有些不同了。 虽然还是消瘦,但娇娇小小的,梳着垂挂髻,刘海被风吹起,有些乱了,却还是很可爱。 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严许见她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眼睛都不眨,好像一时忘了要进来。 年轻公子薄唇轻扬,露出一个如皎月般的笑来。 他朝她轻轻招手,声音里像裹着旭日春风那样疏朗温和: 「阿莓过来。」 第5章 沈莓以前在沈府从没跟哪个哥哥走的这般近过。 她的存在感很低,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哥哥们都看不上她。 而明明是昨天才到严府,严许待她却足以比过去那些哥哥们都好了。 沈莓看着那张清隽温润似皎月的笑脸,忍不住有些害羞起来,但还是走了过去,乖巧的小声道:「怀琛哥哥,早上好。」 严许一眼便看出小姑娘被精心打扮过。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沈莓头上青绿色的髮带,用指尖勾了勾,眉眼温和道:「阿莓今日很好看,这身衣裳很衬你。」 沈莓今日第二次听见人夸她了,面上不禁有些开心起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他,细声细气地又问了一句:「真的嘛?」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不自觉的期待与欢喜。 好像被人夸奖了,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严许松开手,小姑娘的髮带又垂落,轻轻拂过她小巧的耳尖。 「嗯,真的。」他应声,末了又多说一句,「阿莓是漂亮的小姑娘。」 沈莓闻言便情不自禁笑得更开了些,唇边泛起两个小小的梨涡,竟看起来有些甜。 很少有人夸她。 现在她心里就好像晒到了冬日的太阳一般,软乎乎,暖洋洋。 但她又很害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除了细细地一声「谢谢」,就不知要再说什么了。 严许也只笑笑:「好了,跟我到书房来。」 春华看着将人带进藏书阁一楼右侧大书房的公子,心里兀自惊诧。 她是家生子,自小就在府中长大,最是知道公子的性子。 外人都道严先生唯一的儿子端的是温润玉如,光风霁月,却不知公子心里是个冷性情。 待谁都和煦,却对谁都有那么几分距离。 很少有人能进他的眼,更遑论真叫他亲近几分。 但刚刚他夸了小姐。 在春华的印象中,公子鲜少这般直白的夸赞一个小姑娘。 府上早些年来的真儿表小姐他也是待的和颜悦色,如妹妹一般,但春华就是觉得,公子待莓小姐,总还是透着几分不同的。 夫人说她心思从来剔透,春华却也只当许是莓小姐的过往叫人心怜,所以公子才会如此。 她跟着进了藏书阁,却不会进书房里。 一般这种时候,他们下人候在外头等着主子有事吩咐便是了。 藏书阁里这间用作书房的屋子左右两边都有窗户,窗前便是两张书案,中间是一面嵌在墙上的红木书架。 沈莓被引着坐到了右侧的书案前,背对着窗户。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桌上,变幻一点斑驳的光影。 严许越过她将窗户打开些,那光影便散了,只留下满桌的艷阳。 秋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竟有几分好时节。 沈莓孑然一身来到严府,自己读的书也没了,她原本是想今日来藏书阁重新找一本。 严先生是临山书院的副院长,以前也是书院的先生,应该会有他们学的书吧? 却见严许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书架前问她:「阿莓今日想温习哪本功课?」 沈莓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孟子》吧。」 在大启,女子8岁后虽也可入书院,但只有达官贵人或名门望族府上的小姐才能有这般待遇。 且书院的小姐们只学《论语》《孟子》《孝经》《诗经》《周礼》这五本,回家后还要单独习《女四书》,直至及笄,便不再在书院读书了。 沈莓觉得自己这本《孟子》背的还不是很熟,理解可能也会有些不到位的地方,想再抄写几遍,抓紧时间查漏补缺吧。 严许听后点点头,从书架上把书拿了下来,却没有递给沈莓,而是笑道:「哥哥先问两句?」 沈莓有点意外,愣愣地应声,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她没料到要被考校功课。 好在严许说问两句便当真是两句,且抽了相对容易的《孟子·离娄下》来考她。 这篇是沈莓相对学的好的。 严许:「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 沈莓:「孟子曰……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料而后进,放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问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 等战战兢兢背了严许抽的两句话,又说了理解释义,沈莓这才敢抬头小心看向眼前的义兄。 心下有些忐忑,刚刚没有说错吧? 这是怀琛哥哥第一次考她,她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严许看小姑娘格外紧张的模样,到底是年纪小,心里想的都写在了脸上。 他轻笑一下,将书放在沈莓的桌案上,然后俯身摸摸她的头:「阿莓说得很好,没出错。」 怀琛哥哥又夸她了! 沈莓心里忍不住有些雀跃起来,又腼腆地笑出了小梨涡。 严许一挑眉梢,像是发现了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温书吧,有不懂的便问我。」 他边说边走向了对面的那张书案坐下,随手抽了本《战国策》来看。 沈莓瞧见,愣住了,忍不住问:「怀琛哥哥也在这儿与我一起吗?」 她以为严许会去藏书阁其他的地方做自己的事呢。 却见严许点点头,抬眸看向对面的小姑娘:「嗯,在你去书院考试前,我都与你一起读书。」 沈莓眨了眨眼睛,原来是监督自己呀。 她应一声,这下更不敢懒怠了,赶紧翻开书,低头认真一字一句抄写,时不时回想一番当时书院先生教的内容。 沈莓的心思渐渐放到了书上,低眉敛目,长睫微垂,被身后的阳光一照,便在小脸上投下一点阴影。 严许从书册上抬头时,便是看到这一幕。 金色的光在她的周身笼上一圈模煳的光晕,一身深深浅浅的绿色便越发显得清新又娇嫩。 她不白,因为瘦削,写字时手腕上凸起伶仃的骨节,随着笔尖落下而起伏。 严许的目光落在那节细瘦的手腕上看了一会,片刻后才不动声色的又落在她的脸上。 小姑娘很认真,没有察觉到对面的年轻公子正在看她。 严许的目光不灼热,带着些温润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 晌午的太阳大了,整个书房里都亮堂堂的。 沈莓终于停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想起来把身后的窗户关上。 在此之前,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对面。 就见严许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扶手上撑着头,一手卷着书在看。 他的姿态有些随意,却不会让人觉得懒惫失态没个正形,反而还挺赏心悦目的。 沈莓不禁在心里喃喃了一句,可能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这样吧?不管是何姿态,都叫人看得舒心。 这么想着,她还兀自下意识自己点了点头,让正巧抬眼的严许看到了小动作。 严许刚想问句什么,原本在书房外头候着的春华走了过来。 她规矩地站在门口朝沈莓与严许行了个礼,便对沈莓道:「小姐,夫人早前吩咐奴婢今日去锦绣坊给你挑料子做衣裳,小姐可要去看看?若是温书不便去,下午奴婢便让小桃来伺候。」 沈莓愣了一下,有一瞬在奇怪春华为什么把这件事又说一遍呀? 而后看了看自己桌上的书,虽然心里很想去,却习惯性地将心里这份想法压了下来。 她刚准备摇头,就听严许问了一句:「阿莓要做新衣裳?」 沈莓听后朝他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细声细气道:「我……我没有衣裳可以带过来。」 严许想起昨日她确实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看着就装不了什么东西。 他想了想,对春华吩咐:「先去备马车吧。」 沈莓倏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睁大了眼睛有些欣喜:「我下午也可以去嘛?」 「当然。」严许浅浅笑了一笑,「给你做衣裳自然是要你去挑喜欢的料子才是,温书也不急在这一时。」 沈莓一下就高兴起来,按耐不住心底的雀跃,大眼睛看向严许,终于忍不住大声了些:「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被染上欢喜的笑意,落在他耳边时竟像被春日里的第一滴蜜裹着。 很甜。 严许的眸光微动,一霎后又恢復如常。 他唇边还是那般光风霁月的笑,走过去拨了一下小姑娘的髮带,缓缓道:「哥哥与你一起去。」 - 下午,沈莓去见过义夫义母说了会话后,心里满怀着压也压不住的期待和严许一起出门了。 严夫人与她说话时便感觉小姑娘比起昨日来说好像开心了一些,虽然还是小心翼翼的,话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却在最后鼓起勇气主动对严夫人道:「义母,下午我和春华一起去锦绣坊,春华说您要给我多做几件衣裳,谢谢义母。」 她揪着裙子,好不容易才说了这么长一番话,便是想真心实意地表达自己的感激。 在沈府没能实现的小愿望,在这儿却实现了。 严家一家人,都很好很好。 沈夫人听后惊讶了一瞬,小姑娘的好心情竟然只是因为这个。 想来从前怕是从没这样挑过自己喜欢的料子和衣裳。 明明是这样乖巧的一个小丫头,还是府里的小姐…… 她拉过沈莓的手轻轻拍了拍,温柔道:「日后阿莓想去外头挑衣裳首饰便尽管去,小姑娘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阿莓也是漂亮丫头。」 说着严夫人又想到什么,问:「要不要带上护卫?只有春华跟着出门可会怕?」 她想着沈莓看起来胆子小,以前可能不怎么出府,便多问了一句。 沈莓眨了眨眼睛,腼腆地笑,仰起小脸与严夫人道:「怀琛哥哥说他与我一道去。」 第6章 花厅里,严夫人听了沈莓的话还有些惊诧。 她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她自然知道,严许面上待人和煦,但其实是个骨子里有些冷淡的人,与旁人的距离感是极强的。 没想到竟然会愿意跟小姑娘一起去看衣裳。 不过阿许待家人一向是更亲近一些的,或许是见沈莓已经住进严家,又认了她和严先生做义父义母,便当作妹妹来对待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严夫人这般想着,心里倒是觉得极好,一家人便就是该相亲相爱的。 如今就差还在栖霞寺祈福小住的真儿还未回府了,待得再过个几日她也回来了,府上也就能热闹些了。 严夫人当初生严许时有些伤了身子,严先生待她极好,又是大儒,并不重欲,也就不愿再往后院纳人,以至于后来严府便一直只有严许一个孩子。 虽然严许也并不觉得孤单,但严夫人总觉得府上就一个孩子还是有些冷清了。 如今这样,她倒觉得不错。 等严夫人又拉着沈莓的手说了几句话后,严许便过来找人了。 严夫人看见他,笑问:「要与阿莓去锦绣坊了?」 「嗯,」严许低应一声,「早些去也能早些回,秋日天黑的时辰也早了。」 严夫人便点头,摸摸沈莓的脸:「好了,那你跟哥哥去吧,晚上我让厨子再做鲜虾百合和玉米松仁。」 「义母怎知……」 沈莓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义母怎知她喜欢吃呀? 严夫人看了严许一眼:「你怀琛哥哥说的,说你昨晚这两道菜伸了好几次筷子,倒是义母疏忽了,日后有什么喜欢吃的便告诉义母,让厨子给做就是。」 昨天的晚饭沈莓是和严家一家三口一起吃的。 她确实爱吃这两道菜,但在沈府却很少能让她吃到,更别说主母特意吩咐后厨给她做了,所以昨日席间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没想到会被怀琛哥哥发现。 沈莓忍不住悄悄偏头,偷看身边的严许。 却见他神色如常,并未有何异样,仿佛只是做了十分普通的一件事。 沈莓默默收回视线,轻轻抿了一下唇,心里有些暖洋洋的。 原来能被人细心注意到,是感觉这样好的一件事啊。 她这么想着,又开始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怀琛哥哥和义母待她已经足够有耐心足够好了,她也要有所表示才好的,不然就是辜负他们了。 「义母可要我给带什么回来嘛?我、我一会一併给义母买回来。」 沈莓的主动示好让严夫人有些惊讶,片刻后她温柔笑起来,没有拒绝小姑娘好不容易壮着胆子的好意。 「那便在锦绣坊也给义母挑一匹料子做件冬衣吧,阿莓挑的义母都会喜欢。」 沈莓领了件小「任务」,还颇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挑的义母。」 也不知怎么的,严夫人只是简单一句话她肩上便像是有了个小担子,却并不沉重,反而会让她觉得,她也被人需要,有些用处的。 这样会让她安心。 她不想做一个对谁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像以前在沈府一样。 不过要帮义母挑料子,沈莓还是会有些怕挑不中她中意的,于是在马车上便问了春华好些问题。 春华早前是严夫人身边的丫鬟,应当是知道些义母喜好的吧。 严许骑马跟在旁边,听见马车里面小姑娘问了一路。 甚至在到了锦绣坊门前,马车停下了,春华掀开帘子先出来,摆好了脚凳,他极好的耳力还听见沈莓兀自喃喃:「义母冬日喜欢素雅一些的颜色,绀宇,官绿,秋青,法翠……」 春华扶着她下来,小声地笑:「小姐像背书似的,这一路上说的话比昨儿一天都多。」 沈莓看向她,同样小声道:「我怕挑错啦。」 两人的低语叫严许听着了,他抬了抬眉梢,往锦绣坊里看了一眼。 也有些适合男子做衣的料子在旁边摆着,只是远远没有那么多就是了。 严许刚准备叫住沈莓说什么,突然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怀琛!」 在一边的沈莓也听见了,不由顺着声音看过去。 就见一个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年轻公子朝他们走过来。 公子头戴紫金冠,一身琥珀色绸缎绣金银双线祥云对襟长衫,腰间是兽首金元带,玉佩都佩了两个,更别说还有香囊。 这身穿着一整个……耀眼。 在这街上走过,都是独一份儿的。 沈莓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很打眼很突出还很纨绔的公子是谁,下意识看向严许。 严许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无奈用摺扇扶了扶额,而后偏头微微俯身与小姑娘道:「这是平南王世子,陆博恆,你只唤他陆世子便是。」 沈莓从前长居沈府内院,除了去书院读书便鲜少能出门,但这位陆世子她却是知道的。 平南王是当今圣上的哥哥,只不是一母同胞,在圣上还是皇子时两人不算太亲近,但也不交恶。 那时几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但这位平南王却从不掺合这些,他打小便不出众,最喜欢的事就是招猫逗狗弄些新奇乐子。 是以在大启皇权新旧更替最紧张的那两年,他手上也无兵无权,是个真真儿的富贵闲王。 也正因如此,圣上登基后,当初那些夺位的兄弟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却只有这位平南王得了个不大不小,不穷不富的封地,乐呵呵的举家离京了。 陆博恆便是他的嫡子。 这位世子十二岁时得了皇上的恩典,特召了他入京与皇子们一同在宫中受教,之后便长住京中,一个人占了一整个平南王府的宅院,可以说是好不自由痛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沈莓偶尔会听下人们闲聊时偷偷说起这位世子,形容词无外乎总穿的花枝招展,看起来财大气粗,还有点话唠。 总之好像也不是个坏人。 沈莓正想着,便见格外耀眼的陆世子摇着柄扇子走了过来。 他到了严许面前,目光却在沈莓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啪」一声把扇子收了,一下敲在严许的肩头,露出八颗大白牙。 「怀琛,昨日你跟我说的可是这几天都要在府中看书,就不出门了,结果你这看书都看大街上来了?」 说着他又俯身想往沈莓跟前凑:「哎呀,这位可爱的新妹妹是?」 严许不仅对好友这一身穿衣习惯不理解,对他有时突然冒出来轻佻劲儿也很不理解。 他用自己的摺扇挡住了陆博恆往沈莓跟前凑的脸,没搭理他的话,只偏头与沈莓道:「阿莓不用理他,先进去吧,哥哥一会就来。」 沈莓瞧见他俩的动作似是已经熟稔,她胆子小,本在陌生人面前本就格外紧张些,听了严许的话心里便是如蒙大赦。 转身离开前还不忘遵着礼数朝陆世子微微行了礼,接着便忙不迭的进了锦绣坊的门。 陆博恆看着她转眼就消失在眼前,一刻都没有多耽误,忍不住失笑,看向严许:「欸,你的新妹妹属兔的?跑这么快?」 严许收了扇子,瞥他一眼:「碰见个登徒子,若是我只恨不得轻功都用上。」 好兄弟偶尔的嘴毒陆博恆早就习惯,他没事儿人似的搭上严许的肩,十分感兴趣道:「所以这就是你爹收的义女吧,多大了啊,十一二岁?看起来是个小不点啊,长得也平平无奇,还有点黑。」 严许皱了皱眉:「你一个大男人,在小姑娘背后议论其样貌,有失风度。」 这句话叫陆博恆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唰」一下看向严许:「哎呀呀?你对你这新妹妹竟然还有几分看重?」 陆博恆十二岁来京便与严许相识,只因为那时候严先生还是太子太傅,在宫中也给他们几个皇子上课。 两人如今都是弱冠之年,相交八载,他自认别人可能光看着严许表面那光风霁月,如琢如磨的气质了,他却了解他。 严许骨子里是个很冷情的人,对于他刚刚顺嘴说的那么一番话,他往日里多半不会接茬,甚至懒得往心里去。 因为左右他说的反正是别人。 但这次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陆博恆眼里尽是兴味,严许却敛眸没理他的话,只问他:「你今日怎么在这儿?」 这条街都是些胭脂水粉的铺子和布行,平日里姑娘小姐来的多,男人嫌少有上这儿逛的,便是来了,也大多是作陪,如他一般。 「你说这几日都在府中看书不出门,我无聊自然就满京都瞎熘达,正巧图兄约了我去清风楼看婉娘跳舞,我从这儿路过。」 陆博恆百无聊赖地摇着扇子,突然想到什么,又瞪大眼睛看向严许,一脸见鬼:「你说最近都懒得出门,不会是要陪你的新妹妹温书吧??」 严许自早年中举后便叫温阁老收了做学生,早就不似在书院时那般需要日日温书。 前几日突然与他这么说,他还觉奇怪。 但今日看到沈莓,陆博恆突然就想起来,早前严许说起她的时候好像提过,这小丫头是要进临山书院的,那自然要入学考核了。 严许面上如常,并没有什么被说破的窘色:「知道还问?」 话落他又正了神色,眸光微凝:「那位图兄是外邦人,你当多留个心眼,莫要走太近了为好。」 陆博恆摸了摸头,嘀嘀咕咕道:「这没什么吧?」 他向来是个心大的,做事随着性子懒得管以后。 严许皱了皱眉:「你知道圣上召你入京其实是为……」 他话未说完,突然耳朵动了动,顿了声,回身朝锦绣坊里看过去。 接着他便不管陆博恆了。 「万事多留心总是好的,最近朝中没那么太平,你在京都也安分点,行了,我先进去了。」 说完严许便带着自己的小厮秋实进了锦绣坊。 第7章 沈莓是第一次来锦绣坊。 作为京都里生意做得颇大的铺子,锦绣坊的料子素来是极好的,样式也叫京里的夫人小姐们推崇,是以店面都比旁的大几倍。 里头一切仅仅有条,前头厅堂是柜檯展示区,后头则是店铺的后院,有绣娘在。 上头二楼三楼还有厢房可供小姐们单独挑料子以及与绣娘交代要求,只是这样的价格自然都不便宜便是了。 沈莓与春华进了店后,立刻便有人来迎,是一位笑容温柔的柜娘。 除此之外,厅堂里也有几位结伴的小姐正在看料子。 沈莓有些怕生,有意想要离那些边挑料子边说笑的小姐们远一些,只是她虽然默默往旁边走了,却还是叫几位小姐看到,且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们应当出身家境都不差,从身上的衣饰和举止便能一眼看出。 这几位都是常年在锦绣坊做衣服的千金小姐,除了自己身边的手帕交,另外能在锦绣坊做衣裳的小姐她们也多多少少认识。 毕竟京中的闺秀圈子也就这么大,各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很多场合都是打过照面的。 能在这儿做衣裳的闺阁千金们家世都不会差,这儿的衣裳可不是谁都做得起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只是她们看沈莓却有些陌生,忍不住在一旁说了两句。 「那位是哪家的啊?怎么感觉没见过呢?」 「瞧着战战兢兢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还能上这儿来挑啊?」 「她怎么生的那般黑呀,家里不用牛乳嘛?」 「仪态也不太好,我要是这样,要被母亲说的。」 几位小姐也知是背后议人,且不清楚沈莓的家世,不敢大声,只小姐妹间嘟囔几句。 可沈莓虽然具体的听不清,却能听到那边几位从自己进来后好像就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她心思重,总觉得她们是在说自己。 这般想着,不禁攥住了手里的帕子。 这时突然又听得那便传来「啊」的一声惊唿,然后便有一位小姐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沈府的!」 她也是勐地想起,这句自然没压住声,叫店里的人都听到了。 因为嫡女脑子不清醒犯下大罪而被削官撤爵的永昌侯府近些时日在京中可谓是人尽皆知,哪怕现在全族都被赶出京都,还叫人茶余饭后时不时拿出来说道两句。 是以听到这位小姐的话,大家都目光下意识看向沈莓。 沈莓自然也听到了。 她心下更加惶惶,一瞬便站在那儿有些无措起来。 然而不管她如何,那边说话的声音却渐渐大了些,虽也不是高声,但也没原先那般压着了。 「原来是沈家啊,沈家只有那一个罪女是嫡出,那她便是庶出了,难怪。」 「但她怎么还在京里,前两日沈家不是被押着都出城了吗?」 「我好像听我哥说了,沈家有个小姐在刚事发的时候就被严先生认了义女,脱离了沈家,族谱上都没她名字的,正巧躲过这劫了。」 「我也听家里说了,据说是得了耀王妃多看几眼,王爷便去处理了这件事,她还挺走运呢。」 「那她岂不是成了严公子的妹妹了?瞧着好不搭,严公子那般光风霁月,严府的表小姐也是欺霜赛雪的美人,结果她就这样?」 「跟小时候就住到严府的那位表小姐当然比不了,那位可是严夫人带着养大的呢。」 「严公子待人素来温润谦和彬彬有礼,我瞧着待她估摸也是如此吧,看在义妹的关系上而已,要说多亲近肯定是没有的。」 这议论明明没有多大声,却让沈莓觉得耳边似有嗡鸣。 好像从前在沈府被人说的那些话又响了起来。 【你拿什么和我比,真把自己当成侯府的小姐了?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滚下去!】 【不过一个庶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滚去跪着,今日没你饭吃!】 【让你扫雪怎么这么久还没干净!没用的废物,现在滚出去继续扫!】 沈莓紧绷着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耳边好像再听不到其他的。 这两日在严家因为一些善意好不容易压下的怯弱自卑马上又捲土重来。 春华在她身后半步,见她不对劲,有些担心想上前问一句,却见小姑娘突然转身,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往门口冲过去。 她想逃离这里,想找个角落一个人缩起来待着。 最好谁都看不到她,这样就谁都不会再议论她。 就在出门的一瞬,沈莓撞在一个人身上。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臂稳稳扶住她的肩,清润如泠泠泉水的声音破开她耳边循环往復的噩梦,落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 听见严许的声音,沈莓下意识抬了头,看到年轻公子清隽斐然的脸时,却嗫嚅着没能回答。 严许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那如点墨似的幽深眼眸掠过小姑娘泛红的眼眶,然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又问:「料子就挑好了么?」 沈莓这回终于张了口。 「还……还没有。」 她不知道怀琛哥哥刚刚有没有听见那几位小姐的话,听到了又会怎么想,其实心里还是忐忑难受着。 但是他在与她说话,不回答是不礼貌的。 沈莓到底不想待在这儿了,她想找个理由离开,这时候却见严许点了点头:「那便帮哥哥也一起挑两匹料子做冬衣,可不能光记着给娘挑。」 他这话说的随意,话间甚至扶着沈莓肩膀的手也没放下,而是微微用力将小姑娘往回带,等她随着自己一起迈步了,才松开手。 沈莓还未及笄,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又瘦又小,这样一看严许倒真像带着个小妹妹了。 可刚刚在一旁围着说话的几位小姐却惊没了声,有一个甚至诧异地捂住了嘴。 京都里哪位闺秀会不知严家这位公子? 芝兰玉树,麟子凤雏之人,待哪家小姐都是温润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却也拿捏着分寸,从不近人一步。 也不让人近他一步。 便如坊间所言,严公子待所有姑娘都好,那便等同于并未对谁好。 没有哪一个是特殊的,都是他出于教养之举。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便是,他从不与哪位说起自己的喜好或生活中事。 就连待严府那位表小姐亦是如此。 两人虽同在府中生活了也近十年,自然还是要比旁人亲厚几分,但他们一同出现时,外人也一眼便能看出,这份亲厚,与亲近还是不同的。 而现在,他却让这个家里新多出来的义妹替自己挑料子做衣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若是不知沈莓的身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就是关系亲近的兄妹了吧。 那几位小姐刚刚说了沈莓的不好,现下看见严许这番姿态,却是不敢再多说半句了。 但是人却不走,就悄摸地在一边继续装模作样看料子,心思却完全放在了另一头。 只因实在是太好奇,便忍不住想再看看。 沈莓被严许这番话说的还懵了一会。 她出门少,对严许的了解其实仅限于之前听到的那些惊才绝艷的名号,是以并不知他刚刚的话有多让人诧异。 可心里那点敏感的情绪却被这句话安抚了,渐渐平静下来。 怀琛哥哥这么说,便也算是有几分把她当妹妹的真心了吧? 他让自己帮他挑做衣裳的料子呢。 沈莓往常在沈府从没人这样对待过她。 她不是没哥哥,但……他们都瞧不上她。 沈莓觉得这是严许对她再一次的善意,于是她也壮着胆子,在身边仰起头小声问他:「那怀……严许哥哥喜欢什么样的料子呀?我、我挑挑。」 她到底还是没在外面叫他怀琛哥哥,那是他的表字,她怕会显得太亲近。 严许看见小姑娘抬头,眸子里的红退了些,但那双大眼睛里的水汽却还未消,便显得尤其晶亮。 他的目光在那双眼睛里落了落,片刻后便弯唇笑了一下:「我倒没有娘那般挑剔,往常冬日穿芥青、黛蓝、玄青这类沉一些的颜色,阿莓看着给选了便是。」 沈莓听后忙不迭的点了头,知道了怀琛哥哥喜欢的颜色,便好选多了。 与此同时她又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两日看下来,怀琛哥哥也许春夏的衣裳偏素雅之色,秋冬的衣裳便是相对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了。 于是沈莓当真仔细挑选了起来。 她没有给自己挑,而是先给严许和严夫人挑,心里记着他们喜欢的,一匹一匹布看过去。 本着敬老慈幼,这两人里,沈莓又是先紧着严夫人的。 待给严夫人挑了几匹料子,又让春华也一起看过,觉得义母当会喜欢的,沈莓便抬头往柜檯另一边看了看。 适合男子做衣的料子不管是颜色和纹样比起女子来说自是少了许多,所以在店里最边头。 只是要过去,得经过刚刚议论她的那几位小姐。 沈莓踟蹰了一下。 严许在一旁看着她,没有马上说话和动作。 而沈莓也仅仅只犹豫了这么瞬息,然后便轻抿着唇默默深吸了口气。 她将背挺直了些,有那么片刻,像是重新回到了小时候跟着沈府里的教养嬷嬷严格学步的日子。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沈府还是侯府,自然对这些礼教仪态最是看中的。 所有小姐们一视同仁,请的都是从宫里出来嬷嬷教。 那段时日是她唯一被人认真对待的时候,虽然严格,但沈莓也从不怠慢偷懒。 只是一年后教养嬷嬷走了,这段日子也就结束了。 她也在主母的日益搓磨中性子越发怯弱,习惯了时常低头,微微缩着肩,一副胆小卑微的模样。 但她不想让严许丢脸。 怀琛哥哥刚刚,是为她撑腰了的。 第8章 严许看到身边的小姑娘在一瞬的犹豫过后,便重新迈开了步子,朝着店里另一边走去。 他静静跟在她的身边不说话,唇角却带了一点微末的笑。 而刚刚还在小声议论沈莓的几位小姐,这时候看着两人往这处走,都不免紧张起来。 但她们各自府上,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自己又是府中的嫡小姐,自然也是被千娇万宠着,仔细教养长大的。 这种时候倒还不足以露怯。 只是因为有严许这样清风朗月的公子在,她们有些小女儿的忐忑与娇羞罢了。 甚至其中有两个虽然没说话,却迎着沈莓不禁更直了腰,目光装作不经意的看过去,心里打定主意要是沈莓仗着有严公子撑腰就来找她们的麻烦,她们也是不会怕的。 可沈莓只是目不斜视,旁若无人般地从她们面前走过了。 她的背嵴挺着笔直,肩头舒展,即便走的还是微微有些快,却端着身子,每一步都又轻又稳的踩在地上,像一只轻盈又端庄的小燕子。 碧山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漾起柔软的弧度,如同水面上一圈漫开的涟漪,层层叠叠,上头的团花便也好似真的绽放了片刻。 不知怎的,沈莓走这几步路的时候店里好似突然静了一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 只是几步路的光景,竟瞧着像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沈莓径直走向那些深色布料摆放之处,一看便知是要给严许挑料子了。 她的心跳声很重,可她努力压着,就好像当初被教养嬷嬷严厉的目光盯着似的,一丝不苟、让人挑不错处的走向一匹玄青色衬苍鹤暗纹的料子前,停了脚步。 这一刻,沈莓心里松了口气。 她刚刚……应该有表现好吧? 若是当初那位教养嬷嬷看见她今天这几步,应当也会表扬她的。 她的仪态不差的,不会给严家丢人的。 像是完成了一件自己布置给自己的任务,沈莓在舒了一口气后终于微微放松下来,她伸手摸了摸那匹自己看中的料子,终于抬头小声问严许:「哥哥,这个你喜欢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严许的眸光专注地看着她,眼里有些叫人探究不明的神色。 但他唇边一直噙着抹笑,以至于沈莓没发现他眼里那点一闪而逝的异样。 就见朗月清风的年轻公子微微点头,温声道:「嗯,喜欢,阿莓再挑几匹。」 沈莓听他这么说,有些高兴起来,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有为别人做了些什么,又得了他的肯定,于是接下来终于大着胆子挑了好些给严许看。 她每挑一匹就要抬头问他喜不喜欢,那双分明的大眼睛那里藏着一点点希冀。 严许每次都点头,甚至在最后她的手不小心摸到旁边一匹稍微明亮了一些的杏黄色料子时,他都眼也不眨地点了头:「嗯,这匹也不错。」 一直默默跟在后头的春华:?? 常年跟在严许身边伺候的小厮秋实:!! 不错什么? 公子你有穿过这样颜色的衣裳吗? 这不是陆世子的专属色系…… 以前还被你嫌来着。 昨日严许没有带着秋实出门,是以他是今日才见到这位府上新来的小姐的。 作为公子身边的「老人」,秋实打在藏书阁起就觉得自家公子好像与平时有些微不一样。 但这感觉若有似无,很是叫人难以抓住,而现在,这感觉又大大的冒了个头。 秋实忍不住多看了沈莓两眼,兀自摸了摸头。 这位小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而沈莓自己也被严许这话吓了一跳。 她、她刚刚就是不小心摸到了啊! 但怀琛哥哥说不错……那、那就买了吧。 其实冬日里穿这样的颜色,也……不错? 等她这头给严夫人和严许都挑好了料子做衣服,却依然没开始给自己挑,又想到了严先生。 既然已经给义母和哥哥挑了,也该给义父挑两匹才是吧? 但她突然想到什么,一时又犹豫了。 她想起自己没有钱。 今日来这锦绣坊是义母待她好,让她来这儿挑料子做衣裳。 而给义母的料子是出门前她让自己挑的,给怀琛哥哥的也是他刚刚特意与自己提的。 可是现在给义父挑却是她自己想的,好像不好花府里的银钱。 轻轻抠了抠手,沈莓在严许跟掌柜说话时偏头小声问春华:「我、我日后有月银么?」 春华:「自然是有的,小姐,你与真儿表小姐一样,每月有五两银子,夫人说若是不够再去与她说便是。」 严夫人之前考虑到沈莓身上一点银子也没有,想多给她些,但陶真儿这几日还在寺中,两个姑娘还没见上面,若到时就因这个起了龃龉,反倒不好。 便打算先这么着,等陶真儿回来与沈莓见了,便好说了。 沈莓听后小小应了一声,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同时也想到了今日多次听见的一个名字。 严府里除了她还有一个表小姐。 沈莓没见到她,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打交道。 但她住进了严府,日后大家肯定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想给这位没见面的姐姐挑匹料子裁衣,便当到时的见面礼了。 「春华,我、我能不能提前支取月银啊?」 沈莓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问,因为五两银子要想在锦绣坊做两件衣裳,那可是不够的。 一般府上给小姐的月银也就是供她们日常零用,至于吃穿用度,自然都是走府里帐上的。 再者,大家小姐们有主母长辈疼宠,平日里不靠这点月银过活。 只是沈莓不一样,她过去在沈府的月银便少的可怜,如今更是……很穷。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春华稍稍诧异后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见严许转身低头看过来,问小姑娘:「阿莓需要银子?那问哥哥要便是。」 说着他便准备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 「不、不是的!」沈莓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没让他解荷包,急着解释道,「我是想着给义母和怀琛哥哥都挑了料子做衣,觉得不好厚此薄彼,便也想给义父和表小姐也做一件,但……」 但总觉得这是在花府上的钱给她做人情似的,怪不好的。 所以她才想用自己的钱。 等她再攒攒,还准备到时候再用自己的钱给义母和哥哥买点礼物,这样才算礼数周全了吧? 小姑娘心里想的多,严许垂眸看着她扑闪似鸦羽的长睫,眼神又扫过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任由她抓着自己,没再去解荷包,而是微微弯腰,俯身与她的明眸对视。 年轻公子抬手将小姑娘有些被风吹乱的髮带拨正,专注看着她:「日后阿莓便是严府的小姐了,这些都可以记在府里的帐上,若是私下还想买些什么,哥哥给你买,可好?」 沈莓被严许这双似山间冷月,又似雾下清泉的眼睛给看着,一时呆住。 她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在那一刻便像被什么蛊惑着,轻轻点了头。 「好……」 店里的人都看到严许俯身与沈莓说话了,却听不清说了什么,只是从姿态已经足见亲近。 那几位心里憋着一股好奇劲儿一直待着没走的小姐,现下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面上表情差点都没控制住,互相看了一眼,心思各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严家在京中虽然一无爵位,二无官职,但却是京中贵人们从来不会轻视的、地位特殊的存在。 严许的惊才绝艷自不必说,严先生的学问风骨在整个京都也是极受人尊崇的。 且稍微显赫有些地位的家族府上都知道,就连当今圣上,对严先生连带着严家都颇有几分看重。 只因早年圣上初登大位之时,根基不稳,时局动盪,圣上是个有野心与抱负的人,大举推行了几项新政。 彼时严先生刚刚被点为太傅一职,就新政提出了几项关键且有效的建议,这让起初十分难行的政策得到极大推动。 圣上有意重用他,他却只愿担这太子太傅一职。 后来太子学有所成后,他便辞了这官,只道自己还是更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去临山书院做了先生。 正是严先生到了这临山书院,这家书院才越做越大,成了京都的第一书院。 是以圣上也不再提让他重新入朝为官的事,毕竟教书育人,也是在为大启培养可用之才。 此番种种,足以让严家无官无爵,却名望在身。 前些时候,严先生认了沈府一个庶出小姑娘做义女的事,京中好些府上都知道。 有说是因为卖了耀王妃这个面子佚?收的,也有说是觉得小姑娘读书不错,看重了收的。 大家诸多猜测,却也没过分关注。 左右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即便因此躲过沈家一劫,这身份上也没多大改变。 说是认他做了义女,但实则也还是寄人篱下罢了。 只是今日这么一看,便不是这么个事了。 要说早前京里这些世家府上都没把这当回事,今日待这几位小姐回了府,消息经过各人的嘴这么一绕,越发夸张不说,还让人不禁多关注了几分。 沈莓却不知道这一切,她在数着日子准备书院的入学考。 好巧不巧的,严府上住着的那位表小姐,也恰好是在入学考这天回府。 第9章 这天夜里,沈莓在屋里最后温习了一本书,便早早沐浴准备休息了。 秋日夜里已经有些寒凉,春华唤来丫鬟小桃给沈莓细心用帕子一点一点绞干了头髮,然后便去铺床。 沈莓自己乖乖坐在妆檯前梳头,还在心里默默背书,一时没说话。 半开着的小半扇窗户外吹过一阵夜风,拂过她鼻尖,沈莓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来。 她梳头髮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看向床边的春华:「春华,明日是不是真儿姐姐就回来了?」 那天从锦绣坊回来后,春华主动与她说起了严府这位表小姐的事。 于是沈莓对陶真儿便大概了解了一些。 这位表小姐如今刚满十六,八岁就来府上了,娘亲是严夫人的远方表亲,只是陶真儿的爹娘身子都不好,英年早逝,便留了她这么一个女儿。 严夫人早年回故乡探亲时见过一次这小姑娘,与她娘也相谈甚欢,是以爹娘过世后陶真儿便被老僕送来了京都投奔姨母。 她虽是遗孤,但父母也都是望族出身,从小对她便严格教导,就算到了京中,比起那些贵门小姐也是不差的。 沈莓听到这儿的时候心里便有些复杂。 说不出是替这位爹娘早逝的表小姐遗憾,还是这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至少,父母在的那几年,她是被当成宝贝一般娇养的吧。 不像自己,「爹娘」对她来说,真的已经是很陌生的词了。 春华又说到这位表小姐来了府上后,感激严先生和夫人的收留,让她有了这样好的容身之所,于是每年都会在秋日去京外栖霞寺小住十来天,替严家一家人抄经祈福。 这次正巧在她离开后没几日沈莓便来了,是以才没见着。 「不过再过两日表小姐就该回来了,到时小姐便能见着她啦。」 在春华的口中,这位真儿表小姐是挺好相处的人,知书达理,端庄文雅,一瞧便是大家闺秀。 沈莓却总不免心里惴惴。 照春华这样说来,在她到府上之前,真儿表小姐便是府里后院唯一的姑娘,又是严夫人的远亲,他们待她定是极好的。 如今自己来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一个跟他们无亲无故的人,却分走了原本独属于她的一份宠爱呢…… 以前在沈府,三姐姐得祖母看重带在身边教养,嫡出的沈四便瞧着她不顺眼,总会想着法子去为难三姐姐。 沈莓自小便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长大,实在忍不住多想。 眼下自己明日要去书院考试,怕是不能马上见到真儿姐姐去向她打招唿示好,实在有些愁人。 春华听见沈莓的问话,应了一声「是」,又抬头看见小姐突然有些苦恼的模样,便贴心的走过去,低声问:「小姐怎么了?是怕见生人吗?」 虽然她跟小姐说过表小姐的性子,但想起阿莓小姐胆子小,加之她来府中也还没几日,日子尚浅,只怕并未完全放开心思,还是有些忐忑的。 于是春华便又温声多问了两句,沈莓也就踟蹰着将自己的一些担忧稍稍说了。 她未言尽,怕别人会觉得自己矫情,但春华向来聪慧擅察言观色,一听便知离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接过沈莓手里的梳子继续替她梳头,只笑道:「其实小姐不用过于担心,明日表小姐约莫要晌午才到,那时小姐大抵也能从书院回来了,晚不了多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再者,公子也会在书院等小姐,陪着你一块儿回来的。」 这几日严许天天在藏书阁陪着沈莓温书,时不时提点两句,春华每日都在门口侯着,偶尔瞧见两人说话,能看到沈莓脸上比起之前放松不少的笑。 怕是连阿莓小姐自己都没意识到,现下在这府里,公子便是让她最能安心的人。 沈莓见春华这么说,虽然并未完全放下心,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如今担忧也无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明日的入学考。 这几日怀琛哥哥天天带着她一起温书,连有一日陆世子找上门来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 自己明日定要全力以赴,不让他失望才行。 - 沈莓这夜早早躺下,严府的书房里,严许还在跟严先生下棋。 严先生执黑,落下一子,突然想到什么,轻嘆口气,问严许:「明日阿莓便要去书院考试了,阿许,你觉得如今这时候让她进书院,是否会有些不妥?」 严许捻棋的手微微一顿,復而轻抬,没急着走下一步棋。 他的侧颜在烛光下更显清隽,眉眼都被描摹出温柔的轮廓。 「阿莓总要抛掉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她性子虽然弱了些,但其实也是个坚韧的小姑娘。」 话说到这,严许终于落了棋,唇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再者,我自会护着她的。」 - 待一局棋罢,书房里熄了灯,父子二人各自回了院里歇息。 严许踏着清冷月色进屋,一抬眸,看向了挂在窗边的一个鸟笼。 里头的小黄雀正静静卧在笼里睡觉,之前翅膀受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渐渐好转。 严许捡到受伤的小傢伙后这几日就养在了屋子里,他走过去看了一会,小黄雀似是听见了动静,睁开眼歪头看了看他。 冷白月光下,那双漆黑如圆豆似的眼珠显得呆愣愣的。 有点像阿莓。 它也就看了这么片刻,见是自己这几日的熟人,便重新闭上眼睛,换了个方向睡了。 严许兀自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伸进去轻轻抚了抚它额顶柔软的绒毛。 等这小傢伙伤养好了,便做礼物送给小姑娘吧。 年轻公子又在窗前站了一会,不知想些什么,直到秋实看着时辰不早了,进来问:「公子,可否要沐浴了?」 「嗯,」严许收回看向窗外月色的目光,「去备热水吧。」 秋实点头退下,出门后不禁嘀嘀咕咕:「公子这几日瞧着对阿莓小姐的考试比自己的事都上心,刚刚他该不会在跟着一起紧张吧?」 严许倒是不紧张的。 他只是在想书房里父亲说的话。 早前沈莓第一次来府上时,沈家还尚未出事,她考进临山书院也没什么。 如今沈家这遭事,满京都无人不知,临山书院里的学子因着家世和才学,向来自视甚高,世家贵女们更是多有性子骄纵高傲的。 父亲是怕阿莓在书院会叫人欺负。 京中各家族和高官府上关系驳杂,临山做的越大,受限便也越多,严先生也不好多管这些小辈的事。 严许睡下前,看着那只笼里的小雀,缓缓闭上了眼。 泠泠月色隐入灰濛濛的云中,时隐时现,只余微微的风声,吹乱一池秋水。 翌日,沈莓起了个大早。 她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脸,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在心里为自己鼓劲。 今日要考好啊! 春华进来给替她更衣洗漱时,也不忘温声鼓励:「小姐这般努力,今日定会考得好成绩顺利进入书院的,不紧张。」 沈莓听了,便腼腆的朝她笑,轻轻「嗯」一声。 她其实没太把春华当成自己的丫鬟,总觉的,她像一个大姐姐。 想着自家小姐今日要去书院,在临山读书的学子无论男女身份都非富即贵,春华特意给沈莓挑了一件绛红色缂丝蕊蝶软烟罗襦裙,衬着显白的颜色。 髮髻也用同色的绸带系好,还簪了小小的珠花。 沈莓觉得自己好像还从未被如此隆重的打扮过,看着镜子里都有点不像自己的小小人儿结结巴巴道:「春、春华,我只是去考试……」 「那也是大事呀。」 春华笑了笑,又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小姐,临山书院与京都旁的书院都要更不同些,里头的公子小姐身份都不低,但小姐不怕,在他们面前只管挺直腰板,我们严府在京中也是不虚的。」 「小姐,你要记着,你强一分,旁人便怕你一分,你弱一分,有人便欺你一分。」 沈莓透过铜镜看着春华,片刻后郑重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等梳洗完,她带上春华去了义父义母的院子里用早饭,这是昨日便说好的。 今晨她要去书院考试,一家人便要一起用过早饭再送她出门。 严夫人说:「这是我们严府不成文的规矩,你怀琛哥哥早些年考举人的时候,也是这般的。」 沈莓听后马上便有些受宠若惊:「啊,可我、我只是一个书院入学小考。」 怎么能比得上怀琛哥哥的秋闱呢。 「大考小考,皆当一视同仁。」严先生笑道,「许多事都是这个道理,无论大小,都当努力为之,全力以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严许在父母说话间给她夹了一个小笼包,这时才笑了笑:「日后阿莓每次书院考试,府中也都会如此。」 沈莓看着席间言笑晏晏的长辈和年轻公子,又看了看桌上自己喜欢的几样早饭和小碟里的包子。 突然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赶紧低下头,扁了扁嘴憋住了没有哭。 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无声地落了两滴下来。 严先生和严夫人彼时正好在与对方说话,没发现,可沈莓的帕子却放在桌上,她不敢去拿,怕自己矫情的哭鼻子被义父义母瞧见。 于是,她低着头,轻轻拉了一下旁边严许的袖子。 「哥哥……」 第10章 严许听见身边小姑娘细细的声音,感觉到自己袖子被拉了一下。 他微扬眉梢,低下头看向沈莓,低应一声:「嗯?」 沈莓偷偷抬眸,眼里氤氲着水汽,眼尾泛红看着他:「能借我一下帕子么……」 严许在一旁偷偷给她,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吧? 大抵是因为这几日除了早晚在院子里,其余时间她都是跟着严许一起在藏书阁温书,虽然还是说话不多,但严许已然是沈莓在府中「最熟悉」的人了。 于是她下意识便想偷偷借严许的帕子擦擦眼泪。 她、她肯定会洗干净再还给哥哥的。 严许一眼看到小姑娘红着的眼眶,脸上还有一点泪痕。 原来是哭了。 他稍一想便知其中缘由,心里没来由的像是被什么软刺扎了一下,轻微又柔软的疼痛转瞬即逝。 严许从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在小姑娘细声说「谢谢」后,又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沈莓微微低着头飞快用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睛,然后收好,继续喝着自己碗里的粥。 等严家夫妇说完话转过头,小姑娘已经收拾好了心情,除了眼角还有些些的红,其他已然看不出了。 严许也若无其事地吃早饭,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沈莓刚刚将他帕子收进去的那只袖子,眼眸微闪。 等用完早饭,严先生和严夫人一起将人送到了府门口。 马车已经在候着了,严许照例是骑马在一旁跟着。 临山书院在城南京郊,因着严先生是书院的副院长,严家便离得也不远,马车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书院外头。 临山书院只在每年八月和元月放长假,其余时间在书院中读书的公子每月末可回家三日,小姐们虽都未及笄,但也不方便宿在书院里,可每日回家。 彼时已是十月深秋,书院里正在上课,沈莓来考试,若是过了,便算作插班入院。 春华先从马车里出来,放下脚蹬后再扶着沈莓下了马车。 严许将马交给小厮秋实,又对春华道:「书院里不进丫鬟小厮,你们将马车和马在书院后头安置好,便在那儿等着吧。」 这是临山书院的规矩,但凡来书院读书的公子小姐,都是不能带僕从进书院的,免得乌泱泱一群人,扰了书院的清净。 春华和秋实点头应下,离开前,春华又看了沈莓一眼,朝她笑了一下:「小姐可以的!」 沈莓知道这个规矩,当下虽有些紧张倒也没有太慌乱。 她也向春华眨眨眼睛,重重的应一声:「嗯!」 严许看着小姑娘认真的表情,唇边扬起一个轻轻的笑,抬手虚扶了一下她薄薄的背,将人往书院门前带了带。 「好了,我们进去吧。」 临山书院很大,进门后沿右迴廊往前是女子院,沿左迴廊便是男子院,直走则会去往会客前厅,绕过前厅则是一片小湖,再往前便是几位先生及院长副院长的书房。 另外书院中还有些闲置的屋子,都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沈莓这次考试便是选了间这样的小屋子。 之前严先生便知会过负责给书院招生的一位先生,严许今日直接带着她去找人便是。 沈莓亦步亦趋跟在严许身后,规规矩矩的,也不乱看。 这时却见一个书院小工模样的人小跑了过来,先是对严许行了礼,而后道:「严公子,张先生听说您来了,想请您过去怀德厅一趟。」 张先生事严许早年在书院读书时的先生,是个学痴,他素来敬重。 怀德厅离得不远,严许想着身边跟的小姑娘,转身低问:「阿莓可要跟我一起去?」 沈莓在旁听着,怕扰了严许的正事,乖巧摇了摇头:「怀琛哥哥去吧,我在那儿坐一会等着就是。」 说着她指了指湖边近处一颗大树下的石椅。 严许知她怕生,也没勉强,想着速去速回,便又摸了摸沈莓的头,快步跟来传话的小工走了。 沈莓走到那石椅边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小湖发呆。 这处没什么人,只是湖边风有些大,她时不时用手抚一抚自己的头髮,今日春华给她编了好看的髮辫,她怕被吹乱了。 过了一会,突然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条帕子,落在了她的脚边。 沈莓下意识捡起来。 帕子非常柔软丝滑,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上头绣的是几枝杨柳。 她不知是谁的帕子被吹到这儿来了,刚想抬头看看周围,便听不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呀,聆溪,你的帕子在那儿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哪儿?」 「那儿啊,有人捡着了,她是哪家的小姐啊,没见过。」 四五个锦衣华服,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一边说话一边往这处走。 隐隐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位比其他人都高挑几分,鹅蛋脸,桃面粉腮,雪肤乌髮,眼尾微微上扬,透出几分清傲神色。 她穿一身海棠红暗花芍药云锦襦裙,看起来很是娇艷。 沈莓看她们朝这处走过来,暗暗抓了抓膝头的裙摆,又看看手里捡到的那方帕子,犹豫着不知几人是不是来找这帕子的。 若是的话,她自然是要赶紧还给她们,那是不是要先站起来? 但若他们只是路过,自己站起来岂不是很奇怪…… 沈莓不知要怎么才好,坐立难安,那股子紧张感又来了。 然而没等她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几位小姐已经走近。 站在中间的柳聆昔慢条斯理地轻提裙摆,听着身边的小姐妹说话,神色漫不经心,却在看清沈莓的模样后突然皱了皱眉。 而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啧」了一声。 正挽着她的章淑敏察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聆昔?」 柳聆昔还是蹙着眉,眼中有淡淡的鄙夷:「我知道她是谁了,沈府那个走了点运气没被赶出京的庶女,前几日我听袁先生说严先生收的义女要来书院考试,就是她。」 「原来是她啊——」 章淑敏听后,拖长音说了句:「难怪看起来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这两句话周围另外的几位小姐也都听到了。 她们都知道严先生收了沈府庶女做义女这事,只是没怎么见过沈莓,对不上那张脸罢了。 这几个都是府中嫡小姐,父亲在朝中任要职,身份自是不低。 其中以柳聆昔最甚。 她父亲任吏部尚书,负责朝中官员调度,家中三个哥哥也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小姨更是宫中皇上宠妃,去年才生了个皇子。 因此她在众贵女中,向来都是有点众星捧月的存在,心气很高。 虽然临山书院里也有几个高门府中的庶女能来读,但实在是少,都是正三品以上爵府中的小姐,且嫡庶有别,有好些嫡小姐们是看不上庶出的。 这时几人已经走到了离沈莓坐的石椅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沈莓下意识站起来,柳聆昔却带头停了脚步。 她就这般站着上下打量了沈莓一番,眼神轻飘飘的。 片刻后,她偏了偏头,目光里是一点毫不遮掩的嫌弃,皱眉道:「那帕子我不要了,脏。」 说着她便准备离开,甚至没有再多看沈莓一眼。 沈莓倏然便觉得手上拿着的好像不是方帕子,而是燃着烈焰的荆棘,轻易便从她的手掌灼伤到心里。 她们认出了她的身份,都看不起她。 沈莓忍不住收紧了手,那方帕子便在她手里皱成一团。 她的脸色微微胀红,却想起昨夜春华与她说的话。 「小姐,你要记着,你强一分,旁人便怕你一分,你弱一分,有人便欺你一分。」 所以哪怕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能露了怯。 沈莓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将帕子在身前的石桌上轻轻扫了扫,然后才松开,将它扔在石桌上。 她也没抬眼看对面一行人,只像是自言自语嘟哝了一句:「嗯,现在确实是脏了。」 然后便转身抬脚准备走。 「你!」 柳聆昔哪被人这般对待过,还是个根本入不了她眼的庶女,当即冷喝一声:「站住!」 沈莓刚刚是憋着股劲儿做了这有些挑衅的事,但现下这股劲儿来的快去得也快。 她到底还是谨小慎微惯了,柳聆昔这声冷喝太像当初在沈府中沈四对她的态度,让沈莓控制不住地微微缩了下肩。 紧抿着唇,沈莓停住脚步,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攥成拳,然后缓缓回头看过去。 其实她不认识柳聆昔,但知道能被人这样簇拥的小姐,身份定不会低。 沈莓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们,不说话,脸上面无表情。 如今她一身上好的软烟罗襦裙,头簪一整套粉玉嵌丝蝴蝶珠花,就这样看着人时,竟也莫名叫人觉出几分冷然来。 柳聆昔看着那双眼睛,神色依然倨傲,心中却更是不悦。 一个庶女,此等姿态简直是放肆。 她生的高,看沈莓是低着头的,眼神便更加睥睨:「罪族之人,当真是没什么家教,严先生仁厚收了你,却不知感恩,在外头这般作态,真是让严先生蒙羞。」 沈莓到了严府后,最怕的便是这个,听到这个便忍不住要张口反驳:「我没有!」 柳聆昔瞧见她这模样,满意了,轻慢地笑了一声,刚要再开口…… 不远处传来年轻公子的声音。 「阿莓。」 第11章 沈莓正揪着裙子,紧抿唇角跟柳聆昔对峙,突然听到严许叫她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去。 不只是她,树下站着的其他几个小姐也都看了过去。 年轻公子一身牙白蜀锻云纹交领长衫,站在秋日的暖阳下,光风霁月,如琢如磨。 他踏着一路斑驳的树影走到沈莓身边,微微往前,有意无意站在了她侧前半步,将小姑娘挡在身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而后偏头低声问她:「怎么了?」 严许走过来第一句便是关心沈莓,而不是与几位世家小姐打招唿。 石桌另一头的几位小姐心里一瞬便想起了早前不记得有哪几家小姐传过,严许公子对严先生收的这个义女,好似真有几分不同。 京都的贵女们因为家世背景不同,也是默认分了三六九等的,这几位身份高,自然是没将那些放在心上。 严公子君子之姿,待谁都不会苛薄了。 可眼下…… 几位小姐一时有些拿不准,都不自觉看向柳聆昔。 柳聆昔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异样,但目光看向严许时,已经没有了刚刚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端着身子笑着朝他点点头,率先开了口:「聆昔见过严公子。」 在她之后,另外几位小姐也反应过来,赶紧问了好。 严许这时候才微微颔首,唇角是一点礼貌的笑,目光却很淡,看向石桌上那方帕子。 柳聆昔注意到他的眼神,眉间轻蹙了一下,就见严许重新看向身边小姑娘,轻声问她:「这帕子是?」 那声音清朗,却又像裹着一缕温柔的春风,叫人安心。 沈莓仰头,只觉得好像怀琛哥哥来了之后,刚刚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都终于松了些。 她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却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袖子,站的与他近了些。 然而还没等沈莓说话,柳聆昔却先道:「这是我的帕子。」 「哦?」严许浅笑回头,「那怎么放在这桌上?」 他虽然笑着,柳聆昔却无端从那双眼里看出了几分冷来,这点神色一闪即逝,却也叫她未能及时接上话。 严许似乎也没有想要等她回答,而是復又低头专注看身边的小姑娘。 「因为这位小姐不要了。」一直拉着他袖子的沈莓迎着他的目光,把柳聆昔刚刚的话如实说了一遍,「我刚刚捡到,她说脏了。」 她没遮掩什么,眼神干净澄澈,哪怕是被有意羞辱,严许问什么,她便也答什么。 听了小姑娘话,严许微微敛眸,漆黑的眼睫压住眉眼,只一息后,他短促地轻笑了一下。 眼里却并没有多少笑意。 那双漆如点墨的眸子微微扫了柳聆昔一眼。 而后年轻公子手上执着一柄拢住的摺扇,用其一头拨弄了一下桌上那帕子。 还是雪白的。 他神色如常,扇子一挑,便让帕子轻飘飘落在了沈莓手里。 「没想到柳小姐对条帕子要求也这般严苛,既然柳小姐不要了,那便扔了吧。」 说完严许又看了一眼女院的方向,朝柳聆昔她们浅声道:「若是没记错,下节应当是周先生的课,几位小姐该回去了,莫要迟到才是。」 说完他微微点头,摸了摸身边小姑娘簪了珠花的髮髻:「走吧,我们去考试了。」 沈莓看看手里的帕子,又仰头看看严许,眨了下眼,乖巧点头应了一声。 她走在严许身边,不需费力便能跟上他的步伐。 怀琛哥哥总是会走慢些等她。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渐渐沿着树荫下走远,柳聆昔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沉着脸看着他们的背影。 直到看到远远的,沈莓好像抬头对严许说了什么,严许拿着扇子的手轻轻朝她手上一划,再走了几步,便见有两片雪白被沈莓轻轻扔进了路边一个放腐叶的竹篓里。 那是她的帕子。 柳聆昔突然眯起眼睛,捏紧了手。 她眼里阴晴不定,勐地一甩袖,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见她神色明显不悦,一旁的章淑敏她们顿时不敢多说什么,沉默地跟了上去。 这时已经走远的沈莓还在跟严许说话。 小姑娘声音还是细声细气的,问他:「怀琛哥哥,这样就没关系了么?」 她被嬷嬷教导过,姑娘家的帕子也算是贴身之物,其实按理说不应轻易丢弃的,若是被旁人捡到,怕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刚刚那位柳小姐应是看身边跟了人看着的,就算被捡了也闹不出什么来,所以对这帕子才不在意。 但沈莓还是向严许多问了一句。 严许听后只轻轻一划,像是有一道锐利的风擦过,那帕子就成了两半。 「嗯,半残的帕子,无论在谁手里都闹不出什么花来了,阿莓不用担心。」 他边说边垂眸看了眼小姑娘,目光有一丝稍纵即逝的柔软。 明明是被欺负着长大,却依然还是一个软和善良的小姑娘。 严许眼睛扫过沈莓因为一些碎发而显得毛茸茸的发顶,在走出这片树荫下时,「啪」一声开了扇,支在她头上,替她挡了那耀眼的太阳。 沈莓刚刚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睛,突然头顶便暗了些。 她呆愣愣地抬头,看到是严许在帮她挡太阳,当即便受宠若惊的都有些结巴了:「哥、哥哥,不用……」 「今日太阳大,莫给阿莓晒坏了,一会考试没考好,回去爹可要怪我了。」 严许轻笑一声,用扇子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 「走吧。」 沈莓不好意思的话被打断了没能说出口,她只好低下头,脚步却加快了些。 现下太阳确实有些大了,得走快些,免得叫怀琛哥哥举着扇子累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等找到了负责这次给她考试的先生,沈莓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跟着去了闲置的一间屋子。 考试时间是一个时辰。 临山书院女院学的东西不算艰深,但也算多而驳杂,沈莓十三岁了,其实来临山有些晚,但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要考的便多了。 严许在外头等她,这一个时辰便与这位先生下了几局棋,浅聊了会。 因着父亲的关系,他如今还是时常会来书院,与几位先生也极相熟,每每来了,总免不了说到他日后的打算。 严许十五岁便参加秋闱,年少中举,可谓是惊才绝艷,才学冠绝满京,往后却一直不曾春闱入仕,只拜在温阁老门下,做了他最得意也最喜爱的一个学生。 温阁老是内阁老臣,严许作为他的得意门生,明眼人心里都清楚,他时常得阁老指点,去府上多也会议些政事。 只要严许想,临着入仕,不过是走个春闱的过场罢了。 只是如今他已及弱冠,却迟迟没有这个动作,反倒叫旁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若是严许随了他爹性子,那也说得通。 严先生做官的时间也就是那短暂的几年,后来实在觉得拘束无趣,还是想随性过日子。 待这棋下到尾声,先生看了眼燃着计时的香,又老生常谈对严许问道:「阿许明年的春闱也不参加了?」 严许笑着落下最后一棋,险胜两子。 他理了理袖摆,眉眼还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不了,王先生每每都问,倒是比我爹都要上心了。」 王先生无奈,看着棋盘嘆气,嘀嘀咕咕:「又输了,你这棋艺我真是杀不过,这还不是觉得你不做官可惜了,这手棋,若放在,你必是青云直上,前途无量。」 严许神色淡淡的弯了下唇角,一粒一粒拾起黑子,开始收拾棋盘,缓声道:「先生知道,我志不在此。」 王先生与他一起收拾,听后也没再多说,左右不过是闲聊两句,年轻人自当有自己的选择和道路。 待棋盘收拾好,香也将将燃尽。 王先生起身,拂了拂袖:「行了,去看看那小姑娘吧,你爹跟我说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晚了些,但刻苦,就是不知今日考的如何了。」 严许跟着一起出了门,看了一眼对面沈莓考试的屋子,眉目疏朗。 「先生按看卷标准来便是,不用顾着我爹的情面。」 王先生听后哈哈大笑:「这还用你小子说,老夫可素来是严看的。」 严许便笑笑不说话,站在迴廊一侧等着。 王先生推门进去跟沈莓说了两句,便收了卷出来,与严许招唿一声后就离开了。 沈莓跟在王先生后脚出门,一抬眼便看到站在廊下的严许。 她忍不住笑起来,喊了他一声:「哥哥,我考完啦。」 到底年纪小,小姑娘的神色难掩雀跃。 严许只一眼便也扬了扬唇,迎着她落了暖阳格外晶莹的目光走过去,抬手轻勾了一下她的髮带。 绛红色的髮带将他手指衬的越发冷白,指尖触到她柔软的髮丝,便又忍不住多留了片刻。 「嗯,那我们便回府了。」严许轻声道。 沈莓不禁微微偏头,入目便是公子宽袖微微滑落后露出的一截线条劲秀的手臂。 他的腕间骨节明显,青筋微微凸起,比起读书人的手,好似又会多几分苍劲之感。 这手在摸她的头,迟迟没放下,于是她就呆呆地偏头看着这只手臂,像是出了神,突然有点恍惚的小声喃喃: 「哥哥……好白呀……」 第12章 沈莓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大抵是考完试了精神便难得松懈下来,脑子放空,便脱口而出了。 话刚说完,她就勐地反应过来,「唰」一下胀红了脸。 而后她便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严许。 哥哥听见了么? 她说的很小很小声,他应该……没有听见吧? 严许瞧见她看过来,终于放开了她的髮髻,垂下手,微微俯身低问:「怎么了?」 沈莓赶紧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年轻公子看着她红透的脸,在秋风拂过的迴廊中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敛眸,如来时一般开了扇子帮小姑娘挡太阳。 哪怕是第二次沈莓也依然攥着袖子受宠若惊。 「哥哥……」 她还是想说不用了,严许却不说话,只站在台阶下等她。 沈莓便抿了抿唇,还是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其实她……是很高兴的。 即便总是无法心安理得的享有这份好意,可说到底,心里还是会贪恋的。 她低头走在扇子小小的阴影下。 其实摺扇也就能挡住面前的一小片阳光,不至于晒到她的脸,更多却是没有了。 但沈莓还是轻轻道:「谢谢怀琛哥哥。」 身边严许执着扇子,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嗓音里却裹了些笑意:「不谢,哥哥可以多晒晒,莫要叫阿莓晒黑了才好。」 沈莓一听这话,几乎是立刻想到,他刚刚定是听见了! 她又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但却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她确实不白,以前出去见人的机会少,便还没觉出什么差别来,现在却不是了。 沈莓想起自己在锦绣坊和刚刚见到的那几位小姐,肌肤看起来都是白皙细腻的。 就连春华都比自己要白两分呢。 有些沮丧的垂眸,小姑娘悄悄将手缩了缩,藏进了袖子里。 严许余光瞥到,眉目一顿,眼里有了一抹异样神色,轻嘆一声。 是他多言了。 小姑娘本就敏感,他不该那般说。 年轻公子似是有些发愁,即便依然神色淡淡的,却轻轻动了动唇。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行至书院外,沈莓站在门外屋檐的阴影之下,赶紧抬头对严许道:「可以了哥哥,这儿一点都不晒了。」 「嗯。」 严许低应一声,垂眸收拢了扇子。 沈莓眨了眨眼看他。 公子清隽的眉目之下神色依旧温润,却又好似与之前有些不同。 她一时不明白自己这莫名的想法从何而来,又不敢继续盯着严许看了,便收回了视线,转而去看已经停在门口的马车。 咦? 怎么好像跟她来时的那辆有些不一样呢? 马车边除了等着的春华和秋实,还多了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正在与春华说话。 马车停在书院门外的一棵大樟树下,秋实最先看到走出来的两人。 「公子!」他一扬声,便赶紧小跑了过来,与严许道,「表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春华也朝沈莓笑着走过来,叫了一声:「小姐。」 与此同时,马车边的丫鬟撩开车帘,扶着一位姑娘走了下来。 沈莓最先看到的便是伸出来的那只手。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皓腕似月。 姑娘梳着温柔的垂云髻,只简简单单簪了支白玉桃花簪,一身酡颜百合花软缎对襟襦裙,眉目似画。 沈莓呆呆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姑娘,眼睛都忘了眨。 竟还有生的这般温柔的人呢。 她刚刚听见秋实的话了。 这就是府里的表小姐,陶真儿。 沈莓记得春华说今日表小姐约莫晌午回来,现在看时辰倒是差不多了,但她怎的会来书院呢? 莫名的,沈莓偷偷朝身边的严许看了一眼。 严许也已经看见了陶真儿从马车上下来,却神色如常,甚至还偏头与小姑娘道:「阿莓可能没见过,这是住在琼枝院旁边的陶小姐,与我是表亲关系。」 他一说话,目光便与沈莓那偷偷的一眼对上了,疑惑地扬了扬眉梢。 沈莓偷看被抓个正着,赶紧收回视线,忙不迭点头:「我、我知道的。」 两人说话间,陶真儿已经主动走了过来。 她眉目婉约,唇角带着一些温柔的笑,与严许轻轻点头叫了一声「表哥」过后,便看向沈莓:「是阿莓么?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当陶真儿看着自己说话时,沈莓好像突然便懂了之前春华说的,让她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她身上的气质太柔和了,连声音都轻声细语,像山间最清爽的风,没有分毫让人反感之处。 沈莓的手垂在身前,偷偷在袖口之下搓了搓,呆愣愣地点头:「可、可以的。」 看着她有些拘谨的模样,陶真儿唇边的笑更柔和了几分:「我叫陶真儿,虚张阿莓几岁,阿莓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我真儿姐姐。」 沈莓听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应「好」。 而严许看了马车一眼,问:「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晌午才回府?」 「今日马车倒是快,便提前到了。」陶真儿说着又十分自然的拉上了沈莓的手,眨眨眼,「我是特意来接阿莓的。」 「你来了府上,我偏不凑巧去了寺里,所以一回来姨母说你在书院考试,我便过来了。」 沈莓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握上自己有些粗糙还有更显蜡黄的小手,不禁想往回缩一缩。 她、她的手不好看,实在是相形见绌了。 陶真儿目光依然柔和,见她不自在,便也就顺势放开了,视线从沈莓的手上轻轻掠过,抿唇笑着没说什么。 严许听了她的话,又看了眼小姑娘,轻轻替她拢了一下垂肩的发,便道:「那阿莓便跟你真儿姐姐乘一辆马车回府吧。」 「哥哥……」 沈莓下意识看他。 虽然真儿姐姐看起来很温柔,但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她还是有些紧张,所以下意识看向自己熟悉的人。 沈莓甚至没有意识到,就这么短短十几日的相处,对严许便已经有了一丝依赖。 严许眉眼微垂,如常地摸摸她的头:「哥哥跟送你来时一样,会跟在马车边。」 陶真儿在旁听到,明眸微闪,似有深意的看了看严许,很快又收回视线。 沈莓见严许会跟他们一起回府,便安心了些,跟着陶真儿一起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是陶真儿坐着来的,之前沈莓来时的那辆便让秋实驾着回去了。 春华和另一个丫鬟也上了马车,一左一右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两位小姐则坐在正位上。 待马车缓缓离开书院门前,陶真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香囊,递给沈莓道:「这是我在栖霞寺所做,里头放了这次求的平安符,是送给阿莓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沈莓看到那个小香囊,有点惊讶,愣了一会才接过:「我、我也有吗?」 陶真儿笑着点头:「我是知阿莓要来府上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这次去寺祈福便给你也做了符。」 沈莓今日又一次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想起什么,赶紧道:「那个,我也给真儿姐姐挑了料子做冬衣,想送给你。」 说完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我还没什么银子,是报的府上的帐……」 也不知能不能算她送的。 陶真儿轻笑,试着学了严许的样子轻轻摸摸沈莓的头。 「我刚回府时听姨母说了,便想着要当面谢谢你呢。」 沈莓觉得好像严家的一家子人都喜欢摸她的头,但她却很欢喜。 小姑娘也有些害羞的笑起来,虽然还是怯怯的,却露出了一点小梨涡:「不用谢呀。」 或许是姑娘间更易说上话,陶真儿是温温柔柔的性子,却并不沉闷,跟她说了些在栖霞寺的事后,沈莓攥在膝头的手此时已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陶真儿见她不再那么拘束了,这才轻轻看了眼小姑娘的手,小心问;「阿莓以前在沈府,可是还做活了?」 按理说一个侯府中的小姐,哪会用做什么。 但有些府上主母强势,后宅阴私当真不是什么人都想得到。 她是幸运,幼年时爹娘恩爱,后来来了严府,姨母也待她视若己出,虽是寄人篱下,却从不曾受什么委屈。 是以瞧见沈莓这样,便有些心疼她。 刚刚小姑娘看了好几眼她的手,眼里有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羡慕。 这回听了她的问话,沈莓又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往袖子里藏,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说太多,陶真儿便也没有问。 只是温柔的拉过她的手捏了捏,明眸轻闪:「不怕,阿莓还小呢,姐姐有办法。」 沈莓不知陶真儿说的是什么办法,她想问问是也能让自己的手变得跟她一样好看么? 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样回到府中,还在想着这事。 晚饭时严夫人见沈莓时不时便要看看自己的手,便在饭后问了一句。 沈莓虽然还是不好意思,但是长辈的问话她觉得不该隐瞒,便小声说了。 却见严夫人瞭然地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还颇为期待地笑起来。 「不怕,真儿素来喜欢折腾这些,阿莓日后定能变得漂漂亮亮的。」 第13章 沈莓在临山书院的考试会在两天后出结果。 虽说考完那日她觉得自己考的还挺好的,但在等待结果出来这两日依然还是会有些忐忑紧张。 于是她也没去藏书阁了,就自己在院子里临帖想要静静心。 严许这日在藏书阁看了一个时辰书,最后终于将手里的《潭州杂记》扔回了桌上,看向今日被他带出来放在桌案边的鸟笼。 他拂开书,将笼子提来放在桌上,手指伸进去戳了一下里头的小黄雀。 鸟儿啾啾叫起来,在笼子里蹦来跳去,声音越发的响。 严许微微迷了一下眼睛,轻啧一声:「明明是黄雀,又不是乌鸦,今日一带你出来,人就不来了,还这般吵。」 「一会去了人家不要你,就把你丢了。」 说着又戳了戳小黄雀毛茸茸的胸、脯。 秋实候在门外,冷不丁看到自家公子好像在与一只鸟说话,大惊! 公子虽刚及弱冠,但素来稳重,好、好久没这样了呢…… 这不管放在哪个话本里,只怕是被下降头了。 秋实低下脸吐舌头,胡思乱想,下一瞬,眼前便出现一个人影。 刚刚还在叫他腹诽的严许提着鸟笼站在了他面前。 「唉呀妈呀!公、公子!」 秋实吓的一哆嗦,在心里呸呸了好几声,还是不能偷偷说人坏话,心虚的很。 严许瞥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少看点话本子。」 秋实震惊,公子怎知他在想这些?! 看着自己这小厮什么都能写脸上的模样,严许无奈的扶了扶额,提着鸟笼往门外走,嘆气:「怎么说也跟我了十几年,是怎么成了这么个喜形于色的性子的。」 秋实赶紧跟上自家公子,笑眯眯地挠挠头,说的还是上一个话题:「公子,我才十六岁,还小呢。」 严许:「……那就去拔苗助长。」 秋实捂嘴偷笑,因着在严许身边跟的日子久,也不怕他:「放心吧公子,我回去就拔,要不说公子仁厚呢,这般替我这等下人着想。」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起话来满嘴花里胡哨,不着四六。 但能在严许身边跟这么久,自然是有其他过人之处的。 就见他跟着严许的脚步离开,走出了几步想起什么,左手腕轻轻一甩,而后食指微微做了个勾的动作,藏书阁的门便关上了。 秋实满意,收了手,继续跟着走。 严许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已经习惯了。 「万蛛千丝就这么让你用的?」 秋实依然笑眯眯:「这样用不是也挺好的嘛。」 两人说着话便拐了个弯,看这方向,秋实小声问:「公子,我们要去莓小姐那儿吗?」 这应该是去琼枝院的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嗯。」 严许只简单应了一声,边走边在逗鸟。 秋实老实跟在他身后,也没再多嘴了。 这些时日他发现了,关于沈莓小姐,公子不喜与他多说,但却会时不时问他琼枝院的情况。 大抵是怕莓小姐在府中不习惯吧。 秋实想,公子真是个大好人。 只是现在提着鸟笼这幅模样,看起来着实像个纨绔,跟陆世子似的。 远在三条大街外跟人喝酒的陆世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奇怪的摸了摸鼻子,嘀咕:「怎么回事,我着凉了?没觉得啊。」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蓄着鬍子,五官粗犷,身形也健壮,看起来便不是中京这一带的人。 他豪饮一碗酒,听见陆博恆打喷嚏,便笑道:「世子这身子骨可弱了点,不如跟我去穷巴草原骑马跑跑,留在京都整日招猫逗狗也是无趣。」 陆博恆正吸鼻子,闻言摆手,随意道:「不了不了,图兄的草原就不去了,我在京都待着挺好,等过几日严许陪完他的好妹妹了,估计能想起我。」 图玛看着他这模样,也没再勉强,朗笑两声,又给自己倒酒。 抬手间琼浆酒液倾入碗中,有那么一瞬,映出了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 琼枝院里,沈莓端坐在桌案前,悬着腕一比一划认真写字。 小书房的门没关,春华走过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沿。 「小姐,公子来了。」 沈莓愣了一下,放下笔,回身去看:「怀琛哥哥来了?」 春华笑着点头。 沈莓便赶紧在一旁架子上的铜盆里洗了手,擦干净后提着裙子往外走,脚步还有些急,小声道:「哥哥是不是找我有事?莫要让他久等了。」 等她绕过游廊,刚到了院子里,便看见严许坐在园中一棵海棠树下,身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鸟笼。 年轻公子一身白衣,玉冠束髮,微微垂首时,清隽的轮廓透出几分清冷。 突然一阵风拂过,他搭在肩头的发便微微扬起。 严许恰好抬眸,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莓,疏朗的眉眼便染了些笑意。 今日是个阴天,沈莓却因为这个笑,在无边萧萧的深秋像是突然窥见柔和暖阳。 她看得有些呆了。 原本以为相处了些时日,自己已经对怀琛哥哥的好看习惯了,却没想到还是会时不时的看呆住。 直到严许朝她招了招手,笑着唤她:「阿莓,过来。」 沈莓才倏地回过神来,脸又不好意思的红了。 她小步过去,轻轻叫了他一声「哥哥」。 严许眸光微定,復又如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前几日捡到一只小雀,如今养好了便带来给阿莓看看,你若喜欢,便留在院中养着吧,无聊了解解闷。」 沈莓一听,便看向那鸟笼里黄绿色的鸟儿,眨了眨眼睛:「是黄雀呀。」 小鸟在笼子里蹦跶,叽叽喳喳,瞧着竟还挺活泼。 沈莓忍不住在一边坐下,轻轻扒拉过鸟笼子,细声细气地问:「我、我可以摸它吗?」 不知道它的脾气好不好呀,会不会啄她? 严许眉眼蕴着笑,点头:「可以,它虽然看着吵,但不怎么啄人。」 得了他的准话,沈莓便放心了,隐隐有些兴致勃勃地伸了手指进鸟笼里,指尖蹭了蹭小黄鹊的头。 鸟儿头上的毛光滑柔软,像上好的绸缎,被她蹭了蹭竟也没跳开,反而眯起小圆眼,还一副颇为舒适的模样。 沈莓不禁「呀」了一声,弯着眉眼笑起来。 她左摸摸,右摸摸,但笼子的木栏总还是有些碍事的,不太方便。 严许见小姑娘很喜欢,沉迷摸鸟,眼里笑意越发明显。 他看了眼比起他明显更喜欢沈莓的小黄鹊,眉梢扬了扬。 这几日忍受了小傢伙每天的啾鸣,也不算全然无用。 严许道:「阿莓喜欢,把它挂在窗边,每日餵点水和吃食便是。」 沈莓蹭着小雀羽毛的手却突然顿了顿,她又凑近了些,认真看着鸟笼里这只蹦哒的黄雀。 过了片刻,小姑娘收回手,有些试探看向严许:「哥哥,那若是我想放了它……也可以吗?」 严许听后似是有些诧异,目光又不动声色的深了几分。 「阿莓想放了?」 「嗯。」沈莓点头,看向那只小黄鹊,「它是只小鸟,待在笼子里就没法飞了吧?」 其他的鸟儿都有那么广的一片天空,而它只有这个鸟笼。 多可惜啊。 严许将小姑娘看着笼里小鸟出神的神色静静收在眼底,而后微微敛眸,与她一同看着鸟笼里的小黄雀。 「好,阿莓想放,那便放了吧,它确实不该囿于这一个小小的鸟笼。」 见他答应,沈莓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开心起来。 好像有那么一刻,就被人理解抚慰了什么。 她抬手轻轻放到鸟笼的小门上,只肖往上一抽,小门便会开了。 「那我放啦?」 「嗯,放吧。」 年轻公子话音落下,沈莓最后摸了摸那只小黄鹊,而后微微用力,打开了鸟笼。 还在里头蹦哒的小黄鹊似乎还没意识到什么,又在笼子里转悠了两圈,而后才蹦哒到了门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它探了个小脑袋出来,左右看看,确认了没什么危险后,终于振翅一飞,蹿出了鸟笼。 黄雀鸣叫几声,突然又在沈莓肩头停了停,而后才绕着圈,离开了这方小院子。 沈莓仰头看着它飞远,目光久久停留,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喃喃了一句:「真好啊……」 严许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食指轻轻点了点膝头。 她是嚮往的。 等放了小黄雀,沈莓復又看向严许,突然想到,怀琛哥哥好像是特意来给她送这只鸟儿的。 她攥着裙子,见鸟儿放走了,他们一时没了话,犹豫一番后终于鼓起勇气道:「怀琛哥哥,我……我今日临了帖子练字,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沈莓的字不难看,但也算不上多有风骨,只能说是工整。 她过去除了在书院,是没有太多机会能花时间慢慢临帖习字的,但如今她来了严府,义父是有名的学者大儒,一手字更是卓绝。 怀琛哥哥前些时候陪着她温书时,她也见过他的字。 遒劲干脆,笔锋利落,与他的人其实有些不同,但一看就是一手好字。 沈莓不想自己拖了这后腿。 她可是在书香世家呢。 严许自是欣然应了,随沈莓去了她院里的小书房。 她还有两年才及笄,如今也还能算个半大的小丫头,他这才好在琼枝院多留片刻。 看着身边堪堪只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小姑娘,严许突然眸色暗了暗。 两年……说起来也不过转瞬即逝。 他这个哥哥,也不知能当几年。 第14章 琼枝院的书房着实不大,但是朝向好,若是出了太阳便会十分惬意。 只是今日天阴,有些遗憾。 沈莓带着严许进了小书房,窗户开着,有几片泛黄的枯叶被风吹到窗台上,晃悠两下又飘落了。 严许走进屋子时,鼻尖微动,闻到了一丝极淡的昙花香味。 他轻轻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带着些笑意问:「阿莓在燃香?」 「啊,」沈莓见他闻出来了,揪着手点头,「是、是的,是一点昙花香料,我是觉着好闻,便燃了。」 严许也不用她招唿,径直往书案边走,瞧了眼放在一角的香炉,忍俊不禁:「一边燃香,一边开窗?」 沈莓看着他忍不住笑的打趣神色,一下就有些羞窘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习惯似乎是有点奇怪…… 「我就是、就是想屋子里有点香,但又不想太香了……」 所以才一边燃香一边开窗。 是不是太浪费了? 沈莓低着头,一边说一边小脸纠结成了一团,捏着衣角,又小声道:「我、我下次不这样了……」 严许见她又有些战战兢兢了,浅笑着捏了捏她今日扎的双髻:「不用,阿莓喜欢便就这样,府里这点香还是燃得起的。」 话落,他又拿起了小姑娘刚刚临的字帖。 沈莓见他目光专注,神色认真,一下便忘了燃香的事,像是在面对书院里的先生一样,有些紧张的站在原地。 时不时偷偷伸一伸脖子去看他手里拿着的那副字和严许的神色。 眉目舒朗的翩翩公子静静看完了手里的字,这才放下,偏头看向小姑娘。 沈莓偷看被抓个正着,下意识低下头藏住。 只是很快又意识到好像没什么好藏的,是她叫怀琛哥哥来帮她看字的啊。 于是又壮着胆子抬眸,忐忑问:「哥哥,我的字是不是不太好看呀?」 「没有不好看。」 严许声音轻缓,似是还带着些安抚,他绕过桌案,走到椅边,朝沈莓抬眼:「阿莓来。」 沈莓觉是着他心好,没对自己说重话。 她走过去,在坐下前小声喃喃了一句:「我知道自己字不好看的。」 严许听见,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把小姑娘临的字重新放好,站在她身后,执起笔,在新的一张宣纸上缓缓运笔,照着她临帖的内容写了一遍,边写边道:「阿莓的字不难看,只是临帖描形不若仿骨。」 「阿莓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字没有风骨,才不好看。」 公子的手轻轻悬在小姑娘身侧,微微俯身,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即便如此,沈莓也闻到了他衣裳上薰染的沉香,淡淡的,却绵延好闻。 她虽然半大不大,但从前在沈府也从未与人离的这般近过,一时被这沉香环绕着红了耳尖。 严许的笔锋利落,能见锋芒,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写字时尤其好看。 沈莓在这丝丝缕缕的沉香里,目光忍不住随着那只手晃动,一时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就顾着看了。 她突然想起过去史官记册里昏君日日在后宫看美人跳舞,沉迷于此,荒废社稷。 现下她觉着,若是让她天天看怀琛哥哥写字,她也能像个昏君似的看到乐不思蜀。 严许临完了一首诗,搁下笔的时候,发现身前的小姑娘没了反应。 他疑惑低头。 就见沈莓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像个草嚼到一半突然呆住的小兔。 严许扬了扬眉,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搁好笔的手。 而后突然重新将笔锋一转,兔毫点向小姑娘的眉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沈莓被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往后仰,不经意靠近了身后人的臂弯,这下总算是回过神来,脸色胀的通红。 这时候怎么能走神呢! 还被发现了。 严许那一点的动作虽然迅速,却十分轻,下一瞬便腕间一转,笔重新搁到了玉山笔架上,人却还是就着刚刚的姿势,顺势将手撑在了桌沿,突然低声问: 「阿莓喜欢哥哥的手?」 沈莓一怔。 「没、没有啊!我、我看着呢,我是说、说我看着字呢……」 她吓的语无伦次,赶紧辩解,急的坐立不安,就差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她真的只是这一次有点晃神了,其余时候是、是没有的! 严许逗了人,唇边压不住笑,连眉眼都弯了弯。 他终于直起身,从一边拿过小姑娘放在桌上的帕子,往一旁的盆架走。 边走边道:「哥哥逗你的。」 严许用盆里的清水沾湿了沈莓的帕子,回到桌边站在她面前,声音低而缓:「抬头。」 沈莓看着他手里的帕子,忙不迭地伸手:「我可以自己……」 严许却笑着摇头:「书房里可没有铜镜。」 小姑娘伸出的手顿住,反应过来。 啊,是哦。 她抿了抿唇,乖乖把手放下了。 严许俯身,看着她眉间刚刚被自己弄上的一点墨,现在也没完全干透,其实很易擦去。 小姑娘的脸还是有些瘦削,没那么快能养起来,也不白,但很干净。 严许微凉的指尖轻轻抵住她尖尖的下巴,微微往上抬,然后轻拨了一下她的刘海,用沾湿的帕子按了上去。 沈莓下意识闭起了眼睛,然后又突然有点奇怪。 她为什么要闭眼啊? 于是復又睁开,感受到眉间软帕轻轻蹭过的凉意,眼睛眨了眨。 怀琛哥哥身上的沉香真是很好闻的。 沈莓轻轻动了动鼻子,还没等多闻一会,身前人便退开一步,抵着她下巴的手也放开了。 严许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看见她鼻子轻动,当真十分像只小动物。 他又忍不住了。 微湿的帕子点上她的鼻尖,好笑道:「不仅喜欢哥哥的手,还喜欢哥哥身上的香。」 沈莓再一次被发现,震惊的睁大了眼:「你、你又发现了!」 然后才后知后觉再次脸红起来。 她的胆子小,脸皮本来就薄,做什么事都只敢悄悄的。 怎么今日全被发现了呢? 沈莓在心里认真疑惑了,可是她也不敢说,在那一声下意识的惊诧过后就勐地捂住了嘴,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要对哥哥大声说话……」 严许在刚刚那一瞬看见了这些时日来他在小姑娘身上所看见的最生动可爱的表情,眼下见她又要像只小蜗牛一样缩回壳子里了,心底轻嘆一声。 他拉下沈莓的手,顺势替她理了理外衫的衣襟,而后终于轻捏了下她的脸。 脸上没什么肉,但还是很柔软。 「即便大声说话也没关系,阿莓不用这般,我不介意。」 在沈府的过去让她有了些落在骨子里习惯和反应,但无妨,他是做哥哥的,有这个耐心。 沈莓揪着手指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她真怕自己刚刚放肆,惹了怀琛哥哥不喜。 好在没有呀。 等闹了这么一佚?会,沈莓才想起正事,她是让哥哥来教她练字的啊。 刚刚是她自己都不该,没有认真看。 于是眼下也只能十分不好意思地坐回椅子上,眼巴巴抬头继续看向严许:「哥哥……」 严许失笑,拿起放在一边的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刚刚不认真,现在又来叫哥哥了。」 说归说,递笔的动作却没停,将兔毫重新放进小姑娘手里,他道:「阿莓继续写,哥哥看着。」 「哦,好。」 沈莓乖巧点头,端坐身子,挺直了背,听了严许的话开始继续乖巧临帖。 严许看着她的动作,倒真像个年轻先生般仔细。 他时不时用扇子轻抬她的手腕,调整姿势,温声道:「悬腕,藏锋,心平气和,张弛有度。」 「临诗帖在意不在形,意悠远便字如行云,意澎湃便字若刀锋……」 严许的声音不疾不徐,也不喋喋不休,只在她写到某些地方时恰如其分的响起。 偶尔见她一个字总未掌握要点时,便俯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写过去。 非常短暂的触碰。 沈莓在被握住手时,总忍不住坐的更直一些。 手背的一点温热,在那只好看的手松开后,也好像还能停留须臾。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沈莓慢慢临帖练字入了迷,严许看着她一张张的字与之前明显有了些不同,倚在桌边微微点了点头。 他想起第一次在府里见到她时,父亲考校她的功课,后来便说,她很聪明。 现在看来阿莓确实是很有悟性的,只是过去无人教她,想来除了去书院,琴棋书画便都被怠慢了。 严许的摺扇轻点额间。 日后若她想学什么,便都教一教吧。 他正想着,春华突然敲了敲门沿,恭声道:「公子,小姐,表小姐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小书房的门一直也就没关,下人们都有分寸,主子在书房时除非是特别吩咐过,否则都不会靠近打扰。 沈莓一听陶真儿来了,想起了什么,赶紧放下笔:「啊,到时候了吗?你请真儿姐姐在花厅坐一下,我这就来。」 因着严许过来,她都忘了今日与真儿姐姐约好的时辰。 严许听见自己表妹过来,有些意外,是这么快就熟悉起来了? 阿莓初见自己时,还拘束了好几日。 这般想着,他便看了小姑娘一眼,这丫头已经在急急收拾桌案了。 严许扬眉,问她:「你真儿姐姐与你约好了?」 「嗯嗯。」沈莓点头。 严许:「做什么?」 见他问,沈莓不想瞒他,却又觉得说出来也很不好意思,只能含煳道:「就是、就是一些女儿家的事。」 说完便欲离开,却突然被人捏住了髮髻。 严许一双点墨似的眼睛瞧着他,不知哪里引起了他的兴趣好像要问个究竟:「什么事?不能叫哥哥知道?」 沈莓下意识摇头:「不是啊。」 摇完后又犹豫了,须臾,才声若蚊蝇:「她、她说来教我变美……」 第15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姑娘们自是更甚。 前两日陶真儿在回府的马车上说她有办法,便真的与沈梅约好了今日下午来琼枝院找她。 沈梅心里隐隐是有些期待的。 以前她出门少,便不觉得,可现在也她晓得了,高门大户的小姐们都是从小被精心养着的,从头到脚,连每根头髮丝都被悉心打理,才有人前光彩熠熠的模样。 她其实也不奢望什么,可能自己就是生的不白呢? 就只是希望手能好看些,没有那些薄茧,摸起来像真儿姐姐那般滑滑的就好了。 只是她真这么跟严许说时,还是会十分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哪怕是义兄,那也是男子,这些姑娘家的小心思许在怀琛哥哥看来,也不是很理解吧? 严许这时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随着小姑娘一起往门外走,又瞧了她一眼,笑道:「你真儿姐姐确实于此道有些研究,阿莓若是想,多问她些法子也无妨。」 虽然严许觉得沈莓模样清秀,笑起来也可爱,其余并没什么要紧的。 但既然小姑娘自己希望更好看些,便由着她吧。 本以为会被打趣的沈莓一听严许这么说,当即便放松了些,竟还隐隐有几分期待了起来。 前两日义母也是这么说呢。 她的脚步欢快了几分,带着心里的好奇往花厅走。 严许落后两步,看着前面兀自有些雀跃的小姑娘,唇角露出一点轻笑。 倏尔,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对刚要跟上去春华低声道:「日后若是小姐想,可多带她出府去外头走走,明日我会安排两个护卫到琼枝院来,出去的时候你们带上。」 春华不知公子怎会突然说这些,但还是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公子。」 等走过小书房这一侧的游廊,到了院子里,严许便没有与沈莓一路去花厅了。 「你们闺中叙话,哥哥便不打扰,明日书院考试的结果便出来了,阿莓莫要忘记。」 「嗯,我记着的。」沈莓认真点头。 她一直还有些紧张呢,怎么会忘记。 尤其是明日义父也要与他们同去书院的。 严先生作为副院长,沈莓考试时没去自是为了避嫌,现在结果出来了,他自然是关心着的。 是以明日他会同严许和沈莓一道去临山书院,也看看沈莓题目答得如何。 沈莓将严许送到了院门口,待他走远后又匆匆回来,去了花厅。 陶真儿正坐在一张软椅上喝茶。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放下茶盏看过来,笑了笑:「阿莓来啦。」 沈莓有些不好意思,快步上前,小声道:「对不起,让真儿姐姐久等了,刚刚我在跟着怀琛哥哥习字,一时忘了时辰,下次定不会了。」 小姑娘大眼睛里都是歉意,好像让人等了一会便叫她坐立难安,怕惹了人不喜。 陶真儿还是笑的温温柔柔,摆摆手:「这有什么的,我也就来了一小会儿。」 说罢,她干脆地让这小事翻篇,朝沈莓眨了眨眼:「我们来说今日的正事。」 沈莓懵懵懂懂,只知道点头,这时才看到桌上放了一个红木匣子。 这匣子不大不小,用金色的搭锁扣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陶真儿见沈莓偷偷在看,轻笑一声,直接抬手将它打开,还往沈莓面前推近了一些。 于是沈莓便看到着红木匣子里放着好些瓶瓶罐罐,有瓷的,有琉璃的,有高的,有矮的。 瞧着像是装胭脂水粉的小罐,但有些又不太像。 且每一瓶上繫着不同颜色的细绸带,应当是用来区分什么。 「真儿姐姐,这些是……」 沈莓张了张嘴,一脸惊奇。 陶真儿从里面拿了一个圆圆的小瓷瓶出来,笑道:「是用来让阿莓变好看的东西呀。」 说着她便打开小瓷瓶,递到沈莓面前:「这是我平日里用的手膏,每次洗完手便会擦上,冬天擦的厚些,夏天便擦的薄些,用来保持双手的滋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沈莓接过那个小瓷瓶,看着里面乳白的膏体睁大了眼:「是手膏啊,擦了手便能滑滑的那种吗?」 她知道手膏,从前沈府里沈四也会从脂粉铺里买回来用,而她没有什么银子,自是不会去买这些的。 陶真儿听了沈莓的话,却笑着摇了摇头:「冰肌玉骨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的养成的,单单是手膏可不行。」 于是,接下来,在沈莓愈发的震惊神色中,她一样一样将东西拿出来,与她说了自己的日常。 「每日晨起,以清水净面后,辅以花露再次沾湿素面,轻拍,而后薄薄涂上昔颜霜,以手覆面,温热全脸。」 「颈侧需仰面,抹上月容膏,也是薄薄一层,左右交替,后颈也不可忘记。」 「以花瓣入浴,每五日用一次羊乳,以软刷轻擦指节、手肘、双膝、足踝、脚尖,出浴后以香膏涂抹全身。」 「春夏秋冬时令相异,所用霜膏也有所不同,比如这瓶和这瓶,它们……」 沈莓听的目瞪口呆,到后来已经只剩下惊诧,没什么能过脑子了。 她现在满心满眼只能冒出一句话:变美也是很不容易的呀…… 陶真儿说到一半,看到她晕晕乎乎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懵了,想来过去是从没想过这些的。 她抬手捏了一下沈莓的鼻尖,停了话头,笑道:「好了,剩余的我不与你说了,阿莓一会便按我说的,每日去做就是。」 「做、做了就会变好看了嘛?」沈莓不禁问。 陶真儿却道:「傻丫头,你本来也没有不好看呀。」 「这些不过是精细些养护着自己的髮肤,后宅名门闺秀们,大抵都是如此,从小就有人操心着。」 说到这儿,陶真儿也不避讳自己的过去。 「我生在岭南,江南水乡比京都更养人,那儿名门望族的小姑娘们自小便有嬷嬷伺候这些,我幼时也有。」 「只是后来父母早逝,家族里人丁不算兴旺,我又尚未长成,这才来了京都投奔姨母,不过这些姑娘家的事,想来也是大差不差的。」 「是以我到了京都后,也就开始自己折腾这些,倒也觉得挺有趣。」 「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取悦自己,不也是很重要的么?」 「取悦自己啊……」 沈莓喃喃了声,还从未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呢。 陶真儿也未与她深说,只偏头问她:「阿莓也是自己想变得好看的,是么?」 「嗯。」沈莓老实点头,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又手指攥到了一起,「我……我有些羡慕那些小姐们。」 「她们的肌肤白皙又细腻,头髮看着也如绸缎一般,眉眼琼鼻朱唇都无一不精緻的模样,看着像一只只雪白的鸿鹄。」 而她这样一比,就好像只灰扑扑的小鸭子。 陶真儿认真听着,瞧见了沈莓眼里藏着的那点自卑。 她眨眨眼睛,并不说破,只温柔挽住她,微微扬了扬声:「没关系,我们阿莓日后会比她们都好看的。」 「啊,」沈莓被她这话说的有点受宠若惊,「会、会吗?」 「会啊。」陶真儿弯了弯唇角,「因为阿莓有一双,非常美的眼睛。」 她不是瞎说。 沈莓比她小了三岁,如今还未长开,但那双眼睛,日后必是会如熠熠星辰,夺人心魄的。 见陶真儿这样认真的夸奖自己,沈莓又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低下头,腼腆的露出两个小梨涡。 又看向自己的手,还是有些怕自己「先天不足」。 「可是我一点都不白,比起真儿姐姐差远了的。」 陶真儿拉起她的手,让她五指张开,点了点指根相连的地方:「谁说阿莓不白了,这就挺白的呀,只是未曾精心养护罢了。」 说着,她便拿出了一张纸递过去,上头一行行写了字。 「往后,阿莓便按我写的来做,日日都要用牛羊乳浸手,入浴,刚刚说的膏脂也不可少,这些是岭南的老字号,京都里都没有的。」 沈莓惊了:「每、每日嘛?」 「自然,不过这是暂时的,待过两三个月,应当便可以慢慢隔几日用一次了。」 沈莓揪住了膝头的裙衫,有点艰难道:「可、可是我没有银钱。」 她每月的例银便只有那么多,原本以为在严府里应当没什么太大的开销,能存些下来。 但现在若是按真儿姐姐说的这些,怕是、怕是还不够呀…… 唔,是太不够了! 沈莓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真儿姐姐说她从前都是这般养护自己的,那她的银子……是哪儿来的啊? 陶真儿似乎并不把这个当成问题,她双手撑在桌上,拖着自己的脸,明眸轻眨:「怎么会要阿莓出银子,我那儿有呢。」 沈莓有些呆了:「真儿姐姐你……这几年都是自己买这些膏脂的嘛?」 陶真儿叫她逗笑了。 「当然呀,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怎么好给姨母添麻烦,用府上中馈的银子。」 沈莓已经不知要作何反应了,面上一片空白:「那你好有钱哦……」 牛羊乳都是金贵的东西呢。 陶真儿原本没觉得有什么,这下倒是让她的神情看笑了。 「我过去家境还算殷实,爹娘过世,产业便留给了我,现在倒也不缺银子花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第16章 这日直到陶真儿离开,沈莓还是有些懵的。 她看着桌上陶真儿留下的红木匣子,半晌后才眨了眨眼,看向身边的春华:「春华,你刚刚听见真儿姐姐说的了么?」 「听见了呀。」春华笑,掰着手指头数,「表小姐嘱咐了,你每日要用牛羊乳浸手入浴,手膏也不可偷懒,每回净手后都要薄涂一层,还有头髮,需得用何首乌混发皂来用,吃的也……」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沈莓赶紧打断她,一下便觉得自己每日的时间都好像要不够用了。 真儿姐姐说她从头到脚都要养护起来,且除了外养,还需内调,这般才能有好气色。 平日里该多吃什么蔬果陶真儿都记了条子,可谓是面面俱到。 沈莓看着那张被春华收好的纸,再一次把小脸皱成了一团:「春华,我、我这样是不是花真儿姐姐太多钱了……」 陶真儿让她不用操心这些,可沈莓还是没法心安理得。 春华笑笑,替她把匣子收了起来,才道:「表小姐也没与您托大,她爹娘给她留了许多铺子产业,如今都有人在打理,表小姐是从不愁银子的。」 「况且这些东西一小瓶便可用些时日了,蔬果府上也是常备的,日后凡有新鲜的来了都会给小姐送一份。」 陶真儿道女子要补气血,红枣桂圆银耳燕窝,都是极好的,让她得多吃些。 还有黑芝麻养发,也需多吃。 沈莓似是经过了一番洗礼,现下满脑子只剩下了吃吃吃,用用用。 她找了铜镜来,又认真看了下现在镜里的自己。 而后抬头道:「春华,你也帮我记着我现在模样呀,看看到时……到时会不会有变化呢?」 春华笑着福身:「是,小姐,奴婢定帮你留意着呢。」 她满口答应下来,一点也不含煳的,当日晚上沐浴时便叫下人抬了一桶牛乳混在热水里,沈莓这便用上了。 洗的时候小姑娘诚惶诚恐,还硬是被春华盯着加了第二次热水,又多泡了两刻钟才算完。 晚上睡下时,沈莓又喝了一碗温好的奶,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缩进被子里身上都是奶味。 不光是她自己,第二天,一屋人坐在一起用早饭时,严许在沈莓左手边坐下,倏然动了动鼻尖。 而后不动声色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还在舀玉米粥喝。 阿莓身上有股牛乳的香味,不算明显,离得近才能闻到,但早前是没有的。 严许静静收回目光,也没说破,又给她夹了个小包子。 待用完早饭,沈莓就要和严先生与严许一起去书院了。 临走前严许瞧见陶真儿拉着沈莓微微往旁边走了两步,背对着他在与沈莓说话。 就见小姑娘连连点头,小声应和:「做了的做了的,昨日里就开始了。」 严许扬了扬眉梢,在沈莓回来后又看了她两眼,眸中又出现了几分兴味。 这回严先生也一起去书院,三人乘了马车。 待到了书院门口,春华和秋实还是如之前一样,牵了马车下去等着。 严先生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门,径直往前,直奔前两日沈莓考试的地方,那日那位王先生的书房便在那处附近。 一到地儿,王先生显然已经在等着了。 他上前与严先生招唿一声,叫了句:「严副院。」 严先生也笑着微微点头:「我来看看阿莓的答卷,有什么问题王先生直与我说便是。」 王先生将他们引进屋,笑呵呵的又看了沈莓一眼:「小姑娘考的挺好的,进书院不成问题,正巧明日就是书院月末的三日假期,她下月一日直接去女院便可。」 严先生听了他的话也挺高兴,拿过沈莓那日作答的卷子看了看,片刻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摸摸沈莓的头,表扬她:「答的不错。」 沈莓腼腆地笑,眼里有几分雀跃。 她可以到京都最好的书院读书啦,也算没辜负当初三姐姐和严先生待她的好心。 看过答卷后,严先生也没急着走,准备与好友王先生叙叙旧,又留了严许在这,道正巧两人一起来考考他的策论。 严先生看了看外头,今日是秋高气爽的天。 于是便对沈莓道:「阿莓便在这附近玩会吧,书院里也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这里离男子院也远,只莫往东边走就是了。」 沈莓一听要一个人去外头,心里还有些怕。 严许也神色微动,看向严先生:「爹,阿莓还没去过书院其他地方,不若还是我带她吧。」 严先生却摇头,眉眼温和却又透出几分严肃:「阿莓日后来书院读书便也只能一个人,还是现下独自熟悉一下为好。」 沈莓一听,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了严先生的意思。 她看看严许,又轻轻抿了抿唇,认真点头:「我知道了义父,那我就在佚?这外头转转,不走远。」 严先生笑着颔首:「去吧。」 等小姑娘出了门,他的目光才又看向严许,有几分好笑。 「那天晚上我问你,是不是真要让阿莓来书院,你还说她总要重新开始生活,怎么今日就不放人了?」 严许沉默片刻,也没管一旁王先生饶有兴味看着,只如实道:「前两日阿莓来考试时遇上了女子院的几位小姐,不算愉快,所以儿子才有些担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严先生听后瞭然,却道:「她日后在书院,亦或在外头,你不能时时跟着她,总有护不到的时候。」 这句话让严许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片刻后,严许低头轻应:「我知道了爹。」 书房的对话沈莓自是不知道的。 她知道严先生让她一个人出来就是想练练她的胆子,整日里那么怯生生总还是不行。 在临山书院读书不能带丫鬟,即便每天下午放课后能回府,这一整日也是要一个人待在书院的。 沈莓这般想着,深深吸了口气,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脸。 没关系,她一个人也可以。 于是沈莓出了院子,她其实分不大清东南西北,只是刚刚义父说话的时候她没好意思说。 好在她会记路。 从书院门口到这儿的路算上之前来考试,她已经走了两回了。 她可以沿着这条路往回走,这样就能确保不会走错路。 反正那日来时严许哥哥说了,书院进门往右是男子院,她记着呢。 沈莓就这样边小声嘀嘀咕咕边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那日捡到帕子的附近。 她远远看见了那棵树和石椅,脚步顿了一下,忍不住扁扁嘴。 唔,不是什么好回忆。 希望今日先不要遇上那位柳小姐了吧。 虽然知道日后她来了书院读书,早晚还是会遇上的。 这么想着,沈莓深吸口气,没转弯,还是往那处走去。 正当她准备绕过湖边的假山时,突然听见旁边高高低低的假山后好像有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隐约还能听见人的讲话声。 沈莓身子倏然僵住。 怎、怎么回事,书院里怎么还有人偷偷摸摸呢…… 这声音隔着假山,有点闷闷的。 「小姐,找不到呀,奴婢都说让您别带来书院了,叫先生们发现又要罚您抄书的。」 「哎呀你别嘀咕啦,一会被人发现我带丫鬟进来,要抄的书才是又多了!快再找找,我都没放一会呢就断线了,府里谁做的啊这是,等回府我要扣他银子!」 「找着呢找着呢,但没有啊,是这个方向么小姐?」 「我瞧着是啊……」 沈莓听了几句,有些莫名,但她决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趁着还没被发现,静悄悄地熘走。 不管里头是谁,撞上好像都不好。 她轻轻抬脚,小心地继续往前,只是这还没走两步,突然便觉得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沈莓下意识低头,看到红红的一角,再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个风筝。 有人在书院里放风筝? 再一想到旁边假山里刚刚听到的对话,她迟疑了片刻。 她们在找的是这个吗? 沈莓一时觉得自己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怎么就这么不凑巧……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弯腰把风筝捡了起来。 刚直起身,便听一个声音传来:「啊,在这!」 沈莓拿着风筝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姑娘站在她面前,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风筝。 紧接着另一个穿着小工衣裳的人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沈莓一眼就能瞧出,那小工衣裳好像是个姑娘,看起来也没比她大几岁。 前面锦衣华服的小姑娘倒是年纪瞧着与她差不多,圆脸圆眼睛,看着……嗯,比柳小姐面善。 但即便是看着面善,也不知性子如何。 沈莓想到上次同样是捡到东西,却叫人嫌了脏。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抿紧了唇,看着手里的风筝,一时觉得后悔。 要是没捡就好了。 沈莓扁了扁嘴,低头重新把风筝放回了地上,鼓了半天勇气想学一下先发制人。 「我是刚捡到的,现在我放回去,你……你要是嫌脏就让它放这儿吧。」 第17章 深秋的风儿有些喧嚣。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沉默却震耳欲聋…… 沈莓放下风筝,却见站在她面前的姑娘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她,面露疑惑:「你在干嘛?」 她终于上前两步,看着地上的风筝,又有些莫名的痛心疾首:「为什么都捡起来了又要扔掉!」 沈莓呆了一下,下意识辩解:「我不是……」 就见那个小姑娘也没听她说什么,兀自捡起风筝来,嘀嘀咕咕:「也没怎么脏嘛,不就是有个小鞋印,京都的小姐们当真是有点矫情。」 说完她想起什么,又抬头看向沈莓,正色道:「我不是特指你哦,虽然看起来也有点儿……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找到风筝。」 「我叫慕百年,活一百年的那个百年,你叫什么名字?」 她这介绍名字的方式叫沈莓听愣了。 活一百年…… 这个……唔,让人很难说当初她爹娘是如何取名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被我名字震撼到了?」慕百年见她不说话,一脸瞭然,「算了,在京都一年多我也习惯了。」 沈莓这时才回过神来,赶紧道:「我、我叫沈莓,树莓的莓。」 慕百年听后点点头,还评价了一句:「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她刚想继续说什么,远远的突然传来了几声钟响。 就见她身后穿着小工衣裳的人这时急急催促道:「小姐,你快回去吧,下一程课要开始了!风筝奴婢就给你带回去啦,再晚奴婢就要被发现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说着女扮男装的小丫鬟也不等自家小姐反驳,从她手里抢过风筝就跑。 慕百年看着自己丫鬟的背影只来得及「欸」了一声,没能拦住。 这时钟声响了第四下,她顾不得许多,赶紧提着裙子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回身道:「那个,沈莓我先去上课了啊,你也赶紧去上课吧,晚了先生要罚的!」 她说话间,一点没耽误脚下,人佚?已经跑远了。 沈莓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还不用上课,只好看着慕百年一熘烟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心里只有一句感嘆:跑得好快呀…… 感嘆过后沈莓又兀自笑了一下,继续往湖边走。 今日遇见的这位小姐,总觉着与她从前见到的闺阁千金有些不同呢。 这日沈莓在书院的湖边转了一小会,没再遇见谁,因为严许很快便来找她了。 严先生未随他们一起回府,于是沈莓第一次跟严许同乘一辆马车。 回府的路上,她忍不住跟严许说了刚刚在书院里遇见慕百年的事,小声道:「她的名字好有趣呀。」 严许看着坐在一侧的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显然这次遇上的人是比柳小姐她们好多了。 他浅笑一下,又有些习惯性地摸她软软的双髻,低声道:「那是擎西将军府的大小姐,名字就是慕将军取的,寓意也就如她所说,希望她活个长长久久。」 严许话说完,见小姑娘还盯着他,满眼都是好奇,却又似不好意思再问,就这般揪着手,扑闪着纤长的羽睫。 年轻公子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湖,因着这双眼,好似突然泛起些小小涟漪,蓦地软了一下。 他其实鲜少会去说这些,因为没什么心思与兴趣。 这时却还是在心里几番回忆从陆博恆那儿听来的一些不知转过几条小道的消息,讲与身边的小姑娘听。 「听说慕将军是个直性子,虽读书不多,却很是骁勇善战,因着常年在战场厮杀,是以每年的愿望也十分朴实,能有命活着便足矣。」 「慕将军有三个儿子,分别叫延年、康寿、长久,到了唯一的女儿这,索性就叫百年了。」 沈莓听的目瞪口呆,不仅眼睛睁大,嘴巴都微微张圆了。 她以前从未听过这些事,感觉自己就像在听严许讲故事似的,竟会叫她心里觉得欢喜。 「那这位慕将军,也是真性情呢。」 沈莓喃喃道,竟觉得活的这般洒脱的人也是很叫人羡慕的。 严许笑着颔首:「确实如此。」 四个字刚落,眸光便看见小姑娘不自觉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还在仰头看着他。 就像是听故事入了迷的小兔。 他点墨似的眼里染上笑,面上不动声色,只搭在膝上的手垂下,修长指尖轻动,替小姑娘理了理她散过来的裙摆。 「慕小姐去年才回京都,早年是在西漠长大,那儿的民风较京都比起来更开放活泼些,加之她又是武将之女,是以跟京里其他小姐也许有些不同。」 沈莓深以为然地点头,小声道:「嗯,是挺不同的。」 严许看她的模样,想起今日在王先生的书房里父亲与他说的话。 他敛眸片刻,抬手勾了一下小姑娘的髮带:「阿莓下个月便要去书院读书,若是想,可与这位慕小姐交个朋友。」 擎西将军是武将里举足轻重的一位将帅,颇得皇上重用,如今西边安定,圣上才招他一家回了京,于朝有大功,赏赐自是不断。 作为擎西将军的女儿,慕百年在这京中向来不需怕谁,也不会有谁轻易去惹她。 小姑娘日后入了书院,若能与她做上朋友,严许也会放心许多。 沈莓未曾想过这些,但却应了一声:「我……我会试试的。」 书院里有许多同龄人,她也很想交上朋友。 如今在府里她只能与真儿姐姐说些闺话,在书院里便更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 只是想起那日遇到的柳小姐,沈莓低着头抿紧了唇角,怕是许多人跟她一样,并不想与自己做朋友吧。 后来她是在真儿姐姐那知道的,那位柳小姐名叫柳聆昔,是吏部柳尚书的千金,姨母是宫中妃嫔,也颇得几分圣上宠爱,是以性子十分高傲。 沈莓想到上次遇见时她看自己的睥睨眼神,和眼里流露出的轻慢,一度攥紧了手,已经做好了去书院后要与她再撞上的心理准备。 陶真儿及笄前也在临山书院读书,柔声给她出主意:「阿莓不怕,若是她们欺负你,你便告诉你们的先生,莫要忍着。」 「在书院里大家都是学子,学问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书院的先生都是高洁之人,只要你行的端坐的正,先生们自有论断。」 虽然在临山书院读书的公子小姐非富即贵,但只要能入书院的,便不分身份高低,先生们都会一视同仁,这是临山的规矩,也是临山之所以能成为京都书院之首的原因。 是以在书院中不管学子之间有怎样的矛盾,龃龉,又做些什么小动作,要不就莫让先生们察觉,若是被发现了,惩罚便也一视同仁。 沈莓认真点头,说自己记下了。 陶真儿瞧她乖巧的模样,也有些不放心,又强调了一番:「阿莓定要护好自己,什么都不要怕,凡事有家里呢,知道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严府哪怕在京中无官无爵,可得圣上看重,那便是底气。 这番话在沈莓去书院前,陶真儿与她说了,严先生与夫人与她说了,严许也与她说了。 正式入书院的第一天,依然是严许将她送过去的。 下马车后,他看着小姑娘格外装扮过的一身,摸着她的头俯身,认真看她的眼睛。 「一会哥哥会送你到女子院,下午放课便来接你,阿莓不怕,对不对?」 沈莓提着一个小小的竹制箱笼,里面放着她的书和笔,还有些零嘴,她饿了便能吃,书院里的学子大多都是这般带的。 她也看着严许的眼睛,在那双格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提着箱笼的手紧了紧,而后有些重的「嗯!」了一声:「我不怕的。」 严许便笑了,突然将手伸了过去:「不过可以先牵着哥哥的袖子」 沈莓看着那笑愣了愣神,这才红着脸抓住了他的袖子,小声道:「好。」 虽然她也不知道怀琛哥哥怎么突然这么说,但能抓着他的袖子,她还是会安心许多。 于是就这样两人进了书院,走入左侧迴廊。 沈莓牵着严许的袖子跟他并肩绕过迴廊,又过了两个月门,便到了女子院。 一路上严许与几位遇见的先生打了招唿,而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落在了沈莓身上。 这几位都是女子院的老先生,沈莓被严许引着乖巧的给先生们问了好,得了两句夸赞。 而除了老先生们,还遇到了几位没见过的小姐。 现下正是大家入书院的时辰,路上自然总能遇上几个,有年纪跟她差不多的,也有看着便比她小些的。 她们似是都认识严许,会福身子唤一声:「严公子。」 严许只浅笑回应,并不多说。 而那些小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看几眼沈莓牵着严许袖子的那只手。 沈莓起初未曾有什么察觉,等遇的人多了,便渐渐有感。 她也不知为何大家都要看几眼,忍不住有些忐忑,走着走着便松了手。 严许却停了脚步,回身看她:「怎么了?」 沈莓嗫嚅了一下唇,小声道:「哥哥,我……她们好像都在看我……」 严许却毫不在意,甚至倏然笑了一下。 「那大抵是因为,这是哥哥第一次这般带人过来。」 第18章 沈莓不太明白严许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在他再一次把袖子伸过来的时候,拉住了。 而旁人若是听着了,却是会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的。 严许从没亲自送人来过女子院。 女子院里虽然都是未及笄的小姑娘,但若不是先生,依然不便经常出现在这。 严许偶尔来几次,也就是遇着有些先生有事,他便过来代几程课。 但即便是那时候,他对这些年纪尚小的小姐们,除了课业,便不过多交流了。 大家都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会送一个小姑娘过来,姿态间还多有亲昵。 很多人都知道沈莓的身份,但与从前那些第一次见到严许与她一同出现的人一样,他们都诧异于严许对这个义妹的态度。 那几分不同太明显了。 就比如现在,小姑娘可以牵他的袖子。 在此之前,有这样待遇也就年纪不过五岁的小娃娃吧。 沈莓在时不时的目光里跟在严许身边,只安静往前走,并不去看那些带着好奇的人。 女子院的小姐们年龄从八岁到十四岁都有,几乎从三品以上的官员和京都那些侯爵府中,只要能考上的都在临山读书。 且根据每个人的学习程度从低到高分为外舍、内舍、上舍,三舍当中如有人数多的,则再行分组授课。 如今女子院外舍有一组,内舍两组,上舍两组,每组六人。 沈莓的入学考分数不错,先生们都看过她的答卷,把她分到了上舍一组。 严许将她带到上舍所在的南苑,见了负责上舍的钟先生,是位鬍子花白,面荣严肃的老者。 老先生虽然年逾花甲,但精神矍铄,那双眼睛也依旧肃穆锐利。 沈莓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怕,但还是在严许略带些鼓励的目光下上前一步,规规矩矩行了敬师礼,叫了一声:「钟先生好。」 钟年生摸着鬍子,虽有些严肃,但并不咄咄逼人。 他点了点头:「嗯,你入学时的那张卷子答得不错,但不可骄傲,日后更不得懈怠。」 沈莓虽然被夸了一句,但还是忙认真点头:「先生教诲的是,小女记下了,定会努力。」 钟先生在临山书院任教已十余年,这间书院特殊,他在这儿见过数不胜数的富家公子千金。 他们许多人即便姿态恭敬,却因身份使然,身上总带着不自觉的傲气,哪怕是八岁刚入学的小小姐,有些也不可避免。 但眼前这小丫头身上没有。 钟先生想到她的身世,不禁多看了两眼,而后他目光一转,落在了送她来的严许身上。 严许见他看过来,面上还是带着温润如玉的笑,不疾不徐拱手行了个礼:「如此,便有劳钟先生了。」 钟先生点头,而后摆摆手:「行了,上课钟也快敲了,沈莓跟我走,阿许你便回去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严许最后又看了看沈莓,再次抬手替她理了理衣襟,摸摸她的头:「去吧。」 沈莓看着他俯身替自己整理衣裳的目光,不知怎的,突然便有些捨不得他。 她鼻子莫名酸了一下,忍不住叫他:「哥哥……」 下一瞬感受到钟先生的目光,沈莓又赶紧憋住了。 她眨巴着眼睛,抿住唇角,偷偷深吸口气,终于小声对严许道:「哥哥再见……」 软糯的声音里带上一点鼻音,大眼睛也浅浅蒙上了一层莹润的水汽。 但沈莓没再停留,就这样憋着那股突然而来的一点不舍,转身跟在钟先生身后走了。 严许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挪步子。 他负手而立,被宽袖半掩住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目光里是小姑娘越走越远的背影。 她小小的,一个人跟在老先生身边,跟附近三三两两结伴跑过去的小姑娘相比,便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刚刚她喊他「哥哥」的那一瞬,严许甚至猝然生出些后悔。 她也不是非要到书院来读书,就算在严府,他也能教她。 心下一嘆,这点刚冒出头的想法又被他压了回去。 那晚在书房与父亲下棋时他还信誓旦旦,如今怎么就变了。 严许兀自摇了摇头,在目之所及已瞧不见人后,终于也回身走了。 - 沈莓随钟先生沿着这条路直走后右拐,入目便看到了一排屋舍。 钟先生与她道:「每日辰正上课,申初结束,中间的授课具体时辰安排稍后老夫给一份给你,要自己收好。」 「好的先生。」 沈莓在一旁听着,认真应下。 「你在一组,今后便跟这一组的学生一同学习,二组在另一边,若是有朋友,休息时也可去找,但不可因此耽误上课。」 说着,钟先生已经推开了屋舍的门:「今日第一堂课讲《诗经·周颂》便是由老夫来授课,进去吧。」 沈莓跟着他走进去,一抬眼,便觉不好。 她在这屋子里看到了柳聆昔和另一个那天跟在她身边的小姐。 运气竟是这般差,跟她们分到了一组…… 钟先生可不知道这些,他往一处空位上一指:「阿莓过去坐那儿吧。」 屋子里两面都有窗,中间摆了摆了桌椅,竖着三排。 钟先生给沈莓安排的位置正巧就在柳聆昔的右手边,是最后一排。 沈莓提着小箱笼走了过去。 她的手微微收紧,目不斜视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将箱笼学着前面一位姑娘的样子,放在了地上。 沈莓特意选了右手边,没有放在与柳聆昔相邻的那条过道。 其实两张桌子之间还是隔了好些宽阔距离的。 但她还是不想放。 她能感觉到柳聆昔在看她。 沈莓一直没往那边瞧。 她低头打开箱笼,拿出书和纸笔,终于在直起身时,扭头迎上了柳聆昔的目光。 柳聆昔的目光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带着与那日如出一辙的轻慢。 沈莓的手在桌下收紧了,面上却对她这样的目光视若无睹。 只迎了一眼,就面无表情的转了头。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紫苑镂金雨丝锦齐胸襦裙,裙摆绣着木芙蓉,外头罩了件月白天蚕纱的大袖,袖口几圈云纹,笼着她纤细的身形。 沈莓很瘦,下巴也尖,今日这身衣裳更是清冷的颜色,竟让她在坐直了身子时,人都瞧着冷了几分。 这是今早陶真儿特意为她挑的,说她初入书院,若是不巧与柳聆昔撞上了,得有气势些。 她还道:「阿莓穿上这一身,若遇上柳聆昔了,你只消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面无表情瞥她一眼便是。」 于是沈莓便照做了。 柳聆昔在沈莓这一眼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片刻后才收回目光。 桌案后的严先生开始授课,沈莓不再管其他的,开始专心听讲。 这屋子里除了柳聆昔和那天跟在她身边的那位小姐,其余三位小姐瞧着年龄也都与她差不多,十三四岁的模样。 沈莓跟着先生诵书的间隙,也看了那三位小姐一眼。 她都不认识,但她们好像也没有过多关注她。 沈莓觉得这样很好,总比像柳聆昔一样来的好。 上午的课很快过去,中间有一次两刻钟的休息,柳聆昔和之前便与她一起的那位小姐去了外头,倒是暂时没来找她麻烦。 沈莓暗暗松了口气,她没往外头乱走,只留在屋里看书。 而其他的三位小姐也不与她搭话,有两个凑在一起聊天,有一个在不久后也出了屋子。 沈莓不再关注她们,她看了会书后,注意力就到了挂在先生桌案旁那扇窗户上的一个鸟笼里。 里面养了只小鸟,她刚刚看到钟先生离开前逗了它一下,应当是他的鸟儿。 沈莓有些意外,没想到钟先生瞧着那般严肃的人竟还会养小鸟儿逗趣呢。 她撑着脸看着那只站在笼子里的小鸟,有了些兴趣,又想起严许早前说要送自己的那只小黄雀。 小黄雀也很可爱,只不过被她放生啦。 两刻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在沈莓又吃了点小零嘴后,上课钟便敲响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她立刻将零嘴塞回了小竹箱,正襟危坐,开始上午下半堂课。 沈莓学习很认真,心无旁骛,等再次听见下课钟时,才意识到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 之后她便能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再上半个时辰多两刻钟的课,便能回府了。 这一个时辰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书院里四处逛逛,或者找个亭子休息聊天,鲜少有待在屋里的。 很快屋子里其他人便都走了。 沈莓却继续待在这儿。 她觉得挺好的。 她本身胆子就不大,现下她在书院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之前又与柳聆昔她们闹了不愉快,索性就在屋子里看看书等下午的课吧。 为此,昨日她还偷偷带了在严府藏书阁找到的,自己喜欢的一本游记来看。 沈莓翻着书,又拿出了竹箱里的小酥饼来吃,很快便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见屋门口有脚步声,是有人进来了。 沈莓抬头,是那位早前休息时在屋子里留了一会然后又独自出去的姑娘。 她长的与自己一般高,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瞧着总叫人没什么印象,沈莓偷偷记了几遍,才记住她的脸。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沈莓,目光闪了一下,随即便抬脚走了过来。 「你是沈莓吧?」 第19章 沈莓有些意外。 她不认识这个姑娘,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搭话。 迟疑了片刻,沈莓点了点头:「是,你是?」 那姑娘好似也没料到会被问名字,捏了一下裙摆,才道:「我叫吴薇,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下午的课是彭先生上,他刚刚让我通知大家,下午的课改在西边百学堂,你、你记得过去。」 说完吴薇也不等沈莓的回应,很快就跑走了。 沈莓看着她又出了屋子的背影,匆匆小跑的人一下就不见了。 她后知后觉在空空的课室里「哦」了一声,兀自嘀咕了一句:「这么急啊,是还要去通知其他人么?」 沈莓一边把桌上的东西往箱笼里收,一边准备要去百学堂。 她其实也不知道西边在哪儿,刚刚没来得及问吴薇她就跑走了,一会出去估计得找人问路了。 沈莓在心里嘆口气,只希望自己能遇到几个面善之人,才好搭话吧。 提上箱笼往门口走,离开前,她又回身看了眼挂在窗边的鸟笼。 提着裙的手指微微搓了搓,又往外头看了一眼,确定一时半会没有人来后,沈莓才走到鸟笼边。 她放下箱子,而后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站在鸟笼里歪头看着她的鸟儿。 沈莓有点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这鸟儿好像也不怕生,就任她摸,甚至觉得有些舒服了,薄薄的灰色眼睑还会眯起来。 不过沈莓没敢摸太久,就只小心地逗了它一会,而后便与它道别:「我走啦,再见哦。」 「再见!再见!」 小鸟儿突然说了两句话。 沈莓像是并不意外,又看了它一眼,重新提起自己的小箱笼走了。 她在附近转了一圈,遇到了几个看起来年纪小一些,八九岁小丫头。于是走过去,软着声音试探地问她们:「请问你们知道不知道百学堂在哪里呀?」 几个小丫头没见过她,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一时没说话。 有一个却在早晨时看到她是严许公子带过来的,便替她指了路:「在那边,沿着那条路直走然后左拐便是了。」 沈莓看了眼她指的方向,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然后想了想,又蹲下来打开了她的小箱笼,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给了替她指路的小丫头:「这个须糖送给你们吃。」 她笑了一下,便朝着刚刚被指明的方向走了。 几个小丫头凑在一起,看着那包龙鬚糖,小声嘟囔:「她好像还挺好的。」 「我早上看见严许哥哥送她来的,严许哥哥好,她应该也不坏吧。」 「那我们把这包糖分了吧,我有些饿了。」 「分了也不能现在吃,我娘说了,外头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的。」 她们年都不大,其实也不太清楚上舍的一些弯弯绕绕,只是对第一次见到的人抱有警惕。 现在倒是看着沈莓离开的背影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沈莓自是不知道的,她正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然后按照她们说的左拐,约莫一刻钟后,果然看到了写着百学堂的屋子。 门是敞着的,里面还没人,但桌椅是与上午那间屋舍摆的一样,于是沈莓便照着自己上午的位置坐了。 她看了眼外头,估摸了一下时辰,应当还有两刻钟才上课。 于是她又拿出了自己的游记,靠在椅子上静静看起来。 直到听见外边传来钟响,她才恍然抬起头,然后倏地愣了一下。 怎么没人? 这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来。 连先生也没来。 沈莓勐的意识到什么,突然站起来,飞快收拾好东西提着箱笼跑了出去。 她一路往上午上课的屋舍跑,耳边的钟声已经到了第四响。 等第五响落下,她才在钟声的余韵里跑进了上午那间课室。 里面除了她,其余人都已经坐好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前头的桌案后站着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应当就是教授下午这堂课的彭先生。 彭先生手里拿着书,看着突然跑进来的沈莓皱了皱眉。 屋子里只有一个空位了,上午钟先生也告诉了她沈莓通过考试进了外舍一组的事。 他放下书,有些不悦地问:「你可是沈莓?为何我的第一堂课就迟到了?」 先生们都不喜欢不守时的学生。 沈莓扣紧了提着箱笼的手,目光直直看向吴薇。 吴薇没看她,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像无事发生。 而在位子上撑着头的柳聆昔,眼里都是轻慢的笑。 彭先生见沈莓只站着不说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正要再开口,却听沈莓缓缓道:「先生,晌午时吴薇告诉我下午的课改在百学堂,所以我去了百学堂等着。」 「因着在看书,钟响时才发现不对,赶过来晚了,请先生责罚。」 她知道纵有再多的理由,晚了便也是晚了,先生若要罚她,她也会受着。 但是什么便是什么,她不知道吴薇为什么要骗她,既然先生问缘由,她就如实说。 彭先生听后却没有马上说要罚她,而是看向了吴薇,威严的声音也毫不含煳:「吴薇,可有此事?」 吴薇抿了下唇,抚着裙摆站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先生,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我便离开了,到钟响前半刻钟才回来,并未与沈莓说过什么话。」 说着她又看向沈莓,微微蹙眉:「我不知你为何要这么说,但我未曾做过,你既然自己迟了,就莫找藉口构陷旁人。」 沈莓的手攥的更紧了,她盯着吴薇,大眼睛里满是惊诧与荒谬。 原来这世上除了沈府里那位问了斩的沈四,竟还有人也能这般颠倒黑白。 沈莓深深吸了口气。 又想起了来书院前许多人对她说的话。 春华担心她,真儿姐姐也嘱咐她,怀琛哥哥特意把他送到了钟先生面前,还有劳先生照顾她。 义父义母在早饭后殷殷将她送到府门口,义母还抱了抱她。 沈莓掩在袖里的一只手攥紧成了拳。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是过去那个瑟缩在沈府后院,谨小慎微的庶出五小姐了。 她也有了些依仗的。 「我从未构陷你,若你不曾来找我,我怎会知你姓名?吴小姐从前与我也并未见过吧。」 吴薇一愣,目光下意识想往旁边看。 那是柳聆昔的方向。 柳聆昔却不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慢条斯理翻着书。 沈莓一眼便看到了吴薇这个小动作。 而后便听她辩道:「我怎知你如何知晓我姓名的,也许我们就是曾经见过呢?」 反正京都里的宴会小聚那般多,谁知道她们见没见过。 沈莓听了她的话,却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神色,她只復又看向彭先生:「先生,晌午那时吴薇来找我说话,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 「哦?」彭先生扬了一下眉,遂问,「还有谁?」 吴薇冷不丁听见沈莓这般说,手下意识紧攥,片刻后又缓缓放松。 不可能有人。 沈莓没有看到吴薇的神色,一抬手,指向挂在窗边的那个鸟笼,认真对彭先生道:「它也在。」 屋子里几个姑娘听她这么说,都愣了神。 坐在第一排的章淑敏更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沈莓。 柳聆昔却微微抬头,眯了眯眼,神色并不像其余几人那般莫名。 因为彭先生并没有因此而出声呵斥沈莓。 相反,他的眼里似是还涌上几分意外与欣赏。 「你知这是什么鸟儿?」 听了彭先生的问话,沈莓点点头:「我在百鸟集册上看到过,是鹩哥,通人性,可说人言。」 鹩哥是椋鸟的一种,常年跟在人身边时,经驯化可吐人言。 这种鸟儿通体黑色,羽毛会泛出蓝紫色的金属光泽,眼下有浅黄色裸露区域。 因着不算好看,京都里养鹩哥的人并不多。 但沈莓一看到它的模样就认出来了。 她在离开前摸过它,与它说了再见,它也回应了她。 由此可见,养它的人定是特意驯过的。 瞧着彭先生的神色,沈莓便知道自己这番没猜错。 彭先生面色缓和下来,赞赏地点头:「不错,这是你们钟先生养的鹩哥,他天天挂在这儿,倒是叫我忘了。」 说完,他似乎又觉得有趣,笑着多问了沈莓一句:「你与它说话了?」 沈莓一怔,不敢在先生面前撒谎,怕自己偷偷摸摸钟先生的鸟儿会被告状,瞬间便气弱了三分。 「我、我就是中午离开时有些好奇,摸了摸它,跟它说再见……」 彭先生这下倒是饶有兴味了:「钟先生这鸟儿高傲得很,我与它说话它都懒得搭理,倒是让你一个小姑娘摸了,那你可有法子让它给你作证?」 沈莓抿了抿唇。 她没说话,只是放下自己的小竹箱,朝窗边走去。 一直不疾不徐的柳聆昔这时终于蹙了蹙眉,却不是看着沈莓,而是看向吴薇,眼里有几分不不愉。 吴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儿还会说话,更不可能去注意这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吴薇咬紧了唇,看着沈莓走到鸟笼边。 鸟笼挂着,倒是跟她一般高。 就见她歪了歪头,盯着鹩哥的眼睛看。 而后像晌午时那般伸了手,隔着笼子摸它的头。 第20章 鹩哥那双黑豆似的小圆眼睛看着沈莓,片刻后又一次舒服地眯起薄薄的眼皮。 沈莓指尖蹭着它额前柔软的毛髮,看着它的眼里满是认真,像早前那般与它说话:「你中午听到了吗?我被人叫去百学堂啦,说下午换了地方。」 小姑娘的声音轻缓而软糯,甚至没带上什么义愤填膺的情绪。 屋子里的人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一处,忍不住聚精会神地盯着笼里的那只鸟儿。 甚至都没注意到屋外,门边偷偷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只鹩哥听见沈莓说话,眯着的眼皮当真又睁开,与她四目相对。 下一瞬,有些奇怪但清晰的声音从鸟嘴里发出来。 「换地方!换地方!」 「百学堂!百学堂!」 「听到啦!听到啦!」 鹩哥在笼子里蹦来跳去,叽叽喳喳的说话,好几声都不带停的。 在它稍显聒噪的说话声里,满屋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真的能口吐人言! 还这般清晰! 彭先生倒是没有几个小姑娘神色那般夸张,他之前是听过这只鹩哥说话的。 但那都是简单的话语,还是钟先生亲自引着说的。 而眼下,它竟好像真能跟沈莓一问一答了。 彭先生看着沈莓的背影,不禁暗暗点了点头,这小姑娘倒是有些有趣。 沈莓听着鹩哥咋咋唬唬说了几句话后,又消停了。 继续闭上眼睛蹭着她的手指。 她微微敛眸,垂在身侧掩入袖中的一只手终于松了松,又摸了一会鸟儿后便收回了手。 沈莓回身,刚想对彭先生说什么,却听站着的吴薇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先生,这只是一只鸟儿,它说的话怎能做数?!」 看起来是并不想就这样认了。 沈莓蹙眉,实在不知自己怎么招惹了她。 她们无冤无仇,往日甚至都不认识。 而吴薇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彭先生开口,突然便听门边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鸟儿说的不做数,我说的应该做数吧?」 几人一瞬便循着声望过去,沈莓也看向门口。 俏生生站在那儿的竟然是慕百年。 她丝毫没有已经上课的自觉,见沈莓看过来,还朝她眨了眨眼。 要不是屋里还有位先生看着,她只怕是要兴高采烈朝她挥手了。 彭先生显然也是晓得慕百年的,没有接她刚刚的话茬,反而第一时间皱眉问:「百年,怎么不去二组上课,还在这儿做甚?」 慕百年是上舍二组的,按理说这时候也应是在上课才对。 而慕百年的理由很正当:「彭先生,刚刚我去帮周先生办事啦,才回来呢,路过这就听见你们说话啦。」 说完她不给彭先生继续刨根问底的机会。 因为她确实是找了藉口偷熘出来透气的,因为周先生下午这门《周礼》实在太无趣啦! 慕百年继续道:「晌午的时候我看见吴薇进来了,然后没一会她便又离开了,所以若是她刚刚说她从没来过,那便是在撒谎呀。」 「如果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撒谎呢?」 她晌午的时候倒是真的路过这儿瞧了一眼,课室里有人进出实属平常,她自不会在意,这一眼后便回了自己课室。 也就是这样才没瞧见沈莓出来,不然她肯定早就去找她了。 慕百年之前遇到她后就一直没在书院瞧见过她,还觉着奇怪。 今天好不容易看到,原来是半路来读的呀。 她这番话让吴薇「唰」一下白了脸。 她当时明明留意了屋舍周围的,却不知道还是叫人看着了。 彭先生的脸色严肃起来,他目光锐利看向吴薇,已经没有再继续对峙问下去的必要了。 「吴薇,跟我出来。」 「其余人先自行温书。」 吴薇苍白着脸,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又觉得有些难堪。 她下意识看了柳聆昔一眼,对上了她冷漠的目光。 吴薇攥了一下手,低着头跟在彭先生身后出了课室。 彭先生离开前还不忘催促慕百年:「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快回去上课,莫等到时候考试又临时抱佛脚。」 慕百年吐了吐舌头,皱成了一张苦瓜脸:「知道啦彭先生!」 她聪明,但于读书一事上素来有些懈怠,要不是被家里老爹拿着长枪满院追着赶着,甚至都不想费劲考到临山来。 但她爹的长枪太可怕了,她属实遭不住。 但来了书院也不算多老实,总想偷着玩,上次叫沈莓撞见,便是偷偷带风筝来放。 若是被先生们看到,又要到她老爹面前去告一状。 眼见着彭先生走了,慕百年却没挪窝,而是继续扒在门边朝沈莓招手:「你过来呀,你还记得我吗?」 沈莓赶紧走了过去,忙不迭点头:「我记得的,你叫慕百年。」 「欸,对!」 慕百年笑的眯起眼睛,而后又看了她们课室里一眼,偷偷扁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她把沈莓往外拉了拉,挡住教室里视线,与她说悄悄话。 「你好惨啊,怎么跟柳聆昔在一个组啊,她肯定特别不好相处吧?」 沈莓确实跟柳聆昔有矛盾,但她没想到会先从慕百年口中听到这番话。 「我……」 她还没说话,慕百年又小嘴叭叭道:「我反正不喜欢她,整日里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位皇家公主呢,瞧不起谁呀,哼!」 「你要是在二组就好啦,我可以做你的靠山!不过没事,在一组她要是欺负你,你来告诉我,她不敢招惹我,我会来帮你撑腰的!」 柳聆昔不过是仗着家里,所以才格外傲气,但这京都里身份比她尊贵的自是更有人在,擎西将军府也是不虚的。 慕百年是个小话唠,叭叭说了一通后看了沈莓一眼,奇怪道:「你怎么不说话?」 沈莓:是想说来着,但没找着机会呢。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实有点喜欢和羡慕慕百年的性子。 当真是好直率呀。 「谢谢你呀,你怎么要待我这么好啊?」沈莓忍不住小声问。 慕百年睁大了眼,一副听见了奇怪问题的神情。 「这有什么为什么啊,你那天帮我捡到风筝,我爹说了做人得知恩图报!」 「而且我瞧着你比瞧着她们顺眼,我要和你做朋友!」 「啊……」 沈莓听到这句话微微睁大了眼。 有人主动说要跟她做朋友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慕百年有些不乐意,插起腰,「你不想跟我做朋友?那我也不会勉强你,这是你吃亏。」 「噗。」 沈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有,我就是太高兴啦,谢谢你和我做朋友。」 慕百年摸了摸头,手指绕着自己的髮带,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说完她又想起沈莓刚刚在课室里跟鸟儿说话,突然兴致勃勃地压低声音问道:「那只鸟儿真能听懂你说话呀?」 沈莓闻言,眼眸轻眨。 她也偷偷往课室里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道:「不是的,这是有些小技巧,我刚刚问的那句话其实每句末尾都是关键。」 「它应是会习惯重复说话之人句末的话,所以刚刚便成功了。」 沈莓也是在书上看到的,加之中午她与这只鹩哥说了两句话,刚刚便试了试。 其实她心里也是很紧张,生怕不成。 慕百年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惊嘆:「天啦,你好厉害啊!这个都知道!」 沈莓被夸了,腼腆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也、也没有啦。」 「哎呀,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谦虚!」 慕百年嘀嘀咕咕一句,又往另一处方向看了看,与沈莓道:「好啦我要走啦,二组在求知堂上课,你到时可以来找我哦!」 走前她又压低声音道:「柳聆昔心眼子多,你看起来好天真,干脆莫要与她说话,你们组里这几个,章淑敏是她的手帕交,另外两个与她也有些交集,吴薇就更别说了,她可想进柳聆昔的小圈子了。」 慕百年说着说着脸皱巴成一团:「越想越觉得你这一组是什么狼窝虎穴啊,要不我还是努努力调到你这儿吧……」 她嘀嘀咕咕的走远,沈莓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一直忍不住露出笑来。 虽然今日上课第一天就遇着了吴薇这样的事,但她也交到了朋友,沈莓还是挺开心的。 而且,即便如此,她也没让吴薇得逞。 她努力了。 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也真是要谢谢那只鹩哥啦。 沈莓重新提起自己的箱笼回到了座位上。 她看了柳聆昔一眼,目光不带什么感情。 柳聆昔也看着她,眼里的轻慢倒是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嫌恶。 吴薇那个不中用的。 沈莓像是察觉不到她目光里的那些情绪,她轻轻一瞥,又轻轻移开。 明明不带什么情绪,却偏偏就像没把人放在眼里。 柳聆昔捏着书页的手骤然收紧,「刺啦」撕下一角,面色阴沉下来。 然而只一瞬,她便恢復如常。 只随手将撕下来的书页一角几下捏成纸团,扔了。 又过了两刻钟,彭先生和吴薇才回来。 彭先生道:「吴薇扰乱课室,罚去思过堂思过五日,抄书十篇,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思过堂便是书院平日里如有学生犯下过错,惩罚思过的地方。 听说那儿没椅子,只能跪蒲团。 吴薇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眶泛红,显然是被彭先生训斥了。 坐回位置后她就低下头,一整个下午都没再离开过椅子,也没有与沈莓有过一个哪怕眼神的交集。 沈莓也没与其他人交流,在彭先生说了放课后便收拾东西径直离开课室。 而在其余人走后,柳聆昔和章淑敏看了吴薇一眼,起身离开走向屋舍旁的小竹林。 吴薇抿了抿唇,片刻后跟了过去。 - 沈莓在放课后便去了求学堂找慕百年,她想与她说一声再走。 慕百年每每都是第一个提着小箱笼冲出课室的,是以沈莓来找她时她也已经出来了。 两人在半道遇上,正好一起结伴往书院外头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各个府上的马车都已经等在了书院附近,小姐们一个个出来,坐上自家马车走了。 严府的马车旁,严许正等着人,面上的表情却有些无言。 只见今日穿了一身姚黄暗金瑞兽文提花长衫,依旧珠光宝气的陆博恆正与他勾肩搭背,深秋还要摇着把扇子,一脸哀怨道:「怀琛,你不能这样啊,有了妹妹就忘了兄弟怎么行?」 「你说说,你已经多久没见过兄弟我了?」 说着他还要酸唧唧地将头靠上严许的肩,恨不得表演一个当场落泪。 只是人还没靠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哥哥!」 然后他的头就搭了个空,整个一个踉跄,差点歪地上去。 好在秋实撑了他一把,才没在这么个大庭广众之下摔个脸朝地。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要跟你割袍断义!」 陆博恆咬了咬牙气的用扇子对着严许的背影一指。 却见那人随意扬了扬手,头都没回,径直走向了站在书院门口的小姑娘。 第21章 沈莓跟慕百年一起出了书院。 路上一直听她叽叽喳喳的说话。 也没什么具体的内容,慕百年一会说书院哪位先生鬍子太长老是打结,一会又说她们那组有个姑娘府里厨子给做的小零嘴可好吃了。 她的思维有些天马行空,沈莓睁大眼睛听着,只觉得她真有趣呀。 从女子院到书院门口,她甚至觉得没走多久便到了。 看着书院外各府的马车纷纷接上了自家小姐,慕百年扫过一眼,然后插着腰哼了一声:「二哥那傢伙果然还是不靠谱了,今日也来迟了!」 显然是没瞧见擎西将军府的马车。 沈莓也往周围看,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严许,还有那位上次遇见过的,花枝招展的陆世子。 她的心突然便像落在了雪白的云间,轻盈又柔软。 竟然真的有这么一日,也有人会等她了。 沈莓忍不住高兴踮了踮脚,朝着严许的方向叫了一声「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大声。 不知是怎的,好像看到他站在那儿等她时,她心里便能充盈起一股小小的勇气。 严许在小姑娘踏出书院的时候便看见她了。 他却没有马上过去,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直到这声「哥哥」在耳边响起。 年轻公子眉眼间染上朗月清风的笑,朝沈莓走去。 他习惯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问:「阿莓今日在书院可还顺利?」 沈莓仰头看他,眨了眨眼,没有直说,而是道:「今日彭先生表扬我了。」 她认出那只鹩哥,彭先生那般也算是表扬她了吧? 严许闻言轻挑了下眉,却没在这儿多问。 他看到跟着沈莓一起出来的慕百年一直在好奇地瞧他,便也笑着与她点了点头:「慕小姐。」 严许盛名在外,慕百年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们家是武将世家,对文人雅士本就不怎么在意,是以她对严许的盛名也没什么概念。 大抵就是知道,嗯,是京都的名人。 这回真瞧见了,不免多看两眼。 这一看,慕百年便突然有些理解了他的久负盛名。 当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她三个哥哥加起来,都没人家一个严许好看。 见严许与她说话了,慕百年挽住沈莓的手,十分开朗道:「不用叫我慕小姐,你们都唤我阿年便是啦。」 说完她又看向沈莓,小声问:「阿莓,我可以跟你一般唤严许一声哥哥吧?我都要跟你交朋友了,叫严公子好像怪生分的!」 她跟沈莓一样的年纪,比她稍高一些,这话说的十分自然。 就连严许在这儿都没避着。 沈莓下意识点头,想说可以,点了之后却又想起什么,看向严许,后知后觉小声问:「可以吗哥哥?」 严许看着两个小姑娘才第一天就已然是关系增进一大步的样子,浅笑颔首:「可以。」 慕百年在一边瞧着,忍不住羡慕几分。 哎呀,看看人家的哥哥,多好看多靠谱多宠爱啊。 哪像她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百年!二哥来了!!」 这时就听老远便传来如洪钟的一声叫唤,紧接着便是一辆赶的十分狂野的马车朝书院门口奔来。 惊的书院门前的这些马车迅速避让,就像一支穿云箭,惊了一树的鸟儿般。 马车前头坐的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一身玄衣,五官刚毅,用陆博恆的话来说便是:长得就差把「我是武将」四个字刻脸上了。 京都鲜少有人将马车赶成这样的。 这马车风格十分彪悍且有个性,不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这就是擎西将军府的马车风格。 魁梧男子将马车在书院前停下,一撩衣袍跳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家都躲什么,我这架马技术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呵。」 慕百年:…… 先生们说的当真没错。 人啊,还是要有个对比。 不然她不会有哪一刻,觉得二哥这样像个铁憨憨。 慕百年的二哥慕康寿大步朝自家妹妹走来,一边走一边为自己来迟了找藉口祸水东引:「百年啊,二哥这次来晚可真不怪我,是你三哥非拉着我比试拳法,我都说不比了他非不应,回去你说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慕百年似是对二哥找的这些藉口已经习惯了,当作没听见,兀自道:「本月第一次迟到,鸢儿,记!」 跟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丫鬟赶紧应下:「好的好的,小姐,我记着呢。」 沈莓同严许一起看着这对兄妹,想起早前严许与她说的,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 严许垂眸,瞧见小姑娘一脸想问什么的眼神。 他笑了笑,弯腰俯身将耳朵轻轻凑到了小姑娘面前。 沈莓心里惊讶。 怀琛哥哥竟然知道她要说悄悄话。 于是沈莓在他耳边小声问:「这就是……延年、康寿、长久之一吗?」 严许短促的低笑一声,也压低了嗓音微微凑近小姑娘耳边:「嗯,是康寿。」 沈莓大眼睛又眨了一下。 只觉得耳尖温热的唿吸拂过,瞬息又离开。 有些痒。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朵。 有一瞬晃了下神。 这时慕百年拉了拉一下她,指着慕康寿与她介绍:「阿莓,这是我二哥,叫慕康寿,我不占你便宜,若是你以后不嫌弃,也可以叫他康寿哥哥。」 「当然啦。」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跟严许哥哥肯定是比不了的。」 慕康寿:……? 他做错了什么。 要跟严许比较。 作为武将,其实慕康寿与严许并不熟,但不管怎么样,点头之交还是有的。 两人打了招唿,便领上了各自的妹妹,往府里的马车走了。 慕百年朝沈莓大力挥手,跟她说明天见。 沈莓露出一个腼腆地笑,也轻轻摆了摆手:「明天见呀。」 她跟着严许到了严府的马车边,这才瞧见了百无聊赖靠在严府马车旁眯着眼摇扇子的陆世子。 沈莓赶紧福了福身子给陆博恆行礼:「见过陆世子。」 陆博恆是王府世子,皇室中人,她不可失礼的。 陆博恆见沈莓这般懂事,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阿莓妹妹就不必行礼了。」 话落他又看了严许一眼,小声嘀咕:「不然你哥得用眼神削死我。」 沈莓莫名被他这话逗笑,忍不住「噗」了一声,又飞快地捂住了嘴,觉得实在太不雅。 严许眉眼含笑,让春华扶了她先上马车,再回身与陆博恆说话时已经换了副神色。 「子重,今日在别院我与你说的话记得放在心上,那位图兄若是近期再来找你,还是找藉口推了。」 陆博恆素来张扬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忧愁,他摸着鼻子应了一声:「知道了,我昨日已经给我父王去信,等等看他何时能回吧。」 「嗯。」严许拍拍他的肩,未再多说什么,「我先回府了,你也莫想太多,不适合你的脑子。」 原本还有点愁绪的陆博恆:…… 行,现在什么愁绪都没了。 他瞪了严许一眼:「你要走就走,能不能别说话。」 说完也不等严许再开口,转身就摇着自己的扇子离开了,还要嘀嘀咕咕:「本公子就多余想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严许看了眼他的背影,低嘆一声上了马车。 就见小姑娘扒在小窗边,也在往外头看。 沈莓原本是在偷看怀琛哥哥的,这时见他上来了,赶紧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上,眨巴着眼睛看他。 严许坐进马车,低笑一声:「阿莓在看什么?」 沈莓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主要是在偷看他,却又看了一眼外头,突然道:「哥哥,陆世子的背影……看起来好孤零零呀。」 严许闻言,目光一顿,也跟着小姑娘一起往外看去。 陆博恆已经融入人群里,这会子早就看不见了。 他心下低嘆一声,倒是没想到小姑娘这般敏感。 陆博恆性子张扬又向来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处蹦跶的,还鲜少有人会说他孤单。 但严许却摸了摸沈莓的头,缓缓道:「他一个人在京都生活,已经八年了。」 沈莓总觉严许这话里含着些嘆息,但她不明白,只捧着脸乖乖地点头:「这样啊,那哥哥可以让陆世子多来我们府上呀。」 她是想着陆世子与严许关系瞧着很好的样子,多来府上走动可能就不那么孤单了呢? 毕竟她从前总是待在沈府后院觉得寂寞的时候,是很想有个闺友可以去她家府上走动的。 沈莓出神地想着,却没听见严许的回答。 她倏地意识到什么,一下有些慌了神,抓着裙子怯生生地缩了下肩,解释道:「我、我不是要做主的意思,我只是……」 沈莓暗恼自己这些天过得有些太安然了,刚刚不知不觉竟有些将严府当家了一般安排起来。 严府来什么人,与谁交好,她一个外人怎么好置喙呢。 哥哥会不会觉得她逾矩了,不高兴…… 严许自是没想到他只一时没答话,就叫小姑娘自己吓自己急成了这样。 他刚刚只是因着她捧脸的模样可爱,多看了两眼。 好不容易这些时日将小姑娘养好了些,不再是怯生生的模样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于是严许敛眸,起身坐到了沈莓一侧的横凳上,突然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看着身边的她。 而后,抬手捧住了小姑娘的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第22章 掌心下是柔软温热的脸颊。 年轻公子眼眸低垂,看着小姑娘因为惊诧而瞪圆了的杏眼,目光专注又认真的—— 将她的小脸挤成了一个小包子。 沈莓被挤的嘟起了嘴,眨了眨眼睛,已经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因为……因为这根本不是怀琛哥哥会做出来的事啊! 他素来端方文雅,任谁都想不到竟然会有这般略带少年气的举动吧? 沈莓不知道其他人瞧见了会如何想。 她现在是什么都想不了了。 严许看着面前小姑娘被他挤的软肉都圆嘟嘟的脸,和明显已经呆愣着放空的眼神,终于低笑一声,掌心又揉了揉,才将人放开了。 「这下不胡思乱想了?」 沈莓下意识「啊」了一声,片刻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怀琛哥哥是不想她想太多呀。 他没与她说什么让人宽慰的话,却用这样的法子让她脑子放空。 也足以表现他待她的亲昵。 察觉到严许的用心,沈莓心里莫名生出了些愧疚。 是她小人之心,太过敏感了。 就见小姑娘自己捧着脸揉了揉,然后乖巧又认真的道:「对不起怀琛哥哥,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我会把严府当家的。」 若是可以的话。 若有人将真心捧出待你,你却几番自怜自艾,会叫人心凉的。 沈莓再次这般对自己说。 严许知小姑娘心思重,是以总不会逼着她。 他只不疾不徐地靠近,恰到好处的亲昵,一点一点让这只动辄便要一惊一乍的小兔到能露出柔软肚皮的那天。 就像现下这个时候,他也是轻轻笑一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阿莓从不需与哥哥道歉,但说的话可要做到才是。」 「嗯!」 沈莓重重点头应声。 然后便十分身体力行的想表现出自己真的有在努力,主动与严许说了今日在书院里发生的种种。 严许静静听着,长睫微微压下,瞧不清眼里的神色。 沈莓没有隐瞒什么,如实说了被吴薇害的下午上课迟了的事,也说了自己与柳聆昔分到了一组,但她似乎没有什么特意的动作。 只是眼神也算不上友善就是。 「不过哥哥,我今日都自己解决啦,那只鹩哥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明日想给它带些鸟食,你说钟先生会让我餵它嘛?」 沈莓刚刚说着说着便不禁抓住了严许的袖子,这会忘记放了,便一直攥着。 严许的眼睛从袖边的小手上扫过,又缓缓移开。 「钟先生面上看着严肃,其实是个好说话的先生,今日阿莓表现的很好,他会同意的。」 说完,严许又摸着小姑娘的头鼓励了她:「日后若是再遇着这样的事,阿莓也如今日一般做便是,回来再告诉哥哥,莫要让自己吃亏了。」 他原还担心沈莓在书院里被欺负,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们心思多,也更难处理。 如今看来,阿莓即便是只小兔子,那也是会咬人的。 沈莓说这些时心里有了点好像在跟哥哥告状的肆意感,叫她既新鲜又觉着高兴。 就好像她也有人撑腰了似的。 听了严许的话,她「嗯」了一声,又有点疑惑的喃喃:「只是我与那吴薇确实不认识,我想了想,从前也不曾见过,她何故要来找我麻烦呢?」 严许随手摆正自己腰间缀了流苏的玉佩,缓缓道:「吴薇的父亲吴天凡,时任吏部侍郎,柳聆昔的父亲便是他的上峰。」 「啊,原来如此!」 沈莓恍然,只肖严许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 所以追根究底,还是柳聆昔瞧她不顺眼罢了。 严许看着低下头的小姑娘,忍不住低问:「阿莓可会怕?若是不想在那儿,便让父亲说说让你去二组。」 沈莓却摇头,目光清泠泠地看他:「不了哥哥,我不怕。」 她明白,她总要学会面对这些的。 沈府倒了,那方拘着她的后院也没了,她却不能又躲进自己的小壳子里。 要做鸟儿,自然要有翅膀。 - 待马车回了严府,沈莓叫春华扶着下来,竟瞧见义母和真儿姐姐都在府门口等着她。 她不由诧异地睁大了眼,赶紧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会,鼓起勇气轻轻挽住了严夫人的手,道:「义母和真儿姐姐怎的都等在这?」 严夫人看着沈莓主动挽上来的手,眼里露出几分欣慰的喜悦。 她轻轻拍了拍那小手,笑道:「你今日第一次去书院,我们特意在这儿等着你放课回来,好问问你在书院感觉如何?」 陶真儿挽着严夫人另一侧,也温柔朝沈莓眨了眨眼睛:「除此之外,我还是来盯着看阿莓有没有好好用手膏的。」 「有的有的!」沈莓连忙道,还颇有些证明一般地伸出了手给她看,「真儿姐姐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好似有滑一些了?」 她其实才开始按照陶真儿写的那两张纸的日常去做没几日,但一天若空下来了总要时不时仔细瞧自己几遍,看看有没有变化。 也不知是自己心里所盼有了些暗示还是怎的,沈莓便总觉得自己身上的肌肤好似细腻了一些。 虽然还没瞧见变得有多白,但几日便能有这样的变化,她便高兴的不得了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陶真儿瞧着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盼看着她的模样,轻笑一声,当真摸了摸她的手,点头:「嗯,是滑了好些呢。」 听了这话,沈莓脸上的笑便不住放大,嘴角的小梨涡都露了出来。 严夫人听着一左一右两个姑娘家的对话,忍不住笑起来:「阿莓这是想要变成大美人呢?」 沈莓被打趣,腼腆低下头:「也、也不用大美人的,只要是比现在好便好啦,真儿姐姐说取悦自己也很重要。」 鲜少有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沈莓却不知为何,听后很受触动。 只是她说了之后又偷偷看了严夫人一眼,怕她不高兴。 她听怀琛哥哥说义母出身书香世家,会不会觉得自己这番话太过肤浅了? 严夫人却并未驳了她们的话,还是笑眯眯的。 而一直跟在一旁的严许,看着小姑娘说出那番话时的眉眼,竟觉生出了几分她此前从未有过的光华。 似是一颗蒙尘的珠贝,在某一刻,闪了光。 这日直到入夜,沈莓都沉浸在一种高兴又欢喜的情绪里,连白日吴薇的事她都不觉烦闷了。 只是这份欢喜在她入睡时,叫一声惊雷给打破了。 自来严家那日的大雨后,京都已经连着月余未落雨了。 这声雷响,伴着天边骤然的闪电,又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彼时沈莓刚刚入睡,却在轰然的雷鸣声中皱起了眉。 她没醒来,被子却越裹越紧,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她有些害怕雷声,这时候像是被惊雷魇在了梦中,一时竟醒不过来。 明明已是深秋,豆大的汗珠却从额间浸出,沈莓抓着被子蜷缩在床上,梦中是一片漆黑的小屋。 那是沈府的杂物间,一个小小的,没有窗户的屋子。 从前主母心情不好瞧她不喜时,便会找个无关紧要的说辞罚她去这间小屋子里跪着。 这屋子背阴,还只有一扇小小的门,常年晒不见太阳。 沈莓五岁时第一次被关进去,在里面哭的撕心裂肺。 她害怕极了,可无论她如何哭着哀求,外面都寂如鬼域,没有人来,哪怕靠近都不会靠近半分。 直到关够了时辰,老嬷嬷才会冷着脸来将她带出去。 她很怕那间屋子,从那以后便也很怕黑的地方。 有一次她又被关在了那间屋子里,一直到入夜都没有人来开门。 沈莓哑着嗓子缩在角落,她已经不再喊人了,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叫她害怕,似是随时都要从漆黑中跳出鬼魅来。 这时外头雷声炸响,震耳欲聋,轰鸣着像是要将人吞噬。 天边闪电猝然落下,漆黑的屋子时不时亮起冷色的光,却更显诡谲。 沈莓使劲靠着墙角,紧紧抱着自己,掐着手臂的指尖都泛起白,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声音。 这年她六岁。 这天过后她生了一场大病。 等好不容易病好了,便开始害怕夜晚的雷声。 每每这个时候她若是还未入睡,便会整晚整晚都睡不着。 若是已经入眠,则要被魇在深深的噩梦里,反覆回到那个只有她一个人,被丢弃在角落的惊雷雨夜。 这晚也不例外。 沈莓在梦中缩着身子死死靠在墙角,雷声混着倾盆大雨炸响在她耳边,好像连空气里都是瘆人的冷风,要侵入她的骨髓之中。 她在梦中呜咽出声,像从前那样无数次地期盼着谁能来救救她。 这时却觉周身一暖。 似有一股温柔又坚实的力量抱住了她,那点暖意渐渐能够蔓延至四肢百骸,将所有阴冷都隔绝在外。 甚至连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倾颓的大雨都被阻挡,叫她渐渐听不到了。 沈莓缓缓安静下来,一直紧簇的眉头开始舒展。 额间的汗珠也被人用帕子轻轻拭去。 她把自己裹进这丝丝缕缕的温暖里,贪恋地蹭了蹭,不知不觉间手好像抓住了什么,她紧紧攥着,贴在了脸颊边。 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再次沉入深眠时,她似乎觉得有什么摸了摸她的脸。 可惜她入睡的太快,只来得及模煳记下那点微凉的温度。 第23章 翌日一早,沈莓是被春华叫起来的。 天刚蒙蒙亮,深秋的早晨总是笼着些裊娜的雾气。 沈莓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似是还有些迷煳,她看向窗户。 春华正推开半扇给屋里透气。 窗外树梢上挂着些水气,地面上还是湿的,沈莓看的怔了一下,突然问春华:「昨夜外头打雷了吗?」 会是她在做梦么? 春华点头应声:「是啊小姐,好大的雷呢,雨落得也大,好在今早天还未亮便停了,不过小姐一会去书院还得仔细着点将伞带上,瞧这天儿,雨只怕还要落一场呢。」 沈莓静静听着,出神地点了点头,而后她又轻轻动了动唇:「春华,那昨夜……」 话说了一半,又没了声。 春华疑惑回头:「怎么了?小姐可是要问什么?」 沈莓瞧着她的神色,还是没将话问出口。 春华一直会在外间给她守夜,她这般神色,昨夜应当是没发生什么。 她现在想起来也有些模煳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睡沉了,在雷声下做了光怪陆离的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只是从前她夜间打雷素来便会睡不安稳,昨夜后来却似是好了许多。 梦中那突然包裹住自己的温度,还是叫人有些在意。 毕竟这好像是从以前到现在,这么多个雷雨夜来,第一次。 不过今日还要去书院,沈莓很快收拾好自己,在净面后给自己抹上真儿姐姐叮嘱的几样养护肌肤的花露和膏脂,又细细涂了手膏,便去了前头花厅里与大家一起用早饭。 只是这件事也被她放在了心里,默默地记着。 因着昨夜落了大雨,今日地上湿滑,有些地方还积了些水洼,严许便没有骑马,而是与沈莓同乘一辆马车送她去书院。 在马车里,沈莓忍不住问他:「□□后会每日都送我去读书嘛?」 严许将她的小箱笼放在脚边,听了小姑娘的问话,突然轻挑眉梢:「阿莓可想要哥哥送?」 沈莓猝不及防被反问一遭,有些嗫嚅的动了动唇。 她从不曾直白地表达过任何自己想要的事,因着心里没有底气,总觉得即便是说了,也无人会在乎她任何想法,甚至可能还会给自己引来又一通责罚。 但现在,小姑娘抿唇攥了攥手心,在年轻公子灼灼温柔的目光下,终于勇敢地轻轻点了头。 她的声音还是很小,却一字一句都说的清晰:「唔,有些想的。」 严许眸光闪烁,浓墨似的眼里像有熠熠星辰。 他唇边扬着一抹笑,声音疏朗而轻柔:「好,那日后哥哥便日日都送你。」 沈莓心里欢喜,大眼睛里都是盈盈笑意,忍不住重重点头,还不忘乖巧软糯地说一声:「谢谢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娇甜,她从前说话声音轻,总是细声细气,很难叫人觉出什么,现在却叫严许听的心中蓦然一软。 像被一只毛茸茸的小兔拱进了怀里。 待到了书院,沈莓跟他挥手告别,严许看着人走远的身影,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径直往后头院长的书房去了。 - 沈莓提着小箱笼到了昨日上课的知海堂。 她来的尚早,课室里除了她便只有两个姑娘,便是昨日没与她说过话,她也不知晓姓名的那两个。 慕百年说她们与柳聆昔也是有些交集的,沈莓便未主动结交,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两个姑娘见她来了,也只是瞧她一眼,便兀自两人继续说话去了。 她们的目光里倒不见多少敌意,沈莓觉着这便够了。 她实在不欲与人结什么仇怨,也不需要她们多喜欢她,能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 没多时,吴薇也来了。 她进课室后看了沈莓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什么也没说。 沈莓想起昨日慕百年和哥哥与她说的,柳聆昔父亲是吴薇父亲的上峰。 京都各府邸世家关系盘根错节,她虽长居后院,但那时沈府还是世袭的侯府,即便所知不多,但总还是在一些能出现的大场合里听到过一些八卦的。 即便是女儿家,也要为家族考虑,日常的结交许多都是有利益牵扯其中。 沈莓静静拿出自己的纸笔在桌上放好,未再多看吴薇一眼。 不管如何,昨日吴薇那事先生罚了她,她和柳聆昔再想有什么动作,近日应当也不会做了。 昨儿沈莓从彭先生的态度便瞧出来,临山书院虽收的都是达官贵人家中的子女,但却并不因为他们的身份就会优待几分。 好像将孩子送来的各府上也默认了此条规矩,就比如柳聆昔哪怕并不好相与,甚至初次见她时便咄咄逼人,但对书院的先生却从没摆出过什么贵女的架子。 是以先生们的威信应是在的。 而接下来也当真如沈莓所想,她在书院安安静静过了一阵安生日子。 只是与柳聆昔同处一个课室,她还是时不时能明显感觉到她看着自己微沉的目光,依然并不友善。 这些时日,除了在休息时和慕百年碰个面,两人一起在书院里逛着闲聊一番,其余时间沈莓都在认真听课学习。 慕百年听说吴薇没有再找沈莓的麻烦,柳聆昔也没动静,骄傲的拍了拍胸:「定是本小姐那日出现帮你作证威慑了她们一番!」 「她们知道你是我罩着的,吴薇定不敢来找你麻烦了!」 彼时沈莓正与她手挽手走在湖边,还与她说了在这里第一次遇见柳聆昔便叫她出言嫌弃了的事情。 慕百年听后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总觉得柳聆昔不会这么简单就翻篇儿了。」 「她素来自视甚高,十分看重身份,从不屑与身份低的人打交道,初见你便不喜定也是因为这个,觉得你不配与她念同一个书院,如今你还与她分到了一组,内心指不定看你多不顺眼。」 柳聆昔这点性子京城闺秀皆知,身份不如她的不会去往她跟前凑,自讨不痛快。 与她身份相当的也犯不着与她结怨,沈莓这下也算明白了,课室里另外两人不与她说话的原因。 而她就是运气不好,阴长阳错撞上了。 沈莓嘆口气:「那我运气挺不好的。」 慕百年大大咧咧手一挥:「那是她的问题,与你何干,我就觉得你很好!」 她交朋友向来讲究一个随缘,若是她瞧得上的,不管那人出身如何她都能与人做朋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说着慕百年又无意识拍了拍沈莓的手,突然「咦」了一声,转头看她:「阿莓,你的手感觉好滑好好摸哦,怎么比之前滑那么多呀?」 话落,她又因着这眼愣了一下。 「等等,怎的还觉得你变白皙了些呢?」 湖边的垂柳入秋后便渐渐黄了叶子,如今更是金灿一片,今日出了点太阳,正暖洋洋笼在小姑娘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官绿藤纹古香缎儒裙,罩兰苕青枝披衫,意外的衬肤色。 沈莓近些时日的衣裳都是陶真儿帮她选的,还有好些是真儿姐姐特意去了锦绣坊再挑颜色料子给她做的。 每晚她都要替她挑好翌日要穿的和要系的头绳、珠花,又检查过她有没有好好用那些膏脂,这才回院。 不仅如此,每次挑衣裳时,真儿姐姐还会教她什么颜色会衬她的肤色,什么款式会显的身形窈窕,要如何戴珠花、髮簪、罗钗才会不显累赘又好看。 沈莓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有好多好多学问的。 难怪真儿姐姐每次出现,从头到脚,无一处不让人看着便觉舒适又赏心悦目。 只是从她开始用牛羊乳沐浴,抹花露涂膏脂,吃好多好多红枣枸杞芝麻这些已快月余,还未曾有人说她瞧着白了些。 这下听了慕百年的话,沈莓简直快要高兴地蹦起来。 她不禁一把抓住了慕百年的手,迭声问:「真的吗?阿年你真的有觉着我比从前白了些吗?手也有变化吗?」 慕百年原本只是在阳光下突然这么一眼,下意识问出来的。 现下瞧见一直文文静静的沈莓竟然好像有几分激动,还愣了一下:「我、我刚刚是这么觉得的啊,你怎如此激动呀?」 沈莓这才不好意思地将自己近些时日听了真儿姐姐的话从头到脚的养护说与她听。 慕百年过去是在西漠长大的,那儿的民风与京都十分不同,没这么多规矩,随性许多。 女儿家自然也不似京都贵女这般养的精细。 也就是慕百年原本便生的也算白皙,是以来了京都也未曾觉得有什么。 她一边听着沈莓的话,一边睁大眼睛,忍不住感嘆:「你们府上这位表小姐……真的好富啊!」 牛羊乳虽然对富贵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太金贵的东西,但沈莓可是日日用一桶来入浴呢! 沈莓对此深表贊同,随着她一起点头,喃喃:「是啊……真儿姐姐可富了……」 慕百年闻言蓦然一笑,又故意摸了摸她的脸,调笑:「哎呀,我就说嘛,阿莓最近身上有股奶香,脸也滑滑的,这是要变成大美人了呀!」 沈莓被她打趣,有点不好意思,在指尖比了个小小的手势:「也不用太美,稍微……一点点便好了。」 慕百年哈哈大笑,突然想到什么,又拉低她,兴意盎然道:「我还有个小道消息未告诉你,昨日我偷听到周先生与彭先生说话,彭先生家中有事需告假一段时日,你猜谁来替他?」 沈莓愣了一下:「唔,张先生?」 慕百年伸出食指摇了摇,看着她意有所指:「错啦错啦。」 「是你的怀琛哥哥!」 第24章 严许要给彭先生代一段时日的课的事,书院里其他学子暂时还不知道。 也就是慕百年偶然偷听了这么一耳朵才兴致勃勃提前告诉了沈莓。 沈莓听后还惊讶了好一阵子。 哥哥连她都没告诉呢。 于是这日严许接她回府时,她便在马车上问了这件事。 就见严许微微点头,笑了一下:「彭先生约莫再有十日要回揭阳探个亲,是以到时便由我替他一阵,阿莓的消息倒是灵通。」 沈莓揪了揪帕子,不忘给慕百年遮掩一下:「阿年也是偶然听到,这才告诉我的。」 「无妨,」严许神色明朗,并不在意,只道,「只是院长的意思是不用这么早告诉学子们,是以你与慕小姐便也自己知道便好。」 「好,」沈莓点头,「我会与阿年说的。」 正巧过两日有小测,沈莓专心准备,便也没将这件事时刻记着了。 临山书院时常有大测与小测,大测约莫每月一次,小测则是先生们看着来。 有些先生十分喜欢考校他们,有些先生则宽松些。 钟先生便是前者。 沈莓在书院已经读了月余书了,钟先生考校她们最多,隔三五日便要出题让她们写了上交。 沈莓素来刻苦,学东西也快,第二次考校便得了钟先生的夸赞,甚至还说她的字进步十分大,已有几分娟秀诗意。 在这之后,她便越发得钟先生喜欢,就连钟先生那只总是挂在窗边的鹩哥,都与她成了朋友。 沈莓时常带鸟食去书院,钟先生将餵食逗鸟的机会当成沈莓考校第一名的奖励。 她每拿一次第一,便能跟那只鸟儿说几句话,甚至还能教它些新词。 沈莓十分欢喜,每次都特别努力。 于是,过了这月余,如今她已经是上舍一组成绩最好的学子了。 先生们都有个通病,若是要夸赞谁,那便是逢人就要夸,是以慕百年在二组也知道了沈莓时常能考第一的事。 她只恨不的仰天大笑三声,休息时与沈莓嘀嘀咕咕说话。 「这样便最好!先生们都喜欢学得好的学生,你如今这般出色,能把柳聆昔比下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你是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柳聆昔是上舍功课学的最好的,因此更有些目中无人的傲慢,我就十分瞧不上她那模样,哼。」 「正好现在你可以搓搓她的锐气了,让她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识可不是跟着出身走的。」 「不过阿莓你还是要小心些,柳聆昔自视甚高,自尊心强,只怕更要视你为眼中钉了。」 沈莓却从没想与别人比什么。 她只想学好自己的,毕竟她入临山书院的日子晚,离着十五岁离开这里,也就不到两年了。 小考这日,沈莓将笔墨纸砚都准备好,去了书院。 她每次都到的比较早,会一一将东西摆上桌收拾好,等着先生来上课。 这日也不例外。 不过许是因为今日上午钟先生要考校她们的原因,其他几人也来的不算晚。 等课室里六人都齐了,离着开始也还有些时间余裕。 沈莓坐在位置上静静温书,突然便觉桌子被人撞了一下。 那力道可不小,将她的木桌撞歪了去,笔搁都倒了,两支兔毫顺着滚落在地,下一瞬便被人踩了一脚。 沈莓皱眉倏地抬头,便看见吴薇摔在了她的桌边,而她的两支兔毫正被章淑敏踩在脚下。 沈莓抿紧唇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扶吴薇,因为她们是故意的。 刚刚课室里没有争吵,甚至连急促的脚步声都没有,吴薇却就这样撞到了她的桌子。 沈莓站起身前还发现,她其实根本没摔着,只是长裙掩住了腿,实则手在地上撑着身子呢。 章淑敏看着沈莓,见她没去扶吴薇,明显挑了一下眉梢。 她敷衍的「哎呀」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似是又在地上轻碾过后才顺势移开,一脸抱歉:「对不住,不小心踩到你的笔了。」 说着话,章淑敏又看了眼地上那两支兔毫,笔尖已经叫她踩的分了叉,还沾上地上的灰和她鞋底刚刚故意沾湿的水,一塌煳涂。 章淑敏满意了,没再看沈莓一眼,径直走过,去了柳聆昔的桌旁与她说话。 她的身形挡住了柳聆昔,沈莓看不见她们此刻的表情,而假意跌了一跤的吴薇也已经起身,一言不发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莓抿紧唇,扶正了自己的桌子,然后弯腰捡起两支兔毫。 笔尖被踩,已经分了叉,又沾了地上的灰和鞋底的水渍,结块煳住了笔根。 沈莓低着头,用手想把笔尖拢一拢,却无济于事。 这样即便一会润了笔蘸了墨,写出来的字也没有字锋。 沈莓往窗外头看了一眼,远远已经看到钟先生走过来,看来考校的时间要到了。 她低头攥着手里的两支兔毫,也明白了吴薇和章淑敏做这齣戏的目的。 她们就是想让她这次考试考不成,拿不了第一。 不然不会挑着这么个刚刚好的时间,而沈莓在书院里交好的只有慕百年,谁都知道,慕百年于读书一事有天赋但不上心,每天就带一支笔。 她借也是借不了的。 或许是柳聆昔对她早前每次考校都能拔得头筹的不满已累至顶峰,又或许没有理由,便是单纯瞧她不顺眼,想整就整了。 章淑敏在自己位置上看着低头不语的沈莓,唇角露出一个嗤笑。 一个惯会在先生面前出风头的小贱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什么才女了。 不自量力。 在这临山书院里,哪怕先生们能秉公,但各府利益错综复杂,学子们心里都有自己的计较,谁该亲近,谁该讨好,谁又该远离。 沈莓说是严府的义女,严公子待她也多有亲近,然而在旁人眼里,多还是寄人篱下罢了。 柳聆昔翻着自己的书,看都没往沈莓那处看一眼。 一个这样低贱出身的小角色,她懒得瞧,甚至也不用她亲自动手,自有闺友章淑敏和一心想要进她身边小圈子的吴薇去帮她。 只是想起沈莓刚来月余便在几次小考里都拿了第一,柳聆昔眼里还是划过一丝厉色。 她从来都是天之娇女,不管何时,怎能叫一个卑贱庶女压过自己一头?! 沈莓在她面前风头出尽,还真当她是好惹的了。 柳聆昔唇角翘了一下,罢了,自己着实大度,也容忍她这么久了,便从今日开始吧。 她这般想着,又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余光却看到沈莓正在弯腰打开箱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一指宽的小布包。 柳聆昔翻书的手一顿,蹙起眉。 刚刚章淑敏和吴薇不是确认过她只带了两支笔? 这时候钟先生已经走进课室。 他看了一圈,肃声道:「一盏茶后,考校开始。」 听到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沈莓松了口气。 那便来得及。 她低头将已经潮湿的笔尖在帕子上按了按,然后打开小布包,从里面拿了一根绣花针出来,而后将针尖抵进兔毫笔根处,一点一点转着圈开始梳理。 绣花针的针尖十分细而锐利,兔毫被灰尘煳在一起的笔根渐渐被梳开。 沈莓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同时将笔从笔根到笔尖轻拢,就这样用一根绣花针转着给笔梳了好几圈。 她十分仔细,也很有耐心,不自觉抿着唇。 连钟先生走到身边了都没察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沈莓抬头想将兔毫放到笔洗里去完全浸湿,看看笔锋顺没顺,突然便看到先生站在桌边。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道:「钟、钟先生。」 钟先生「嗯」了一声,目光看着她手里的笔,眼神里倒是有几分兴趣。 「你在梳笔?」 「是。」沈莓点头,敛了眸,「我的笔分叉了,还沾了湿灰,写不了了,我便用针梳了梳。」 她没有说事情的前因,也没有告状。 因为沈莓知道,这回她没有证据了,吴薇和章淑敏故意做出那副意外的样子便是要堵了她的路,让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样。 如此一来,即便沈莓如实与钟先生说了,她们也大可以说自己只是不小心罢了。 沈莓想起春华与她说的,这种时候,便不用去做这些无用的事,只有让她们的目的落空,才是最有力的反击。 也是碰巧,她有这个法子。 钟先生赞赏的点点头:「没想到你还会这法子,有人教你的?」 沈莓如实道:「是从前教过我的一位先生教的。」 她能去书院读书,全因着那时还是永昌侯府五小姐的身份,毕竟主母再怎么磋磨,府上姑娘去书院读书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徵,永昌侯府自然不能落后。 只是回了府,她却不像嫡子嫡女一样,有上好的文房四宝,沈莓的笔得用许久,直到用不了了才会让嬷嬷去买,不然便会被主母训斥铺张浪费。 所以一支笔她都会尽量用久些,自然也就向之前的先生学了些小法子。 这笔分叉了写不出笔锋来,用绣针梳理便是其一。 钟先生的问话课室里其他人都听着了,沈莓的回答也一次不落的入了她们的耳。 章淑敏和吴薇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有法子。 毕竟她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主,笔用一阵便有下人主动来换,从没操心过。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沈莓的两支兔毫便都重新梳理好了,润了笔之后与之前一般无二。 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满意点了点头。 沈莓垂眸,重新将兔毫放在了笔搁上。 而后,她微微侧身,偏头静静与柳聆昔的目光对上。 小姑娘眼睛大,素来黑白分明,干净的一尘不染。 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人,不带任何情绪。 却似是一眼就能将那些心底阴暗骯脏的心思,全都看穿。 第25章 柳聆昔迎着沈莓的目光,第一次暗暗收紧了手。 在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里,她竟然要绷直了身子,才没有被这目光压下去,率先移开眼。 沈莓那双明眸里没有太明显的情绪,她只是这么看了一眼,便回身,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考校很快开始。 小姑娘抛却了之前因为这点小意外而起的无关杂念,专心致志写自己的题。 待得两日后,钟先生公布了这次考校的成绩。 「沈莓,甲等第一名。」 他第一个便念了沈莓的名字,摸着鬍子点头:「不错,这次又是第一名,不过莫要骄傲,须得继续努力。」 沈莓提着裙子起身,上前接过自己的答卷,笑得弯起了眉眼:「谢谢钟先生,阿莓知道了。」 考校能拿到好成绩,即便已经有好些次了,她却依然每次都一如既往的开心。 这证明自己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呀。 课室里其他五个人对此却没什么表示。 说她们早有预料也罢,明眼人都知道吴薇她们前日那一出就是为了让沈莓的考校出岔子,现在却落了空。 柳聆昔定是心情极不好的,另外的人自然也不愿去触她的霉头。 这些小姐们心中有计较,钟先生不会点破,否则便是太不给她们府上面子。 在临山书院教书,要兼顾考虑的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沈莓这个小丫头自己争气,不会让他们这些先生太难做。 他继续叫了接下来的名字。 「柳聆昔,甲等第二名。」 「章淑敏,甲等第三名。」 「吴薇,乙等。」 「江铃,乙等。」 「卫萍萍,丙等。」 每个人依次上前拿回了自己的答卷,都忍不住偷偷看了柳聆昔一眼。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被沈莓压过一头,只能拿个第二了。 甚至沈莓只来了月余,在此之前,柳聆昔可是次次第一,自视甚高。 柳聆昔面上不显异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似是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但与她关系近的章淑敏却一眼便知,她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差劲极了。 这时钟先生又宣布了一件事。 「这个月的大测定在十三,今年与往日有些许不同,女子院位列前三和男子院位列前十的答卷都将在书院中展出,供全院学习,其余排名也将统一公布。」 这是往年从来没有过的。 过去临山书院的大测并不会将学子们的答卷展出,排名也是两个院里各自公布。 现在却会面向全院,那便意味着,考得好与坏,整个书院的人都能瞧见。 若是能在这次大测中拔得头筹,在书院里怕是要一考成名了。 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小姐们,出身尊贵,享有普通人无法享有的一切待遇,自然也要背负家族的荣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即便是在书院里年纪不大的学子们,现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要相互较劲的。 他们都是家中小辈,但也是族中的未来,往大了说,能否为家中争脸,甚至在京都冒出点名头,都看此次了。 是以在钟先生宣布此事后,下头的几个小姑娘便神色各异起来。 沈莓却只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并没有与往常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她确实不清楚这次大测的意义。 或者说,与她而言,这些意义本就没有意义。 她如今在京都没有亲人,沈家被逐出京,她也早已不用背负那些家族颜面。 于沈莓而言,这只是一次单纯的大测。 她只需全力以赴,对得起自己便是。 唔,若是可以的话,也当对得起义父和怀琛哥哥时常的悉心教导。 钟先生说了事,便继续开始讲课了,沈莓翻开书认真听,课室里其余几位小姐却早就没了心思。 柳聆昔沉着目光看向沈莓,眼里神色晦暗。 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狼毫,心里不知想着什么,迟迟未有动作。 一滴墨从笔尖低落。 在宣纸上晕开了一个漆黑的墨团。 瞧着刺眼。 又过了两日,这日上午休憩时,慕百年与沈莓在湖边说话,也说起了大测之事。 沈莓在水榭里捧着脸,看湖里胖胖的红锦鲤游来游去,小声道:「阿年,你是不是也很在意这次大测?我感觉课室里几个人这两日上课都心不在焉的,还叫先生训斥了。」 慕百年小手一摆:「我才不在意呢,每次大测我的成绩都差不多,我爹习惯的紧,加之我家是武将,与文臣交往本就少,不看重这些虚的。」 说完她看看沈莓,问她:「那你呢,你会不会紧张啊?毕竟严先生可是副院长呢。」 沈莓笑着摇摇头:「义父时常告诉我,不管大测小测,都当一视同仁,不因小而怠慢,也不因大而过分看重,失了本心。」 慕百年听后摸摸下巴,打趣她:「到底是住在大儒府上的姑娘,阿莓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啦!」 沈莓扁嘴:「才没有,你怎么还笑话我呀!」 两人说笑了一会,这个话题便也就翻了篇。 待得放课后,沈莓如往常般在回府的马车上与严许说起今日在书院的琐事。 这是她如今已经习惯做的事。 严许一边听着沈莓的絮絮叨叨,一边将来时路过糕点铺子给小姑娘买的糕点递过去。 看到她高兴地接过,然后吃的嘴角都有糖渣,忍不住抬手抚了一下她的唇角。 公子声音和缓:「大测这事是院长和父亲商议后的决定,在大测开始前,我也要去书院代彭先生的课了。」 沈莓只觉得唇角被微凉中又带点温度的指尖轻轻蹭了一下,她下意识抿了唇,突然触到什么,倏地往后一仰,紧紧捂住了嘴。 连手里的糕点掉了都顾不上。 严许只感觉指腹一软,一点潮湿温热缠上来,又飞快离开。 他心下蓦然一震。 墨色的眸子里神色翻涌。 很快又被压下,面上不见丝毫异常。 年轻公子看着小姑娘红似硃砂的脸,敛眸,压住了眉眼里那股平白而起的莫名情绪。 他唇边依然噙着不变的笑意,像是未觉什么异常,微微倾身,替她重新拿起刚刚掉落在身上的糕点,放回旁边的油纸上。 「怎么了这是,哥哥去书院给你上课不开心?」 沈莓只觉得脑子都被什么煳住了,也不知为何,半点思考不了。 但却会本能地点头:「开心的。」 那样她便能时时看到哥哥了呀。 严许眉眼含笑,没再说什么,在小姑娘呆呆的目光下轻轻移开了眼。 这点意外的小插曲像深秋一片落叶落在湖面。 泛起几圈细微的涟漪后,很快便平静的没了痕迹。 - 自钟先生说了十三日的大测后,临山书院的学子们很快便紧张了起来。 就连沈莓也能明显感觉到这种变化。 而她只是按部就班的,一切如常。 与她一样的,自然还有心大的慕百年。 大抵是大家在课上都认真了许多,专心致志听过先生们的授课后,休息时便越发需要放松。 沈莓发现这几日晌午去湖边的姑娘都多了不少,各自围在一处说话吹风。 深秋凉爽,湖边垂柳泛黄,叶子随风打着旋儿飘落,怎么都比闷在课室里舒服多了。 沈莓与慕百年挽着手也在湖边走着,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她的目光忍不住往男子院的方向看去。 怀琛哥哥今日在男子院授课,现下是午歇,不知道去找他方不方便? 这时慕百年却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神秘地沖她挤眉弄眼:「走,我带你去爬山!」 「啊?」沈莓一头雾水,「爬什么山……」 慕百年一指前头湖中:「那儿!那座湖中假山群听说还有先生在里头迷过路呢,我也想走走!」 她做事向来是心血来潮,早前这儿没什么人的时候她不觉有什么。 现在瞧见假山里好像有人在走,便来了兴致。 沈莓素来觉得跟着慕百年玩什么都可以,这下便也点点头:「好呀,你想走我便陪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于是两人结伴过了湖中的石桥,入了假山里。 临山书院这处假山群很大,占据了半个湖面,里头弯弯绕绕的,上下皆可走。 里头也不止她们两人,迎面遇上了几个慕百年认识的姑娘,不过大家并不相熟,打了招唿后便错开了。 慕百年对这个假山迷宫还颇感兴趣,哪儿都要走一走。 这时看到前面有上一层的石梯,便拉着沈莓踏上去,还不忘叮嘱她:「小心哦,上头不高,但有点窄。」 沈莓应声,跟在她身后往石阶上走。 眼前景致豁然开朗,与石梯下头有些暗的假山洞里完全不同。 沈莓的眼睛亮了亮。 然而还未等她与前头的慕百年说话,突然便觉身后的一股大力推了她一把! 沈莓猝然不防,脚下一崴,竟然擦着锋利的山石就这样跌了下去! 剧痛从脚踝传来,她下意识蜷缩成一团,骤然跌在假山洞前的窄路上。 更加绵延的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莓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慕百年听见惊唿,只来得及回身,却已经拉不住跌下去的人。 她心里一慌,大叫一声:「阿莓!!」 而后勐地从假山上翻了下去,入目却是一片刺目的红。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飞快从湖面掠过,踩着水,几乎一瞬便到了沈莓身边。 公子的脸沉的可怕。 漆黑如墨的那双眼眸里竟翻涌出从不曾见过的戾色。 是严许。 第26章 假山群周遭的人见出此意外, 还见?了血,顿时慌乱成一团。 她们都是府中金尊玉贵的小姐,年?纪也?不大, 哪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都抖着身子捂住了嘴, 与身边的人缩成一团, 想远离这?血腥之地。 严许飞快点了沈莓身上的几处穴位,而?后撕下自己长衫的衣摆,绑在了她被利石划破的脚踝上,快速给?她止了血。 他没有耽误片刻功夫。 待做完这?些, 便将小?姑娘搂进怀里, 小?心地拦腰抱起。 她近些时日在严府养了些肉出来, 但抱在怀中还是轻飘飘的,像没有什么重?量似的。 怀里的小?姑娘已?经苍白了脸, 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看起来脆弱的如一张薄纸。 严许抱着人, 沉沉的目光飞快扫了四周一眼, 将几个姑娘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就连慕百年?,此?刻瞧着他都觉得像个陌生人了。 「慕小?姐,劳烦守着这?处,莫让任何人靠近。」严许沉声道, 「稍后我会派人过来。」 说完他不再耽搁,抱着沈莓跃身离开。 慕百年?和一众小?姐们看着他脚尖轻点湖面,几个闪身便没了影, 纷纷瞪大了眼。 严公子竟然?会轻功…… 严许鲜少在外显露功夫,但他却是拜过师父的。 只是他日常总以翩翩公子的面目示人, 又是大儒之子,众人自然?便也?当他是位浊世佳公子,哪会和习武之人联繫上。 慕百年?听了严许的话,守在了发生意外的这?处,没让任何人靠近。 直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持着刻了严许名字的玉佩过来,她才随前来主持大局的先?生一起回了课室。 小?姐们自然?也?都跟着被带了回去?。 别说意外发生时就在假山群里的几位现在是片刻不想待了,就连当时在湖边的,瞧见?这?一幕只怕回去?都要做好几日的噩梦。 女子院在今日自然?提前放课了。 小?姐们人心惶惶,在书院中有人受伤,见?了血,可不是小?事。 她们身份本就娇贵,此?刻都受了惊吓回家,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可是要有损临山书院名声的。 也?有人同情沈莓。 真是太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去?叫利石划破了腿,日后岂不是要留疤了。 听说明年?就十四了,这?可不好说亲了。 高门贵女都是满了十四后便要开始慢慢选婿,这?样?等及笄后便可定下来,不会耽误。 不过也?有如柳聆昔一般瞧不上沈莓身份的,只道即便全须全尾的,怕是说的亲也?一般。 还有一些则是替沈莓可惜的。 再过五日便是大测了,沈莓早前在女子院好几次都得了先?生的夸赞,听说几次小?考时便是她们那组的甲等第一名。 现在出了意外,怕是也?没法参加这?次大测,也?不能在整个书院里出一把风头了。 一人一张嘴,各人也?有各人的心思,自是说什么的都有。 而?此?刻的严府,管家匆匆出门去?了和善堂。 那儿坐诊的大夫说不上全京都最好,但却有一位及其擅长处理外伤。 管家此?番去?,正是要请这?位王大夫。 在管家快马加鞭离开后,琼枝院的正屋厢房里,沾了血的布巾已?经扔了一地。 刚刚在书院,严许只是暂时帮沈莓止了血,现在又断断续续从伤口渗了出来。 严夫人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额头浸出汗珠,紧紧皱眉的小?姑娘,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陶真儿站在她身边,也?蹙着眉,都不忍去?瞧沈莓脚踝上的伤,偷偷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拭去?一点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严许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角,看着那皮肉都有些翻开了的伤口,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死死扣在了掌心。 他今日若是能早一点去?找她,也?许她便不会 …… 严许眼前陡然?浮现出晌午刚走到?湖边,便看见?的小?姑娘从假山上跌落在地的画面。 他狠狠地闭了一下眼。 需得拼命压着,才不至于让心底翻腾的那股戾气涌上来,吓着母亲和表妹。 但即便如此?,严许面上的脸色也?沉的可怕。 几个主子都不说话,屋子里静的压抑,叫人心慌。 下人们小?心翼翼,在院中大气都不敢出,同时心里不免对莓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判断。 刚刚夫人过来的时候眼睛便是红的,那表情,瞧着便像是亲闺女出了事般。 人也?是公子亲自抱回来的。 在严府这?么多?年?,他们还从未见?过公子那副神色,像变了个人似的,惯来温润的眸子里浮满戾色。 哪怕被那眼睛看一眼,便要觉得背嵴发凉,从头僵到?脚。 春华在外间偷偷地抹眼泪,只觉得小?姐这?遭罪属实是无妄之灾。 床上躺着的小?姑娘白着脸,因为疼痛而?忍不住在昏迷中也?溢出几声嘤咛。 严许的手倏然?微动,便想上前,却见?严夫人已?经握住了小?姑娘搭在床边的手,轻拍着安慰。 她的另一只手应是跌下来时下意识抓了一下假山壁,也?被擦破了口子,但远没有脚踝严重?便是了。 严许刚伸出半分的手沉默着收回,年?轻公子眉目微垂,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拢了拢掌心。 陶真儿正低头拭泪,眸光不经意落在严许的手上,顿了片刻,静静不动声色地收回。 又过了令人焦躁不安的一刻钟后,院外终于响起了匆匆脚步声。 而?后便是管家忙不迭的声音:「来了来了,王大夫来了!」 严夫人听到?后立刻便从床边站了起来,带着陶真儿和严许去?门口迎。 严许最后离开床边时,脚步停了一下。 他轻轻蹲下,替小?姑娘拉了盖在身上的被角,又替她拂开已?经汗湿的几缕刘海。 她受伤的左脚踝早已?将被褥都染了红,即便他已?经点了穴,还是因为伤口有些深而?不断有血一点点渗出。 严许眼底的的戾色再次被压下。 他终于握了一下小?姑娘的手,似是怕吵着她,很轻很轻道:「阿莓不怕,有哥哥在。」 落入黑沉之中的沈莓并不清醒,一直眉头紧皱。 却在这?声「哥哥」之后,好似真的被安抚到?,缓缓展了眉心。 严许克制地起身,去?了外间。 王大夫是被管家火急火燎骑马带回来的,这?时候正颠的找不着四六,头上的布巾都歪了,他扶了扶,忍不住说了句:「得亏老夫尚还年?轻,身子骨好,不然?你们这?都能给?我颠散了。」 严夫人赶紧叫丫鬟先?给?了王大夫一粒银稞子,道:「辛苦王大夫了,实在是我们心里焦急,劳烦大夫快进屋看看吧。」 王大夫却没接那银稞子,摆摆手直接往屋里走:「不用这?些,老夫身为大夫,自当尽全力,刚刚无非抱怨两句无关紧要的,夫人不用在意。」 说话间他便已?经绕过圆月门到?了寝间。 看见?床上躺着个小?小?的姑娘,左脚露出,脚踝有一道明显划的极深的伤口,正不住流着血。 王大夫立刻上前,放下药箱便吩咐道:「去?熬参汤,另放当归、白芍、枸杞一起熬煮,这?小?姑娘流了这?么多?血,只怕现下气血两亏。」 春华听了,不用严夫人吩咐,立刻就去?了。 王大夫则仔细看了几眼沈莓脚上的伤口,从药箱里拿出了麻沸散和针袋出来。 严许看见?,瞳孔骤然?一缩。 「大夫要缝合?可会疼?」 王大夫点头:「老夫这?有麻沸散,以水融了让姑娘服下,不至疼痛。伤口有些深,不缝合很难癒合,拖的时间越久伤害越大,幸亏这?处未伤及筋脉,不然?日后走路只怕都成问题。」 严许心里勐地沉了沉,他在床头边坐下,抿紧了薄唇。 王大夫看了他和跟过来的严夫人一眼,嘆声道:「我知?你们是担心这?位小?姐脚上留疤,以我的缝合可以保证取线后针脚最大程度淡化,但若想一点痕迹不留,只能用冰肌膏试试。」 冰肌膏是祛疤圣品,十分难得,便是后宫的贵人们都是要得了圣上的赏才可能得一瓶,普通寻常人家,千金难寻。@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夫人听了,揪着帕子也?嘆了口气,一时竟有些没了主意,看向自己儿子。 姑娘家不比男子,阿莓才十三岁,若真是身上从此?留了疤,日后说亲只怕会更难上几分了。 严许的眸光晦暗不明,却未再有半分犹豫:「一切就交给?王大夫了。」 话落他又对严夫人和陶真儿道:「娘和表妹便在外间等吧,莫在这?儿吓着了,我守着便是。」 缝合一事哪怕只有三四针,对女子妇人来说画面也?还是太过残忍,严夫人和陶真儿没有勉强。 严夫人离开前又再次对王大夫鞠了一礼,殷殷嘱咐:「大夫,请您一定尽心力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王大夫拱了拱手:「夫人放心,老夫于外伤一事最是擅长,绝不是托大。」 这?位大夫虽然?其他方面不算出众,但于此?道上,在京都还是颇有些名声的,是以刚刚严许才会让管家第一时间去?将他请来。 待严夫人和陶真儿去?了外间,屋里没有留下人,只有严许在。 他坐在床边,看向王大夫:「王大夫若是需要打下手,只管与我说。」 刚刚麻沸散已?经餵下,如今需要起效还需等待片刻,王大夫也?不客气,道:「老夫需要一盆热水,两条干净的帕子,一盏烛灯,待会若小?姐有异动,还烦请公子千万安抚住。」 虽说用过麻沸散,人应无所觉,但为了以防万一,王大夫还是嘱咐了一番。 严许点了点头,起身亲自去?给?他把东西备齐了。 就见?王大夫从针袋中抽出一根极细的银针,线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看起来格外纤细。 他将袖子用绳绑好挽起,针放在烛火下烫过,专心致志在床尾脚踏上坐下。 严许靠在床头,再次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她的手透着几分凉意,细细小?小?的,不知?最近用了什么,比起早前她在书房教她习字那日,柔滑了许多?。 可现在这?双手无力低垂着,任他握在掌心,她也?不会脸红看他了。 严许垂首,漆黑长睫压住了眉眼,面色沉郁。 王大夫的缝合已?经开始,他说约莫需要缝上四针。 要想尽量减淡日后留下的疤痕,缝合需要极高的技巧,也?有特殊的针法,是以即便只有四针也?要花去?不少时间。 王大夫聚精会神,额上不禁也?冒出了汗。 待到?最后一针时,床上的沈莓却不安稳地动了动,似又不禁嘤咛了一声。 王大夫缝针的手微顿,立刻道:「公子,切莫让小?姐再动。」 「好。」 严许沉沉应声,索性将小?姑娘扶起来揽进了怀里,用手臂微微禁锢住她的身子,轻轻拍了拍,低哄:「没事的,哥哥在。」 这?句话似是真的有用,小?姑娘闭着眼,却当真安稳下来。 严许拂了一下她的发,对王大夫点头示意:「继续吧。」 王大夫这?才下手缝完了最后一针。 待给?沈莓的脚踝用帕子擦干净血迹,又敷上药,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王大夫才擦了擦满头的汗,舒了口气。 然?后又熟练地处理了沈莓左手掌的伤,同样?上药后包扎好。 「如此?便可,公子莫忘记嘱咐下人每四个时辰要拆开纱布换一次药重?新包扎,老夫再写?一个方子,每日煎服两次,连喝五日。」 说着话,王大夫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又接着道:「五日后缝合的伤口会差不多?长合,老夫便会来给?小?姐取线,之后只需静养即可。」 「至于疤痕如何祛除,便只能看府上自行想法子了。」 严许看了看躺在他怀里总算安稳下来的小?姑娘,拿过一边的帕子替她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接着便朝王大夫微微颔首:「有劳大夫,我不便相送,还望王大夫海涵。」 王大夫已?经背上了自己的药箱。 闻言多?他看了严许两眼,又看向他怀里半大的小?丫头,拱了拱手:「无妨,只是麻沸散的药效过了之后,小?姐恐怕会有一阵明显疼痛,还需多?哄着些,待到?明日约莫便可缓解。」 说完王大夫便去?了外间,又与严夫人说了几句话,拿了诊金便走了。 严夫人将人送离,便马上带着陶真儿进了寝间。 一眼瞧见?严许抱着沈莓靠在床头,她怔了一下:「阿许你这?是……」 严许面上不见?异色,只缓声道:「刚刚缝针,阿莓有些不安稳,王大夫便让我稳着她些。」 「原来是这?样?。」 严夫人微微点头,很快就被沈莓的伤转移了注意力。 她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小?姑娘已?经被包扎好的脚,心里总算松了半口气,对严许道:「你爹从书院回来了,在外间呢,你去?吧,娘和真儿在这?照顾阿莓便是。」 严先?生刚刚在书院处理完后续,这?时才匆匆赶回来,刚好与离开的王大夫碰了个面。 问过了沈莓的情况后,他心下也?是一嘆。 小?姑娘刚来书院才月余,便出了这?样?的事,是他这?个义父没顾好。 严许听了严夫人的话,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沈莓。 片刻后他请轻轻松开手,小?心扶着她重?新躺下,给?她盖好了锦被,这?才去?了外间。 严夫人瞧了自己儿子的背影一眼,在床边坐下,从陶真儿手里接过重?新用温水浸过的帕子给?沈莓细细擦脸,感慨一句:「阿许对阿莓这?个妹妹也?是上心了。」 陶真儿听后眼睛眨了眨,没说什么,只道:「阿莓本就叫人怜爱。」 怕扰着沈莓,严夫人和陶真儿都未聊太多?,只悉心照顾,在春华送来了刚刚熬好的参汤后,便仔细味着她喝下。 而?外间,严先?生和严许站在门口的迴廊下,两人的面色都十分沉肃。 严先?生道:「女子院各府的小?姐们都已?经回去?,书院里的先?生们商议过后,这?几日便不上课了,想来她们受了惊,就是去?了怕是也?没什么心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嗯。」 严许低低应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 严先?生看他一眼,也?没跟自己的儿子绕弯子了,直接问道:「你让慕家小?姐在假山那儿守着,后来又叫秋实拿了你的玉佩去?,是怀疑此?事不是意外?」 年?轻公子端立廊檐下,身姿颀长挺拔,听了父亲的问话,他只道:「是不是意外,待到?阿莓醒了一问便知?,叫秋实去?守着也?只是儿子多?留的心眼。」 当时严许过去?,在湖边只看到?小?姑娘已?经跌下假山,当即只觉心脏骤停,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便施了轻功掠水而?去?。 但他习过武,总觉得在水上踩过的那几步功夫里,余光撇见?了假山洞里似闪过一个身影。 只是如今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也?没有切实的证据,万事只能等秋实回来再说。 待到?傍晚,天色擦黑,沈莓依然?沉睡着没醒,但好在身子未曾发热,王大夫说这?便是安稳的,若身子发热了,就需得赶紧去?医馆找他。 严先?生看过沈莓的情况,见?还算平稳后,便劝了严夫人和陶真儿去?休息,换了春华在床边守着。 等几位主子都走了,琼枝院里一瞬又静下来。 春华坐在脚踏边,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姐,小?心替她拉了拉腿上的锦被,尽量多?盖些地方,莫叫她冷着了。 沈莓受伤的脚只能露在外面,旁边放了两个手炉,能稍微沾点热气。 如今快要入冬了,夜里寒凉。 春华趴在床边,就着屋内昏暗的几盏烛火,和窗外的不时的风声,渐渐便要闭了眼。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春华一惊,勐地睁开眼,连忙起身去?了外间查看。 刚一打开门,便见?严许正站在屋外。 迴廊高挂的灯笼将他清隽的眉眼勾勒得分明,拢出微光来。 - 沈莓只觉得自己好似沉在一团怎么也?挣不开的黑沉潭底。 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有千斤重?,叫她整个人的意识都昏昏沉沉的。 渐渐的,脚上好像开始有了火辣辣的疼痛。 黑沉的潭底透着阴冷,与脚踝火辣的痛一起在她的身子里横冲直撞,让人难受。 沈莓嘤咛一声,眉头又紧紧的皱起来。 她想翻身,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而?下一瞬,一股熟悉的暖意又一次出现在她的周围。 就像她在雷雨大作那夜梦中所感一般,这?点温热将她周身的阴冷隔绝开来。 好似为她撑起了一小?片能遮风挡雨的天地,她在这?之中便能觉出几分安心,不再挣扎。 可即便如此?,这?股暖意还是挡不住她脚踝越来越剧烈的疼痛。 沈莓甚至觉得那处好像有什么在灼烧着她,时不时便会传来钻心的疼。 她想拼命忍着。 她早就习惯了很多?的忍耐。 可也?不知?怎的,在那遮风挡雨的温暖里,她渐渐便忍不住了。 小?姑娘啜泣一声,终于被疼的从那片黑沉中找回自己的意识,皱紧眉睁开了眼。 她的眼角浸了泪,莹润着水汪汪的一片,随着她的睁眼,那泪珠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她的脚实在是太疼了。 沈莓醒来,脑子里第一下冒出的便是这?个。 疼的她忍不住呜咽,又抽泣了一声。 小?姑娘下意识想去?看自己的脚,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阿莓怎的哭了,可是太疼了?」 沈莓顺着这?声音,眼泪汪汪地想转身望过去?,却被一只手按住手臂。 严许低低道:「不乱动,你的脚下午刚缝过针,要仔细着。」 沈莓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靠在哥哥怀里。 她的眼睛还蓄着泪,即便被严许说了不许动,却还是仰起头看他,吸着鼻子叫了一声:「哥哥……」 「我在。」严许哑声应。 小?姑娘的声音里带上哭腔,又看了看自己被包成粽子似的脚,好像终于在这?声「我在」里,学会了像小?猫儿一般的放纵和撒娇。 「我的脚好疼啊,呜呜……」 哪怕她从前在沈府后院过得再不如意,再被人欺负,却也?从没受过这?般重?的皮外伤。 又想起刚刚严许说她的脚缝了针,沈莓的眼泪一下掉的更厉害了。 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氤湿了她的衣襟。 小?姑娘啜泣着伸手去?擦,而?后才发现自己左手也?伤了,掌心细细密密地疼着。 心里便更难过了。 「我的脚以后……以后不会好看了,手也?……呜呜呜……」 她哭的伤心,又不敢放声,呜呜咽咽的,听了叫人心疼。 严许的心像被一只手攥住,又闷又沉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一瞬觉得唿吸都要酸痛的一窒。 下午看见?秋实呈上来的东西时,心里勐然?涌上的暴戾眼看着又要卷土重?来,却怕会吓到?兀自还哭的伤心的小?姑娘,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爱美的。 为了变得好看些,她近些时日每天除了勤奋读书,便是按照陶真儿说的涂涂抹抹,从擦的到?吃的一样?不落,从不觉麻烦。 日日都坚持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严许从不觉得这?些肤浅。 一人所爱之事从不分贵贱,就像在沈莓这?儿,变美与读书同样?重?要。 她为此?付出了许多?心力,现在因为这?个意外,伤了脚,甚至日后都可能要留疤。 小?姑娘心里的难受,是他无法感同身受的。 自然?,他也?不能用什么轻飘飘的话去?安慰她。 严许拿出自己的帕子,扶着沈莓坐直了些,而?后用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小?脸,给?她擦湿了满脸的泪。 来了严府后,严夫人一直在给?沈莓补身子。 小?姑娘如今虽然?也?没长胖多?少,但脸上还是有了些软肉,得益于她每日孜孜不倦的外敷内调,皮肤也?光滑细腻了许多?。 在微微的烛光下,这?时竟也?泛出几分珍珠似的白来。 严许给?她擦脸,不让她伤了的手乱动。 他靠得近,身上的沉香与小?姑娘身上最近若有似无的奶香味混着,时不时便拂过鼻尖。@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敛眸,低垂着眉眼,暖色烛火下的眸子叫人瞧不清。 沈莓手伤了,脚也?痛,只能任由?严许给?她擦了眼泪。 她心理太难受了,都忘了脸红,却不忘最后给?他说「谢谢」。 严许轻嘆一声。 这?样?的小?姑娘,属实很难叫人不心软。 抬手替小?姑娘拢了一下她哭的有些乱的鬓髮,年?轻公子清隽的眉眼都透着温柔的安抚。 「大夫说只要能用上冰肌膏,便大抵不会如何留疤了,哥哥有办法,阿莓莫要伤心,嗯?」 沈莓自从醒来,就一直在悲从中来,又痛又难过。 这?下突然?听了严许的话,愣了片刻,还打了个哭嗝,终于不确定地小?声问:「真……真的么……」 怀琛哥哥是不是为了安慰她啊。 沈莓低下头,用没伤的右手揪被子。 哭着发泄过一番后,她心里好受了些,便涌上一丝愧意来。 怀琛哥哥这?么晚了还在照顾她,她刚刚那般哭闹,现下还得他费心来安慰,太不该了。 于是沈莓又兀自吸了吸鼻子,道:「没……没关系,左右是在脚上,轻易也?瞧不见?,嗯,就是这?样?。」 她不知?是在与严许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作为曾经永昌侯府的庶小?姐,她即便被拘在后院,也?知?道那冰肌膏的珍贵。 连那时的永昌侯府都没有,这?京都里,只怕要那宫墙之中的贵人才能得个几瓶吧。 严许看小?姑娘低着头,显然?是未相信他说的话。 他也?不多?解释,仔细扶她靠在了床头,又拿一个软枕垫在她的腰后,只低声问:「阿莓可是不困了?」 她因着麻沸散的缘故,昏睡了好些时辰,现下虽然?入夜,但醒了想来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 沈莓的脚灼灼的疼,她自是暂时无法入睡,只能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如今她醒了,严许便不方便再揽着她。 他顺势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又将她盖在身上的锦被拉高了些,接着缓声问道:「既然?阿莓不困了,那便与哥哥说说吧,今日从假山上跌下来,阿莓可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 听严许问了,沈莓才陡然?想起什么。 她因为激动倏地坐直了身子,又没控制好力道,牵扯到?了脚上的伤,痛的「嘶」了一声。@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立刻眉头皱起,倾身过去?便要查看,却被沈莓拉住了袖子,摇摇头:「没事的哥哥,就是刚刚不小?心动了一下。」 说完她又神色认真,继续道:「我不是自己跌下来的,是有人推我。」 严许一听,眸色便倏然?微微沉了。 能和下午秋实拿回来的那两小?撮丝线对上。 他将沈莓抱走后立刻就让慕百年?守在那儿了,后来秋实又过去?那处仔细查看过,连假山里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最终在沈莓踏上去?的那处石梯旁边的假山洞里,于一块隐蔽利石处,找到?两撮丝线。 似是被利石不小?心勾下,才留在那儿的。 那两撮线很新,霁红的颜色,严许虽认不出到?底是什么锦缎,但摸着异常柔软,定是极好的料子。 况且,阿莓既然?这?般说了,在书院里她本就与人交流不多?,有矛盾的拢共也?就那么两三位。 严许敛眸,沉吟片刻,终于微微抬眼:「阿莓觉得,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沈莓静静看着的面前年?轻公子的眼睛。 他清隽柔和的脸庞在摇曳的烛火下竟有几分晦暗难明起来。 「哥哥,我觉得,这?件事其实重?要的不是谁做的,而?是不管是谁,我们都没有可以指摘她的证据。」 这?一瞬,眼前一直怯弱的,胆小?的小?姑娘好似突然?便不同了。 其实沈莓从来都知?道,很多?事情即便你心里心知?肚明,又或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依然?不会有人指出来。 因为口说无凭。 这?便像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做了卑劣之事,却无法言明那般无力。 过去?她在沈府便早就习惯了这?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嫡出的小?姐总有各种法子欺负她,明着不行就来暗的,哪怕她辨驳,也?无济于事。 因为她拿不出证据来。 所以她们才格外肆无忌惮。 现在也?如当时一般。 即便她去?跟先?生们说是有人推了自己,可这?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书院里读书的小?姐们都非富即贵,如何能因为她这?么一句话,就去?查呢? 严许却只是看着她垂首沉默的神色,从袖里拿出了那两小?撮被勾断的丝线。 「阿莓,凡做过的事,必会留下痕迹,若是没找到?,那便只能说明是做事的人比查的人更技高一筹,但不代表就没有。」 沈莓闻言抬头,看到?他手里那两小?撮线时,微微睁大了眼。 「这?是……在我跌下来那处找到?的?」 「嗯。」严许微微颔首,将丝线递过去?,「阿莓可能看出什么来?」 沈莓从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但此?刻却还是接过丝线仔细看起来。 她喃喃:「看不出是什么锦缎的,有些像云锦,又有些像灵绡缎,感觉若是锦绣坊的绣娘应当能认出来。」 说到?这?,她顿了顿,声音有些踟蹰:「但是这?颜色……似是……似是今日柳聆昔穿的披衫的颜色。」 严许听后神色未见?惊讶,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披散在身后柔软的发,神色依然?温柔,声音却莫名有些冷。 「阿莓无需犹豫。」 「会这?般对你的只有哪几位哥哥心里都清楚,如今无非便是倒推一番,想法子找到?能佐证之物?便是。」 沈莓听着严许的话,靠在床边瞧着他。 莫名有那一瞬,好像看到?旁人从未见?过怀琛哥哥。 「哥哥,我听阿年?说吏部为六部之首,柳尚书自是朝中的肱骨重?臣,要不这?事还是……」 沈莓想说算了,她怕严府会为难。 虽说义父名望大,但说到?底还是一介布衣,她不想因着要为自己出头,就连累了他们。 严许垂首,将小?姑娘还回来的那两撮细丝收好,抬眸朝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是个一如往常般让人如沐春风的笑。 「阿莓莫要想了,如今你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自己的伤,其余的事,哥哥会去?做。」 说着严许又想起什么,轻声问:「五日后便是大测,阿莓可还想参加?」 小?姑娘学习十分刻苦,每场考试都放在心上,这?次大测也?是一样?。 只是如今她伤了脚,少不得得躺上月余,近日定是去?不了书院了。 果然?,沈莓闻言有些遗憾的抓了抓锦被的一角,却还是轻轻道:「我想参加的,只是如今我走不得路,是不是没办法了哥哥?」 「既然?想,明日我便再与父亲说说,给?阿莓想个法子。」 话落,严许又看了眼沈莓的脚,敛了笑认真叮嘱:「但万不可勉强,知?道么?」 五日后恰好是王大夫来给?小?姑娘取线的日子,事情碰到?了一起,是以得再安排一番。 沈莓乖巧地点头应声,这?时终于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她与怀琛哥哥说了会话后,困意便又渐渐上来了。 严许瞧她揉了揉眼睛,便从椅上起身,扶着小?姑娘仔细躺下,尽量不让她碰着伤处。 沈莓的脚还是疼着,但她也?乏了,于是被哥哥仔细盖好锦被后便迷迷煳煳的闭上了眼,伴着脚踝一阵一阵的灼痛还是睡了。 彻底入梦时她脑海中似又掠过什么,下意识抓了一下严许的手,嘟嘟囔囔了一句:「那天夜里,是不是哥哥……也?来了……」 话落,小?姑娘便没了声,唿吸已?经平稳下来。 严许垂眸,静静看着她的睡脸,终于还是伸手摸了摸。 片刻后,他似是无声的笑了一下,在无人的寂静深夜里,轻轻「嗯」了一声。 年?轻公子起身,收回袖中的手微微拢了拢,掌心似乎还能回忆起那个雷雨夜里小?姑娘魇在梦中时,抓着他的手贴在脸边不放的温度。 她那么小?小?一只的缩在被褥里,像团成一团的小?猫儿。 只是梦里不知?有什么洪水勐兽,总叫她不安稳,惶恐的紧皱着眉,嘴里喃喃不知?在说什么。 那夜他听见?雷声大作,突然?便想起去?沈府接她那日,也?是这?样?伴着雷声,倾盆大雨的天。 他总有些不放心,担心小?姑娘会害怕,于是离开书房后也?没回自己院里,而?是去?了琼枝院。 这?一去?,刚敲开屋门,便被春华告知?,小?姑娘似是被梦魇住了,怎么都不安稳。 那夜他也?如今日般,将她揽在怀里轻拍安抚,直至她重?新舒展眉心。 其实严许心里知?晓,他这?般是有些唐突了,即便她未及笄,也?不合规矩。 只是那夜看见?小?姑娘紧紧皱着眉缩成一团,那般惶惶不安的模样?,他便忍不住想抱抱她,拍拍她。 严许没让春华告诉沈莓。 小?姑娘的脸皮薄,知?道了怕是又会不好意思。 从屋子离开前,他嘱咐春华:「再过两个时辰莫忘了给?小?姐的脚换药,千万仔细些。」 春华应「是」,目送着公子走入院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清冷月色下,严许颀长的身形没入无边夜色,今日星光不显,给?这?夜也?平添了几分阴霾。 秋实静静跟在严许身后,没有多?言。 他知?道今日公子心情极为不佳,他也?不再插科打诨。 直到?前头传来严许的沉声问话:「柳府找人盯着了么。」 秋实赶紧应声:「盯着了,临冬是一直跟着柳小?姐的轿子过去?的,没松懈过,不过暂时未有什么动静。」 严许不置可否,在晦暗的夜下看不清神色,只道:「让他继续,另外把这?丝线交给?夏知?,明日让他拿去?锦绣坊查清楚,你是跟在我身边的熟脸,就不要露面了。」 「我知?道了公子。」 秋实接过严许递过来的一撮丝线收好,当夜便找了夏知?来交代一番。 他是跟在公子身边明面上的人,鲜少有人知?道,公子身边还有其他人。 眼下瞧着公子的模样?,只怕是不会将这?件事轻拿轻放了。 翌日,沈莓悠悠转醒时,脚踝的痛总算比昨夜稍微好了一些。 王大夫给?的药敷上后便能缓解一些伤口的灼烧之感,如今她已?经换过两回药了,渐渐便也?不那么难以忍受。 一早上,真儿姐姐和义父义母便都来看了她,温言关怀一番后,瞧着她的状态比昨日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沈莓的脸依然?有些苍白,严夫人吩咐了厨房继续熬参汤,今日给?沈莓送吃食也?多?是清淡滋补之物?。 沈莓心里感激。 只是一个上午,她都没等到?怀琛哥哥来看她。 小?姑娘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最后还是忍不住拉着春华问了一句:「春华,哥哥他……他不在呀?」 春华给?她调整了一下腰后靠着的软枕,温声道:「公子在小?姐未醒时便来看过小?姐啦,说是今日需得出门一趟,下午便能回了。」 「这?样?啊。」 沈莓靠在床上,捧着碗参汤小?口小?口的喝,在听到?严许已?经在早前便来看过她后,心里那点失落便没了。 总归哥哥还是来过啦。 只是想起昨夜两人的说话,沈莓又沉吟着想了想,怀琛哥哥去?做什么了呢? 彼时被小?姑娘在心里念叨着的严许正在平南王府。 陆博恆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我有是有,但就是……那盒冰肌膏我前两日才送给?太子妃了,我又用不着。」 严许神色淡然?地继续喝茶:「那就今日再去?要回来吧。」 第27章 陆博恆最终还是去了东宫厚着脸皮找太子妃要了拿瓶刚送出去没两日的冰肌膏。 除了严许实在是他的至交好友外, 另一原因便是,沈莓其实有个王妃姐姐。 许是因为沈府落的下场人尽皆知,而耀王妃与沈府的龃龉其实整个京都就没几个不知道的, 在她替嫁成了耀王妃后,大家早就不当她是沈府的人了。 自?然也就忽略了沈莓与耀王妃沈梨的姐妹关系。 加之她如今确实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京都, 即便住在严府, 在许多人看来也终不过是个外人。 是以那些世家贵女们?才总是有意无?意轻慢于她。 陆博恆虽贵为王府世子,但对于出身?从不看重,又听?严许说起与沈莓的第一次遇见是耀王妃当初亲自?带到严府来的,于是便也就帮了这个忙。 毕竟耀王妃在京都时与太子妃交好, 想来太子妃还是不会怪罪的。 在严许的催促中, 陆博恆去了东宫。@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目送他骑马离开后, 严许便也上了马,直奔临山书?院而去。 他亲自?又去假山群沈莓跌下那处附近查看了一番, 于秋实找到丝线的地?方还发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严许蹲下身?, 眸光沉沉地?看着地?上那道极浅的脚印, 从袖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将里头液体轻轻倒在了那个脚印上,等了一会,而后才离开。@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今日他来书?院还要替沈莓问问大测的事。 想必父亲这时候已经过来了。 女子院虽出了这种事,但男子院还是在正常授课的。 严许一路往院长的书?房去,敲响房门推开后, 果?然看见他爹和书?院另外几位先生?也在。 他拱手行礼进屋,道了自?己此番来意。 负责带女子院上舍的钟先生?闻言,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赞赏:「阿莓此般还惦记着大测, 属实难得。」 负责招生?的王先生?也点?点?头:「她若是还想考,我觉得并无?不可, 派一位先生?去严府监督着便是,除了地?点?,一切当需与书?院无?二,李院长和严副院长觉得意下如何?」 严先生?因着与沈莓的关系,在关于她的事情上反倒向来是少说话?的。@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这时听?了王先生?的话?,也只道:「便看李院长的决定吧。」 李院长在一众先生?里最年长,看起来是个慈眉善目,精神头还不错的老人。 他也没怎么犹豫,索性就拍了板。 是以沈莓可以在严府单独参加大测的事情便就这样定下了。 派去监督的先生?是男子院的两位,从前没见过沈莓,也不了解其人,最大程度确保公?正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沈莓得知严许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时是这天半下午了。 她已经在软枕上靠了一天,偏偏脚伤着,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正有些躺难受了。 听?见严许与她说的,当即便高?兴起来,好像一下就觉得身?上什?么难受都好了。 「既然如此,这两日我在府中也要勤看书?。」 沈莓认真道,马上便让春华将她的书?都拿到了床边的小几上。 这是今日陶真儿刚让人搬来放这儿的。 怕她只能在床上躺着,许多东西想拿都不方便。 陶真儿此番过来还特意交代了一声?:「阿莓如今脚伤了,不可沐浴,只能让春华给你擦澡,但抹身?的香膏还是莫要忘了。」 沈莓点?点?头,想起之前慕百年说自?己好似白了一些,便又悄悄伸出没伤着的右手想与陶真儿比一比。 陶真儿瞧见她的小动作,温婉一笑,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手袖子拉了拉,与小姑娘比了一番,而后道:「看,阿莓与我已经差不了多少了呢。」 沈莓这时才发现,竟然真是如此! 阿年当真不是诓她,她只泡了月余的牛羊乳,便已然是白了好些了。佚? 昨夜因着脚伤了而委屈哭的小姑娘,这会又高?兴起来,加之严许还带回来了好消息,她便更开心了。 好似连脚踝的痛都感觉缓了两分。 而严许瞧着小姑娘喜形于色的模样,又笑着从怀里拿了一个广口小瓷瓶出来。 沈莓蓦然看见,倏地?愣了一下。 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睛渐渐睁大了,心里冒出些希望,却又不敢问,怕那点?希望最后落了空。 严许在床边坐下,清润墨黑的眸子里都是她小心翼翼,想问又不敢问的神色。 他轻轻拉过小姑娘的右手,将小瓷瓶放在了她的掌心,微微一笑:「哥哥说有法子,便不骗阿莓,这是冰肌膏,日后阿莓用上,脚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 那日王大夫后来说虽不一定能完全如初,但若能用上冰肌膏,至少也是不细看便看不出的程度了。 沈莓被这接二连三惊喜砸的有些懵了,眨巴着眼睛,直到掌心里传来瓷瓶微凉的触感,才堪堪回过神来。 「冰、冰肌膏?这真是冰肌膏么哥哥?」她猝不及防问道,「可我听?说冰肌膏十分珍贵,哥哥是如何寻到的?」 若是因为她而让严许欠了什?么情,她心里便会十分过意不去的。 严许也没瞒着她,如实将近日去平南王府的事说了。 「陆世子早年得过这赏赐,他一个大男人左右也用不上,我便让他给我了,阿莓不用担心,他也没白给,拿了我一本孤本去。」 「可是他都已经送给太子妃了……」 沈莓还是心里忐忑。 严许笑了笑,目光柔和看向小姑娘:「阿莓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王妃姐姐,耀王妃先前在京都时便与太子妃关系交好,今日也是太子妃愿意把这冰肌膏予你用的。」 沈莓闻言,想起自?己早前在沈府里交集不多,如今却已然成了耀王妃的三姐姐,心里忍不住喃喃,她当真得了许多三姐姐的福荫呢。 今日一连得了这么些叫人高?兴的好消息,沈莓便是连晚间入睡都安稳了许多。 严许依然在入夜后来琼枝院看了一眼,见小姑娘睡的熟,已不似昨日了。 他松了口气?,离开前又嘱咐了春华一句:「小心伺候着些。」 春华自?是应了,即便公?子和夫人不叮嘱,这两日她都尽心尽力的。 严许回了自?己院里,书?房门口有个穿着黑衣的高?瘦青年已经在等着了。 见他回来,夏知恭敬地?行了礼:「见过公?子。」 「嗯,进来吧。」 严许从琼枝院出来,一直和煦的神色转眼便沉了下来。 他在桌前坐下,修长的手轻轻搭上桌沿,嗓音里不辩喜怒:「查的如何了。」 夏知躬身?道:「锦绣坊的绣娘辨出了那丝线,是千花缎,极好的料子,如今在京都里只有三家绣坊布行有这料子卖。」 严许食指摩挲过桌沿,冷白的手在烛灯下骨节分明。 「直接去查给给柳府做衣裳的那家,想办法看到他们?的帐目,将关于柳府的都记下来。」 「是,小人知道了。」 夏知应声?退下。 秋实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走进书?房送了杯茶,终于忍不住问:「公?子,既然已经猜到多半柳小姐所为,公?子打算如何?」 柳家虽不是什?么世袭爵府,但在京都也算势大。 严许端起茶杯,杯盖轻轻拂开一些没滤过的浮叶,浓黑的长睫压住眉眼,清隽的轮廓也隐在了若有似无?的温热雾气?后。 看不清神色。 片刻,他轻抿了一口热茶,声?音极淡,却染上几分冷意:「人,有时候越看重什?么,便越会失去什?么。」 秋实没太明白公?子这话?是何意,但也知这不是他该多问的。 于是便也没再说话?。 只是心里总是忍不住嘀咕几句。 阿莓小姐这学?堂上的,还上出个危险来了,柳家这位千金也太毒辣了些,什?么仇什?么怨啊便要这般对他们?阿莓小姐……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接下来的几日,沈莓哪怕每天都在床上坐着,却一点?不懈怠,日日温书?。 严许每日会来看她两回,严夫人说这到底是她的闺房,他作为男子还是不好总往这儿来。 沈莓便会细心把温书?时遇到的不解一一写好,待他来了便等着他解惑。 她坐在床上,脚踝伤着不能动,要写字只能别扭的侧过身?子,有些费劲。 严许瞧着都替小姑娘辛苦,便找了个工匠坐了张小桌子,可供她放在床上,暂缓一二。 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大测这日,两位书?院的先生?来了严府,沈莓脚上伤口皮肉已经开始长合。 她觉着还是不能在先生?们?面前失礼,便还是换了衣,挽了发,由着严许从床上抱到了一张宽椅上。 她的右脚直直的伸着,再让下人抬到了书?房的桌前,将受伤的脚小心平放到了前方放着的另一张四方木椅上。 这样两位先生?便可在她的这处小书?房看着她考试了。 虽说是麻烦了些,但工匠的轮椅还未做好,她如今移动不变,只是考试总要有个考试的样子。 严许一路将人护着。 待到了书?房,他垂眸看着小姑娘乖巧的脸,摸了摸她的头。 「今日哥哥要去书?院,阿莓好好考,等回来了,我与阿莓买蝴蝶酥吃。」 沈莓只以为他也要去书?院做考官了,懂事的点?头:「嗯,我会认真写题的,哥哥去吧。」 严许瞧了小姑娘一眼,收回手时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刘海,不经意触到眉心。 他索性就着弯腰的姿势,修长的食指在小姑娘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低笑了一下:「这是哥哥给阿莓的祝福。」 而小姑娘此番受的委屈,他也要终替她讨回来的。 严许收回手,转身?离开小书?房。 踏出房门那一刻他刚刚面对沈莓时温润的笑便骤然敛了,负手往院外走,眸光似藏了冷寒。 「与慕小姐交待了么?」 秋实低声?道:「公?子放心,昨夜便派人给慕小姐递过消息了,慕小姐今日早早便到了书?院,已经照着公?子说的做了。」 第28章 临山书院今日大测, 书院每个课室里,学子们都正襟危坐着。 女子院比起男子院要少一门《策论》,是以?一日便可结束。 此刻的上舍一组课室, 先生还没来,沈莓的座位空着, 课室里的人来的陆陆续续。 柳聆昔坐在位置上, 面前?摊着本书,神色却有些微妙,似无心在此。 她瞥了一眼旁边无人的位置,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闭了闭眼。 待再睁开时, 已经平静下来, 重新翻阅起手中的书册。 课室里时不时有些说话声, 柳聆昔起初并未在意,却在不经意听到某一句时, 眼瞳微缩, 倏然抬头看向?说话的那位小姐。 是长平伯府的二?小姐, 姓江。 江二?小姐正在与旁边的闺友卫三小姐说话, 两人神色微妙,说的正是沈莓那日从假山跌落的事。 江二?:「你今日来时听旁的人说了么??沈莓那日不是不小心跌下来,而是被人推的!」 卫三:「听说了,还是内舍一组方?家小小姐与我说的,而且我还听说, 严公子亲自去假山那处查探过,已经抓着那罪魁祸首了!」 江二?小姐听后勐地捂住嘴,眼里尽是惊疑。 「可是真的?是谁啊?怎会做这等子歹毒的事, 那日我就在湖边,都瞧到了, 幸好那处假山不高,不然可不得了,不过这若只是沈莓的一面之词,也不好说呢。」 「即便如?此,沈莓依然见了血啊,要是一个不小心落了水,便更糟糕了。」 卫三唏嘘两句,却未继续说那罪魁祸首的事。 在江二?小姐还想细问?时,她还偷偷朝她使了眼色,又轻轻用眼神往柳聆昔吴薇她们几人那儿瞟了一眼。 而后凑上去附到江二?小姐耳边,压低声音悄悄道:「虽没听说到底是谁,但你想想,整个书院里与沈莓结怨的……」 可就那么?几个人。 江二?一边听着卫三的耳语,一边不动声色地也顺着看过去,又怕被发现?,很快收回。 两人虽然这句是悄悄话,前?两句可没有太压着声儿。 柳聆昔的目光微微一凝,翻着书册的手忍不住顿了一下。 她的唇紧紧抿了抿,手微微用力?到有些泛白?,眸里的光晦暗难明。 尽管已经竭力?克制,可掩在袖中的手却还是忍不住攥紧,掌心深陷。 外头深秋的风已染上凉意,柳聆昔心里却燃着一把火,让她渐渐有些焦躁。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聆昔!」 这时姗姗来迟的章淑敏终于到了课室,唤了她一句。 柳聆昔却勐地惊喘一声,又飞快被她压下,没叫旁人察出异常。 可章淑敏已至近前?,却发现?了。 她有些疑惑:「聆昔你怎么?了?脸色瞧着有些不大好,可是昨夜未休息好?」 柳聆昔微微垂首,抚了一下自己垂在肩侧的发,摇摇头:「没什么?1佚?,许是要大测了,温书有些累。」 章淑敏点点头,不疑有他:「你素来功课都是极好的,还是莫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说完她又瞧了空着的位置一眼,小声道:「况且这次沈莓倒了大霉,大测定是参加不了了,女子院这甲等第一,定是你的。」 柳聆昔听后不置可否,只神色淡淡地将书册又翻了一页,不经意道:「我只管考我自己的,她如?何都与我没有干系,她这齣个意外,闹的整个书院人心惶惶,真是晦气。」 「可不是么?。」章淑敏扁扁嘴,果然打开了话匣子,「我刚刚过来时便听路上有好些人都在说,说她不是自己不小心,是有人推的,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竟然说严公子都查出人来了,真是可笑?。」 章淑敏不屑一顾:「她说有人推便是有人推了?是有多脸大,弄的谁都有那闲情天天针对她似的,她别是想栽赃给我们吧?」 自兔毫那事没能整到沈莓后,章淑敏虽心里不得劲,但见柳聆昔也没什么?想要再做其他的意思,她便也懒得搭理沈莓了。 只是即便如?是,小姑娘们间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上舍一组这点小摩擦还是很快就叫旁人晓得了。 不过彼时大家并不如?何在意。 身份尊贵的嫡小姐们为难个小庶女的事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章淑敏她们做的在许多人看来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只是现?在可不同了。 若沈莓是被人推的,那当头要怀疑的不就是与她有过节的几个了么?。 不过这种事情口说无凭。 今日之所?以?大家都在在私下议论,便是因为听说严公子已经查到了。 「不光如?此,还说严公子今日便会来书院呢。」章淑敏又道。 柳聆昔捏着书册的手倏然收紧,被她用袖口掩住,没叫章淑敏看出来。 她的声音还是高傲冷淡,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原来如?此,我今日来得早,倒没怎么?听到这些。」 说完,她微微垂首,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復又看向?章淑敏:「好了,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大测一会就要开始,你快去再看几页书,不然这次没考好,回去伯父又要说你。」 章淑敏的课业十分不稳定,在上舍每次考校都时好时坏,听了柳聆昔的话,她扁扁嘴,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回了位置上看书。 在她转身离开那一刻,柳聆昔眼里的眸光便沉郁了几分。 她心里飞快想着什么?,目光渐渐投向?了不远处坐着的吴薇。 还未等她好到底要如?何做才确保万无一失,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课室里的几人都听见了,纷纷抬头朝门口看过去,以?为是先生来了,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严许。 柳聆昔在看到严许的那一剎那,心下便是一紧。 她竭力?保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不去看严许的目光,微微垂首,继续翻着手里的书册。 却还是有些没控制住,翻书的速度快了两分。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负手走进课室,在前?头站定,目光扫过下头坐的几位小姐,不动声色将柳聆昔翻书的动作看在眼里。 他的眸光深处藏着一抹似锋利寒刃的冷光,不显不露,却叫与他对视的人都会涌上几分淡淡的压迫感。 「今日严某过来并不是做诸位小姐们的考官,只是有一事告知。」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不急不躁,甚至如?往常一样?,能称得上如?沐春风,说出来的话却不然。 「关于舍妹在书院从假山跌落一事,严某已查明事情真相,书院既是教书育人之所?,便不容此等心思不正之人。」 「各位小姐身份尊贵,严某不愿在书院中落了小姐们的颜面,是以?今日大测前?便在每组都说下此番话。」 「做下这件事的人,若三日内能到李院长处道出实情,念在其坦白?从宽,可酌情处理,否则三日后严某便将在临山堂当众指出此人所?作行?径。」 临山堂是临山书院最大的厅堂,前?院可集合全院学子。 一般会在临山堂说的事,便都是要惊动全院的大事。 严许说完这番话,便不再多留一刻,转身干脆离开。 可他的话却如?一滴水落入滚油,溅起灼烫油花,顿时沸腾了一室的人。 于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课室里便炸开了锅。 甚至都不知是不是错觉,片刻后她们只觉得离着不远的两外两间课室也一下闹腾起来。 加之早前?来书院时路上大家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正好跟严许刚刚说的话印证上了,怎能叫人不议论纷纷? 柳聆昔知道课室里另外两人都在悄悄看她和章淑敏还有吴薇,但她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 刚刚严许说给三日的时间让做下此事的人去院长那儿主动交代?,便可从宽处理。 她的目光从吴薇的背影掠过,片刻后又静静收回。 尽管心中仍不平静。 但总算不是全无办法。 虽然不知严许是不是真查到了什么?,但他既然这样?说了,那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 柳聆昔微微凝眸,不动声色的盘算。 大测的钟声在此时响起,钟先生踏进课室,对刚刚严许进到课室来说的那番话并不提,只肃声道:「大测开始,第一考,帖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话落,钟先生开始下发考卷。 大家拿到后认真答题,课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沈莓在严府琼枝院小书房单独的考试也一併开始了。 两位先生将卷子放在了她的桌上,而后一左一右坐在书房里,并未多言。 沈莓抿着唇深吸口气,拿起了笔搁上的兔毫,摒除心中杂念,开始心无旁骛的写?题。 她只当自己身在书院之中,一切都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书院里,那张空着的桌子上,钟先生刚刚放上的那张捲纸正工工整整地摊开,便像真的有人会要来写?一般。 而在课室遥遥之处,湖边一棵高大樟树下,严许正坐在树下石椅上静静看着湖中心的假山群。 这里便是沈莓第一次来书院时,遇到柳聆昔她们的地方?。 他的目光不辨喜怒,周身的气息却似乎染上瞧不见的郁色。 秋实站在身后,是今日破例跟着他进来的。 严格来说严许也不是书院的学生,其实即便带个小厮进来也没什么?。 只是往常他习惯了,便也没特意带过秋实入院。 此刻秋实瞧着自家公子那颇有些阴晴不定的神色,有些想说话,又不敢说。 没等他纠结一番,便听严许突然开了口:「让临冬这几日将柳府盯紧了,若一个人少了便叫夏知一起去盯着。」 秋实点头应下,顺势便终于问?了一句:「公子,你让慕小姐今日提早来,在女子院放出消息说已找到那推阿莓小姐的人,之后又自己去每个课室都强调了一番,是为何?」 严许微微垂首,轻理袖摆,声音寡淡而沉冷:「自然是为了一石二?鸟。」 第29章 沈莓在两位先生的?监考下还算顺利完成了大测。 下午结束时, 她搁下笔,忍不住用手轻轻撑住椅子两边的?扶手,动?了动?身子。 她的屁股都有些坐痛了。 并且因着?脚伤, 只能维持一个姿势,大半日下来, 身上也有些酸疼。 两位先生都?是男子院的?, 没见过?沈莓,但?早前夜听说了她受伤的?事,眼下瞧见小姑娘还十?分坚持考完了,都?多?有赞赏。 先生们勉励了她几句后, 也就收了考卷离开了、。 这时候几个下人早就在小书房外头等着?抬沈莓回房, 因为王大夫也已?经到了, 准备帮沈莓拆了脚上缝的?那几针线。 春华在一旁不住叮嘱着?「小心」,生怕有哪儿颠了引得沈莓的?伤口痛, 好在一路上还算安稳回了房, 王大夫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沈莓自?己用一只脚使力?, 撑着?从躺椅坐回了床上, 王大夫便掀开她裤脚一截,细心看脚踝处伤口的?癒合情况。 屋子里严夫人和陶真儿都?在。 见王大夫的?动?作,严夫人不禁问:「大夫,阿莓的?伤可有好些?」 王大夫边看边应了声?:「嗯,小姐年纪小, 恢復起来也更容易,伤口长得不错,线可以取了。」 「不过?, 」他说着?又顿了一下,看向沈莓道, 「取线总还是会有些痛的?,小姐忍着?些。」 沈莓有点紧张,毕竟那可是穿透皮□□上的?针。 缝的?时候她尚没有意识,但?现在可清醒着?呢。 听了王大夫的?话,小姑娘的?手忍不住攥住了床上铺着?的?锦缎,细声?细气的?「嗯」了一声?,旁的?便没心思说了。 她不忍去看自?己的?脚,目光只看了看在床边陪着?她一脸心疼的?严夫人和陶真儿。 然后又看向门口。 怀琛哥哥还没回来啊…… 沈莓垂眸轻抿了一下唇角,便听王先生问道:「小姐可准备好了?」 刚想点头应下,屋外传来脚步声?。 沈莓倏然又抬眸望过?去,就见严许一撩衣袍大步进了屋里。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哥哥!」 严许和严先生刚从书院回来,一到府上听管家说王大夫已?经到了,便径直来了琼枝院。 严先生在严许后头几步进屋,摇摇头:「到底是年轻人,脚程快,我这老爹都?赶不上。」 沈莓看严先生也来了,便赶紧也叫了一声?「义父。」 看着?满屋子的?人,她突然就不怕疼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她呢。 严夫人见到自?家夫君和儿子,心里便更有底了。 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揽过?沈莓,抱在自?己怀里拍拍,柔声?道:「阿莓莫看,义母抱着?你。」 严许与她娘同时迈出?去的?脚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看了眼床边。 看来那位置今日他是轮不上了。 于是他便走过?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垂首看她,眸光透着?安抚:「很快的?,不怕。」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陶真儿站在严夫人身侧,听了严许的?话多?看了他一眼,明眸微闪,也往前一步,伸出?手,柔柔地与小姑娘道:「若是阿莓紧张,那便握住哥哥姐姐的?手可好?」 说着?她便把手伸了过?去,又朝严许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严许看向陶真儿,眉梢几不可察的?扬了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一瞬后,他便收回目光,将手也递给了小姑娘。 沈莓看着?面?前的?两只手,「唔」了一声?,然后便乖巧地握上去。 她已?经握过?好多?次真儿姐姐的?手了,还是那般柔软又细腻。 可她却好像是第一次握哥哥的?手。 那个雷雨夜梦里帮她驱逐了黑暗与阴寒的?温热还不知到底是她做梦,还是哥哥真的?在那夜来看她了。 即便当真是怀琛哥哥,她当时不甚清醒,除了能记起攥住了什么贴在脸边,有些温热,剩下的?都?不记得了。 于是沈莓在小小的?手掌攀上那只手的?掌心时,忍不住偷偷握紧了些。 她很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不想哥哥察觉,却又忍不住细心去感受。 哥哥的?掌心如那夜脸颊边的?温度一般,暖暖的?,不若真儿姐姐细腻柔滑,带着?一些男子特有的?粗粝,好像还有些薄薄的?茧…… 沈莓把脸埋在严夫人的?怀里,忍不住细细的?想着?,竟连王大夫已?经开始拆线了都?没有感觉。 她以为谁都?不会发现她在偷偷做的?事,却不想严许从小姑娘握上自?己的?手开始,眸光便氲上一点笑。 那笑藏得深,在他温润的?眉眼下瞧着?似与平常无甚不同。 却是真真实实地多?了几分无意的?纵容。 就在沈莓沉迷于哥哥的?手,马上就要下意识摸一下时,只听床尾的?王大夫道:「好了。」 「啊……」沈莓回过?神来,有些惊奇,她将脸从严夫人怀里挪开,「这就好了嘛?」 她好像都?没感觉到有多?痛呢。@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王大夫看她这模样,便笑了:「小姐只缝了四针,本来也快,夫人公子他们又分了您的?注意力?,自?是感觉不到太痛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怕王大夫有什么闪失的?一家之?主?严先生,见床边站的?好些人,也忍不住摸着?自?己唇上一撇鬍子,无奈道:「你们都?围在阿莓床边,倒叫我这个义父没地儿站了。」 严夫人听后一乐,见沈莓的?伤如今确实无碍了,便也松快了两分,还有心调侃夫君两句:「那不若一会王大夫走了,你往床角站,可莫要说我们不带着?你了。」 一屋人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 沈莓也在严夫人怀里抿唇偷笑,笑着?笑着?,便又突然觉得有些恍然。 这般场景,从前她从来只能在梦里才偶尔能得见过?呢。 如今,竟然这般便实现了。 忍不住又把脸往严夫人怀里埋了埋。 沈莓只觉此时她的?怀抱真像母亲一般温柔,又包容而?美好。 即便她过?去从没感受过?什么母亲的?关怀,也不知那到底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但?反正现在,她便是这样觉得的?。 严夫人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动?作,也温柔笑笑,轻抚她柔软的?发,一下又一下。 王大夫瞧着?这一家和睦的?模样,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两句。 这严先生当真不愧是名士大儒,一家子都?对这毫无血缘收养的?义女如亲生一般。 他给沈莓的?伤口又上了一次药,收拾好药箱,如前次一般嘱咐:「小姐这线拆了,日后还要勤敷药好生养着?,待十?日后老夫再?来看一次,若表面?已?长出?新肉,便可用上祛疤的?药膏了。」 严许找了陆博恆拿冰肌膏的?事严家一家人都?知道。 严夫人悬着?的?心也是那时候才彻底放下。 不管如何,有了冰肌膏,这疤总能淡些了。 严先生和夫人一起谢过?王大夫,又亲自?送了他出?门,这才返回屋里道:「如今阿莓需要好生休息,就莫要都?围在她的?屋子里了。」 严夫人也叫来了春华:「小厨房那儿告诉厨子,这些时日吃食要做的?营养清淡,补气血的?羹汤要日日熬着?,不可断。」 春华认真应下:「奴婢会照顾好小姐的?。」 严夫人这才点点头,又走到床边摸了摸小姑娘的?手,温声?细语:「阿莓要听话,每日多?吃些,伤口才长得快,若另还有什么想吃的?,便给春华说,让小厨房给你做。」 「谢谢义母。」 沈莓仰头看严夫人,露出?个腼腆的?笑。 她刚刚也听见的?大夫的?话了,只要自?己听话养着?,伤口肯定能很快好的?。 于是小姑娘心里绷着?的?那跟弦也终于松了。 严夫人与沈莓说了话嘱咐两句,便瞧了一旁的?陶真儿和严许一眼,笑道:「好了,走吧?你们俩也莫要在这儿耽误阿莓休息了。」 陶真儿点头,弯腰捏了下沈莓的?脸,偷偷与她道:「这日子要入冬了,是最好养白的?时候,你这几日虽不能沐浴,但?总还是能泡泡手擦擦身的?,不可偷懒哦。」 沈莓眸子亮晶晶的?,不住应声?:「嗯嗯,我一定不偷懒的?!」 不管是变美还是读书,都?不能偷懒呀。 等这儿也顶住完了,小姑娘目光又不自?觉看向了严许。 义母和真儿姐姐都?交代了,怀琛哥哥没有什么要与她说的?吗? 严许迎上小姑娘的?目光,那双眼里好像隐隐有些什么期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于是他也笑着?俯身,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阿莓最近养伤,就不去书院了,哥哥会每日来给你上课。」 「啊。」 沈莓听后眨了眨眼,不自?觉小声?惊唿。 那哥哥就是她的?专属先生了呀。 她想起刚来严府那会,她为了临山书院的?入学考每日去藏书阁温书,严许都?会陪着?她一起。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却莫名叫人安心。 于是沈莓欢喜起来,一双杏眼弯成浅浅的?月牙,露出?一点小梨涡。 「唔,我会认真听课的?,哥哥。」 - 一家人挨个叮嘱一番,就这样又过?了一刻钟才离开琼枝院。 严夫人与陶真儿各自?回了院休息,严许则与严先生一同去了书房。 待下人奉了茶上来,又掩好书房的?门,严许打发了秋实去外头候着?,而?后与父亲一左一右分坐在棋盘两头。 严先生理着?棋篓,微微低头,声?音透着?几分肃然,与刚刚在琼枝院时已?截然不同。 「你今日在书院一番走动?,当真已?掌握了证据?」 严许敛眸,神色也不復往常那搬温润如玉。 他坐的?朝向背阴,脸上便有了几分暗色。 「以柳尚书的?性子,在他眼里这边是姑娘间的?小打小闹,再?多?的?指证恐怕都?未必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儿子无非是多?加点筹码把事情闹大些,阿莓受了这样重的?伤,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德行有亏这事,不管有多?少证据,都?是越多?人知道越好。」 说完,严许率先在棋盘落子。 「柳聆昔是柳家精心教养的?嫡长女,容貌又最为出?众,明年便要及笄,身系家族联姻的?重任,听说已?经在与内阁的?孟家走动?了。」 他们家阿莓脚上若是留了疤,日后说亲便艰难。 既如此,那柳小姐自?己的?便先黄了吧。 第30章 临山书院的大测成绩将在三日后?于书院中张榜公布。 而那天, 也正是严许给出时限的最后?一日。 沈莓对严许大测那日在书院中说的话原本并?不知?晓,直到考完的?第二日下午,慕百年来了严府找她。 这是沈莓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小姐妹来府上找她叙话。 听到管家来报的?时候小姑娘还怔了一下, 而后?便高兴坏了,赶紧让春华去院外迎。 慕百年带着自己的?丫鬟到了琼枝院, 叫春华引进屋, 刚一进门便大声嚷道:「阿莓我?来看你啦!」 她径直就往床边去了,走的?比春华这个领路的?丫鬟都快。 乍一看沈莓靠坐在软枕上?,脚踝被?纱布包着,她在床边一坐下便问:「你可有好些了?我?特意带了上?好的?外伤药来, 我?爹爹和哥哥们在战场上?受伤后?时常会用的?。」 她是武将的?女儿, 又从小在边境长大, 对见血的?伤倒是不像一般深闺小姐那般容易被?吓到。 那日看见沈莓晕过去后?还流了那么多?血,便知?这伤口肯定是很深的?。 是以专门从傢伙总找了药来。 沈莓笑着道了谢:「谢谢你来看我?呀, 已经好了许多?啦, 不怎么痛了。」 她把自己伤口缝了四针的?事与慕百年说了, 慕百年一听便瞪大了眼睛, 愤愤道:「竟比我?想的?还要严重!要不是严许哥哥本事大与世?子交好这才?拿到冰肌膏,你的?脚便要留疤了!」 「书院竟然会有心思这般毒辣之人,幸亏昨日严许哥哥说已经找到罪魁祸首了,不然岂不是叫你吃了闷亏!」 听着慕百年的?碎碎念,沈莓微微一怔:「你是说我?哥哥将这件事在书院说了?」 「是啊!」慕百年重重点?头, 「不然大家都要以为你是自己不小心意外跌下来的?呢,就连我?都要这么以为了。」 说着,慕百年便把严许让人递消息给她, 让她大测那日提早到书院,散些消息出去的?事与沈莓一一说了。 沈莓静静听着, 轻轻抿了下唇角。 慕百年说完,末了又摸摸头:「不过我?也?不知?他?为何要做两道这样的?事,让我?先散一道消息,自己又再亲自每个课室说一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莓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应该还是有的?。」 「第一道只是小道消息,若做这事的?人听着了,应当会心虚,但却也?抱有一丝侥倖,不论如?何,能首先动摇她的?心性。」 「等到哥哥第二次再亲自将这事说明,那便是板上?钉钉,于那人本就动摇的?心里又是一番推波助澜,且他?给了明确的?时间限制,无疑是一个叫人坐立难安的?倒计时。」 慕百年听着沈莓分?析的?头头是道,忍不住目瞪口呆:「哇,你突然好厉害啊,感觉快跟你严许哥哥一样厉害了!」 沈莓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便突然被?她夸赞了一通,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拢了拢头髮:「也?、也?没有的?,我?其实就是瞎猜的?。」 她从前在沈府时从不会想这些,每日里在主母的?严苛管教?下紧绷着精神生活便已经要耗费她所有精力了。 哪还会分?神去想这些弯弯绕绕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不过来了严府后?,春华到了她身边,在闲暇时便会时常有意与她说一些这样的?事。 关于人心、关于人性。 甚至坊间偶尔一些小八卦,春华都会尽数说与她听,又从中细细分?析出种种门道来。 用春华的?话说便是:「小姐,我?们不必随意对旁人用这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但却不能不懂,凡事总得预防个万一。」 每每这个时候,沈莓也?会仔细听着。 她会想起已经做了王妃的?三姐姐。 三姐姐跟在祖母身边,素来聪慧,有一颗玲珑心,是以沈莓一直觉得,她能坐稳耀王妃的?位置,也?不全然是仗着王爷宠爱的?。 她也?想像三姐姐那般聪明。 沈莓的?不好意思慕百年根本不在意,她性格使然,不爱多?想,对这些弯弯绕绕自然也?是如?此。 但不妨碍她夸夸。 她觉得聪明人能将这份聪明用在正道上?,总比搞些阴毒歪心思要好得多?。 慕百年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觉得严许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沈莓这下摇了摇头,老实道:「这我?便真的?不知?道了,不过我?猜,许是想让对方在这般压迫之下露出什么破绽来吧。」 她又想到那日夜里怀琛哥哥给她看的?两撮丝线。 他?怕是已经查到了那丝线的?来头。 但光有这丝线是没有用,查的?再多?,也?要有可以作证的?是实质性东西才?行?。 若就这般说了,柳聆昔大可否认她没有这样一件衣裳。 那日书院里就算有人也?记得她穿了,但也?大多?会选择明哲保身,不会出来作证的?。 这中间确实有许多?漏洞能让柳聆昔钻。 慕百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忍不住有点?羡慕起沈莓来。 她嘆了口气喃喃:「有个聪明的?哥哥真好呀,要是此番换成是我?跌下假山,我?的?三个哥哥们恐怕只能在府中无能狂怒……」 一损损仨。 沈莓「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有了慕百年来陪她,半个下午倒似是一眨眼便过了。 待到傍晚天边晚霞四起之时,慕百年才?起身准备离开。 京都的?天已经有些冷了,晚上?天黑的?早,沈莓怕慕百年回去时会不安全,特意1佚?问了春华:「能不能让守墨送阿年回去呀?」 早前怀琛哥哥给她拨了两个侍卫,分?别?叫守墨和守砚,让她若是出门便可带上?。 只是后?来沈莓入了书院,日日上?课下午才?回府,还没什么机会出去逛逛呢,便又伤了脚,都没尝试过带着侍卫出门是什么滋味。 春华笑着应下:「守墨和守砚都听小姐的?,小姐若是想,吩咐一声便是。」 说着她便去外头知?会了守墨一声。 慕百年最后?还是将自己带来的?外伤药都留下了,只道:「阿莓你就收下吧,虽然我?知?道冰肌膏最厉害啦,但这些里面若日后?你有用得着的?也?可以用的?。」 刚说完,她突然又觉得这么说不好。 赶紧拍了拍嘴:「呸呸呸!我?不是在说日后?你还要受伤的?意思哦!反正就是……有备无患!」 沈莓看着她着急解释模样,笑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啦,没关系呀,我?会收好的?。」 这肯定都是上?好的?药,毕竟战场上?用的?呢,也?是阿年的?一番好心。 她说前几日便想来看自己了,但听说沈莓还是要参加大测,又怕打扰了她,是以一直等到今日才?来,可给她憋坏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待慕百年走后?,沈莓让春华和另一个小丫鬟小桃扶着她挪了个窝,换到了窗边的?软榻上?继续躺着。 她这几日都是这样。 在床上?躺腻了便小小换个地方,自己给自己找点?新鲜感。 趴在窗棱边,沈莓看着外头日渐西沉的?金乌,在想今日慕百年说的?话。 虽然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到底还是想再问一问严许的?。 哥哥此番,是给她出气去了吗? 可柳府在京中似也?不简单,真能动的?了柳聆昔嘛…… 沈莓呆呆望着外头的?梅树出神。 在看到丝线,心里猜到推她的?人可能就是柳聆昔后?,她其实没有怎么想要讨回什么来。 她太怕给严府惹上?麻烦了。 要说心里不委屈吗? 那定然还是委屈的?。 只是这点?小小的?委屈,比起严府的?安宁来说,都不算什么。 就在小姑娘看着渐沉的?日色出神之时,身后?传来春华的?一声:「公子。」 她便倏然回头,瞧见了走进屋的?严许。 「怀琛哥哥。」 沈莓直起身子唤他?。 年轻公子低应一声,走到她面前时照例先是摸了摸她的?头。 见她仰着脸,圆圆的?杏眼看着他?,便也?轻笑着问:「今日过得可好?」 「好呀,」沈莓点?头,已经习惯了严许喜欢摸她头的?动作,弯了弯眉眼,「刚刚下午的?时候阿年来看我?了,与我?说了好一会话呢,还特意给我?带了外伤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说着小姑娘便献宝似的?叫春华将药都拿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你看你看,应都是极好的?药吧?是我?最好的?朋友给我?的?。」 严许对医术一事并?不擅长,却还是顺从地听了小姑娘的?话低头去看,应和道:「嗯,将军府的?东西想来不会差,明日我?让秋实拿去给王大夫看看,若比现在用的?药好,便用上?。」 「好呀。」 沈莓不住点?头,又让春华将药都仔细收好了,这才?復又看向严许。 小姑娘的?眼睛里似是藏了话要说,有些欲言又止。 严许索性叫丫鬟搬了张椅子在她的?软榻前坐下,温声问:「阿莓想说什么?」 沈莓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下午时,阿年与我?说大测那日……」 她将慕百年告诉她的?话都与严许说了,末了,她轻眨了一下眼眸,细声道:「哥哥,凭着那丝线,是不是还太困难了,柳家势大,不若……」 严许一眼便看出小姑娘所想,他?看了眼她受伤的?脚踝,垂首,微微敛了唇边的?笑。 「做了错事,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圣上?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一个尚书府的?小姐。」 严许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姑娘那被?纱布包着的?伤处,声音又似是更沉了些。 「阿莓这伤遭了这般多?的?罪,她当要付出代价。」 沈莓看着这样的?严许,突然觉得好似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叫她有些陌生了。 她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哥哥?」 等严许听着小姑娘细软的?嗓音再次抬眸,却明明还是如?沐春风的?神色和眉眼。 沈莓眨了眨言,只当是自己恍惚了,哥哥还能变成什么模样呢?从来都是待她极好的?怀琛哥哥呀。 正巧这时春华端了新鲜的?果子进来,严许从她手里接过瓷碗,放进小姑娘的?手心,笑了笑:「阿莓莫要担心了,这些有哥哥和义父操心着,总要给你一个公道的?。」 也?该是在这几日了。 - 翌日一早,起风了。 冷风颳过树枝发出沙沙的?的?声响,有细细的?枝丫被?折断,掉在地上?有很轻的?「噼啪」声,气温骤降。 沈莓蜷在被?子里,一睁开眼便觉出了些凉意。 她小心挪了挪自己的?脚,揉着眼坐起身来。 一直在外间候着的?春华听见动静,赶紧吩咐了小桃去端热水来,然后?绕过屏风进了寝间给沈莓更衣梳洗。 她如?今腿脚不方便,是以更衣用的?时间要比往常久一些。 但好在不用去书院,倒不至于急急忙忙。 春华一边打开衣柜给沈莓看,一边问:「小姐今日想穿哪一身?外头已经冷起来,瞧着一夜便入冬了似的?,得穿薄袄了。」 「那就穿那件丁香洋缎百花枝的?对襟薄袄吧,我?这脚也?不能走路,只在屋里,应当也?不会觉着太冷。」 沈莓前阵子天天得了陶真儿的?培养,如?今已经开始试着自己选衣裳搭来穿了。 陶真儿瞧过几次后?十?分?满意,笑着道:「我?们阿莓于此也?是十?分?有天赋的?呀,多?好看。」 她不仅自己夸,还要带着沈莓在整个府里都走一遭,让人严先生、严夫人、严许和一干下人都挨个夸。 沈莓原还还对自己选的?衣裳有些不自信的?,后?来便在这迭声的?夸赞中差点?要迷失了自己。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了陶真儿这一出,她确实在不知?不觉中自信了许多?,至少现下,给自己搭好看的?衣裳和首饰已经是不在话下了。 不过如?今她在府中养伤,一切从简,每日里只简单的?挽个双髻扎上?头绳,再多?便没有了。 待得她梳洗好,便从床上?挪下来,叫春华背着到了屋子另一侧的?桌案前。 她要自己开始今日的?温书了。 怀琛哥哥在大测的?成绩放榜这两日都要在书院帮忙,得之后?才?能来给她上?课。 沈莓想起今日就是书院放榜的?日子,对自己大测的?成绩也?不禁有些关注起来。 只可惜她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得等哥哥回来才?能告诉她。 还有,今日也?是哥哥早前给出期限的?最后?一日。 沈莓坐在桌案前,脚平着放在前头的?四角椅上?,手撑着脸又看了一会窗外。 天有些灰濛濛的?,风卷过地上?的?落叶。 今儿不是个好天气呢。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片刻后?,沈莓敛了眸,不再多?想,让春华给她研好墨后?,便翻开了手里的?书。 她专心致志,翻几页,又在纸上?记下两笔。@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余窗边的?风声。 待得冷风渐渐大了,沈莓想唤春华进来关窗。 刚抬头,还未等她开口,春华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小姐!秋实先回来啦,奴婢刚刚在府里遇着他?,他?说小姐这次大测考了整个女子院的?甲等第一呢!」 「当真?」 沈莓闻言不禁眉梢都扬了起来,脸上?有几分?喜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她这次也?尽最大的?努力好好答题了,只是大测不比前几次的?考校,自然要难上?一些。 加之她又出了这样的?意外,心绪多?少会受到些影响。 原本这次,她还有些心里没底,怕自己考不好。 没想到竟然还能拿到甲等呀! 春华连连点?头:「秋实跟着公子去的?书院,亲眼瞧着那榜放出来的?,小姐的?名字就在大大的?在榜头写着呢!」 沈莓心下舒了口气,这样也?不算丢了义父和哥哥的?脸面了。 她刚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却见春华的?神色又微微顿了一下。 她走到了沈莓身边,俯身凑到她耳畔低声道:「秋实还说,今日在临山堂放榜过后?,吴薇一个人偷偷去找了李院长和公子。」 「吴薇?」 沈莓一怔。 怎么会是她? 第31章 春华退下后, 沈莓放下了书,对她刚刚带回来的消息一时有些疑惑。 按照先前她猜测的?,推她的人应该是柳聆昔。 但今日却是吴薇去找了院长和哥哥。 沈莓认真想了想, 又忆起昨日与慕百年聊起大测那日严许做的事,突然间灵光一闪, 好似明白了些。 这些应当都在哥哥的?意料之中吧。 以柳聆昔的?性子, 是定不会主动承认这件事的?,她应当自认那日谁也没瞧见她,在书院里,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做这样的?事。 但严许却在那日说已经找到了证据, 且知道了犯事之人?是谁, 这会让柳聆昔产生怀疑和不确定。 她开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天衣无缝, 也不确定严许是否真的?发现了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定不会主动站出来, 于是严许特意给了三天时间为限, 这便是诱她用这个时间来想办法?。 柳聆昔想要脱身, 最好的?是找个替罪羔羊, 将这所有事情都担下来。 因为她若是置之不理,三日后严许在临山堂将这事公之于众,万一真的?指向她,她便会十分被动。 但推了吴薇出来便不同了。 不管严许是否确切查到了是她,又或者拿出任何能指向她的?证据, 她都可?以推说是吴薇想嫁祸于她。 吴薇与沈莓之间的?矛盾在她刚入院那天便有了,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即便她身边走得近的?章淑敏这些人?可?能会察觉其中隐情,但那又如何, 没有谁会当众将她给捅出来。 既然吴薇自己都认了,严许若是再?提出什么异议, 也站不住脚,柳聆昔反而可?以藉此装一番柔弱可?怜,质问?严许为何针对她。 沈莓的?猜测确的?与现实相差无几。 不过书院里,严许并没有就前来认下这件事的?吴薇提出什么质疑。 他和严先生一起坐在李院长的?下首,低眉敛目,像是对这件事默认了,确实是吴薇做的?。 严先生看了吴薇一眼,片刻后嘆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他看向院长:「李院,沈莓乃我义女,我一家待她视如己出,她出事,家中夫人?伤心的?泪都落了两日,怀琛更是自责。」@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而我身为书院的?副院长,自认没有照顾好她,有负王爷王妃所託,这事,恕严某难以轻拿轻放。」 严先生这番表态中肯,言词间还提到了不在京都的?耀王与耀王妃,李院长便也听懂了他的?个中意思。 吴薇的?父亲虽然只官至侍郎,在京都算不上多高的?品阶,但她吴家在余北也算半个望族,只是根基不在京都罢了,是以吴家也算有些倚仗。 在书院蓄意伤人?不是小事,更何况女子院就读的?小姐们年纪都不大?,也就沈莓的?身世特殊,若严先生不站出来,便没人?给她撑腰了。 这要是换了其他小姐,府上早就闹到书院来,就是把书院的?顶都翻了也是有可?能的?。 严先生这是怕他有所偏颇,在这件事上对吴薇罚的?轻了。 李院长摸着鬍子,目光看向垂首站在屋子中央的?吴薇,肃声问?:「你明知山石嶙峋尖锐,为何要故意为之?」 吴薇从?进屋后就没有抬过头,此刻也只是低声道:「早前我与她本就不对付,我瞧她不上,加之她来了之后功课次次第一,这次大?测只怕又要抢了风头,我一时气不过,所以才会叫猪油蒙了心,做下错事。」 「我知道错了院长。」 「煳涂!」 李院长听后勐一拍桌站起来,将吴薇吓得肩膀都颤了一下。 他看着吴薇,怒其不争:「书院是什么地方?本就是学习的?地方!她功课次次第一,那是她努力所得!你不思进取便罢,竟想着做出此等事来,简直煳涂!」 李院长严肃着脸,一挥袖:「我临山书院容不得你这样德行有亏的?学子,明日我会亲自去吴府与你父亲详叙,你下去吧。」 吴薇听后倏地抬头。 书院这是要退了她! 她咬了咬牙,脸色有些变了,最后却还是将所有的?不甘都咽了下去,只问?道:「我、我还有一事想问?严公子。」 严许听到,终于抬起眼眸。 那双漆黑似墨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的?神色不似往常和煦,但也依然克制守礼,微微颔首:「吴小姐想问?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那日公子说查明了真相,是……是如何得知是我的??」 严许神色一顿,而后摇摇头:「吴小姐,无可?奉告。」 吴薇目光一凝,復又低下头,嘴唇嗫嚅,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待她离开李院长的?书房,门?重新被关上。 李院长看向严许:「贤侄,确实如你所料,只肖一诈,她便主动来承认了此事。」 说完他又嘆口气,对严先生道:「秉华,这也算是我能给你的?交代了。」 严先生却摇了摇头:「李院,这事恐怕不是吴薇做的?,她来认下,不过是要保全他人?。」 李院长闻言倏然一惊:「不是她?!」 那她来认什么? 是嫌自己这名?声太好了? 严许今日自来了之后便没说什么话?,此刻终于道:「院长,她即便不是动手的?人?,如今也是在包庇他人?,并不无辜。」 说着他拿出了那两撮丝线,递给李院长:「这是我在阿莓跌下来那处的?假山洞里发现被利石挂蹭下来的?,很新,京中只有三家绣坊布行有这料子……」 书房的?门?迟迟未再?打?开,秋实守在外头,也未让人?靠近。 吴薇一个人?返回?了课室,屋子里的?气氛全然算不上好。 柳聆昔的?脸色很差,身边站着章淑敏,一直在安慰她。 只因位刚刚晌午放榜了,沈莓又是甲等第一,这次还是整个女子院的?第一。 她的?答卷被展出来,一手漂亮端方的?簪花小楷,不仅卷子漂亮规整,帖经竟一字不错。 更甚者,人?家可?是在前几日才受了那样重的?伤,还在府上养着呢。 便是这样,都考了个第一。 这成?绩一出来,便叫许多人?佩服了。 而柳聆昔,这次却远远落在了中游,不上不下的?位置。 也是无人?会去细瞧的?位置。 她在女子院素来高傲,从?前功课不错,男子院也颇有些听过她的?才名?。 没想到这次却出现这样大?的?失误,实在是有失水准。 这榜放出来,大?家围在跟前看,自然是议论纷纷。 虽无人?明着说什么,但总有那么些目光会落在柳聆昔身上,叫她心里怒意翻涌。 榜上沈莓的?名?字是那样刺眼。 她那一摔,怎么就没滚到湖里去! 最好是就这样没了才好! 章淑敏看不过眼,忍不住嘀咕着说了一句:「她一个人?在家里考,谁知道这成?绩可?不可?靠。」@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别?是舞弊了吧。 慕百年耳朵尖,在人?群中听着了,冷哼一声,突然大?声道:「有些人?自己没本事就看不得别?人?好,真是笑死人?了,怕是不知道阿莓这次在府中考试,是有两位男子院的?先生一起看着的?吧。」 这件事确实知道的?人?少?,但现在叫慕百年这么一嚷嚷,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 男子院的?公子们闻言更是对着沈莓好奇了几分。 女子院心新来不久的?这个小姑娘竟然这般厉害呢? 男子院人?多,年龄下至八岁,上至十八岁都有,虽有些家中也有姐姐妹妹在女子院就读的?,但知道沈莓的?人?却并不多,自然也没见过她。 因着沈莓在书院里确实很少?主动与人?说话?,大?家与她交集都不太多,也就上舍这两组多了解了一些。 不过这次大?测后,她便算是在书院里小有名?气了。 柳聆昔越听着人?议论沈莓,心里那股翻涌的?怒意便越压不住。 她冷沉着张艷丽的?脸,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一路上她都一眼不发,脸色差的?很,直到回?了课室都没好转。 于是章淑敏只能在一旁不住安抚,嘀嘀咕咕的?道沈莓这次只是运气好。 她可?不就是运气好么! 柳聆昔在心里咬着牙。 如不是运气好,她那日就不该是割到脚而是摔破头,甚至滚到湖里去淹了! 她难得抓到个好机会,那一推并不是她计划好的?,而是机会从?天而降。 但柳聆昔那时认为很好。 没有准备,突然而来的?,便更不容易留下破绽。 左右她只是在那个假山洞里伸手推了那么一下便走了,什么也没留下,能查到什么呢? 可?严许还是站了出来。 柳聆昔心里是不信严许的?话?的?,但她依然将吴薇推了出去,这才是万全之策。 只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控制不住在大?测那日,被严许猝不及防弄的?出现弄的?有些慌了神。 这才考场失利。 她明明就是为了让沈莓无法?参加这次大?测,无法?在书院里抢她的?风头,才冒这么个险。 到头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聆昔攥着帕子的?手都揪紧到泛白,目光阴沉的?像是都变了一个人?。 章淑敏瞧着吓人?,忍不住想叫她一声。 这时却见吴薇回?来了。 吴薇低着头走进课室,一抬眼便瞧见柳聆昔脸色不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她抿了下唇,默默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刚好是午休,课室里另外两个姑娘也在小声说话?,并没有人?注意到离开又回?来的?吴薇。 柳聆昔沉着脸看了她一眼,松了松拧着帕子的?手。 她低头,食指曲起轻轻抵着眉心按了按,而后对章淑敏道:「敏敏,我去外头走走,透个气。」 说着她便准备起身。 章淑敏还是问?了一句:「要我陪着你么?」 柳聆昔摇摇头:「不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莓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章淑敏不疑有他,点点头,看着柳聆昔离开课室后,她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吴薇趴在桌子上,在听到柳聆昔这句话?,身子微微动了动。 等了片刻,待课室里除了在看书的?章淑敏,另外两人?也离开后,她才重新起身,又一次出了课室。 不远处的?竹林里,柳聆昔坐在亭中,表情冷漠。 听到脚步声,她抬眼看过去,见是吴薇来了,她的?脸上波澜不惊,指了指石桌对面:「坐。」 吴薇走过去坐下,手轻搭在膝头,下意识攥了攥。 她没等柳聆昔问?,主动道:「他们信了,没有追问?,只是严许也没说自己是如何查到的?。」 柳聆昔眼神微闪:「一句都没问??」 「也不是。」吴薇嗫嚅,「问?了我为何要这么做,我按照你告诉的?说了,李院长十分生气,说要去府上亲自找我父亲说……」 说到这,吴薇没了声,嗓子里带上一点哭腔。 柳聆昔瞧过去一眼,眼神里有些不屑,但面上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文雅笑容:「你此次帮了我大?忙,你父亲在吏部的?那处错漏,我自会与我父亲说让他宽宥一二?,出不了什么事。」 吴薇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低声道:「……谢谢柳小姐。」 柳聆昔敛眸,神色又淡了些。 她边看着自己手里的?丝帕,边缓缓道:「好了,你回?去吧,小心点,莫叫人?看到你来找我。」 「另外,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吴小姐也该心里有数,对么?」 吴薇紧了紧神色。 「我知道。」 说着她便起身快步离开,裙摆擦着路边尖锐石块,差点被拌住脚,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脚步,用手轻轻一扯,就这样走了。 柳聆昔看了眼她被勾住的?动作,蹙了蹙眉,却没怎么在意,只心里冷哼一声。 也是这吴薇运气不好,父亲在府中宠妾灭妻,对她这个正房所出的?女儿算不得多好,眼下又在吏部工作出了错漏。 能用这个女儿来保自己的?官,哪有不应的?。 不过想到这,柳聆昔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若不是严许三日前那番话?,这种小事她本可?不用惊动父亲。 现在倒叫她还被父亲说了一通,道她做事不够谨慎。 柳聆昔敛眸。 罢了,反正如今推了吴薇出去,李院长都说了要让她退院,这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父亲说她不谨慎,她回?去再?把一些东西处理干净就是了。 抚了抚裙摆,又等了一会,柳聆昔才神色淡淡地起身,若无其事回?了课室。 只是她还未走到门?口,便见章淑敏站在外面,正往一个方向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 柳聆昔走过去问?道。 「你回?来了?」章淑敏拉过她的?手,小声道,「我刚刚看到吴薇把东西收拾起来,都带走了,那位置一下子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她明日不来了?」 柳聆昔露出也有些惊讶的?模样:「竟是这样?不过许是家中有什么事也不好说,左右我们与她不熟,还是莫多问?了。」 两人?回?了课室里,却没注意到已经走远的?吴薇被年轻公子在回?廊下拦住。 严许垂眸,神色冷漠,一如刚刚在的?李院长的?书房。 「吴小姐,既然承认自己做了错事,总要给舍妹亲自道个歉。」 第32章 沈莓结束上午的温书, 正在屋子里用春华端来的鸡汤时,便见小桃从屋外走了?进来?。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小姐,公子来?了?, 还带了一位姑娘。」 沈莓愣了一下:「姑娘?」 她舀着汤的勺子一顿,将瓷碗放下, 好奇看向门口。@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哥哥怎的还会带个姑娘来?见她? 等到严许入了?院中, 走入迴廊下,沈莓这才一眼瞧见了?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的人。 竟然是吴薇。 想起早晨时春华从秋实那儿听来?的消息,沈莓忍不住仔细多看了?吴薇两眼。 只可惜她一直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小姑娘便也默默收回目光, 对着严许喊了?声:「哥哥。」 严许绕过屏风半步, 见这暖阁桌案上放着的瓷碗里还有半碗鸡汤, 温声笑了?一下:「先?把?汤喝完,不急。」 说着, 他便回身看了?吴薇一眼:「吴小姐可自便。」 吴薇终于抬头,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看看严许又看看沈莓, 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坐到了?软榻对面的一张木椅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严许轻拂袖摆,在另一张坐下,就这样?耐心等着沈莓将鸡汤喝完。 沈莓怕人等她久了?,最?后这小半碗也喝的快, 匆匆便下了?肚,然后接过春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乖巧地对严许道:「哥哥, 我喝完了?。」 严许叫她这副分外正紧的模样?惹的弯了?弯唇,又想起旁边还有个吴薇, 刚刚翘起的唇角便又扯平了?。 他道:「我今日,特意带吴小姐来?与你道歉。」 「道歉?」 吴薇真认下了?这事? 她轻抿着唇看向吴薇,一言不发,想要看看她会说什么。 吴薇这时才终于开?了?口,声音很低,听着总有些郁郁:「沈莓,那日是在假山处推了?你,只是不想你在大测上出风头,是我一时脑子发热做出这种事,对不起。」 是有交代的一句话,没什么可指摘的。 可沈莓却静静瞧着她的神色,没有马上接她的话。 屋子里很静,窗外的猎猎风声便尤为明显了?起来?。 片刻后,沈莓方才轻声开?口:「哥哥,我想与吴小姐单独说说话。」 严许轻扬了?下眉梢,欣然应了?,离开?前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低声与她说话:「哥哥在院里。」 沈莓应了?一声,看着严许绕过屏风离开?暖阁,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瞧上吴薇。 此刻吴薇坐在她对面,不似刚刚那般低着头,也正看着她。 沈莓眨了?眨眼,将手拢进薄袄的袖子里,微微搓了?搓指尖,她吩咐春华道:「叫小桃给吴小姐上杯茶吧。」 春华点头应「是」,走到外间?去叫人了?。 沈莓这时方对吴薇开?了?口:「其实我第?一次去书院,你骗我改了?课室时,我就觉得你针对我有些没道理。」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后来?哥哥与我说你父亲在柳聆昔父亲手下做事,我又明白了?一些,你是想巴着柳聆昔。」 「可之后我瞧着,你也没有巴结上,她们晌午成群结队在院外头赏花盪鞦韆时也从不会带上你。」 「所以你图个什么呢?」 她说完,好似也没有想要等到吴薇回答的意思?。 见小桃奉了?茶上来?,还能招唿一句:「这是我最?近喜欢喝的君山银针,你也尝尝。」 吴薇的目光一顿,她感觉沈莓好像有些变了?。 又或许是她早就变了?,只是她们从没正眼瞧过她,自然也就从没觉出来?。 她端了?茶,低声说了?句「谢谢」。 却也没有回答沈莓刚刚的问题。 沈莓又兀自说了?下去,提起的却是自己的事。 「我是个庶出,从前在府中从来?没什么地位,过得也不好,父亲从不将我们这些庶女放在心上,甚至一年半载没看见都不会想起来?,姨娘就更没个指望了?。」 「那时候我做梦都想要离开?那方院子,甚至如果?可以,我只想与沈家再无关?系,除了?给予我善意的三姐姐,我不留恋沈府的任何?人。」 「我猜你在府中,许是和我从前一样?吧,可你却为了?你那宠妾灭妻的父亲和他的官途,自愿毁了?自己的名声。」 这最?后一句话,宛如一声惊雷落在吴薇的心头。 她倏地抬起眼,目光定定地盯住了?沈莓。 「你知道了?什么?」 沈莓却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妄自揣度罢了?,你父亲的事在京都里小道消息传的也不少?。」 她是在春华告诉她吴薇单独去找了?怀琛哥哥和李院长后,才仔细问了?一番她的情况的。 春华的小消息多,将吴府的事情大差不差的讲了?。 沈莓这才知道,吴薇也不过是表面风光,顶着嫡女的身份,实则在府中也并不受宠。 吴父生性风流,与髮妻始于微末,却不能终于富贵,府中抬了?侍妾通房好几个不说,有个最?受宠的竟能踩在正室头上。 加之吴母只有吴薇一个女儿,未能给他生个儿子,他便越发瞧不上。 吴母非京都人士,老?家在河洛一带,有些底蕴,却依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没有娘家撑腰,在府中自然只能受尽委屈。 是以柳聆昔那些真正的贵女是看不上吴薇的。 只是她到底是个嫡出,在身份上勉强站得住脚罢了?。 其实沈莓觉得,正是因着这个嫡出的身份,她心里的不甘只怕比谁都多吧。 不然她不会想巴着柳聆昔,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许是只为了?能与她交好,让父亲高看一眼。 沈莓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脚,又觉得屁股坐的有些酸了?,扁扁嘴撑着软榻动了?动。 这一瞬的神情,才叫吴薇看见了?在书院里她觉得熟悉的沈莓。 吴薇依然不说话,沈莓也不介意。 她捧着温热的茶盏,认真看着她。 「有些人当真是不值得的,你如今为了?你父亲的官途牺牲自己,即便怀琛哥哥不言明,你在这个时候离开?书院也总会遭人非议。」 「你父亲若是真能在意你一分,便不会让你这么做,反之,即便你这么做了?,他也不会多在意你一分。」 「你与你母亲,依然还是只能在这后院压抑着过日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你想要为自己争口气,想要让父亲高看一眼,可也要看这口气争的是不是对的地方,免得得不偿失。」 沈莓这番话说完,没有去瞧吴薇脸上明显有了?起伏的神色,而是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 她眯了?眯眼,叫温热的茶暖了?身子,感觉久坐的酸痛都解了?些。 放下茶盏,沈莓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手上刚刚不小心在茶杯边沿沾到的水迹,觉得自己要说的好像都说完了?。 她抬头,圆圆的杏眼里眸光干净澄明,像落了?一场雨后叶尖上那滴将落未落的露水,能透出所有与她对视之人心底的黑白。 「你确实要与我道歉,但不是为了?这件事。」 「你可愿意重新与我说一次?」 吴薇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忍不住攥紧了?手。 良久,她终于起身,深深吸了?口气,低下头道:「对不起……为我从前做的那些事。」 沈莓听后笑了?一下,露出了?唇边浅浅的梨涡。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她不想说原谅或者不原谅,也许日后她再回忆起那些小事,只觉得不值一提,可在当时当下的那个沈莓看来?,她便是实实在在受了?欺负的。 人是会变的。 但经歷过的事,和当时的那个自己与当时的所有心情,却会永远留在那儿了?。 她不方便起身,便叫了?春华送吴薇出去。 末了?她又多说了?一句:「我哥哥在外面,你有话也可与他说。」 吴薇的脚步一顿,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后,离开?暖阁。 在她的身影绕过屏风不见后,沈莓一直坐直的身子倏地往后一靠,倒在了?软枕上。 「这般说话好累啊……」 她小声喃喃,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刚刚她端着股劲儿,与之前的自己大不相同。 沈莓抱着软枕,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似不知不觉间?有些变了?。 春华将人送到门口后便回来?,正巧听见沈莓的自言自语,她笑起来?,走过去替她捏了?捏肩和腿,肯定道:「小姐刚刚表现的极好,奴婢也有些要认不出了?。」 沈莓在外人面前可以装一装,一听身边亲近的人夸便要忍不住不好意思?的脸红。 「我、我就是听了?春华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又看了?些话本子,刚刚的气势都是唬人的。」 「但小姐那些话却是真的。」春华轻轻给她捏腿,「小姐很聪明,待日后长大了?,一点都不会比京中那些世家贵女们差。」 沈莓觉着她再夸下去,自己脸要更红了?,连忙换了?个话题:「那吴小姐刚刚出去,有找哥哥嘛?」 春华点了?点头:「公子带她走了?,应是去外院的书房去了?。」 「好。」 沈莓应声,觉得一会怀琛哥哥应当还会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过了?两刻钟,严许便来?了?。 沈莓从软榻的这头躺到那头,偶尔单脚站一站,估摸着再休息会便要继续看书了?。 这时见严许过来?,她欣喜地望过去:「哥哥你来?啦。」 「嗯。」严许温声应了?,第?一时间?去看她的脚,「今日觉得如何??」 「已?经不疼了?,每日春华都有按时给我换药,已?经用?上阿年送过来?的那些啦。」 那日严许叫人把?慕百年送过来?的那些外商药拿给王大夫仔细看过后,王大夫说确实都是极好的药,可以换掉沈莓如今用?的这些,能癒合得更快。 十?日后再配合冰肌膏,定能无碍了?。 严许见她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精神也尚可,心里便放心了?些。 刚在软榻旁坐下,便听小姑娘迫不及待地问:「哥哥,吴薇跟你说什么了?呀?」 年轻公子瞧着她期待又好奇,还隐隐有些成就感的模样?,短促的笑了?一声,而后捏了?捏她软软的双髻:「这该是我问阿莓的话才是,你与吴小姐说什么了??」 沈莓被反问一遭,摸了?摸鼻子:「其实也没说什么。」 她自然不会瞒严许,甚至还有些担心,怕自己多嘴会坏了?哥哥的安排。 是以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也隐晦,并没有直接就这件事表露什么。 再者,她听见春华与她说的那些小道消息。 觉得吴薇也有些可怜。 不说与曾经的她同病相怜,但也不多好便是了?。 是以看见严许带着吴薇过来?时,她便想到了?那番说辞。 「早晨的时候春华与我说是吴薇去找了?你和院长,我便在想她为何?要去认下这件事呢?又不是她做的,后来?听春华说了?她家中的事,才有些想通了?,或许是与他父亲有关?系吧。」 毕竟李院长都要退了?她的学?,这等大事总会被他父亲知晓的。 「我不觉自己有多大本事能策反了?她,其实也是一些肺腑之言,我当真觉得她替柳聆昔顶这个锅挺不值当的。」 她父亲那副德性,连自己女儿名声受损都不介意,哪会念她的好,不过是觉得理所应当罢了?。 沈莓自己从前没尝过什么亲情的滋味,对这样?的「父亲」却自认是有几分了?解的,是以只觉得吴薇此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她絮絮说完,又有些担心看向严许:「哥哥,我会不会多嘴说了?这些?」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些,很担心会帮了?怀琛哥哥的倒忙,沈莓知道哥哥这些时日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不让她就这样?受委屈。 「不会。」严许浅浅笑了?一下,「多亏了?阿莓,吴薇此番能被说动,倒是能省了?不少?事。」 沈莓不好意思?地翘了?翘唇角。 哥哥也夸她呢。 「不过,既然我们都知吴薇并未做这事,哥哥为何?还是将她带来?让她与我道歉呀?」 沈莓早前着实没想到严许会将吴薇带来?。 严许的神色却认真了?几分,脸上的笑也淡了?些。 他的嗓音低而缓:「因为即便没有这件事,她也该为过去做的那些与你道歉。」 这都是严许刻意为之。 他之所以让慕百年放消息,又在大测那日自己亲自去书院走一遭,再给出三日期限。 这一切的一切,为的就是这一句道歉。 其他的,不管是让柳聆昔露出破绽,又或是她大测失利,都是其次。 柳聆昔再怎么聪明也到底不过一个小姑娘,他只一想便能猜到她接下来?要做事,她推出吴薇来?做替罪羊也是意料之中。 陆博恆说他将这本该放在朝堂的玲珑心思?用?在姑娘家的弯弯绕绕上,属实是浪费。 可严许却不觉得。 小姑娘在书院里受的委屈,不论大小,不管是谁,他这个做哥哥的总要为她讨回来?。 沈莓听见这句话,怔在了?软榻上。 片刻后,她明白了?严许这句话的意思?,蓦地便鼻尖酸了?。 她早前每次在回府的马车上与怀琛哥哥说起书院里柳聆昔她们还是瞧她不顺眼,为难她时,并未期待过什么,她也没叫她们真欺负了?去。 于是只当这是自己一点碎碎念的分享。 可原来?哥哥都记得。 他真的,好好替她记着呢。 第33章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扫过树梢, 透过仅开着?的小半条缝熘进屋里,拂乱了小姑娘鬓边松松挽着的发。 年轻公子瞧着她渐渐泛起红来的眼眶,不禁低低笑了一下, 给她递了帕子按上眼角。 「怎的又要哭了。」 沈莓扁扁嘴,低下头自己接住帕子氤干圆圆杏眼里的那点湿意, 嘟嘟囔囔:「因为……因为哥哥待我太好了。」 她怎么?会遇上这么?好的一个?哥哥啊。 是不是前十几年的幸运都攒在这儿了呢? 小姑娘拭了拭眼角, 这次的情绪倒是来的快去得也快。 严许见她眼尾那点红缓缓褪去,心里轻轻舒了口气,可又?似乎涌上一丝不合时宜的不舍。 这双小鹿似的眼睛微微泛红时,其实十分惹人怜惜。 只是还是莫要惹她哭了。 阿莓从前受了苦, 定是自己偷偷哭过许多回, 往后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还是该让她日?日?开心才好。 他晃了一下神, 便又?听见小姑娘瓮声?瓮气地在问:「哥哥,对柳聆昔我们要如何做呢?」 严许本未打算与小姑娘说太多这些事, 到时只需要一个?结果, 叫她知道柳聆昔付出?的代价, 为她出?了这口气便是。 不过经过刚刚吴薇这一遭, 又?听小姑娘现?在问起。 严许转念间改了主?意。 他端起刚刚春华奉上的茶轻抿一口,淡淡道:「我已派了人去柳府,自是等她自己往这网里钻了。」 「不过有了吴薇,这些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沈莓闻言微微睁大了眼。 心里突然?便觉得,怀琛哥哥好厉害啊, 连柳府都能派去人呢? 彼时的柳府,一个?冷面少年正在后门不远的一棵树上坐着?,面无表情, 且百无聊赖。 临冬抱臂靠在粗壮的树枝上,看着?后门眼睛眨都不眨。 前街有夏知看着?, 公子说他守着?这方寸之地就行。 已经盯了好些天了,秋实早前带来的话?,若无意外,这两?日?就该有动静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前街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柳府大门前,柳聆昔被丫鬟扶着?下了车,往府里走,看来是放课回来了。 柳府大门外传来两?声?鸟叫,临冬听着?,敛了心神,更?加目不转睛。 这棵树高,从这儿隐约能看见府里柳聆昔的院子,临冬目力?极好,片刻后便瞧见了几个?小小的人影走入院中。 柳聆昔被几个?丫鬟簇拥着?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后身边的人便忙不迭地伺候,又?是打水净手,又?是奉上瓜果甜茶。 柳聆昔却将手一扬,示意她们先退下,只留了自己身边大丫鬟金枝。 金枝掩上门,候在了她身边,便听柳聆昔吩咐道:「你去将我那件霁红色绣缠枝纹的千花缎披衫找出?来,还有那绣了梅花月牙的软缎绣花鞋,也一併?找出?来。」 听了她的吩咐,金枝当即便点头去了内间,过了一会才找到柳聆昔要的衣裳和绣鞋出?来。 柳聆昔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两?样东西细细回忆了一番,又?道:「还有银红牡丹散花锦的那件襦裙。」 这便是沈莓出?事那日?她从头到脚穿着?的一身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那日?她系的髮带,只簪了两?朵珠花,回来时都没少,这处无需在意。 既然?父亲说她不谨慎,她便把这些东西都烧了,就当它们不存在。 也恰是凑巧,这两?件衣裳是她的新衣,没穿出?去过几回,谁会记得呢?真是连老天都站在她这边。 金枝将东西都找齐,放到了柳聆昔面前,忍不住问:「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柳聆昔便沉声?交代道:「后日?寅初,你把这些东西拿到后山的林子去烧了,不可让任何人看见,也不可擅自更?改时辰。」 这个?时辰正是人睏倦的时候,而柳府的下人寅正开始起床做工,待金枝烧了东西回到府里,就算叫人看到也不会太突兀。 金枝是柳聆昔身边从小跟到大的丫鬟,又?是府中家生子,可以说是她的心腹,沈莓出?意外的事,她是知晓的。 这下不免多问了一句:「小姐,既然?吴薇今日?已经去认了这事,我们何故还要做这一遭?」 「父亲说我行事不慎,那便永绝后患,这些东西永远消失,他们便永远找不到我头上来。」 「那何不在那天就把他们全烧了?」 柳聆昔捏着?帕子,靠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我在书院不喜沈莓,大家都知道,严许那般紧张这个?义妹,在她出?事那日?甚至让慕百年在那儿守着?谁都不许靠近,一看便是觉得有人害她,防备着?。」 「一早把这些拿去处理了,若是他正叫人盯着?我,岂不自投罗网。」 也就眼下吴薇认下了这件事,那番说辞严许也未质疑。 如今柳聆昔想?来,或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因为她回到课室后就仔细检查过自己身上,可什?么?都没落下。 是以严许很可能只是在书院里诈了一番,大家不过都是十三四岁的姑娘,哪经得起这般。 即便早前严许疑心过她,派人盯着?她,也盯不出?什?么?花来。 现?在既然?犯事之人已经抓着?了,那自然?也就不用再在她身上花什?么?功夫。 她还特意推迟了两?日?再让金枝去处理了这些,即便有人盯着?她,这时也该撤了。 柳聆昔垂眸,喝了口茶,最后又?嘱咐了一句:「切记不可叫人发现?,你仔细将这事情处理好,后日?我放你一日?假,让金盏来伺候我便是。」 金枝应下,将这找出?来的几件东西拢在一起收好,避着?人拿回了自己的屋里锁上。 她是柳聆昔的大丫鬟,在府中也是单独住一间厢房的。@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后日?,待到子夜,万籁俱静。 寅初刚至,柳府的后门便被人悄悄打开了,一个?身影抱着?个?包袱出?来,轻手轻脚掩好门后,便静悄悄往后山去了。 - 今日?的风也颳了一整天都未见停。 夜深人静的严府里,沈莓裹在被子中,正睡的熟。 她做了个?美?梦,梦里和义夫义母还有真儿姐姐与怀琛哥哥一起过着?新年,她穿了红艷艷又?缝了暖融融兔毛的袄子,站在院子里与真儿姐姐一起踩雪。 哥哥送了个?雪做的小兔子给她。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是她从未有过的美?梦。 翌日?一早,沈莓从这个?梦中醒来时还有些恋恋不捨。 她好喜欢这个?梦呀,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做梦做久一些。 窗外的风撞在窗户上发出?「噼啪」地轻响,京都当真一夜入了冬。 沈莓活动了一下没受伤的那只脚,舒展着?身子伸了个?懒腰,心里突然?算起日?子来。 仔细想?想?,再过月余便是除夕了,也很快的呢。 只是不知自己这脚,那时是不是能好全了。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脚,这几日?春华给她换药她都看着?,其实伤口已经渐渐癒合,微微一动倒也不太疼了,就是有些扯的慌。 心下轻轻一嘆,小姑娘倾身摸了摸自己缠着?纱布的脚踝。 罢了,届时只要不留疤,便是万幸了,还是好生养着?吧。 沈莓这般想?着?,春华已经进了寝间来伺候她梳洗。 换衣裳时,春华道:「小姐,今日?可要去院里坐坐?风不算大,裹上披风便不会着?凉了。」 沈莓伤着?脚的这些时日?都未出?过屋子,除了那日?匆匆叫人抬着?去了小书房,考试完又?抬回来,便再没挪过窝。 春华实在怕她闷着?了,这才问了一句。 「唔……」沈莓想?了想?,点头,「好,便去院里坐坐吧,真儿姐姐可在芳荷院?若是在的话?我想?请她一会来这儿用饭。」 都好些时日?没与真儿姐姐好好说话?了呢。 春华应下:「好,奴婢一会去芳荷院看看。」 只是等她给沈莓穿戴洗漱好,又?让守墨和守砚将她的躺椅抬到了院子里,给她裹上披风,又?盖上薄毯,终于去到芳荷院时,却被告知陶真儿不在。 「不在呀?那真儿姐姐去哪儿了?」沈莓不禁问。 「表小姐去书院了,说是去给的小姐出?气了。」 沈莓:嗯? 怎么?真儿姐姐也去出?气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彼时陶真儿正在书院的临山堂里待着?,素来温柔似水的脸上神色冷冷的,竟透出?几分冰雪美?人的气质来。 她是昨日?才知阿莓这意外竟是书院里有人故意为之,当即气得不轻。 柳聆昔她是见过几次的,但交集不多,虽说看起来有些高傲的,但属实让人没想?到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然?有这般狠毒的心思! 严许的意思便是这两?日?可能需要请她去书院一趟,因为若真要当众斥责柳聆昔,陶真儿是最合适的。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先生和严夫人是长辈,若就此发难,柳府大可卖惨,道这是小辈间自己的矛盾,他们何故要以身份欺压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严许是沈莓的义兄,他自是可以顶在前头,但他到底也长了柳聆昔几岁,她届时装弱扮可怜,便会说他以大欺小。 是以他便请了陶真儿过去。 陶真儿虚岁十六,与十四岁的柳聆昔相差不到哪儿去,又?同为闺阁女儿家,有些话?,她说出?来比他这个?义兄更?叫人怜。 阿莓此番遭的罪,受的委屈,便在书院所有师生这么?多双眼睛下,叫柳聆昔还了吧。 此时正是上午第一程课快要开始的时候,临山书院的学子们却被聚到了这儿,大家不免在下头议论纷纷。 「是不是三日?过了,没人去认下沈莓那件事啊?严公子要在这儿公开说了?」 「不知道啊,瞧着?挺吓人的。」 男子院对此听到了些风声?,但也不甚清楚,这时正一脸莫名。 不过书院这个?意外不是小事,沈莓那小姑娘见了血,若真有隐情院里要这般严肃处理也是可以理解。 人群里,从被钟先生带到临山堂开始便脸色极差的柳聆昔到底还是叫站在她附近几个?小姑娘注意到,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 章淑敏就在柳聆昔旁边,明显感觉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 她忍不住握上她的手,竟然?惊觉那只手冰凉的似是暴露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终于很小声?的担忧问道:「聆昔,你怎么?了?」 这句话?问出?来,像是石沉大海。 柳聆昔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站在临山堂前的严许和院长、副院长以及几位先生,最后目光落在冷着?一张俏脸的陶真儿身上。 陶真儿谁也没看,唯独静静地盯着?她,此刻便与她的目光对上。 她掩在袖里的手死死攥住,指甲掐入掌心。 下一瞬,他便看见一直跟在严许身边的那个?小厮拿出?了几样东西。 是她前两?日?吩咐金枝去烧掉的那些衣裳! 柳聆昔的瞳孔勐地一缩。 到了这一刻,她才终于不得不咬着?牙承认,这一切都只是个?局。 让她往里跳的局。 就在柳聆昔心里飞速想?着?应对之策时,秋实拿出?的东西已经完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衣裳在地上堆起,将鞋盖在了下头,上面还有些烧毁的痕迹,残缺不全。 严许目光扫过堂前站着?的这诸多人,终于一字一句道:「前几日?严某说过,已经查明事情真相,既然?犯事之人并?未主?动找来,那严某也不必再给面子。」 他的神色冷寒的似是换了个?人,眸光里的戾色也再不遮掩。 「柳小姐,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愿站出?来吗?」 严许冷似冰刀的嗓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倏然?望向柳聆昔,就连站在她身边的章淑敏都心下一惊,勐地转头。 却在瞧见柳聆昔那副沉着?脸咬着?牙的神色时,怔在原地,忍不住松开了刚刚还握着?她的手。 严许唇边露出?一点嗤笑。 他也不需要柳聆昔的回答,这些人的目光已经足以让她如芒在背。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严许从袖中拿出?那两?撮与披衫同样颜色的丝线,声?音冷沉:「严某在舍妹跌落的那处假山石附近发现?了这丝线,出?自这件披衫的肩背处。」 话?落,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柳聆昔一眼:「这披衫,是柳小姐的吧。」 柳聆昔咬紧了唇,在一众人惊疑又?复杂,还带着?些看热闹目光中竭力?保持镇定。 她绷紧了声?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小姐不承认不要紧,我这儿有从云锦阁抄来的几页帐目,上头清楚记录了柳小姐定下这匹霁红缠枝纹的料子做披衫的情况及特殊要求。」 「再者,若柳小姐觉得这帐目是我伪造,大可告去京都府尹那儿,严某自会奉陪。」 伴着?严许的话?,一边的秋实一样一样将东西拿出?来比对展示,又?给几位书院的老先生一一看过。 此番举动,让下头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声?音有男有女。 「简直是好生羞辱,还在做展示,这么?多人看着?,就像是要给柳聆昔钉在耻辱柱上。」 「但若真是她动了手,严公子这么?做也无可厚非,顶多也就是丝毫不看柳尚书的面子,不留情面吧。」 「柳尚书家这小姐……真是看不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前我看她诗文厉害,还以为品性也该不差,真是没想?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周围的声?音不绝于耳,柳聆昔只觉得自己像被人扒光了站在这儿,任人指指点点。 从未有过的耻辱让她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眼里怒火中烧。 「严公子仅凭一件衣裳就要将这件事扣在我的头上,不觉可笑吗?我是用千花缎做过披衫,但你如何确定这件就是我的?」 「还是说就因为我从前与沈莓不对付,严公子就想?借题发挥,辱我名声??!」 柳聆昔咬紧了牙,她绝不可在这里认下严许说的任何事,但却承认自己与沈莓之间有矛盾,是以退为进。 她这番话?说出?来,周围的议论声?倒是停了一阵,大家的目光復又?看向了严许。 今日?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看来是轻易没完了。 严许像是毫不意外柳聆昔会反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冰冷的目光里透出?几分睥睨,一如她第一次看沈莓时那般。 「柳小姐觉得我是从哪儿找到这些的?」 他话?音刚落,秋实便打开了临山堂旁边一侧的厢房,带出?了一个?正奋力?挣扎的丫鬟。 女子院的小姐们一看便觉得眼熟,她们在一些闺阁聚会上都见过。 这就是柳聆昔身边的丫鬟金枝。 且金枝是大丫鬟,轻易不离主?子身边的,与柳聆昔打过交道的小姐都知道。 金枝昨夜在后山烧东西,东西未烧完便被人打晕了,今日?一醒来便到了这儿。 她睁眼便知不好,这下被人带出?来看到柳聆昔时,下意识叫了声?:「小姐!」 柳聆昔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也就是有了宽袖掩着?才能遮挡一二。 她没法否认金枝的身份,这儿许多人都见过她的丫鬟。 柳聆昔瞪着?金枝,突然?怒声?道:「贱婢!你都做了什?么??怎会叫人抓到这里!」 金枝一愣,看着?柳聆昔的眼色瞬间明白过来。 她到底是跟在柳聆昔身边多年的丫鬟,当即道:「小姐,奴婢、奴婢昨夜去后山烧纸祭奠亡父,突然?便被人打晕,醒来便在这了!」 众人一听,顿时神色各异。 嗯,虽然?这话?听着?当真是十分像个?临时胡编乱造的藉口。 但若柳聆昔咬死了,确实也没办法就完全证明那件勾了丝的披衫是她的。 陶真儿在严许身后听了好一会儿,这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柳眉微蹙,大声?娇喝了一句:「当真是厚颜无耻!」 陶真儿生的温婉柔美?,是京都里出?了名的精緻美?人,此刻气红了眼眶的模样便不觉叫人心生怜意。 感觉这柳小姐好似真在满口胡话?的狡辩,看看把素来脾气好的陶小姐都气成什?么?样了。 本以为陶真儿只是气不过怒斥一句,却又?听她冷着?脸接着?道:「柳小姐莫不是忘了自己的绣鞋上有什?么?字吧,不若就现?在翻开来给大家看看吧,春枝!」 陶真儿叫了一声?,她身边的丫鬟春枝便上前将地上扔在衣裳堆里被掩住一大半的绣鞋拿了出?来。 这时柳聆昔唿吸突然?一窒。 她刚刚未看见这双鞋! 早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严许口中那件披衫吸引过去,这绣鞋又?被衣裳盖住,就连柳聆昔自己都未注意。 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见那鞋口赫然?绣着?一个?小小的「昔」字。 京都若是身份尊贵的闺阁小姐都过得精緻,自己用的物件儿上时常会带有自己的名字,以示独一份儿。 柳聆昔的那件披衫因着?是刚送到府上没多久的新衣,她才未来得及绣上自己的名字便先穿了,但这双鞋上有。 她没忘,只是先前被衣裳挡着?她根本没有察觉。 现?在这个?字一露出?来,她几乎要辩无可辩。 严许看着?她面色惨白,动着?唇却什?么?都说不出?的模样,脸上嘲意更?甚。 柳聆昔最是看中自己的名声?,她自诩身份尊贵,清高自傲,那今日?他便要把她在意的这些,都在她面前一点点扒去。 他昨夜便看过这衣裳和鞋子,却故意让秋实在刚刚拿出?来时将鞋掩住,只说披衫的事。 这样,柳聆昔在此前狡辩的越多,现?在在众人的眼中便越发可笑。 「柳小姐可还有什?么?话?好说?严某给你这个?时间。」 严许声?音依然?冷漠,神色也早已像是换了个?人般。 他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袖摆,声?音不疾不徐:「不如我来帮柳小姐想?想?,柳小姐或可说,这鞋是你的又?如何?你早前便觉不喜欢,让下人拿去扔了,现?在怎知它会出?现?在这儿?都是我费尽心思找来污衊于你。」 他这话?可谓是照着?刚刚金枝的藉口找的,不可谓不阴阳怪气,听的男子院那头都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严许却依然?继续,甚至露出?了从刚刚到现?在第一个?笑:「那我便会告诉柳小姐,你推人的那个?假山洞里有些角落潮湿,踩上便会留下浅浅的鞋印,正巧,有一个?与你这鞋底莲花纹将将吻合,你若不信,我大可以带大家去看看。」 话?说到这里,书院里听着?的一众人终于明白了。 严许不给柳聆昔一点退路,今日?便是要将这事于大庭广众之下逼着?她承认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这对柳聆昔而言,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名声?怕是要毁去大半。 不过自然?也有人心中依然?暗戳戳觉得沈莓不过一介孤女,又?无身份地位,柳聆昔这么?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推了便推了。 也就是严许将这当成了大事兴师动众,才叫柳聆昔吃了个?大亏。 众人看向柳聆昔的目光心思各异,这时却听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唿了一声?:「阿莓!」 是慕百年。 沈莓坐在今日?才刚刚做好送到严府的木制轮椅里,身上裹着?披风,腿上盖着?薄毯,没叫自己冷着?。 而身后推着?她的,赫然?是吴薇。 严许听见慕百年的那声?叫唤,当即便抬脚往临山堂的院门口走,甚至在大家的目光都看过去前,便已经到了小姑娘身边。 公子刚刚那副冷若冰霜的沉戾模样已经在姑娘圆圆的杏眼里尽数褪去,又?成了那个?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严许。 他垂首,微微俯身与坐在轮椅上的她对视,低声?问:「阿莓怎的过来了,脚可疼?」 沈莓行动不便,虽说如今伤口在渐渐癒合,但严许还是怕她坐马车会觉颠簸,有所不适,是以今日?便未带小姑娘过来。 其实他还有些私心。 不想?阿莓看到他刚刚对着?柳聆昔的那副模样。 不知她会不会怕他。 沈莓微微仰头看向严佚?许,摇摇头:「我没事哥哥。」 她说完,又?看到陶真儿也走过来,便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和真儿姐姐为了我不受委屈,都站出?来帮我出?气,我便觉得我也该来的。」 马车其实是有些颠簸,她是费劲悬空着?受伤的这只脚过来的,属实好累。 但这说到底是她和柳聆昔之间的事,沈莓觉得自己不能只躲在怀琛哥哥身后。 而吴薇,是她刚刚在来临山堂的门口遇上的,便让她推着?自己进来,叫春华在外等着?了。 沈莓一来,所有人的目光自是集中到了这处。 毕竟这可是受了伤的正主?儿,大家只在心中啧啧两?声?,敢情这好戏还没完。 这时有人又?默默瞧了柳聆昔两?眼,便发现?她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骤变,目光死死盯着?的竟然?不是沈莓,而是吴薇。 就见陶真儿接过吴薇手里木质轮椅,让她往沈莓身边站了站。 吴薇抿着?唇看了严许一眼,见他微微点了头后,她便深吸一口气,开了口:「我也能证明沈莓受伤,是柳聆昔所为。」 「吴薇!」柳聆昔突然?一声?厉喝,死死盯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吴薇静静看着?她,神色波澜不惊。 这是她第一次直起腰板面无表情地与柳聆昔对视。 她心里忽然?一松,原来抛开她那个?不值当的便宜父亲后,竟然?是这般轻松。 「我自然?知道,只是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些代价,我不想?助纣为虐了。」 她的声?音冷静,将柳聆昔找到她,要自己替她背锅的种?种?一一说了。 周围的人听着?不禁倒吸口凉气,目光里都露出?几分鄙夷来。 柳聆昔自己犯了事不算,还想?把无关之人推上去当她的替罪羊! 这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这日?后谁还敢与她走得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算计到自己头上了啊。 他们倒不怀疑吴薇这番话?的真实性。 毕竟吴薇也是个?嫡小姐,谁会在这时候没事拿自己的名声?来开玩笑啊。 更?何况吴薇说的话?,李院便可直接佐证,是根本做不得假的。 陶真儿对吴薇的事知晓的并?不详尽,如今听来,气的眼睛又?要红了。 「柳小姐,阿莓从来安分守己,到底哪里碍了你的眼,你竟要对她下这般狠手?」 「若不是她走运,那日?从假山上跌下来恐怕就不是伤着?脚,而是摔伤肺腑或落了水,生死不知了!」 「你却事到如今都还一再狡辩,不愿承认自己的错处?」 陶真儿红着?眼眶一连声?的质问听得人心里只觉柳聆昔越发不是个?好样。 从前那副模样虽说高傲了些,但也万万没想?到人竟还是个?歹毒的!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陶真儿美?人落泪,叫人心怜,沈莓回身拉住她的手,轻轻握了握,软声?道:「真儿姐姐你莫哭了,阿莓心里过意不去的。」 说着?,她拉着?陶真儿让她也站到了自己身侧,而后看向严许。 严许看着?小姑娘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终于也抬手缓缓摸了一下她的头,像从前许多次那般神色温柔舒朗,带着?默许和鼓励:「阿莓想?说什?么?便说吧。」 沈莓轻轻点头,眸光望向众人,那一汪清泉似的眼睛里一尘不染,落不下任何污秽之物,最终定在柳聆昔的身上。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捡到你的帕子,那时你嫌我身份低,说帕子叫我碰了便脏了,不要了,那帕子我扔了。」 「后来我入书院读书,与你分到了一组,你仅只因我的身份就处处瞧我不顺眼,让吴薇和章淑敏为难于我,却也未能得逞。」 「我从未招惹过你们,是你们一再有偏见于我,这次更?是不想?让我参加书院的大测,仅仅因为我此前小考处处优于你,你不想?我在大测上出?风头,便要将我从假山上推下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柳聆昔,你这么?做,看见我跌下来一身血的时候,不曾有一刻觉得良心不安吗?不曾有一刻夜里做过噩梦吗?」 沈莓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声?音也是软糯的,却一字一句都清晰可闻。 她说完,静静看着?柳聆昔,在对方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瘆人目光下也依然?平静。 沈莓也没想?要她的回答,她紧抿了下唇角,终于接着?道: 「我知你心里定然?还是对我的不屑的,我不指望柳小姐能与我说句对不起,也没想?过要和你化干戈为玉帛,这矛盾摆上了台面,日?后大家再遇见也不用演出?什?么?冰释前嫌表面和谐的模样。」 「你瞧不上我,我对你也不多喜欢,既如此,那还是希望能少见几面吧。」 她坐在轮椅上,明明比所有人都要矮上一截,这一刻,却没人会轻看她。 小姑娘拢着?空青色的披风,衬的脸都雪白了几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鸦羽似的长睫之下,更?是有些叫人移不开眼。 从前没有人觉得沈莓长得有多么?出?众,气势也从来弱弱的,远不如书院里其他小姑娘明艷动人。 可现?下却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隐隐有了几分光华。 沈莓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她今日?特意过来,其实也存了点心思。 她想?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了。 曾经的沈莓,怯弱又?胆小,从不敢在人前大声?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自卑着?。 后来到了严府,遇到了许多关心她的人,会为她撑腰的人,她便渐渐可以壮起几分胆子了。 可她不能总是躲在大家的身后。 便像今日?,怀琛哥哥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连真儿姐姐都来了书院替她不平。 她也当自己站出?来,在所有人面前有这样一番表态。 沈莓这番话?落下,慕百年首先便叫了好。 她向来我行我素,即便现?在周围安静的紧,她也自顾自地走到了沈莓身边,朗声?道:「阿莓说得好!可别说什?么?做人要大度,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疼未在自己身上,那就少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她这话?不客气,让男子院里有几个?格外喜欢怜香惜玉自诩风流的少年公子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大家看看沈莓,又?看看柳聆昔。 从刚刚沈莓开口,柳聆昔就一言不发,此刻哪怕已经涨红了脸,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死死咬着?牙,只觉得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众人注视着?她,似都在等她最后的一句话?,好像这样,今日?这番对峙才算歇了场,落了幕。 却只见柳聆昔突然?推开身边的人,不管不顾地跑出?了临山堂。 「诶,你!」 慕百年不满,皱着?眉头叫了一声?。 沈莓却伸手拉住了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微微摇了摇头:「不用去的拦她,她什?么?都不会再说的。」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严许,年轻公子也轻轻颔首。 他若想?拦柳聆昔自然?是能拦住的,但却未这么?做,像是已经早有所料。 柳聆昔自然?不会再说任何话?,因为无论她说什?么?,都落了下风。 如今,她只能回府。 不过很快柳聆昔就会知道,哪怕回了府,这流言蜚语也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她大抵是想?着?在府中待些时日?,等事态平息了便当无事发生。 但严许哪会如她的愿,他只会安排人不住地提起,相信过不了两?日?,这事就会传遍全城,届时,她不管在哪儿都没用了。 第34章 柳聆昔跑了, 这?闹哄哄的一出戛然而止。 但众人看严许一行人似是并不意外,而沈莓坐在轮椅上,竟是在偏头?与吴薇说话。 沈莓:「你今日站出来, 可是想好日后的打算了呀?」 吴薇点头?:「嗯,我与娘亲会在明日离京, 再不回来了。」 沈莓惊讶:「这?么快便拿到?和?离书了吗?」 从吴薇来严府道歉也?才过去了没几日呢, 以吴薇父亲那性子,沈莓还以为得要磨些时日。 吴薇笑了一下,说话间神?色有些释然又感概:「是我娘发了狠,她早就?对我那父亲死了心, 只是从前看?我心里一直有道坎, 执拗地想要得到?他的?关注, 才为了我处处忍让委曲求全。」 「如?今我放下了,不求这?些了, 她便巴不得能早日离开这?牢笼, 我父亲那人?能力不大, 却极要脸面, 若我娘把从前他那些荒唐事?闹的?邻里皆知,他下不来台,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吴薇的?父亲也?就?答应写?了这?和?离书。 陶真儿在一旁听着,深表贊同地道了一句:「所?以人?啊,有时候还是得发疯。」 吴薇说完这?番话, 没有久待,很快便离开了。 早前她帮柳聆昔顶锅时李院长说要去见他父亲,最后其实?并没有去, 但吴薇还是在母亲与父亲和?离后便离开了书院。 今日过来只是因着那天严许交代她的?,道是或许有需要她站出来说话的?时候。 不过今日其实?即便没有她, 光那双绣鞋也?足够将柳聆昔暴露在众人?之前了,她来一番,不过推波助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吴薇离开后,严许朝李院长和?其他几位先生一拱手:「今日在书院闹了这?么大一出,耽误了上课,严许在这?给?大家赔个不是。」 严先生一直站在李院长旁边,至始至终没有插手,却也?没有在严许和?陶真儿刚刚对柳聆昔咄咄逼人?时出言制止。 这?个时候,他也?歉意朝几位先生道:「阿莓的?事?叫诸位费心了,给?书院添的?麻烦,自有严某来负责。」 他这?说的?,便是日后若柳尚书找上门来,那尽管来找他便是。 李院长听到?这?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虽是这?临山书院的?院长,但要论名望却还是远不如?严先生。 现在有了严先生这?句话,他也?不用焦头?烂额,时刻担心柳府上门来找麻烦了。 此番算是告一段落,学子们虽然心中有无?数个八卦想要好生与好友说道说道,但也?还是被各位先生带回了课室。 只是等到?钟先生要将上舍一组的?几人?带走时,沈莓却突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章淑敏。」 被叫的?章淑敏身?子一僵,她才刚刚从「好友竟然真就?是把沈莓推下假山的?那个人?」中缓过神?来,这?下被她这?一叫,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 「你、你要干嘛,这?件事?我毫不知情,与我没有关系!」 她急着澄清,生怕沈莓因为她与柳聆昔关系好就?迁怒于她。 沈莓却只静静仰头?看?着她,认真道:「我不是说这?个,吴薇已经为之前的?事?向我道歉了。」 她话未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 那你呢? 章淑敏攥了攥手。 她虽然也?有些看?不上沈莓的?身?份,对她一直功课好在先生们面前出尽了风头?也?有几分嫉妒。 但她确实?没动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心思。 更何况今日严许为了沈莓这?般不讲情面,冷酷的?吓人?,章淑敏这?会根本不敢再出言打反口了。 「我、我知道了,之前的?事?对不起。」 她低声道,脸上只觉臊的?慌。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却没像当初对吴薇一样说接受或者未接受,只道了一句:「再见。」 因为章淑敏不见得有多真心,所?以沈莓便觉得她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她叫住她,让她说这?句对不起,不过是为了自己日后在书院里能安稳学习。 章淑敏说了,便是承认从前也?与她有些矛盾,日后不论她做或者不做什么,至少今日让钟先生听到?了她的?话,日后她便会有所?忌惮。 等章淑敏说完这?句「对不起」也?走了,临山堂陆陆续续最后就?剩下了慕百年还对沈莓依依不捨。 她拉着沈莓的?手,一脸崇拜:「阿莓,你刚刚真的?好厉害,好有气势!我都要被你折服了!」 说着她便不禁喃喃:「有个这?样的?哥哥难道就?连脑子都会变得更聪明吗?我也?不想要我的?哥哥们了,严先生能不能也?收我做义?女啊?」 沈莓听后只觉好笑,陶真儿更是一下笑出了声。 她与慕百年见得少,倒是觉得这?将军府的?小姐也?属实?是有趣,柔声道:「你这?般说,你哥哥们该伤心了。」 「嗨呀,」慕百年小手随意一挥,「他们来接我时先不迟到?再说伤不伤心这?回事?吧。」 眼见着负责带她们组的?周先生要出声催促了,慕百年赶紧又握了握沈莓的?手,匆匆道:「阿莓你年节前大抵是不能来书院了,我会抽空去严府看?你的?,那我走啦!」 算着日子,等沈莓这?脚好了,书院大抵也?因为年节开始放长假了。 是以下次再来,便是明年开春了。 沈莓挥别了慕百年,待轮椅再次动起来时,才发现,身?后推着自己的?是严许。 想着哥哥今日已经为了自己的?事?耗去许多心神?,沈莓有些过意不去,这?会怎么好再要哥哥推自己呀。 她仰着头?,小声道:「哥哥,要不还是让春华来吧?」 「不用。」 严许早已恢復了小姑娘熟悉的?温柔神?色,笑的?疏朗:「阿莓可觉得冷?马车颠簸,若是不冷,哥哥推你回去。」 沈莓摇了摇头?:「不冷的?。」 虽然初冬已至,但她有披风和?小毯子呢。 严许点点头?:「那我们便逛逛,你这?些时日成天只能闷在府中,怕是也?无?聊了。」 说完严许又看?向一旁的?陶真儿:「表妹可要一起?」 陶真儿似笑非笑看?了看?他,慢悠悠道:「不啦,我今日起这?般早,还是回去歇会儿吧。」 谁知话刚说完,就?被小姑娘拉住了手,大眼睛巴巴看?着她:「真儿姐姐不与我们一道儿了嘛?我还未有机会与真儿姐姐一同逛过街市呢……」@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陶真儿叫这?双小鹿眼看?的?心都软了。 她瞥了一眼严许,眼睛里写?着的?分明是:表哥你看?,可不是我硬要瞎凑上来的?。 然后陶真儿便回握住小姑娘的?手,轻轻一笑:「好吧,若是阿莓想,姐姐便一起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严许瞧着小姑娘开心弯起的?眉眼,又看?见陶真儿那双眼里明明白白写?着的?揶揄,心下无?奈一嘆。 他微微俯身?替她将披风拉拢了一些,温润的?嗓音里带上几分纵容:「好了,我们走了。」 春华正等在临山堂外头?,见严许推了沈莓出来,身?边还跟着陶真儿,赶紧上前想要从严许手中将轮椅接过。 在严许表示不用后,她与陶真儿的?丫鬟春枝一起跟在了后面。 两人?看?着前头?的?主子,忍不住小声说话。 春华:「这?么瞧着,怎么像公子与表小姐两人?带着个女儿似的?。」 春枝:「是啊是啊,我也?这?般觉得呢!」 正说着,便见前面的?陶真儿脚步慢了些许,回身?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偷偷伸出食指抵在唇上,悄声道:「嘘,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了。」 两个丫鬟说小话被听了正着,赶紧闭了嘴点点头?,再不敢瞎议论主子们了。 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表小姐从八岁就?来府上了,一直是叫夫人?养在身?边,如?今年满十六却还未说亲,她们私下里还一直以为她属意公子呢。 若是这?样,便是连夫人?定都是乐见其成吧。 但现下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啊。 只是公子明年便要二十有一,怎的?好像夫人?也?不着急? 严府里这?两位说起来都已是适龄了,也?不怪丫鬟们偶尔会将他们凑在一起说两句,只怕就?连外头?也?以为严夫人?便是这?么个打算的?。 两人?表哥表妹,也?算是亲梅竹马,这?么一看?倒也?合适。 只是严许如?今拜在阁老门下,又才学冠绝满京,其实?也?还多的?是显贵人?家想与之结亲就?是了。 今年刚及弱冠还不显,再过两年,只怕严府的?门槛就?要叫人?踏破。 两个丫鬟的?话沈莓是没听着的?,她只觉得身?后有点细细的?说话声,看?见陶真儿也?走后头?去了,忍不住问严许:「哥哥,她们在说什么啊?」 严许垂眸,眼神?的?温润一如?往常:「没什么,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 「哦。」沈莓乖巧点头?,没放在心上,只想起要去逛街,有几分兴奋道,「哥哥,一会我想吃一品堂的?烤乳鸽,可不可以呀?」 她近些时日吃的?清淡,只觉得嘴里有些没味儿了,想吃点好吃的?。 可又怕严许不同意,软糯的?嗓音里不自觉带上点娇娇的?请求。 小姑娘太乖了,仰头?看?他时那双莹润的?杏眼里无?意识有些撒娇,叫严许心里蓦地一软。 「好。」 他应下,只觉得今日她想如?何他都依着她。 - 一行人?离开书院后先去了离得最近的?东城街。 这?条街上小摊小贩最是多,十分热闹,沈莓想吃的?烤乳鸽也?在东城街的?尽头?。 严许推着小姑娘走在街边,看?着她隐隐有些兴奋的?神?色,不自觉想起她刚来府上时,他送她一只小黄鹊,却叫小姑娘放走了。 那时她眼里希冀又羡慕的?神?色,严许一直记着。 她一直嚮往外面更自由的?景致。 沈莓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自由自在的?上街是什么时候了,又或许就?根本没有这?样的?时候。 是以她现在格外开心。 因着已经预定了要吃烤鸭,沈莓便不敢再放肆要更多好吃的?了,路过街边许多卖小零嘴的?摊贩时,她也?只是好奇地看?两眼,然后偷偷记下,想着等日后自己的?脚好了,便可以带上春华一起出来买了。 或许还可以约上阿年一起呢。 想想都觉得好幸福呀。@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所?以即便今天吃不到?,沈莓也?没有特别失落。 但下一刻,她的?手里便放了一包糖饼。 沈莓诧异,眨巴着眼睛仰头?看?严许。 就?见清隽温柔的?公子眉眼含笑,指了指她手里的?糖饼:「只能吃一块,剩下的?叫春华带回去给?小丫鬟们分了吧。」 沈莓还未说话,春华已经兴高采烈地应下:「谢公子。」 然后她又俯身?偷偷贴在沈莓耳边讲小话:「小姐喜欢下次奴婢给?小姐买一大包!」 陶真儿站在一旁看?了,用帕子掩唇偷笑。 表哥看?小姑娘眼馋想给?人?家买吃食,又怕她不能瞎吃,就?搁这?散财呢。 接下来当真如?她想的?一般。 沈莓怀里时不时就?被放了一个油纸包,严许都说只能吃一点,剩下的?她拿回院里分。 小姑娘兴高采烈,哪怕不能吃多,过过嘴瘾都是极好的?呀。 于是沈莓一路笑弯了眼,甚至还因为自己多看?了几眼就?能得好多路边摊贩上摆的?小玩意儿。 一时只觉得长这?么大,从没哪天这?般开心过。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啊? 这?般想着,一条街从东到?西也?逛完了。 严许推着人?到?了一品堂前,刚准备进去,便见里头?出来一人?,是陆博恆。 今日他也?花枝招展的?,穿着一件岱赭色枫叶暗纹的?交领长衫,还是兽首金元带,坠着叮叮噹噹的?玉佩和?香囊,依然花里胡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瞧见严许,陆博恆惊喜一笑,高声打招唿:「怀琛!这?么巧!」 严许推着沈莓走进大堂,见他迎上来,便也?点点头?,问:「今日在这?儿喝酒?」 陆博恆:「刚与国公府的?赵世子喝完出来呢,你带着两个妹妹这?是?」 「来吃烤乳鸽。」 严许言简意赅。 「烤乳鸽好呀!」陆博恆一拍手,麻熘地转了个方向,「我刚刚就?想吃,赵世子偏只喝酒,弄的?我都不好意思点!你应该不会介意请好兄弟吃两只吧?」 说完陆博恆又自来熟地看?向沈莓和?陶真儿,自认笑的?如?沐春风:「两位妹妹应该也?不介意,对吧?」 沈莓自是赶紧摇头?:「不、不介意的?。」 陶真儿却微微往一旁侧了侧眼,不看?陆博恆,顿了一会才道:「……行吧。」 这?位世子每回出现,全身?上下都丑的?她没眼看?。 要不是他那张脸撑着,别说一起吃烤乳鸽了,就?是多看?两眼她都觉得自己要晕过去。 因着沈莓的?脚,一行人?本想就?在一楼大堂用餐,却见人?满为患,只能去了二楼雅间。 小姑娘是严许抱上去的?,戴上披风的?兜帽,娇娇小小地缩在他怀里,似是觉得这?般十分不好意思,捂着脸。 陶真儿也?在一旁挡了挡她,却是为了不叫阿莓传出什么闲话。 严许轻提内劲,速度很快,几步便消失在大堂楼梯口。 几人?都未看?到?,热闹的?一品阁对面,一间茶楼里。 图玛眯着眼睛,视线终于从对面收回,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查查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丫头?,严许倒是护的?紧。」 第35章 雅间, 沈莓已经坐到了轮椅上,这是刚刚守墨和守砚给弄上来的。 陆博恆作为出了冰肌膏的人,绕着小姑娘的轮椅转了一圈, 忍不住露出点?同情的神色:「还不能走路啊沈妹妹?那冰肌膏用上没啊?」 沈莓看着他这一身,只觉得好大一个苹果在围着他转似的, 忍了好些才没笑出声。 岱赭这个颜色真的好像苹果的颜色, 男人鲜少有穿这颜色衣裳的。 因为?穿在小姑娘身上会?更?显娇俏,穿在男人身上就……有些微妙。 要不是陆世子这张脸长的出众,可真是架不住他这别具一格的穿衣风格。 沈莓忍着笑,回答了陆博恆的问话?:「大夫说这些时候还不可走路, 怕影响伤口癒合, 冰肌膏要等大夫下一次来看过后才能用上。」 想起那还是陆世子从?太子妃那儿?重新要回来赠给?她的, 沈莓坐在轮椅上认真低头行了个礼:「阿莓谢谢陆世子的冰肌膏,让世子费心了。」 陆博恆无所谓地摆摆手:「小事, 太子妃还说要不是最近叫皇长孙闹的脱不开?身, 当来看看你呢。」 沈莓闻言有些惊诧, 后又想起三姐姐嫁入耀王府后好像是听说与太子妃交好。 想来太子妃是看在三姐姐的情分上说的两句客气话?吧。 小姑娘没放在心上, 只觉感谢。 这时她又见陶真儿?从?进屋后便坐到了离陆博恆远些的位置,有意无意目光都避开?来。 沈莓总是很能注意到这些不起眼小细节,她心下有些奇怪,真儿?姐姐是与陆世子有些不对付吗? 可刚刚在楼下陆世子还十分热情与她们打招唿了,未瞧见什么异常啊。 这般想着, 沈莓便趁着在等烤乳鸽送过来前?的这个空档,她让春华推着往陶真儿?身边更?凑近了些。 正?巧这时候严许起身,与陆博恆去?一侧花罩后说事, 正?好方便了沈莓的悄悄话?。 她凑到陶真儿?身边,似乎感觉到对方在陆博恆起身后终于松了口气, 忍不住更?好奇了,小声喊她:「真儿?姐姐?」 「怎么了阿莓?」 陶真儿?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正?脸,还轻轻摸了摸脖子,扭的都有些酸了。 「你怎么啦真儿?姐姐,是……是不喜欢陆世子嘛?」 最后几个字沈莓压的低低的,似做贼般,生怕叫陆博恆听着了。 陶真儿?叫她问的愣了一下:「没有啊。」 沈莓:「可是我刚刚发现?,进屋里后你都没正?眼瞧他呢。」 陶真儿?:「……」 她当真噎了一下,该怎么说呢,她就是觉得陆世子那身打扮看多了她眼睛疼,今晚回去?怕是要做噩梦的。 斟酌了一番用词,陶真儿?终于道:「唔,是世子着装过于新潮,我太平凡了,欣赏不来。」 沈莓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噢,真儿?姐姐你时嫌世子穿的ch……唔!」 最后一个「丑」字刚吐出半个音,她就被陶真儿?捂住了嘴:「我不是,我没有,阿莓莫要瞎说。」 沈莓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肯定?不说了,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笑,肩膀一抖一抖。 陶真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道:「你别笑了,一会?给?我露馅了。」 沈莓便赶紧捧了杯茶,还颇认真地说:「好,我遮掩一下哦。」 只是那双大眼睛里还是盛满偷着乐的笑意。 真儿?姐姐是极爱美?和讲究的,眼光也高,浑身上下每日都要打扮的恰到好处了才出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难怪一见陆世子便不忍看。 感觉世子是每日专挑自己喜欢的往身上凑,根本不管有多花枝招展。 沈莓抿了口茶,不禁想,若是真儿?姐姐之前?教她的那些技巧开?个讲学班,头一个该来学学的便是陆世子了。 这么一说,她又顺着便想到了严许。 怀琛哥哥便不用了,她觉得哥哥每件衣裳穿在他身上都极妥帖合适又好看的。 两个小姑娘在外头小声说着话?,偶尔传来几声轻笑。 站在花罩另一侧窗边的严许眸光轻轻往小姑娘身上一瞥,便见她眉眼弯弯地在小声说话?。 严许勾了勾唇,也未特意去?听沈莓在说什么,只看了一眼便回到了刚刚与陆博恆说的话?题上。 「王爷的信还未来?」 陆博恆摇头:「没有,我寄出去?不足两个月,想来是没那么快的,最近我可听了你的话?,老实的很,没有与图玛见什么面。」 「他倒是来邀了我两回,见我推了,之后便也来找的少了,但我已经找人查过,他的身份很干净,就是大夷人,来京都做生意的,在这儿?宅子都买了。」 严许闻言食指轻点?窗檐,面上神色有些淡:「他出现?在你身边的时机太巧了,且就是身份太干净,才叫人起疑。」 说到这,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今年你父亲平南王封地上交的贡品迟了四五个月才到京中,偏偏这个时候图玛一个外邦人与你结识,圣上自然会?多注意你几分。」 陆博恆素来有些纨绔不正?紧的表情此刻也敛了,他皱着眉:「可过去?我父王每年都按时上贡,绝无二心,我是他唯一的嫡子,十二岁便入京,再未回过封地,圣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严许见陆博恆隐隐有些气闷的模样,心下一嘆。 陆博恆十二岁被召入京,说是得了皇恩与皇子们一同学习,实则也有一半算是为?质。 若未得圣上允许,他不得出京半步。 平南王与当今圣上非一母所出,又因资质平平,且没有野心,日日就是个闲散王爷做派。 是以当年圣上经过一番血腥夺嫡得继大统后,并未对他赶尽杀绝,反倒封了个平南王,还赐了封地让他带着一家人去?了。 平南王的封地说不上多富裕,但也还过得去?,让他子孙无忧是不成?问题的。 且这封地离京都也不近不远,约莫两个月的马车车程。 然而人心难测。 帝王生性多思多虑,如今平南王去?往封地又十几年过去?了,人心易变,圣上自然也想看看平南王是否还是当年那般,整日里只想招猫逗狗就够了。 于是召了陆博恆入京长住,一来试探,二来敲打。 平南王倒是干脆,什么都没说便让嫡子一人入京了,看起来是坦荡心大的很。 而这八年,封地也确实平平稳稳的,无事发生。 但今年却?因为?这意外迟了的贡品而掀了些波澜。 「圣上未必就是真觉得这贡品迟了是多大的事,」严许宽慰好友道,「当初他放你父王去?封地,便是心存了善念,后来召你入京也未做什么为?难,反而每年都诸多赏赐,不难看出其实圣上心里也还未想有什么动作。」 「但最近盯着我人可不少,我闻着那味儿?都感觉是龙骑卫的人。」 陆博恆撇了撇嘴,只觉得头疼得紧。 「那是因为?在贡品迟了的这段时间,恰巧大夷使臣来朝,带来个消息。」严许声音微顿,「说意外得知乌郎部族有人去?了你父王的封地,还到了王府与你父王长谈。」 大夷已是大启的附属国,使臣每年都要入京面圣,带上各种特产上贡。 乌郎却?是近几年刚刚展露头角,势头非常强悍的部族,最是嗜血好战。 严许作为?温阁老的学生,这消息自然是从?阁老那儿?知道的。 使臣来后两日,温阁老便特意叫了他去?府上,在下棋时将这消息透给?他。 温阁老当时道:「阿许你素来聪慧,又与陆世子交好,当知道我将这事讲与你听的原因。」 听了这话?,严许稍一想便知其中缘由。 他未入仕,这消息与他并无干系。 「老师之所以告诉我,是想让我提醒你谨言慎行,又或者这不止是老师的意思,而是老师背后之人,是圣上的意思。」 毕竟温阁老就算是他的老师,也是天子之臣。 以他的口告知严许,再由严许这个好友的身份去?提醒陆博恆,也足以见圣上心里还是对他存了点?叔侄之情的。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却?不是那么好拔除的。 「哎,」陆博恆捏了捏眉心,露出点?愁容,「我是不知道我父王这几年变没变,但至少在我离开?那年,他还在招猫逗狗找乐子呢,我们家就根本不适合搞这种复杂的事,你看我这头疼的!」 谋反什么的,他父王能有那脑子? 他都没有! 「真是的,再过个把月就要除夕了,弄的我这心里如此沉重不得劲,怕是年都要过不好,别说过年,就是一会?烤乳鸽我都觉得不香了。」 陆博恆哀愁的嘀嘀咕咕,心里十分郁闷。 严许闻言也未再多做安慰,只道:「不香就别吃了,你那两只我打包带回府。」@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诶,要都要了,带回去?就不酥了,岂不是暴殄天物,我还是勉为?其难吃了吧。」 陆博恆一听就不乐意了,在烤乳鸽面前?决定?将自己的愁绪暂抛一二。 他觉得烤乳鸽还是有点?香的。 两人在窗边说完了事,正?好雅间的门也被敲了敲,店小二在门外说烤乳鸽已经送过来了。 一品堂的乳鸽都是点?了之后现?烤的,是以需要些时间,这会?烤好了端上来,还是热乎乎的。 严许和陆博恆回到桌边,他在沈莓身旁坐下,对外头应了一声:「进来吧。」 店小二便推开?门,将几只烤乳鸽端到了桌上,都是已经拆好片好的,一只小乳鸽装一个小碟,方便客人们吃。 沈莓的眼睛亮晶晶的,早就听闻一品堂的烤乳鸽是招牌,她从?前?在沈府时尝过一次,但没能亲自到一品堂来吃过现?烤热乎的,所以一直心心念念着。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怕小姑娘吃多了油腻,脚伤不好恢復,严许只给?沈莓要了一只。 不过便是这一只她也很知足啦。 烤乳鸽面上的皮红红的,油光发亮,咬一口外酥里嫩,肉都能流出汁水来。 再蘸上一品堂的秘酱,滋味更?是妙不可言。 大家都吃的开?心,且就数陆博恆这个世子吃的最豪放。 沈莓发现?了,陆世子与京中其他的公子比起来,不仅是穿衣打扮,连行事都非常别具一格。 感觉活得十分洒脱呢。 待两只乳鸽下肚,陆博恆又与严许喝了些酒。 这遭连喝两场让他的脸也有些红起来,隐约有了点?醉意。 严许按下他的杯子:「好了,你今日喝的够多了,少喝点?。」 陆博恆打了个酒嗝也顺势放下酒杯,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数,他拍了拍脸应下:「行,这不是近些时日难得瞧见你才多喝了几杯么。」 说着,他有意无意看向还在认真吃鸽子的沈莓,原本只是打趣的一眼,这时却?叫他目光不自觉打个弯,落到了旁边的陶真儿?身上。 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总觉的这姑娘好像没拿正?眼瞧过他? 今天尤其明?显! 陆博恆疑惑地在心里嘀嘀咕咕,摸了摸鼻子,不知想起什么,又问严许:「今年除夕之后你们一家还是去?玉山温泉别院吗?」 严许点?头:「嗯,张叔已经吩咐人去?别院打扫整理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初三启程,你还是参加完宫宴后过来?」 「嗯,要不是那几日宫中设宴多,我都想跟你们一起走。」陆博恆耸耸肩。 沈莓正?将最后一块肉蘸了酱汁送进嘴里,听见严许的话?愣了一下。 哥哥在说什么,过年的时候大家不在城里吗?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见小姑娘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自己,想起还未与她说过,便给?她倒了杯茶净口,顺便道:「早年我爹还在做太傅的时候于新政一事有功,皇上赐了个温泉别院给?他。」 「我娘生我时伤了身子,正?好大夫说泡泡温泉于她也有好处,是以每年除夕过后我们一般都会?去?到温泉别院,待开?春时书院新一年的课程开?始,再回来。」 「那、那我……」 沈莓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脚,她到时能去?别院嘛? 严许低笑一声,摸摸小姑娘的头:「阿莓自是要一起去?的,离着年节还有月余,到时应该能走路了。」 王大夫说未伤及筋脉,现?下仔细养着也就是怕针口长不好到时候疤痕难去?除。 沈莓知道义父义母待自己这般好,其实要去?肯定?也会?带着她一起的,可得到了严许肯定?的答覆还是让她格外开?心。 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去?玉山温泉别院就成?了沈莓在养伤时最期待的事。 她还没有去?泡过温泉呢。 王大夫也在后来看过她的伤口,说癒合的很好,已经长新肉了,可以开?始用冰肌膏了。 于是沈莓十分勤快的天天给?自己的脚抹上,在一天天的期盼中等着过除夕。 在她心里,书院中发生的事已经成?为?过去?了,她便不再多想。 不过几日后慕百年放课来看沈莓时,却?带了些消息来给?她。 两个小姑娘坐在窗前?吃着果脯叙话?。 慕百年咬着一块蜜饯,絮絮道:「阿莓你还不知道吧,柳聆昔与内阁孟家的亲事黄啦!」 第36章 与柳聆昔说亲的这位孟公子是孟家嫡长子?, 其父在内阁虽不如几位阁老资歷深,但?就是如此,才更显前?途无量。 几位阁老年纪渐长, 日后致仕,自然就由他顶上。 这也?是柳家选了孟家联姻的主要原因。 慕百年:「我听我哥哥们说, 原本这能成为柳家极大的助力, 结果因着柳聆昔那日在书院叫严许哥哥逼得哑口无言的事在京里传的沸沸扬扬,孟家两日后便上门表态了,不过这事能传的这这般快我?倒是有?些没想到。」 柳聆昔还未及笄,亲事本也?是两家互相通个气, 口头约定而已。 现在坊间都?在传柳聆昔心思阴毒, 对书院同窗都?能做出此等事, 德行有?亏,名?声都?快毁完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孟家断不可能给嫡子?娶个这样的妻子?。 说着, 慕百年扁了扁嘴轻哼一声:「要我?说柳聆昔就是自作自受的, 现在名?声没了, 亲事没了, 孟家已经开始另给孟公子?相看,这事贵女圈子?里大家都?知道了,好些人偷偷看柳聆昔的笑话,你说是不是雪上加霜?」 「听说她日日在屋里摔东西呢!」 沈莓静静听着,心里无波无澜。 她不同情柳聆昔, 就像慕百年说的,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只是后来没过两日,她在院中竟听说柳尚书的夫人梁氏来了严府。 彼时沈莓正靠在软榻上翻着手?里一本书, 听到春华的话她还愣了一下,下一瞬便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柳夫人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春华也?不知, 只道现下正与夫人在外院偏厅说话呢。 偏厅里,严夫人叫人上了茶,与雍容华贵的妇人寒暄。 「招待不周,我?与柳夫人也?许久未见,正巧今日能好生?叙个话。」 梁氏出身京都?长善伯府,娘家虽有?爵位,但?却因着后辈没什么出众才学,如今已经有?些落寞了。 真要说起来,她的出身不如严夫人这个姑苏百年旺族秦家的长女,但?柳尚书如今在朝中说话很有?几分份量,所以?连带着她看人也?带上一丝倨傲。 只是因为掩饰的好,未在严夫人面前?显露太过而已。 但?想起自己女儿如今竟从人人簇拥、众公子?倾慕的名?门贵女落到现在这番境地?,她便心里憋着一股火气。 严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连柳尚书在被孟家口头退了亲后都?在家中发了火。 但?这件事严许当初处理时并未让任何长辈出面,把事情压在了小辈之间恩怨上。 柳尚书即便心里再气,也?不能理直气壮地?找到严府来。 于是便让夫人梁氏出面。 说是来探望一下沈莓,实?则却是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梁氏听了严夫人的客套话,也?口不对心地?回了两句,待下人上了茶又退下后,她便渐渐收了笑脸。 端起茶,梁氏轻轻拨盖,声音不大不:「今日来我?一是看看沈小姐,听说那日她也?去了书院里,想来应当也?未伤的太重?,不过一点小姑娘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令公子?却咄咄逼人,叫聆昔现在都?日日在屋里哭,严夫人说说,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严夫人听了这话,眉头都?未皱一下,也?兀自端了杯茶在手?里,慢条斯理道:「阿莓的脚伤口深,缝了针,差点儿就要留疤了,不过是因为在书院里功课好,便要被推下假山,倒是没见过哪家的小打小闹是要见血的。」 她这话说的也?不怎么客气,柳夫人蹙眉,将茶杯一放。 清脆杯底碰到桌面的响声里,她刚想再开口,却又见严夫人垂眸,接着道:「况且,柳夫人莫不是忘了,这是耀王妃的亲妹妹,她亲自託付我?们府上仔细照顾的小姑娘。」 「耀王妃」这三?个字严夫人故意咬的重?了些,柳夫人一听,刚准备说的话便硬生?生?的咽在了喉咙里。 不管沈莓从前?在沈家到底跟耀王妃的关?系如何,今日严夫人将这关?系摆了上来,那她便跟耀王妃沾亲带故。 若这样她还想找沈莓麻烦,那便是在打耀王妃的脸。 严夫人见柳夫人不说话了,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依然温温柔柔,像没事人似的喝了口茶,不疾不徐:「耀王妃也?才离京不久,不知何时便回来了,若是听见妹妹在这段时日受了委屈,难免要心有?芥蒂,柳夫人你说可是?」 一番话说下来未给柳夫人任何退路,叫她来时如何憋的满腔火气,离开时便也?如何憋着离开。 甚至因为沈莓和耀王妃的这层关?系重?新被提起,这心里的火气还更甚了。 耀王妃可是上了皇家玉牒,已经是皇室中人,加之耀王战神的威名?在外,柳家在京中再如何势大,也?是不好招惹的。 如今悉心培养的嫡女毁了名?声又没了亲事,这亏也?只能生?生?咽下,弄得柳尚书之后好些日子?在同僚间都?面上无光,气得直接将柳聆昔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去住着,眼不见为净。 后来沈莓又从慕百年那儿得知,柳聆昔去庄子?那日下了瓢泼大雨,路上泥泞不堪,她的马车打了滑还出了点意外。 「听说她的手?背被划了老大一个口子?,都?不知到时能不能好全呢。」 慕百年啧啧两声,挽着沈莓在花园里慢慢走。 这时候沈莓的脚已经无大碍了,走起路来也?没问?题,只是慕百意识地?担心,所以?才走得慢。 听了她的话,沈莓蓦然一怔,喃喃:「她也?伤了啊……」 「是啊!」慕百年点头,「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明在天上看着啊,她害你遭罪,最后自己也?没落得好,这手?上要是落了疤,可比脚上明显多?了,她还没那么好运能弄到冰肌膏呢。」 「唔,人果然还是不能做坏事的。」 沈莓不知道天上有?没有?神明,但?心怀恶念的人总有?被反噬的一天吧。 两个小姑娘在花园里说着话,不远处,严许坐在高高的观星楼上看着花园里的身影,身后是躬身站着的临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临冬:「公子?,马车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查不到我?们头上。」 「嗯,」严许神色淡淡的,轻描淡写,「既如此,那便回来吧,不用继续跟着柳聆昔了。」 「是,公子?。」 临冬退下,而严许依然立在观星楼的游廊上,又看了一会才离开。 京都?的百姓最喜说八卦,柳聆昔的事情从她在书院里与沈莓的过节到她去庄子?路上马车出意外划伤了手?怕是要留疤,都?叫坊间传了个遍。 月余才歇。 而这阵沸沸扬扬的消息过去后,年关?便也?到了。 沈莓最期待的除夕如约而至。 这天早晨,京都?终于落下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来的有?些晚了,纷纷扬扬飘过窗前?。 沈莓穿着红艷艷的一身新袄,袖口衣领都?围了一圈雪白的兔毛。 她裹着狐裘披风走出院子?,在琼枝院外看见了等着她的严许。 年轻公子?一身雪白大氅,内里是暗红的云鹤纹交领长衫,在雪中撑着伞,姿容卓绝似天上的谪仙般。 可他看向她时,眼里那点清润的笑意又像将他拉回了人间。@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轻轻笑着朝小姑娘伸手?,伞檐微抬,那模样一如几个月前?他来沈府接她那日。 「下了雪不好走,可要哥哥扶着?」 那时候的沈莓怯怯地?看他,不敢说话。 如今却已经可以?娇笑着慢慢走过去,软声道:「不用了哥哥,我?的脚已经好了呢。」 她前?几日就已经能自由活动了,只是怀琛哥哥依然习惯了担心她。 严许见状,静静收回了手?,似是有?些遗憾地?低下头:「阿莓如今是不需要哥哥了。」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他这模样,沈莓便忍不住的脱口而出:「还、还是需要的。」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哦?」严许抬眸,眼里尽是些揶揄的笑意,故意问?道,「哪儿需要了?」 沈莓这才发现他是在逗自己,撑着伞扁了扁嘴:「哥哥又逗我?玩。」 这时严许才微微敛了笑,轻咳一声:「好了,那不逗你了,走吧。」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撑着伞慢悠悠往主院走,今日是除夕,一家人都?要在主院用饭。 团年饭在下午,但?早晨开始便要扫洒,打灰,一同挂灯笼,贴春联……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府不似京都?那些名?门望族后院人多?,严先生?与夫人原本也?非京都?人士,是以?每年这时候倒是就像寻常百姓家,许多?事都?亲力亲为。 即便主人不多?,却也?会与丫鬟婆子?小厮们一同做许多?事,倒也?别有?一番热闹。 沈莓与陶真儿两人都?穿着红艷艷的新袄裙,在院里与严许和秋实?他们一起挂灯笼。 两个姑娘挽着手?,指挥着这要挂一个那要挂一个,秋实?挂歪了还会叫她们嘲笑。 又过了一会,待得雪停了,地?上有?了一层白霜似的积雪,她们两人便一人抱着一把扫帚在院里跟自己的丫鬟一起扫雪。 扫着扫着,就要将雪团起来,偷偷做成雪球,趁着对方不注意便要扔一个过去砸人。 于是雪最后也?没扫成,全叫她们团成球在院里扬了。 沈莓身上被陶真儿和春华砸了好几个雪球,她忍不住嚷嚷:「你们不能光砸我?呀,就是欺负我?脚刚好跑不快!」 说着她便气不过去拉迴廊下刚贴好春联的严许,揪着他的袖子?往外走:「哥哥,你帮我?砸她们,我?砸不过!」 严许看着小姑娘在雪地?里玩的红扑扑的小脸,连手?冻红了都?不觉得冷。 他笑了笑,声音里都?藏了些纵容:「好,哥哥帮你。」 话落,他又抬手?将小姑娘的兜帽拉起来,给她的小脸挡挡风:「莫着凉了。」 陶真儿站在不远处团雪球,一听便不干了:「哎呀这怎么行,我?吃亏了呀,秋实?,你来帮我?!」 秋实?听见表小姐招唿,立刻背叛了自家公子?:「好嘞表小姐,你就瞧我?的吧!」 于是这雪仗越打越大,等到严先生?和夫人忙完了事到院子?里来一看,几个丫鬟小厮连着公子?小姐,身上全是雪沫子?。 府中往年只有?陶真儿和严许,从不曾这般。 「阿莓来了府上后总觉得热闹了不少,」严夫人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孩子?,笑着对身边的夫君道,「真儿有?了说话的人,连阿许都?有?几分热络的人气儿了。」 不像从前?,看着笑眯眯,其实?冷冰冰的。 严先生?摸着鬍子?笑,连连点头:「嗯,阿莓来了好。」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拿了封信出来:「正好,耀王妃的信今日送到了,正巧是除夕,还有?人记挂着,也?算是给小姑娘的一个礼物?。」 待院里的几人玩累了,严夫人招唿着他们拍干净身上的雪赶紧进屋,莫要在外头吹风了,严先生?也?将那封信给了沈莓。 沈莓看到信,愣了好一会。 她没想到三?姐姐会给她来信。 片刻后心里便是满满的喜悦。 不管怎么说,三?姐姐都?已经算是她如今唯一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沈莓自己回了一趟琼枝院,好好把这封信收好了,打算晚上的时候慢慢看,然后便又去了主院找严夫人。 忙完了院里的事严夫人便要准备去大厨房了,今日是除夕,她会亲自做两道菜,这也?算是府上的传统。 沈莓和陶真儿说要去给她帮忙,其实?陶真儿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做,就在一旁看着夸夸,沈莓却因为早年在沈府的一些事,是真能做些小活的。 等她能做的都?做完了,严夫人便将她们两个打发走,笑道:「自己去玩儿吧,在这反倒让我?不好弄了,不过不可再玩雪了,今日这身新衣是最好看的,一会又湿了就得换了。」 两个姑娘乖巧应下,一起回了前?厅,刚走上迴廊,沈莓便看见严许坐在打扫干净的长廊椅上,眼眸微垂,手?上垫着块帕子?,在上头捏着一团雪。 沈莓看到,忍不住「咦」了一声,正准备叫他,便见严许听见脚步声抬眸看过来。 看到小姑娘好奇的脸,他起身,拿着那团雪走过来,将帕子?递给她。 年轻公子?如墨的眼眸里缀着浅浅的笑和一点宠溺,温声道:「送给阿莓的。」 沈莓这才看清,那帕子?上是一团雪做的小兔子?。 耳朵尖尖搭在身后圆圆的身子?上,眼睛是叫墨点上的,鼻子?是一个小小的山楂片,下头是个三?瓣嘴。 又圆又可爱。 沈莓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某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梦里她和义父义母哥哥姐姐一起过年,怀琛哥哥当真在梦里也?送了她一只雪兔子?。 这就好像是……美梦成真了一般。 接过那只雪兔子?,沈莓眨了眨眼睛,格外欢喜的笑了。 「谢谢哥哥!我?也?给哥哥准备了新年礼物?。」 「是么?」 严许听了轻扬眉梢,好整以?暇地?等着。 第37章 冬日的一点暖阳擦过廊檐落在小姑娘一路走?来被风吹得有些红的鼻尖上, 给她添了?几分俏皮。 沈莓看着严许一副等在她面前的模样,愣了?一下:「是……是现在就要拿出来了吗?我放在院里了?,以为团圆饭的时候才赠的。」 陶真儿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佯装生气:「哎呀呀,怎么回事啊, 就?我没有礼物哦?」 「有的有的, 都?有的!」沈莓赶紧点头。 她给每个相?熟的人都?准备了?,连身边的丫鬟春华和?小桃都?有。 陶真儿自然是逗她的,每年除夕大家?都?会互赠小礼,连严先生和?夫人也会准备, 不多珍贵, 便是讨个喜庆吉利。 严许也不可能真就?只给沈莓送个雪兔子?, 定是还准备了?别的。 见陶真儿神色揶揄,沈莓这才安下心来, 又把雪兔子?捧回了?自己院中的窗台外放好后, 便一直等到团圆饭才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她给自己两个丫鬟打了?络子?, 给严夫人和?陶真儿准备了?荷包, 严先生和?严许送了?香囊。 都?是她在养伤的时候绣的,那些时日,除了?跟着严许温书学?习,晚上她便在屋里绣这些。 每个香囊的图案都?不同,是她花了?些心思?画的。 比如义母的是她喜欢的兰花, 上头还绣了?她喜欢的一首诗,真儿姐姐喜欢芙蓉,绣的便是出水芙蓉, 用的她最喜欢的缎子?。 义父的是松鹤,希望他身子?康健, 哥哥的是修竹,象徵君子?品格。 沈莓还偷偷在给哥哥的香囊用上了?双面绣,是最花功夫的一个,因为怀琛哥哥在这段时日实在对她照顾颇多,她该好好感?谢的。 但她没好意思?告诉严许。 是严许在回到院里打开香囊后才发现的。 他看着小姑娘一针一线绣的月白色香囊,轻轻抿唇笑了?。 小姑娘记着他,不枉他给她多准备了?份礼物。 将东西拿出来,严许交给秋实,吩咐道:「送到琼枝院去给小姐吧。」 秋实应声,小心捧着盒子?便去了?。 彼时沈莓正在屋里的软榻上休息,一会晚上灯会起?了?,他们还要?去看灯。 除夕的夜晚总是格外热闹,严夫人这时候将他们打发回院里,便是让他们留着些精力一会出门去玩。 看到秋实过来时,她还有些诧异,等听到他说是来送礼物的,便起?身迎上去,奇怪道:「可是刚刚已经送了?呀。」 哥哥送了?她和?真儿姐姐一人一盒香膏。 秋实笑眯眯道:「公?子?说这是单独给莓小姐准备的,小姐打开看看吧。」 沈莓「啊」了?一声,顺势打开长?方形的锦盒,定睛一看,叫这个惊喜砸了?个正着。 里面是一把琵琶。 沈莓很喜欢弹琵琶。 从前在沈府,姑娘们自幼便要?学?习琴棋书画,哪怕是庶女也不能出去是个草包落了?府里的面子?。 但主母自然不会让她们这些个庶女学?的有多么精湛,免得盖过嫡女风头。 沈莓在琴这一艺上未选筝,而是选的琵琶。 她其实弹得很好,却不敢表露,甚至在学?成之后也很少弹,就?怕自己出了?风头惹主母不喜。 现在她离了?沈府,可以想如何弹便如何弹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只是她入了?书院忙于课业,倒也没有特意提起?这茬。 沈莓只偷偷跟春华说过,想自己攒月钱买把琵琶。 她看了?春华一眼,见春华在偷笑,便晓得定是她悄悄告诉哥哥了?。 不过,哥哥送的琵琶可真好呀。 若是要?靠她攒钱,买上这么好一把琵琶都?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大抵是因为贵重,沈莓便总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在灯市上都?还想着这事。 看着在前面给她买炒栗子?的严许,年轻公?子?肩嵴挺拔如山,好似能挡住许多风雨,侧颜却又清隽如画,像最温柔的春风。 他的身影在街市暖暖的灯笼下,晕着一层灯火阑珊的烟火气。 沈莓呆呆看着,又下意识喃喃起?了?那句话:「哥哥真好看呀……」 春华就?在她身旁,听着了?便偷偷捂嘴笑,也不打扰自家?小姐看着这公?子?发呆。 直到片刻后她回过神来,小声问:「春华,你说哥哥送了?我那般贵重的礼物,我要?怎么回才好啊。」 「公?子?送小姐这琵琶,应是也没想着要?什么回礼的。」春华笑道,「若小姐实在觉得心里不安,那便找个机会为公?子?奏一曲便是,奴婢觉得这个回礼公?子?应该会开心的。」 沈莓闻言眼睛一亮。 是哦,她可以给怀琛哥哥弹首曲子?以表谢意。 这般想来还颇为风雅呢。 小姑娘心里念着的事落下了?,这天晚上抱着一袋糖炒栗子?又与哥哥姐姐们灯市逛的欢了?起?来。 除夕过后,严家?一家?人开始准备前往玉山的温泉别院。 玉山离京都?不远,坐马车也就?一天的路程,卯时早早出发,傍晚过后便能到了?。 因着要?住一段时日,所以府上各院的东西是早早就?收拾好的,除了?主子?们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其余人在除夕前便提前去到了?别院。 初三?这日,带上府中的护卫,一行人启程离开了?京都?城。 几辆马车出了?城门,走?上官道,一路向着玉山去,在天将将黑下来时,终于抵达别院。 怕耽搁行程要?走?一段夜路,是以今日没怎么停下歇息,这时从马车山下来,陶真儿揉着腰,只觉得一身酸疼,对严夫人撒娇:「姨母,好累呀,我便不用饭了?先回院里歇着好不好?」@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夫人知她每回来温泉别院都?是这般,便也没拦着,让她回院里歇息了?,而后她又看向第一次来的沈莓:「阿莓可是也累了??」 沈莓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说,但听严夫人这般温柔的问了?,便也忍不住点头:「是有些累,义母,我从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呢。」 严夫人想着也是,这丫头从前在沈府连门都?不常出,于是她便心疼地?摸摸她的头:「那也回院里去休息吧,我让厨房给你们备着点吃食,若晚上饿了?便叫丫鬟去端。」 他们一路不停,也就?在车上用些方便吃的糕点,每回都?是等到了?别院再叫厨房大师傅做些填饱肚子?。 严夫人这边与沈莓说着话,严许也已经将马牵给下人,走?了?过来,正巧听见严夫人的话,便道:「娘,我带阿莓去她的院里吧。」 「也好,」严夫人点头,「这山里的别院大,院子?又高低错落,路还真有些不好找,你带着阿莓去吧,拿两盏灯笼,仔细着些。」 天色渐沉,别院里都?挂上了?灯笼,但里头比起?严府大了?许多,因着有大大小小的几处温泉池,是以小路错落,有些地?方还是暗了?些许。 沈莓小心地?跟在严许身后进了?别院,绕过外院后,便是路有些复杂的内院了?。 严许回身,如过去一般将手伸了?过来,低声问她:「还是牵着哥哥的袖子??」 沈莓如今已经不会犹豫了?。 她点点头,小手抓上严许的袖子?,自己手上也提着一盏小灯笼。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提着灯笼走?在冬日的小路上。@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积雪已经被提前扫过堆在了?路边,树梢也缀着一层雪。 沈莓裹着狐裘,并不觉得冷,在这山中寂静的夜里,她静静牵着严许的袖子?,跟在他身边,突然便忍不住仰头看了?他一眼。 她明明是有些怕黑的,虽身处别院,但山中的夜总是会让人觉得有几分诡谲。 但跟在哥哥身边时,突然又好像不怕了?。 哥哥真像一个守护神呀。 沈莓想。 约莫走?了?一刻钟,他们到了?一处院落外。 严许将灯笼递秋实拿着,抬手替小姑娘拢了?一下她的狐裘,声音在冬日的夜色下似格外有几分温柔:「阿莓便住这处。」 说完他又伸手去扶了?一下她手里的灯笼,就?着她的手轻轻抬了?抬,照向对面不远处的方向:「哥哥住在那儿,所以阿莓不怕。」 别院地?方大,各个院落隔的也远些,而这两个,已经是整个别院里离得最近的院子?了?。 年轻公?子?骨节分明的手不经意触到小姑娘的指尖,在这个冬夜格外温热,与她的泛凉的手截然不同的两种温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沈莓的心思?不知怎的就?没在对面那处院子?上了?。 她眨了?眨在夜色下格外晶莹又明亮的小鹿眼,在心里道:哥哥的手原来冬天也这么暖和?呀。 而公?子?却在触到小姑娘冰凉的指尖时,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了?握,微微蹙眉:「阿莓的手怎的这般凉。」 说着他便看向春华问:「可带手炉了??」 春华应声:「带着呢公?子?,刚刚马车里不冷,便没让小姐拿着,现下已经连着箱笼一起?送屋里去了?。」 「嗯。」 那轻轻一握后,严许便不动声色地?松了?手,低声与沈莓道:「快进屋吧,莫着凉了?。」 「好,哥哥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沈莓乖巧点头,又朝严许挥了?挥手,便提着灯笼进了?院里。 这天入夜后,山里的风吹的沈莓反倒有些睡不着了?。 她也未觉得饿,索性蜷缩在厚厚的锦被里,与躺在外头木榻上的春华聊天。 「春华,你在外头冷不冷啊,要?不你进来吧?我的床很大呢。」 外间传来春华的声音,带着笑:「小姐,我不冷,这被子?可厚实了?,小姐可是睡不着?」 沈莓:「嗯,山里的风好响啊。」 她侧身趴在枕头上,脸颊的软肉被挤的嘟起?来,又小声问:「春华,什么时候可以泡温泉呀?」 自己都?还没有泡过温泉呢。 「小姐想什么时候泡都?可以呀。」春华笑道,「不过一般来了?这两日会先休整一番,小姐若是想,便可以后日约了?表小姐一块儿去泡泡。」 别院的几处泉眼都?是山上的天然温泉,是极好的养护之地?。 在这几处之中又分出了?男浴和?女浴,池子?也有大有小,每处的景致也有所不同。 春华仔细给沈莓将别院各处里里外外都?讲了?一遍,直到里间沈莓应着应着渐渐没了?声儿,她便起?身走?去床边看一眼。 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脸上带着一点娇憨的笑,像是在想什么美?事。 也不知她后来说的话听没听。 春华无奈笑笑,给自家?小姐掖了?掖被角,也就?回到外间自己睡了?。 躺在床上的沈莓,连在梦里都?梦到了?自己去泡温泉。 只穿一件小兜和?亵裤,泡在热热的池子?里,脚踩在光滑的卵石上,暖意便能从脚底板蔓延至四?肢百骸。 梦里她趴在池边,让鹅卵石温烫着自己的脸,舒服的嘿嘿直笑。 早晨春华在外间醒来,照例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先进寝间看了?一眼,便看到小姑娘趴在枕头上笑,与昨晚一般无二。 她忍俊不禁地?嘀咕,好像还从没见过小姐这样,这是做了?多美?的梦啊。 在梦里泡了?一晚上温泉的沈莓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陶真儿的院里,约着她明日太阳落山后一起?去个大池子?泡温泉。 陶真儿自是应下,于是沈莓开始满心期待地?等着第二天晚上的到来。 说来也奇怪,不知是不是有温泉的原因,这玉山冬日竟不若京都?城里那般寒凉。 可不远的几座山峰,山顶却能瞧见积雪,真是好生奇特。 沈莓冬日里手脚凉,身子?却不觉得怎么冷,在白日裹着狐裘在别院四?处绕了?一圈后,待到晚间,她便换了?一身方便穿的对襟小袄,披上夹棉的披风,叫春华带上东西去找陶真儿了?。 谁知陶真儿却不在院中。 院里的小丫鬟与沈莓道:「莓小姐,表小姐刚刚让夫人叫走?了?,让我跟您说一声,叫您先去池子?那儿,她一会就?来了?。」 彼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沈莓便也让丫鬟传了?话,然后带着春华走?了?。 她白日里在别院只粗粗走?了?一遭,这时候还不怎么识路,只得跟在春华身后。 只是未曾想到今日天黑的这般快,走?着走?着这夜便沉了?下来,天边都?挂上了?星子?。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春华拿着灯笼走?在前头,沈莓亦步亦趋地?跟着。 突然她便听见「叽咕」一声轻响,还没等她回过神,接着又是两声。 沈莓眨了?眨眼,就?看到前面提着灯笼的春华脚步一顿,微微躬下腰,一脸痛苦地?回身道:「小姐,奴婢、奴婢憋不住了?……」 啊!春华想如厕。 「那、那你赶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沈莓话音刚落,春华的肚子?便又叫了?一下。 她匆匆将灯笼和?小包袱给了?沈莓,然后忙不迭地?跑走?去找茅房了?。 边跑还要?边道:「小姐!我很快回来!」 沈莓呆呆看着她飞快跑远不见的身影,一声轻轻的「好」消散在空气里,也不知她听没听见。 没了?春华,这路上一时便只剩了?沈莓一个人。 灯笼的光亮只能找到周围很小一片地?方,耳边是山里的风穿过旁边竹林发出的沙沙声,沈莓听着听着突然就?有些怕起?来。 唔,一个人站在这儿,是……是有些吓人的人。 她莫名有点疑神疑鬼,时不时便要?往旁边的竹林里看一眼。 这一刻,时间好像都?变得格外漫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沈莓总觉得等了?好久,春华都?还没来。 「要?不……要?不我自己先去吧。」 她想快些去池子?那儿,到了?那儿就?会亮堂起?来,也有丫鬟在了?。 沈莓这般想着,抿了?下唇,终于提着灯笼,抱着小包袱一个人往前走?了?。 「春华回来了?没看到我,肯定会先去池子?那儿找的,没关系,我走?快些,是这条路吧……」 沈莓自言自语,一边回忆着白日自己在别院里走?过的路往温泉池子?走?去。 夜里黑,她对路又不熟,总有些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走?错。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亮堂起?来的地?方,看着里头隐隐约约冒出来的热气,沈莓惊喜地?睁大了?眼,找到啦!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欢喜地?进了?月门,下一瞬就?叫眼前的画面惊在了?原地?。 年轻公?子?刚脱了?衣衫,光、裸的背线条流畅,肌理分明,在盈盈月光下如一块冷玉。 他将衣裳扔在一边,那双好看的手摸到了?腰间,解开繫绳。 「啊——!」 身后突然传来小姑娘的惊叫。 第38章 沈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走错了地方。@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意识惊叫出声后便与严许四目相对,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在?原地。 待年轻公子?身形微动?,沈莓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后知后觉地胀红了?脸。 她勐地转身,紧紧闭上了?眼睛, 结巴着大?声道:「对、对不起哥哥!我、我走错地方了?……」 要不是现在?手上还提着灯笼, 她只恨不得把整张脸都给捂上。 这、这也太丢脸了?。 可一闭上眼,沈莓脑子?里又不停跳出刚刚看到的画面。 年轻公子?宽阔的肩背上薄薄的肌肉跃出漂亮线条,微凹的嵴背流畅莫入裤腰,再往下…… 小?姑娘勐地摇头, 想把刚刚看到的画面甩出去, 太不知羞啦! 可是哥哥这身材看起来真好啊…… 她在?想什么! 沈莓只觉得脸颊都像要烧起来, 脑子?里空白过后又成?了?一团乱麻,感觉一刻都不能多待了?, 还是赶紧走吧! 她忙不迭便想离开, 却叫严许喊住:「等?等?。」 沈莓小?小?呜咽一声, 皱着一张小?脸还是没敢转身, 嘴里不住道:「我、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哥哥,真的……」 就一眼而已,她很快就会忘记的! 话音渐弱,缩着肩像个小?鹌鹑似的姑娘很快便听见了?身后极轻的一声笑?。 严许见她一直不肯转身, 已经绕着走到了?她面前站定,垂首看着在?灯笼暖色的烛光下脸色通红的小?姑娘。 他重新穿好了?衣,俨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公子?的声音低低的, 在?夜色的温泉池边都像氤氲上了?雾气,落在?耳边叫人耳热。 「阿莓什么都没看见?」 沈莓头都不敢抬, 低头嘟囔:「没、没有……」 严许挑眉:「一点?都没有?」 沈莓:「……」 「就、就一点?点?。」小?姑娘急于证明?,不住道歉,「对不起哥哥,但真的就、就刚一进来就看见了?……然后我马上就闭眼睛了?!」 她着急忙慌地解释,但心?里又莫名?有些委屈。 哥哥是男子?,看到了?应当也没什么吧……好小?气哦。 严许看着小?姑娘偷偷扁起来的嘴,眼里的笑?意愈深,纵容的神色险些要藏不住。 他抬手揉了?一下小?姑娘的头。 她应当也是要去温泉池子?,没梳髮髻,只将长发简单束在?了?身后,青丝沾上夜里的寒意,似冰凉的软缎。 严许问:「是不是迷路了?,春华怎么没带着你? 他半点?没再提刚刚被她撞见自己脱衣的事,就像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 可背在?身后的手却虚虚拢了?拢。 沈莓见他没再追究,心?下松了?口气,絮絮叨叨将事情说了?,终于将这阵害羞缓了?过去。 末了?她还有些疑惑:「哥哥,你这处池子?怎的未有标识啊。」 她记得昨夜听春华说,别院里的温泉池子?有标识的便是男浴,未有标识便是女浴啊…… 严许:「春华没告诉你我有一处自己的池子?,掩在?竹林边,离哪儿都远,因着大?家都知道,是以也未有标识?」 沈莓:…… 春华没说啊! 她在?心?里刚想埋怨几句,突然又想起昨夜她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或许……或许春华还是说了?的,只是她没听到吧…… 心?下一嘆。 沈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儿的,现下更不知要如何回去,更别说先前要去的温泉池子?在?哪儿了?…… 她不禁抬头,又眼巴巴看向严许,叫他:「哥哥……」 浓墨似的夜里,严许背着身后一片亮堂的光,眸子?在?暗色下微闪了?闪,唇边却笑?意轻柔:「知道了?,哥哥带你找过去,是准备去哪处的池子??」 沈莓回忆着白日里陶真儿与她说的温泉池子?大?致讲了?一番,严许心?里有了?数,便点?点?头,准备带着人过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他从小?姑娘的手中接过灯笼,然后便听她问:「哥哥你冷不冷呀?要不要穿件大?氅?」 严许本是不冷的,温泉池冒着热气,他还觉着有些热,但迎上小?姑娘关心?的目光时,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好,那就穿上,不叫阿莓担心?了?。」 于是他回了?一旁的竹屋里拿上大?氅披上,这才带着小?姑娘走了?。 两人沿着竹林往外走,沈莓仔细认着路,心?想下次万不可再走错了?,却在?走了?一小?段后突然觉得身边严许的脚步一顿。 她疑惑抬头,便见严许往旁边的竹林看了?一眼。 沈莓也顺着他的目光往那儿看,竹林深处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 她心?里有些毛毛的,不禁更往严许身边缩了?缩。@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察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眼,在?听到林子?里似是掠起一阵风声后,继续带着小?姑娘往前走了?。 沈莓没有问什么,左右她也瞧不出什么来,问了?也是白问,许还会吓到自己。 反正有哥哥在?呢。 两人在?路上便遇到了?正在?到处寻人的春华和陶真儿的丫鬟春枝。 沈莓赶紧小?跑过去,给春华道歉,说自己没能留在?原地等?她就自作主?张地走了?,结果就迷路了?。 春华是去了?一趟池子?那儿,结果连陶真儿都在?那了?也没瞧见沈莓,着了?急,便匆匆出来找,陶真儿还让她带上春枝一起,自己则留在?池子?那儿等?着,万一沈莓来了?也能知道。 见人找着了?,春华心?里松了?口气,自是不会怪她。 只是看见是严许将人送来时有些惊讶道:「莓小?姐是遇着公子?啦?」 沈莓听见这问话,脸又要红了?,却见严许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嗯,在?路上偶然遇到。」 唔,哥哥没说。 沈莓想,还好还好。 她默默抚了?抚心?口,偷偷把早前丢脸又臊人的一幕当成?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只是这个晚上她的温泉泡的有些心?不在?焉,连入睡时,闭上眼都忍不住又想起在?竹林边那处温泉池子?旁看到的画面。 呜呜呜怎么办,真的不怪她,都怪哥哥太好看了?。 这一幕缠了?沈莓好几日,好在?因着后来严许日日待她如常,她总算缓了?些神来,那总是出现的画面便也慢慢消停了?。 而很快沈莓便适应了?在?温泉山庄的生活,对整座山庄也熟悉了?许多,再没发生过似那夜一般走错路的乌龙事件。 不知怎的,有时夜深人静时她缩在?被子?里,竟然还会偷偷觉得可惜。 之后便又是一通自我反省。 - 陆世子?也在?初五到了?别院,与他们一同住下。 沈莓听陶真儿说,世子?一个人在?京中,每年除夕时除了?去宫中吃两次宫宴便也没什么别的去处了?,是以严先生便会让他来别院住住,不然一个人在?这新年时也怪孤单的。 「确实呢。」沈莓听了?严真儿的话,兀自点?头,「我还以为陆世子?那样的性子?,朋友许多呢。」 「听说是挺多的,只是他身份摆在?那儿,能交心?的怕是也没有几个吧。」 陶真儿喝着温好的牛乳,唏嘘了?两句。 陆博恆虽然说是皇室中人,身份贵重,但也不尴不尬的,也得亏他心?大?,不然在?京这几年,只怕是要将人都逼的郁郁了?。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他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的理由! 陶真儿偷偷翻了?个不淑女的白眼,真是不能忍。 沈莓这时候才知道她一直在?世子?身上瞧出的那股子?与他格格不入的孤独感来自于何处。 是他身不由己的身份。 即便是这般尊贵的人,也还是不自由的。 被两个姑娘念叨的陆某人此?刻正在?严许的院子?里喝茶。 他舒适的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泡几次温泉真是神清气爽啊,当初圣上将这宅子?赐给严先生,真是可见器重之心?了?。」 严许半靠在?椅子?上,摩挲着温热的茶杯,与他说起正事:「你父王的回信可来了??前几日这别院中有人摸了?进来。」 陆博恆一听,眼睛骤然睁开,一下便坐直了?身子?:「什么人?怎么会盯上你?」 严许垂眸:「临冬没有追到,但应该不是龙骑卫的人,你每年都会来这,圣上知道,况且那时候你都还未过来,他们也没必要盯上我。」 「那会是谁……」陆博恆难得神色有几分凝重起来,片刻后又嘆了?口气,「哎,是不是我这身份颇连累你了?,你那么早便中举,结果为了?避嫌都不能入仕,不然圣上肯定会疑心?你是我的幕僚!」 严许:「……」 对好友突然而来的自信他一时神情有些微妙:「你在?说什么?我不入仕只是我不想,官场浮沉于我而言甚是无趣,不若自在?活着来的随意舒心?,你这表情收一收吧。」 陆博恆:……得,是他自作多情了?! 听到严许这么说,他心?里那点?为数不多的负罪感立刻烟消云散,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我父王的信来了?,信上说封地一切如常,什么事儿都没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严许:「那大?夷那边的消息是假的?」 「也不是。」这下换陆博恆表情微妙了?,「你知道父王素来喜欢收集些新鲜玩意儿,前段时日发现了?个什么会飞的木马,立刻来了?兴趣将人请到了?府上要好好请教。」 说到这陆博恆都要被他爹给气笑?了?:「人家说要给他引荐两个人,他们有更新奇的玩意儿,我爹麻熘地就给人设了?宴大?肆招待,一点?没疑心?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人身份。」 「还是他身边的暗卫首领多留了?心?,这才查出是乌郎人,之后直接就给关地牢锁死了?。」 陆博恆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没个坐相的抬头看着横樑,咋咋唬唬:「你说说,就我爹这熊样,他能在?封底玩出什么花儿来?我真想让圣上去封地看看,他定能放上一百个心?。」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 怎么说呢,这他很难评。 「不过想来圣上确实也应是会派人去封地的,王爷这模样,应当能让他放点?心?。」严许宽慰一句,又道,「等?开春,我去见一趟老师,再看朝中动?向吧。」 左右这个年节之前,朝中对平南王的事虽尚未有定论,但也消停了?些,圣上也没露出什么心?思来。 暗流涌动?平息,一切如常。 陆博恆应了?一声,却又道:「只是那摸到别院来的人,还是要查。」 「自然。」严许轻点?瓷杯,「也是我疏忽,他若再来第二次,也就跑不掉了?。」 屋外山风阵阵,昨日山里又落了?一场雪,今儿的天正暗着。 大?家窝在?各自的院里看雪听风,整个别院似都静谧了?几分。 而玉山另一座山头上,原本供猎户简单休憩的木屋里,两个男人正在?说话。 图玛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捻着片竹叶,听着下属的禀报。 「严许对他这个义妹确实有几分格外看重,不同于他人,这个姑娘身世简单,只有一点?特?殊,耀王妃是她的庶姐,但经探查,耀王妃有孕,短时间内她与耀王不会回京。」 图玛闻言一笑?:「这倒是好,陆陵天威名?在?外,若他在?京中,想要动?作只怕更难,其他的呢?」 下属:「陆博恆应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不知是不是跟大?启的皇帝说了?什么,除夕宫宴过后,他身边跟着的龙骑卫便撤了?。」 声音停了?一下,才接着道:「少?主?,首领传来消息,让您在?京中蛰伏,不可轻举妄动?,他们尚未完成?部署,陆博恆身边有严许,此?人十分敏锐,属下那日差点?叫其发现。」 「废物!」 图玛眉头皱起呵斥一声,便不耐烦地让下属退下了?。 不过不可否认,严许确实敏锐,他刚出现在?陆博恆身边他就生了?疑,近些时日陆博恆的有意疏远应当也是听了?他的话。 若真想利用上陆博恆,确实该从严许入手。 图玛将手中的竹叶蓦然飞出,瞬息间叶片便嵌入木门?,钉在?了?那里。 罢了?,首领既然发话,他也没什么好着急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他们乌郎也还需壮大?,不过等?个一两年,徐徐图之便是。 男人离开木屋,踩着雪消失在?山林里。 - 严许和陆博恆说完事,将人送到院中时,突然抬头看了?眼遥遥天际。 群山连绵间,雾气裊娜萦绕。 傍晚时分,金乌缓缓坠入山间,晚霞铺就,于濛雾中落满山头,竟幻化出动?人心?魄的绮丽光彩。 严许见此?光景,当即扔下陆博恆,几步先于他离了?院子?。 陆博恆:……? 这到底是谁的院子?? 彼时沈莓正在?软塌上伸了?个腰,陶真儿刚走没多久。 她从榻上下来,琢磨着去外头走走,今日已经在?屋里一天了?。 等?小?姑娘刚裹上夹棉的披风,推开门?,便与刚到院外的公子?撞了?个正着。 沈莓歪头,叫了?声:「哥哥?」 她笑?着小?跑过去,在?他面前仰起小?脸问:「你怎么来了??我刚刚准备出门?转转呢。」 严许垂首,眉目在?紫红的霞光下似山间雪月般温柔:「来带你去看这山间日落。」 第39章 山间晚霞瑰丽, 覆上白雪的青砖绿瓦更是平添几分如画的?意境。 沈莓跟着严许离开别院,走上一条青石板的?小路,来到一处山崖边。@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崖边有个六角亭, 严许说这处亭子景致好,是以别院的人会时时来打扫, 很干净。 远山云雾缭绕, 金乌渐沉,染红了蓬勃翻卷的?云海,连带着像是有一尾凤凰火落在山间,灼灼又夺目。 站在这儿, 好似离天都更近了。 沈莓在庭中看着山崖外?的?奇景, 忍不住喟嘆出声,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色。 于大山之上,观云掠雾, 有那么?一刻, 竟觉自?己在博览河山。 像一只?自?由的?鸟儿。 小姑娘静静站在亭中, 看了许久许久。 傍晚山间的?霞光好像给她的?眼睛也落了艷色, 等一阵风吹开云海,一缕夕阳破云而?出,她终于回身看向身边的?公子,弯着一双杏眸浅笑起来:「怀琛哥哥,谢谢你今日带我来看这日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她在这崖边看着广阔连绵的?山与?天, 只?觉得连心胸都要开阔不少。 严许垂首看着小姑娘,想起她早前放生那只?小雀时?眼里?羡慕的?神色。 今日,也算是为?她实现了一二吧。 他骨节分明的?手替小姑娘拢了一下厚实的?披风, 指尖轻蹭过柔软狐毛,声音低而?温柔:「怎的?又向哥哥道谢了, 一场日落而?已。」 这世间山河壮丽,还有许多值得看的?。 若是有机会,他也想带小姑娘去看看。 只?是她开了春便年满十四,离着及笄也没多久了。 严许微微敛眸,不知在想什么?,沈莓没注意,在盛大的?霞光下想起自?己还有事未做呢。 她叫候在亭子外?的?春华将一直抱着的?木盒拿了过来,里?面是严许送她的?那把琵琶。 小姑娘盈盈看着公子道:「哥哥,你送我的?这琵琶贵重,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哥哥,便在这为?哥哥奏一曲,以?表谢意吧。」 严许闻言,眉梢轻扬。 他确实是听了春华说小姑娘其实喜欢弹琵琶是以?才送了她这一把琵琶。 却不曾想能得她一曲以?赠。 若是没记错,这当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弹琵琶。 很早的?时?候,沈莓第一次随耀王妃来严府叫他遇上时?,他便去了解过一番。 小姑娘在沈府十分不起眼,不论是什么?场合都镶边站,更别说崭露过什么?才艺了。 现下听到她要给自?己弹琵琶,严许当即眉眼间的?笑便愈发深了些。 他在亭中坐下,点了点头,眼中神色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这是阿莓第一次奏曲子给哥哥听,哥哥会好生记下。」 沈莓叫他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几分紧张起来。 她坐在严许的?对面,背对雾霭云海与?夕阳,轻抿了下唇角,在晚风中抬手,轻轻抚弦。 其实只?是一曲十分常见的?《夕阳箫鼓》,却又好似有那么?些不同。 严许并不精于音律,说不出到底有何变化,只?觉得在沈莓素白的?指尖之下,这曲子如山间清泉一跃而?下,裹挟着翻卷的?云雾与?绮霞,迴荡于群山绵延处。 小姑娘于白雪皑皑的?山中静坐,起手拨弦,明眸微垂,却遮不住几分潋滟眸光。 金乌在她身后沉入远山,瑰丽晚霞与?渐起的?夜幕四下缠绕。 她在这明灭的?天地?间,自?成一幅画。 这一瞬,严许突然便觉,小姑娘似是与?以?前不同了。 她的?身形不再那般瘦削,脸也丰盈起来,有了如玉的?莹润光泽。 人言欺霜赛雪,当如是。 那拨弦的?手也早与?几个月前大不相同,手指纤细白皙,指尖圆润泛着一点粉,像珠贝。 严许日日见她,或许是因此才未能在早前觉出她一点一点的?变化。 而?此时?此刻,她藏着的?美便像已经洗落了泥灰的?鲛珠,熠熠生辉。 待一曲落下,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也沉入山间。 有别院的?下人提着灯笼来亭子这处挂灯,看见公子小姐在这儿,连忙行了礼。 周围已经落下了一点清冷月光,严许从一曲中回了心神。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接过春华手里?早前上山时?带的?一盏灯笼,在沈莓面前照出一片光亮来。 年轻公子眉眼含笑,温声夸赞:「阿莓的?这曲琵琶是哥哥如今听到过最好的?一曲《夕阳箫鼓》。」 沈莓每每被夸便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这次也一样。 她抱着琵琶起身,螓首微垂,小声道:「哥哥过誉了,阿莓还没那般厉害呢。」 公子轻笑,没说什么?,只?抬手接过她的?琵琶递给春华放好,而?后提着灯笼在前,低问:「我们回去了?」 沈莓点头,拢着披风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边,还乖巧地?戴上了兜帽,免得入夜后山里?风大寒凉,吹的?生病就?不好了。 她不想让大家到时?又要来忙着照顾她。 于是两人便一路踏着月光,慢悠悠回了别院。 后来,这天傍晚临时?的?一场晚霞之约和一曲琵琶沈莓莫名记了很久。 久到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再也没见过如今日这般美的?霞光了。 而?那曲《夕阳箫鼓》她后来也弹了好些次,却也好似总不如这个傍晚,在云霭之下的?悠远清扬。 - 严府一家人在这温泉别院一直待到了三月开春,山间的?桃花都开了一片。 陶真儿摘了好些说要回去酿酒,沈莓便也帮着她一起在玉山的?桃林里?来回了好几日。 等终于下山这天,出了太?阳。 万里?碧空如洗,山间春色初现,嫩绿的?枝桠缀了满山头。 沈莓坐在马车上,撩开一侧的?帘子往窗外?看,林间还有些雪未完全化开,但?春绿已至,是与?来时?的?冬日完全不同的?景致了。 陶真儿与?严夫人同她坐一辆马车,彼时?严夫人瞧着小姑娘的?侧颜,突然笑道:「阿莓变漂亮了啊。」 温泉别院里?她与?严先生的?院子离小辈们远一些,来这儿又本就?是为?了忙碌一年后好生歇一阵,也为?了让孩子们在别院里?玩的?尽兴,因此未让他们日日问安,就?让这几个各玩各的?,偶尔才凑在一起吃个饭,热闹一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是以?严夫人其实有好些时?日未见沈莓了。 今日要回去了,乍一瞧见便觉这小丫头竟然明艷漂亮了许多。 明明模样也未有大的?改变,却就?是有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是能在人群中一眼便能叫人瞧见的?姑娘了。 许是因为?肌肤当真白皙细腻不少,看着便更觉娇婉可人。 沈莓日日梳洗时?看着自?己,还未觉着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今听严夫人一说,便惊喜地?回头:「真的?吗义母?我有没有变白呀?」 她说着已经放下帘子挪到了陶真儿的?身边,挽住她的?手,期待地?看着严夫人:「跟真儿姐姐比起来呢?」 严夫人看着她已有几分娇艷的?模样,笑的?越发疼爱:「白,跟你真儿姐姐一样白了。」 沈莓「哎呀」一声,又拉着陶真儿的?手比了一番,心里?高兴的?要冒泡泡。 义母竟真没夸大呢! 虽然这些时?日泡温泉的?时?候她也会偷偷跟真儿姐姐比一比,但?那都是夜晚,池子旁的?木屋里?透出的?都是暖色的?烛光,总觉得还是瞧不真切。 如今大白日的?好生一看,她与?真儿姐姐已经差不了多少啦! 意识到这点,她就?跟在书院考了第一名一样开心。 陶真儿看着她欢欣雀跃的?模样,笑眯眯地?捏了一下她的?脸:「我故意让旁的?人发现这点来与?你说,免得你以?为?我是安慰你,你瞧瞧,当初我说什么?来着,我们阿莓日后会比那些小姐们都要好看的?。」 沈莓一个劲儿的?傻乐,每日里?兢兢业业打理?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竟会叫她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就?像读书时?一样,努力过后的?回报总会叫人格外?开心。 「不过今日义父看到我时?怎的?没说呀。」 小姑娘又嘀嘀咕咕了一句,叫严夫人听见,哼笑一声:「你义父眼里?分不出个美丑,他看谁都一样。」 沈莓眨了眨眼,復又低下头抠抠手:「可哥哥也没说……」 严夫人摸小姑娘的?头:「你整日与?你哥哥和真儿姐姐在一块,他没瞧出正常。」 陶真儿还是笑眯眯的?神色未变,心里?却偷偷摇头,她可没有天天与?阿莓和表哥在一块儿。 实际上,严许怎会没瞧出。 他明明在小姑娘每每换了一件新衣裳问她好不好看时?,都真心实意地?说「好看」了。 他说的?不是衣裳,是人。 只?是未叫她发现罢了。 这一天一夜的?赶路如来时?一样,中途很少停歇,等到了严府也是日暮渐沉。 大家都累了,便各自?回了院中休息。 沈莓早早沐浴,用过一碗小厨房端上来的?乌鸡汤后就?早早躺到了床上去。 半梦半醒间她还在想着,明日要让春华去一趟将军府看看阿年在不在,自?己好些时?日未见她了,想约个时?日去将军府找她,顺道也谢谢早前那些伤药。 只?是还未等她让人去将军府呢,却是先接到了一个邀贴。 确切来说,这邀贴也不是下给她的?,而?是给严夫人的?。 是敬国公府的?夫人递来的?帖子。 原来过再过两日便是国公府上老夫人七十寿辰,这位老人家喜热闹,是以?国公府办了寿宴,邀贴发到了各个府上,邀夫人们带着小姐前去一聚。 严府的?两位小姐邀贴上都写了名字,自?是让严夫人都带着一起去。 沈莓从前在沈府时?虽也跟着主?母与?府中兄弟姐妹外?出参加过寿宴,但?都是顺带捎上的?。 若对方来的?邀贴里?未写明,主?母能不带便不带她了,觉得她沉闷,不机灵,在外?头也不会说话,有她没她都没两样。 也正是因此沈莓才十分自?卑怯弱,觉得旁人瞧不上她。 而?现下竟然有人在邀贴上写她的?名字了。 陶真儿是与?沈莓一道去主?院听严夫人说了这事的?,寿宴的?日子就?在两日后。 回去的?路上,她道:「敬国公府的?这位老夫人非常看重才学,阿莓去年在临山书院的?那次大测上得了第一,远比你想的?要更惹人注目。」 沈莓点点头,心里?对此还尚未有什么?切实的?概念,只?是问了一句:「哥哥去么??」 刚刚邀贴里?未说呢。 陶真儿摇头:「寿宴应是只?邀了女眷,各府的?夫人带着小姐们去,也就?代表府上了。」 说完陶真儿又道:「明日你看要不要约上将军府的?慕小姐,我们一块儿去街上逛逛买些新首饰,开春的?衣裳前些时?候我们还未回锦绣坊就?已经送来了,阿莓今日也回去试试,去寿宴可要美美的?。」 沈莓自?是听她的?,于是当天下午便让春华去了将军府问慕百年。 她想似将军府那般的?府邸,一定也接到邀贴了吧? 结果竟是没有。 但?慕百年还是满口答应,翌日掐着点提前就?在街口等着她们了。 等她隔了这么?两个多月,乍一再见沈莓,竟呆愣片刻,差点都要认不出了。 「阿、阿莓,你……你是去泡温泉了还是去画皮了?怎的?变这般好看了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沈莓闻言「扑哧」一笑,高兴的?挽上她的?手:「你也这么?觉得呀,那看来我真的?有变好看一点哦。」 慕百年:「何止是好看一点,是好看很多!」 明明五官也未有多少改变,要说起来至多是白皙了许多,但?沈莓就?是与?去岁十分不同了。 好似这个年过去,她便如伴随着春日到来而?抽条出嫩芽的?树枝,是暖阳下的?破土新生。 这逛街的?一路慕百年都要时?不时?看沈莓一眼,啧啧称奇,最后都忍不住探头去问陶真儿:「真儿姐姐,你觉得我还有没有救?能不能也把我变得跟阿莓一样好看呀?」 陶真儿失笑:「你已经很好看啦。」 慕百年闻言又摸摸下巴,自?信道:「也是,我与?阿莓不走一个风格!」 几个姑娘逛了一圈首饰铺子,各自?挑好了中意的?饰品。 如今沈莓也已经攒了些小钱,能自?己买几样了。 这天临着分开前,慕百年拉着沈莓的?手碎碎念:「阿莓,等到后日你一定要闪亮登场,然后大杀四方!看那些小姐们还敢不敢瞧不上你。」 她素来是极护短的?,在沈莓不在书院的?那段时?日,有人议论起柳聆昔推她的?事,若是谁的?言语间还是对沈莓多有轻蔑,她便要狠狠怼回去。 沈莓知道后心里?好生感动,甚至脚还不利索的?时?候便亲手做了小点心送给她,以?表感激。 就?这般又过了两日,到了敬国公府老夫人寿宴这天。 上午用过早饭后,陶真儿特?意来了琼枝院给沈莓挑衣裳,指挥着春华给她挽发,又精心挑选髮饰一一试戴。 沈莓有些猝不及防,真儿姐姐这般郑重,好像她要去参加什么?比美。 陶真儿却道:「可不就?是比美么??这种生日宴,各家小姐都要暗暗较劲的?,我们阿莓变得这般好看,就?该如慕小姐所说,一出现就?要将她们都震住!」 第40章 敬国公府今日为了举办老夫人的寿宴十分热闹, 他们在京中?是名门望族,来的人家自然也是京都里家世不差的。 各府的马车陆续在国公府门前停下,夫人带着小?姐们下车, 各个都是锦衣华服,光彩照人。 等严府的马车到了, 沈莓被春华扶着, 刚撩开帘子?要下车,好巧不巧的,章淑敏也从前头那辆马车上?下来。 沈莓起先没注意,只是等她低着头踩在脚凳上?走下马车时, 突然便觉有些热闹的国公府门前好像静了一瞬。 她疑惑抬眸, 对上?了章淑敏那双震惊的眼。 沈莓柳眉微颦, 不明所以,这时一阵风吹落了路边桃树上?的几片花瓣, 落于她发?梢。 姑娘似有所觉, 抬手轻抚了下发?间, 拿下了那片粉色的花瓣。 她微微敛眸, 精巧的眉眼落在春日?的暖阳里,被勾勒出?一点?金色的光晕,柔婉娇美。@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似一颦一笑间让春风都为之流连。 周围有人猝不及防,轻轻吸了口气。 这是哪家的姑娘? 严夫人最后一个从马车里下来,目光一抬, 扫过国公府门外正巧一起到了的几家人,瞧见她们的神色便心下瞭然。 今日?的阿莓,属实是比现下站在门外的这些个千金小?姐都更要明艷动人。 她带着两个小?姑娘上?前打了招唿, 也未多言,递了邀贴后便让国公府的下人引进了门。 待她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 外头刚刚看到沈莓时不禁都愣了神的几位小?姐这才小?声说起话?来,言语间皆是震惊。 「刚刚那是谁啊?跟着严夫人一起来的,不会是沈莓吧?」 「严府现在就两个姑娘,除了她还会有谁。」 「我之前听说她长得不如何好看啊,今日?瞧见,这消息也传的太离谱了。」 这还叫不如何好看? 那到底还要多好看? 都是谁在传的八卦啊? 几位小?姐都已经年过十六,早不在临山书院读书,自然也没见过沈莓。 乍一看,属实与传出?来的大相迳庭,还未及笄呢,便已像朵含苞待放的娇美芙蓉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又勾人。 小?姐们随几位夫人也进了国公府,路上?还是没忍住叽叽喳喳的小?声说话?,这时有一位瞧见了旁边的章淑敏,「啊」了一声,走过去与她搭话?。 「敏妹妹,你刚刚看见沈莓了吗?那是沈莓吧?」 她们都知道章淑敏还在临山书院读书,今年才及笄呢,定是见过沈莓的。 况且她早前与柳聆昔走的近,柳聆昔在书院将人家沈莓推下假山受了伤的事,在贵女圈子?里现在可是人尽皆知。 听说人都被柳尚书送到庄子?上?去了现在还没回,手也伤了,亲事也没了,如今还不知要怎么办呢。 章淑敏原本是想快步走过去,不想与人说起沈莓的事,谁知道还是没躲过,只能应了声:「……是她。」 那位陈家小?姐闻言忙不迭求证:「不是说沈莓长得不如何么?看来以前传的都是瞎话?啊?」 章淑敏扁了扁嘴:「她以前确实不如何。」 皮肤又黑,手也粗燥,头髮?还泛黄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真?的假的啊?」陈小?姐闻言诧异,「那她如今怎这般好看了?看那模样,再过几年只怕要比陶真?儿?还美上?几分了。」 章淑敏有片刻噤了声,在心里嘟嘟囔囔,她怎么知道?她刚刚都惊着了! 陈小?姐见她没答话?,心道章淑敏应是也不怎么喜欢沈莓,当即也很有分寸的没再细问下去。 只是往回走时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今日?我特意打扮,千防万防,倒是没想到来了个沈莓,还好年纪小?,赵老夫人应当不会瞧上?吧。」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章淑敏听见半句,想起母亲之前与她说的话?,摇摇头,理了理衣裙快步走到章夫人身边去了。 与此?同时,国公府旁的一座茶楼里,严许正在和?陆博恆与赵世子?喝酒。 今日?严夫人要带着沈莓去国公府参加寿宴,严府便想起邀陆博恆一聚,正巧他和?赵世子?在这茶楼,他便也一起过来了。 只是沈莓她们出?发?的晚,他便没能一起。 陆博恆好酒,赵世子?赵松庭是他十分投缘的酒搭子?,两人凑在一起就是品美酒,胡乱聊些天?南地北的事,绝口不谈更多。 他们这样的身份,相交越简单,对自身越安全。 严许对赵松庭的印象尚可,才学品行在京中?世家公子?里已是十分出?众,是以两人关系也还不错。 三人聊了一会,赵世子?还提起了严许在书院与柳聆昔对峙那事,笑道:「怀琛你当真?是对你义妹极好,根本不给?柳尚书丝毫面?子?啊,我听我小?妹说你那日?像变了个人似的,与平常完全不同。」 敬国公府上?的小?小?姐也在临山书院读书,年纪小?,在外舍,碰巧就是沈莓第?一天?去书院上?课时被吴薇诓去另一个课室,给?她指路的那个小?丫头。 严许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酒杯,依然是温润儒雅的模样,只道:「做错了事就当受到惩罚,更何况是在书院这等教书育人之地,更不该有什么包庇。」 陆博恆一杯酒下肚,摸了摸下巴:「理是这么个理,就是你待你这义妹如此?好,就不怕你日?后的夫人醋死?」 严许摩挲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幽深的眸子?微垂,片刻后随意说笑了一句:「你这么快就想娶夫人了?」 「我可没有,」陆博恆顺利被带偏,反而揶揄地看了赵世子?一眼,「但赵世子?估计是快了,今日?你家老夫人广邀京中?夫人小?姐来国公府参加寿宴,只怕是要替你相看了吧?」 赵松庭虚长他们两岁,其实也确实该定下亲事了。 早前他自己不上?心,那便现在一府的人来替他上?心。 赵松庭一听这话?就有些头疼,嘆了口气:「别?说了,这酒我也喝不了多久,一会我府上?小?厮找来我就该回去了。」 陆博恆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今日?怀琛的两个妹妹可都在你府上?呢,一会你还能瞧瞧合没合你的眼缘。」 他刚说完,又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轻咳一声:「不过,我觉得陶真?儿?这丫头不适合你,属实娇气讲究的紧,你难伺候,你还是莫要被她的美貌骗了,阿莓就不一样了,乖乖巧巧的……」 话?没说完,陆博恆突然便觉身边飞来一记眼刀,连带着这春暖花开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几分。 然后便听严许淡淡道:「阿莓才十三岁。」 明明神色未变,却偏偏声音好似冷了几分。 陆博恆立刻不说了,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他都听陶真?儿?说了,下个月就是阿莓十四岁生?辰,过了十四,离着十五这不是眨眼的事了么。 两人话?说了没多久,敬国公府果然来了人找赵松庭。 他与两人告辞离开,陆博恆在窗边看着他走出?茶楼往国公府去,下意识道了一句:「其实赵世子?这人在京中?这些世家子?弟中?确实还挺不错的,家世好人品好,若他娶了妻应当也会待妻子?好,你觉得呢怀琛?」 严许神色寡淡喝下杯中?剩余的酒,末了开口:「我觉得一般。」 陆博恆:??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想起自己刚刚说他两个妹妹今日?也在府中?的话?,啧啧两声。 严许这简直是大部分哥哥的通病! 对妹妹夫婿左右看不上?! - 敬国公府的前院花厅里,各府的夫人已经都给?赵老夫人呈了礼,现下正对坐了两排叙话?。 赵老夫人坐在主家位上?,与国公夫人一起待客,国公夫人是个能言善道的,花厅里的氛围此?时正好。 两人边与各位夫人说话?,言语间却多有关注府上?适龄小?姐的情况,目光也不动声色在各位小?姐身上?细细掠过。 这时赵老夫人多看了沈莓两眼。 临山书院的事他们家小?么儿?回来也与她说了,连着那日?沈莓与柳聆昔说的话?也没落下,还特意强调了自己收到过她的一盒龙鬚糖,觉得这个姐姐其实挺好的。 沈莓的身世京中?各家都了解,她虽然听了小?么儿?的话?对这丫头倒是有了几分好奇,但一来她年纪小?,二来出?身确实不显,这次其实不在赵老夫人的选择范围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但没想到,竟然样貌也如此?出?色。 听说还是女子?院里的第?一名,学识也没得说。 且今日?见到,赵老夫人看着沈莓跟在严夫人身后待人接物,礼仪姿态都不错,与旁边在京中?久负盛名的精緻美人陶真?儿?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她过了半辈子?,阅人无数,心中?只道这姑娘待他年长成,定是会风华大显。 说来沈莓的出?身也不全是硬伤,如今沈府虽在京中?消失了,但对她而言却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她还有个王妃姐姐,庶女的身份反而会在日?后被淡去。 若能攀上?耀王府,这关系便不一样了。 虽说年岁小?了些,但让庭儿?再等个一年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赵老夫人在这片刻想了许多,心中?竟有了几分摇摆。 就在她刚想叫沈莓上?前来说说话?时,突然便听一位夫人道:「老夫人,其实我家这丫头还有一曲祝寿曲想奏给?老夫人,为了能在今日?奏给?您听,还苦练了好些时日?呢。」 这位夫人话?头一起,像是拉开了什么序幕似的,当即便有好几位夫人小?姐表示也特意准备了一番。 沈莓正在下头小?声和?陶真?儿?说着话?,见这花厅里突然便热闹起来,忍不住一头雾水。 怎、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表演才艺了? 小?姑娘忍不住看了身边的陶真?儿?一眼,又看看严夫人。 严夫人便趁着国公府的丫鬟去给?要奏曲的小?姐搬琴时拍了拍了沈莓的手:「没事,阿莓看看便是。」 今日?敬国公府这寿宴摆的其实几位夫人心中?都有数。 赵世子?到了说亲的年纪,却不怎么上?心,又拖了两年后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便忍不住了,这才借着这次寿宴的机会,想看看有没有哪家小?姐合适。 严夫人心道沈莓尚未及笄,陶真?儿?虽家中?父母留了大笔产业给?她,但出?身在这京中?却也算不得显赫,国公府应当也看不上?。 敬国公府如今可是一品爵府,是京中?最后底蕴的世家。 且家中?小?辈也争气,都是有出?息的,后院也不算乌七八糟。 是以赵世子?已算得上?京中?贵女们心中?的良婿了。 这次寿宴,自然许多都是有备而来。 为数不多几个来瞧热闹的,陶真?儿?便算是一个。 她听了严夫人的话?,也与沈莓小?声道:「你年岁尚小?,这才艺演不到阿莓头上?来的,我们瞧着就是。」 沈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才后知后觉奇怪问道:「真?儿?姐姐,将军府这次为什么没接到邀贴啊?」 陶真?儿?道:「武将与文官一贯没什么来往,更何况阿年与你一般大呢。」 沈莓没懂,嘀嘀咕咕:「与我一般大怎么了……」 「傻丫头,还不明白呀,今日?说是来寿宴,其实是国公夫人想给?世子?相看姑娘啊!」 陶真?儿?捏了一下她的脸,便好生?听琴去了。 沈莓呆愣当场。 原来如此?! 她就说今日?来的小?姐们好像都格外好看,与国公夫人说话?时也都有几分娇羞呢! 沈莓潋滟的杏眸微眨,左右义母和?真?儿?姐姐都说这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便把?自己当成个局外人,倒是有些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有小?姐奏了琴,有小?姐跳了舞,有小?姐唱了曲,端的是一个多才多艺。 花厅很大,国公夫人便让下人给?小?姐们都搬了小?椅子?坐着,沈莓便在严夫人身后看的津津有味。 这时,花厅中?央的又一位小?姐一曲奏罢,很是不错,得了赵老夫人的夸赞,还赠了支步摇。 旁的人不禁艷羡,这么多位小?姐都拿出?了才艺,可得了老夫人所赠的人却不多。 众人心里有数,这便是国公府中?意的几位了。 至于最后到底谁能跟国公府结亲,其中?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还有的一番考量。 原以为今日?差不多也就到这儿?了。 这时却见赵老夫人往一旁看了眼,突然和?蔼笑道:「老身总听小?么儿?说起沈姑娘在临山书院次次考校都能拔得头筹,小?小?年纪便才学这般出?众,不知今日?可否能得一见?」 沈莓正意犹未尽呢,当下叫这突然而来的话?惊了一瞬。 不、不是说没有她什么事嘛? 听赵老夫人这话?便是想让她作首诗或提个字了。 可其实这两样都不是她最擅长的。 她作诗虽还不错,但听闻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京中?才女,不敢班门弄斧。 字虽有几分意思,但泼墨挥毫还是远远够不上?的。 不过沈莓只无措了一瞬,便很快敛下眸子?里的错愕,在严夫人和?陶真?儿?有些忧心又意外的目光中?走到了花厅中?央。 严夫人原本是准备出?言替小?姑娘解围的,实在是没料到赵夫人会提到她。 这时见沈莓主动走上?前,她便又压了心思。 阿莓这姑娘变了许多,没准真?要一鸣惊人了。 第41章 沈莓在花厅中央尊着礼数福了福身子, 而后抬头看向赵老?夫人,坦诚道:「老?夫人过誉了,阿莓才学不及在坐的各位姐姐们, 怕叫老?夫人失望,便献曲琵琶吧, 也?就这还拿得出一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她自谦了一番, 顺便捧一捧其他几?位小姐,免得她们觉得自己抢了风头。 但她也?不能丢了严府的脸,琵琶她确实最擅长,是以便准备弹一曲最简单的贺寿曲, 既体面也?不得罪人。 沈莓是这般打?算的, 待丫鬟送了琵琶上来后也当真就弹了一首十分常见的曲子。 只是她不知道, 自己抱着琵琶,眉目微垂, 轻轻扫弦的模样极美, 甚至透出几?分不似这般年纪的娇态来。 而那首十分常见的曲子, 竟也?叫她弹出了上乘的意境。 沈莓于这一艺上的天赋异禀叫人始料未及, 花厅的一众人听?了面上神色俱是一惊。 有善音律的小姐心中更是有惊涛骇浪。 这一手琵琶实在?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以前怎的就没发现?京都里还有这么一位小姐? 要不说沈府活该没落,两个不受宠的庶小姐一个成了王妃,一个有这等琴音,日后还不艷冠满京? 只是沈莓这曲琵琶一了, 有几?位小姐的面上不禁露出的些沮丧的神色。 这样一来,赵老?夫人莫不是中意于她了? 正?巧沈莓这方刚刚奏罢,赵松庭来了。 他远远看着这一花厅的姑娘就觉得有些头疼, 倒是将沈莓刚刚那曲琵琶最后听?了几?个音,心里忍不住道:怀琛的妹妹还有这才艺呢? 赵松庭进?了花厅给老?夫人祝安, 又在?一众姑娘殷殷期盼的眼神中硬着头皮贺了寿。 刚说完准备开熘,就叫国公夫人拉住了手。 国公夫人端庄一笑:「刚刚你可是错过一首好?曲子了,你还没见过沈姑娘吧?」 沈莓见世子来了,正?准备趁此默默退下,谁知又听?见提到了自己,她紧了一下手,只得停住步子,又向赵世子行了个礼,没敢多?说话。 她有点怕了,刚刚好?像还是不该弹这个琵琶的。 好?在?国公夫人也?未多?说什?么,让他们打?过招唿便拉着世子又说了会话,言语间?又给他把另外几?位小姐也?介绍了一番。 沈莓赶紧回了严夫人身后,看着她露出些求救的目光。 今日、今日她也?没想表现?的啊。 不是说是给的世子相看的嘛,她还小呀。 严夫人瞧出小姑娘眼神里藏着的话,无奈的笑笑,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 还是个没开窍的小丫头呢。 太早了。 这日的寿宴在?世子最后实在?受不住落荒而逃的背影之下,没多?久便也?结束了。 各府的夫人带着小姐回了府,马车上说起今日的事?,不论是谁,都或多?或少要讲几?句关于沈莓的。 「那一手琵琶真?是厉害,听?说才十三吧?」 「今年好?像十四了,明年及笄,难道国公府真?的会等上一年?」 「也?不一定?就是她,朱家小姐和冯家小姐刚看着都很得国公夫人的喜欢。」 「早前还有人觉得她出身低,不好?说亲,现?在?看来却不一定?了。」 …… 国公府里,赵老?夫人也?在?与孙儿说起这事?。 赵老?夫人:「庭儿觉得阿莓那孩子如何?」 赵松庭正?在?给老?夫人泡茶,听?了这话手就是一抖,莫名就想起了刚刚在?茶楼时严许提到他这义妹时的神情,脱口而出:「她年纪太小了吧,不妥。」 看严许那模样,感觉护这个妹妹护的紧。 赵老?夫人捻着手中的珠串,想起沈莓那一曲琵琶和她的身份,又道:「反正?你都拖了两年了,再等一年不也?正?好??」 赵松庭轻咳一声:「祖母,话也?不是这么说,那丫头我瞧着就像妹妹似的,实在?是不好?娶啊。」 赵老?夫人闻言横他一眼:「那你到底想娶谁?这不行那不行的,等到了后头你年纪大了,小姑娘们才看不上你,你就打?光棍去吧。」 赵松庭低着头苦了个脸,被噎的半天蹦不出下句话来。 赵老?夫人想起孙儿的亲事?就觉得着急上火,捻珠子的速度都要快了几?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她轻哼一声,又安抚自个儿:「罢了,今日还是我这一把老?骨头的生辰,让你娘操心你这事?儿去吧,免得我一想起就着急上火,平白都要少活几?年。」 赵松庭在?一旁赶紧陪笑脸,好?生安抚了一下老?人家,只道今日她们看上的他肯定?都上心去见见人家姑娘。 末了还要再强调一遍:「但沈莓妹妹就算了,严府或许也?没这意思呢,再说,她的亲事?指不定?还得耀王妃做主。」@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赵老?夫人一想也?是,便摆了摆手,也?就将这事?揭过了。 只是有些消息总有那么些滞后性,比如严许回到府中,得知沈莓在?国公府奏了一曲琵琶,当即便皱了眉。 第二日还特意问了小姑娘这事?。 沈莓「啊」了一声,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是奏了一曲给赵老?夫人贺寿。」 严许在?藏书阁的书房里给小姑娘剥瓜子,闻言眯了眯眼睛:「赵世子听?着了?」 沈莓歪头想了想:「可能听?着了那么一点儿吧,世子来的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来的晚他觉得也?不行。 严许敛眸。 又过不久,滞后的消息又传出,在?国公府老?夫人寿辰那日,有几?位小姐得了老?夫人的青睐,竟有几?分想要相看的意思了。 坊间?传闻里,沈莓的名字赫然在?列。 且还是传的最多?的。 原因无他,其实是因为年前临山书院一事?大家便对这名字已经听?熟了,可传来传去,无外乎是个柔柔弱弱可怜小丫头的形象,毕竟也?少有人见过这位小姐。 但转眼过了个年,这话头就不一样了。 沈莓俨然成了姝色无双,才貌双绝,眼看着及笄后就要名满京都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艷丽牡丹。 听?说是在?赵老?夫人的寿宴上弹了一曲琵琶,技惊四座! 国公夫人当即便叫世子与之认识了一番,世子叫那小姑娘的琵琶都听?呆了,又见人小小年纪竟已有了几?分倾城之色,差点当场就要定?下来。 还是老?夫人拦了一手,才没叫那日其他小姐们难堪。 「这到底是谁在?瞎传?本少爷非得找到给他揍一顿!」 还是那间?茶楼里,赵松庭听?着这传言只想撅过去。 他说最近严许怎么总是来找他,言语间?竟然还多?有微词呢! 赵松庭这些时日是参加个诗会要被严许怼在?地上摩擦,去个策辩要被严许驳的哑口无言,就连去赏个花,都要被他讽一句:「那日以花为题,世子做的诗尚有些一般,今日还来赏?」 赵松庭:…… 才学不如你,连花都不让赏了?? 「怀琛这些时日,对我,真?的很像一只刺猬。」赵松庭欲哭无泪。@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坐在?他对面的陆博恆笑的四仰八叉,杯里的茶都给抖了出来。 待好?不容易不笑了,他擦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我懂我懂,兄弟我这不是特意把人约出来让你澄清了么,兄长们的通病,他只是格外严重点,你理解一下。」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被推开,严许走了进?来。 清隽和煦的脸在?看到赵松庭的一刻,又垮了几?分。 越看越觉得不怎么样了。 阿莓值得更好?的。 他一撩衣袍落座,对赵松庭已经又从?头挑剔到了脚。 那目光并不遮掩,赵松庭一瞬如坐针毡,赶紧告饶:「怀琛你就饶了我吧,外头都是瞎传的!我真?没说要娶沈妹妹,祖母跟我说我当场就回绝了!」 为了表示强调,连最后几?个字都咬重了些。 严许闻言,眉梢微微动?了动?,神色有些微妙:「回绝了?」 「是啊!」赵松庭下意识应声,又突然福至心灵,「当然这绝不是沈妹妹有什?么不好?,就是你说的啊,她还小,我就当妹妹看的!」 就这样赵松庭在?茶楼里连着解释了得有两刻钟,才堪堪把严许这位义兄给说服过去,且头一次觉得,他还是快些定?亲的好?…… 而在?将军府里,慕百年今日特意邀了沈莓去她家府上玩儿,也?逮着近日外头传的这些不放。 沈莓只觉得自己嘴都要说干了。 「真?的只是弹了一曲琵琶给老?夫人贺寿,其余就什?么都没有啦,外头的传言都好?离谱呀。」 慕百年见她这幅信誓旦旦的模样,这才放过她。 「好?吧,还以为你这么早就要说亲了,差点就要成世子夫人呢,说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让我娘也?去国公府要个帖子,在?那日也?去凑热闹!」 这可是这个大八卦的发源地呢,她竟然没有第一手消息! 沈莓无奈地看着她,知道她是好?热闹。 正?想着还是赶快把这话题揭过吧,又听?慕百年道:「不过我是相信你日后要艷冠京都的,你看你不仅读书好?,琵琶还弹的惊为天人,长得也?越来越好?看了。」 说到这,她装模作样啧啧两声:「哎呀呀,等过两日书院开课了,阿莓肯定?会叫书院里的人都大吃一惊啦!」 沈莓看她这模样,扬手作势要打?她,两个小姑娘一时闹作一团。 可对这话,沈莓是没往心里去的。 她只当是慕百年的揶揄罢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还真?叫慕百年给说中了。 过了两日,临山书院要开课了。 沈莓去年刚入书院还没读多?久呢便遇上意外,回府养伤了,于是便想着新的学年了,自己当以全新的面貌开始新一年的学习生活呀。 于是这日她起了个早早,精心挑选了衣裳,又让春华挽了个乖巧温柔的髮髻。 沈莓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陶真?儿的话。 「阿莓当晓得,内心自信又丰足的女子便是最美的,皮囊可增色一二,但风华却是要自己给的。」 她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挺直了背嵴,端正?姿态,就这般出了院里。 前院,如去岁她第一天去临山书院读书那日一样,今早严府一家也?齐齐在?厅里准备一同用膳后送沈莓出门。 严夫人瞧见沈莓来了,当即便笑着夸道:「阿莓今日好?看,瞧着也?像个大姑娘了。」 沈莓马上就要过十四岁生辰了,离着及笄也?就一年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在?严夫人看来,哪怕只是相差一岁,也?与十三岁这个年纪大不相同了。 陶真?儿也?拉过小姑娘的手,小声将她从?头夸到脚,严先生虽然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跟着夸总没错。 这整个热闹的厅堂里,便只剩了严许眸光里的神色有些微妙。 沈莓一瞬便察觉到了,待入座后,她忍不住拉了一下身边严许的袖子,小声问:「哥哥,你觉得我今日不好?看嘛……?」 哥哥今日都没有夸她。 严许如往常一般从?春华手里接过碗自己给小姑娘舀粥,闻言,那双如墨似的眸子里露出些无奈来。 将粥碗好?好?地放到小姑娘跟前,年轻公子又认真?看了小姑娘一眼,低声道:「阿莓很好?看。」 就是有些太好?看了。 严许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国公府的事?情,让他突然意识到小姑娘很快便要长大了,过了十五,她便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明明她来府上都还未有一年,那日在?倾盆大雨中瑟缩着肩膀站在?沈府门前的小姑娘却好?似已经是许久之前的画面。 他总觉得她还是个小丫头,却不想其实那时她便已经十三,及笄也?不过一眨眼的事?。 严许想到此,心里不自觉有些坠坠的沉闷。 或许就如陆博恆说的,他作为兄长,对妹妹诸多?爱护,想到若有一天她要嫁人了,心里总会有一些不舒服。 就连今日小姑娘穿的这般好?看要去书院,都叫他有几?分在?意。 男子院那群公子最好?是别?打?听?什?么。 严许眯了眯眼睛,继续若无其事?用早饭,却在?今日送沈莓去书院时,一路将人送到了女子院门口,就像去年第一次送她过来时一样。 沈莓还有些奇怪,哥哥以前是送到书院门外看着她进?去后便离开的,这次却又多?送了一截。 不过她也?没多?问,心里还有些开心。 与哥哥一块儿时,总是忍不住要开心的。 然而哪怕严许亲自将人送到地方也?没用,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好?几?个其他组的小姐来了课室里找沈莓搭话。 言语间?总要找机会带上自家哥哥,竟是替家中母亲来先与沈莓攀个关系的! 国公府老?夫人都看上的姑娘,定?是好?的! 沈莓没想到过了个年,她在?书院的待遇便截然不同了,惊得都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她费劲巴拉地记着这些来找她搭话的小姐名字时,慕百年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她将几?个小姐都打?发走,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沈莓旁边,笑嘻嘻道:「阿莓!我转来上舍一组啦!你别?听?她们的,都是想推销自己哥哥呢!」 沈莓有些懵懂的点头,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都要来她跟前说这个。 然后便听?慕百年又道:「你就算来年及笄了要考虑相看,也?是先考虑我的哥哥们嘛,对吧?我们可是好?闺友呢!」 沈莓:啊? 第42章 沈莓十四岁生?辰这天, 慕百年来了府上与她一同过生,一道儿的还?有陆博恆。 严夫人给她?做了寿面,一早便端给她?吃了, 而后便一屋人热热闹闹的围着她说话,一起用饭。 慕百年总觉得外边的饭比自家的好吃, 在严府也不例外。 她也不在乎什么大小姐的形象, 很高兴地大快朵颐,说近日是沾了沈莓的光,才?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言语间她?又想起沈莓最近在书院的事?,煞有介事?与严夫人道:「伯母, 您是不知道, 阿莓现在在书院可受欢迎啦, 好些?府上的小姐想与她?做朋友呢,要我?说肯定?不光是做朋友, 也想等着阿莓及笄了好结亲呢!」 慕百年半点?未夸张, 如今在女子院里, 沈莓一下便成了颇受欢迎的人, 就连男子院的一些?公子,都在放课后有意无意晃到书院门口来,就是趁着她?离开时看她?一眼?。 其实细想之下也能明白?其中缘由。 柳聆昔那事?闹的柳尚书好些?时日在同僚中都面上无光,可柳府竟然一没找上书院的麻烦,二没找到严府去, 这便不由让人深想了。 柳尚书这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性子,严府虽说名望高,但到底无权无势, 怎么说他都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然而偏偏还?真就没有后续了。 等来年,沈莓又去了一趟敬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 还?得了老夫人的青眼?。 国公府是什么人家?赵家给世子相看,寻常女子能叫他们瞧上? 于是两件事?这么一连起来,自?有人觉出了些?什么来。 大家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沈家虽被逐出京都,但沈莓还?有个王妃姐姐啊。 耀王妃此刻不在京中,是以从前大家都不是很在意,也不知这两个庶出姐妹关系到底如何。 但如今柳府和国公府的事?不正是说明,沈莓其实也是有些?靠山的。 这关系一旦被大家记起来放在心里,许多事?可就完全不同了。 国公府都瞧上的人,若是自?己府上能搭上关系,那往高了说,便是跟耀王妃、跟耀王搭上了关系。 这可比与京中哪家联姻都强。 沈莓是后来细想后才?理清这前因后果?,她?不禁想起除夕那日三姐姐寄回来给她?的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信上三姐姐沈梨给她?道了好,又问?她?的近况,道自?己如今在北境,但有了身?孕,只?怕一段时日内无法归京,让她?在严府要安心住着,好好读书。 沈莓给三姐姐回了信,叫人带去北境。 只?是如今三姐姐何时归京都是个未知数,自?己倒是叫京中这些?贵夫人们盯上了。 沈莓在桌下轻轻踢了慕百年一下,小声与她?道:「你又瞎说。」 席上严夫人却笑了笑:「阿莓今日过了十四的生?辰,明年就及笄了,不过这些?事?不急,便是等到十六七再说也是成的。」 今年虚岁十七的陶真儿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呢。」 今日不知怎么坐到了她?身?边的陆博恆突然看她?一眼?,莫名低声问?了一句:「你真不急啊?」 他今日又是一身?金灿灿,陶真儿只?觉得坐在自?己身?边活像个行走的金元宝…… 听见陆博恆的问?话,她?横了人一眼?,却因为柔婉的样貌一点?也凶不起来。 陶真儿:「我?急什么,世子先着急一下自?己吧。」 说完她?又忍不住嘀嘀咕咕:「天天穿的这一身?,白?瞎了好样貌,有姑娘家能瞧上你才?怪。」 她?说的十分小声,席间又不止她?一个人在说话,奈何陆博恆耳朵太尖,一下便听着了。 他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陶真儿:「啊!我?就说你怎么总不正眼?看我?,原来是嫌我?穿的丑!」 陶真儿:…… 她?忍无可忍地踩了陆博恆一脚:「你再大点?声,是不是想全桌人都听到?」 全桌人听没听到是不知晓,不过坐在陶真儿另一边的沈莓是听到了。 她?忍不住捂着嘴笑,偷偷扭头想与身?边的严许说话:「哥哥你看……」 话未说完,沈莓便在严许今日格外有些?深的目光中愣了一下神。 彼时桌上大家都在互相说着话,十分热闹,一时没人看这边。 沈莓见严许看着自?己,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哥哥?」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 严许静了一瞬,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眼?里那被她?猝不及防撞上的深意已经?褪去,浮上一点?温润的神色。 给沈莓夹了一筷子鱼,他只?顺着刚刚严夫人说的话低声问?了一句:「阿莓可想过要嫁什么样的夫君?」 沈莓一怔,下意识道:「没有啊。」 她?好似从未想过这些?。 「嗯。」严许似是只?随口一问?,低应一声后缓缓道,「阿莓这般好,当配京中最好的公子。」 沈莓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揪了一下衣裙:「也没有哥哥说的这么好。」 她?自?己知道呢。@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听后笑了一下,习惯性地抬手摸摸她?的头。 放下时却神色微微一暗。 明年她?及笄后,自?己便不能如此了。 - 沈莓的生?辰饭吃了半个多时辰,严夫人和严先生?怕小辈们拘束,便提前离席了,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随意。 几人去了花园。 春日正好,这花园也被府里的花匠打理的奼紫嫣红。 三个姑娘来了兴致要作画,便让下人将桌子等一应物件儿搬到了花园里,而严许和陆博恆就在一旁的是石桌坐下,瞧着她?们笑闹。 过了片刻,严许唤了秋实将茶具拿来,和着春日疏朗的风在桌边煮起了茶。 陆博恆于茶道一事?不精,就在一旁懒散看着,突然动了动鼻尖:「这茶挺香啊。」 秋实勐勐点?头:「可不是么,这是莓小姐最喜欢的君山银针,还?特意用的前两日才?从山头取回来化了雪的清泉水来煮呢。」 陆博恆只?道是严许煮茶讲究,下一句便又听秋实道:「莓小姐说化了雪的清泉水格外甜,用来煮茶好喝。」 「啧啧。」 陆博恆忍不住眯起眼?睛看严许:「你对阿莓属实是有些?太好了吧?我?都要替你未来的夫人忧心了。」 严许笑而不语,静静看着不远处与好友作画的小姑娘,片刻后,声音有些?随意散漫:「你莫不是嫉妒我?有个好妹妹。」 陆博恆摸着下巴,顺着他的话说:「阿莓确实挺好的,但我?觉得你真儿表妹也不错啊,你怎么不看待真儿也这般上心,是不是厚此薄彼了!」 说到最后他眉头一皱,真心实意替陶真儿鸣不平起来。 严许瞥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真儿不需要,日后自?有她?在意的人会对她?好。」 「她?已经?有在意的人了?」 陆博恆突然神色有些?怪异地问?了一句。 严许闻言不禁多看了他片刻,哼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 陆博恆自?是不敢去问?的,刚刚席间还?被踩了一脚呢。 他摇摇头,又想起陶真儿席间的话,忍不住问?严许:「诶,我?这一身?不好看么?」 严许不知这话题怎么就到了这,但还?是如实道:「你终于发现了?」 陆博恆:…… 「那是你们不懂欣赏!」 他愤愤抖了抖自?己的衣裳,用鼻子哼了一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这日沈莓又喝到了哥哥给她?煮的君山银针,还?收到了他赠的一柄银丝皎月团扇,十分开心。 直到入夜了,她?躺在床上还?忍不住将团扇拿在手里翻着看。 连绵雪山间,那轮遥遥挂着的月似有泠泠光华。 真像哥哥呀。 - 过了十四岁的生?辰,沈莓突然便觉她?似是真的要长大了。 她?长高了些?,身?子渐渐已经?有了些?玲珑的弧度。 严许慢慢很少再进她?的院子,沈莓知道,因为她?要变成大姑娘了。 正因着如此,她?也越发珍惜能与哥哥一起的时光。 在每天去书院和回来的马车上,沈莓的话多了些?,有时候还?会不自?觉地靠近,说着说着话便会抓住严许的袖子。 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又赶紧松开,抿了抿唇,小声道:「哥哥,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的心蓦地一软,对小姑娘说不出半个不好。 「没关系,不过牵个袖子,更何况你也还?未及笄。」 说到这儿,严许心里又泛起那阵熟悉的沉闷之感。 好像沈莓及笄的日子,便成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倒计时。 他还?能像现在这样照顾在小姑娘身?边的倒计时。 沈莓「唔」了一声,低下头想了想,又悄悄把?袖子攥了回去。 哥哥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 她?兀自?偷笑了一下,低眉敛目间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后颈。 如今的姑娘比起早前已经?大变了个模样,肤白?似雪,皓腕如玉。 严许从那抹雪白?间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敛了眸,如往常似的说起这月书院放假三日的安排。 他问?:「阿莓可想去我?老师的府上看一看?」 沈莓惊讶抬眸:「温阁老吗?我?、我?能去吗?」 温阁老如今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沈莓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位老先生?是怀琛哥哥的老师,在做学问?上也是不输义父的。 这样的老先生?多少有些?傲骨,一般人他定?是瞧不上的。 沈莓觉得自?己就是这一般人。 严许瞧见她?这模样,低笑:「老师有个小孙女,明年也想考去临山书院读书,他听说你在书院的课业很不错,便想让我?带你去府上也给小孙女讲讲书院的事?。」 原来是这样呀。 沈莓想着,便点?头应下来。 温老先生?这样的人邀她?去府上,也是她?的幸事?呢。 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下来。 等过了两日,沈莓放假了,严许便带上她?去了温阁老府上。 温阁老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身?子却很康健,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 他瞧见沈莓,先是和蔼的夸赞了两句,又让下人将自?己的小孙女带上来,道:「我?这孙儿七岁了,早前是在族学中上课,明年便想着让这丫头试试临山的考试,阿莓今日便与她?说说吧。」 沈莓见这般有声望的温阁老对自?己如此慈眉善目,赶紧福了福身?子,谦逊道:「阁老言重了,阿莓才?疏学浅,若能帮得上忙便好。」 温阁老摸着白?花花的鬍子,瞧着沈莓的模样点?头,在她?与自?己的小孙女一起离开后,看了严许一眼?:「是个好姑娘。」 沈莓走前下意识看了看严许,得到他微微点?头的安抚才?放下心来。 她?已经?习惯了在陌生?的地方想要寻求安全感时先看一眼?严许,好像得了他微微的示意才?能放心。 温阁老将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在带着严许去书房时又笑说了一句:「你对这个妹妹倒是上心不少。」 严许敛眸,最近这话他似是听得越来越多了。 「阿莓从前过得不好,我?第一次见她?时她?瘦小怯弱,看着有些?叫人心疼。」 他声音一如往常,温润疏朗,说这话时却又似有几分嘆息。 温阁老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事?总看的比旁人透一些?,他闻言只?摸着鬍子笑了一下:「那便是你与这姑娘有缘。」 这话叫严许倏然一怔。 只?是未等他再细想什么,便已经?到了书房。 温阁老叫人上了茶,与往常一样,要与他手谈几局。 春日的书房轩窗大开,外头一点?温柔的风时不时拂过,空气中都是花草的清香。 只?是屋内手谈间说起的事?却并非如此轻松。 温阁老:「乌郎已经?接连拿下北边接壤的渊罗三座城池,十分兇悍,圣上年节过后便时有忧心,他们壮大的太快了。」 严许敛眸,专注看着棋盘,缓声道:「渊罗本就不善兵战,武力是乌郎周边最弱,若继续下去,会向我?朝求援。」 「嗯,」温阁老是个文臣,顺势问?道,「你觉得这援我?们接是不接?」 严许落下一子:「学生?以为,东境有彭将军坐镇,当是无忧,这求援若是应下,可从离东境最近的北阳调兵,但东境全线不可出一兵一卒。」 「如今耀王殿下恰巧在北境,足可威慑住早已是我?们手下败将的夷狄。」 温阁老微微颔首,抚着鬍子边捻起棋子,边道:「乌郎大势渐起,却还?不足以威胁到我?朝东境,只?是他们野心勃勃,难免不会用些?其他的法子,你或可提醒世子,与平南王的联繫当要频繁些?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平南王的封地位处东南,虽不在东境,但也离得不远。 原本是个安安稳稳的地方,现在倒是有点?微妙起来。 严许低声应下,想起陆博恆说起他那不着调的父王,心下一嘆。 只?觉得这平南王,让人放心,却又不完全放心。 严许如是想着,边继续与温阁老下棋。 片刻后却有下人来禀道:「老爷,六公子回来了。」 「人呢,不是让他回来了到书房来见我??」温阁老皱眉。@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下人面露难色:「六公子去小小姐院里了,说、说是要看看沈姑娘长什么模样……」 一直神色淡淡的严许听到这眉头狠狠一皱。 下棋的心思都歇了。 第43章 春日?暖阳下, 沈莓正在温家小小姐的院中与她聊天,主?要便是说一些临山书院的事,还有自己去岁临时插班都考了些什么?。 温家?小小姐今年刚满的七岁, 叫温遥瑶,是个还有些圆润着脸胖嘟嘟的可爱小姑娘。 她在族学里读书也是颇得先生夸赞的, 小小年纪会的便有许多了。 沈莓一番交谈下来, 真心实意地也点了点头:「小小姐真?厉害呀,考临山书院肯定没问?题的。」 反正比她七岁那会儿要厉害许多呢。 温遥瑶性子?活泼,特?别爱笑,沈莓觉得她有些像缩小版的慕百年。 就见她听了沈莓的夸赞, 高兴在亭子?里蹦跶了一下:「真?的呀阿莓姐姐?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祖父说做人?要谦逊, 所以不可以说的。」 沈莓觉得她可爱,忍不住笑笑:「那我们便偷偷在心里自己觉着好了。」 温遥瑶勐勐点?头, 很喜欢这个姐姐。 她把糕点?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坐在她身边晃着腿:「阿莓姐姐吃, 这是我最爱吃金乳酥, 超级甜!」 沈莓道了谢,也不推辞,便自己拿了一块,又给她拿了一块,两人?凑在一起笑眯眯喝茶吃起点?心来。 一边吃一边说两句话, 多数时候是温遥瑶好奇的书院生活,沈莓便把自己知道的都与她说。 这位小小姐还会问?起严许的事,言语间?都是羡慕:「严许哥哥长得好好看啊, 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 沈莓似乎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这么?说过,上一个是慕百年。 她们好像都羡慕她有严许这样一个哥哥呢。 沈莓不太了解温家?的情况, 也不知道小小姐有多少兄弟姐妹,她觉得这不是她该打听的事,是以听了温遥瑶这话便也只?是笑笑。 正当她准备想换个话题带过时,不远处好似传来脚步声和?下人?说话的声音。 远远的听不真?切,沈莓便抬眼看过去。 就见一个青带束髮的少年公子?往这处走来。 她还尚未看清人?长什么?样,便见温遥瑶突然跳下椅子?,「呀」了一声:「六哥哥回来了。」 伴着她这句话音落下,紧接着便能听见少年公子?边往这处走边叫了一声:「小七!你旁边的可是沈姑娘!」 沈莓:? 这位公子?怎么?好像还提到?了她? 温遥瑶一听这话就扁了扁嘴,拉着沈莓走出亭子?,边道:「我六哥哥肯定是来看阿莓姐姐你的,他最喜欢看美人?了。」 温家?人?丁兴旺,现在这一辈里主?家?嫡出就有六个儿女,年纪大的已二十来岁入朝为官,年纪最小的便是温遥瑶,排行老七。 这个温六名叫温祺,并非与温遥瑶一母所出,是她堂哥,在温家?小辈皆出类拔萃中,他尤其格格不入。 温祺今年才刚十七,是个十分合格的纨绔子?弟,倒也不是说不学无术欺男霸女,就是爱玩乐,尤其爱看美人?。 京中但凡夸的出响儿的姑娘他都要见一面,连秦楼楚馆的花魁们都一视同仁。 在温祺的眼里,美人?不分高低贵贱,只?有顶好看与一般好看之分。 他每见一个,便替她们认真?画张像,添到?他的美人?册上。 只?是有的美人?很容易便能见到?,有的却?不然。 因为高门贵府的小姐们都养在深闺,偶尔出门他也凑不到?巧。 是以在温祺的美人?册上还有好些小姐没能见着。 而沈莓,是他近些时日?才听说,刚刚纳入册里的大美人?。 今日?他原本是在外听曲儿的,听了院里小厮跑来告诉他严许带着他的义妹来了府上,温祺立刻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 当是要亲眼看看那一曲琵琶名动京都的沈姑娘长的是何模样? 沈莓被温遥瑶带着走上前时还有些不明所以,却?见快步走过来的少年公子?看到?她微微抬眸的一霎那,愣在原地。 姑娘今日?穿了一件青白玉天香绢齐胸襦裙,上绣缠枝百合,外罩雪白落纱披衫,像春日?枝头最青嫩的那一片叶芽,又因着春风吹起披衫,叠纱扬出一点?涟漪,有了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那双莹润的杏眼里落了光,抬眸看向来人?时有几分疑惑,显出几分娇憨可人?。 温祺看呆了。 眼前的姑娘很美,却?美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干净地看着他,便好似一汪干净的泉水,叫人?不忍在里头落了脏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温祺看过那么?多美人?,头一次觉得自己唐突,给自己看脸红了。 温遥瑶见了在一旁惊唿:「六哥哥,你脸红什么??」 少年人?被点?破,觉得失了面子?,瞪温遥瑶一眼,狠揉她的头髮:「这么?多嘴以后没人?喜欢你!」 温遥瑶轻哼一声:「多的是人?喜欢我,你再瞎说,我就把阿莓姐姐带走!」 温祺「嘿呀」一声,作势要撸袖子?:「你这胆子?是见长了啊。」 温遥瑶朝他做鬼脸,索性躲到?沈莓身后去,然后继续「略略略」。 她这一番插科打诨,温祺刚刚初见沈莓时的怔愣也缓了过去,恢復了平常那副潇洒不羁少年郎的神色。 他朝沈莓灿烂一笑,露出自己的大白牙:「沈姑娘,忘了介绍一番,是在下唐突了。」 温祺给自己好生介绍了一段,不忘自我表扬几句,沈莓其实还有些懵,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露出一些尴尬但不失礼的微笑。 小小姐的院子?里来了一位公子?,还在一直叭叭地与她说话。 她要怎么?办啊? 而且温祺的目光实在是有些……太热烈了。 就在他兴致勃勃说起要为自己做一副画时,沈莓尚未想好该如何婉拒,一个小厮终于过来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温六公子?。 「六公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沈莓默默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见小厮看向她:「沈小姐,严公子?来了,在那儿等您,说是接您回去。」 沈莓闻言眼睛一亮,朝着小厮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严许负手等在院外。 看见小姑娘望过来的目光,他轻轻扬起唇角笑了一下,目光却?不动声色掠过温祺,透出了几分淡淡的嫌弃。 沈莓欢快地与温家?兄妹告辞,提着裙子?小跑向严许。 到?了他跟前,她还悄悄舒了口气,小声道:「还好哥哥来了。」 严许替小姑娘拨正她的髮带,闻言神色一顿,又看了温祺一眼,淡声问?:「温六公子?烦着你了?」 沈莓轻轻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有些不自在。」 说完她仰起脸,拉住他的袖子?:「哥哥,我们回家?吧?」 严许低应一声,也与温遥瑶和?温祺告辞后,便带着沈莓离开了温府。 温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遗憾地嘀咕:「怎么?就走了啊,我还刚来没多久呢。」 温遥瑶人?小鬼大,看着她哥道:「就六哥哥刚刚看到?阿莓姐姐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我要是她哥哥我也得把她带走!」 好丢她的脸哦。 温祺轻啧一声,再次揉上堂妹的头:「怎么?说话呢,你哥哥我不也是玉树临风的吗?而且我与沈姑娘一个十七一个十四,等她明年及笄我也十八,我们这年龄不是很相配吗?」 温遥瑶不满地整理着自己的头髮,没怎么?听他哥叨叨,直到?最后一句话,她突然好奇抬头:「六哥哥,你想娶阿莓姐姐啊?」 就见温祺愣了一下:「我是那个意思吗?」 温遥瑶:「……我怎么?知道,我这不是问?你嘛!」 温祺喜欢看美人?,但从来只?是单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从没蹦出过这种念头。 他觉得自己刚刚看沈莓看呆了也是一时觉得她很符合自己的审美,再多的就没想了。 可现在听妹妹这么?一问?,他不知怎么?的,摸着下巴嘟囔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彼时在回府的马车上,沈莓也正与严许说起刚刚的事。 「我都有点?懵了哥哥,这个温六公子?到?底是……?」 严许状似不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摺扇,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是个不靠谱的纨绔子?弟。」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啊……」 她问?的其实也不是这个。 但既然哥哥这么?说了,她便听着吧。 于是便听严许又道:「阿莓日?后若见着他,笑笑就走便是,不自在便无需多来往。」 省得温六烦着她。 沈莓应了一声,乖乖巧巧的点?头。 严许也只?以为温六此番是性子?使?然。 两人?都没想到?,有那么?一日?,严夫人?竟然找了沈莓去院里叙话,特?意说起了温祺的事。 严夫人?问?道:「阿莓可与温阁老府上的六公子?认识?」 沈莓眨巴着眼睛:「前些日?子?哥哥带我去温阁老府上,偶然见过一面,怎么?了义母?」 严夫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今日?他母亲邀我去逛园子?,竟有意要与你结亲。」 沈莓:……啊?? 看着小姑娘一脸懵的模样,显然是完全没料到?这一出,严夫人?也道:「我当时也是意外极了,还心道你怎会与温六公子?认识,听他母亲说,这亲还是他自个儿有意愿的。」 沈莓这下更有些无措了起来:「可、可我……」 她并未想与温六公子?结亲啊! 严夫人?见小姑娘着急了,连忙拍着她的手安抚:「无事无事,他母亲也就是提了一嘴,阿莓不愿意我去回了便是,不着急啊。」 也实在是奇怪,沈莓这年生辰一过,便像突然打开了个结亲的按钮似的,总是有夫人?与她提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严夫人?与严先生说起这事时,严先生摸着鬍子?也有些犯难:「要不我还是给耀王去一封信,让耀王妃看看阿莓明年及笄后这亲事该如何安排。」 思及此,严夫人?便也与沈莓说了:「你日?后的亲事义母觉着还是要问?问?你姐姐,虽说她如今不在京中,但也是待你好的亲人?,若她将这事交给义母,义母定好生帮阿莓寻一寻。」 京中人?才济济,不乏青年才俊。 沈莓的脸不自觉红了,小声喃喃:「还、还早呢义母。」@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夫人?瞧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姑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不急,女子?嫁人?是一生的大事,急不得。」 末了,严夫人?又道:「不过阿莓不用害羞,若是心中有了自己中意的人?也可与义母说,义母去帮你张罗。」 虽然她瞧着小姑娘像是还未开窍的模样,不过提前与她说一说总是没错的。 世?人?皆说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能嫁与自己欢喜的良人?,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温六公子?这事如今确实只?是让他娘跟严夫人?稍微提了提,并没有大肆声张,甚至京都里都未传出什么?消息来。 但还是叫严许给知道了。 彼时他正在书房给一幅画好的山水图题字,听了秋实的话,手里的狼毫勐地便是一顿。 一滴墨就这样落在了画上,这字和?画便都不成?了。 严许轻轻捏了一下眉心,索性搁了笔,起身负手走到?窗边。 现在正是春日?好光景,窗外嫩绿的新叶一簇簇,被温柔的风吹过时便荡漾出深深浅浅的光影。 明明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年轻公子?的神情却?很寡淡,不知在想着什么?。 秋实在他身后候着,瞅了自家?公子?好几眼,实在忍不住小声八卦:「公子?,阿莓小姐自从被敬国公府看上后,现下夫人?连应酬交际的时间?都变多了呢。」 言外之意,好些府上的夫人?都来与严夫人?拉关系攀谈了。 严许微微蹙了蹙眉,转头看了秋实一眼。 那一眼沉着的情绪让秋实倏地捂住了嘴,一脸乖巧:「好的我知道了公子?我不说了。」 可心里还是在默默腹诽:公子?眼光真?高啊,之前的赵世?子?不满意,现在的温六公子?也不满意。 他该不会是想让莓小姐嫁个皇子?吧?! 秋实的内心戏十分丰富,面上却?低着头连眼都没眨。 然后他便听严许突然与他吩咐道:「你去一趟温府找温六公子?,说我要与他见一面,让他定个时间?。」 秋实:嗯? 公子?跟温六算不上多熟,只?是作为温阁老的学生结识过一二而已,而且温六喜欢满京都找乐子?,与公子?说不到?一块儿去。 这好像还是公子?第一次单独约人?见面? 秋实有些疑惑,但还是二话不说下去办事了。 于是三日?后,京都望江楼,严许推开了三楼观景最好的雅间?房门。 温褀正站在窗边赏景,从这儿远眺长霖江,一片波光粼粼,水天一色。 这地方是严许定的,平日?里这种风雅之地他来的少,风月之地倒是去得多。 听见身后有人?推门,温褀转身笑容满面,二话不说先夸了一句:「严公子?选的这地方真?不错啊,怎么?想起来这儿?」 这可是大美人?的义兄,又是祖父的学生,他态度自然要好点?。 严许寡淡抬眸。 也没什么?,就是想把你从这儿扬江里去。 第44章 雅间里时不时江风阵阵, 严许走进去,只?道:「想着以温六公子的性子应是不怎么会来这?处,所以特意定了这儿让温六公子看看开阔江景。」 温祺:……怎么感觉这么像在嘲讽我纨绔呢? 他心里有点莫名, 但还是?随着严许一个「请」的手势在桌前坐下。 严许在这?京中与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他克己復礼, 文雅端方, 温祺比他小几岁,也知道自己与他应该玩不到一处去,是?以相交不深。 只?是?他作为温家最不成器的那个孙辈,温阁老常年在他耳边提起严许的名字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 这?让温祺对上严许时心情总是?有些微妙。 但现在严许还有了个身份, 那就是?沈大?美人的义兄。 温祺觉得为了得到大?美人的青睐, 让他跟严许结交一下?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坐下?后轻咳一声,决定不管对方今日找自己何事, 先主动打开一下?话题。 就见他乐呵着叫一旁跟着的小厮拿了样东西?上来, 诚邀严许共赏:「严公子你看, 这?是?我那日见过?令妹后所做的画像。」 画的是?沈莓静静卧于桃树下?, 眉目安静婉约,衣袂飘飘,顾盼含情。 确实是?一副美人图。 温祺俨然将这?当成了自己的得意之作,继续滔滔不绝:「这?可?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认真的一幅画,从构思?起笔到这?画落成, 不眠不休都花了我五日之久,可?惜只?见过?沈妹妹一面,若能多见几次, 我定能画的更传神,严兄你说是?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他觉得这?是?自己画过?最美的一副美人图, 严许作为沈莓的义兄,听见他这?么夸自己妹妹应该也会挺高兴的吧? 高兴了,不就能多与她?说点沈妹妹的事了? 温祺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就差把算盘珠子崩严许脸上了。 然后下?一瞬便听严许淡着声音,锐评一句:「一般,不及阿莓十之一二。」 温祺:……你是?一点不给我寒暄一下?啊。 他轻咳一声,摸摸鼻子,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严许平日里好?像也不是?这?种犀利风格啊,今日怎么变这?样了? 刚准备再开口说什么,温祺就听严许让一旁的小厮给二人倒茶,而后将一个茶杯缓缓推到他面前,慢条斯理但开门见山道:「今日我就不卖关子了,听说温六公子好?像是?想娶阿莓?」 温祺一杯茶刚端起来,就差点砸手里。 他以为他已经很低调了!怎么还是?叫严许晓得了? 娶沈莓的事他确实是?与他娘提过?。 自那日在府中见过?沈大?美人后温祺便觉得他的美人事业走到了尽头,看其他美人好?像都没那么有兴致了。 也不是?说沈莓一个十四岁小姑娘就美的天上有地下?无了,但她?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 温软,干净,娇艷,却又带着一点柔韧。 温祺见过?许多美人,却唯独在那日见到沈莓时失了神。 是?以他觉得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要说亲的话,感觉跟沈莓就挺不错的。 不过?他如今其实还未想婚配呢,自己才十七,还有几年大?好?时光可?以过?,何必要成亲? 只?是?他娘温家二夫人一听他有了这?个苗头,就以为儿?子要收心,马上就要上演一波浪子回?头了,自然是?高兴得很,当即便去找严夫人打听去了。 温祺后来知?道还说了他娘,觉得也不用这?么着急,更何况沈莓都还没及笄。 但现在听严许问?起来,他自然不好?这?么说,显得他多纨绔似的,于是?便道:「是?这?么跟我母亲说过?,她?说她?去与严夫人说了,但沈妹妹还小,好?像也不急着说亲。」 严许低头喝茶,嘴角又是?一点嫌弃的弧度。 赵松庭他尚看不上,温祺就更别?说了。 严许淡淡道:「温六公子可?能不知?道,阿莓读书很好?,在临山书院的几次大?测中都是?甲等第一,最得先生们?夸赞,才华不输他人。」 温祺:啊? 他有点懵了,严许跟他说这?个干嘛? 见温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严许在心里轻啧一声,放下?茶杯:「若我没记错,温六公子当年想读临山书院但没考上,为此?老师差点气的撅过?去。」 温祺:……为什么突然揭他的短! 「那个,术业有专攻,我就是?于读书一事不太擅长。」 他摸摸鼻子,有了点淡淡的不好?意思?。 原来沈大?美人这?么厉害啊? 严许看他一眼,食指轻敲着桌面,继续。 「不仅如此?,阿莓游记、诗书、年史、集册均有涉猎,能识得上百种奇花异草珍惜鸟儿?,你可?能?」 「……不能。」 「她?擅琵琶,一曲便名动京都,你可?擅乐?」 「……不、不太擅。」 「她?爱翻书册,遇见不解之处便要找人询问?,你可?能答?」 「……答、答不了。」 严许停下?敲桌子的手,淡淡看向对面:「所以你如何娶她??」 温祺这?下?终于算是?反应过?来了。 严许在嫌弃他! 嫌他配不上沈大?美人!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温祺很想在心里骂骂咧咧,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样看来他还真是?有点配不上啊! 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纨绔子弟亲事遇挫,温祺往后一倒,瘫在椅子上。 「好?了你别?说了,我懂了。」 他年纪不算大?,还有些少年心性,颓废一息后突然便又挺身而起,信誓旦旦道:「我知?道了!我不娶沈妹妹了,我配不上她?!」 严许听到这?句话,正准备满意点头,突然又听他道:「但没关系,我现在就开始学习!」 严许:…… 温祺说自己要开始学习,当即就气势汹汹地离开了雅间,一副要回?去与书本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 严许一杯茶端在手里,默了片刻,才低头又喝了一口。 一旁的秋实看着这?风风火火冲出去的温六公子,一脸痛心疾首对严许道:「怎么办啊公子,好?像劝说失败了?」 严许轻轻勾了下?唇:「让他去学。」 尽管学,能学出什么来算他输。 再说,等温六去学个一两年,谁还管他? 现在别?在小姑娘身边晃就行了。 秋实见公子这?毫不在意的模样,他也就收了表情。 反正莓小姐的亲事他一个下?人也操心不着,公子看起来十分运筹帷幄呢。 「那公子,你这?次怎么还专门约温六公子出来挑明了说啊?」 秋实有些不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明明之前传出敬国公府老夫人瞧上莓小姐的时候,公子也没有去找过?赵世子,反而是?赵世子主动来找他。 严许喝完茶,起身走到窗边远眺了会江景,淡声道:「那时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国公府也未有人上门来说这?事,我去找赵世子做什么?」 凭白无故的,若是?叫人知?道了,会说阿莓自满。 更何况赵松庭也不是?温六这?性子。 对上什么样的人,自然要用什么样的法子。 只?是?待到阿莓及笄后,这?情况若是?愈演愈烈…… 严许想到日后,不禁有些为难地捏了捏眉心。 沈莓不知?哥哥已默默为她?挡了两门亲事,只?是?心里也在想严夫人那日与她?说的话。 这?天夜里,小姑娘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却一时没有睡意。 春日的夜晚透着点凉风,月光如水似的透过?窗户缓缓淌进屋里,她?听着一点风声,静静看着床幔发呆。 义母说她?若有了中意的人也可?与她?说。 可?沈莓还从没想过?自己会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 甚至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她?身边的人不多,男子便更少,除了哥哥好?像便没有什么其他人了。 哦,还有陆世子。 但一想起陆博恆,沈莓便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公子,但大?抵不会是?陆世子那样的。 那会是?什么样的呢? 沈莓闭着眼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一些话本子,想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些轮廓来。 当是?高大?的,温和的,气质儒雅的。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要才学出众,能回?答她?问?的许多问?题,也要果敢担当,像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 若是?还能好?看些,那便更好?啦…… 随着她?一笔一画地描绘,脑海中的轮廓好?像渐渐清晰。 沈莓突然勐地一睁眼,给自己惊着了。 那不就是?哥哥嘛! 她?翻了个身,兀自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魔怔了。 姑娘小巧的下?巴抵着柔软锦被,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找补了一番,大?抵因为哥哥是?与她?相处最多的男子,她?才会不自觉的想到他吧。 沈莓嘆了口气,不想再想这?个问?题了。 也许等到哪一天,她?可?以问?问?真儿?姐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小姑娘这?般想着,终于闭着眼迷迷煳煳进入梦乡。 她?好?像梦到了严许,在落魄的沈府门前,是?他来接她?那日。 大?雨倾盆之下?,他撑着伞踏上府门前的台阶,她?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便见他也抬眸望过?来,那双漆黑眼睛像寂静沉默的深海。 在梦里严许收了伞,朝她?轻轻一笑,张开了双手。 沈莓眨了眨眼,突然小跑着扑进了他怀里。 年轻的公子接住她?,抱了个满怀。 这?个梦沈莓偷偷记在了心里,谁也没说。 她?十四岁的这?年好?像一切都过?得很快,连时光似乎都格外短暂,所遇之事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沈莓在书院十分努力刻苦,次次第一,才名早已满城皆知?。 又因擅琵琶,严夫人还特意寻了一位名师来继续教导她?。 本就天赋卓绝的琴技加之自己的勤奋,待到后来,就连老师都说已教不了她?什么,她?日后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后来又偶有几次严夫人带着她?去了些聚会的场合,五官已经渐渐长开的姑娘姿容更加出众,在人群里已经能让人挪不开眼了。 只?是?沈莓并不是?张扬的性子,除了跟严夫人和陶真儿?一起,她?很少去京中贵女们?凑在一起办的活动。 但出现的越少,反而越会叫人觉得透着层朦胧又神秘的面纱。 格外引人探寻。 如今京都城里的百姓皆知?严府这?位沈姑娘大?变了模样。 才貌双绝不说,身上也早已瞧不出过?去怯弱自卑,又毫无存在感的庶小姐的影子了佚?。 又说严府那位早负盛名的公子对这?义妹当真在意的紧,这?一年里有好?几位夫人与严夫人关系处得好?,府上都有适龄公子,但严公子好?像都不怎么满意,沈姑娘似乎也不想及笄后就定亲。 还有人道沈莓那位王妃姐姐虽人在北境,但对她?十分上心,这?一年信都来了好?几回?,难怪诸多人现在都想与沈姑娘攀上关系了。 京都百姓很是?议论了一阵,都在偷偷琢磨沈姑娘日后到底会中意哪家的公子。 这?琢磨着琢磨着,便到了沈莓十五岁这?年。 她?的及笄礼严先生和严夫人很重视,这?是?成人的大?事,耀王妃在北境刚刚产子不能归京,他们?现在作为沈莓的义父义母自然要全权操办。 这?日用的是?高规格的礼程,从迎宾到揖谢,都庄重而盛大?。 众多宾客间,甚至连太子妃都到场了。 大?家将此?事看在眼里,心中都明白,这?场及笄礼有了太子妃,沈莓的身份便不只?是?严家的义女那么简单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尽管早前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她?与耀王妃的关系其实亲近,但现在这?就算是?明面上的事了。 严许于人声鼎沸中看着在最前方端正行拜礼的小姑娘,眸光深深。 春日暖阳拂于她?肩头,将她?莹白如玉的脸描摹出一层浅浅的金边,细腻又柔软,眼睫微垂间,那双时常会望向他露出一些娇意的杏眸被遮住,只?眼尾泛出些盈盈的光来。 过?了今日,阿莓便是?可?作婚配的大?姑娘了。 可?严许却似乎总还能想起他将她?从沈府接回?来那日,她?在如帘的雨幕之下?,穿着不合身的丫鬟衣服,抱着一把伞缩在一旁的样子。 他近来越来越频繁想起那时候的沈莓。 怯怯地看着他,怯怯地叫他「哥哥」。 是?只?有他一个人发现的明珠。 已经越发挺拔如松的公子黑眸间似藏着翻涌不尽的思?绪,落在唇边的,却依然是?一抹浅笑。 如今的姑娘已经抛开那一身怯弱与自卑的枷锁,变得明艷又动人。 他看过?她?所有努力的样子,会为如今的她?骄傲,与有荣焉。 他的阿莓已经这?般出色,当要配最好?的良人。 陆博恆说他对这?个义妹太过?在意,选个妹夫像在选样样全能的人才,要求也太高了。 严许敛眸,心里冷哼一声。 那些连他都比不过?的人,怎么配得上阿莓。 第45章 沈莓及笄这日, 严先生为她取了小字:皎皎。 喻为像月光般皎洁。 她很喜欢她的小字,总会让他不自觉想起哥哥。 在沈莓的心里?,严许便是像月光一样的人, 很淡,很温柔, 有些时候却也会让人觉得很遥远。 她总觉得哥哥是雪山峰顶那?轮遥遥的月, 挂的很高,于是他身上的光华便能大片洒下,沐浴到她这颗山边小草的身上。 两年来,这月光无时无刻不照拂着她。 可是沈莓也知道, 如今她及笄了, 这月光照拂她的日子大抵也就到这儿了。 哥哥还未说亲, 她得知道避嫌,就像真儿姐姐待哥哥那?样, 有一分熟稔的亲近, 但更多的是保持距离。 而?这份距离, 在沈莓及笄的第二日严许便察觉出?来了。 她已经?不用再去书?院, 于是开始自己去藏书?阁找书?来看,正巧遇着了也来到藏书?阁的严许。 小姑娘看到他,先是高兴的笑起来,迎着他小跑了两步,而?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步子一顿,放缓下来。 她矜持守礼地走到他面前,唇边虽还带着笑意, 却在不远不近处停下,叫了他一声?:「怀琛哥哥。」 严许看着那?好像被刻意拿捏出?的距离感, 眸光微动。 他什么都没说,只自己跨过两步,将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回?往日,如常地与小姑娘问了早,又道:「走吧,哥哥与你一起进去。」 「唔。」沈莓含混应了一声?,却在进了藏书?阁后,主动道,「哥哥,今日我便不在藏书?阁与你一同?看书?了,我回?院中看便是。」 小姑娘的声?音还是柔柔软软的,看着他的眼神也与从?前并无二致,严许却只觉得心里?倏然一窒。 他薄唇不自觉抿起,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却还是道了声?「好」。 等?目送着小姑娘的背影离开,直至消失在小路尽头,严许的脸上神色终于微微沉了下来。 他立于藏书?阁中,许久都未有动作。 身后的秋实有些战战兢兢,阿莓小姐一走,公子周身的空气都凉了。 不过就连他一个?小厮也明白,阿莓小姐这般做肯定是想着如今及笄后,便多少要避嫌了。 像过去与公子在一处屋子里?一起看书?的事,她想来是不会做了。 公子心中应当也是知晓的。 阿莓小姐没有做错,只是现下看起来,公子却有些不太好了。 在沈莓走后,严许也未再留在藏书?阁,这一天?他都待在院中书?房里?,没再出?院子。 而?沈莓捧着书?回?了屋,坐在小书?房的桌案前时,突然轻轻嘆口气。 其实,还是很想和哥哥一起看书?的。 她心里?莫名涌上一点失落,扁了扁嘴,把脸趴到了桌上好生缓了一会,待收拾好心情后,这才?重新拿起书?翻看起来。 等?到这日晚饭,春华过来提醒沈莓该去严先生和夫人的院里?一起用膳了,沈莓方放下书?,起身往小书?房外走。 却在这时又听春华小声?道:「小姐,今日公子来等?你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些呢,却不让提前来叫你,说会扰了你看书?,便就在院外的亭子里?坐着。」 严府每天?晚膳都是大家去主院一起用,严许回?回?都会顺道过来等?小姑娘一起过去。 听了春华的话,沈莓赶紧提着裙,脚步快了几分。 等?她出?了院子,一偏头,便看见?了在不远处亭子里?坐着的年轻公子。 春日暖阳擦过树影,斑驳落在亭前浅浅几分地,却落不到他眼里?。 沈莓突然觉得今日的哥哥似是有些不太开心。 但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来了,已经?看到她。 严许从?亭中起身,片刻间便将刚刚有些落寞的神色敛了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他走到小姑娘身边,温柔地笑笑:「阿莓来了,那?便走吧。」 沈莓眨了眨眼,看着已经?转身迈出?步子的公子,终于也小步跟过去,走在了他身边。 刚刚哥哥没有摸她的头了。 以前他每每见?到她时,总会习惯摸她头的。 沈莓想起及笄后自己便挽了髮髻,不再像从?前小姑娘时总扎着简单的双髻了。 好像也不能被哥哥摸头了。 她心下又一嘆。 怎么在长?大后的第一天?便有如此多失落呢。 明明都是她想的很明白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有了些情绪。 与她从?前想的太不同?了。 她以为哪怕及笄了,有许多事要与哥哥保持距离,但哥哥还是待她很好的那?个?兄长?,她也还是那?个?走在他身边便会觉得很安心的妹妹。 可现在却有了些与她所想中不一样的地方。 她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般坦然。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抿着唇角,偷偷地唿出?一口气,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脸。 这样不行呀。 严许走在她身旁,看见?姑娘不经?意的小动作,这一刻,才?觉得从?前那?么放心依赖和亲近自己的人回?到了身边。 他沉郁了一整日的心情终于放晴了些,眼里?重新染上点笑意。 沈莓听见?严许短促的笑声?,捧着脸抬头。 她觉得自己这两年已经?长?高许多了,可哥哥好像也长?高了,她还是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 「哥哥是不是在笑我?」 严许抿唇敛了点笑,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低声?道:「好了,哥哥不笑了。」 沈莓一双明眸在天?边几缕初上的晚霞之下微微泛出?点潋滟的光,她把手放下来,看了看严许,突然自己也笑了一下,喃喃道:「我今日好不习惯呀哥哥,不想离你那?么远。」 这句话让严许的心倏然一跳,乱了序。 未等?他说什么,走到半路的陶真儿与两人遇上,便结伴一块儿去了主院。 严许将说未说的那?句「回?到从?前便是」终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三人同?行,沈莓素来是走在中间的。 片刻后她突然悄悄看了陶真儿一眼,心道,真儿姐姐刚刚及笄时,与哥哥相处也是自己这般有些别扭的感觉么? 沈莓琢磨着,不若哪天?问问真儿姐姐看吧。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没能等?到去找陶真儿,便突然要离开严府了。 这日晚饭过后,严先生将三姐姐新寄来的一封信交给了她。 沈莓原以为信里?的内容会如之前一样,是问她过得好不好,课业如何,在京中可有交到什么新朋友,是否遇到什么难处,诸如此类。@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可没想到,她竟是在信中提起说自己托太子妃在京中买了一处宅子,是给沈莓住的。 在烛灯下,沈莓看到这儿时怔住了。 三姐姐是说,她要搬离严府住到新宅子里?去么? 沈梨在信中说她今年已经?及笄,便是大姑娘了,住在严府还是多有不便。 当初因为沈家获罪,她担心沈莓受到牵连,于是耀王便向严先生讨了个?人情,收了沈莓做义女,让她住进严府。 但这在沈梨看来到底只是权宜之计。 一来沈莓那?时年岁尚小,她怕她顾不好自己,二来她不在京中,也怕她被欺负。 太子妃虽与她交好,但常住东宫,也爱莫能助。 如今沈莓及笄了,沈梨也通过这两年的信中知道妹妹过得很好,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主母搓磨到怯弱自卑的小姑娘了。 而?严府还有一个?未婚配的公子。 年轻公子芝兰玉树,在京中太出?众了,且待沈莓比待旁人要格外好上几分。 可能严先生和严夫人与他们每日都相处在一起,是以未觉有何不可。 沈梨却是通过与京中闺友和太子妃的书?信往来中时不时得知一二,这样一看便越发明显。 沈莓及笄前倒还好说,可如今两人都是适婚之龄了,多少还是有些不妥。 严府里?如今三个?小辈都没定亲,陶真儿与严许是表亲,自然没什么关系,沈莓说到底却是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沈梨不想沈莓日后叫人说闲话,是以思索良久后还是买了个?宅子。 左右耀王府也在京中,耀王陆陵天?直接让管家拨了些人去新宅子,又买了些丫鬟小厮和护院,小姑娘住进去自有人帮她打理宅子里?的事务。 信中沈梨还说,待再过个?两三年,她和耀王便也就回?京了,到时去看沈莓也更方便些。 只是搬出?严府,便像是自己成?家了。 如今沈莓已长?大,京中无人再敢看轻她,严先生义女的这个?身份便也可以脱离了。 这是严夫人主动提的,也是沈梨和严氏夫妇好几封书?信往来商量过后决定的。 严先生与夫人自然是喜爱沈莓的,这两年用心待她,像在养自家女儿一般。 但沈莓若是一直顶着严府义女这个?身份,于她的亲事不算多大好处。 沈梨和严夫人都想给沈莓说一门好亲事,她脱离了义女这个?身份,便重新成?了耀王妃的妹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且如今,她也已经?能撑得起这个?身份。 既然早前那?些明着暗着来与严夫人结交的人家都是瞧着沈莓这个?王妃妹妹的身份来的,脱离严府后,她只会更尊贵。 这天?夜里?,沈莓拿着这封信,在桌前坐了良久,直到子时已过,春华都来看过好几次后,才?终于收好信去了床上躺下。 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整晚都没睡着。 一切对她来说都有些太突然了。 第二日,沈莓顶着重重的心事,拿着信去找了严夫人。 两人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等?严夫人再送她出?来时,沈莓的眼眶红红的。 她不舍地抱住了严夫人,声?音都带上些哽咽:「义母,我捨不得你们。」 虽说她在严府也就只住了两年,但却比过去十几年都要更叫她觉得高兴和珍惜。 严夫人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心里?也很不舍,但她还是道:「这也是为了阿莓好,那?宅子离着我们也不远,也就隔了旁边两户人家,说起来都还能算是邻居呢。」 这也是沈梨特意安排的,就是怕沈莓与严家有了感情,突然要走了心里?难过。 沈莓听到这,心下才?缓了缓,三姐姐在信上没说宅子在哪儿,若离得近的话…… 「义母,那?我日后还能时时来府上嘛?」 严夫人点头:「那?是自然,便是几步路的事,阿莓想来就来,琼枝院义母也给你留着。」 「嗯。」 沈莓终于低低应了一声?,悄悄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泪。 都是大姑娘了,不能总哭鼻子。 待严夫人亲自将小姑娘送回?了院里?,回?去与严先生说起这事时,严先生摸着鬍子哼了一声?,怪到了严许头上。 「要我说就是阿许对亲事不上心,一直未定下,才?让小丫头不得不搬出?府去,现在我这义父没得做了,他之前待阿莓那?么好,如今义兄的身份也没了,让他后悔去吧。」 闻言严夫人倒是表情有些微妙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语意不明道:「要是阿莓没搬出?府,还顶着你义女这身份,你儿子的亲事只怕更难了。」 严先生没明白,一脸莫名,严夫人却不说了,她要去整理整理小姑娘离府时自己要送的东西。 - 沈莓要搬出?严府这件事,她除了严夫人谁都没说,严夫人的意思是她只要自己想过去宅子,随时都可以。 那?处的一切都打点好了。 至于丫鬟僕从?,沈莓便是想把琼枝院的人全带走都没问题,到时严夫人把他们的身契给她就是。 沈莓发现自己这一趟家搬的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也什么都不用准备,到时只要人过去了就行了。 只是她还是难免在这几日情绪有些低落。 尽管小姑娘尽力掩饰,却还是叫严许察觉了。 如今他已不方便总是进出?琼枝院,也不用接送她去书?院了,但还是能在每日全家一起用晚膳时,发现小姑娘情绪有些不对。 她沉默了许多。 往常虽然沈莓的话也一直不多,但用前饭总是会先与陶真儿叽叽喳喳小声?说两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却会拉近她们的感情。 可这两日沈莓说的少了,只陶真儿说,她听着附和两句。 她也不怎么看他了。 往日在席间,吃到她觉得十分好吃的一道菜时,小姑娘总会下意识看向严许,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跟他说:「哥哥,这个?好吃!」 这两日却没听她说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虽然这都是十分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只是小姑娘偶尔下意识的反应,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严许垂着眼眸,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饭,却在用完准备送小姑娘回?院前,低声?吩咐了秋实一句,秋实点头退下。 春末的霞光柔和绮丽,虽比不上那?日在玉山云海间那?般惊艷,却也算得上美景。 沈莓如往日一样跟在严许身边,抬头看着天?边云霞。 她觉得,应该要与哥哥说了。 她在心里?也自己做了好几日的铺垫,总算觉得如今告诉哥哥和真儿姐姐自己要搬走,也不会一张嘴就哭了。 于是,沈莓像过去刚来严府时一样,轻轻拉了拉严许的袖子,仰头看他,软声?道:「哥哥,明日是这月十五,你与真儿姐姐来我院里?一同?赏月吃茶好不好?」 第46章 沈莓性子内敛, 其实很少会主动邀旁的人做什么,倒是很乐意参加好朋友的聚会。 严许这时听见她竟主动邀自己和陶真儿去她院中赏月,眸子暗了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心里有些在意,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笑着应下, 还刻意与小姑娘说笑一句:「你?真儿姐姐每年冬日都要酿的桃花酿, 正?好明?日可?以让她拿出?来了。」 沈莓听了也抿着唇笑笑,乖乖巧巧地点头:「好呀,我明?早便与真儿姐姐说。」 话落,她又边走边抬头看向低垂的夜幕和那轮明?月, 喃喃道:「以后……」 以后就?很少有机会能跟哥哥一起?看月亮了吧。 小姑娘没将话说完, 若无其事地与严许说起?今日看的那本游记, 将话题带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严许也什么都没问。 她不想说,他便不问。 直到将人送到琼枝院门口, 严许看着她走进院中, 在转身离开时, 刚刚还一直带着笑意的神色终于敛下。 回了雅竹院没多?久, 秋实便回来了。 想起?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他心里?有些疑惑,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只能如实跟公?子说了。 「公?子,听主院那边的人说,前几日阿莓小姐去了一趟院里?与夫人叙话, 出?来时却眼睛红红的,似是哭了。」 严许闻言眸光一凝:「哭了?」 秋实生怕自己要成公?子的撒气筒,赶紧道:「是主院的人这么说的, 还说阿莓小姐出?来时在门口抱了抱夫人,有些难过的模样, 夫人还低声安抚了她许久。」 小姑娘即便性子软,但?却很少会哭,顶多?红眼眶,还要自己忍住。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 可?严许回忆一番,他前几日除了有时出?去赴陆博恆的约,离开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便都在府中,似乎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事? 突然?他想起?沈莓在及笄第二日便收到了耀王妃的一封信。 严许眸色渐深。 他皱着眉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压了性子,等明?晚去了琼枝院再看看小姑娘要做什么吧。 - 翌日一早,沈莓亲自去到陶真儿的院里?邀请她晚上来自己院中赏月,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真儿姐姐能不能带上一坛桃花酿啊?」 陶真儿被这番邀请也弄得有些惊讶,又听沈莓这么问,失笑:「当然?可?以啊,要不要把阿年和陆世子也叫上?大家一起?赏月呀。」 她原以为?沈莓会答应,却见她摇摇头,软声道:「这次就?不了,我想先邀真儿姐姐和哥哥。」 陶真儿一听她这么说,便更觉有些奇怪,但?沈莓没再多?说什么,反而问起?她:「真儿姐姐这次竟然?主动想约陆世子呢?」@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叫她这话噎了一下,陶真儿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就?是发现陆世子这人除了穿的丑点,人还是不错的。」 沈莓「啊」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突然?道,「那真儿姐姐你?教教陆世子不就?好啦,就?像当初你?教我一样呀。」 她越想越觉得陆世子就?是缺了一个像真儿姐姐这样的老师,所以才整日自己瞎穿。 小姑娘认真提议,希望世子也能早日像她一般学成出?师,那样才好配得上他那张俊脸呀。 之后沈莓又在芳荷院里?与陶真儿聊了一会,没待太久便回去了。 今晚她邀真儿姐姐和哥哥一起?来院中赏月,是要告诉他们?自己要搬离严府了,想在今夜好好与他们?道别。 所以晚上赏月的点心,她要自己做的。 一回到琼枝院,沈莓便去了小厨房,然?后在里?面跟着大厨师傅一起?整整忙了大半天。 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去与大家一起?吃。 春华帮自己小姐去主院与严先生和严夫人说了一声,严夫人一听她邀了严许和陶真儿晚上去院中赏月,心里?便知,小丫头已经准备好要告诉他们?了。 这天晚上,等明?月高?悬,陶真儿和严许如约来了琼枝院。 小院中已经摆好桌椅,甚至能看出?小姑娘花了心思?着实将院中布置了一番。 桌上摆着好些小碟子,上头是精緻的小食与点心,还有洗切好的瓜果。 春华一路引着两人过去,与他们?道:「公?子,表小姐,这都是我们?小姐亲自做的,下午跟大师傅学了许久呢。」 彼时沈莓正?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看见他们?来了便高?兴地迎上去:「哥哥,真儿姐姐,你?们?来啦。」 陶真儿带了一坛桃花酿来,让小厮拿下去开了倒酒壶里?呈上来,走上前捏了一下沈莓的脸:「今日是怎么了,这么隆重。」 沈莓神色微微一顿,很快又重新笑起?来,拉着严许和陶真儿的袖子让他们?坐下。 春夜的风轻柔又和缓,在如水的月色下拂过三人肩头。 严许坐下后格外又多?看了一眼小姑娘刚刚拉过自己袖子的手,静静等她说今日所邀之事。 沈莓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他的沉默,她知道哥哥定是已经有所察觉了。 他那么聪明?呢。 可?他不问自己,只等着自己想说的时候便说出?来。 泠泠月华之下,沈莓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上。 然?后她深深吸了口气,端起?酒杯。 「哥哥,真儿姐姐,阿莓要搬出?严府啦,这两年,承蒙你?们?的照顾,阿莓心里?感激。」 说着,她将杯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桃花的香甜混着点辛辣的液体划过喉间,不刺激,却还是叫她咳了两声,眼睛便忍不住红了。 说不清是被这酒激的,还是心中伤感。 姑娘眨了眨眼,藏去那点泪意,若无其事地做了个鬼脸:「桃花做的酒也能呛着人呀,但?真儿姐姐酿的真好喝。」 她的话音落下,却一时没有人再出?声。 小院里?突然?静下来,好似只余了一点微弱的风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严许握着酒杯的手倏然?便紧了,甚至因为?用力,以至于杯中的酒液都微微晃动。 他抿紧唇角,沉默无声地看向沈莓。 其他人似乎在他眼里?已经不復存在,耳边就?连风也听不见了。 良久后,他才终于哑声问:「为?何不住在府中了?」 沈莓只与严许对视了那么一眼,便仓皇移开目光。 那双本就?漆黑如墨的眼里?有情绪翻涌,好像她多?看一眼便会深陷其中,脱不得身。 彼时的沈莓无暇去深究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她只是在哥哥这样的目光下,忍了好几日的情绪又有些涌了上来。 姑娘的眼里?不禁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气,很快便凝出?一滴泪来,却被她匆匆拭去。 已经想好了不能哭的。 沈莓挤出?一丝笑,故作轻松道:「我三姐姐这次在信中说给我买了一处大宅子,就?在严府旁边不远,我如今也及笄啦,是个大姑娘了,即便是以义女的身份住在府中也还是多?有不便……」 她将沈梨信中所写大致说了一番,末了又像是安慰自己,喃喃:「义母说宅子就?在隔壁的隔壁,以后还能做邻居呢。」 确实是没多?远的距离,但?就?这样离开,还是让她心中难过不舍。 严许听了沈莓的话,沉默着将那杯酒饮尽。 当酒杯再放下,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下一瞬,他已替自己又斟了一杯饮下。 沈莓从他那双垂着的眸子里?看出?几分躁郁,这是她第一次在严许身上看见这样的情绪。 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就?在严许沉默着要喝下第三杯酒时,一直未说话的陶真儿终于开口了。 她看了严许一眼,目光隐含劝阻:「表哥,你?莫要吓着阿莓了。」 严许这才倏然?一怔,从酒杯间抬头,便看见了小姑娘红着眼眶抿紧唇角无措的模样。 见他看过来,她终于忐忑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那一瞬的神情,好似让沈莓回到了当初第一次到严府的时候,怯怯喊他的模样。 严许心里?骤然?一紧。 沉闷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唿吸都滞了半分。 是他不好,在小姑娘面前失态了。 严许放下酒杯,闭上眼捏了捏眉心,克制着隐去眼里?那些躁郁的情绪,片刻后,抬眸认真与小姑娘道歉:「对不起?,是哥哥不好,阿莓与你?三姐姐都没有做错。」 他心里?比谁都知道小姑娘及笄后留在府中,若他还如从前那般待她,久了总会传出?些风言风语。 因为?他们?不是亲兄妹,因为?他待她与旁人都不同。 所以耀王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莓好。 只是一想到日后他便不能再在府中日日看到她,听到她喊他「哥哥」,严许心里?那阵躁郁之感便总克制不住。 她若离了严府,便不再是他亲近的义妹。 他要克制守礼,拿捏分寸,不能再摸她的头,握着她的手写字,听她给自己奏曲琵琶,或在除夕时给她送一只雪捏的兔子。 很多?在兄妹身份之下能以示亲近的事,他都不能再对她做。 严许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 陆博恆说他对沈莓过于在意,有点奇怪的占有欲在作祟。 可?她不是他妹妹了,他又当如何? 心里?沉沉一嘆,严许捏着酒杯的指尖都在泛白。 陶真儿瞥他一眼,又看看沈莓,端起?杯子笑着把话接了过去:「阿莓这突如其来的,倒是把我也吓了一跳,不过即便搬出?府也没什么,不是还离得近么,日后我可?是要去阿莓府上串门子的。」 她说完,把自己杯中的酒也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又道:「像今日这般赏月的美事,日后阿莓去了新院子可?要记得再邀我们?过去,若是忘了我可?不饶你?。」 沈莓赶紧点头:「会的会的,我不会忘的,等我搬了府,便邀大家一起?去暖居。」 说着她又小心翼翼看了严许一眼:「哥哥也会来的,对吧?」 她怕哥哥生她气了。 严许见姑娘小心的模样,终是不忍她不开心,笑了一下:「那是自然?。」 他像从前一样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现她束了髮髻之后自己有点无从下手,于是改成轻轻点了一下她头上戴的珠花。 沈莓感觉到这熟悉的动作,终于放下心来。 她今日是想在离开前好好招待他们?的,感谢他们?这两年来对自己的照顾。 于是接下来小姑娘说了好多?自己特意准备的说辞,每说一句,就?要敬他们?两人一杯。 陶真儿带来的那坛桃花酿,在不知不觉间就?见了底。 三人都没少喝,其中严许身为?男子,自是喝的最多?,但?醉的却是沈莓。 她本就?是第一次喝酒,这桃花酿虽不烈,但?却有些后劲,而且沈莓的酒量有些浅,她与陶真儿饮的差不多?,陶真儿只是脸色泛红时,她就?已经有些迷煳了。 小姑娘脑子晕晕乎乎的,瓷白的小脸被酒意熏出?桃花似的粉来,但?表面上看,她却还在煞有介事的倒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严许察觉她的身子歪了一下,按住了她的手,低声唤道:「阿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唔?」 沈莓红着脸歪头,杏眼里?都是蒙蒙的水雾,在月色下泛出?潋滟的光。 神色却还一本正?经,问:「你?有何事?」 只这一句,严许便知道她醉了。 他看了陶真儿一眼,陶真儿非常识趣,笑眯眯地抚了抚额,倒在一边的丫鬟身上:「哎呀,我是有些不胜酒力了,今夜便到这吧,表哥,阿莓,我先走啦。」 说着她便扶着丫鬟的手起?身,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院里?。 沈莓眨巴着眼睛看着,也没出?言挽留,脑子里?一片浆煳,只下意识喃喃一句:「啊,走了。」 严许轻轻拿住姑娘还握在手里?的酒杯,想要从她手里?抽出?来,却发现她攥着不放。 他抬眸,与沈莓雾气蒙蒙的眸子对上。 还未及说什么,便听她突然?扁着嘴道:「哥哥,我要走了……」 严许嘆气:「哥哥知道。」 「以后我就?不能喊你?哥哥了,阿莓没有哥哥了……」 「若我不是你?妹妹了,你?还会待我好吗?」 「你?只能待我好,好不好?你?不要待其他的妹妹好……」 「呜呜呜呜我好捨不得你?呀哥哥……」 沈莓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在喋喋不休。 她趴在桌子上,眼泪沾湿了长长的羽睫,又顺着脸颊落下,在尖尖的下巴上聚成小小的水珠。 呜呜咽咽的,哭的好不伤心。 严许只觉得心里?揪成一团,细密绵延的痛从心脏处蔓延,连唿吸都带着重重的酸涩。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可?这泪却越落越多?。 严许眸光深深地看着面前很伤心的姑娘,她鬓边的发都被自己蹭乱了,趴在桌子上眼睛鼻子都是红的。 他抿了下唇,终于伸手将她扶起?来,揽进怀里?。 他让她枕着自己的肩,下巴轻轻抵上她的发梢。 许久,才哑声道:「我也捨不得。」 第47章 沈莓从不会放声大?哭, 却?就是这般抽噎着落泪才更叫人心疼。 她醉的晕晕乎乎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件事,就是要离开哥哥了。 只要一想到这儿, 她就控制不住觉得难受。 所以抽噎间严许说的话也没有听清。 小姑娘吸着鼻子,已经醉了都还想着不能把眼泪蹭到哥哥衣服上, 自己用手抹脸, 仰头问:「你?、你?说什?么?」 她枕着他的肩,脸红的娇艷,仰头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混着酒香从严许颈间轻扫而?过,让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严许的声音发紧, 过了片刻, 才低低道:「没什?么, 阿莓醉了,回去?休息好不好?」 「唔……」沈莓重新把头耷拉了下去?, 其实根本无?法思考, 只执拗摇头, 「不……不要, 还要喝……」 醉鬼都是这样的。 严许无?奈,揽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然后朝候在不远不远处正跟春华一起瞪大?了眼睛看热闹的秋实看了一眼。 秋实立刻心领神会,过来看了眼沈莓空空如也的酒杯,然后拿过了一旁装茶的壶, 偷偷将里?面的茶水倒进酒壶里?,给沈莓满上了。 沈莓眯着眼睛,醉得?眼神迷离, 枕着严许的肩将酒杯豪迈的一口闷了,丝毫未觉出什?么异常, 只会嘟囔着:「再?来一杯!」 她好难过,要借酒消愁。 只要喝的多,一定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就这样,沈莓一杯一杯喝了一肚子的茶,然后终于在晕晕乎乎中,倒在严许的怀里?没了声儿。 严许抱着她,耐心等着,这下低头看了看,小醉鬼终于是睡着了。 也不知明日醒来还会不会记得?喝醉的事。 春华一直在旁边候着,见沈莓已经枕着严许闭上了眼,连忙上前小声道:「公子,我?背小姐回屋吧?」 「不用。」严许敛眸,替小姑娘理了一下鬓边的发,「我?抱她进去?。」 话落,他微微俯身,一手穿过沈莓的膝弯,轻松便将人抱了起来。 她这两年?比起最初来沈府时瘦削的样子已经长了些肉,但对严许来说还是很轻。 公子踏着院中清冷的月色缓缓往屋门口走,怀里?的姑娘乖巧的靠在他怀里?,唿吸平缓,身上是惯用的昙花薰香混着点桃花酿的酒香。 让人心醉。 深沉夜幕之下,严许垂眸看向沈莓,心中突然乱了一息。@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怦然而?跳的心脏被什?么柔软的情绪缠满,他竟有片刻出神。 屋里?点着灯,暖黄的光描摹出他们的轮廓,像是相拥着,有几分亲密,又很温柔。 等将怀里?的姑娘轻轻放到床上,严许给她脱了鞋袜,克制的移开目光,不去?过多注意她雪白的玉足。 她头上戴的珠花他也替她摘了,动作?还是很轻,没有弄醒她。 最后严许给小姑娘拉着被子盖上,终于在床边蹲下。 她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莹白如玉的脸旁在烛灯下似都泛起柔和的光,嘴唇因饮了酒,格外润泽,凝着水光。 严许的目光不自觉在上面流连,良久后才堪堪移开眼,神色竟有几分狼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他绝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不然不会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克制着自己想要摸一摸小姑娘脸的冲动,严许起身离开房间,走之前还不忘吩咐春华:「小姐醉了,今晚仔细守着。」 春华应「是」,将他送到了琼枝院门口。 看着严许走远的背影,她在心里?暗自咂舌,觉出了什?么不同。 公子从前素来内敛,今夜的情绪却?浓的她这样一个下人都看得?出来。 春华不自觉又看向院中沈莓的屋子,要是她还看不出这与阿莓小姐有关,那她就是瞎了。 转身回院里?,春华默默嘀咕了一句:「阿莓小姐要搬出府了,公子日后还不知要如何呢。」 - 第二天沈莓是在一阵头疼中醒来的。 她皱了皱眉,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叫了一声春华。 外间传来脚步声,春华赶紧进屋,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先?递了过去?,问道:「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先?喝杯水。」 昨晚她在沈莓迷迷煳煳间又给她餵了一小碗醒酒汤,就是怕她今早起来太难受。 毕竟这是她家小姐第一次喝酒,还一喝就喝醉了。 沈莓咪蒙着睁开眼,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迷迷煳煳道:「头疼。」 她有点不太记得?昨夜的事了。 明明是在与真儿姐姐和哥哥聊天赏月啊,怎么今日起来会头疼,是着凉了? 沈莓迷迷煳煳想着要不要让春华先?给自己煮一点姜汤来喝,免得?真染了风寒,又要让人担心。 这时却?听春华道:「小姐昨夜喝醉了,今日是会有些头疼的,缓缓就好了,以后小姐可不能喝那么多了。」 沈莓闻言一愣:「我?喝醉了吗?」 春华点头,又看了看她,敢情这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啊? 原来小姐是醉了不记事那类人。 沈莓确实不太记得?了。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与陶真儿和严许聊着天饮了一杯又一杯,酒壶里?的酒都重新盛了三四回。 真儿姐姐还笑说她这一小罈子酒别真在今晚就给她喝完了。 所以是真喝完了? 沈莓心下有些忐忑起来。 她是第一次喝酒,也不知道自己醉了之后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她小声问春华:「我?昨晚醉了是什?么样啊?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春华眨眨眼:「没有啊,小姐喝醉了也可乖了,再?说还有公子呢,公子能顾好你?的。」 听她说起严许,沈莓又不自觉捧着脸回忆了一下,总觉得?昨天好像离哥哥好近好近。 可是到底是如何了,却?也不记得?。 「那我?有胡言乱语说什?么话嘛?」小姑娘还是不放心。 「这奴婢便不知了。」春华如实道,「奴婢与秋实站的远,听不清,不过最后公子抱你?回屋时也没说什?么,想来应该是没有吧。」 「是哥哥抱我?回屋的?」 沈莓一听到这,莫名有些耳热起来,好像除了两年?前在书院那场意外,她就再?也没叫哥哥抱过。 谁知春华点头之后还补了一句:「是啊小姐,你?昨晚醉迷煳了但还一直要喝,靠在公子的怀里?拿着酒杯不撒手呢!」 沈莓:…… 不是说她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嘛?! 她一把捂住脸,露出了泛红的耳尖,觉得?自己今日都不好意思见哥哥了。 可是这面如今见一次便少一次,沈莓抿了抿唇,还是坚强地起身,如往常一般去?了藏书阁。 一进门,便看见严许正站在一个书架前挑书。 她偷偷揪了一下手,尽量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哥哥早。」 严许回身,脸上的神色一如往常,浅笑着应了一声。 这让沈莓想起昨夜他听了自己要离开严府后,兀自一杯接一杯喝闷酒的模样好似错觉。 沈莓走过去?,与他一起站在书架前,挑今日想看的游记。 然后便听身边的公子如往日聊天一样问她:「阿莓什?么时候去?新宅子?」 他问的心平气?和,好像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自己。 沈莓心下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微妙的失落。 哥哥对她是不是也没有那么捨不得?呢? 她垂首,眼睛看着眼前一本本书,目光却?没有落到实处。 「嗯,大?抵再?过四五日,收拾一下便过去?了。」 严许眸色微微顿了顿,片刻后才继续道:「那今日不知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阿莓的新宅子?」 沈莓听后愣了下神,下意识仰头问:「你?想去?看吗?」 「想。」 严许垂眸看她的眼睛:「日后不在你?身边了,总要看看你?住的好不好,会不会缺什?么。」 趁着他还是「哥哥」,他想给小姑娘尽量都安排好了。 沈莓看了他一会,好像要迷失在他那双透着无?数复杂情绪却?又转瞬即逝的眼眸里?,片刻后才点了点头,轻声低应:「好。」 早几日,她便已经从义母那儿拿到了钥匙,说是宅子那儿已经都打理好了,小姑娘到时候只带着东西住过去?就行了。 甚至东西都不用一次性?全带上,若有什?么落下的再?回来取便是,反正也就隔了两处宅子的距离,也不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只是严夫人想起自己还未好好教沈莓如何管家,过去?两年?沈莓在书院读书,是以这些只浅浅了解,懂了点皮毛,原想着等她及笄之后再?细教也是一样的,现?在却?有些来不及了。 不过严夫人也有打算,准备让自己身边的嬷嬷跟一个过去?帮着小姑娘,到时自己再?时不时抽空过去?教便是了。 于是这天下午,沈莓带着严许去?了她的新宅子。 她自是也不知道在哪儿,是找了管家领路,这才到了地方。 宅子的门便很气?派,跟严府一样,上头挂着「沈府」二字的牌匾。 沈莓甚至也不需要用钥匙,因为这座宅子的管家已经把门房都找好了,一见沈莓报上了名字,又是严府管家带着来的,便知是宅子的新主人了。 门房赶紧将人请进去?,又叫了宅子的管家来。 管家是个少见的女管家,四十来岁的模样,长得?十分面善,看起来也很有分寸。 沈莓听严夫人说这是耀王府的管家精挑细选后才选出来的,因为沈莓是个姑娘家,一个人住个大?宅子,有个女管家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管家姓邱,只让沈莓叫她邱姨便是。 沈莓轻轻点头:「邱姨不用忙活,我?今日就是带哥哥过来看看。」 邱姨看一眼小姑娘身后身形挺拔面容清隽的公子,恭敬点头应声:「好,那小姐若有什?么事,直接吩咐院中的下人便是。」 这些下人也是经过挑选,来了这处后又再?教过的,随时可用。 沈莓道了声辛苦,便带着严许进了宅子。 她也是第一次来,边走边小声与严许道:「哥哥,我?也是第一次来,不会走,我?们便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严许颔首,声音轻柔:「好。」 不管走到哪儿,左右有他在,总不会让小姑娘出什?么意外。 两人一路从前院沿着迴廊往里?走。 宅子已经被打理过,亭台水榭,花草灌木都是井井有条又精美雅致,大?抵因为是给姑娘住的原因,处处透着些柔美,与严府十分不同。 待绕过花厅与一处园子,又行过一处湖中水榭,到了后院。 严许看了眼院墙,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位置,这侧之外便是小巷,他低头与沈莓道:「日后这儿得?有人守着,让几个护卫轮值便可。」 沈莓不太懂这些,但还是乖巧点头,说记下了。 哥哥说的自有道理。 说这话间,又走过两条迴廊,沈莓突然看到这座院子后面有间单独的小厢房,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她有些好奇,拉着严许过去?看。 厢房在背阴处,今日本就是个阴天,没多少光。 沈莓站在房门口,推开房间往里?探头,似是一间库房,竟摆着东西。 她有些惊讶,自己也没什?么物件儿可以摆这啊? 两人一同走进去?,里?头的窗户煳了厚厚的窗纸,有些暗,两人走过靠墙放的整齐的箱子,绕到博古架间仔细去?瞧架子上的物件儿。 严许看了两眼,刚准备说话,突然神色一凝,抬眸看向门口,与此同时下意识揽住身边的小姑娘,将她护在怀里?。 沈莓愣住,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却?也听见有脚步声出现?在门口。 她刚心说在自己的宅子里?,应该不会有坏人吧? 下一瞬,便听见门「啪」一声被关上了。 还传来干脆利落的上锁声。 沈莓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自家还能被锁屋子里??? 她呆着脸看向严许,严许也有些无?言以对看向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 锁门的人手脚很快,他刚刚护着小姑娘的那一下就错过了喊人的一刻,现?在外头已经没动静了。 沈莓在原地呆了好一会,一时竟然不知是自己突然被哥哥抱在怀里?来的突然还是锁在屋里?更突然…… 「哥哥。」 屋子里?暗下来,沈莓不自觉也放小了声音,轻轻喊严许。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小姑娘的声音太轻太软,莫名像一只小猫爪挠在了严许的心上,有些痒。 他在昏暗的博古架后抿了下唇,缓缓松开手。 「我?先?去?看看,阿莓怕不怕?」 严许还记得?她怕黑屋子,怕雷雨夜,这两年?没让她单独待过。 现?在也怕她一时看不清路,磕了碰了。 沈莓现?在其实心里?的阴影已经没那么重了,她去?了严府后被保护的很好,幼年?那些总是缠绕心间的噩梦,好像也远去?了。 她摇摇头。 严许便带她到了窗边稍微能透点光的地方站着,自己往门边走。 沈莓在窗边看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她的鞋面。 她心里?一跳,下意识低下头,突然惊叫一声,原地跺了好几下脚就慌不择路地沖向门边。 「啊啊啊好大?的虫子!」 严许刚推了一下门,听见叫声倏地回身,下一瞬,怀里?直直扑进个温软的小姑娘,薄唇从她的发间轻擦而?过。 第48章 严许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猝不及防间后退两步, 背都抵在了门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他有一瞬的迟疑,最后还是伸手搂住了沈莓的软腰。 她似是被吓坏了,慌不择路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把脸埋在他胸前,嘴里不住道:「啊啊啊哥哥虫子虫子——」 边说还?要边跺脚。 沈莓只觉得自己鞋面?上还?有那虫子爬过的感?觉, 都快吓哭了, 她甚至没仔细看到是个?什?么虫,就觉得好多脚,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现在也不知虫子又爬到哪里去了,沈莓只能一边说话一边跺脚, 即使被严许揽着腰也忍不住动来动去。 两人贴的本就近, 严许在她这番有些慌张地乱蹭之下眸色越来越深, 牙都咬得紧了几?分,最后不得不一下把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 才不至于当场失态。 「阿莓不动了, 乖。」 男人的声音染上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是沈莓还?在被虫子惊吓到的慌乱中, 没有察觉。 她现在心里只大大的松了口气。 双脚离地了,虫子就爬不到她脚上来了…… 严许抱好了小姑娘,感?觉她缩在自己怀里终于安静下来,他这才朝地上看去,没看到小姑娘说的虫子。 偏沈莓还?在问:「哥哥, 你看到了吗?长?长?的,好像是蜈蚣,你找到了吗, 能不能打死啊?」 沈莓不敢看,扭着脸, 却不住追问。 严许瞧着这样,看来不把那虫子找出来弄死小姑娘都不敢下地了。 于是他只好掂了掂怀里的人,将她抱的更稳些,然后在这暗着光的小屋里找了起来。 借着一点点厚窗纸外透进来的光,严许在一个?博古架后的的缝隙里,看到了一条黑红色的大蜈蚣。 比一般的蜈蚣要长?一些,刚刚应该就是这只吓到了小姑娘。 怀里的人不仅害怕,还?要不住地问「找到了吗」、「现在找到了吗?」、「哥哥看见了吗?」,活像个?小话唠。 严许无?奈笑了一下,这下终于能回答她:「找到了。」 然后他踢了一脚博古架,那蜈蚣便受到惊吓窜出来,被严许面?不改色的一脚踩住。 他抱着小姑娘侧了侧身子,没叫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沈莓瞧见,微微用力就把这蜈蚣碾死了。 然后又一脚踢回了博古架下,不叫它在这吓人。 「好了,已经没有了。」严许这才垂眸对怀里的姑娘道,「刚刚都看了一圈,应是没有其他的虫子了。」 这里应该是库房,就是不知道放的这些东西是哪来的,都是些金银宝石、瓷器玛瑙制成?的观赏物件儿,还?都不是凡品。@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只是管这儿的人怕是疏忽了点,没打扫干净。 沈莓听了严许的话,终于唿出一口气:「刚刚吓死我了……」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发现自己还?在严许的怀里。 离得太近了,也太亲密了。 沈莓倏地想到昨日喝醉酒,哥哥也是这样抱自己回屋的吗? 她突然便脸红了红,只觉得耳朵发热,闻着鼻息间严许身上薰染的一点沉香,心跳都好像乱了两拍。 沈莓低着头?,有点庆幸这间屋子暗,哥哥应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她赶紧松开手?,微微动了动,严许便顺势将人放下地。 小姑娘退开两步,垂首理着衣裙,片刻后轻声道:「哥哥,刚刚是阿莓失礼了,你莫怪。」 她如今已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刚刚那样实在是非常不该,若是叫旁人看到,不管他们?如今是什?么身份都会传出闲话的。 沈莓在心里告诉自己,日后要恪守礼数,不能再像今日这般了。 严许看着小姑娘认真了几?分的神色,心中突然略有些发沉。 他垂眸,刚刚抱过她的手?垂在身侧,声音里却有几?分极深的苦涩:「这处没人看到,无?碍。」 「嗯。」 沈莓轻应一声,刻意忽略到自己这一瞬的低落,走?到门边也推了推门,嘟嘟囔囔:「现在要怎么出去啊,为什?么会有人来这儿锁门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谁的啊……」 总不能是她的吧。 门外上了锁,要想出去破坏的会有些多,于是严许走?到了窗边。 坏一张门和坏一扇窗,那还?是坏窗。 这屋子里的木窗是没有开口的,也就是打不开的窗户,但这也不打紧。 沈莓就见严许走?到窗边突然飞起一脚,木窗就像薄薄的纸片一样,「啪」就飞了出去。 她眨巴着眼?睛目瞪口呆。 知道哥哥会武,但这还?还?是他第一次看他在自己面?前展露一二。 因着严许平日里看着十分斯文,又长?得清隽俊秀,与今日一脚踢翻窗户的模样实在是反差过大,以至于沈莓呆在原地,等他踢了窗户走?回来了,才不禁喃喃一句:「哥哥好厉害。」 严许看着姑娘傻傻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又因为她一句情?不自禁还?略带些崇拜的话而心里欢愉。 只是他想摸一下她的头?,看见已经不再柔软的髮髻又只得作?罢,轻弹了下她额前的发,说道:「走?吧,我们?从窗户出去。」 沈莓点点头?,跟着到了窗边,却一时不知要怎么下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翻窗出去会不会有点不雅啊? 小姑娘无?措地看向严许,严许沉吟片刻,问她:「我先出去,一会再把阿莓抱出去?」 沈莓有些踟蹰。 刚刚还?说要恪守礼数,怎么能又抱? 她走?到窗边比了比,这窗户还?有些高,窗台卡在了自己胸腹处。 她一个?大人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不是读书?就是习字弹琴的人,翻倒也能翻出去,就是确实费些力,且也不怎么好看。 沈莓犹豫片刻,刚下定决心准备还?是自己来吧,却见严许已经先她一步手?撑着窗台,一个?侧身便轻巧翻了出去。 啊。 沈莓嘴都不自觉张开,原来哥哥翻窗是这么轻松的啊。 早知道自已以前就跟阿年?学一些翻窗小技巧之类的了。 严许翻出窗外后就回身站定,看着沈莓:「阿莓是想自己来,还?是我抱出来?」 沈莓突然就有些不太想叫严许看到自己笨拙翻窗的一面?,在心里妥协了,并且偷偷给自己找补。 特殊情?况,就再失礼这一次。 她从窗户倾身出去,朝严许伸出手?。 严许眼?里露出点笑来,伸手?握住姑娘腰,让她将身子靠上自己的肩借力,然后双手?微微用力一提,便将人环抱出来。 只一瞬,沈莓就落了地,她眨了下眼?睛,心里不住感?嘆一句:哥哥好有力气啊。 总觉得今日过后,严许在她眼?里就不是一个?单纯的清俊公子了。 而严许在她落地后便很快放开她的腰,掌心却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些温热,和姑娘盈盈不及一握的尺寸。 两人经过这一出,衣裳都有些乱了,正准备整理一番,突然便有人往这处走?了过来。 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与沈莓和严许目光对上,看到他们?衣衫不整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们?!」 这两人是谁!怎么在这行不轨之事?! 沈莓一眼?就知道他误会了,还?慌了一瞬,却见严许面?不改色,皱了皱眉:「你是哪处的下人,怎么在这?邱管家叫你来的?」 小厮一听严许提到邱管家,心里咯噔一下,不管这两人是谁那肯定都是主子了啊。 他赶紧告罪:「小人叫小六,是负责打扫这处库房的,小人、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他可是知道,在这些大宅里做事最好少说少听少看,埋头?苦干就行,要是不小心撞见什?么可是很容易上西天的! 虽然这处宅子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主人家。 沈莓在这一问一答间已经很快整理好了自己,听见小六的话不禁问:「是你刚刚锁的门?」 小六战战兢兢点头?:「是、是的。」 他看见院里倒地上的那扇窗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刚他就是听见这窗户飞出来的声儿才赶紧过来看看。 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大错,小六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着急忙慌解释:「我、我是早前来打扫了忘记关门,刚刚想起这事便过来想赶紧把门关了,没注意看里面?……」 当时沈莓和严许在屋子一侧的博古架后头?,若是不进屋确实看不到。 沈莓听着这场小小的乌龙,一时有些无?奈。 还?以为是有什?么秘辛,结果?就是一个?意外,叫自己撞上了。 这个?叫小六的小厮看起来倒不坏,邱姨能让他来打扫这间小库房,那人应该也是实诚的,就是可能不太仔细。 「你不认识我啊?」沈莓好奇问了一句。 邱姨不是说他们?都已经看过自己的画像了? 小六苦着一张脸,像被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但还?是如实道:「小人……有些不认人。」 俗称脸盲症。 宅子的主人是位小姐他是知道的,画像也看过了,但他对不上脸。 原本想着等小姐来了府上他多见几?次定就能记住了,不碍什?么事。 这下好了,碍大事! 小六总觉得自己今日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小姐身边的公子是谁?她日后要说亲的人?那这也太快了吧…… 他看了眼?严许,又看了看沈莓,一脸欲言又止,胆战心惊的模样。 严许不为所动,沈莓却被看浑身不自在,又有些脸红起来。 她轻咳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把我们?关在里面?了,我们?总得出来,门上了锁就只能爬窗了。」 小六诚惶诚恐,连连应是,严许看他有些冒冒失失的,当即又道:「去叫邱管家来,你负责这屋子的打扫,却有疏漏,去领罚吧。」 要不是他没打扫干净,小姑娘刚刚也不会叫虫子吓着。 不过若不吓着,也不会…… 严许敛了敛心神,看小六苦着脸走?了,身边小姑娘还?是一脸忧心的模样小声道:「哥哥,他不会乱说什?么吧?」 「他不敢。」严许笑笑,「更何况只是一点误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莓垂眸,细白的手?指忍不住缠在一起。 她搬离严府就是为了与严许避嫌,若是现在反倒因为这个?乌龙传出什?么,岂不是家都白搬了嘛。 姑娘扁了扁嘴,心下一嘆。 邱管家来的很快,刚刚在路上便已经听小六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虽然是自己的错,他也半点没敢隐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嘴快说看到两人在院中衣冠不整时,又赶紧改口道:「不是不是,没有这回事,我什?么都没看到!」 邱管家瞪了他一眼?:「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让我在谁的嘴里听见这话,我可不会客气。」 小六赶紧捂着嘴点头?,就差指天发誓绝不胡说! 沈莓看到邱管家来了,与严许一道走?上前去,又看了眼?被踹翻的窗户道:「这儿的窗户坏了,得劳烦邱姨找人来补补。」 邱管家自是点头?应声,还?赔了不是:「是我没安排好,明日便不让小六在这儿了,小姐看可行?」 沈莓倒也不是那么睚眦必较,摆摆手?:「也不必,让他日后打扫仔细些便是。」 想起那间屋子里放的物件儿,她又疑惑问:「可我这怎么会有这么些东西啊邱姨?是宅子上个?主人留下的还?是?」 邱管家却道:「这些都是耀王妃让王府的管家从王府库房中挑出来给小姐的,还?有些其他的放在另外的库房了,王妃说您单独开府了,自然还?是要有些家底才好。」@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不然沈莓没有铺子,离了严府也没有月银可以领了,那怎么行? 于是沈梨便提前给耀王府的管家去了信,从王府里挑了些物件儿出来送到这处,又挑了几?间记在她名下的铺子给沈莓,日后就算做她的嫁妆了。 小姑娘如今只有她这个?姐姐,日后出嫁,这些她自是要帮着准备的。 沈莓听了邱姨的话,惊诧地睁大了眼?:「这、这么多啊?」 这屋子虽小,但里面?东西可不少,一箱一箱的,而且放在小库房里的想来还?不是那么重要的物件儿,沈莓都不敢想大库房里还?有多少呀。 更何况,三姐姐竟然还?给了她铺子呢。 那日后她便要好好学习看帐,不能叫自己的铺子亏了本啊。 沈莓突然觉得自己即便搬了家,也有许多事要做的。 她又不禁有些庆幸。 事情?多起来,她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怀念过去住在严府的日子,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回去路上,小姑娘走?在严许身边,明显有些出神。 似是对现在还?有些留恋,又对以后的新生活有点新奇,眼?里矛盾得很。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垂眸,看着小姑娘一会喜一会忧的模样,突然便嘆了一声。 「阿莓离了府,日后怕是要与我生分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裹着嘆息,平添几?分落寞,叫沈莓听得心里倏然一紧,抓住了他的袖子有些着急道:「不会的!」 第49章 沈莓瞧着严许的神色, 竟然觉得哥哥有几分失落,是因为自己要搬出府了吗? 昨晚在院子里他听了自己这话后突然便兀自喝了几杯闷酒,是不是也在担心这?个?呢? 沈莓揪着严许的袖子, 垂眸想?了想?,突然一字一句保证道:「即便日后我不做怀琛哥哥的妹妹了, 也还是会记得哥哥对我的好?, 一定不会与哥哥生分的。」 严许停了脚步看她,小姑娘圆圆的杏眼里写的都是认真。 半晌后,他勾着唇笑了一下,眸光里却?藏了些难言的无奈, 低低道:「傻丫头。」 他已经生出?了些意想?不到的贪婪, 竟会在这?一刻想?要更?多。 彼时的沈莓尚不明白, 只觉得严许的眼眸里别有深意,可?哥哥不说, 她也不知该如何问?。 两人?便就?这?样回了严府, 而后几日, 即便严许什么都不说, 一切都如往常,沈莓也能感觉出?来,他的情绪很低。 可?他从不在自己面前表现?什么,只是沈莓察觉到后,心里便也跟着难受起来, 好?几日都有些恹恹的。 琼枝院里已经有些她用的熟的下人?去了新宅子那边,人?少了,沈莓用的惯的东西也一样一样少了。 最终还是到了要离开的这?天。 早晨起来, 看着窗外是个?阴天,沈莓嘆了口。 在这?样的天气说起别离, 总是格外让人?感伤。 她低头揉眼睛,也不晓得为什么明明只是搬去不远的地方,自己还是会这?般难受呢。 心里闷闷的。 沈莓捂了下心口,又磨蹭了一会,还是起了床,在收拾好?后去主院与?严家一家人?一起最后用了一次早饭。 她看着严许一如往常给她盛粥,不多不少,刚好?是她早晨能喝的那么多,鼻子蓦地便酸了。 以后一个?人?住了,再没有哥哥会这?样帮她盛粥了。 沈莓低下头,不想?叫人?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可?是她真的很捨不得。 在严夫人?领着一家人?将她送到门?口时,终于忍不住转身抱住严夫人?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夫人?,我捨不得你们?……」 严夫人?听着她小猫似的哭声,便觉得心疼,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搂着小姑娘不住地轻抚她的背,有几分哽咽:「阿莓不哭,我们?都在呢,若是觉得在自己府中寂寞了,便常来我们?家,日日来都行。」 沈莓吸了吸鼻子,轻轻应一声,努力忍住了眼泪。 好?一会,她松开严夫人?,自己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鼻尖因为哭过有些红红的,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夫人?,是我失礼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今日离开严府,她便不再是严家的义女了。 她只是沈莓。 严夫人?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即便离开日后也不可?见外了,又看陶真儿眼睛亦然红着,严许更?是神色沉的像换了个?人?似的,早两日便是如此了。 最后严夫人?做主,一家人?索性将沈莓直接送到了新宅子,又跟着进去看了一番,觉得已经是处处妥帖了,这?才离开。 沈莓恋恋不捨地站在门?口跟他们?挥手,抿着唇,又开始忍住眼泪。 天有些灰濛濛的,明明是春日,却?不见明媚,就?像她今日的心情似的。 严许走在最后。 他放慢了几分脚步,等着其他人?都走出?一小段距离,便回身看向?沈莓。 沈莓也红着眼睛看他,突然便被他轻握着手腕带回了宅子大门?里。@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在一侧的迴廊下,严许垂眸,俯身很轻的抱了一下小姑娘。 「阿莓要好?好?的,我会一直在。」 这?话像是贴在了沈莓的耳边,话音落下后,这?个?怀抱便也散了。 严许退开一步,克制着虚虚拢了一下双手,在小姑娘怔愣的目光中又恢復了那般光风霁月的笑,问?她:「记住了么?」 沈莓的耳廓似乎还残留着刚刚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下意识点头。 眉目清隽的年轻公子便深深看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沈莓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半晌,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严许刚刚抱她了。 他从没有在非必要的时候抱过她,更?别说实在她及笄之后。 哥哥刚刚…… 唔,不能叫哥哥了。 现?在的沈莓,只能像慕百年,像温阁老府上的小小姐,或像很多寻常姑娘一般,叫他严许哥哥。 她不再是严许很特别的那个?妹妹了。 想?到这?,沈莓又突然意识到,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严许在她面前也不再自称「哥哥」了。 她低下头来,又在这?儿站了许久,最后轻轻擦了下眼睛,这?才回了后院屋里。 如今沈莓一个?人?有了一处大宅子,邱姨又将沈梨给她的几处店铺的帐本拿了来,沈莓便跟开始跟着严夫人?特意留给她的一个?嬷嬷学习看帐目以及如何管家。 虽说有邱姨在,但她自己也总要学一些的。 沈莓用这?些让自己忙碌起来,才好?不去回忆在严府时那些热闹的日子,也不去想?那天严许最后很轻的拥抱,和他低低的话语。 有时一天忙下来,她也还是会在入夜后缩在被子里偷偷地流眼泪,觉得捨不得那些有严许陪在身边的日子。 但她想?自己只是还不习惯这?些,待时日长了,便会好?了。 而且严夫人?说她可?以时常去严府找他们?,也很方便的,还是能见到的。 在沈莓搬家十来日后,宅子里一切都开始步上正轨,于是她便邀请了人?来自己的家中温居。 其实她相熟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大家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聚会,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慕百年素来是没那么多讲究的,在沈莓的宅子里逛了一圈后便羡慕道:「真好?啊,阿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个?宅子,可?以今儿睡这?里,明儿睡那里,自己的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不像她,在将军府里可?有爹娘管着呢。 沈莓笑笑:「你日后若是想?来也可?随时来找我呀,我还可?以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呢。」 慕百年:「哎呀那就?这?么说定啦,我在你这?儿分个?小小院子,等我出?嫁后要是与?夫君吵架了就?来这?儿住!回娘家还得被我娘念叨呢。」 陆博恆正在研究院子里他没见过的一株花树,听了慕百年的话笑出?声来:「阿年妹妹你这?亲事都还没影儿呢,就?想?到日后吵架的事了啊。」 说完他又看向?沈莓,拿了个?锦盒出?来递给她:「给,没想?到阿莓妹妹今日竟然还会连我也一起请来温居,这?是陆哥哥给你准备的礼物,拿着!」 沈莓没想?到还有礼物,赶紧道了谢,又打开礼盒看了看,是一支极好?的狼毫。 她不知怎的,下意识看向?了严许。 哥哥……哦不,严许哥哥是很喜欢用狼毫的。 这?一看,便是四目相对。 严许也在看她。 或者说,他的目光其实一直是落在她身上的。 沈莓望进那双如墨的眸子,却?突然像是被里面藏住的情绪烫了一下,又猝不及防地移开。 心跳快了些。 是因为不再是妹妹了么? 为什么这?两次在严许哥哥身边竟然会有几分不自在。 那种?感觉却?也不是生分了,而是一些……她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沈莓装作看手里的那支狼毫,想?将自己不寻常的心跳声藏住,却?依然还是能感受到严许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在这?沉静又似带上几分灼意的目光下,她只觉得自己本就?不平静的心跳好?像要越来越快。 好?在陶真儿这?时候出?声,沈莓终于从这?蛛网般的笼罩中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抬手轻轻抚住自己的心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便见陶真儿看了陆博恆一眼:「你就?是沾了表哥的光,现?在还被你抢先将礼送了,弄得我都要排第二。」 陆博恆一听,二话没说就?把沈莓刚盖上的锦盒从她手里又拿了回来,立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陶真儿道:「您先请,您先请。」 沈莓看着一眨眼就?空了的掌心,呆着脸,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然后就?听到一旁严许很轻的「啧」了一声,皱着眉,将那锦盒重新放回了小姑娘手上,不悦道:「堂堂世子,送出?去的东西又拿回来像什么样?」 陆博恆:……得,左右背锅。 他苦着张脸,不得不看向?最后中立的慕百年:「阿年妹妹,你看看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一个?世子,竟然被他们?唿来喝去!」 慕百年赶紧挽上沈莓的手,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懂,我弱小可?怜又无助。」 「噗。」 沈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见她的笑,陆博恆瞄了眼严许,然后大咧咧地摊手:「现?在你们?谁都不能怪我了,阿莓妹妹被我逗笑了,这?礼物送的,还得是我。」 严许看见小姑娘的笑脸,心里那根弦也为之一松。 她离开严府这?段日子,自己并不如何好?,但他知道,小姑娘也一样不开心。@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这?好?像还是她说要离开后第一个?如此舒心的笑容了,就?像从前一样。 看来这?次带上陆博恆一起确实还是有点作用。 几人?在宅子里逛了逛,自然每人?都给沈莓送了温居礼。 而严许的礼物她没有当时便看,而是留着等到与?陶真儿他们?一起用过饭,又玩闹半个?下午再将人?一一送走后,沈莓回到房间,才打开了严许送她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个?小木人?。 这?个?小木人?扎着双髻,面上五官雕刻的极细緻,身上是她常穿的齐胸襦裙款式,外罩一件披衫,一颦一笑栩栩如生。 在她的裙摆处,细看之下,会瞧见一个?小小的「皎」字。 皎皎,她及笄后取的小字。 严许哥哥刻的是她。 沈莓在妆檯前一点暖色的烛光下轻轻摩挲着这?个?小木人?,指尖从已经打磨的光滑的轮廓上抚过,小心翼翼的。 许久后,她将这?个?小人?仔细放回了锦盒里,爬到床上,把锦盒放在了枕下。 这?天晚上,她便做了梦。 梦里好?像看到了严许在桌前静静替小木人?开脸的模样。 他长睫微垂,遮住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里藏着的一点光,神色专注认真,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公子修长的指尖因为木刻微微用力,指腹被刻刀压出?红痕,可?他浑不在意,只看着手里的小人?在自己手下一点一点露出?面容来。 斯有佳人?,皎皎如月。 皎皎如月,何时可?掇? 这?个?梦很快便散了,但沈莓直到早晨醒来,好?像都还记得严许在烛灯下凝眸专注的模样。 她揉着眼睛,又掀起枕头看了一眼小盒子。 是因为枕着它的缘故么?竟然又能梦到严许哥哥了。 沈莓轻轻拍了拍锦盒,这?才重新把枕头放下,叫了春华进来梳洗,开始一天的日常。 早晨她通常会先在嬷嬷的指教?下先看帐册,府里的和店里的都要看,但却?有不同的侧重点。 看帐也是门?很深的学问?,掌家一点也不比读书容易。 沈莓忙着学看帐,搬家后都还没出?过门?,但对于她离开严府独住的事,外头早已经传开了。 人?人?都在说她的王妃姐姐给她买了个?大宅子,日后那就?是他们?姐妹俩的「娘家」了。 这?时还看不清这?两姐妹关系的,那就?属实是有些眼瞎。 还有人?在说,沈莓及笄了,为了避嫌耀王妃才给她买的这?个?宅子从严府搬出?来住。 毕竟严家那位疏风朗月的公子还未说亲,待这?义妹又属实有些不一般。 于是沈莓不做严家的义女了,成?了名满京都的沈姑娘。 众人?都在好?奇,这?样一说,她的亲事日后到底会由谁做主呢? 耀王妃远在北境还未归京,沈莓已经年满十五,再往后日子便会过得很快了。 因着这?个?原因,在沈莓搬离严府后,早先想?与?她结亲的人?家倒是消停了一阵,确实也不知是否该继续与?严夫人?攀关系啊。@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只是很快,这?个?问?题便有了答案。 东宫的太子妃竟然招了沈莓入宫叙话,一块儿的还有严夫人?。 京中众人?皆知耀王妃与?太子妃交好?,这?下太子妃召沈莓入宫,便有人?开始猜测,沈姑娘的亲事该不会是要由太子妃做主了吧? 那这?关系可?就?难攀了。 彼时东宫里,沈莓第一次见太子妃,不免有些拘谨,更?何况这?也是她第一次入宫。 今日春光晴好?,太子妃便在东宫的水榭里摆了蔬果?点心,与?沈莓和严夫人?笑道:「无需拘谨,说来我也是受了阿梨所託,今日想?与?夫人?说说阿莓的亲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沈莓闻言脸倏然一红。 三姐姐难道是拜託了太子妃来帮她挑门?亲事?那、那太隆重了吧? 「其实我身在东宫,也多有不便,是以才与?阿梨商量了由我和夫人?一起给阿莓相看。」 说着太子妃看向?沈莓,温声道:「你姐姐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这?亲事无论如何,须得你喜欢、中意、想?嫁,而一旦做了选择,日后的日子便是你自己的了,不管过得如何,大家都帮不了你。」 第50章 太子妃代沈梨传了话, 看着沈莓微微泛红害羞的脸,又?笑了笑。 其实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呢。 她将一碟点心往沈莓跟前推了推,又?道:「阿莓不用?害羞, 我与严夫人都是过来人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公子只管与我们说便是。」 严夫人瞧小姑娘脸都憋红了的模样, 心下瞭然, 笑着?与太子妃道:「之前我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没说,想来是没想过。」 沈莓轻轻点头:「嗯,阿莓还未曾想过这些。」 但其实她说谎了, 她是想过的。 只是最后想出了个严许来, 叫她大惊失色。 太子妃自然也不急在这一时, 左右也是要?小姑娘自己愿意?了才可以。 她朝身后的宫女示意?了一番,小宫女会意?, 立刻将东西递上来。 太子妃接过她手里的那本册子, 递给了严夫人, 看着?她们柔声道:「这些是我前些时候让人做的一本集册, 京中适龄的一些公子都在上面了,那些纨绔子弟不算,里头算是我粗粗了解过的,夫人和阿莓可以拿回去看看。」 严夫人接过册子,暗暗心惊。 太子妃竟然还帮沈莓筛选过京中才俊, 集成了册,这可是当?真上心了。 早前在耀王妃的信中看到?说沈莓的亲事就交给自己和太子妃来商定,严夫人心里是有?准备的, 只是没想到?太子妃会如此用?心。 而沈莓与严夫人一样惊讶。 她与太子妃都没有?见过几面,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于是赶紧与严夫人一同郑重道了谢,只是看着?严夫人仔细收好那册子,她又?耳尖微微发热。 待出了宫后,严夫人与沈莓坐一辆马车,左右他们住在同一条街上,前后脚的距离而已,很顺路。 马车上,严夫人将册子放在腿上拍了拍,笑着?看向沈莓:「这两日?我便先看看这册子,瞧瞧上头的公子都如何?,等哪日?空闲了便叫上阿莓来府里一块儿吃饭,我再与你说说。」 沈莓觉得及笄后周围的人好像都开始操心她的亲事,但她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只是不忍拂了大家?关心自己的好意?,于是沈莓还是点头:「好,阿莓先谢过夫人了,夫人为我操心这些,改日?去吃饭我给夫人带些点心,都是我这些时日?在府中自己研究做的。」 她近些时候帐册已经看熟了,就不用?再费那么多时间,能?在府里做些其他的了。 严夫人应下,又?拉过她的手握了握,一脸慈爱:「阿莓真的是大姑娘了。」 沈莓腼腆笑笑,虽然如今不能?叫严夫人义母了,但她觉着?夫人还是将她当?半个女儿似的。 待送沈莓回了家?,严夫人也回到?严府,将太子妃给了集册之事与严先生说了。 严先生摸着?鬍子,神色认真:「太子妃都这般上心,我们更要?好好给阿莓择婿,你这几日?便好生看看那册子,要?不也问问阿许,有?些公子他应当?也了解一二。」 严夫人听了他的话,突然神色有?些微妙:「这册子上的人,你儿子一个也看不上,你信不信?」 严先生面露疑惑:「他眼?光这么高了?」 说完又?兀自嘀咕一句:「也是,不高他怎么到?现在也没看上哪个姑娘,来年?都要?二十三?了。」 严夫人无奈一嘆,看来她是别指望自家?夫君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只是严许这孩子,没想到?在亲事上竟然这么叫人不省心。 她看着?手里的集册,心中默默有?了想法?。 - 这日?沈莓在院中的花园里浇花时,见邱姨找了来,与她道:「小姐,严夫人让人来传话,问您明日?可有?空去严府用?饭。」 沈莓听后神色一顿,片刻后点点头:「有?的,你去回了那人吧,我明日?过去。」 说起来,她已经好些时日?没能?看到?严许哥哥了…… 在府中忙着?学看帐管家?时尚不觉得,如今闲下来了,她便偶尔会想念起跟严许一起在藏书阁看书的日?子。 她喜欢看的书很杂,可不论是哪本,有?哪些地方不明白,她总能?从严许那儿得到?解答。 严许在她心中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以前日?日?能?见到?的人,现在有?些时候没见了,再想起时便会怔愣出神。 说不上是想念那段日?子还是其他,心里总是有?些酸涩,满满胀胀的感觉,憋着?难受。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轻轻舒了口气,浇完了手上的花,进屋拿了琵琶出来在院里弹。 她心里有?事时便喜欢弹琵琶,没什么特定的曲子,就由着?心情拨弦,好似这样便能?将心中烦闷疏解一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沈莓想起来,她第一次在人前弹琵琶便是给严许听。 她垂眸,轻扫了一下琴弦,突然又?弹起了那首《夕阳箫鼓》。 在琴音里她回忆了许多与严许在一起的画面,其实每日?不过是一些琐碎日?常。 在主院用?饭,被他送去书院,又?接回来,在藏书阁里看书,在琼枝院的小书房里习字,在严府的池塘边餵鱼。 没什么波澜壮阔的,但就是格外叫她记在了心里。 三?遍夕阳箫鼓作罢,沈莓抱着?琵琶在院中垂眸半晌,才起身回了屋里。 小姑娘不知道,在离着?她的院子不远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有?人静静听完了这三?遍夕阳箫鼓,又?看着?她进了屋,片刻后才从树上离开,几息间回了严府院里。 - 翌日?,沈莓早早起来去了厨房里准备点心,她说了要?亲自做了带给夫人他们吃的。 这一忙活便是大半个上午过去了。 等瞧着?时辰差不多,沈莓换了衣裳,让春华将点心装进食盒,两人便一去出了门。 到?严府的时候,管家?还是如以前一样唤她「莓小姐」而不是「沈姑娘」,沈莓笑了笑,竟然觉得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严府似的。 严夫人与陶真儿在院里迎她,陶真儿一瞧见她来了便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还和从前一般。@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她与沈莓道:「今日?你过来用?饭,姨母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连只在除夕那日?下厨的规矩都打破了呢。」 严夫人嗔她:「就你话多。」 陶真儿捂嘴偷笑,拉着?沈莓便进了屋里坐下,严先生今日?应当?是在书院,估计很快就回了,可沈莓往屋里左右看了看,还是忍不又?问:「严许哥哥呢?」 「可能?是晓得阿莓要?来,还在院里梳洗打扮呢。」 陶真儿随口说笑了一句,又?叫严夫人戳了戳额头,说她:「你近来是越发皮了,怎的年?纪长了性子反倒回去了,从前还是温温柔柔的。」 听了严夫人的话,陶真儿不敢做声了。 她默默闭了嘴,总不能?说是因为最近跟陆博恆接触的有?些多了,感觉好像有?点要?被陆世子带跑。 不过严夫人这话落下没多久,严许便来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蜀锦对襟云纹长衫,玉冠束髮,还是如从前一样,看向小姑娘时眉眼?里都是温柔的一点笑意?,让沈莓恍惚间以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分开过。 只是那点笑意?之下,好像又?藏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深情绪。 沈莓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她起身,下意?识叫了声:「哥……」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改了口:「严许哥哥……」 严许在这一刻情绪差点藏不住要?翻涌而出,又?被他克制着?压下,如常地走上前,似不经意?道:「阿莓早些时候还答应说不会与我生分,今日?便不叫怀琛哥哥了?」 带上他的字,比起「严许」二字更显几分关系,又?不像「哥哥」这般亲昵。 他到?底还是不习惯小姑娘与他隔了那层条条框框的规矩礼数。 沈莓吶吶,片刻后点点头改了口,还是如她刚来严府时一样,叫了他「怀琛哥哥」。 严夫人这时正巧从院门口迎了严先生进屋,看见人都来了,便都招唿着?坐下,让下人上菜。 他们还是按着?从前的位置,沈莓坐在严许喝陶真儿的中间。 等菜都上了,严许似是习惯一般,先拿过小姑娘的碗盛了汤给她暖胃。 沈莓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的菌菇汤,也默默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喝。 一切都很自然,她心里却?也忍不住想,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喝到?怀琛哥哥给她盛的汤了。 其实只是一碗汤的事,并?不会因为是严许给盛的就如何?大滋大补,但就是会让她觉得格外好喝几分。 席间严先生问了问沈莓在新宅子的生活,沈莓只道一切都很好,还谢了严夫人让她带走的那个嬷嬷,实在是让她获益良多。 严夫人听后便是笑道:「能?帮上阿莓的忙便好,日?后你嫁了人,这些都是能?用?得上的,说起来,太子妃前些日?子给的那集册我都仔细看了,有?几个确实还不错的,阿莓可要?听听?」 沈莓听了这话尚未做出反应,一旁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严许将汤匙扣在了碗里。 她不知为何?心蓦地一跳,还未及说话,另一边的陶真儿已经笑眯眯道:「我觉着?阿莓听听吧,正好今日?我们都在,还能?帮着?思量思量。」佚? 严夫人也正是这个意?思,温和看着?沈莓,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沈莓微微动了动唇,忍着?没再去看身边的公子,点头说了「好」。 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下意?识想去看怀琛哥哥。 彼时正好饭也用?的差不多了,下人将碗碟撤下,上了茶和点心,一家?人还是围坐桌前,看着?严夫人拿出了那本集册。 她将册子放到?桌上,边翻边道:「陈御史家?的大公子品行不错,永安候府的刘公子也一表人才,王家?家?底深厚,二公子在骁吾卫供职,日?后要?走武将的路子,也大有?可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沈莓看着?册子上或俊朗或威武,气质各异的公子,默默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时她的面前,严许将她最喜欢吃小酥饼端了过来,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沈莓轻轻抬眸看了一眼?,又?很快避开他的目光。 总觉得怀琛哥哥看她的眼?神里有?些道不明的深意?。 严先生喝着?茶,也认真往册子上看了几眼?,点头贊同:「这几位各有?各的好,看着?确实都不错。」 两人说话间都看向沈莓。 却?见沈莓的目光落在面前那碟小酥饼上,微微有?些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严夫人叫了她一声:「阿莓?」 「啊,」沈莓蓦然回神,赶紧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走神,轻声道,「我、我也未见过这几位公子,不太知晓,不过夫人能?瞧上定是都不差的。」 严夫人听后,留心多看了小姑娘两眼?,这才继续温声道:「阿莓若是不喜我们便再看看其他的,若是觉得可以一见,那我便去安排安排。」 「娘,还是再等等吧。」 这时一直沉默着?没说几句话的严许突然开了口。 他给身边的姑娘倒茶,目光不动声色从那册子上略过,缓缓道:「陈公子才学一般,刘公子身子瘦弱,王二公子脾性急躁,都非良选。」 严许素来温和有?礼,极少见他如此直白地评价他人,尤其这些还是被太子妃粗粗选过一遍,又?叫严夫人挑出来的人。 一时间连严先生都不禁看了他两眼?。 沈莓更是一愣,茶杯差点没端稳,目光不经意?与严许轻轻撞上。 他的眼?神还是自己熟悉的那搬温润,却?又?带上几分深沉。 小姑娘手指蜷缩了一下,不由抿了抿唇。 这时严夫人闻言,细细的柳眉轻挑一下,神色里有?几分意?味深长:「那阿许觉得京中哪位公子合适?」 严许神色平静:「阿莓才刚刚及笄,儿子觉得无需着?急,不如母亲将这册子给我看看,我既为男子,对当?中的公子总会更了解些。」 严夫人笑了,看向桌上摊开的册子:「你倒是想得好,我还打算今日?让阿莓将这册子带回去自己也好生挑挑,有?中意?的我再着?人去打听打听呢。」@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其实从册子打开就一直思绪有?些飘忽,没落到?这处来,这会又?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回了神道:「便、便就让怀琛哥哥看看吧,阿莓不急的。」 左右都是帮她选夫,有?了她这句话,册子自然就落到?了严许的手上。 严许给秋实去了一个眼?神,秋实赶紧收好册子,心里腹诽了一句:看公子的模样,这册子怕是也落不到?莓小姐手里了。 小姑娘脸皮薄,未想在这事上多说,严夫人便也没有?一定让她在今日?挑出个所?以然来。 一家?人又?话了些家?常,待到?时辰差不多,沈莓便准备告辞离开严府了。 她没有?让严许送她。 在府门前,姑娘抬眸,精巧柔美的五官落在严许幽深的眼?里。 「怀琛哥哥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便成,也没几步路,不好叫你送……」 说到?最后,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也弱了下去。 严许眸光一暗,压住了自己的情绪。 阿莓在与他避嫌。 第51章 严许克制着想要说什么的心思?,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最终只低低应了声「好?」,便看?着沈莓离开了。 不远处的天边有厚重云层掠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严许站在府门前没有挪步,目光一直落在姑娘纤细的背影上, 他想起前几日陆博恆与他说的话。 那?时他因为沈莓搬离严府而心情烦闷, 难得主动去平南王府找了陆博恆喝酒。 严许垂着眼一杯接着一杯,像是想借着酒意压下心里一些不该有的无端躁郁,陆博恆看?着他这神色几番欲言又止。 「有什么你就说。」他边喝着酒边沉声道。 「那?我可就说了。」陆博恆靠在椅背上,依然没个正形, 但说出来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有没有觉得, 你现?在很像一个跑了夫人?,烦躁的借酒消愁的人??」 严许眉头?倏然一皱, 勐地?抬头?:「你在说什么?」 他的神色不是太好?, 已经有了些醉意的眼里却眸光锐利。 陆博恆摊了摊手, 依然直言道:「难道不是吗?阿莓搬的地?方也不远, 你却因此已经郁郁好?些时日了,这可不像你。」@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一副旁观者?清的模样:「你从前对阿莓在意,我只以为你是对她的过去心生怜意,但如今看?来,你觉得, 自己有没有可能对她抱有些别的心思??」 「不可能!」 严许倏然否认,可神色间却显露出几分藏不住的狼狈。 他不该有什么心思?。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把?沈莓当作妹妹一样,宠着她, 护着她。 陆博恆对他的矢口否认直接无视:「我也不跟你说别的,就说阿莓及笄后?要说亲这事, 你扪心自问,被你嫌弃的那?些公?子真有那?么差?不见得吧,若是叫别家看?也算是青年才俊,但你是一点儿看?不上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严许像被说中什么,紧紧皱起眉,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直到指骨都微微泛白,又倏地?将杯中酒液饮尽。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鲜少这样失态。 陆博恆与他交情深都从未见他这样,本来觉着自己拿捏住了好?友的心思?还有些瞧好?戏的模样,现?在又不禁替严许操心起来。 他道:「不是我说,阿莓如今身份不同?了,想与她说亲的人?只会更多?,你就自己想想,你愿意看?着她成亲么?」 陆博恆这话问出来,已经涌上醉意的严许心里未曾有半分犹豫。 他不愿意。 也许他能骗过他人?,但他骗不过自己。 他不想沈莓与任何人?结亲,不想任何人?取代自己站在她身边的位置。 可小姑娘曾经那?么殷殷切切地?叫他「哥哥」,他这不该有的心思?如何能与她说。 - 沈莓与春华一起往家走?,没多?远的路,也就隔了两处大宅子的距离,还须得拐个弯。 只是走?着走?着天突然便暗了下来,接着猝不及防的雨滴落下,竟是下起雨了。 这突如其来的雨还不小,路上行人?纷纷遮着头?跑起来。 沈莓叫春华拉着躲到了旁边一处屋檐下,春华道:「小姐,春日雨凉,我们还是等等再走?吧。」 这种阵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左右他们也无事,等等没什么。 沈莓看?着很快被雨浸湿的地?面,没多?久就积起了一点小小的水洼,她也没有勉强,点点头?,静静站在屋檐下看?雨。 她有些出神,想起今日严夫人?说起的那?些公?子。 虽然这次那?三位她也没见过的公?子叫严许哥哥驳了,但日后?呢?她真的要去相看?吗? 不管是三姐姐,太子妃还是严夫人?都在操心着她的亲事,没有刘公?子王公?子也还会有的周公?子李公?子,她总会到要说亲那?天的。 沈莓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好?像对成亲没有什么太深的想法。 大家都说她尽管挑自己喜欢的便是,可是要挑总得先见,不然如何知道是否中意呢? 可她又……不如何想见。 也不知心里在别扭什么,就是憋着一股难受的劲儿,让她一提起这事就想逃避。 沈莓轻轻嘆了口气,看?着雨幕还没有暂歇的意思?,索性往身后?靠了靠,抬头?看?着雨水从檐角滴滴落下,兀自出神。 这时突然便听?旁边春华惊讶地?叫了一声:「公?子?」 沈莓心头?一跳,倏地?看?过去,竟在这细密的雨中瞧见了严许的身影。 他撑着伞朝她走?来,一如当初接她去严府那?天。 冷白修长的手握着伞柄,纸伞下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颔和薄唇。 待走?近几分,公?子伞沿微抬,终于露出了整张脸来,眉目疏朗清隽,衣袂翩翩。 沈莓甚至一时分不清她是陷在回忆里,还是真的瞧见了严许。 直到年轻公?子看?向她,轻轻笑了一下:「阿莓刚走?没多?久便下雨了,想着你没带伞,我便沿路来看?看?。」 他手中还拿着另一把?纸伞,原来是准备遇上了就给?她送伞的。 沈莓眨了眨眼,这才算回过神来,赶忙道了谢:「叫怀琛哥哥费心了。」 她想伸手接过伞,严许却一时没给?,只低声问:「阿莓可是想再看?一会雨?」 沈莓惊讶于哥哥总是能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所想,诚实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便于阿莓一起。」 严许走?进屋檐下,收了伞,也往后?靠了靠。 春华早就已经很有眼色的进了铺子里与掌柜闲聊,这是一间卖布衣的小铺子,这时候也没生意,掌柜不介意行人?在他的屋檐下看?雨,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春华聊着。 在这个春末昏沉的午后?,时光好?像都在蒙蒙雨声中慢了下来。 严许站在檐下陪小姑娘看?雨,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衣裳,低声问:「这雨下的突然,刚刚可有淋着?」 沈莓低头?看?自己的衣裳,然后?抬手给?他看?微微沾湿的袖子,软声道:「就淋了一点,不碍事的。」 潮湿雨气下她仰着头?,那?双眼睛便像被这春雨洗刷过一样清澈干净,甚至要让严许心里那?点隐秘不该的心思?无处遁形。 他移开了眼,堪堪遮住几分狼狈。 不敢叫她发现?,怕会吓到她,也怕她日后?更加的疏远。 沈莓总觉得那?移开的目光中藏着什么,只是未等她探寻便再看?不见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突然问:「怀琛哥哥,刚刚席间夫人?提到的三位公?子当真都不好?么?」 严许心跳一窒,小姑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他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只看?着街上蒙蒙的雨幕道:「我恰好?与那?三位皆打过些交道,话亦属实。」 话落,他又垂眸看?向沈莓,声音里带着几分克制的情绪:「还是说,阿莓是想见见他们再说?」 沈莓抿了下唇,沉默一会。 这片刻的无声却让严许的心一紧,好?似在等待一个突然而来的宣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如果她想去见,自己又当如何? 严许发现?自己没办法去想这个可能。 光是想想她会与其他男人?浅笑交谈,那?双杏眼认真看?着对方说话,神色娇柔……他就会压不住自己心里那?头?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来的蠢蠢欲动的兽。 想将她抢过来。 公?子眸光很深,藏着好?像下一刻就能将人?捲入深海的风浪,好?在这时候小姑娘终于开了口。 她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说亲这事我一直以为离自己还有好?远呢。」 从前在沈府,她每日小心翼翼在主母跟前生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心神,根本无暇想其他的。 更何况她那?时一直以为她的亲事就是主母说了算,自己哪有资格言语。 后?来去了严府,好?像终于过上了一直期盼的生活,只是这段时光太短了,没两年她便又及笄了。 好?像突然间长大,所有人?都开始为她考虑亲事,说她选自己喜欢的便可。 可一切都太快了,她回不过神来。 严许看?着小姑娘有些苦恼的模样,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拂了一下她刚刚叫雨水沾湿了几缕的发:「那?便不想了,阿莓值得更好?的人?。」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沈莓下意识仰起脸来,看?着他怔愣了片刻。 姑娘的眼眸波光潋滟,脸颊渐渐泛红,染上桃花般的粉色,严许眼神微动,手从她发间拂落,忍不住想抚一抹那?透着艷色的脸。 却又在指尖即将触上时堪堪压住心思?,将手收了回来。 沈莓不是没被严许摸过头?,甚至从前哥哥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摸她的头?。@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可刚刚,他低头?看?着她,手掠过她的几缕发时,她却突然忍不住脸红了。 心中也像是藏着一只小兔,横冲直撞,叫她的心怦怦跳的很大声。 她甚至都担心怀琛哥哥会听?见,赶紧看?向别处,小声道:「怀琛哥哥总这么说,我哪有那?么好?呢。」 「在我心中,阿莓便是最好?的。」 严许说这话时却没有看?小姑娘的眼睛,只沉静看?着迷濛雨幕之下无人?的街道,声音低低的,很快便掩在雨声中,像喃喃自语。 沈莓也看?着街上出神,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只杏眸轻眨,在身前交握的手被宽袖遮着,渐渐攥紧了。 两人?一时都没再言语,耳边只有雨滴落在屋檐和地?上所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待雨势渐小,却又起了些风,严许便与小姑娘道:「风有些大了,即便快要入夏也要注意莫在这时候莫着凉,我送阿莓回去可好??」 沈莓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乖巧点头?。 只是严许只带了一把?伞来,身后?又没跟着秋实,沈莓便准备自己与春华同?挤另一把?。 却见这时严许已经撑开了自己的伞,对小姑娘道:「阿莓与我一同?走?便是,这伞比那?把?更大些。」 沈莓又忍不住觉得热气要熏上脸,嗫嚅一句:「会不会……不好?啊?」 严许撑着伞沉静地?看?她,像还是从前那?个对她照顾的事无巨细的哥哥,温和一笑:「无妨,离着你的府上也不远了。」 「唔,好?。」 沈莓含煳应一声,不想让自己表现?出太欢喜的模样。 但其实她心里久违的有些别样开心起来,搬家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走?在哥哥身边了。 她心底还是偷偷喊他「哥哥」,可这声「哥哥」除了想念之前那?些被严许陪伴的日子,又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几分亲昵。 如若不能再表现?出对他的依赖,那?便在心里偷偷满足一下,也不为过吧。 沈莓朝着严许走?过去,站在了他的伞下,两人?一起走?进细细的春日雨幕中。 高大和娇小的背影相映衬,在这迷濛中自成一方小小天地?。 很相配。 渐行渐远中,沈莓恍然想起她第一次去严府,严许带着她熟悉府中各处,那?时,她也是与他共了一把?伞。 有那?么一刻,那?幅画面竟与今日相重叠。 只是过了两年时光,她不再是那?个怯弱的的小姑娘,他也从「哥哥」又变成了「严公?子」。 沈莓偷偷偏头?看?严许,一眼,又一眼。 只是不知他是没发现?,还是故意不点破,未曾与她对上视线。 这日一起在檐下避雨时说的那?寥寥几句话,悄悄落在了彼此心里。 一些欲言又止,一些各怀心思?,都朦朦胧胧的,却也心照不宣。 - 在严夫人?将那?册子交给?严许后?,沈莓这说亲的事便暂缓了下来,倒让她少了几分烦恼,每日都过的普通又充实。 沈莓给?自己安排了许多?事,看?帐、习字、弹琵琶、读书册,偶尔还会邀陶真儿与慕百年来府上一起做点心,或玩些姑娘们喜欢的小玩意儿。 有时她也会出门,多?是跟着两个闺友逛园子看?诗会,因为这时候她便能见到严许。 怀琛哥哥在诗会上总是最耀眼的那?个人?。 沈莓从前在严府时很少参加什么聚会活动,严许许多?时间会在府中陪着她,偶尔才出门办些事或见几个人?,因为她看?书遇到不明白或好?奇的地?方便会想找人?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是以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严许从前出现?在诗会这些地?方时竟是这样的。 许多?姑娘小姐会矜持着上去与他攀谈,言笑晏晏。 有些尚还带着自己做的诗以请教之名做遮掩,有些却什么都不拿,眼神透着几分藏不住的仰慕。@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素来温和有礼,自持端方,这时候也会轻轻颔首与人?细说两句,保持些距离,但也不让小姐们落了面子。 沈莓在一旁看?着,不禁抿住唇角,很久才垂下鸦羽似的长睫。 身边慕百年挽着她的手,啧啧两声:「我听?说严许哥哥有两年没出现?在这些聚会场合了,现?在还是这么受欢迎啊,这些小姐们之前见不到他人?,这次真是一窝蜂都来了。」 沈莓握着团扇的手莫名紧了紧,过了良久,才「哦」了一声。 第52章 夏末的园子郁郁葱葱, 沈莓站在?长廊之下看着不远处严许与一位小姐说话?,摇着扇子,没有?上前。 慕百年刚准备往前走, 察觉沈莓没动?,下意识问:「怎么了阿莓?」 「唔, 」沈莓看着手里的团扇, 轻声道:「怀琛哥哥在与人说?话?,我们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了。」 话?落,她便转身继续沿着迴廊往前走,手中团扇轻摇。 这还是怀琛哥哥在?她十四岁生辰那天送她的礼物呢。 那时候她还是他?义妹。 沈莓忍不?住扁了扁嘴, 心情有?些微妙起来。 慕百年听后根本没有?细想, 脚下麻熘的就转了一个方向, 而另一边的陶真儿却多看了小姑娘两?眼,心下瞭然。 她笑了一声, 与沈莓道:「那我们便去前头的亭子坐坐吧, 也歇会凉。」 这日头高, 虽然园子绿树成荫, 但逛久了也还是有?些热的。 陶真儿故意将说?话?声放大?了一些,这才与小姑娘一起慢慢往前走。 严许刚刚在?前面?诗会随意做了几首诗,本来今日来这儿便是想见见沈莓,是以也未在?前头多待便来了园子里。 跟他?一起的陆博恆自然是巴不?得,作诗什么的他?反正不?怎么感兴趣。 谁知?刚一来园子严许就被几位小姐叫住说?话?, 无奈只?能停下应几句。 他?不?欲与她们说?太多,话?便往结束上引,这时却好像隐约听见了陶真儿的声音。 严许抬眸往不?远的长廊下看, 一眼便看见小姑娘走过去的背影。 他?眉梢微扬。 阿莓不?来找他?? 严许收回?目光,两?句话?便与面?前的几位小姐告辞, 与陆博恆一起朝长廊大?步走去。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看了一眼陆博恆有?些幸灾乐祸的神色,眼眸眯了眯:「你看见什么了?」 陆博恆无辜摊手:「我看见什么都不?要紧,是阿莓妹妹看见你被几位面?露倾慕的小姐围住,就走了。」 严许神色一顿,眼眸里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光,随后加快了脚步。 他?在?回?廊里将人叫住:「阿莓。」 前头的沈莓步子一顿,抿了下唇,回?了身:「严许哥哥。」 严许走上前,低头看她,眸光熠熠:「刚刚来了怎么不?叫我?」 沈莓握着那柄团扇,目光飘了飘:「我看见你在?与人说?话?,不?便上去打扰。」 闻言,严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突然快了两?拍,明明只?是一件看起来很寻常的事,他?却缓缓解释道:「是过来找你的时候被那几位小姐叫住,也没聊什么。」 「这样啊。」 沈莓轻轻点头,摇着手里的团扇,心莫名?一松。 她终于抬眼,泛着潋滟春光的眸子迎向严许,笑了一下:「那严许哥哥和陆世子要与我们一同去亭子里坐坐么?」 自然是要的。 严许颔首,与陆博恆一起走在?了三个姑娘身后。 他?不?动?声色看着前面?沈莓的背影,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眼神里露出几分隐秘的渴盼。 会是他?想的那样么? 等到了亭子里,几人坐下,看着不?远的湖景有?一会没一会地?聊天。 陆博恆这时候惯会耍嘴皮子,逗得三个姑娘直笑,不?知?怎么的又说?到今日的严许身上。 「你们是来晚了些,没看到你们严许哥哥刚刚随意做的那几首诗就叫人奉为圭臬的模样,还有?小姐特意买了他?的诗集,好些都拿着过来攀谈呢!」 「这都两?年过去了,你们严许哥哥还是盛名?不?倒啊,不?知?是多少闺中小姐们的中意对象。」 陆博恆啧啧两?声,扇子摇的唿唿响,越说?越起劲,直到脚下被人踢了一脚,严许黑着脸,警告的目光看过来,他?赶紧才轻咳两?声闭了嘴,还不?自觉偷偷看了沈莓一眼。 就见沈莓捏着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那双杏眸有?些飘忽,一会看向严许,一会又移开。 好似多停留一秒,都怕被人看出她心底的一点在?意。 旁边慕百年叫陆博恆这一说?还有?些疑惑地?问了句:「为什么这两?年严许哥哥都不?去诗会了?」 「还能为什么,在?带妹妹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陆某人再一次嘴快。 沈莓听后耳尖倏地?便红了,却又嗫嚅着轻声说?了一句:「是我耽误怀琛哥哥了。」 她在?严府的这两?年,确实什么时候想要找严许,他?都在?。 姑娘这话?音刚落下,陆博恆马上收穫了两?道极具压迫的目光,分别来自严许和陶真儿。 陶真儿现?在?就坐在?他?旁边,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不?说?话?你是不?是能憋死啊,就非接这个茬?」 陆博恆又一次闭了嘴,表情有?些委屈。 他?能怎么办,他?就是看不?得话?落地?上啊。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而严许则低声在?哄小姑娘:「阿莓不?用听他?瞎说?,我从前参加诗会的次数也不?多。」 沈莓垂眸轻应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却在?片刻后突然拉了一下严许的袖子。 严许看向她。 自她离开严府后,已经再没有?这样拉过他?的袖子。 姑娘的耳尖还红着,连脸上也有?几分娇色,她抿了一下唇角,似是在?犹豫什么,却在?严许看过来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严许哥哥……日后会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啊?」 他?从前也问过她可想过要嫁怎样的夫君,那她今日问一问,应当也没关系吧。 沈莓心里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个问题了。 在?刚刚遇到严许被几个小姐围着说?话?的时候就在?想了。 严许比她大?七岁,今年二十二了,按理说?亲事是该定下了,可他?好像对此并?不?上心,严夫人从前说?过她与严先生成亲也晚,是以现?在?也不?催严许。 在?沈莓的记忆里,好像也未曾见严许与哪位世家小姐交往过密。 他?到底会娶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她心底莫名?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问一问,沈莓很想知?道,但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在?意。 话?问出口,严许却没有?回?答,看着她一时沉默了片刻。 沈莓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还是不?该问的,弄得现?在?反倒有?些尴尬起来。 旁边的其他?三人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由睁大?了眼睛,应是没想到沈莓会问这么个问题。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严许身上,等着他?回?答。 这里面?除了慕百年,其实陆博恆和陶真儿都心知?肚明,也就只?有?慕大?小姐是单纯的好奇着。 短暂的沉默后,沈莓在?严许的目光下像是终于忍不?住要将这个问题揭过,却听他?这时突然道:「我只?会娶喜欢的姑娘为妻。」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陶真儿和陆博恆:哦~ 慕百年:哦? 三人表情各异,却根本没入严许的眼,他?只?看着沈莓,目光从她捏着扇柄微微用力的指尖掠过,状似不?经意地?问:「阿莓何故突然想起问这个?」 沈莓轻轻移开些目光:「就是……听陆世子说?到这儿,便想问问。」 严许说?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沈莓没好意思再追问。 原以为这个话?题便会就这样揭过,谁成想这时慕百年却一脸好奇顺势问了下去:「那严许哥哥你有?喜欢的姑娘了么?」 她这话?一问出来,陆博恆倏地?就朝她看去。 真是勇士啊! 问到点子上了啊! 沈莓心下也当即重重一跳,却不?是看嚮慕百年,而是忍不?住去看严许。 她竟对这个问题觉得有?几分紧张起来。 严许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严许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倒是也没露出多惊讶的神色,他?只?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有?。」 这回?答叫几人都惊讶了。 慕百年嘴都张成了「哦」形,陆博恆和陶真儿也都有?十分诧异。 难道这么快就要说?了? 两?人都忍不?住飞快看了沈莓一眼,却见她听后只?是微微睁圆了眼睛,一瞬的错愕后便神色如常,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那柄团扇,好像只?是听了让人有?几分惊讶的八卦消息。 这模样一时竟叫人拿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 严许深深看了她一眼,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拢成拳,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没法在?这件事上撒谎,尤其是当着小姑娘的面?。 可也不?敢再进一步,怕破坏现?如今本就已微妙的一点平衡。 只?要在?她心里他?还是哥哥。 他?就没办法向她表明任何心意。 接下来,这个话?题这天都没有?再被人提起,直到他?们离开诗会,沈莓回?到自己府中,她终于露出几分藏着的心不?在?焉来。 春华打了水拧了帕子给她擦手,见她神色一直有?些愣愣的,忍不?住唤了一声:「小姐?」 「……嗯?」沈莓这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春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小姐近来可是有?什么心事?」 已经有?一阵子了,她觉得沈莓的心里藏着些事,时不?时便心事重重的,忙起来时才像是回?到了从前那般。 知?道自家小姐不?是外放的性子,若是她不?问,沈莓可能就会一直憋在?心里,于是春华还是问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沈莓从刚到严府时便是春华在?身边伺候,带着她,教?着她,在?她看来,她便也像大?姐姐一样。 想到最?近时常会在?心头萦绕的女儿家的小心思,沈莓犹豫了一会,突然问道:「春华,你说?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春华一愣,原来小姐近日来在?想的是这事? 想起早前严夫人一直在?帮沈莓张罗相看的事,甚至太子妃都在?替自家小姐操心,春华又懂了,想来小姐为此烦恼也正常。 于是春华一边给她换上一身居家轻便的衣裳,一边道:「小姐,虽然奴婢也还未曾喜欢过什么人,不?过想来喜欢一个人便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不?见时会想他?,见到了便会觉得格外欢喜吧。」 「话?本子里常用『牵肠挂肚』一词,应就是这般感觉了,若是喜欢一人,那人便能牵动?你所?有?的心神,你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有?关,也在?他?面?前最?依赖,最?放肆。」 春华絮絮叨叨,细心观察沈莓的神色,末了终于小声问:「小姐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沈莓原本静静听着,这下突然慌乱了一瞬。 她的目光飘乎起来,装着去拿软榻上那本昨日没看完的书,含混道:「我就是问问……」 可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几分,她大?概是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又能不?能说?。 那人今日也说?了自己有?喜欢的姑娘,虽然关于这个姑娘他?一句都没有?再多说?,沈莓也确实不?记得自己有?看到哪位小姐时常出现?在?严许身边。 但她不?敢赌,她怕严许待她这么好,始终是因为有?那份妹妹的情谊在?。 她如何能肖想哥哥其他?的呢? 靠在?软榻上,沈莓嘆了口气,书也看不?进了,就在?那儿发呆。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一如在?今日听到严许说?有?喜欢的姑娘时那般,心脏轰鸣的心跳中,夹着一点丝丝密密的怅然若失。 沈莓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份心情压在?了心底,她还没有?那么多勇气,于是便只?敢像个胆小鬼一样,在?日后许多次走在?严许身边时偷偷看他?,计算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有?诸多顾虑,也因着曾经是他?义妹的这个身份,还有?诸多不?确定。 沈莓总觉得她和严许不?像是从前了,可又在?看到他?对自己一如往常般温柔的笑时,会想,可能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自己的心境变了。 在?和陶真儿与慕百年又去了几次熙熙攘攘的集会后,京中的公子小姐们也都明白了,这五人关系好,走得近,时长会一起出现?。 不?知?怎么的,还有?人传出不?管什么时候,要想邀请严许,就得先邀请沈莓。 只?因着有?一次沈莓遇上几个铺子里的掌柜来说?帐的日子,便没能跟着陶真儿他?们去一个游园会。 为此她心中还有?些遗憾。 然而那次严许后来也没去,听说?是以要去温阁老家拜见为由拒绝了,那日时常在?一起的五个人便只?有?三个。 大?抵是因为他?们太常一起出现?,少了两?人就十分显眼。 这话?便是这么传出来的。 于是有?捕风捉影的便忍不?住私下猜测,莫不?是这两?人之间有?了点什么? 毕竟早两?年严许待沈莓就不?一般,那时候还有?个义兄妹的身份在?,待人格外好几分勉强也说?得过去。 现?在?可不?是了。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关系还如从前那般亲近,总不?免惹人多想。 加之沈莓在?严府住的那两?年本就很得严先生和严夫人的喜爱,万一两?位长辈也瞧上了呢? 这猜测的消息不?胫而走,只?是还没等大?家传出个苗头来,很快就有?另一个传言后来居上。 说?是沈莓竟然要和今年殿试那位年轻的探花郎相看了,还是太子妃亲自牵的线。 第53章 今年科举殿试四?月结束, 一甲三?人里属这位探花郎裴青最惹人?注目。 原因无他,在这次一甲里他最年轻,也最俊俏, 除此外,状元和榜眼?都是三十来快四十的中年男子。 是以三?人?跨马游街那日, 好些姑娘都给这位探花郎抛了绢花, 他也在京都一举成名。 裴青出身苏州裴家?,虽家?族不是多显赫,但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他今年二十有五, 却还未成家?, 早前在京备考时便?说过?, 不成功名不谈婚。 如今拿得三?甲,也算是功名有成, 虽说不若严许那般惊才绝艷, 但这个年纪也已算年轻, 且后?院无人?, 近几个月是京中各家?选婿的热门。 那时候便?有人?猜测过?,不知他究竟会与哪家?小?姐结亲? 没想到现在传出来有鼻子有眼?的竟然是沈莓。 沈莓自己也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会与自己牵了今年探花郎的红线,说起来这也是个意外。 许是因为她长得与沈梨有几分像,皇长孙对她也有十分喜欢,爱与她一起玩, 所以太子妃近些时候也会不时召她去东宫。 这也让沈莓的名声在京中更加水涨船高。 那日她又得了召去东宫陪太子妃叙话,正巧裴青也在东宫与太子议事,两人?便?遇上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在东宫一处回?廊下, 沈莓初见这位探花郎,她不认识裴青, 自是没说话,避开他继续跟着宫女走了。 可她的心里却不禁在想,这位公子与严许哥哥有几分像。 倒不是说长得相似,严许那副模样,沈莓在京中还未见过?面?貌比他更甚的男子,只是裴青看起来也温文尔雅的,不管是神态还是身上的气质,会叫她想起严许。 于是沈莓心里便?也对他多留了几分印象。 但也仅此而?已了。 直到到了东宫的花园里,她与太子妃一起带着皇长孙玩了一会,便?见宫人?来与太子妃说了句什么,而?后?太子妃便?笑着问她,是不是在来时遇着了人?。 沈莓如实?说了。 太子妃:「那是今年新科的探花郎裴青,青年才俊,近几个月在京中风头正盛,听说好些大?人?想与他说亲,只是他本人?都未中意。」 一听太子妃讲到「说亲」,沈莓心里便?是一紧,难道…… 果不其然,接着便?听太子妃道:「刚刚他与太子殿下说起了你,说是在一次赏花会上听到你弹了一曲琵琶,叫他惊为天人?,之后?许久未能忘。」 沈莓微微敛眸谦和道:「是裴公子过?誉了,阿莓哪有那般厉害。」 太子妃瞧着她的模样,笑嘆一声:「阿莓实?在过?谦了,早前我倒是没想过?裴青,他年纪与你差了十岁,在京中也无太多根基,但殿下偶尔说起他也会有几分赞赏,如今又是他自己说起,阿莓不若便?与他再见见?」 裴青如今在翰林院,也算是前途无量,且他在京中的宅子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是一个母亲,关系简单。 太子妃考虑到沈莓的性子与世无争,这样简单的后?宅于她也好。 「这事你回?去再与严夫人?说说,看看她对裴公子的母亲是否有些了解,毕竟若是能有个好相处的婆母,以后?的日子自是能更好过?一些。」 太子妃也没将事情说死,但言语间?能听出她觉得裴青还是不错的。 沈莓点头应下,知道太子妃是真心为她考虑。 想到刚刚在回?廊上见的那一面?,她微微垂首,搭在膝上的手微微蜷了蜷。 若是真要去见,那见一个与严许有两分像的人?,也好。 这日沈莓离开东宫后?便?去了严府,将太子妃的意思与严夫人?说了。 花厅里严夫人?回?忆了一番:「这个裴公子近些时日在京中确实?风头不小?,只是我也觉得年纪与你比起来说是大?了些,他母亲我也未曾打过?交道,不过?既然太子妃都说了,那我便?与旁的夫人?打听看看吧。」 沈莓应了声「好」,又与严夫人?聊了两句。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严府的缘故,她总是时不时想起严许,不知他今日是不是在府中,又在院里做什么呢? 姑娘渐渐有些心不在焉,怕被夫人?看出来,只得赶紧找了个说辞离开,却又在跟着管家?往外走时忍不住朝严许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严许今日在院中作画,这时突然抬头往某处看了看。 他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片刻后?,严许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在纸上勾勒出的人?影,是那个穿着襦群,时常会朝他笑的小?姑娘。 他已经?画了许多沈莓的画像,各种姿态各种神情,每一张都会仔细收好,并不会叫旁人?发现。 那点隐秘的心思他还尚未想好要何去何从。 只是他没想,很快这就由不得他了。 当天傍晚,严夫人?在晚饭时说起沈莓今日来找她的事,严许听到这便?想起下午自己莫名抬头的那一眼?,执着筷子的手都顿了顿。 然后?便?又听严夫人?道:「太子妃属意今年的探花郎裴青,想让阿莓与这位裴公子相看。」 说到这,严夫人?目光看向严许,似有几分深意:「阿许觉得这位裴公子如何?」 裴青因得了探花,这几个月在京中声名远播,更因其年纪,许多人?都会将他与严许比较,严许自然也有所听闻。 不过?他与裴青没什么交集,不曾见过?,只听陆博恆说过?几句,只道这位也算是才华横溢,青年才俊,二十五便?中了探花,现在是各府选婿的大?热之人?。 严许压住自己泛出冷意的眉眼?,垂眸:「我与裴公子未有交集,不便?妄下定论?,但他年纪比阿莓大?了许多。」 严夫人?听到这儿,神色有些微妙,却还是道:「怎么说也是太子妃提起的人?,阿莓只怕还是要去见见的。」 陶真儿轻轻瞥了严许一眼?,在心里同?情了一番。 表哥就是太君子了,不认识人?家?便?挑不出两句错处来,只能拿年龄说事。 这要是陆博恆,高低得造谣两句。 况且说到年龄,裴青二十五,严许二十二。 陶真儿默默摇头,你们这不是半斤八两么。 她觉得自己这表哥如今还是太克制了些,不过?也能明白,越是在意之人?才越会心生犹豫,瞻前顾后?。 陶真儿低头眯了眯眼?睛,有些看热闹地想,给沈莓这么个相看对象说不定也不错。 严夫人?似是真在认真考虑,琢磨着:「正巧下个月便?是秋朝节,街上有灯会,到时安排他们在灯会相见也顺理成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秋朝节是大?启的传统节日,在每年的十二月,说是秋朝节,其实?是在年末深冬之际。 在这天圣上要祭祖告天,以求来年风调雨顺,秋日丰收,城中也会举行盛大?庆典活动,是很热闹的一天。 这事便?就这样定了下来。 只是在无人?发现的某一刻,严许的神色沉着,隐隐透出几分不似他往日朗月清风的灼烫偏执,直到他闭上眼?,把那些疯长的占有欲敛去。 子时过?后?,万籁俱静之时,一个黑影从严府掠出,翻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 沈莓这晚睡的很沉,似乎又梦到了严许。 她蜷缩在被子里,侧身躺着,脸颊被挤出一点软肉,看起来乖巧又惹人?怜。 睡梦中的严许好像抚上了她的脸,很轻很轻,却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和一点薄薄的茧,在她脸颊流连了许久。 甚至……她还梦到他俯身轻轻吻了吻自己。 薄唇柔软,温热,却像有一簇微弱的火苗落进她心尖,将她烫了一下,微微颤慄。 沈莓倏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 外头天光熹微,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唇,心怦怦跳着。 竟然做了这样的梦…… 脸颊有些烫,沈莓懵了一会,又直直往后?躺了回?去,内心一片纷乱。 有些东西一旦放任就再也收不住。 沈莓感觉有什么在渐渐失了控,她自暴自弃地捂住了脸,翻了个身面?朝床的里侧,在渐渐泛白的熹微天光里从枕头下摸出了那个放小?木人?的盒子。 那是严许来温居那日送给她的礼物。 应是怀琛哥哥亲手做的吧? 他一点一点在这上面?刻出她面?容时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 沈莓心里想着事,再无法入睡,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小?木人?到了天光大?亮,春华来看她是否起身的时候。 她将小?木人?重新收好放回?枕头下,经?过?小?半个时辰,已经?能若无其事地起来洗漱用早饭。 只是她心中想着事,用的也少,刚放下碗便?见邱姨领了严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来,说是来传话,让沈莓用过?早饭后?得空便?去一趟严府。 沈莓怔了一瞬,昨日说的事这么快便?有定数了么? 夫人?可是问过?怀琛哥哥了?他说裴公子是可选的良人?么? 她的心又有些乱起来,却还是点头应下。 本也没什么胃口,现下更是不想吃了,沈莓让人?撤了碗碟,回?屋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了严府。 严夫人?也正等着她,见她来了之后?就将昨日晚饭时琢磨的事与她说了。 「阿许与裴公子也未曾接触过?,不过?连太子殿下都会夸两句的人?想来确实?是不错的,京中想与他说亲的高门贵女也大?有人?在。」 虽然他们对裴青了解尚少,但京中其他几个府上既然有这么个意思,自然会提前打听清楚,若有什么大?纰漏也不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嗯,我知道了夫人?。」 沈莓应了一声,看上去十分乖巧 她心里也不知该为严许这次也没觉得裴公子便?是与她最相配的人?而?高兴,还是为这可能到来的相看而?烦恼。 沈莓在心里生出几分逃避的心思。 她不敢言说自己对严许不一般的感情,在自己面?前的甚至是严许的母亲,也是把她当女儿来看的夫人?。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那便?应下吧,左右不过?见一面?,或许也决定不了什么呢? 不过?即便?如此,沈莓还是忍不住希望裴青莫要答应这次相看,只想着也许人?家?根本也瞧不上自己,那天在东宫不过?是碰巧看到自己所以在太子殿下面?前恭维一句罢了。 在与严夫人?说完话,又去陶真儿的院里与她也叙了叙后?,沈莓便?离开了。 她到底没敢告诉陶真儿自己对严许生了些不一样的情愫,倒不是怕她笑话,只是不知要如何说出口。 陶真儿又与严许同?住府里,她便?怕她一个不小?心透露出了点什么,叫严许察觉。 同?样的,沈莓也不敢跟陶真儿说太多话,就怕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她心里嘆口气,只觉得叫这无从诉说的心思弄的有些烦闷,也不想回?家?了,便?与春华道:「春华,我们去街上走走吧。」 春华点头,又想了想:「小?姐,既然要去街上,还是带着守砚和守墨吧。」 沈莓应了,两人?还是先回?了府上,带上两个护卫后?才出门。 京都城白日里哪条街都热闹的紧,沈莓随意走着,左右身边有春华会记得路的。 她漫无目的,只是想在外头散散心。 那些往日里会觉着有兴趣看看的小?摊和铺子今日都没了什么兴致,沈莓慢悠悠地走在街边,看着周围人?来人?往。 有好动的小?孩子在街上疯跑,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都未道歉便?又跑远了。 沈莓蹙了蹙眉,但也不打算与小?孩子计较,走出两步后?却见春华突然惊唿一声:「小?姐,荷包!那几个孩子该不会是故意撞的你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沈莓没想到自己还会遇上这种事,刚刚那孩子撞上她时只是很快的一下,连守墨和守砚都没觉出什么来。 如今快要入冬,天气寒凉,她今日穿的是交领齐腰襦群,外罩丁香色软缎云纹披衫,荷包系在腰上,现下一看果然没了。 沈莓本就心情烦闷,现下更是不佳了,柔美精緻的小?脸都好像没了精神。 她刚想说算了,那几个小?孩指不定跑的都没影了,街上人?来人?往,更是难寻。 这时却听有人?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沈姑娘。」 沈莓回?眸,一阵秋风吹起她披衫的一角,裙摆也微微漾起。 她轻轻抚了一下鬓边被吹起的几缕髮丝,也看到了喊她的人?。 竟然是裴青。 沈莓面?上露出几分错愕,片刻后?才微微颔首:「裴公子。」 裴青走上前来,温和一笑:「没想到沈姑娘已经?晓得了在下的名字。」 沈莓露出一分有礼的浅笑:「裴公子今年高中探花,京中无人?不知。」 裴青知她是寒暄之词,毕竟之前在东宫沈莓还没认出他来。 不过?他也未说破,只道:「一点薄名罢了。」 说着,他递上了手里的东西。 「这可是沈姑娘的荷包?」@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有几分诧异地接过?荷包,抬眸看他:「公子怎么……」@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两人?站在街边说话,郎才女貌,很是显眼?。 与陆博恆一起从对面?茶楼出来的严许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 男人?眉心狠狠一皱,眸里的神色倏然便?沉了。 第54章 沈莓见裴青竟找回了她的荷包, 有些意外。 而?后便见裴青笑了笑,温声道:「那几个小孩子上次用这方?法偷了其他人钱包我也正巧撞见,今天看到就将他们拦下了。」 照裴青说的, 是几个惯犯了。 就是?年纪小,又擅长装可怜, 所以一直没人把他们怎么样, 被抓到顶多把东西还了就被放了。 沈莓皱了皱眉,觉得这样好像有些不妥,放了不就会去偷旁的人了? 不过眼?下?她还是?先向裴青道了谢,重新将荷包系在了腰间。 原以为这意外的碰面?到这便结束了, 谁知裴青却没走, 反而?浅笑着相邀:「一品阁今日要推出一道新点心, 据说是?从前御厨世?家的传人潜心所制,不知在下?可有幸邀沈姑娘同去品鑑一番?」 沈莓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怔了一下?, 实在是?没想到。 毕竟她与裴青甚至算不上相熟。 只是?他刚刚才帮自己找回了荷包, 现在就马上拒绝好似又有些不近人情, 沈莓轻抿唇角, 刚准备应下?,突然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阿莓。」 沈莓蓦然回头,看见严许朝自己走来,身边还跟着陆博恆。 今日他穿了一身浅云绣鹤纹的交领长衫,走在秋日里?更显长身玉立, 芝兰玉树。 沈莓迎着严许深深的眸光,又想到刚刚裴青的相邀,不知怎的竟然慌乱了一瞬。 她想开口说句什么, 却突然便见严许走过来,抬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唇边露出几分笑:「现在看见我都不唤人了?」 沈莓下?意识喃喃开口:「怀琛哥哥……」 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从她离开严府后,严许便极少在人前对她做这般亲昵的动作了。 一旁的陆博恆偷摸看严许这番做派,又看了眼?裴青。 醋了醋了,这是?醋了。 开始想在情敌面?前彰显自己的不同。 站在沈莓面?前的裴青却神色未变,反而?还主动打了声招唿:「严公子?,久仰大名。」 严许这才看向他,目光里?有几分锐利的审视,脸上温润的笑却无懈可击:「裴公子?,幸会。」 两人唇边的笑容弧度好似如出一辙,气质也极相似。 沈莓从前亦是?这般觉着的。 只是?如今他们站在一起,却还是?能一眼?瞧出些不同与高低来。 严许年少成名,这么多年在京中都无人能盖过他的风头,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沈莓不觉得裴青像严许了。 而?裴青在简单的招唿寒暄过后,便又回到了刚刚的相邀。 「一品阁今日出新点心,阵仗很是?大,我刚刚邀了沈姑娘一同去,现下?又遇着了严公子?与陆世?子?,二位若是?有时间不如也一起?」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陆博恆听了在心里?咂舌。 这话说的,好像刚刚阿莓已?经答应了你似的。 沈莓动了动唇,一个「我」字刚出口,便见严许朝她递了个熟悉安抚的眼?神,又看向裴青,似笑非笑地欣然应下?:「让裴公子?破费了。」 陆博恆听后差点笑出声来。 二话不说,先让人破费。 一品阁不管是?什么东西价格都不便宜,裴青与他们这些公子?不同,在京中家底不算特别深厚,一下?请四个人,怕是?得肉痛一番了。 裴青一直微笑的脸果?然在严许话落的一瞬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继续浅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沈莓直到跟着他们到了一品阁,都还有些懵。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儿了? 四人没有去雅间,而?是?直接在一楼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下?,今日一品阁推出新的点心花样,噱头做的还挺足,是?以这时候生意极好。 裴青既然被架上做了东,为了体面?也不能光是?一碟点心就将人打发了,更何况沈莓还在这儿,他便点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和几样招牌小食。 「听说沈姑娘喜欢吃一品堂的烤乳鸽,今日便也给你点一只吧。」裴青道。 沈莓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这件事裴青怎么会知道? 严许坐在沈莓身边,闻言眼?眸几不可察的眯了一下?,缓缓道:「裴公子?对这些倒是?了解的清楚。」 裴青笑容可掬地看了沈莓一眼?,坦诚道:「早前偶有一次机会听到沈姑娘一曲《颂山河》,令裴某十分难忘,对沈姑娘便多留意了几分,还望沈姑娘莫怪我唐突。」 他说的直接,但也因为足够坦白?而?让人说不出太冒犯的话。 沈莓有些被裴青这番大胆直白?的话惊着了,略微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裴公子?过誉了。」 话落,她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边上的人。 严许眼?睫半垂,遮住那双浓黑如墨的眼?睛里?锋利的光。 他对这句话换若未闻,只是?给沈莓倒了一杯热茶,低声与她道:「捧着暖一暖,你一到秋冬手便凉了。」 「谢谢怀琛哥哥。」 沈莓点头,小声应了,捧起严许给她倒的那杯茶,静静暖手。 两人明明未有再多言语,一言一行间却足见熟稔亲近,裴青不动声色地看着,手放在膝上点了点。 严许倒完这杯茶,终于微微抬眼?,目光掠过裴青温润的脸:「阿莓手凉,这第一杯茶便倒给她暖手用了,裴公子?莫见怪。」 裴青笑笑:「这是?哪里?话,我一早便听闻严公子?待沈姑娘如亲妹妹,今日看来确实不假。」 一直在旁看戏陆博恆听了这话,心里?啧啧两声。 好歹毒一男的。 说严许待阿莓好是?因为把她当妹妹,直接就将两人的关系绕进死胡同里?。 这裴青看起来是?真对阿莓妹妹有意了? 严许不可能听不出裴青话里?有话,却笑得云淡风轻:「看来裴公子?家中并无姐妹,看走了几分眼?,我与阿莓朝夕相处两年时间,待她好又岂会只因为这点关系。」 他这番话刚落下?,碰巧店小二端着小食点心到了桌边,裴青也就错过了再往下?说的机会。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却藏的很深,不轻易显露,他知道严许极敏锐。 严许不再去关注他,只让小二将那碟烤乳鸽放到了姑娘面?前,之后又给她夹了一块今日新出的点心到她的小瓷碗里?。 那点心看起来当真是?用了些心思?的,做成了镂空的各种小小花灯造型不说,还配有的特殊的糖水用来浇淋在上头,也不知是?有什么法子?,这一浇里?头便好像能亮一下?。 沈莓本还在因为严许那番话而?心跳骤然有些加快,忍不住去猜测那是?什么意思?? 却又怕自己的一点异样会叫人看出来,拼命忍着想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拉回来。 好在这时候点心上了,小二一番操作一下?便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觉得新奇,睁大眼?睛看着小二淋糖水都看了好一会,便也就把刚刚紧张的心跳缓了回来。 现在自己分得了一盏小花灯,还是?小蝴蝶的模样。 沈莓心里?突然想起,在十四岁中秋灯会的那天?晚上,她和严许还有陶真儿去街上逛街市,她看上一盏小蝴蝶的灯,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严许。 于是?没多久,她便得到了那盏小蝴蝶的花灯,提着逛完了整个街市。 现在看着碗里?小蝴蝶花灯模样的点心,她忍不住想,是?不是?怀琛哥哥还记得呢? 这般想想,都有点捨不得吃了。 不过最后小蝴蝶还是?下?了肚,真不愧是?御厨之后潜心所做,沈莓只觉得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吃完后还忍不住抿了下?唇回味。 下?一瞬,严许和裴青几乎同时叫了声「小二」。 两人这声落下?,均是?看了对方?一眼?。 严许淡淡笑了一下?:「今日裴公子?已?经破费,阿莓的这点点心我来便是?,毕竟作为新品,这点心也不便宜。」 裴青:…… 他一直维持着的温润神色差点就要绷不住,飞快垂下?眼?眸,遮住一点阴翳,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副坦然的面?孔:「我家在苏州,如今入了翰林院后刚在京中买了宅子?,确实手边现银不多,等?家僕过两日到京了便好。」 这句话的显然是?说给沈莓听的。 一来对严许点出的事坦然承认,二来表明都只是?暂时的,他在苏州的家底不日便能到了。 沈莓心里?明白?,想起自己以前也有些穷的时候,不禁生出两分感同身受,便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们便不让裴公子?破费了吧怀琛哥哥?」 严许闻言眸光刚微微一沉,却又听小姑娘道:「我可以请你呀。」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荷包,抬头看向严许,软软地笑了一下?:「前几日店铺上的掌柜都来府里?交了这段时日的营收,我有银子?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姑娘还很认真地算着:「这样裴公子?只需请了世?子?那一份便是?,应当就会好很多了?」 左右早前裴公子?邀她来一品阁也是?要请她,现在只是?换个人请罢了。 陆博恆在一旁听着,简直是?想起立拍手了。 阿莓妹妹这番操作真是?个鬼才啊! 严许听后骤然便笑了,刚刚还有些沉的眼?神此刻一变,露出些温柔和欢愉来。 「阿莓如今是?个小富婆了,倒是?我沾光了。」 裴青神色一顿,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那番话了,此刻反而?进退两难,与一个姑娘分摊银子?,这叫什么事?若还是?自己请了这一顿,那先前那番话不是?有惺惺作态之嫌? 所以这钱他付也不是?,不付也不是?。 反观严许,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不疾不徐按下?了沈莓正要掏荷包的手。 这时正巧刚刚叫的店小二过来了,严府便让他再额外做十个花灯小点心打包带走,又道:「这一桌算算银子?吧。」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浅笑看向裴青:「裴公子?有难处,在下?也不是?趁人之危之人,便给裴公子?分摊一二,无需言谢。」 裴青:谁要言谢了? 他的面?色差点压不住要隐隐泛青,但还是?忍了忍。 严许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沈莓面?前不能失了风度。 而?在严许身旁的沈莓这时却偷偷看了严许好几眼?。 她总觉得今日的怀琛哥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身上那柔和文雅的气质之下?,还包裹着一点格外锐利的东西。 四人离开一品阁,裴青与他们告辞,却在看向沈莓时微微笑了一下?:「若是?与沈姑娘有缘,下?次再见。」 沈莓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了。 她与严许和陆博恆往另一头反方?向走,没过几个摊位便看见有个姑娘再卖珠花,便忍不住走过去看了两眼?。 这些饰品物?件儿无论是?否贵重,对姑娘家总是?有天?生的吸引力。 严许便在摊子?一旁耐心等?着,陆博恆却嘴闲不住,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说话。 「怀琛你发现没有?裴青与你有些像,我赌一文钱,他在学你。」 「嗯,看出来了。」 「我就说他考中探花之后京中便老有人拿他与你比较呢,初看还确实是?有些像。」 说完陆博恆摸了摸下?巴,又看了在选珠花的沈莓一眼?,压低了些声音凑近严许道:「你说阿莓妹妹会不会也这么觉得?所以对这位裴公子?才有几分不同?」 「不同么?」严许看着陆博恆眯了眯眼?睛。 陆博恆立刻福至心灵:「没有,完全没有,刚我瞎说的。」 严许不再搭理他,只是?看向在摊前与摊主讲话的姑娘时,目光也深了一些。 沈莓最后买了一支木簪,虽不是?什么极好的木料,但上头的雕花和样式都十分精緻,也不贵,她便买了。 「摊主说是?她自己做的,拿出来卖就是?贴补家用。」 在与严许一起回家的路上沈莓絮絮道。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她还把木簪拿给严许看,严许便点点头说好看,可神色间却是?在想着什么。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沈府门口,沈莓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轻声与严许道了别:「怀琛哥哥再见。」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回府,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轻轻一拉。 沈莓错愕回身,严许已?经上前两步。 他走近了些,高高的身形挡住了姑娘,将她笼在自己身前的一点阴影里?。 沈莓睁大了眼?睛,惊的一时忘了言语,只忍不住后退一步,背抵在了朱红的府门上。 好在她府门的朝向是?一条宽巷,这会没人走过,可沈莓的心还是?控制不住怦怦跳起来。 「怎、怎么了……」 严许还扣着她的手腕,姑娘宽宽的袖口之下?是?伶仃细腻的腕骨,她的手很细,细到他甚至能摸到的一点凸起的骨节。 严许忍耐着没有从上面?抚过,只低头看着她,声音有些发沉:「阿莓觉得,裴公子?与我像么?」 沈莓觉得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好似有漩涡涌动的深海,一不留神便要将她吞噬其中。 她的心如鼓擂,似是?连唿吸都要一窒,却还是?软着音道:「不像。」 第55章 深秋的风已?经沾染上凉意, 可沈莓被严许握住的手腕却只觉得灼热难挡。 她的眼里有几分慌乱,因为严许一直很?有分寸,好像从来不会这般。 他们离得太近了, 她怕他听见自己几乎就要掩藏不住的心跳声。 而严许的眼眸又深又沉,在?听到姑娘的回答后, 他眸光微动?:「原来阿莓觉得不像。」 公?子的声音低缓, 萦绕在?耳边时让沈莓觉得耳根都发痒。 她微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 像是想要尽力藏住自己如鼓的心跳,沈莓又多说了一句:「在?东宫初见他时我也?有那么一刻想起了怀琛哥哥,但今日?发现还是不同的。」 没有人能像哥哥。 她在?心里悄悄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严许没有问哪里不同, 小?姑娘能如此说便足矣。 在?她心里, 他要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他心里一动?, 终还是没忍住用拇指轻轻摩挲过她微微起伏的腕骨。 指尖的肌肤温热软滑,像上好的暖玉, 叫人流连捨不得放手。 严许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在?小?姑娘已?然有些慌乱的神色里尽量不动?声色地放开了手。 他露出一点抱歉又无奈的笑, 在?沈莓看来竟还有几分落寞。 「是我唐突了, 总怕在?阿莓心里有了与?我相像的人, 便要取代我了。」 沈莓的耳尖还热着,脸也?忍不住渐渐泛红。 她有些分不清这句话是在?说不想让人取代她心里哥哥的位置,还是其他意有所指。 她不敢深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严许最后轻轻抚了一下她挽起的髮髻,像从前一样, 然后便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沈莓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恍惚着回了院里。 丫鬟春华早在?严许拉着人逼近时就退到了一边老远,现在?随着沈莓进了屋也?未曾出声。 她想着, 小?姐大抵是需要理一理她与?公?子的关系了。 这日?回府时的一点意外被?沈莓深藏心底,她谁都没说, 却总会在?夜深人静时翻来覆去地想起。 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很?紧张,却又好像期待着严许能说出点什么来。 又过了几日?,严夫人来了一趟沈府找沈莓,与?她说秋朝节的事。@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我这两?日?已?经见过裴公?子的母亲了,看起来还算好相与?的,秋朝节时你们在?灯会见一面,左右现在?也?未定下什么,到时你不喜欢也?不打紧。」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原本想说其实她与?裴青已?经见过了,却又想起裴青那日?的态度,若是要回绝是不是当面说清楚会比较好呢? 几番思量之下,她还是答应下来。 严夫人将事情安排好后又与?小?姑娘说了会话,半下午时才离开。 正巧遇上严许也?从外头回来,两?人便一起进了府中,在?回院子的路上说了会话。 严夫人道?:「我刚刚去看阿莓了,与?裴家公?子相看一事定在?了秋朝节,正巧那日?外头也?热闹。」 严许眉目微垂,只低低「嗯」了一声,未再?言语。 严夫人看他一眼,瞧不透他的心思,便也?作?罢,回了自己院里。 严许继续往雅竹院走,快到院门?口时,他问秋实:「人查的怎么样了?」 秋实道?:「临冬查了一轮,没看出什么异常,裴青春闱前两?个月抵京,与?他母亲一起租了院子住着备考,深居简出,高中探花后买了处大宅和几个下人僕从,偶尔与?同僚应酬回的晚些,接触的人好像不多。」 「不过临冬倒是顺便查了一下那日?他遇见莓小?姐的事。」秋实接着道?,「是因为他从几个小?孩手上找回了莓小?姐的荷包,想来是因此两?人才交谈了两?句。」 严许眼神微沉:「是么?」 秋实点头:「那几个小?孩是惯常在?那条街偷东西的,年纪小?又能跑,而且很?有眼色,会惹上麻烦的富贵之人绝不碰,是以一直在?街上流窜。」 严许若有所思,片刻后吩咐道?:「继续查,让临冬盯紧了。」 他总觉裴青不是看起来那般简单。 那日?自己待沈莓已?算得上的亲昵,裴青与?她从未有过接触,就常理而言,即便是听过她一曲琵琶便心生仰慕想要娶她,那日?瞧见她与?自己的熟稔后,娶亲这事心中也?应当会掂量一二。 可他却还是答应了秋朝节那日?的相看,这般不介意? 如今想娶沈莓的人很?多,无外乎是想与?耀王攀上关系,能沾亲带故,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是以裴青也?让他不得不多想。 秋实应了声「是」,跟在?严许身后进了院子。 便见公?子低垂眼眸,顺手摺断了路边的一丛枯枝。 严许看着手里断裂的枝桠,眸光渐深。 他到底没办法看着她走到旁人身边去。 - 十二月二十二,秋朝节很?快如期而至。 沈莓这段时日?做什么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总想着秋朝节这日?要与?裴青见面说清楚的事。 她斟酌了好些说辞,便是想委婉些拒绝,这件事未了,她心里便总觉得放着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不过在?那天街上偶然遇见后直到今日?,二十来天过去了,她没再?见过裴青。 慕百年和陶真儿也?知道?了她要相看个探花郎的事,在?秋朝节前还特意找了一日?来她府上好生八卦了一番。 陶真儿得到消息自然是比慕百年快的,坐在?屋里捧着手炉问:「阿莓真想相看那位裴公?子?」 沈莓诚实地摇头,与?两?位小?姐妹坦白:「不想的,其实我只是想当面去与?他说清楚,毕竟是太子妃牵的线,直接拒绝了总不太好。」 慕百年一点一点剥着瓜子,闻言嘀咕了一句:「裴公?子不好么?我听说他中了探花后这大半年在?京中都风头极盛,好些人拿他与?严许哥哥比较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他哪有我表哥好,是不是阿莓?」陶真儿道?。 沈莓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弄的愣了愣,控制不住地红了耳尖:「嗯……是、是啊。」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严许哥哥更好了,」慕百年奇怪,「但阿莓你脸红什么?」 沈莓一惊,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有、有嘛?可能是屋里烧的太暖和了……」 「没觉得啊。」 慕百年喃喃,但她也?从来不是会去细想的性子,转瞬就又说起了别的。 「秋朝节那日?你若是要见裴公?子,那不是不能与?我们在?一块儿了?好可惜啊。」 「嗯。」沈莓也?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她还是道?,「没事,来年还有机会的,再?说,也?许那天晚上我与?裴公?子说完话还能在?街上遇见你们呢,若是这样便又可以一起了。」 她是想着,若是去与?裴公?子说清楚,应当不要多久吧? 只是沈莓没料到,今年秋朝节街上会有这么多人,不知怎的比往年都要多,人声鼎沸,大家摩肩接踵地从街上走过,显然不是认真说事的好时候。 彼时她已?经在?约好的街口见到了裴青,两?人一同往前走,裴青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温声道?:「沈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沈莓点点头,又看了看周围,面露难色,便听裴青善解人意道?:「街上人多,茶楼里只怕也?坐满了,我们便再?往前走走,看有没有能合适坐下的地方吧?」 他这番话已?算是很?贴心了,让今日?要说出拒绝的沈莓都不禁心里有了些不忍。 罢了,那便先走一段路看看灯吧。 裴青见沈莓应下,唇边的笑深了些,他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盏蝴蝶花灯递给沈莓。 「那日?在?一品阁我看到严公?子给你夹了小?蝴蝶花灯的点心,想着你也?许是喜欢这样的,便买了一盏。」 沈莓有些惊讶,收下花灯后礼貌道?了谢,他们便随着街上的人群渐渐往前走。 裴青还算健谈,一路说起自己近日?看的一些书,有些是沈莓也?看过的游记,她便也?会搭几句话,同时在?心里诧异,裴公?子喜欢看的与?她还有些像呢。 说到哪本时,沈莓叫书里的趣事逗的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在?街上琳琅的灯火下格外娇俏。 远远在?人群中看着的严许终于眸色一沉,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 一边的陆博恆看着他原本就冷冷的神色现在?已?经快赶上寒冬腊月的雪,在?心里啧啧两?声,他就知道?,这人根本忍不住。 刚开始还不疾不徐远远看着呢,现在?就受不了一点了。 街那边沈莓和裴青已?经在?一处猜灯谜的摊前停住。 今日?街上有好些这样的灯谜摊,猜的越多越能拿到好彩头,这摊子上的头彩最厉害,是一副红翡翠滴珠耳坠。 裴青正与?沈莓笑道?:「今日?既然出来了,不若我们便猜个灯谜吧?这头彩要是拿着了便送给沈姑娘。」 过节的日?子,沈莓没好拂了裴青的意,刚准备点头,便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微沉的嗓音。 「阿莓。」 沈莓倏地回身,看到了在?灯火阑珊下朝她走来的严许。 她下意识喃喃了一句:「哥哥……」 身旁的裴青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很?快又神色恢復正常,对严许点头示意:「严公?子,好巧。」 陆博恆在?一边忍着笑,这画面,与?那日?一品阁之邀简直一模一样啊。 严许神色很?淡,看了裴青一眼,勾了下唇:「不怎么巧,我来找阿莓。」 裴青:…… 沈莓:啊。 她的眼睛瞪圆了,难道?哥哥不知道?今日?自己会与?裴青见面吗?不会呀,那日?在?严府吃饭时夫人便说了有这打算了。 沈莓叫严许说的有些懵了,可又不得不承认心里头有些高兴。 严许对裴青说了这句话就低头垂眸看她:「每年花灯不都是与?我一同看的么,今年便忘了?」 「不是的,是……」 沈莓欲言又止,看了看裴青,一时觉得现在?这场面有点微妙。 到底微妙在?哪儿,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严许旁若无人,抬手拢了一下姑娘雪白的披风:「天冷,莫着凉了。」 修长的手指从的她茸茸的领口拂过,似不经意触到了几分她小?巧的下巴,指背温热。 沈莓忍不住缩了缩,也?不知怎么了,哥哥一遇上裴青便好像会变得有几分不像往日?。 一旁看戏的陆博恆看着沈莓圆睁着杏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心地低低往她耳边凑,安抚了一句:「别慌妹妹,你怀琛哥哥发疯呢。」 这话已?经十分小?声,但刚说完他便被?严许冷冷地横了一眼。 陆博恆立刻直起身,与?沈莓保持距离,心下腹诽,这人怎么还无差别攻击呢。 严许收回目光,终于又看向裴青。 见他隐隐有几分绷不住的表情,他笑的更似朗月清风:「裴公?子要猜灯谜?」 裴青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应下:「是。」 「那便一起吧。」严许慢条斯理,「一个人猜也?怪无趣的,裴公?子觉得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裴青本是打算与?沈莓一同猜,这样是情趣,但只要换一个人,那就是比试了。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严许。 裴青忍不住微微眯了下眼:「严公?子说的在?理,在?下一直未能与?严公?子讨教一二,今日?也?算是个机会。」 摊主这时在?这两?人间看了个来回,他不认识裴青,但认出了严许,当下便脑子很?灵光的招唿起来。 「既然两?位公?子都这么说了,我这彩头再?加支秋蝶流苏簪,二位在?我这比试一番,半刻钟的时间,谁答出的灯谜多谁便算胜了,如何?」 两?位青年才俊在?他的摊位前答灯谜,他摊子前这热闹不就来了么? 严许和裴青自然应下,裴青抢先做了「请」的手势:「严公?子先来吧。」 后手总会有更多的准备时间。 这点小?心思严许不会看不出来,不过他无所谓,也?无需准备什么,便向摊主示意:「开始。」 摊主桌前有个小?小?的沙漏,当即就是一翻,细沙缓缓流过中间窄缝处,在?下头堆积起来。 沈莓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与?她今日?出来的目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说,哥哥他……也?有些不对劲。 严许从前一直是个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公?子,很?少有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候。 就见他目光扫过一排排的灯谜,只一眼就能得出答案,甚至都没怎么思考。 尖(打《论语》一句)——「小?大由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打一字)——「踵。」 品尝杜康樽半空(花名)——「棣棠。」 踏花归来蝶绕膝(中草药)——「香附。」 赤兔(打一字)——「驰。」 残阳如血(花名)——「晚来红。」 窗前乍见晚梅开——「榨。」 …… 待半刻钟过去,摊主目瞪口呆,围观的众人静了一瞬,突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好!」,大家便都唿喝起来。 只因为,严许一个人将这摊上的灯谜尽数答完了。 足足有一百多道?啊! 沈莓从前也?见过严许答灯谜,但没有哪次像今日?这般震惊。 哥哥真的好厉害啊。 她呆呆地看着严许,熠熠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崇拜,直到对上严许扬唇看过来的目光,红霞渐渐染红脸颊。 第56章 沈莓看着严许望过来的眼眸, 没能在那双漆黑如浓稠夜色的眸子下?坚持太久,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有那么片刻,她好像看到了他少年时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过她到底没见到过那时的严许, 只是听陶真儿从前说起,便忍不住想像了一番。 在今夜, 那想像好似照进了现实。 周围人的唿喝不绝于耳, 有人认出了严许,都?不禁要说两句「不愧是严公子」。 摊主都?是愣了一会才回神,这还有什么好比的?他题都?没了啊。 于是便也只能歉意看向?裴青,给他赔个?不是:「真是抱歉这位公子, 我这儿题准备的不够多, 这比试怕是不成了, 您看?」 摊主本?想着他要是还想比,那他就去旁的摊位借点题, 但在心里却觉得这位公子多半是比不过了。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裴青脸上早前从容的神色已经消失殆尽, 现在微微有些?绷紧了, 却又碍于沈莓在这儿, 什么都?说不了,只能与摊主道:「罢了。」 而后他看向?严许,缓了缓情绪,硬是露出了点笑来:「严公子当真厉害,这次没能成功比一场属实遗憾。」 他这番话叫一边的陆博恆听的心里直感嘆:裴青这人很会说场面话啊, 他不敢再比,怕有怀琛珠玉在前,又不甘落他之后, 便说是因着客观原因没能比成,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严许恍若未闻, 将掌柜递过来的那两个?小锦盒放进沈莓手里,指尖轻轻触了触她柔软的掌心,低声道:「收好,便当我今日送你?的礼物。」 沈莓脸颊发烫,连带着只觉得这两个?锦盒也沾染上了他手里灼热的温度。 她很轻很轻的应了一声,将锦盒连着手一起缩进披风里,长?睫微垂。@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缓缓笑了一下?,这才抬眸看向?裴青,眉梢微扬:「既然?裴公子这么说了,今日过节,还是别有憾事的好,那儿在比投壶,不如我便与裴公子再比一场?」 隔着不远的巷口,确实有人在投壶。 那处是街边一座茶楼的小游戏,答题投壶,能五箭全中者,可得店家准备的一份小礼,在今日灯会里图个?热闹。 裴青没想到严许竟会提出再比,如今便是他想不答应都?不成。 抿紧了唇角,他看了眼沈莓,只能应下?,心中却已在思量一会若是输了该如何?收场。 巷口刚刚比赛的两人此刻刚好结束,这儿既然?是答题投壶,那便是同一道题两人抢答,谁答对了谁便能投一支箭。 小巷是条死路,为了方便游戏茶楼这侧的檐角都?挂了灯笼,照亮了这条巷子。 严许和裴青两人走过去,旁边的小二当即会意:「二位公子可是要玩投壶?」 严许微微点头,付了银子,朝裴清笑笑:「今日这银子我付了,裴公子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裴青神色说不上太好,接过小二递过来的五支箭矢走到了巷口的红线处。 壶樽放在离这儿约莫七尺的距离,因是在户外,已经算得上比平日游戏的距离要远些?了。 很快严许也走到他身侧,两人一同站着,小二一敲锣,游戏便开始。 刚刚在猜灯谜那儿看的兴致勃勃的一圈路人现下?都?跟着到了这处,继续瞧热闹。 再加上茶馆今日本?身生意就旺,围观的人自然?比刚刚又多了几成。 严许神色沉静从容,身姿挺拔,在清冷月光和暖色灯火下?格外出尘,让身边一直被人拿来与他比较的裴青一比之下?便逊色了不少。 沈莓拢着披风在一旁看着,脑子里依然?有些?懵。 竟然?又比上了啊…… 不仅如此,就连过程好似都?与刚刚如出一辙呢。 因着只是店家的小游戏,问?题自然?不会太难,与刚刚在灯谜摊前的问?题可以?说是大同小异。 唯一不同的便是,裴青这次与严许同时答题了,却依然?没他反应快。 有时只是差了那么微末毫釐,严许的答案便已经说出口。 不过这家茶楼的小二倒是机灵的,为免来玩游戏的人输的太难看少不得会做些?平衡,是以?如果两人是几乎同时说出答案,哪怕严许快了那么一些?些?,他也会笑眯眯道:「这题两位都?答对了,那便一人扔一支箭矢吧。」 然?而即便如此,在投壶的准头上裴青也差了些?。 陆博恆这热闹瞧着瞧着都?忍不住对裴公子报以?两分同情,这是一场他註定会输的比试,因为严许习过武,他投壶的准头目前从未失手过。 果不其然?,最后以?严许五支箭矢全扔全中,裴青只扔出三支,中了两支的最终结果,结束了这场小游戏。 围观众人此刻都?忍不住拍起手来,店小二也按照两人投中的数量分别给他们送上了不同的小礼。 严许将自己的那份茶饼给了沈莓,低眸浅笑:「这个?也送给阿莓。」 沈莓来之前刚把灯谜摊前拿到两给小锦盒给了春华拿着,现在又多了一个?茶饼。 本?是在秋朝节这天?出来「相?看」的,结果好像莫名就成了跟着哥哥一起逛街市…… 姑娘一双晶莹的眸子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裴青,心生歉意,这是不是对裴公子有些?失礼啊? 她收下?严许给她的茶饼,轻声说:「谢谢怀琛哥哥。」 而后又走到裴青面前,犹豫着开口:「裴公子,今晚……」 「沈姑娘不必在意。」裴青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却有几分失落,「我确实不如严公子厉害,你?有这样一位兄长?珠玉在前,难怪一直未瞧上旁人,估计我也未入姑娘的眼。」 沈莓动了动唇:「也不是的……」 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内心深处那点对严许的小心思是万不会说的。 却见裴青好像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又温声道:「不过只要沈姑娘一日未说亲,我便应该还是有机会的,对吗?也许努力些?,说不定哪天?姑娘便能瞧上我了。」 他这番话看起来热烈而直白?,沈莓被说懵了,半天?接不上话。 她想让裴青还是莫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京中有那么多好姑娘想与他结亲呢。 只是姑娘沉默的这么片刻,在严许看来却成了犹豫。 她在犹豫什么? 难道真被裴青的话说动了? 他神色一沉,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冷厉。 恰巧这时在渐渐散去的围观人群中冒出一点骚动,原来是前头花灯巡游已经走到这条街了。 人群朝这处挤嚷起来,严许眼疾手快拉住小姑娘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护住。 「小心。」 他身上玄色的披风微敞,包裹着沈莓,轻轻一旋身,便以?背挡住了推搡的人群,替她隔绝出一方小小的天?地。 于此同时,趁着旋身这番动作,公子沉着眼眸凑近裴青,冷着声低道:「她不会。」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裴青在这一刻像撕下?了什么面具,眼皮微动,很快又恢復如初,笑了笑:「你?怎知不会。」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在喧闹的人群中更是很难听清,就连陆博恆都?只看到他们动了动唇,沈莓被严许护在怀里自然?更是什么也没听到。 不过即便她听到了,现在或许也没心思去想那么多,她的脑子现在已经变成一团浆煳。 在严许的怀里,她能闻到愈发浓郁的沉香的香味,在这份温暖中轻易便能让人沉迷。 是哥哥的怀抱。 沈莓无法思考,只觉得心怦怦直跳,脸也被这温度熏的好似热气腾腾,感觉自己就是只落在了沸水里的虾米,忍不住脚趾头都?蜷缩起来,可身子却僵着,一动也不敢动。 严许的手握着她的肩,她连人带披风都?被他搂在了怀里,鼻尖轻轻抵住了他披风领口一圈绒毛。 沈莓觉得鼻子痒痒的,在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打破了她并不知道的严许与裴青间隐隐的对峙。 严许立刻低头看她,早已换了副神色:「着凉了?」 小姑娘的脸红红的,连鼻尖都?透着粉,她仰起小脸,摇着头下?意识道:「是鼻子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说完这句话,沈莓似是才从一团浆煳中找回一丝理智,脸色更加胀红着在严许的怀里微微挣扎了一下?,小声道:「怀琛哥哥,这样不好……」 这句话落在严许的耳边,却像一滴水落入滚油,平白?让他心里掀起一阵灼热的燥意。 不仅没能让他松手,反而扣着沈莓肩膀的力道都?忍不住大了一些?。 他不想当这个?哥哥了。 他想无时无刻都?能光明?正大的将她揽在怀里,任谁都?不能觊觎。 沈莓感觉到了肩头的力度,忍不住攥了一下?严许的衣襟,这时才觉得肩上一松。 严许终于克制着放开沈莓,微微后退半步,垂眸敛去眼里疯长?的占有欲。 花灯巡游还很长?,这时候巡游的队伍正走到中间,最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可人群后面,这一处巷口旁,几人却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沈莓现在只觉得不知要如何?与裴青说才好了,刚刚他都?看到了。 「裴公子,抱歉,你?我说亲这事……」 裴青抿着唇角,看着沈莓欲言又止的模样,朝她笑了一下?:「刚刚是意外,我知道,不会介意,我的想法还是刚刚与沈姑娘说的,今夜既然?遇到了严公子与陆世子,那不若大家便一起吧。」 陆博恆对裴青表现出的忍耐度嘆为观止,两次比试被落了面子还依然?邀请他们一起走呢! 不仅如此,刚刚他输了还装可怜,惹得阿莓妹妹竟然?好像还有几分过意不去了,这不是对严许赤裸裸的挑衅? 今夜的一切已经太出乎沈莓的意料,她从严许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好像脑子就转不动,现在也懵懵懂懂的,感觉像做梦似的,有些?神思不属了。 既然?如此,好像也没什么再逛下?去的必要。 可是今晚总觉得已经十分对不住裴青,沈莓一下?不知该如何?委婉表示「就到这吧」。 这时她便听严许道:「今夜风大,易着凉,便就到这吧。」 说着他低头看看沈莓:「今日出来也不带手炉,早些?回去喝一碗姜汤去去寒。」 沈莓从前便觉得严许好似总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现在也一样。 她眨了眨眼,轻轻点头。 而后又上前两步,还是认真对裴青道了歉:「裴公子,实在是抱歉。」 她虽不喜欢裴青,但他一直表现的十分温润有礼,让沈莓心里总觉得有点对他不住。 况且今日在他看来本?该是一场相?看,结果场面却弄的有些?怪异,沈莓思及此,忍不住看了严许两眼。 这个?锅是怀琛哥哥的。 谁叫他今日这般奇怪…… 裴青自是摆了摆手说不要紧,还彬彬有礼地道了声「告辞」。 陆博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凑到严许耳边嘀咕一句:「你?可小心些?,这裴公子是个?大绿茶!」 说完也走了。 严许敛眸,也不知对他这番说辞作何?感想,却听身边的小姑娘突然?问?:「什么绿茶?」 「他说裴公子今日身上薰香是绿茶的味道。」严许面不改色道,「走吧,送阿莓回府了可好?」 「嗯。」 沈莓点点头,跟在了严许身边。 两人逆着人流往回走,直到走出了两条街外,人才少些?。 他们在泠泠月光下?缓缓踱步,冬日的清冷月色时不时被厚重的云层遮挡,风颳过耳边,即便裹着披风也能觉出几分刺骨寒意来。 走到府门前,沈莓被冬夜的风吹的当真又打了个?喷嚏,她看了看严许,小声道:「怀琛哥哥要不要也进去喝一杯姜汤再走?」 她如今能单独与严许待在一处的机会不多了,沈莓有些?捨不得就这样分开。 所以?即便知道这有些?不合时宜,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严许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比今日的夜色还要更黑也更沉,似是藏了无数说不尽的情绪,叫沈莓只是看一眼便忍不住心又砰砰跳起来。 「好。」 他低声应下?,随她进了府。 前几日落了雪,现在屋檐和枯枝上的积雪都?还没化,在月色下?泛出盈盈的白?来。 沈莓让春华先去吩咐人煮姜汤,自己和严许慢慢往府里走。 她抬头看了一眼遥遥的月色,想起今晚的种种,微微嘆了口气,兀自喃喃:「今晚怪对不住裴公子的,不知他会不会怪罪……」 虽然?裴青一直说着不要紧,但他到底如何?想的谁又知道呢?毕竟今晚他确实落了很多面子。 沈莓原本?只是小声地自言自语,听在严许的耳边却变了味。 他倏然?停下?脚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沈莓差异回眸,却见公子在一点冷白?月色下?,眉眼间的神色翻涌起伏,黝黑的眼眸深的可怕。 她的唿吸一滞,心勐地便紧了一分。 第57章 深冬的月色好像蒙着一层裊娜的雾气, 似被潮湿沾染的白霜。 夜风透着寒意吹过,总算叫沈莓怔愣的大脑回神了几?分,忍不?住结巴着问道:「怎、怎么了?」 严许抿直了唇角, 见冷风吹起姑娘披风的一角,一言不?发?地牵着人走到了路边一处做景观用的假山石后, 挡了点风。 原本小路就?不?甚光亮, 这下沈莓更是觉得周围都暗了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年轻公子?扣着她的手,身型微微逼进?,将人抵在了山石上,他很高, 俯身时更是将沈莓眼里那?点月色都?遮了。 他只想让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阿莓觉得?今日对不?住裴公子?, 是在怪我?」 严许的眼眸又深又沉, 声?音也低的像在耳语,无端让沈莓心头一跳。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 柔软的唇在夜色下泛出?一点润泽的光, 严许的眸子?落在上面?, 眸色更深几?分。 「不?、不?是的, 不?是在怪哥哥,我只是觉得?今晚本来是相看……唔!」 猝不?及防的吻。 没说完的话被尽数吞没在姑娘细细的呜咽中,她甚至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被他挑起下巴尖吻了下来。 唇被柔软的摩挲,灼烫的火焰落在心尖, 只一簇便足以燎原。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或许是因为严许克制太久,在这个吻上便格外放肆了一些。 他从温热的唇瓣舔舐而过,在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角后, 便撬开她的齿关,一路攻城掠池, 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沈莓受不?住,绯红着脸发?出?细小的嘤咛,腰肢都?软了几?分,险些滑落下去。 严许将人重新搂回来,终于放过那?嫣红的唇,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在寂寂的月色下像望不?见底的深海,一点浅薄的月光照进?假山后,落在他清隽又沾染上几?分欲、念的眉宇间。 男人就?这么看着眸光潋滟,脸色绯红的姑娘,片刻后,薄唇轻轻贴在她的唇瓣,一字一句,眷恋缠绵。 「你不?嫁他,嫁我。」 这几?个字如一声?惊雷落在耳边,将沈莓早就?在这个猝不?及防的亲吻中出?走的神智倏然又拉回来一些。 「你、你说什么?」 她的唇上还?留有刚刚他的温度,甚至被润上了盈盈水光,这一切的发?展都?太始料未及了。 更遑论,刚刚哥哥说,嫁他…… 严许将她拢入自己厚实的披风里,低垂眉眼的神色在月光下更是带上几?分缱绻。 他搂着她的腰,又抬手轻轻抚上她泛着热意的脸颊,缓缓道:「或许今晚是我唐突,但?我忍不?住了。」 「想到阿莓日后身边会有其他人,我便忍不?住想将你抢来继续放在身边,你的身边只能有我。」 「我不?甘心只做你的哥哥。」 他压抑了这么久,直到这一刻,眼里的贪婪和占有才?尽数显露。 那?沉沉的神色像是一张网,将沈莓牢牢困在其中,让她沉溺,也让她无从逃脱。 沈莓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缩在他怀里,杏眸中都?是错愕和不?知所措。 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严许竟然会与她说这些话。 从前她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就?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巨大的糖饼,将她人都?个砸懵了。 人一旦觉得?自己太幸运时,便会想着是不?是在做梦啊? 小姑娘睁着双大眼睛迟迟不?说话,严许的心里便涌上一点不?确定的焦躁。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些,压了压眼底那?点偏执与贪婪,又哑着声?道:「阿莓觉得?我不?好么?那?阿莓中意什么样的,我就?变成那?副模样,可?好?」 「你就?当可?怜可?怜哥哥,不?去瞧那?些人,只看着我。」 今夜是他按耐不?住将这些在她面?前尽数摊开,那?他就?绝无可?能再放她去任何男人身边。 若是她想,那?……他便卖卖可?怜,让她心疼心疼他。 阿莓最?是心软,即便这有几?分不?光彩,但?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严许甚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开始为以后谋划。 这时便听一直沉默着未说话的姑娘突然很轻的问:「你说真的么?」 这问话的声?音轻的像只刚出?生的小猫叫,却让严许觉得?心尖被一支蓬松的羽毛拂过,细细的痒意弥散开来。 他低哑的应声?:「今夜说的每一句话,过去我都?在心里说了无数遍。」 沈莓这时终于眨了下眼睛,软着声?说了句「好」。 她太害羞了,脸颊滚烫,这声?「好」若是不?细听都?听不?着。 可?严许却听得?分明。 瞬息之间,他从没觉得?有哪刻紧绷的心这般放松过,像一直吊着的一根弦终于拨出?一个音,温柔的音符绵延直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俯身抱紧了她,下巴搭在她纤瘦的肩头。 小小的人填满了他的怀抱,让人觉得?心间充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你刚刚说了好,是么?」严许轻声?问。 「嗯。」 怀里的声?音还?是很小,软糯的似一块糖糕。 很甜。 「刚刚我很害怕,怕皎皎不?应,觉得?我是个登徒浪子?,此后再也不?与我来往。」 严许唤了她的小字,更显亲近。 又轻嘆一声?,若不?是今夜裴青几?番扰乱他的心神,他或许不?会这么唐突地表露自己的心迹。 沈莓靠着他的肩,把脸埋在他怀里,偷偷蹭了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听到严许的话,她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若是早说,我也许都?不?用相看了……」 不?过也不?一定,她曾经做了两年他的妹妹,如今他们这般突然,也许会叫严夫人不?喜的。 沈莓其实一直有点这样的担心,是以才?多番藏着自己的心思。 但?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感觉世间便好像再无其他难事了。 严许听着小姑娘含含煳煳的话语,唇边露出?一抹无奈的浅笑,他将人松开一些,指尖轻轻摩挲她白玉似的脸颊。 「是我太胆小,怕皎皎只将我当做哥哥,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我、我也是……」 沈莓喃喃,原来怀琛哥哥与她的顾虑一般无二呢。 严许闻言轻轻扬眉,轻笑着问:「那?皎皎何时开始这般想的?」 沈莓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偷偷移开眼:「我、我不?知道,你不?许问。」 浅薄月光下,公子?眉眼里的温柔比雪白月色还?要更加深上几?分,他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我不?问。」 他其实有些私心,若是小姑娘分不?清是因为过去才?习惯性对他依赖还?是欢喜他,他也不?准备再问了。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可?沈莓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却好似能猜到他此刻所想。 她抿了抿唇,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认真道:「我分得?清的。」 公子?露出?几?分讶然,片刻后失笑:「是我小看皎皎了。」 夜色下两人在假山后低低说着话,一时忘了时间 沈莓被严许拢在披风里,也不?觉得?冷,反而有几?分暖意。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点脚步声?,还?有春华的喊声?:「小姐?公子??人都?在哪儿?呢……」 她先入府吩咐下头的人煮姜汤,结果之后等了半晌也不?见小姐和公子?过来,便出?来找人了。 在自己府上,还?能走着走着不?见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叫春华的喊声?吓了一跳,赶紧从严许怀里出?来,神色慌张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和头髮?,莫名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想起第一次带严许来府上,他们被锁在小库房后破窗而出?,衣衫不?整被下人撞见,那?时她还?未察觉自己的心意,哪怕慌乱也只是一时的。 现在却不?同了。 沈莓紧张地看严许,小声?问:「会不?会叫春华看出?来呀?」 严许替她拢好披风,神色坦然:「即便她知道了也不?要紧,大家总会知道的。」 「怪不?好意思的。」 沈莓低下头抠手,她的脸皮薄,在这上面?总有些羞于与他人讲。 严许轻笑一声?,突然便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春华一看便懂了,无需我们多说什么。」 沈莓的眼睛都?瞪圆了,微微挣扎了一番未果,被牵着走出?了假山后。 等回到小路上,两人正巧与春华撞个正着。 月色朦胧,春华一时没能看清,等走近了,瞧见公子?与小姐牵着的手,她有些差异,眼里却又有一抹瞭然。 嗯,这是成了。 春华目光看过去,发?现沈莓的脸红艷艷的,便很贴心的什么也没问,装作十分自然道:「小姐,姜汤已经在煮着了,很快便能好,你与公子?快去前厅吧。」 严许不?好单独进?沈莓的院里,所以在会客的前厅便是。 沈莓红着脸点头,小小的应了一声?,然后便被严许牵着走了。 春华跟在后头捂嘴笑,公子?这跟回自家似的,今日若是还?有秋实在,只怕这八卦是少不?了的了。 「不?过秋实去哪儿?了?」 春华嘀咕一句,也未想太多,跟上两位主?子?的步伐走了。 这天晚上严许在沈莓府上用了姜汤后又将她送回院子?,这才?离开沈府。 走之前他在院子?前又忍不?住握了握小姑娘的手,低声?与她道:「裴青的事明日我便会与娘说,让她回了裴夫人,若太子?妃招你入宫,皎皎也如实说便是。」 沈莓点点头。 她如今有了中意的人,想来就?这般告诉太子?妃也没关系吧。 只是他们两人都?没想到,秋朝节刚过第二日,京中就?传出?了沈莓已经和裴青相看过了,两家正在琢磨着定亲的消息。 这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差连过六礼的黄道吉日都?替他们选好了,说的就?好像已经板上定钉似的。@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今日没出?府,尚还?在昨夜与严许突然便互相表明心意的害羞和欢喜里,自是不?知外头突然不?知如何起来的流言。 她只是在想着不?知严许有没有跟严夫人说起他们的事,她下次去严府的时候该如何表示呢?不?知夫人会不?会对她心有芥蒂…… 沈莓也有些苦恼,抱着手炉靠在软榻上兀自出?神。 她还?得?想想要如何与裴公子?说清楚呢? 这又与跟太子?妃如实说有所不?同,裴公子?到底是男子?,她与严许也还?没有正式定亲。 小姑娘一整日都?在想这些,不?知道外头越传越真的流言,可?严许却不?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过了半下午,严许刚从主?院与严夫人说完话离开,面?上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知子?莫若母,严夫人刚一听完他的剖白,就?笑了:「终于肯说了?我还?心说阿莓都?要与旁人相看,你火烧眉毛了,还?能忍多久呢。」 严许眉梢轻扬:「娘早就?知道?」 严夫人笑着看他:「你叫我一声?娘,我哪能不?知你的心思?你待阿莓与旁人都?不?同,连同是妹妹的真儿?都?没有那?般待遇,一听说她及笄了要说亲了,那?神色怕是你自己都?不?晓得?多沉吧?」 严许想起前些时候自己确实烦躁了一阵子?,每日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很不?像他,就?连去温阁老家拜见都?要叫他问上两句。 有一日还?遇到了温六,那?个一年前说要回去好好努力结果没忍住一个月后就?开始重操旧业的纨绔子?弟。 温六看到他,当即便问了一句:「你心上人跟人跑了?」 叫他横了一眼,没有理会便迳自离开了。 只是因着这句话,他那?一整日的而心情都?更加不?佳,看来他跟温六确实是很不?对付。 不?过今日再想起来,严许也坦然地认了,那?时候他的状态连温六都?看得?出?来,娘没理由看不?出?来。 「那?爹也知道了?」严许问。 严夫人摇头:「你爹一门心思只有做学问,这种事怕是得?让人把话说在他跟头了才?能明白,不?过既然你与阿莓已经互明心意,提亲的事便也要着手准备了,我需入宫与太子?妃说明,还?得?给耀王妃去封信……」 这一细想,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不?是这一时半会便能定下的。 严许也不?打扰他娘絮絮叨叨地思量,便先回了自己的院里。 等他前脚刚到雅竹苑,后脚秋实便来禀道:「公子?,裴青那?处查出?了点东西,另外,陆世子?来了。」 严许听了前半句,眉头微微皱起。 他让临冬盯着裴青已经有月余,这时候才?查出?来的事,足见隐秘。 「直接带陆世子?来书房,叫人去备茶,查到的事稍后与我说。」 严许吩咐下去,径直走进?书房。 陆博恆来严府已经很熟门熟路,披着他火狐的大氅一进?书房便同情地与严许道:「怀琛你千万莫想不?开,我觉得?经过昨晚你还?是有机会的,毕竟说要定亲这不?还?没定吗!」 「你在说什么?」 严许莫名。 陆博恆愣了一下,想起可?能没有自己这个京都?小灵通,好友还?不?知道,于是他道:「今日外头都?在说阿莓和裴青互相看上了,估计马上就?要定亲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当我死的? 第58章 陆博恆咋咋唬唬说完外头的消息, 却见严许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十分惊诧,从椅子上直起身:「怎么回事怀琛, 这反映不像你?啊?」 「我昨晚已经与皎皎说了。」 严许想起昨夜还会唇角带笑,早知如此, 他?便不该瞻前?顾后, 应该早些说的?。 恰好此时端着茶进来的?秋实听到?自家?公子的?话?,吓的?差点在门口给拌一脚,还好他?身手快稳住了,不然要直接脸着地破了相。 但秋实此时心?里也在叫嚣, 怎么回事?他?就?这两日没在, 公子与莓小姐之间的?进度怎么就?这么快了呢!? 同样诧异的?陆博恆把他?心?里所想直接问出?了声, 然后便被严许淡淡瞥了一眼:「快?」 他?便是太慢了才叫裴青这人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现?在外头起?了流言, 那他?与沈莓的?事便不是知会太子妃一声那么简单便能成的?了。 因为一旦众人将她与另一位男子下意识联繫起?来, 那再让沈莓与旁人扯上关系, 很容易叫人有不好的?联想, 于她的?名声有损。 严许思及此,目光深了些许,问陆博恆:「昨日他?们才在秋朝会相见,今天消息就?传出?来了,这么快?」 「可不是么。」陆博恆喝着茶, 也咂摸出?几分不对劲来,「要说……确实是太快了,你?是觉得?」 「除非有人故意放了消息出?来。」 严许声音冷了几分, 想起?陆博恆来之前?秋实说的?话?,抬眼看过?去:「在裴青那处查出?什么了?」 秋实知道自家?公子与陆世子关系近, 从来不会避着什么,于是现?在也就?直说了。 「临冬说裴青这人倒是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异常,但他?母亲在与他?一同抵京后,每月会有那么一两次出?府时是去到?苑南街一处普通院子,具体也没什么规律,但一定会去。」 严许轻敲桌沿,眼眸微垂:「继续。」 「临冬去查了那处院子,原本是闲置的?,但与裴青和他?母亲抵京约莫差不多的?时间,有一个?老妇人带着儿媳和小孙子搬了进去,家?里没有男主人,听邻里说是过?世的?早。」 「那老妇人的?儿媳瞧着确实年轻,约莫也就?二十齣?头,孙子三岁多的?年纪。」 严许闻言,点着桌沿的?食指微顿,沉吟片刻后又问:「邻里有人看到?过?裴夫人去那小院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好像看到?的?少?,只有一个?偶然撞见过?。」秋实道,「临冬去问了那人,那人倒还真问过?老妇人,老妇人也没藏着掖着,就?说是来京时路上遇到?的?一个?善人,现?在大家?都在京中便也偶有走动。」 陆博恆一直在旁听着,这时忍不住喃喃一句:「感觉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只有一人撞见过?便是最大的?问题。」 严许冷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抚杯沿:「苑南街那处这样的?人家?不少?,可裴夫人每月去一两次,这么多次下来竟只有一次被撞见过?,这只能说明是在有意掩人耳目。」 「哦,我知道了!」陆博恆反应过?来,「可邻里问起?那位老妇人她又好似很坦诚,未曾藏着掖着,这可能是提前?便想好的?说辞。」 「可是这与裴青会有什么关系呢?」 陆博恆摸着下巴面露疑惑。 严许一时没说话?,片刻后对秋实道:「让夏知去查查那院子的?人,临冬继续盯着裴青。」 秋实应声退下,严许这时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闲说一般问起?陆博恆:「你?与你?父王近段时日的?通信往来可还顺畅?」 「顺得很。」陆博恆靠在椅子上没个?正形儿,「顺的?我父王都要烦我了,觉得我天天没事就?给他?去信,现?在给我的?回信越发短小了,我都觉得他?恨不得就?给我写个?『已阅』,半句不想多说。」 严许点头:「乌郎这两年日渐势大,且十分善战,东境的?压力比起?早两年大了许多,你?父王在封地有卫兵五千,又离东境几座城太近,近些时候还是让他?多留心?些。」 虽说卫兵整体素质都比不上朝廷养的?正式兵卒,但也有马有武器,能算半个?军队。 但凡是藩王的?封地都有那么几千人护卫,如今当朝只有平南王一个?藩王,圣上自然也就?盯着这处。 这几千卫兵以藩王一己之力自然不足为惧,但现?在边境形势日渐严峻,若是大启内部?再掀起?点什么乱来,很容易叫人趁虚而入。 严许说到?这儿又想起?早两年在陆博恆身边晃悠过?一阵的?外邦人图玛,顺口问道:「那个?图玛,你?可还有什么消息?」 陆博恆:「没有了,都多久前?的?人了啊,我没跟他?有什么往来后也就?懒得盯他?了,不过?好像他?这两年都在京里没出?过?城,那时应该是你?多心?了吧。」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或许吧。」 严许淡淡应声,没再继续聊这个?,而陆博恆来听了一遭八卦,最后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彼时已是傍晚,冬日天黑得早,夜幕已经缓缓铺就?苍穹之上,深浓到?近乎墨色的?靛蓝间,弯月渐渐挂上梢头。 严许在窗前?看了看夜色,抿着唇思考了一刻钟,终于还是做了点不太君子的?事。 他?又一次掠过?严府的?围墙,身影几下消失在黑暗中。 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 如水月华下,沈莓坐在半开的?窗户前?,一边绞干头髮,一边与春华说话?。 春华道:「小姐,头髮还未干透呢,当心?着凉了头疼,还是莫要在窗边待久啦。」 「嗯,」沈梅应一声,「我透透气就?成,屋里有些热。」 今日炭火刚熄,她泡过?热气腾腾的?澡出?来便觉得有些热,这才在床边多坐了会。 话?正说着,沈莓突然便觉院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愣了下,怎么回事? 「春华你?看见了吗?」沈莓回身问。 「什么?看见什么啊小姐?」 春华还在专心?给她绞头髮,没注意。 沈莓抿着唇,心?下还有些紧张起?来,刚刚她的?院里进了人来?要不要叫护卫啊? 正琢磨着,她又小心?翼翼再往院中看了一眼,突然那双眸子便在月色下亮了一瞬。 严许正坐在她院中的?一棵常青树上,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今日出?了太阳,落在叶间的?积雪化了几分,如今只余一点深处的?霜白。 他?挑了没雪的?枝桠坐着,一身玄青的?长衫,掩在枝叶与霜雪间时格外好看。 但严许今日没有披大氅,沈莓微微蹙了眉,那该多冷啊。 她想叫严许进屋,又见春华还在,好似不太好。 偷偷攥了一下手,沈莓拿过?春华手里的?帕子,软声道:「春华,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 春华愣了一下:「小姐,奴婢还没给你?铺床。」 沈莓自己擦着头髮,眼神飘了飘:「没关系,我自己来便是,你?早些回屋歇着。」 春华更奇怪了,但左右是在府里,她觉得应当也没什么大事,便顺了沈莓的?意思告退了。 沈莓随着她到?了门边,看着她回了自己的?厢房,这才关上门,拿了件披风披上,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些。 严许静静坐在树上看着,现?下见沈莓的?动作,无需她说,便从树上一跃而下,噙着笑来到?她的?窗边。 沈莓睁着一双小鹿眼,还有些微湿的?头髮散在肩头,她裹着披风,脸藏进茸茸的?领子里,有些微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你?……你?怎么翻墙啊。」 严许短促轻笑一声:「走正门怕邱姨要将我赶走。」 沈莓听了他?的?话?,也被逗的?弯了眉眼,只是想起?昨夜那个?月色下的?深吻,她又忍不住耳热,支支吾吾着不敢仔细去看面前?的?公子。 知她面皮薄,严许不等小姑娘再说话?,便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低声道:「得擦干些,不然在这窗边吹了风,明日要头疼。」 沈莓「唔」了一声,对这话?像是过?了耳但没听进去,满脑子只在想要不要让哥哥进屋呢……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我去擦头髮就?不能与你?说话?了。」 严许扬了扬眉梢,露出?的?笑里竟有几分纨绔起?来,他?靠在窗边,黝深的?黑眸的?藏着漫天蔽日的?情愫。 「那皎皎让我进屋便是了。」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是、是不是不太好……」沈莓揪着手。 严许却已经俯身凑近,鼻尖快要抵上她的?。 「可是我昨夜已经吻了你?。」 他?的?声音在夜色下低的?好似要沉进她的?耳廓,让她耳尖发痒。 听他?提起?昨夜那个?让她腰都软了的?吻,沈莓更是羞红了脸,只觉得自己像被丢进沸水的?一只虾米,浑身都热气腾腾。 她刚刚沐浴过?,身上还有一点清香,在这深冬浓稠的?夜色下有些惑人。 严许压低了眉眼,眸光微暗,喉间的?突起?轻轻滚了滚。 下一瞬,他?干脆的?翻了窗,顺便反手一关,将屋里掩的?严严实实。 沈莓杏眼圆睁,被身姿颀长的?公子搂住腰,抵在了窗边。 细白的?小手原本还拿着帕子,这会也被吓掉了。 三千青丝散在肩头,乌黑湿发掩映下,更让她的?脸白皙似新雪,软唇不点而朱。@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哥哥……」 沈莓忍不住细细唤了他?一声,嗓音像裹了糖霜的?甜糕般软糯,又像一簇轻跃的?火苗,轻易便在严许心?里点燃,直至血液里好像都沸腾着压抑不住的?燥热。 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晕黄的?烛灯下,公子俯身衔住她的?唇。 小姑娘身上的?馨香越发明显,萦绕在他?周身不散,好似某种致命的?诱惑,惹人克制不住血脉奔腾。 这个?吻比起?昨夜来要兇狠得多,也放肆的?多,甚至在万籁俱静夜里,能听到?暧昧而难以言喻的?一点潮湿声。 若不是最后沈莓忘了唿吸,轻、喘一声憋红了脸,严许还不准备放开。 沈莓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觉得心?跳快的?像要跳出?嗓子眼了,脸颊更是滚烫。 她低头抵住他?的?肩,在缓缓平復唿吸和心?跳,已经无暇顾上许多。 严许轻轻拢了一下她被蹭的?有些乱的?头髮,又替她理?了理?披风,才将人重新抱进怀里拍了拍,嗓音里还有些难言的?低哑:「好了好了,是哥哥孟浪了,皎皎咬的?对。」 刚刚小姑娘受不住,咬了一下他?的?唇角,但他?还是没放人,将她逼得急了,又多咬了两下。 现?在他?唇角还浸出?了点血珠,被严许若无其事地舔掉。 待沈莓好不容易将唿吸平復下来,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就?抬头嗔了他?一眼,细声细气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我们还没成亲……」 小姑娘素来很守礼,且她原本觉得哥哥也是很守礼的?,怎么、怎么现?在一下就?不是了呢! 严许捻起?她一缕发,在指间轻轻摩挲,有些无奈的?笑:「我从前?压得狠了,有些忍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那、那也不行啊……」 沈莓嘴上说着不行,声音却渐渐小了,她总是忍不住对严许心?软。 公子清隽眉眼间此刻已褪去刚刚翻涌的?慾念,只余温柔缱绻。 他?听着姑娘渐弱的?话?语,笑着从软榻上拿起?她刚刚掉下来的?帕子,开始仔细替她一缕一缕绞干微湿的?发。 严许声音低柔:「那在成亲前?,我若要再亲皎皎,便提前?问一句许不许,可好?」 「那、那我若是不许呢?」沈莓小声问。 严许扬了下眉,还是神色愉悦:「没关系,那我便多问几次。」 「噗。」 沈莓被他?逗笑,眉眼亮晶晶看着他?,突然歪头道:「感觉哥哥不一样了。」 严许听了只是嘴角噙笑,没有说话?。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沈莓干净的?杏眼里也露出?几分笑意,轻轻的?,又主动的?环住了他?的?腰,枕着他?的?肩头小声嘀咕:「我也不一样了。」 严许摸了摸她的?头,像过?去很多次那样。 不同的?是,他?现?在可以轻轻吻她了。 等到?小姑娘的?长发干了,严许将它们握在手里轻梳,想了想,还是将今天外头传的?那些流言与她说了。 沈莓听后惊讶地睁大了眼:「怎会传出?这些来?」 别说靠不靠谱,便是这消息也传的?太快了些。 「我昨日没能跟裴公子说清楚,怎么就?传成这样了啊,哥哥,这可怎么是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沈莓蹙着眉,仰起?脸问严许。 严许与她一同坐在软榻上,将手炉递给姑娘,垂眸道:「不如就?这两日,皎皎让人去与裴青约个?时间,将事情说清了,另外的?事我会办好。」 沈莓听后点了点头:「好,那我明日就?让春华去一趟裴府。」 现?在流言都出?来了,自然是越早与裴青说清越好。 只是沈莓心?下还是有些担心?,众人一旦将她与裴青绑在一处,日后不管如何,这都似是成了个?三个?人的?故事,很不妥当。 第59章 沈莓在第二日一早便让春华去了裴府。 待她回来后便关切问道:「如何?裴公子?可?有说什么?」 春华将裴青的话如实说了:「裴公子说这两日翰林院有些忙, 得五日后休沐那日才有空闲。」 沈莓闻言也点了点头:「他既有官职在身?,也正常,那便等休沐那日我再约他见一面吧, 你也让守墨去一趟严府告诉怀琛哥哥。」 昨夜严许与她说若跟裴青约好了便也告诉他一声。 沈莓虽不知为何,但还是?照着做了, 左右哥哥有自己思量的事吧。 她想起严许说她只用?与裴青说清楚, 其余的都无需操心。 沈莓从来都很信任他,他说不用?她多想,她便也就不多想了。 在与裴青见面前,不知是?不是?流言传的太盛, 太子?妃又招了沈莓入宫。 沈莓自己觉着也正巧借这个机会与太子?妃说说自己的亲事, 刚一到东宫便开始斟酌说辞。@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陪小皇孙玩了一阵后, 待嬷嬷将小皇孙带走,沈莓陪着太子?妃回了殿中, 在太子?妃还未问起时, 便主?动?道:「太子?妃娘娘, 今日入宫阿莓还想与您说说, 我……我有中意?的人?了。」 太子?妃闻言一扬眉,来了点兴致。 这小丫头前几次提起这事都是?红着脸不说话,她们安排什么她都说好,现在竟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又想起这两日城里的流言,问了一句:「是?裴公子?吗?」 好像阿莓如今正经相看了的年轻公子?便只有他。 沈莓听了却摇摇头, 她偷偷攥了一下自己的手,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起来,太子?妃会不会觉得她与哥哥不合适呢…… 她抿了下唇, 还是?柔声道:「是?……严许严公子?。」 太子?妃闻言,诧异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严许?」她想了想, 「那不是?严先生的儿子??」 阿莓曾经以义?女的身?份在严府住了两年,那时候严许应当是?她的义?兄吧? 「嗯,是?他。」沈莓点了点头。 太子?妃的神情有些微妙起来,像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那时候半大的小姑娘过去活的不好,府中那些公子?少爷待她也并?不友善,甫一到严府,见到疏风朗月般的严许,不仅朝夕相处,还处处待她极好,因此情窦初开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太子?妃有一点尚在担心。 「阿莓在严许身?上可?分?得清何为男女之情?」 她怕沈莓只是?习惯了依赖严许,误把这个当成了她对?严许的习惯,就像所谓的雏鸟情节。 沈莓听后却未有犹豫,认真点头:「我分?得清的。」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她敛眸,缓缓道:「其实我无法想像与一个男人?共度一生是?什么样子?,但若那个人?是?严许,我便会心生期待,情不自禁想很多与他共同的未来……」 沈莓絮絮说着,她是?真的偷偷想过这些。 在她还不知道严许也喜欢她的时候,在她不敢跟任何人?说这段偷偷被?藏住的感?情的时候,她其实是?忍不住有想过的。 太子?妃静静看着小姑娘。 在窗外投入殿内的一点冬日暖阳中,能看到她格外晶亮有神的眼睛,里面满是?憧憬。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太子?妃轻轻一笑,如此一来倒是?皆大欢喜。 沈莓本就在严府住了那么两年,严夫人?和严先生都喜欢她,她即便是?嫁过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其实再好不过。 早前也是?她没往这茬去想,只以为他们是?兄妹之情,弄的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弯。 待沈莓一番话落,她才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说多了一些,赶紧红着脸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太子?妃娘娘,我刚刚是?不是?说太多了……」 太子?妃笑笑:「这哪儿多了,对?喜欢的人?便是?这样,说多少都不觉得多。」 「既然你自己已经选好了,那这亲事便也能定下来了,严许才学?品行在京中皆是?有盛名的,只是?一点,他一直未再考取功名,阿莓觉得……」 「我觉得没关系的。」沈莓赶紧道,「阿莓不求日后有多大富大贵,平平安安过普通日子?便很好了。」 她知道严许很擅为官之道,但他却不太喜欢做官,就像严先生一样,只喜欢做学?问,当个教书育人?的先生,为官于他来觉得束缚。 太子?妃倒也没有要指摘什么,耀王妃沈梨初时也道沈莓的丈夫不需多显赫,她简单过日子?也很好。@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瞧小姑娘紧张的模样太子?妃还取笑了她两句:「我也未说不可?,阿莓这便开始护着了?」 沈莓有些羞赧的喃喃一句「没有」,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样一来,太子?妃这处便说明?白了,接下来只要与三姐姐去信便是?。 她正想着,突然又听太子?妃道:「只是?如今城里这传言都在说你与裴公子?的事,现在定亲倒是?有些麻烦。」 当然要定也能直接定,毕竟沈莓和裴青除了见一面,也没许诺什么。 就怕有些爱嚼舌根的到时瞎编排一通,说阿莓同时与两位男子?纠缠不清,这于她的名声到底有损。 沈莓自是?也知道这点,不光是?她,她相信严许也早就想到了。 「太子?妃娘娘,严许说这些他来处理,我们便等等看吧,也不急着这么快定亲。」 太子?妃闻言,笑起来:「这样一听,他倒是?个聪明?又有担当的,如此自然好,趁着这两日给你姐姐去过信,等她回信来,时间应当正巧。」 于是?事情便就这般定了下来。 沈莓一步一步来,心中的事又了了一桩,觉得很欢快,这日连出宫的步伐都透着愉悦。 回府的路上,她坐在马车里想,现在便只差与裴公子?见一面说清便好了。 啊,还有去严府见夫人?。 她这时候才想起叫她忘记的这茬,这两日她光想着入宫了。 但那夜哥哥来时与她稍微提了一下,说夫人?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既然他没说别的了,想来夫人?应当是?没有反对?的吧? 沈莓轻轻抚着披风上绒绒的毛边,当即决定也不耽误了,一会回去就让人?去严府递话,她明?日便去看夫人?。 翌日沈莓又亲手做了点心带去严府,严夫人?在院门口迎她时眉眼含笑,半点没有她担心的那些隔阂。 边拉着人?进屋,严夫人?边道:「阿许说要让你缓两日,不准我叫你来府上,需得等你自己想来了再来,可?把我给等坏了。」 沈莓这才知道原来严夫人?没有马上叫自己来严府是?严许特意?交代过的。 许是?怕她还没做好准备,过来会不自在吧。 小姑娘偷偷笑了,心里又有些甜。 像尝到了春日的第一捧蜜,忍不住翘起唇角。 进了屋里,严夫人?让人?上了热茶,絮絮与沈莓说话。 多数时候是?在说严许,讲着讲着她笑嘆一声:「我还当他到底有多沉得住气,都从太子?妃那儿拿了册子?回来还不为所动?,果然还是?得让他瞧见你快要被?人?抢走才激得起性子?。」 沈莓诧异:「夫人?你、你早就知道哥哥的心思了?」 怎么她都不知道呢。 「何止是?我,真儿知道的比我更早呢。」严夫人?握着沈莓的手,「其实若不是?为了他,阿莓一直做我的义?女我也是?愿意?的。」 「只是?若真如此,你怀琛哥哥怕是?要娶不上媳妇了。」 义?兄妹这层关系再没有血缘,那到底也占了个「兄妹」名头,比起表亲来还是?要难了许多。@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若是?没有离开严家,这会还叫严许哥哥,这份情愫又怎好宣之于口。 于是?直到这时候,沈莓才知原来陶真儿早就知道了严许对?她有意?,可?那时她年岁尚小又没开窍,所以她才忍着没说。 而严夫人?一心要帮她安排说亲也是?为了让严许看清自己的心,激一激他。 沈莓愣愣地眨了下眼,乍一知道这些都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半晌后才蹦出了一句:「那……那谢谢夫人??」 严夫人?叫她逗笑,捏了一下她的脸,又愉快地畅想着:「待日后你和阿许成亲了,你便又能搬回府里,唤我一声娘亲了,这真真是?缘分?使然。」 沈莓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却也忍不住害羞的憧憬着那么一日。 她与怀琛哥哥结为夫妻……只是?这般想着,便让她觉得心里淌过暖流,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欢喜的笑来。 - 待到五日后,裴青休沐,沈莓与他约在了城中一座小寺里。 这寺庙不大,自然也没有栖霞寺那般出名,但因着离内城近,所以去上香的人?也有之。 她如今与裴青见面会有些敏感?,是?以不好约在外头人?多的地方?,叫人?看到了不知又要传出些什么来。 但也不可?单独相约,免得闹出更大的误会。 这座灵泉寺便还算合适。 沈莓这天到的早了些,身?边带着春华和守墨守砚。 她上了香,又添了香油钱,然后便绕过大殿去了寺院后头人?少有人?去的竹林边。 没等多久裴青便来了。 他今日一身?月白云鹤纹的蜀锦长衫,外头披了一件墨青色大氅,眉眼含笑,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沈莓莫名想起严许似也有一件这样的长衫,微微出了会神。 待裴青走近后,她轻轻点头,朝他笑了笑:「裴公子?来了。」 裴青也微微笑了一下:「是?在下疏忽,竟是?让沈姑娘在等我。」 「没什么的,我只是?今日正好也想来寺里上柱香,所以来早了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沈莓摇了摇头,又看了眼的不远处的小湖,礼貌道:「裴公子?,我们去那儿走走吧,我今日是?有些话想与你说。」 「好。」 裴青低声应了,微微垂眸,遮住眼里精明?的神色。 两人?往湖边走,春华和两个护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这寺里的湖不大,冬日也没有什么景色好看的,只是?有些风,空气也很清新。 沈莓慢慢走着,多留了些心思,没太往湖边去,只在外头一圈吹吹风。 她又在心里斟酌了一番,片刻后,轻声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裴公子?,我觉得你很好,配得上更好的姑娘,我与裴公子?可?能还是?缘分?不到。」 「这几日京里传出了些没影的流言,若是?给你造成了困扰,实在抱歉呀。」 裴青闻言,神色微顿。 他沉默片刻,突然自嘲一笑:「我知沈姑娘并?未瞧上我,只是?没想到竟然连机会也不给,是?裴某自视甚高了。」 沈莓本就觉得可?能给他造成了些困扰,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现在一听他的话,赶紧道:「裴公子?无需妄自菲薄,只是?姻缘之事终究讲个缘字,我是?觉着,既然心中无意?,便不该耽误公子?。」 她说到这儿,停下了脚步,神色有几分?真诚:「相信裴公子?日后定能找到自己更心仪的姑娘,我也祝公子?前程似锦。」 沈莓今日不欲与裴青待太久,所以她想说的直白些,也格外认真。 毕竟是?拒绝他人?,总要真诚些才好。 裴青听了她这番话,眼里好像有一闪而过的微妙神色,很快又被?他遮掩过去。 他嘆了一声:「沈姑娘都这般说了,我再多言便是?纠缠,既然如此,那我便也祝姑娘觅得良人?,日后美满。」 裴青朝沈莓拱了拱手,还是?温文有礼的样子?。 沈莓闻言心中那根弦一松,笑了笑:「承公子?吉言了。」 既然事情已说清,她便也没有再多待,又与裴青浅浅寒暄两句后便提出告辞。 裴青看着绕过大殿离开的姑娘,刚刚一直温润如玉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一边的竹林,对?在里面等着的人?道:「动?手吧。」 原本若沈莓没想着这么快与他撇清关系,他还会周旋几番,觉得自己未必就不能说成这门亲事。 但现在既然不行了,自然要用?些旁的法子?将人?娶到。 只要能与耀王攀上关系,他在官场上也能少奋斗几年,何乐不为? 林子?里的几人?身?材高大魁梧,在裴青话音落下后什么都没说,很快消失在竹林间。 - 沈莓离开了灵泉寺,准备坐马车回府,却在走下寺前台阶时看到小孩子?在前路边哭。 那孩子?看着也就三四岁的模样,是?个小男孩。 灵泉寺虽在京都城,但毕竟也不在热闹的内城,这会快到晌午了,这儿也没什么人?。 沈莓瞧他哭的伤心,于心不忍,与春华一同走上前,轻声问道:「你怎么啦?爹娘呢?」 小男孩抹着眼泪,嘟嘟囔囔:「我我不知道……娘就让我在这儿……」 因为在哭,他话说的含煳,沈莓便想着许是?不小心走失找不到爹娘了,摸了摸他的头。 「你知道家在哪里吗?要姐姐送你回家吗?」 小男孩默默点了点头,但却不说话了。 沈莓拿出帕子?给他擦了眼泪,与春华道:「怪可?怜的,我们送他回去吧。」 春华点了点头,叫上两个护卫一起,一行人?跟着小男孩走了。 待他们离开,有几个身?影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是?刚刚林间裴青见的那几人?。 第60章 秋实匆匆跑进书房的时候严许一副字正刚刚落成。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笔还未来得及搁下, 便见?秋实冲到书房里,大声道:「公子!莓小姐出事了!」 手?上的狼嚎骤然落地。 柔软笔尖在地面?叉开,溅的四周都染上墨迹, 浓墨在脚边月白的衣摆上落下极黑的一点,一如严许现在沉着的脸。 「说清楚!」 他眸光倏地凌厉起来, 什么也顾不得了, 压迫着朝秋实走过?去?。 秋实叫严许周身骇人的气势激的打了个?哆嗦,但还没忘正事,赶紧道:「守墨来了,说莓小姐刚刚叫人掳走了!」 守墨守砚是严许放在沈莓身边的护卫, 她出门时常会带在身边, 对方若不是极厉害的高手?, 他们二人合力已足够对付。 沈莓身边也不应该出现那?样的顶级高手?。 严许闻言已经大步出了书房,沉声问:「他人呢?」 「就在院里。」 面?色冷凝的公子一眼不发去?到院中, 看到了唇边溢出血迹的护卫, 过?去?立刻问道:「在哪儿出的事, 带我过?去?!」 守墨没保护好小姐, 心下正自责,见?公子吩咐,马上应了「是」。 三人很快策马出府,一路到了灵泉寺外这条街。 这已经算是外城,不如内城热闹, 现在也没什么人,下了马后,守墨一边带着他们往前走, 绕进一处巷子,一边将事情急急讲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小姐在寺外遇到一个?走失的小男孩, 好心带他找回家去?,男孩便领着我们走了这条路,说穿过?巷子不远就到了。」 「没想到刚走进来没多久便遇到四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动了手?,他们武功极好,我和守砚不是对手?,只能?勉强交手?十几个?回合。」 「但他们似乎不欲缠斗,将莓小姐打晕掳走后便干脆利落地撤了,我将晕倒的春华带到旁边一户托人帮忙照看,赶回来告诉公子时守砚已经去?追了,只是不知能?不能?追到。」 说着守墨低下了头:「是我们没保护好莓小姐,请公子责罚!」 严许的脸上的神色晦暗难明,越是如此才?可怖。 他走入巷中,声音冷的像结了冰碴儿:「这些之后再说,守砚既然去?追便应该会留下记号,你将春华先带回去?,再去?找临冬,我要知道裴青今日所有的行动。」 许是一种直觉,严许立刻便想到了裴青。 沈莓最近只与他接触的多了些。 守墨应下,马不停蹄去?办了,严许带着秋实继续往前走,吩咐:「留意看看周围。」 「是,公子。」 秋实虽然平日里有些不着调的模样,但一到这种时候便十分认真?,很快发现了守砚留下的记号。 他们是严许早些年一起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训练也是同一套法子,记号是他们约定好的特殊印记。 两人跟着一路往前,在绕出另一条巷口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那?儿的守砚。 守砚见?来人是公子,赶紧上前,匆匆行礼后有些懊恼道:「公子,跟丢了。」 那?几人速度极快,掳了人专挑窄巷里走,守砚勉强跟到这处便再找不到痕迹,刚准备在附近找找时便遇见?了严许。 严许的神色从出府开始便没变过?,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沉着冷厉的情绪,心里的焦躁已经快要将他吞没。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出巷口,开始观察起这条街。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需得格外仔细才?能?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根据刚刚沿着记号走过?的巷子来回忆,这离掳人的地方至少已经隔了3条街开外,严许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又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这里是不是苑南街?」 苑南街离内城已经有些远,但也没有刚刚灵泉寺那?么偏,这儿的宅子都较小一户,价格也不高,京都许多条件不算好的人家会选这条街来住。 严许并没有来过?这边,秋实和守砚也没来过?,听了严许的问话两人都面?面?相觑。 秋实当即便去?旁边一家开着的铺子问了问,回来后肯定道:「公子,这儿就是苑南街。」 他刚说完这句话,也想起了什么,低问:「公子可是想起了那?日临冬查到的事?」 前两日临冬才?带回的消息,说裴夫人每月都会有那?么几日来看望苑南街一户人家。 严许沉沉地应了一声:「你现在去?替他的位置,让他过?来,我要知道那?户人家在哪里。」 他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繫方式,就像刚刚严许让守墨去?找临冬一样,秋实也点头,很快离开。 在这个?时间?里,严许带着守砚在周围询问过?一番,却没有人看见?那?几人。 他沉默片刻,跃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小楼的楼顶,俯瞰这条街。 即便已是最高,也远不如内城的高楼,是以能?看到的地方也十分有限。 严许一言不发,踩着砖瓦,在唿啸的冷风下像感觉不到温度,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将掌心掐住印痕。 他心里的焦急即便是在冬日寒风下也没办法冷却半分,甚至在等待时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贸然寻找反而会打草惊蛇,只能?站在高处,远远看过?目之所及的几个?院子,一一排除过?去?。 严许不敢想沈莓要是没在这儿他要怎么办。 他的眼里涌上几分阴狠,若真?是那?样,他只能?抓了裴青来拷问,顾不得许多了。 好在临冬来的速度还算快,没有多言便直接将他们带到了那?户人家附近。 「就是这儿了公子。」临冬道。 严许眯了眯眼睛,跃上一棵树往院子里看了看,什么人都没有,寂静中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他从树上下来,站在这户人家后院墙边阴影处,沉着声问:「将裴青今日所有事无巨细告诉我。」 「他今日去?灵泉寺见?了莓小姐,因?为灵泉寺不好藏身,我拍被发现,未跟进去?,在莓小姐出来后没多久他便也离开寺里,步行回了裴府,之后再未离开。」 严许眉梢微蹙,又问了守砚那?四人的功夫。 守砚:「看不出身法,总感觉不似中原寻常武功,但十分厉害,且力气十分之大。」 严许垂眸听完,点了点头,直接吩咐道:「我现在进去?,若一刻钟没出来你们二人便自行在附近找地方暗中盯着这处,等我消息便是。」 交代完,严许没再啰嗦,跃上墙头消失了。 - 这处小院里静悄悄的,安静的好似无人居住般。 沈莓从一片黑暗中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住,嘴上也塞了布团,被扔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她眯着眼睛,缓了一会才?从后颈的疼痛中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 她领着小男孩按照他说的往他家方向走,路过?一条窄巷时突然出现了四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人。 沈莓一见?便心道不好,转身想走,却已经来不及。 守墨和守砚护着她,与对面?的人缠斗在一起,春华很快反应过?来当即拉着她便想跑,却还是被人抓住,打晕失去?了意识。 现在再睁眼,便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屋子很黑,只点了一盏十分微弱的蜡烛,紧接着沈莓便发现这间?屋子没有窗户。 甚至连门都不知道在哪里。 她缩在角落,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的过?去?,在这时一股脑的涌入。 年幼的自己被关在昏暗的屋子里,在雷雨夜,任她如何唿喊也无人应声。 黑暗中像是藏着勐兽,蛰伏着随时要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沈莓的身子开始发颤,大大的眼睛里已经有泪落下。 她死死咬着布团,被绑在身后的手?攥紧,用指尖掐入掌心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慌,也不能?怕,沈莓告诉自己,她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她不住地深深吸气,想要平静下来。 如今她被掳走,若是往好了想,哥哥也许很快会知道然后开始找她,但往坏了想,若直到今晚她没回府,邱姨察觉不对才?找到严府去?,那?就太晚了。 所以她不能?靠别人,得自己现在就开始想法子自救。 沈莓想着严许,想着在严府的那?些日子,想着十五岁生?辰那?天盛大的及笄礼。 她确实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弱小又无助的小姑娘了,她身边已经有了很多人,所以她也要变的比从前更勇敢。 沈莓最后一次深吸口气,然后缓缓挪动了身子。 她需要先弄清楚这间?屋子里都有什么。@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这好像是个?土房子,蜡烛照亮的地方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其余的地方便照不到了。 沈莓慢慢蹭到墙边,探了探后,贴着墙壁继续往前挪。 待把?整个?屋子的边角都挪过?一遍,能?得出一点结果,这个?屋子其实很小,但也很空。 她没能?找到可以割开用来割开绳索的东西。 沈莓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支蜡烛上。 蜡烛被放在一个?圆形的铁制烛台上,她不知道这个?烛台是不是有尖针插入蜡烛底部以作固定,但她得试试。 沈莓坐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用膝盖夹着弄掉了嘴里塞的布团,然后蹭着墙壁费力站了起来。 她尽量很轻的跳了两下,来到桌边。 昏暗烛光中的姑娘鬓髮已经乱了,衣裳也染上脏污,她抿紧了唇角,在一次深深吸了口气。 只要她吹灭蜡烛吹,这个?屋子里就会全部黑下来,一点都看不见?了。 不过?没关系,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而已,今日去?寺里,为了方便点香她恰好带了个?火摺子。 只要能?解开绳索,一切就会好办很多了。 沈莓不再犹豫,轻轻吹熄了蜡烛。 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她的身子还是会止不住的微微颤抖,额头冒出冷汗,在原地僵硬的站着,许久都未敢动。 等觉得自己缓过?来一些了,沈莓慢慢唿出一口气,低下头,用脸和肩横着将桌上这个?蜡烛夹了下来。 有融化的蜡液还未完全降温,顺着她的领口滴了进去?,烫的她哆嗦了一下。 但沈莓忍着,慢慢重新蹲下来,依靠一点记忆缩到了桌子底下。 她用膝盖夹着烛台,用嘴咬着蜡烛,来回几次,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蜡烛弄下来的。 四周实在是太黑了,就像闭着眼睛,看不到一丝光亮。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也看不到烛台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能?用膝盖将它放在地上,然后缓缓转过?身,用绑在背后的手?去?摸索。 这一番动作下来,她已经浑身是汗。 好在老天保佑,烛台有锐利的尖针,于是漫长而又痛苦过?程开始了。 她本就什么也看不见?,圆圆的尖针时不时会扎到她的手?腕,疼痛不言而喻,但沈莓咬着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所以必须要保持安静。 黑暗中,连时间?都好像模煳而失去?了概念,只有心底拼命压抑的害怕和不安会愈演愈烈。 沈莓知道自己哭了,她的脸上都是湿湿的泪痕。 手?也不知被刺了多少下,甚至能?摸到一点粘稠的潮湿,应该是血。 说不慌是假的,可是眼下她除了这个?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沈莓觉得自己的精神快要到了忍耐极限的时候,手?腕突然一松。 那?一瞬间?的松懈甚至让她都怔了一下,然后像是一个?绷紧了弦的弓终于被放松下来,人倏地靠到了身后的土墙上。 刚刚那?股憋着的劲卸了,迟来的疲惫卷上,让沈莓就这样靠着墙缓了好一会。 但她不敢耽误太久,很快就重新直起身,将绑在自己脚上的绳子摸索着解了。 手?已经痛得有些麻木,反而不觉得有多难忍耐了,沈莓拿出火摺子,轻轻划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乍然的光亮让她闭了闭眼,刺激的刚刚才?忍住的眼泪又一点点冒了出来。 但姑娘很快用袖子擦干,借着光亮将蜡烛重新插上烛台,点燃。 她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没敢去?看自己的手?,怕血肉模煳吓着自己,只开始沿着墙壁摸索。 一间?屋子是不可能?没有门的,不然她怎么被扔进来呢? 所以一定只是被藏起来了。 解开了束缚,又经过?漫长的心理煎熬,现在沈莓的心反而平静了些。 她其实看过?很多杂书,其中不乏一些讲能?工巧匠的,机关便是其中一环。 沈莓一边回忆着那?些书里的的内容,一边拿着蜡烛贴着墙壁仔细寻找。 只是还没等她找到那?可能?隐藏的机关,却突然的隔着一面?墙听到了些声音。 似乎是脚步声。 沈莓的身子顿时僵住,有人来了! 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之后很快回过?神来,立刻将蜡烛放回桌上,人也缩到了桌子底下。 还没等沈莓拿绳子装作绑上的模样,她右侧的那?面?墙突然有轻轻响动,露出了光亮来。 一双皂靴出现在她眼前。 第61章 沈莓看着那双走进屋里的鞋, 整个人?的身子都绷紧了。 她在桌子底下蜷缩成一团,死死咬住唇。 从?她的视线里看?不到是谁进来了,来人?也?只?能透过外面的光亮, 看?到桌子底下露出的蜷缩在一起的半个身子。 但他一眼就能将人认出来。 在看?到沈莓的这一刻,心里那块压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接踵而来的是细密缠绕心脏的心疼。 「皎皎, 是我。」 严许轻轻走过去,在桌边蹲了下来。 他终于?看?到了小姑娘的脸,却像是被一盆冷兜头浇下,心骤然紧缩。 她的眼睛通红, 满脸泪水, 发?髻也?已经凌乱, 从?来温软的杏眼里此时?都是惊惶。 沈莓怔怔地看?着严许,生怕这是自己崩溃之下产生的幻觉, 直到严许朝她缓缓伸出手, 她才呜咽一声, 勐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我好害怕啊呜呜呜呜……」 能让她安心的人?终于?来了, 在他的怀里,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关系,她终于?能放声大哭,一切都有哥哥在呢。 严许紧紧抱住她,听着小姑娘呜呜的哭声, 心里便?像是被一只?手揪着,绵延又窒息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才踏实。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沈莓的背, 不住地安抚:「没事了,都没事了, 哥哥来了。」 沈莓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很快泪水就打湿了他的肩头,可两人?都不在意,只?紧紧相拥着,直到怀里人?渐渐平静下来。 严许掏出帕子,微微将人?松开一些,沈莓却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抽噎着没有说话。 公?子捧起小姑娘的脸,一点点替她擦干净泪痕,又将她哭出来的鼻涕泡泡也?毫不介意的一起抹了,待她脸上重新干干净净了,才将帕子一扔。 只?是泪擦干了,通红的眼睛却一时?半会没法消,瞧着让人?心疼。 沈莓刚刚独自解开绳索已经很累很累,现?在又大哭发?泄了一番,早就没了精力不想动弹,任由严许替她擦眼泪鼻涕,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等脸上干干净净,小姑娘疲惫地枕上严许的肩。 侧脸刚贴上去便?觉一片冰凉,啊,是刚刚被自己哭湿了。 于?是默默地转头,换了另一边来枕着。 严许看?着她几番的小动作,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哭过便?好了,他总怕她有难受却憋在心里。 这是间简易密室,十分狭小,桌上只?有一支蜡烛,可见沈莓一个人?被关在这时?是怎样的黑暗。 她最怕黑乎乎的屋子,严许不敢想他的小姑娘刚刚受了多大的惊吓,心里又该多害怕。 他有些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只?想着要是早一点,再早一点就好了。 而可以依靠的人?来了,沈莓一直绷着的身体放松后,手上的疼痛便?渐渐尖锐起来。 她在严许怀里轻轻「嘶」了一声,叫他听见,立刻低头贴近她,低声问:「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伤到?」 他刚刚蹲下时?她正蜷成一团,于?是他便?只?注意到了她的脸。 沈莓这时?也?才想起把?被袖子掩住的双手伸出来,吸着鼻子弱弱道:「手疼……」 严许在看?到那双手的时?候便?神色一拧,眉心狠狠皱了起来,眼里尽是厉色。 小姑娘原本白皙细腻的手此刻已经沾上了斑斑血迹,从?手背到细弱的手腕上都是深深浅浅的划痕,有些上头冒出的血珠已经凝住,却依然看?着骇人?。 严许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只?能颤抖着指尖轻轻抚上那些伤口。 他垂着眼眸,心疼的唿吸都滞缓了几分,声音带上些喑哑:「是……如何弄的。」 沈莓刚刚一直没敢看?自己的手,现?在只?一眼便?觉那些被烛台尖针或刺或划到的伤口惨不忍睹。 她的眼睛又红了,好像在严许身边时?总会格外脆弱几分。 「我被绑起来了,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能用烛台的尖针戳绳子,当时?已经把?蜡烛吹灭,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沈莓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害怕,甚至觉得刚刚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死命戳着绳子的自己比她想像的还要勇敢许多许多。 严许沉默地听着,揽着她的手却渐渐收紧。 脸色沉的可怕。 待沈莓轻声将自己从?这间密室里醒来的事一点点说完了,他扯下一截衣角,慢慢替她将两只?手的手腕先缠了一圈。 「我们现?在便?回去上药,哥哥带你?离开。」 沈莓点点头,想从?地上站起来,却一时?觉得腿软。 严许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朝外头走去。 沈莓乖乖缩在他怀里,这时?才发?现?出来之后竟然是一个厨房,这扇小小的门?开在厨房的墙上。 她看?了眼周围,锅碗瓢盆样样齐全,一些菜也?堆在墙角,一看?便?是经常使用的地方,也?就是说这儿是有人?住的。 沈莓心里一惊,诧异看?向?严许:「这里是?」 「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厨房。」 「那我怎么会在这?」 严许垂眸:「这或许该问问裴青。」 说完,他走到灶台边,脚下踩住一块砖,轻轻用力,那扇通往密室的小门?便?缓缓移动,最后合上了。 而合上的那面墙上,固定着一个放零碎物件的竹架子,这样密室关闭时?便?不怎么看?的出了。 其实这算不上多精巧,但一户普通人?家?,却做了间狭小的密室,本就很匪夷所思。 沈莓看?着已经復原的厨房,沉默片刻,终于?问道:「哥哥觉得这件事是裴青做的?」 「你?近些时?日在京中并未接触任何新认识的人?,除了他,加之今日你?与他划清了界限,他若还是想要娶你?为妻,便?只?能剑走偏锋。」 「可是我刚跟他说完,就遇到了意外,难道……」 「确实太快了,除非他早有准备。」@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两人?说话间,严许已经抱着沈莓快步离开,从?院子后门?的墙边一跃而出,沈莓只?匆匆看?到了几个倒在院中的人?影,看?起来像是将自己掳来的人?。 此时?临冬和守砚就在这个院子的周围守着。 原本见严许许久未出来,他们已经准备按照吩咐在这儿盯着,这下见他抱着个人?出来,当下便?知道是人?找到了。 两人?急忙奔过去。 守砚自认失职,低着头对沈莓道:「是我们没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 沈莓在严许怀里摇了摇头:「你?们尽力了,我知道定是那几人?太厉害,你?们两人?对上四人?本就分身乏术,不怪你?们。」 严许则没有多言,只?想尽快带小姑娘回去上药处理伤口,对两人?吩咐道:「院子里四个人?认一认是不是刚刚掳人?的那几个,是就捆了下迷药扔进厨房密室,还有堂屋里那个老妇也?一併关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女人?和小孩都不在院中,你?们去院中找地方藏了等着,若她们回来了发?现?什么异常,通通打晕扔进去。」@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静静听着,虽然不太懂,却在听到小孩二字时?想起了刚刚自己在灵泉寺门?外看?到的那个小男孩。 他们跟着小男孩进了巷子里后就遇到了那四个人?,很快缠斗起来,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到那小男孩去哪儿了,就被人?打晕了。 「守砚,那个小孩呢?」沈莓问。 守砚如实道:「他跑了,那四人?一出现?动起手,他就趁机跑掉了,有些奇怪。」 那小男孩遇到这样的事却一点都没有哭闹,而是寻着机会飞快跑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沈莓闻言皱了皱眉,觉出了点不寻常来。 严许垂眸,看?着她神色凝重的小脸,轻声道:「皎皎先不想那么多,我们回去再说。」 「嗯。」 沈莓默默点头,当即便?也?不说话了。 临冬先进了院子处理院中那几人?,守砚很快找来一辆马车,严许抱着人?进去,车夫便?按照他们说的往沈府赶。 马车里,沈莓现?在已经缓好了,她没再窝在严许怀中,而是挨着他坐在一边,这时?才终于?问道:「哥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自两人?表明心意后,沈莓又开始习惯地喊他哥哥,像是把?这当做了一种暱称。 严许还是揽着她的肩不放开,听她问起,便?将找她的过程缓缓说了。 边说,搂在她肩头的手便?时?不时?紧了几分。 他现?在回想起来,从?得知她出事到将人?找到的这段时?间还是让人?觉得如此漫长和煎熬。 那时?心里巨大的恐慌与心焦,还有深深的无力感,他此生都不想再经歷第二次。 「对不起哥哥,让你?担心了。」 沈莓听完,设身处地想了想,若他是严许,心爱之人?突然出了事,寻不到人?了,她都不敢想自己会如何的慌乱又绝望。 「傻姑娘,」严许很轻地摸了下她的头,「这不是你?的错,何故要道歉。」 「我只?是想到那个小孩子,也?许他是故意……」 「即便?如此,你?的善良也?没有错。」严许温声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他认真看?着姑娘那双干净的眼眸:「错的是他们。」 沈莓静静回望他,片刻后,眼里终于?露出一点笑:「嗯!」 她忍不住又靠上严许的肩,有些疲惫,却还是忍不住在嘀嘀咕咕:「可是哥哥,你?说裴青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严许不想让那些龌龊的心思污了小姑娘的耳朵,只?低声道:「如今京都人?人?皆知你?与耀王妃姐妹情谊深厚,耀王妃迟早会归京,娶了你?,他日后甚至可能进入内阁,成为权臣。」 「人?心的贪慾若不加克制,那便?是无穷尽的,有一条捷径在眼前,自然多的是人?想走。」 沈莓轻轻点头,其实心里也?猜到了些。 只?是从?前裴青伪装的好,她便?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人?,甚至在今天她与他在灵泉寺说话时?,他都是一副温文尔雅,体贴周到的模样。 谁能想到呢,在那时?他心里便?想好了一切。 沈莓疲惫地闭上眼,脑子里是纷纷扬扬的思绪,渐渐便?没了声音,睡着了。 严许轻轻搂着她,调整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在马车轻轻摇晃的车轮声里,脸上刚刚还温柔认真的神色渐渐沉了些。 裴青与沈莓在东宫那日或许可以说是偶遇,但后续的一切,却似是都有预谋。 严许想起那日他从?几个小孩手里拿回了沈莓的荷包,与她搭上话,他眯起眼睛,或许就连那几个孩子撞到姑娘身上偷了她的荷包,都不是偶然。 待马车在沈府侧门?停下,严许抱着小姑娘下来,敲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 开门?的是邱姨,刚刚前不久春华被送回来时?她便?心知出事了,但这事不可声张,所以只?吩咐了两个心腹丫鬟在前后门?守着,自己则在侧门?。 邱姨想若是莓小姐被找到送回来,定不会走正门?的。 这时?见严许将人?抱回来,小姐的披风不见了,袖子上还有些血迹,她心里一紧,什么都没说便?匆匆关好门?跟了上去。 邱姨:「公?子,可要我去请大夫?」 「嗯,去请和善堂最擅处理外伤的那位王大夫,小姐受了点伤,无大碍。」 严许吩咐一句后,便?抱着沈莓进了屋。 如今春华也?晕着,他得亲自照顾小姑娘才放心。 沈莓只?是有些累,所以睡着了,这会被放到床上又迷迷煳煳醒来,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我在。」 严许很快便?应了声,顺势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沈莓摇摇头,嘟囔道:「我不困……只?是有点累……躺躺就好了。」 「嗯,那我陪皎皎说说话。」 严许在床边坐下,尽管如今他再在这儿已经有些于?礼不合,但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 王大夫来得很快,等到了屋子里一看?见沈莓,回忆马上涌来。 「是沈姑娘啊。」 他摸着鬍子,看?见坐在床边的严许好像也?不惊讶,提着药箱上前问道:「是伤着哪了?」 沈莓还记得这个大夫,当初她从?假山上跌下来,就是王大夫替她缝的针,后来又断断续续给她看?过好几回,直到她的脚痊癒。 现?在连疤都未留。 「王大夫,」沈莓坐在床上,乖巧地伸出了手,「是手伤了。」 她手腕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流出的血都已经干了,现?在伤口倒是也?不渗血了,只?是看?着吓人?。 王大夫经验老道,只?一眼便?说:「一点皮外伤,上了药很快就能好了,莫要沾水就是。」 说着便?打开药箱开始利落地替沈莓清理伤口。 沾上药水时?突然一下细密的刺痛让沈莓轻轻吸了口气,但她怕王大夫觉得自己娇气,很快忍住了。 可严许却看?了眼王大夫:「大夫,麻烦轻些。」 王大夫手一顿,瞬间瞭然。 行吧行吧,现?在的年轻人?,这都不是哥哥了还这般关心呢。 他果然手下轻了些,很快给沈莓两只?手的伤口重新缠上纱布,留下一句:「冰肌膏要是还有能接着擦,没有用普通的便?是,留不了疤。」 然后就干脆的离开了。 沈莓活动了一下手腕,上过药后也?不怎么疼了,反正也?没伤筋动骨,她突然问严许:「哥哥,接下来要拿裴青如何呢?」 第62章 严许在床边仔细给小姑娘理好袖口, 遮住她手腕被?纱布缠绕的痕迹。 然后轻轻将沈莓的手握在掌心,沉缓道:「我觉得他身上藏着事,既然对你下了手,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能撬开他的嘴。」 他说到这?,话音一顿, 原本是不打算让沈莓掺和进这些事中来, 所以便点到即止。 可沈莓却认真看他,片刻后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这?次带上我好不好?」 「皎皎怎么……」 严许有几分?诧异,没料到小姑娘会这?么说。 沈莓微微敛眸,杏眼里?并没有多?跌宕起伏的情绪, 她只是道:「这?件事与我有关, 所以我也想知道, 不想总被?哥哥护在身后。」 严许闻言,沉默片刻后, 微微点头应下:「好, 皎皎与我一起便是。」 他让沈莓在府中休息了一个多?时辰, 同时也在等裴青那?边的动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这?时春华也醒了。 她一睁开眼便冲出了屋子要去找人, 好在一开门便听见主屋里?有说话声,赶紧跑了过去。 看见沈莓好好地在软榻上坐着,春华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忍不住眼眶泛红:「还好小姐你没事,我要吓死了!」 那?时她拉着沈莓想跑, 却被?人从身后打晕,当时她脑子冒出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糟了! 好在沈莓现在没出什么大事,有公子在, 她也能踏实了。 不然若是叫人知道她被?掳走,于一个女?子而言, 不管如何都是灭顶之灾。 沈莓见她还在后怕的模样,朝她招了招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软声道:「让你担心啦春华,你可还好?」 虽说之前春华被?送回来时邱姨便找了个大夫来看了看,说是无大碍,等着自?己醒便可,但沈莓也还是有些担心。 春华赶紧摇头,又眼尖看见了她袖口下露出来的一点白?色纱布的痕迹,当即便心疼得很,小姐还是受伤了。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在巷子里?半道掳人,天子脚下,这?胆子也太大了!」春华愤愤道。 沈莓抿了抿唇:「是裴青。」 「怎么会是他?!」 春华也好生惊讶,直嘆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两人正说着话,院子里?走进来一人,是守墨回来了。 「公子,裴青出府了,秋实在跟着,看方向是往南边去了。」 他当时被?严许吩咐去找临冬,要知道裴青今日全部的消息,谁知刚找到人记下消息没多?久秋实便来了。 将临冬换走后,他们两人便一起守在了裴府外头盯着。 一直到刚刚裴青出府,他们小心跟了一段路确定?他的方向后,守墨便单独先离开去找严许禀告。 莓小姐已经找到的消息他是在去事发那?条小巷的路上看到记号得知的,当即想也没想便打道回了沈府。 若小姐已经找到,那?公子一定?会陪着她。 严许听罢,回头看向沈莓,她会意,他们这?便要走了。 于是从软榻上起身,姑娘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问:「我能带着春华么?」@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点头:「嗯,让她跟着你吧。」 小姑娘身边有个忠心护主的跟着总能方便些。 一行四人离开沈府,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避着人从人少的地方绕了点路去苑南街。 一来沈莓如今还是个未说亲的姑娘,与严许同乘一匹马叫人看见难免惹非议,二来也是掩人耳目,免得打草惊蛇。 等到了苑南街那?处院子附近时,天已经缓缓暗了下来。 冬日的傍晚夕阳总是沉的很快,没多?会便夜幕四起,这?儿多?为百姓居住之地,铺子不多?,这?种时候多?数人都已经回到家中烤火歇着,街上的人很少。 严许将小姑娘从马上抱下来,两匹马都交给守墨在树下拴好,他看了看周围,选了个茶馆,带着几人进去要了壶茶。 这?间茶馆斜对着那?个院子,能将它周围看的清清楚楚。 严许坐下后便对守墨道:「你潜过去与守砚他们碰个面,交换一下消息再?回来。」 他带走沈莓,留下守砚和临冬善后顺便藏在院里?等着,既然那?些人将沈莓绑到了这?里?,他们自?然守株待兔便可。 而现在这?个院子里?还静悄悄的,那?便说明裴青慢他们一步,还未到。 守墨领了吩咐很快离开,严许给沈莓倒了杯茶,低声问她:「会不会怕?」 沈莓眨了眨眼,轻轻摸着这?杯茶暖手,摇摇头:「不怕,你在呀。」 有哥哥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何况,这?也是她自?己要来的。 严许闻言勾了下唇角,深邃的眼眸里?落着丝缱绻。 只是等守墨再?回来,这?点温柔便散了,公子将眸中一点温情隐去,只余冰冷。 守墨:「公子,守砚和临冬说下午的时候你带着莓小姐离开没多?久住这?院子的那?个女?人就带着孩子和老妇回来了,那?个小男孩就是晌午时莓小姐在灵泉寺外遇到的那?个。」 「人都处理?了?」严许沉声问。 沈莓听着一颗心都紧了些,处理?了是……没、没了么? 守墨:「嗯,那?个女?人很敏锐,刚进门没多?久就发现了些不对想跑,被?临冬拦下,现在都下了迷药绑了扔在那?间小密室里?。」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原来是弄晕了关起来啊…… 沈莓莫名心又一松。 她是有点怕自?己一会进去见着些血腥的场景会被?吓住,会有点没出息,毕竟是自?己要来。 严许察觉到小姑娘刚刚的神色有些微妙,缓了缓眼里?几分?凉意,目光看过去:「皎皎不用怕,不会闹出人命。」 他读圣贤书,知礼义廉耻,不会轻易做出伤人之事,何况安排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她他们,冤有头债有主,这?几个人也不值得他手上沾血。 沈莓闻言轻轻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看起来安静乖巧。 她知道他们在等裴青。 冬日的夜晚寒风凛冽,外头的风声时不时便会大起来,沈莓看着窗外已经空无一人的街,总觉得这?样的黑夜有几分?可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这?时苑南街的北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走在寂寥的街上格外显眼。 挂在街边的灯笼光晕模煳,待人影近了些视线才渐渐清晰。 裴青来了。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走在暗处时甚至让人有种要融入夜色中的错觉。 沈莓看到裴青出现,立刻扭头看向严许。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抿着唇没说话,好像怕在这?儿发出了声音就会被?发现似的。 严许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抚。 「没关系,他看不到这?儿。」 因为角度的关系,加之不用走到茶馆这?儿便是院子的门口,裴青不会过来。 临冬和守砚在院子里?藏着,秋实跟着裴青,只要他一进院中,即便发现不对也别想出来了。 沈莓看到裴青敲了敲院子门,然后门便开了。 她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向严许:「哥哥,那?个门……」 那?个门怎么还会自?己打开啊! 严许笑了笑:「一些小技巧罢了。」 秋实手里?有万蛛千丝,控制个门栓不过是小菜一碟。 裴青很快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合上。 这?时严许也拂了一下自?己大氅,对沈莓道:「走吧,我们也去见见这?位裴公子。」 沈莓轻轻点头,起身跟在他身旁,离开茶馆也朝那?户小院走去。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月色如霜,在浓稠暗夜中披露出一丝雪白?。 他们并肩而行,缓缓踏过流淌的月光,神色有那?么一瞬,竟如出一辙的沉静从容。 刚刚走到小院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但没一会就停下来,只余一点挣扎声。 裴青不会武功,严许一眼就能看出来。 院子里?三人只两招便能将他拿下。 严许带着沈莓推开门走进去,入眼的便是裴青被?压跪在院中,秋实正在找绳子将他的手脚都绑上。 他面上早就没了之前温润如玉的伪装,在夜色下露出的几分?阴狠神色。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传来,裴青挣扎着勐地抬眼,在看到沈莓时瞳孔骤然一缩。 「你……!」 图玛的人中午不是来说已经将人掳走关进密室了,严许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而且……明明说派给自?己的这?四个都是高手,来报的人也道沈莓身边的护卫不足为惧,他们很轻松就对付了。 因此他才放心等到入夜才来小院。 裴青咬了咬牙,是他大意了! 他的眼眸神色阴翳,在看到严许和沈莓后反倒不再?挣扎。 既然赌输了,现在再?如何挣扎也是徒劳。 见裴青阴沉着脸安静下来,严许带着小姑娘缓缓从他身边走过,只扔下一句:「带进来。」 话落,他便牵着沈莓进了堂屋。 让守墨点了炭火,严许将沈莓安顿在屋里?一张木椅上,低声道:「外头冷,有话我们在屋里?说了。」 沈莓眨眼看他,觉得这?样的哥哥很少见到,有点新?奇。 他好像当这?儿是自?己家似的,又抽了张椅子放到她身边,坐下,还让春华去找茶来泡。 裴青被?带了进来,依然是压跪在地上,黑着脸一言不发。 严许眼眸微垂,看着地上的人,慢条斯理?靠在椅背上:「是不是奇怪我如何找到这?儿的?」 裴青也不傻,听他这?么说很快就明白?了:「你早就派人盯着我了。」 他入京后为了怕露出什么破绽,从未来过这?儿一次,但到底自?己的骨肉在这?儿,于是便让母亲每月挑一两天小心过来看看。 只要是偶尔的行为,不特意去深入探查应当不要紧。 他没想到严许会将他挖的这?么深。 裴青的目光从坐在他身边的沈莓身上略过,隐隐有几分?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他不该听了图玛的,把主意打到沈莓的头上,那?样虽然攀不上耀王,但以他如今在京都的风头,一个中规中矩的世家还是能搭上的。 只是那?些比起来,哪会有成为耀王的妹夫,从此后平步青云来得爽。 裴青抿紧了唇,在那?双干净不染尘埃,此刻已透出几分?清冷神色的眼眸中移开了视线。 上午,她还在灵泉寺祝过他前程似锦。 那?时他是有一瞬心软过的。 但那?一瞬间的心软不足以抵过日后飞黄腾达走上权臣之路的诱惑。 「你为了利,不惜让那?么小的孩子去骗取一个姑娘的同情,若是我将此事递信给御史,你这?榜眼的仕途之路便也走到头了。」 严许淡淡道,眸光锐利盯着裴青:「有什么要说的吗。」 裴青扯了下唇角:「既然你都已经查到,还何须我多?言。」 严许端了一杯刚刚倒过来的茶给沈莓,让她捧着,自?己也拿了一杯。 普通人家喝茶饮水并不讲究,可这?户人家却有瓷杯,严许一点一点用杯盖剥开的茶碗里?舒捲的茶叶,面无表情:「你若是能说出些我不知道的,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裴青眯了眯眼睛,不知该不该信。 沉默片刻,他突然问:「住在这?里?的那?对母子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严许嗤笑一声:「我当你多?关心你儿子,从我进门,到现在才问出口。」 沈莓原本一直静静听着,到这?儿的时候,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猜到了什么,却还是忍不住看着裴青问了一句:「你已经有儿子了?」 上午她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他儿子吧。 裴青神色微顿一时没有说话。 沈莓只当这?是默认了。 她蹙起眉来,虽然对裴青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不管是在她还是在众人眼中,这?人一直都是儒雅有礼,温润谦和的君子。 甚至还有那?么多?人都想与他结亲,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 「裴青,你如此隐瞒,对那?些想要嫁与你的姑娘便没有半点愧疚么?若这?事一直没叫人发现,日后嫁与你的姑娘得知你有一个儿子,又该如何自?处?」 沈莓的声音脆生生的,一直软糯的嗓音在这?个冬夜里?竟然叫寒风裹上一层冷意。 像檐角剔透的冰棱,干净,却也会尖锐的将人扎伤。 裴青的心里?其实从没感?觉过有什么愧疚的,可如今在面对沈莓的质问和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他竟说不出话来。 沈莓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几息,知他不会回答了。 她将手中的茶碗在桌边放下,碗底碰到桌面时发出轻轻的一声响,在此刻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姑娘终于敛眸,收回视线,平淡道:「我上午时还祝你前程似锦,看来是祝早了。」 「大家从前都将你与严许比较,你也一直在模仿他,可你的心是脏的,便永远比不上他。」 沈莓拢好披风,端坐在椅子上,最后一次开口:「我会给姐姐去信将这?件事说明,你想要的,一样都得不到。」 第63章 一步错, 步步错。 人生这条路便像是在下棋,一着落错满盘皆输。 裴青想?要?的?功名利禄,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淡的姑娘, 她?明明生的?娇婉柔美,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弱柳扶风的?美人, 可现在, 却露出了与身旁男人有几分相似的神色。 锐利冷漠。 这?神色在她说完这些话后又缓缓退去,沈莓低头抚摸自己披风绒绒的?毛边,像是不再关?心他今日会有什?么下场。 这?一刻,不久前她?还会沖他盈盈一笑, 叫他一声「裴公子」的?画面好像成了幻觉。 一场镜中月, 水中花。 裴青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忍不住去想?如果今日他没做下这?件事,他们日后又会如何? 满屋的?沉默之下, 只余窗外风声。 严许没让这?沉默持续太久, 片刻后便又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想?好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裴公子。」 裴青低着头, 缓缓道:「想?好了,先让我?看看我?儿?子。」 严许给临冬去了个眼神,临冬会意,出了屋子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裴青看着便也知道,严许应该是将人都关?在密室了。 厨房墙后狭小的?密室里塞了足足7个人, 都被按剂量餵了迷药,给那四个掳人的?下药最重,死活不管, 其余三个普通人的?药量稍轻,这?会已经隐隐有些要?醒的?痕迹。 临冬索性?将人全部弄醒, 却只将女人怀里的?小孩子抱走了。 密室的?们重新关?上,也隔绝了里头女人哭着央求的?声音,可即便如此,在刚刚关?门的?间隙,堂屋的?人依然能听到一两句话。 沈莓原本已经不想?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却在听见诸如「我?只是个外室,我?没嫁他」「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都是裴青让他做的?」这?些话时,她?突然皱了皱眉。 「哥哥,将他们三人一块带出来吧,我?带他们去厢房。」 她?话音落下,严许的?目光中透出几分诧异。 他知道沈莓想?做什?么,却意外她?竟然这?般敏锐。 「好。」 严许微微点头,于?是很快女人和老妇也被带了出来。 她?们的?手都被绑住,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下看到裴青跪在堂屋里,更是身子都抖了两抖。 女人抱着孩子,一副想?赶紧与裴青撇清关?系的?模样。 沈莓站起身,又叫严许拉住了手:「将秋实和临冬一起带过去。」 「知道了哥哥。」 她?点点头,明白严许是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哪怕只是到隔壁屋子也不放心,想?来秋实和临冬应当是比守墨守砚更厉害些。 沈莓走到院子里,冷淡地看了女人和老妇一眼:「你们跟我?进来。」 她?进了堂屋旁边的?厢房,春华已经将灯点上,很快门也关?了起来,外头的?声音便听不到了。 沈莓是听到了刚刚女人的?几句话,便想?着她?与裴青既然关?系匪浅,便也可带出来问问。 若她?接下来与裴青说的?一致,表明裴青说的?是实话,反之则在撒谎,不可尽信。 女人是个秀美的?长相,但一双眼睛却透着几分精明,她?抱着儿?子,时不时看沈莓一眼。 沈莓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抬头瞥了眼秋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于?是秋实面无表情用万蛛千丝瞬间在女人面前切断了桌角,收回来时割破了她?的?领口。 女人吓的?身子都僵了,这?时便听见沈莓又轻飘飘地说了句:「收起你的?小心思。」 她?当即不敢再有什?么想?法,赶紧点头。 老妇倒是老实,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但沈莓看一眼,便觉她?与那女人并不是什?么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倒像是个嬷嬷。 而女人怀里的?男孩,确实就是她?在灵泉寺门口看到的?那个,孩子被女人抱在怀中动了动,还没有彻底醒来。 沈莓让春华将孩子抱到了一边,她?坐在椅子上,将手拢在袖里暖和,一边轻轻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纱布。 「关?于?裴青,把你知道的?都说了。」 在女人开口前,她?又淡淡强调了一遍:「别耍不该的?心思,对你们没有好处。」 女人看着坐在面前的?姑娘,明明长着一张温柔娇媚的?脸,杏眼干净明亮,说出来的?话却叫她?下意识心中一紧。 「我?、我?知道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她?不过是一个瘦马,跟了裴青后才来的?京都,其实没见过太多市面,最多有几分精明,现在也全然不敢想?什?么了。 「我?叫云思,是个瘦马,在苏州城就跟着裴青了……」 云思缓缓回忆,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与裴青有关?的?事都说了,生怕一会裴青若是说了什?么她?遗漏的?,叫沈莓以为她?是有意隐瞒,不放过她?。 在云思的?口中,苏州城裴家在苏州底蕴其实一般,祖辈出过几个进士,但也都没当成什?么大官,也就算半个书香门第。 裴青已经是家族中最出色的?人才,自从他中举后裴家人各个都希望他能顺利考取功名,从此后在京都扎根,他们好举家都搬过来。 最好是再能在京中找一门好亲事,有岳家的?帮衬,日后更好平步青云。 「他其实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喜欢人恭维他,在苏州城时,他不是现在这?样的?。」 裴青是在来了京都听说严许的?盛名后,心下很快有了主意,他要?学着严许,谁让严许受人青睐呢,听说许多府上都想?与他结亲,只是他自己无意。 不过云思也没光说裴青的?坏话,还是实事求是了一番。 他确实有几分才学,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中举。 这?次来了京都更是一举拿下榜眼之位,对裴家来说可谓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裴青中了榜眼,那在京都的?亲事便更好谋划了。 而这?其中,云思的?身份便十分尴尬起来。 她?早年与裴青相识,因着嘴甜,会说他喜欢听的?话,很得他的?宠,裴青还在暗中给她?赎了身养在外面。 直到她?有孕,怀上了他的?孩子。 裴家自然不会让家族中最有希望的?后辈娶个瘦马,连纳妾都不行,因为裴青还未说亲,他们还指望着他日后进京能攀上门好亲事呢。 可又因为家中这?辈人丁不旺,他们又想?留下她?肚里的?那个孩子。 于?是便让云思生下来,让她?做了个外室,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这?便只有裴家人知道,继续让裴青偷偷将她?养在外头。 他们算盘打的?也挺好,觉着等到裴青娶妻后,将儿?子当个义子收养便是,裴青也被云思哄着承诺,他日后去了京都考取功名,便纳她?为妾。 云思自是欢喜,她?瘦马出身,即便是个妾也足够了,更何况她?还有儿?子呢。 是以她?便巴巴地跟着裴青和他娘一起上了京,住在这?个小院子里,那老妇也确实不是什?么长辈,只是一个伺候的?嬷嬷。@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裴青来了京都后很谨慎,一次都没有来过这?儿?,怕被人查到,只有她?母亲偶尔来看看昭儿?。」 昭儿?便是小男孩的?名字,取名裴昭。 「昭儿?很听他爹的?话,这?次的?事情也是裴青让他做的?,我?、我?想?着如果能成,他能娶到王妃的?妹妹,日后飞黄腾达,我?的?日子也会好过,所以……」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她?自然也是认同?这?件事的?,不然那些人也不可能把沈莓掳了之后关?到这?个院子来。 厨房的?那个密室倒是这?院子自带的?,当初找房子的?时候裴青很满意这?点,当即便租下了这?里。 沈莓静静听着,面上的?神情一直很冷淡,等云思说完这?句后,屋里陷入一阵沉默,她?才微微抬眼问:「说完了?」 云思赶紧点头:「我?、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都说了,绝无半句谎言,小姐你就、就饶了我?吧!还有昭儿?,昭儿?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着她?便又开始哭起来。 沈莓瞧着她?,眼眸里的?神色在屋内昏暗的?烛光里让人捉摸不透。 云思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助纣为虐,但那个小男孩才三岁,沈莓皱着眉,裴青所作?所为当真是让人不齿。 她?微微敛眸,有片刻没说话。 屋内安静的?只能偶尔听见一声烛芯燃烧时「噼啪」的?声响,气氛压抑难明,让云思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她?跪在地上攥着手,明明是寒冬腊月,却感觉身上都出了一层冷汗,生怕沈莓对她?说的?这?些还不满。 正想?着,便听沈莓再次开了口:「把今天裴青对你们的?安排仔细与我?说一遍。」 她?醒来时已经被关?在密室里了,对外头的?事情并不知晓,但想?来哥哥肯定会问裴青这?个的?,是以沈莓便也打算问问云思。 云思抿了下唇,回忆道:「他不来院里,这?安排是她?母亲来与我?说的?,其实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让昭儿?看了小姐你的?画像,然后让他在今日去灵泉寺门口哭,谁问他话都不理?,只理?你。」 「那若是我?不上前问他呢?」 云思:「裴青说你性?子温良,不会不问。」 沈莓抿了抿唇角,拢在袖里的?手顿了顿:「继续说。」 「然后便是让昭儿?把你往巷子里带,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那些人,但他母亲只说会把人送到我?这?儿?来关?在密室里,还让我?带着昭儿?先去别处,就留嬷嬷在这?儿?。」 沈莓边听边回忆了一番,确实如她?所说。 严许下午带她?离开时吩咐过临冬和守砚将院子里的?人都扔到密室里去,那时好像便只有老妇和那几个大汉,云思和裴昭是不在的?。 她?又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腕的?纱布,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想?到掳走她?那四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沈莓还是又随口问了一句:「你从未见过那四个人?」 「从未。」云思道,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用些,她?还补充了一句,「但我?在密室里看他们,觉得一个个块头大的?吓人,裴青从前在苏州城身边也没这?样高大的?人,或许是在京都认识的?。」 「嗯,知道了。」 沈莓淡淡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她?对秋实与临冬道:「看着他们。」 两人点头应「是」,沈莓便带着春华打开门,往外头走。 这?边屋子里话音落下,正巧堂屋里裴青正开了口。 「我?原本没有想?将主意打到沈莓的?头上,后来我?在京都结识了一个做生意的?夷人,有次喝酒他说起沈莓,问我?何必捨近求远,耀王妃的?妹妹正适龄,不就是很好的?结亲人选。」 「他还说我?若不趁早下手,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 裴青便是在这?样的?鼓动下,才将自己的?心思放到了沈莓身上。 严许微微垂眸,手中茶碗里的?茶已经有些凉了,他也不在意,听到裴青这?番话,他眸中神色一顿。 「这?个夷人可是叫图玛。」 裴青被他这?乍然一问,愣了愣,这?才点点头:「是,你认识?」 严许扯了下唇角,不置可否,只道:「继续说。」 裴青刚准备开口,沈莓从门外进来。 听见脚步声他,他回头,看到月色下披着雪白披风低头走进屋里的?姑娘。 她?半垂的?眉眼被屋里暖黄的?烛灯照的?有几分温柔,却在感受到他的?目光时,轻轻抬眸,眼里都是清冷。 裴青收回视线,沈莓也只是淡淡地从他身上掠过,便不再停留。 她?重新在严许身边坐下,低声与他道:「哥哥,我?那处问完了。」 严许脸上的?神色在看到姑娘的?那一瞬便温柔下来,他低应一声,在她?坐下后捏了捏她?的?指尖:「辛苦皎皎,冷么?」 「不冷。」 沈莓摇摇头,安静乖巧地坐着,严许便替她?拉了拉披风,重新朝裴青看过去,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裴青敛眸,继续刚刚的?话,声音里却有了几分艰涩:「因为图玛的?鼓动我?开始计划结识沈小姐,不过那日在东宫遇见……确实是意外。」 严许抬眸:「这?便是说,除了东宫那次,往后便都是你有意安排的?,我?说的?可是?」 裴青:「……是。」 他这?个字落下后,能明显感觉到沈莓的?目光在看他,心中更有了几分难言的?情绪。 好像现在当着沈莓的?面,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都变得难以启齿起来。 沈莓看着裴青,听到这?些心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好像他说出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所以那几个孩子冲撞上来偷走荷包是你让他们做的?,目的?就是能给皎皎留个初次见面的?好印象。」 严许神色冷淡,说出这?些时唇边露出一抹嘲讽。 关?于?今日的?事,其实说到这?便也差不多知道来龙去脉了,只是严许还有些其他的?要?问,又怕时间晚了,姑娘会觉得睏倦。 他放任裴青还跪在地上,转身微微靠近沈莓,抬手抚了一下她?鬓边的?发,低声问:「可要?先送皎皎回去?」 第64章 沈莓确实有了几分?睏倦, 但这会?还是摇了摇头:「我想与哥哥一起回去。」 若他还要在这待着,那她也?想陪着他。 严许看着她安静又认真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片温软。 轻轻握了下姑娘的手?, 他低应一声:「好,那一会我们便一起回去。」 说?完, 严许重新?看向?裴青:「关于图玛, 把你知道的都?说?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裴青看着他们两?人凑近低声说?话?,眼里神色复杂,心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如今他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无所谓再隐瞒什么, 何况对与图玛, 他现在也?意识到, 这人当初或许是有意鼓动他将?目光放在沈莓身上的。 「我对他没什么了解,是一次在酒楼里他帮了我一个忙, 我们才结识, 我只知道他是夷人, 在京中做生?意, 我们来往并不频繁,多数时候是他主动来约我喝酒。」 「你见他还跟其他什么人接触过么。」 「不清楚,我没见过,每次喝酒都?只有我们两?个人。」 严许听后微微敛眸,看来裴青也?不并不了解此人, 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可图玛为什么会?鼓动他做这样的事? 严许突然想起两?年前在玉山温泉别院的那天夜里,他带着小姑娘去找她的温泉池子?, 在竹林里发?现了盯梢的人。 或许那时候他们盯的不是自己,而是皎皎。 静默片刻, 他收回了思绪,牵着沈莓起身,看样子?今晚似乎是结束了,准备回去了。 裴青跪了这么久,腿早就麻了,这时看见他们起身,严许却?没有半分?给自己解开绑绳的意思,他急道:「我把所有都?说?了,你……」 严许带着沈莓已经走到门边,听见他说?话?,停住脚步回身,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裴公子?,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你早就该做好这个准备。」 裴青的神色这一刻终于惊慌起来:「你、你刚刚不是说?只要我都?说?了你便放我一马!」 严许清隽的脸在月光下更显冷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说?了么?我只说?考虑考虑,现在我考虑好了,并不想放过你。」 说?完他没再搭理裴青,牵着沈莓走入夜色里。 云思和裴照还有那位老妇被带到了堂屋与裴青一起,严许低声与秋实交代了一句。 秋实不动声色看裴青一眼,然后便和临冬代替两?位主子?,坐在了椅子?上,就这样面?对面?守着他们。 至于密室里关着的那四?人,严许给临冬去了个眼神,临冬便会?意点头。 他们嘴里或许还能撬出点东西,可以送到陆世子?那儿去借他的人手?拷问拷问。 守砚和守墨跟着走了,明日一早再过来替两?人。 外头更深露重,寒意逼人,马车里严许将?沈莓揽在怀里,握着她微凉的手?,微微蹙眉:「还是该早些回去的。」 今天他们出来的匆忙,没叫沈莓带上手?炉。 沈莓怕他担心,忍不住小声道:「其实我不冷的,每到冬日便会?手?凉也?是老毛病了。」 「日后叫大夫来看看,调养一番为好。」 严许认真打算着,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将?京中名医都?过一遍。 沈莓看着他郑重的模样,心里盈上一股暖意。 她没有再驳严许的好意,只是轻轻软软的应一声,像一只小小的猫儿般,叫人听着心便软了。 严许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没忍住微微俯身啄了一下她的唇。 这个吻浅尝辄止,舌尖只在唇逢稍稍流连,并未探得太深。 可沈莓还是心跳加速,手?攥住他的衣襟,脸一下便红了起来。 片刻后,待严许将?人放开,姑娘终于忍不住羞恼的蹬了他一眼,眸里像盈着一汪春水:「不、不是说?了以后会?问我的嘛?」 严许弯了下唇,态度很好的道歉:「对不起,是哥哥忘了。」 但改不改另说?。 沈莓轻轻哼了一声,露出几分?娇嗔的神色,兀自嘀嘀咕咕:「下次肯定也?不会?记得。」 然后扭头不看他了。 严许短促地笑了一声,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神色。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若是困了便眯会?儿,很快就到了。」 沈莓确实有几分?睏倦了,应了一声后便靠着他的肩闭上了眼睛。 浓稠夜色下的街道空无一人,马车缓缓驶过,约莫半个时辰后到了沈府侧门外。 与下午时一样,邱姨给他们开了门,严许抱着睡着的姑娘进了院里,直到将?她放到床上。 春华轻轻给她拆了发?,脱了披风和外衫,即便如此姑娘也?没醒,看来确实是很疲倦了。 严许轻轻抚了抚她被纱布缠绕的手?腕,而后将?沈莓的手?仔细放进了被子?,给她裹好了。 他又在床边坐了坐,看了会?她的睡颜,最后俯身轻轻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低低道了句:「好梦。」 离开前严许对在外间待着的春华道:「今夜好好守着小姐。」 他怕沈莓今日到底还是受了惊吓,晚上会?睡不好,如不是还有些事情要办,严许甚至想自己守在这儿。 在与小姑娘有关的事上,他向?来守不了几分?礼数。 春华轻声应「是」,送了他离开后便赶紧回了屋里,轻手?轻脚又进里屋看了沈莓一眼后,便回了屏风后的榻上继续候着。 经过今日这一遭,她心里也?是忍不住一嘆。 怎么就叫他们小姐碰上这个事啊,晦气?! 小姐还是赶紧跟公子?把亲事定下来成?婚吧,也?省得有人再打她的主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沈莓被掳这件事严许没打算瞒着严先生?和夫人,正如春华所想,他希望能尽快跟沈莓定亲,早日将?人带到身边,很多事情都?会?让他放心些。 除此之外,这事他没再与旁人说?。 至于太子?妃那儿是否要告知,严许想让沈莓自己做决定。 翌日一早用了饭后,严夫人听了严许说?的心里一阵后怕:「那是该早日把亲定下来。」 可是想到京都?之前传的留言,又忍不住忧虑:「现在流言未消,直接定亲会?不会?让阿莓名声有损?」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敛眸,淡声道:「很快就不会?了。」 彼时严夫人还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何意思,等到过了两?日,街头巷尾突然开始传出裴青这人在来京都?前就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却?欺瞒众人,还妄想讨一门好婚事。 当真是个伪君子?! 他早前中了探花后风头便很大,现在突然翻了车,京都?的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秦御史接到了告发?的匿名信,当即就给圣上去了摺子?痛批裴青此人。 圣上原本还对他的殿试表现颇为满意,这下得知此事气?得不轻,只是为了不冤枉他,还让人去查了一番,结果样样属实! 那外室和裴青的儿子?就住在苑南街,几乎就是与裴青他同时来京的,裴青的母亲还隔三差五要来苑南街看看,这还能有假? 更有甚者,苑南街有几户人家说?这两?日就看到了裴青从那户人家出来呢。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不仅如此,还有人不知从哪儿听来消息,说?裴青的右手?伤了,日后连笔都?拿不了! 就这还怎么做官?真是活该! 不知是不是这些话?在京都?传的愈来愈盛,被撤了官职已经声名狼藉的裴青如今走在街上都?快成?了活靶子?,有认识的看到了都?要当面?鄙视两?句。 还有人说?起之前传出来他要和沈姑娘定亲,愤愤唾弃一句:「我呸!主意都?打到耀王妃妹妹的头上来了,还好我后来又听人说?这完全是子?虚乌有,沈姑娘根本没瞧上他!」 「还好如此,想想也?是,沈姑娘从前的义兄严许是何等龙章凤姿之人,有他珠玉在前,沈姑娘又如何能看得上裴青?都?是些谣言。」 而从前想与裴青说?亲的人家都?非富即贵,现在知道自己被骗了,更不会?放过他。 连带着他养在苑南街的外室,都?日日遭人非议,很快就待不下去。 沈莓得知这些时,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有些可惜那个孩子?,有个这样的爹,小小年纪就被带歪了。 「那孩子?确实是可怜,有这么个爹,我听说?裴青要离开京都?了,探花郎这名头都?叫圣上撤了,只能灰熘熘地回苏州城,加之手?也?废了,日后是别想再做官了。」 慕百年像每次来时一样在她的屋子?里嗑瓜子?,与小姐妹们一起痛批裴青这个伪君子?。 陶真儿喝着茶,也?点点头:「幸亏阿莓没与他扯上什么关系,不然真是糟心,想来太子?妃现在也?后悔当初让你与他相看了。」 「嗯,太子?妃昨日召我入宫了,特意与我说?的这事,其实哪能怪太子?妃娘娘,说?起来也?是裴青先前伪装的太好了。」 沈莓敛眸,在小碟子?里拿了块桃酥吃。 她已经给三姐姐去了信,写了许多,也?告诉了她自己被掳之事的前因后果,在昨日入宫时也?将?这事说?给了太子?妃。 沈莓尽量轻描淡写一些,不想叫她们担心,只是也?不想瞒着,三姐姐若是知道了,太子?妃肯定日后也?会?知道的。 太子?妃心里只觉得对她很是过意不去,想给沈莓些补偿,道自己要在她出嫁时给她多添些妆。 沈莓受宠若惊,想说?不用,却?拗不过太子?妃。 能得太子?妃的添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想起自己与严许的事,沈莓的脸微微一红,偷偷看了两?个小姐妹一眼。 真儿姐姐其实应当已经知道了吧,严夫人都?说?她早就察觉到哥哥待自己的心意了。 如今只有阿年还被她蒙在鼓里。 其实也?不是她故意瞒着不说?,那时本是想等到裴青的事情处理好了,自己与严许定下了再说?,结果谁想到出了这点意外,又耽误了些时间。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想到这儿,吃完桃酥,用帕子?擦了擦手?,抿着唇轻咳一声,准备与慕百年说?这件事了。 谁知她还没开口,慕百年突然道:「对啦,我这两?日还听外面?传了更离谱的,说?你和严许哥哥要定亲!你们明明兄妹情深,怎么还传出这种消息来了,可乐死我啦!」 沈莓:…… 陶真儿:…… 两?人同时看向?还在兀自傻乐的慕百年,表情都?有些微妙。 慕百年自己笑了一会?,突然发?现身边怎么都?没声儿呢? 她剥瓜子?的手?停住,奇怪地抬头朝两?个小姐妹看去,然后就是一愣:「你、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陶真儿忍着笑:「你就一点也?没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慕百年脱口而出。 然后她便看到了沈莓绯红的一张脸。 慕百年呆住了。 片刻后,终于惊叫出声:「所以这竟然是真的?!!」 不是,这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也?没人知会?她一声啊? 而且看真儿姐姐这模样,她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了啊?大家不是平日里都?在一起的吗! 慕百年惊呆了,且很快又有点气?哼哼起来。 「所以你和严许真的要定亲了,你却?只告诉真儿姐姐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了?」 沈莓赶紧拉住她的手?解释道:「我没有啊,我没有告诉真儿姐姐,我还谁都?没有告诉呢!」 陶真儿优雅点头:「嗯,确实没有告诉我。」 「那你怎么一点不惊讶的样子??」慕百年疑惑。 陶真儿:「因为我是自己看出来的呀。」 慕百年:合着是我眼瞎呗。 她无力扶额,嘀嘀咕咕:「我眼神这么不好啊……?」 但又很快高兴起来,用力抱了抱沈莓,咋咋唬唬:「那也?挺好的!恭喜你呀阿莓!你和严许哥哥很配,他也?待你极好,严夫人和严先生?前两?年更视你如亲生?女儿,哎呀真是越想越不错呀!」 慕百年欢喜的表情溢于言表,而且发?自真心,让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沈莓也?笑起来。 「谢谢你呀阿年。」 陶真儿在一旁听着,也?笑盈盈的。 她比她们两?人大三岁,平日里都?要稳重许多,这会?摸了摸沈莓的小脸,轻声道:「我好早就给阿莓准备好添妆了,只等着阿莓出嫁那日啦。」 「对哦!我也?要给阿莓准备添妆!」慕百年一拍手?,有点激动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准备添妆呢,我们阿莓要风风光光的出嫁呀!」 沈莓听她们这么说?,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这是她当初离开沈府,走向?新?的人生?后,第一次交上的两?个朋友啊。 她们从初见时就待她这般好,不管她是什么样的身份,这份真心相待的情谊也?没变过。 她有些红了眼眶,又一次与慕百年和陶真儿说?了「谢谢」。 真心实意的。 陶真儿见小姑娘这模样,打趣她:「这都?还没到出嫁那天呢,你就哭鼻子?啦。」 慕百年也?笑,又兴致勃勃问:「你定了哪天日子?出嫁呀阿莓?」 沈莓愣住:「我、我们还刚开始过六礼呢……」 慕百年小手?一挥:「哎呀大家都?知根知底了,这些不过是个流程,早些把迎亲的日子?定下来嘛!」 第65章 也不知是慕百年这张小嘴开过光还是怎么的, 在?那日她说让沈莓尽早把日子定下?来之后,一切竟然好像真的都快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在沈莓收到三姐姐的回?信后。 其实她从前在给沈梨的去信中就时常提到?严许, 这次更是害羞地说了两人两情相悦的事。 沈梨在?回?信里也很高兴,更是因为沈莓在?京都竟然遭到?被人掳走的意外也催促着她如此便赶紧将亲事定下?来。 虽然那次事情最终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还是无一不让知情的人心?中后怕。 有了沈梨这个亲姐姐的准话, 严夫人自然是安排起来了。 而沈莓这边则是由太子妃亲自代劳。 于是这段时?日严夫人往宫里去得便勤了些,也因此,早前还被一些人说不靠谱的关于严许和?沈莓定亲的传言,现在?也越发叫人信服起来。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 有乐见其成, 觉得早前严许的态度便能察觉出已经有了几?分端倪, 如今也意料之中的。 也有暗中非议,说这两人早前还是兄妹身份, 沈莓这才离开严府多久就与严许定亲了, 肯定从前就暗通款曲了。 但这些人也就只敢偷偷说两句, 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嫉妒而已。 沈莓如今的身份摆在?这, 连亲事都是太子妃亲自在?张罗,那些不好听的话没人敢摆上檯面来说,听到?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严夫人反正是没听到?也不在?意的,她忙着?准备聘礼,还要选日子过礼, 两人的庚帖也已经交换过了,礼程一刻不耽误。 只是由于现在?也临近年边,瞧着?迎娶的吉日最早也是明年了。 严许与沈莓说起时?, 还嘆了口气:「娘说想要定明年开春的日子,只是这样今年除夕便不能与皎皎一同过了。」 沈莓现在?到?底已经离开严府, 两人又在?说亲却还没过门,她若是与严家人一同过年,怕是有人要说她上赶着?了,对她不好。 是以今年他们?便不能一同过除夕了。 沈莓想到?这儿也有些惆怅,她最近因为这个原因,确实连严府都去得少啦,只是严许耐不住,总要在?晚上翻墙过来看她。 久而久之,沈莓院里的僕从也都习惯了,一到?入夜便自动回?屋,绝不在?外头多待。 沈莓听了严许的话也是一嘆:「那我今年要一个人过除夕了呀……」 她好像还从没一个人过过呢。 严许瞧她有些低落的模样,更是捨不得小姑娘孤单,他想了想,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今年我下?午用完团圆饭便来找你,陪皎皎一起守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至于怎么来,自然还是翻墙。 沈莓闻言微微抬眸,杏眼里有亮晶晶的笑意,她知道他从不会让自己一个人。 「那我便等着?哥哥啦,拉钩。」 姑娘伸出小拇指,严许笑着?勾上去,还轻轻晃了晃:「好,拉钩。」 彼时?两人都以为,今年的除夕应当与过去并无什么不同,严许也打算不随家人去玉山温泉别院了,今年就在?京都陪小姑娘。 而经过严夫人与太子妃的商量,迎亲定在?了三月初八。 「原本元月也有个好日子,就是离着?新年近,也太赶了些,定在?三月正好开春,风清日明,极好。」 严夫人是这么与严许说的,严许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等天气暖和?些也好,冬日迎亲若是天气不好,也总还差点喜庆。 既然日子定下?了,接下?来的一切等待便都顺理成章起来。 沈莓不能时?常去严府了,她得忙着?绣自己的嫁衣,沈梨还给她来了信,事无巨细地安排了她的嫁妆单子,还有太子妃亲自帮她张罗,这些都无需她操心?。 只是等待成亲的日子总是会让她有些紧张,沈莓不知其他人会不会这样,有一次在?慕百年来府里找她叙话时?说起,还叫她好生打趣了一番。 说她是不是太期待了,才这般紧张。 沈莓听着?她大大咧咧的话,一下?便有些脸红,支吾着?说:「才没有。」 她即便是在?聊天时?也没把手?里针线放下?,虽然不用她缝制一整件嫁衣,但上头的许多纹样却是她亲手?绣的。 若是不快些,她怕到?时?候来不及。 左右最近已到?年关,外头冰天雪地的,还是待在?屋子里暖和?。 只是慕百年捧着?脸有些无聊地嘟囔了一句:「哎,我不喜欢冬天,都不怎么能出门,而且近些日子你和?严许在?忙成亲的事便算了,陆世子和?真儿姐姐也不知在?作甚,时?常也约不着?人,就剩我一个,好不寂寞。」 沈莓闻言,想起此前严许与她说的,似是陆博恆对陶真儿有意,她忍不住抬眼看向?把自己本就圆的脸挤得更圆乎乎的慕百年,笑着?问:「阿年,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成亲呀?」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啊?」慕百年一脸呆滞,说出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我有个娃娃亲啊。」 沈莓:! 她惊的手?上的针线都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睛:「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慕百年摸摸头,自己也有点莫名:「我没有说过吗?那可能是我忘记了吧,我又没见过那人,都说了是娃娃亲嘛。」 她心?里向?来是不装事的,没叫人问起根本想不起来这茬。 沈莓瞧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突然想起早前真儿姐姐与她说的「不开窍」,就是因为她以前不开窍,真儿姐姐才不与自己说哥哥的心?思。 没想到?有那么一日,她竟然也能看着?别人,心?里想起这三个字了。 就是不知道都开了窍的真儿姐姐与陆世子日后会如何…… 沈莓不自觉就关心?起好姐们?的姻缘来,因此倒是奇异地分散了一些自己的紧张心?情。 日子在?不知不觉便至除夕这日。 沈莓虽一个人在?府中,但是也早几?日便与下?人们?一道儿将府里布置了一番,挂灯笼贴窗纸,府中大家一起弄,倒也不觉得孤单了。 一切弄好后,除夕这日一大早,邱姨便领着?下?人们?笑眯眯来给沈莓拜年,沈莓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小红包,大家热热闹闹的一早上便过了。 待到?下?午时?要做团年饭,沈莓说想着?反□□中就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索性打了个边炉,拉着?春华和?秋姨坐在?小桌边一起吃。 还给下?人们?也开了几?桌,让他们?自己围着?吃,一时?间屋子里也热气腾腾的,不显冷清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其实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早前担心?一个人在?府中过除夕会有些的奇怪,怕自己不够开心?,现在?看着?一屋子的人也觉得挺好的了。 打边炉本也身吃起来就比旁的团年饭要久些,沈莓与大家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 她的身子都吃的暖唿唿的,脸也被边炉的热气熏的红彤彤的,在?踏入积雪未散的院中时?,一片银装素裹之下?,姑娘便显得越发娇艷。 像雪里一株盛放的红梅,叫人看了移不开眼。 待沈莓回?了院中,取了披风后在?软榻上坐下?,她摸摸肚子,嘟囔了一句:「好撑呀……」 今日吃的好像有些多了,饱了之后便不知不觉犯困起来。 没过多久,春华看到?自家小姐在?软榻上就这么睡着?了,赶紧找了绒毯来给她盖上,没去叫醒她。 现在?睡会也好,晚上的时?候城里有花灯看,还要守岁,也得熬一会呢。 沈莓躺在?榻上,睡的安安静静的,连身都没翻,直到?感觉脸颊好似被人轻轻抚过,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嘤咛一声。@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窗外天边已经被夕阳染红,紫红的晚霞瑰丽,给云彩拖拽出长而艷丽的裙尾,乍一看,如梦似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沈莓眨了眨眼睛,恍惚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看到?严许坐在?榻前,正垂眸看着?她。 他幽深的眼眸里像藏着?夜空中无尽的星海,轻易便叫人沉沦。 「哥哥……」 沈莓迷煳地看着?严许,喃喃出声。 然后便被眼前的人俯身轻柔的送了一个吻。 这个吻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不带欲、望,便更显缱绻深情。 严许轻触姑娘的唇后便又抚了抚她的发,声音里带上些笑:「起来了,我们?出去看灯。」 沈莓揉着?眼睛坐起身,嘀嘀咕咕地应「好」,片刻后想起后知后觉问了一句:「哥哥是怎么进来的呀……」 严许眼皮都不眨一下?:「翻墙。」 沈莓:啊,是她问的多余了……哥哥自从开始翻墙后就再不走正门了。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几?分,然后又伸出小手?去推严许道:「我要梳洗一番,你去外头等我哦。」 严许笑着?应下?,顺势握住姑娘的手?又亲了一下?她的指尖。 沈莓觉得有些痒,细白的下?手?蜷缩了下?,红着?脸催促着?他赶紧出去。 待严许离开,她才兀自小声道:「哥哥最近越发喜欢这样了。」 喜欢笑着?亲亲她,也不带什么欲、色,就是很亲昵的碰碰。 越临近要成亲了,他似乎越有些耐不住。 沈莓想着?想着?有些脸红,叫了春华进来给自己挽发更衣。 在?春华打开黄花梨的衣柜时?,她看到?了自己挂在?柜中的嫁衣,如今已经都缝制好了,比起沈莓想的要快了许多。 她忍不住偷偷弯了弯唇角,待得明年三月,便要成亲了呀。 沈莓心?里有些期待又好奇,不知日后的日子会如何? 只是一想到?可以日日都跟怀琛哥哥在?一起了,她便会满心?欢喜,觉得此生好像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他们?的往后余生,都会相伴相护。 原来话本中「一生一世」,便是最浪漫的四个字。 沈莓唇边噙着?不自觉的笑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镜中的姑娘娇艷动人,她竟已经有些想不起过去瘦瘦小小的她是什么模样了。 待春华给自己收拾好,沈莓抚了一下?裙摆起身,裹上狐裘,又看了眼镜中明艷的姑娘,笑着?离开屋子。 年轻公子正站在?雪地中等她,一身玄色大氅如白雪中的一泼墨,眉眼如画,清俊无双。 沈莓看到?严许时?便会不自觉露出笑来。 她提着?裙摆朝他小跑着?迎了上去,眉眼弯弯地软声道:「我好啦!」 公子便会习惯性拉一下?她的狐裘,将人围的更严实些,在?雪中漾开温柔笑意:「那我们?便出发了。」 彼时?黄昏已经渐暗,街市的灯笼都亮了起来。 两人一起到?了跟好友们?约定的街口,今日说了要五个人一起在?除夕夜看灯的。 陶真儿和?慕百年彼时?已经等在?那儿路,见沈莓和?严许过来,陶真儿还故意「哎呀」了一声:「真是稀奇啦,明明我跟表哥住一个府里,结果竟然没能跟表哥一块儿出门呢。」 沈莓如今已经渐渐习惯了小姐妹们?的打趣,严许更是面不改色:「嗯,翻墙去了。」 他承认的飞快,惹得慕百年大笑。 笑完后她又垫着?脚往前头看了看,扁扁嘴:「就差陆世子了,今日他竟然不是第一个到?的,真是叫我诧异。」 陆博恆这般积极爱凑热闹的人,往日里这种时?候比他们?谁都到?的早,今日却成了最晚的那个,当真是稀奇。 待她说完这话后,四人又等了片刻,陆博恆才姗姗来迟。 可他的神色却有些微妙,嘴里说着?「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一会我请几?位妹妹吃糖炒栗子做赔罪」,眼睛却看向?严许,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严许只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走入人群中后,他有意让沈莓与两个小姐妹走在?了一处,自己微微落后一步。 三个姑娘叽叽喳喳说着?话,沈莓走在?中间,一只手?挽着?一个,笑的开心?。 严许与陆博恆走在?她们?身后,在?喧闹中,他看向?陆博恆:「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与我说?」 陆博恆点头,脸上竟然有几?分正色,他微微凑到?严许身边,低声道:「我父王好似有些不对。」 严许闻言神色一凝,眸光深沉:「哪儿不对?」 陆博恆抿了抿唇角,终于道:「早前我不是与你说他最近给我的回?信十?分简短,我以为是被我烦着?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今日我又收到?了家书,却觉出有几?分不一样来。」 这封信其实跟之前的几?封一样,都是话些家常,写了那么四五行。 问题其实出在?陆博恆上一封去信上。 「我幼年与我父王曾经自创一套暗语,那时?候我们?觉得新鲜,还时?常用暗语说着?玩。」 「我上一封信心?血来潮便也藏了一句在?里面,给我父王装可怜说我又是一人在?京中孤零零过年,可他给我的回?信里,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出这句暗语,只字未提。」 第66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陆博恆来京时是十二岁, 早就是已经是半大的少年,在被召入京前于?平南王的封地上过了好一阵自由自在的日子。 平南王本就一介闲王,有了封地其实也不怎么?管事, 陪着儿子整日里招猫逗狗寻些新奇玩意儿,活像个顽童。 他膝下还?有一女, 比陆博恆小两岁, 三年前也已经说了亲,如今嫁为人妇了。 除此之外,平南王府便没有其他小辈了。 这个王爷并不重色,娶妻之后对再纳几?房小妾也无甚兴趣, 说白了, 就是只喜欢玩。 陆博恆先?前担心过怕妹妹出嫁, 自己?又远在京都,二老在封地的府里便有些孤单了, 结果发现他父王好像根本不受影响, 给?他的信都懒得写多了。 起?初他觉得可能是父王又找着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忙着研究呢, 可这次这暗语他没认出来,却让陆博恆心里起?了些异色。 只因为在去年他也在几?封信中用过这暗语,当时父王的回信可不是这样的。 但凡他在信中藏两句,父王就要藏四句,他藏四句, 父王就要藏八句! 反正绝不认输! 于?是这样一比,这次的回信便十分反常了。 陆博恆在府中看着这信琢磨了好半晌,是以刚刚才来迟了。 严许听?了他的话, 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神色顿时肃了几?分:「你确认过字迹?」 「确认过, 没什么?问题啊,看着就是我?的父王的字。」陆博恆道。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连父王的字都认不出来,毕竟信件往来都这么?些年了。 这时严许想了想,像突然回忆起?什么?,问:「你之前是不是说,平南王给?你的回信篇幅渐短?」 陆博恆点头:「对,也不是说少到只有一两行字,但反正比之前是短多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忘记了!」 「……」 两人在后头说话间,前面的三个姑娘走到了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想要挑几?盏灯。 沈莓拿了一盏小鱼灯,回头看严许,眉眼弯弯地问:「哥哥,这盏好看嘛?」 严许止了与陆博恆交谈的话头,走过去前只道压低了声道:「回去把今年的信全部整理好,明日就送我?府上。」 他交代完便朝小姑娘走去,神色已经重新变得温柔,垂眸看着她手里的灯,轻声道:「嗯,好看。」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明亮的杏眼里像落了天?幕之上的星辰,闪着一点盈盈的光。 若不是现在还?在街上,他大抵是要轻轻吻一下那双眼睛才肯罢休的。 沈莓又给?严许挑了一盏花灯,陆博恆也上来嚷着说要最?大的那盏。 待五人笑?闹着都选好了自己?的灯,慕百年便提议道:「哎呀,我?们?去内河边吧,我?听?我?哥哥们?说今晚会在那儿放焰火呢。」 京都并不是每年除夕都会放焰火,所以能凑巧看上一次也挺难得的。 沈莓他们?点头应下,几?人当即朝内河的方?向走去。 河边早已人山人海,陆博恆和严许找了个土坡,将?姑娘都扶上去,让她们?站的高?些,也瞧的清楚。 没等就多,一声巨响在河对岸响起?,天?空中炸开今夜的第一朵璀璨焰火,照亮了纷纷仰头的一众人。 大家的脸上无不洋溢着笑?,在这绚丽中与今年道别。 土坡上,慕百年激动地拉着沈莓的手惊唿:「啊啊啊焰火好好看呀阿莓!」 沈莓和陶真儿边笑?边拉住她:「你小心些,别摔啦!」 严许和陆博恆也在后头一路护着三个姑娘,陆博恆头疼:「小心点祖宗们?!还?提着灯呢,等下别点着了,那可是给?你近距离表演大焰火了!」 放焰火的声音大,人群也喧闹,几?人说话都得扯着嗓子。 可即便如此,绽放的焰火之下,片刻明亮的天?光中,他们?每个人的笑?都那样生动又鲜活。 这个除夕夜,好像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圆满,也更幸福了。 - 当河边最?后一束焰火在天?际炸开又落下,除夕这夜的灯会便也结束了。 沈莓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拉着严许的袖子喃喃了一句:「焰火好短暂啊。」 严许拢了拢她的披风,听?见小姑娘的自言自语,温声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每次都陪皎皎来看可好?」 沈莓看向她,满天?星辰落于?她的眼眸中。 姑娘弯起?眉眼笑?了笑?,重重点头:「嗯!」 随着焰火的结束,河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便也慢慢散了,沈莓他们?一行人也随着的人流往回走,最?后在一处街口互相道了「新年快乐」后便分开准备各回各家。 结果等要散了才发现,陆博恆要送陶真儿,严许要送沈莓。 慕百年:「所以最?后只有我?是一个人呗!」 陶真儿捂着嘴笑?,摸了摸她的头:「你的哥哥们?都在那儿等着啦,怎么?能算一个人呢。」 慕百年轻哼一声,兀自嘀咕一句:「等我?那个的未婚夫来了,我?定也要带出来晃两下,省的我?看起?来孤家寡人似的。」 彼时街上人群还?未散尽,有些喧闹,大家也道了别各自往家走,都没听?见慕百年小声的嘀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沈莓府上与严府离得近,自然也是一条路,于?是四人又同走了一段。 等到了沈府门前,她与陶真儿道别,然后又轻轻看了严许一眼,软声道:「哥哥,我?回去啦。」 「嗯。」 清冷月色下,严许眉眼格外温柔,抚了抚她的鬓边的发:「早点回去暖和着,莫着凉了。」 沈莓点点头,进了府。 陶真儿看看她离开的背影又看看严许,问:「表哥,你今夜不陪阿莓守岁啊?」 「陪。」严许淡声道,「一会翻墙。」 噗。 陶真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呢,早些年在京中久负盛名的严公子,现在竟成了个日日翻墙的「小贼」。 严许说完这句,当真没继续往前与陶真儿陆博恆一起?,而是走进沈府旁边的小巷,看来是准备说做就做了。 陆博恆轻咳一声:「咳咳,真儿,我?们?就不要围观他翻墙了,怪没眼看的,快回去吧。」 于?是两人也偷笑?着走了。 沈府的院子里,沈莓前脚刚走进去,一抬眼便看到严许已经坐在亭子里了。 她倏地便被逗笑?了。 「刚刚我?在外头还?与你道别了呢,结果哥哥比我?还?先?进院子呀。」 严许闻言,起?身随小姑娘一同往屋里走,眉眼含笑?:「之前原本是打算把真儿送回去了再来,但陆博恆偏要跟着,便索性让他与真儿单独走了。」 正在美滋滋与陶真儿边走边聊的陆博恆突然一个大喷嚏,愣了。 怎么?的,人姑娘都没着凉我?还?着凉了? 那多没面子啊! 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甩锅已经让陆博恆背上身娇体弱之名的严许已经与小姑娘一同进了屋,陪着她一起?烤着炭火守夜。 春华泡了茶拿了点心来,沈莓又挑了书?来看,一边看一边就书?里的奇闻逸事跟严许絮絮说话。 炭火很暖,茶点也香,屋子里时不时有浅浅的说话声,这个除夕夜到现在好似回归了安静宁和,在一片暖意中静谧美好。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没能守到最?后,在后半夜时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严许便让春华熄了炭火,轻轻将?人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去。 小姑娘即便睡着了,唇边也带着点笑?,像是做了很美的梦,翘着唇角,被放进被子里时还?抓着枕头蹭了蹭。 她的髮髻刚刚拆了,一头青丝覆于?肩头,严许轻轻替她拂开,又摸了摸她的脸,终于?俯身在她眉间印下温柔的晚安吻。 「做个好梦。」 这夜他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翌日沈莓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为了守岁她睡着时本就已经是后半夜,白天?自然多睡了些时辰。 从床上坐起?来后,沈莓还?迷迷煳煳地嘀咕:「又睡着了啊……」 每年守岁她好像都没能熬到最?后就困了。 这时春华正巧听?见动静进来,发现她的嘀嘀咕咕,便笑?道:「公子守了小姐一夜,天?亮了才走呢。」 严许现在虽然翻墙来见沈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若是白天?离开叫人看见还?是不好,是以没能等到小姑娘醒来。 沈莓听?后顿时便有些心疼了:「哥哥一夜都没睡啊……」 不知他今日回去能不能好好休息呢? 初一好似事情也不算多,也许哥哥晌午后能睡一会补眠。 沈莓这般想着,起?身更衣梳洗后,又带着邱姨和几?个下人在府门口放了一挂鞭炮,这日便在府中待着了。 而叫她挂念着的严许,却没能像她想的那样在晌午后睡一觉。 他与陆博恆正在书?房里看着他带来的近一年时间里平南王回过来的家信。 「昨日我?白天?收到信发现不对,就连去宫里吃家宴都心不在焉的,今日就找了个藉口没入宫,赶紧带着信来找你了。」 陆博恆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茶,同严许一封一封将?信按时间顺序在桌上排好。 他往常新年这几?日都会待在宫中,各个皇子公主的殿里窜一窜,跟这些堂兄妹联络联络感情。 今年却是因为这一出,没这心思了。 严许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仔细一封封信看过去。 平南王的封地在衡州,平常书?信往来一程约莫一个半月,是以一年也就七八封,严许很快就看完了。 他修长冷白的手指点在了其中一封信上,道:「是从这封开始,回信篇幅渐少,内容也有所转变。」 陆博恆拿起?信看了眼日期,是今年五月初收到的一封信,按顺序来看,是今年的第三封。 他把前后的内容进行了一番对比,又回忆了一下更早之前父王信件的内容,神色有些沉了下来:「不仅与今年的前两封有些不同,跟往年的也不同了。」 每一两个月收到一封信拆来看时或许还?不觉得,但凑到一起?,便能看出差别。 早前的信他父王除了一些封地的生活琐事和问问他在京都的生活外,时不时还?会夹杂些细碎言语与他小时候做的调皮事。 好像觉得这样一起?回忆回忆过去拿藤条抽儿子屁股的往事能更增近遥远的父子情谊似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但从今年的第三封开始,这些就没有了。 陆博恆将?这个发现与严许说了,心又倏地一跳:「该不会这些真不是我?父王写的吧?!那我?父王呢!」 他的思绪不可控的往不好的方?向发散过去,急的一下站了起?来,作势便要往外走:「我?要去找皇叔!」 陆博恆口中的皇叔自然就是圣上。 他现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能想到的便是入宫面圣,问问皇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知道圣上在早两年便派了人去衡州封地暗中盯着,虽然不知现在撤回来没有,但万一没有呢? 他们?该不会对父王做什么?吧! 陆博恆平日里看着心大的很,但对他的父母和唯一的妹妹却很有情谊,哪怕他早早就入了京,这么?些年平南王能来京中看他的机会也少,八年总共也就四回。 但他们?一家的感情却极好。 现在一想到父王可能出了什么?事,他就是十分焦躁难安。 严许蹙着眉一把将?人拉住,叫了他的表字:「子重!冷静些。」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将?人重新按回椅子上坐下,沉声道:「你直接拿这个去问圣上,圣上会如何想?」 「不管当初派去衡州的人有没有撤回来,你这番疑问一旦说出口,便有质问之嫌,你在怀疑圣上在衡州做了什么?,身为臣子,这便是大逆不道。」 「不管衡州现在是什么?情况,贸然入宫只会让事情更糟,不要妄图与圣上解释你只是焦急的心思,并无他想,一旦圣上对你心生不愉,这其中的隔阂便再难消。」 圣上早年本就是因为防着平南王才召陆博恆入京,他对这个世子,自有观察和看法。 谁都不会去揣度,君王的心思永远是最?深,也最?霸道的。 留下一个好印象或许容易,可要洗去一个坏印象却太难了。 严许的一番话让陆博恆冷静了一些,但他还?是很烦躁。 他素来不喜这些人心之术,时常想直着来又直着去,只是他身在皇室,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 「那我?到底要如何做?不然我?派个暗卫快马加鞭过去,总要让我?知道点情况啊!」 陆博恆烦的又开始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严许这时倒是没再拦着他了,他只看着桌上那几?封信,沉吟片刻,道:「明日我?去温府给?老师拜年,会问问衡州的情况。」 「还?有,图玛这个人,让你的暗卫再去深挖,他可能不是夷人,是乌郎人。」 严许交代完事情,又安抚了陆博恆几?句,嘱咐他万不可冲动后,将?人送出了府。 而后他回了院里,在书?房静坐良久。 却是在想与沈莓的亲事。 第67章 京郊一处别院中, 几个下人正在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 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屋里,翘着腿逗怀中的美人。 有下属来报:「少主,今日还剩最?后一批东西, 收拾好后便可择日出城了。」 图玛拍了拍怀中美人纤瘦的腰肢,美人娇笑一声, 退下了。 他?拢了一下自己的大?衣, 坐直了身子。 「嗯,这几日是大?启的新年,正好方便离京,衡州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下属:「暂未。」 图玛皱了皱眉:「点一把火的事, 也不知二弟是在磨蹭什么。」 他?又想到自己在京中谋划的事情也未成, 啐了一口唾沫。 「裴青这个废物?, 我还当他?能拖住严许,给他?找点麻烦, 没想到连个女?人都抓不住!白瞎了我的四个好手!」 下属闻言也有些可惜, 派给裴青的那几个确实是他?们手上武功十分不错的人, 就?这样折了, 难怪少主不悦。 「少主所言极是,若他?与沈莓的亲事成了,还能给严许找点麻烦,我们的计划应会顺利。」 图玛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两步:「陆博恆性格易冲动,远不如严许沉稳和?深谋远虑, 若是没有严许一直在身边提点他?,我们早就?能利用?他?挑起京都与衡州的矛盾。」 只要陆博恆发现了平南王回信的蹊跷,以他?冲动的性格定会入宫面?圣。 到时只要惹得?圣上心中不悦, 再配合他?们在衡州的人一番动作?,让陆博恆得?个平南王在封地出事的假消息, 让他?以为是圣上暗中所为。 陆博恆定会什么都不顾立刻离京。 他?的身份本就?敏感,只要他?一出京都,不管是何原因,圣上都必将对衡州有大?动作?。 若想动衡州,最?近的调兵之处只有东境五城,只要他?们所有动作?,乌郎顺势而起,不说全部拿下,便是拿下最?弱的迁凉也绰绰有余了。 而只要一座城,便足矣作?为东境这一线的突破口。 为此,他?们乌郎准备了整整两年。 大?启近年国运昌隆,耀王平定北境收服夷狄后已几年未有战事,但也正因如此,这是块肥肉。 他?们乌郎如今渐渐势大?,野心一早便有了。 但陆博恆的身边有个严许,此人太过敏锐,且十分冷静,有他?看着陆博恆,不会让他?冲动行事。 正是因为如此,两年前在温泉别院,图玛便打过沈莓的主意,严许待这个妹妹很不一般,本可以利用?利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但属下办事不利叫严许察觉,首领也来了消息让他?暂时不要有所动作?,于是他?才作?罢。 这两年算是给乌郎快速扩张和?发展的时间?。 现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他?便在京中再次想着给严许找点乱子,若他?有什么事扰了心神,自然也就?顾不上陆博恆那头了。 谁知道裴青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图玛又啐了一声,吩咐下去:「后日子时出京,只留两个探子在京中盯着,所有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不该留的人都杀了。」 下属点头应是,很快退下。 沉着的乌云卷过天边,这几日该是有一场阴冷彻骨的大?雨了。 图玛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下雨好啊,将什么痕迹都沖干净,既然陆博恆今日带着东西去找了严许,他?很快就?能发现信中的问题,定会重新来查自己这个外邦人。 京中的事已经不成,索性衡州还有另外的安排,他?也不必再留在京都了。 - 将陆博恆送走?后,严许在院中思忖良久,这天夜里再次去了沈莓的院里。 彼时小姑娘正在屋里打络子,一边跟春华聊着明日是不是该去严府给严先生和?严夫人拜年的事。 这时窗边传来轻轻的叩响,春华听见?了,立刻笑起来,揶揄地看向沈莓道:「哎呀,今晚就?聊到这吧小姐,奴婢该走?啦。」 沈莓对她一点打趣的神色已经习惯,轻轻打了她一下,抿着唇眉眼弯弯:「你走?就?走?啦,还要说这么大?声呀。」 春华咯咯笑着,打开屋门出去了。 沈莓如前几次一样去到窗边,她轻轻拉开了窗户,看到了靠在窗边等着的严许。 虽然沈府的人对严许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府里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每次他?来还是会敲窗户,陆博恆知道后曾经锐评:一些不重要的礼节。 只是今日沈莓一打开窗,看到严许的神色便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哥哥,你有心事嘛?」 严许从来不会惊讶她的敏感。 他?摸摸姑娘的头,从窗边跃进她的屋里,如往常一样又将窗户掩好。 「嗯,是有些事想与皎皎说。」 严许牵了沈莓的手到桌边坐下,看着他?的神色有几分认真?。 沈莓叫他?这模样也弄的有些紧张起来:「是什么事啊?你说,我听着呢。」 于是严许没有瞒她,将今日陆博恆的事与她简单说了,末了他?道:「我有意想去衡州一趟。」 「子重他?在京都没什么信得?过的朋友,如今又担心平南王的情况,若我不去,我怕再有个什么消息他?会冲动之下自己离京。」 沈莓听后心也不禁一紧。 她是知道陆博恆留在京中到底是为何的,他?万不可随意离京。 而这件事如今在他?心里有了根刺,之后即便是圣上派人去衡州,他?只怕对圣上的人也难以抱有全心的信任。 沈莓抿了抿唇,问:「那哥哥打算何时去?」 他?们成亲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八。 严许握着她的手,缓缓道:「我今日便就?是来与皎皎说这个问题,我想将婚期提前,就?定那个正月初十的吉日。」 当初因为这个日子离着年边太近,严夫人怕太赶着了,才选的三月。 沈莓听后抬眸看向严许,略一想便明白了,她点点头:「去衡州确实宜早不宜迟,如今冬日河面?结冰,走?最?快的水路也得?过了关阳后才能坐船,路上就?得?花去四十来日。」 这已经是陆路换水路,马不停蹄去往衡州最?快的路程。 严许见?她竟丝毫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反倒越发有些愧疚:「可如此便有些委屈你了。」 比预定的日子提前了两个月,离着现在竟还不到十日,总归是有些赶了。 只是这个亲要是未成,他?心里总放着事。 沈莓却摇摇头:「我没关系的,左右不过是个仪式,又不会因为仓促些我便做不得?你的妻子了,所以都一样的。」 在沈莓看来,有多大?的排场,多热闹的迎亲,多少宾客相贺,都没关系。 重要的只是他?们两人而已。 严许心头一片温热,忍不住揽过姑娘的肩,吻了吻她的眉心。 她这般好。 能娶到她,便是他?这一生的幸事了。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想到自己成亲后就?要立刻离开,严许心头又动摇了。 他?本是怕自己没能与沈莓成亲,去衡州也不安心,但现在又想,或许,还是等他?回来再成亲会更好…… 皎皎太懂事,反倒叫他?更加过意不去。 正想着,便听缩在她怀里的沈莓又小声问:「哥哥是准备一个人去衡州么?」 严许闻言微微一怔,垂眸看向她,一时没说话。 沈莓也从他?怀里退开了些,仰头接着道:「可以带上我一起嘛?」 「皎皎……」 严许没想到沈莓会这么问。 他?不是没想过,但此行还不知衡州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怕带上她反而会让她有危险。 沈莓仔细瞧着他?的神色,见?他?没说话,也不失望,反而认真?说了自己的想法。 「哥哥你与陆世子的关系京中人尽皆知,且你甚少会离京,又是在刚刚成亲之后,我觉得?这番动作?难免会让人起疑或打草惊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这其中,最?怕生了疑的是圣上。 现在严许并不知朝中是何情况,圣上对衡州的戒备到底是放下了还是一直埋在心中,只是未曾发作?而已? 他?去衡州确实不能光明正大?,这不仅是关系着他?自己,更关系整个严府。 一旦叫圣上认为他?是在替陆博恆办事,私下联络衡州要做什么,那便十分不妙了。 「皎皎说的确实不无道理。」严许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沈莓便将自己的想法也细说了:「我是想着,我们刚成亲,你以带我游山玩水为由,我们两人一起离开便合情理多了,日后不管是去到哪儿,总归是能说道一番的。」 「可这一路我怕会有危险……」严许罕见?的一直犹豫。@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重新靠进他?怀里,认真?做了保证:「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身边还有护卫,我也会认真?学着保护自己的。」 其实她想跟着严去一起去,何尝不是因为心里担心他?。 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拖了严许的后腿,所以有郑重道:「要不明日就?让秋实来我这儿教教我吧?一些防身的知识和?技巧。」 她虽没习过武,但人体玄妙,她曾自行看过好几本行医录,瞧见?过上头说有些穴道乃人的死穴,她觉得?这些她也可以学一学,日后防身用?得?到。 还有用?毒用?暗器诸如此类。 严许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些都想到了,便知他?确实不该小看他?的姑娘。 于是严许答应了她说的:「好,明日我就?让秋实过来,成亲的日子提前之事我也会与娘说,也会让陆博恆进京给太子妃带话,皎皎无需操心。」 话落,他?又想起什么。 「皎皎的嫁衣可绣好了?」 听到严许说起嫁衣,沈莓的脸红了红,轻轻点头:「绣好了,还好在年前便都做完了这些,倒像是冥冥之中知道这婚期要提前似的。」 严许笑了笑。 心里也有了计较。@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翌日一早,沈莓见?秋实来了府上。 秋实说时间?紧,公子让他?这几日便不要回去了,沈莓听后立刻让春华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他?暂住,当即便开始好好学习了。 而严许则在这日先是与严夫人说了要提前婚期的事。 他?未与严夫人解释太多,但严夫人知他?向来是个很有主意的,便也没有多问,只道:「你与阿莓可说了?」 严许点头:「一会我去平南王府,让子重也给宫里太子妃传个话,或许这两日太子妃就?会再召您进宫一趟了,您只说是我与阿莓想一起去关阳看天罗花,有些等不及了,这才任性了一回。」 关阳城的天罗花田十分美丽,却只在每年元月盛放,是极罕见?的冬日开花的植物?,且花期很短,过了一月初便谢了。 他?们两人想结伴去看,若不是夫妻身份,难免要有人说于礼不合。@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夫人点头应下。 接着严许又去了趟平南王府。 陆博恆果然还是焦躁难安,却在听到好友说会亲自去一趟衡州替他?看看,甚至为此连婚期都提前时,刷的一下眼睛都红了。 「怀琛!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还有阿莓,也真?是我的好弟妹啊!」 他?在京都这么多年,深交的也就?只有严许这一个朋友,关键时候他?能帮自己走?这一遭,足以见?他?是真?心相待。 陆博恆知道此行严许背负着怎样的风险,他?用?力抱了一下好兄弟,郑重道:「放心,万一有什么,我不会让你受到牵连的。」 严许拍拍他?的肩:「若我离京了,你在京中不管听见?什么都切莫冲动。」 陆博恆点头。 嘱咐完陆博恆,他?最?后去了温阁老府上拜访。 如今还是走?家窜巷拜新年的时间?,严许笑着与温阁老道了好,将今日带来的一小坛酒拿了出来。 「醉花阴,给老师做新年贺礼。」 温阁老笑眯眯收下后,又提着小罈子晃了晃:「你如此有心,今日还不得?陪老夫我喝几杯?」 严许笑着应下,与温阁老一起进了书房。 两人于窗前对坐,一人面?前一杯酒,严许敬了温阁老一杯:「望老师身子康健,寿比南山。」 温阁老乐呵呵的说了声「好」,将酒喝下,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当初严许年少中举,温阁老对他?极其看重,还是求来的这个学生。 谁知严许日后却道自己无意入仕,考举人不过是父亲要求他?有个读书人的身份傍身。 但即便如此,温阁老对他?的欣赏却没半分消减。 严许聪慧,即便不入仕,温阁老也会时不时就?朝中一些政事问问他?的看法。 如今在内阁,他?已经算是位高权重,在未致仕之前,肩上的担子都重,可他?却最?信任严许这个一介白衣的学生。 或许正是因为严许无官无职,才反叫人更放心。 「今日你来,除了给老夫百年,可是还有些其他?的话要说?」 温阁老放下酒杯,矍铄的双眸里透出几分瞭然。 他?活了大?半辈子,一直身居高位,许多事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严许也未想瞒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缓缓点头。 「老师,学生是有些话想说,也只想与老师说。」 第68章 温阁老听了严许这话, 神色一凝,眸光探究地看了过去。 他?在严许十五岁中举后便将他收作学生,到?如今已经?八年, 两人?虽不时时见面,但温阁老对这个学生可以说?是十分信任。 从他?能?拿内阁当中一些重要政事与严许摊开来讨论便可看出一二?。 甚至有时严许的身份似乎已不仅仅只是学生。 而?在这之中, 严许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且任何事情,出了温府的这张大?门,他?便闭了嘴,在外面决口不谈。 只是反观严许自己?, 他?甚少会这么?与温阁老说?什么?。 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便表明?, 希望他?今日在温府说?的事, 只温阁老心里知道便好。 温阁老信得过他?的品行,沉吟片刻后, 便微微点头:「何事, 你说?。」 严许神色郑重:「学生想先问问老师, 年节封印前, 朝中关?于平南王衡州封地的情况,可有说?什么??」 一听是关?于平南王的事,温阁老很快便想到?了陆博恆。 他?摸了摸灰白的鬍子?。 「衡州那处圣上自两年前派人?过去后便没再出什么?岔子?,今年的贡品和平南王的信件都?是按时到?了京中的,看起来一切如常, 圣上也未再过多关?注,你何有此问?」 严许听了温阁老的话,微微蹙了蹙眉。 他?不太怀疑老师的话, 在之前发现信件问题时也不觉得会是圣上暗中做了什么?,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平南王如果一直在封地好好的, 陆博恆又一直在京中,待平南王年纪大?了,便可顺势将他?们一家都?接回京都?,只要他?们家没有反心,到?时封地自然也就回来了。 当初圣上登基之所以给平南王分了封地,他?未参与夺嫡之争是一回事。 另一方面,也是圣上初初登基,不管当初皇位之争有多惨烈,他?都?不可将兄弟赶尽杀绝,免得落个暴君的名声。 所以给平南王分封可以彰显其仁慈。 如今,只要平南王没有什么?动作,圣上多半也不会主动做什么?,不然不就是打了当初自己?的脸? 严许的心里,这些早就过了一遍,也在今日去找陆博恆时细细与他?分析过。 他?最怕的便是自己?不在京中,陆博恆听到?什么?消息便一时冲动,反而?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思及此,严许对温阁老坦诚道:「老师,不瞒您说?,我成亲的日子?提前了些,待元月初十我与阿莓拜过堂后,我们便要启程离京。」 他?没说?自己?去哪儿,因为温阁老一猜便知。 「你要去衡州?」 严许点头,将昨日与陆博恆发现平南王来信的一点蹊跷说?了。 末了,他?沉声道:「老师,你知晓圣上的心思,衡州早晚是要收回的,但却不是这个时候,陆世子?心性纯良,大?大?咧咧,并不是擅弄权术之人?,我相信平南王也是。」 「如今乌郎大?势已起,对东境虎视眈眈,大?启绝不可在这时出什么?乱子?。」 温阁老听着他?的话,沉默思忖片刻,缓缓开口:「你疑心是乌郎在此中谋划,想亲自去衡州看看,也为了让陆世子?放心,他?只信的过你,我说?的可是?」 严许利落点头。 「圣上在衡州的人?既然没有传回什么?消息,这中间定然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世子?也是担心父亲,我与阿莓会以游山玩水之由?离京,一来避免打草惊蛇,二?来……」 温阁老瞭然。 「老夫知道你的顾虑,你去衡州的事我不会说?,但圣上若是收到?什么?衡州的消息,你此行怕是难以瞒住。」 严许笑了一下?:「所以我才与老师将打算说?了,我的父母皆在京中,希望若到?时圣上察觉我出京,心生不悦,老师能?替我美言一二?。」 他?今日来找温阁老便是这般打算。 此行无人?知自然是好事,但若图玛在衡州有所谋划,京中早晚会得到?消息,到?时圣上很可能?会注意到?与陆博恆交好的他?离京了。 温阁老是内阁重臣,又是圣上的心腹,他?此番与老师坦言,便是希望到?了那个时候,老师能?在圣上面前说?几句话。 不至于叫圣上心生什么?误会。 在离京前,他?想将一切都?尽量安排周全。 温阁老也知晓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如此,我心里便也有数了。」 这日严许在温府陪着阁老喝了会酒,又下?了一盘棋,除了衡州这件事外,便不再谈其他?政事。 待到?傍晚,他?告辞离开,刚回府便接到?了陆博恆差人?传话,说?事情已经?告知太子?妃了。 果然第二?日,东宫便派人?来召了严夫人?和沈莓一道儿入宫。 沈莓心里有数,在马车上与严夫人?相视一眼,便知想将成亲的日子?提前这事严许已经?告诉她了。 严夫人?拉着她的手问道:「日期提前一事,阿莓当真不觉得仓促?」 沈莓摇摇头,微微红着脸:「我、我也想早些嫁给怀琛哥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听她都?如此说?了,严夫人?便也笑笑没再说?话,左右他?们自个儿满意便行。 昨日严许将事情与她说?了之后,她马不停蹄就去安排了。 得亏之前因为临近年节,想着过完年再去买各种成亲所需的物件儿,若是铺子?没开门,便会有些晚了,是以过年前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亲事真要办起来也不慌乱。 待到?了东宫,太子?妃也问了沈莓同样的问题。 「阿莓不觉仓促委屈吗?」 沈莓笑着摇头。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太子?妃便有些遗憾道:「虽说?你们俩人?感情好,成了亲后外出游玩一阵确实也挺好,只是初十这日子?还在新年中,我便不好出宫瞧着阿莓出嫁了。」 原本想着沈莓已经?没有长辈在京中,太子?妃便去替她撑场面,但现在日子?提前,她有些为难了。 沈莓不想太子?妃担心自己?,便轻声道:「没关?系的太子?妃娘娘,那日我或可让将军夫人?来府上送我出嫁。」 她与慕百年是好友,这两年去将军府时将军夫人?也待她极好。 早前沈莓还未说?亲的时候,将军夫人?还笑着打趣过,说?若不是自家几个儿子?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与阿莓不配,她都?想将这亲事替儿子?们说?上一说?了。 太子?妃便是怕沈莓出嫁太孤单,现在听她这么?说?,稍微放心了些。 她也知道沈莓与慕百年的关?系。 「将军夫人?也是个爽朗能?招唿的,在京中身份不低,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 说?完她又拉过沈莓的手轻轻拍了拍:「只要你幸福了,成亲这日便如何都?是好的。」 沈莓轻轻点头,认真朝太子?妃福了福身子?,行了个郑重的礼。 「这些日子?,劳烦太子?妃娘娘替我操心这些了,阿莓很是感激。」 毕竟与她无亲无故的,只是与三姐姐交好而?已,太子?妃却待她这般上心,沈莓心里是真的十分感激的。 于是日子?提前这事便算是定了。 沈莓待出宫后便去了趟将军府,一是给将军与将军夫人?一家拜年。 这些事情原本应该是各家的长辈带着小辈去做的,但沈莓一人?便成一家,所以给各府拜年便是她自己?来了。 二?来,正好与将军夫人?说?说?初十那日成亲的事。 慕百年得知沈莓成亲的日子?突然提前这么?多还很是惊讶,又一听她说?想请自己?娘去府上替她张罗主持,更?易高兴的不得了。 「娘,快答应快答应!」 将军夫人?好笑地看她一眼:「还用得着你说?,阿莓成亲我们本就要去,如今太子?妃不能?来了,我自然要帮着。」 沈莓这下?心里放心了,又留在将军府与将军夫人?和慕百年说?了一会话后,便也道回府了。 她还要继续跟着秋实学习呢。 正月初十离着现在只有七天了,沈莓与严许离京的日子?定在成亲后三日,一切都?紧赶慢赶地来了。 严许忙着准备迎亲,晚上来看沈莓的时候便少了,但左右不过几日就成亲了,也不贪在这一时。 在此期间,他?还让陆博恆将衡州平南王府的地形图与衡州城的内城图都?画下?来给他?,还有王府一些重要的管事下?人?与平南王早前的人?际关?系,都?需一一罗列好。 于是陆博恆这几日也半刻没闲着,没踏出府门一步,光在家里写写画画了。 不过这期间暗卫来报的消息他?还是抽空与严许说?了。 得知图玛已经?离开京都?,从前住的院子?全部搬空,生意也完全换了人?接手时,严许并不意外。 他?点点头:「可以不用查他?了。」 图玛的身份应该与他?猜的大?致不离。 他?算着日子?,趁这次陆博恆抽空来了严府一趟,与他?再次叮嘱道:「待我离京后,你在京中万事要先思而?后行,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可轻举妄动,凡事先听真儿的,若发现有可疑之人?,立刻去查。」 陶真儿虽性子?有些散漫却心思缜密,陆博恆于她有情,会听她的话,有她在身边看着,严许才能?放心些。 他?料想图玛虽已离开京都?,但定会在京中留下?眼线。 「我已将去往衡州的事告诉了老师,若有何事他?派人?给你传话,可听。」 「另外,你给我两个暗卫,我到?衡州后会与你递信,拿着这张纸,记下?我的笔迹。」 说?着,严许拿出了一张纸递给陆博恆。 陆博恆一边接过一边道了一句:「你的笔迹我还能?不认识?」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结果在看到?那纸上的字迹时,还真就愣了一下?:「这……你左手写的?」 「嗯。」严许颔首,「我左手习的是另一种字体,平时很少会用,不易模仿,不论你从哪儿收到?我的信,只认这个字体。」 「好,我知道了。」 陆博恆仔细叠好纸条收进袖里,又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气:「你这连番叮嘱怎么?感觉明?日就要启程了似的。」 严许瞥了他?一眼,好笑道:「难不佚?成你以为我离开那日还会见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既然说?是他?与沈莓小夫妻两人?外出的游山玩水,自不必好友远送,他?与陆博恆到?时再单独交代反倒容易让人?起疑。 所以不如提前将要嘱咐的都?说?了,到?时他?们悄然离京,会隐蔽很多。 日子?便是在这几日的忙碌中一晃而?逝。 正月初十这日,严府挂着大?红灯笼和红色的喜稠,府里各院的窗户都?贴上喜字,迎亲的礼乐热热闹闹响起,吸引了左右四邻与街坊们的注意。 大?家都?不自觉围到?了严府的大?门外头,在喧闹中与旁的人?说?话。 「严公?子?今日便娶亲啦?还在年节呢。」@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既然挑了这日子?那肯定就是个吉日,不过我也没想从定亲到?成亲,竟然也隔着没几个月。」 「但今日太子?妃没来,想来是未过正月十五不好出宫吧?」 「人?没来,添妆可是到?了,我听别人?说?太子?妃的添妆有好几样,十分气派呢!」 人?群中有人?说?到?了太子?妃的添妆,众人?纷纷好奇起来,琢磨着一会等新郎官出门迎亲了,他?们也得跟过去看看。 看看这沈姑娘的嫁妆有多气派。 正当这时,一身红色喜服的严许笑着走了出来。 他?金冠束髮,身上是平时甚少穿的明?艷红色,却更?衬的君子?如玉,比起从前温润的气质,今日更?似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翻身上马,严许带着迎亲的队伍出发。 喜乐一刻不停,因着两家离得近,自然也没走多久便到?了。 沈府今日也十分热闹,若是不知道的决计想不到?这儿竟然是沈莓一个人?住着。 慕百年将全家都?带来撑场子?了,陶真儿也在其中,还有平日里与沈莓交好的邻居,现在都?在沈府等着严许来迎亲。 沈莓端坐在闺房的床前,听着外头好像越来越近的喜乐声,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 她不知道旁人?,但她在成亲这日是十分紧张的。 从早晨起来梳妆便开始了。 喜帕已经?盖在了头上,沈莓微微低头,视线里一片红彤彤的。 她的手轻轻交握在一起,看着喜服上自己?亲自绣上的鸳鸯戏水和并蒂莲,艷若桃李的脸红了红。 今日之后,她与严许就是夫妻了。 是从前从没想过的事。 外头好像比刚刚更?闹腾了,沈莓却渐渐不再去注意。 她回忆起了过去与严许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跟着三姐姐初次去严府那日,见到?他?这般俊俏的小哥哥便胆怯的躲到?了三姐姐身后。 他?在倾盆大?雨之下?来沈府接她,笑着与她说?:下?雨了,路不好走。 她在受伤那个夜晚疼醒,第一次窝在他?怀里大?哭,好像突然有了可以放心依赖的人?。 还有及笄后她说?要搬离严府,他?突然沉郁下?来的眉眼。 他?们一起躲雨的屋檐,一起逛灯会的那条街,他?为她赢的耳坠,他?在密室找到?她…… 过去所有与严许有关?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一一掠过,竟然好似就在昨日般鲜活。 沈莓不知不觉便弯了眉眼。 这时,在喧闹声中她也终于听到?了那句—— 「新郎官来啦!」 第69章 深冬时?节, 今日却像应景似的?,出了暖融融的太阳。 沈莓在?屋子里听着外头喧闹声?渐近,里头还夹着慕百年兴奋的?嚷嚷。 她盖着盖头, 看?不到这姑娘在外头跳来跳去拦着严许和陆博恆讨要红包,不?让他们进院子, 颇有些人来疯的额模样。 就连平日里素来斯斯文文的陶真儿今日都放肆了不少, 硬是在?院门口给严许出了好几道难题才罢休。 沈莓隐约能听见些笑闹,唇边一直噙着些温柔又期待的?笑。 她的?心跳声?混着这些热热闹闹的?说话和喜乐,不?知是在?哪一刻,似有所感, 喜帕下的?她突然?微微抬了抬头。 严许站在?屋门外, 一身红衣, 眸光里有着炽烈与缱绻深情。 屋里屏风撤了一角,他站在?门口便能看?到床边安静坐着的?姑娘。 屋外喧譁热闹, 众人笑着起闹, 可?她只是静静坐在?房中?, 便能轻易吸引他的?心神。 那些吵嚷声?好像都在?他看?到她的?瞬间远去, 他的?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那抹纤细艷红的?身影。 直到将军夫人进屋将她牵了出来,在?门口站定。 将军夫人笑着道:「新娘子离了闺房,在?到夫家前脚可?就不?能沾地了,阿莓无兄长,新郎从屋门前便开始背着吧。」 严许眉眼含笑, 应了声?「好」。@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的?声?音在?大家的?笑闹中?甚至不?怎么明显,却让沈莓无端心都跟着这声?「好」跳快了两步。 她想到什么,在?俯身小心趴上严许的?背时?, 有片刻走神。 严许的?背嵴承着娇小的?她,越发显得宽厚如山, 他的?手牢牢托着她的?腿,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众人跟在?后头,说话声?与喜乐声?混在?一起,热闹的?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沈莓却听见严许这时?轻笑了一下,将背上的?她轻轻颠了颠,背的?更稳了些。 然?后,她便听见他落在?耳边的?话。 「这半程,便是我作为哥哥时?,送阿莓出嫁的?半程。」 「待踏出这个府门,我便是皎皎的?夫君了。」 沈莓听到后,蓦地怔在?了的?他的?背上,搭在?他肩头的?手忍不?住攥了一下。 他说的?,竟与她刚刚想的?不?谋而合。 严许于她,其实是有两个身份的?。 他曾是她的?义兄,她殷殷唤过她两年哥哥。 在?大启出嫁的?礼俗中?,新娘子出了闺房后便要由哥哥背着出府,送入花轿中?,直到花轿在?夫家门前停下,脚才可?沾地。 如今严许背着她慢慢出府,她便好像有那么片刻的?恍惚。 他还是那个会日日陪着自己温书,接送自己去书院上课的?哥哥。 而当?她离了府,坐上花轿,他便会翻身跨上繫着喜稠的?高头大马,带着长长的?迎亲队伍离开。 这个时?候,他便是新郎,是即将与她拜堂成亲的?夫君了。 沈莓觉得许多事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其玄妙,就像如今。 她趴在?严许的?肩头,下巴轻轻抵在?了他的?背上。 冬日的?阳光撒了他们满身佚?,沈莓只觉得自己身上暖融融的?。 那些幼年时?曾留下过的?阴霾,好像终于在?这一刻的?暖阳下,彻底消失了。 她笑了一下。 三姐姐说,当?一个人成亲,她便是再一次走向人生新的?旅程了。 也许确实有什么,会在?此?生的?每一程中?发生变化。 人便是这样一步一步,终会成长的?。 不?知不?觉,府里的?这一段路便也就走完了,严许跨出府门,在?花轿前停下。 他背过身,小心将沈莓送进了花轿,在?她坐进去时?,还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这是严许以前会习惯对姑娘做的?,安抚的?动作。 她怕小姑娘到底是一个人在?京都出嫁了,身边没有亲人,会觉紧张和忐忑。 沈莓察觉到他的?动作,也回握了他的?掌心。 两只手稍触即分,这个小动作在?周围喧闹的?掩盖下也未被人发现。 待花轿被抬起,沈莓刚刚还有些紧张着的?一颗心却好像在?这时?慢慢平静了下来,在?轻轻晃动的?轿子里,她静静等?待着被抬到严府门前停下的?那一刻。 总觉得现在?多走的?每一步,都是她与严许互相更近的?一步。 直到花轿又一次被放下,一只手撩开轿帘伸了进来。 她从头上盖的?喜帕下看?过去,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只手,被牵出轿子时?,又恍惚想到了那个瓢泼似的?雨天。 那时?她也是坐在?严许带来的?一顶轿子里,被他接到严府,那是第一次有人给她掀开轿帘,耐心地等?着她下轿。 那时?的?沈莓一路上都紧绷着身子,心里的?胆怯无声?又巨大,像是能轻易将她压垮。 而今日,他依然?站在?轿外替她撩开轿帘,伸手来接。 她的?心境,却已经与那日相比,天差地别了。 沈莓握着严许的?手被他牵着跨过了火盆,一路慢慢往已经布置好的?堂屋走去。 她盖着喜帕,只能看?到脚下的?路,严许便缓缓而行,时?刻帮她看?着前面。 堂屋里,严先生与严夫人已经坐于高堂之上,看?到两人走进来,眼角眉梢都是喜庆的?笑意。 礼官高声?唱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简简单单的?三拜,严许与沈莓却做的?格外认真与郑重。 当?最后两人深深对拜时?,礼官一声?「礼成」在?耳边高声?响起,沈莓不?知怎的?,竟然?觉得鼻子酸了一下。 她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就好像是一直心心念念着的?事,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的?一种坦然?与空盲,又有一丝近乎叫她受到巨大感动的?幸福。 让人忍不?住落泪。 但?今日可?不?能哭呀。 沈莓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热意憋了回去。 这时?候严许已经再次牵上了她的?手,两人一起被来严府贺喜的?宾客送到了严许的?院子里,一路进了屋。 外头的?宾客自有严先生和严夫人招待,而喜房里,喜婆乐呵呵地将喜称给了严许,让他挑盖头。 严许走到床前,竟发觉自己在?这刻有些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心跳得很快。 他缓缓挑开了姑娘的?盖头。 明明是已经见过无数次,拥抱过,甚至亲吻过的?姑娘,在?盖头掀起时?,还是让他微微一怔。 他一直知道沈莓是好看?的?。 但?今日她的?好看?却又似乎与平时?格外不?同了些。 不?知是因为一身艷丽的?大红嫁衣还是满头精緻华冠,亦或是些其他什么的?原因。 姑娘抬眼看?他,在?一身红衣之下,脸显得格外白皙娇艷,那双眼眸更是含着盈盈春水,眼尾微抬时?,甚至泛出点潋滟的?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她的?脸有些红,连耳尖都透出一点粉来,显得更加娇艷欲滴。 沈莓见严许看?着自己没说话,忍不?住有些害羞起来。 她搭在?膝上的?手轻轻攥了攥,却又不?知自己这个时?候能不?能说话,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喜婆。 这一眨眼,便将那点眉眼间的?媚色稍微遮掩了些,又成了从前那个娇俏的?小姑娘。 严许这时?低低笑了一下,将喜称递给喜婆放到一边,又拿过合卺酒与姑娘喝了。 交颈而饮时?,入目便是姑娘一片雪白的?后颈,甚至他的?鼻尖轻轻触到,还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昙花香。 严许的?心里有什么叫嚣起来,喉间轻滚,借着那口酒将这点燥热暂时?压了下了。 他还得出去待客,不?压着些一会怕是要有些狼狈。 在?沈莓面前,有些时?候他格外克制,因为太知道自己如果放纵,便怕是要停不?下来。@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放下酒杯,心里长嘆一口气。 怎么都到成亲这日了还得再克制一会…… 想到这,他便觉得心里有些不?平,洞房花烛本也该在?今夜了,他何?苦还收敛这么多,即便现在?不?能做什么的?,偷个香总行。 于是沈莓便见面如冠玉的?公子放下酒杯后,突然?便当?着喜婆的?面抬起了宽袖遮挡,倾身吻住了她。 她的?眼睛倏地的?一下睁大。 他、他怎么能! 屋子里还有人呢! 沈莓的?脸突然?便红了,一直从脸颊到颈间,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似的?。 严许不?是没有比现在?更深的?吻过她,但?、但?从来没在?有人的?时?候呀! 她的?心怦怦直跳,已经没法关注唇上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手忍不?住抓着严许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但?姑娘那点力气哪里够看?,严许含着她的?唇,甚至很短促的?笑了一声?。 最后舌尖从柔软又饱满的?唇上舔舐而过,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这个亲吻对于紧张的?沈莓来说好像有一个时?辰那般漫长,但?其实只是很短的?片刻而已。 喜婆捂着嘴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继续让他们将接下来的?礼程做完了。 等?这些都结束,喜婆便退出了屋子,将留给这对新人。 严许握着沈莓的?手,又亲了亲她的?眉心,低声?道:「我得出去待客了,一会叫春华进来伺候你?,桌上有糕点,饿了便吃些,外头烧着炭火,觉得冷就让春华去添。」 沈莓听着他絮絮的?说话,刚刚还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却一下又弯了眉眼。 哥哥还是那个会事无巨细顾着她的?哥哥呀。 她轻轻点头,被握着的?手拇指也轻轻抚了抚严许的?手背:「我知道啦,你?去忙吧,酒少喝些,以免晚上醉的?难受。」 原本沈莓只是想说一句很平常的?关心,严许听后却突然?促狭地一笑:「嗯,今晚我可?不?敢醉。」 沈莓起初还没明白他是何?意,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羞赧地打了他一下。 「莫要口无遮拦的?,快去。」 严许一下拉住她的?手,笑的?靠到了她身上去,总想逗她:「皎皎如今成亲了,会管着我了。」 沈莓嗔他,脸颊艷若桃李。 严许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只怕自己多看?几眼,今日怕是出不?了这个门,更别说待客了。 他最后摸了摸她的?脸,终于起身离开,沈莓坐在?床上,待门关上后才倏地一下倒在?锦被上,脸烧的?通红。 她想到了今晚的?事。 因为没有亲人在?身边,成亲这晚要经歷的?一些事是太子妃与她说的?。 就连那十分羞人的?小册子也是太子妃给她的?。 原本是严夫人要与沈莓来讲,但?想到成亲后她就是沈莓的?婆婆了,又觉得这般好似有些奇怪。 所以最终还将这点事交由了太子妃。 那小册子沈莓自是不?敢细看?的?,翻了两页就赶紧塞到箱子底下,觉得此?生还是别拿出来了。 但?她对于今晚,有些忐忑,又有些害怕。 捂着自己发烫的?脸,沈莓小小的?呜咽一声?:「啊,怎么办呀……」 正兀自喃喃,屋外春华敲了敲门:「少夫人,是我。」 沈莓听见,赶紧又从床上坐起来,轻咳一声?后才道:「你?进来吧。」 春华应声?推门进了屋。 一绕过屏风就瞧见她红着的?脸,春华料想,小姐面皮薄,肯定是成亲了害羞呢。 于是她也不?问,就是上前把脸笑成了一朵花。 「少夫人今日真好看?!不?过左右公子也看?过了,刚刚吩咐我来帮忙伺候少夫人拆发卸妆呢。」 沈莓顶着这一头华冠珠钗确实觉得有些沉,脸上今日也上了妆,叫她有些不?习惯。 听了春华这么说,她欣然?点头。 春华伺候她惯了,手脚麻利,没一会便将头饰都拆了,又去外头叫人打了盆水来,一点一点让沈莓将妆卸了。 待收拾好后,沈莓觉得清爽了许多,放松着重新靠到床边,又问:「衣裳不?换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她这一问,春华的?神情蓦然?有些微妙起来。 朝沈莓眨了眨眼,她小声?道:「少夫人,奴婢听说喜服一般是不?脱的?,得等?新郎官晚上回来后亲自……哎呀!小姐你?捏我干嘛呀。」 春华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莓红着脸捏了一下,当?即连称唿都喊漏了。 沈莓顶着张大红脸瞪她:「你?、你?还是别说啦!」 春华知她是害羞,嘻嘻笑着捂住嘴:「好的?好的?,奴婢不?说了,少夫人晚上自然?知道的?。」 说完她不?等?沈莓又要捏她,就笑着跑走,把水端出去倒了。 沈莓一个人在?屋子里兀自红脸,想到晚上的?……就会有些不?自在?。 好在?春华倒了水回来后也没有再接着打趣她,而是从桌边端了两碟点心过来,细心道:「小姐,用些点心填肚子吧,今日一天怕是都没什么机会用饭的?。」 沈莓应一声?,捻起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吃。 离着入夜还有一两个时?辰,屋里的?炭火很暖和,有春华陪着她说话,时?间倒也不?显得那么无聊了。 待外头天色渐暗,沈莓偷偷打了个哈欠。 她今日起的?老早,天未亮就已经在?梳洗打扮了,这会子便有了几分困意。 春华的?瞧着她的?模样,小声?道:「小姐,要不?您靠在?床边睡会吧?」 沈莓拍拍脸:「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刚落,外头的?门便被人推开。 春华赶紧起身迎出去,隔着屏风,沈莓只能听见那声?:「公子你?回来了。」 她的?身子一下坐直了,下午那些才被她赶出脑子里不?久的?羞人画面,倏地又涌了上来。 第70章 严许一进?屋, 春华便退下了。 临出屋子前她还偷偷朝沈莓眨了眨眼,惹得沈莓的脸又?微微红起来。 严许身上有些酒味,但不浓, 他?已经在屋外散了一会才进来的。 走向姑娘时看到她已经梳洗过,髮饰也拆了, 可一身嫁衣还没换, 他?在床边坐下,笑着问:「怎的不换衣裳?」@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闻到?男人身上的酒香,正轻轻抬眼去看他?,突然便听到?这么一问, 怔了一下, 然后便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 她?羞赧地飞快移开了眼, 看着旁边的床柱,支支吾吾:「春、春华说, 是要等、等你……」 后面的她?实在是没好意思, 抿住唇不说话了。 严许很低的笑了一声。 「说, 等我来脱?」 沈莓像只被捉住了尾巴的猫, 浑身一抖,又?忍不住嗔他?一眼:「你别说。」 知她?害羞,公子也从善如流的应了声,指尖却已经轻轻抚上她?颈间系扣。 严许凑近沈莓,低垂的眉眼里终于将一切克制都尽数袒露在她?的面前, 一览无余。 「皎皎可知今夜要做什?么?」 「我、我知道。」 「一会我会很小心,若觉得受不住了便与我说,我们就停下, 好不好?」 「嗯……」 姑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都被封在一个带着酒香的吻里。 这个吻起初似春风化雨, 温柔地将她?所有的紧张与不安都轻轻舔舐而过。 沈莓的手不自觉抓住了严许的衣襟,脸色绯红的承受着这个吻。 她?闭着眼睛,眼前一片空茫,脑子里也空空的,什?么都想不了,不知何时,温柔地吻渐渐加深,变得激烈,她?嘤咛一声,被一只手扣着腰轻轻放在了床上。 屋外夜风拂过,月下一株不知名?的草株竟在冬日开出了花,花蕾在泠泠月光下轻轻晃动,弯折了腰,又?落下一片被露水沾染的潮湿的花瓣,攀着徐徐的风,在月光下浮浮沉沉。 缺了一片花瓣的花蕾越发脆弱,在愈渐急骤的夜风下晃着纤细枝条,不知何时一滴细雨落在了蕊心上,小花轻颤,雨丝便轻轻滑落了。 细细密密的雨终于连翻落下,打湿了那朵雪白的花。 月光之下,一切静悄悄的,又?好像有什?么在疯狂的滋长?。 屋内炭火已经熄了,却好似还有哪儿燃着一股热浪,让床幔里的人受不住,伸了只手出来。 雪白藕臂搭在床边,攥住了艷红的被单。 隐约能?听一点细碎又?绵软的声音。 「你……你不能?再弄了!」 「好,不弄了不弄了,很快就好,哥哥保证……」 这个很快也没有多快,等沈莓蹙着眉觉得自己已经要累的闭上眼时,刚刚的疾风骤雨终于停歇下来。 她?撑着一丝精神,狠狠咬了严许的肩一口,呜呜咽咽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是哥哥不好,让皎皎受累了。」 严许轻轻抚着她?的青丝,替她?拨开已经有些汗湿的鬓髮,亲了亲她?的眉心。 其?实刚刚已经很是克制,但姑娘是初次,又?身子娇,难免不舒适,叫他?哄了许久还是哭了,严许便心疼的没再有第二次。 只是他?忍了那么久,光这一次也让沈莓有些难捱。 她?其?实说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初时痛的她?眼泪都出来了,渐渐地却又?好像有了些让人难以启齿的感?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沈莓绯红着脸,不想去想了。 她?累的软在床上,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可身上出了汗,有些黏腻,又?让人不舒服。 严许摸了摸姑娘被汗湿后更加绵软的脸蛋,低声道:「我去叫水,皎皎累了便睡吧,一会哥哥抱你去沐浴。」 沈莓嘟嘟囔囔的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兀自闭上了眼。@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严许轻轻勾了勾唇,穿上衣裳去外头叫人抬了热水进?旁边的耳房,然后拿了条披风将沈莓裹上,抱着去了浴桶那边。 姑娘似是很快便睡熟过去,这样也没醒。 被放进?温热的水里时,只舒服的喟嘆了一声。 严许身子微微一顿,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忍不住又?有了反应。 但不忍再折腾小姑娘,她?今日起的早,又?没用饭,还是让她?好生歇歇吧。 于是克制着专心帮怀里的人清理了身子,甚至还细心的涂抹了些药膏,以免她?明日起来难受。 待一切收拾好了,严许才将人重新抱回?床上躺下。 这一夜沈莓睡的很熟,连一个梦都没有做,一觉便到?了天明。 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她?下意识想抬手遮遮眼,突然便觉手臂有些酸痛。 脑海里昨晚旖旎的记忆骤然回?笼,沈莓倏地一下便羞红了脸。 她?昨日成亲了,现在已经是严许的妻子。 这般想着,沈莓便忍不住轻轻偏头看过去,一下便对上了严许那双含笑的眼睛。 沈莓结巴了一下:「哥哥你、你醒了啊。」 小姑娘在他?面前,心里所想时常会写在脸上,严许一眼便知她?是想起昨晚,害羞了。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轻轻应了一声:「嗯,昨夜休息的可好,还难受吗?」 沈莓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眸子也垂了下来,只有脸慢慢红了。 「挺、挺好的,不、不怎么难受了。」 她?确实比昨晚舒服很多,也不觉得如何疼了。 「那便好。」 严许舒了口气,看来提前备了药确实是明智之举。 怕小姑娘太过不自在,他?也没在今早打趣逗她?,只笑着与她?一起起身,神色如常地替她?拢了拢肩头散开的领口。 尽管眸光已经又?深了下去。 沈莓一大早的脸红迟迟不退,现在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的,虽说他?们已经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她?还是没办法那么快就表现的坦然。 赶紧自己抓紧了衣襟,轻声道:「我、我自己来。」 严许失笑:「皎皎这般,像我是什?么将你轻薄去了的登徒浪子。」 「啊,不是的!」沈莓怕他?误会自己不喜,连忙红着脸想解释,「我、我就是有些害羞。」 瞧着她?着急的神色,严许便觉心里一片温软。 皎皎在意他?,才会一句玩笑也要解释,怕他?误会。 「我知道,哥哥只是说笑的。」 又?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严许叫了春华进?来伺候沈莓梳洗更衣,他?自己一也块儿起了。 今早新妇还需去向公婆敬茶,沈莓瞧着时候已经不早了,赶紧收拾便与严许一路往主院赶去。 路上严许牵着她?的手,瞧她?步子快,笑着道:「皎皎不急,你也不是不知,府里没那般多的规矩。」 沈莓在他?身边嘀咕:「那也不行呀,今儿敬茶也是十分?重要的呢,你都没有早些叫醒我。」 严许被小姑娘嗔了一眼,却似对这一眼十分?受用,不住点头:「好好,怪我怪我。」 他?其?实很喜欢沈莓朝他?使些小性子,那便是说她?亲近他?,信任他?。 只有对全?心相信着的人,她?才会比平日要更加放肆一些。 沈莓被严许二话不说的认错逗笑,又?轻车熟路拐过一条小道,突然间便觉得,好像离开严府的一年跟场梦似的,如今她?又?回?来了,什?么也没改变。 哦,还是变了的。 她?不住琼枝院了,住进?了严许的雅竹院。 以前她?不敢轻易进?的哥哥的院子,现在也成了她?的院子啦。 沈莓想到?这便忍不住要偷偷笑一下。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如今却会让她?觉得很开心。 不过想起三日后他?们就要启程去往衡州,她?便又?敛了笑,虽然没有见过平南王,但他?是陆世子的爹,还是希望能?平安无事。 成亲的喜悦与闲适很快便在要出行的思绪中被一点紧张快速替代了。 好在严夫人和?严先生似乎也知道他?们即将离京,其?实还有许多事要做,于是在沈莓敬了茶后便也没有特意留小两?口在院里用饭,将时间都留给了他?们了两?个人。 沈莓和?严许还有陶真儿一同回?院子,对于两?人要去衡州的事陶真儿已经知道了。 她?不免面露担忧:「此行一去就是月余,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阿莓,千万要顾着些自己,知道吗?」 沈莓轻轻点头:「我知道的真儿姐姐,这些日子跟着秋实我学了不少呢。」 从人体致命的穴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撞击才足以起效,以及一些防身的毒药如何使用等等保命事宜,秋实都一一与她?说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甚至还带沈莓做了实践,发现沈莓穴位掌握的非常精准,有一次差点没给他?送走。 吓得秋实连连点头:「小姐,成了成了!你已是大成了!」 而严许也给沈莓准备了一个小暗器,是现在正戴在她?腕间的银镯,里头藏了毒针,是仿着暴雨梨花来的,但只能?用三次,是沈莓保命的东西。 至于常见的毒药,自然也给她?放在了随身的小锦囊里。 沈莓看见这两?样东西后,恍惚间只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沈姑娘了,差点要成沈女侠。 但其?实这些都是取巧的玩意儿,得用的人聪明,才能?发挥效果。 陶真儿知道严许自会为阿莓安排周全?,闻言也就不再多啰嗦,倒是严许看向她?多说了一句:「子重那边你多盯着些,不管得到?什?么消息,都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我担心他?的性子易冲动。」 这些其?实严许前两?日也叮嘱过她?,陶真儿点点头:「你们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 他?们在半道分?手,各自回?了自己的院里,彼此都知道,怕是有些时候不得见了。 在沈莓与严许要离开的前一天,慕百年来了严府。 她?知道沈莓要离京后对她?很是不舍,也知道他?们此行十分?要紧,于是便趁着这日又?把自己从府上带来的好用的药塞给了沈莓。 慕百年道:「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东西了,府里就这些跌打损伤的药多,你们带着以防万一吧。」 她?知道严许的功夫很厉害,也知道他?们身边带着陆博恆给的两?个暗卫,还有守墨守砚和?秋实。 已经护的很牢了。 但有备无患吧。 说着慕百年又?偷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神秘道:「这是我从我大哥那儿偷来的解毒丹,也给你们,很好使的!」 沈莓瞪大了眼睛:「这、这我怎么好收,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们还是自己留着为好。」 慕百年一挥手:「不用,我大哥有好些呢!」 沈莓:……不愧是希望长?命百岁的将军府啊,这些东西备的足足的。 等慕百年回?去后,第二天便到?了要启程的日子。 如同计划中的一样,他?们悄然离京,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出发之前,沈莓与严许已经选了最优的路线。 沈莓看过许多游记,结合回?忆在地图上连了一条最快一个月就能?到?衡州的路线。 「最后一程我们依然可以走水路,关阳过去后河面应就不会结冰了,而从礼泉到?关阳有一条因为没有记录在地图册上所以少有人走的路,就在这儿。」 沈莓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这是结合过这本游记单独绘制的小图与大地图比对后确认的。 她?的小脸很认真,眸子都似发着光:「就算到?时这条路有什?么意外,我们也可以从旁边重新插回?官道上,不会耽搁太久。」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马车上,严许看着小姑娘的脸,眼里的赞扬毫不吝啬。 他?点点头:「皎皎真是厉害,好,这一程我们就走这条路。」 沈莓能?帮上严许便觉十分?开心了,她?近些时日除了跟秋实在「上课」,其?余的时间便是在研究这个。 能?早一天到?衡州,事情便能?早一天明朗。 所以在路上他?们要尽可能?的节省时间。 冬日行路不易,好在秋实赶车还挺有经验,一路都还算平稳。 等到?了关阳,准备换水路了。 这天中午抵达关阳城后,他?们准备找间客栈歇脚,严许顺势朝掌柜的打听了一番,问最近一趟去到?衡州的船什?么时候开? 掌柜的想了想,与他?们道:「好像是明日就有一趟,现在天气冷,走水路的人也少,港口的船都是三天一发。」 说完他?又?似觉得新奇,多说了一句:「不过也不知怎么的,这两?日好像要坐船的人又?多了起来,昨儿也有人来问我这个哩。」 严许一听,眸中神色微微一凝,不动声色地又?与掌柜交谈两?句后就回?了屋。 沈莓帮着春华一起在屋里铺床,见严许进?来,她?便走了过去。 「如何?掌柜的可有说船什?么时候开?」 换了水路后,如果顺利,约莫再过十来日便能?到?衡州了。 严许将刚刚问到?的与她?说了之后,末了却道:「今日委屈皎皎莫要离开屋子,让春华在这陪着你,秋实我也留在这儿。」 第71章 严许将沈莓牵到桌边坐下, 叮嘱过后便又道:「我一会出去看看。」 沈莓很快明白过来,忍不住压低了?些声音问?:「哥哥可是刚刚看到了什么人?」 严许微微摇头:「尚未,但还是小心些为好。」 刚刚掌柜也说这个季节走水路出行的人本就少, 去往衡州有大路可以走,只是比水路要慢些而已。 选择了?从平阳过去的, 定都是些赶着时间的。 严许回忆了?一下图玛离开?的日子, 比他们?早十来天?,但沈莓发现了?那条从礼泉到关阳的小路,节省了?时间,在?这儿撞上也不是不可能。@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但他在?到达衡州之前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与他们?遇上为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如今尚在?路途中, 他不是很确定图玛放在?京都的眼线是否知?道他离京了?, 不管如何,能避则避。 沈莓自?是知?道他所想, 在?抵达目的地前确实当万事小心。 她点点头?, 握住严许的手道:「好, 今日我与春华都在?屋子里待着, 有秋实守着我们?,你也没别担心,出去万事小心。」 严许看着姑娘沉静的神色,突然觉得?这一路她似是有些变了?。 在?京都时那个娇软温柔的姑娘变得?沉静又从容,也或许不是她变了?, 而是她长大了?,叫他看到了?她更加不同的一面。 他愈发为她所着迷。 不管是什么样的沈莓,在?他眼里都是熠熠发光的宝珠, 叫人为之倾倒。 严许又紧了?紧沈莓的手,在?春华和秋实没注意?的时候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嗯, 我先出去了?。」 他拿上了?一顶帏帽戴着出了?门,先是在?客栈里熘达了?一圈,前后院都没放过。 而后又去了?一趟街上,向人打听了?去码头?的路,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码头?离着他们?住的地方不算远,今日没有船离开?,只有从别处到关阳的船陆续在?码头?边停下,船上的人便一个个裹着棉衣搓着手下来。 严许在?不远的茶肆里坐下,要了?壶热茶。 佚?  冬日码头?本有些冷清,茶肆里却人不少,都是下了?船到这儿喝口热茶暖和身子再走的路人。 严许坐在?角落,朝外静静看着,突然目光便在?一处定住。 码头?边一搜大船旁,身形高大,戴着毡帽的男人正与人说着什么,他对面那人看穿着应是船上的管事。 严许隐约能认出那个男人,是图玛。 就见一番交谈后,图玛朝身后跟着的下属示意?,下属点头?,递上一叠银票,掌柜收下,便开?始招唿着人去将他们?堆放在?一旁的东西?搬上船。 想来刚刚应该便是在?说这事。 严许看了?那些箱子一眼,喝完了?自?己面前的热茶,放下钱走了?。 既然已经确定图玛在?这儿,他们?多半会乘明天?这趟船去衡州,不然也不用今日就将东西?搬上船。 回去客栈后,严许便将此?事也与沈莓说了?,沈莓听后想了?想,便问?:「哥哥,那我们?可是要再等三日,坐下一趟船?」 严许是有这样的考虑。 「在?船上待十日,难保不会与他们?碰上打草惊蛇,我打算让守砚和守墨明日先上那趟船跟过去,提前到衡州也可打听些情况。」 守墨和守砚自?沈莓被掳走那次后便十分愧疚,觉得?是自?己学艺不精,又叫严许丢到陆博恆的府上让他的暗卫特?训了?一番,如今已比过去厉害不少。 且他们?脸生,让他们?去做跟踪之事不易叫对方察觉。 于是事情便就此?定下,只是没先到,在?第二天?一早守墨和守砚离开?后,严许竟然收到了?陶真儿的来信。 这还是从陆博恆那儿借来的暗卫交给他的。 关阳作为离衡州较近的交通城市,平南王府在?这儿有消息点也实属正常,这封信就是暗卫一早从某间铺子拿到的。 正好是刚刚送来。 严许当即便知?京都定是出了?什么情况,不然这信不会是陶真儿来写。 他微微蹙眉,打开?信封与沈莓一同看起来。 信寄出的时间已经是二十来日前,这便是说他们?刚离京没多,陶真儿这封信就寄出来了?。 原来,在?他们?离开?后,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各府衙便开?了?印,官员重新办公上朝,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年节时积压的事务要处理,朝中各部属实都忙了?一整子,圣上的摺子也多,听说日日都要批到子时后。 这天?夜里,突然送来了?衡州的加急密信。 圣上一看,是当初派去衡州盯梢的龙骑卫所写,当即拆开?来看。 眼睛刚扫了?两行,便一拍桌子发了?大怒! 「平南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鹭山行宫点了?!如此?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想造反!」 衡州的鹭山行宫是皇家行宫,若圣上哪日去了?衡州便是要在?那儿落脚的。 大启有好几?处这样的行宫,除皇室中人外不得?进入,百姓们?若是路过了?多看两眼都要叫守卫兵呵斥。 这代表着皇家的威严。 结果平南王却将这行宫点了?! 龙骑卫在?信中所写,火烧了?两天?一夜,行宫基本毁了?大半,平南王却若无其事,此?后再没去过。 圣上看完了?信,将其扔在?桌上,沉着脸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都有些战战兢兢,却直到这夜圣上入睡,也没再听见关于衡州旁的动静。 第二天?早朝时,这件事便叫圣上在?朝中说起,而后迅速传开?了?。 温阁老作为文臣之首,下朝后便被叫到了?勤政殿议事。 平南王在?封地把行宫点了?,让圣上大发雷霆的事,不多时也在?京中传出了?各种各样的风声。 有说平南王这是大逆不道,赤裸裸的挑衅。 也有说平南王以前在?京都时也不怎么着调,别是喝醉酒意?外点着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但不管如何,圣上发了?火这都是事实。 平南王作为藩王身份本就敏感,现在?衡州还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难道真实在?藐视皇威? 一时间众人纷纷偷偷议论?,不知?圣上会如何处理? 消息传得?快,陆博恆自?然也知?道了?。 他当即心头?一跳,立刻便想入京替他父王辩驳,却又想起严许临走前叮嘱的,让他凡事三思?而后行,还让他听陶真儿的。 于是陆博恆又咬了?咬牙忍住,约了?陶真儿见面。 陶真儿得?知?此?事后,想了?想,与他道:「你莫要入宫,免得?性子急跟圣上没两句就叫起板来口无遮拦,但也不能没反应,这不是你的性格。」 「那我要干嘛?」陆博恆一脸茫然。 陶真儿:「你写个家书给圣上。」 「啊?」 陆博恆愣住了?,他给圣上写家书? 陶真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转不顾弯来,她便问?: 「你与圣上是不是血脉之亲?」 「是。」 「那你写给他的信是不是就叫家书?」 「也对……」 陆博恆摸了?摸鼻子:「可我写什么啊?」 陶真儿:「让你写这封家书,一是为表与圣上亲近,你们?始终血脉相连,叫圣上看到能更加顾念几?分情谊,二是写信可以避免你祸从口出。」 「所以这封信越真诚越好,你只需将你现在?所思?所想都写下,但切不可表露出对圣上的埋怨,写好了?给我看,若无问?题你便让人递进宫,这几?日就在?屋里闭门替你父王的事思?过。」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现在?也说不好圣上到底是想借题发挥就将衡州的藩地撤了?,还是只是一时怒气上头?。 所以他们?如今在?京中能做的只有尽量表态,然后等严许那边的确切消息。 于是在?陆博恆斟酌着给圣上写「家书」时,陶真儿也没闲着,当即将便准备等这家书送入宫中后,看看圣上的态度,然后便给严许写信告知?。 而在?陆博恆那封家书递进宫没两日,温阁老便来了?平南王府。 陆博恆又想起严许走前与他说的,温阁老的话可听。 于是他亲自?去门口迎了?温阁老进府中。 书房里,陆博恆叫人上了?好茶,这才问?道:「阁老今日怎么来了?我府上?」 温阁老也未拐弯抹角,摸着鬍子道:「老夫前来见世?子,是有事告知?。」 「圣上已经看了?世?子递进宫的信,倒是没想到世?子这次竟有心特?意?写了?一封家书,圣上十分感概。」 陆博恆的性子直,不喜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圣上怎会不知?。 也正因如此?,他写的这封信确实有几?分真切与坦诚,作为一国之君,在?帝王之位上坐久的人来说,倒是难得?看到有人能这样给自?己写封信。 陆博恆初听下来,刚准备松口气,却又听温阁老话风一转:「不过到底是在?封地发生了?这等事,不论?如何,圣上还是要派人去一趟衡州的。」 「世?子不必过于忧心,若平南王没有异心,此?番便出不了?什么事。」 陆博恆皱了?皱眉:「我父王从没想过争权夺利,但难保有人……」 他话未说完,温阁老便摸着鬍子点了?点头?:「老夫知?道世?子的意?思?,圣上也知?道。」 这话点到即止,他没有细说,陆博恆稍一想,也转过了?些弯来。 或许温阁老的意?思?便是,圣上也知?乌郎那处虎视眈眈,有意?想挑动大启内部的矛盾? 这天?温阁老来给陆博恆留了?话后并未多留,很快离开?了?平南王府。 陆博恆又找机会见了?陶真儿一面,将这些说与她听。 他还是有些忧心,毕竟圣上派去衡州的是一整支龙骑卫,谁人不知?这是圣上亲军,见其便如同面圣。 陶真儿按照先前想的,写了?信让陆博恆的暗卫递出去,之所以没让陆博恆自?己写,便是怕他身在?其中,无法客观描述事实。 「算着日子,表哥和阿莓他们?应还未到衡州,但会在?平阳改乘船,所以这封信递到平阳最好,你且耐心等一等,对方既然以王爷的口吻与你通信这么久,想来还需要这个身份,王爷应当没事。」 毕竟有个活的人质在?手上也许还能有用得?上的时候,总比死?了?好。 - 严许看过信,神色有些凝重。 从信中所写之事,他大致已经能猜到乌郎的谋算。 以点燃行宫惹恼圣上,让其对平南王的猜疑加深,不管最后这份猜疑落在?了?哪儿,朝廷必定是会派人去往衡州一查究竟。 一旦朝廷的人派出来了?,陆博恆不可能不知?,他本就忧心父亲,若是这时候接到任何不好的消息,他都会变成一点就燃的炮仗。 甚至若这事关他家人的性命,陆博恆吃不准这是乌郎的假消息还是圣上派去的人当真行了?事,必定会不管不顾的出京。 这样一来圣上自?要派人阻拦,其中误会反倒会越来越深。 哪怕双方心中都知?这中间乌郎人势必掺和了?一脚,但谁也无法揣测圣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严许料想,此?刻衡州城,或许已是个戒严状态。 他与沈莓道:「明日我们?去街上买几?身布衣,之后去衡州的身份便是普通夫妻去城中寻亲。」 沈莓一听便问?:「哥哥是觉得?城门守卫会严查入城的人?」 「嗯。」严许点头?,「点火的必然不会是平南王,或许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早就有人假冒了?王爷的身份。」 沈莓大惊,心中一跳:「若是如此?,那城内……岂不四处都是乌郎人了??!」 「倒不至如此?。」严许细细与她分析道,「衡州并不与乌郎接壤,他们?哪怕完全占了?这座城也无用,就像是四面环海的一座孤岛,占着只会平白消耗人力物?力。」 「他们?此?举应当只是想让衡州与朝廷对立,最好是能打起来,让边境松动几?分,好叫他们?打东境四城的主意?。」 所以假冒平南王的人哪怕在?一些人手上换了?自?己人,但他也得?顶着平南王这个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得?去做这些事,绝不可能大规模去做什么。 至于城门戒严,是严许猜的。 他能得?到京中来的消息,图玛在?京都放了?人,自?然也能得?到。 这时候戒严,圣上的龙骑卫一来便会觉出异常,顺势猜测平南王莫不是真要有什么动作? 那造反之说看起来便又真了?几?分。 只是严许此?番来衡州的主要目的是帮陆博恆确认他家人的安危,他不打算主动与龙骑卫交涉,除非是必要的时候。 按照时间推测,龙骑卫会先他们?一步到衡州城,这样也好,很多事情他们?查比严许自?己去查要方便的多。 第二天?,沈莓便与严许一同到街上去买了?几?身布衣,连带着春华和秋实都换了?衣裳。 等到要登船那日,他们?四人同一路,两个暗卫则混入登船的人群中,并不与他们?一起。 这一程水路顺风而下,很快便到了?衡州城外青山码头?,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日。@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但彼时已是傍晚,从码头?到城门口哪怕是骑马也还需要一个多时辰,那时只怕城门都关了?。 于是严许和沈莓决定在?码头?边一间客栈先住下,明日一早入城。 第72章 冬日的傍晚, 外头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从船上下来的人许多都选择了在码头留宿一晚,一时间客栈里的人便多了起来。 严许定好了房间后,让春华和秋实现将东西提进了屋里, 他和沈莓倒是没?有急着回房,而是点了几个菜, 准备今晚在客栈的大堂吃。 等春华秋实下来, 饭菜也刚好上桌。 四人一边吃着,一边听着掌柜招唿客人,偶尔还与旁人闲聊两句。 有人问衡州城的城门明日几时开,掌柜见他们是要入城, 便道:「卯时开城门, 几位要入城的提前去等?着便是, 最近这入城的速度慢,去晚了可得?等?一会。」 那人听了奇怪:「为何?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看?他一眼:「客官看?来还不知?道啊, 是我们王爷不知?怎的将那鹭山行宫点啦!听说圣上勃然?大怒派了人来查, 弄的城里这些?时候可有些?人心惶惶。」 平头百姓往日里就看?着自己生活的这一亩三分地, 过着普通的小日子?便足矣, 许多事自然?少有听闻。 而即便是现在听了,也摸不着头脑:「这有何好慌的,左右都是那些?大人物的事。」 掌柜虽在城外开客栈,但城里去的也不少,更何况开客栈的更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比其他人想的要多得?多。 但他也不好这个时候说什么?,只能兀自嘀咕一句:「怎么?不慌,我也觉得?王爷奇奇怪怪的有一阵子?了, 别是真要那啥……」 沈莓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听着,到了这儿?便与严许对视一眼。 两人都默不作?声, 用完饭后便起身准备上楼回屋。 离开大堂前,严许给坐在另一桌的两个暗卫递了个眼色,两人微微点头,很快放下了筷子?去找掌柜套话去了。 等?他们回屋没?多久,暗卫便敲门进了屋。 「严公子?,根据从掌柜那处得?来的消息,城中戒严从今年四月便开始了。」 「这么?早?」严许蹙眉。 沈莓想了想:「那便是给世子?的信出问题的时候了。」 暗卫点点头,又道:「掌柜的还说,王爷这半年来在街上熘达的时间变少了,时常不是在府中就是去城外护卫军的营地看?看?,好似突然?奋发?图强了似的。」 平南王的性子?散漫,从前在京都是闲王,到了封地也不遑多让。 往日里政事是懒得?处理?的,全都交由下头的人,偶尔过问两句,没?出岔子?就行。 但即便如此,下头的人却也不敢煳弄他,因为平南王喜欢出门熘达。 他十?分亲民,看?到什么?觉得?新鲜的就要凑上去跟人聊两句,城中百姓没?人不认识他。@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也因为他总是乐呵呵的性子?,大家也不怕他,若是有遇到什么?不平事了还要在他面前告上一状。 平南王听到了就要找其中当事人去好生问问,当真会将大家讲的放在心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是以在衡州城里,这位王爷虽然?看?起来不务正?业,但却很得?百姓们的心。 因此近些?时候这位亲民的王爷一反常态便叫大家看?的尤为明显。 暗卫将得?来的消息尽数说了之后便又离开,秋实和春华也回了各自的房间。 沈莓与严许坐在桌前,都在想刚刚暗卫说的那些?事。 对此番来衡州的种种说到底沈莓也是刚刚才知?道不久,她尚在有些?震惊之中。 「按照这般说来,他们提前半年就在布局了?」 为的就是龙骑卫在来衡州调查时有确切的事情可佐证平南王已生出异心一事。 摇晃的烛灯之下,严许的神色有些?沉。 他揽着沈莓低应一声:「嗯,或许甚至不是半年前,而是更早,从两年前图玛出现在陆博恆身边开始,便有所谋划了。」 「那王爷会不会有事啊?」沈莓不禁有些?担心。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如今这个是假的,那真的呢? 作?为枕边人的王妃又怎么?样了,是否察觉呢? 毕竟是陆博恆的父母,沈莓作?为朋友自然?关心。 严许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声音带着安抚:「不慌,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挑起王爷与圣上的矛盾,让大启内乱先?起,若对王爷出了手,衡州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乌郎要的是朝廷和衡州对抗的过程,而不是结果。 沈莓听出几分道理?,总算放心了些?。 只要目前没?有性命之危,一切便可等?他们明日入城再做详细打算了。 -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沈莓便醒了。 察觉抱在怀中的人动了动,严许也睁开了眼。 他醒得?早,只是怕扰着她,所以又闭目养了会神,这会见人醒了,便揉了揉沈莓的头,低声问:「皎皎怎么?醒的这么?早?」 沈莓揉了揉眼睛,在严许怀里蹭了蹭,轻声嘟囔:「睡不着了。」 今日他们便要进城,衡州城里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她总有些?紧张,心里放着事,自然?便睡不着了。 严许估摸了会时辰,索性也差不多到了要起的时候,于是他陪着小姑娘又说了会话躺了躺后,两人便从床上起身,开始洗漱更衣。 出门在外很多时候不方便让春华进来伺候,沈莓也没?有矫情,都是自己来。 更何况没?有春华还有严许惦记着她,每次她穿好衣裳,严许便已经打了热水回来给她洗漱。 沈莓很少会离开房间,除非有严许在身边。 一行人收拾好后在客栈一楼碰头,确认东西都带好了,便在透着一点蒙蒙微光的天色中离开客栈。 值夜的店小二迷迷瞪瞪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趴在大堂里睡下了。 今日多得?是要赶去城门口排队进城的人,严许他们一行人也不足为奇。 等?到卯时城门开了,一个个在外头排着队的人开始接受城门卫的询问和检查。 队伍的速度确实不快,但因为沈莓他们来的早,是以排在了前头,没?过几个人便到了。 两人一身布衣,与那些?进城的老百姓没?有什么?不同,秋实和春华也是装作?一对夫妻排在他们后两位,互相装作?不认识。 城门卫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又摸了摸他们带的包袱,然?后照例是询问入城有何事,待多久之类。 这些?都是严许回答的,沈莓就缩在他身边,做个胆小又没?见过世面的村妇。 城门卫看?了他们的入城文书,从礼泉来的。 觉得?没?什么?异常,也就放人了。 沈莓从刚刚起就一直提着颗心,直到城门卫将文书还给他们,大手一挥,她那颗心才堪堪落下。 两人进了城走了一段,严许朝后头远远还在排队的秋实和春华看?了一眼,然?后与沈莓一起在旁边一个早餐铺子?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今日起的早,也没?用早饭,皎皎吃碗馄饨暖和一下身子?。」 沈莓点点头,等?馄饨端上来后,她看?见老闆又去忙乎别的了,这才用勺子?搅着碗,小声对严许道:「我还以为图玛会知?道你已经离京,会在这儿?让人拿着画像守着你呢。」 严许笑笑:「他或许真想这么?干,但龙骑卫来了,他若真这么?做,很容易露出马脚。」 圣上派了一整支龙骑卫来,足足十?五人,各个是武艺高强,心思敏锐之人,现在只怕连假王爷都要小心别露出马脚功亏一篑,更别说图玛了。 龙骑卫受皇命离京时身上一般会带有信物,到时若真发?现乌郎人潜在城中,难保不会将衡州城翻个底朝天把人抓出来。 图玛他们只想让龙骑卫查到想查的东西,速速递到上京,皇上好打定主意调兵来此,收回衡州。 只要东境兵线稍微松动,他们便有可乘之机。 而为了拖长大启这内战,他们还特意留了一手。 彼时严许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留的后手是什么?,但心里已隐有猜测,或许跟他此次来衡州的目的是不谋而合的。 沈莓瞧他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事,便不再细问,这儿?本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没?过多久,秋实和春华也进了城来,同样到了这个早餐铺子?来吃早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等?到两个暗卫也通过询问入了城,他们便错开了往前走,寻了一处客栈。 严许直接租下了这间客栈后面的一个小院子?,待掌柜的叫人粗粗打扫过后,几人便住了进去。 他们需要在衡州待一阵子?,租客栈的院子?比专门找个宅子?要更隐蔽,虽说不难么?方便,但也能凑合。 一切安顿好,便要开始办正?事了。 严许带着秋实出门探了两日,两名暗卫则留在院中守着。 这天傍晚,等?严许再回来时,发?现屋里竟然?摆了饭菜。 小院不大,就一个堂屋三间厢房,饭菜都是沈莓和春华在客栈的后厨买的食材又借了个小灶台做的。 毕竟总不能每天都在吃饭上额外多花钱,沈莓觉得?怪划不来的。 不过她也怕自己常常去后厨会惹人注意,所以今日还想着要不他们自己在院里搭一个灶台。 吃饭时她与严许说起这个,严许听了也觉得?可以。 「明日我暂时不出去,就在院子?里给皎皎搭灶台。」 沈莓怕自己耽误他的正?事,赶忙道:「没?关系,我让暗一暗二帮忙搭就好了。」 暗一暗二就是陆博恆两个暗卫的名字了。 陆世子?取名就是如此不走心。 严许却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又有了几分正?色:「这两日在街头探来的消息与青山码头掌柜说的相差无几,顶多是得?了点龙骑卫在城里的动作?,要想找到王爷,我得?去一趟王府。」 沈莓一瞧他的神色便猜到了什么?,有点紧张道:「哥哥要今晚去?」 他们连入城都是尽量掩人耳目,严许要去平南王府自然?也不会光明正?大。 「嗯,来之前子?重已经将王府的地图画给我,连密室也标註出来了,我定要找机会去看?看?的。」 夜探这种事,听起来便十?分危险。 沈莓不知?道严许的功夫有多厉害,她只是下意识的担心。 姑娘抿了抿唇,一时没?说话。 严许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像从前一样安抚她:「不怕,哥哥很厉害的。」 沈莓眨着眼睛看?他,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嗯,我会在这儿?等?你回来的。」 左右她今夜也是睡不着了。 严许没?有说什么?让她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他知?道沈莓担心着自己,如何可能睡得?好? 只能将她抱进怀里,认真保证:「我会很小心,尽量早点回来。」 沈莓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抓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 这天夜里,子?时未至,严许换了一身夜行衣,离开小院朝平南王府的方向静悄悄地摸了过去。 沈莓在窗边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拉着披风的手忍不住攥了攥,在窗边坐下了。 衡州的冬日比京都要暖和一点,加之现如今已是二月底,马上三月便要开春了,也就不那么?冷了。 她捧着手炉,春华在屋里陪着她,轻声道:「小姐别太担心,公子?功夫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沈莓低低应了一声,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春华便也体贴的不说话了,就这样静静候在一旁,怕她会冷,又抱了一条绒毯过来将她裹住。 这屋里没?有软榻,沈莓是窝在一张宽大的木椅里,被绒毯裹住后,整个人就蜷缩到了椅子?上。 她趴在窗边,一边看?月亮一边等?着。 黑夜里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她想起自己以前是最怕黑的,现在却好像不觉得?了。 等?待中时间都变得?格外漫长,沈莓发?着呆,时不时问春华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得?了春华的回答,便又静静趴回窗前,在心里嘆了一声:「怎的过的这么?慢啊。」 等?到寂静的窗外又传来打更的声音,沈莓数了数,忍不住喃喃:「四更天了……」 严许还没?回。 她渐渐有些?不安起来,抓着绒毯,眼睛只盯着窗外的那面院墙。 又不知?过了多久,沈莓甚至都要在天边看?见一丝白?的时候,有人从院墙之外跃进来,几步向前。 沈莓眼睛倏地睁大,忍不住直起身唤了一句:「哥哥!」 她压着声音没?敢叫的太大声,却见落在院中的严许踉跄了两步,捂着自己的右臂。 沈莓心头勐地一跳,什么?都顾不得?了,扔下毯子?便跑出了门去。 她几步绕到屋后,沖向严许,在他又喘、息着走了几步,将将要倒下时接住了他。 而后便听到他闷哼一声,让沈莓的心也跟着一颤。 「你、你伤着了?」 她费劲的扶住他,春华和秋实也跑了出来,暗一暗二速度更快,已至跟前。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这时严许靠着沈莓,终于稳了稳唿吸,按着右臂低低道:「没?事,先?扶我进去。」 第73章 沈莓现下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赶紧将严许扶近屋里。 外?头夜色黑沉,直到进屋,让严许在床上躺下, 沈莓这?才看清了自己一手心的血。 她只觉得唿吸都要停了。 顾不得手上的血,沈莓握紧了?严许的手, 终于在屋内的烛灯下看清了?他的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严许的唇色泛着白, 右边的衣袖已经被血浸湿,现在更是沾到了?床上,都是刺目的红。 但好在他的人还是清醒的,看着沈莓吓白了?的小脸, 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掌心。 「不要?紧, 看着吓人而已, 皎皎去?将百年让你带上的伤药拿来吧。」 沈莓点点头,告诉自己要?镇定, 带着春华去?一旁找药了?。 暗一暗二和秋实都是惯会处理这?些伤口的, 用剪子将袖子剪开后, 便看到了?严许手臂被利器划伤的口子。 伤口不算特别深, 却一直在流血。@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拿着药过来时正好看见,眉心狠狠皱了?起来。 她不觉得伤口可怖,只是很心疼。 重新在床边坐下,沈莓将药瓶拿出来,努力稳住声音, 却还是忍不住颤了?颤:「阿年之前教过我,这?瓶应该是最适合现在用的,你疼么?伤口一直在流血, 不若还是去?找大夫吧?」 沈莓很忧心,严许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手想安抚安抚她, 却在目光看到自己的伤口时微微一凝。 按照这?个伤口的深度,即便现在没完全止住血,也?不该还流这?么多了?。 他苍白的薄唇有一瞬抿紧了?,片刻后哑声道:「先上药看看。」 慕百年给沈莓带的伤药是极好的,毕竟是在战场都用的止血药。 严许为了?分走沈莓的注意力,不让她看着自己的手,便缓缓将今夜在平南王府探得的事?与她说了?。 原本今夜一切还算顺利,他潜进王府后先是按着陆博恆给的地图寻到了?两间?密室。 能做在王府的密室机关自然比早前裴青关人那个精密了?不知多少倍,陆博恆也?给他细说过,从外?头的机关其实就可以看出在之前密室是否有人进去?过。 严许一一查看,发现没有。 于?是他把两个密室打开小心进去?查探了?一番,没有什么收穫。 之后他又去?了?王府主?院,也?就是王爷王妃住的院子。 相较其余地方,这?处的守卫格外?森严,甚至有些不同寻常。 严许当?即留心了?一些,耗了?些时间?才潜进内院。 夜深人静,除了?守卫,院中便再看不见一个人,主?屋是黑着灯的,但今夜月光雪白,有扇窗户开了?点缝隙,许是为了?透气,他便不动?声色往里看了?看。 这?扇窗正巧挨着里屋,床幔没被放下,床上睡着的是王妃。 但却不见其他人。 「平南王」不在。 严许眯了?眯眼,没在这?儿多留,他要?找找看那个「平南王」这?大晚上不在寝屋会在哪儿? 倒也?没让他找多久,因为他在离开主?院去?的第二个地方就是书房。 按照陆博恆的地图,书房里自然也?有一个密室。 严许在黑灯瞎火中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没人,却有一盏已经熄了?的烛灯放在旁边博古架的一格上。 他目光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去?看了?眼通往密室的机关,果然被动?过。 密室里有人。 严许屏息,在黑暗中翻身轻巧跃上横樑藏住身型,开始耐心等着。 这?个时候突然到书房来打开密室的,不作第二人想。 果不其然,约莫一刻钟后,屋里传来轻微的想动?,而后书房的那张桌子缓缓动?了?。 桌下露出一个口子,严许藏在横樑上,借着一点月光能看到往下的楼梯,有人走了?上来,没点灯。 直到人走出地下的密室,严许才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而这?人身后跟着上来的,是图玛。 两人十分谨慎,直到回了?书房,重新将密室復原,这?才低声说了?几句。 「人既然换了?地方,留两个人在那儿看着就行?,反正那里也?没人会去?,别叫京都来的那些人发现什么,至于?这?个王妃,你觉得她察觉了??」 「不确定,这?几天我再看看,不过京都来的人前几日来见我了?,很敏锐。」 「大启皇帝身边的人,自然敏锐的很,不过只要?等那封信递到陆博恆手里,你这?边便可脱身,药没问题吧?」 「放心吧,换地方之前才跟老五确认过一遍,没问题。」 他们的话说的不着边际,严许只能听着意思猜测一二,这?之中说的「人换了?地方」应当?是指平南王,只是从哪儿换走的? 又换到哪儿去?了?? 药又是什么? 这?才是他如今想要?知道的问题。 图玛没有跟陌生?男人再多说,先趁着夜色离开了?书房,而男人在他走后才点起了?放在博古架上的烛灯,也?走了?出去?。 严许从横樑上轻巧的翻下来,靠到门边看了?一会,发现男人去?的并不是主?屋的方向。 他悄然跟了?上去?。 变故就发生?在这?时。 浓稠夜色下,四周静谧无声,严许远远的跟着,没出一丝声响。 却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了?一只猫来,「喵」的一声,在沉寂夜色中如一道突兀的闷雷,瞬间?便能吸引人的注意。 严许当?即闪到了?一棵树后,那男人却也?十分警觉,几乎极快便发现了?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两人交上手只在一夕之间?。 男人出手狠绝,严许料定从书房离开他便一直保持着一种高度警惕,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发现自己。 且交手过程中,双方都能判断出对方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 过了?十几招后,远远便有脚步声传来,可能是夜巡的护卫听见声音前来查看。 严许发现男人的招式急了?几分,在一个狠辣的鹰钩爪后,男人目光一沉,反手射出三枚暗器。 其中被严许挡掉两枚,有一枚划伤他的右臂,而后插入了?身后的树干之中。 严许没去?管受伤的手,想与男人缠斗到护卫赶来为止。 男人的身份已经唿之欲出,从他现在有几分急切的态度来看,应是不想让护卫发现他这?个冒牌的身份。 所以严许要?拖住他,看能不能就趁着今晚正好将人解决了?。 可等他再次运功时,却突然心神一盪,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严许立刻意识到什么,心中微沉。 他不再拖延,正好也?合了?对面的意,两人很快收了?手各自闪身离开。 强忍着一股眩晕,严许离开了?平南王府,在刚一越过高墙便迅速给自己点了?几处穴道,又将随身带着的解毒丹吃了?。 这?还是慕百年在他们走之前塞给沈莓的。 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慕家用的解毒丹自是极好的,不说解百毒,但至少一般的毒性都能抑制住缓缓清除。 严许却不能光等着丹药起效。 他一刻不停回到了?小院,但因为右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所以看起来脸色苍白了?些。 「那暗器上有毒,但应当?未入肺腑,百年的解毒丹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严许轻轻握着沈莓的手,朝她笑了?一下,低声安抚。 沈莓却不像从前一样能叫他两句话便哄过去?。 她的眼眶泛红,看着严许的伤口眉心紧蹙:「可你伤口的血一直没有止住。」 就连用上慕百年给的专门止血的上药都没用。 秋实每上一次药,很快就会被流出来的血氤开,哪怕绑上纱布,也?会马上浸透。 沈莓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握着严许的手收紧了?些:「那个暗器上还有其他的毒,不然你的伤口不会一直流血。」 严许刚想开口,突然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脸色一瞬便更苍白了?几分,让沈莓看的心惊。 「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好?我这?就让暗一去?找大夫!」 话落,沈莓顾不上考虑其他。 这?个时辰天幕泛起浅浅的蓝,似是亮了?几分,沈莓叫了?暗一一声,他什么也?没问便快步出了?门。 而严许缓过那阵眩晕之感后,又看了?眼自己手臂的伤,撑着声音对沈莓道:「去?拿纸笔给我。」 不用沈莓动?,春华便赶紧将东西?拿来。 严许让沈莓扶着起身,没空去?管自己右臂的伤还在流血,接过纸笔便在床上写了?封信。 沈莓在一旁看着,他是在将今晚在平南王府探得的事?告诉陆博恆。 不然陆博恆迟迟收不到他们在衡州这?边的消息,难免忧心。 可为什么写的这?么急? 沈莓的心忍不住有些沉了?沉。 严许用左手写完信后,连手都颤抖了?几分。 他将信交给暗二:「走你们的方法,把这?封信尽快送到陆博恆手里。」 暗二接过收好,点头应「是」。 但他没有立刻就走。 暗一去?请大夫,如果他这?时候离开,院里只有一个秋实,很不安全。 索性也?不怕再等这?么会了?,严许没有催促,只是在写了?信后就躺了?回去?,疲惫地闭上了?眼。 那阵眩晕之感又涌了?上来。 他心道不好,怕自己撑不住多久,只能用力拉了?一下沈莓的手,轻声道:「一会告诉大夫,我伤口上的毒应是蝎眼草,若我等下失去?意识,皎皎莫要?着急……」 沈莓听到他这?些话就心里直跳,却没有机会再与严许说什么了?。 因为他甚至这?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已经闭上了?眼,晕死过去?。 沈莓看着自己手里突然软弱无力的大掌,那一瞬间?竟然怔愣了?一下。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严许竟然会倒在自己眼前。 从前他就像一座挺拔又巍峨的山,又像是无所不能的谪仙,他什么都会护着她,什么都能做到,也?什么都能办好。 她放心依赖他,不管是做他的妹妹还是妻子,都巴巴地跟着他,努力不掉队,只要?能帮上他的忙就高兴地不得了?。 可现在他在她面前倒下了?。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已经无知无觉的男人,沈莓心里痛的有一瞬间?连唿吸都是一窒。 四肢百骸好像都麻木了?,她眼睛直愣愣看着严许,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叫了?一声:「哥哥……」 严许的这?一变故确实让人措手不及,连秋实和春华都愣住了?,屋里一时竟没了?声音。 于?是沈莓这?声轻轻的「哥哥」在沉默中便越发清晰可闻。 然而床上的人却没有再睁开眼来,也?没能再应她一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沈莓就这?样呆呆坐了?不知多久,眼泪落下来砸到严许的手背上,很快又被她抹去?。 直到院子里传来一些脚步声。 坐在床前的姑娘似是如梦初醒。 她突然深深吸了?口气,勐地擦了?一把眼睛,将面上的泪都抹了?,缓缓挺直了?腰杆。 既然如此,这?次得换她来保护好哥哥了?。 从前哥哥护着她那么多次,这?次她也?要?护好他啊。 沈莓擦干了?眼泪,只余眼眶还红着,但她的神色已经镇定下来。 「秋实,止不住血就一直换纱布,不够了?就等天亮去?外?头买,春华把床边收拾一下吧,莫耽误了?大夫诊治。」 秋实和春华看着她,有那么一刻好像又重新找回了?主?心骨。 两人重重点头,很快开始动?作。 这?时暗一也?已经带着大夫走了?走了?进来,对沈莓道:「夫人,大夫请来了?。」 沈莓立刻起身走过去?,没有多余的话,简单将严许受伤的位置和情况说了?,前因后果自然隐去?。 这?个大夫五十来岁,应当?是还在睡梦中被扒拉起来的,衣裳都未穿齐整。 但他看着那满床铺的血便「啊哟」了?一声,没有抱怨,赶紧走到床边就开始仔细查看伤口,又给严许把脉。 沈莓不知其医术如何?,她想了?想,没有马上将严许所中蝎眼草之毒的事?告诉他。 若这?大夫能诊出来,便说明医术信得过,若不能,她心里也?有数了?,到时再告知,总之得先把血止住才行?。 大夫仔细给严许把了?脉,又几番查看伤势后,当?机立断:「他这?伤口癒合不了?,上头有蝎眼草的毒液,想要?止血我只能先缝合,但如果找不到白参粉,缝合后也?依然会渗血,最后溃烂,这?个我没办法。」 沈莓听了?这?位大夫的话,对他的医术信了?几分。 只是心也?更沉了?。 她没有立刻追问白参粉,只道:「那就劳烦大夫了?,我夫君现在昏迷不醒,可也?是因为这?蝎眼草?」 大夫手脚也?快,已经在从药箱里取针了?。 听了?沈莓的问话,他点了?点头:「蝎眼草的毒只要?沾血便可很快蔓延全身,公?子应是自己服了?解毒的丹药,有用的,但还有余毒,要?想拔除只能再找解药。」@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说着老大夫又絮絮叨叨的跟沈莓说了?蝎眼草的致命之处。 「一来可将人麻醉至昏迷不醒,二来便是伤口无法癒合,在这?期间?,让人血流不止而亡。」 沈莓微微攥紧了?手。 「大夫,这?白参粉须得到哪儿才能寻得?」 她从前并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味药材。 第74章 沈莓问出白参粉如何寻这话?时, 大?夫沉默了一会。 片刻后,他摇摇头道:「不好说?,普通的医馆或药材铺一般不备这个, 因为白参粉本身也有毒,可搭配着?的药方很?少, 制了也卖不出去。」 大?夫边说?着?, 已经边开始给严许缝针。 沈莓不忍去看,却又不敢放下心来,只能硬逼着自己看那针薄薄的穿过皮肉,好像每缝一针, 她的心也要跟着痛一分。 她又想起从?前自己?脚踝缝针那次, 后来听?真儿姐姐说?, 当时哥哥就是在床边抱着?她,盯着?大?夫将那几针毫无错漏缝完的。 现在, 换成?了她在床边守着?他。 沈莓这么想着?, 便突然觉得缝针也并不可怕了, 只是大?夫说?出的话?却叫人沮丧。 白参粉如此难寻, 那严许要何时此才能好呢? 「大?夫,整个衡州城就没有一处医馆备有吗?若没有药,他何时能醒?」 大?夫手下很?快,此时的缝合已经接近了尾声,而严许也似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竟然无知无觉。 「说?实话?,若没有白参粉,他体内余毒要清只怕得半月有余, 但这伤口一直不癒合,最终只会溃烂, 怕是醒了也没用。」 大?夫最后一针缝完,干脆地收了针,给了沈莓建议:「你们可以先去和善堂与百方馆问问,这是衡州城规模较大?较全的药材铺,若他们都没有,小医馆只怕更没有。」 「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去城外的芙蕖山里找,我可以将白参这味药材的模样画给你们,你们若是能找到,直接带回来给药材铺子让帮忙制了便是。」 沈莓当即朝大?夫道了谢,又看到他给严许的手臂松松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 大?夫道:「他如今没法止血,你们需得尽快找到这味药,越拖越危险,这纱布只能勤换,有伤药能用就用一点吧,聊胜于无。」 说?完他又走到桌边给沈莓画了图,让他们到时看着?找便是。 这番折腾下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莓看了眼外头,将大?夫送走后,便马上回了屋与在屋里的几人道:「立刻收拾东西,暗一去外头找找合适的地方,我们要换一个住处。」 「秋实,去联繫上守砚和守墨,带他们回来。」 守砚守墨比他们早到衡州城,这两日严许带着?秋实在外头应该跟他们碰过头,只是没有让他们来院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暗一闻言很?快就去办了,秋实也紧跟着?离开。 暗二去旁边屋子里收拾他们的东西,春华则在主?屋收拾。 待人都走了,春华忍不住问:「夫人,为何要换一个住处?」 沈莓一边将衣柜里的衣裳拿出来叠好,一边道:「哥哥昨夜与那个假冒之人交了手,还受了伤,那人说?不定今日就会去查。」 「我们叫了大?夫,所?以只要想查就能查到这儿来,保险起见?还是换一个地方比较好。」 她其?实现在心里还有些乱,需要时间好好梳理。 好在他们来这儿才两日,东西也没有都拿出来,现在收拾起来倒也快。 沈莓手下动作不停,心里也在为接下来做打算。 严许如今还昏迷着?,当务之急她必须要让人先去找白参。@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除此之外,她也不能光等着?他醒来,什么都不做。 他们此次来衡州就是为了陆世子的事,如今严许不能办了,她得帮世子找到平南王。 沈莓抿了抿唇,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她一个人也可以的。 暗一很?快找好了地方,回来时便与沈莓说?了。 这时鸡鸣声起,天又更亮了一些,田间地头的农民们只怕已经开始起了,两天前这个时候城门也已经开了。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不过在城镇里,这时辰还早,街上还没几个人,铺子也大?多还没开门。 这时候离开,能最大?程度避开人。 沈莓将东西收拾好,点点头:「你去雇一辆马车吧,春华去跟掌柜结钱,等秋实带人回来了我们就走。」 几人点头,各自去办。 沈莓回了屋里,看着?床上的严许。 她双手握住他的手,那双手依然宽厚温暖,好像从?前无数次牵住她一样。 沈莓将脸轻轻贴上去,好像这样就能有更多的力量。 她喃喃:「哥哥,我定会护好你的。」 - 秋实把人带回来时,在小院的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几个箱笼都正在往上搬。 沈莓看到他们,来不及多说?什么,只马不停蹄道:「秋实,去将公子背出来,春华扶着?些他的手,暗一暗二赶车,我们四人坐车里,守砚和守墨在后面跟着?,留意?周围的人,若有可疑立刻告诉我。」 守墨守砚看着?神色匆匆却依然有条不紊的沈莓,愣了一瞬,好像一下认不出她了似的。 直到被沈莓又看了一眼,才回过神来,赶紧应声,帮着?一起开始搬东西。 马车足够大?,他们的东西箱笼不算多,虽然要再坐四个人也是有些挤了,但也没法子,好在暗一说?没有多远,便凑合一下吧。 沈莓在马车上一直揽着?严许,仔细着?他手臂上的纱布有没有渗出血来。 好像从?前他会对她做的事,现在都变成?她对他做了。 看着?平日里总是挺拔地站在自己?身前的哥哥,如今只能闭着?眼睛靠在她的怀里,沈莓便一阵一阵的心疼。 可如今她得时刻提醒自己?,要撑住了,不能泄了这口气。 新找的地方果然很?快就到了,也是一间客栈后头带的小院子,比起上一个院子甚至要更小一些,没有堂屋,只有三间厢房。 这间客栈也不如何大?,但沈莓觉得这样正好,小点的店自然不那么容易被查。 暗一已经给掌柜付了定金的银子,余下的他们按天付。 从?客栈后院绕到院子的门口,马车停下,春华跳下车看了看,见?没人,便撩开帘子让秋实背着?严许下来。 沈莓带着?他们两人先进了院里,余下四人不需要吩咐便开始搬东西进去。 大?家都默不作声,但动作很?快。 等东西都搬进院里,暗一将马车牵到了客栈,让掌柜的帮忙找个地方看管。 他们日后恐怕还有要用马车的地方,这车他便付银子租了,也就不用还回去了。 等办妥了,所?有人进院里,把门一关,都进了最大?的那间厢房。 春华很?快铺好了床让严许躺了上去,就这一会的功夫,纱布已经渗血,要换了。 沈莓看到那抹鲜红,只觉得刺目。 她坐在床边,握着?严许的手,看向最后进来的四人。 娇娇小小的人坐在床边,杏眼还有些泛红,声音却已经很?稳:「如今公子未醒,一切事宜便由我来安排。」 床前站着?的几人看着?沈莓沉静的模样,点了点头。 沈莓沉吟片刻,缓缓道:「昨夜的信暗二递出去,大?概多久可到世子手中?」 暗二:「走我们的信点,约莫半月可到。」 「好。」沈莓点点头,「你立刻寄出,然后在城里打听?一下龙骑卫的动向,他们调查了哪些地方,又查了谁,最近在哪儿出现,尽量都查了告诉我。」 暗二领了吩咐下去办。 沈莓又看向守墨和守砚:「你们两个分?开去城里找白参粉,若药铺医馆都没有,便去城外芙蕖山里找,可以雇几个药农一起。」 说?着?她将大?夫画了白参图案的那张纸交给守墨,让他们带着?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便只剩了暗一,秋实和春华三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沈莓这时才想起什么,问了暗一一句:「王爷身边没有暗卫吗?」 若是有,不可能没有发现端倪。 暗一却道:「夫人,属下不知,只听?说?王爷并不喜身边随时有人跟着?。」 他们是一直跟在陆博恆身边的人,自然也早早去了京都,对衡州平南王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沈莓蹙了蹙眉,心里一嘆。 这位平南王好像跟他儿子一样心很?大?。 「算了,不说?这个。」沈莓看向春华,「这两日你去外头打听?一下王妃平日里经常去的地方,有消息了便告诉我。」 从?昨夜严许在王府书房里听?到的那些话?来看,王妃或许对枕边人已经产生?了些疑心。 所?以沈莓想要见?她一面。 怕春华一个姑娘家出去探消息会有什么意?外,沈莓又让暗一跟着?她一起。 「你们在街上时也多留意?,若发现有人在打听?我们,警惕些。」 等这两人也走了,留下了秋实。 他是从?小跟在严许身边的小厮,也是严许精心培养的人,所?以沈莓将他最后留下,护在院里。 「秋实,你跟在公子的身边最久,如今公子昏迷不醒,你便与我一同陪着?他吧。」 原本一直表现出少有沉稳神色的秋实在听?到沈莓这句话?后,终于憋红了眼。 他其?实也就刚刚二十岁的年纪,平日里性子活泼,没少叫公子说?。 但秋实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得能担事,这是公子在临出京前特?意?叮嘱过他的。 彼时严许担心出门在外,万一真有什么意?外,自己?不在小姑娘身边的时候,总要有人在她身边帮着?她。 所?以特?别嘱咐了秋实。 只是秋实没想到,沈莓似乎不需要他做什么,她自己?便将自己?撑了起来。 现在反倒是他因为夫人的一句话?就红眼了。 沈莓想他们主?仆情深,便让秋实也坐到床边来,两人一起给严许换了伤口处的纱布。 她又让秋实去客栈里端了早饭来,餵着?严许喝了一点粥,与此同时,心里不住地想着?昨夜严许在王府听?到的那几句话?。 王爷会在哪儿呢? 什么地方没人去? 沈莓一时没有头绪,无意?识的皱着?眉。 秋实看她在想事情,便没打扰,端了空碗还给客栈,又默默在院子里开始搭灶台。 他记得昨日公子说?要帮夫人在院里搭灶台的,谁知出了这样的变故,那今日便他来吧。 左右他得守在这儿保护公子与夫人的安全,但也不想在屋里打扰了夫人想事。 一连两日,沈莓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严许换纱布,看着?一直渗出来的血,在无人时,她便会忍不住红着?眼默默又流下泪来。 但沈莓也只敢偷偷的哭一哭。 哭过之后便又要振作了。 这两日大?家都照了她的吩咐在外头打听?事情,而守墨和守砚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太好。 城里最大?的两间药材铺子都没有备白参粉,他们不敢耽搁,当即出了城,在下头的村里雇了几个药农去寻药。 但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却未可知。 正是因为这样,才最煎熬。 才短短两日过去,沈莓已经肉眼可见?的清减了些,但她依然好好地照顾着?严许,沉下心来等另外几人打听?回来有用的消息。 第?三日,依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天暗一和春华晌午便回了。 一进院子,暗一便朝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跟着?,这才栓上门进来。 沈莓瞧着?他们的神色有些不对,当即便问:「有人盯上了?」 春华刚刚回来的路上一直故作镇定,不能叫人看出什么,这会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才有些惊慌地小声与沈莓道:「应该还没被盯上,但确实有人在打听?我们了。」 暗一接着?道:「是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今日我们路过一个医馆,见?他们在里面问人话?,言语间说?到蝎眼草,问有没有人来医馆问过这个毒。」 沈莓听?后心里也默默一紧。 果然是在找他们了,听?到暗一说?那两个男人的模样,沈莓当即便想到应该就是图玛的人。 好像图玛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身形高大?。 沈莓想起曾在某本杂记里看到过,说?乌郎人出身在广袤的赫尔沁平原,不论男女都身材高大?,又民风彪悍,与大?启十分?不同。 虽说?暗一是个暗卫,有他在,他们这两日打听?消息必然是很?小心,不至露出马脚。 但这样下来,被查到是迟早的事。 「不过夫人,关于王妃的事也已经差不多打听?清楚了。」春华道。 「好,你随我进来说?。」 沈莓抿了抿唇,带着?她先回了屋里,留下暗一和秋实在院里守着?。 春华跟进屋后,马上便说?了这两日他们打听?到的事情。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平南王妃最近不常出府,好像是因为冬日天气冷了所?以懒得动弹,但她喜欢听?妙音坊的戏,尤其?是那出《曲婉记》,每回妙音坊若是演这齣,她便要去听?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听?了戏后,王妃会顺便去一趟和顺楼用些点心,她喜欢喝那儿的凤山茶,听?说?和顺楼的掌柜特?意?给王妃留着?雅间,那间屋子是从?不会定给旁人的。」 沈莓默默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 「妙音坊下一次演这齣戏是什么时候?」 春华:「是在三天后。」 「好,我知道了。」 沈莓点了点头,琢磨着?三天后是去一趟妙音坊等着?平南王妃来看戏好与她搭上话?,还是去和顺楼…… 第75章 屋子里, 沈莓正想着三日后的安排,便听外头?秋实道:「夫人,暗二有消息回来了。」 之前她让暗二去外头打听龙骑卫的事, 但龙骑卫是何?等人,素来谨慎且敏锐, 是以暗二去探他们的消息时费了些精力, 也是今日才有些有用的。 沈莓一听,暂时放下平南王妃的事,让暗二进了屋。 暗二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虚话,直接道:「夫人, 龙骑卫来了衡州后?先去见了平南王, 而后?又去了城外护卫军的营地和被烧毁的鹭山行宫。」 「他们还在城里与三个男人见过几?次, 属下打听过,那三个男人应当就是早两年圣上派到衡州来的, 应是在与龙骑卫交换信息。」 「这支龙骑卫的首领是个高瘦男人, 叫林琛, 最近他在暗中盯着平南王府, 或者说,他就是在盯平南王。」 沈莓知道龙骑卫来衡州的目的,他们只需要查清平南王有无反心,然后?尽快将消息上报京中。 其余的,他们不会管。 除非是与平南王府有关。 沈莓沉吟片刻, 突然又叫了春华进来:「明日你?去平南王府,就说是京都来的人,求见平南王妃, 在门口说话的声?音越大声?越好。」 说着沈莓又坐到桌前,找来纸笔开始写什么。 她边写边道:「若门房让你?进, 你?便将这张字条交给平南王妃,如?实表明身份便是,只说是严许的夫人来了衡州,想拜访她,若门房不让你?进也无妨,你?只管在门口多大声?争辩几?句,然后?回来便是。」 沈莓说完,便将写的纸条递给了春华。 上头?其实没写什么其他的,只是表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想与王妃一见的意向,和隐晦的提及「王爷」身上的问题。 春华接过字条仔细收好,末了却?忍不住问:「夫人,我这般大张旗鼓,怕是会引起旁人注意,王府里那冒牌的王爷肯定?也会知道的,到时要怎么办?」 沈莓抿了抿唇角,双手?交握于身前,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背,缓缓道:「图玛既然已经派人去查医馆,早晚会找到我们,既然这样,府里那位『王爷』会不会知道也已经不用在意了。」 他们能在王府的密室里夜谈,消息也是互通的。 「我要的,是吸引到龙骑卫的注意。」沈莓看向暗二,「林琛既然在王府外面盯着,明日春华应当会引起他的注意,暗二,你?小心跟着,看他是不是会派人去查春华。」 若图玛真的找到了他们,她便得借一把龙骑卫的威,方才能安全。 龙骑卫在查平南王之事,假王爷与图玛一方势必处处小心,不想暴露。 沈莓只要让龙骑卫注意到有这么几?个人是从京都来的,还要找王妃,以龙骑卫来衡州的目的来看,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只要龙骑卫也开始查他们,图玛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便定?会暴露自己的人。 有这样的风险在,他或许会因为龙骑卫而忌惮一二。 这样一来,哪怕被找到,危险也可暂缓几?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她还是必须尽快确定?平南王到底被藏在了哪儿,只有找到人,对方的一切谋划才会不攻自破。 若王妃能见她一面,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其他的。 沈莓交代完事情,又找了暗一和秋实进来,让他们这两日警惕些,而后?便再回了屋里。 她坐到床边,轻轻握住了严许的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没能完全止血的关系,他的手?有些凉了,不若昨天那般温热,这让沈莓的心好像也跟着沉入冰冷的湖水里。 她将他的手?包裹起来,小心的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想给他暖一暖,垂下的眼?眸里,一点晶莹润湿了眼?睫。 「哥哥,我这样做对么?若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沈莓忍不住对着床上的人喃喃。 其实她的心里并不如?面上看起来那般从容笃定?。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做决定?,很可能因为她的判断失误,立刻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从前,哥哥是不是都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去做很多事的呢? 若是他醒着,这时候肯定?会比自己做得更好吧? 沈莓垂着的眼?眸轻轻眨了一下,冷不丁又落了滴泪下来。 与刚刚吩咐几?人的淡定?模样一下便有了些不同。 好像不管严许如?何?,她只要在他身边时,就会忍不住放任自己脆弱几?分。 她还不习惯这样一直紧绷着神经,她需要在他身边有片刻的放松,才不至于将自己这根弦给绷坏了。 - 翌日,春华按照沈莓说的去做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她在平南王府大声?与门房说话,门房听着她的大嗓门就觉着聒噪,死活不相信她是从京都来的,说哪个从京都来的姑娘会像她这般说话。 两人在门口掰扯了好半天,甚至连路过的人都要停下看两眼?。 于是门房终于没了辙,没好气地让春华在门口等着,他要去告诉管家,让管家定?夺。 春华攥着手?,紧张地等在门口,面上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都过的太小心了,总觉得周围危机四?伏。 但她也不敢乱看,就微微低着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字条被她放在荷包里。 而在王府大门斜对面不远处,一个巷子口,高瘦的男人正静静盯着平南王府门口。 看着在门口等了一会实在无聊就开始左右走动的丫鬟,林琛若有所思,约莫一刻钟后?,门房出来了。 他对丫鬟了说什么,便让人进了府。 远远能看到一个王府的丫鬟等在影壁处,领着人绕过影壁往府里去。 看来是王妃要见这从京都来的丫头?了。 林琛继续等,在约莫又过了两刻钟后?,人出来了。 他的身形一动,远远跟上了春华。 在过了几?个铺子路过一个茶馆时林琛朝里看了一眼?,在他走过茶馆门口之后?,一个男人放下茶杯走了出来,往平南王府的方向去了。 暗二小心地跟着,不敢靠得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十分考验人。 与此同时,也将林琛刚刚路过茶馆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 看来是让另外的人接替他盯梢去了。 夫人料的没错,林琛盯上了春华,跟着她到了小院附近。 春华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琛看了眼?这客栈后?头?的小院,沉吟片刻后?便很快离开,暗二一直将人跟到了一处宅院前。 他怕这院子周围有人盯着,未免自己暴露,没有再近一步。 回了院子后?,暗二将以上一一报给沈莓。 彼时沈莓刚刚听完春华带回来的消息,说王妃愿意在三日后?于妙音坊与她一见。 沈莓当即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能见到王妃,她便可试探一二,到时候若是能将冒牌王爷的事告诉王妃,她也算是有了个帮手?,能从王妃那儿得到点消息。 不然以目前情势来看,她一个人在这衡州城实在有些难办。 身边的人手?本就不多,还需要顾着她和春华的安危,许多事便更加寸步难行?。 而现在又听了暗二的话,得知林琛已经注意到他们,沈莓点点头?,这样便可用龙骑卫来牵制图玛的人,他们的活动反倒能自如?些了。 只是守砚和守墨还没回来,这让沈莓总有些焦虑不安。 她回到屋里,再次给严许换上新的纱布,看着闭上眼?睛无知无觉的他沉默了许久。 这个时候无人会进屋来打扰她,沈莓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俯身很轻的亲了一下严许的眼?角。 「会找到的。」 像是在给他说,又像是在给自己说。 在这三日里,沈莓没闲着,她出门了。 毕竟要找人,她总得亲自在城里走走看看。 在她出门时,严许便交由秋实照顾,她带着春华和暗一,就像是一位普通夫人上街一般,这儿看看,那儿走走。 其实沈莓在找衡州城里绝不会有人去的地方。 但走了两日下来,只发?现这座城的繁华,根本没有这样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连稍微不那么热闹的外城,白日里都时不时有人往来。 沈莓奇怪,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吗? 或者他们说的并不是完全没人去的地方?@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她边想着,边在一个面馆里坐下,让老闆给上了三碗面。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今日从出门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一直走他们也吃不消。 三人没说话,在面上来后?只安静的低头?吃面,这时从门外进来两个人,沈莓轻轻抬眼?,下一瞬便心里一紧。 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两人,但她有种?直觉,这是图玛的人。 果然,暗一的身形微微动了动,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已经将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 他一边吃面,一边看了沈莓一眼?,朝她轻轻点头?。 那意思便是肯定?了沈莓的想法。 这两人就是前几?日他和春华看到的在医馆打听他们的两人。 沈莓的心怦怦直跳,可她还是压抑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 与此同时,她在桌下静静抓住了春华的手?。 因为春华已经感觉到害怕,差点要哆嗦起来。 沈莓怕她露出什么马脚,刚准备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就见面馆又走进两个人。 这两人身姿挺拔,一股不怒自威的沉稳架势,沈莓他们几?人都没见过,暗一却?在看了两人几?眼?后?,用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三个字「极厉害」。 沈莓不怀疑暗一的判断,突然便知道了这两人是谁。 是龙骑卫的人。 跟她想的一样,两方的人都盯上了他们,但他们彼此对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第76章 如今已是三月开春, 天气回暖,出外头来走动的人自然多了些,面馆里吃面聊天的也不少。 这两拨人并没有引起除了沈莓他们之外更多人的注意。 有龙骑卫在, 沈莓也就没那么担心了,不管如何?, 至少现在, 图玛的人不敢公然做什么。 他们继续吃面,只是一会的打算却是要再?斟酌一番了。 沈莓低头静静思忖,时不时便听到了旁边一桌的闲聊说话声。 是两个中年?男子。 只听有一人边嗦了口面,边与友人道:「诶, 你?听说了么?最近好像在传鹭山行?宫那边闹鬼呢!」 「这我老早就听说了, 之前被王爷点了之后那行?宫被烧的黑乎乎的, 一片废墟,听说有人晚上?回城路过那儿瞧见了里头有鬼影, 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我有次也路过了那儿, 别说别人了, 我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过去都怕, 里头明明一个人都没有,但偏偏有些屋檐下?还点着灯,也不知天天谁去点的,看着就渗人。」 两人在说鹭山行?宫那儿的事,一边吃一边说的绘声绘色, 言语间无外乎是那儿多么多么诡异,叫人汗毛倒立。 沈莓起先没听出什么来,渐渐的脑子里闪过点想法, 叫她一下?给抓住了。 是啊,鹭山行?宫没人啊。 她这两日光在城里走了, 倒是没想到城郊的这处行?宫上?头去。 前阵子假王爷才把?行?宫点了,虽然来了衡州后听人说是王爷那天晚上?喝醉了无意为之,但谁知道呢。 鹭山行?宫离着衡州城不远,坐马车赶快些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到,从下?头的村县进城的话,很多人都会路过那儿。 沈莓起初没往那儿想,毕竟是皇家的行?宫,她理所?应当认为哪怕点着了也会有人守着,没想到竟然没有。 她起了些去那儿看看念头。 但今日显然是不行?了,且她也不敢贸然出城,万一龙骑卫的人盯她并不是那么紧,出了城怕是要有意外。 沈莓对图玛这个人并不了解,但总觉得一个乌郎人能想着在大启搅动风云,怕是个狠角色。 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她不能动。 她还有哥哥。 沈莓压下?了心思,又重新给自己鼓劲。 没关系,一条路暂时不通,那就换一条路,她先见过平南王妃再?做打算。 - 三日后,沈莓带着春华和?暗一去了妙音坊。 根据暗二所?说,林琛这几日在亲自盯他们,他们去妙音坊应该也逃不过林琛的眼。 不过沈莓要的便是这样。 她既然要借龙骑卫的势,也不介意让他们查。 只要能找到平南王,那他们来衡州的目的不需要多辩解,自有分?晓。 王妃在妙音坊自然也有视野最好的雅间,沈莓刚刚走进去,便被一个丫鬟请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她留了春华和?暗一在外面,自己只身进了屋。 屋子里也只有王妃一个人。 妙音坊二楼的房间推门进去对面便是一排横栏能望出去,方便客人们在二楼看戏。 王妃正坐在廊椅上?,手搭着木栏,看对面楼下?的戏台子上?热场的一出短戏。 离着《曲婉记》开始还有些时间。 沈莓一进去便福身行?了礼,平南王妃回身,赶紧将?她扶了扶,笑道:「无须讲这些虚礼,你?是恆儿的朋友,来衡州我本就该招待招待。」 说完,平南王妃又细细看了沈莓两眼,感嘆一句:「真?是个俊俏模样的姑娘。」@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柔柔地谢了王妃的夸赞,这才也在廊椅上?坐下?。 她正斟酌着准备开口先说说陆世子在京都这两年?的事,以此为切入再?引到鹭山行?宫,看看王妃对此事的态度。 谁知平南王妃却先她开了口。 「四年?前我才去了一趟京都,那时瞧见阿许还想着他那般出色,日后说亲得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没想道一转眼便能瞧见他夫人了,也就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没个着落。」 平南王妃这话叫沈莓心里定了定。 听起来,王妃是在向她示好,表明他们与严许其实也是相熟的,也知道陆博恆与严许是至交。 沈莓便笑笑:「王妃,世子也很好,而且我和?严许瞧着,他也已经有中意的姑娘了,您不用太操心的。」 说到这儿王妃眼睛亮了一下?,似是来了点兴趣:「当真??这臭小子,在给我们的信里都没说,下?次去京都看我不好好数落他。」 「只是如今……哎……」 王妃刚刚兴致渐起,这会又幽幽嘆了口气,看着戏台子的方向兀自摇了摇头。 沈莓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敛眸,也同她一样望向了戏台。 她听戏听的少,此时也不知台上?演的是哪出,不过她也没心思去细瞧,而是顺着王妃刚刚的话,也嘆息一声道:「世子现在在京都,也对您和?王爷多有担忧,但他的身份不好出京,严许和?我这才替他来了一趟衡州。」 「世子一直说王爷平日里只喜欢些新鲜玩意儿,断没有这种复杂心思,这事他也实在不解,我和?严许入城后便听人说是王爷酒后意外所?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沈莓说到这儿话头微微顿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平南王妃,静静地问了一句:「王妃,可是如此?」 平南王妃听了她这句问话,也转过身来看她。 两人在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中看了看彼此的神色,片刻后,平南王妃一直平和?带笑的脸终于微微变了神色。 她轻轻摇了摇头,在戏台上?声音又起时,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好像是终于放下?了对沈莓的试探,两人都知道了此番她们在这儿见面的目的。 王妃已经敛了笑:「王爷对外是这么说的,对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我总觉着他近些时日奇怪的很。」 「以前他虽也醉过,但从不会闹腾出什么事来,顶多便是胡言乱语几句就唿唿大睡了,我不信他会去不小心将?行?宫点了。」 也是到了这时候,沈莓才知道了鹭山行?宫被烧那天的始末。 只是平南王妃那日在府中,其实了解的没有多少。 「我记得那天王爷用了早饭后就出了府,晌午时派了下?人回来,说今日与人在雅乐居喝酒,下?午便不回来用饭了。」 「后来直到天黑我都没见他回来,正准备让人去找,就听见跟在他身边的下?人匆匆跑回来,说王爷喝醉酒去把?行?宫点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我听到都慌了神,赶紧带人去了行?宫,只是等我赶到,火已经烧了大半了,那时王爷身上?确实酒气很重,走路都让人扶着,见我来了什么也没说,就嘟囔着爬上?马车要走。」 沈莓静静听着,到这儿,便问了句:「那王爷回去后可有什么异常?」 听到「异常」二字,平南王妃顿了顿,她神色有些微妙道:「要说异常,从年?初开始,他便有些不对了。」 王妃作为与平南王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身边若真?的是换了个人,她怎会察觉不到。 「其实要说有多奇怪倒不是,只是平日里一些很难察觉的小事上?有点让我在意,比方说放下?筷子的位置,喝茶时要抿一下?唇的习惯,整理袖口时轻轻摸两下?料子……这些以前他下?意识的习惯,这段时日时有时无。」 其实平南王妃也不是一下?便发现的。 正是因为这点习惯时有时无,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而且王爷起夜的次数变多了,有时我半夜迷煳醒来,总不见他,为此我还请大夫来看过,他身子并无什么问题。」 「点燃行?宫的那天晚上?我心里慌,没睡着,发现他半夜起来了一次后,就没再?回屋里。」 另外的许多诸如不喜欢去街上?熘达,喜欢去城外军营之类的事,王妃自然也早就发现了,起初她试探着问过一两句,被平南王含混过去,她便不再?问,只是对平南王的注意却变多了。 越是越注意便越觉奇怪,心里也越沉。 「我其实单独给恆儿去过一封信,却并未收到回信,他只给他父王回了,他的回信从来都是我跟王爷一起看的,信中并未提到我寄出的那封信。」 沈莓抿了下?唇角:「可能他根本没有收到那封信。」 说着,她便把?陆博恆发现信件不对的事与王妃说了。 待这番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平南王妃揪着丝帕的手微微收紧,她早前一直不愿去想的可能性?似乎还是应验了。 「所?以,其实如今王府里的这个人早就不是王爷了是吗?」 早前虽然觉得平南王奇怪,但他是王爷的样貌,王爷声音,说话走路待人接物,都没有破绽。 她哪怕有时候觉得奇怪,也没真?往这处想。 毕竟他们在衡州安安稳稳十?几年?了,有人对平南王出手,图什么呢? 王妃只是一个妇人,她对朝堂的那些子事也不关心,因为在她看来,他们即便是在封地也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什么好让人指摘的。 除了儿子不得不在京中,离得太远时长让她想念,这日子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沈莓见她已猜到,突然心中便有了几分?不忍。 但她还是点点头:「严许已经确认过了,王府这个确实是个假王爷。」 沈莓没有说严许夜探王府受伤的事,她还是有所?保留。 平南王妃也没有问严许去哪儿了,只在听了她的话后身子颤了一下?,刚刚初见时还从容优雅的妇人此刻突然便像被抽了精气魂一般,一瞬便憔悴了许多。 「王妃……」 沈莓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轻喊了她一声。 平南王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片刻后才缓缓问道:「那王爷他……」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她似是不敢去问这个问题,话刚出口便没了声音。 沈莓赶紧将?严许之前的推测与她说了,末了又道:「如今我们便是想要找到王爷,只是还尚无头绪,王妃可否再?回忆回忆近些时日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王妃听她说王爷或许还没有遭遇不测,心情总算平静了些。 她顺着沈莓的话往回想,却皱了皱眉:「感觉也没有什么动静,就是前几日听护卫说有天晚上?府里进了人,但没抓住,这几日守卫倒是越发严了些。」 「啊,还有一件事。」王妃突然道,「在王爷醉酒的前几日,一直在王府伺候的管家家中儿子突发恶疾,我们便准他回家照顾去了,现在的这个管家是王爷那时候从管事里选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且在她没睡着的那夜,似乎也隐隐听见府里有什么声音,她还叫丫鬟去外头看了看,但没发现什么。 沈莓想起前几日在面馆时的猜测,心里忍不住想,他们是在这天夜里把?王爷换到了刚烧毁的行?宫去了吗? 这只是她的猜测,现在根本无从证实,沈莓没有与王妃说,怕她如今知道太多后会叫假王爷察觉什么。 平南王妃也知自己如今就是在一个虎穴之中,她没有多问,只起身,郑重地朝沈莓行?了个礼。 沈莓吃了一惊,赶紧去扶她:「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平南王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们为我平南王一家奔波至此,我只是行?一个礼,已是薄待,王爷……便拜託你?们了,若有任何?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与我说便是。」 沈莓听后想了想,便道:「若龙骑卫的人再?来王府与您交谈,您便将?今日与我说的这些,都透露给他们便是。」 她没有让王妃帮她找白?参粉,如今王妃身在王府,与假王爷更是朝夕相处,沈莓怕一个不慎,叫她惹上?事端。 两人说完话,各自也没心思看戏了,却还是待到《曲婉记》唱完才离开,在妙音坊门口往两个方向去了。 沈莓坐进马车,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如今她将?目光放在了鹭山行?宫,可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 尤其是龙骑卫如今来了衡州,专门查这件事。 沈莓不知他们有没有去鹭山行?宫专门查过这件事,想来是去过,但只是看看情况,毕竟龙骑卫如何?会知道平南王已经被人假冒的事? 他们这头若不是严许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也无法完全确定。 沈莓沉吟半晌,在这天回到小院后,又进了屋在床边守了严许很久。 等再?打开门出来时,她叫了暗二过来。 沈莓站在门前,屋里的一点烛光将?她小小的身形拢住。 便听她缓缓道:「明日,你?去找林琛,就说我想与他见一面谈谈。」 彼时夜色已深,天边黑沉的天幕像一捧浓墨,无声无息地垂于苍穹。 衡州尚在不明前路的濛雾之中,京都也不甚太平。 明明已是夜深,陆博恆却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书桌上?放着一封刚拆开的信。 第77章 书房里的烛火跳动, 明?明?暗暗。 在陆博恆踱步间,贴身小厮敲了敲书房的门,低声道:「世子, 陶姑娘来了。」 彼时?已是深夜,陶真儿只身出现在平南王府很不合时宜。 但陆博恆叫晚间收到的信弄的心头烦乱, 只得让人悄悄去给她?传了话。 听了门外的声音, 他赶紧拉开?书房的门。 陶真儿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宽大的帽子几乎将她?的小脸都遮住,见门开?了, 便走进?了屋。 陆博恆派人递消息来时?她?都已经?快睡下了,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 她?想他这时?候递消息过?来请她?过?去定是有什么缘由,于是也没耽搁, 从床上起身后换了衣裳便悄悄从后门出了府。 待陶真儿进?屋后, 陆博恆便将门掩上, 她?也脱了兜帽, 问道:「是怎么了,这么晚还给我递了消息。」 陆博恆脸上有点着?急,又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真儿,我知?道这时?候找你定不方便,但这消息也让我有点没主意。」 他的眼神有些可怜巴巴的, 最近因为担心平南王,又叫京中压抑的氛围给弄的整个人都瘦了些,也不如平日那般爱笑了。 就连最爱穿的花里胡哨的衣裳也没心思去管了, 整日里就是一身简单的白袍,日日窝在府里等消息。 陶真儿瞧着?陆博恆这副模样, 心里忍不住嘆了一声,突然踮起脚,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陆博恆好像一只焦躁的大狗被顺了毛,低着?头让她?摸,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带着?她?到?桌前,将那封信拿给她?看。 「这是我今晚收到?的信,上头说衡州的情况非常不好,龙骑卫已经?坐实了我父王有谋反的心思,向京中递迴了消息。」 「还说,我父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又与龙骑卫起了冲突,被打伤了,至今卧病在床。」 陶真儿听了陆博恆的话眉头一皱:「是谁写的信,我表哥?」 「不是。」陆博恆摇头,「是平南王府的老管家,我父王还不是王爷的时?候,他就跟在我父王身边了。」 这封信是今晚一个不认识的人特?意交到?王府来的,他说自己是曾受过?老管家的恩,老管家千叮万嘱让他把信亲手交到?陆博恆手上。 如今衡州城人人自危,惊恐不安。 作为藩王,属地的护卫军自然会听平南王的话,老管家信里说他已经?不敢用王府的渠道递信,怕被人拦下,只能叫信得过?的人送上京来。 陶真儿仔细看了那封信,写的十分有煽动性,瞧着?信里的内容,只觉得衡州城现?在极为动盪不安,马上就要被逼上绝路。 可陶真儿却道:「既然不是我表哥的信,那你如何保证上头说的都是真的?」 她?看向陆博恆,提醒他:「连你父王的信都有问题,更何况是一个管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陶真儿心里知?道,陆博恆其实是个很?心善的人,他很?会念人的好,这个老管家是平南王府的旧人,想必从前也待他很?不错,所以?他心里便带着?一种下意识的信任。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哪怕有所猜疑,这是不是乌郎的诡计? 但事关爹娘的安危,没有人能完全就放下心来。 所以?陆博恆纠结焦虑了一个晚上,还是将陶真儿叫了来。 他未必不知?道这信可能有诈,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再次肯定他心里想的,让他心中接到?父亲受伤的消息却得不闻不问的愧疚感少一些。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陆博恆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儿,也知?道严许离开?前再三叮嘱的用意。 所以?陶真儿一说,他心里便能安定几分。 陆博恆停下了来回踱步的步子,终于在椅子上坐下,轻轻舒了口气:「你说的对?,连我父王的信都有问题,又哪能确定这封没问题。」 陶真儿坐在他身旁,又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别急,算着?时?间,表哥的信应该也快了,温阁老那边虽还没有消息,但这也正说明?圣上还没做什么决定。」 「嗯。」 陆博恆低应一声,看着?那只明?明?纤细却好像这时?候又格外能让他安心的手,忍不住也反手握了握。 这是他第一次握陶真儿的手。 陶真儿没有挣开?,只是微微移开?了眼,耳尖有点红。 这天晚上,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思量,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沈莓便迷迷煳煳的醒了。 自从严许昏迷之后,她?每天晚上都睡的很?浅,惦记着?要帮他的伤口换纱布的事,时?不时?便会醒一次。 看着?一直没有癒合,已经?隐隐有些发红泛脓的伤口,沈莓心里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刻,她?便会从心底涌上深深的无力和恐惧与不安。 她?怕他的手好不了,怕到?时?候哪怕人醒了也会因为昏迷太久儿留下什么后遗症,怕很?多不确定的事情。 沈莓甚至在想,如果守砚和守墨再没有消息,那她?便再雇更多的人去芙蕖山里找。 左右如今图玛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没有再藏着?的必要了。 只要龙骑卫还在衡州,她?便不怕。 沈莓打定主意,要见龙骑卫的首领林琛一面。 早前他们刚到?衡州时?严许不想与龙骑卫有过?多接触,一来因为那时?候他们并不能完全确定平南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来,他们名义上是出来游玩,没有理?由主动去接触龙骑卫。 只是现?在不同了。 想要去探查鹭山行宫,龙骑卫是最好的人选,也只有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将行宫翻个底朝天。 沈莓去见了平南王妃这件事,龙骑卫定然已经?知?道了,她?猜测他们会再去找王妃,所以?才会在妙音坊分开?时?与王妃说那番话。 而她?与林琛若是能见一面,告知?现?在这个平南王早就是个冒牌货的事,正好能与王妃说的不谋而合。 届时?若能顺利找到?平南王,再将图玛等人捉了,严许来衡州时?任何叫人揣度的可能性,无需他们做什么解释,一切都不攻自破。 所以?现?在,沈莓唯一的期望便是能赶紧找到?白参,能让严许好起来。 外头的天已经?更亮了,沈莓起身穿好衣裳,在春华打了水进?来后,又先给严许擦了脸和手。 这几日她?每晚都给严许擦身子,做这些竟也很?熟悉了。 等收拾好后,沈莓今日没有出门,她?在等暗二的消息。 院子里,春华带着?秋实在做早饭,灶台搭好了,秋实在熬粥,春华在和面准备烙饼。 两人动作很?快,有条不紊。 这时?天边的太阳渐渐升起,早晨的凉意被晨光碟机散,春华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眼金灿灿的天际,喃喃了一句:「今日是个好天气啊,要是有好消息就好了。」 他们日日都盼着?好消息呢。 秋实也抬头与她?一起看天边,默默点了点头。 他从前最是话唠,最近却话也少了。 两人一边忙碌,一边看着?晨光熹微,衡州城已经?连着?阴了十来日,今天才总算有了几分初春的样子。 就是在这日辉之下,小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秋实神色一凛,与春华同时?停了动作,不约而同警惕起来。 不过?现?在院子里他和暗一都在,倒也没有那么慌,于是秋实去到?门边,先问了句是谁。 外头传来守墨压低的声音:「是我,药找到?了!」 这一句话,他们已经?等了不知?道几日,乍一听到?,秋实「唰」一下便拉开?了门。 「白参找到?了?」 守墨比起前几日离开?,现?在已经?肉眼可见瘦了一圈,整个人灰头土脸,连衣裳都皱皱巴巴破破烂烂了。 他匆匆进?了院里,等秋实关上门后,才边走边重重点头:「找到?了!我带回来了!」 说着?他便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了被包好的一大捧草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沈莓在屋里也听到?了动静,这时?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她?到?了院里,拿过?守墨带回来的草药对?着?之前给他的那张纸看了看,觉得应当?是没找错。 沈莓心里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盈满,找到?白参,严许就能好了! 但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暗一拿着?草药去了一趟药材铺给人确认,并嘱咐若真是白参无误,便让药材铺的人马上制药,他们可以?多付些银子加急。 暗一领了吩咐,很?快带着?东西出了门。 沈莓感激地看向守墨:「辛苦你们了,快回屋去休息休息吧,我让秋实给你打水沐浴,守砚没同你一道回来吗?」 「他还在芙蕖山,怕药材不够,便让我先带一部分回来,他还带着?两个药农想在芙蕖山里多采一些。」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他们这几日为了找白参在山中没日没夜地翻,偌大一个山头要想找到?一株小小的草药谈何容易,好在最后还是有了好消息。 不然若找不到?,他们也真不知?要如何回来面对?夫人了。 沈莓听后长舒一口气。 虽然很?想让严许尽快醒来,可她?也怕这之中守墨和守砚出什么事,会让她?心里难安。 好在现?在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只要严许能好,沈莓便觉得她?一下又能振作起来,即便是今日要去见龙骑卫的首领都不害怕了。 没多久暗一便回来,说药材铺的人确认了药材没问题,但加急制成药粉最快要明?日才能拿到?。 「好,只要找到?了便不急在这一时?了。」沈莓点点头,「明?日你拿到?药粉后顺便去请那天找的那位大夫一起来。」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问道:「去药材铺路上有人跟着?么?」 暗一点头:「有,但我甩开?了。」 沈莓放下心来,到?底是陆博恆身边的暗卫,还是厉害的。 正说着?话,暗二也带着?消息回来了。 他不走正门,从来都习惯翻墙,从屋后跃进?来便跟沈莓道:「夫人,林琛就在旁边茶楼等您。」 第78章 沈莓出门前, 回到屋里轻轻握了握严许的手。 他的手还是凉凉的,哪怕现在已?是初春,天?气渐渐回暖, 严许的手心也没有了那点以前握着自己时的暖意。 但沈莓还是耐心地包住他的手轻轻搓了搓,等两只手都搓热了, 她才停了动作, 认真与?他道:「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哥哥。」 说完她又再次亲了亲严许的眼睛,这才将他的手小心放进被子里,起身离开。 沈莓跟着暗二去了旁边的茶馆,走前嘱咐在院里的几人要警惕些?, 好好守着严许, 她不想?在已?经找到了药后又出什么岔子。 秋实等人应下, 送了沈莓出门。 客栈旁边的茶馆二楼,林琛坐在靠窗的位置, 能看到沈莓走出巷口进了茶馆来, 不多时便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这几日他们已?经把小院里一众人的身份都查清楚, 是平南王世?子陆博恆在京中的好友与?他刚成亲没?多久的夫人。 他们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林琛自然是要盯着,不过他没?想?到,除了龙骑卫,竟然还有一伙人也在在盯着他们。@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而且已?经连着几日了,他还并未见?过严许。 他们来衡州的目的成谜, 所以林琛这两日还在查。 但没?想?到,这位夫人竟然会主动要求见?自己一面?,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沈莓听见?身后暗二的提醒,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一张桌子旁的林琛。 她稳了稳心神走过去,率先?朝林琛点了点头:「林校尉。」 林琛起身, 做了个请的手势:「严夫人请坐。」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道:「严夫人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想?来也知道我们来衡州是做什么,那敢问夫人,你们是?」 沈莓也没?有叫他直白的问话吓到,相反,对于林琛的谈话,她反倒觉得这样很好。 既然已?经确认了一切都非平南王本人所为,如今也没?必要再与?龙骑卫虚与?委蛇。 「我们来此,确实也是为了平南王一事。」 沈莓微微垂眸,端起面?前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她知道林琛正眼都不眨地盯着她,她却并不慌张。 「虽然不知龙骑卫来衡州都查出了什么,但我与?夫君有一件事需要相告,现如今在王府里的,并不是平南王本人。」 听了沈莓突然道出来的这个消息,林琛的眉倏地一皱:「严夫人,你说此话可有证据?」 沈莓摇摇头:「此事是我夫君夜探王府所见?,但如今他受伤昏迷未醒,我没?有什么可以佐证这番话,但或许你们可以再去与?平南王妃见?一面?,又或者也夜探一次平南王府。」 她的话不疾不徐,哪怕没?有证据却也说的十分笃定?。 与?此同时,沈莓还道:「既然林校尉这几日一直盯着我们,想?来也知道我与?王妃已?经见?了一面?,根据王妃的一些?话,我猜测真正的平南王可能在鹭山行宫里隐秘的某处,林校尉也可派人去那处搜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她一下给出的消息太多了,让林琛不住眯起了眼睛:「严夫人似乎知道的很多。」 沈莓放下茶杯,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早在两年前,我夫君便看出了些?端倪,乌郎虎视眈眈,对我大启明的来不了,便只能来暗的。」 听到「乌郎」二字,林琛已?经清楚沈莓他们确实知道的要比自己想?象中多的多。 来衡州前,圣上召见?他时,提起的便是乌郎。 这次他们大张旗鼓的从京都来到衡州,其?实都是圣上的一步棋。 此行除了查明平南王一事,也是要暗中寻到乌郎的谋划,圣上其?实心中并不怎么相信平南王真的会反,派人出京来查不过是将计就计。 林琛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神色比起刚刚更认真了几分。 「林某愿闻其?详。」 沈莓看他神色,知他是信了自己,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于是她将近几日的事情如实告知,末了又道:「如今我夫君未醒,图玛的人许是怕他查到了什么,这才一直紧盯,今日我既已?将这些?告知林校尉,还望接下来龙骑卫的人能继续牵制他们一二。」 林琛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点点头:「严夫人放心,我自会派人守着这处。」 「只是你说的图玛此人,我们在衡州城这么些?时日,一直没?有查到过。」 龙骑卫来衡州也有些?日子了,可是在盯上沈莓之前却没?有查到太多乌郎的消息,图玛这个人更是沈莓说了他才知道。 可见?此人非常谨慎。 沈莓闻言也不禁沉默了片刻。 若是这样的话,无论接下来龙骑卫是去鹭山行宫还是去王府捉拿假王爷,只怕都会打草惊蛇,还是要先?找到图玛才行。 沈莓抿了抿唇:「我也只听夫君那夜在王府见?过他一次,或许便是知道龙骑卫在衡州,他才格外小心。」 林琛沉吟片刻,看起来是在想?法子,沈莓能说的都说了,这时便也不再多扰,与?他告了辞。 回到小院后,她也在想?,如何能找到图玛呢? 不过眼下沈莓还有更重要的事,那便是等着药材铺子把白参制成药粉,好让严许用上。 她一直担心这之中要出什么岔子,好在是没?有的,暗一在翌日晌午后去了药材铺,顺利拿到了药,又将那位大夫一同请了来。 大夫还记得他们,听到说已?经找到了白参,便在医馆里顺势也带了些?其?他相配的药材过去,这样也就无须他们再跑两趟了。 待给严许把了脉,又查看过伤口后,老?大夫道:「你们这白参找到的还算及时,如今天?气回暖,他这伤口再这样下去只怕到时候这一大坨肉都要剜了。」 但即便如此,严许右手的伤口也已?经有些?地方溃烂了,需都得清理掉。 老?大夫给他取了线,重新处理伤口后,将白参粉与?带来的两味药材混合成汁后,一遍一遍涂在了伤口上。 沈莓看着那翻卷流血的皮肉都觉得疼,握着严许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但看着涂过药后没?过多久,血就渐渐流的少了些?,她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是有用的。 大夫最后涂了一遍药汁,而后重新给伤口缝合,边叮嘱道:「这药汁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涂一次,伤口恢復正常后,约莫几日便会开始癒合了。」 沈莓点头,仔细记下。 而后老?大夫又将包了剩余几味药的纸包递给沈莓:「这些?连着白参粉一起煮,三碗水煎做一碗后给他服下,一日要喝三次,三日过后余毒约莫就能尽数清除了,你们的白参粉看起来剩的不多,还得找些?来。」 「好,有劳大夫了。」 沈莓付了丰厚的诊金,又亲自把老?大夫送到了院门口,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第?一个笑容。 春华已?经在院子里煎药了,沈莓进屋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她看着严许重新被纱布裹好,已?经不会再不断渗血的伤口,坐在床前重新握上他的手。 「哥哥,你终于要好啦。」 严许躺在床上几日,已?经明显轻减了不少,脸色也白。 他还没?醒,自是回应不了她,沈莓却已?经开始想?着等这件事情过去,要如何给他补补身子了。 这天?,她按照大夫说的给严许隔一个时辰擦一次药,又餵了内服的,一整日都在床边守着,就连入夜后也趴在床边没?有走。 这几日沈莓晚上都是睡在这间屋子里,但却不是床上,而是找客栈掌柜借来的一张躺椅上。 她怕睡到床上,万一她睡着了不老?实,会碰到严许的伤口。 沈莓就这样趴在床边渐渐闭上了眼。 夜里迷迷煳煳间,突然感?觉自己搭在床沿的手被什么轻轻触了一下。 本就没?睡熟的她突然一个激灵,倏地睁开了眼朝床上看去。 那双深邃如浓墨的眼睛终于睁开,正静静看着她。 沈莓望进那双眼里,竟然怔了一瞬,圆睁的杏眼很快便盈满了泪。 「哥哥……」 她哽咽着唤了他一声,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 姑娘像独自在空盲夜幕下走了许久,绷着心里的一根弦丝毫不敢放松,却在这一刻终于看见?了一直等着的那盏灯亮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好似重新变回那个跟在哥哥身边被他保护着,依赖着他的小姑娘。 严许看着沈莓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心疼的想?抬手替她轻轻擦去,却虚弱的没?什么力气。 无奈之下只能改成握住姑娘的手,哑着嗓子道:「让皎皎担心了,哥哥现在不能帮你擦眼泪,皎皎哭了要怎么办呢……」 沈莓的眼睫都湿漉漉的,紧紧反握住他的一只手,她自己擦了擦眼睛,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嗡然:「那我自己擦。」 严许瞧着姑娘的模样,很轻的笑了一下,交握的那只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原本出京时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她,现如今却是自己倒下了,反倒还要让他的姑娘来照顾。 沈莓轻轻摇了摇头,又先?松开他,去给他倒了杯水来润喉。 待两杯水过后,严许的嗓子不那么干了,他轻轻咳了两声,有些?心疼地看着沈莓这几日来越发尖瘦的小脸,心中还是一阵自责。 因为他的不谨慎,才让小姑娘担心受怕了。 这么晚还得不到歇息。 「皎皎去休息吧,不用守着了,我已?经醒了,无碍了。」 沈莓知道他在想?什么,扬起唇角笑了一下:「我没?事的哥哥,我想?与?你说说话,这几日我也很厉害呢。」 她像是一个做了大事想?要得到表扬的小孩子,絮絮叨叨地向严许说起自己这些?时日做的事。 末了,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严许:「我做的好么,哥哥?」 严许静静听着,唇边露出一点温柔又赞赏的笑来。 「嗯,做的很好,比哥哥都要做的好。」 「哥哥在说笑我,」沈莓抿着唇弯了弯眉眼,「我肯定?没?有哥哥厉害的。」 她想?起今日与?林琛说到图玛的事,索性趴在床边,握着严许的手看他:「哥哥,你说图玛藏的这么严实,我们是不是得用点什么计策才能让他现身?」 严许躺在床上,垂眸看着趴在手边的姑娘。 他望进她那双盈盈又沉静的眸子里,片刻后,微微一笑。 「皎皎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法子,是么?」 「嗯。」沈莓点点头,但如今严许已?经醒了,她总觉得自己在班门弄斧似的,又轻声道,「但我不知道行不行。」 严许并不因为她从前一直站在他身后受他保护,便有任何轻视,只认真道:「说与?我听听?」 他的目光带着鼓励,于是沈莓也没?怎么犹豫,便将自己刚刚想?到的法子与?他说了。 说起来,也是因为他醒了,她才想?到的这个法子。 严许听后,沉吟片刻,心里有几分犹豫。 「这样做,你并非十分安全,如今我体内余毒还未完全清除,帮不上什么忙,怕护不住你。」 沈莓轻轻挪了挪,把脸枕在了他的手背上。 「没?关系的,这不是还有龙骑卫嘛,左右不会比前几日你昏迷在床更危险了,对吧?」 严许看着她通透的双眸,终于无奈笑了一下:「皎皎说的对。」 他的姑娘短短几日,便长大了,很多事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沈莓得到了肯定?,高兴起来,她蹭了蹭严许的手背,像只猫儿一般细声细气的喃喃:「有哥哥在身边真好呀。」 她的心会变得安定?,不管有什么事,与?他说,得到他的建议或肯定?,就能叫她放下心来。 严许笑着看她依赖的小动作,心里一片柔软。 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在他面?前,却永远是那个会依赖着他的小姑娘。 这样便足矣。 这天?夜里两人絮絮说了很多话。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沈莓在说,严许体内的余毒未根除,渐渐便有些?睏倦,最后在低低应了小姑娘的一句话后便忍不住闭上了眼,又睡了。 可沈莓这回却不怕了。 她给严许掖好被子,又把躺椅搬到了床边来,然后躺下,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这么多天?,终于能睡个安稳的觉了。 - 第?二天?一早,严许还未醒,沈莓便叫来了暗二,与?他交代了很久的事,最后暗二点点头,跃过高墙离开。 而后她如往常一般,在洗漱过后便又回了床边,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严许。 春华进屋来准备把他们洗漱过后的水倒了,看到沈莓还守在床边,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公子还未醒吗?」 昨日已?经喝了一整天?的药了。 沈莓微微蹙着眉,摇了摇头。 春华怕她多想?,赶紧又安慰了一句:「大夫说要喝三天?,公子许是要三天?后才能醒,夫人你别着急。」 「嗯,我没?事的。」沈莓轻轻应声,朝春华勉强笑笑,「去忙吧。」 春华点点头,端着水盆出去了。 只是很快,秋实和暗一还有守墨便也都知道,一天?过去了,公子还未醒的事。 他们其?实心里也着急,但却不敢在沈莓面?前表现出来。 沈莓没?多说什么,只是一整日都守在严许身边,几乎已?经不怎么出屋子了。 其?余几人知她是担心,也不进去烦扰她,就默默在院子里守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暗一发现暗二不在,只当沈莓又让他去办事去了,也没?问。 就这样直到傍晚,天?幕垂下旖旎红霞,又很快被更深沉的墨蓝蔓延开。 天?色将将要暗下来时,屋子里突然传来很大一声响动,似是椅子翻倒的声音。 紧接着,在房中待了一整日的沈莓勐地推门跑了出来,对院中的几人哭着道:「去请大夫!快去!」 沈莓的衣裳上有血,脸上都是慌张的神色,连手都被染上血迹,微微颤抖着。 春华吓坏了,赶紧跑过去。 「夫人,怎、怎么了?」 「严许吐血了,去请大夫,快去啊!」 沈莓抹了把泪,血都不自觉擦到了脸上,看起来已?是十分狼狈,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又抓住秋实的手,颤声道:「你去平南王府中请王妃,求她找找王府里有没?有什么能蓄着命的药,快去!」 她已?经连声音都带上哭腔,交代完后又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屋里。 从严许昏迷以来,沈莓从没?这样失态过,秋实整个人都慌了,顾不上去屋里看一眼,就飞快跑出了院子,使上轻功往平南王府去。 暗一看了也一句话没?多问,立刻出门去找昨日来的那位大夫了。 一眨眼,院子就只剩下了守墨和春华两人。 他们两个有一瞬的无措,还是春华先?反应过来,赶紧往屋里走,边对守墨道:「我、我进屋看看,守墨你在院里护着些?。」@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我知道了。」 守墨如她所说守在了院里。 现在这小院要是有什么人来,只有他能打了。 屋子的门没?关,里面?时不时传来沈莓和春华的啜泣声,弄的守墨的心也慌。 天?色渐暗,要不是春华在屋里点上了灯,院子里已?经黑了。 守墨的心一直警惕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注意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风过,他的身子下意识紧绷起来,一种?危险逼近的直觉让守墨勐地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只一瞬间,就与?从墙上一跃而下的三人交上了手。 两招过后,他就确定?了,来人与?早前在京都掳走沈莓的是一伙。 他们的招式如出一脉,都以力量为主,哪怕在那之后守墨与?守砚又去陆博恆那儿与?几个暗卫特训过一阵,现在以一敌三也很快感?觉到吃力。 来人明显未将他一个人放在眼里,留下一人与?之纠缠后,另外两人迅速朝严许所在的屋子冲去。 守墨一看当即便觉不好,差点拼着被一掌打伤也要去拦。 电光火石之间,院门口暗一和秋实突然出现,一人一个将人拦下缠斗起来。 院子里一时斗作一团。 屋子的门被春华冲过来关上,隔绝了烛光后,院里更加黑沉下来。 不过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暗中视物不算什么,只是不知何时,院中六个人变成了七个人,暗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人数不对,且暗一暗二作为陆博恆身边的暗卫,加上秋实又是从小就跟着严许拜过师的,另外三人渐渐处于下风。 几人身上都见?了血,身形也滞缓下来。 这时一直紧闭的屋内突然传出春华的一声惊唿:「公子醒了!」 紧接着便是沈莓带着哭腔的一声「哥哥!」。 院中与?秋实几人缠斗的高大男人听见?这两声,顿时分了神。 暗一暗二很快抓住这点破绽,将其?中两人打的吐了血,逼到墙角。 一个眼角有狰狞刀疤的男人在抗下伤后,捂着自己被剑划过的腰侧,没?有再上前,而是顺势退到墙边,让同伴上前帮忙挡剑,自己则提了口气翻墙跑了。 暗一暗二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去追。 对方三人变两人,他们自然更加轻松,那两个男人很快就招架不住,身上的伤口已?经将衣服都要染红。 「留活口。」 不知什么时候屋子的门重新打开,沈莓扶着严许走到门口。 严许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有力的声令,秋实几人纷纷收了狠手,那两人也早无法支撑,一下跪在了地上。 但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严许时目光却还是阴测测的。 暗一和暗二一人给了一下,下一瞬这两人便晕了过去。 「咳咳,绑了扔那儿吧。」 严许又轻咳一声,吩咐一句后便已?觉疲累。 沈莓有些?担心,扶着他轻声道:「哥哥,我们回去躺着吧。」 严许也没?勉强,刚刚是躺乏了想?起身动动,但身子到底躺了几日,还是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沈莓让春华与?她一起又将人扶回了床上,秋实等人处理好那两个男人后也进了屋。 秋实一看到半靠在床上的严许便沖了过去,终于又变成了那个会咋咋唬唬的小厮。 「傍晚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公子!还真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呸呸呸!别说些?不吉利的。」 春华瞪他,但也满脑子迷煳,忍不住看着沈莓问:「夫人,今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感?觉好像一屋子的人,就她被蒙在鼓里呢? 哦,不只是她,还有守墨,也是看起来一头雾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沈莓瞧了他们一圈,笑了一下:「就是演了一齣戏,钓一条鱼而已?。」 昨夜她想?着既然图玛定?不会主动献身,那不如想?法子让人去找他吧。 图玛的人盯上他们是早几日就知道的事,他们的目标无非就是已?经窥得秘密的严许,只是因为龙骑卫,一直没?找着机会动手而已?。 而严许人也没?醒,所以他们也不急。 但昨日守墨找到了药,这情况便不同了。 严许随时可能醒。 是以沈莓便想?着不如将计就计吧,图玛的人肯定?想?尽快动手,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于是她今日很早就吩咐暗二去跟林琛交涉,撤掉了在小院外面?盯梢的龙骑卫,又在傍晚街上的行人归家后,人烟渐少时装作严许吐血出了意外。 她派人慌不择路的去找大夫,去王府找王妃,都是幌子,暗二和龙骑卫的人在半道就把暗一和秋实拦下了。 他们暗中潜回,等着图玛的人有所动作。 当时怕秋实不信龙骑卫的人,沈莓还特意亲自写了的字条让暗一带走给龙骑卫。 当这两个小院里最厉害人走了,便只剩下在山上找了几天?几夜药的守墨,且图玛的人跟守墨交过手,定?会轻敌,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一切都给他们创造好了,偷袭自然顺理成章。 而这番布置之下,沈莓要的其?实只是在最后,让那三人听到严许已?醒的消息。 他们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个消息送到图玛手上。 因为严许一旦醒了,不管他是去找龙骑卫,还是去平南王府,假王爷都藏不住了。 所以他们很大可能在这时候动手。 虽然不知到这三人有多厉害,但暗二还是借了龙骑卫的人来,他们的计划便是故意放走一人去给图玛通风报信,龙骑卫只要跟住这个人,就能找到线索,甚至直接摸到图玛的藏身之处。 剩下的,便是林琛的事了。 沈莓觉得他们此行来衡州,至此,待平南王找到后,事便能了了。 在与?春华简单解释过后,聚在屋子里的几人便都没?有再打扰她和严许,各自离开回房。 安静的夜晚,沈莓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严许的手,一边给他拆下纱布涂药汁,一边道:「哥哥,你说事情会顺利的么?」 「会的。」 严许看着姑娘在烛灯下泛着柔柔暖光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发梢,低低道:「很快就能解决这些?了,到时我们也不急着回京,便能真的游山玩水一番。」 「真的去游玩吗?」沈莓闻言眼睛都亮了一下。 「嗯。」严许笑着点头,柔声问,「皎皎想?去哪儿呢?」 沈莓眨着眼睛,一下畅想?起来:「想?去登峰山,也想?去长平看鹿绒花……唔,我想?去的地方好多呀。」 严许唇边的笑深了些?,抬起未受伤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把皎皎想?去的地方都走一遍。」 「嗯!」沈莓高兴地点点头,笑弯了眼,「要是真儿姐姐和世?子还有阿年也一块儿就更好啦。」 她不禁想?的有些?远了,片刻后,又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 眼下还是先?等眼前事解决了再说吧。 - 第?二天?沈莓一整日都待在院里陪着严许。 今日便是他喝药的最后一日,过了一个晚上,精神也已?经好了许多。 趁着初春的太阳好,沈莓将躺椅放在了小院子里,扶着严许出来在院中晒太阳。 暗二一早便被打发去找林琛问昨晚的事,很快带了消息回来。 「夫人所料不错,昨晚逃脱那人因为公子醒来的事急着去找图玛,龙骑卫跟着他顺利找到此人藏身之所,也没?耽搁,昨夜林琛便亲自带人去将人抓了。」 只是过程费了些?气力就是了。 图玛也不是普通人,身边高手很多,好在龙骑卫也不是吃素的,最后还是将人拿下了。 之后他们又马不停蹄连夜去了平南王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假王爷一个措手不及。 抓了这么些?人,龙骑卫的人手也有些?不够,临时将平南王府的护卫抽调了一批来帮忙,连暗一暗二也被借走了, 平南王还没?找到,鹭山行宫太大,还得翻个两日。 这期间平南王妃带着许多补品来看了严许两次,对他此次冒着风险来衡州的事十分感?激。 彼时严许体内的余毒已?清,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沈莓总不放心,这下王妃送了补品来,正好顺了她的意。 严许过去在京都与?王妃见?过几面?,偶尔平南王一家会上京去看看陆博恆。 对王妃的感?激,他笑着摆了摆手:「我与?子重相识十载,这点事实在是为朋友应当做的,王妃无须太放在心上。」 「哪怕是朋友,这也依然是承了阿许你的情,你还因此受伤,这些?若不收着我心里可是难安了。」 严许没?法子,也只好收下平南王妃带来的东西。 他们如今已?经借住到了王府里,是王妃特意安排的,毕竟客栈的那个小院子还是太小了。 沈莓陪在严许身边与?王妃一起又说了会话,突然管家便急急来报:「夫人!王爷找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平南王妃倏地起身,都来不及告辞便忙着往外走:「现在人在哪儿?王爷可好?」 严许和沈莓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往外走,半道上便发现平南王被人放在架子上抬了回来,眼睛还蒙着块布条。 王妃当即便慌了,看向将人送回来的林琛:「林校尉,王爷这是怎么了?」 林琛道:「王爷被关在行宫地下三层的密室里已?有数月,眼睛常年在暗光环境之下,所以出来得蒙块布条,另外,王爷身上似是被人下了药,一直不醒,怕是得找大夫来好生看看。」 严许听后想?起什么,对林琛道:「图玛的人当中应当有一个叫老?五的,那晚我听到他与?假王爷的谈话,应该是这个老?五下的药,林校尉可以拷问一番。」 林琛点点头:「好,谢过严公子了。」 说着他便马不停蹄地去办了,而平南王也被抬进屋里,王妃特意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瞧,但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着急,但也只能等林琛那边的消息。 好在王爷除了消瘦,大夫说其?余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更具体的一切都要等人醒来再详细看诊。 而在等待期间,严许和沈莓也收到了陆博恆从京中递过来的信。 早前陆博恆收到了严许那夜写的信,但信上并未提及他受伤的事,他们在京中便也不知。 只是收到了严许的消息到底让他的心有了个着落点,也知道了衡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见?龙骑卫除了调查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陆博恆也就放心了些?。 后来抓到图玛后,林琛又加急给京都递迴了消息,说明事情始末与?经过。 于是陆博恆在还没?收到严许的第?二封信时,便从温阁老?那儿得知衡州的事情已?经算是解决了。 图玛的身份也叫人吃惊,竟是乌郎的少主。 不过据说乌郎现在的首领妻妾成群,生的儿子多入牛毛,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他和用易容之术假冒了平南王身份的男人依然先?行被龙骑卫押送上京,圣上自有打算。 如今陆博恆在京中唯一担心的,也就是平南王现在到底如何了,他与?陶真儿一起等着严许的消息,可以说是翘首以盼了。 约莫又过了几日,林琛那头有了话,那个叫老?五的是个医师,但整日里喜欢琢磨点偏门的方子,这次给平南王用的就是其?一。 能使人长期昏迷不醒,若想?重新将人唤起,就得用原来的那张方子上与?之相冲的药材。 是以若是没?有原方子,这人是定?然醒不了的。 老?五受不住龙骑卫的拷问,将方子交了出来,王妃请的几位老?大夫又研究了两日,这才配了药与?王爷喝了。 只是昏迷了这么久,谁都不知得喝多久的药人才能醒,也不知醒了之后会如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若是运气好,或许三五日便醒了,若是运气不好,醒不过来也有可能。 好在平南王此人大抵是平日里善事做得多,心思也单纯,老?爷天?给了他好报,在喝了十日的药后,终于在有一天?夜里,悠悠转醒。 王妃那时也是整日守在他身边,一瞧见?人醒了,登时便热泪盈眶,也赶紧叫管家去个告诉了严许和沈莓这个好消息。 于是那天?夜里,王府像是迎了件从来没?有的喜事,大半夜的还热闹的紧。 不过王爷人是醒了,脑子却还是懵的,人也虚弱的紧,大夫说只能慢慢恢復,不可操之过急。 不管如何说,这已?经算是一件幸事了。 沈莓和严许去看过王爷后,没?多久又回了王妃给他们安排的院子里。 泠泠月色下,严许牵着姑娘缓缓走过月门。 几丛月季开在路边,春夜里暗香浮动。 沈莓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好香啊,前几日担心着王爷,我都好似没?闻到这花香呢。」 说完她又仰起脸,弯着眉眼看严许:「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世?子写信了?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呀。」 严许点头:「嗯,王妃应当也会写封信送到京里,我们便搭着王妃的信一同递过去好了。」 沈莓应了一声,又将小脸枕上他的肩,抬头看天?边那轮弯月。 「哥哥,那我们也要回京了吗?」 严许微微垂眸,看着小姑娘枕在自己肩头的模样,目光轻柔的像天?边如纱如雾的月色。 他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声音在夜风中透着缱绻与?温柔。 「我们先?不回京,带皎皎去长平看鹿绒花可好?或者去天?湖赏月,青州观海,不是还想?去爬峰山?」 沈莓听着愣了一下,一抬眼望进他黝黑深邃的眸子里,忍不住小声问:「都可以去嘛?」 「嗯,都可以去。」 严许停住脚步,在月下俯身,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额头。 「你总是喜欢看游记,便是想?着有那么一日能自己走走这大好河山,看浮岚暖翠,万顷琉璃,对不对?」 @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沈莓看见?了他眼睛里自己小小的倒影。 那样清晰。 连心都怦然而动。 她攥着他的手,很轻很轻抵着他的额头点了点,杏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嗯,对。」 严许终于轻轻一笑。 那么,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