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瞎乞江湖游》 第1章 楔子·我乃乞丐甲 [本章为楔子,不想看的可以跳到下一章开始阅读,不影响哦] 咸晟十五年,有灾星自天外陨落,祸乱世间。 同年,天地有感,摘天星一颗。 两颗彗星先后降世,引得天地震荡,某山中古人惊坐起,掐指一算,喃道:“宿命,宿敌!” ………… 雨夜,寒,天火滚动,让这天地时时炸响耀目,但更多时分,还是那让人悸恐的漆黑。 破损到只剩一半屋檐的佛庙外,雨势渐大,近乎婴儿拳头大的雨沱噼啪坠落,虽不及冰冷,却更胜冰寒,这种散发性、深入骨髓的寒意,让空气都为之凝固,也更要人命! 滴答下落的雨水溅射在断头佛像怀抱的佛首其上一角眼帘,宛如佛祖显灵,流下了或是慈悲,或是痛苦的泪水,让本就阴森的破庙显得更加可怕。 哒哒,哒哒…… 忽然,在这种夺命的滂沱雨夜中,竟让人难以置信地响起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逐渐逼近…… “快!前面有座废庙可避寒,快!驾!!” “快…再快点!驾!驾!” 幽暗的荒郊中,群马疾驰,光听骑手急促的喘息也能知晓,此时此刻玩命催马的骑手们非常不好受。 哪怕强可撕虎的他们,在这种非人待的环境下连续奔行百余里,也近极限了。 再持续下去,他们会死! “到了,冲进去!” 轰隆!! 雷龙滚过,耀目瞬间,只见一座破烂小庙直接被数马破门而入,紧跟其后的,是一辆破开风雨的华贵紫锦马车。 伴随彻骨寒风而来的骑手打破了破庙常年的宁静,而待骑手稍松口气,打量四周时,却猛然一惊,他们面前,竟有一撮倔强不倒的篝火! 篝火在狂风凌乱中,甚是张扬,甚是不屈。 有人! 经寒雨洗礼,脸色已白的骑手们瞬间握紧长剑,铠甲下疲惫的双眼锋利眯起,哪怕外表依旧狼狈,身体僵硬,气势却已大变。 这种气场,有血腥味! 是久经沙场的煞气! 此时,或许已能确定这些骑手的身份了,是兵,精锐强大的骑兵! 不过下一刻,骑兵们就收起了他们那敏感的警惕心,握剑的手微微放松。 不是他们疲惫得连警惕心都松懈了,而是因为,篝火的主人不过是一小乞儿。 只见渐又安稳的篝火后方,是一个从茅草堆上惊慌爬起的小乞丐,看样子不过七八岁模样,瘦骨嶙峋,弱不禁风,而且哪怕面临如此突兀一幕,小乞丐还是紧闭着双眼。 竟是个瞎子! 可怜人! 骑兵们一同生出一丝怜悯,一如他们熟悉到刻入骨髓般的走军步一样默契。 “你们是谁?” 应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小乞丐惊恐问道,手中抱紧自己取暖的被子——茅草,仿佛这能给予他安全感。 无法目视的他想必对危险比常人更感到恐惧吧? …… 没人理会他,对在场的七名骑兵来说,小乞丐不过是区区蝼蚁罢了,纵使在大周的鹰犬眼皮子底下面前杀了小乞丐,也不过丢下一角碎银便可揭过。 是的,在这世上,人命轻贱,贵于猪,廉于马,区区一角碎银足以买下乞丐的命,更何况这里除了他们与小乞丐,可没有其他人。 “杀了!” 一名看似领队的骑兵淡淡的一句便决定了小乞丐的命运。 其余骑兵皆没意见,他们现在正做着任务,留着小乞丐指不定闹出什么夭折来,还不如往脖子上一抹,一了百了,虽说小乞丐有些可怜,但,这算是不杀的理由吗? “各…各位大人,小乞儿不应该在这里碍着您的眼,小乞儿这就走,求大人饶了小乞儿一命。” 小乞丐眼虽瞎,耳却不聋,一听便吓得胆都颤了,惶恐求饶。 暴雷轰隆,这极度忐忑的雷声就像此时小乞丐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一般起伏不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走?这倒也行,既然如此,那就快滚吧!” 领队骑兵想了想,觉得小乞丐肯自个儿卷席走人也好,总比污了破庙强上那么一点,他可不想一夙夜都闻着血腥味,便点头答应。 “谢大人仁慈!” 小乞丐咬咬牙,摸索着拿起小竹棍爬起,一点一点地探着地面快步往庙外走。 虽然暴雨不停,这种时候在荒郊野林简直就是找死,但总归比留下等死要好得多。 万一,雨就快停了呢? 万一,他能熬过这场寒雨呢? 再不济,他起码还能活长一点点时间,从地府阎王爷手中的生死簿里,再偷一点点阳寿。 而这,已经足够了。 “荒缪!” 一声怒斥响起,这是一声娇美清脆的女音,悦耳如铃。 这声音的主人,应是一位清纯绝美的少女吧? 小乞丐默默地猜测,也停住了脚步,他知道,他的命运,又一次被改变了。 又要…… 真像极了木偶子…… 小乞丐转身面向声源,谦卑弓着身子强扯出笑容。 紫锦马车车帘开了,走下马车的,的确如小乞丐想的那般是个美丽的少女,眼似水杏,肌如白雪,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年纪尚轻却已然具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好生一副绝世胚子。 此时,美貌少女面对闻声寻来的骑兵们,冷嘲道:“当真荒谬,我等强行闯入别人住所在先,已是无礼之举,现在更要鸠占鹊巢,驱主于外,堂堂古金国的天狼骑兵,竟是如此下作! 某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你……” 天狼骑兵被嘲讽一番,脸色甚是难看,尤其是被他视作信仰,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天狼荣誉被辱,他无法忍受。 唰! 领队骑兵刀出半鞘,气喘如牛,明显暴怒。 其余骑兵见队长如此,弯刀皆纷纷出鞘,气势无形相助,气血滚滚如龙,进门的狂风都为其避退。 一时间,就连无法视物的小乞丐都感到胸闷气喘。 可是,如此压迫的一幕,就在下一瞬,被破了。 毫无征兆地破了…… 只见少女一扬手。 咻! 尖锐的破风声起落。 “噗!” 陡然,领队骑兵猛然腾空后倒,直撞庙梁,仿佛有无形之手操控这一切。 领队骑士喷出血雾,骇然看向右胸铠,那里,深嵌着一枚翠绿的发簪,一流高手的他竟然只堪堪窥到少女出手的残影,连闪避的念头还未升起! 怎会如此恐怖? “尔等不服?” 少女秀发散落,迎风飘荡,冷道。 此时,天狼骑兵们才堪堪反应过来,战斗已然结束,皆是骇然失色,不敢乱动。 “不敢……” 领队骑兵心有不甘,却总算冷静下来,恢复理智,知晓少女已经手下留情,不然发簪就是刺在左胸上了,他俯首回道,而后愤愤的瞪了一眼小乞丐。 “小乞丐,这里是你的地盘,你不需要走,反倒是我们……” 见骑兵队长服软,少女不再理会,转头对小乞丐和声道:“能否容我等在此暂且歇息,雨停即走,必不再打扰!” 能否? 小乞丐微微苦笑,他能否吗? “各位大人请便就是了。” 说罢,双手作礼一辑对少女言道:“多谢大人!” 少女笑了,她觉得这小乞丐知礼法,不似正常潦倒乞儿,于是想了想,权当结缘从怀中摸出一块银佩,塞到小乞丐手中。 “我出来得太匆忙,没带银两,这腰佩好歹也是银做的,全当住一宿的费用吧。” 小乞丐感到手中的异物,默默的接住。 “多谢!” 职业为乞丐的他,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 夜渐渐深,雨渐渐小。 长夜总是漫漫,骑兵们要守夜,少女没有睡,小乞丐则不敢睡,于是,少女和小乞丐闲聊起来,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少女在问,小乞丐在答。 “某叫乙。” “可是天干乙?” “嗯,你怎知?” “银佩刻着。” “你居然识字?” “很奇怪吗?” “嗯。” ……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你识字,怎会没名字?” “我抛弃了。” “好吧。” …… “你不想要个名字吗?没有名字不方便。” “我不知道。” “那……我帮你起个名如何?” “我……好吧。” “某叫乙,座下姐妹连名丙丁戊,唯缺甲位,你就叫甲吧,天干首甲,天干次乙,甲乙甲乙,连起来也算顺口。” “这可以吗?要不我叫己吧,天干六己。” 虽乙不在意,但小乞儿可不敢排在这位大人物的前头。 “嗯?你有意见?” “不……不敢!” “叫己为鸡,哪有人能叫鸡的?以后行乞,自称己儿己儿的,多么难听?” 少女乙哼哼,一副为小乞儿好的模样。 小乞儿嘴角露出一丝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 天终究亮了,寒雨也恰到好处的小到令人能接受的程度。 领队骑兵疲惫的撑着双眼,转身厌恶地看着正打得火热的两人,尤其是少女乙。 “你喜好何物?” 乙趴在地上晃着双腿,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故事和日记吧,前者能满足我生时的各种幻想,后者能记下我活过的痕迹。” 小乞丐想了想,回道。 “雨停了。” 领队骑兵提醒道,打断了乙聊天的兴致,少女乙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这小乞儿非常合她胃口,话语不多却每每能挠中她痒点,口齿清晰语句顿挫,合着乞丐身份真是难得的有趣,可惜她很忙,不能再与他闲语下去。 乙起身恢复冷淡神情,说道:“走吧,进殷城!” “甲,若是有缘,我们再见吧!” “再见。” 乙越过像避瘟神一样避开她的骑兵们,回身看了眼那长年失修的断头佛像,佛像中依旧慈悲的佛头,顿了顿后,便坐上了马车,伴随着马嘶,逐渐远去。 “哼!” 领队骑兵临走前对小乞丐冷哼一声,吓得小乞丐心头一紧,不过庆幸,他根本没把小乞丐看在眼里,直接上马就走。 “真是刺激的一夜!” 小乞丐呼了口气,裹紧那枚银佩,他决定要把这银佩当作书签,夹在他那本珍贵的日记本里,这样,那枚已经烂开的竹签就可以光荣退休了。 少女乙觉得小乞丐有趣,小乞丐何尝不对少女乙感到好奇,高贵而又强大,外加救命之恩,小乞丐心中不自觉间,对少女乙产生一丝朦胧情感。 “我回来了!” 这时,由远而近传来一少年声音,气喘吁吁的。 “瞎子,昨晚被大雨隔在外面回不来抱歉,快冷死我了!你没事吧?” “快被吓死而已。” “啊,什么?” “没事。” 小乞丐摇摇头,迟疑一阵,说道:“以后别叫我瞎子了,我有名字了,我叫……” …… 第2章 乞钱被劫如何活 “我叫乞丐甲,这便是我名字的由来。” 长发散乱及肩的少年唏嘘着,而后笑嘻嘻地道:“好了,故事讲完了,给钱给钱!” “吁!!” 周围围坐的数个乞丐齐齐倒喝了起来。 “不算不算,又没打斗又没死人,一点都不精彩,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都是编的,当然得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有多凶险就有多凶险,但这次是我的真实经历,当然不一样了,都值这个价。” “真实?放狗屁!就你这瞎子,怎知骑兵紫锦马车,还绝世少女,你怎么不上天?” 一个特别脏乱的乞丐当场就骂了起来,口水狂喷,乞丐甲也不恼,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笑嘻嘻地道:“信者信,不信者多说无益。一句话,给不给钱你说罢。” 乞丐甲背后瘫着一名叼着狗尾草的青年乞丐此时扭扭脖子站了起来,拍拍他硬邦邦的赤臂,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看着那个乞丐。 咕噜! 脏乱乞丐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张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字:“给!” 乞丐甲笑意更胜,摸索出饭兜,往地上就是一拍。 啪! 每人身上三分之一钱财或食物,这是他讲故事的报酬! ——我乃乞丐甲,是一名专门压榨同行的败类乞丐,讲故事只是我一种委婉的手段! ……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六月十三日。 今天故事会收获格外丰盛,因为今天顾青在地道里很幸运地发现好些个藏起来的好兄弟,再加上那几个老实得连捉迷藏都玩不好的忠实粉丝,加起来的收获几乎快能赶上初开故事会的时候了,我很高兴,顾青也很高兴。 不过明天再去地道估计是找不到兄弟们了,而且最近粉丝们也有点开窍的苗头,玩起捉迷藏来,找得越来越费劲,这可不是好兆头,看来我们得找新的出路了,为了五脏庙,这几天我得好好思考思考。 ———— “顾青,你说什么来钱快?最少也得让我们每顿都能吃上两个黑馒头的那种,白馒头就更好了,当然,要是能有肉包包吃的话就最好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此时乞丐甲吃饱喝足,便开始为下一顿考虑,懒在庙门,对还在大快朵颐的青年乞丐说道。 “要不,我明天想办法弄本《大周律例》回来,看看有什么法子?” 顾青放下破碗想了想,说道。 “会被打的。” 乞丐甲摇头道。 顾青闻言,看了看自己渐渐发育起来,颇成规模的肌肉,迟疑了下说道:“其实吧,我觉得自己已经……” “别说了,大周鹰犬,我们还惹不起。” 乞丐甲再次拒绝提议。 “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先扶我进城。” “好。” 顾青闻言三下五除二扒完食物,把乞兜拿上,带着乞丐甲便往殷城走去,不过在进城之前,乞丐甲两人先到湖边洗了个澡,才在城门守兵的厌恶目光与鞭策下,迅速窜了进去。 “呼!” 乞丐甲咧着嘴,松了口气。 今天还算幸运,在顾青的掩护下,他只付出两辣鞭的代价就进了城,而顾青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被鞭了七鞭,当然,乞丐甲是不会忘记,顾青身上有许多鞭都是帮他挡的,不过,相对顾青结实的身体来说,这都不算是事。 顾青在旁有些在意地数着今天新添增的鞭痕,伤口的辣痛感对他而言反倒是次要,叼根狗尾草就过去的事。 是的,对顾青而言,没有什么痛楚是叼一根狗尾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叼根黄瓜…… “还有存货吗,给我来根。” 乞丐甲听闻耳边的啧啧声,开口讨要道。 虽然他对狗尾草有止痛效果保持质疑,但狗尾草作为药草,有止头痛、退烧、截疟、治疔疮、蛾子等功效,多叼两下准是好事。 乞丐甲接过狗尾草含在嘴边,毛茸茸的草头随着舌头的灵活舔食做着无规律晃动,吸溜吸溜。 两乞缓步走许久,停住脚步。 “到这就行了,你去吧。” 乞丐甲接过乞兜,告别顾青后,嫩熟的走到桥头盘坐下,把竹杖和乞兜往地上一放,便开始了他的本职工作。 一地一乞儿,这是规矩,这水青柳翠的石桥大约半里范围,便是他在殷城的地盘。 其实他也想让顾青陪着他一起行乞的,这样他就不会被欺负,可惜这样人流资源就无法被充分利用,乞到的钱无法让两人同时吃饱,乞丐甲只能作罢。 说到殷城的地盘,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乞丐甲不在人流资源最多的城门外行乞,非要进城里,哪怕拼着被守兵毒打的代价也要进来行乞的原因了。 殷城,是大周皇朝的国都,天子居住的地方,这么说,估计很多人都明白了,没错,这里是整个大周皇朝极富极贵之人的聚集地,这些人手缝中漏出的一丁点,都足以让普通人过上富足的小康生活一辈子而无忧,乞丐甲和顾青两人在此行乞,就是为了搏取这份机缘! 若是哪天他们遇到个吃饱喝足没事干,善心大发的圣人见他们可怜升起收留之意,那他们就能脱离乞丐职业,赚大发了。 所以乞丐甲才咬牙坚持来城内行乞,行乞前必先洗澡也是如此。毕竟一个干净的乞丐远远比一个浑身散发着乳酸味儿的乞丐更能拉近他人的距离,更能博得善意,不是吗? 乞丐甲在耍小聪明上面还是很有一套的,这种大幅度增加成功率的方法,就曾经改变了他另一个跟班的一生,那个跟班,现在就成为了某位府门管事身边的跑腿,三餐管饱,有鱼有肉,每逢月末还有二两银子工资,当真羡煞乞丐甲和顾青了,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为他高兴过许久,只是现在嘛…… 话说回乞丐甲自己吧,或许是瞎子的缘故,他感觉自己大概是没戏了,可怜他的人挺多,想收留他的人却一个没有,最多就是文钱给得多些罢了。 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柄秤,敢收留瞎子这种不但不能创造价值,还要一直贴钱养着的大圣母,太少太少。 倒是顾青,之前听他说过好像有个酒馆的看上他的体魄,想收他做个打杂,只是不知怎地这事就吹了,顾青支支吾吾不愿说,但乞丐甲估计是顾青脾气太臭的缘故,把人给气跑了。 这事让乞丐甲很是遗憾,狠狠地数落一顿顾青,要知道,能够在酒馆打杂,已经是很好的工作了,伙食管饱还丰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现在是晌午,烈日当空,乞丐甲往阴凉处挪了挪,内心毫无波澜的听着铜板落在乞兜里的叮叮悦耳声,也毫无波澜的听着乞兜里哗哗的铜板滑动声,以及竭力压抑的讥笑声。 今天可真热呢…… “倒霉的小乞丐。” 有声音从乞丐甲右侧传来,若是没有其他乞丐乱入他地盘的话,说的应该是他了。 “先生有何请教?” 乞丐甲仰起头,向声源道。 “你应该知道吧,有人把你碗里的钱拿走了。” 声源渐渐逼近乞丐甲。 如果乞丐甲有眼,那他便会发现这是一个长得有些怪的人,远远看上去倒是基本与寻常中年人模样一般无二,头发半白眼角皱纹微显,可凑近一看,却是没有眉毛,光秃秃的很是吸睛。 此时无眉中年非常好奇,他刚才看得分明,几个年纪不小的青年嫩熟的把乞丐乞来的钱都给抓走了,可这乞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是瞎子,这么难以掩饰的盗取声音,怎么也不可能听不见吧? 莫非耳朵也不好? 这也太可悲了。 “大人可想买个故事?” 乞丐甲闻言没气恼,反而微微一笑道。 “哦?” 无眉中年闻言大感兴趣,与他同行的老者对视一眼,皆笑了。 这老者相比起无眉中年,长得倒是正常些,慈眉善目,就是一双满是老人斑的手比常人宽大许多。 “可以,你便说说你的故事吧!” 无眉中年朗声笑道,也不顾地上脏乱,一屁股便坐在乞丐甲面前,把一颗碎银丢进乞兜里,发出一声脆响,老者则倚在桥沿。 乞丐甲听得声音灿烂一笑,没墨迹,开口就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个乞丐经常被欺负,每每当他乞到了一定的饭钱时,总会被突然出现的流氓抢走,一次两次三次,乞丐忍了,毕竟他是弱者,可是当他发现,忍一时,除了越来越气外,并没有所谓的风平浪静,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 抢钱依旧照例,偶尔一次变成了每天都会发生,乞丐的忍让,没有让流氓产生任何的怜悯,反而让流氓愈发嚣张,甚至习惯了抢他钱,就像吃饭一样,一天不吃饭,浑身难受…… 乞丐忍不了了,再这样下去,他会饿死!” 乞丐甲把碎银摸到手里,掂量着起码一两半左右,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呢?” 乞丐甲关键处的停顿让无眉中年忍不住催促道。 乞丐甲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点了点乞兜,发出了叮叮两声,意思非常露骨,也非常无耻。 “你岂敢打劫?!” 乞丐甲这行为不外乎吃一份饭收两份钱,吃前收一次,吃到一半还要收一次。无眉中年直接被气到,大有种一巴掌刮过去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住,再扔出一碎银,不和他一般见识! 比起在路人异样眼光中暴打乞丐来出气,他还是想听听结局。 乞丐甲笑了笑,他才不管是否会被打呢,反正是一锤买卖,自然能榨多少榨多少,并且,他笃定这种有钱有闲的人拉不下面子来打他一个弱小的乞丐。 “然后,乞丐就被打了。” 故事接着,乞丐甲道:“流氓打完后,钱还被抢走,除被白打一顿,乞丐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天,乞丐奋起反击,又被打了一顿,钱被抢走了。 第三天,乞丐考虑再三没有反抗,钱被抢走了。 第四天,钱被抢走了。 ……” “之后,乞丐就再没有反抗过,流氓习惯了,乞丐也习惯了,每每流氓的到来,看不见的乞丐就假装听不见,不知道。” 乞丐甲感叹了一声,把另一碎银也拿到手中,抛了抛,银豆子在阳光下闪烁发亮,说道:“你猜乞丐没了赖以生存的乞钱,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无眉中年拧眉思绪许久,与老者对视一眼,皆是摇头道:“不知。”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乞丐甲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他把衣领拉开,小心将两碎银放进内侧的隐秘口袋里,口袋中,还有满满的铜板。 “他,是这么活下来的!” …… 第3章 四两肉正确分法 “有趣的乞儿。” 无眉中年听完故事,感叹了下。 “很多人都说我有趣,可惜再有趣的乞丐也还是乞丐,仍然不如一个无趣的妓女。” 乞丐甲道。 “呵呵呵,这小乞丐可真是幽默。” 老者笑了,笑得温和,“师兄,这钱花的不亏。” 无眉中年颔首赞同。 路上行人闻言纷纷回望,古稀老者竟称呼不惑中年为师兄,这混乱辈分的背后,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是个有趣的灵魂,可惜,是个瞎子。” 无眉中年叹息,而后道:“若不是如此,留你做个书童解闷,也是极好的。” “那可真是遗憾。” 乞丐甲回道。 “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甲。” “单字名无姓?” “若先生念得别扭的话,可称呼我为乞丐甲。” “我记住了。” 无眉中年起身,与老者迈步离开了此地。 “若遇到麻烦,可来明珠楼天字七号房找我,视今日因果,我会酌情帮你,当然,需要代价。” “多谢先生!” ……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待到黄昏时刻,顾青过来,把乞丐甲乞兜里少得可怜的铜板收好,便扶乞丐甲出城了。 出城,乞丐甲慢慢挪着显得很悠闲,并不担心他会受到鞭策,在城门守兵愤怒的眼神下,混在大批商贩挤了出去。 “该死的乞丐,下次被我抓到非得打死你不可!” 脸上拉着一道刀疤的门卫队长看到那瞎子乞丐嘲弄的笑容气得一鞭子甩得泥土飞扬,赫然出现碗大的泥坑。 堂堂皇都,天子居所岂是你这下贱乞丐能进的? 天天在我眼皮底下走动,羞辱我?真是当我没脾气? 回头我就提议,乞丐流民不得入城!若能批下,我必杀你! 可惜,就算门卫队长再愤怒,他也没法现在过去暴揍乞丐甲,因为现在是商贩出城的高峰期,人流实在太大,他必须好好执行自己的职务。 殷城是国都,每天都会聚集五湖四海而来的各路人马,风云涌动,然而,殷城即使再大,也仅是一城而已,能容下的人流总是有限,于是,殷城形成了一个外地罕见的现象,外来客朝进而夕退,这其中,以大批进城做生意的商贩为主。 离开的人流,有的居住在附属小城里,多是原小城居民和有些许银两,却在殷城住不起客栈,只能退求其次的人。 经济更拘谨的,则大多居住在寺庙里,这种人大多是一些赶京的书生。 除外还有一些过来办事的差人,会住在路边的驿站。 而乞丐甲他们,住的地方就很诗意了,天为罗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一个躺下就能赏月的弃庙里! 对于乞丐甲来说,他其实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下雨时能遮住他和顾青两人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乞丐甲他们不直接在城里露宿,省去每天进城挨鞭之苦呢? 原因很简单。 殷城施行宵禁,在城里晚上无法自由活动,而且,宵禁期间会有城卫到处巡查,这对乞丐甲他们可谓相当不友好。 从城门守兵的态度即可知晓,殷城的城卫对乞丐的可谓非常不友好,若是被发现,尤其是在宵禁期间四下无人时,可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 乞丐甲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曾经他的一个忠实听众为了和他玩躲猫猫,干脆就藏在殷城里不出来,然而,第二天天还没亮,这位不幸的忠实听众就血淋淋的被抬了出来,扔在他们乞丐经常出没的地方,尽管乞丐甲他们已经尽力救治,可惜,没到下午,他还是一口气咽不下去,死掉了。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警告,来自城卫的警告,殷城,不欢迎他们! 所以,乞丐甲宁可每天都挨着毒打逃进城,也卡着时间窜出来,也绝不会住到城里去! 是夜,繁星闪耀。 乞丐甲吃过晚饭,坐在只剩一半的玄关上,感受这股夏日难得的凉爽,顾青则在泥地上折磨着自己的肌肉,汗水滴答浇灌着营养不良的枯草,每每临近极限,支撑不住时,他便看一眼沉默的乞丐甲,身体就会再次涌现出一股余力,继续锻炼! “该休息了。” 半个时辰过去,乞丐甲停止数到三千六百的默数,出声道。 陡然间,顾青身上那股奇迹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顾青整个人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有个好消息,今后数月,你每天都能锻炼了。” 乞丐甲默默说道。 顾青疑惑地望过去,乞丐甲仿佛看得见似,伸手进衣领掏着,回复道:“今天遇到贵人,往后几个月,我们能吃好一点的了。” 顾青看着乞丐甲手上的一抓文钱,里面透露出两抹微银,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有些欣喜。 “你要锻炼身体,就得吃好一点,以前我不让你每天都这么压榨自己,是因为我们没财力弥补上你身体的损耗,现在我们有钱了,自是与以往两说。” 乞丐甲幸福的烦恼着:“每天买四两肉食,我吃一两,剩三两给你补身体,估计这样撑个把月是没有问题的,前提是肉食不涨价。” 本来顾青很高兴的,但听乞丐甲这么说,忽然就很不开心了,语气生硬道:“你二两,我二两!” 乞丐甲闻言,摇摇头道:“我不练武,吃多无益,只有你吃了,才能发挥出肉食最大的价值。” 顾青没有说话,固执的看着乞丐甲,他锻炼要多吃,可乞丐甲难道就不用长身体了?任留其身体常年亏空? “不要耍孩子气了,不要忘记,到目前为止,你是我们摆脱乞丐身份唯一看得到希望的倚仗,抓住一切机会好好练体,将来带我逃出乞涯才是你应该做的!或者,你想当一辈子的乞丐?” 乞丐甲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顾青沉默了,他的坚持败溃。 “不曾忘记!” 顾青说出了乞丐甲满意的回答。 “放开情绪,我们可都是爱笑的男孩,不要让你的笑容被郁结左右,起码我们往后几个月都能吃到肉食,不是吗?” 乞丐甲笑眯眯的说道:“趁这段时间,我得好好想想有什么好的赚钱法子,若是幸运,以后就不用稀罕肉食了。” “嗯。” 顾青感慨的看着乞丐甲,原来在你心里,我跟你一样爱笑啊,可惜你不知道,我是个脸瘫。 第4章 风起殷城吹大周 殷城里,有一座内城,名——皇宫! 微阳清晨,朝露还未散去时,皇宫里再次迎来了咸晟年来,少有断过的早朝。 不过这次早朝有点特殊,准确来说,有特殊事情发生,后世史记:‘饕餮治殷,无妄花子。’ “禀报陛下,古金国使者们应四年前,大汗与陛下所定下的文化交流之约,将在今年中秋抵达殷城。” 官从一品,御史大夫王世离出列禀报。 “哦?没想当年嬉笑之约,大汗还当真派人过来了。” 高高在上的皇座上,已过六旬的大周皇帝,咸晟帝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道。 “陛下,按照当年之约,古金国使者到来后,将居住在城西伊楠府,届时以伊楠府为中心,向殷城传播古金国文化,同时学习我大周皇朝的儒家思想。” 御史大夫王世离恭敬说道。 “如此甚好,就按当初所说的去办吧,派遣一部分学者前去学习,看看有何借鉴之处,对了,派人去金刚寺请国师下山一趟,古金国的密宗文化想必国师不愿错过。” 咸晟帝想了想,说道:“王史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遵命!” 王世离作揖应下,回归群臣队列。 “父皇,既然邻国来访,我们可得尽好地主之谊,依儿臣之见,我们应趁此整顿殷城,用最好一面迎接古金国使者,以免使者到来后,看轻了我大周皇朝。” 龙椅之下右侧,身穿鲜红蟒袍的璟王向咸晟帝提议道。 这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亲王,威严、轩昂,该有的未来帝相应有尽有,而最特别的,是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锋芒毕露,仿佛能穿透人心,看破人心中的所有秘密! 这是一位优秀的帝位继承人,也是众多皇子中逐鹿出的最优继承者,年仅二十九岁便封七珠亲王,若无意外,十余年后,他便改称为璟帝了,当然,若到那时,他朝年号仍为璟的话。 “哦?” 咸晟帝饶有兴致的看着璟王的鹰眸,问道:“璟儿觉得应当如何?” “大修殷城!” 璟王沉声道。 “好,既然璟儿有此意,那便修吧,下拨白银五百万两。” 咸晟帝说道:“璟儿,你说此事该由谁负责为好?” “父皇,儿臣力推持城御史,朱御史。” 璟王认真回道。 “嗯,持城御史掌管殷城大小事务多年,由他负责,也最为合适。” 咸晟帝想了想,同意道。 持城御史是殷城外城的父母官,的确是最合适人选,群臣低声议论,无一人反对。 “朱御史,你意下如何?” 持城御史朱章闻言,喜色一闪而过,连忙出列跪倒在地,回道:“微臣定当竭尽所能,誓不辜负皇上所托!” “如此甚好。” 咸晟帝笑道。 “话说回来,此次到来的使者,是何人带队?” “回陛下,是上宫司命!” 朝上忽地一静…… “竟是那天下第一,厄秧之女,古金国大司命!” “好大的气魄,竟敢派她过来,也不怕折在我们大周?” “折在我们大周?呵呵,我看大汗是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要知道当今世上,有几人能从上宫司命手下走过三招? 相反,我总觉得大汗此次派遣上宫司命过来,动机十分不良,有损我大周国运之嫌……” 群臣纷纷议论。 日上三竿,退朝…… 群臣陆续从朝殿退去,有人欢喜有人愁,在热烈夏日照耀,各种品级官帽一点阴晦下的众人表情不一,而在其中,朱章笑得是最开怀的那个。 “恭喜朱大人,贺喜朱大人。” 一名鼠眉贼眼的官员靠过来,一脸喜色的说道。 “哈哈,好说好说。” 朱章此时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酷暑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五百万两白银,对于如何修整殷城我已大致有了腹稿。” 朱章抚须,心花怒放。 “哦?那咱们城察院这次能……” 鼠眉官员眼睛一眯,隐晦的用拇指与食指搓了两下。 朱章笑眯眯的瞥了他一眼,戏谑道:“放心,我等几个吃肉,总会剩汤给你们喝的。” “那就好,有朱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 鼠眉官员咧嘴一笑,喜上眉梢,虽说大头他肯定是吃不上,但五百万两,几千……总能吃上的,这可比上他一年的俸禄都多多了! “这五百万两白银看似很多,但实际大整过后也剩不了多少,想要吃上一口,还是得费一点精力的。我准备从中挪两百万两修整城墙,给殷城守兵换上精良甲衣,这是最重要,最能从感观上体现出我们实业的,马虎不得。” 已经喜得合不上嘴的朱章,忍不住对鼠眉官员分享他接下来是如何‘高明合理’的利用这笔巨款。 “剩下三百万两,殷城百万人口,除去流动人口余下十余万户肯定得发一份,用以修补房屋与更换衣着,这其中大概需要近两百万两,不过运作一下倒是能将经费压制在百万两以内。 还有那些老鼠屎一般碍眼的流民和叫花子。” 朱章顿了顿,说道:“虽然很不爽利,但还是得给他们一笔安家费,确保数年之内流民叫花在殷城消失,堂堂皇都,岂能存乞?! 按每人一百两来算,花费大概能控制在五万两,倒是不多。剩下的修路、清洁、加编岗哨巡逻等,倒可以多划划水,花费一百万两左右应付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结余多出的一百万两白银……” 朱章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贪婪的舔了舔嘴角。 “妙啊朱大人,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能吃得满嘴流油了?” 鼠眉官员也是贪婪的笑了,说道:“虽然这笔钱得经过璟王殿下的手,但朱大人想来吃二十万两也不是个大问题吧。” “哈哈哈,太低太低了,起码得吃这个数!” 朱章大笑摇头,用右手撑出一个肥硕的五,笑得无餍。 就在这时,说到璟王,璟王也处理完事务出了朝殿,看到在角落窃窃私语的朱章,眼睛一亮,便走了过去爽朗笑道:“朱御史,近来身体可好?” 朱章闻言嘴沫一停,见是璟王,连忙收起贪婪的五爪,拱手作揖,笑道:“承蒙璟王殿下吉言,下官身体近来特好,尤其是被殿下关切的现在,下官感激涕零,不知何以回报啊!” 一旁的鼠眉官员也是低首作揖。 见朱章不用他敲打的识趣模样,听得明话下难以掩饰的暗话,璟王眼睛一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朱御史身体尚好本王就放心了,毕竟父皇刚下拨三百五十万两白银托付朱御史大修殷城,若是因此过度劳累而病倒,本王这推举者可就追悔莫及了。” 朱章嘴角一僵,他没听错吧,三百五十万?!璟王您再说一遍? “璟王殿下,这……” 朱章急忙开口,可还没来得及询问,璟王就严肃的一拱手,沉声打断道:“朱御史,大修殷城一事,可就拜托你了!” 说罢,不给朱章开口的机会便大步的离去,只留下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的朱章。 朱章即使再愚笨,也该明白了,这璟王殿下,竟要独吃一百五十万两! 好大的胃口! “朱大人,这……” 在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鼠眉官员,瞥了眼正在暴怒边缘的朱大人,小心翼翼的强笑着,忐忑地道:“璟王殿下胃口好像略大了点,有独啖之意,要不此次我们就不吃算了吧,全当交好璟王殿下,卖个人情,也不亏。” 不亏? 朱章闻言气笑,这哪是不亏?简直亏到姥姥家了好吧!本来按他的计划强行榨出一百万已经是很勉强了,现在白干没赚不说,璟王那厮竟还要多贪,他如何多挤五十万出来? 难不成还要他卖家当倒贴不成? 放你娘的狗屁! 屙你娘的鸡屎! 难怪先前总觉怪怪的,明明他不属璟王直系心腹,此等好事璟王怎会突然想起他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章此时已经快气炸了,年近古稀的他在短短时间内经历大起大落,这口气差点就顺不过来原地暴毙。 “算了?当作卖个人情?呵呵!不,那五十万,我必须吃!” 暴怒的朱章此时已破罐子破摔,既然璟王敢做初一,那他就敢做十五!璟王要的一百五十万,他不敢动,不是还有剩下的三百五十万吗? 反正璟王已经贪过界了,他多贪五十万又能如何?若查下来,要死一起死! 他就不信璟王敢不帮他掩护! 鼠眉官员吓得直打哆嗦,还没下拨到手的五百万两,就已贪去二百万,这要是再往下级一放,还了得?怕是想钱想疯了吧! 鼠眉官员忽然有些想逃,逃出殷城越远越好,但很可惜,身为朱章直系下属的他,早就和朱章绑在一起了,想逃,死得更快! 朱章疯了,他也得跟着疯…… 一阵风吹过,鼠眉官员心塞地抚了抚歪掉的官帽,看了眼晴朗天色,唏嘘暗想道:“这殷城,起风了啊!” …… 第5章 曾经尾巴钱小谷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略受打击!整整八个日夜时间,我没有想到任何切合实际能赚钱的办法,到底是我太过愚笨,还是得怪编写《律例》的人考虑太过周全呢? 嗯,顾青还是把《律例》拿回来了,是的,是拿不是偷。 那属于意外,属于不可抗衡的命运之力,是在行乞时,有人把这本书丢给顾青的。——据顾青所说是这样的,我对此保留疑问。很难想象有人会施舍给乞丐一本书,而且还是这种书,是想让乞丐好好做人不要心生邪念? 我笑了! 总之,我和顾青现在的生活,除了每天多出四两肉食外一成不变,乞讨、故事会、吃饭、睡觉,这四样便是我们现在的全部了。 当然,洗澡、抓裤痒、屙粑粑这些生活琐碎也是在里面的,千万别以为小仙男不用屙屎哦! 有个好消息,几天前听闻皇帝要大修殷城,下拨了一大笔钱,其中会抽出一点点,发给我们这些流浪汉,大概是每人二十两银子的样子吧,这让故事会的听众们都沸腾了,我和顾青也不例外,也很激动。 要知道,一两银子能兑换一千枚文钱,而两枚文钱,就能吃到一个又大又白的馒头,四枚文钱就能让我饱餐一顿,也就是说,二十两白银,可以让我吃饱五千顿,什么都不干管饱五十多个月! 当然,实际上是不能这么算的,我不可能连续数年天天啃馒头,而且我身边还有个练体的耗钱‘大户’,但就算这样,这笔钱也足够我和顾青吃饱两年了。 这是个机缘,一个摆脱乞丐身份的契机,四十两白银虽做不成什么大事,但运作得好,勤奋一点,还是有很大几率成为普通人的! 我会好好把握住机会的! 不过我有些不安,大人们都是复杂的生物,他们……真的会给我们这笔钱吗? 今天就是拨钱给我们的日子了,但愿一切顺利吧…… ———— 中午时分,顾青带着乞丐甲找准时机,日常冲进殷城,不过今天他们很反常的没挨到鞭子,确切的说,今天守兵竟然没向他们挥出那刁钻的毒鞭,尤其是那视其存在为羞辱的城门门卫队长,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窜进去。 “很奇怪,不应该啊!” 远离城门,乞丐甲对刚才发生之事感到很疑惑。 “估计今天是拨钱给我们的日子,守兵被命令放我们进城吧。” 顾青在旁说道。 “大概吧。” 乞丐甲只能压下这缕怪异感,不再去想,只是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了。 由于拨钱的时间在下午,时间尚早,乞丐甲再次到石桥上盘坐下,将乞兜摆好。 毕竟朝廷给的钱还没下发到他手里,生活还得靠行乞来维持。 夏日的阳光总是强烈,尤其今天更是酷热,即使乞丐甲躲进石桥阴影里,浓烈的阳气也直逼得他喘不过气了,细密的汗水密布额头眉梢,这么热的天,连路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剩下的也往来匆匆,导致乞丐甲的收入直线下降。 乞丐甲已不止一次迟疑,今天要不早些收兜回去算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坚持了下来,毕竟他是个坚强的男孩,区区一点小磨难,能奈他何? 哦不!他已经不是男孩了,当他的睡姿从大字型变成太字型后,他就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无聊的乞丐甲想得歪歪。 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午时三刻,太阳悬挂天空最中央,石桥的阴影面积已经笼罩不住他了,乞丐甲大半身体暴露在外,可是,即使是这种酷暑天气下,乞丐甲竟还在坚持,枯坐原地一动不动,对此视若无物,这不禁让人大感敬佩,大赞其性格之坚韧! 起码,石桥对面在卖凉茶凉粉卖得火热的凉茶老板是这么想的,为此乞丐甲收获了一份冰凉的凉粉。 乞丐甲:“……” 好吧,他得承认,若不是自己眼瞎,顾青不在,他早就甩兜回破庙睡大觉了,有哪个乞丐会在这种天气里坐在这种地方行乞? 乞丐也是人好吧,不是那种旱灾不惧,严寒不觉的顽强生物! “阿嚏!!” 躲在某处凉爽马厮里的顾青疑惑的抬起头,四下打量了两眼后便接着小眯过去。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管他呢,这大热天的,先睡一觉再说。 凉爽的茅草让顾青舒服的拱了拱身体…… 乞丐甲的怨念没有起到作用,他继续承受着太阳对他过分热切的关爱。 现在乞丐甲只能祈祷太阳快点对他冷淡下来,又或者顾青那没脑子的快点想起他了。 后者怕是没指望了,要是能想到这点,还能叫没脑子吗? 指望没脑子的有脑子,怕是在做梦哦! 万幸,现在他有一份可贵的凉粉。 凉粉,是一种清热利湿,凉血解暑的夏季消暑佳品,每每到夏季,总是畅销无比,一碗得卖十几文钱,属于乞丐甲吃不起系列,今天托着该死的太阳的福,倒是有幸尝一次了。 乞丐甲摸索着挖出一勺送进嘴里。 咦? 意料之外觉得微微的苦,但紧接着糖浆的香甜又迅速的掩盖住其缺憾,让他觉得简直甜出了蜜,咽下之时,这股苦涩与香甜竟又在舌蕾生出淡淡甘甜,余味无穷。 嗯? 嗯?! 嗯!!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东西? 乞丐甲急忙再挖一勺,含进嘴里,一脸陶醉。 这甘甜,简直要酥掉他的心窝,再搭配刚从井水里端出的冰凉,直接冰透他的神经,冰封他的防线,让甘甜不止酥了他心窝,还直冲进他脑海里,甜化掉他每一缕思绪,让他陷入了沉醉进甜美世界! 乞丐甲只能用一词来形容这份凉粉。 完美! 不愧是解暑圣品,这两口下去,都感受不到阳光的存在了! 咦?不对! 是出云了? 不,是有人在我面前打了伞! 乞丐甲缓缓放下木质食匙。 “嗨,老大,我来看你了!” 约莫十六七岁的麻衣少年撑着伞,笑容满面的对乞丐甲道。 “哦,钱小谷?” 乞丐甲听着熟悉的声线,迟疑了下,惊奇道。 “当然是我啦,老大,你这反应很让我失望唉,这都认不出我吗?” 钱小谷挠头说道。 “的确,毕竟自从你被某府门管事收了以后,我们已经大半年没见,我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看不到你了。” 乞丐甲淡淡道。 “呃……” 钱小谷尴尬的解释道:“这不是忙嘛,大人物家就是事情多,忙不过来,我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就第一时间来找你啊!” “得了吧,我明白。” 乞丐甲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容易被人收留,找到活计,逃离乞丐这潭泥洼,不愿意再见到我们,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我们不过是你做乞丐时,另一个同行罢。” 只是让我和顾青白高兴许久,也伤心许久罢。 这句话乞丐甲没有说出来。 “我……” 钱小谷顿时脸色羞红,低垂下了头,却是一句解释都没有。 有故事道:一朝得名功成就,却忘家中豆腐娘。 比喻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他无法反驳,他的确是个白眼狼,他自己也这么以为。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竟能让你丢下面子,再站在我面前。” 乞丐甲不愿在此问题多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既然兄弟做不成,那就当个陌路人吧,你做你的小跑腿,我走我的荆棘路。 既不愿有所交集,那就互不交集。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钱小谷犹豫良久,看着乞丐甲闭合的双眼,说道。 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是乞丐甲,但除了乞丐甲,他发现他没有任何一个能聆听他秘密的人了。 他发现最后,他还是只信赖乞丐甲,就如同当年他不懂乞丐甲为什么一定要带他进城,一定要他洗澡,却还是照做无误的原因一样。 乞丐甲,具备迷之魅力,让人不由自主想依赖、信任的魅力,哪怕乞丐甲自身才是最需要依赖别人的那个。 “一两银子。” 乞丐甲狮子大开口,说道。 “……” 钱小谷刚酝酿起的情绪瞬间消散。 第6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乞丐甲连问题都没问,直接开口要了钱小谷半个月工钱,这里面不无是报复心理。 钱小谷顿时一窒,但多少本着一点内疚,和有求于人,他还是掏出了一两碎银给了乞丐甲。 乞丐甲掂量了下,满意说道:“说吧。” 钱小谷摆正被宰的情绪,张了张口,羞涩的说道:“其实,我爱上一位同在府中做事的姑娘,她叫小花。” 乞丐甲:“???” “我还未表明心意,只是我暗自倾慕。” 钱小谷看着乞丐甲表情精彩,急忙解释道。 乞丐甲才放松下来,嘘道:“还好。” “???” 这次轮到钱小谷嘴角抽搐了,喂喂,‘还好’是几个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心态啊喂?! 就这般见不得我好?! “所以说,你来找我,有何问题?” 乞丐甲说道。 “呃,我想问一下,姑娘通常中意什么礼物,我是说表明心意时,收到什么礼物成功的把握最大。” 钱小谷满面通红,是羞的。 “……” 乞丐甲脸色又精彩了,这这这……示……示爱?! 才大半年没见,你怎变得这么勇了?你以前跟着我时候,不是自卑的吗? 乞丐甲沉默许久,在钱小谷忐忑的目光下,说道:“你花一两银子,就想问这个?” “嗯,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教我如何表明心意,毕竟咱们几个中就你读过书,知道多些。” 钱小谷认真地道。 “……” 乞丐甲又沉默了,虽然很想说把屎屙在礼盒里成功率最大,但最后还是很公道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 “呃。” 乞丐甲这么一说,钱小谷忽然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瘦弱的乞丐甲,今年才十二岁,比他还小四岁! 问乞丐甲情爱之事,就跟问小孩子知不知道什么叫运筹帷幄,千里可冲一样逗! 我怕是脑子抽了吧! 钱小谷猛的一拍脑袋,然后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那我半个月工钱岂不是白花了? 钱小谷的内心:……肮脏的话繁密…… 乞丐甲在旁暗叹,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爱情真会使人盲目。 虽然替钱小谷感到惋惜,但让他把到手的钱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为了稍稍弥补钱小谷,以防他不要脸的抢钱,乞丐甲犹豫了下,结合自身所识,提出建议:“其实,示爱成功与否和礼物没太大关系的。” 钱小谷闻言,重生一丝希望看向乞丐甲。 乞丐甲接着说道:“这得看对方是否看上你这个人,有无好感。若看不上没好感,那你就算把天上星星摘下来当作礼物,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你。可若反之,那你就算是送一坨……就算你现编一枚草戒送给她,她也会欣然答应你的。” “礼物,不过是爱的一种表达,示爱的关键,是看对方是否接受你的爱意罢了。” 乞丐甲说完,钱小谷陷入了深思。 “的确,既然小花对我有好感,那我肯定能成功的,我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钱小谷一脸振奋地握拳道。 乞丐甲的内心:??? 喂喂,能否先把你们的关系说清楚吗?你这一起一落的是要秀死我? 好吧,被秀的乞丐甲没什么想说的。 “老大,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钱小谷似打了鸡血般,一刻都不想等,扭头就往府里冲。 “且慢!” 乞丐甲闻他要走,连忙唤道。 “怎么了?” 钱小谷急刹,茫然问道。 “没什么,只是劝你在言宣前,最好先带些礼物过去问候一下你的管事大人。” 乞丐甲一脸神秘道。 “为何,府里从不关心下人的感情问题,过问管事我脱裤子放屁啊?” 钱小谷想不明白。 “话不是这么说的,脱裤子放屁可不是多此一举,是为了防止放屁时一不小心连带那玩意儿也给蹦出来!” 乞丐甲莫名的笑笑,说道:“你若还信我,就去问候一下,反正无害处。” 这是个忠告,以防万一的忠告。一般能在府阁做丫鬟的,关系多少都有点复杂,万一钱小谷所说的那个小花,早被某家公子、某个管事盯上,又或是别人的私人物品,钱小谷糊糊涂涂一头撞过去,指不定撞个头破血流。 这种话不能明说,乞丐甲以防被打,就只能让钱小谷自己去体会一下了。 钱小谷不明所以,抓了抓脑袋,转身离开。 “等等!” 乞丐甲又一次叫住钱小谷。 钱小谷停住脚步,问道:“又怎么了?” “你不是想让我教你如何表明心意吗,忘了?突然想起一句浪漫的求偶词,且过来我细细教你!” 乞丐甲摇手唤道。 “愿闻其详!” 钱小谷立马凑近,片刻后惊喜起身,拱手屁颠的离去。 乞丐甲收敛笑容,把钱妥善放好,继续品尝美味的凉粉。 嗯!好吃…… 林府深阁某处玄关前,钱小谷手提大篮时令水果,敲门等待着。 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乞丐甲,来贿赂一下他的直系管事,也就是当初大发善心收留他的好心人,何管事。 钱小谷有些紧张的再敲敲门,发现好像没人,便呼的松了口气。 说实话,现在他真有一种见长辈提亲的感觉,他都不清楚等下该怎么开口了,完全没有面对乞丐甲时的那种轻松。 虽说何管事只是一个偶发善心把他收留,没有多少交际的人罢了,指不定何管事都忘了他这样一号人呢,毕竟何管事收留的乞丐他不是唯一的,但想到等下要面对别人说出那种话,他还是羞涩不已。 还是甲好啊,可以毫无顾虑说各种事。钱小谷忽地一叹,想起了以往虽是艰苦,却很快乐的生活。谋士甲,打手顾青,眼线钱小谷,甜蜜三排,疯狂gank,把一个个乞丐团体整的服服帖帖,将故事会发展的非常壮大。 嗯,gank是某个遥远之极的国家的语言,钱小谷是跟甲学的,有抓人和调情的意思,他意思是前一种。 那时候真的很快乐,几十个乞丐全围绕着他们转,离拉帮结派已不远了。 钱小谷叹息,现在他这个混子走了,甲和顾青他们应该过得更好了吧,半年多了,故事会应该壮大很多了吧,也不知结帮没,若是当初他没走的话,应该能混个副手做做吧。 不过他没有后悔,哪怕是乞丐头,仍然改变不了乞丐的身份,鸡头不如凤尾。 你看他现在,多好啊,有房子住,有饭吃,还有衣服穿,是乞丐能比的吗? 不就是少了一点开心而已,这一点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钱小谷想了很多,直到转角处,响起了脚步声。 钱小谷身躯微微一震。 回来了呢…… 第7章 落霞晚风做抉择 何管事回来了? 伴随脚步声的逼近,钱小谷一下子紧张起来,暗咽了下。 的确是何管事回来了,何管事大概五十余岁,半白头发,长着一张眯眯脸,看上去很是和善。 不过他意料不到的是,何管事身后还跟着三名衣衫褴褛的人,这些人他最为熟悉,毕竟是他以前的同行——乞丐。 “何管事!” 钱小谷连忙上前打招呼。 “小谷啊,怎的,有事找我?” 何管事抖了抖衣袖,笑眯眯道。 “回管事,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钱小谷脸上一红,将手上的水果拱了下,同时心中讶异何管事竟然记得他。 何管事点了点头,唤来一婢女,对身后人说道:“你们先跟着她去浴间洗漱,待会过来。” 乞丐们离去后,何管事打开房门锁,推门进入,说道:“坐下慢慢述来。” 钱小谷吸了口气,跟着进去,乖巧的坐在何管事对位,手中的时果往桌一放,往前一推。 “小小敬意。” 何管事,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不过却将篮子内发着清脆声音的锦囊拿出来推回去,随即从中拿了个苹果,也不洗,直接啃起来。 钱小谷迟疑了下也就把锦囊收了起来。 “说吧。” 何管事说道。 “其实,我……我和小花两情相悦……” 钱小谷不好意思的笑了,将他和小花的事说出,却不料何管事听闻后,露出愕然的神情。 钱小谷见此,脸更红了,也是,他一个下人的私事,跟何管事有什么关系,就像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路人有天突然找你说他要追寻爱情一样——与我何瓜? 任谁都会愕然无语的吧,所以说甲你叫我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然而,钱小谷没想到的是…… “你可从何得知,小花乃我侄女?” 钱小谷猛然抬头。 “???” 什……什么?钱小谷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侄女?什么侄女? 何管事竟然是小花的伯父? 哦,原来如此! 钱小谷恍然,原来甲他知道何管事是小花的伯父,所以才让我最好先问候一下何管事。 原来如此,只要何管事对我满意,父母之语媒妁之言,小花还怎么拒绝我? 我明白了,求爱,需上下其手,博得少女欢心,再博长辈之意,两两相结,方乃上上之道,其道再无阻力,直通尽头! 高明,实在太高明了! 果然,不愧是甲! 钱小谷内心激荡狂喜,他的钱没白花。 不过,甲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钱小谷疑虑升起,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面对眼线越发变细的何管事,钱小谷很快压下了这丝疑虑,内心紧绷。 这次,是真见家长了…… 石桥处,烈日依旧。 乞丐甲抬起头来,放下快吃完的凉粉,脸色有点沉重。 有点…不对劲! …… “我少有向他人提起我与小花的关系,小花那丫头也倔,在林府从不肯唤我为伯父,你能知晓,也算对小花有心了。” 何管事和钱小谷谈了近一刻钟,面露唏嘘。 “也罢,我弟早逝,弟媳改嫁,我就为小花做个主吧,倘若你能真心待她,我将她许配给你也无妨。” 何管事一副缅怀岁月的样子,叹道。 “多谢何管事,多谢何管事!” 钱小谷一阵狂喜,连忙起身作揖。 “切记,勿负小花,否则……” 何管事沉声说道。 钱小谷一听,当即下跪誓道:“我钱小谷向先祖立誓,今生今世我必善待何小花,不离不弃,若非,乱箭加身!!” “哈哈哈!” 何管事慰藉大笑,满脸戏谑说道:“小谷,你可曾发现,这屋里尚有第三人?” “???” 第三人?难道…… 钱小谷急忙拧头一看,却见背后不知何时,已站立一道俏生生的身影,那是一道让他魂飞梦绕,辗转难眠的倩影。 “小花……” 钱小谷脑袋直接一轰,顿时一片空白,他刚才所说,小花可都听到? 可他还未准备好啊! “谷哥……” 倩影的主人,温柔的应了一声。 这声呼唤,温柔且亲近,即使从未经历男女之情的钱小谷,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这一刻,钱小谷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何管事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正好此时乞丐们都洗漱完回来了,何管事随即赶人道:“你们就别留下碍着我眼了,赶紧去角落里甜蜜去。” 钱小谷与小花一听脸上皆是一阵羞红。 “是。” 钱小谷应了一声急忙欢天喜地的牵着小花的手跑了。 小花羞涩挣扎,挣脱不了后,便由他去了,另一手捂着脸,通红着脸,在何管事看戏的目光中离去。 …… 钱小谷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和小花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逛了闹市吃最蜜的冰糖葫芦,出城爬了景山走最荆棘的道路,进过菩萨庙祈祷,最终,他们到了一处幽静的荷花池,钱小谷的脑袋才暂时冷静下来,夕阳西下,与小花吹着惬意的晚风,只是,他牵着小花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 直到一群衣冠蓝缕的人在他们面前兴奋的跑过,钱小谷才醒悟起时间已是不早。 到了流浪汉领取救济金的时间了啊…… 钱小谷有些羡慕,要知道,他可得跑腿几个月才能赚到那么多钱。 为什么当时我就遇不上大修殷城这种好事呢? 现在他做了小跑腿,大修殷城所发放的福利跟他一点关系都没了,反而被朝廷喝令自费更换新衣,大亏一笔。 钱小谷只能暗叹,这都是命啊。 “话说临近发放救济金之际,为何何管事要收留乞丐呢?” 钱小谷想起林府遇见以往同行一事,有些不明白,这时候大发善心有何意义,让他们拿着救济金就能活得很不错了。 小花美目望了钱小谷一眼,思索一下,说道:“此事,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钱小谷闻言一震,急忙问道:“何出此言?” “谷哥应该清楚我们老爷是干什么的吧。” 钱小谷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林府之主林老爷,他自然清楚,乃当朝七品官员巡城御史,直属殷城城察院,最近大整殷城他也有莫大关联。 其余的钱小谷了解不多,不过府主的相貌倒是让他记忆深刻,利嘴尖腮,额下两道斜眉,看起来鼠眉贼眼的。 “我伯父估计是从老爷那里得到些不好的消息吧,以我伯父的性情,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小花卷玩着发尾,显得对此事不是很在意,说道:“反正与我们无关,谷哥怎地如此在意?” 钱小谷有些沉默,的确,这并不关他的事,他早就不是乞丐了,然而,这一刻他想到了甲和顾青,他们……会出事吗? 心情莫名沉重。 “谷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小花看着钱小谷出神的样子,忽地有些羞涩,用手轻轻摇摇钱小谷,轻声道。 钱小谷回过神,茫然的看着小花,他忘了什么? “晚风习习,落霞满天,此情此景,你不觉得,正是那……那个的时机吗?” 小花有些羞怒,虽然已是两情相悦,但钱小谷向她正式的表态,却迟迟不来,一整天下来就像个木头似的,如今气氛真好,还要她主动开口提醒,真是又气又急。 钱小谷嗤地笑了,原是此等小事,女孩果真都爱浪漫。 钱小谷顺意单膝跪下,在小花期待的目光下,乞丐甲教的情话涌上口中。 “我愿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小花你可愿以你之名,冠我之姓?” 钱小谷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草戒,他竟真的听从乞丐甲比喻之言编了枚草戒示爱了,若乞丐甲知晓,指不定是何种心情,或许,当时真不该担心被打而改口,就将一坨屎作比喻句! “谷哥。” 小花脸若桃花,眼波恰似一江春水,钱小谷此言仿佛月老弹来的红线,深深扎在了她的心上,说不出半点违逆之语,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羞涩点头,然后轻声应道:“我愿……” 钱小谷此时心中未免忐忑,但听此言,不禁喜色上脸,果然,不亏是甲,这次真多亏他了! 钱小谷因激动而颤抖的手逐将草戒递上。 然而想到甲,他心头却情不自禁地想到当下乞丐的困境,想到遂他之意的甲,那伸手摸索世界的孤独…… 钱小谷脸上喜色一顿,他与乞丐甲、顾青也曾算是兄弟,置兄弟之危不顾而独乐,真的好吗? 钱小谷默默一叹,在小花愕然神色下,收回草戒。 “对不起,下次吧……” 下次? “你耍我?!” 小花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被耍,心头顿时涌现极度的羞愤,她双眼挂泪,递上的左手往上一翻,用力给了他右脸一巴掌后,转身离去。 “我愿无名,以冠你姓!” …… 第8章 永生难忘落阳日 看着小花离去的背影,钱小谷苦笑了,此话何解? 他虽不太明白此话含义,但清楚,此事已黄。 …… 钱小谷现在很累,心更累,在小花掩面而泣独自离去后,他就捂着有巴掌印的右脸,开始从景山上的荷花池跑回城,一直急跑,没有停下哪怕一秒,汗水早已湿透他的上衣。 “可恶,这该死的鬼天气!” 赶在太阳落下的最后一刻,钱小谷回到了石桥处,但他没有一丝松气,反而更焦灼,因为距离流浪汉领取救济金的时间开始,已经过去很久,而石桥上那个熟悉的位置上,甲已经不在了。 “老大!甲!你在哪?” 钱小谷有点失措,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无助地大喊,好在,很快就有人回应他了。 “你还有脸过来?” 一衣冠破烂,肌肉初显分明之人转过身,在城河涓涓的昏暗背景衬托下,脸若寒霜对钱小谷喝问。 钱小谷沉默,平复因跑步而剧烈的心跳,说道:“顾青,现在没时间说这个,老大在哪里,我要见他。” “闭嘴!” 顾青突然一声暴斥,脸上青筋毕露,怒道:“你没资格称甲为老大!” “你这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贱人!” 一向沉默寡言的顾青罕见的多话了,可知,他是何等的暴怒。 钱小谷再次沉默,而后说道:“你就这么恨我吗,就因为我当初背叛了你们?” “呵!” 顾青不屑言语。 “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 钱小谷直视顾青双眼,说道:“当年,我很幸运被何管事收留,脱离了乞丐的身份。是的,在那时起,我就没有再联系你们了,我很不仗义,但是,在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钱时,我就用了全部的钱,请求一个酒馆的老板收留你做个打杂的,你不知道吧?” “你真的以为,是有人看上你的体魄力气?别开玩笑了,这个世上,卖力气的人最不值钱了,别人会雇佣你一个才刚成年的乞丐?” 钱小谷嘲讽一笑,接着道:“可是你呢,非但没有抓紧机会,反而还得寸进尺,非要固执的要求酒馆也收留老大才行,一个酒馆雇佣一个瞎子有什么用?气得当时酒馆老板直接就走,害得我的钱也白花,我真是服了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自然不明白为什么。” 顾青沉默了下,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但你对不起甲。” “对不起他?呵呵,哈哈哈!” 钱小谷低声笑了,随后,却捂着胸膛,用尽全力大声嘶吼,“对,没错!我就是对不起甲了,怎么样?” “他是瞎子!是瞎子懂吗?!” “我们活着已经很努力了,为何还要带上一个累赘?他能有什么用?离开了我们,一个瞎子能有什么用?” “对他来说,独自死在角落里,才是最好的结果,活着才是受罪,你还不明白吗?啊?!” “你以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拒绝酒馆老板的吗,我当然明白了,甲他根本就没有自理的能力,你若离开了他,不出一个月,他不是死在乞丐的抢食下,就是死在城卫的乱棍之下,要么就更可笑的因为迷路饿死,渴死! 但那又如何?我们都没能力帮他,与其被拖累一起受罪,不如撇清关系自己活得滋润,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钱小谷嘶声裂肺,祈求顾青的理解,可惜只迎来顾青暴起的一巴掌,打得钱小谷满嘴鲜血,跌倒在地,惹得路人惊叫连连。 这下,左右脸都有巴掌印,也算对称了。 钱小谷苦笑想道。 “他才不是瞎子,他看得见,他把这个世间看得比谁都清楚!” 顾青气得直发抖。 “你不会明白的,我和甲之间的关系!” “你不会明白,甲他是多么的想要活下去!” “你不会明白,一直在说别人故事的甲,会有怎样的故事!” “你以为甲,天生就是瞎吗?!” 顾青眼角划过一抹晶莹。 昏鸦飞过,夕阳流水。 钱小谷沉默了,顾青也沉默了。 许久后,钱小谷才开口说道:“若是气消了,就告诉我甲在哪里吧。” 顾青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告诉了他,道:“他在厕所,拉肚子了。” …… 唉,凉粉确实好吃,我却不适合吃。 乞丐甲腿软的拉完肚子后,躺在附近斜坡的草坪上,静静聆听河水的波澜声,吹着许久才等来的凉爽。 钱小谷跟着顾青到来,听闻到脚步声的乞丐甲浅浅微笑。 “你怎么不去领救济金?” 钱小谷问道。 “救济金?很好的形容,但我更偏向于安家费这个说法。” 乞丐甲笑道。 “你还没回答我。” 钱小谷追问。 “领安家费又不急于一时,为何一定得早去?” 乞丐甲慢悠悠地说道,“并且,我可以乘机观察人性。” “顾青,距离领钱开始,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可曾有人领回来?” 乞丐甲转了下头正面两人,问道。 “我在城察院处徘徊许久,尚未见有人出来。” 顾青说道。 “果然,回不来了啊。” 乞丐甲轻轻一叹,道:“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他们应该会被运到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吧,说到底,大人的利益,凭什么给我们?” 人性! 乞丐甲嘲弄一笑,此番大修殷城,看似他们得利,实际受罪的还是他们啊! 钱小谷哑然,许久后,才释然说道:“原来你们知道了啊,果然,不愧是老大。” 顾青在一旁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警告我吗?那辛苦你了。” 乞丐甲说道,“你和小花,怎么样了?” “别提了。” 钱小谷苦笑,看来由始至终,他都是最多余的那一个啊,乞丐甲根本不需要他,只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罢。 “我想知道小花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钱小谷将小花的原话述出,乞丐甲闻言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也有些怜悯。 只见他斟酌着道:“此话要分时景,若是爱时,自是与我教你的无不同,但若是恨时,却是咒人孤独终老之意。” 钱小谷沉默,就连不清楚事情缘由的顾青,一时也目光古怪。 “我已告诫你了,虽是多余,但以后,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钱小谷沉默良久后,说道。 “嗯。” 乞丐甲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那么,不见了!” 钱小谷说道。 “嗯。” 乞丐甲点点头。 钱小谷猛然转身就跑,从此以后,他和甲与顾青,再无瓜葛,行如路人! 永别了,老大,顾青…… 原谅我,这都是为了生活,我已受够朝不保夕,衣不果腹的日子了…… 好奇怪,为何到了真正诀别的时候,心却那么痛呢? 明明这是我最想要的结果…… 不要问我为什么跑得那么狼狈,我也不想,我也想潇潇洒洒的释然别去,但我做不到啊! 但至少,请让我在他们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钱小谷捂住面,牙关死咬。 “咦,那孩子为什么哭着跑了?” 一对散步的老夫妇见此讶然,老妇奇道。 “夕阳西下,可能是在道别青春吧……” 老夫呵呵笑道。 “青春,真好呢……” 这一天,注定是钱小谷此生最难忘的一天,拥抱爱情,失去爱情,断绝手足。 这一天,他大起大落,但同时,他也获得新生,告别了以往的一切。 从今天起,他的身份变得纯粹,从此,他——钱小谷仅是林府跑腿。 第9章 煌煌殷城岂存乞 钱小谷的诀别,乞丐甲心情同样低落,不过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这些情长情短的了。 “顾青,你看这殷城,像什么?” 乞丐甲向顾青问道。 顾青不明所以,一座城能像什么? “像牢笼啊!” 乞丐甲叹道:“我们,还出得去吗?” …… 乞丐甲的担忧是正确的,经过顾青的多试探发现,他们是真的出不去了,东南西北数城门全部封锁,任何衣冠褴褛之辈皆被当做犯人对待,捉拿逮捕,也庆幸顾青机灵,身手敏捷才没有被捉住。 看来此番,城卫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乞丐离开了,凡中计入城者,一个也别想逃。 至于城外余下的因为各种原因没进城的乞丐,想来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乞丐甲和顾青此时,面临巨大危机。 “不能被抓住。” 入夜,乞丐甲和顾青躲在石桥底下,暂时算是安全了。 乞丐甲冷静分析着,说道:“一定不能被抓住,因为我们无法知晓我们被抓住后的下场,被运到偏远地方只是我想象中最好的结果,我们绝对要逃出去,离开殷城地带!” “而逃,现在我们面临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如何出城?” “不如我去偷几件好衣服,或许能蒙混过关,欺骗门卫。” 顾青这个没脑子的罕见的提出自己的想法,看来在致命危机的逼迫下,顾青有了很大进步,然而,并没什么卵用,说出的话还是一样不经大脑。 “不行,这是我们以往进城计划所留下的致命伤,因为我们经常混进城内,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的城卫都已经相当熟悉我们相貌了,尤其是经常出没的西门……” 乞丐甲摇头否决道:“而且我因为眼瞎,外貌特征太过好认,若是按你说法出城,九成九会被逮出来。” “倒是你,抹点泥巴上妆后可以尝试一二……” 乞丐甲还没说完,就被顾青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我不可能丢下你!”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乞丐甲心暖的笑了。 “还有什么办法吗?” 顾青急忙问道,一向沉稳的他看来也是慌了。 “很遗憾。” 乞丐甲无奈笑了笑,现在他也好心慌,不过都很好地用笑容掩饰掉了,幸好往常都爱笑,外表上看不出什么,起码顾青看不出什么。 “出城的法子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想,而没法出城的我们,现在又面临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乞丐甲顿了顿,说道:“马上,就是宵禁时分了……” 顾青沉默了,显然,殷城宵禁后的恐怖,当年那个惨死的乞丐,他回想起来了。 这次,若是被抓住,怕不是被带走那么简单了。 此时,乞丐甲的手重重的往顾青肩上一拍,顾青为之一震。 “顾青,我们的性命,现在全靠你了,接下来的一晚,我怕是毫无作用,且还是个沉重的负担,你,愿负我前行吗?” 乞丐甲沉重说道。 顾青身躯再震,他长久以来一直锻炼体魄是为了什么? “顾青愿意!” “拜托你了。” 乞丐甲说道:“只要一晚,只要给我一晚上,我一定能想出办法的,相信我!” …… 殷城某处,黑监牢。 一群刽子手持刀踱步走入其中。 “你们这群骗子,骗子!快放我出去!” “啊啊啊!” “求你们了,我不要钱了,求你们放了我吧!” “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啊啊啊啊啊!!” 宛如地狱,惨绝人寰。 乞丐甲还是想得太天真了,对于某些人而言,得到利益还是不够的,声誉也必须具备。 只有死人,才能堵住嘴巴! 没错,中计去领救济金的乞丐们,都死了! 良久,在外听闻禀告的朱章满意一笑,将装有印着‘大周通行宝钞’的银票的锦囊递给旁边一人,说道:“劳烦胡狱官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早就看这些乞丐不顺眼了。” 胡狱官喜笑颜开,大胡子下的两排黄牙都露了出来,将锦囊贴身收好。 “朱御史还真是高风亮节啊,不仅给予乞儿金钱,还仁慈地为乞儿寻找工作住地,使其完美融于大周平民之中,从此大周殷城再无一乞,下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鼠眉官员虽是不忍瞩目,但还是打起精神对朱章拱手恭维道。 朱章虐戾一笑。 我煌煌殷城,岂能存乞? 璟王大人,这近四百条人命,都是您逼我的!善后的事就有劳您费心了。 不过,这也不算为难您吧,毕竟这些地沟老鼠,又有谁会留意到他们消失了呢? 哦不,还真有一个一直在留意乞丐的,那就是脸上拉着刀疤的门卫队长,此时他就在黑监牢内,杀戮的鲜血染红他全身,他是为了虐杀乞丐甲而特意请愿过来的,为此他不惜背下这滔天的罪名。 不为其他,只为那日乞丐甲临走前的嘲弄笑容。 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聊的人才!!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门卫队长翻动死人,脸色阴沉似能滴水,而到最后,他站了起来,“那个瞎子,不在里面!” 他忽地,开心了起来! 是的,原本他以为乞丐甲被其他人抢杀了,害得他恼怒无比,差点将同行给一刀劈了,原来是他错怪他们了。 “那家伙,不可饶恕!” 门卫队长笑了笑,刀疤在血染下越渐狰狞,转身向门外走去。 那瞎子,必须由我来杀! 我知道你还在殷城,今天我可亲眼见你溜进城的,捉迷藏是吗,我很擅长当鬼哦! “什么,你说还有乞丐在殷城,你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朱章挑了挑眉。 门卫队长狞笑地点了点头。 第10章 守宫断尾求生还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二日。 昨夜很狼狈,我们一共换了五个地方躲,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我们,导致我们昨夜完全没睡。 不知是怎地,城卫巡逻的频率也太高了,搜寻得太仔细,就连我们躲在下水沟也差点被发现,这和别人所说慵懒的巡逻城卫差别也太大了吧? 让我觉得欣慰的是,原本以为铁定是个累赘的我其实也是有用处的,昨晚我出色的听觉在警惕方面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原来,在漆黑的夜里,我的‘视野’要比别人远得多的,我第一次发现。 哦吼吼吼! 幸好,现在已经是早上了,我也想到办法了,只是内心有些忐忑,因为此办法的主动权不在我手上,这感觉我非常讨厌。 —————— “顾青,不要迷糊了,人一夜不睡算不得什么,十日不睡才会猝死呢,我们离猝死还很早,打起精神来。” 一夜无眠,乞丐甲没什么影响,反而顾青困得不行。 乞丐甲没抱怨顾青犯迷糊,抵抗困意这方面,每个人都不一样,像他这种心思重,每日夜里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的熬个两三日都可以强打起精神,除了会觉得很反胃外,而像顾青这种心思单纯点的,一日不睡那就困得厉害了,毕竟顾青平时都是闭眼就开始打呼的。 “去明珠楼,快点带路!” 顾青嘟囔着嘴,本来就很沉默的一个人现在更沉默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乞丐甲和顾青两人的衣物都换掉了,从某家民舍‘借’过来的,毕竟现在还穿着破烂衣服上街实在太惹眼,嫌死得不够快。 ‘等我发达后,必会归还!’ 这是乞丐甲坦然‘借’衣服时的想法,实乃情急所为,当然,会不会发达,发达后会不会还记得,就两说了。 明珠楼天字七号。 乞丐甲来到后站了一会,有些感慨,这是数日前那位买故事的贵人的房间,那人答应过他,若遇到麻烦,可来找他。 乞丐甲没想到,他真的有那么一天,会站在这里,寻找那人。 乞丐甲其实是不想找那人的,毕竟那人当初所说,需要代价,可指不定是什么代价呢,行乞生涯无数次惨痛的教训让乞丐甲明白,永远也别想幻想有免费的午餐。 但现在,乞丐甲除此之外已经没办法了,只能期望,那位贵人不要太狠。 乞丐甲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深呼吸一口便敲响门房。 咚咚咚! “进来吧,有趣的乞丐甲!” 门响之际,房间内便传来了那爽朗的声音。 乞丐甲一凝,他怎知是我? 抱着疑惑,乞丐甲推开门,与顾青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而在顾青的视野里,房间内,是一位长相古怪,头发半白的无眉中年端坐在茶座上,茶几上,是三个精致的小茶杯,中年人抬手,示请君入座之意。 他怎知来者是二人,被暗窥了? 顾青睡意已经完全褪去,警惕心提起。 此人,不简单! 乞丐甲与顾青脑海里,此时出现的念头出奇的一致。 此人要么有图谋一直留意他们的踪迹,要么,便是人传人道的——江湖人,武功高手!! 而且还是那种传说级别的高手,不然,无法解释他如何知晓来者何人。 乞丐甲偏向后一种可能,毕竟对他一个小乞丐有图谋着实荒唐。 “哈哈哈,两个小乞丐怎得如此戒备,来来,快快下坐。” 无眉中年笑容满面,连连挥手。 乞丐甲压下心中波涛,同样笑容满面,不动声色试探道:“先生怎知顾青也是乞丐,难道调查过我们?” “哈哈哈,与乞丐同行者,除了乞丐,还能是谁?” 无眉中年大笑摇头,说道:“顾青,好名字。” 乞丐甲笑了笑,没再纠结,入座。 “来,尝尝我新到手的爱饮,此饮粘稠,入口丝滑,风味独特,当真可谓妙不可言,我也头一次喝如此极品的佳饮,若不是看你顺眼,我是万万不舍分享与你。” 无眉中年将所说的佳饮往杯子里倒,一脸笑眯眯的道。 倒出的佳饮却如无眉中年所说的,颜色淡黄偏清,透明状,比酒水要粘稠得多,顾青好奇的接过把玩,他第一次看过这种液体。 乞丐甲摸索接过,闻了闻,脸上的笑容却是僵住了,同时伸手阻止准备喝下的顾青。 “先生所爱之物,还真是常人所不敢想啊。” 乞丐甲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笑不出来,说道:“闻这味道,先生所爱的,怕不会是血吧,而这杯,能让顾青分辨不出,又是粘稠之物,是从血中滤出的一种清澈之物吧。” 顾青闻言大惊失色,急忙丢下杯子,看向无眉中年的目光已是恼羞成怒。 “你……” 顾青刚想翻桌,便被乞丐甲压住,乞丐甲摇头,顾青只能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要不是现在有求于人,他顾青发誓一定要把这无眉中年打成猪头! “哈哈哈,你果然有趣,很多人都是喝下去感觉怪怪的,经我提醒后才会醒悟过来,而你倒是嗅觉过人,一嗅便知。” 无眉中年对顾青的冲动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别人这种反应,美美地对着杯子嘬了一口。 这一口,让听着声音的乞丐甲都觉得反胃,更别提顾青了。 “恶人锁上我的房门,为了观看外面的世界,我只能费劲地把窗户打开。” 乞丐甲说道,无眉中年看着乞丐甲紧闭的双眼,理解地点点头。 “说罢,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被动到来找我。” 无眉中年陶醉了阵,说道。 终于到说正事了,乞丐甲表情开始严肃,沉声说道:“我想让先生备一辆马车,带我们出城!” 无眉中年闻言讶异,问道:“为何?有人针对你们?难道是最近的大修殷城……” 乞丐甲点点头,略一解释:“圈套,一些大人物的贪婪波及到了我们。” 无眉中年沉默少许,说道:“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以为你们乞丐最近活得挺滋润的,我可听到传言,好些其他各地的乞丐都因为这件事而飞扑来殷城,没想到竟是个套……” “那真是太倒霉了。” 乞丐甲嘴角抽了抽,本压抑的他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所以,先生能否帮我与顾青二人,我等必将感激涕零。” 乞丐甲慎重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 无眉中年故作为难。 “我明白,先生想要什么?” 乞丐甲心中明了,也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不过看这人怪癖如此特殊,怕此代价,会是不低的。 “那么……” 无眉中年笑容逐渐邪性,低沉说道:“一条手臂。” 话音方落,顾青顿时心头一跳,气得愤然拍案而起,木质桌面在其掌力下裂开数道口子,但再次被乞丐甲压下。 乞丐甲脸色同样不好看,强笑了下说道:“先生所言是否过了些,要知我等绝境对于能在明珠楼长住得起天字号房的先生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们只要一个能挡在我们面前,能让城门守兵不掀开车帘细查的权贵人,亦或代劳行贿罢了,马车钱,行贿钱,我俩暂时拿不出来,给我俩些许时日,大话不敢说,但必承诺会双倍奉还!” “我当然明白我过分了,但是,这不是你们的绝境吗?” 无眉中年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残忍,笑道:“手臂换命,不是很值吗?” “我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种有趣的人的肉了……” 乞丐甲沉默了,沉默了很久,最终在无眉中年满意的微笑下,顾青不可置信的神情下,展颜道:“守宫之兽尚有断尾求生之能,我等人身为万族灵长,岂会比下?区区一条人臂,我给!” 第11章 人性考验茫徘徊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果真有趣极了!” 无眉中年拍案大笑,可顾青却骇然变色,一把握住乞丐甲,怒道:“你疯了?” 乞丐甲没有回话只是平静地面对顾青,待他稍稍冷静后,才说道:“顾青,不要意气用事,有取才有舍,像先生所言,一条手臂,我们活下去,已经很赚了。” “又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顾青气急,想反驳,最后却是徒然。 “人有两条手臂,失去一条,还有一条,没什么大不了的。” 乞丐甲安慰顾青,说道:“我乃瞎子一个,剩一条能拄着拐杖的手臂,足够了。” 顾青轻轻闭上眼睛,在最污浊的地方打滚多年的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决定,不过,唯有一点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手臂,必须拿我的!” 决意在顾青眼中闪过,他沉声道,语气不容拒绝。 “哈哈哈,两位不用急着争,我还没说完呢。” 无眉中年打断了他们的相争,嘴角上扬着莫名的幅度,说道:“我是说,一条手臂,换……一条命!”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顾青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可见他此时是何等暴怒。 “怎么,这对你们来说不一样是赚的吗,按乞丐甲所说,一人能有两条手臂,失去一条还有一条,你若是不舍,把某人的两条手臂都砍下来不就好了吗?” 无眉中年依旧大笑,样貌爽朗,可说出的话却比针还扎人,刀子入心! 顾青闻言沉默了。 他莫非有非常危险的想法? 乞丐甲也同样沉默,许久后,却出乎他人意料地说道:“先生提出的条件我无法接受,此番请求,就此作罢。” “是吗?只是太遗憾了,不过若是改变心意,可随时回来找我。” 无眉中年惊讶,而后惋惜道。 “打扰了。” 乞丐甲起身一辑,拉着顾青就走,顾青犹豫了下,也随他而去。 “不送。” 无眉中年恢复平静,待两人走后,轻轻一挥衣袖,乞丐甲忘记带上的房门便啪得一声关闭,仿佛存在一双无影无形之手。 “师兄今日倒是好心情,有兴致逗弄起这两个小乞丐来了。” 房内帘后,一位长得慈祥的老人走了出来,而手上,竟立着一只足足接近三尺高的巨大檐老鼠! 是的,这是常人所无法想象,堪比四岁儿童身形的巨大檐老鼠! 宽大的鼠翼微微扇动,能让近处桌面上的书籍翻页抖动;凶狞的獠牙长得出奇,直达胸前,暗褐的血痂明示这并不是装饰品,是实实在在的凶器! 然而,真正让懂行之人感到骇然的,是此檐老鼠竟是立着的!不是倒挂的! 这表明什么? 要知道檐老鼠是一种腿无力型生物,前肢长得很细很瘦,又和飞行用的皮膜连在一起,后肢短小无力,因此无法像鸟类一样借助腿部力量起飞,更是无法站立与行走,若落到地面上,只能伏地,平时都是倒挂着的,让自己面对危机能迅速起飞。 而此檐老鼠竟是站立着,这表明它腿部非常有力量,力量大到能克服种族缺陷! 能想象得出,连这种小短腿的肌肉力量都能支持整个檐老鼠站立起来,该有多凶猛? 而且,此檐老鼠还有远超同类数十倍的体积! 凶兽! 绝对是能轻易把人杀死的凶兽! “逗弄?呵呵,的确。” 无眉中年哑然失笑。 “怎么,难道师兄是真的想……” 老者听着这古怪的语调,很是惊讶,他可清楚,无眉中年并无吃人肉的癖好,喝人血只不过是修炼功法特殊所需而已。 “你想多了,人肉酸涩我可不吃,我只想看看,在绝境之际,人的灵魂散发怎样的色彩。” 无眉中年眼眸深邃。 “当然,他若真砍下手臂给我,我亦不推脱,我这人向来实在,不过他的请求嘛,我们现在可没工夫出城,只能说抱歉,满怀愧疚欺骗两位乞丐了……” 嘴唇轻轻抿上茶杯,无眉中年满足叹息,“奕氏一族心头上的一缕精血,果真极品,不愧是负有传说中始凤遗脉之称的一族,区区外系族人气血便如此澎湃,若是嫡系,说不定能让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师兄已经寸步不前停歇二十余年了,想更进一步,怕是得赔上整个奕氏一族才有一丝可能吧。” 老者摇摇头持有悲观心态,说道:“况且大周殷城卧龙藏虎,奕氏势大,想动奕氏,难啊……” “确实,可惜了啊。” …… 静僻小巷。 这里有一株粗大的柳树,茂盛的枝叶隔绝了晨阳,在其下,只让人感到一丝暖意,毫不炎热。 乞丐甲盘坐而下,不知多久没清理的厚实落叶没有让乞丐甲感受到泥地石子的坎坷。 顾青则默默地倚着墙,沐浴日光。 一暗一明,两人都是无言。 许久。 “我们另寻它法吧。” 乞丐甲叹道。 “嗯。” 顾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按压不住困惑,问道:“按你所说,两条手臂,不值吗?” 明明先前如此果断。 顾青暗想。 “值,无论是一条两条手臂,乃至三条四条手臂,都是值的,命没有,留着手臂没有任何意义。” 乞丐甲苦笑了下,说道:“但前提是,那人的人品……” “你看不出来吗?那人在玩我们。” “那种语气,那种笑声,还有那种逐步逼迫的暗示、恶趣味,不觉得和我在测试什么的时候很像吗?” “若非我一开始就觉得古怪,中途醒悟得早,我们现在的下场怕是非常凄惨。” 乞丐甲缓缓说出改变主意的理由。 “是吗?” 顾青迟疑,他还真没想那么多,毕竟他少有骗人,自然也没想过别人会骗他。 “我常说过,大人都是复杂的生物,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和他们打交道,一定要以最负面的想法揣测,你才不会吃亏!” 乞丐甲表情阴沉。 “但是,万一他没骗我们呢?” 顾青不太相信那种大人物会骗他。 “顾青,相信我,也答应我,不要相信他好吗?不要抱着某些危险的想法,好吗?” 乞丐甲走出树荫,用力捏住顾青,表情非常认真。 顾青一愣,看着乞丐甲焦虑的神色好似明白了什么,恍然安抚道:“甲,放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用你的手臂苟活下去的,不用害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乞丐甲手劲不自禁捏得顾青发疼,一字一字咬牙道:“答应我,不要背着我去找他,不要用你的两条手臂,换取我们的性命,好吗?” 顾青沉默了。 “顾青,你还不懂吗?他就是个骗子,是骗子!这不是我们的生路明不明白?你怎么总是这么天真,大人的话怎么可以相信,怎么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去相信别人?! 你当了乞丐这么多年,背叛与虚伪经历如此多次,怎么还没看破这些?!” 顾青的沉默让乞丐甲有些抓狂,他疯狂晃动顾青,生气吼道。 “原来你都猜到了啊。” 顾青略一苦笑,道:“我答应你,甲,我不会背着你去找他了。” 乞丐甲停止摇晃,声涩道:“你发誓!” “我发誓!” 顾青道。 “那就好。” 乞丐甲颓然放下双手,续将脑袋抱住。 为何我会如此急躁? 乞丐甲双手阴影下笑容苦涩,原来我也慌了手脚了啊。 我们该怎么办…… 第12章 躲猫猫日子难耐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六月二十八日。 我们已经躲了六天,有惊无险,我们也差不多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白天睡觉觅食,晚上四处潜伏。 经过多天的警惕,我们算是熟知城卫的巡逻时间差,也摸清殷城多处隐秘之地,我们只要岔开城卫的巡逻时间躲起来,城卫基本上是找不到我们,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城卫守兵经过这么多天,已经疲惫不堪了,巡逻频率与态度直线下滑,越来越粗心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喜讯。 果然,殷城的宵禁没有那么夸张,只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而已。 现在,我们也敢在夜间稍微的活动了,这无疑是非常大的进步,能让我收集到更多的情报。 嗯,我收集情报有什么用?顾青这样问我。 顾青的问题又一次让我感到头痛,你能确定一点用都没有吗?或者说,我们除了收集情报,还有其他事干吗? 就比如今天,我根据零碎的信息——一块破烂、散发同伴味道的麻布,锁定城西南某个区域,最后通过排除法排除各个隐秘地方,找到了另一个乞丐! 一个苍老的乞丐! 是的,世上从不缺聪明人,殷城躲在的乞丐除了他们,还有一个老乞丐,甚至更多! 不过据老乞丐所言,除了我们,他并没有遇见过其他同伴。 我很是欣慰,看来有人能与我商量对策了,但实际上我并不心安,且还有点忧虑。 这位老乞丐是个瘸子,我听他脚步声一深一浅,加上拐杖声猜测的,从顾青那里得到证实,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腿部不便很可能会使他被抓住,无论是走路的动静还是逃跑的速度都是老乞丐极大的劣势。 一位随时有可能落网的同伴,实在无法让我心安,就如同老乞丐对我瞎眼无法放心一样。 心情有点苦涩。 是的,最后因为我们彼此都不相信对方,我们没有成团行动,只是相约数日,便相聚分享一下情报。 是的,顾青觉得毫无用处的情报我们对待慎重。 出于戒备心,最后我没有告诉老乞丐我隐藏的具体位置,他只能通过我回去时的踪迹猜测我躲在城西某处。 即使这一点,也使我担忧不已了,但没办法,我不可能挪窝搬离熟悉的城西,在不熟悉的区域躲藏风险实在太大,反倒是老乞丐,怕是在我们走后的下一刻,就要搬家了吧。 ———— 咸晟二十六年七月二日。 我们安然无恙,但是白天假装成寻常人购买补给的钱已经耗竭殆尽,接下来怕是只能‘不问自取’了。 我非常不愿如此,这样会使我们暴露的风险更大,而且,在派出得力干将顾青的这段时间,我无比脆弱,但这也没得办法。 下午时分,我们与老乞丐相聚,分享情报,毕竟总这么待下去不是办法。 然而,我们总结出,没有对策! 这得从事发的根源说起。 我、顾青、老乞丐都是乞儿,而此次大修殷城,为了使殷城再无一乞,贪婪且下贱,祖宗乃狗的官员选择抓捕我们,并且封闭了殷城,任何乞丐都无法出入。 我们面临的,是如何逃避狗官的追捕,逃出城外! 限制条件一:难以装扮成普通人蒙混过关,理由是老乞丐和我的外貌特征过于明显,已被城门守兵牢记,极大可能会认出身份,成功可能性不足万一,风险太大,顾青则不愿离开我。 限制条件二:难以借助掩体出城,例如马车,守兵是会按例检查车厢内部人员的,除非大富大贵的塞银子,或者身份显赫守兵不敢惹外,我们还没有这种关系,要是有,何须做乞丐? 别提那位嗜血的骗子! 几乎不用明说但我还是说了为好的限制条件三:武力低微……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逃走呢? 嗯,顾青又给我一个看似值得深思,实际嗤之一笑的办法——变成普通平民不就好了吗? 的确,狗官只想要殷城里面再也没有乞丐,看似很好的办法,只要我们都变成普通人,狗官就不会再管我们了……个屁啊! 不说现在狗官锁城的意图是想对知情人干些什么,就说变成平民,要是能做平民谁想做乞丐? 好吧,即使是在叙写日记,我也气到了,不该不该! 总论是没有办法,我们无奈,只能继续观望,寻找出城的契机,又或者,等到哪天,狗官不再死抓着我们不放了…… 老乞丐似乎不愿等,他准备尝试一下乘坐多人商队的马车赌一把,应该是他没有自信能躲到那一天吧。 老乞丐的确有这个赌的资本,他虽腿瘸,但双腿俱在,只要混入多人的马车内部,躲在暗处安静坐下,不引人瞩目,蒙混过关的几率不算小,起码比我高很多,也有个一成左右的可能。 老乞丐走了,我虽不能明视,但我还是目送老乞丐离开。 这一刻起,我失去了一位宝贵的队友,接下来就只剩下我和顾青两人继续挨着了,处境相当不妙,但我依然真心祝福老乞丐能顺利逃脱。 嗯? 真以为我很善心? 错了,大错特错! 知道吗,若是老乞丐不幸被抓住,我们很有可能会暴露的! 大人都是复杂的生物,为了活命,他很可能会出卖我们! 不让他走,用某些残忍的手段把老乞丐永远的留在这里? 不说我没那么残忍,就说尸体,我们如何处置?稍有不慎,尸体暴露引来城卫,那搜查的力度可与巡逻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若不慎留下气味,单是探犬就不是我们能应对得了的。 总之,希望老乞丐能顺利离开这处殷城牢笼吧!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老乞丐的名字呢…… ———— 咸晟二十六年七月五日。 再次前往相约之地,老乞丐没在,根据痕迹我又找到老乞丐的新居所,冒着风险住了一夜,老乞丐没有回来,看来他真的去赌了,没有骗我。 看来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泄露办法让我先去试试水…… 大人居然没有这么贱? ———— 黑监狱。 长着刀疤脸的门卫队长兴冲冲地冲了进来。 他听说,下午城门例常检测马车车厢时,抓到了一个瘸腿乞丐…… 门卫队长狞笑了,这么多天,找不到那瞎子乞丐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就拿你来出出气! 况且,乞丐与乞丐之间,说不定有联系呢! “说!那个瞎子乞丐在哪里!” 粗壮的铁棍用以施展酷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在城西,我……只知道在城…西。” 呛! 刀光亮起。 噗! 血迹漆在石壁。 昏暗的油灯被刀风晃了晃,刀是普通的制式朴刀,但也足以勾走他人的三魂七魄。 生命,往往是那般的廉价。 城西! 门卫队长此刻陷入莫大惊喜之中。 寤寐求之的人儿啊,我想死你了! 第13章 三童错判巨危临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七月八日。 我们暴露了,我现在的心情可以用一个字来描述,肏! 绝对是那个老乞丐落网出卖了我们,肏! 我当初就应该…… 算了,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 现在的情况是,宵禁人员调动,城西巡逻人员增加接近三倍,并且各个道口有人员把守。 我们很危险,我现在感到非常不妙。 ———— 现在是凌晨时分。 我与顾青躲在老乞丐的窝里。 因为城西已经躲不下去了,躲在城西南人员搜寻还能少些许,利用盲区想法,躲过城西中心的密集搜索人群或许还能苟活一阵。 至于出城西,乞丐甲只能苦笑,顾青已经探查过,各个出口都有巡逻举着火把把守,逃不了的,哪怕他身上穿着干净衣物也不可能蒙混过关的。 只能等天亮了,乞丐甲叹息,只有天亮,他们才能混着人群走出城西。 为了几个乞丐,至于吗? 乞丐甲苦笑。 “去那边走走。” 巡逻城卫对同僚道。 乞丐甲听到人音与逐渐走近的脚步,立马警惕起来,摇摇顾青示意,顾青领会立马背起乞丐甲脚一踏左墙缝,再一蹬右墙面,双手直接扑上接近一丈高的府墙顶,顾青轻哼一声,额头青筋毕露,狠狠一拉臂弯,迅速进了府邸。 这也是乞丐甲为什么选择这里来躲避巡逻城卫的原因了,不得不说老乞丐挑的地方是真的好,深在小巷深处鲜有人经过,且恰在两座府邸之间,两府相隔不过数尺,真遇到危险,能直接翻墙进入府内躲避。 “什么声音?” “老鼠吱吱声吧?” 巡逻城卫声音渐近,然后渐远…… “安全了。” 乞丐甲侧耳聆听,轻声说道。 此时他们应该身在花园之中,四下皆是刺人的荆棘与叶响。 有血腥味! 乞丐甲皱了皱鼻子,对顾青道:“你受伤了?” “嗯。” 顾青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说道:“墙顶嵌有铁扎子。” 乞丐甲沉默,铁扎子之事顾青没事先告诉他。 “严重?” 乞丐甲问道。 “没事,包扎一下就行。” 顾青摇摇头,扯下布条胡乱地把血肉模糊的双手包裹好。 “待会还得出去,你……包厚点。” 乞丐甲犹豫了一下,还是如此说道,毕竟他们已经失去哭爹喊娘的权利了,该狠时,还得狠,哪怕心痛,也无法。 “明白。” 顾青说道,眼睛因为痛楚而浮现一丝狠辣,嘴里已经叼上了他的止痛宝药狗尾草。 “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蝉鸣与蛙叫的花园陡然响起一声童音,把两人吓了一跳。 顾青急忙拉着乞丐甲躲在装饰用的大理石后面。 只见远处一位扎着双辫,笑吟吟的小女童提着灯笼快步从走廊一头消失到另一头,在夜里怪渗人的。 “怎么样?” 听见声音消失的乞丐甲轻声问道,这里太挤,他快要跌出去了。 “没事了,一个小女童走过而已,没想到富贵人家的孩童这么晚都不睡。” 顾青轻松说道,站起了身。 “等等,快回来!” 乞丐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把顾青拉了回来,口中谨慎地道:“独自一个孩子,是不可能笑得这么开心的,她身后肯定有人陪她玩在追她!” 顾青一愣,警惕瞄去,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又是一个女童经过,参差不齐的牙口发出深夜里让人毛骨悚然的铃笑。 “嘿嘿嘿,嘿嘿嘿!” …… “安全了。” 女童走远后,乞丐甲舒了口气,站起身走出来,而后面走出的顾青看着乞丐甲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惊悚。 “你真是……好聪明啊!” 顾青挠挠头,最后只语贫地憋出一词。 “在以前,很多人都是这么说我,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还说十年后,历代状元榜上,必有我名。” 乞丐甲笑笑,那是七年前的事了,他五岁,却已博览群书,行文得体,很多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只需十年,必会成为大周家喻户晓的俊才。 十年后他长得俊不俊他不清楚,但才华,早已被公认,不过现在,他只能拿来讲讲故事,盲写日记了。 哦对了,他还拿来骂人,他现在是殷城乞丐界有名的芬芳一哥,大喷子。 “……” 面对乞丐甲的曾经,顾青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选择沉默。 然而此时,松懈聊天的两人没有发现,走廊的黑暗里,再次出现了一名捆着双辫的女童!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女童手中灯笼掉落,眨着天真的双眼,问道。 “!!!” 乞丐甲与顾青猛然炸毛,特别是乞丐甲,像是被炸雷劈中一般,他猜错了! 是三个女童! 原来第二个女童身后,还有一个女童在追赶! 他轻松得太早了! 这脸,打得也太快了…… 乞丐甲苦笑,开口补救:“我们……” 却不想,女童已经醒悟过来,惊慌着道:“你们是坏人!” 说罢,不等乞丐甲解释,拔腿就跑,大声哭喊了起来:“父亲!娘亲!有坏人在花园里,我好怕怕!” 声音渐行渐远,而远处骚动,却越来越近。 “什么,有小偷?” “快快,抄家伙把小偷抓住!” 顾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呆呆得望向乞丐甲,乞丐甲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顾青,我们好像完了。” 顾青:“……” 不用乞丐甲示意,顾青背上乞丐甲立马就跑,借园中假石抓上墙头,再次忍痛翻出墙外。 “那边有动静,快去看看!” 偏逢屋漏下雨,外面巡逻城卫听到动静,也向这边赶来。 顾青无奈,只能拔腿飞奔。 “完蛋了呀,我只能说,这府主真他娘的牛,连生三个娃子。” 乞丐甲在顾青耳边吹着风凉话。 顾青再次无语,现在还有心情说这种风凉话啊。 却不料乞丐甲转头就道:“若是真跑不过,就放我下来吧,死一个,总比死两个要强。” 顾青眼眸一缩,却是咬牙,脚步再次加快。 “我绝对不会跑输任何人的!” …… 第14章 眨眼间立定生死 深夜。 城西不知哪处民宅的马厮中,乞丐甲听着近在咫尺,疲惫至极的鼻鼾声,轻轻感叹。 生死之际,人有大恐惧,人有大潜力。 他们最后成功逃掉了,是奇迹,也是顾青拼尽全力带来的结果。 不过,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乞丐甲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很清楚,绝境,并未远去。 顾青留在墙顶上的那摊血迹…… 乞丐甲咬着指甲,脸色尤为阴沉。 ………… 惊动的府邸花园处。 府主已经呼叫城卫进来查看,虽然府内并未丢失任何一物,但仅凭吓着他女儿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愤怒了。 此时,府主等人与城卫高举火把,正围观着墙沿上,那一抹暗褐色的血迹。 这是线索! 重大线索! “报告上去,派遣一条探犬过来。” 一名身份看似领队的城卫对另一城卫说道,这很可能是躲藏在殷城里,他们今晚封锁城西的目标,不得马虎。 “是!” 城卫拱手说道,转身就跑。 然而这时。 “不用跑了,我已经把探犬带过来了。” 一位长着刀疤脸的大汉从黑暗中走出,竟是那门卫队长! 而他身后,跟着一条大型凶犬,漆黑的皮毛下肌肉弘纠,獠牙狰狞的嘴角口水滴答直流,好不吓人。 “大人!” 在场几名城卫见此人,立马拱手说道,而其中领头的城卫小心问道:“大人深夜不睡,为何理会此等小事?” 是啊,虽然大家都直属同个机构,但负责的要职、区域不同。城卫们都想不明白,一个负责守城门的队长为何这些天一直勤奋地穿插进他们巡逻班,抓捕潜逃犯人这种小事他们就能干好,又不需要他,且来串班账房也没多给钱,这股不求回报的热心劲,着实让人费解。 是的,朱章打网大批乞丐后,对剩余的漏网之鱼扣以朝廷罪犯之名来实施抓捕。 “不关你事。” 门卫队长轻叱道。 “是!”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领头城卫心头一凛,连忙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门卫队长没理会他们,直走近墙沿,看着那摊血迹,心头冷笑。 最终,还是被我找到了啊! 今夜,我必虐杀你! ………… 今夜分外聒耳。 不只是夏季特有的嘈杂,还有外面时时高举火把经过的巡逻城卫发出的动静,在闷热的夜里格外让人心烦意乱。 当然,这也与乞丐甲烦躁的心情有关,他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烦人。 躲藏处的沉闷与燥热,耳边的聒噪,绝望的处境…… 这世上还能有比他此时心情更糟糕的吗? 顾青醒了,被惊醒的。 他本来只是身体太过疲惫,实在撑不住才打盹一二,意识上他是抗拒睡眠的,所以他是潜睡状态,只是些许动静就能把他惊醒。 “他们搜到这边了吗?” 顾青听着外面动静,脸色也是难看,说道:“怎会如此之快?” “你仔细听听,你就能发现是为何了。” 乞丐甲叹息说道。 顾青闻言,细听起来,很快,他脸色更难看了他听到了…… “犬吠声……” 顾青涩声道,这种独特的动物叫声,他是不可能听错的。 此刻,即使顾青再愚笨,也已明白过来,他留在府邸里的那片血迹,成为他们暴露的最大破绽,城卫已经派遣探犬,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因为他们此时没有任何消除气味痕迹的办法。 指望上天下暴雨? 呵呵!七月的朗空,是要求得多少星神的眼泪才能绘织成一场雨? “你肯定早就猜到的,为何不提醒我?” 顾青隐藏不住怒气,用尽全力压低声音,对乞丐甲喝问道。 乞丐甲沉默,唯有苦笑。 他要提醒什么? 是提醒顾青赶紧走开,不要让他也暴露出来吗? 这得要有多硬的心,多锋利的舌头,才能开得出口? 况且,他一个瞎子,若没了顾青,要他怎么才能继续活下去? 乞丐甲的沉默,让顾青明白了他再次问了很愚蠢的问题,也为之沉默。 许久,月明星稀之下,巡逻城卫已经把这片区域范围缩小到极致之时,顾青开口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保重了!” 乞丐甲身躯微微一震,涩然开口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顾青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出马厮。 “你引开他们,然后呢?” 乞丐甲追问道,“就没有想过之后了吗?” 顾青依然没回答。 “你要明白,没了你,我绝对活不下去的。” 乞丐甲说道,这句话,才使顾青离开的脚步有了迟疑。 “你应该清楚,我们对彼此存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我死了只是我死而已,对你而言并无大概,反而你能活得更轻松,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劝你,若是无法,则千万不要为我搭上性命,一个人活着总比两个人死要强!” 乞丐甲抬头,认真说道:“但你不一样,我寄你而生,你死,我绝无法独活。” “所以,你不能死!” 顾青已经停下脚步,他自然清楚,但是现在,他还有办法吗? 他这一去,起码,乞丐甲能活得比他久一点,或许,能有奇迹发生,乞丐甲最终活了下来呢? “怎么,还在奢望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乞丐甲一语击中顾青心坑,也打碎顾青脆弱的幻想。 “我要怎么办?” 顾青终于愿意开口了,低沉问道。 “你跑得很快,没有背负着我,你能比所有城卫跑得都要快,但只要有探犬在,你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追上。” 乞丐甲揉揉眉头,躲在马厮的这段时间,他并没有自暴自弃,叹世不公,乞丐生涯的艰苦磨砺让他面对任何情况都能有一份良好的心态,迅速冷静下来分析处理,现在,他想到了一个很有难度的办法,也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你要想办法,在逃跑之时,杀掉探犬!” 乞丐甲用手往喉上比划,一划! “在一群城卫围剿之中,取狗性命再脱身离去,你能做到吗?” 顾青愕然,望了望自己的双手,没有任何自信。 他可不是那些神奇的江湖中人啊,没有任何武功在身,只有这一身死肌肉。他如何,要如何才能做到? “放心,你是有希望的。” 乞丐甲用鼓励的语气说道:“一般打斗而言,犬类都是冲在最前沿奋勇杀敌的,这是狗的天性,也是人刻意培养出的职责,是为了降低人们在作战中的伤亡。” “所以你到时,会有接近一眨眼的时间,是你与探犬单独交锋的时间,这是探犬最脆弱之际,也是你能把握的唯一机会!” “你要在瞬间,杀狗脱身,否则,必死无疑!” 乞丐甲严肃说道。 “一眨眼……” 顾青苦笑连连,要知道,探犬是种什么犬? 大型,凶猛,嗜血,搏斗经验丰富的犬中王者! 寻常人别说杀掉探犬了,能不能在探犬口下活命都是个问题,要他一瞬间杀掉探犬,也太高看他了吧? “放心,我了解你的实力,我说过你有希望,你就会有希望。” 乞丐甲笑了笑,接着说道:“到时,你只需如此如此……” 顾青一愣,一脸恍然顿悟。 第15章 骚破天际操作绝 顾青走了,他走时顺走了民宿里面的某样东西,乞丐甲听声音是块铁器,不像棍型的沉闷声,应是片型的,而再在结合声音的笨重与此地马厮的环境,乞丐甲觉得应该是一柄柴刀。 在巡逻城卫搜索到此地之前的最后一点时间里,乞丐甲在顾青的帮助下换了个相对安全位置,是一个巷子里的死胡同的一堆杂物后面,经顾青确认,若城卫不进来仔细查看,是不可能发现他的。 而顾青引开城卫这段时间,城卫不可能有心思去到处查看的,乞丐甲利用灯下黑的盲区,能暂时安全一段时间,直到顾青回来,或者顾青死亡,这里才会变得不安全。 嗯,为什么要换地方,马厮里不安全吗? 因为民宿里的人已经被城卫惊醒了,躲在马厮里,很容易被平民发现。 某种程度而言,被百姓发现,就相当于被城卫发现,夜里所有百姓都是城卫的眼睛。 乞丐甲躲在昏暗的杂物后面,周围扬起的烟尘让他连连打喷嚏,乞丐甲佝偻身体,紧紧握住手中的竹杖。 这是他对外感知的延伸工具,此时,也算是他防身的武器了。 希望计划能成功。 乞丐甲想道,他告诉顾青的办法,成功率不到半成,但已经是他所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乞丐甲不停祈祷,若是能杀死探犬,平安回来的话,今夜的危机就算过去了,此时夜间已过大半,天亮之前,城卫是没有时间再去唤来一条探犬的。 而天亮后,他会和顾青离开城西,从河内漂流到城东,再去找找有没有老虎粪卖,实在没有就只能去药店买点硫磺抹下身子,这样探犬估计是找不到他们了。 乞丐甲发誓,以后,他绝对不会再出错了! 棋疏一子,神仙难救,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这道理他早已明白多年,可他却朽木般差错两次! 第一次,家破人亡,母族的三城七寨、一双招子沦为虚无; 第二次,此次,就仅是一丝差错,却性命堪忧,生死难料。 他,不想再错了,不想再输了。 “顾青,活下去,然后再信我一次,好吗?” ………… “汪汪汪!汪汪!” 四嗅的探犬突然仰面狂吠,颈链绷紧。 牵着的门卫队长眉头一凝,心中一阵狂喜,急忙放开绳索,让探犬冲去。 “快跟上!” 周围不下十名巡逻城卫急忙跟上,向探犬追去,这可是他们搜索多时的目标啊,往后还需不需要加班加点就看这次他们能不能抓住目标了,他们岂敢怠慢。 待门卫队长与城卫随探犬转过巷弯之时,巷道里急速逃窜的身影更是让他们大喜,加快步伐,心中多日加班积压的暴虐开始让他们脸上变得狰狞。 而这当中,却只有一人落下步伐,却是门卫队长。 只见门卫队长拧眉深思,眼中流露一丝明显的失望。 “不是那个瞎子……” “大人?” 有名城卫见此不由也停下来,疑惑问道。 “你们去追,记住,要活口!” 门卫队长的失望心情很快消失,因为那道身影他熟悉,就是和那瞎子如影随行的青年乞丐,这个乞丐身上衣服遮掩不到的地方露出的鞭疤,都是他抽出来的,他记得很清楚,只要抓住这个乞丐,那个瞎子,肯定就能找到的! 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他等得起! 不过现在,他不打算去追了。 因为,他想在这片地方找找。 毕竟,那个乞丐极少离开那瞎子,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顺着他们心思一想,这是极有可能的,毕竟一个瞎子没法逃! 门卫队长望着城卫追远后,慢慢地,转身走进了顾青逃出时的那个巷口…… ………… 巷道追逐战。 顾青跑得很快,真的很快,快得连受过专业训练的探犬都差点无法追上,若非顾青不会轻功,飞檐走壁,区区地爬之犬是不可能追得上他的。 顾青回望一眼,只见能咬紧他尾巴的城卫,只有八个。 这算是好消息。 顾青深吸一口气,也深呼一口气。 他真的,能成功吗? …… 某处高檐之上,黑暗之中,传出一声软绵挠人的轻咦。 “怎么,师妹?” 一声男音传来。 “师兄你看那边,区区普通人,只凭蛮劲毫无技巧可言,竟能跑得如此飞快,着实让我吃惊!” 师妹往下方一指,指着顾青惊讶道。 “哦?的确如此,看来此人天赋异禀啊!不过他现在,好像情况不妙啊!” 师兄淡笑道:“寻常人的耐力,如何比得过犬类,此人怕是要栽了。” “师兄看样子,似乎没有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呢。” 师妹调笑道。 “静观其变吧。” 师兄微合双目,道:“师傅此番让我们下山,可吩咐过,要多看多学,少说少惹事。” 师妹瘪瘪嘴,说道:“师兄还真是听师傅的话呢!” “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我们学艺未精,还没有达到多管闲事的地步。” 师兄摇头道。 殷城卧龙藏虎,此番此幕,在城西各处均有人在暗处观看,毕竟大晚上的这么大动静,尤其是那探犬的大嗓门,他们想不关注都难。 不过出于各种原因,没有一人准备插手其中,纷纷选择看戏…… 追逐仍在持续,的确如同暗中人所说,顾青体力将尽,这一晚上,他已经跑很久,很疲惫了,身体发出疲软的信号。 顾青明白,他若再犹豫,就真的没机会了! “拼了!” 顾青一咬牙,在某处十字交叉巷口处猛然止步,转身面对迅速冲来的城卫,与扑面的探犬。 这一刻,凭借月光,顾青能清楚地看见探犬口中热气腾腾的白烟,与左侧断掉一半的门牙。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缓慢,生,还是死? 就看顾青下一瞬的选择了! “汪!!” 探犬如同疯狗狂扑而上,直立的身形几乎与顾青等高,狰狞的巨口往顾青脖子咬去。 气喘吁吁的城卫们见此,大喜过望,笑得戏谑,眼露残忍。 跑啊,你倒是跑啊! 你不是特能跑吗? 死吧!我们都不需要出手了,卑微地死在狗嘴里吧,哈哈哈!! 这一刻,什么上官要留得活口他们统统不想去理会了,只想让害得他们辛苦至此的顾青死! 惨死在疯犬乱咬之下! 哈哈,狗咬死的人,我们也没办法,上官要怪罪他还能怪罪到我们头上? 要计较就与一条畜生计较去吧! 暗中看戏的众人也纷纷摇头,有的闭上了眼,有的拉上了窗。 屋檐上的师兄对师妹感叹道:“我说得对吧,普通人怎么可能跑得过狗。” 期待奇迹的师妹闷闷不乐,嘴巴鼓囊囊的。 然而,下一瞬! 准备闭上眼睛的人停止闭眼,关窗户的人停止关窗,屋檐上师兄妹愕然了,城卫们表情呆滞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一刹那,顾青面对近在咫尺的巨嘴,竟毫不畏惧,反而瞪大双眼,大喝一声:“坐下!” 坐……下?! 顾青在干什么? 顾青竟然试图命令探犬,坐下?! 以为这是顾青在开玩笑,滑稽得想在死前最后一刻让人记住他? 不! 顾青是认真的!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探犬已经用动作告诉了他们,顾青没有在逗乐他们! 探犬迅猛的扑击竟有一丝凝泄,身躯前倾急停! 竟真有坐下的趋势! 这一瞬间,蓄势已久的锈迹柴刀从它喉脖间抹过,顾青大力挥舞柴刀,在空中抡出半月形的残影。 噗! 鲜血溅洒的声音,顾青沐浴着血雨。 探犬重重掉落地面,逐渐失去光泽的瞳孔闪过一丝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16章 江湖缥缈初显踪 黑夜中的多双眼睛,此时,没有哪双是平静的。 他们看到了无比荒谬的一幕。 一个逃犯,即将被咬死的瞬间,诡异地叫唤探犬坐下,而探犬竟真的听话坐下,还因此被逃犯反杀! 试想,能有比这更诡异的事吗? 莫非,此逃犯有可怕的催眠之能? 某些人悚然想到。 “哈哈哈,妙妙妙!” 屋檐上,师兄经历错愕后,拍掌大笑,道:“实在妙极!” “师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师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把下落的下巴扶正,疑惑问道。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此人的计谋,一个简单到极点,却少有人能想到的计谋!” 师兄一脸惊叹,说道:“此人,竟然利用城卫平时训练探犬下达的命令词,在关键时刻使探犬产生错愕迟疑,从而实现反杀。这得有多聪明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绝妙的办法啊?” “师兄是说,因为探犬习惯了城卫们对它下达的命令,所以此人在最急迫的关头喊出坐下,使探犬下意识的遵循命令,动作错乱露出破绽而乘机反杀?” 师妹迟疑,不确定地说道。 “没错,这计谋是不是简陋至极却妙不可言?现在我终于明白师傅给予的忠言,对我来说有多受益了。” 师兄兴奋地道:“多看多学,果不其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人辈出,仅是一名寻常小乞,就让我受益匪浅,真是佩服佩服!” 他学到了,什么叫言的力量,从敌人最软弱处攻击,使敌人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再乘机给予敌人肉体上的致命一击,手段当真恐怖如斯! “师兄也太高看他了吧。” 师妹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说道:“他怎知平时城卫训练探犬时,有‘坐下’这一命令呢?而且,他又怎知探犬一定会听从命令坐下呢?要知道,他可是被追捕的逃犯啊! 他分明是在赌啊!” “这得先要清楚探犬存在的意义了。” 师兄解释道:“探犬,是为了服务城卫而生,必须得有极高的纪律性,服从性。 而这,就使得探犬对命令词的反应会远比其他犬类要敏感,若此人敢对寻常家养犬使用这招,指不定头被咬下来犬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他这一招没有随便使用,从头到尾,只有在他最危急,同时也是探犬觉得胜券在握,放低警惕时才大吼而出,这无疑是最致命的!” 师兄接着道:“至于他为何会知晓探犬会有‘坐下’这个命令语言,我试问你,在众多的家养狗中,还有几个,是不懂‘坐下’的?” 师妹一时语塞,的确,好像真没有几个是不懂的,‘坐下’与‘握手’,是家养犬界中,最通用的命令词了。 “此人,的确厉害!” 师妹已不得不赞叹。 “不,我如此佩服,并不仅于此。” 师兄摇摇头,说道。 “哦,师兄还有其他见解?” 师妹好奇问道。 “正如你所说,此人的确在赌,用命在赌,此人最值得称赞的,除了计谋,就是这股赌气了,胆量、气魄无一不是上等!” “试问,哪怕知道此计可行,又有几人敢在生死之间的钢丝上跳舞?” “此人却敢,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仅临危不惧等待到最后一刻,还把握住转瞬即逝的一丝生机,挥出锋利的一刀。” “我自愧不如!” 师兄满足叹息,给予了顾青极高的评价。 而在两人对话之际,城卫们呆滞之时,顾青已然收刀,转身迅速拐入巷道。 “可恶!快追!” 城卫连忙回过神来,气急大喊,急速追赶被拉开的距离。 “什么,又是路口?” 当城卫随着顾青拐进巷道后,赫然发现摆在眼前的,是另一条十字路口。 “贼娘养的!分开追!” 一群城卫大呼小叫,三三两两地分成三队追去。 “哦吼,此人的计谋似乎不止于此,连接下来逃跑的地形也考虑到了啊!” 师兄淡笑道。 “这样下去,还真可能会被他逃掉呢!” 师妹唏嘘道,前一霎,她还觉得顾青生机渺茫,后一霎,她又觉得他能逃掉,真是峰回路转,戏弄人生。 “不过,很不妙的是,城卫的援兵已经赶到,接下来,怕是要被围堵了。” 师妹一指,来时的巷口跑出了多名城卫,都是些步伐较慢的城卫。 咻咻!咻咻咻! 几串音爆声响起,刚看到倒在血洼之中的探犬,脸色变得凝重的城卫立马变得脸色煞白,纷纷痛哼倒地,抽搐不已。 “师兄你……” 师妹愕然回望,不是说好不多管闲事的吗,怎的现在…… “师父说过,因果玄妙,有因必有果,能不碰则不碰,能斩则斩,此人使我明悟了很多东西,是因,我帮他一把,便是果,从此我们二人各不相欠,因果了断,不违师命。” 师兄笑笑说道:“况且,几颗花生米而已,任谁晓得是我们所为?” “真不愧是师兄,说什么都好有道理。” 师妹略微无语,笑道。 “人走远了,时候不早也快天亮了,该回去睡觉了。” 师兄淡笑略过话题,若不赖皮,辛苦做这师兄作甚? 要知道,师兄做什么都是对的! 师妹师弟只管学就是! 语罢,便从高檐上跳落。 “喂喂,这里可有三丈高,小心别摔瘸了啊!” 师妹就着檐瓦滚了两圈,终于肯出了黑暗,在月光下,却是一张秀丽甜美,甜到让人微醺的脸庞,她滚到檐边上伏身下望,用令人失神的红唇吐言道。 皎月不知何时,已然失色。 “摔瘸?哈哈哈!” “再高的山,再渊的涯,对我轻云子而言,不过双脚多互踏两下罢了,试问世间有何处能使我怯步?” 听着这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倔傲,师妹无奈的笑了,笑得灵气逼人。 随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便是真正的武功! 月夜之下,凌空飞驰的缥缈身影,这,便是江湖儿女的傲世风采! 江湖,如此精彩! 第17章 答应乃公少认亲 “站住!” 复杂的巷道中,城卫对前方奔逃的人影叱喝道,但很显然,这是无用的废话,那人影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 顾青回望一眼,好消息,众多城卫已被他甩掉大半,只剩两人在追赶他了。 顾青把头拧回来,专注跑路,在一条漆黑的转口处消失。 “这贼狗攮的,我丢那娘!” 一名长着大胡子的城卫口吐芬芳,一副全力去追却追不上,气急败坏的模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吐芬芳的问题所在。 倒是紧跟着的青年城卫露出古怪的表情,他这同撩,先是骂人母上是动物,再丢别人娘亲,这肏狗也忒可怕了吧? 两城卫拐弯冲进转口,却突然止步愣住了。 因为,在他们面前,是一堵长满青苔的墙。 竟是个死胡同! 人,去哪了? “不好!” 两城卫同时感到了不妙,却为时已晚,身后墙沿上早已蓄势待发的身影猛然跃下,锈迹斑斑的柴刀借助俯冲力道,在月光下急速下劈。 噗! “啊!!!” 大胡子城卫躲避不及,直直地被劈中肩脖之间,鲜血狂喷,颓然倒地,眼看,是活不了了。 “大胆凶贼!” 青年城卫见此眼角眦裂,抽刀大吼而上。 顾青也不怂,拔出血淋淋的柴刀,不闪不顾地往青年头上劈去。 因为他清楚,一个从没学过任何武艺之人,无论身体再怎么强壮,也不可能打得赢学过武艺的城卫的! 哪怕此城卫仅仅学过些许皮毛功夫。 所以,顾青才会不顾一切,以命相搏!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懦者……死! 青年城卫明显怕了,动作出现了慌乱,他第一次见如此不要命的人,他还有大好生活,可不愿陪着顾青一起去死。 青年城卫想横刀格挡,但招数已老,无力再变,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刀在顾青身上划出一大道口子,同时,自己的脑门也被镶进一物。 噗! 两者皆往后倒出,但胜者明显已出,因慌忙收刀而导致力道锐减的青年城卫只能在顾青胸前留下一道大血口,顾青性命犹在,而被顾青一刀劈在脑门上的青年城卫绝无回天之力了。 “咳咳,咳咳咳!” 重伤的顾青捂住胸口连忙从城卫脑袋上把刀拔出,拄地撑住有倒地趋势的身躯,以免伤口受到冲击造成二次伤害,心中激荡万分。 只见他缓缓的叼起一根狗尾草,深吸口凉气,咧嘴冷笑:“是我赢了!” 我成功了,甲! 我活下来了! 放松下来的顾青腿脚发软,导致手上用于拄地的力气过大,牵动胸口伤势不禁让他嘴角涌出一口鲜血。 “等我,甲!” 顾青不愿片刻耽搁,忍着痛楚站起,钝锈的柴刀插回腰侧,踉跄的离开胡同,却是对近在咫尺青年城卫手中的精良长刀不屑一顾。 “我,这就回来!” 顾青消失在黑暗中。 顾青大胜,接下来只要按照乞丐甲的余下计划走,天亮后从河道内逃走,今晚的危机就算是解除,乞丐甲和顾青又能再坚持多日了。 然而,天意弄人。 在顾青这边计划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乞丐甲,却被发现了。 被……城卫发现了! 乞丐甲此时,几乎能闻到死亡的腐朽气息。 ………… 凄厉的惨叫声! 乞丐甲着被门卫队长一脚踹进杂物堆里,尘埃滚滚落下。 “咳咳咳!” 乞丐甲不断咳嗽,不单是呛着,更是这一重脚已使他内伤,肺部淤血。 “小瞎子,总算被我找到你了!” 门卫队长此时意外的平静,他自己对此也感到很意外,他以为当他再次遇见乞丐甲时,他会兴奋过度,他会欣喜若狂,没想到,竟都不是。 只剩平静。 “你是谁?” 乞丐甲听声音有点熟悉,但他可以肯定,他的熟人中,绝没有门卫队长这一号人。 “不记得了?那你听听这声音,可能想起?” 门卫队长掏出一卷长鞭,狠狠一鞭就是往乞丐甲身上抽去。 乞丐甲闷哼一声。 “想起来了吗,这熟悉的痛楚,带着盐味的皮鞭。” 门卫队长戏谑道。 “想起来了。” 乞丐甲已经知道是何人了。 “所以,你有何想说的?” 门卫队长继续戏弄乞丐甲,他想看乞丐甲在临死之际,是如何向他哀嚎求饶的,他要让乞丐甲磕头磕到头皮烂掉,向他认错,不该整日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出殷城,不该整日污了他的眼睛。 区区乞丐,有什么资格进出城? 然而,却不料乞丐甲一挑眉,门卫队长期待的求饶没有,反被讥笑道:“我有何想说?输了就是输了,能有何想说?” “求饶,哀嚎?你是期待这个吗?” “很抱歉,乃公没这个兴趣。” 门卫队长期待落空,平静的情绪瞬间被打破,暴怒无比。 对嘛,这才是他找到乞丐甲后该有的情绪,什么平静,不过是虚假的假象罢了! “很好,很有骨气,我会让你清楚惹怒我的下场,希望到时候,你还是这副硬气模样。” 门卫队长冷笑连连,手腕发力,又是重重的一鞭鞭在乞丐甲身上。 乞丐甲闷哼,鲜血流出。 “你叫乃公是吧?” 门卫队长一鞭接着一鞭,重鞭让乞丐甲狼狈无比,只能双手抱头蜷缩身体,减少受伤面积。 “卑贱的人果然有着卑贱的名字,乃公?什么狗屎玩意儿还不如狗蛋中听,你爹娘怕是连起名都懒得帮你起,胡乱从字典里摘两字就算应付过去了吧?” “爹娘不爱,难怪你是个乞丐!” 门卫队长讥讽连连,手中更是不停。 然而,乞丐甲闻言却笑了,即使身体到处都辣痛无比,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嗤哈哈哈,好笑,真是快要逗死我了!” 乞丐甲笑得连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你笑什么?” 门卫队长长鞭一停,不解问道。 他说的,哪里好笑了? 乞丐甲没有力气答,已经笑到肚子抽筋,待许久,才擦着眼泪喘息道:“所以说,人一定要多读书,不然被别人认做儿子了,还在那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乃公,意思是你爹我,可不是我的名字。” “你不应该称我为乃公,要叫爹,懂吗蠢东西!” “乖儿以后得多读书啊,答应乃公,我是你最后一个爹了,好吗?” 乞丐甲虽是无眼,但在门卫队长的眼中,他面对自己,分明是在看傻子的模样。 门卫队长头上青筋毕露,暴跳如雷,他居然被耍了,居然被一个乞丐耍了! 他堂堂殷城城门守门队长,麾下百号守兵,竟然被一个瞎子乞丐骑到头上了?! 耻辱,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我那你娘!” 门卫队长暴吼,手中鞭子全力挥去,啪地一声鞭子直接炸裂,幸好乞丐甲早有预感,往右一滚,躲了过去,而乞丐甲身后倒霉催的一块桌木直接被抽炸。 “你想打乃公?” 第18章 极度芬芳与预判 “你个杂种!” 门卫队长怒吼连连,谩骂不断,各种问候不断从嘴里喷出,一拳砸去,却又被乞丐甲避开了。 乞丐甲脸上讥讽不减,反而越发入骨。 蠢货除了屮艹芔茻别人家亲戚外,还会些什么? 果然,不读书,连骂人都是那么简陋的令人发笑。 “牛皮吹累了吧,让我也吐吐芬芳如何?” 乞丐甲再次狼狈地避开一拳,笑道。 门卫队长的确词穷了,只是一拳接一拳地往乞丐甲身上打,乞丐甲毕竟眼瞎,拳脚一多就躲不了,只能再次抱头蜷缩身体。 乞丐甲没听到回复,便当是默认了,当然,若是门卫队长表示强烈的反对,他也会当成是门卫队长的傲娇。 只见,乞丐甲承受着痛楚,讥笑收敛,放声大喊,粗鄙之言朗朗上口。 开头一句是:“辣麻你个大毛蟹!让痴汉吃辣口水你!” 门卫队长差点窒息。 紧接:“盖着那马脸蛋子猴屁股的烂货叫驴子入你!叫骆驼入你!叫你儿子嫩乌龟入你!顶心顶肺一步到胃!” 门卫队长脑袋积血,怒吼道:“住口!” 乞丐甲反口就回喷道:“住口?狗之北里出的老王八,在族地的供着牌的主人岂是你能命令的?” “孱头萝卜秧子,一条断脊之犬,只敢在我瞎子面前狺狺狂吠,是哪个鸡婆没把你拴好给你走出来?” 门卫队长气炸,头发根根直立,脸上的刀疤扭曲得像条蜈蚣一样丑陋,吼道:“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乞丐甲嗤笑一声,再次预判躲过了致命重拳。 “怎么,就这么几句就受不了了?” 乞丐甲讥讽意味十足,也不去打听打听,他可是殷城地界有名的芬芳一哥,谁敢跟他对喷? 平时不说脏话,真当他不会说脏话? 也不想想殷城石桥那块大好地盘为什么一直没有乞丐敢和他抢! “你这杂种!” 门卫队长真的气炸了,也打累了,双眼充血,吐气如公牛。 “罢了,我已经不想让你活着哪怕多一刻了。” 门卫队长缓缓抽出了配制长刀,呛啷一声。 他已经不想折磨乞丐甲了,因为他发现,乞丐甲活着,不是他在折磨乞丐甲,而是乞丐甲在折磨他! 他要乞丐甲立刻死! 乞丐甲听到声音,渐渐地没有再笑了,表情转为严肃。 知道他为何要喷门卫队长吗? 除了口嗨一时爽外,还有一点,就是拖时间,通过对喷,把自己的生机延长,等待顾青的回来。 脱时间有很多种,哀嚎求饶能把时间延续到最长,但乞丐甲有自己的尊严,他可以唾沫自干,可以忍受流氓在他脸上漆牛粪画鬼脸,但是,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膝盖碰到地面,哪怕是死。 他不拜天不拜地,区区一个殷城守兵,他岂能去拜? 这是男人的尊严,也是他最后仅剩的尊严! 所以,他不可能选择去求饶。 一个不会求饶的败将,死得永远是最快的。 乞丐甲清楚,但他也不想死得这么快,所以,他选择换一种方式,激怒敌人,使敌人折磨自己,换来宝贵的等待时间。 一句‘乃公’,是他对怼计谋的开始。 乞丐甲成功了,他拖了起码一刻多钟,被活生生殴打一刻钟,这宝贵的等待时间有没有用乞丐甲不清楚,也许顾青早就失败死掉,不可能再回来救他,但乞丐甲已经没有遗憾了,该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上天安排吧。 不过,说是看天,但最后还能拖的时间,他还是会尽力去拖的。 “给我死!” 只见门卫队长大手一挥,半人高的砍刀高举,浑身肌肉发力斜刀一劈,将自己所有的暴怒情绪全转为这一刀的力道,他要发誓,一定要把乞丐甲干净利落地切成两份! 乞丐甲迎着刀锋,却猛然往右迅速躺下,刀锋擦着发梢,竟然堪堪地躲掉了! 完好无损! 这竟是什么阴间操作?! 有人躲刀,是直接往地上躺下的吗? 门卫队长明显愣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愤怒,他望着平静起身的乞丐甲,心中茫然了。 为什么,他又躲掉了? 为什么? 等等,为什么我要说又? 门卫队长忽然惊骇的发现一件事,关于‘又’的事! 之前的那足以致死的一鞭是这样,足以让人内脏破碎的重拳也是这样,再加上这一刀…… 门卫队长发现,他好像每次对乞丐甲的致命一击,他都躲过了! 门卫队长悚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风辩位? 还是传说中,江湖侠客梦寐以求的天赋,战斗直觉,第六感? 不,不可能! 区区一个毫无武学旁身的瞎子乞丐,怎么可能会听风辩位? 战斗直觉更不可能,又不是万能的,没有学过武学,没有躲避技巧,就算是在致命关头感知到危机,又何来身手躲避?怕躲避念头刚升起就被我斩死了。 难道是…… 门卫队长摇头否决了这两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然后,一个更离谱的念头出现。 难道是……预判?! “这怎么可能!” 门卫队长骇然失声,目光死死盯着乞丐甲,相比起此可能性,门卫队长更愿意相信乞丐甲其实是一个隐世高人,会听风辨位,具有超强的战斗自觉,身手强的离谱。 不过看乞丐甲狼狈至极的样子,很显然,他肯定不会武功的,所以…… “难道真的是预判?” 门卫队长喃喃自语,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人,在眼睛失明的情况下,是如何预判出别人的下一步动作的? 而且,不止一次,数次致命打击,全躲!! 听着门卫队长的自语,乞丐甲平静无比。 预判别人动作,自然极难,但是预判一个暴怒的疯子,很难吗? 比如你上一刀,是在暴怒的情绪下发泄式地砍出,为了发泄,肯定会使出最大力道挥出最重的一刀,而为了挥出最重的一刀,你肯定会选择将刀自上而下砍出。 在这种情况下,你只会选择直砍和斜劈,而一个会用刀的人怒斩时,大概率会选择使用斜劈,这是潜意识下,习惯性保护刀器所为,毕竟直砍对刀的损伤是极大的。 最后再加上,你右手抽鞭,表示你是右撇子。 往上总结,刀会从右边向左边斩来,你的自右向左,就是我的自左向右,躲掉,很难吗? 又比如你下一刀…… 乞丐甲依然平静,面对不可置信的门卫队长为了消除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心理,所斩出的一刀。 你可知道,在我变成瞎子的这七年里,为了生存,我究竟学会了多少吗? 判断:刀斩依旧自上而下。 理由:不可置信所带来的恐惧心理,在暴力发泄中,必会用尽全力,具体判断与上一刀相同。 判断:刀斩是直砍。 理由:第一、前一刀已经使用过斜劈,按概率学来说,同一人极短时间内不会重复相同的动作,就跟猜拳一样,出了布后,下一次便大概率不是布,除非刻意而为。 第二、前一刀斜劈的结果已经引起他的恐惧,潜意识下,他会不自觉得对我避开使用斜劈。 第三、用力挥刀时,其实是有风声的,我可以在他出刀最后一刻所透露的风声,完美并迅速地通过以上推测确定刀的来势。 躲避动作:不躲! 理由,直砍的速度足够快,而我挪离原地的速度很慢,并且重伤在身,躲的话大概率会被砍中,上一刀之所以能躲是因为我只要小频率动作就能通过地面对我的拉扯力,快速躺下躲开斜砍,此方法若用在躲避直砍时使用,怕是要被劈成两半,故奇招无法再使用。 所以最终得出的总结为,我挡! 咔! 长刀劈在竹杖上,乞丐甲再次讥讽地笑了。 躲开你的刀,很难吗? 判断此时门卫队长的表情:肯定自己内心不可置信想法的惊骇。 理由:无需! 第19章 我能留下的笑容 一个人能有多秀? 乞丐甲不清楚。 但他知道,他已经够秀了。 乞丐甲挡下第二刀,脸上依然保持平静,可内心却是苦涩。 一个人,即使再能预判,也总有失手之时,也总有无法预判之时。 毕竟预判,说到底不过是大概率的猜测罢了,若他能刀刀都预判正确,刀刀都躲过,那他已经不是人,可称之为神,预知之神。 显然,神之名,乞丐甲远远没有资格冠称,此时的他,已经无法精确地预判到第三刀的轨迹了。 因为他已经有些猜不透门卫队长在经历愤怒与惊骇之后,会再想些什么了。 是变得冷静吗? 乞丐甲大体猜测门卫队长的心理状况。 还是仍沉醉在不可置信的心情之中? 乞丐甲听着近在咫尺的气喘声,判断是后者。 那么,刀还是自上而下? 乞丐甲成功挡下了第三刀,对于一个瞎子而言,已经是很惊人的壮举了。 那么,第四刀呢? 又该如何去挡? 乞丐甲苦笑连连,预判越来越靠运气了,这样下去,总会有一刀砍中他的,怕是死定了啊! 而且,相比于越发不精准的预判而言,他手上的竹杖,快撑不住了啊! 竹制品终究是竹制品,岂能与铁器媲美? 能挡下数次刀击,已是竹杖中的老大哥了。 终于,在第五刀之时,竹杖在乞丐甲预判错误之前,先行一步就义。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乞丐甲,裸露在刀光之下! 走远了啊! 乞丐甲嘴角已经掩盖不住苦涩的心情,在门卫队长狂喜的目光下,他迎来了第六刀。 我……就要死了吗? 乞丐甲倒飞出去,在最后的关头中,他还没有放弃,他以右手为代价,挡下了这一刀。 为此,他右手自臂膀处几乎断成两节,仅剩一丝皮肉粘连,看上去都快分家了。 也罢,我忠诚的竹杖啊,我这就下去陪你,在地下,你还愿指引我前行吗? 右手的断裂让乞丐甲剧痛无比,乞丐甲迎着第七刀,最后想道。 断成两节的竹杖迎风滚了两下,发出咚咚两声,仿佛在说,愿意? 亦或是,不愿? 乞丐甲不知道,他已经被狂喜极的门卫队长跃起的一个突刺,重重穿透了腹部,鲜血狂涌。 “哈哈哈!哈哈哈!” “你终于要死了!” 门卫队长脸色潮红,他抽出刀,带出一缕鲜血,看着乞丐甲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心中庆幸并激动万分。 他杀死了一名天才!一位足以让他感到恐惧的天才! 他清楚,仅这预判别人动作的妖孽潜能,乞丐甲若能活下去一直成长,未来一定会成为恐怖的存在。 那么,他今日结的因,往后一定会带来噩梦般的果,不止是对于他,还对于整个殷城的所有城卫而言! 不过幸好,他要死了! 这个瞎子要死了! 他,没机会成长! “我,安全了!” 门卫队长泄气道,脸上浮现病态红晕,他忽然发现,他是多么的具有先见之明。执意要杀死乞丐甲,原来不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爽,而是自己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为了整个殷城城卫的安危,他必须杀死乞丐甲啊! “我,无比英明!” 噗! 沉沦极妙心情中的门卫队长,却陡然被一阵剧痛惊醒。 门卫队长愕然下望,却见自己的左胸处,突出了一截锈掉的刀尖。 “怎么会……” 门卫队长想说些什么,张嘴却是一大口血涌出,最后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嘭! 这是人体倒在血泊中的声音。 “甲……” 来人,是顾青,是一脸难以置信,临近崩溃的顾青。 “甲!!!” 顾青扑倒在地,扶着乞丐甲嘶声呐喊。 “对不起,我来迟了!” “对不起!” 一向沉默寡言的顾青,已然形象崩塌,哭得成了泪人。 都怪他,为什么来得这么迟,若是早一点的话,若是他能早一点的话! 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哭得梨花带雨。 “甲!!!” “顾…青……” 乞丐甲已在弥留之际,他听着哭声,笑了笑,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不,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你一定会好的!” 顾青闻言,急忙停止哭泣,生怕乞丐甲听不见,呐喊道。 “不用去了,内脏已穿,这世间……没有哪个大夫是能治好这种程度的创伤……” 乞丐甲保持微笑,他想在最后,给予顾青的回忆,不是痛苦,是依旧向上的笑容。 “听着顾青,我死后,拿着我的右手,去明珠楼找那位先生。” 乞丐甲似乎是回光返照,说话开始有力起来,他也明白自己时间不多,急促吩咐道。 “也许,你是对的,万一那位先生真的没有骗我们,只是我个人疑心太重了呢?” “你拿着我的手臂,不妨大胆尝试,万一那先生真没骗我们,那么你就可以通过这条线离开殷城。” “而若是骗子,你也不要太过记恨,一条死人手臂罢了,被骗了也就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通过乔装打扮,出殷城就是了。” “反正,你长得并不特殊,低调一点就能出城。” “不!我不可能这么做……” 顾青急切摇头,但没时间的乞丐甲没让他说话,紧抓着他,笑着接道:“这么多些日子里,难为你……陪我一起逃窜了。” “也多谢…你……这七……年来……照顾我了……” “谢谢……你……我最崇敬的…哥……哥……” 乞丐甲手臂失去力道,但笑容依然维持。 “甲……” “甲?” “甲?!” “甲!!” “不,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不,大夫救不了你,我带你去找肯定能治好你的人。” “那些江湖人,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顾青手忙脚乱,强笑着说道:“对了,你教过我的,受伤的人一定要先止血,我先帮止住。” “止住,快止住!” “可恶,为什么止不住?” “为什么?” 顾青已经把身上除了鞋子和裤头外的所有衣服都脱下来为乞丐甲包扎,但鲜血,还是漫湿衣服滴答滴答的掉落。 “不!” “甲,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治疗!” 顾青已经意识到,血液是止不住的了,他抱起瘦弱,几乎对他没有产生任何负担的甲,早已经疲惫待废的双腿,再次有了力量,他踉跄地出了死胡同。 快点! 再快点! 我要跑得再快! 快啊!哪怕双腿废掉,也给我跑起来啊! …… 第20章 我能给出的一切 现在是卯时时分,天空已经蒙蒙亮。 明珠楼,天字七号房。 无眉中年冲着茶,与他师弟,次座上的老者,静静品尝。 其实在多数时候,无眉中年都不会喝血的,平时他最爱的还是茶水,只有在他需要之时,他才会去喝血。 血对他来说,更像一种补品,人是不可能天天吃补品。 两人看样子,已是一夜未眠。 不过对于两人来说,根本不会产生影响,他们的修为足以支撑他们数日不眠不休。 此时的明珠楼内,七号房外,传来一阵嘈杂之音,有惊呼声,有慌忙的脚步声。 老者挑了挑眉,说道:“外面好像发生有趣的事了。” 无眉中年则拧了拧眉,却有些头疼道:“不用猜了,是来找我们的。” “哦?” 老者饶有兴致。 果不其然,慌忙的声音,就在他们门外,七号房前,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粗暴的敲门声。 “唉,难办啊。” 无眉中年起身去开门,并同时说道:“小乞丐,你叫顾青是吧,抱个死人过来作甚?” 注意,此时无眉中年还没到门前,更别提打开门,他是怎知,门外的是顾青,还抱着个死人? 门开了,外面的确是顾青。 只见顾青只穿着一条裤衩,进门开口就冲无眉中年说道:“救救甲!” “唉,所以说我才头疼啊!” 无眉中年扶额道:“你可知,乞丐甲现在某种意义上,已是具尸体了?” “不,他还活着!他刚才还有微弱的心跳!” 顾青强硬说道。 “刚才?现在呢?” “肯定还有!” 无眉中年无奈笑道:“他马上要死了呀,你不信可以翻开他的眼皮看一看,瞳孔此时肯定已经失去了光泽。” “甲的眼睛本来就没有光泽!” “呃,但这改变不了他要死的事实。” “所以才要你救他!” 顾青固执道。 “你这孩子,你又怎知我能救他?” 无眉中年被顾青气笑了,摇头道。 “我相信你!” 顾青出人意料地道。 无眉中年闻言直咧嘴,与老者分别交换了一个好笑的眼神。 “就因为我们是江湖人?” “是!” 顾青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无眉中年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吧,我的确能救。” 无眉中年说道,顾青大喜过望,却不料无眉中年转口就道:“但我为什么要救他?” “我把左臂给你,你救他!” 顾青一愣,随即毫不迟疑地道。 “不,这个价并不值,你给不起的!” 无眉中年拒绝道。 然而,顾青却跪下了,他盯着沉默的无眉中年,说道:“你救他,只要我能给的,我都给你!” “拜托,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无眉中年默然了,这是何等的牵绊,才能让他为之付出所有? 这一声‘拜托’,蕴含了何等的绝望? 看着赤身跪在地上的顾青,只穿着裤衩的顾青一身狼狈,看起来滑稽极了,可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无眉中年忽然有了些许感触。 “好吧。” 无眉中年叹息,看着顾青道。 “我可以救,但是,一命换一命……” 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抛在了顾青的膝前。 顾青没有迟疑,轻轻放下乞丐甲,便拿起了小刀,说道:“好!” 小刀划过,顾青鲜血流出…… ………… 乞丐甲做了一个噩梦,他被人追着,一直追,他一直逃,逃啊逃,逃了不知多久,那人还在追他。 后来,他跑不动了,那人终于追上了他,然后乞丐甲发现,那人眼眶里竟然带着的,是他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会在他眼眶中? 那我的呢? 乞丐甲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不!” 乞丐甲被吓醒,慌忙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睛……” 乞丐甲情绪非常低落,然后发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我……没有死?” 乞丐甲摸了摸周身,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呵呵呵,小乞丐,你怎知自己没有死呢?万一这里是地狱呢?” 一道戏谑声在乞丐甲旁边传来,这是一道苍老的声音。 “我原本并不确定,但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 乞丐甲笑了笑,回道:“地狱里,不可能有人问这么无聊的问题。而且,若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明珠楼内部,而你,就是那位先生身边跟着的老先生了吧。” “的确如此。” 老者用他宽大的手递来一杯苦药,说道:“喝药了。” “多谢!” 乞丐甲用左手接过,因为他的右手已被包裹成一个特大粽子。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不再猜猜这里是几号房呢?比如说,七号房……” 老者笑道。 “这里是几号房不重要,反正不会是七号房。” 乞丐甲刚醒过来,却已恢复往昔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丝毫没有被浑身药带影响到气质。 只见他分析道:“第一,先生乃有钱人,不可能腾出自己住的七号房让病人入住;第二,从你口中调戏的语气就不难知道这里不是七号房了。” “你果然有趣!” 老者恶趣味更浓了,说道:“只是不知,当你听到顾青是用什么代价才说服师兄救活你时,你是否还会这么淡定了。” 乞丐甲喝药动作顿了一下,问道:“什么代价?” “他的命!” 老者用唏嘘的语气说道。 乞丐甲沉默了,可却出乎老者意料,乞丐甲他竟然没有伤心失态? 这两小乞丐不是好兄弟吗? 难道都只是顾青那小乞丐自作多情而已? 那顾青也太可怜了吧? “我知道的,顾青还活着。” 乞丐甲仿佛能知晓老者的小心思,动了动嘴角,说道:“我的失态,有那么好看吗?” “说罢,顾青是不是签了卖身契。” 老者沉默了,最后疑惑道:“你怎么都知道?” “语气,说话的方式,懂吗?” 乞丐甲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道。 “若顾青真的死了,老先生要么语气间戏谑明显,一副摆明了要看我反应的恶毒嘴脸。 要么就是可怜我,生怕我激动,语气犹犹豫豫的,不断安慰我。不过想来,那个喝血先生的师弟,不可能这么善良吧? 除开这两点,要是老先生人显得淡漠的话,没兴趣看我热闹,语气也会非常淡漠,一句话带过,像是陈诉一件已发生的,无关紧要的事,又或者直到我不耐问起来时,才淡淡地说他已经死了。 只有这三种语气,我才可能相信老先生。” “可老先生一副故作唏嘘感叹的样子,实际却一点也按压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戏谑,这四不像的玩意儿我该怎么相信?” 老者被说得无言,他摸了摸自己的老嘴,真的有这么不可信? “那卖身契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问道。 “我猜的,毕竟欺骗性强的谎言里,总会带有一点真货。我暂且相信顾青付出了‘命’,以此为基础,再结合老先生不伦不类的谎言,从而分析出的,毕竟如果顾青没有死,我想到的,也只有卖命,才能使顾青付出了自己的命。 不过从老先生这句话,我就能确认,顾青是真的签了卖身契。” 老者无言。 第21章 醒后五问知情况 “老先生是否还有想问的?” 乞丐甲一口喝光苦药,砸吧着苦涩的嘴巴,问道:“若是没有的话,能否容我问几个问题?我刚苏醒,很多事情尚未了解。” 老者缓过神,闻言笑道:“问罢。” “第一个问题,我晕迷了几日?” “大概七日了。” 老者掐指算道。 乞丐甲点点头,再问:“第二个问题,我和顾青现在安全了吗?” “在明珠楼内,你肯定是安全的。” 老者慢悠悠说道。 “探犬没有凭借血腥味找到这里?” 乞丐甲追问,道:“给先生惹了不少麻烦吧?” “麻烦倒算不上,我在外撒了檐老鼠粪,探犬不敢靠近,城卫自然就找不到这里。” 老者摇头道。 “檐老鼠粪?” 乞丐甲听着有些奇怪,难道檐老鼠粪还能驱犬?他头一次听说。 不过乞丐甲没有深究,转而问道:“第三个问题,顾青伤得怎么样?” 老者闻言有些好奇,乞丐甲又没眼,怎知他受伤了?又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不过看乞丐甲那副平静的稚嫩面容,觉得还是别拉下老脸来问为好,省得受到智力上的侮辱。 老者如实说道:“那天,他签下血契,你被师兄抱走后,就晕迷了。” 乞丐甲心头一紧,只听老者接着道:“主要是失血过多,特别是胸前的刀伤,差点就开肠破肚,天知道他是怎么硬扛这么久。” “不过也无大碍,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已经能下床自由行走了。” “那就好。” 乞丐甲松了口气。 “那么第四个问题,我的伤势可是必死伤势,我是怎么被救回来的?” “回天丹听说过没有?” 老者问道。 “没有。” “没有听说也正常,毕竟是江湖上流传于传说中的续命宝丹,珍贵到什么程度你就不用关心了,反正卖了你万万次也值不起这个价。” 老者有点心痛,回天丹给乞丐甲续命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也算乞丐甲命好,有个真性情的好兄弟,使他师兄感触到了,执意要浪费一枚回天丹。 要知道,他与师兄踏足江湖数十载,就仅此得过一枚,可是唯一一枚宝丹啊! 乞丐甲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而后又问道:“既然这样,那么我的右手,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乞丐甲心中有些忐忑,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的右臂可是差点被齐腕切下,骨头与经脉都被斩断了,这样的右臂,还能恢复吗? “会有一点影响,毕竟回天丹只是宝丹,不是仙丹。” 老者的话让乞丐甲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过紧接他便放下了心。 只听老者道:“但对于普通人而言,不干重活的话,影响估计不大,最多就比左臂少几分力气。” “那就好。” 乞丐甲释然。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老先生准备何时赶我走?” 空气忽然安静。 老者脸色复杂地看着一脸平静的乞丐甲,良久后,才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乞丐甲觉得理所当然,开口道:“毕竟卖身的是顾青而不是我,你们遵守承诺救活我,现在我醒了,你们已经没理由再留我。” “所以,先生准备何时赶我走?不过在此之前,希望老先生还能让我再见顾青一面。” 老者表情很复杂,这到底得多么现实、多么看淡世情冷暖的人,才会刚从死亡边缘爬滚回来,就想得如此之远。 “等我们带你出殷城时,才会赶你走的,在这之前,你安心住下便是。” 老者说道,“我们少做善事,但既然选择帮助你们,就不介意多帮一下,毕竟你独自留在殷城,铁定是活不下去的,我们救了相当于白救。” “是吗?” 乞丐甲感到意外,而后追问道:“不需要付出一条手臂了?” 老者闻言不禁哈哈大笑,大手直拍膝盖,连连摇头不知怎说为好,此时,乞丐甲才终于心安下来。 他,终于能出殷城了! 乞丐甲感到好累,普通人每天毫无难度踩跨进出的城门,对他而言却如同天壑般难以跨越,让他绝望。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出城的希望。 终于结束了,在殷城地狱般的躲猫猫生活…… “带你出城不是现在,你耐心等待数日吧,等我们忙完。” 老者笑言道。 “多谢了。” 乞丐甲对老者弯腰,表示感激。 “斗胆问下,先生们所忙何事,我能否献出一份薄力?” “你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老者摇摇头,说道:“说给你听也无妨,大周皇室秘宝,天仙珠,是否听说过?” “哦?” 乞丐甲挑了挑眉。 正在这时,房门开了,是顾青到来。 “甲!” 顾青身上也如乞丐甲般打满绷带,只见他疾步走到床前,抱住乞丐甲。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力道不重,顾青抱住乞丐甲甚至算得上轻柔,可这份情,却直压得乞丐甲喘不过气。 “顾青,难为你了。” 乞丐甲左手轻轻搭在顾青肩头。 此时他不用听那压抑的哭泣声,便能知晓顾青已然泪流满面。 真的难为你了,在我晕迷之时,承受了这么多。 “活着,就好……” 顾青喃喃道。 老者不知何时,已退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合上,此刻房间内,是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老者自是不会不识趣地逗留。 楼道上,老者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那日夜里,铁铮铮汉子跪在地上哀求他们的一幕。 汉子佝偻着背脊,小心呵护怀中人儿,不肯让其受到一丝伤害,而其背上是密集到让他也感到头皮发麻的鞭疤。 一道盖一道,整个背部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 可以想象,汉子到底为怀中人遮挡过多少风雨。 “唉!” 老者叹了口气,默默自语道:“乞丐甲,你是不幸的,你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不幸。” “但同时,你也是幸运的,有此情义兄弟,此生也算无憾了吧?” …… 第22章 天地为局试一棋 是夜。 明珠楼天字七号房内。 油灯煌煌。 在场有乞丐甲、顾青、无眉中年与其师弟老者。 他们围坐在茶座上喝茶。 “听说,你想偷盗皇室重宝,天仙珠?” 乞丐甲问道。 无眉中年看了眼老者,平淡地道:“是的,我二人来此目的,就是为了此珠。” 老者被其师兄看得有些尴尬地抚须。 “天仙珠,乃大周国宝,属明月珠一类,自发七彩光芒,夜里甚是梦幻,故称天仙。此明珠大如男子拳头,世间罕见,价值无量,仅在帝冠之下,此等重宝,防卫无比森严,你们确定偷盗?” 乞丐甲说道。 “咦?” 无眉中年与老者有些惊疑,他们想不到乞丐甲一个小人物居然对天仙珠知道如此清楚。 “世间梦幻级宝珠,我等垂涎已久,如今正逢故金来使,殷城暗地涌动,各方势力即将迎来大洗牌,皇室也不免受影响,禁军调动,暗哨变位,皇宫一片混乱,时机千载难逢,若错过此次,怕不知等到何时,才能另寻到机会了。” 无眉中年饶有兴致问道:“乞丐甲,你说,我会放弃吗?” “一颗稍微特殊一点的夜明珠罢了,说到底不过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可既然先生喜爱,那为之冒险,也不是不能理解。” 乞丐甲笑笑说道。 “先生准备如何去取此宝珠?” “自然是潜入皇宫偷了,还能如何?” 无眉中年撇撇嘴,看着乞丐甲猜疑问道:“你问得详细作甚?” “先生放心,我并没害人之心,只是……” 乞丐甲轻轻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幅度,道:“我知道一条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的密道,直通皇宫中心,出口右拐就是皇室宝库所在!” 本来平静的无眉中年闻言顿时一惊,越听越是凝重,只见他俯身问道:“是何通道?可当真?” 乞丐甲伸出左手,说道:“先生可测我脉搏,看我是否说谎。” 无眉中年与老者对视一眼,测脉搏这种小伎俩两人自然懂,无眉中年依言便将食指与中指压在乞丐甲手脉上。 “皇室核心成员的逃生通道,唯有亡国之时,方才开启。” “我此言句句当真!” 无眉中年闻言已忍不住透露出惊骇神色。 “师兄?” 老者见此神色也是一惊,难道…… “句句属实。” 无眉中年面上虽恢复了平静,但心中却止不住的波涛汹涌,他看着乞丐甲,忽然有种捉摸不透之感,原本以为只是个悲催的小乞丐,现在看来,不简单啊! “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消息对你很重要。” 乞丐甲笑得莫名,说道:“甚至可以说,能使你此去的风险减低无数倍!” 无眉中年深吸口气缓缓坐下。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不说他能通过此通道无风险地进入皇宫,免去最为危险的第一关,就单论此条通道的信息而言,就已经与天仙珠等价! 此消息一旦放出,被敌视大周皇室之人知晓,那整个大周,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地震? 往严重的说,当今陛下都可能因此被人刺杀。 “说罢,你想要什么,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过分!” 无眉中年已经冷静下来,他明白,乞丐甲必有所图,才会如此。 可却不料,乞丐甲摇头就道:“向恩人索要报酬不太好先不提,我想,此消息足够堪比回天丹的价值了吧。” 无眉中年又看了老者一眼,后者笑得有点尴尬,看来他这师弟什么都说了啊。 “足够,甚至绰绰有余。” 无眉中年说道:“你不求其他?我还以为你会……” 无眉中年下意识望了眼只是静静枯坐的顾青,意思很明显。 “顾青血契一事,我自会另寻它法。” 顾青仍然静静喝茶,闻言没有情绪波动。 乞丐甲笑了笑,说道:“不过既然情报价值抵得上回天丹还有余,先生也执意要答应我一件事,那偷盗之时,顺手帮我把一物放进密道之中,便足够了,也碍不着先生什么。” “我没执意……” 无眉中年看着一副大义凛然神色的乞丐甲,有些无语。 这小乞丐脸面话倒是说得挺漂亮,他差点就以为小乞丐真不求回报呢…… “我就猜到,你这精明的小乞丐怎么可能毫无所图。” 老者一听乞丐甲所言,不出所料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乞丐说得一副知恩图报,情深义重的样子,但实际,还是有所图谋啊,甚至于此图谋比起他兄弟的卖身契还重要! 乞丐甲也跟着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七月十五日。 我们活下来了,是个奇迹。 这一天,我感慨万分,在生死之间绕了一圈,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但除去其余种种感悟外,此次事件真正让我警醒的,是实力! 我们缺少的,是实力。 智谋,我自认不缺,但古有圣人一语动神州,再语天色变,而我呢?垃圾话怒人心,再语人神愤? 我自认远不如圣人,可也比许多人要聪明,可我能干什么? 什么都干不了,甚至连乞丐的身份都摆脱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实力,无论是财力,还是武力、权力,我们都没有。 要是我们能拥有强大的实力,此次危机,还算危机吗? 不,我们能杀出殷城! 就算实力弱一点,我们也能扰乱城门秩序,引起恐慌而后趁机溜出去。 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能再强一点,我们都有溜出殷城的办法,而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界。 奈何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在此,我总结出,智谋,唯有建立在实力上,才能发挥出莫大威能,否则,如同巧妇难煮无米之炊。 不说这些了。 今天,我从老先生那里听到一个消息,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我觉得,我的谋划是时候开启了…… 原本打算等我成年后才开启的谋划,没想到提前这么早。 也无妨,先走一卒,试试这大周棋河的水深吧,其余棋子,待我成年方下即可。 若是顺利的话,此次应能除他一臂,再创造出古金与大周两国相嫌的百利局势,为我棋势打开一角。 等着吧,当年我苟活下来,所结的因,你们作下的孽,终会结果的! ———— 黑暗中,乞丐甲放下手中笔,将日记贴身收好,和衣卧下。 他罕见的睁开了眼睛,伸手进去摸了摸枯萎无泽的眼珠,指尖没有润泽,眼珠也无涩痛,而后带着难掩怨恨,睡去。 第23章 少女怕日手遮阴 天亮了,现在接近晌午时分。 乞丐甲在明珠楼内讲故事,他发现明珠楼里面的贵人都好大方,出手都小二两碎银起步。 尤其是乞丐甲讲些荤段子时,场面更是爆炸。 只见明珠楼大堂中间,桌子上面的椅子上,乞丐甲慢悠悠说道:“有个文人,在大热天里看到一个姑娘因怕晒,用手遮住太阳,您猜猜,文人怎么说?” “怎说?” 一群华衣贵人就像路边的小混混似,齐齐挤着蹲在桌下,侧耳倾听,态度甚是认真专注。 乞丐甲笑得特别贱,说道:“文人说,少女怕日手遮阴。” “怕日遮阴?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要不行了,哈哈哈!”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 贵人们皆是轰然大笑,原来他们的笑点也如路边贩人一般庸俗,甚至更不堪,乞丐甲默默想道。 “文人被打一顿后继续前行,又看到一幕,一老汉担心笼中鸟晒到,用布把笼罩住,你们猜猜,文人又会怎说?” 乞丐甲接着道。 贵人们皆是苦思。 “文人说,老翁爱鸟套护阳。” 乞丐甲贱笑道。 “哈哈哈,你这瞎子要笑死我吗?” 一大胖的富贵人家已经受不了了,趴着地上一抽一抽的,脸色已经笑成猪肝色,像头穿着衣服,成了精的猪,还是白白胖胖的那种。 乞丐甲附和着气氛笑笑,待贵人们晃过劲来,才用左手搓了搓,说道:“诸位听得是否舒爽,若爽了就捧个赏钱,让小子也乐乐。” “哈哈哈,赏赏赏,必须赏!” 一位豪客直接抓了一大把碎银,哗啦哗啦得撒在乞丐甲面前的盆子里。 “赏个屁钱,秀儿缺的是钱?诸位用夜壶给秀儿上壶茶孝敬孝敬就是了,没看到秀儿现在口中干渴吗?有消渴病的就算了,不能让他尝到甜头!” 一人说得庸俗,很多人附和,口中态度坚决地发誓绝不会再给一文钱,但身体却皆是老实,等他们醒悟过来时,钱囊内的钱已经在乞丐甲的盆子里面了。 嗯,谁喷的香水! 味道也太香了吧? 乞丐甲听着哗啦的声响,露出会心的笑意。 这明珠楼里的钱,也太好赚了吧? 不过,若不是托了先生的关系,我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进来这里。 果然,不只钱是属于富人的,连赚钱的方法也被富人垄断了啊…… 乞丐甲想起以往他在桥头行乞的艰苦日子,不禁唏嘘不已。 “以前有只公鸡,英俊潇洒,风靡万千母鸡,公鸡也很享受这种左拥右抱的生活,然而,有件事是公鸡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那就是被他宠幸的母鸡下的仔蛋,每每有仔蛋产生,他都会啄烂它。 你们猜,公鸡为何会如此痛恨自己后代呢?” 乞丐甲又讲了一个笑话。 “为何?” 众人苦思良久,从各种奇葩角度说出答案,仍是不得真解,直到众人不耐烦要求乞丐甲说出答案时,乞丐甲才微笑道:“因为他一旦有了后代,那他岂不是成鸡爸了?” 鸡爸? ?! 成了个鸡八! …… 某个厢房内,无眉中年与老者正喝着茶,静静倾听下方动静。 不过,两人并不平静,尤其是无眉中年,他手上的茶杯有点抖,茶水已经洒出大半,溅湿衣裳。 很显然,乞丐甲讲的笑话,他也免不了受到冲击。 “师兄,此子真是个人才!” 老者还是对得起自己这个年龄,深吸一口气把口中浪笑憋了下去,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嗯。” 无眉中年还没晃过神,默默地嗯了声。 “那师兄可还准备收乞丐甲做书童?小心晚节不保啊!” 老者问道,他非常清楚,像他们这种高龄,江湖前辈,一旦被这种低俗的笑话逗笑,传出去,可真的是晚节尽失,颜面无存! 这比死还可怕! “收,怎么不收了?” 无眉中年终于憋下这股劲,回道。 “乞丐甲乃可造之材,收了总是不亏。况且……” 无眉中年顿了顿,才继续道:“他一个瞎子,少了顾青帮他,若我们置之不理,还能活多久?废了一颗回天丹,总不能这般浪费了。” “原来如此。” 老者沉默半晌,才道。 “不过,说是要收他,但也得他求我,我方才会收。” 无眉中年面含一缕笑意,说道。 “哦?” 老者一挑眉,不解问道:“师兄怎知乞丐甲一定会求你?” “因为他同样是聪明人,知道谁才是他的活路。” 无眉中年扶着头,看着下方热闹一片的场景,说道:“我倒想看看,乞丐甲是如何说服我收他作书童,又或者说服我把顾青还给他。” “师兄还真是喜欢作弄人啊!” 老者呵呵笑起。 ………… 现在是夜间。 乞丐甲不停指点着顾青忙活,最后终于在无眉中年前去偷盗的前一日赶工赶出。 乞丐甲摸着足足数十公斤的重物,与顾青一起呼了口气。 不容易啊! 乞丐甲为了手中此物,已经三天没去明珠楼大堂讲故事了,确切地说,他除了第一天说了数个时辰故事,赚够钱后,就没有再去了。 为此明珠楼掌柜还特意来他房间拜访他,嘘寒问暖,担心他身体状况,毕竟因为乞丐甲,他那天的生意直接爆满,座无虚席,妥妥的摇钱树啊! 明珠楼掌柜甚至还想永远给乞丐甲留下此房,让乞丐甲天天在明珠楼里面说书讲笑话,赚到的钱也不去分毫全是乞丐甲的。 乞丐甲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在掌柜提出签下他的想法后,他便知道,只要他一点头,就能立刻变成全殷城最富有的说书人! 大富大贵! 这不正是身为乞丐的乞丐甲做梦都想要的吗? 不过乞丐甲最后还是拒绝了明珠楼掌柜,因为他不可能再留在殷城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不小心撞见那些狗官,狗官铁了心要杀他怎么办? 毕竟顾青杀了门卫队长以及其他几名城卫,性质早就变了,他就算摆脱乞丐身份,狗官依旧不会放过他。 虽然很遗憾,但钱这种东西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真没了,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而说到钱,刚赚到一笔‘巨款’的乞丐甲现在已经没钱了。 他的确赚了很多,但也全部花光了,就是为了做出他手中此物,明日夜里让无眉中年带进密道的好东西! “一切,拭目以待吧!” 乞丐甲阴险笑说道。 …… 第24章 夜黑风高宜出动 时间很快来到无眉中年同其师弟老者,准备前往偷盗皇室秘宝天仙珠之时。 今晚夜黑风高,正宜借财。 “我们起码得清晨时分才能回到,在此期间,你们二人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无眉中年与老者皆是一身夜行衣打扮,其中无眉中年对乞丐甲与顾青二人吩咐道。 “明白。” 乞丐甲点头应道,不用无眉中年说,以他的谨慎程度,没事肯定不会随意溜达着玩的,今晚大概率是大门不迈一步,蒙头睡大觉。 顾青一旁默默地当个人形背景,不出声。 “我们行走江湖多年,所结仇家不少,若他们恰好找来,很可能对你们不利,这样吧,我将獠牙留下,你们也算有个保障。” 无眉中年放心不下,沉念一阵,说道。 “去!” 只见无眉中年轻叱一声,手臂一挥,一只庞然大物便从他斗篷下飞出,发出哗啦哗啦阵响后,落在乞丐甲肩膀上。 “什么东西?” 乞丐甲感受到近在咫尺毛扎感与血腥味,瞬间鸡皮疙瘩竖起,连忙把此物推开。 庞然大物委委屈屈地掉在地上。 “这是我的宠物,名为獠牙的大蝙蝠,在我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它会保护你们。” 无眉中年淡淡解释道,地上的庞然大物附和地吱了声。 “下次能提前给个准备吗,吓我一跳!” 乞丐甲虚惊一场,随后有些感慨,江湖人果真不愧为江湖人,连养的宠物都那么特殊。 不放心他们,放心一只飞老鼠? 乞丐甲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了,期待我们平安归来吧。” 老者摆摆手,说道。 “嗯,记得把我的一点小东西顺带上。” 乞丐甲指了指地上一物,说道。 无眉中年吃力抬起乞丐甲口中所谓顺带的一点‘小东西’,然后与老者迅速离去。 …… 城外郊区,景山上的菩萨庙。 无眉中年擦了擦发鬓的汗水,将‘小东西’轻轻放下。 嘭! “我就知道,乞丐甲肯定不会让我太便宜的!” 无眉中年喃喃道。 这扛着几十公斤重物极速跑上数十几里路,就连内功浑厚无比的他也得气喘好久。 无眉中年稍微休息一会,才起身打量着这处菩萨庙,根据乞丐甲所言,密道的进口,也可以说是皇室逃生通道的出口,就在从左手边数起的第四座菩萨,普贤菩萨底座之下。 无眉中年根据情报来到普贤菩萨金身前,细细打量确认一番后,便用力推了一下。 轰隆轰隆!! 无眉中年脸色一喜,乞丐甲果真没骗他,普贤菩萨金身之下,确实有个漆黑洞口。 无眉中年没有立刻进去,而选择站立等待,不多久,老者便出现在此,与无眉中年点了点头,才一同跳下去,连带着乞丐甲的一点‘小东西’。 老者没有及时到场的原因,是应乞丐甲的要求,前去把庙里的老方丈给杀了,用一种诡异的暗杀手法,使老方丈‘自然死亡’。 没错,乞丐甲说是只要把他的‘小东西’带进密道里就行,但实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在交出密道地址之前,说明白具体条件之时,乞丐甲增加了一些先决条件,一些后决要素。 先决条件是使菩萨庙方丈‘自然’死亡。 后决要素是选好特殊位置,并准确按照乞丐甲所说步骤将‘小东西’隐秘埋藏。 无眉中年不清楚乞丐甲想干什么,但为了得到密道的具体位置,即使再麻烦他也会做好,而且这些对他而言不过顺手而为,帮乞丐甲弄一下也算不得什么。 他不做好也不行,因为多疑的乞丐甲完全没有信任他这个所谓的恩人,非要掐着他的手脉,叫他用自己上下祖籍十八代,外加家养的老狗小宠发‘做不到死光光’誓,才肯给他地址信息…… 选好位置,挖坑,填埋,将乞丐甲吩咐的事都忙完后,无眉中年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深入密道之中。 …… “今夜似乎有雨,是预兆着什么吗?” 乞丐甲闻着鼻尖清新且潮湿的气息,听着天空隐隐的轰隆,自语道。 顾青看着天空压抑的云层,整个人有些沉默。 他有些心事。 “你的气息很躁动,是在迟疑什么?” 乞丐甲问道。 顾青呼吸不禁一窒,良久后,才道:“听说等天一亮,他们回来后,我们就会离开殷城?” “是的。” 乞丐甲回道:“这次他们大抵不会骗我们。” “这么说,即使今晚殷城发生一些事情,等我们天亮走后,也波及不到我们,是吗?” 顾青问道。 “是的。” 乞丐甲点点头肯定道:“风波再大,浪花再猛,也有尽头,只要我们离岸远,就不会受到波及。离开殷城后,殷城之后的一切震动,都将与我们无关。” 得到肯定回答的顾青沉默良久,后说道:“我累了,先回房睡觉了。” “嗯,晚安。” 面对才刚过宵夜时分就要睡大觉的顾青,乞丐甲挥手说道。 “晚安。” 顾青将房门轻轻掩上,离开。 乞丐甲依旧保持挥手动作,良久,才默默道:“獠牙,你听得懂了人话吗?” “吱!” “嗯,那你会导盲吗?” “吱?” …… 第25章 雷雨下事追忆恨 天空开始下雨,雨势渐大。 一道霹雷闪过,轰隆! 无眉中年与老者拖着湿哒哒的夜行衣,已来到皇室宝库的大门前。 他们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在不惊动任何护卫的情况下,闯入此地! 哪怕是借助密道之势,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无眉中年此时正拿着一捆铁丝,不急不慢地撬动锁眼,只是他将锁挡在胯下,挺着身子左右乱瞄的样子有些猥琐,跟站在别人大门口前尿尿一般鬼祟。 无眉中年完全没有自觉,甚至兴奋地想吹口哨。 这可是大周国库,古往今来,有几个贼人有能力潜入此地? 要是他光顾此处的消息泄露,怕是立马成为天下盗祖,刻碑上香! 无眉中年心情大好。 不多时,只听一声清响,大门便被缓缓推开。 “走!” 无眉中年低喝道,闪身进入其内,老者紧跟上,后将大门虚掩。 “呼!” 老者拿出火折子,拿下盖头轻轻吹燃,霎时,伸手不见五指的宝库内有了亮光。 “不愧为国蕴之地,果真壮观!” 无眉中年脚踩着地上狼藉的金银,面对身前如山般的珍宝,不禁震撼。 老者同样失神,口中喃喃道:“这得多少民脂所积,才能有如此规模啊?” 此地金银之巨,常人无法想象! 想到当初桥头上,花二两多银子买故事时,乞丐甲露出由衷的笑容,再看看堆积在此地明显潮霉的过万万金银,老者不由露出一丝悲哀。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周虽衰败多年,可终究是统治万万子民的泱泱大国,此情景倒很正常。” 无眉中年表示不出意料,随后他缓缓走到一处打开的箱子前,里面,是一颗如梦如幻的宝珠! 两人在没燃火前,便已被此珠夺取了目光。 天仙珠! 传说中的梦幻宝珠! “多少年了,我终于得到你了。” 无眉中年轻轻将宝珠捧起,双手罕见的微微颤抖。 有多罕见? 无眉中年不清楚,他只记得,他的手已经很多年没有颤抖过了。 而在老者记忆中,无眉中年上一次的颤抖,是在六十年前,亲手摘下自己师父天魔门门主的头颅,获取门主之位时。 为何他会如此激动? 难道是太过喜爱天仙珠了? 不,这其实关乎一个江湖传说,一个只流传在极少数人中的传说。 天仙珠,其实是一柄钥匙! 一柄开启千年前,剑神伴剑葬身之地,剑神冢的钥匙。 而据传言,在剑神冢中,有一柄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宝剑,剑名轩辕! 在神话中,轩辕剑乃旷世神兵,又名轩辕夏禹剑,是一把圣道之剑。由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轩辕剑不仅为天下第一剑,更是帝之配剑,其内蕴含无穷气运! 神话传说有言,得轩辕者,得天下! 得到轩辕剑,是否真能得到天下? 无眉中年不清楚,也没有兴趣,他只想要此天下第一剑,想要借助轩辕剑所含的无穷气运,尝试一举冲破自身瓶颈,让自己更进一步! 他已经卡在武道巅峰很多很多年了,数十年来,不得寸进。 明明他只想要再向前一步,却艰难得让他绝望。 “快了,真的快了!” 无眉中年按压下因激荡而沸腾的内力,喃喃自语。 …… 哗啦啦的雨水,每一滴都足有黄豆大小,打在身上不仅冷,还疼。 街道上,此时哪怕没到宵禁时分,也早没了人影。 除了傻子,没有人愿意留在外面淋雨。 不过也有不是傻子的人淋着雨,他们都有各自不得不出门的理由。 顾青,正是其中一个,他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在离开殷城之前必须完成。 哗啦哗啦…… “来,干!” “哈哈哈,大哥好酒量!” “别废话,满上满上!” 顾青待在民宅的屋檐下,默默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已经蹲了有一会了。 “痛快!” “再来!” 灯火透过窗户,里面人影绰绰。 “他娘的,最近那瞎子怎么找都找不到,害得我们连喝酒都吃不起配菜了!” “唉,好端端的搞什么大修殷城,全让这些乞丐得了便宜,现在好了,乞丐们统统都消失,那瞎子也不见了,我们每天固定的零钱都没了,本来就拮据,现在还平白少去一笔!” “我就想不明白,乞丐是死是活与我们殷城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些殷城百姓一点津贴都不给,反而将钱给了乞丐?” 听着里面的声音,顾青十指不禁捏得发白,但他还是没有动,他在等。 最后,在屋内说话声渐小,鼻鼾声酿响之时,顾青动了,他先是丢出一块石头砸在门上,发出巨响,见里面人依旧睡得死沉,他才放心地走到门外,抽出腰间的柴刀从三指宽的门缝伸入。 砰!砰! 咔擦! 直接用力磕两刀,门内的锁头掉在地上,顾青推门而进。 房间内,有三人,皆是青年模样,也皆酣睡如泥,这么大动静都没惊醒他们,顾青打量一番,缓缓走到一名青年身后,将刀举起,目光闪出一丝仇恨。 说实话,顾青得感谢这三人,就是因为他们,他才会坚定下练武的心,他才会打熬出这身远超同龄人的体魄,此次他和乞丐甲才能挣得一线生机活了下来。 但,这不妨碍顾青无比痛恨他们。 “都怪你们,害得甲不高兴!” 顾青狠狠将刀插进青年的脖子中,青年一阵抽搐过后,了无声息。 顾青又来到另一名青年身后,看着他口水直冒的邋遢样,不由露出一丝厌恶。 “都怪你们,抢了甲的钱,害得我们没办法吃饱!每日都是这样!” 顾青想起了以往的行乞日子,每日的傍晚,他前去接乞丐甲时,乞丐甲的乞兜里,永远都是空荡荡的一幕,而乞丐甲却还笑着对他说:“没关系啦,大丈夫能屈能伸。” 怎么可能没关系? 在被人拳打脚踢时,在被人往脸上涂牛粪时,在被人吐口水、淋尿时,都没关系吗? 为什么会觉得没关系? 还不是因为他太弱了! 他太弱了,弱到受欺负的乞丐甲还得用笑容安慰他,说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顾青眼睛通红,用力一刀捅进青年身体。 都怪他! 都怪他太弱了,乞丐甲才会被欺负,才会被乞丐甲按压住,不允许他报复,独自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为了乞丐甲不再受到欺负,所以他要变强,他一定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乞丐甲,强到乞丐甲亲口允许他去报复! 如今即将离别殷城,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机会回来复仇,他是等不到乞丐甲的亲口允许了,虽有些遗憾,但没关系,往后日子,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再让乞丐甲受到半点委屈! 他可是发过誓的…… 顾青来到最后一名青年身后,再次将血淋淋的柴刀举起,滴答的血珠让下方的青年有些不适地翻了翻身。 顾青想起了当年,他与乞丐甲初遇的那一天…… 乞丐甲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居住的破庙内,缩在无头佛像怀中,气若悬丝,双眼血淋淋的哭泣着,血泪翻涌。 那可仅五岁的孩子啊,到底经历了何等惨剧,才会变得如此模样?! 那时才八岁的顾青,因为瘟疫父母双亡,他成为了孤儿,也因此成为乞丐,他见到乞丐甲后,轻轻地将乞丐甲抱入怀中。 “你是谁!” 乞丐甲幼小的身体惊恐地颤抖。 “顾青。” 顾青轻声说道。 “顾青,好黑,我好怕!” 也许是感受到顾青的善意,乞丐甲紧紧搂着顾青的肩膀,放声哭喊。 那时候,顾青是那般的无措,他第一次,感到了依赖,这种感觉很陌生。 “顾青,你能保护我吗,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乞丐甲哭道。 顾青闻言迟疑了,他一个八岁大的乞丐,自己都朝不保夕,他拿什么养一个五岁的儿童? 但是,这股陌生的依赖感,无助的血泪,最终让顾青决定下来。 他拿命来养! 那时候,佛座下,他就发下誓言:“不要怕,有哥哥在,我一定会……” “甲,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顾青猛然发力,将柴刀捅进青年体内,鲜血染在脸上,他嘶声呐喊,多年来乞丐甲承受的委屈,数日前乞丐甲垂死的重伤,历历在目的一切,让他留下痛苦的眼泪。 “甲,我发誓,往后岁月,只要我还在你身边一刻,就不会再让你受到分毫伤害!” 雷雨之下,猛兽垂泪。 “甲,我为你报仇了!” …… 雨势逐渐滂沱。 街边的拐角,听着远处顾青压抑的嘶吼声,乞丐甲默默拄着拐杖离开…… —— 从前,有个小乞丐收养了一个比他更小的瞎子,两人相依为命,却朝不保夕。 然后,小瞎子决定自食其力,不再让小乞丐背负他前行,义无反顾地成为光荣的乞丐一员,加入乞讨行业。 他成为了小小乞丐。 每天,小小乞丐清晨起床,出门乞讨,与同行争抢,与同行打架、骂街,夜晚才归。 当然,小小乞丐初入乞行,完全不是同行敌手,不管是身手,还是嘴炮,总被别人撂倒在地,抢走所有,受尽侮辱。 初来乍到的他,被老人们额外关照,外加小小乞丐什么都不会,不会打不会骂,还是个睁眼瞎,毫不例外,他成为了大家的出气筒。 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的人,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尊严,自身的郁气将得到发泄。 小乞丐将小小乞丐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很痛苦,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太弱了,他自己连自保都艰难,如何保护得了小小乞丐? 小乞丐只能苦苦劝说小小乞丐,算了吧,我会养你的。 每每这个时候,小小乞丐总会笑着安慰小乞丐,说:“没关系的,能分担你一点担子,我就满足了!” 真的会没关系吗? 谁生来是用来受尽屈辱的? 看着小小乞丐每天偷偷摸摸藏起乞讨来的一点点文钱,还不敢多藏,生怕被发现私藏的狼狈模样,小乞丐心如刀绞,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保护小小乞丐! 渐渐地,很多年过去了。 小乞丐变成了乞丐,靠着自己的拳头生生帮已经变成小乞丐的小小乞丐打出一片天地,再也没有乞丐敢欺负他了。 但是,还是会有人敢欺负小乞丐,当年带头欺负小乞丐最凶的那几个还是敢欺负他。 不为其他,因为他们是殷城里有户籍的平民百姓,三个流氓! 流氓打乞丐,正常! 乞丐若打了平民,会被城卫打死! 乞丐没办法,为了生存,只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小乞丐被欺负,暗暗自舔獠牙,等待契机。 直到有一天,大雨磅礴之际,他来到了三个流氓的居所…… 第26章 青要尊严甲不要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日。 我们终于逃出殷城,万幸。 ———— “哈……哈切!” 乞丐甲染上风寒了。 郊区,此时的他正坐在马车内,擤鼻涕。 离开殷城很顺利,在无眉中年露出一手化石为沙的才艺后,无人再敢拦截马车。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风寒有些影响心情,但总体而言,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终于不用担心被抓到了! 死亡如风的感觉,终究没人会喜欢。 不过此事一结,另一事也该提到台面上了,乞丐甲轻捏下巴,露出思索之色。 该怎么办呢? “甲,吃晚饭了!” 顾青掀开车帘,说道。 “好。” 乞丐甲在顾青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踩踏在散发淡淡腥味的草地上,周围皆是知了发骚的求偶声,声音短促显得烦躁。 他们今晚野营,没办法,因为无眉中年与老者归来之时已经很晚了,据说两人是被宝库内珍宝迷花了眼,忘记时间。 而他们归来后怕夜长梦多,不打算再留一晚,收拾东西立刻准备离开殷城,乞丐甲也乐意,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局面。 乞丐甲来到篝火旁,缓缓坐下,今晚吃兔子萝卜汤,外加干粮面饼,兔子是老者路上随手打的野兔,萝卜是无眉中年路过田地随手拔的,干粮面饼是顾青路过民宅随手借的…… 嗯,无眉中年和顾青这两人完全没有良民的样子,不问自取习惯了。 好在老者随手丢下几枚铜板,倒是没让别人吃亏。 乞丐甲还没下车之时,就已经闻到香味,口中食欲大动,接过食物,连忙吃起。 “呼咻,好吃!” 乞丐甲喝下一口滚烫的浓汤,赞叹道。 “还算能吃。” 无眉中年一旁点头说道,给予厨师顾青一个中等评价。 顾青只是静静吃着面饼,没有说话,老者也是如此,一时几人相顾无言,默默吃着晚餐,颇有一种食不语的气氛。 晚餐很快吃完,顾青收拾碗筷,一并丢进大口锅里,扛着大锅往河道方向远去。 顾青洗锅碗去了,乞丐甲等三人却还是无言以对,乞丐甲是在想如何开口,而无眉中年二人是在等乞丐甲开口。 他们三人都知道此时,是说清楚一些事的最佳时机。 “今夜的风,甚是喧嚣啊!” 没多久,乞丐甲轻语道。 “今夜的蝉,也格外撩人。” 无眉中年没有让乞丐甲独自尴尬,目露趣色接话道。 “先生觉得,我如何?” 话题一开,乞丐甲便直入正题。 “你如何?” 无眉中年得意地看了老者一眼,仿佛在说,看我猜的准不准! 老者眼神无奈回道,你准你准,师兄你最聪明了。 然而,乞丐甲下一句话,就让无眉中年与老者愕然了,只听他道:“先生觉得,以我代替顾青,如何?” 乞丐甲竟然想以自己,来代替顾青签下卖身契! 无眉中年与老者有些意外,无眉中年想过,乞丐甲可能会想成为他的书童,也可能会说服他放过顾青,但从未想过,代替这一说法! 因为代替,无论成否,仍然是一个人随他俩离去,另一个自寻生路。 这还是代表着乞丐甲与顾青的分离,以他们两人的牵绊,竟会有分离的想法? 乞丐甲苦笑,若是可以,他也想两人皆是自由身,不用分开,可惜,他已经没有其他赎人的本钱了。 无眉中年沉吟片刻,决定顺着乞丐甲的话,问道:“我这人一向不喜吃亏,你说,你有什么比顾青强?” “我比顾青聪明!” 乞丐甲淡淡道。 “但你是瞎子,顾青却是练武的好胚子,稍稍打磨,就是一个上好的打手,你如何能比?” 无眉中年道。 “以先生勇闯皇室宝库的实力,会缺顾青这一个打手?” 乞丐甲反问道。 “不缺。” 无眉中年想了想,诚实道。 “价值高低是相对的。” 乞丐甲说道:“一堆金山与一块奇石,让平民去选,肯定会选择金山,因为金山对他而言,能让他全家吃饱住好,奇石是无用之物;而若让富可敌国的富人来选呢?他会选奇石,因为金山对他而言,锦上添花,奇石却能给他新奇感,是心仪之物!” “对于先生而言,同样如此,我对先生的价值,并不比顾青低。” “说的在理。” 无眉中年点头,后道:“但是,你具体会什么,值得我放弃顾青,选择你? 仅凭笼统的一句聪明,无法让我动心。” “我会讲故事,说笑话,若是先生喜欢,我可每天备上十则笑话,两篇故事,十年内无一重复。” 乞丐甲淡淡道,却不料无眉中年一挥手,义正言辞道:“我不喜欢笑话和故事!” 乞丐甲有些奇怪,但没细想,接着再道:“我文笔尚可,可为先生代笔行书。” “这能算?我识字一二,可无需你代劳。” 无眉中年摇头道:“说天赋吧,顾青基础浑厚,练武资质上等,而你呢,有何值得我培养?” “给我十年,我能成为大周状元,这投资可足够?” “什么,十年状元?哈哈哈,你拿什么保证?知道什么才是状元吗?别以为口中会喊两句酸诗会讲两句笑话就有资格了!” 无眉中年闻言滑稽大笑,指着乞丐甲说道,老者在旁也呵呵笑着摇摇头。 状元,乃大周皇朝无数青年才子舍命竞争之席,连他们这种目无王法,视朝廷如笑话的江湖人口出狂言时也不敢说自己能夺得状元位,生怕遭了他人笑话,区区一个小乞丐不知天高地厚,说得跟探囊取物似的,岂不可笑? “笑够了吗?” 乞丐甲没有反驳,待他们笑声暂歇,才言道。 “不够。” 无眉中年擦擦眼角的眼泪,嘴上笑意却是一点不减。 “功名获取的确很难,我不否认。但是,若说我从五岁起,就再没读过书,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学识,皆来自五岁前,先生可信?” 乞丐甲摸了摸双眼,说道。 无眉中年忽然觉得不是那么好笑了。 “我半岁能言,一岁能跑,三岁熟读经文百书,五岁吟诗作曲,先生说,这样的我,再给我我十年时间,可有资格竞争状元之位?可够资格代替顾青?” 无眉中年微微张开,看着乞丐甲不似撒谎的神情,许久后,才道:“足够。” “只是,我很疑惑。” 无眉中年说道:“你为何一定要代替顾青签下卖身契呢?” “不为何,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为奴!” 乞丐甲沉声道。 “哪怕顾青在我这里能活得更好?” “不为生活好与坏,只为尊严。” “那你呢,难道你就能为奴了?” 无眉中年被逗乐了,顾青是男子汉,乞丐甲就不是男的了?顾青要得尊严,乞丐甲自己就不要得尊严了? “我乃小人,自不一样。” 乞丐甲淡淡道。 “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 无眉中年掏出一枚铜币,说道:“我手上有枚铜币,我将之抛起,你猜正反,若你猜中,我就如你所愿,若猜错,你和顾青一并成为我的仆人,如何?” “不可能!” 乞丐甲想都不想,断然拒绝:“我怎知先生是否作弊,我一个瞎子,作弊还不轻松吗?” “那就你来抛,我猜。” 无眉中年道。 “不行,对半开的几率完全就是看天,我不可能,也没资格拿顾青未来去赌!” 乞丐甲还是拒绝道。 “这个不要那个不要,你想怎样?你可清楚了,现在顾青是我的东西,哪有你这般求人态度?” 无眉中年怒了,他很欣赏乞丐甲,觉得答应乞丐甲也无所谓,原本他想给乞丐甲一个台阶下,不想让其太没面子,无论铜币最终结果如何他都能让乞丐甲赢他,可乞丐甲却偏不领情,将他一番好意全辜负,他岂能不怒? 无眉中年怒哼两声,他决定不再给乞丐甲面子,开口言道:“也罢,只要你当场跪下求我,我就同意你。” “你不是很在乎顾青的尊严吗?你不是说自己不需要尊严吗?那就证明给我看!” “只要你证明你真的可以为顾青而牺牲自己的尊严,那我就允许你代替顾青与我签下卖身契!” 乞丐甲闻言,默默道:“先生确定?” “本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顾青的卖身契就在此处,只要你跪下,我就立马撕了它!” 无眉中年大手一拍,将老者递来,用血写下的卖身契挥在地上,冷笑道。 风停了,蝉静了,乞丐甲他,真的跪下了。 “你……” 无眉中年瞪大了眼睛。 第27章 故事结束亦是始 乞丐甲傻吗? 说傻,他的确傻,曾经面临门卫队长的虐杀,乞丐甲宁愿用计逼他殴打自己来拖延时间,也不愿跪下求饶。而现在,只因是顾青,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跪下了,岂能不傻? 说不傻,他也的确不傻,因为这一跪,除非无眉中年不要脸皮耍赖,顾青的自由便已成板上钉钉之事,仅此一跪,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免去诸多麻烦,也避免了运气之说,以最简单的方法完成要做之事,岂能是傻? “世人皆说男子膝下有黄金,而你的膝盖,就这般不值钱?” 无眉中年没想到乞丐甲真的跪下,沉默良久,才言道。 “我早已一无所有,何来黄金膝可言?” 乞丐甲苦笑,说道:“若能用这破烂的膝盖换得顾青的自由,我已无遗憾!” 无眉中年无言。 “何必呢,若真在乎顾青,当初与我等交换密道信息时,就该提此条件,而不是他事。” 一直不语的老者,此时说话了,只见他叹息道:“但你没有,显然,对于你而言,你的事比顾青更重要,如今却在此求人,唉……” “老先生所言不错,我的确自私,我的事比顾青的尊严重要,更比我性命重要,两位想如何看待我,便如何看待吧。” 乞丐甲没有否认自己的自私,因为事实的确如此,觉得他惺惺作态,觉得他令人作呕,那他便是罢,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不解罢了。” 老者淡淡解释。 无眉中年看了乞丐甲很久,尤其在那紧闭的双眼上,目光长驻,待两人说完后,默默站起身,转向明月之处,一时,清风徐徐吹拂。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无眉中年想到很多。 “人的灵魂有很多种颜色,善良的圣白,消极的浑灰,热血的赤红,邪性的暗紫,诗意的明橙,绝望的漆黑,而你与顾青灵魂的颜色却是罕见的蓝色,对待彼此情感不含任何杂质,纯粹的天蓝。” 这种干净的颜色,如今世道已太少了啊。 无眉中年暗地叹息。 “某乃闻人云鹤,江湖十大门派之一,天魔门之主,江湖人称云鹤上人,斟世轩天地人榜中排行天榜第九,你可理解为天下第九的江湖人。” 云鹤上人淡淡道:“从今日起,我赐你姓氏,闻人,你便叫闻人甲!” “是!” 闻人甲颔首道。 “从今日起,你将加入天魔门,成为我闻人云鹤麾下的一员,此后一生,便为天魔门奉献吧。” 云鹤上人转身面对闻人甲,扔给他一块腰牌,腰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木质声。 闻人甲摸索捡起,只听闻人云鹤沉声道:“从今日起,你的身份为,天魔门,第八代门主闻人云鹤麾下大弟子,闻人甲!” 狂风骤起,枯叶飘飞,此言一出,仿佛扭转了命运的齿轮,天地为之变色。 轰隆! 月轮消失,乌云盖天。 毛雨纷纷掉落,雨势快速渐大,很快,又是一场暴雨来临。 老者骇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云鹤上人,因为这不单是与说好只收为书童的不一样而感到讶异,更清楚因为他这师兄,天魔门门主,生平八十余载,从未收过一徒,理由是无人有资格继承他的衣钵,如今面对乞丐甲,竟然破戒了! 难道,乞丐甲有资格继承师兄的衣钵吗? 老者看向乞丐甲的眼睛,忽地露出恍然之色,心中有所明悟。 原来如此,这或许,真是天意所为! 这份因果,重得难以估量啊! 冥冥中,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 闻人甲轻抚木质腰牌上的刻字,上面刻着的是——天魔门少主! “闻人甲,我所言,你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 闻人甲缓缓拜下,将自己的脸深深隐藏在泥雨中。 这一拜,是拜师礼,闻人甲明白,除开其余种种,云鹤上人决定收他为徒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吝啬了。 男子汉大丈夫,膝下骨黄金铸。 云鹤上人,是替他吝啬这几两黄金啊,哪怕此黄金早已不纯九成九…… 闻人甲有些开心,他咧嘴笑了,哪怕嘴鼻下就是肮脏的泥水,哪怕泥水顺着嘴角进入口腔,因为乞丐生涯的最后,竟然还会有人在乎他的尊严,替他,守护住这最后的尊严…… “起来吧!” 云鹤上人将闻人甲扶起,看着闻人甲满身泥污的模样,不禁开怀大笑,道:“徒儿,我这一身所学,尽管拿去吧!” “是,师父!” 雨水澎湃,闻人甲缓缓站起身来,嘻嘻笑道,至于顾青的血字卖身契,已无人关注,因为在这场雨中,掉落在地上的卖身契早已被冲刷得稀烂…… “甲,快进马车!” 远处洗锅的顾青正急忙往回赶,他很担心甲脆弱的身体,重伤未愈,还染上风寒了,要是再淋场大雨,该如何是好啊! 闻人甲听到声音笑得很温柔,说道:“就让他淋吧,这场雨,不冷!” …… 乞丐甲的乞丐生涯正式画上句号,乞丐甲的故事结束了,他在殷城逃亡所留下的痕迹也成了历史,从今天起,他将不再是乞丐,他乃天魔门少主,闻人甲! 第28章 待得通天本领时 咸晟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一日。 傍晚,小城内的某家客栈。 今晚,闻人甲他们在此打尖。 闻人甲托着布裹的一捆东西,踩着湿泞的木质地板,来到顾青所在的房间。 咚咚咚! 顾青打开房门,默默扶着闻人甲坐下。 经过一天的时间,顾青已经大概知晓了他与闻人甲身上发生的事情,但这还不够,闻人甲趁此休息时间,准备与顾青好好谈谈。 闻人甲将东西放在桌面,面对沉默的顾青,轻声道:“你自由了。” 顾青默然无语。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成为天魔门弟子,随我一起去天魔门,第二,则留在这里。” 闻人甲问道:“你,选哪个?” “你希望我怎么选?” 顾青反问。 闻人甲略一沉默,说道:“我希望你留下来。” 顾青眼中光芒陡然暗淡,却还是用平淡语气说道:“那我就留下吧。” “嗯。” 闻人甲身躯微微一顿了下,点点头。 “不想问我理由?” “你不会害我的,你也不会错的。” 顾青很信任闻人甲。 闻人甲呵呵笑了,告诉了他原因,道:“天魔门乃江湖魔道势力,阴险狡诈,弱肉强食是常态,并不适合你。再者,你留下发展,有利于我将来的谋动。” “我明白了。” 顾青一听是关于闻人甲未来的计划,便坚定说道,只要是为了闻人甲,他可以付出一切。 闻人甲感动笑笑,而后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示意顾青打开。 顾青顺意打开布裹,只见里面是数本书籍,有厚有薄。 “这是?” 顾青翻开最顶上的一本,目露意外之色,说道。 “武功秘籍。” 闻人甲肯定了顾青的猜测,说道:“这是我从师父那儿讨要过来,经过我的精挑细选,全是适合你的上好功法。” 闻人甲将功法一本本拿出来,口中说道:“外炼功法,增加气力的《横江十三太保》、内炼功法,阳行刚猛着称的《苍青劲》,以及配套武技《苍青指》、《苍青回天掌》,除外还有刀法《弘三斩》、腿法《地龙践踏》、步法《咫尺天涯》。” “这些,暂时足够你学了。” 闻人甲喝口水润润喉。 顾青静静翻阅武功秘籍,曾经无比渴望拥有,哪怕是最大路货色的武功秘籍,却始终未能如愿的他很清楚,这一捆纸张的价值,到底有多珍贵! 而其上还未干的潦草墨迹更让他心中复杂。 顾青目光落在闻人甲左手上满是洗不掉的墨痕,捏住武功秘籍的双手十指不禁发白,他很难想象,一个右手受伤的右撇子,是如何在短短一天时间里用左手写出这么一大捆的武功秘籍? 闻人甲真的为他做的太多了。 仿佛知晓顾青所想,闻人甲稍稍掩饰下左手的墨痕,歉意道:“没办法,师父没有随身携带武功秘籍的习惯,我只能按师父口述写予你,字迹潦草,你将就下吧。” 顾青口中涌动了下,千言万语聚集在其中,最终却只化为了一词。 “谢谢。” “你我之间,还存在谢这种东西吗?” 闻人甲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左手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如其来的一个鼻涕差点将他噎住。 靠,这该死的风寒! 闻人甲脸色瞬间成猪肝色,连连大咳。 顾青见此幕愕然呆住,而后,不禁莞尔而笑。 “噗哈哈哈!” 听着顾青许久未有过的笑声,闻人甲咳嗽暂歇,也为自己的丑态失笑当场。 “哈哈哈哈!” 屋内一时布满欢声笑语。 许久,闻人甲才和顾青停止了嬉笑,闻人甲揉着自己发疼的肚子,感慨了声,说道:“顾青,以前我们不是一直坚持进殷城搏机缘的吗?持续好些年了吧?” “嗯,持续好久呢。” 顾青闻言摸了摸破烂的背部,叹道。 “我想,我们的机缘,已经搏到了。” 闻人甲感慨道。 尽管过程有着艰辛、危险,有着心酸、煎熬,起起落落不知经历多少风雨,但最终,他们还是把握住一丝微光。 闻人甲已经很满足了,虽说这与他们预想中被殷城某位大善人收养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是了。 “是啊,机缘!” 顾青将功法往怀里靠了靠,说道:“这份机缘,我不会轻易放手的,我会借此变强,变得所有人都不敢欺负我们!” “你加油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闻人甲没有感慨多久,起身说道。 “往后,我们鸽书往来吧,武功上有什么不懂的,告诉我,我会请教师父为你解惑。” “好。” 顾青也起身,扶着闻人甲出门,目送闻人甲进了他自己的房间,房门逐渐关闭。 顾青呆立良久,才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房间。 …… “咯咯咯咯!” 鸡鸣响起,天蒙蒙亮起。 闻人甲默默拄着拐杖经过顾青房门,下了楼,在老者,也就是他师叔的帮助下,踏上马车。 老者名为司马空,乃天魔门长老,是天魔门门主闻人云鹤的师弟。 “不告别吗?” 老者问道。 “徒留伤感而已。” 闻人甲淡淡道。 此时他忽然想起一段词,感触颇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也但愿他们能顺利活得长久,能再次相聚吧。 闻人甲黯然,他有种预感,跟随师父此一返天魔门,再见之时,可能得多年后了。 五年?还是十年?亦或十五年? 闻人甲不清楚,只希望能尽早吧。 “甲!” 忽然,在马车即将离去时,客栈二楼的房间窗户猛然拍开,顾青浑然不顾此举扰人清梦,大喊呼唤。 驱马的司马空拉住马缰,闻人甲默默拉开马车的帷裳,只听顾青嘶声大喊道:“甲,我等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一定一定要记得,这里有人一直在等你!” 闻人甲微微一笑,放下了帷裳,司马空轻叱一声,双马嘶鸣,马车开始出发。 “七岁乞涯红尘磨,只识暝迷不知清。 寻缘计年终有果,一朝脱凡闻人甲。” 背对着眺望的顾青,闻人甲呢喃自语。 “念得不错。” 云鹤上人骑马跟在旁露出大拇指,闻人甲摸摸鼻子自嘲笑笑,他这酱油诗可当不得夸赞,心中则继续喃喃道。 ‘天上人间终无悔,独索持剑血神州。 今日随鹤登仙路,茫茫云海无归期。 明朝展翼顾八荒,天下谁人不知君。’ …… “我会再回来的。” 闻人甲默默道:“待我学得通天本领时,便是我归来之日。” 等我,顾青。 等我,殷城。 还有你们……洗干净脖子等我! …… 在闻人甲离去之时,通往殷城的宽敞官道上,数十辆充满异域色彩的马车缓缓路过,其中中心一辆极为奢华的宝马雕车上,一洁白素手卷开了车帘,其内传出清冷之音:“还需多久到殷城?” 这一芊芊素手,不添丝毫点缀,却美得让人窒息,其玉手比例恰到巅毫,胖一分显丰腻,瘦一分显清弱,天工巧匠也难雕其形,不该是人间之物,难以想象,其素手的主人,应是何等天仙之姿! “回禀上宫司命,再有数日便抵达。” 一骑兵恭谨道。 美轮美奂的素手躲回马车内,让所有暗自欣赏之人不禁垂足惋惜。 马车内人影透着缝隙望着外面官道,默默道:“我回来了,带着这一身通天本领……” …… 乞丐篇,完。 第29章 殷城地震暗涛起 咸晟二十六年八月十日。 古金国使者抵达殷城,殷城为之轰动,暗地各种潮流开始涌动,没有哪个势力认为古金国使者此次前来安居好心,皆打起十二分警惕,亦有人蠢蠢欲动,欲借势而为。 殷城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如同一滩被搅浑的水,无数势力待机而动,不过对于平民而言,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没什么不一样,殷城表面上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不过相信,这表面的平静就像火山爆发前的宁静,很快将不复存在了。 古金国使者们住进城西尹楠府,开始长时间的安札,并规矩地按照两国之约,高调地向周边散播古金国文化,看起来没有丝毫越轨之举。 咸晟二十六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身为古金国来使,大周皇朝必不会忘送请帖,更是将之礼待为主客,邀请前往皇宫明月阁参加酒宴,赏月作乐。 古金国使者此次主事人,古金国大司命,上宫司命应邀前往,与大周高层把酒言欢,主客谈笑颜开,好不热闹。 在酒宴最后,上宫司命有意或是无意提及大周国宝,传说中的梦幻之珠,天仙珠,想是否能有幸一见。 区区观赏的小事尔,咸晟帝自然无不许之意,大手一挥,让内臣苏公公前去取宝,苏公公领命而去。 然后,出事了…… “什么,天仙珠不见了?” 咸晟帝勃然大怒,摔杯而起,此番酒宴就此草草了结。 不过,散去众人皆知晓,这只是一个开始。 地震,终是来了,殷城表面平静的画面被扯裂。 众人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是迟早的事,一方大势力的强势驻入,历史上没有哪次是太平的,不过他们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敢做这出头鸟,而且一出头便是惊天之作。 数日后,仍然暴怒的咸晟帝接见锦衣卫总管韩公公,细问追查情况,韩公公羞愧,丧失爱珠的咸晟帝怒不遏制,将之怪罪韩公公,命半月内抓捕贼人在案,否则处以死刑! 可怜的韩公公只能领命而去,并恨透了本应承担全部责任,却被咸晟帝遗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禁军们。 韩公公现在的心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肏! 刀悬在脖子上的韩公公没办法,只能发动所有锦衣卫,彻查殷城近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异常之处,为此殷城一片鸡飞狗跳。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韩公公凭借着敏锐的嗅觉,摸到了一条暗线,一条足以让他惊慌的暗线。 景山上菩萨庙的方丈死了! 这就是韩公公察觉出异样之处,为何? 因为他就是那极少数知晓皇室逃亡密道的存在之一。 所以,他才惊慌了。 查遍皇宫各处,都不知贼人如何进入国库之中,又恰逢菩萨庙的方丈死了,难道贼人真是从密道进来的? 乖乖,这可不得了,问题比丢失天仙珠还严重! 韩公公大骇,但碍于密道的特殊机密性,他只能带着心腹,副总管偷偷前去查看。 在昏暗的密道中,韩公公看见了不加掩饰的凌乱脚印,侥幸的心直线下沉,然后,在密道狭小的拐角处,副总管踢到了一颗石子,石子发出诡异的叮一声。 韩公公满头疑惑,然后——嘭!!! 咸晟二十六年九月三日。 皇室密道爆炸轰塌,难以掩盖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大周皇朝,大周百姓哗然。 在此惊天事件中,锦衣卫总管、副总管两人被埋在地道之中,至今没能找到遗体。 是的,遗体!整个大周已经没人认为他们还活着了,哪怕锦衣卫总管韩公公乃斟世轩天地人三榜中地榜上名列十五之尊。 “气煞我也!韩公公,我的大将!” 殷城某处权贵雅楼传来雄狮般的狂怒,各种瓷器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事发次日,有文官进言:“必是与古金国使者脱不了关系!不然如何解释事情好巧不巧皆在他们到来后发生?” 咸晟帝表情阴晦,众大臣无不瑟瑟发抖。 …… 五指山。 五峰入层云,天鹤环飞舞,有瀑布山中挂流,激荡水花绘成七色彩虹,彩虹比峰矮,人踏足其上,可大概体会牛郎织女彩虹相见之时的美景。 这里是天魔门,江湖三大顶级魔道势力之一。 与山清水秀的环境不同,此地的人心甚是凶险,有人一言不合就死斗,有人一眼不顺便身死,在这里想要活下去,一言一行都需小心翼翼;在这里善良是得不到回报的,反会被人耻笑。 这便是魔道,弱肉强食展现得淋漓尽致。 天魔门最近迎来一个重磅消息,他们从不收徒的门主大人,此番回来,竟然带回了一名徒弟! 而更难以想象的,是这名幸运儿,竟还是个瞎子! 这得何德何能,才能博得门主垂青? 很多人不服,他们自认是天之骄子,却始终不得门主的青睐,哪怕是一眼! 这个瞎子,有何资格接受门主的无上传承? 于是,在一些高层的默许下,天魔门的一名傻瓜弟子被推出做出头鸟,向瞎子发出挑战!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瞎子来到天魔门时,面对堵门挑战他之人,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挺挺地随着门主与司马空长老慢慢走入天魔门,竟然鸟都不鸟! 那名挑战的弟子脸色直接变成猪肝色,对已经走过去的闻人甲怒吼道:“孬种,懦夫!” “哦?” 身穿金纹黑袍的闻人甲闻言站住,轻笑,转过头平淡说道:“我不动,你打我一下试试?” 挑战的弟子直接气的够呛,但如闻人甲所说,他真不敢,挑战只是比试,可在不应战时动手,那就是偷袭了,性质不同,而闻人甲却贵为天魔门少主,身边更有门主在看着,他是多么活得不耐烦,才出手啊! 他虽糊涂的被人推出做出头鸟,但还没蠢到这种地步,能在天魔门生存下来的,多少都有点头脑。 “孬种,懦夫!” 闻人甲将他的话完好无损的还给了他,并且加了一句利息:“狗杂碎,干翻你肥腚,舌狗之北去吧你。” 平淡无波的语气却又极度低俗的语言,混合成直叫人抓狂的口嗨,可偏偏,挑战的弟子还无法出手,岂不代表他承认了自己是懦夫孬种? 挑战的弟子直接吐血,内伤倒地,在众多观战弟子沉默的眼神中。 在往后的日子中,经过人传人的渲染,以及无聊之士的恶趣味下,他有了一个绰号,叫肥腚。 并且,由于他臀部确实是少见的丰满,绰号贴切众人认同,直言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绰号,于是乎,肥腚之名坐实…… 司马空怜悯的看了一眼倒地的肥腚,为其默哀一秒,惹谁不好,偏偏惹这个嘴里含屎的祖宗,现在舒坦了吧? 师兄,真不知你收他为徒的决定,是否正确啊。 司马空看了眼正憋笑的闻人云鹤,默默摇头。 ………… 第30章 好吃就要多吃点 五指山。 闻人甲要死要活地爬着中指山,与门前的高冷不同,此时的他汗水直淌,浸湿了宽松上衣,发梢也黏糊糊的沾在脸上,很是狼狈。 天寿啊! 闻人甲难以想象,他的师父竟然要他这么一个重伤人士独自爬山,他一个毫无力气的瞎子,哪经过这种苦啊,平时远行都是顾青背着他跑的。 要是顾青在就好了,闻人甲突然好想念顾青,好想念顾青那宽实的后背。 “师父,师叔,还要多久啊?” 闻人甲对一直跟着他慢慢踱步的两人说道。 “还早,不急。” 云鹤上人看了眼身后只占据中指峰五分之一的路程,说道。 “师兄这是在锻炼你的体力,你的身体实在太差劲了。” 司马空一旁说道。 闻人甲闻言咧咧嘴。 “没事,慢慢爬吧,反正整座山峰都是我的住所,没人会打扰你。” 云鹤上人说道,身为门主,他直接霸占了天魔门五分之一的地盘,同时也是最高的中指峰作为私人住地,这很魔道! 范围太大,有很多好处,但对此时的闻人甲来说,非常不友好,他可得爬上山顶,这得多累人啊。 “以后出门有人问我是哪峰的人,我怕是可以义正言辞地对他比划中指了。” 闻人甲苦中作乐,咬着牙接着往上爬。 经过几顿饭的功夫,闻人甲终于爬上山顶,来到了云鹤上人与司马空的住处,而让闻人甲非常气闷的是,他们竟然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帮过他! 不帮他就算了,还禁止别人帮他! 人否? 现在已经是另一个晚上了,闻人甲在中指峰仆役的伺候下洗了个澡,完美体验一把人上人的滋味。 不过让他觉得有些发毛的,是他发现这些仆役竟然都是哑巴,据说是他的门主师父因为耳力聪敏,不喜住所多人唠叨,所以仆役都得弄哑。 接下来的行程是吃晚餐。 闻人甲来到客厅,与云鹤上人、司马空两人吃起满是药味的晚餐,不算好吃,但能将药膳做得不难吃,已经很不错了。 闻人甲指点仆役为其夹菜,吃着各种口感的药膳,稀奇不已。 “看来你很适应这种生活啊!” 云鹤上人没吃多少,放下筷子看着嫩熟地享受别人照顾的闻人甲说道。 “还行,以前顾青也是这般对我。” 闻人甲大快哚足,爬了那么久,他早就饿坏了。 “好吃吗?” 云鹤上人问道。 “挺不错的。” 闻人甲回答。 “好吃就多吃点,这桌菜吃完之前,今晚不许睡觉,明白吗?” 云鹤上人摆在师父的架势,叉着手语气不容抗拒地说道。 闻人甲:??? 闻人甲夹菜的左手已经僵住了,甚至有些发抖,因为他根据菜式的繁多能判断出,他面前的这桌菜,起码是五人份的。 “对了,这锅饭也是。” 云鹤上人让哑巴仆役把药饭端到闻人甲面前,然后头也不回起身的离开。 已经很晚了,他要睡觉了。 “加油吧,这些饭菜都是大补之物,吃了对你很有好处。” 司马空见此也不吃了,满是恶意地拍了拍闻人甲肩膀,说道:“希望明日一早起来,没发现你撑死。” “就算大补,也不用吃这么多吧,补过头怎么办?” 闻人甲强颜欢笑,企图挣扎一番。 “没事,有真理道,能吃的人才壮!好好努力,以我对师兄性格的了解,你以后每天都差不多这种分量的,毕竟,谁让你身体亏空多年,现在还在长身体不用力补,以后怕是补不回来的。” 司马空对闻人甲实施重磅一击,闻人甲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 “对了,还得给你划一批私人奴仆。” 司马空起身准备走人,突然想到此事,便眼从乞丐甲身后扫去。 “你,你,你你,还有你几个,以后就跟我师侄了,你是其中头头,负责我师侄的贴身服侍以及其余四人的工作安排。” 司马空随手点了几个女仆,后让其中一位最年轻貌美的做了嬷嬷。 被点仆役五人低头行礼。 “师侄尽管放心,经我手挑选的皆是身段上等女子,不用担心受了委屈。” “呃,多谢师叔。” 闻人甲只能低头谢过师叔。 “好了,你继续吃吧。” “知晓了。” 司马空快步离去,闻人甲忽微不可察的轻笑一声,区区吃几人份饭量的小困境怎么可能难得倒他,短短时间他已想到数个解决办法了,吃不完就让仆役吃,反正她们不会说话,怎么喊怨告状? 不肯吃就倒掉,吐掉,反正师父师叔看不见。 闻人甲暗自得意,然而,却想不到他这师叔心底如此恶毒,居然最后给他来了个绝杀。 只见快走出门的司马空轻飘飘一句:“你们好生看管他,所有饭菜必须全部下肚,也别让他去吐出来!” 闻人甲背后师叔的钦点嬷嬷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蕴含的两种意思非常明显。 一、放弃吧,跑不掉的。 二、我们其实挺同情你的。 闻人甲:“……” 闻人甲咬咬牙,转头道:“这位嬷嬷,给我一杯,不,一坛酸梅汁!” 小嬷嬷愣了愣,才反应出是在叫她,她的称呼挺多,但却是第一次有人唤她为嬷嬷,有这么叫女孩子的吗? 她嘴角抽了抽,没有反驳,服从地前去打一桶酸梅汁。 …… 天亮,中指峰上没有养公鸡,这让闻人甲有些不习惯,只能凭借清脆的鸟叫声判断此时已经为早晨。 闻人甲擦了擦鼻血,从床上坐起,在床下,是一大堆染血的细纸,不出所料,他流了一晚上的鼻血。 闻人甲艰难地站起身,这动作让他有些反胃,他到现在可还没消化完昨天的食物呢。 闻人甲从未想过,穷苦如他有朝一日,是那么的厌食,这真是新奇的体验。 而想到以后每天晚上的晚餐,闻人甲的心情…… “我不是猪啊!” 听说今天师父会传授适合他的内功,闻人甲很兴奋,他终于也能拥有内力了,有了内力后,消化食物就能轻松点了吧? 闻人甲发誓他绝不是因为这一点才兴奋的! 闻人甲活动一下身体,意外发现身体恢复了很多,肚子上贯穿内脏的伤口已经不痛了,断裂的右臂五指已经能勉强活动,看来昨天晚餐的效果很好。 这样下去,再过一个多月,我应能恢复如初了! 闻人甲面露喜色,心中暗暗猜测,对药膳的抵触这才消退些许。 咚咚咚! 是小嬷嬷在呼唤闻人甲。 “进来!” 闻人甲说道,晨练动作不停。 哑巴仆役依言走入房间,对闻人甲说道:“芽芽,芽芽芽。” “我才不吃早餐呢!” 闻人甲闻言厌恶道。 “芽芽芽芽,芽芽。” “好吧,既然师父叫我过去,只能去了。” 闻人甲无奈地应下,小嬷嬷露出明媚笑容。 闻人甲为何听得懂小嬷嬷的芽芽语? 这不过是他昨晚无趣塞食物之时,教给哑巴仆役们几个简单的用声音位数来表意某些意思罢了。 芽芽,表意吃饭。 芽芽芽,表意他。 芽芽芽芽,表意他师父云鹤上人。 毕竟是二三四个字,用声音的多少来表示对于哑巴而言很方便,遗憾的是,哑巴仆役们无法控制音节音调等,只能有限的表意。 虽然只是方便之举,但闻人甲所教,却无意打开了哑巴仆役们新世界的大门,或许很多年后,能形成一门无需舌头也能准确表达意思的芽芽语说不定,就是到时候云鹤上人是不是觉得聒耳,就不关他的事了。 “对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总叫嬷嬷也不是事,会和别人搞混的,你可有姓名?” 闻人甲问道。 这位小嬷嬷闻言一下就兴奋了,这称呼和她一点边都挂不上,讨厌死了,这小主子肯换那当真极好的! 小嬷嬷急忙走上前,蹲下用小手在小主子手背上写来——‘姬飞霜’! “姬飞霜,名字真好听!” 闻人甲发现这小嬷嬷的名字意外的好听,于是便道:“既然如此,以后就叫你姬……” 小嬷嬷开心地疯狂点头,心头喊道,快说,快说,姬什么? “就叫你姬嬷嬷好了。” 闻人甲满意点头,世上嬷嬷一大堆,单叫嬷嬷鬼知道是指谁,加个姓称就不会搞混了,他真聪明! 姬嬷嬷愣愣盯着闻人甲,踉跄倒退两步,脸色像是打了霜茄子…… 第31章 魔道邪灵长生功 客厅。 闻人甲吃了顿肉包子早餐,让闻人甲庆幸的是,云鹤上人没有逼他把剩下的所有包子都吃完,这些包子也不是药膳馅,不然他真的欲哭无泪,担心自己把自己给补死。 吃完早餐,云鹤上人带着他来到中指峰一处空旷的环形山谷中,山谷上极窄下极宽,其实也可说是个破了两个洞的山洞,一个进出口,一个飞鸟落屎口。 “这里是?” 闻人甲很明显察觉到环境气氛的明显变化,变得幽静许多,外界的嘈杂声都减了下来。 “这里是我的私人藏书房,也是我曾经练功的地方,名为清风谷,多年前我便荒废不用了,正好,从今起,这里便是你独自练功的地方。” 云鹤上人张望四周石壁上规矩存放起码上万本书籍,目露感慨之色,这些都是他年轻时喜爱的书,都是岁月啊! “这里是书房?师父不会在开玩笑吧?” 闻人甲晃了晃手上温暖的光斑,难以理解,在这种风吹日晒的地方藏书,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这里的书都上过秘蜡,淋雨暴晒也难损一分。” 云鹤上人淡淡解释一句,随后拉着闻人甲走到山谷最空荡的中央处,两人盘膝坐下,日光穿过鸟落屎口正巧聚拢此处。 “接下来,我将传你我自创功法,邪灵长生功!” 云鹤上人淹没日光中,似整个人都消失了。 “听起来好养生啊。” 闻人甲道,如果忽略邪灵二字,他都觉得此功法是那些老大爷才练的。 “的确养生,你看我相貌,猜我已过几个春秋?” 云鹤上人一说完就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摇摇头对披头散发的闻人甲改口道:“我已活八十余载,相貌却停留在中年时期,看起来比我小十余岁的师弟还年轻得多,并且我能感觉得出,自己还有下一个八十载可活,你说,岂能不养生?” “确实。” 闻人甲点点头,说道:“不过师父,活得久有何意义?此功法强否?” “岂能不强?” 云鹤上人闻言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直接一瞪眼,迅速说道:“为师可就靠此功法名震江湖,夺得天下第九的名号,为师所创功法,乃是江湖上最顶尖功法之一! 甚至若我能达到我意想中邪灵长生功的第十层,万法归元,凝气化液之境,证实此境界的存在,此功法更能列入无上绝学之列,与金刚寺的金刚不坏身、蜀山派的诛仙剑阵并肩,并且是第一本最接近武道本源的内功法门,其意义根本不是那些外功、刀剑类的绝学能比!” “竟然如此强!” 闻人甲有些咂舌,这反应让云鹤上人非常满意,自豪地扬起嘴角。 “只是……凝气化液?怎感觉像是曾经读过的仙家故事中的修真,莫不成接下来还有化液成晶,结晶成婴,元神不朽吧?” 闻人甲玩笑语气好奇道。 云鹤上人闻言一时语塞,沉默良久,诚实回道:“我的确是根据神仙故事来创立这门功法的,若是能一路走下去,结丹之境也不是没有一丝可能,汽能成水结冰,我等内力为何不能凝液,乃至结丹?” 轮到闻人甲沉默了,他没想到他师父如此生猛,直接照搬神仙故事来创立功法,而且还真创立成功,并且,关键是此功法还威名显赫,是江湖上顶级的内功? 云鹤上人可真是才情绝伦之辈。 “此功法的特性乃浑厚气血与内力,贪婪以及感知。” 云鹤上人开始介绍功法的特性,说道:“修炼此功法之人,性命极其顽强,往往他人致死的伤势,对修炼此功法之人而言,不过重伤尔尔,很多时候只要留有一口气在,就很难死去,我能如此长寿也拜此浑厚气血所赐。 浑厚内力,顾名思义,具备浑厚的内力。” “贪婪,乃此功法最核心之处,甚至前两则特性也是根源于此,也是此功法为何有资格预列无上绝学所在!” 云鹤上人舔了舔嘴角,说道:“修炼此功法之人,能以吸食活人的鲜血为媒介,来夺取他人的精、气!” “精气?” 闻人甲突然有些明白了他师父为何会有嗜血的癖好,不过让他以后也如此,闻人甲受不了。 “精,是肉体上的精华,夺之可大幅度增加自身气血。气,即内力,夺取别人修为为己用。” 云鹤上人淡淡解释了下何为精气,可这平淡的语气,却蕴含惊天信息! 夺取别人修为,这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魔道功法?! 而且此功法的创始人,竟然是他的师父?! 饶是没闻识过其他功法的闻人甲单听云鹤上人所言也觉震撼连连,他的师父才智如此绝伦,称之为旷世奇才也不为过吧? 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九的绝顶高手! 不过…… “这把人吸干的手段,不就是吃人?” 闻人甲嘴巴有些干涩,说道。 “怎么,不愿?” 云鹤上人诡异笑了。 “无法接受。” 闻人甲直言说出心头有疙瘩。 “不想吃,不吃就是,不过……” 云鹤上人并没有露出失望神色,随意道:“不吃人,这功法就很难炼了,威力还不如一些二流功法。” 闻人甲有些难抉择,但最后在人性与变强的选择上,他还是选择了人性,因为他不想变成怪物。 若他不再是他,‘他’变强了,他能算变强? 那修炼变强,还有何意义? “我还是炼其他功法罢!” 闻人甲道。 “不,此功法最适合你,你不能放弃。” 云鹤上人拒绝了闻人甲,坚持他炼此功法。 “为何?” 闻人甲不解。 “这就要说一下功法的第四个特性了。” 云鹤上人得意笑笑,说道:“其实此功法是我观察某种动物生活习性,并模仿多年,才偶获一丝灵感创造而出,你猜猜是何种动物?” “狗?” 云鹤上人:“……” “是蝙蝠!” 云鹤上人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蝙蝠眼睛眼力如何?” “早年看过相关的书册,似跟装饰品差不多吧。” “那蝙蝠是如何避开障碍物、判断猎物位置的?” “声音?” 闻人甲若有所思,他小时候曾在杂谈趣卷中见过有关蝙蝠的描述。 “没错,这就是邪灵长生功的第四个特性,感知!” 云鹤上人用手指抵在闻人甲双眼处,说道:“当你将邪灵长生功修炼到第五层时,你将能使用功法附带神通——虚鸣耳功,以内力发出与蝙蝠相似的无形声浪,如水波席卷周身一切,而当声浪碰撞外物反回收入你耳时……你懂我意思吧?” “师父是说,我将能聆听万物方位,相当于有视觉了?” 闻人甲瞬间领悟,惊喜确认道,云鹤上人颔首。 “所以我才说,你极适合我的功法,甚至能说我的功法是贴身为你这种瞎子打造的,或许只有无法目视的你,才能明悟邪灵长生功的本源,从而顿悟将功法修炼至最高境界,第十层吧?” 云鹤上人感叹,他曾经就怀疑自己冲不破第十层境界原因是没领悟到真正的本源,有过刺瞎双目来冲击邪灵长生功第十层的想法,但此举终究需大气魄,以一对招子去赌一个尚缥缈不定的猜测,云鹤上人没能下得了手。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在他邪灵长生功进无可进之时,让他性情投合的闻人甲出现了,而且还是个瞎子,这露骨的暗示让他这无鬼神论者都不禁深思,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存在在操控一切? “眼睛吗……” 闻人甲喃喃道,他有生之年,还能再‘视物’? “师父,我要学邪灵长生功!” 闻人甲认真道,他要学此魔功,顶多,他不去触碰贪婪特性便是! “哈哈哈,徒儿其实也不必太过抵触贪婪,其实贪婪还有一个隐藏的副特性,传承!” 云鹤上人朗声笑道:“若有人自愿将自身的气血、内力传受于你,那么你就能用最传统正派的灌顶方式全部继承,吸收后无损耗,也无隐患,尽化作你修为的一部分。 并且在邪灵长生功过度下被灌顶,不但不会斑驳自身精气,还会因传承者自愿缘由,继承者会继承别人所修炼内力的全部特性!这是正统灌顶与我功法贪婪夺取所万万不能媲美的,不过此法也有弊端,传承之人需付出生命代价。 我想,这样不算是吃人吧?” “此功法……太变态了!” 闻人甲五体投地,彻底佩服能创造出此种逆天功法的云鹤上人了,这样一来,他此种心有抵触之人也能不吃人地快速修炼邪灵长生功! “不过,上哪去找愿意嫁接一切于我之人,是个问题。” 闻人甲深思。 “哪找?中指峰下不就养了数千肉猪吗,这世上蠢人太多,以徒儿的手段,玩弄于鼓掌不是轻而易举?” 云鹤上人意有所指。 闻人甲顿时悚然,原来,在他师父心中,天魔门的弟子们,都只是被圈养起的肉猪?! 果然,魔道之所以为魔道,终有其道理,哪怕对他相当和善的云鹤上人,也有让常人难以接受的一面。 听着耳边理所当然的语气,闻人甲微微沉默,后道:“我明白了,请师父教徒儿邪灵长生功,徒儿必不负师父厚望!” 说罢闻人甲单臂拱手深深一拜…… 第32章 魔中有路复光明 闻人甲随师父云鹤上人这一学,时间直接从清晨飞逝到深夜,才堪堪结束,闻人甲勉强感知到内力的雏形,气感的存在。 往后闻人甲只需要不断培养气感,并按照特定路线运行,待内力产生之时,他便修成邪灵长生功第一层。 “顽强的生命,嗜血的贪婪,以及声音感知,当我都修成时,岂不成一个飞鼠魔物了?” 闻人甲咂咂嘴,忽地想起幼时曾读过的古卷奇书,其中有章载: 西岭有鬼焉,形同人,目赤獠牙,昼伏夜出,好食人血,食之延年益寿…… …… 吃饭了。 不出所料,仆役煮了起码五人份饭菜,闻人甲负责吃三人份。 “你真打算不吸血?” 司马空白天不知去干嘛了,现在才回来,恰好赶上深夜里的晚饭,被他坑惨的闻人甲可真要谢过他呢! 闻人甲点点头,慢悠悠地喝着酸梅汁,反正他肯定要吃到半夜的,不急,不急。 司马空满脸不信,尽管他不炼邪灵长生功,但他不相信有人能抵挡得住此魔功所带来内力飙升的诱惑。 要知道,仅仅是抓住人一吸,哪怕大部分精气会在抵抗中被浪费掉,哪怕内力会变得斑驳,却也瞬间免去了十数载的苦修,大不了斑驳的内力往后日子慢慢提纯就是,试问天下有谁能抵挡得住此等诱惑? 可别看他师兄那中年模样平平无奇,岁月痕迹不深,以为内力不厚,真要发起飙来,那内力爆发可谓铺天盖地,把中指峰削得与食指峰持平那是分分钟的事! 虽然他不清楚云鹤上人现在的内力量到底有多少,比较敏感也没问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五百年以上的内力了! 除了江湖上不知存不存在的老化石外,他师兄内力绝对是冠绝天下,或许斟世轩天榜上另外九名绝顶高手加起来的内力总和,才能与他师兄堪堪媲美! 而这,都是邪灵长生功的‘贪婪’所带来,可现在,他居然听到了此无上魔道功法的传人,闻人甲说不想用贪婪? 司马空如何信? 不过是刚入江湖,没真正了解其中意义而已,等闻人甲再长大些,知道修行艰难时,怕是吃得比谁都凶! 司马空摇了摇头,嗤鼻之间已是笃定闻人甲未来的转变,他放下碗筷,不懂事的闻人甲让他决定今晚也不吃了,多留点饭菜撑死这不知好歹的崽子。 闻人甲丝毫没察觉事态的严重性,仍在慢悠悠地吃着。 “哈哈哈,师弟莫气,净走传承路数,也不失为一种尝试。” 云鹤上人朗声笑道,一脸随意。 无尽索取的独我道是大道,因果传承的众生道亦是大道,尝试一番无可无不可,他也想看看独我与众生之间有何区别。 连身为师父的闻人云鹤都不急,司马空也没话说了,最后哼声道:“我不相他会一直忍着!” 司马空很快离开,云鹤上人吃得差不多,也放下筷子准备离开,不过离开之前,有两件事他得和闻人甲说一下。 “徒儿,为师有话要说。” “师父请讲!” 闻人甲闻言放下筷子,表示洗耳恭听。 “第一件事,三年后群英会将召开,届时,我希望你能参加,并名列三甲,进入金刚寺藏经阁中寻找我需要之物。” 云鹤上人说道。 “群英会?” 闻人甲好奇道。 “群英会,是四年一度举行的江湖盛事,面向全江湖所有青年俊杰,其因是金刚寺不忍诸多江湖俊才因无机缘展露锋芒,被大浪埋没,才组织起此项盛会,同时对前三甲开放藏经阁任其挑选一门功法秘籍,给予后辈武道机缘。” 云鹤上人解释道。 “果真是佛家气量!” 闻人甲为金刚寺的气度咂舌,开放自家武库,不亚于任由他人翻看家底,不是谁都能有这气魄的! 云鹤上人点点头赞同闻人甲的说法,说道:“我们江湖各大势力也乐得参与,届时比比谁家弟子技高一筹,找找蒙尘明珠,要是自家弟子争气夺得前三,拿到金刚寺一脉传承,就更好了。” “这的确是江湖盛事,怕到时候几乎所有大小门派都会来参加吧?” 闻人甲若有所思。 “的确如此,一寺一谷二门三山,七大正派,窟、馆、魔,三大魔派,无数中小势力届时会纷纷赶至参加,下一届的群英会,就是三年后。” 云鹤上人道:“而在这种俊才辈出的舞台,我希望你以天魔门少主身份参加,夺得前三,进入藏经阁为我夺取一物,是否明白?” “师父,您是否太高看我了,一个无根基之人学武三年,拿下群英会前三?” 闻人甲嘴抽了抽,说道。 “我知道很难,但我希望你能争气些,若真能拿下前三,我会奖励你一样好东西!” 云鹤上人鼓励道。 “好吧。” 闻人甲听着云鹤上人神秘秘贼兮兮的语气,也不好奇是何物,无奈道:“我尽力而为。” “但有一事我不是很理解,我们乃魔道门派,理应与正派势不两立,参加正派金刚寺举行的群英会没问题?” 闻人甲疑惑。 “大派之间的恩恩怨怨瓜瓜葛葛,谁扯得清呢?” 云鹤上人摇摇头说道:“顶多到时切磋起来,打得比较凶而已。” “好吧。” 闻人甲便没再问。 “为了加强你对习武的兴趣,我还要告诉你另一件事,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云鹤上人前俯躯干,故作秘密道。 “何事?” 闻人甲配合地俯过身子,问道。 “关于你眼睛之事。” 云鹤上人悄悄靠耳道。 闻人甲一惊,只听耳边传来低语道:“你晕迷时,我翻看过你眼睛,发现不是普通的失明,而是眼珠内的根本气血被某种手段尽汲取干净,导致眼珠枯竭丧失视物能力,但眼珠完整,这代表着还有回天之力! 倘若你能将邪灵长生功修炼至高深境界,汲取海量气血,一举冲入闭塞的双眼中,或许到那时,你的双眼便会恢复原初! 这可不是那没有色彩的感知眼睛哦!” 闻人甲沉默了,这超乎他想象的消息一时半会他吸收不过来,待很久一会后,才将信将疑问道:“此话,当真?” 云鹤上人笑了笑,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若你能找回当初所失去的那股气血,以此为契机,把握就更大了,当然,前提是当年你失去的那股气血还存在的话。 现在你该明白,邪灵长生功对你的意义是何等重大,我所说功法与你切合,是何等切合了吧?” 云鹤上人拍了拍闻人甲的肩膀,起身离去,只剩数位仆役忐忑望着灯光下,脸色忽暗忽明的闻人甲。 有生之年,我竟还有视物的机会? 许久后,闻人甲笑了起来,默默说道:“师父又想考验我了,我才不会因此吃人呢!” 闻人甲拿起筷子,再次吃起药膳。 不过,这倒是个重大的消息,我得调整一下计划了…… 第33章 五峰与资质坏讯 又是一夜过去。 伴随空灵的鹤鸣,身在云山中的闻人甲缓缓爬起,慵懒地舒展筋骨,床下依旧是一堆染血的细纸与白布。 “嘶……痛!” 闻人甲用力过头拉到腹部伤口,顿时像个虾弓屈了起来,满床打滚。 咚咚咚! “进来!” 闻人甲顿时不滚了,恢复淡然起身,出声道。 “芽芽芽,芽芽。” 姬嬷嬷一如既往的早起,呼唤闻人甲吃早餐,并同时眼巴巴的看着闻人甲,心想今天是否还有改名的机会。 “我知道了。” 很可惜闻人甲今天没有此兴致,估计以后也不会有此兴致,在姬嬷嬷失望透顶的服侍下更衣,后来到客厅。 “师父,师叔,早安!” 闻人甲打了个早安礼,坐下拿起食物吃了一点点,云鹤上人与司马空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今天的早餐是小米红豆粥,味道微甜润滑,美味可口,而刚出锅的腾腾热气更是为其加分不少,闻人甲哈气喝下一口,露出享受神色。 他是甜派。 “徒儿,今日你随你师叔下山一趟。” 云鹤上人吃得比较早,这时已经放下碗,说道。 “为何?” 闻人甲随口寻问理由。 “准备带你去见一个人,同时也带你逛逛天魔门,毕竟你是师兄的弟子,天魔门少主,若是连自家山门情况都不清楚,难免会惹人笑话。” 司马空一旁接话道。 “好,那我随师叔下山。” 闻人甲想了想,问道:“往后我是否可随意下山?” “自然可以,我并无囚禁你的想法,想下山玩就下山,并且下山时,身为天魔门未来门主的你,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我。” 云鹤上人淡淡道,一句话肯定了闻人甲的少门主权利,可以说除开云鹤上人自己,以及司马空等长老外,其他门徒都得听他的,就连长老们见到闻人甲也得给几分薄面。 “我明白了。” 闻人甲点头表示了然,草草喝几口粥后,对司马空说道:“何时下山?” “现在。” “好,那走吧。” 两人起身,很快就走出门口。 在脚踏离玄关时,闻人甲迟疑停下,回头问道:“师父,山下的所有人,我都可算计谋夺其精气?” “啊?哈哈哈!” 云鹤上人闻言哑然了阵,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抚掌大笑道:“当然如此,若你有能力,把我吃了都没问题,徒儿为何问如此愚蠢的问题?须知我等可是魔道之辈啊!” “只是确认下罢了,免得我下手之人有师父上心者。” 闻人甲得到答案,便跟着司马空离去。 下山总比上山快,闻人甲在司马空的引导下,快速从山道走下。 “师叔,下山无聊,不如与我说说天魔门历史吧。” 闻人甲对司马空道。 司马空点点头,开口道:“天魔门由来已久,创立于数百年前,虽无法与底蕴深远的其他大派相比,但因代代出奇人,天魔门很快就壮大起来,而传到我师兄,第八代天魔门之主时,更是在我师兄一手带领下,从一流势力一跃而出,鹤立群雄,成为天下十大势力之一,这就是天魔门的来历背景。” “天魔门的地位树型序列表呢?” 闻人甲问道。 “门主,长老,你与五神兽护法,然后就是执事、弟子等下级存在了,魔派没正派那么多弯弯绕绕,就这么几个阶层。” 司马空忽地道:“脚边有块石头。” 闻人甲闻言抬高腿,跨了过去。 “跟你说说天魔门建筑分布吧。” 司马空拐了个弯继续下走,道:“天魔门有五峰,其名五指峰,五峰之间有块空旷的掌中地,这你应该知晓。” 闻人甲点点头,司马空继续道:“掌中地,有三座建筑,一是议会大殿,天魔门的门面所在,一般用于宣布重大事件与招待外宾,不过一般都是拿来积灰的,师兄没怎么管门派,十年八年的都没用过议会大殿,咱们魔派也没人敢来做客。 第二座建筑则是执事堂,掌管门内弟子大小事务及处罚等,并内部设有任务分堂,用于颁发任务。三是藏书阁,天魔门底蕴所在,机关重重。” “我有个问题。” 闻人甲待司马空停顿时,打断道。 “说。” “任务分堂我能发布任务吗?” “所有弟子都能发布任务,消费一定的绩点发布任务,弟子领取任务,完成任务后,得到绩点,流程大致如此。 至于绩点为何物,就是仅流通于天魔门内部的一种货币,衡量弟子对天魔门做出的贡献,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如武功秘籍、百宝丹药等等,此类物品也仅能使用绩点购买。 你贵为少门主,每月门内会供给三千绩点。” “三千绩点是多少?” “最低级弟子,每月门内供给两个绩点,一般勤奋些的接取任务劳累打拼一个月最终能得到十余绩点。 而一绩点,可让女弟子甘愿舍下身子,陪你风流一晚,三千绩点是多少,你大可算算。” 闻人甲闻言暗暗算起,大周殷城中,陪风流一夜的女子大致起价一两银子,而这只是最低级的街女的起价,天魔门贵为大派,女弟子应与殷城名楼中艺女一夜的价格相仿,与街女相差百倍,起价一百两银子,如此算来一名勤奋的低级弟子一个月能赚千余两银子,我一月入账三十万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应兑换一千文钱,两个文钱一个馒头,实际就是我一个月能有三万万文钱的零花钱,兑换成馒头是一亿五千万个,我一顿吃两个馒头,一天消耗六个,足够我吃上两千五百万天,约八十三万个月,六万八千余年…… 闻人甲已经了然,司马空见此,就接着说下去:“掌中地大致如此,接下来说五指峰,拇指峰最矬最粗,是以用于门内弟子居住。 食指峰为药峰,丹药产出之地,也是救命之地,由长老坐镇,你可称之药老。 中指峰略过不谈。 无名指峰为地火峰,因峰内常年涌出地热之气,故用以锻兵炼器,兼建监狱之处。 小指峰为邪灵峰,居住着数目庞大的五毒群,凶恶成性见人就咬,更有不惧毒害的凶残猛兽,所以为试炼峰,由另一位长老镇守,因此人为武痴,不通世事,你直称武老即可,对了,师兄的獠牙就养在那。” 闻人甲一边仔细听着,一边下着山道,说道:“我大致了解了。” “所以,此次我们的目的地是?” “食指峰,药峰!” …… 从早上直接走到下午,而且还是司马空带着闻人甲速度飞快下山的情况下,两人才堪堪到地面,踩在掌中地的地面上,而后两人马不停蹄地往食指峰走去,直到夜晚两人才到达目的地,见到药老,对此,闻人甲庆幸药老选择把住所建在山腰处,而不是那万恶的山顶。 “哎呦,稀客啊,竟是司马兄来了,是何风把司马兄吹来我这儿的?” 药老的声音浑厚有力,沧桑却不失活力,可知药老是一名很健康的老人。 司马空闻言笑笑,让了半个身子露出身后的闻人甲,介绍道:“这是少门主,闻人甲。” “竟然是那人的弟子!” 药老闻言惊奇地围绕闻人甲上下打量,他很好奇,是什么人能使那个准备把绝学带进棺材里的人变了性子。 “药老,初次见面,您好!” 闻人甲单臂作礼,对药老笑道。 “嗯,倒是很斯文。” 药老架着手臂评头论足,给了个非常片面的评价。 斯文? 闻人甲只觉一阵好笑,没想到芬芳如他,有一天会有得到斯文这一称赞。 “好了别废话,帮他测下资质吧。” 司马空不耐客套,直言道。 药老闻言也不多废话,一抖袖管,抬手道:“请!” 不多时,散发檀香的房间内,药老抬起放在闻人甲手脉上的二指,叹道:“右臂六经脉皆损,眼穴枯竭,经脉运气不畅,练武资质,下下等!” …… 第34章 啊啦啦要完少女 下下等资质! 药老再三确认后,才言明。 “炼体资质如何?” 司马空微一皱眉,问道。 “气血亏损严重,手臂还曾断过,司马兄你说,炼体资质能如何?” 药老叹息,指着闻人甲的双眼,说道:“以前少门主的资质如何我不清楚,不过伴随多年前,少门主这双招子失去时所带走的那一股元气,我敢确切地说,少门主已经废了。” 眼睛瞎就算了,被剜走也无妨,练武资质不受多少影响,可这一股根基元气被人用邪法抽走,导致先天有缺,他就没办法了。 废了? 闻人甲左手五指微微一紧,沉默不语。 “没办法补救?” 司马空问道。 “这股元气可不是普通的气血,是根基,是先天之气,哪怕寻遍世上所有大药都无力补救,除非少门主再入母胎走一趟…… 如此,你应明白有多难补全。” 药老摇头,而后更是雪上加霜道:“少门主内功资质奇差,外功资质近无,非但如此,他的右臂还留下了暗疾,无法过度发力,而若我没猜错的话,少门主是右撇子对吧?” 闻人甲沉默,点了点头。 “唉!” 药老摇头道:“也就是说,少门主一生都不可能使用过重兵器,劈砍类兵器技都需谨慎使用,只能走技巧一流,我劝少门主一句,放弃习武比较好。” 闻人甲闻言左手五指紧握,掐得入肉,指尖发白。 “今天就到这吧。” 司马空说道。 “嗯,少门主想清楚吧,江湖凶险,布衣市井也是不错。” 药老说道,起身离开。 司马空怜悯叹息,此资质早在他意料当中,并无多少失望,今日来此不过是确认罢了,随即也离开了此地,留闻人甲自己冷静一下,尽管闻人甲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他很伤心,但这事搁在谁身上,心里都会不好受吧? 毕竟他有意料,闻人甲却无意料。 被天下第九的强者收为弟子,传以绝世神功,身份更是大门大派的少主,前途无量,繁花似锦,正当自己以为往后风采傲世之时,却突然被人明言,你炼武资质太差,回家耕田算了吧,不要丢人现眼了。 若是发生在他身上,如此屈辱,他宁愿下辈子重来罢了,所以司马空能理解闻人甲此时的心情,甚至做好了再次打开房门时,闻人甲已经是具尸体的准备。 这是个坎,走不过去,就没必要习武了,也没资格成为他师兄的衣钵弟子。 房间门关闭。 大家都走了,只剩闻人甲幽幽坐着。 闻人甲起身,摸索走向与房门截然相反的方向,打开窗户,让山风吹进来。 微冷的山风吹灭了烛火,扬起了闻人甲眼前的乱发,闻人甲罕见地露出完整的脸庞,有些文弱,有些淡漠,整个房间陷入了昏暗,唯有月光丝缕。 放弃习武,比较好? 闻人甲苦笑,他放弃了习武,难道回去做乞丐,一生废人不成?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把握到脱离乞丐行业的机缘啊!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看到了眼睛恢复光明的希望啊! 难道就因为区区的一点小困难,习武资质奇差就放弃了? 他答应过顾青,待他习得通天本领时,会回去找他的,放弃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顾青? 他发过誓,一定会复仇,为这双眼睛,为了他娘亲与母族,他一定会将仇人碎尸万段,磨成尸粉洒满整座殷城,让全殷城百姓日夜践踏,让那些人永生不得超脱! 放弃了,他还拿什么去复仇? 仅仅脑中的一点小聪明? 嗤哈哈哈!没有力量扶持的小聪明,算个屁! 怎么可能放弃? 他可是,天干之首,甲啊! 外功练不了,不练就是,内功练不了,有传承照样能走下去,右臂使不了劲,走技巧流足矣! 闻人甲轻吐郁气,面色坚毅,默默下定了决心。 月盈下,窗户外,一个小脑袋忽然冒了出来,她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用软绵绵的语气惊讶说道:“啊啦啦,你竟然发现我偷听了!” “……” 闻人甲陷入沉默。 “你,没事吧?其实练武也没什么好的,我就不想练。” 少女咬着手指,斜着眼悄咪咪窥视闻人甲,问道。 “我没事。” 闻人甲说道。 “作为偷听的补偿,我请你吃烧烤好了。” 闻人甲沉默半晌,后道:“好。” 这一夜,闻人甲认识了一个名为药婉的搞笑少女,是药老的孙女,闻人甲很好奇,是何等奇葩的父母,才会为少女起名‘要完’? 而为何说药婉是搞笑少女呢,是有原因的,那是在吃烧烤的时候…… “呐,这是我最爱的烤串,鸡子!” 药婉得意地举起她的杰作。 “你吃鸡子?” 闻人甲有些意外,鸡子这玩意儿很少会有女孩子喜欢吃,就连男人,也少有人敢吃。 “啊啦,鸡子怎么了?” 药婉不解地眨眨灵动的大眼睛。 “这鸡子,可是那种香香糯糯,椭圆形的东西?” 闻人甲想到一种可能性,此鸡子非彼鸡子,可能是地方文化差异导致的叫法不同。 “是啊,又香又糯,非常好吃。” 药婉点点头,将手中的鸡子递给闻人甲一串,自己拿着剩下的美美吃起,一口一个。 好吧,闻人甲已经可以肯定,药婉要么不知道鸡子是何物,要么就是知道,不在乎。 于是,闻人甲面露趣色,问道:“这鸡子你可知是何物?” “不知道,是什么啊?” 药婉叭咂这嘴,用很天真的语气说出让闻人甲直感一阵无语,这女孩爱吃这玩意儿,难道就没人告诉过她吗? 闻人甲有些迟疑,是与大家默契地让她的天真继续维持下去呢,还是告诉她,笑话她一下? 好吧,闻人甲还是决定告诉她,毕竟让这份天真持续下去太过残忍了,等到哪一天胡子都长出来,嫁都嫁不出去。 闻人甲言道:“其实这鸡子,是公鸡的某个宝贝。” “什么宝贝?” 药婉问道,一口一个咬得咔咔脆。 “呃,就是捅欢喜的那玩意儿。” 闻人甲有些为难,他才刚被药老夸奖为斯文人,前脚刚过后脚就在他孙女说混话不太好吧? “什么东西?” 药婉完全不懂闻人甲在说什么。 闻人甲咬咬嘴唇想了阵,最终决定和药婉说个故事。 …… 从前,有个叫铁娃的孩子家里穷,见玩伴们喝牛奶时羡慕地不得了,一直想尝尝,于是等半夜时分偷偷溜进邻居家的牛棚里喝生牛奶,那牛还很配合不反抗,铁娃不多时就尝到了他想要的美味,味道浓香纯厚,带有一丝腥味,回味无穷。 铁娃爱上了这个味道,往后每晚,他都会偷偷溜进邻居家喝牛奶,喝了很多年,直到一天,邻居把牛宰了,将一块牛肉送给铁娃家。 铁娃很伤心,往后他就再喝不到牛奶了,吃饭时,铁娃父亲赞叹说道:“公牛肉就是有嚼劲!” …… “吸公牛奶?那岂不是……哈哈哈笑死我了!” 闻人甲说完故事,药婉笑得满地打滚,她从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这铁娃也太傻了吧? “很好笑吗?” 闻人甲问道。 “好笑,太好笑了!咦,你怎么不笑?” 药婉笑得肚子都疼了,可抬眼却惊奇发现闻人甲居然面无表情。 “好笑就多笑一会,你等下就笑不出来了。” 闻人甲不答,反道。 “为什么?” 药婉执意追问,于是闻人甲就很愉快地满足她,言道:“其实,铁娃吸的那活儿就是捅欢喜的物件,鸡子就是公鸡相似的那啥里面的两个宝贝蛋蛋,也就是你吃的这东西” 药婉沉默了,她忽然感觉,这一点都不好笑,她望着手中吃剩的鸡子串,忽然醒悟,为何她吃鸡子时,药殿里其他仆役眼神总是怪怪的。 原来如此…… 药婉默默起身,走向远处。 “你去哪?” 闻人甲听到脚步,问道。 “去吐。” 药婉冷冷答道。 “有用吗?难道能连以往的份也吐出来?” 闻人甲说道。 药婉停下脚步,双肩一阵颤抖,许久后,爆发出震天撼地的鬼哭狼嚎,跑进殿内悲哭喊道:“爷爷,少门主欺负我!” 闻人甲:“????” 不是,怎么我就欺负你了? 听着远处的鸡飞狗跳,闻人甲头痛,掂着鸡子串,叹道:“真是‘要完’了!” …… 晚饭。 闻人甲发现这几天他一直都是深夜吃的晚饭。 与前几次不同,这次是在食指峰吃的晚饭,不过与前几次相同的,是闻人甲面前的饭菜还是药菜,闻人甲要吃的分量还是几人份。 闻人甲很难想象,是什么让司马空如此执着,连串峰吃个饭都不让他消停一下。 吃少一点会死? 坐在闻人甲左侧是气鼓鼓的药婉少女,看来还在生他的气,闻人甲有些搞不懂,提醒她难道不好?该怪罪的难道不是带她吃鸡子的罪魁祸首? 坐在闻人甲右侧的是让他万恶的司马空,对侧是药老。 司马空停下碗筷,对满脸深仇苦恨的闻人甲关切问道:“想得怎样?” 药老也停下夹菜的动作,听取闻人甲的抉择,因为他知道闻人甲接下来的抉择很重要,往大的说甚至影响天魔门未来。 闻人甲是心灰意冷放弃习武呢,还是倔强前行,药老很好奇。 “我要想什么,这大好的少门主之位放着不坐,难道还回去当个朝不保夕的乞丐?” 闻人甲平淡笑笑,反道。 司马空愣了愣,后欣慰的笑了。 果然,不愧是师兄选中的弟子,就这份迅速调整过来的心性,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唉,你要想好了,这里可是魔门。” 药老叹息一声,提醒道。 这里是魔道门派,弱肉强食已成真理,仅仗着少门主之位,或许可在大庭广众下逞逞威风,但没实力,私底下若被人抓住,那下场可是会非常凄惨,毕竟,这是一个得到真传的人形宝藏。 “正因为这里是强者可以为所欲为的魔门,不然我还没希望练武呢。” 闻人甲话里似乎有话,唯有司马空听懂了,泛出一抹笑意。 几人一时无言,很快就吃完散场,只留下闻人甲一个人还在默默奋斗。 药婉是女孩子嘴巴小,除闻人甲外最迟吃完,离开之前,她迟疑地对闻人甲道:“其实,你撩开头发,还挺耐看的。还有,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说完,药婉快步离去,气势汹汹的,似乎准备寻某些人的麻烦。 “耐看?” 对着药婉迅速离开的背影,闻人甲摸摸脸蛋,默默道:“我闻人某不应该是貌若潘安,才仅耐看?” 半夜闻人甲吃完饭,在食指峰仆役的引领下来到属于他的客房,躺下便睡过去。 据司马空所言,明天他还得去掌中地的藏书阁挑选合适的功法。 内功,闻人甲有了邪灵长生功,他还缺外功,轻功,兵器技这三类功法,缺一则成不了合格的江湖人。 所以,闻人甲得养足精神,早点休息。 屋内很快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太字睡式! …… 藏书阁,天魔门历代收集功法的收藏地,天魔门底蕴所在,里面功法数千近万种,江湖上珍贵稀有的,它大部分都有,江湖上大众普遍的,它全有,可见藏书阁是何等贵重之地,它对天魔门弟子的诱惑力是多么强烈。 藏书阁足有亩地大小,三层高,从下往上面积逐层递减,成圆锥形建筑,位于掌中地角落靠近无名指峰,身为藏书阁的它而言,已经足够大了。 藏书阁虽坐落于掌中地角落,人气却异常旺盛,天魔门弟子们平日最爱的就是往这跑,肉疼地花费月余才存下来的绩点买上一个时辰进入藏书阁第一层阅览功法。 黄黎明就不例外,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偶尔去的起二层阅览。 要知道,二层的功法要比一层好的多,消费的绩点也高上不止十倍,不是普通弟子可以消费得起的。 可见,他的实力如何了。 不过黄黎明最近心情非常糟糕,因为他多了一个令他发狂的绰号。 第35章 意想吞神闻人甲 “咦,那不是肥腚吗?” “是啊,屁股确实很大,看他走姿,啧啧啧,屁股一翘一翘的,很难想象一巴掌拍上去会是怎样的手感。” “应该会发出好大一响声,啧啧啧,真想试试。” 身后传来以为他听不见的议论声,黄黎明内息一窒,额上青筋顿时毕露,但想到此地是纪律严明的藏书阁,便瞬间泄了气。 罢了,反正已经习惯了。 黄黎明很心累,他只不过那天挑战少门主,被那瞎子嘲讽了而已,怎地发展成这个地步? 肥腚,他屁股哪里大了? 咱们炼武的那叫结实! 再说,咱也就稍显脸胖,除外一点与肥字都沾不上边。 这群屁都不是的傻帽整天就知寻别人开心,身为最底层的弟子一点向上之意也没,也不看看自己的屁股都肥得下坠了,比我还大! 干! 肥……黄黎明为了避开这些让他烦躁无比的人,花费了大半绩点准备去二层清净清净。 说实话,他很痛恨那瞎子,那日他看到闻人甲时当场惊呆了,脚步轻浮毫无武功底子,还是个睁眼瞎,却能当上少门主之位,足够让他嫉妒得发狂了,而且,这瞎子居然还给他扣了这么一个恶心的外号,无法原谅! 无法饶恕! 肥……黄黎明迈着向第二层的阶梯,很心烦,越想越气,凭什么自己为了避开这些杂碎,要浪费大半年攒下来的积蓄上二层呢,凭什么不能让杂碎滚呢? 凭什么? 肥……算了,肥腚恶狠狠地回望那几个议论之人,不要让他出来时还看到他们,否则必要他们好看! 然后,转过身的肥腚就看到了一个让他血压飙升的人,那个该死的瞎子,竟然出现在藏书阁,还往他这走来了! 我…… 肥腚气息一下就粗了起来,眼睛通红,面对对逐渐走近的瞎子,差点失去理智扑杀上去。 还好,瞎子身后跟着的司马空让他保留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动手。 “不走吗?” 闻人甲的拐杖戳到楼梯上肥腚脚部,疑惑问道。 “你……” 肥腚恶狠狠的喘息一声,还是选择隐忍下来,将路让开。 “你认识我?” 闻人甲问道,这声音有点熟悉,他好像在哪听过。 “哼!” 肥腚没有理会闻人甲,见闻人甲没有先上去的意思,便恭敬地对司马空拱了拱手,大跨步走了上二楼。 闻人甲听着声音,摇了摇头,转头对司马空问道:“师叔,他是谁?” “目前对你明确露出恶意之人。” 司马空淡淡提示道,他相信闻人甲听得懂。 “是他啊。” 闻人甲恍然,想到了那天他刚到天魔门时,被他羞辱的一人。 “多亏了你,据说他现在很出名,多了个天魔门皆知的外号,肥腚。” 司马空看着气呼呼离开的肥腚,嘴角上扬忍不住想笑。 闻人甲哑然,失笑道:“那可太凄惨了。” “不过,相比他凄惨的遭遇,我更想知道,谁是幕后指使。” 闻人甲收敛笑容,他想知道是谁派肥腚过来挑衅他的。 “五神兽护法中的青龙护法与朱雀护法。” 司马空说道。 “为何要针对我呢?” 闻人甲问道。 “青龙朱雀二护法直属上代门主麾下,上代门主死亡后留下的老势力代表,而师兄当上门主的手段,是弑君,青龙朱雀自然会对师兄心有恨意了,此次不过是牵连到你。” 司马空有些不解,问道:“你为何问这些?” “没什么。” 闻人甲淡淡笑了下,说道:“为何不除掉这些隐患呢?” “大局。” 司马空想了下,解释道:“以师兄的实力自然能除去老势力,但强行除去老势力,天魔门会因此动荡不稳,再加上青龙朱雀两人肚皮直了些,成不了气候,权宜下就放任其在天魔门内,只要不搞出大阵仗,我们懒得理会他们。” “就是说,若能除掉两人羽翼,两人的死不会影响到大局,那便可以对付两人,是不?” “是的。” 司马空答道。 “我明白了。” 闻人甲点点头,走进二层,然后向三层走去,留下淡淡一句。 “回头叫人备一份青龙朱雀两位护法的刻字情报给我,我倒要瞧瞧这些老势力有多顽固。” 司马空闻言愕然,以他对闻人甲的了解,肯定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难道,闻人甲想‘吃’掉青龙与朱雀护法? 不可能吧,这第一口,竟要以天魔门高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兽护法来‘开胃’? 这胃口,未免太大了吧,不怕撑死? 这要是能吃下,小小天魔门还够他吃几口? 司马空想到深处瞬间不寒而栗,悚然看着闻人甲摇摇晃晃上楼的背影,仿佛看到一个洪荒巨兽在惬意摆头。 司马空沉默跟上,他有些好奇,以闻人甲的狡诈到底能不能吞得下神兽护法…… 闻人甲没有在二层停留,直接往三层上走,看得让连上二层都得攒几个月绩点的肥腚像恰了个柠檬似,酸的要死。 藏书阁三层,收藏着历代收集来镇门级别的奇功妙法,已经不是单纯的绩点就能上去,还需做出重大贡献,得到门主长老们的首肯奖赏下,才有机会上去待上半天,就连天魔门大名鼎鼎的五神兽护法也不得轻易上去,一年才有宝贵的一日阅览机会。 若无例外,肥腚这辈子是很难有机会上去三层了,所以,他很嫉妒闻人甲,凭什么这丝毫没做过贡献的瞎子就有资格上去呢? 仅仅是身份的缘故? 为何上天待人会如此不公,那瞎子好命云云,我却歹命如斯? 肥腚不满的冷哼一声,收敛心思默默抓紧时间记忆功法,可他的内心深处,却已萌发了对权利的渴望。 ‘若他是少门主,该多好!’ 肥腚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权利的欲望已经悄然上升到饥渴程度,从未有过的强烈。 …… 第36章 再遇腚仔选功法 闻人甲上到三层,这里空间只有长宽丈多左右的大小,与普通卧室大小相仿,没有窗户,只有中间屋梁点了一盏油灯照明,整个环境昏暗阴森,无生人气息。 闻人甲慢慢走到楼梯口附近的书架前,伸手摸索其上功法,司马空走到中间坐席上坐下,闭目调息,静静等待闻人甲挑选。 这里的功法秘籍皆采取竹简为载,雕刻为记,因为此方法存放时间长久,所以闻人甲可以通过摸索,知晓其上内容不必麻烦他人。 时间没过多久,大约一刻多钟,闻人甲就选好了自己想练的武学,抱着沉重的功法走到坐席。 说起来,闻人甲这几天往死里塞的药膳对他的身体改善很大,以往虚浮的身子板走两步都得摇一摇,而现在,单手托着几公斤重物居然还气息均匀,放在往日真是难以想象。 “挑好了?” 司马空睁开眼睛,惊讶问道。 这里的功法虽少,却皆是江湖上罕见的极品功法,任何一本流出,都能掀起江湖上的一阵腥风血雨,这种极品功法环身的情况下,如此之快就能挑选出自己满意的功法了? 若是年少时期的他,此时怕还在左右纠结中吧? “我资质差,没资格挑选花里胡哨的。” 闻人甲闻言笑了笑,将功法摊开,让司马空看清他所选择的功法。 司马空凝神望去,只见功法的封面刻字,是《幽梦步》、《夜半无声剑章》、《冥兽》。 “轻功、兵器技、驯兽技,这就是你相中的几门功法?你想先修哪门?” 司马空皱眉问道。 “幽梦步,是这里轻功中最灵活的一门,出众的躲闪能力正是我所需。 夜半无声剑章,脱胎于夜里袭杀的剑技,轻快剑剑技,无须动用太多手臂力气爆发,更依赖内力施展,内力越浑厚出剑越快,符合我如今处境,再者,我是瞎子,早已习惯黑暗,夜里练就盲杀剑对我而言易如反掌,上手极快,若有天我邪灵长生功炼到五层‘看得见’时,此剑技更是与我绝配。 冥兽,则是培育兽宠的特殊法子,虽是旁门外道,根据书上厚重的尘埃能推断是藏书阁第三层最冷门的一本秘籍,或许在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嗮,可却能在极短时间能迅速形成战力!” 司马空淡淡点头,后指着闻人甲挑选出的第三本秘籍,道:“你猜的没错,冥兽乃此地第三层品级最低的秘籍,隐患极多,练此秘籍耗资更是可怖,我甚至可唤其一声,无聊!自从收入门内后,无人问津!感兴趣的,皆被其隐患及巨大耗资吓退。 若非此法过于诡异值得借鉴,练就后冥兽实力强大,怕早被打入了第二层。” “三门功法我已初略阅览,具体要求、注意事项我已有所了解。” 闻人甲诚恳道:“藏书阁三层的规矩,一次只可修一门,既然如此,我想先挑选一门能让我在极短时间内强大起来,或者保命的功法,无论是幽梦步,或夜半无声剑章,还是冥兽都符合我的心理预期,故我将之挑选出,询问师叔的意思,师叔以为,三者间,哪本为好?” 闻人甲简略解释他为何在众多秘籍中选择出此三门功法的原因,并询问司马空这个江湖老者的意见。 “你迫切渴求自保,那此三法皆是不错选择,按你觉得,哪本最好?” 司马空没有表态,反而问道。 闻人甲想了想,道:“自是冥兽最好,这门培养外物的秘籍与我自身差劲的资质没任何关系,肯下本培养,不出三五月,既能成型,获得强大的兽宠。 而轻功、剑法等,除去第三层的顶级功法外,师父也会教基础吧?再不济,我也可在第二层挑选次一等的先凑合着,自保也不差!并且,我没有任何基础,一开始就练最顶级的武功指不定会出差池,甚至学了几个月都有可能一头雾水入门不得,人呐,最重要的是不要好高骛远。” “说得不错!” 司马空赞同道:“既然如此,你就按你所想去学罢,这门冥兽的确很适合你!” “谢师叔解惑!” 如此,闻人甲决定了他此次所选的功法,开始牢记学习。 藏书阁三层的功法不得外借,闻人甲贵为少门主出入第三层的限制也同神兽护法一般,一年才得一次机会,故他很珍惜此次机会。 闻人甲往冥兽上一页页摸去,时间就这么在闻人甲指尖流逝。 其实闻人甲还相中一本炼体功法的,无相童子功,属童子功一种,成型也较迅速,并且会根据他的内力深厚程度,境界自动晋级加深,与他的内功心法邪灵长生功非常的搭! 可惜,这无相童子功的修炼有点门槛,炼体资质极差的闻人甲完全没信心能入门,只能惋惜。 半个多时辰后,闻人甲合上冥兽,轻声提醒在闭目打坐的老者道:“师侄好了!” 司马空睁开眼睛,神色有些怪异,这才半个多时辰,就牢记了? 司马空以为听错了,但望去已经合上秘籍的闻人甲,便知是真。 他有些想不明白,砖头高的一卷功法,是怎么在半个多时辰内记完的? 哪怕功法材质为竹条,同大小情况下,所载文字相对纸质要少十余倍,但加起来也足够寻常人花上一天一夜才能牢记吧? 司马空都做好了通宵的准备。 “那就走吧!” 司马空欲言又止,最后并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三层,经过多日相处,他早已知晓闻人甲不能以常人目光相看,这么一想想,记忆清晰倒是很正常。 其实司马空还是低估了闻人甲的变态,他天赋异禀,幼时便是过目不忘,如今虽招子废了,但过手不忘还是轻而易举,盏茶时间足够闻人甲记牢了,这还是闻人甲怕有错漏,连翻数遍这才耗时半个时辰。 “又是你!” 很恰巧,闻人甲下三层时,也是肥腚刚准备离开二层之时,两人又在楼梯撞见了。 肥腚心态有点炸,辣椒进了眼,顿时一片通红。 “哦吼?” 听着熟悉的凶恶声,闻人甲也意外,后笑了笑,加速直向他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 第37章 青龙护法李厉现 肥腚本来只想吐下气闷就离开的,却不料闻人甲居然向他走了过来,这不由让他忽地心慌起来,外厉内荏喝道,高喝声吸引藏书阁众多弟子。 见有事发生,弟子们顿时兴致勃勃地围了起来,就差一包瓜子了。 “我没想干什么啊。” 闻人甲左手虚压,安抚道。 “没事就别靠近我,告诉你,我乃青龙护法门下弟子,实力在天魔门年轻一代名列前茅,更是入了斟世轩人榜第八十七名,可谓是天魔门之光,别以为我会怕你!” 肥腚喝道。 “天魔门之肛?我没听错吧?” “应该没听错,是天魔之肛。” 看戏的弟子窃窃私语。 “够了,你们给我闭嘴!” 肥腚听着身后的窃语,气的脸都红成猴子似了,怒吼道。 “咳咳!” 忍无可忍的藏书阁管理员轻声咳了下,弟子们瞬间鸟兽四散,肥腚脾气也是一窒,清醒不少,忙向管理员拱手作礼表面自己知道错了不敢再喧哗的态度,能管理整个门派藏书阁之人绝非他能招惹得起的,他可不想死在这儿。 “安心啦,我没别的意思不用紧张,我只想问你,有何渴望之物?” 肥腚冷静下来后,闻人甲才缓声笑道。 “与你何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肥腚很警惕。 “当然有关,因为我想收服你啊!” 闻人甲淡笑道,话语却直接雷中肥腚。 此人,这该死的瞎子少门主,竟想让他背叛青龙护法,改投他麾下?怎么可能! 就你一个我一巴掌就能撂倒的瞎子,配? “做你春秋大梦!” 肥腚想都没想,硬声拒绝道。 “那就太遗憾了。” 闻人甲露出遗憾神色,便不再纠缠,越过肥腚直接走出藏书阁,最后只叹息道:“若反悔了,随时可来找我,只要我能给的,价码你可尽管提。” 随手而为罢了,被拒绝也在预料之中,他没怎么在意。 “想都别想,这辈子都不可能!” 肥腚看着闻人甲的背影,恶声嘲讽道:“就你这种我一只手能打十个的人,也敢说收我? 我黄黎明就是承认肥腚这外号,光着屁股任人欣赏,也不可能做你手下!” ……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九月二十日。 我来到天魔门的第十日。 经过四日前藏书阁挑选功法结束后,我一直呆在中指峰上没有走动,在师父的细心教导下,我初步入门天魔门的基础轻功! 非常庆幸,炼体与练气的资质没有影响到我在轻功上的资质,不然我真的要哭了。 当然,我轻功上的资质也不能说有多好有多天才,只是门中弟子的平均线上一点罢,勉强称得上优秀。 基础剑技理论也已学会,只待右手恢复之时,即可学习。 值得一提,师父在得知我资质奇差后,仍待我如初,这让我大为感动。 不过,我也有让师父恼羞成怒的时候,就在今天,我咬牙练习着基础炼体,一如既往的折腾一两下就完全不行了,不要不要的喊痛,表现得非常咸鱼,师父气得直接把石桌拍成粉碎,一句“别炼了”撒气离开。 我对此很自责,但没办法,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的身体的确是折腾一两下就到极限了。 自此,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我真的一点炼体天赋都没,往后,怕是无法做个合格的江湖人了,内功、硬功、轻功,齐二缺一,破绽太大。 今天心情不佳,明天就不修炼了,下山散散心。 ———— “徒儿呢?” 早餐时分,云鹤上人例行让姬嬷嬷去叫闻人甲,却不想姬嬷嬷慌慌忙忙的跑回来,人没带到,只带回一张小宣纸,云鹤上人不禁疑惑。 “芽芽芽。” 姬嬷嬷将纸条递上。 “他下山了?” 云鹤上人看了眼纸条,意外道。 “谁带他下山的?” 司马空也是意外,问道。 “纸上写着,是他独自下山的。” 云鹤上人古怪回道。 “他一个瞎子,怎的自己下山?” 司马空满是不解,这要是一不小心坠崖了怎办? “随他去吧,以徒儿的谨慎,应不会陷入危险。” 云鹤上人摇摇头就随他去了,低头继续吃着早餐,今天的早餐是他颇为喜爱的韭菜猪血汤,外加填肚的热气腾腾大白馒头,所以他吃的很仔细。 …… 云鹤上人吃完早餐时,闻人甲才堪堪走下中指峰,气喘了下,面上保持淡然微笑。 闻人甲为了减少下山的耗时耽误他的行程,特意半夜下山的,所以云鹤上人与司马空今早找不着他人很正常。 没人敢相信,他一个小瞎子是真的独自一人下山,下这只走过两次的坎坷山道。 闻人甲一直对自己的记忆力,持有满满自信。 休息过后,闻人甲继续前行。 掌中地,闻人甲从执事堂走出,对身后媚笑的黑袍弟子说道:“辛苦你了,接下来带我去找青龙护法吧。” “是,少门主。” 黑袍弟子低眉顺眼,扶着闻人甲慢步离开执事堂。 这名弟子是闻人甲下山后撞见的路人,在绩点的诱惑下,成功拐骗过来成为他的导航。 这名导航闻人甲挺满意的,嘴巴不飘,他做多奇怪的事都不会过问,只老老实实管好自己分内事。 没错,闻人甲刚才又做了一件看起来挺傻的事,就是在任务分堂中花费一笔不菲的绩点在任务版面的首位上长期挂了一条任务。 任务内容:自愿付出生命代价传授毕生功力给予闻人甲。 任务报酬:得到闻人甲能力范围内的一次帮助。 此任务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在开玩笑,天魔门皆是自私自利之辈,谁会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命都没了,好处给的再多,能有何用? 不过闻人甲本就对此任务抱着姜太公钓鱼的心态,撒大网捞鱼,现在或许没有,时间久了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偏激狂一时半会想不开的吧? 反正闻人甲有的是绩点,任务就让他挂着吧。 “青龙护法啊,也不知此行能否顺利。” 闻人甲一边往无名指峰走去,一边回想着这些日子里得来青龙护法的情报。 青龙护法名李厉,性格暴躁易怒,耿直,对男女皆有需求,居住于无名指峰,地火峰中,乃地火峰二主之一,兼职天魔门顶级炼器匠之职。 “此地怕是座火山吧?” 闻人甲气喘吁吁,他大概中午时分来到无名指峰,午间的炎热再加之山体间散发的高温,他早已汗流夹背。 幸好,这么多天的药菜补身,脱离了营养不良状态的闻人甲身体虽说不上脱胎换骨,但也大有改善,虽现在伤势尚未痊愈,身体素质已然超越以往,此等炎热还不至于让闻人甲败退。 闻人甲施展刚入门的笨拙轻功,走得很快,很快就走到了峰腰,地火殿中。 …… “什么,那瞎子要见老夫?” 地火室内,打铁声停止,四溅的撩人火花熄灭,诸多赤身男女挂着暴汗,小心翼翼地服侍中间老者,有在扇风,有在擦汗,剩下的,皆跪着摆弄姿态展示自身美好。 李厉喘着肉眼可见的白气,将沉重铁锤放在少女婀娜背脊上,转身问道。 这里的温度很高,远比外界高上十倍,宛如火炉,有人拿鸡蛋测试过,鸡蛋摔在地上的瞬间,鸡蛋清是白的! 此地普通人禁止进入,不光是此地为炼器重地,更是此地寻常人进入其中不到半刻钟,便会陷入热晕睡,就连内功修为不高深者一个不慎亦会出事。 前来禀告的人就是这么一小会,便感觉自己全身是汗了,对于早已习惯无名指峰环境的他来说,这很罕见。 当然,他浑身汗水包含的不止是热汗,还有冷汗,对于李厉可怕形象惧怕的冷汗。 李厉长得很凶,人如其名相貌相当狠厉,头上秃发顶着一道十字大疤,满脸横肉,身材雄武高大,身为天魔门高层的他,有着应有的上位者气质,外在形象可让人一眼便深刻铭记。 而唯一稍稍影响李厉霸气气质的,是他的年纪,满头满腮的白毛让他显得老态。 “少门主和谁来的,司马空还是闻人云鹤那厮?” “都不是,就一个导盲的普通弟子。” “没了?” “没了!” “老夫知道了,下去吧。” 李厉想了想,挥动大手让其退下,心底冷笑起来。 少门主啊少门主,也不知你打得什么主意竟敢打到老夫头上,独自来我地盘,真不怕走不出去吗? 难道那两老贼没和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不解之仇? 也罢,就看你能打什么主意,还有我那爱徒的声誉,所受到的委屈,今日定让你十倍奉还! 李厉大力一掌拍开沉重石门,利索走去…… 第38章 当年隐秘琵琶女 缘,妙不可言。 地火峰大殿内。 闻人甲没想到,他与肥腚是如此有缘,一别数日,今日竟在此地再次相遇。 也是,这里是青龙护法的地盘,身为青龙护法的门下弟子,肥腚在此出现很正常。 肥腚一脸臭屁的递上一杯还在沸腾的茶,冷笑地看着闻人甲,说道:“请!” 他师父还没来到,要不是担心没人看着闻人甲让其到处溜达而惹得师父不快,他是一刻钟都不想多呆下去,待客之道爱谁谁来! 闻人甲接过表面温润的茶杯,在肥腚期待的目光中,移至嘴边,却没有喝,只是轻轻嗅了下就放在桌面。 肥腚神色明显惋惜,就差一点点了,就差那么一丢丢距离,他就能烫熟这贱嘴!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腚仔,我当日提议想得如何?” 闻人甲似笑非笑道。 “放屁!” 肥腚冷冷道。 “真是个傲娇的腚仔。” 闻人甲叹息道。 肥腚重重放下茶壶,冷声道:“你不说那个词,还能坐着喝茶。” “你可知道在殷城地带,屁股、腚有另种叫法,是什么吗?” 闻人甲丝毫不在乎肥腚的威胁,笑嘻嘻问道。 肥腚没有说话,目光越发冰冷。 “是屎坲啊,哈哈哈,是不是长见识了,很形象吧?” 闻人甲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左手拍着肥腚肩膀,拍得他脸肉连带一颤一颤的。 “还有,屁眼叫屎坲隆,如何,好笑吧哈哈!”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在作死,知道吗?” 肥腚冰冷道。 “哦?天魔门不都是我师尊的地盘吗,难道这地火峰不属于天魔门?” 闻人甲闻言,奇怪问道。 “你……哼!” 肥腚到底不敢说出这般大忌之语,望着闻人甲那贱得发指的笑容,气得捏爆椅角。 “怎么,生气了?” 闻人甲听着声音,惊奇道:“腚仔开不得玩笑啊,可真是直隆。” “你再说一句试试?” 肥腚忍无可忍。 闻人甲笑了笑,适可而止没再调戏肥腚,转话道:“话说回来,我那亲爱的随行同伴去哪了?” “死了。” 肥腚冰冷道。 “哦?” 闻人甲挑了挑眉。 就在这时,李厉终于来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老夫青龙护法李厉,见过少门主!” 李厉拱手沉声道,肥腚见此,明显松了口气,快速起身让出位置,他真是不想再面对闻人甲了。 “闻人甲,见过青龙护法。” 闻人甲笑着起身,对音源拱手道。 “不知少门主此次来地火殿有何贵干?” 李厉坐到肥腚的位置上,为自己倒上杯茶,问道。 “我想造一柄上好的快剑。” 闻人甲说道。 “很抱歉,最近地火殿矿源紧缺,已无力再造尖兵利器,若是少门主急需的话,只能去仓库挑选下等次品了。” 李厉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若少门主只为此事而来,老夫只能说,请回!” “当然不止此事。” 闻人甲笑了笑,没有为这明显的拂面而愠怒,说道:“我还有两件事。” 李厉冷笑了下,道:“请说!” “能否让我加入青龙护法的谋逆大计之中呢?” 闻人甲淡淡道。 噼砰! 茶杯亲吻地面,茶水四溅,瓷身炸裂,李厉猛然起身,粗暴地掐住闻人甲的脖子,高高举起,杀机毕露。 “说,从何得知此事?” 李厉暴喝道,肥腚也震惊地抽出长剑。 “咳咳,怎么,难道会没有?” 闻人甲拍拍李厉的手,示意放松,待李厉手劲稍减时,笑着说道:“浩明年四十一年八月二日,闻人云鹤暗杀上代门主,闻人云鹤即位,天魔门变天。 浩明年四十一年十月八日,闻人云鹤清洗天魔门,所有反抗势力,除了青龙、朱雀护法两势力外皆被铲除殆尽。 浩明年五十年七月,青龙、朱雀护法倚仗深入天魔门根基的势力,闻人云鹤的忌惮,开始四处生事,蚂蚁毁城。 浩明年六十八年,青龙、朱雀护法羽翼渐丰,胆子渐肥,开始第一次试探性的暗杀闻人云鹤行为,未遂; 咸晟一年六月十九日,神乐谷百人强杀,未遂; 咸晟七年十一月十三日,中指峰哑仆投毒,未遂; 咸晟十三年四月三十日,江南琵琶女寝袭,未遂; 咸晟二十年一月六日,惟海纵火燃船,未遂……” 闻人甲对着脸色难看至极的李厉,说道:“还要我说下去吗?你说,都做到如此地步,会没谋逆之心?难道你还以为,掩饰的很好?” “你这瞎子,难道不怕死吗?” 李厉厉声道。 “怎么,青龙护法敢杀我不成?” 闻人甲微微一笑,说道:“想清楚了,护法当年可是怎样苟活,才活下来的,为何这些年来多次暗杀,却还是平安无事的?” “还不是没触碰到我师父闻人云鹤的底线,没对他造成过实质损伤罢了,而现在,你敢杀我? 我可是他唯一的徒弟啊!” 李厉一怒,最后却找不到丝毫反驳的理由,一时僵住。 “老夫当年之所以苟活下来,可不是怕死,是怕门主之仇无人能报!” 李厉解释当年苟且之辱。 “好好,你说的都对,现在是否能平静地听我说话了?” 掌握了主权的闻人甲动了下头,示意李厉可以将他放下了。 李厉憋着气,最后还是将闻人甲放下,现在他似乎能体会到他徒儿为何如此厌恶闻人甲了。 拿闻人甲没办法,真的,好憋屈。 不过,要往狠的方向来说,李厉付出沉痛的代价,还是能拿下闻人甲性命的,值不值而已。 所以,李厉决定给闻人甲一个说服他不杀的机会,要是不满意,他就是拼了命也要让闻人甲毙命当场,他就不信闻人云鹤会为了一个弟子和他硬刚到底,让天魔门动荡不稳! “青龙护法,我,也想杀了闻人云鹤!” 闻人甲整了整衣袖,邪笑道。 李厉,肥腚震惊当场,只听闻人甲接着淡淡道:“你可知我是何人,何德何能成为从不收徒的闻人云鹤的弟子?” 李厉微微摇头。 “因为我是他的外遗子嗣,当年青龙护法实施的江南琵琶女寝杀一案中,琵琶女之子啊!” 李厉:“!!!!” 肥腚:“!!!!” 第39章 无数谎言盖谎言 “很惊讶?当你们听闻我的闻人姓氏时,难道就没一点龌蹉想法?” 闻人甲微露嘲讽神色,道。 李厉与肥腚默然,的确,整个天魔门都在猜测闻人甲与闻人云鹤的关系,却不想,竟是真的…… “青龙护法应该很清楚当年之事吧,琵琶女最后的下场如何?” 闻人甲道。 李厉沉默良久,如实说道:“琵琶女暗杀未遂后,被吸干内力,气血透支,奄奄一息挣扎三年,最终死亡。” “没错,青龙护法应该知晓我为何要杀闻人云鹤了吧?” 闻人甲露出怨恨之色,说道:“当年我母亲被闻人云鹤吸取内力、气血,幸运存活下来,却意外发现怀上了我,并坚持将我这孽障生下,因此透支本源逝去,所以我恨闻人云鹤,我一定要杀死闻人云鹤,以此来悼奠我娘亲的伟大!” “但是,我没有实力报仇,因为我母亲虚弱的缘故,我先天不足,体内经脉狭小,资质低贱,且还是个瞎子,我怕是尽毕生之力也无法在闻人云鹤手上走过一招,如何能报得大仇? 故此,我选择了你,青龙护法,让我加入你的谋逆大计之中吧!” 闻人甲神色诚恳道。 “老夫……要稍作思考。” 李厉迟疑良久,说道。 “我明白,此等大事,自是不能草率决定,但青龙护法需切记,身为少门主我的加入,对青龙护法的复仇而言,具有莫大帮助!” 闻人甲理解,淡淡的推波助澜一句。 “容我细思几日,先不提这个,你最后一事呢?” 李厉问道,此时的他,虽还对闻人甲保留疑心,但下意识中,对闻人甲的态度已经从仇视变为了友善。 闻人甲听着已经完全变样的语气,微微一笑,说道:“我想造一柄上好的快剑。” 李厉:“……” “好吧,半个月后来取。” 李厉点点头,说道。 闻人甲得逞得笑了,将怀中的卷轴递去,说道:“那就谢过青龙护法了,这是快剑的样式图。” 李厉打个眼色,肥腚一旁不甘不愿地上前双手接过。 “那么,期待半个月后的再会了。” 闻人甲缓步离开,与在门外百般聊赖静候的那位,据说已经‘死掉’的弟子走下山去。 “接下来,才是关键呢!” 闻人甲神色不复轻松,转为凝重,因为他知道,半个月时间不单纯是铸剑所需的时间,更是青龙护法前来江南调查他身世的时间。 闻人甲希望接下来计划一切顺利,不然他的头顶就真能插香了。 不过一切计划本身都会有风险,越高的回报,就有越高的风险,要是他真的演拙了,他也只能认了。 “回中指峰。” “好的,少门主。” …… 地火殿中,李厉与肥腚还在呆立,显然闻人甲带给他们的信息到现在还没消化完。 “师父,您不是说好要帮我报仇的吗?” 半晌,肥腚幽幽说道。 “徒儿,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委屈算得了什么,忍一时就过了。” 李厉轻拍肥腚的肩膀,严肃道。 “好吧。” 肥腚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气息一下子就混乱了,却只能忍下不甘,无奈道。 谁让他,只是一个有事便想起来,无事就遗忘的不受宠弟子呢? 当然,他也不想成为受宠弟子,因为他师父所宠爱的弟子,无论男女,都会出现在他床上…… 龙性本淫,青龙护法这称呼李厉受之无愧,肥腚都不知道自己能被青龙护法看上收作弟子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大屁股…… “你立刻备马前往江南,不,老夫亲自前往,顺便通知朱雀,林冥!” “是。” …… 咸晟年二十六年九月三十日。 某座破烂的小屋中,迎来两位苍老的客人,正是天魔门青龙与朱雀两位护法。 “当年,她是留下了血脉,若那道血脉还活着的话,此时怕也有十二三岁了。” 年迈的妇女坐在板椅上,剥着花生,口中喃喃道。 李厉与林冥对视一眼,林冥微微颔首,通过把手脉,确认此老妇没有撒谎。 林冥,朱雀护法,地火峰另一峰主,地火峰便是由其二人一同掌控。 “那道血脉去哪了?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是不是瞎子?” “不清楚,当初她生下孩子时,就知自己时日无多,第二天一大早就送了别人,我等邻近只知晓,她生了一子。” “就没有其他线索吗?” 林冥不甘追问。 “我依稀记得,她病入膏肓之时,一直呼唤着她的孩子,应该是她孩子的名字,具体的我早已忘了,只记得孩子的名字好像是一个字音,应该是一个字吧。” 老妇停下剥壳,用满是泥垢的手轻捏下巴沉吟许久,还真给她想起一条线索。 “绝对是甲了!闻人甲!” 李厉激动道。 “不一定。” 林冥不确定道,这种大概、可能的猜测语言,他无法判断真假,因为连话语本身者都不知真假。 “不必查了,年龄,单字名皆是相符,定是闻人甲无疑!” 李厉深吸口气,沉声道,他此时已经相信了闻人甲的身份,相信了闻人甲,是友军! 林冥见此只能摇摇头,不再去问,俯身将一锭银子放在板凳上,对老妇道:“告辞!” “呵呵,谢过两位了,没想到多年前的落魄女子,竟还有人记得她。” 老妇笑呵呵地拍拍手,急忙将银两握住手中,不停哈搓,可深藏在皱眉下的浑浊眼睛,却闪过了一丝鄙夷之色。 待两人走后,老妇轻手轻脚地走进地窖,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醋罐子里面,只见醋罐子打开时,里面是一罐金子! “给得这么少,还想问情报?啊呸!” 微微脚步声响起,一名黑衣人走了进来,老妇见此,急忙弓腰媚笑道:“官人,一切顺利。” “芽芽……” 黑衣人呆萌的芽语响起,递去一张纸条,老妇接过瞪大浑眼细看,只见是: ‘从今起,你已病逝,离开江南,剩下一切自有我等收尾。’ “这……好!” 老妇有些迟疑,但看到黑衣人杀意毕露轻捻银针的动作,便迅速应下。 “芽芽芽芽!” 黑衣人明显对自己的效率感到满意,嘴角翘起骄傲的幅度。 …… 回程官道上,林冥道:“李厉,是否太草率了?” “怎么,那妇女说的难道有假?” 李厉反问。 林冥迟疑,摇头道:“没有,但是……” “没有但是,年纪、姓名、性别、还有身世等等,天下间符合此条件之人概率有多低你知晓吗?” “可……” “没有可是,你就是太胆小了,做任何事都要思考周到,你不信老夫,难道还不信闻人云鹤?连他都将闻人甲收为弟子,大手一挥就是少门主之位,宠成这样不是亲儿子还是什么?” “的确如此,但我怀疑的不是闻人甲的身份,而是他是否真想加入我们,还是闻人云鹤的手段,以此打入我等内部……” 林冥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忧。 “这……” 这次,轮到李厉迟疑起。 是啊,要是闻人甲身份是真,仇恨是假呢? 魔道之辈,弑亲之仇算得了什么? 魔者,唯利至上! 这可能性并不小。 第40章 结盟成功获宝兵 总有一条梦中才会出现的长河,蜿蜒着。 细雨朦胧,如丝如雾,烟波浩渺中,闻人甲漫步微雨,惬意而慵懒。 他轻踏,将月色悉数攫取的滔滔河面,浮光掠影,泛萍浮梗,一时,如鸢飞戾天;一时,如鱼跃于渊。 他出现天际间,皓月当空,静影沉璧,此刻,他是月神,缈仙。 他睁开了那双,卷轴上,始终画不出的寂寞…… …… 满是染血细纸的屋内,闻人甲缓缓坐起,秋季的昏睡让他有些颓然。 听着窗外稀疏的雨声,闻人甲沉重叹气,总有一条,梦中才出现的长河啊…… 夜未央,闻人甲缓缓起床,微凉的山风被迫让他穿起秋季款的金纹黑袍,他准备下山。 今天是与青龙李厉约见之日,对闻人甲而言相当重要,他得准备好忽悠的手段。 前段日子身份问题,据汇报,已经完美解决了,至少对老萌老萌的李厉、林冥两人来说,已经很完美了。 毕竟闻人甲所用的身份是经过精挑细选,真实存在过的,琵琶女确实怀有云鹤上人之子,只不过他们都不清楚,琵琶女生下此子,并不是送人,而是夭折了,这是个出生不满一时辰就夭折的畸儿。 年龄上,闻人甲和那畸形儿年龄恰好对的上,倒是名字上,那琵琶女死前的确叫过此子名字,但老妇是真的忘了此子叫何名,于是闻人甲用了点手段,在语言技巧上瞒过测谎,将此子名字调包成单字名,最后再加上种种条件,他们就会替他自动意淫脑补了。 身份是没问题了,但闻人甲想彻底融入他们之中,成为头目之一引导他们走向放弃自我将毕生功力传给他,还得消除他们的戒备心,这,就是他今天的任务。 闻人甲拄着拐杖,一个人在客厅吃了早餐,便下山去。 云鹤上人与司马空前两天不知搞什么神神秘秘地离开天魔门,不带闻人甲玩了,让闻人甲变成留守儿童,而且据说还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留守儿童,正巧让闻人甲行动方便许多,不用顾忌太多。 哦? 为何闻人甲要说不用顾忌太多呢? 因为闻人甲接下来要干的事,要是被云鹤上人知道了,怕是要挨打。 呃,貌似他冒充云鹤上人亲儿子一事就有足够理由挨毒打了。 不过,只要闻人甲最后能成功收尾,就算中途发生多么麻烦之事,最后他也会被谅解的,毕竟,云鹤上人离开天魔门前亲口对他说:把握范围内,随便玩! 作为赌徒,想玩,总得有赌资,不是吗? 哪怕是江湖传说白手起家赢下上千万两黄金的赌神陈刀仔,也有二十文钱为赌资,对吧? 闻人甲没陈前辈那么强悍,他只能老老实实准备好巨额赌资。 …… “什么,你要共享邪灵长生功?” 地火殿,座上的李厉、林冥两人震惊地掉了下巴。 “是啊,那人的功法,自然越多人知晓越好了!” 闻人甲露出报复性的快意笑容,斜勾的嘴角分外恶毒。 “此话当真?” 林冥语气颤抖道,他不敢置信。 “自然当真!” 闻人甲认真道,嘴角再度上勾些许,上钩了呢,鱼儿。 相比起李厉当年因所背负而苟活,林冥苟活下来的原因就很单纯了,怕死! 闻人甲不相信,八九十岁半个身子入土的林冥在面对能长生的功法时,有云鹤上人先例在前,会不心动。 相比起林冥的激动不已,李厉就显得稳重多了,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李厉不怕死,却怕无法复仇,而年龄与林冥相仿的他实力早已不复巅峰,若是能因此恢复实力,甚至更进一步的话,那么复仇的成功率岂不是能大大增加了? “这可是江湖上的无上功法啊!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厉最先恢复冷静,问道。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只要能复仇,我何事都能做!” 闻人甲大义凛然道:“这本破功法我不屑修炼,若不是为了得到闻人云鹤的信任,我根本不会去修炼,以此功法撮合我们结盟,让我等之间再无猜疑,完全值得!” “少门主此等气魄,我等敬佩,若能顺利杀死闻人云鹤这贼厮,我等愿扶少门主上位!” 李厉与林冥肃然起敬,对视一眼,抱拳皆道,此时,他们已经正式认可了闻人甲,猜忌消散再无疑心。 是啊,哪有间谍会把自家主子的老底给暴了的? “此事再说罢,只要能杀死云鹤上人,我怎样都无所谓。” 闻人甲语气有些萧索,一副看淡一切的模样。 “这本秘籍便是邪灵长生功,两位请收好。” 闻人甲从怀中掏出《邪灵长生功》,林冥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狂热翻阅。 闻人甲微微一笑,也不恼,笑道:“话说回来,我订造的宝剑呢?” “马上取来!” 李厉说完,大步离开地火殿,前往他的秘库提货。 “怎地只有四层?” 林冥翻阅完毕,眼中激动更盛,因为他已经确定,这是真品,其上天马行空般玄妙让他如痴如醉,有种如此也行之感,但让他冷水一泼的是,这竟然只是前四层的功法! “闻人云鹤就给了我四层。” 闻人甲淡淡道,邪灵长生功他有全套,但他自然不可能全部拿出,不然到时候玩脱了,他师父可真的要气炸,清理门户。 至于为何只给四层,不是三层不是五层,这就关乎闻人甲的计算了。 “那太可惜了。” 林冥遗憾,却也释然,毕竟邪灵长生功是闻人云鹤的毕生心血,哪怕是亲儿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托付,给一半留一半才是正常。 约莫半刻钟,李厉便满头汗水地回来。 “山中地火旺盛,略有闷热,老夫一介莽夫体臭难闻,还望少门主莫怪。” 似察觉闻人甲鼻尖的嗅动,李厉拱手歉道,并将手中兵器递去。 “江湖儿女,何拘小节。” 闻人甲摇摇头,伸手摸索着接过兵器。 “这就是我要的剑吗。” 第41章 重现右臂搬别峰 闻人甲手摸接过这一柄外观看似拐杖,实际也具拐杖功用的杖中剑,拄了拄,很是趁手,想必心血耗费不少,逐将内剑轻轻拔出,发现长剑仅不到半斤余,轻得稀罕,可即便如此,闻人甲却眉头一皱,略不满道:“青龙护法,此剑仍是重了些,不能再轻点吗。” “老夫炼器不精,甚是惭愧。” 李厉闻言顿时满脸通红,他生平最自傲的炼器一道被闻人甲质疑,心中怎可能没气,只是他的确未有拼尽全力锻造此剑,虽此剑仍足以列入宝冰、快剑之流,但价值却根本不足以与闻人甲所带来的绝学功法相比,被质疑炼器水平他也是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反驳。 少门主携之以诚,他却报之以劣,礼呼? “少门主请放心,给我一年时间,我必为少门主量身打造一把旷世神兵!” 李厉忽然想到他那宝库角落中,尘封已久的稀世矿材羽晶很是符合闻人甲锻造长剑的要求,于是深吸口气,自信满满拱手道。 这是他早年游历江湖偶得的机缘,世间再难寻一份,他雪藏多年一直舍不得使用的,如今用来为闻人甲锻剑,说不心疼自然是胡话,可李厉更想证明自己的炼器水准,并没有闻人甲所想那般不堪,同时也是礼尚往来,为与之结盟表示诚意。 “既然如此,便麻烦青龙护法了。” 闻人甲想了想,点头应下。 此剑其实也算入了他预期,但既然能蒙来更好的剑,便不妨先让李厉此人多卖些力气。 …… 咸晟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闻人甲决定搬到食指峰居住,原因有二。 一,往来方便,食指峰的药殿建设在山腰,下山非常方便。 二,寂寞了……自从他师父与师叔离开天魔门后,中指峰就只剩下他和一群哑巴仆役,整座中指峰只回荡他自己一个人的声音,非常寂静,他受不了。 如此,他便自带姬嬷嬷一人,赶往食指峰住下。 …… 晚饭时分,闻人甲正式入住食指峰,是恰逢,也是必然地遇见了药老的孙女,药婉。 “啊啦啊啦,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是思念我的美貌了?” 刚刚采完药归来的药婉少女冒着香汗,发梢紧贴脸颊,面色潮红,尽显青春美好,见着闻人甲,一脸惊讶道。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自恋。” 面对药婉少女的自恋,闻人甲嘴抽了抽,说道。 “三大错觉?信不信我让你尝尝人生三大悲剧,擦屎扣破纸,撒尿滋一鞋,放屁崩出屎?” 药婉冷笑。 “擦屎扣破纸,以你的无聊程度而言,我是相信的,但另两项,是你能掌控?” 闻人甲反问。 “别忘了,我可是大夫,让你肠胃混乱,肾虚分叉很难?” 药婉嗤鼻,蔑视道。 闻人甲一阵恶寒,连连摆手表示怕了怕了。 “该吃晚饭了,走?” 获得主权的药婉趾高气昂,翘着润红的嘴角,说道。 闻人甲点点头,在姬嬷嬷搀扶下,默默跟着药婉前往客厅,药老早已在此等待多时。 “坐!” 药老呼口老烟,抬手道。 闻人甲依言坐下,在他面前,是另于他人的大盆药膳。 云鹤上人与司马空离开后,这段没有监督的日子里,闻人甲虽然嘴上抗拒,实际还是挺自律的,知晓药菜对身体大有益补,他一直坚持着吃,没有中断过,就是他不会硬吃那么多,这事司马空管不着,对其而言或许是个遗憾。 作为坚持的回报,闻人甲身体已经远胜以往,脸色变得红润,发丝乌黑有光泽,身体的常年亏空似乎已补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闻人甲最开心的,他最开心的是,药老接下来的一句话。 “晚上药婉帮少门主卸右手的木板。” 闻人甲瞬间惊喜,此话说的,他的右臂终于恢复能自由运用了? “知道了啦。” 药婉瘪瘪嘴,好端端的,又给她事做,真是不开心,心情不好的她情绪发泄在面前的红烧肉上,筷子一戳一戳将之弄得稀烂。 晚饭吃过,到了闻人甲兴奋的拆木板环节了,闻人甲在满是药味的药房里连连抖腿显得迫不及待。 “啊啦……” 药婉见此拍拍额头,只能无奈地挽起袖子,开始这无端多出的工作,明明今天采药已经够累了…… “听说最近一个月,你和青龙朱雀走得很近?” 药婉先轻轻敲击闻人甲右臂木板,仔细观察了下,开始解纱布,同时嘴中闲问道。 “是啊。” 闻人甲闻言一愣,回道。 “你可知其他三护法,白虎,玄武以及麒麟对你此举很不满吗?” 药婉意有所指。 “不满又如何?” 闻人甲反问。 “他们会向门主告状。” 药婉托着闻人甲右臂,将之浸泡水中,拿出锋利的剪刀认真拆卸。 “你可知晓我为何选择来食指峰,药老这里居住?” 闻人甲忽然问道。 “为何?” 药婉一愣,明显没跟上闻人甲的跳跃思维。 “因为药老是中立派啊。” 闻人甲笑着说道,医者救命,永远是爹一样的存在,没有人会随意得罪,也无需站队立派,药老不例外,无论是对云鹤上人一派,还是对残存的老势力,都抱有不偏不倚的态度,哪怕天魔门变了天,他们仍然会安然存在,当年云鹤上人弑君上位,他们仍然平安存在就证明了此真理。 毕竟,谁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痛,没有受伤之时? 闻人甲选择了来食指峰暂住,就是因为药老的中立,不会阻挠影响他。 而闻人甲潜意思就很明显了,他在询问,什么时候,药老一脉也会关心派系斗争了? 药婉听懂,眉头一竖,就想用力捏痛他伤口来出口恶气,但最后还是没下手,鼓着嘴嘟囔道:“人家只是关心你罢了,啊啦……” 时间就在药婉的搞鼓下很快过去,大概一刻多钟,经过清洗,闻人甲满是药味的右臂终于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 闻人甲激动地紧握拳头,用力体会这熟悉又陌生的臂感,并没发现药婉闷闷不乐地离开了,直到他新奇了好一会,才发现药婉的消失。 “要完?” 闻人甲挠挠头没在意,独自兴奋地回房了。 李厉最近邪灵长生功大有进展,已经入门进入第一层境界,可以开始使用贪婪了,这让迟迟摸不着门槛的闻人甲大为羡慕。 羡慕归羡慕,闻人甲得开始着手下一步计划,也是至关重要的计划了,所以今晚得早睡,明天前去会会李厉。 “使用贪婪,是什么样子呢?” 闻人甲很是好奇,他明天得让李厉试试水温。 第42章 养猪日记有好事 日记———— 咸晟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八日。 今日多云细雨,出门忘了带伞,我湿了,嘿…… 今天算是闻识到贪婪的可怕,只是李厉那名牺牲的小徒弟有点可怜,可悲。 李厉对自己的徒弟使用贪婪很愚蠢,人心怕是瞬间恶了,我不打算提醒他,经过此事,我给李厉打上了痴愚好骗的标签,这对我而言是件好事。 林冥也入门第一层邪灵长生功,他倒是很聪明,只拿监牢里的囚犯试水。 听两人‘吃’人后所说的种种益处,我心底并无羡慕之意,因为我是人,生而为人,不食人。 虽然,我想对他们做的事,其实并无不同,但终归换了一种形式,或许是自我安慰罢了,但我就是被安慰到了。 ———— 咸晟二十六年十一月九日。 最近这几天,李厉与林冥吃相相当疯狂,天魔门弟子频频失踪,搞得人心惶惶,我不得不提醒他们一下,不然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暴露修炼邪灵长生功一事。 这可是大事,到时候会惹出怎样的风波,我可不知如何收场。 ———— 咸晟二十六年十一月十日。 李厉与林冥接受了我的建议,稍稍收敛嗜血的獠牙,将之转向天魔门之外的江湖人。 我从中扮演情报探子,利用新老两派的眼线,收集各个成名江湖侠客的位置,李厉与林冥带人前去屠杀。 由于李厉与林冥两人实力了得分别名列斟世轩地榜第八十七位与九十一位,得到邪灵长生功后实力更进一层,于是人心惶惶的,就变成了外界的江湖。 这里得说明一下,斟世轩天地人三榜是声称衡量天下英杰的榜单,由世间最大且最神秘的情报组织斟世轩编写,其中天榜十名,地榜百名,人榜百名,皆列入天下赫赫有名之辈,不过人榜有些特殊,只列年岁三十以下的青年俊杰。 话题回转,有一点值得一提,李厉林冥两人带的人手,皆是死士,是经过脑域手术去除情感后,只剩下忠诚的死士,所以无暴露他们修炼邪灵长生功的风险。 据说这是当年江湖人称亡魂医者,药老隐居食指峰前所外泄的秘法,被李厉一脉获得,也是李厉林冥两人让闻人云鹤忌惮的重要倚仗之一,八百亡命死士! 八百死士,是何等战力? 我不太清楚,但知晓这些经过特殊炼体法门锤炼而出的死士,肯定能堪比三千禁军,不然师父也不会忌惮如斯,害怕除去两人后,亡命死士蓄意报复祸乱天魔门,这才让他们二人逍遥这么多年。 嗯? 让药老再做出一队死士与之抗衡不就好了吗? 已经不可能了,经过这种手术的死士只会听从某块说不出有何神秘之处的死士令,具体为何连秘法外泄者本身药老都说不清,而这块死士令材质举世无二,不可能再有第二块死士令了。 至于药老为何说不清楚呢,这就很简单明了,因为秘法不是药老创造的,而是他年轻时意外获得的古时传承,死士令就是其中传承之一。 现在死士令掌控在李厉手中,提起此事药老就得来气,这其中缘由就是另一个心酸的故事。 墨迹过多在此我就不加多述,反正药老现在是要不回来了。 ———— 咸晟二十七年一月七日。 可怕! 李厉与林冥两人内功进展简直可怕,我已不清楚此时他们的内力是以往的几倍了,反正我每每靠近他们,总有一股窒息的感觉。 现在的他们,已经变强数倍有余吧? 每每想到,我总微觉不自信,我是不是玩过头了? 有点焦虑,但目前还未脱离我的掌控,我只能小心一点了。 现在他们的内力无法自如收放,内力无时无刻不在外泄,严重影响到周边事物,特别是李厉此人,内力暴躁灼热,我稍微靠近一点就觉得整个呼吸道都烧了起来,我们无奈之下,只能相互保持半丈距离。 李厉与林冥说,这是内力增长过猛导致,等段日子他们消化完毕后,自然而然就会内敛。 我对此沉默以对,我好像忘了提起使用贪婪吸收他人内力后,需花费一段日子来提炼去除一部分斑驳内力…… 也没给提炼的法门与两人。 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我总觉得,他们这样会有大隐患。 管他呢,不提炼更好,省得浪费我这一身内力,反正我吃到嘴里时,便会转换成独属我的精纯内力。 ———— 咸晟二十七年一月十三日。 今天心情很沮丧,因为我的个人进展,无限接近零。 邪灵长生功我依旧没能入门,已经四个月了,难道我一点练武的资质都没有吗? 相比之下,比我晚修炼邪灵长生功的李厉与林冥都双双入了第三层,实力大增,这让我情何以堪? 除外,我的双撇子训练也以失败告终。 本来,我想得很好,既然我右手半残了,那我就锻炼左手,让我左手成长得能代替右手,如同左撇子一样,最后成为更高一级的双撇子人。 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美了。 刻入骨子里的习惯太难改变了,可能是我年纪太大的缘故吧,右撇子已经成型,我的训练除了让我的左手灵活些外,没有任何变化,反而,这些日子我的强行训练,让我时时感到脑袋胀痛,身体的预警让我明白,该放弃了…… 不甘心…… ———— 咸晟二十七年三月一日 在这风和日丽的初冬之朝,邪灵长生功终于入门了,天呐,我已修半年,这门绝世功法总算肯让我踏上玄关,一睹门内风景了,不容易啊,当真老天垂怜。 我修成之时喜极而泣,差点跪了。 终于…… 幸好自己争气,不然就是有人愿意传授我功力,我却因功法没入门无法使用传承特性而只能眼巴巴的放弃,那是就好笑了。若是这般,此次谋划也是个笑话! 幸好! 好事不来,一来双雕,李厉他们捉到了一个愿意传功给我的老盗贼。 ———— 第43章 支线开辟囚邱泽 无名指峰,地火峰,巨大山洞中。 闻人甲缓步走在环绕在墙壁的阶梯上,向下方前行,金纹黑袍内的躯体大汗淋漓。 这地火峰,当真闷热无比! 在其前方,是青龙朱雀这对形影不离的老相好,姬嬷嬷扶着他走在中间,后方是青龙座下声名赫赫,江湖人称肥腚的黄黎明。 是的,黄黎明的贱称已经传出了天魔门,取代了他原本自取,并苦心经营多年才被世人认可的绰号——烈阳剑。 甚至斟世轩人榜第八十七名的‘天魔门烈阳剑黄黎明’,也变成了‘天魔门之肛,肥腚黄黎明’,江湖公认…… “这监狱建在此地,光是待着,便已是莫大磨难了。” 闻人甲轻叹。 “罪者,何须礼待?” 林冥邪笑,这半年,就他在此地里吃‘人’最凶,搞得偌大的监狱,像是他一人的养猪场。 这些日子不加节制的索食让他变化很大,苍白的枯发大半变得乌黑,很是斑驳,脸上皱纹消失许多,佝偻的背部也挺直了,整个人年轻了起码二十岁。 “不多了,所剩不多了。” 闻人甲听着空间内寥寥无几的哀嚎,轻叹,造孽啊! 姬嬷嬷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幕,听着语气平淡的对话,脸色有些发白。 “少门主一直不愿变得与我等一般血腥,我等清楚,然而少门主终究有恩于我等,我等切齿难忘,故而一直在寻找是否有符合传承之人选,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让我寻得一人,这不,刚一寻到,就马上请少门主上峰一叙。” 林冥哈哈笑道,关于传承特性一事,闻人甲没有瞒着他们,所以他们清楚其中道道。 对于闻人甲不敢吃‘人’,他与李厉虽是打心底的鄙夷,可外表肯定不会显露,反而主动帮其寻找那些自愿者,以此维护双方的盟友关系链,毕竟闻人甲少门主这个身份,对他们而言帮助实在太大了,不仅是邪灵长生功后续部分的获取沟道,还是闻人云鹤身边的眼线。 至于为何李厉和林冥二人没起贪图之念,私自瞒下享用,原因有三个。 一个是他们都有自身的原装内功,邪灵长生功只是兼修,他们自带功法特性,如李厉修炼朝阳功,一身内力汹汹似火,至阳灼人,林冥修炼千臂鬼王,运功时双臂晃成残影,仿佛拥有万千手臂,配合暗器犀利无比。 故而,他们对传承没太大想念。 好是好,就是太麻烦了,有这时间还不如逮两个肉猪吸一口——这是他们心中想法。 第二个原因,就非常关键了,此次肯付出生命代价传承功力之人,提出了一个非常让人困扰的要求,这个要求难度不小,不值得两人因此升起贪念。 而第三个原因,就更关键了,如果说影响李厉与林冥两人做出决断的三个原因中,第一个占一成,第二个占三成,第三个就是占六成! 因为这个老贼修炼的内功是一门龟息功。 龟,息,功! 龟息…… 李厉与林冥两人觉得,他们这一辈子都用不上这种特性……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大礼相送,豪气无比! “此番相待,真是诚惶诚恐,感激不已!” 闻人甲暗笑,拱手礼道。 片刻,几人下了阶梯,来到了监狱尽头。 这里锁着的是一名六旬老者,白发夹黑发,高高的发髻插着根木簪,笑呵呵神态下,露出的是仅有可怜的几颗黄牙,看上去可有可无。 此人本是天魔门老弟子,仗着龟息功炼得高深,欲躲在藏书阁至深夜,前往收藏诸多顶级功法的第三层楼阁偷书,可惜想法很好,行动能力差了些许,还没上去就被逮住了,送到监狱。 或许是见识到林冥监狱里的凶残模样,自知死定,所以愿意付出生命代价传授功力给他们换来一个要求。 “相见便是有缘,我乃闻人甲,请问老先生贵姓?” 闻人甲一抖金纹黑袍,拱手问道。 “免贵,姓丘,名泽。” 老者笑眯眯回礼,哪怕身处险地也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有些玩世不恭的韵味。 “听闻你愿意牺牲小我成就我等,我就来了。” 闻人甲直入正题,问道:“你的要求?” 丘泽笑容微微收敛,说道:“我想要一百万两白银。” 这么简单? 闻人甲微微一愣,虽说不算久以前,他还在为五斗米折腰,但现在他已经是天下有数大派之一的少门主了,就算近来花销巨大,但咬咬牙,还是能凑到的,更别提当了数十年头护法位的李厉与林冥两人了。 一百万两银子对寻常人或许很难,但这两人会拿不出手? 这就是李厉与林冥两人所说的,‘非常困扰人的要求’? 闻人甲挠挠头。 “他还没说完呢。”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李厉,淡淡解释道。 果然,李厉话落后,邱泽没再卖关子,笑眯眯道:“我需要的是,你独自一人亲自去一个地方,从无到有,帮我赚到一百万两银子,我才会传功给你。” “哦吼?” 闻人甲一听,顿时浮现一个深邃的笑容。 这可真是一个,非常有难度的要求啊! “照老夫看来,他就是看准我们稀罕他这身功力,特意给个可笑的条件来拖时间苟活,要不是想听听少门主的意见,老夫这暴脾气当时就毙了他了,无中生有赚一百万两银子得要多少年? 赚到的一百万两银子和老夫现在给他的一百万两银子有什么区别? 香一点还是臭一点? 真他娘的忽悠!” 李厉这段时间似乎没少思考该怎么赚一百万两银子,脾气非常暴躁。 “青龙护法莫急,让我问问。” 闻人甲劝了句,后神色温和地对邱泽询问道:“邱先生这是为何?” “因为好玩,我乐意!” 邱泽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嘴脸,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勃然起怒,就连事不关己的肥腚黄黎明,以及姬嬷嬷都目瞪口呆,心中浮出念头: 此人好生欠打! “找死!” 怒得忘记自称老夫的李厉直接大掌呼过去,他已经可以确认了,这老贼就是想找死! 第44章 半年总结有小成 “且慢!” 闻人甲急忙喝住。 李厉烈掌轨迹微偏,搓散邱泽的发鬓后,轰在石壁上,一时间山洞竟有些摇晃。 邱泽微微一笑,对近在咫尺的死亡无所畏惧,眼中嘲讽越发浓郁。 “少门主难道真要信他?” 李厉深吸口气,抽掌转身,不再去看邱泽,若不然,他很可能会忍不住毙了他。 “机会难得,即使要求困难,我还是想试试。” 闻人甲淡淡解释,后蹲下对着古井无波的邱泽笑道:“玩世不恭者,亦或苟且偷生者,我不在乎,只希望丘先生到时候还记得今日之约。” 丘泽微露讶异,后也笑道:“你既敢接,我也敢偿,不过,可先得许个保证,毕竟我区区一个囚人怎能知道你有没作弊? 我倒有一好法子,你可愿猜猜?” “心魔毒誓是吧,那便双方都来个罢。” 闻人甲道。 邱泽微点头,张张口还没说话便被闻人甲抢先道:“邱先生可是想说手脉测谎?请便就是。” 邱泽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腕,浑浊的苍目忽地有些茫然。 怎地,忽然有种憋屈感? “邱先生可是还有补充?” 闻人甲没听见动静,疑惑问道。 “没有。” 邱泽陷入沉默,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邱先生没问题了,倒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闻人甲笑笑,道:“我乃瞎子,在行动方面有所不便,我希望能带上我的仆役,姬嬷嬷一起。” 邱泽闻言往后方看去,目光在身穿仆装的姬嬷嬷姣好的容貌上停留片刻,后好似明白什么,点头道:“在理,可以。” 姬嬷嬷脸色淡然,微微欠身。 “老夫也要加一人,一个瞎子一个哑巴,言语不通交流不便算是什么?” 李厉发话了,语气生硬道:“我身前这位可是天魔门少主,千金之体,在外走动若是伤了半根毫毛,株你九族也无法偿还!” 邱泽听闻这得寸进尺的要求,脸色微微一冷,但看着李厉硕大的腕肌以及不容拒绝的神色,思索片刻后还是答应了。 “不能再多,再添人直接杀了我罢!” “多谢丘先生。” 面对李厉关心掺杂监视之举,闻人甲没有反对,欣然接受。 “多谢青龙护法关切,既然如此,就让与我相交甚好的黄黎明兄弟跟我一路吧。” “少门主客气了。” 李厉没多想,点头答应,丝毫不在乎脸上打了霜茄子的肥腚的异议,这让肥腚气得直跳脚。 死瞎子,和我过不去了是吧? 肥腚心中怒吼,他娘的谁愿意保护你啊? 之后,闻人甲与邱泽以各自的连亲带故上下十八代再加看门的狗发了一道毒誓,手脉感知到对方的真诚,皆满意收尾,闻人甲获得了所要前往的地址信息,不出意外的话,他要在那儿待很长时间。 并且,闻人甲获得了邱泽所作所为的原因。 “这次被抓,怕是活不长了,死前我想给我那乖孙女留下一笔钱,可仔细想想若是简简单单的出卖自己,岂不显得自己数十年功力的不值,岂不便宜你们这群人了?” ‘所以死前,想恶心我等一下。’ 闻人甲等人听完后,默默推演出邱泽想说却没说出口的结语。 “告辞!” 众人沉默不久,闻人甲拱手告辞,带着姬嬷嬷率先离去,李厉等人没有留下的理由,也紧跟其后。 邱泽默默的看着他们离去,在连脚步声都消失后,地洞监狱陷入了幽静,静地让人皮毛悚然,只剩自身的呼吸声以及微不可闻的呻吟提醒着他,他没有失聪。 许久,邱泽缓缓转身,看着倚靠的石壁上,那深嵌半寸的掌印,周边密密麻麻的龟裂,忽地轻轻一笑。 这一笑,意味深长。 …… 离开监狱,离开地火峰,闻人甲回到了他的暂住所,食指峰,药峰。 闻人甲现在在一处竹简堆集如山的房间内静静打坐,思量此行的各种事项,以及离开天魔门后的各种安排。 这里是他的书房,堆集的都是天魔门及外界的各种情报,趣谈杂事,其中一部分是令天魔门情报处送来的,更多却是他在门中养的一批负责取悦他的师兄弟收集而来。 毕竟他每月掌控三千绩点,若换成白银足可有数十万两,比绝大部分皇亲子弟的每月零用钱都多,养百十个人绰绰有余了。 如此,很多天魔门弟子都纷纷感慨,门主不是收了个徒弟,是请了位爹爹回家,靠着这位爹爹,改变了多少弟子贫困拮据的生活啊…… 闻人甲打坐许久,已然理清脑海各种念头。 首先,是入门半年的自己,拥有了怎样的实力。 内功:《邪灵长生功》第一层,拥有一缕内力; 外功:没学会; 轻功:《基础轻功》,小成; 掌法:偶然从司马空身上学来的掌法,位列藏书阁第三层的顶级掌法《菩提印》,据说是司马空的看家本领,修到至深处能劈断瀑布,瀑布数息不能恢复!仅学一招起手式,入门,能在水面打出个痕迹,除外就不行了; 剑法:《基础剑法》,大成,随着他右手恢复,开始练剑,他逐渐显露过人的剑法天赋,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天赋; 点穴:没学; 至于闻人甲上年进藏书阁领取的顶级秘法《冥兽》…… 闻人甲微微皱眉。 他失算了,他没有料到《冥兽》简介中的‘耗资巨大’是这么巨大! 为时半年所累积的一万八千绩点,除去日常生活一些损耗外,剩余一万六千左右的绩点全投进了《冥兽》中,换作白银就是一百六十万两,馒头九亿个! 可这,仍然补不上这个巨坑! 想起当初自信满满选择《冥兽》的自己,说着不出三五个月就能成型的大话,不禁手起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闻人甲啊闻人甲,你什么料心里没点数吗?当初师叔说耗资非常巨大,你不听,还以为每个月有几十万两银子的零花就以为很牛是吧,和别人不一样了是吧,追逐主流选个啥都比这个好啊,非要搞另类,让自己显得很特别?!” 闻人甲气了一阵,后颓然安静下来。 其实,若按常理,三五个月时间是真的能炼出一只冥兽,让自身实力大幅度上涨,但主要是,闻人甲在挑选炼制的冥兽类别时,又有了特殊想法…… 第45章 蛊法冥兽未有成 《冥兽》,可以说是一种蛊法,炼蛊之法。 何为蛊? 皿虫为蛊,毒物相争,存活之虫冠以王者,是为蛊,亦称王蛊。 蛊除了人炼外,还有野炼蛊,即是野外同族间凶斗无数个岁月,脱颖而出为王者的毒物,云鹤上人的爱宠,那只名叫獠牙的大蝙蝠就是蛊,在野外蛊的数量相当稀少,整个天魔门势力范围内,闻人甲据知的野蛊,就只有獠牙一个。 《冥兽》法不离宗,大体也是效仿野蛊形成的方法,只是相较于野王蛊,《冥兽》的人炼法大幅度缩短了王蛊的形成时间,并多加一步,皇蛊炼法! 数千乃至上万的毒物炼制出王蛊,十窟王蛊相争相食,最终存活下来的,才是皇蛊,即是最终的冥兽! 野王蛊存活天地间或许有数十上百窟,但野皇蛊,绝对没有! 因为野外没有任何可能同时存在十窟同族王蛊,王唯一,如何诞生皇? 冥兽,经历无数弑杀的磨砺,凶煞至极,又吸取无数同族的生命精华,脱胎换骨,强大无比,且皇蛊冕冠,拥有其余蛊虫的无法匹敌之资质,若供其成长起来,那,便是人间灾难! 《冥兽》有记,此法,乃炼仙之法。 是真是假,无得而知,闻人甲也就当个趣闻笑笑罢了,不过若是冥兽成长起来,称之仙虫怕也没人反对什么。 除外,不同种族的冥兽资质也有所不同,打个比方,蚂蚁打不过蛤蟆,蛤蟆打不过毒蛇。 同理,同为冥兽蛊虫的蚂蚁、蛤蟆、毒蛇,哪个厉害就不言而喻。 或许到冥兽完全成长起来后,能打破种族限制,身具一尺长钳子的蚂蚁打得过蛤蟆,更打得过毒蛇……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闻人甲寻思着既然要炼,就炼个最强的,故而在众多毒物中,选择了潜力无限的蛇! 并且,他不满足王蛊,他想要皇蛊! 所以,闻人甲要收集近十万条蛇…… 若是收集十万蜈蚣、蛤蟆等还好,可这十万条蛇,打成本价一条最普通的蛇也得一两银子左右,凶猛一些的也十两、百两,甚至千两的都有,除外,还需各种人工费、运输费等,两百万两银子都不止! 而且,有个致命处是,市场的资源就这么多,不够…… 所以闻人甲面临两个问题:没钱、没市场! 这炼个屁啊! 可当闻人甲买完市场份额,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炼出了两窟王蛊,没办法回头了…… 故而,这半年来,闻人甲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断断续续炼了八窟王蛊,天魔门势力所能影响范围内,几乎没蛇了,无论养殖还是野生的,甚至是小指峰,邪灵峰上的毒蛇几乎都被掏空,然而,依旧缺了两窟。 故,这半年他还没炼出冥兽,此番离去是无法依赖冥兽了,甚至还要为冥兽的诞生费心竭力。 想到这里,闻人甲懊恼一叹,真是个无底洞啊。 自身所学已整理完,出门所带行李随便应付即是,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他出门后,在门内的安排。 供养的弟子们该干嘛干嘛,继续将情报送往此处,等待他回来后查阅。 蛇类的收集仍需继续,吩咐执事堂继续挂出收集蛇类任务,将他绩点无保留放出。 中指峰上仆役的运行不变。 自身出门消息的传递…… 唤来姬嬷嬷将事情井井有条地吩咐下去后,闻人甲想了想,最后给药婉留封信。 毕竟吃的是别人的饭,住的是别人的峰,一句口头交代就飒然离去,未免有些无礼。 并且,若是其余人就罢了,可对自以为和他已经很熟,实际自己避之不及的药婉不辞而别,肯定会搞幺儿,往后归来的日子怕是很难过。 想到那整日挑逗他、诬蔑他并且经常在饭里下药整蛊他的魔头,闻人甲嘴角一阵抽搐。 这一切,是从搬来药峰的第一天,被药婉误认为是喜欢她过来纠缠她后发生的…… 就算厌恶我也太过分了吧,混蛋! 闻人甲收敛心思,为了让往后日子好过,悲愤地在案桌上以温和笔法书道: ———— 药姑娘拜启: 山外有山在,某向之。山内采山花,某愿之。叁月春华渡,当是采花时,马嘶长短亭,不复嬲。 朝夕复凉阴,望卿添衣裳,勿思量,采花即兴归。 顺颂时祺。 ——吾辈魁首闻人甲留书。 ———— 嬲,在读书人眼里,是纠缠、打扰之意,文章多有用时,如‘吾之罪也,嬲醒汝。’ 意思就是‘抱歉,我吵醒你了。’ 但是,由于一些地方的文化偏差以及人的特别理解,这字在一些粗鄙的百姓眼中,是另一种意思。 ‘抱歉,我干醒你了。’ 若以这种意思译文,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过,闻人甲相信药婉是个有文化的人,不会不清楚他的意思。 闻人甲复念二遍,满意点头。 轻挂笔尾于笔搁,书房内外幽静地出奇,唯有蛙声聒耳,闻人甲略感奇怪,拧眉分析一二,才恍然发现,此时已是月下星前时分,他竟恍惚间度过了一日。 闻人甲轻轻一笑,也不回房,扶着案桌轻轻睡下。 “明日出发!” 闻人甲心情不错,很快进入酣眠。 …… 第46章 啊啦药婉又哭了 日记———— 咸晟二十七年三月三日 三月三,去踏春。 今天是适合外出的好日子,我在马车上,吹着春日的冷风,潇潇洒洒。 ———— “少门主,此去多艰险,还望多加小心!” 陪伴闻人甲此去一路的有沉默不语姬嬷嬷,名声恶臭的肥腚,以及李厉林冥闺蜜二人组。 前二人跟着很正常,倒是李厉林冥二人亲自护送一路,就很奇怪了。 据说是准备带闻人甲去一个秘密之地,闻人甲非常期待。 “青龙护法请放心,此去必是坦路无阻。” 闻人甲寻声回道,一脸笑眯眯,并无为接下来赚取一百万两银子发愁之意。 “也是幸运,那厮家眷地址在雾林镇,而我等隐秘驻地恰在镇外雾林之中,若少门主遭遇危险,便可及时躲进驻地,倒不用太担心安危问题。” 李厉一脸感慨,如若没这一出,这对他而言重要无比的驻地绝对不可能泄露出去的,直到如今也只有他与林冥,以及永远忠诚的死士们知晓其存在。 而现在,为了杀死云鹤上人,也为了《邪灵长生功》下半部分,闻人甲是绝对不能出事的,故,李厉与林冥二人商量了一夜,才肯让闻人甲知晓驻地的存在。 “青龙护法如此在乎驻地,难道其中有大秘密?” 闻人甲一脸好奇,掀开飘荡不止的窗帘,凑出脑袋对骑马的李厉问道。 “说给少门主听也无妨,这驻地内,是我等麾下的八百死士!” 林冥在马车的另一侧,声音隔着窗帘傲然答道。 “哦吼,那我很期待。” 闻人甲笑了笑,转过话题,与两人闲聊其他。 不知为何,好似江湖人都喜欢骑马胜过坐马车,云鹤上人如此,司马空如此,李厉与林冥如此,就连身为女流之辈的姬嬷嬷也如此,难道马车不软,马不颠簸? 闻人甲有些好奇。 嗯,至于肥腚,他就一个马车夫,他不驱马谁驱马? 难道堂堂的男子汉要让娇弱女子姬嬷嬷驱马?还是让两位身居高位的护法驱马? 他想骑马李厉第一个打烂他的头。 没办法,谁让他是弟子,干得多拿得少是常态。 任劳任怨的肥腚努力消除自身的存在感,不闻不言,尽量做个好工具人。 …… 此时,天魔门内食指峰。 早晨的太阳让药婉心情愉悦,吃过可口的早餐后,她眨动明亮的双眼,满脸笑容地舀了一碗红米粥,往里面加了点名为‘乖乖水’的调味料后,哼着轻歌跺着碎步前去拍闻人甲的房门。 她发誓,真的只加了一点增味品! 啪!啪!啪! “啊啦啦,大懒猪,起床啦!” 啪!啪!啪! 路过的弟子撞见那甜美的笑容,失神过后纷纷打了冷颤,绕道而行。 在天魔门,有一种笑容,叫做药婉的笑容。 每当她的笑容出现,便有一名弟子沦陷。 不是沦陷在娇丽的容貌中,而是沦陷在痛苦的深渊中…… 严重痔疮患者拉肚子拉到大出血、喂屎呕吐到流胆汁、把别人的八宝粥替换成呕吐物等等恶劣事件数不胜数。 而其中最最经典被弟子们谈婉色变的一案,是把奇痒无比的痒粉抹在肌肉男的背后! 那凄厉无比的一案,奠定了药婉魔鬼的地位。 为此,许多同病相怜之人展开了报复,骗药婉吃鸡子! 鸡子好鸡子妙,吃了长胡子最美妙! 成功了,他们成功了,他们经过学习,展开高超的手法让鸡子变得无比美味,成功让药婉迷上了吃鸡子! 等着长胡子吧,哈哈! 他们欣喜若狂,泪中带喜,他们大笑,他们哭泣。 然而还未过许久,有人揭穿了这一切,一个外人,闻人甲! 一个来天魔门不到数天的人知道些什么,明白些什么? 为何要揭穿? 你根本不懂我们! 他们咒骂,扎小人,但这根本解决不了心中的恨意。 好在,天可怜见,那个闻人甲好似很嚣张,被药婉盯上了,而且是那种盯上了就不放过的类型…… 或许这就是因果吧,闻人甲破坏了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所以才会有这般凄惨的代价,哈哈,自食恶果! 现在他们感激上闻人甲了,因为多亏闻人甲吸引注意力,他们才得以逃出药婉的手掌心,安逸地度过半年。 没人知道为何药婉玩了闻人甲半年还不腻,也不知为何半年过去闻人甲还活着,但这都不重要…… “没在吗?” 药婉粗鲁地推开门,发现人影都没一个,想了想,走去隔壁专属闻人甲的书房,推开、走进、张望,搜寻闻人甲经常藏身的衣柜,床底房梁等,还是没人,最后案桌上的信笺吸引了她的目光。 “居然是给我的。” 药婉饶有兴致地放下碗,拆开细阅。 “药姑娘拜启,山外有山在……” 药婉看了两遍,没看明白。 “什么意思,是想出去玩吗,居然不带我!” 药婉满脸不高兴,接着往下看。 “马嘶长短亭,不复……” 药婉身体猛地一僵,那个字,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吗? 不复? 这个好理解是不再的意思,等等,不再?再? 这是承认自己做过了? 什么时候,难道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过我? 不可能吧,我虽然睡得比较死,但那种事,肯定会被疼醒的啊! 难道他比较小?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到底有还是没有,一次还是两次? 还是每天晚上都是? 药婉脸色阵红阵白,浑身颤抖,许久后,书房中传出凄厉叫声。 “闻人甲,我要杀了你!” 药婉冲出房门,向着药老房间跑去,哭喊道:“爷爷,闻人甲欺负我!” 食指峰来往的弟子纷纷好奇看去,兴致勃勃地猜测发生了何事,可不久后,当药婉恶狠狠将一碗粥摔在一位弟子面前时,他们就丧失了这份好奇心。 “不喝行吗?” 弟子颤巍巍地将碗端起,声音带着哭腔。 “不行!” 众弟子沉默了,他们忽地醒悟,噩梦时代,回来了…… 马是千里马,车是千里车,已远在百里外的闻人甲对此事毫不知情,风中飒然,心情畅快无比。 第47章 雾林内有秘密多 雾林,是一片由树、草、雾、土地为主要要素组成的林地,终年大雾,目外三尺皆白茫。 雾林很大,但要具体描述多大,无人知晓,人们只知很大,大到从未有人能穿出其内,地域无比广阔是一部分原因,白雾缭绕迷途不知西东是一部分原因,毒物猛兽集居是一部分原因。 有人说此乃迷失之地,无人能深入其中而知返。 有人说此乃世间边际,人族之禁区。 说法百种,意思却是相近:雾林很危险! 此时闻人甲的马车已停在雾林前,他略感兴趣地听着来自禁区的奏乐。 “里面挺热闹的。” 闻人甲靠窗抚腮,外面的此起彼伏吆喝声让他感到很意外。 “雾林虽危机重重,却是一方宝地,里面奇珍异兽,千年灵材不知凡几,每年不知有多少猎人靠此一夜暴富,也不知有多少猎人永远沉眠此地。” 李厉看着那些带着疯狂神色的身影陆续消失在迷雾中,平淡道。 闻人甲闻言颔首,他不关心赌徒的运势,却在乎雾林其内的毒物。 在此地应该能淘到好些蛇吧? 闻人甲念头微微一动。 “请跟紧老夫。” 李厉苍老却不失锋锐的双眼划过闻人甲,在姬嬷嬷与肥腚身上停留片刻,说道。 没有必要避开两人,他既然打算曝光秘密,那便不必顾忌太多,他选择信任闻人甲,信任其身边的亲信,也信任自己的徒弟。 人马缓缓移动,进入雾林。 “少门主,驻地中流传有着入口打谜歌,还请牢记。” 李厉说道。 “愿闻其详。” 雾林内地势并不平稳,闻人甲在马车中摇晃着头,听着马蹄踩踏枯枝的脆响,散漫回道。 只见李厉神色凝重,臃肿身躯在空中舞动,歌道:“跟我一起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左手拍七拍,右手拍八拍,身体一个跳跃转圈圈,呼呀呀,呼呼哈嘿!” 李厉一脸严肃,并跟着口诀左七拍右八拍,身体最后还来个腾空旋转跳,潇洒落地。 闻人甲:“……” 姬嬷嬷:“……” 肥腚:“……” “事关重要,还望少门主务必熟练此套动作,结合口诀加深记忆。” 李厉说道。 对不起,我看不见,也不愿学。 闻人甲默默吐槽。 “青龙护法,不如这般,让黄兄帮我牢记,往后若遇危险,让黄兄带我进入驻地即可。” 闻人甲微笑提议。 “有道理,是老夫唐突了。” 李厉忽地想起闻人甲是个瞎子,拍拍额头,后道:“既然如此,徒儿便来一遍试试。” 肥腚:“???” “师父,能不能……” “嗯?” …… 人马继续前进,肥腚羞愤地躲到最后面。 “听闻少门主智慧过人,不知对此打谜歌有何见解。” 肥腚的舞姿欣赏完了,李厉正准备解谜,却被林冥打断,抚须问道,李厉见此,便打消解谜想法,来了兴致也想听听闻人甲能否解出。 “大致上还是能解的。” 闻人甲修长的食指轻点眉心,思索后道,林冥顿时眯了眯眼。 “整个谜语中,真正有意义的只有三点,左手七拍,右手八拍,腾空转圈。 因是进入驻地的路线谜语,不出意外的话,左手与右手即使方向左手方与右手方,数七八后的拍字,是量词,而衡量距离的量词有寸、尺、丈、亩、里、等,但因是衡量路程的距离,便先排除寸、尺、丈,剩下亩与里,而因比起距离比较短的亩来,里的可能更大,我猜测拍代替的量词是里。 于是,谜语前段为进入雾林往左走七里后往右走八里,至于最后的跳跃转圈,暂时不知何意。” “朱雀护法,我可猜对?” 闻人甲问道。 “哈哈哈,是极是极。” 李厉一脸欣赏,林冥同样赞叹,只听李厉道:“至于后半段,少门主到达驻地后,自会明白,恕老夫先行隐瞒。” “青龙护法有此情调,我再等片刻就是。” 闻人甲哑然失笑,摇摇头便放下念头,静坐马车中。 许久,当多劳的肥腚化解了第三只凶兽攻击,第九次毒物突袭后,他们来到一处山谷。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矿洞,曾产出大量水晶,现在矿脉已经枯竭,无人问津。” 李厉淡淡道。 “少门主请下车,我等准备进入矿洞。” 闻人甲闻言点点头,拂开帘门小心地踩在枯叶泥泞上。 “此山谷基岩坚硬难以凿路,故一直以来都选择缆车作为出入驻地的工具。” 闻人甲踏在一处坚硬的铁板上,随咔嚓一声,整个人开始摇晃起。 林冥靠在缆车扶手,望向下方白茫一片仿佛深渊的驻地,心中感慨,若非是知晓此地存在,寻常人怎可能发现得了此地? 嗯,若是误打误撞跌进去了呢? 林冥只能对一条可贵的生命表示惋惜,此谷底最高处也深五丈,最低处更是深八丈,若不小心掉下去,大概率会直接死去吧。 若是不死,除非轻功高深者,也根本出不来,会被活活困死,除非能找到此处的缆车,可惜,他们安放在此地的八百死士也不是白养的。 闻人甲敏锐的听觉及触觉一直默默关注外界的变动,他明白谜语的后段是何意了。 身体一跳,跳完后,便会有下落的趋势,意指驻地在下方,地表下方。 转圈圈,应该意指要乘坐缆车围绕谷壁下落吧。 “这里只有一座缆车?若是坏了该如何出入?” 闻人甲忽然问道。 “哈哈,若是坏了修两天便就是,谷内储存大量物资饿不死,少门主不必担忧此事。” 李厉插话道,浑然不在意。 也是,以他与林冥此时二三百年的修为,只要有心想出去,小小深谷还是难不住他们的。 缆车停下,李厉林冥二人率先走出,站于两侧,虚手一请,姬嬷嬷扶着闻人甲缓缓走出。 “恭迎少门主大驾!” 李厉忽地放声高呼,浑厚嗓音响彻山谷。 此时,此刻,深谷下的若大广场无声站立的数百道黑影,正是李厉的八百死士,令闻人云鹤心生忌惮不敢拿李厉与林冥开刀的倚仗。 死士们在微弱火光中齐刷刷跪下,雄厚的声音响彻云霄。 “恭迎少门主大驾!” 此言一出,深谷隆隆颤抖,回音荡漾,便是外界雾林中的猎人们,也讶异地表示似乎听到了什么。 仍在缆车中没出来的肥腚双拳紧握,牙关死咬,看在八百死士恭迎,护法弯腰的场面,哪怕中间鹤立的闻人甲双肩再消瘦,此时也透露出一种宏伟的力量。 这便是权力啊,这致死的芳蜜气息,有谁能抵御? 他也想要…… 肥腚目光闪烁,有震撼,有嫉妒,还有渴望! “少门主,此番迎接,可满意?” 李厉傲然问道,既是展示其对闻人甲到来的重视,也有显露肌肉之意。 闻人甲露出笑意,微微颔首。 原来,藏在这啊…… 第48章 起家凭仗有发现 在夜晚降临前,闻人甲的马车走出雾林,闻人甲让姬嬷嬷牢记入口位置后,便进入了离这不到三里的雾林镇。 在驻地过一夜是不可能的,又潮又闷,如非必要闻人甲是不会在那里歇息的。 进入雾林镇,闻人甲和邱泽的契约开始生效,从现在开始,闻人甲不得再动用自身一分一毫财物。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住所。 这问题很容易就能解决。 闻人甲让姬嬷嬷带路,来到小巷中的一处拐角,在紫竹酒馆的招牌下停下。 咚!咚!咚! 闻人甲整了整衣裳,站在门前面带微笑静待。 鸡鸭—— 门开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位长相乖巧的女子,身穿淡蓝长裙显得端庄秀丽。 “抱歉,小店打烊了。” 门前的一队车马明显吓了女子一跳,后才欠道。 “姑娘可是邱泽后人?” 闻人甲温和道。 “是……是的,请问小女家祖怎么了?小女许久没见家祖了,他现在在哪里?” 姑娘闻言一惊,眼前车马阵容让她以为邱泽出了事,连忙从门后窜出不顾礼节地抓住闻人甲一阵摇晃道。 一旁执意相送,到现在仍未离去的李厉双眼一眯,已准备出手,姬嬷嬷则上前挤开姑娘,拦在中间,温怒地瞪着她。 “令祖君无事,姑娘莫要惊慌。” 闻人甲抬手示意自方人不要紧张,说道:“我等来此,是为完成令祖君的一个约定。” 说完闻人甲从怀里拿出早就备好的信笺。 姑娘闻言轻轻呼口气,心中大石落下,连忙欠身道:“是小女子念祖心焦,失了礼数惊扰到公子,还望海涵。” “无妨。” 闻人甲连连摆手,姑娘这才接过信笺,拆开细阅。 信上大概写的是邱泽与闻人甲约定的部分内容,闻人甲也让姬嬷嬷检查过,没有问题。 不到盏茶时分,姑娘便展颜带喜,礼道:“小女邱洛安,恭迎财神降临!” 闻人甲不禁莞然而笑,这姑娘,若是知晓她家祖付出何种代价,指不定就换副面孔了。 “我乃闻人甲。” “闻人公子,里面请!” “甚好。” 闻人甲应下,转身对李厉林冥二人拱手道:“二位千里相送,我甚是感激,此时也该一别了。” 李厉与林冥二人相视一眼,点点头,齐拱手道:“祝少门主马到成功!” “祝二位一路顺风!” 李厉与林冥带走了所有的马匹与车辆,留下闻人甲、姬嬷嬷以及肥腚三人。 自此,闻人甲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天魔门少门主之尊隐藏,势力钱财全部封禁,只有净身赚取一百万两白银后方能解封。 “进去吧。” 闻人甲率先踏进门槛,姬嬷嬷紧跟其后。 “我就不进去了。” 倒是肥腚原地不动,冷淡道。 闻人甲闻言,笑道:“也对,两位护法已经离开,你不用再跟我低声下气了。” “幸好还有自知之明。” 肥腚嘴角一翘,嘲讽道:“休叫我保护你,凭你,不配!” 说罢转身离开,消失在巷角。 “哎哎,怎地都走了呀,是小女子招待不周吗?” 邱洛安一脸懵然,怎地突然就只剩两人了? “内部矛盾罢了,邱姑娘不必在意。” 闻人甲淡然道:“劳烦姑娘替我安排两个房间,我与姬嬷嬷要在此地暂住些时日。” “好的。” 邱洛安看了眼乱发下,那始终没有睁开过的眼睛,声音轻快回道。 …… 入夜,闻人甲梳洗完毕,瘫在客厅的大椅上,住宿问题解决,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赚钱。 “一百万两银子啊……可不容易。” 闻人甲扭扭屁股,说实话,木椅子坐着是真不舒服,怪磕人。 “邱姑娘,可否介绍下此镇情况?” 闻人甲决定先从邱洛安这作突破点。 邱洛安点头,红唇张合道:“雾林镇地理位置特殊,成三角形式,一面围林,依靠雾林养活数以万计的猎手,猎手们的收获也是在此抛售流通;一面环海,许多蛮夷小国的商人也因雾林踏足此地经商;最后一面,则面向大周皇朝,本国商流源源,猎手们足有六成的收获都是靠此消化的。 可以说,雾林镇,乃全天下贸易量最大的城镇,其中富商多如牛毛,千万身家之人远超双手之数!” 邱洛安有些自豪,也有些羞愧,在这机遇万分的雾林镇里,却只能做到勉强为生,还要家祖给她安排个财神过来救济。 “邱姑娘可曾经商?” “小女子才疏,只能独自一人勉力维持一家酒馆。” “酒馆可在此地?” “便在此地。” 闻人甲拧眉,经过他进门到洗漱的步量,此宅占地不大,用以经营酒馆算挤了。 人脉无,本金近无,这开局难度实属有些大。 “邱姑娘,我正巧有些饿了,能否上一桌你最拿手的好菜?” 闻人甲忽地道。 “财神爷请稍等片刻!” 邱洛安一愣,后才懊恼发现还未给长途跋涉而来的客人准备吃食,急忙奔去厨房。 半个时辰后,数样色香味俱全的菜式端上桌面,分别是三荤,爆炒五花肉、酒香土窑鸡、清蒸剁椒鲈鱼头,二素,酱拌蓑衣青瓜、皮蛋炒韭菜,以及最后一汤,胡椒牛骨汤。 考虑到现天色已晚,酒馆打烊,还能上如此菜式,已经是尽力,山珍海味就别奢望了。 在邱洛安忐忑的目光下,闻人甲在姬嬷嬷的服侍下,开始品尝。 首先,是开胃菜,姬嬷嬷夹断一截蓑衣青瓜,薄翠的瓜片在酱汁中散开…… 半晌后,闻人甲停下吃食,菜式他全部尝过了,味道不错,可惜,没有那种他期待的特色,相比起别的酒馆菜式,味道相差无几,他有些失望。 人脉无,本金近无,难道连特色也无吗? 这样让他去赚一百万两银子和让他靠抢来一百万两银子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抢的还快些。 一旁不断喂菜,跟喂猪似玩得不亦乐乎的姬嬷嬷眨着大眼睛,疑惑看着忽然不吃她递到嘴边的食物的闻人甲。 难道现在都懒得动嘴了吗? 姬嬷嬷念转至此,俏脸微微一红,用另一只手轻轻掐闻人甲的腮边,掰开,伸筷子进去,合上,手动嚼嚼…… 好玩! 姬嬷嬷露出笑容。 “你作妖呢?” 闻人甲奇怪地拍开姬嬷嬷,姬嬷嬷玉手一缩,顿时嘟着嘴低下头,神似小兔子,委委屈屈的。 被姬嬷嬷打断思路的闻人甲,决定最后尝试下这里的酒,既然是开酒馆,或许酒会有点特色。 “倒酒。” 哗啦—— 温酒入瓷杯,闻人甲轻轻端起,细嗅,而后发现他不是饮酒大家,嗅不出如何,便薄唇微一抿,些许酒液涌入喉间,意外的不苦,不辣。 闻人甲惊讶地再喝数滴,发现好喝,因为是甜的,他喜欢吃甜! 不,甜只是次要,甜对酒而言,对喝酒之人而言,大多数时并非是加分项。 可这酒,除了甜,还香,是那种竹花的雅香,幽静典雅,闻人甲已经能陷入那宁静的意象之中。 浩竹林亭,淅沥微雨,冷月孤风,空倒金樽,人已酣眠。 傲竹花开,芳香自来,这是何等的美妙,美妙到他想拉屎了。 “好酒!” 闻人甲凝神许久,大赞,这就该是文人喜爱喝的酒。 “此酒名紫竹,乃是家祖早年带回的酒方酿制,可惜,甚少人喜爱。” 邱洛安闻言浮现笑容,酒香也怕巷深,来此酒馆的大多都是不如意之人,欲求一醉,喜好此酒之人着实寥寥。 并且,此镇托雾林而生,生存在此之人九成是拿命搏未来的猎人、赌徒,这群膘肥体壮的大汉,很显然是不会对这种甜酒感兴趣的。 闻人甲安静斟酌着,很快想明其中道道,可仍觉得此酒大有搞头,而一旁轻尝紫竹的姬嬷嬷,用纤指在闻人甲手背比划的含义,更是让他面露笑容。 其内容为——‘天魔门药老所研制酒方。’ 长老所制,必属精品,他不管酒方是否是邱泽盗窃而来,反正这特色,算是有了。 闻人甲心有决断,小手一挥,道:“我需要紫竹的全部信息。” 第49章 商人甲的手段一 日记———— 咸晟二十七年三月六日 我找到了起家倚仗,紫竹酒! 获取百万身家,不过时间尔。 ———— 清晨,温柔的海风吹拂过雾林镇,微咸。 鸡鸣而起,忙碌至今的百姓们得到片刻休息,苦哈哈地揣着几个铜板寻觅作乐之所,来缓解身上苦不堪言的压力。 或是青楼,或是酒楼,亦或是赌场。 有几个衣裳虽多处缝补,言行举止却儒雅之辈选择来到紫竹酒馆。 “掌柜,来壶紫竹酒,一盘……炒石子。” 一位落魄书生在店门徘徊许久,才咬牙进了玄关,坚定道,一壶紫竹酒三百文钱,炒石子十文钱,恰好是他这两日代笔书信所赚。 “客官稍等片刻。” 邱洛安温和道。 不一会儿,落魄书生的桌面便摆了一壶、一盘。 落魄书生迫不及待地为自己倒上一杯,珍惜地抿上小口细细体会,夹起一粒粘着辣椒的石头囫囵嘬着,然后吐掉。 炒石子,是流行在贫民间的一道名菜,取大小适中的鹅卵石作为食材,配上爆辣酱香的佐料,价格便宜,成品十分下饭、下酒。 当然,鹅卵石不可吃,食者最终都会吐掉,充其量只是嚼其味道,毫无营养。 与落魄书生一般相似,都低头品酒的,只有四桌,其中一桌还是哼着小调的闻人甲,紫竹酒馆的生意可谓是惨淡。 “这酒馆经营的,着实心酸啊。” 闻人甲叹息,书上不可尽信,酒香到底还是怕巷深,若是邱洛安有财力在主街上购置店铺,靠着紫竹酒怎么也不会落得这般落魄。 若是邱洛安有财力将酒运售至文人骚士遍地的京城江南等地…… 闻人甲摇摇头,没必要瞎想邱洛安若是有财力会怎样,将紫竹酒推广出去,赚取一百万两银子是他的任务。 “争取在数月内,赚取一百万两银子吧。” 闻人甲轻呼口气,嘴角微微上弯有些兴奋起来,这真是一项有难度的挑战。 “姬嬷嬷。” “芽?” 一旁发呆的姬嬷嬷灵目转动,扭头发出疑问。 “让邱姑娘上几道硬菜给在座诸位。” 闻人甲顿了顿,说道:“此外,请邱姑娘把酒馆让给我来经营,从今日起,酒馆内的一切支出,将算在我头上,收益,亦是暂且由我支配。” “芽!” 姬嬷嬷小跑离开,只有芳香遗留。 邱洛安上菜速度很快,不到半刻钟便上菜齐全,在座各位纷纷讶异,不知发生何事,落魄书生还以为上错菜地起身准备退回。 啪啪! 就在落魄书生端起盘子即将离桌的瞬间,闻人甲击掌,面带微笑起身,在场疑惑的食客瞬间将目光停驻在他身上,落魄书生也顿住脚步。 “打扰在座客官片刻,桌上小菜乃是我对惊扰到客官们的歉礼。” 在场食客闻言解惑,并露出惊喜之色,纷纷拱手连道客气,喜滋滋地望向那道硬菜,而那落魄书生更是受宠若惊,他已有半月未见肉食,急忙小心放下盘子,拱手感激问道:“敢问先生贵姓,可是此店掌柜?” “免贵姓闻人,正是此店主事。” 闻人甲拱手回敬,未经邱洛安允许坦然地将之地位踢下,取而代之。 刚忙完发鬓布满细汗的邱洛安静静立在厨门,悄然默许了闻人甲的行为,毕竟,那是财神,只要能发财,一切好说。 闻人甲此番并非无厘头的玩乐行为,他需要这一做主身份,才方便接下来的种种赚钱行动,不然谈商时,他人问起,你可能做主?你可是掌柜的? 该怎么回答? 他说不是掌柜,做不了主,别人都没了和你谈的心思,难道场场谈商都得让邱洛安出面? 所以,这一身份得从一开始确定下来,就算没现在这一出戏,闻人甲回头也得找邱洛安谈清楚。——当然,闻人甲只需要一个名头,还不至于让邱洛安把小店签到他名下,邱洛安不会损了任何利益,所以闻人甲才会这么毫无歉疚地顶掉邱洛安的掌柜位置。 话说回来,只见掌柜闻人甲回答落魄书生疑问后,朗声宣布道:“诸位,今日是小店开店百周年纪念日,为回馈顾客百年来风雨无阻的关照,本店即日起,推出两项福利反馈!” 闻人甲声色激扬,一副激动地无法自拔,并忍痛大出血的模样,特别爱演! 在座食客闻言皆是惊呼出声,大声叫好掌声不断,似乎在共同庆祝紫竹酒馆这伟大的一刻。 落魄书生感觉有点不对味,这酒馆开了也没半年,怎么突然就成了百年老店了? 不过看着眼前这香飘飘的硬菜,落魄书生吞了吞口水,昧着心肠打着响掌,兴许是他听错了呢…… 闻人甲满意地听着掌声,是百年老店亦或半年新店都无所谓,古有猖皇指鹿为马,蛮夷掘碑改祖,都不过是为做某事寻的一个借口罢了,没人会在意。 众人现今在意的,不过是闻人甲准备推广的福利罢了。 “第一条福利,买二送一、买三换坛活动! 即日起,所有食客购置二壶紫竹酒,将免费得到一小壶紫竹酒,买三壶紫竹酒,将兑换成一坛紫竹酒,要知晓,一坛紫竹酒远不止三壶!” “此言当真?” 落魄书生闻言眼中精光一亮,心中飞快计算着,若他忍一顿再吃一顿,就能多喝一小壶,若是忍两顿再吃,更能换一坛吃,可谓划算至极! 同他一般模样窃语者,不在少数。 “本店可是老字号,说一是一,自然当真!” 耳边切切的惊喜声,听得闻人甲满脸肉痛,却实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紫竹酒品质虽属上等,却因制做简单,价钱相对亲民,轮坛计一两银子一坛,壶计三百文钱一大壶,六十文钱一小壶,坛重三斤五两,大壶重一斤,小壶二两。 若按顾客思想,买二送一,多赚了六十文钱的酒钱,买三换坛,就多赚了一百文钱的酒钱,自然是大赚特赚! 但若按闻人甲的老板思想,紫竹酒轮坛计本钱不过一百文钱一坛,多出的那点根本要不了多少钱…… 少许利益的让步,换来的,却是卿们的疯狂,诚然,你赚了,但我永远不亏! 你买得越多,我卖得越多,我看似亏损了越多,但销量已经远胜以往,实际对比,我是多赚了。 价格乘销量减去成本,即是利润。 简单的算术问题,简单的心理战术,这便是商人的智慧,这和小杯换大杯,姨妈跳楼价一个道理。 嗯? 若是有人忍一顿再吃一顿,两顿的钱一起花呢,这样不就赚不了钱,还比原本亏了吗? 呵呵,闻人甲表示,忍不住的! 因为…… “第二项福利,集字!” 闻人甲忍不住笑了,嘴角弯出贱贱的幅度。 第50章 真的最后五坛了 “集字!” 闻人甲朗朗声音响彻整个紫竹酒馆。 “从今日起,每壶酒中,皆有一字牌,字牌刻有一字,若谁能集齐‘紫竹酒馆’四字,便能免费兑换一坛紫竹酒!” …… 夜已深,酒馆内已经没了爱占便宜之人的欢呼。 闻人甲抛着刚制作好的木质字牌,脸上挂着愚弄人心的微笑,两位苦力少女姬嬷嬷以及邱洛安,正在桌上辛勤雕刻字牌。 字牌出现的概率自然是不同的,总有一个字非常难得,根据闻人甲的吩咐,紫竹酒馆字牌出现的概率比值分别是:百、百、百、一。 没人能抵挡集字的魅力,就连闻人甲,曾经乞涯前富有时也迷失过一段时间,才恍然醒悟这是一个大坑! “想必过些时日,便是食客们疯狂买酒的时候了。” 闻人甲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场景,他相信,没人能在集齐‘紫竹酒’三个字,缺最后一个‘馆’字就集齐白嫖一坛紫竹酒时,会甘心放弃的。 那时,将是他们紫竹酒销售量大涨之时。 “丘姑娘,若不计成本全力酿造,紫竹酒的产量最大是多少?” 闻人甲问道。 “实不相瞒,紫竹酒乃小女用后院改造成的酒坊酿造,虽是甜酒只要七日即可出窖饮用售卖,但酒坊规模不大,一次只能酿制二十坛。” 邱洛安闻言手上功夫一顿,羞愧地捏紧冰冷刻刀。 闻人甲皱起眉头,七日二十坛,哪怕不计成本支出,一百年都赚不了十万两银子,更别提一百万两银子了,这得干到何年何月? “今日赚了多少?” 闻人甲问道。 “今日酒馆生意不错,赚了……五两。” 闻人甲啪得一下右手捂住额头。 “小女无能,让财神爷费心了。” 邱洛安显然明白这和最终目标差距有多大,情绪低落。 “无事,古人有云,穷则变,变则通。咱们想个法子提高出产率便是。” 闻人甲提起精神,安慰道。 遇事莫慌,总会有法子解决,只是他还未想到罢了。 这是闻人甲所一直坚信的。 “夜已深,早些休息罢,良好的身体,才是真正的本钱。” 闻人甲起身,右手拿起的他的拐杖,左手虚抬,姬嬷嬷丢下手上活计,起身默契地扶过,慢悠悠地引导闻人甲回房。 日记———— 咸晟二十七年三月七日 我赚取的银子,五两。 距离一百万两银子遥不可及,但终归踏出了步伐,迈向远征,我相信我会像雪山上的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走越快! ———— 咸晟二十七年三月十日 邱洛安所储存的紫竹酒数量仅有一百坛,大半被我以半价运送至雾林镇各处风雅场所,用以打开名气,让更多人知晓此酒存在,所直接损失的数十两白银也在承受范围,毕竟做任何事总要有所付出,旁人没理由无故帮助你的。 虽是甜酒,不太符合雾林镇刀口舔血之人的口味,名气打通不顺畅,但其品质上等,总有受众人群识货,足够吸引那些闻到血腥的鲨鱼了。 毕竟紫竹酒在雾林镇销量不佳,不代表在别的地方受众不佳,嗅觉敏锐的商贩肯定能发现其中蕴含的商机。 相信再过几日,就有商贩找上门来约谈,不过,相比被动等待,我更倾向于主动出击。 ———— “掌柜的,我这酒可还行?” 一身布衣的闻人甲迈步进入一家招牌为‘歌舞乐行’的酒楼中,爽朗笑道。 在案桌上睡眼朦胧的掌柜勉力撑开眼皮,露出仅有常人小指指甲大小的眼珠。 “我当是谁,原来是闻人公子啊,怎么,才大中午的,不在被窝里睡觉,还跑出来卖酒啊?” 掌柜懒洋洋地伏案坐正身躯,捻着八字胡,有气无力道。 “生活所迫。” 闻人甲淡笑。 “你这紫竹酒的确不错,可惜,雾林镇多是打猎的荤人,你这没有烈度的甜酒实在没有卖头,哪怕我这里是雾林镇中最高档的风雅场所之一,也没几人会品紫竹。” 掌柜唏嘘惋惜,这酒是生错了地方啊! “掌柜的意思,是这次的紫竹酒……” 闻人甲闻言面露失望,遗憾道。 “还是留下吧,我看能否有机会帮你宣传一二,还剩几坛?” 掌柜眼看闻人甲年纪轻轻少年郎一个,却已奔波劳累,不免心有同情,便决定帮其收下一些,结个善缘。 哪怕最后卖不出去,也还可自个喝,说实话,这酒是真对他胃口。 “仅剩最后五坛,紫竹酒什么时候补货,只能等上面的人安排了。” 闻人甲脸上失望褪去,乐呵呵拱手道,后面一直默然跟随的姬嬷嬷将酒抬上。 “哦?” 掌柜眼中精光一亮,拱手道:“原来是大酒坊家人,失敬失敬!” 上面有人,就代表不是小打小闹地做小买卖生意了,这,倒是可以有所合作! “惭愧惭愧!” 闻人甲笑笑附和,结钱后便转身离去,留掌柜自个瞎想。 掌柜和气地送走他们后,细想会儿,便书信一封,让小二送去自己的上家。 原本以为,只是少年郎误打误撞弄了个不错的酒方,得了个发财机遇罢了,以上家的万贯身价而言,这种不错的东西不说很多,却也不少,连自身的各种小东西都没心思打理,自然是不可能对别人家的一点小机缘感兴趣,最多就花点银两买回来收藏,作为底蕴罢。 不过,若是对方是成型的大酒坊,那就另当别论了,上家有的是沟渠售卖紫竹酒,这一边买入那一边卖出,便能从中赚上一大笔,过一过手的轻松事,他相信上家会很乐意做这笔买卖。 酒楼中,靠窗一桌几名横肉满脸,明显不好惹的汉子完整地目睹了闻人甲与掌柜交易的一幕,几双凶眼目光交错一二,便达成了共识。 一个小瞎子,一个弱女子,身上还有一袋银子,这不是肥羊是什么? 况且,那女子,长得不是一般的水灵…… 贪婪神色闪过,一名汉子站起身,假装随意地靠近掌柜,开口问道:“嗨,龟公,那小屁孩是谁啊,这地方也是他能进来的?还有,这是什么酒?” 掌柜闻言心中微恼,却还是和声道:“这是紫竹酒,是紫竹酒馆的闻人公子带来的。” 糙汉子得到消息,假装闲聊几句便回到饭桌吃喝起。 …… 闻人甲在各个风雅场所跑了整个下午,将第七次的‘最后五坛’抛售后,吁了口气,心满意足地回到紫竹酒馆。 等个一天半载,差不多该和上钩的大鲨鱼们聊聊了。 …… 第51章 荀霍乃天命之子 夜里。 一处潮湿街角,半死不活的掉毛老鼠四处乱窜,腐朽的桌子上放着一盏孤灯,灯芯随着冷风忽闪忽灭,灯光昏暗无比。 一双破草鞋踏着泥水掺半的地面到来,动机引得黑瘦老鼠们惊慌吱叫。 “小子,你年纪轻轻,也来混黑?” 桌后坐着一道人影抬头,诧异问道。 顺着人影的目光,在孤灯的照耀下,只见来者是一位面带傲色,举止无处不透露着嚣张的少年人,身穿青色劲服,头顶着一顶草笠,腰间松松垮垮挂着一把牛皮刀鞘的小刀,年纪最多不过十五。 这里是松云帮的帮众招募之地,来的大多是混不下去的落魄浪人、混混地痞,想加入松云帮混口饭吃的,像这种少年人可谓是稀客,不由得人影惊奇。 “我当然要加入帮派,我不仅要混,还要混成最强的帮派老大!” 少年人闻言倨傲一笑,沾满泥水,甚至是老鼠排泄物的草鞋踏在桌面上,本就腐朽的桌子发出不堪的吱呀声。 “为什么要加入帮派,你想清楚了?” 人影看了眼桌上湿漉漉的脚,好奇问道。 松云帮可不是善地,想来可以,想走,就不一定能走了,人影虽杀人如麻,却也不想一个鸟毛没长齐的小鬼懵懵懂懂误了自己一辈子。 “当然是威风咯!金钱女人名利,什么都有,我为什么不加入帮派呢?” 少年毫不犹豫回答。 人影好奇,问道:“你不怕死?我松云帮可不是那么好混的,死人可是常有的事。” “死?” “哈哈哈!太搞笑了!” 少年人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一般,仰天大笑。 “我可是主角,怎么可能会死?” “主角?” 人影惊奇的目光逐渐变得古怪。 “这世间天天死人,也没见我死,我这种人,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天命之子啦,不是主角是什么? 别说你一个松云帮死的那点人,就是这个雾林镇的人全死了,我也会活下来的,我可是主角啊,所以我才不会害怕这些打打杀杀,反正最后笑的一定是我!” 少年人嚣张道。 人影无语。 好吧,是个脑子有病的! 人影已经没有劝少年人回头的想法了,这种人,去哪儿都只会被人砍死,与其死在哪个街角,不如留在松云帮发挥一点余热。 “想加入松云帮,可,但需先通过考核,有个投名状。” 人影漠然道:“有线报发现一只肥羊,一个瞎子和一个水灵的美人居住在紫竹酒馆,身上揣着不少银两。 这几天我会派人过去一趟,男的杀了,女的卖进青楼,届时你跟过去,事成后你便是松云帮的一员。” “可以!” 少年人兴奋邪笑。 “留下姓名,住址,到时会有人通知你。”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荀霍是也!” ………… 清晨,雀鸣,有些扰神。 闻人甲打着大大的哈欠从床上爬起,满足的伸着懒腰叹道:“舒服!” 姬嬷嬷正巧进房,服侍闻人甲穿衣后,一起去吃早餐。 相处半年,姬嬷嬷是对闻人甲的起居了如指掌,何时起床那是把握的分毫不差,每次都是踩点进来。 闻人甲与姬嬷嬷、邱洛安二女吃过早餐后,闻人甲就带着几坛紫竹酒,便出门会一会这雾林镇的鲨鱼们了。 前些天他想到一个绝妙点子,故他将大部分存酒抛售于雾林镇各大风雅之地,来吸引雾林镇中商贾的注意,也是为今日稍稍铺垫了下。 闻人甲跨出紫竹酒馆,深吸口气为自己打气,后道:“就让我闻人某瞅瞅,有哪位明眼慧珠之人能让我这一介布衣入他那华贵门庭。” 没错,闻人甲对此番前去拜访雾林商贾之举,已抱着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英俊卖酒少年,日理万机的商贾能理会接见他的几率,着实不高。 姬嬷嬷按在小抄纸上的地址,呀呀的领着闻人甲迈步走去。 …… “老爷不见!” 砰! 朱红大门关闭,拒绝为二人敞开。 闻人甲叹气,姬嬷嬷垂头丧气。 “走,下一家。” “芽~” …… 种满桃花的门庭中,穿着白色锦缎,头戴典雅四方平定巾,陶仁秀一脸惆怅的发呆。 他,出生于商贾世家,自祖父辈起,皆走商为生,虽居住于雾林镇,生意却做遍五湖四海,只要能赚钱,他陶家都干。 基于上辈们的不俗经商能力,陶家累积至今,财富虽不能说富可敌国,却也算得富甲一方。 陶仁秀出生此等世家,自然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即使是他这般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也有烦恼。 陶仁秀叹道:“若再没做出业绩,我陶某怕是无缘家主之位了。” “若让那旁系族人夺过这家主之位,我这唯一嫡子还有何颜面面对父亲与先祖?若真如此被夺走家主之位,被族人嘲笑一辈子,这陶家我不待也罢!” 陶仁秀越想越气,愤然抖袖,而后,再次颓然叹息。 他已弱冠之龄,却还未能做出让人看得入眼的业绩证实自身的才能,行商数年,全由自己主导谈拢成的生意,全是几百上千两白银的小打小闹。 而旁系同龄人,上万两白银的生意隔上几日便能听闻成了一起,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一般,陶仁秀心中无比酸楚。 “难道我真没有经商才能?” 陶仁秀不由深思,再这样下去,最多半年,族老们便会发难,届时就算是他父亲家主,也会扛不住压力,只能重新选任家族继承人。 这是属于商贾世家的生存规则,宁愿雄狮带领绵羊,不可绵羊统领群狮。 事关家族兴衰,陶仁秀能理解,但却不会甘心灰溜溜的退出继承之位,他一定要想办法破局! 而此时,不远处一青衣仆役拿着一坛酒前去家主的书房中,可没过一会,便灰溜溜的退了出来,手里那坛酒还在。 陶仁秀看在眼里,心生好奇,一个跨步拦截在仆役必经之处,剑眉一抬,出声道:“何事惊扰我父?” 仆役脸色有些郁闷,明显刚被骂过,心情不佳,见来人是少爷,强颜欢笑道:“是外头一卖酒的,想跟咱老爷谈笔买卖,不过老爷不感兴趣。” 仆役没提被骂之事,也没敢提收了卖酒人钱的事,不过陶仁秀已明白来龙去脉了。眼眸闪烁精光,瞬间提起浓厚兴趣。 这笔买卖小,家主不感兴趣不待见,但他待见啊! 他现在急需的就是这个,不管生意大小,来者不拒! 陶仁秀吩咐道:“去,带他进我书房!” …… 偌大门庭外,朱门前,青衣仆役拱手传达陶仁秀之意。 屡屡被拒的闻人甲精神一震,一旁的姬嬷嬷也激动的跳了起来,灿烂的微笑让青衣仆役不禁一呆。 “姬嬷嬷,走!” “芽!” 第52章 陶家仁秀谈商事 跟随仆役前行,很快,闻人甲来到陶仁秀的书房,才刚踏入门槛,便听到爽朗笑声。 “敢问可是紫竹酒馆的掌柜亲至?事务繁忙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陶仁秀一脸热切的拱手见礼,方才他潜试了下紫竹酒,发现此酒温和清甜,是少有的美酒,定能博得文人雅客的喜爱,只可惜生错了地方,在雾林镇才名声不显,这其中文章大有可为! 若能低价采购送往他处售卖,定能大赚一笔。 抱着或许能绝处逢生保住自己继承人之位的期待,陶仁秀对眼前这一瞎一哑的男女组合怎么看怎么顺眼。 “岂敢岂敢!” 闻人甲一副受宠若惊神色,连忙拱手礼道:“在下正是紫竹酒馆的掌柜闻人甲,见过陶公子!” 方才经带路仆役了解,闻人甲明白此番求见陶家正主不成,倒是这陶家少爷对他的紫竹酒感兴趣,才让他进门的,不过只要能达成目的,陶家谁来和他谈这笔生意并无影响。 “原来是闻人公子,幸会幸会!请入座!” 几人落座,仆役端上茶水。 陶仁秀开口赞道:“闻人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支撑起酒馆的运作,相比之下,我同闻人公子一般年龄时,怕是还在玩泥巴,真是羞愧难当!” 闻人甲也谦虚道:“在下只是一介平平无奇的英俊布衣,生计所迫只能早当家,到处碰壁不过是想混口饭吃,哪能比得过未来的陶家主,掌管万万金银的经商大才陶公子!” 陶仁秀被戳中爽点,容颜大悦,一时融融一室,主客欢笑。 良久,互捧的二人才开始叙起正事。 “陶公子,可觉得我这紫竹酒是否有可为之处?” 闻人甲率先敞开话题,问道。 “大有可为!” 陶仁秀扶手笑答。 闻人甲一喜,说道:“实不相瞒,紫竹酒馆想将紫竹酒贩卖到江南等雅客聚集之地,谋求盈利,陶公子是识货之人,应知此酒品质,一旦运输过去售卖,必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惜我自身实力不足,无那般财力将紫竹酒运送过去售卖,只能推求其次,邀请各大商贾加入其中,一同把那白花花的银两赚到手中!” 陶仁秀眼睛一亮,点头赞赏道:“闻人公子有此等高远眼光,果真年少有为! 不错,此酒虽好,但若无那实力运送去售卖,路途被人截胡,酒再好也是空谈,幸亏闻人公子没鲁莽行事,不然可是血本无归了!” 闻人甲跟着点头赞同,后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故我紫竹酒馆决定只负责制作紫竹酒,低价卖于各大商贾,后续的运输与售卖概不参与,如此,既能压下亏本的风险,也能有钱赚。” “陶公子时间宝贵,我就不绕来绕去,直接开门见山得说了。” 闻人甲一抖衣袖,接着道。 陶仁秀闻言,抬手道:“如此甚好,我也不绕弯直言了,我代表陶家对闻人公子的紫竹酒十分感兴趣,若条件合适,大可展望未来。” 闻人甲笑容浮现,说道:“我打算将本酒馆坛计售价一两银子的紫竹酒以低价八百文钱一坛卖于陶公子,一个月最多可产量一万坛卖于陶公子,公子若有意订购,则需先付五成酒钱做定金!” 陶仁秀闻言颔首,以此酒品质售价一两银子不贵,若让他运到江南京城的雅客之地,少不得要卖个二三两银子一坛,如此一算,减去购买成本,运输的损耗、风险,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成本,他一坛酒最少也能赚个一两银子,若他每个月都售卖一万坛,那岂不是谈成了一笔持续性每个月盈利上万的生意了? 陶仁秀勃然心动,大生意!这不正是他保住自身继承人急需的业绩吗? 若能谈拢,必能大大舒缓他此时窘迫的处境! 必须拿下! 陶仁秀脑海念头闪动。 “闻人公子,虽然紫竹酒不错,但八百文一坛贵了点啊,须知我陶家需要售卖出去,人力物力是少不得的,成本不低啊,光是运送一万坛紫竹酒到他地所需的保镖护送成本就要上千白银了,还要加上其他各种成本,我赚不了多少啊!” 陶仁秀虽拿定主意必须拿下这单生意,面上却是露出为难神色,说道:“二百文一坛卖给我,如何?” 闻人甲闻言皱眉,叹息说道:“陶公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如此有诚意,你却这样杀我价,这我连成本都无法收回啊!” 陶仁秀呵呵一笑,也不装了,说道:“闻人公子给的价虽实在,但商人谈生意若不砍一下,是没灵魂的。” 此话一落,闻人甲一阵愕然,随后失声笑起,道:“是极,是极!” 紧接着,两人由此展开激烈的讨价还价。 直到闻人甲的茶水饮尽,陶仁秀的软磨硬泡下,闻人甲才松口,以每坛七百五十文价格卖于陶仁秀,而陶仁秀需答应每月都订购一万坛紫竹酒,起码持续一年。 一个压了价赚多一笔,一个得到承诺不愁售源,两人皆大欢喜。 “闻人兄,价格谈好,可否带我去酒坊一观?观后若无问题,我等便签订契约。” 谈拢生意,陶仁秀心情大悦,两人已开始称兄道弟。 在旁一直默坐无甚存在感的姬嬷嬷脸色一紧,虽不知闻人甲怎地一脸自信夸下一个月能产出一万坛酒的海口,可实际他们紫竹酒馆就只有后院那简陋的小作坊,一个月撑死也只能百余坛的产量啊。 难道要带陶公子去看那玩意儿? 怕是会觉得被侮辱到,盛怒下拿刀砍人吧! 姬嬷嬷忧心忡忡的不断衡量,凭借自身勉强称得上二流高手的实力,能不能在陶家势力下保护住闻人甲不被乱刀砍死。 闻人甲对姬嬷嬷的担忧一无所感,只见他扬起莫名的笑容,左手抓挠后脑勺,一脸为难道:“陶兄,不瞒你说,其实我的酒坊还未建立。” “阁下此话何意,莫不成拿我陶某人戏耍不成?” 陶仁秀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连作坊都没,也敢来跟他谈生意,一上来就夸下海口许诺上万坛紫竹酒的产量,亏他还信以为真,连价格都谈好了。 感情就是把他当猴耍是吧? 陶仁秀想到他不翼而飞的业绩,压价磨掉的嘴皮子与时间,不由得怒火中烧,今日若闻人甲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敢让闻人甲走不出这陶家大门! 在旁服侍的仆役们沉默互对眼色,右手缓缓搭在刀柄上 紧张不已的姬嬷嬷暗叹果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玉手藏于袖中随时准备动手。 她这少门主怕是玩大了,真当还在天魔门中无法无天,能随意欺辱别人呢! 第53章 暗中跟上齐误会 “陶兄息怒!” 闻人甲不慌不忙,微微抬手下压,解释道:“我既然说出能月产万坛紫竹酒卖于陶兄,那必然是有所把握的!” 陶仁秀闻言才稍稍降下火气,耐着烦躁道:“愿闻其详,但希望闻人兄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其实,在下也出生商贾世家,此次前来雾林镇售卖紫竹酒也是家族对我的考验,不然我又何至于在此彪悍之地卖文雅之酒,去江南地带开个酒坊岂不更好? 唉,若是不能通过考验,怕是以后不会有晋升的可能了。” 闻人甲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陶仁秀怒火再减,虽对此身份保持质疑,但想到其与自身相似的处境,不由生出一缕同病相怜之情。 “原来闻人兄也是商贾世家之后,失敬失敬,敢问贵世家跟脚何处?” 陶仁秀拱手,质疑道:“恕我识见浅陋,还未听闻有闻人姓氏的商贾世家之名。” “哈哈,陶兄不必在意我的跟脚,说不得我这姓氏是虚假呢,在未通过考验前,恕在下不能明言。” 闻人甲一副守口如瓶神色,后道:“其实陶兄不必多虑,酒坊之事我早有规划,资金方面更无须担心,我早已和雾林镇数位大商贾合作,酒坊不出半月便能建起,一个月内必能如约产出相应数目的紫竹酒卖于陶兄。” 陶仁秀眉头一挑,问道:“可是哪几位商贾?” “哈哈!陶兄若是入伙,到时自然明了。” 闻人甲打着哈哈敷衍。 此时陶仁秀已息了怒火,但对这笔买卖仍有迟疑,毕竟闻人甲此人来历不明,靠一张嘴让他乖乖付下定金,把生意上的一切都交给别人拿捏,祈求别人信守承诺,不要卷钱跑路,属实有些侮辱他智商了。 可让他放弃这笔买卖,他那迫切急需的业绩却让他难以割舍。 “陶兄不妨思量一番。” 闻人甲没有催促,露出离去之意道:“今日行程紧凑,我还要去多拉几位慧眼识珠之人入伙,以及会面那些生意伙伴商量事宜,事关家族对我的考验,容不得我马虎,只能先行告退还望陶兄恕罪。” 陶仁秀闻言眉头一皱,身为商人,天然排挤同行,并不希望闻人甲拉拢竞争者,但随即转念一想,却笑着拱手对闻人甲道:“也好,此笔生意不算小,容我再思之,就不耽搁闻人兄了,来人,送客!” “多谢陶兄。” 闻人甲拱手告退,随着恭敬的青衣仆役带领,走出陶家,再次来到那朱红门前,大街上。 “呵呵,一切顺利!” 闻人甲轻嘘气息,隐藏极好的忐忑心跳逐渐放缓,紧握拐杖的手心已湿透,显然,这等大忽悠对于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勉强,无法做到神色自若,幸好陶仁秀不是人精老狐狸,看不破,不然可就真如姬嬷嬷所想,要被人追着砍了。 终究是少年心境不足,仍需勉励。 此时紧跟一旁的姬嬷嬷一脸迷茫,对闻人甲迷之操作不明所以,想不通闻人甲忽悠大商贾有何目的,事后败露就不怕惹大麻烦吗。 “姬嬷嬷,走吧,下一家。” 闻人甲没有给姬嬷嬷解惑的意向,姬嬷嬷只能识趣的带路,按着小纸条前往下一家朱门。 ………… 陶家。 青衣仆役返回陶仁秀书房,恭敬候命。 “派人盯紧了吗?” 陶仁秀背对门口,让人看不到脸上神色。 “回少爷,已派供奉松云帮帮主前去。” 青衣仆役回道。 “很好,任帮主轻功了得,想必万无一失。” 陶仁秀满意道。 ………… 刘家。 “你把我当猴耍?” 某院落,大榕树下一位雍容老者手砸在棋盘上,愤怒道:“连酒坊也无,空口就敢索要定金?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可别怪我以老欺小!” “刘老爷息怒,我既然说出能月产万坛紫竹酒卖于刘老爷,那必然是有所把握的!” 闻人甲不慌不忙,淡笑着缓缓解释起:“其实,在下出生商贾世家……” 一旁的姬嬷嬷无语,这场景,好似在哪见过。 现在他们二人在第二家对紫竹酒有意的商贾家中。 闻人甲运气不错,离别陶家后前往的下一商贾之家便得到接待。 许是前些日子低价售卖出的紫竹酒打出名头,入了某些人眼里。 闻人甲侃侃而谈,有了陶家的历练,这次倒是自如许多,把刘老爷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其实刘老爷不必多虑,酒坊之事我早有规划,资金方面更无须担心,我早已和雾林镇陶家陶仁秀等数位大商贾合作,酒坊不出半月便能建起,一个月内必能如约产出相应数目的紫竹酒卖于刘老爷。” 姬嬷嬷低下了头,内心疯狂呐喊:‘少主,咱连谎话都说的一模一样,不好吧!再不济咱换个语气吧!’ 刘老爷听得心动,点头道:“陶家陶公子既然信得过闻人小友,想必小友跟脚确实不一般。” “刘老爷不妨思量一番。” 闻人甲笑道,露出离去之意:“今日行程紧凑……” “既然如此,就不耽搁闻人小友了。” 刘老爷起身让人送别闻人甲,后捻须思索一番,唤人跟暗中跟上二人。 ………… 李家。 砰! 摔杯声。 “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让你爬着离开我李府。” 三绺长髯飞扬,中年汉子瞳孔瞪圆,怒喝道。 “李大人息怒我既然说出能月产万坛紫竹酒卖于李大人,那必然是有所把握的!” 闻人甲一摆袖,自信叙道。 姬嬷嬷已经麻木了,她已经能默背出闻人甲接下来的每句话,果真是忽悠人一个字都不换。 “其实李大人不必多虑,酒坊之事我早有规划,资金方面更无须担心,我早已和雾林镇陶家陶仁秀公子,刘家刘老爷等数位大商贾合作……” 闻人甲一脸正经道…… 李大人送客后,眼神示意仆役暗中跟上。 ………… 梅家暗中跟上。 胡家暗中跟上。 ………… 天色渐暗。 “陶公子!” 一位素衣劲装,胯间一柄古怪短筒兵器,眉点朱砂的青年出现在陶仁秀书房,抱拳道。 不断踱步,焦急等待的陶仁秀闻声一震,寻声回头急问道:“如何?” “那二人去往刘李梅胡四家,离去时送客之人态度都很恭谨。” 陶仁秀眼睛一眯,没想到竟是这四家参与其中,能得这四家的信任,闻人甲的来历倒是可信。 这单大生意,可行! 第54章 忽悠甲有大目的 不止陶家,刘李梅胡其余四大商贾接到眼线回报,心想能得另外几大商贾世家的信任,显然身份不一般,皆对闻人甲商贾世家之后前来雾林镇历练的说法信了九成,打消了闻人甲是骗子的疑虑,对这笔大买卖心动不已。 另外,本着若不合作自家那份产额就便宜其他商贾,同行实力的增强就是自家的削弱的想法,每个月上万的利润拱手让给竞争者,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五家商贾相互警惕。 ………… 夜,明月清云。 紫竹酒馆。 闻人甲哈哈大笑,右手端着壶紫竹酒大口喝着,左手一只鸭腿,肥的流油。 “世人多愚昧,唯我聪慧!” 闻人甲对今日战绩满意至极,一副天王老子的嚣张模样,向今日守家的邱洛安吹嘘着。 “邱姑娘,你可看着,明日这五家必会乖乖如数奉上定金,有了这一万多两白银作为资金,我们再拿来建造酒坊,把紫竹酒产出卖给他们,我等一分钱都不用出,躺着就能把钱赚到手!” 姬嬷嬷一脸呆滞,她现今总算明白她这少主今日奔波的目的了! 先忽悠这几家大商贾,在他们派出眼线跟踪下前去其他几家商贾之家,让其脑补闻人甲已经与其他四家有了合作,获取他们的信任,并让他们有紧迫感,再不入伙送到嘴的肥肉就飞走了! 如此,便空手套白狼完美的把这几家订购紫竹酒的定金骗到手中,而后再将这笔巨款建造酒坊,产出紫竹酒卖给几大商贾…… 在这过程中,闻人甲连一文钱都没花。 拿商贾的钱来赚取商贾的钱,期间商贾还很高兴。 她这少主,太会玩了吧? 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整天想的是何种荒诞? 姬嬷嬷忽然对闻人甲有了一丝恐惧,就如同人面对深邃不见底,充满未知的大海时,由衷的畏惧。 若真能成事,可真荒谬极了! “财神爷,虽然前几家商贾可能如您所说那般,可最后的胡家派的眼线没能看见您去其他商贾家中吧?” 邱洛安一脸崇拜,但明显理智许多,想到许多不合理处。 “安心吧,他们自有他们的能力查到我先前入过其余商贾的门庭,再不济,明日我再去收定金的时候,总该能发现的。” 闻人甲回道。 “可既然他们能查到财神爷入过其余商贾门庭,理应也能查到财神爷实际并没有和其余数家有合作关系吧?” 邱洛安又问。 闻人甲毫不在意,细细吸食鸭腿骨,说道:“安啦,邱姑娘你想,一位有身家实力的商贾,会让同行轻易查到自身与谁有过合作吗?” “我不过前脚刚走,后脚别人就能查到具体的谈话内容,这等能四处漏风的商贾世家,早就落寞了。” 还有一点闻人甲没说,其实他并不怕事发暴露,只要他酒坊能做起来,如约产出紫竹酒大家一同赚取银两,哪怕事后这些商贾知晓被骗,也只会暗自郁闷,表面上还是会笑呵呵的和他继续合作。 因为这就是商,唯利是图。 邱洛安思索,露出认同神色。 “邱姑娘明日先关店一天,去寻一处现成的酒作坊盘下,我听闻附近有几处青黄不济的酒作坊,想来问题不大,再不济可先租下。 还有酒坛、紫竹酒原材料这些,也需快点购买齐全才行。” 闻人丢掉鸭腿骨,掰着手指粗略清点。 “财神爷,还有匠人呀,还需一批酒造的酒匠。” 邱洛安看着闻人甲掰手指头,掰完也未见提及工匠一事,不由出声提醒。 若是没酒匠,全靠她一人酿造数万坛紫竹酒,她就是累死也无法在一个月内酿造完成。 “需要多少酒匠?” 闻人甲问道。 “需一百人左右吧,哪怕紫竹酒是甜酒仅需七日发酵即可成品,可目标产量太大,人手不能太少。” 邱洛安细算道。 “这么多?” 闻人甲闻言一惊,他对这些可没啥概念,陡然听闻也是吓一跳,后问道:“这雾林镇能招募到一百酒匠吗?” “很难!” 邱洛安果断否定,说道:“雾林镇仅是小镇,居民多是靠雾林捕猎为生,生产行业人才稀少,并且,大多酒匠都有赖以营生之所,轻易不会离开所在酒坊。 短时间招募到上百酒匠,相当于挖来雾林镇其余酒坊的大半人员,属实不现实。” 闻人甲思索,后问道:“若是日夜不休往死里增加工作量,最少需多少人?” “最少也需四十多人吧,且还要是熟手。” 邱洛安闻言有些奇怪,财神爷这是准备买奴隶来干活吗? 可会酿酒的奴隶更难寻吧?而且,日夜不休,太残忍了! “那成,此事我已有定夺,过两天便能寻来人。” 闻人甲点头,脸色平和让人看不出所想。 姬嬷嬷打了个冷颤,她总感觉这少主又准备使坏了。 ………… 次日,清晨。 闻人甲早早起身,出门会面陶刘李梅胡五家。 街上车水马龙,仅听这般吆喝吵闹,是好一番盛事之景色。 可惜,那是目不可视的闻人甲才会有此想法。 在有眼无言的姬嬷嬷看来,街角各处不知死活,衣衫褴褛的浪子,街上满是腰插大刀,满脸横肉的大汉在互相较劲,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势,脏乱的地面还有破烂货物杂乱遗留,应是凶人打斗波及的小摊遗留。 好一番乱世之景。 尤其那些不加掩饰的淫秽目光让姬嬷嬷很不爽,她发誓若是这些恶民敢上前骚扰,她绝对会把他们的宝贝摘下。 “哎呀,闻人公子来啦,快请进,我家少爷等候闻人公子多时了。” 陶家朱门,仍是昨日收过钱的青衣仆役,见到瞎哑主仆,眼睛一亮立马快走几步,笑迎道。 “多谢!” 闻人甲拱手道,回头给姬嬷嬷一个得意的微笑,就像在说,看,一切尽在老子掌握之中! 这副少年作态,让姬嬷嬷忍不住捂嘴轻笑。 这一笑,又把那青衣仆役看得一呆,过了好一会才失魂落魄的带路去陶仁秀书房。 “要是她不是哑巴,该多好。” 青衣仆役感觉胸腔被种莫名情绪灌满。 “闻人兄,快快入座,尝尝我这桃花茶如何,这可是我选自最嫩的桃花初芽炒制的桃花茶,再配上清晨初露炮制,味道绝对会让闻人兄流连忘返!” 正在兴致勃勃泡桃花茶的陶仁秀起身迎道。 “还有这等美事被我遇上,这可推脱不得,推脱不得啊,哈哈!” 闻人甲闻言大笑,连忙让姬嬷嬷带他入座。 “闻人兄,请!” “陶兄,请!” 一杯过后,闻人甲确实觉得美妙,桃花茶甘甜,再配上清晨初露的清甜,味道奇妙流连于舌尖久久不能忘怀,让他暗呼有钱人真会玩。 “陶兄,昨日衡量的如何?” 闻人甲放下茶杯,直言正题,问道。 第55章 商人甲的手段二 “紫竹酒是好,不过闻人兄你来历不明,我陡然付下定金,会背负很大风险啊!” 陶仁秀不急不缓说道。 其实他已打定主意一定要拿下这笔生意,这样不仅能大赚一笔,还能缓解他对业绩的需求,继承人的压力。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拿出为难的样子,是谈商的必要,不被人揣摩底线从而失去主动权,也是为了更好的杀价。 “陶兄所为何意?” 闻人甲笑问道,脸上无一丝神情波澜,让陶仁秀有些失望,没能判断出什么。 “闻人兄,先前所言的七百五十文一坛的价格有些贵了,不如三百五十文一坛卖于我,如何,毕竟我也承担很大风险,说句不好听,万一闻人兄拿了定金连夜失踪,我可没地方哭。” 陶仁秀试探问道。 “陶兄不要刁难我了。” 闻人甲笑拒,后道:“我顶多再让利五十文,以七百文一坛的价格卖于陶兄,再多,我就没赚头了,而且作为让利代价,陶兄必须签上十年持续订购契约来给我一个保障,这是我的底线了。” “这……” 杀价成功,陶仁秀心底一喜,至于十年契约,以紫竹酒的品质本就不愁售卖,签上契约也无大碍,但他面上仍迟疑道。 “不如这般,我酒坊现还缺一些酒匠,本打算从家族中调动些人手来,既然陶兄怕我骗钱跑路,不妨派一批信得过的下属来我酒坊帮忙,也算是监视我有无认真生产紫竹酒,这般酒坊有陶兄的眼线,陶兄能放心了吧?” 闻人甲语气一缓,一咬牙强撑大方模样道。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陶仁秀闻言一喜,立马同意,派人在酒坊插个眼线,闻人甲有什么动作也能尽早知晓,如此能安心许多,本以为闻人甲会牢牢把控住紫竹酒坊,不给外人得到一丝偷取配方的机会,安插眼线的难度不小,却不想就这般容易。 这不由让他将闻人甲看低几分,心中暗暗鄙夷,终究是小儿一个,目光太浅,连这等安家立命的重地也随意让人进出。 陶仁秀视线热切,心中已盘算起派人偷学配方自起炉灶,甚至挤压吞并紫竹酒坊的想法。 “不知贵酒坊需多少人手。” “二十酒匠,且需是熟手,另外我酒坊劳务繁重,希望陶兄派的人手服从安排,不要闹别扭,如何?” 闻人甲不假思索说道。 “二十人,还需是熟手,这……” 陶仁秀迟疑了,他本只想安插小兵一二进去监视酒坊运作顺便偷学配方,陡然要二十人是他没想到的。 “闻人兄,可否少些,一时间我陶家也凑不齐这么多人手。” “那便十人。” 闻人甲笑意渐淡。 “这……” 陶仁秀还有些为难。 “陶公子能否有些许诚意,某虽不才,但愿意合作之人也还是有的选择,既然陶兄无意于此,那便告辞了。” 闻人甲冷哼,起身怒道。 “闻人兄息怒,是为兄不识抬举,十位酒匠,给我一天时间我必会凑齐。” 陶仁秀见此立马有些慌神,连忙起身拉住闻人甲劝道。 闻人甲闻言脸色稍缓,坐下回道:“陶兄若是人手实在不充足,我让家族派人过来就是,陶兄不必为难。” “不,一天之内我必如约筹齐十位酒匠,闻人兄请相信为兄的能力,再者世道不明,贵世家派人过来路途多有危险,实在不是良策。” 陶仁秀信誓旦旦,开玩笑,不能安插眼线他怎么安心,顶多他多花心思从别处调来十名酒匠就是。 “如此甚好。” 闻人甲这才重新露出笑容,一直端着茶壶一杯接一杯喝着桃花茶的姬嬷嬷见此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笑意。 她这少主,是真滴坏,明明是他急需酒匠,却搞得别人求他收下酒匠一般。 “既然谈拢,那便签契约吧。” 闻人甲心底冷笑,陶仁秀心中那点小九九如何能瞒得过他,区区一张酒方罢,想偷学就让他偷学便是,想自立炉灶也随他,反正只要签下十年持续订购契约,每个月就不愁陶家不来订购。 只要他完成那一百万两白银的约定,得到邱泽的传承做回那天魔门少门主,区区一张配方,一座酒坊算得什么,给他们吞去又如何? 至于邱泽祖女这边泄露的酒方,他一个天魔门少主金口一开,有的是同层次的酒方弥补! 对陶仁秀的小心思,闻人甲暗叹,真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又贪又立,难怪人说你连继承人的位置都坐不稳。 “大善,来人,笔墨伺候。” 陶仁秀笑容如春风拂面,心中那点龌蹉更胜,心中暗道:“你这小屁孩也敢甩我脸色,早晚我要把你吞的渣都不剩。” “等下,竹简刀刻!” 闻人甲出声道。 “可!” 陶仁秀满脸笑容答应,暗地却低骂一句:“睁眼瞎!” 闻人甲亦是笑容满面,两人假惺惺的一番作态,最终压下了手模,契约成立。 ———— 契约简述: 陶仁秀以陶家名义每月向紫竹酒坊订购紫竹酒万坛,坛价七百文钱,陶家每月需付七千两白银,其中三千五百两作定金,如有毁约需赔付紫竹酒坊陶家五年所应付订购金。 陶家需提供十名熟手酒匠于紫竹酒坊十年,十年间因故离去则陶家派人补齐,并承诺酒匠不得偷工耍划,听命于闻人甲,如有违背,陶家需严惩不待,并因此紫竹酒坊造成的损失陶家十倍赔偿。 闻人甲以紫竹酒坊名义每月向陶家提供紫竹酒万坛,逾期十倍赔偿。 紫竹酒坊不得无故伤及酒匠身躯性命,如有发生,陶家保留追究责任。 …… ———— 朱红手印按下,闻人甲摸着一式双份的竹简字印,露出满意笑容,陶仁秀也露出松下心中大石的笑容。 一番茶饮畅谈,二人拱手道别。 “祝陶兄商运昌盛,就此别过!” 姬嬷嬷从陶仁秀手中接过三千五百两白银的银票,清点无误后拉了下闻人甲衣袖,得到示意的闻人甲点头,告别道。 “为兄也祝闻人兄早日通过家族考验!” 陶仁秀亲自送至陶家大门。 …… “走,下一家!” 闻人甲自信道。 “芽!” 姬嬷嬷摸着有些兜里的银票与契约,神情恍惚,倍感不真实。 这还真让闻人甲空手套白狼成功了! 陶家大门,青衣仆役望着姬嬷嬷离去的倩影,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不由一叹。 何等清纯女子,若成他娘子,该多好…… 第56章 财嘴奇脑有奇葩 日记———— 咸晟二十七年三月二十日 距离与陶刘李梅胡五家商贾谈拢生意已过数日,紫竹酒均以七百文钱上下的坛价签定契约,每家每月均定万坛紫竹酒。 简单计算,紫竹酒成本一百文钱,每坛净赚六百文钱,每月卖出五万坛,则每月收益是三万两白银。 啧啧,有些咂舌,没想到我这么厉害,真的忽悠成事了。 目前首要任务就是建起酒坊,尽快产出紫竹酒。 目前进展是: 已获取五家定金,一万七千五百两白银。 两个较为大型的酒坊已买下,因相邻较近,这两日在与雾林镇父母官商谈地契问题,打算买下两个酒坊的中间区域,合并成大酒坊。 毕竟月产五万坛紫竹酒,雾林镇现有的酒坊没哪家能吃得下,可分开两家酒坊又不方便,只能如此。 好在舍得砸本打点黑白两道,有黑白背书,过程十分顺利,无人阻挠,估计这两日便能拿到地契,开始合并酒坊。 此时结余白银还剩六千余两。 此钱全部用于采购紫竹酒原材料,目前还未进行,等酒坊合并成后立马采购运来。 另外酒匠已筹齐五十人,均是熟手。 咳,没错,又是我闻人某忽悠五家商贾来的,没花钱。 进展大概便是如此,这几日虽奔波劳累,但才智得到了锻炼,收获颇丰。 最后,关于赚取百万两白银的约定,虽然月入三万两白银,年入三十六万两白银,我仅需三年左右即可赚取到足够钱财完成约定,回去夺得传承,堪比神速。 但,还是太慢了,我的时间无比宝贵,区区一百万两白银没资格买下我这三年光阴。 我必须尽快脱离雾林镇,夺得传承! 还好,我已留了一手,就是和陶刘李梅胡五家的十年订购契约…… 只要我在数月内证明我的紫竹酒坊的潜力,能抵抗住外人的窥窃,我想,将年入最少三十六万两白银的紫竹酒坊与五张十年契约卖个百万两白银,不是问题吧! 我虽为了能提高出产效率不打算隐藏紫竹酒配方,可能导致除了这陶刘李梅胡五家供货外,接不到多少生意,十年契约到期后,五家商贾若拿着配方单干去,紫竹酒坊算是半废了。 可就这五张契约的生意,足够赚取三百六十万两白银。 须知当初签下契约的可不是我闻人某,只是我为紫竹酒坊代签罢,紫竹酒坊归属一改,只要能正常供产,那契约就完全没问题的。 我想没哪个人会抗拒这笔血赚不亏的买卖。 妥妥的,我真是天才! 日后有时间必须出书来记载我这丰功伟绩。 书名便叫——《我用一张嘴,让那些男人为我心甘情愿付出一百万两白银!》 ———— 深夜,今日无月,夜黑风高,是作案的好时机。 某些人也是如此觉得。 小石子砸在残破泥屋的窗檐,咚的一声闷响。 在寂静环境下,动静不算突兀,也能让屋内人清楚知晓,有客来访! 吱——砰! 破门从内被粗暴推开。 从内走出一个啷当青年,只见他目光扫视门外一圈,视线停留在某处黑暗,开声喝道:“怎地这么慢才来,松云帮都这般墨迹?” 声音洪亮,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 黑暗中几道黑衣人影破口大骂:“白痴!” “是真脑子有泡没错了!” 三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铁青着脸,冷道:“走!” 荀霍兴奋咧嘴,转身进屋抄起牛皮小刀,踏着那草鞋就随着几人疾步离去,门也不关。 很快,几人潜进雾林镇某处偏僻角落,不远处,是紫竹酒馆。 “进去!” 黑衣人冷声低喝,转身轻盈一跃,便进了墙内的民宅,再一踏墙,直上屋檐,其余二人也一般身如轻鸿。 “轻功!” 荀霍眼热无比,他不会轻功,只能如狗爬狼狈攀上去,动静大的让几位黑衣人眉头直跳。 屋檐上,荀霍踩着瓦片咔咔响,抬手作了望动作,前方,是清晰的紫竹酒馆全貌。 “不错!” 几位黑衣人对此哨点很满意。 “紫竹酒馆里现在有两个美妞,和一个瞎子,你两个去把妞带来,瞎子杀了,我和这个咋呼的在这里把风。” 黑衣人心中一阵邪火燃烧,迫不及待的就准备掳人。 他盯梢时见过姬嬷嬷与秋洛安,都是少见的大美人,尤其是姬嬷嬷,更是极品中的极品,那脸蛋与身段无一不是上上等,是他这辈子都消费不起的美人! 这次若成事,他一定要玩够再卖给青楼! 美妞卖到青楼的钱他们是分不到了,都是入松云帮高层口袋的,不过那瞎子能开一家酒馆,也是个大肥羊,身上少说也有数十两白银,足够他们几人花天酒地许久。 余下两名黑衣人颔首,内心也是火热,可荀霍却不干了。 “慢着,让我在这干等算什么?” 荀霍大声喝道。 “娘的,别大声叫行吗?” 几名黑衣人额上青筋凸起,这家伙脑子怎么回事,不明白他们正做着不可告人的勾当吗。 是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吧? “我不管,我要去!” 荀霍一摊手,无所谓道:“反正我就要去,你们仨在这盯着,我自己去打架! 不让我顺心大家都别想好过,引来别人看你们怎么收场。” 黑衣人脸黑如锅底,低声怒斥道:“你想死是吗?闹到最后你有何好处?” “我不管,反正我是主角死不掉!” 荀霍看着这仨黑衣人暴跳如雷,却掐着嗓子不管闹出大动静的滑稽模样,嗤笑不已。 配角就是这般,顾头顾尾,胆小怕死,不过也是,没这般滑稽小丑,如何衬托主角魅力? “行,你去,别怪我不提醒你,若敢把事情搞砸,你就死定了!” 黑衣人咬牙切齿,想到来时那位大人说此人脑回路奇清,加上一路来的种种表现,知晓不顺着荀霍,他真敢乱来,只能妥协。 几位黑衣人后悔带这奇葩来了。 “有我出马,不是手到擒来?” 荀霍笑了,转身毫不迟疑的重重跳落,激起大片尘土,随后攀出民宅,大笑直奔紫竹酒馆而去,巨大动静引得犬叫谩骂声响起一片。 “智障!” 黑衣人破口大骂,回头对伙伴道:“动静这般大,已经不可能得手,我等先撤日后再徐图之,让那蠢货死在这算了!” 三人急忙准备离去,嘴中问候不断。 可这时,他们背后传出幽幽叹息。 “撤?吵醒我黄某,打算就这般离去?” 三人猛然一惊,后却露出狞笑,其中一人道:“吵醒阁下这般离去的确不太好。” “下辈子,记得睡死点!” 三人呼地化成三道残影,直逼声源而去。 “唉……” 幽声遗憾叹息。 第57章 闻人甲初战荀霍 紫竹酒馆,厢房。 圆月透过半趟的窗户,照射进来。 姬嬷嬷反复翻转着婀娜的身躯,眉间带有一丝烦躁。 她失眠了。 无奈,她只得起身披上外套,离开厢房脚步无声的走去后院,未惊动他人。 姬嬷嬷寻个干净地面盘膝坐下,从袖中取出短笛,默然吹起。 笛声时而低缓,时而急促,不像是笛乐,更像是一种叙诉,好奇怪的笛曲。 曲罢,姬嬷嬷看着眼前略有残破的小小酒坊出神半晌,感慨摇头,想到本被紫竹酒馆赖以生存的它,数日之间便不再得到关注,哪怕是陪伴长久的邱洛安,如今也只在意大酒坊的建立,已经许久没来过小酒坊了。 世人皆是喜新厌旧,瑕疵之物被取代,再正常不过。 “好奇怪的笛曲!” 忽地,姬嬷嬷身后传出好奇声音。 姬嬷嬷一惊,连忙回首,发现那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闻人甲,只见闻人甲笑道:“怎的,睡不着?” “芽!” 被吓一跳的姬嬷嬷声音带有一丝不满,小跑靠近拉着闻人甲的胳膊左右摇晃。 “哈哈,被我说吹的奇怪还不高兴了?” 闻人甲哈哈大笑。伸手轻摸姬嬷嬷秀发,姬嬷嬷低下头任由抚摸,撅着嘴娇憨的哼着,随后在闻人甲手心比划心中所想。 ‘少主,若是找到更好的侍女,是否会如后院这小酒坊一般,理所当然的将我遗弃?’ “怎地突然多情善感想这些?” 闻人甲有些诧异,沉吟半晌,认真回道:“小酒坊会被遗弃,是因为不再被需求,就如同我若恢复视力,第一件事便是丢掉拐杖,即使它助我多年。 不是拐杖帮助了瞎子,而是瞎子赋予了拐杖存在的意义,不然它只是一根破木头,从始至终都是被需要的,这是它存在的意义。 失去存在意义,被遗弃是理所应当,拐杖是如此,酒坊是如此,这世间万物,亦是如此。” 姬嬷嬷目光变得黯然,也是,失去存在意义,被遗弃是理所当然,她,也是如此。 “或许,日后我能遇到更好的女子,她善解人意,更懂我,更体贴,也更能为我分担负担,能独当一面为我排忧解难,她可以胜任你能给我带来的一切。” 闻人甲继续低声说着,姬嬷嬷表情变得沮丧,垂头低眉盯着鞋尖,感觉有些委屈。 闻人甲指尖顺滑的发丝划过,语气一变,带有一丝笑意道:“但,你是本少主的特别,姬嬷嬷,永远只有一个,我如何能将你遗弃?” 姬嬷嬷惊喜抬头,可看到闻人甲那似笑非笑神情,知道被抓弄的她羞恼挣脱闻人甲蹂躏的魔掌。 生气的负手而立,嘟着嘴煞是可爱。 闻人甲哈哈大笑,这几日紫竹酒喝得不少,醉后他总喜欢作弄姬嬷嬷与邱洛安两位美人,许是长大的原因。 倒是应验句老话,男人三分醉,骗到你心碎。 “哈哈哈!” 这时,远处一阵长笑传来,由远而近,伴随的是被惊扰的众民叫骂声,犬吠声。 姬嬷嬷警惕瞥向声音来处,闻人甲虽鹤立不动,却止住了笑意,耳朵竖起留意何事发生。 在姬嬷嬷视线中,只见一男子吃力的攀爬自家院落围墙,翻身落地傲然起身,散乱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 “哈哈哈,目标就是你们吧?” 男人眼珠一转,立马锁定二人,见闻人甲紧闭的双眼,以及姬嬷嬷姣好面容,心中已确认正是目标之人。 闻人甲闻言念头一动,心知来者不善,却无意外之感。 毕竟他等来此雾林镇高调行事多时,入了某些狼豺眼里,属实正常。 “来者何人?”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松云帮,天命之子荀霍是也!” 荀霍傲然回道。 “天命之子?荀霍?” 闻人甲愕然,袖中已暗扣别针准备出手的姬嬷嬷也是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两人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要脸之人。 “不成想荀某初出江湖便名声赫赫,很好,既然听过本人大名,知晓本人是主角,便乖乖放弃抵抗束手就擒罢,不要不识抬举免得我伤你性命!” 荀霍哈哈大笑,对于他名声大噪感到很满意。 不,我没听过,是你自己说的…… 闻人甲一阵无语,明白了荀霍脑子有些特殊。 “敢问天命之子来我紫竹酒馆所谓何事,又为何说让我束手就擒?” 闻人甲拱手笑问,这般自大的家伙他还是头一次见识。 “谋财害命!” 荀霍淡淡道。 闻人甲挑眉,态度冷淡下来,道:“既有害命之举,自是无引颈就戮之理,手下见真章罢!” 闻人甲既然入了这凶险江湖,做那魔道巨枭云鹤上人之徒,天魔门少主,自是做好了刀口舔血的准备。 虽然他学艺仅半年,资质奇差,还是个瞎子,但不代表他无那般与人相争的勇气。 如此狂妄自大之辈,用于他试剑再适合不过。 闻人甲的话语,成功激怒荀霍,同时拦阻下蠢蠢欲动的姬嬷嬷,姬嬷嬷见闻人甲有试剑之意,细想荀霍那狼狈的爬墙入院姿态,觉得这等不入流的敌人,有她在旁掠阵少主不会有风险,便按耐住一针送荀霍去地府的冲动。 “好!好!好!不知天高地厚的配角,我这就来结束你那简略到一笔带过的一生!” 荀霍怒道,抽出牛皮小刀,指尖弹动刀刃,指力让刀刃发出哀鸣之声。 “怎地,杀我这种手无寸铁的瞎子,也要用兵器?” 闻人甲听闻动静,拄着拐杖嘲讽说道。 荀霍一听,觉得也是,怪欺负配角的,有损他主角伟岸形象,便把手中牛皮小刀丢弃,摆开他家传庄家把式,说道:“那便不用兵器,我乱拳打死你!” “很好!” 闻人甲露出得逞的笑容,也摆出架势,舞着拐杖道:“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疾步冲向荀霍,小成的基础轻功让他速度快上三分,持着拐杖柄头向前就是猛烈一砸! 荀霍轻蔑一笑,就这般静看着拐杖向他砸来,不闪不避,自觉无趣,暗道,到底是瞎子的垂死挣扎,无趣的紧。 因为闻人甲判断错他的位置了,他离闻人甲足还有三步之距,闻人甲的拐杖就是再长两尺也打不到他。 第58章 流氓打架甲完胜 “喂,死瞎子你这……” 拐杖不出意外敲在荀霍面前的地面上,嘭的作响,拐尖都裂开一道口子,荀霍正想嘲讽,可闻人甲的拐尖猛然喷发出大片白雾,瞬间将他淹没。 “咳咳!你卑鄙!” 荀霍惊怒交加,只感一阵浓郁的辛辣自鼻眼传来,难以形容的巨大痛苦将他意识完全淹没,剧烈咳嗽起。 闻人甲笑容更胜,或说更贱,他定制的拐杖柄尖可藏着药婉秘制的特辣药粉,眼鼻若是染上一点,便能哀嚎半天,有此利器在手,他就不怕听不清楚敌人的方位了! “尝尝药婉为了整我特意制作的药粉吧!” 闻人甲怒吼着荀霍不明所以的话,手中拐杖一拧,一抖,杖身脱落而出,从中出现的竟是三尺剑身,剑芒冷然,随着闻人甲挥舞,道道剑花出现,直刺向荀霍,不给荀霍一丝喘息机会。 胸前剧痛袭来,荀霍愤怒无比,急忙后退避开后续剑招。忍着强烈不适睁开通红的双眼。 幸好,他大气运加身,闻人甲刺歪,没刺中要害,荀霍有些庆幸,随后捂住伤口怒斥道:“卑鄙无耻之徒,说好的手无寸铁呢?” “你去地府说理罢!” 闻人甲毫无武德,而且没有丝毫愧疚,认真分辨荀霍咳嗽声源,提着剑疾步追去。 “尝尝我自创的撩阴剑法!” 闻人甲大喝,手持长剑挥出半月横斩攻敌下盘,这是他为能攻击到敌人自我摸索的剑法套路,挥出大范围横斩,三尺长剑加之他手臂的程度,如此大范围的攻击命中敌人的概率不低,同时为了防止敌人太矮,或蹲下躲避,他只斩到空气,闻人甲特意只斩敌下三路。 荀霍视线模糊,哪敢轻敌格挡,急忙跳起躲过,同时快速向后退去。 “这也能躲?那便试试我闻人某的剑法连招!” 闻人甲闻声继续持剑冲去! “撩阴!撩阴!撩阴!撩阴!……” 咻咻咻! 剑斩破空声不断。 荀霍破口大骂:“娘的,你这不都是同一招下三滥,算个屁剑法!” “你才算个屁,你懂个屁的剑!” 闻人甲大怒道,撩阴剑法凶猛无比,不把荀霍的小兄弟拿下誓不罢休。 闻人甲如今最得意的就是剑法,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天赋,陡地遭人侮辱如何不怒? “要脸?耍诈、偷袭下药、还只打这种下三滥的路数,我第一次遇见你这种奇葩!” 荀霍气急败坏,不断后撤,找掩体躲过闻人甲的追击,同时向地上的牛皮小刀靠近。 此时他肠子都悔青了,竟真傻乎乎的听闻人甲把兵器丢了。 “只有胜者才能叙写篇章,只要把你拿下,谁能知我不要脸面?” 闻人甲一脸正气,专注于撩阴。 观战的姬嬷嬷呆呆看着眼前的流氓打架,心中万马奔腾。 她这少主,总会给人出乎意料的惊吓。 姬嬷嬷收起手中暗器,似乎,不用她出手了。 叮! 金石交击声! 原来是荀霍寻到机会,将小刀捡起一举挡下闻人甲的长剑。 荀霍一喜,可随即又是数剑袭来,让他手忙脚乱的格挡,由于寸长寸强,寸短寸险的道理,荀霍挡的非常艰难,只有闻人甲打他的份,他根本攻击不到闻人甲,且强行睁开的眼睛酸涩无比,眼泪直淌,也快临近极限。 并且,闻人甲的剑逐渐变得诡异起来,似乎逐渐摸透他的路数,往往将剑挥向他下一步躲闪的方位,等待他撞上去。 “怪物!” 荀霍暗骂,明白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砍到他的小兄弟,他虽自信主角不会死,可对于下体不受伤之事他没有丝毫把握,故而去意萌生。 终于,数招过后,荀霍拼着屁股被捅一刀,强行踏着酒坊灶台,爬出院墙头也不回的闷声逃跑。 “该死的,居然逃了!” 闻人甲不想荀霍会不要脸的逃走,只能郁闷的停止剑击。 “一个瞎子都打不过,还不要脸的逃走,也敢称是天命之子?咳呸!” 姬嬷嬷默默的把杖身递给闻人甲。 闻人甲收剑后,不满道:“方才怎么不把那货色留下?” 姬嬷嬷闻言无力反驳,心底嘀咕:‘还不是少主你打架的方式惊世骇俗,把我看呆了……’ “算了,明日帮我修好拐杖,重新放药,回房睡觉!” 闻人甲摆手,初战告捷,他没多强求什么,本是起床夜尿的,耽搁这么久,也该回房歇息了,明日还得运作酒坊开始生产紫竹酒,少不得耗费精力。 闻人甲安抚住听闻动静赶来的邱洛安,后转身回房。 “芽……” ………… 肥腚鹤立屋檐上,居高临下,如石柱般默然望着紫竹酒馆内的战斗,直到荀霍的逃离,他才讥笑一声,嘲讽道:“小儿互殴!” 随后身形晃动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快如鬼魅。 屋外一角,一滩脓水吱吱冒泡,其上有数套黑衣。 对于能在斟世轩人榜有一席之地的他来说,在这雾林镇也是有数的大高手,区区三个会点拳脚的帮派之流,灭之如吹烟,他自然有嘲讽闻人甲的资格。 连对付一个蝼蚁都手段齐出,最后还让其逃走,真不知是哪来的资格坐上这少门主之位! 肥腚念头闪过。 街上,随着荀霍闹事的结束,人们逐渐睡下,街上恢复寂静。 滴答! 荀霍鲜血直流,他不在意伤势严重,只是表情阴霾的走着。 “卑鄙!”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屈辱,无法释怀的恨意,他一定要报仇! 或许,那瞎子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是重要的次等配角! 荀霍目光闪烁不定。 前方街角出现一位蜷缩的老人,瘦小的身躯止不住颤抖,似快熬不住这三月的冷意。 荀霍见此漠然走上前,看了眼老者单薄的衣裳,脱下上衣丢下,赤臂跨过老者准备回家睡觉。 “少年好品性!” 荀霍脚步停下,回头发现那老者颤抖地坐起,苍白面孔挤出一丝笑容,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老者如他一般身受重伤,,胸口被人剜了个大洞,鲜血早已流干,仍活着已是奇迹。 “老头你……” 饶是荀霍脑子不正常,也为老者的伤势感到心惊,倒吸一口凉气。 第59章 荀霍机缘鸿气运 “呵呵,少年莫怕,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头我不过死得凄惨些罢。” 老者惨笑,从怀中掏出染血信笺,接道:“死我早已坦然面对,可我还有心愿未了,若不能将这封信笺送到那人手中我死不瞑目。” “老头,你是想让我替你送信?” 荀霍说道。 “是的,我希望少年能帮我送达。” 老者道。 荀霍明了,他这是遇上命中注定的老人临死嘱托了,这种事儿一般都有大好处,于是他开口索要道:“可以,但我需要报酬!” “这是自然。” 老者道:“我见少年根骨奇清,是个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不如我将铁沙掌秘籍赠予少年,望少年日后能成一代大侠。” 荀霍对老者所言自身是武学奇才不感意外,天命之子怎么会没有过人天赋,他只在意能得到什么。 望着老者,荀霍内心平淡,拒绝了老者的铁沙掌,说道:“我不要掌法!” 老者愕然,随后看到少年腰间的小刀,才恍然,说道:“那我便赠予少年凌飞刀法,这套刀法在武功秘籍如过江鲤鱼数不尽数的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一流刀法,希望少年不要埋没它,望能勤加练习,扬名天下!” “我不要刀法!” 荀霍摇头,再拒,随后道:“我要剑法!我要能使长剑的剑法,越长的剑越好!” 老者愣住,随后目光逐渐柔和,喃喃道:“没想我剑痴孤寡一生,到最后,老天竟给我寻来个想学剑的少年,老天待我不薄啊!” “老头,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有没有剑法?没有我可不帮你送信!” 荀霍喝道。 “有,我有剑法!” 老者连忙从怀中掏出武功秘籍,脸上笑意浮现,说道:“这是我晚年集一身所学自创剑法,江湖虽无流传其名,但我自信此剑法不输于江湖任何顶级剑法分毫,希望少年能珍重此法,替我名扬四海,成就一代大侠开宗立派传承下去!” “我看心情吧!” 荀霍一听此剑法这么神,一把将其抢过,迫不及待的翻阅。 “这封信……” 老者苦笑一下,荀霍闻言不耐回道:“晓得了,我会帮你送的!” “如此就好,少年,切记,一定要亲手送往殷城御史大夫王世离手中,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老者长吁口气,心中大石落下,目露释然。 “晓得晓得,还有其他要说不,可赶紧说完了。” 荀霍兴致勃勃的翻动武功秘籍,随口问道。 “老头?” 好一会没见老者有动静,荀霍疑惑抬头,发现老者不知何时已离开人世。 “啧,睡这破地方可不舒服啊!” 荀霍无奈,只得背起老者,花费时间寻一处荒地埋了。 临埋前,荀霍灵机一动,在老者怀中掏了下,竟掏出了两本武功秘籍,正是《铁沙掌》与《凌飞刀法》。 ………… 天亮,闻人甲慵懒起床,穿上简素黑色长袍,用过早膳后与姬嬷嬷、邱洛安一同出门,在紫竹酒馆大门上带上‘闭店一日’挂牌。 昨日两个酒坊中间地契已买下,让人草草的围上竹栏,开始合并成大酒坊,想必经过一日,已合并的七七八八。 今日紫竹酒坊正式开始投入运作,闻人甲紧迫感强烈,距离一个月之约越发逼近,他需产出五万坛紫竹酒供给五大商贾,时间紧凑,容不得他拖拉。 也就是紫竹酒这种七日即可成熟出窖的甜酒,闻人甲才有把握一个月产出数万坛,换作其他酒类,是万万不敢玩得如此之大。 商人这种表面和气生财,背后使劲捅刀子的狠角色,给他们逮到个机会,坑到倾家荡产是毫不手软。 现今闻人甲与五大商贾的关系良好,紫竹酒坊能如约产出紫竹酒对他们而言利大于弊,闻人甲倒是不担心这数位商贾会暗中搞事情,闻人甲只需保证一月后能如约产出供给即可。 可等紫竹酒坊做大,让他们看见切实的利益后,就难说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 闻人甲脑海胡思乱想,很快,来到了紫竹酒坊,同时,陆续有人到来此地。 这是各大商贾安排的酒匠,每家十名,共五十酒匠,今日闻人甲开始运作酒坊,自是少不得酒匠的参与,故昨日已开始召集人员。 “嘿,那不是陶家卖酒的酒翁,他也来了?” “不止,还有胡家的执事胡老汉,梅家的酿果酒的梅三娘,李家刘家……怎地都是熟面孔?” “有点古怪,莫不成酒坊所有酒匠都是我们几家的?紫竹酒坊没上家酒匠吗?” 雾林镇就这般大小,同行酒匠大多有所联络,此时场上皆是归属五大家的熟面孔,酒匠们相互嫩熟联络,内心说不出的怪异。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酒翁,七老八十的怎么还来这。” 被问的酒翁一脸晦气,说道:“我哪想来啊,还不是上家要派十名酒匠过来紫竹酒坊,还要熟手,一时半会凑不齐人,拿我充数!也不知待遇咋样。” “啊这,我胡家也是说紫竹酒坊缺人手,要出十人来这帮忙的,梅三娘,你呢?” 梅三娘撇嘴,说道:“我到哪不一样是酿酒的命,听说紫竹酒不错,本家派我过来看有没偷学的机会,不过我梅家也是派遣十人。” 刘家人连忙道:“俺也一样!” 李家也一般在旁附和。 “呃,五家都派十人,可我怎地感觉,在场就五十号人手。” 一道声音弱弱道,议论声忽然一静。 他们算明白了心中怪异之处,感情紫竹酒坊不是缺人手,是压根没人手啊! 就跟打仗征兵,让每家大户出人,说是还缺点人大伙凑一下,结果上了战场发现,这不是缺兵,压根就是没兵,他们大户自个凑成了一军! 第60章 压榨大饼与潜修 众酒匠暗自吐槽,他们的上家,似乎被摆了一道。 一直沉默的闻人甲觉得差不多到时间了,让邱洛安清点人手,发现到齐后,走向诸位酒匠跟前,拱手朗声道:“我乃闻人甲,是紫竹酒坊的坊主,见过诸位。” 酒匠们见此不敢怠慢,纷纷拱手回应。 “今日紫竹酒坊正式开始运作,希望诸君与我共同勉励,为我创建美好未来!” 闻人甲朗声道,但露骨的话语却是让酒匠无语。 他们来此做长工,是这为闻人甲创造利益的理,可从闻人甲口中说出,他们怎么听怎么别扭。 “那啥,闻人公子,我们酒匠的待遇如何?” 酒匠年纪最大的酒翁问道,他只关心这个。 “什么待遇?” 闻人甲一脸疑惑,酒翁顿有一种不妙预感,连忙道:“就是我等工钱怎算。” “工钱?你等过来帮忙的,要工钱也是问你上家要啊!” 闻人甲一脸奇怪,理所当然道:“你等不是我招募的酒匠,我凭啥要给工钱,当初签订契约的内容,上家未跟你说明?” 语毕,众酒匠一阵哗然,顿生不满,可碍于不明契约内容,许真是本家替紫竹酒坊结算工钱,只能暂且按耐住。 “那作息休沐如何,住所如何安排?” 酒翁急忙再问出众酒匠最关心之事。 “当然是全年无休沐,每日鸡鸣起作,不完成规定劳作不得休息,放心,我闻人某不是魔头,若是勤快些,大都能在亥时二更前完成劳作。 至于住所,自是各回各家,紫竹酒坊可没多余地方给你等睡觉!” 闻人甲回道。 “什么,这是把我等往死里压榨,还不算魔头?” 酒匠们一听鸡鸣便要开始劳作,深夜才能休息,还没有任何休沐,纷纷大惊失色,怒斥闻人甲,大有摆手不干之意。 “安静!” 闻人甲冷哼,喝道:“你等来时上家未说过我紫竹酒坊劳务繁重?当初是商贾五家低声下气求我,我才勉为其难让你等来此劳作,真当我紫竹酒坊好欺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契约上白纸黑字分明,每家派遣十酒匠前来听命于我,如有违背将严惩不贷! 这也是你们几个能耍赖的?” “今日想走,行,我看你怎么跟上家交代,耽搁我制作紫竹酒看你上家要赔我多少银子!” 邱洛安见闻人甲这般不要脸面模样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欲食人的众酒匠,反倒习以为常的姬嬷嬷脸色如常,暗中戒备酒匠不甘被压榨可能的暴乱。 酒匠一时被震住,脸色变换,寄宿于商贾之家,自然清楚违约的代价沉重,明白若真这般做,上家损失利益,可真会拿他们开刀出气,把他们当奴隶卖掉填补损失也不出奇。 众人反抗之意暂时熄灭,闻人甲心头满意,他不在乎这群酒匠对他的恶毒咒骂,为如约产出紫竹酒,他必须如此压榨众人。 如今他是商人甲,为得到利益,必须疯狂压榨手中一切资源! “不必恨我,要恨,就恨把你等推来这边的上家。” 闻人甲表情淡漠,后语气一转带着鼓励之意,道:“不过为激励你等努力劳作不偷懒,我将你等五家酒匠按上家归属分成五派,当日哪派表现的好,可把下一日的三成劳作让当日表现最差的一派来代替完成,并且,当日派中若有人无法完成劳作任务,本派全员留守紫竹酒坊,待完成劳作任务后,方可作息。” “诸位觉得,如何?” 酒匠们相互对视,心知反抗不得,皆无奈道:“提议甚好!” 酒匠们怨念十足,表面乖巧听命,暗地直呼:好你他个骆驼巴子! “诸位不必幽怨,我闻人某亦不想如此,奈何约定期限着实太短,需求巨大,不得已为之。” 闻人甲一叹,心知打一棒需给一根萝卜,不可欺压太死,于是画饼道:“诸位,若我紫竹酒坊成功运作半年,成为真正的大酒坊,我将奖励每人一百两银子,当作我闻人甲给诸位辛勤劳作的补偿!” 酒匠们闻言心中一动,他们这行顶天了月结工钱不过数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够他们忙活数年了,若是辛苦半年能拿这奖励,似乎不算恶事! 并且,加之上家所发的工钱,忙活半年,以后能多享数年清闲命啊! 酒匠们勃然心动,此事,可整! 先把这半年熬过去,拿到奖励再说,至于以后,那就看各自手段,能否逃离这魔窟了。 在场酒匠目光闪烁,已有人想好半年后用大病、骨折等办法让上家寻人代替,从而离开此地。更疯狂者已下定决心等奖励拿到手直接脱离上家逃离雾林镇。 酒匠们心思盘活,却不想,在闻人甲的压榨下,他们能否活到那时,有没有命享受这一百两银子,也是个未知数。 酒匠们在棍棒敲打与大饼诱惑下,暂且归心,不再有反抗与逃脱之意,闻人甲满意颔首,随即颁布各项劳作指令,具体由邱洛安分配到每人手中。 采购紫竹酒原材料、订购盛酒坛子、完善酒坊外墙、酿造紫竹酒等等。 在众人合力分工下,井井有序的进行着。 终于,在八日后的夜晚,第一批紫竹酒成功产出,共计两千坛,而其后,是如流水般不断歇酿造的紫竹酒,每日皆可产出相同产量! 闻人甲疲惫脸上焕发由衷笑容。 稳了! ………… 日子悄然流逝,耗费闻人甲大量心血的酒坊正常运转,紫竹酒源源不断产出,面对迫在眉睫的约定期限,闻人甲不再为此担忧,放权于邱洛安让其忙活,自身腾出精力专注自身武学造诣的提升。 他清楚,财富的多寡终究是外物,而自身实力的强大,才是长久拥有一切外物的最有力保障! 闻人甲开始不再外出,整日在紫竹酒馆后院潜修。 剑法,是他唯一过人天赋,练剑,是他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 同时,轻功与内功也没落下,哪怕他资质惨不忍睹,却明白水滴石穿之理,故日夜修炼,不敢怠慢。 明顽石不琢,终石。 知不堪意盘,化玉。 世人只知烂泥扶不上墙,却不曾尝试去搀扶,又怎知真无法扶持上墙? 闻人甲武学造诣以龟速缓慢提升! 第61章 蛇王情报拍卖会 闻人甲静心修炼,但不代表他完全不理世事,每日晚饭时分,总会听取邱洛安汇报,指点大体运营方向,解决困惑之处。 如同今晚一般。 “财神爷,紫竹酒坊酒窖太小,难以存储后续产出的紫竹酒,得耗费大量人力扩建酒窖,可若耗费时间至此,将会严重影响紫竹酒的产出。” 邱洛安秀脸忧愁,她就一小破酒馆的掌柜,陡然间让她掌管这份大产业,一时间手忙脚乱,生怕一个不慎坏了大事,诸多决策不敢做主。 “小事。” 闻人甲淡淡道:“先把现有的紫竹酒送往五家,兑现一部分供给,他们自然会找地方存放好。” 邱洛安闻言眼前一亮,一锤手心,对呀,这她怎的没想到? “财神爷,咱们剩余资金已耗费得差不多,购买酒坛的资金缺了一部分,该如何是好?” 邱洛安又提道。 闻人甲摸索下巴思索片刻后,道:“只能先行欠着,回头找那卖坛的商量,是否能立字据,等我们拿到五家订购紫竹酒的尾款后,再一次性付清。 你可适当让利两成,想必他会欣然接受提议。” “好办法,只要先把头月应付过去,往后就无需担忧此类问题。” 邱洛安颔首赞同。 “还有一事,财神爷您让打探蛇类消息,小女今日恰听闻有猎人在雾林内缴获一窝毒蛇,足有数千条之多,其中还有一条异常凶猛的蛇王,据说单为捕获此蛇王,就损了近十位好手,蛇王才力竭被猎人得手。” 闻人甲波澜不惊的面孔终于动容,寻声面向邱洛安,沉声道:“此消息可真切?” 邱洛安微愣,闻人甲对此事的态度,是她从未见过的重视,哪怕在为一百万两白银劳累奔波时也未比得过! 她缓过神急忙回道:“此事当真,好多人都在传此事,大批毒蛇以及蛇王捕获,被异商会收购,据说会在二十日后,异商行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中公开拍卖。” “多谢邱姑娘告知,此消息对我意义重大,此次拍卖会我必须参加!” 闻人甲认真拱手,心情大悦。 大批毒蛇、蛇王,皆是他炼制冥兽的必须品,他在天魔门时,已耗尽资源炼制八窟王蛊,还有两窟属实寻不到蛇类未炼成,又逢邱泽传承之约,只能遗憾耽搁,来到这雾林镇。 如今陡然听闻雾林镇捕获大量蛇类,甚至还有极可能是野生王蛊的蛇王,他大喜过望,直叹缘分妙不可言,他的冥兽出世机缘显露,必须把握住! “财神爷客气了,您为祖父奔波劳累,小女能为您做的仅是打听消息,实属惭愧!” 邱洛安连忙扶过闻人甲,汗颜道。 闻人甲微微一笑,闲聊半晌后,迫不及待回房准备此行拍卖会。 他需准备的不多,只需两样,银两与拍卖会入场券。 此行拍卖蛇王与大量毒蛇,需要银两数目不小,少说也要十余万两白银,蛇类虽用途不大,可耐不住蛇酒乃百药之长,好此口者大有人在,而蛇中之王药性更强,多有为此一掷千金的豪客,届时竞争必将激烈。 此行所需银两闻人甲倒是自信充足,因为此事无关邱泽传承之约,自然可以动用他本身天魔门少门主身份所持有的资源财富。 不自夸,以他天魔门少门主的身份,有的是银两,不说源源不绝求着送钱巴结的弟子,单是他此身份的月俸三千绩点,便堪比三十万两白银。 每月躺着就能获取三十万两白银,不比紫竹酒坊每月零散进账两三万两白银强上许多倍? 或许雾林镇陶刘李梅胡五家举足轻重的大商贾,每月入账也无这般多吧? 闻人甲思索片刻,唤来姬嬷嬷笔墨伺候,书信一封,让其明日一早快马返回天魔门将他身上绩点兑换成银票再前来雾林镇,有他手书,不会有人敢阻拦。 闻人甲打算兑换五十万两白银,买下所有毒蛇与蛇王绰绰有余。 前段时间还在天魔门时,闻人甲为炼制冥兽花销巨大,现今没那般多绩点兑换成银两,不过以他身份,提前预支一两次月俸,问题不大。 处理完缺少银两问题,还剩下一个,异商行拍卖会的入场券! 雾林镇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大周边缘靠近无边海域,一面围林,一面环海,一面向大周,是当今贸易量最大的城镇。 其中海外他国远渡到来行商人数难以估量,为求对抗大周商人,团结一致不受欺负,便成立了异商会,成为雾林镇的超级大商会。 异商行顾名思义,是异商会远渡运来货物进行交易的主要场所,此次拍卖会所处,便在其中。 此等超级大商会所开拍卖会,在雾林镇中是绝对的盛事,放眼整个大周皇朝,都是值得一提的大型拍卖会。 此异商行拍卖会特色明显,拍卖品由他国珍宝与雾林奇珍异兽构成,常人即使不参与拍卖,仅进入会所一览全程,也是值得一生吹嘘的经历。 可惜,如此超级拍卖会仅对权势财富非凡之人开放,常人只能望门兴叹,哪怕是如陶家这等大商之家,每年一次的拍卖会上,也仅能进入数人。 闻人甲天魔门少门主的身份当然够资格进入其中,但他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底细,不可控的影响大多了,他打算用商人甲这身份,手上有月利润数万两银子的紫竹酒坊,勉强够资格了,再寻人引荐,拿到入场券问题不大。 引荐之人好找,与他合作的几位商贾能量不小,想必看在紫竹酒巨大利益下,帮忙引荐一二这点小事不会拒绝。 不过半盏茶功夫,闻人甲安排好二十日后拍卖会之行。 眼下,只待拍卖会的开展。 闻人甲暗自期待。 转眼间,时间来到闻人甲与陶刘李梅胡五家的约定期限之日。 第62章 人心险恶布陷阱 今日,天气晴朗。 现是四月中旬,孟夏之月,春寒早已悄然退去许久,燥热已有蔓延苗头。 距离闻人甲离开天魔门已有一个多月,辛苦经营的紫竹酒馆与由两个破旧坊合并建立的紫竹酒坊焕然一新,以新姿态出现在世人眼里。 紫竹酒馆,如今已吞并周边数家民宅,合成一家中型酒馆,不再只提供堂食,也具客栈住宿功能。 目前紫竹酒馆招募掌柜一人,掌厨五人,打杂小厮十人,全天营业,客源不绝,座无虚席。 能有此客源,自是离不开闻人甲打算持续到下辈子的开店百周年纪念日回馈活动,买二送一、买三换坛与集字福利,尤其后者集字福利,稳稳拿捏人心,让人欲罢不能。 再加之紫竹酒馆紫竹酒品质上等,菜品廉美,深受百姓喜爱,尤其酒品对上胃口的文人小生深深沦陷,无法自拔。 紫竹酒馆大火,情理之中,如今账上日进一百两白银纯盈利,十两白银可兑换一两黄金,算不得日进斗金,却也是日进斤金…… 一日百两,月入三千两白银,也是笔不菲收入。 相比紫竹酒馆的吸金速度,紫竹酒坊更是凶猛,如约产出数万坛紫竹酒,不仅利润净赚三万两白银,更是证实紫竹酒坊的浑厚潜力,让许多鲨鱼闻见血腥,眼红无比。 闻人甲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在雾林镇商界中也打响了自身大名,让人瞠目结舌,闻之心惊肉跳的唬五家骗定金与人手,不费自身一文钱建立紫竹酒坊,拿着商贾钱来赚商贾钱的手段被揭发曝光…… 察明此事的陶刘李梅胡五家惊怒交加,却碍于闻人甲真如约产出紫竹酒,与之双赢,只能郁闷叹道:“此子好生手段,某佩服!” 就连其中势力最大的陶家,其家主也特意唤来陶仁秀细问此事,得知其儿被一名不知根底,连是商贾世家之后前来历练的身份都不知真假之人耍得团团转,也只无奈叹息作罢,让躁得无地自容的陶仁秀保持原状与之合作。 商界人们惊讶其手段,耻笑五家的同时,正视起此紫竹酒馆、酒坊幕后之人,不敢再以年龄与外来客为由将其轻视。 闻人甲,在雾林镇商界终于有一席之地,不再会被朱门拒之。 ………… 陶家。 “哈哈哈,闻人兄,你可骗得我好苦!不想你竟敢连五家一起骗,还真给你唬住!” 陶仁秀表情无奈。 今日是约定期限之日,闻人甲如约来供给这个月最后一批紫竹酒,顺带来解决异商行拍卖会入场券之事。 “望陶兄莫怪!” 闻人甲笑面向疾步赶来的陶仁秀,拱手歉道。 陶仁秀洒然一笑,直道无碍,反而其身后之人微声冷哼。 闻人甲歉笑,与陶仁秀闲聊许久,期间再次品尝陶仁秀亲手泡制的桃花茶。 “陶兄,在下对数日后开展的异商行拍卖会大感兴趣,能否帮我向异商会引荐一二,拿到两张入场券?” 闲谈之余,闻人甲询问。 “闻人兄可是对其中拍卖物有想念?” 陶仁秀好奇问道。 “正是如此,其中有我急需之物!” 闻人甲也不隐瞒,淡笑道。 陶仁秀好奇更胜,却未追问,只沉吟道:“闻人兄想为兄帮忙引荐,为兄自然乐意代劳,只是,以闻人兄现今明面上的资产,想得到入场券有些勉强了。 不如这般,我陶家也得有数张入场券,此次家族长辈无人有参与此事的想法,故入场券都在为兄手中,不如为兄做主,赠予闻人兄两张,闻人兄不用为此事费心神了。” “如此甚好,那就多谢陶兄了!” 闻人甲闻言一喜,不推脱连忙应下,拱手答谢。 陶仁秀连忙扶过,一时主客欢笑。 良久,闻人甲才与姬嬷嬷告别离去,陶仁秀起身送到门前。 闻人甲离去后,陶仁秀身后跟随之人忍不住抱怨道:“公子,这可是异商行拍卖会的入场券啊,黑市中已经有人出价一千两白银一张收购,还未能得手,你这转手就送了两张,是否浪费了?” 陶仁秀不答,转身面向此人,问道:“怎地,任帮主似乎对这二人有很大意见?” 此人一时语塞,随后坦言道:“因为此二人,我松云帮损了三名帮众,我自然有所想法。” “竟是这般!” 陶仁秀恍然,随后道:“那此次拍卖会我带你过去,他想竞下拍卖品,那咱们就抬高价钱让他吃大亏,耗光他手中银两,也算为你出口气!” 任帮主一脸惊愕,全然未想到陶仁秀与闻人甲刚才称兄道弟,转脸就打算整闻人甲,况且两人还存有合作,互利共赢呢! “怎么,觉得我和那瞎子关系不错?” 陶仁秀一脸怨毒,恨声道:“因为他,我如今在家族丢尽颜面,沦为那瞎子崛起的陪衬,每次饭后闲谈都会提起此事嘲讽我,族老们还因此对我发难,继承人之位如风雨烛火,岌岌可危,就连父亲大人也对我大失所望,任帮主仍觉得我与那瞎子关系很好?” “这……” 任帮主无言以对,感情陶仁秀对闻人甲的怨恨比他大多了,他不过死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弟,陶仁秀却快继承之位不保,亏得陶仁秀方才还能与闻人甲有说有笑,城府如此深沉。 “哼,闻人甲,等我把你手中银两耗光,再高价收购紫竹酒的原材料垄断市场,让你无法如约产出紫竹酒,届时,按契约十倍赔偿,让你赔个精光,只能贱卖紫竹酒坊于我!” 陶仁秀恨声自语,他如今想保住家族继承人之位,只能重新在闻人甲身上找回面子,并作出一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业绩! 找回场面,并作出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业绩,把紫竹酒坊夺到他手中,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如今紫竹酒坊大红大紫,有了五家商贾十年契约,明眼人都能看得到酒坊的巨大价值,是一只能产金鸡蛋的母鸡,起码能产三百多万两白银的母鸡! 只要他能夺过紫竹酒坊,届时继承人之位将稳如泰山! 陶仁秀已经能想象到那时闻人甲赔得倾家荡产,光着身子灰溜溜地滚出雾林镇的画面。 雾林镇商界新秀? 呵,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商行的水深凭你这毛都未长齐的家伙能把握得住? 也配踩着我扬名? 第63章 护法来信送清风 陶仁秀的恶念,闻人甲一无所知,此时他心情愉悦的返前往海港。 异商会因为全是异域他国商人远渡而来,因此异商行建立于雾林镇海港处。 异商行拍卖会价值连城的珍宝甚多,因担心江湖贼人仗武功高强来做苟且事,则位于海上一艘巨型楼船上,楼船长达四十四丈,柂长数丈,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此楼船载客可达三千之数,规模庞大当世少见,有数百名江湖好手守护楼船各处防止小贼潜入,除非贼人强大到把攻下整艘楼船,否则珍宝无恙。 异商行拍卖会珍宝安全保障极高,自拍卖会成立以来,从未有丢失拍卖品之事发生。 闻人甲此行目的地,便是此巨船。 虽说距离拍卖会开展还有数日之久,可除却一年一度的拍卖盛会,此巨船平日自不可能歇业关闭,异商会商人是不会允许如此巨大资源闲置浪费,平日里,楼船也会兼顾一些商人散卖各种异域玩物,奇珍异兽,名贵药材。 闻人甲此行目的其一,是先行探路,免得到时迷路错过拍卖会开展;其二,是拍卖会开展在即,往来各地的商人聚流于此,此时楼船上必会热闹非凡,各域奇物不知凡几,来此长长见识,看有何有趣奇物,买下玩玩。 闻人甲抱着闲逛心态,租下小船,小船起帆向海天尽头,看去仅是一个小点的楼船航去。 扑腾! 小船刚收栓锚起航,却猛的一晃,一沉,随后只听船夫为难道:“客官,此船已被前面那位公子包下,您看……” 原来是有人不请自来,强行登上小船。 来客不答,无视船夫,越过直奔到闻人甲身前,被警惕的姬嬷嬷拦住后,只见他用一种死沉的声音道:“来信!” 闻人甲诧异,寻声面向此人,问道:“死士?” “……” 来人不答。 闻人甲心头已明是李厉与林冥麾下死士无疑。 船夫在旁看着人高马大的死士左右为难,想上前赶走此人,却又心悸不敢,只慌忙结巴着:“客官,这……这……” “无事,此人是我相识之人,船家不必驱赶。” 闻人甲淡道,船夫才长出口气,离去操控船桨。 “信来!” 闻人甲道,姬嬷嬷接过手中信笺递给他,很贴心,二位护法用竹简刻字法书信,使得他不用假借于人。 信上除去客套话,讲述两件事。 一,是曾经他委托李厉锻造的杖中剑,他终于锻造好,派死士送来。 “宝剑名,清风!” 闻人甲一喜,今日真是吉日,逞心之事不断,半年多前,他曾委托李厉锻造一柄上好的轻剑,无奈锻造结果差强人意,他对剑的重量仍不满意,于是李厉答应为他重新再打造一柄轻剑,一柄绝对会让他满意的绝世宝剑,只是需要给其一年时间锻造,于是闻人甲只得将就用着这柄差强人意的杖中剑,即如今他手中的拐杖。 闻人甲还以为仍需许久方可取到宝剑,不想才过半年左右,李厉便锻造好送来。 “快将清风剑拿来!” 闻人甲对死士喜道,死士闻言摘下背上黑匣,递去。 姬嬷嬷接过打开,闻人甲急忙摸索抄起宝剑。 “好轻!” 闻人甲第一感觉是轻的离谱,哪怕现是拐杖形态,也感觉比他原先那柄轻上了数倍。 闻人甲仔细摸索杖身,欣赏其纹路质感良久,后果断将剑身完整拔出,只听一阵微鸣,剑身发出让人心慌之声! 嗡! 冷冽剑气让在场数人齐打冷颤,姬嬷嬷压下心悸,暗骇此剑好生诡异,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神兵出鞘,杀气自生? 此剑品质竟能到达如此高度!? “哈哈哈,好轻,实在太轻了,清风清风,可真如握住一缕清风,太完美了!” 闻人甲握住手中剑,却轻若无物,仿佛握住了一条柳叶,对他有暗疾的右臂无任何负担,不由心花怒放,大笑。 在姬嬷嬷眼中,闻人甲也仿佛握住一缕清风,细看过去,才能发现其手上三尺余长,二指并宽,澄澈透明的剑身,剑身通体无杂,在日光下仿若无物。 清风无形,此剑名清风,倒是契合! “得有此剑,我的剑法能再快三成,实力陡增!” 闻人甲喃喃道,他右臂曾被斩断过,被云鹤上人以绝世宝丹救治接回,可也因此落有暗疾,一生无法再使大劲力,不然则会经脉崩裂,手臂再度断裂! 故,他只能使用轻剑,一生被定死只准走快剑一道。 以轻快灵巧为一切剑法,以快制敌,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剑了之,这便是他的残缺剑道! 姬嬷嬷呆愣看着闻人甲舞动清风剑,剑身在舞动中隐躲身形,只有一道道冷冽剑气证明此剑存在,她想到以闻人甲愈发疾速的剑法,再配上这难以察觉的透明长剑,加之宝剑的锋利,日后遇敌,敌人怕是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劈成两半了吧? 姬嬷嬷一阵恶寒,她这少主,又得了一件阴人的好东西了! 对此,姬嬷嬷心底浮现一词,如虎添翼! 死士见任务完成,默然转身,直跳入海里,向远处的港口游去。 船夫见死士毫无征兆的扑咚一下跳入海里向岸游去,吓一大跳,此时船已离岸上百丈远,水性再好也不是这般胡闹吧,况且海中凶物极多,还真不怕丢了小命? “喂,客官快回来,海中不同江河,很危险的,若遇到水中巨兽……咦?客官您身下有道黑影……” 船夫停下划桨,急声高呼,然后,脸色由急切红晕,变得泛白,声音逐渐结巴:“客…客官,您貌似回不来了……” 还未游远的死士察觉异样,停下泳姿漂浮在海面,漠然看着身下逐渐逼近的巨大黑影,随后,仅一瞬间! 轰! 海中巨物凶猛扑击,眨眼的功夫,随着浪花的消散,死士已不见人影。 第64章 海上孤舟战大蟒 “发生了什么事?” 闻人甲与姬嬷嬷闻声赶到,目不能视的他拧眉问道。 船夫结结巴巴,已骇出魂魄,喃喃道:“是蛇,是一条大蟒蛇!” 蛇? 闻人甲拧眉更深,他为炼制冥兽与蛇类打交道不知凡几,什么蛇他没听闻过,海蛇自然不例外,可海蛇在他印象中,最多就一条手臂粗细罢了,怎么可能有如此大动静。 而蟒蛇,若是江河中巨蟒出没他倒是不感到意外,那是水蚺,一种巨型的蟒蛇种类,可这是海域,海蟒早已灭绝多时,哪来的这般大蟒蛇? 闻人甲心头奇怪的紧,却听得船夫惊恐大喊:“巨蟒过来了,它对咱们有想法,它想吞了咱们!” 闻人甲也是一惊,茫茫深海巨物袭击,何人不惊?何人不怕? 不过闻人甲握紧手中清风剑后,心突的一定,男儿游四方,仗剑逞江湖,为的不就是见识这秀丽山河,世间奇迹,不负此生韶华岁月? 如今这奇物巨蟒,自是世间绮丽,为何要惊?为何要怕? 闻识奇物,不犯我者,当是酒后吹嘘笑谈资历;若犯我者,我便一剑斩之,再当酒后吹嘘资历! 清风剑在手,我何惧之? 闻人甲豪气顿生,长剑出鞘,他日夜练剑不敢怠慢,为的就是护住自身性命,在这凶险世间为所欲为,如今正是出鞘之时! 半年日夜磨炼剑法,如今恰得宝剑,正是急需试剑之时,此巨物来得正好,天助我也! 闻人甲如此想道,心中慌乱无影无踪,只有那一股不得不发的豪情意气,闻人甲朗声道:“船家莫怕,我来剑斩此獠,还请船家为我助阵,告知方位!” 姬嬷嬷与船夫闻言愕然,船夫望向闻人甲那双紧闭的眼睛,哭丧着脸,哭笑不得道:“公子莫要说笑了,我看还是一并划船看能否甩掉此物来的实在。” 划船逃走? 太不现实了,怎么可能甩得掉呢,除非巨蟒对他们没兴趣不去追逐,闻人甲与姬嬷嬷摇头。 船夫也知逃走的成功率太低,心底拔凉,恨透了那名死士,非要跳船惊扰惹上这等巨蟒,毁了他一生。 姬嬷嬷担忧看向闻人甲,与其靠学艺年浅的少主,姬嬷嬷觉得还是她出手比较好,只是她擅长的是秀针暗器之法,面对这种巨物有些无从下手。 “信我!” 闻人甲沉声坚定道。 船夫见此,只得无奈答应,姬嬷嬷也掏出秀针在旁警戒。 巨蟒袭来,跳出水面撞在甲板上,猛烈的晃动让几人站立不稳,只见巨蟒扭转成人男子大腿般粗细的蛇躯攀上甲板,船身为之倾斜。 望着巨蟒冰冷的黄瞳,粗大且修长的漆黑蛇躯哪怕是蜷缩起,也足足占满半边船身,船夫艰难咽下唾沫,心如死灰。 “嘶!” 船身再度猛沉,巨蟒弹射而来,蛇躯席卷,竟要同时绞杀三人! “公子,左上方!” 船夫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眼中无限渴望生机之色显露,声嘶力竭喊道。 他想活着,他还有妻儿父母,他不能死! 闻人甲弯腰指抚冰冷的剑身,双腿猛然发力疾冲而去,剑身迅速隐躲,化作一缕清风,凌厉剑芒迸发! “斩!” “嘶!” 少年与巨蟒身位在半空中交错而过,少年矫健的身影在巨蟒蛮荒的气息衬托下,显得那般无畏,那般勇敢。 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如传说故事中少年屠魔的画面强烈冲击着船夫心神,船夫看呆了眼,这画面,他这辈子都难以忘却。 噗! 剑气划过。 巨蟒腰间一阵剧痛,凄厉惨叫,惊恐发现它竟被拦腰折断,大量蛇血洒落。 粗大蛇躯自半空摔落,巨大的痛苦使巨蟒不断翻滚,冰冷蛇眼里满是困惑不解。 于此同时,疾冲而去的闻人甲也摔落甲板,险些掉落海中,但他面带笑容,在蛇血沐浴下,朗声大喊道:“爽!” 已觉死定的船夫呆愣许久,用力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疼痛让他知晓这不是幻觉后,猛然跳起激动大喊:“娘希匹,老子还活着!此番出海够吹一辈子了,未来哄孙子的故事也有了!” ………… 小船返航,发生这等事,自是无法再去异商会楼船,只得择日再去。 闻人甲告别还觉梦幻的船夫,留下足够医治惊神的银两后,爱不释手地抱着清风剑回紫竹酒馆,现在他一身是血,味道腥臭难闻急需清洁。 姬嬷嬷吃力抬起半截蛇躯,在港口百姓惊叹之中,雇上马车让人运回紫竹酒馆,后才与闻人甲一同回去。 闻人甲需要蛇类炼制冥兽,姬嬷嬷觉得此蛇多少能做点贡献,于是便带着回来。 闻人甲倒是觉得没必要,此蛇被他拦腰斩断,半死不活的估计活不过几日,并且此蛇就一普通蛇类,也就仗着蛇躯巨大,还在海中,才显得可怕,距离蛇王还远着呢。 若是遇见野生王蛊,即蛇王,他此番怕是很难回来了,闻人甲炼过数窟王蛊,对蛇王的实力比谁都清楚,远不是这种大个子在海里滚起来好像很威风,一上船却挨不下一剑的货色能比的。 不过姬嬷嬷有心想带着,那就带着吧,这条巨蟒生在海里,也是有些奇货可居。 紫竹酒馆。 闻人甲清洗完毕,再度把玩清风剑,心情极好。 “李厉这厮锻造兵器的水平真是令人敬佩!” 闻人甲感叹:“可惜了……” 念想自此,闻人甲摸出竹简信笺,微微笑起。 “等不及了吗?” 李厉与林冥二人来信传递的第二个信息,便是准备对闻人云鹤动手! “算下时间,两人也该修完邪灵长生功前四层了,实力的增强与对后续功法的渴望,不怪会迫切对我师父动手。” 闻人甲当初只给前四层《邪灵长生功》给李厉林冥二位神兽护法,是有讲究的,因为第五层功法是个质变,修习到此境界可获得虚鸣耳功,这种赋予修习者如蝙蝠般广阔的第二视线,搁在谁身上都是实力的巨大增幅,闻人甲可不敢瞎给,实力暴涨控制不住玩脱会很麻烦。 而为何不只给前二三层功法,是担心两人修完太快,对闻人云鹤谋动太快,闻人甲布局未完善。 当然,还有大半原因是闻人甲想他们多吃点,内功再深一分,届时他摘取的果实就更饱满圆润了…… 不得不说闻人甲是真的心黑。 “如此,我也要卖掉紫竹酒坊,尽快脱身了。” …… 第65章 拍卖会启露险恶 时间来到拍卖会开展之日。 闻人甲与姬嬷嬷早早乘坐小船前去异商行楼船,有缘的是,仍是上次船夫载他们。 这让船夫与闻人甲大感缘分,船夫直言不收船费,此番免费载他二人。 闻人甲欣然接受,好奇问船夫经历巨蟒袭击的惊吓,为何不休息几日。 船夫直言家有数口,不敢怠惰。 闻人甲唏嘘,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临别,闻人甲悄然留下些许银两于船一角,助其改善日子。 生于疾苦,明其苦,银子不多,只尽一份心意。 毕竟世道如此,人间凄惨,不知多少人衣不遮体,恐感大变,闻人甲不是圣人,自己一样要钱财度日,没办法全部管过来。 巨型楼船上,人来人往,各大地域,甚至各大国度人们行走在同一艘船上,各种语言各种口音层出不穷,好在他国商人来此行商皆学过大周官语,交流不困难。 拍卖会准备开展,闻人甲与姬嬷嬷连忙出示入场券,得以进入楼船内部,找寻座位等待拍卖会举行。 闻人甲没带邱洛安来此,因为此次拍卖会之行与她无太大关系,并且她还要坐镇紫竹酒馆与紫竹酒坊,脱不开身。 “公子,您看!” 某坐席,任帮主习武多年,眼力强劲,一眼便看到前来的闻人甲二人,低声对身旁陶仁秀道。 陶仁秀寻声望去,漠然颔首,嘴角勾起一缕坏笑,恶意满满。 随着拍卖师出现拍卖会中央,宣布拍卖规矩后,拍卖正式开始。 闻人甲听得大段拍卖会规矩,简单总结就两点,一是价高者得,二是不要虚报价,拍下拍卖品就必须买下。 第一件拍卖品是异兽千丝顽猿,栖息于雾林深处,饿了吃石沙铁矿,渴了撕异兽饮血,,其肤如老树盘根异常坚硬,力大无穷,是雾林外围中大有名气的霸主之一。 第一件拍卖品就是这般大名鼎鼎的凶兽,场内气氛瞬间高涨,出价不绝,价格瞬间飙升到八万两白银还未停止。 千丝顽猿身上皮毛可制皮甲,防御刀剑不在话下,是少有的极品皮甲材料,许多人追捧不已,穿戴可大幅度提升自身安全,睡觉都能安心许多,故而市场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供不应求。 除外,千丝顽猿的内胆也是一绝,极品大补药,服用可补充大量气血,是垂死吊命与武者横练的圣药。 因此心动之人居多,千金与自身性命孰重,明眼人无疑选择后者。 千丝顽猿最终以十七万两白银被人入手。 闻人甲暗自咂舌,单一件拍卖品的价格,他紫竹酒坊得运作数月才赚取得足够钱财买下,异商行拍卖会,果真名不虚传。 随即第二件拍卖品呈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猫眼宝石…… 数十件拍卖品一一呈现,场内气氛火爆异常,富豪多如牛毛,只要是心仪之物,哪怕溢出市场价数倍也毫不犹豫的竞争到底,豪横无比。 闻人甲开始担忧自身钱财可能不够充足。 闻人甲患得患失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他需求之物拍卖。 大量毒蛇密密麻麻地挤在铁笼内,被人抬上来。 密集的蛇群让在场许多人一阵惊呼,恶心的鸡皮疙瘩都泛起。 只见拍卖师朗声道:“雾林毒蛇六千条,分六批拍卖,现在拍卖第一批!” 随后拍卖师报出一千两白银的底价,场内众人嘀咕一阵后,陆续有人出价。 闻人甲嘴角抽搐,他方才听的分明,这些人全都是打算买来泡酒的,这是多喜欢喝蛇酒,买上千条毒蛇泡酒,你曾孙都喝不完吧? 随即迅速报价,高声道:“两万!” 价格猛得拔至两万两白银,溢出市场价接近十倍,场内猛得寂静,所有人都明了他的决意。 “三万!” 安静气氛瞬间被打破,正是陶仁秀,只见他举手报价,嘴角冷笑连连。 一些喜爱蛇酒的富豪犹豫下后接连报价。 “四万!” 闻人甲脸色一沉,咬牙直接将价格翻上一大截,此疯狂价格让富豪识趣放弃,停下竞拍。 “五万!” 陶仁秀悠然道。 闻人甲听着这略有耳熟的声音,脸色难看向姬嬷嬷问道:“此人是谁?” 姬嬷嬷一脸气愤,立马在其手中比划告知。 “是他?” 无用多说,闻人甲瞬间明了一切,冷笑道:“看来,陶家是准备与我撕破脸面,打我紫竹酒坊的主意了!” 有意思,是打算借此机会耗尽我银两,然后再以高价垄断紫竹酒原材料市场,让我不能如约产出紫竹酒,赔付巨额违约金,只能贱卖紫竹酒坊?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难怪肯这般大方赠予我入场券! 仅是陶仁秀的身份,闻人甲便将其算盘猜测的七八。 正如闻人甲曾经所推测般,紫竹酒坊展露切实利益时,以往关系良好,携手共进的商贾们,会毫不犹豫的倒戈捅刀子,如见血食的鲨鱼疯狂争夺,哪怕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也毫无顾忌,何况闻人甲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表面兄弟。 紫竹酒坊的利益太过庞大,十年收成三百余万两白银,无论是谁都会眼红,不光是陶家,想必刘李梅胡数家,乃至整个雾林镇商界都蠢蠢欲动了! 说到底,闻人甲只是个外来户,浮萍无果,明月无根,一个无跟脚倚仗的小儿怀金,任谁都有龌蹉念头。 陶家,只是最先表露恶意罢了。 “腥风血雨!” 闻人甲似笑非笑,他已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若陶仁秀高价垄断市场,闻人甲还真竞争不过,眼睁睁的看着紫竹酒坊无原材料可产制酒,最终违约。 毕竟在这场传承试炼中,他能动用的钱财,仅是紫竹酒坊与酒馆的头月盈利,数万两白银罢了,可远比陶仁秀想象中来的少。 “可惜,老子不打算陪你们玩下去了!” 闻人甲遗憾,他迫切脱身雾林镇回天魔门继续实施他的大计,不打算再跟这些鲨鱼周转,玩着令人头疼的规则游戏。 他要短时间内大捞一笔,完成邱泽传承之约,直接脱身! 顶多一个月…… 闻人甲缓缓举起手,淡定出价:“六万!” 第66章 自食恶果陶仁秀 六万两白银,对于一窝毒蛇来说已是天价,拍卖场内无人敢跟,陶仁秀见目的达成,也怕继续报价闻人甲不跟,含笑停止报价。 看着血亏的闻人甲竞下拍卖品,陶仁秀心情愉悦,被戏耍的郁气稍缓。 往后每轮毒蛇拍卖,陶仁秀皆抬高价格,让闻人甲吃瘪连连,仅是六轮毒蛇拍卖,就让闻人甲损失了三十余万两白银! 在场富豪经过数轮毒蛇竞拍,哪怕反应再迟钝之人,也脸色古怪的看向这两者,在最后数轮毒蛇竞拍里纷纷选择看戏,只有这二人胡闹般报价声,一个敢接价,一个敢往死里抬价,场面十分诡异。 闻人甲此时,只剩十七万两白银! 接下来,轮到蛇王竞拍。 随着铁笼缓缓抬上竞台,让众人惊奇诧异的是,出现在眼中的,竟是一条褐色小蛇,仅二尺长,婴儿胳膊粗细,娇弱无比,莫说蛇王,说是刚出生的幼蛇还更有信服力。 众人心底古怪,嘀咕议论,拍卖师也早知此情景,淡然一笑,唤来侍卫,抽出其腰间长剑,猛地直插入铁笼中,刺向小蛇七寸处毫不留手。 翁! 低沉声响起。 众人骇然,却见那软弱不堪的小蛇竟刹那间以迅雷之势撞向长剑,将长剑剑身撞成一个夸张的幅度,长剑回弹如歌女手中的琴弦剧烈颤抖,所咬位置更是直接消失,缺口如热油融化,铁汁滴答流落,发出滋滋腐蚀声。 此蛇毒素竟能腐蚀铁剑! 倒吸声不断,众人视线逐渐火热,蛇王之称再无人质疑。 拍卖师向众人展示报废的长剑,朗声道:“雾林异兽蛇王,生存于雾林蛇窟之中,统领万千毒物,其危险程度与捕获难度极高。单是捕获此蛇王,就损失近十名猎人好手,更别说其他诸多抵抗毒物围袭折损的数十名猎人。” “此蛇王极为罕见珍贵,取其骇人毒素亦或取胆入药等用途诸多,其价值惊人想必不用我多说,现在开始竞拍,底价三万两白银!” 报价不绝,众富豪纷纷举手参与竞拍,气氛高涨,此世间奇物,哪怕不做拍卖师所言的诸多用途,单是圈养着平日逗玩,吹嘘炫耀,也是倍有面子之事! 有半数富豪本着此心态,跟接竞拍。 陶仁秀看了眼无动于衷,丝毫没有竞拍打算的闻人甲,心头嘀咕,他还想再狠狠坑闻人甲一把,本以为以闻人甲那不惜代价也要拿下这群毒蛇的态度,这蛇王理应也会参与竞争的,不料这般姿态,出乎他意料,反倒是闻人甲一旁金发碧眼的异国佬竞争的火热。 许是我把这瞎子的钱坑光,已经没钱参与竞拍了。 许是瞎子不需要蛇王。 陶仁秀有些疑惑,静看着蛇王最后以十五万的高价被异国佬拍下,没有他的恶意干扰,价格虽高却正常许多。 然而下一刻,拍下蛇王的异国佬竟兴高采烈的与旁坐闻人甲握手,闻人甲流露讥讽笑容的画面印入陶仁秀眼里,他惊怒交加,青筋突起,险些捏碎座椅扶手。 这番作态,即使他再迟钝,也该明白,闻人甲与那异国佬勾结代拍,他又被耍了! “混蛋!” 陶仁秀低声怒吼,像是只发怒的狮子。 “公子,暂且息怒,万不可鲁莽啊!” 任帮主在旁按住陶仁秀肩膀,宽大有力的手掌让陶仁秀恢复理智,点头示意知晓后,压下怒火重新坐好,此地可不是他能闹事的地方,异商会的恐怖势力,陶家还远比不上,只能等拍卖会结束,秋后算账! 闻人甲这边,此时正笑得戏谑,向身旁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道谢,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用拙口的大周官语客套着。 此人是异国商人,自称杜杜祖玛,方才闻人甲手头银两见拙,有陶仁秀恶意抬价拍下蛇王希望渺茫,无奈只得与身旁之人交谈寻求帮助,承诺只要能帮忙拍下蛇王,给予一万两白银作报酬,杜杜祖玛欣然答应,才有后来陶仁秀被戏耍事情发生。 “闻人公子,这肆着实惹人厌,不如我们整他一次?” 杜杜祖玛微胖圆脸显得憨厚可掬,嘴上八字胡抖动,可说的话却是阴险。 “甚好!” 闻人甲哑然,后笑道。 因陶仁秀恶意抬价导致损失的数十万两白银,他并未放在心上,钱财只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如愿买下蛇群与蛇王,代价多寡无关紧要。 可陶仁秀恶意挑衅他,闻人甲是记住了,杜杜祖玛义愤出头,想坑陶仁秀一把,他自然乐意奉陪。 转及十余轮拍卖过去,奇珍异宝不知凡几,让闻人甲大长见识,陶仁秀在角落座椅冷冷看着闻人甲,眼珠提溜转动不知琢磨什么。 “接下来展示的是,来自江湖七大正派之一的唐门,所改良的新型火统!” 随着一箱圆筒状铁器呈现,拍卖师拿出其中一个,对着人偶搞鼓了下,圆筒铁器头部轰隆一声,猛然喷发大量铁石,将人偶扎个里外通透,人偶瞬间变得破烂。 “唐门改良火统,相比传统火统,无论威力还是射程上,都明显优秀数个档次,势急力猛,威力惊人,每一射出,必定见血,昔日纵横江湖的天榜高手赤脚大仙,都因此火器横死荒野,近十年来唐门弟子更是借此火器杀敌不计其数,唐门能牢坐七大正派前列,改良火统功不可没!” 拍卖师叙述改良火统曾经辉煌战绩,勾引富豪兴趣,后才开始拍卖,道:“这里共计三百件改良火统,底价六万两白银!” 居于唐门的鼎鼎大名,许多人感兴趣,纷纷报价,这时,眼尖的任帮主发现闻人甲悄然与杜杜祖玛私语,杜杜祖玛颔首后随即报价。 任帮主眼尖一直留意闻人甲的举动,见状连忙提醒陶仁秀,陶仁秀见此眼睛一亮,嘴角勾勒上扬,心道,你这瞎子还玩这招,真把我当傻子耍? 抓住机会的陶仁秀紧跟报价,将价格抬高大截,杜杜祖玛咬牙接价,很快两人将价格抬上三十万两白银,价格已远超市场,富豪接连放弃,仅剩二人仍在竞争。 此时杜杜祖玛看向闻人甲,面色犹豫,大汗淋漓,得到闻人甲沉着颔首肯定后,坚定的报出三十一万两白银高价。 陶仁秀邪笑,毫不犹豫的再抬一万,将价格抬到三十二万两白银,心想看这瞎子的脸色是差不多到极限,可以收手了,嘿嘿,三十余万两白银买堆市价十万左右的火统,可真够愚蠢的! 就凭你也敢戏耍我?让你损失几十万两白银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有你好受的,我必会让你光着身子灰溜溜的滚出雾林镇! 陶仁秀一脸畅快,静等杜杜祖玛接价,闻人甲脸色难看的买下拍卖品。 然后…… “三十二万一次!” …… “三十二万两次!” …… 咚! “恭喜陶公子以三十二万两白银拍下唐门改良火统!” 拍卖师敲锤定音,恭喜道。 “好!陶公子为喜好之物不惜一掷千金,真是卓异阔气,魄力十足!” 闻人甲率先起身拍手叫好,与杜杜祖玛相互恭喜,哈哈大笑。 姬嬷嬷掩嘴而笑,被二人这阴险操作逗乐了。 陶仁秀脸色先是茫然,而后逐渐变得煞白,怎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第67章 决意离意商受挫 事态发展与陶仁秀心中所想背道而驰,他此刻自觉天旋地转,不敢认清事实,一时竟忘却再度被戏耍的愤怒。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与脸色难看的任帮主对视后,任帮主给予更大噩耗。 “陶公子,先不提花费数十万买下这堆铁器的损失,现在重要的是,咱们身上没那么多银两……” 陶仁秀脸色阵青阵白,胸口起伏不定,只觉一口老血卡在喉间。 三十二万两白银,哪怕对他父亲陶家家主而言,无疑也是一笔大款,挪用需经过族老们的同意。 他此番前来不过带有十万银两,还是他父亲下拨的陶家公款,让其见到有何陶家需要之物,能有资格参与拍卖,三十二万两白银,他何德何能,能从口袋掏出? 玩大了! 陶仁秀惨笑,异商行拍卖会规矩他清楚,只要拍下就必须买下,胆敢谎拍,事后拿不出银两来的,后果不堪设想,不光是自身性命难保,杀鸡儆猴示众人前,身后家族也会被追究针对,一个不好,他陶家都可能没落化为历史。 异商会的庞大势力,不是他陶家能抗衡的。 “任帮主,你返回陶家让父亲带钱来赎我吧,我这此地先行拖着,想来一时半会的功夫,异商会还是能给陶家一个面子的。” 此时拍卖会将近尾声,马上就要转交拍卖品,交付银两,留给陶仁秀的时间无多,他嘴唇颤抖,最终只得如此道。 此番话语瞬间抽空陶仁秀所有气力,瘫坐椅上,他明白,这次哪怕有父亲救下他,也会对他失望透顶,未来家主之位,已如天边云彩,似梦似幻遥不可及。 “我恨你,死瞎子!” ………… 拍卖会结束,闻人甲心情愉悦,收获满满,也听得大量世间珍奇,大赞此番没白来! 交付银两取得拍卖物后,闻人甲让异商会把东西送到紫竹酒馆,而后将承诺一万两白银的报酬给予杜杜祖玛,此时闻人甲身上银两堪堪见底,仅剩最后一万银两,相比从天魔门带来的五十万两白银,可算是被异商行拍卖会洗劫一空。 杜杜祖玛欣然接过银票,邀请闻人甲痛饮一番。 闻人甲思来左右无事,颔首应下,在这巨船上寻得酒馆,吹着温热海风,大快哚足,叙述趣事倾诉烦恼。 杜杜祖玛觉得闻人甲十分有趣,闻人甲也觉此人不错,于是离别前互报住址,日后再聚。 “闻人公子,紫竹酒坊利润巨大,你在雾林镇无跟脚,掌握无疑是是非祸端,还是早日出手为好!” 杜杜祖玛离别前道。 “杜杜先生,我晓得了,若是先生感兴趣,不妨来紫竹酒馆寻我,我优先考虑卖给先生。” 闻人甲淡笑回道。 “等公子挺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再说罢,现在紫竹酒坊可没人会接手,都在等公子扛不住后,疯狂压价让公子只能贱卖酒坊呢! 我是商人,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我也不例外在等待着,日后若是公子支撑不住,想卖掉酒坊,我看在交情上可给你个相对较好的价钱! 当然,若是公子能支撑过去,那更好不过了,哈哈,闻人公子后会有期!” 两人分离,闻人甲寻条小船,与姬嬷嬷一同返航。 “姬嬷嬷。” “芽!” “准备回家了!” 闻人甲温和笑道。 “芽!” 姬嬷嬷开心道,她知晓,闻人甲说的家,是天魔门食指峰。 出山许久,终于要回家了。 …… 日记———— 咸晟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 如愿买下已确认是野生王蛊的蛇王与群蛇,冥兽诞生时机已至。 蛇群已秘密送往天魔门,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半截大海蟒还活着,让姬嬷嬷照顾的恢复些许元气,被一同送往天魔门。 我不禁感慨生命的顽强。 此外,我准备撤离雾林镇,邱泽传承接近尾声,谋划的大事也到了关键时刻,是时候离开了。 期限,二十日吧。 二十日之内将紫竹酒坊卖掉,换成一百万两白银交托邱洛安,拍屁股走人! ———— 咸晟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八日。 有酒匠采购紫竹酒原材料空手而归,神色微妙,表明市场上原材料被洗劫一空,其余还好,最主要材料紫竹已全部被人买走,再无法寻得一根。 邱洛安调查后,难看表明,背后有与之合作的五家身影,乃至更多本无瓜葛纠纷的商贾暗中参与阻挠,其中以陶家为主。 闻人甲表示无碍,让人前去紫竹盛产地,紫竹林购买紫竹。 ————— 咸晟二十七年五月二日。 有人狼狈逃回,禀告原材料紫竹运送归来途中被贼人掳去,贼人是松云帮之人,可说是陶家所为。 同时,紫竹酒坊紫竹储备告竭,自此,紫竹酒坊停产紫竹酒,眼看不能如约产出紫竹酒,破产在即。 闻人甲淡定依旧。 不过此番陶家不顾商界规矩,竟敢当草莽英雄做杀人越货之事,闻人甲准备动身前去陶家,问个说法,也算是,给陶公子一个机会…… 第68章 功法利诱动肥腚 陶家,依旧是青衣仆役带闻人甲与姬嬷嬷二人入内。 路途中,青衣仆役频繁回头,望着姬嬷嬷的眼神迷离,显得有些痴傻,姬嬷嬷微恼,好在青衣仆役带完路后很快消失,没做出举之事。 “哈哈,闻人兄来啦,快入座!” 陶仁秀在桃花树下,一如既往的煮着桃花茶,脸色如常热情欢迎道,好似紫竹酒坊先前经历一切都跟他无关。 “免了。” 闻人甲懒得逢场作戏,此次前来,只是本着心中那抹仁慈,看陶仁秀是否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 如今看陶仁秀这等惺惺作态,是毫无悔意了,闻人甲息了来意,失去要个说法的兴致。 “陶公子,我欲出售紫竹酒坊,售价一百万两白银,你意下如何?” 闻人甲淡淡道。 “哦?” 陶仁秀眼睛一亮,随即露出一脸得逞笑意,心想,这死瞎子终于知道大祸临头,主动示好了? 可惜,已经晚了,惹恼我,没人能不付出代价! 陶仁秀开口拒道:“闻人兄,这紫竹酒坊要价一百万实在太多了,我陶家最多只能出二这个数。” “二十万?” “不,是二两白银!” “我明白了。” 闻人甲闻言微微颔首,不再言语,没有被羞辱的恼怒,转身淡然离去,却是在心中绝了最后的仁慈。 望着闻人甲离去的背影,陶仁秀冷笑连连,一百万两白银买下紫竹酒坊自是稳赚不赔,可他不仅想要获得紫竹酒坊,还要闻人甲倾家荡产! 他现在才不会买下紫竹酒坊呢,他得等闻人甲无法如约产出紫竹酒,赔付巨额违约金,无力支撑时只能无奈贱卖紫竹酒坊时再出手。 届时,在巨额违约金的压力下,他只要让松云帮暗中威胁其性命,承诺帮其还清违约金,不信闻人甲不乖乖将紫竹酒坊双手奉上! 换作以往,或许他怕其他商贾与他竞争,不敢将闻人甲逼得太紧,让到嘴边的肥肉拱手让人,衡量权益可能会压价以数十万银两买下紫竹酒坊,但现在他父亲已经对他失望,未来家主之位如空中楼阁遥不可及,什么利益,什么规矩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要闻人甲倾家荡产滚出雾林镇,然后…… 陶仁秀杀机毕露。 此时的陶仁秀不是一位商人,而是红了眼的复仇者,杀人越货,威逼迫协这等商界共同遏止的规矩统统无视掉,只想毁了闻人甲。 ………… 夜晚,紫竹酒馆后院。 邱洛安面带忧色,闷坐台阶上。 紫竹酒坊连日的噩耗,让她愁容满面,心烦意躁,不知如何是好。 “财神爷,现在该怎么办?” 邱洛安叹道:“今日我去走访刘李梅胡等几家商贾,想出售紫竹酒坊,听小女报价百万,无一家肯买下,都想等咱们支撑不住用一二十万买下。 感情这些人达成共识了。” 邱洛安得知闻人甲想将紫竹酒坊低价脱手后,没有贪心怨念,欣然同意,毕竟这庞大家产她这弱女子是守不住的,做人要知足,承家祖荫庇得百万白银,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不敢再奢求。 只是如今看来,能得百万,悬。 闻人甲笑笑不答,转身向身后之人问道:“姬嬷嬷,你可知为何我要追求力量?” “芽?” 姬嬷嬷摇头,一知半解。 “我曾是乞丐时,禅精竭虑只为逃过官兵追捕,最终失败险些殒命,反而师尊只是随手拍碎一石子,便光明正大的带我离开地狱,无人敢阻拦。 那时起,我便深刻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智谋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一切魑魅魍魉,阴谋诡计,都只会以摧枯拉朽之势败退,毫无作用。 所以,我想要得到力量,碾压一切,守护一切的实力!” 闻人甲紧握双手,睁开那枯萎的双眼,眼底深处蕴含无尽的渴望。 是啊,若他有师尊云鹤上人的半成实力,此番如何会被逼入绝地,如何有人敢招惹,又何须费尽心思建造这酒坊呢? 直接抢,不更快? “芽!” 姬嬷嬷若有所思。 “那现在是要……” 邱洛安对闻人甲竟有乞丐经历大感惊讶,却在诸方压力下无那般好奇心询问,愁眉苦脸的期许闻人甲能有办法破局。 “邱姑娘莫急,当初我闻人某来此时,不是还有一位伙伴?” 闻人甲呵呵笑着,隐晦暗示。 邱洛安一愣,往事记忆浮现,脱口道:“可是那位屁股很大的公子?” 姬嬷嬷恍然,已明白闻人甲所想。 “姬嬷嬷,带我去找他。” “芽!” 事不宜迟,闻人甲直接出发寻找那人。 ………… 咚咚咚! 吱呀—— “是你?” 某民宅门前,肥腚打开院门,见是一脸贱笑的闻人甲与姬嬷嬷在叩门,脸一沉立马将门合上。 “黄兄别急关门呀,可否听我说两句?” 闻人甲急忙用拐杖卡在院门,一脸笑意,心中却暗骂这羊尾油不识好歹,竟连他这少门主都敢不敬。 “说!” 肥腚惜字如金,捏住院门的手青筋暴起,他恨闻人甲,若再不离去,他很担心自己会失去理智,将闻人甲一刀劈死! 他辛苦经营的绰号烈阳剑才刚在江湖中流传,有些许起色,就因闻人甲一句肥腚,烈阳剑之名如烈日沐雪,不过短短时间便消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绰号竟是天魔门之肛肥腚,就连斟世轩人榜中也录用了这耻辱绰号,他黄黎明整个人,都成了一个笑话! 江湖笑话! 他好恨,恨入骨髓,恨刻魂魄! 但他只能躲着闻人甲,闻人甲为天魔门少门主有宗门庇护,更悲催的是他师父也偏向闻人甲,完全不在意她的委屈与不满。 打杀闻人甲,除非他不想活了。 “黄兄,我最近经营的紫竹酒坊被人打压多日,关键货物更被人劫走,能否帮我讨回公道?” 闻人甲诉苦道。 “滚!” 肥腚喝道,心中冷笑,毁我声誉,杀你的心都有,还会为你讨公道?不落井下石已是大丈夫所为。 肥腚懒得再听闻人甲无聊话语,拍掉卡门拐杖,大门啪地一下关死。 “喂喂,黄兄你这样我可要向青龙护法打小报告了!” 闻人甲隔门呼喊。 “你再吵闹,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肥腚头也不回,道。 想找他师尊打小报告,给他小鞋穿,那就去吧,反正他不受宠,师尊失望也好,重罚也罢,总比帮闻人甲让自己膈应难受来的好。 “唉,我本想事成后把门中藏书阁第三层的冥兽秘籍当作报酬赠予黄兄,既然黄兄意已决,那我就先告辞了。” 闻人甲叹息,一脸失望,转身准备与姬嬷嬷离去。 啪! 忽然,门瞬间暴力推开,肥腚出现在门口,阴沉的面孔上双眼死死盯着闻人甲,嘴中大喝:“走!” 闻人甲吓一跳,回身连连后退,露出惊慌神色,道:“黄兄莫气,我这就离去,不打扰了!” “慢着!” 肥腚急唤停离去二人,一字一句沉声道:“我说,走,去帮你讨回公道!” 闻人甲闻言,慌乱神情瞬间消散,嘴角露出不出所料般的笑容,道:“黄兄早说嘛,可别吓到我。” 肥腚看着贱笑的闻人甲,暗呸晦气,觉周身不得劲,被耍得团团转。 第69章 绝情反击灭松云 咸晟二十七年五月四日。 前往雾林镇必经之地。 肥腚望着远处林中篝火人影,肆虐欢笑的人声推断,此中人有二三十余,规模不小,而此中人更是陶家商行押运的武夫,不乏好手,寻常草莽英雄不敢招惹指染。 只见肥腚轻蔑一哼,全无惧色直步提剑走去。 肥腚虽不才,声誉狼狈,被闻人甲侮辱后,有心人引导下沦为笑柄一个,却也是斟世轩人榜上有名之辈,一手烈阳剑法闯荡江湖打服不知多少英杰,剑下冤魂难数。 斟世轩人榜,那可是录入天下三十岁以下,武功绝伦之辈,换而言之,便是年轻一辈中,武功天下前百的天之骄子! 即使放眼整个江湖,肥腚也是一流高手,能胜他的人也就数百者。 试问这数百者分散天地各处,在雾林镇地界,能有几人呢? 在雾林镇能胜他者,或许有,或许无,肥腚不知,也无兴趣知,他只明白面前区区一众沦为商贾牛马之辈,不可能有能与他抗衡的高手,那便够了。 ………… 篝火旁,松云帮任帮主惬意灌酒,看着众帮众的载歌载舞,嬉笑打骂,想到再有一日路程便能回到雾林镇自家老窝,享用美妾服侍,心情很是愉悦。 他是奉陶家之名拦劫竹酒坊运送货物而来,行动一切顺利,不损一兵一卒便成功劫走货物,如今归程,只是携带货物,施施而行,才耗时多日仍未归家。 “此番过后,我该收手了。” 任帮主醉意朦胧,洒然一笑,他想隐退,要个孩子了。 如今陶家内部人心浮动,他投靠的陶少主是个废物,自绝家主之位,他跟着陶仁秀的未来昏暗,到时新家主上位,若清算旧账,他处境堪忧,不如早早离去,金盆洗手选个怡人乡野隐居,生个大胖儿子享受天伦之乐来的自在。 反正,他也赚够了,这辈子不愁吃喝。 想到此时,任帮主一阵惋惜,不知是为陶仁秀的未来惋惜,还是自己不堪的眼光惋惜,亦或两者皆有。 忽然,任帮主心中泛起一阵恶寒,背后冷冽剑气袭来,任帮主醉意瞬间惊醒,不顾身份懒驴打滚快速滚出一丈开外,只见那原先卧下草包炸裂,无数枯草纷飞,而后是一持剑男子定格的挥刀姿势。 竟是有人在他背后偷袭! 任帮主一身冷汗,得亏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救了他,若反应慢上一丝,下场可就如草包一般! “来者何人?” 任帮主惊怒交加,怒喝道。 松云帮一众帮众此时也察觉敌人入侵,一个个怒骂的抽出刀剑,还有唐门改良火统将来者团团围住,只待任帮主一声令下便群涌而上。 气氛瞬间紧张。 “杀你者,烈阳剑!” 肥腚淡漠报上名号。 “竟是你,天魔门之肛,肥腚!” 任帮主一惊,脑海所想脱口而出。 “你才是肛货,你全家都是肛货!” 肥腚不淡定了,额头青筋暴跳,怒骂一声,持剑就冲上去要将任帮主劈死。 任帮主眼眉一跳,不明怎么招惹到这等人物,但眼前人已杀到,无法追问缘由,只得让小弟顶上,自己向后撤退,抽出火统观察战况。 “既然你敢来寻死,我便成全你!” 任帮主喝道,他可不怕什么人榜高手,松云帮二十余人在此,谁来都是被乱剑砍死的份! “受死吧!” 帮众蜂拥而上,脸上嗜血狞笑。 锵! 肥腚左脚踏地微蹲,腰部发力,长剑猛然斩出半月弧形,速度之快只剩残影,围攻上的数名帮众自觉腹中一凉,一热,便惨叫倒地,鲜血飙射数尺。 砰砰! 身后动静响起,肥腚不慌不忙,迅速往前一扑,大量铁石击在肥腚原先所站之处,带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肥腚回身望去,两名帮众在远处猥琐的拿着火器在瞄这瞄那,心中虐气涌起,随手一剑刺穿一名帮众心脏,将人拉到身前,顶着这百来斤的肉盾,凶猛踏步冲向这两人。 两人惊呼,慌乱拿着火统就射,威力惊人的铁石打在肉盾上,一时间场面异常血腥。 任帮主看着一边倒的帮众,眼角直跳,毫不犹豫的转身逃命。 “休走!” 肥腚怒吼追去,辱他名号,誓死不休! 任帮主眼角余光看到肥腚提着百来斤的肉盾竟然跑得比他还快,心头狂跳,急忙举起火统给肥腚来一发。 “玩具般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肥腚举起破损大半的肉盾挡下,速度不减,讥讽道。 任帮主不答,蒙头狂奔。 余下早被肥腚凶猛吓破胆的帮众们,见帮主带头逃走,便轰然而散,亡命奔跑,留下一堆货物与死尸,场地恢复平静。 啪啦啪啦。 篝火燃烧声。 两个脑袋从树后冒出,确认安全后咋咋呼呼的跳出了两人,其中一人用稚嫩声音大喊精彩。 借助火光望去,原来是闻人甲与姬嬷嬷二人到来。 “姬嬷嬷,你快收拾下,将紫竹运回去!” 闻人甲闻着香味,在火旁摸索寻到一只即将烤焦的野兔,心头一喜,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同时分个腿给姬嬷嬷,让她边吃边去收拾货物。 “芽!” 姬嬷嬷莞尔一笑,接过兔腿应下。 “你们是谁?可知这是陶家的货物,也敢指染?” 这时,虚弱男声响起,吓了他俩一跳,姬嬷嬷急忙拉着闻人甲挡在他面前,另一手紧扣银针。 只见阴影处有一重伤男子挣扎爬起,举着一柄火统对准他们,大有得不到合理解释就拉他们一起陪葬的冲动。 姬嬷嬷脸色一白,别看肥腚称这种火器为玩具,实际它的威力不小,姬嬷嬷没把握能带着闻人甲无伤躲过。 第70章 某来救你请莫慌 “兄弟莫要冲动,我二人就是陶家派来接引你们的。 陶家陶仁秀公子见你等松云帮迟迟未归,担心出事,才让我二人来此看下情况。” 姬嬷嬷玉指在闻人甲手背的疯狂比划中,闻人甲明白情势,念头一转,便得办法,双手举起示意手中无兵器,同时开声喊道。 “竟是这般……” 万幸先前闻人甲与姬嬷嬷交谈时没露底细,男子听得闻人甲现在口中话语有陶仁秀与松云帮,心中便信了几分,强撑的一口气泄下,苦笑连连,陶公子的担忧确切,他们的确出了意外。 “兄弟莫怕,我学过几分医术,这就来救你!” 闻人甲一脸急切上前,口中说道。 “如此甚好!” 男子放下火统,长嘘口气,笑意浮现,看来他运气不错,不用死了。 “兄弟你这胸口伤势严重,断裂的肋骨差点刺进内脏,我得先帮你纠正骨头,稳定住伤势哈!” 闻人甲与姬嬷嬷来到男子身前蹲下,双手摸索着男子血淋淋的胸口,轻声道。 “好!” 男子不疑有他,缓缓闭上双眼,他累了。 闻人甲双手骤然发力,使劲往下按去,伴随肋骨咔啦声响,男子胸口一瘪,男子稳定伤逝。 “好了,姬嬷嬷你去收拾货物,准备回去。” 闻人甲面无表情擦拭掉飙射到脸颊的血液,出声道。 “芽!” 姬嬷嬷左顾右盼,似担心还有敌人,瞥见追赶任帮主的肥腚归来,手中还提着个人头,才咂咂嘴,去忙活! “小兄弟,也帮忙救下我,我还没死。” 忽地,又一个虚弱声音响起,闻人甲惊奇,竟然还有人活着,猥琐笑应道:“兄弟莫急,我这就来。” 闻人甲摸索拿起地上火统,兴致勃勃的朝声源走去。 这人可比上一人疑心重多了,闻人甲的到来与救治他全程一声不吭,等闻人甲说要走才忍不住出声求救。 可惜,这人没看到闻人甲是如何救治的,不然打死不会发出声响。 “小兄弟多谢了,咦,你拿火统对着我作甚?” 砰! 闻人甲揉着险些震裂的虎口,火统发射的反震他没想到的猛烈,难怪威力不俗,闻人甲对这新到手的玩具稀奇不已,得收藏一柄玩玩。 提人头归来的肥腚看着这般阴险小人,张口欲言又止,满腹黜臭…… ………… 咚咚咚! 深夜,陶仁秀熟睡中被敲门声惊醒,还未开口抱怨,便被几人架着来到议事堂。 陶仁秀睡意朦胧,见堂内聚集各位族老亲表,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 “老表,你还有脸睡得着啊!” 一有陶仁秀三分相似的阴柔青年戏谑笑道。 青年名陶知,是继陶仁秀之后,竞争继承人之位的有力人选。 陶仁秀闻言眉头一挑,陶知平日与他不对付,当即反讽:“不睡觉,难道看你这娘娘腔抹粉底不成?” “老表,你还当自己是陶家少主不成?语气这般横,怕不是没明白你现在的身份吧?” 陶知咯咯笑道,丝毫不在意陶仁秀讽刺。 没错,如今陶仁秀已被摘除继承人之位。 早在多日前,陶仁秀花重金拍买一堆没什么用的火器,还要陶家去付钱赎人时,他便被贬了。 如今陶仁秀只是一介寻常陶家子弟。 “我不是,你就是?” 陶仁秀嗤笑,怼道:“等我把紫竹酒坊搞到手里,我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陶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咯咯大笑起来,摇头不再言语。 在上位静看闹剧的陶家家主眉头紧皱,出言沉声打断道:“够了,松云帮的,你重新说一遍经历。” 陶家家主,名陶斫,虽只是不惑之年,却已经满头白发,他为陶家奔波多年已疲惫不堪,早有退位之意,只是望子成龙,希望陶仁秀能成才接替自己的位置,这些年才一直勉力支撑。 可如今,陶仁秀让他太失望了,彻底死心。 不顾后果坏规矩去抢劫掳货不提,关键还劫不成,白白搭进数条人命,这等事情都做不好,陶家未来他真能把握得住吗? 陶斫腰脊微弯,好似又老几岁。 在松云帮一帮众忐忑结巴的话语中,陶仁秀知晓了货物被截,任帮主身死之事。 “死了?” 陶仁秀不敢置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任帮主扶持他多年,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如今失势,更是他仅剩的底牌,任帮主的死讯对他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噩耗。 “谁干的?” 陶仁秀声音干涩,问道。 “是人榜高手,天魔门肥腚,黄黎明!” 松云帮帮众小心翼翼答道。 “那人榜高手是紫竹酒坊的人。” 陶斫叹息,接话道:“方才眼线来报,那批货物,已入雾林镇,进了紫竹酒坊。” “竟是那瞎子干的。” 陶仁秀呆愣良久,随后哈哈大笑,再后,气竭嘶吼。 “父亲,我要杀了他,他既然敢杀我们的人,打陶家的脸面,我们不让他付出代价,别人怎么看我们陶家?” 陶仁秀怒火烧心,已被仇恨蒙蔽双眼,向家主请求道。 他算是废了,但他绝不会让闻人甲好过,他要闻人甲失去一切,悔恨死去! “闭嘴!” 陶斫猛拍案桌,怒喝道:“陶仁秀,我等是商人,我陶家是商贾世家,什么是商你难道忘了?” 陶仁秀被呵斥得一呆,怒火吹歇,半晌后,才苦涩回道:“商,唯利是图,何事皆权衡量之,不被情绪左右,不行无利之事。” “我且问你,紫竹酒坊有人榜高手坐镇,底细不明疑似与江湖魔道纠缠不清,为所谓脸面值得与之对抗?陶家区区一个商贾之家能有几个任帮主?损耗多少金银招募江湖好手就为讨回脸面,有利?” 陶仁秀不语。 “我且问你,是谁先公然破坏规矩?若让全天下都知晓陶家无规行事,往后再无人敢与我陶家合作,是否有利?” “为所谓一个酒坊,值否?” 陶斫接连追问。 “无利,不值。” 平心而论,陶仁秀也感不值,只是,他不甘心。 “一切到此为止罢。” 陶斫盖棺定论,陶仁秀绝望闭上双目。 第71章 终了得道祝青云 咸晟二十七年五月十一日。 自抢回造酒材料后,紫竹酒坊重新开始运转,期间虽龌浊不断,大小意外频生,但有肥腚这小高手坐镇,紫竹酒还是源源不断产出,如约供产。 这让期待紫竹酒坊破产的商贾们大失所望,紫竹酒坊算是挺过最难一关,闻人甲这无根之萍抵抗住商贾们的窥窃,得到雾林镇商界的认可。 与此同时,闻人甲放出售卖紫竹酒坊的消息,底价一百万两白银,价高者得,这让商贾们诧异过后,大感心动。 欺压强夺不成,多花点代价买下这稳赚不赔的紫竹酒坊,也不是不能接受。 闻人甲的住所开始门庭若市,陶刘李梅胡五家,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商贾,雾林镇有这财力的几乎都来凑个热闹,让闻人甲等人忙于招待。 期间闻人甲知晓一事,感慨良久。 陶家换少主了,一位名陶知的阴柔男子上位,此次来见闻人甲,是告知往后陶家与紫竹酒坊的生意由他全盘接管,至于陶仁秀,已不在人世,逝者已逝,希望闻人甲不再计较以往与陶家的纠纷,让陶家能与其他人正常竞争这紫竹酒坊。 从陶知口中得知,原来陶仁秀因他在族中沦为笑柄,又在异商行拍卖会中被套路一手,丢了继承人之位。 陶仁秀气愤不过,来硬的想拉闻人甲一起陪葬,可惜事不如人,反搭上自己手下最后大将。 这下,陶仁秀算是一无所有,眼睁睁看着闻人甲活蹦乱跳,于是口吐鲜血,郁结自刭…… 陶知话中真假,闻人甲不置可否,许是真气不过才轻生,许是陶家权力动荡,面前这位新贵搞得这一出,谁知道呢? 闻人甲唏嘘,不成想陶仁秀结局竟是这般,可惜…… 闻人甲本计划搞定邱泽传承后,将陶仁秀引荐给李厉这淫龙当个宝贝徒儿,让他知晓何为古道热肠,血中悍道行! 要被轰好久好久才行! 便宜他了! 如陶知所言,逝者已逝,闻人甲便没了对陶家秋后算账的兴致,陶仁秀给他挖过坑,他也在陶仁秀头上拉过屎,总得说没吃亏,罢了。 咸晟二十七年五月十三日。 闻人甲最终拍案,将紫竹酒坊卖给杜杜祖玛为首的异商会一行人。 与杜杜祖玛脾气相投只是一部分原因,异商会给出的价码也够实在,除了给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价码外,还允诺退还在异商行拍卖会中所花销钱两,这可相当于在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基础上,再添约莫五十万两白银,诚意满满! 须知紫竹酒坊那五张价值三百六十万两白银的契约,可需长达十年才能赚取,期间有各种风险与杂务,一个不慎不能按时供产,可还得倒贴银两,能卖到一百七十万两白银,已经很不错了。 转让紫竹酒坊很顺利,随着画押印手模,厚厚一叠银票入手,闻人甲时隔多月,终于完成邱泽传承之约。 闻人甲笑容拂面,辛苦许久,坑蒙拐骗,可算是把这大饼填满! 闻人甲没有抽走比约定多出的七十万两白银,也没取回自己在拍卖会花销的五十万两白银,只是让姬嬷嬷清点出五千两白银均分给酒坊五十酒匠,兑现曾经诺言外,不动分文全交给邱洛安。 这场传承之约的试炼中,赚取的一切银两,皆为邱洛安所有,这是闻人甲的格局,昧他人钱财补自身亏损,非他性情。 邱洛安接过这做梦都不曾想过的庞大钱财,轻飘飘的一打银票,只觉捧着千斤重担,重得直压胸口喘不过气,如梦似幻。 姬嬷嬷目睹这一切,感慨万分,遥想初到雾林镇时,闻人甲惊掉她下巴,天马行空般让她直摇头认为绝无可能的想法,内心暗叹,可真是荒谬! 咸晟二十七年五月十五日。 邱泽在李厉与林冥二位护法押运下悄然抵达紫竹酒馆后院。 别离许久的祖孙见面免不得相拥落泪,嘘寒问暖,良久,支走邱洛安后,手捧着孙女递交的厚厚一叠银票,邱泽嘴角抽搐,后失声畅快大笑:“短短不过二月多一十二日,你竟真兑现约定,真不愧是那人的弟子,我敬重的少门主!” “运气释然,邱先生过奖!” 闻人甲拱手一礼,主动伸出右臂,笑道:“邱先生请测谎。” 邱泽依言抬手测脉,在闻人甲一句一顿叙述与发誓下,平稳的脉搏证实了他无任何违背传承约定之处。 “看来我邱某无法再苟活了。” 邱泽苦笑,目光之中,却流露出欣赏之意,道:“我邱泽,据当初约定,愿传授功力给予少门主!” 闻人甲闻言微微一笑,拄杖推开一处房门,侧身恭敬道:“邱先生,请!” 邱泽一抖袖口,在众人警惕猜疑目光中,坦然走入房中。 “邱某这一生,飞扬过,落寞过。曾鲜衣怒马看尽长安花,也曾落魄孤影啸晚风。 是精彩,亦是无奇。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终有尽头,今我寿岁将近,若能用这残破之躯,换我子孙后辈富贵无忧,这买卖着实划的很! 望我这磕碰修行半生的道行,能助少门主武道顺坦,平步青云。” 第72章 意外收获得仙药 里屋,卧榻。 闻人甲与邱泽相对而坐,盘膝调匀气息。 闻人甲邪灵长生功底子薄,加之第一次运转其中传承之秘,害怕出了岔子,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调整自身到最佳状态。 邱泽长途奔波赶到,也需休息一二。 “少门主,不想你给我这钱财比约定的白银一百万两还多七十万上下,几近倍余,邱某受之有愧啊。” 邱泽先一步调息完,见闻人甲墨迹没完,便慢悠悠地清点起银票,说实话,手中这笔银两之巨,饶是他这沉寂半生的心境都起了波澜,直感一阵心惊。 “都是在雾林镇中用邱先生的酒方赚到的,多赚点儿总归是好,邱姑娘能挥霍久些,你死后也能安心些。” 闻人甲缓缓吐气,结束调息,淡淡解释道。 “这般,老头我不占你便宜,我这有一方奇物玉膏,本是打算传承过后用来吊命的,现我均你一半。” 邱泽沉吟半晌,拍掌决定道。 “那是何物?” 闻人甲闻言好奇。 “你可读过山海经?” 邱泽神神秘秘,伸手进衣内,不知从哪掏出一黑长方匣,跟缩小版棺材似的,小小一个还没半个巴掌大小,袖珍得很。 闻人甲点头,后歪头思索片刻,惊讶问道:“山海经,吊命玉膏?你所言莫不成乃一服即仙矣,可长生不老的仙药玉膏?” “是,也不是。” 邱泽哈哈笑道,将袖珍棺材打开,里面装是白色膏体,透着似藿香般气味,看着普通,像寻常人家驱蚊用的药膏。 “我这机缘巧合从某世家供奉千年,不慎碎裂的白玉菩萨中流露而出得来的玉膏,似玉似髓,有生死肉活白骨之效,再重伤势也能保一时半会不死,能解世间万毒,好处无穷,的确与山海经传说相似,算得仙药。可惜还达不到传说中食之不死的地步,也无法成仙,所以也算不得仙药。” 闻人甲恍然点头,笑侃道:“难怪邱先生这般无惧生死模样,原是有备而来。” 邱泽闻言苦笑连连:“玉膏虽神奇,却医不得精气枯竭,就算用完这方奇物,外加我修炼功法特殊,也只得续命个把月时间。” “这倒可惜了。” 闻人甲内心火热稍退,这方玉膏看来没传说中立地成仙那般神奇,不过也算得仙药了,应与曾经云鹤上人给他续命并接回断臂用的宝丹,回天丹同一级别的奇物。 邱泽肉疼至极地用二指剜下一大勺玉膏,用茶杯盛放,估摸着两份玉膏量差不得多少后,便将袖珍棺材递给闻人甲,这黑匣生得不吉利,他还是要茶杯这份吧。 这下,待传承过后,邱泽余下时日锐减近半。 闻人甲感到手中触感,便意会地张开手掌,接过袖珍棺材细细把玩。 这种仙药当是无价之宝,在需要之人手里价值连城,反之,只是一罕见的吊命大药罢了,大有寻常宝药代替。 若放入异商行拍卖会中拍卖,一群衣食无忧远离江湖风波的商贾们,可能出不得多高价格来买仙药,相比他帮邱泽多赚的七十万两白银,有一定差距,并且闻人甲手中只有一半,价值还要大减。 不过这种仙药世间难寻,可遇不可求,闻人甲觉得自己以后行走江湖,刀剑无眼,必定有用上之日,故而在闻人甲心中,玉膏远非世俗金银能比,价值远超七十万两白银! 得来意外之喜,闻人甲心头满意。 可惜,闻人甲挖出一抹玉膏敷在眼中与右臂伤痕处,除涂抹处冰冰凉凉的,异常舒服外,无任何恢复迹象,他有些遗憾却也释然,若他二处暗疾这般轻易治愈,当初药老便不会说想治愈只能回娘胎重造。 闻人甲稳定心神。 邱泽了了愧欠,一无牵挂,坦然提出开始传功。 闻人甲依言,凝重地与邱泽双掌合拢,深吸口气,体内仅可怜的一缕内力以一种古怪的路线开始运转。 终于,继数月前他的邪灵长生功入门后,如今缓慢迈出第二步…… 随着闻人甲的内力沿着二者合拢双臂入侵到邱泽体内,瞎子闻人甲似乎能看见了,他看到蔚蓝的球形气海,而他则幻化成一丝无色烟缕,似稍有风动便会被吹散去七魂六魄般,在那巨型气海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闻人甲冥冥中有所明悟,这是唯有内功抵达炉火纯青之境后,才有的本领,内视! 此刻,闻人甲竟在圣品内功心法引领下,提前体验这高深境界所带红利! 须知这等高深境界,即使是江湖一流高手,诸多人榜天骄撞破脑门也都寻不着一丝门径,唯有位列斟世轩地榜的江湖名宿,修炼数十岁月才得入其门槛,掌握内视之秘。 闻人甲因圣品功法传承特性,临时得了内视之法,即便是功法创始者云鹤上人也不曾料到,毕竟云鹤上人如李厉林冥那般,嫌弃传承麻烦,视之鸡肋从未用过。 高深的内视之法将闻人甲带入体内一方小世界,无数人体经络,脉搏穴位如脱去外壳的少女,毫不掩饰的展现在闻人甲面前。 闻人甲如痴如醉,如色中饿狼贪婪舔食,短短一霎,闻人甲对人体之秘了解加深一大截。 不过闻人甲知晓现在不是参悟人体秘密之时,强行收回心神,将之投放在面前的巨大蔚蓝气海上,闻人甲明白,这是邱泽多年苦修而来的内力。 相比之下,他的全部内力堪堪凝聚出的一丝烟缕,仿佛是将死之人仅剩的半口残气…… 闻人甲暗道一声惭愧,随后侵入邱泽体内的烟缕靠近蔚蓝气海上方,弱小的烟缕用力一揪,费劲的在气海上揪出一个小疙瘩,其效果如同面盆大小的面团子上被人用牙签轻点了点,而这小疙瘩被揪出后,竟逐渐失去原有蔚蓝,变得与闻人甲烟缕一般无色,竟是被闻人甲同化了! 虽然损伤轻微,面团子却极其敏感,惊慌地抖动面肉,滚滚气浪险些吹散闻人甲这烟缕,好在面团子明白发生了何事,迅速停顿抖动,不仅温顺地任由闻人甲拉扯,还主动调动面肉配合他,开始有序的向闻人甲烟缕驰来,在烟缕包裹引导下,以二者衔接手臂处为沟道,逐渐被同化,流入闻人甲体内,由缓而急,最后,蔚蓝气海消失无影无踪,一滴不剩。 闻人甲松了口气,还没完,在从邱泽体内各处紧接涌现股股猩红气流,再次被他引导同化,奔涌向闻人甲体内而去,这是邱泽气血。 随着邱泽气血流逝,这方小天地间迅速变得暗淡,最后一缕血气流逝后,这方小天地开始崩塌溃散。 第73章 传功醒转添清风 闻人甲唏嘘,他算是知晓为何邪灵长生功贪婪与传承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使用贪婪,得来的精气损耗严重,往往十不存一,更会斑驳自身精气。 而使用传承,不仅得来精气无损,还能得继承他人内力特性。 原来其中奥秘,在于他人反抗! 若是强行掳掠,他人自是不肯,调动体内精气拼个你死我活,精气损耗的猛烈能夺得的自然就少,还因要在他人耗尽精气前尽量夺得些许,导致没时间有效同化他人精气,便会斑驳了自身。 可若如邱泽这般,主动奉献,不带一丝挣扎任由闻人甲采摘,自然能得完整精气,也有足够时间同化精气,自身精气保持精纯。 并且,因为得来的气,既内力的无比完整,便连带传承者的内力特性也会一同夺得! 二者差距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经过此轮传承,闻人甲还知晓了,为何传承一旦开始,传承者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传承一旦开始,二人之间以内力搭建构造的传输经络形成运作,途中若有悔意反抗,传输经络即时崩溃,其中已经被同化不再属于传承者的精气失去控制暴走乱串,顷刻间,传承者全身经络断裂,走火入魔吐血而亡。 若不想如此,只得等自身精气被榨干,届时传输经络断开,其中空空如也,便不用担心有异种精气暴走,吐血而亡。 可到那时,传承者已经精气尽亡…… 如何都得一死! 讽刺的是,因为传输经络中已是同化过后的精气,哪怕传承者反悔经络崩溃,对继承者来说影响微乎及微…… 破败小天地中,那缕无色残烟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房中,卧榻。 邱泽趴在其上不停挣扎抽搐,滚落地面打翻茶桌凳椅,被夺走一切精气的他,此时本黑白掺杂的头发变得灰白,还算健康的身躯不知何时替换成一副佝偻骨骸,仅一层暗淡龟裂的薄皮覆盖其上,木质发簪挣扎时掉落,苍发披肩,整个人如同大旱灾中几近饿死的难民,模样相当凄惨。 仍在动弹的皮骨骷髅无力张嘴,嘴中残牙尽数脱落,发出无声呐喊,难以想象此刻邱泽忍受着的,是何等非人痛苦! 好在,邱泽早有准备,挣扎多时,口中奇物玉膏终于艰难咽下,不过片刻,邱泽像是得了春雨的枯木,有了一丝起色。 邱泽停止挣扎,剧烈喘息,再取一份玉膏服下,躯体皮骨间逐渐鼓起,开始有了肉感。 他望着仍未醒转,夺尽他一切的闻人甲,苦笑连连,他不怕死,才想在时日无多时为后辈谋福,可若早知传承如此痛苦,他宁愿死在牢房里得了。 精气剥夺的痛苦至今犹存余威仍让他不受控制的抽搐,心有余悸。 屋内动静吸引门外众人,李厉与林冥二人率先推门进入,闻人甲可是他的复仇盟友,如今正逢谋划闻人云鹤项上人头的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只见他们着急目光望去,闻人甲盘膝静坐,呼吸均匀,无大碍后,才长吁一口气,后发现地上躺着的如同百岁老人,气息奄奄的邱泽,心中微惊,这传承者的凄惨后果一点都不逊色于被他们以贪婪吸食者。 邪灵长生功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魔道内功心法,其霸道狠毒程度直令人毛骨悚然,全身发麻! 邱泽凄惨模样让除对邪灵长生功恶毒习以为常的李厉、林冥外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身为女侍的姬嬷嬷少有接触江湖血腥,承受能力较差,捂着嘴无声惊呼,几欲作呕,不过她更多心神放在闻人甲之上,好奇传承过后,少主能得何种好处,期待不已。 努力消除存在感的肥腚此刻在想,自己以往是不是对少门主说话太大声了,若是以后计较起来找他算账,用这等酷刑对他,该如何是好? 是否要找个时间服个软为好? 不提各人心思复杂,林冥快速俯身把脉诊断其现状,后震惊道:“此人分明已死脉象,却能存活,可谓活死人!” 众人大感莫名,邱泽喘息许久,状态好转些,艰难开口将自身未死去归功于闻人甲所赐奇药续命,为让他最后能多陪伴自家孙女,不留遗憾离世。 众人这才恍然,李厉与林冥二人对视,皆对闻人甲滥施仁慈感到失望,续命大药何等珍贵,浪费在这种无用之人身上,实属不智。 天魔门少主竟是个东郭先生,真滑天下之大稽。 李厉摇头暗叹,直感日后闻人甲必被其滥爱所害。 而林冥则目光闪烁,想的更多,有等取得闻人云鹤狗命后,该把闻人甲提出局的想法,免得被无端善心惹祸烧身。 嗯,曾经所诺扶持闻人甲上位一事? 他自是不认。 …… 邱泽歪曲事实造谣,二位神兽护法对闻人甲态度转变,闻人甲全然不知,静默沉寂在邪灵长生功的修炼。 邱泽数十年所修的精气逐渐化为闻人甲所有,庞大的内力在体内运转大周天,所过经脉纷纷撑爆胀裂,内功境界仅初入门的闻人甲,体内经脉方才开辟数月,脆弱的很,远无法承受邱泽多年的内力,好在随后冲刷而来的猩红洪流,迅速修复破裂经脉,破而后立,修复过后经脉更显宽广柔韧。 就这般闻人甲据邪灵长生功运转不知多少大周天,破碎修复多次的经脉已能承受住外来内力的运转,外来内力也奇妙的转化洗净本自带的杂质,压缩成精纯无杂的邪灵长生功内力流入丹田。 本空空荡荡,仅孤零零一丝气雾飘荡的丹田模样大变,无色气海奔腾涌入其中,将丹田挤得满满当当,竟有一丝沉重的不适感! 经脉中流淌的猩红洪流见无需再修复经脉,四散脱离其中,融入四肢百骸,闻人甲直感一阵暖意,暖洋洋如回母体羊水中舒适、安全。 这是邱泽转化后的气血,伴随邱泽气血融合,闻人甲脸上气色红润,呼吸起伏变得长绵,四肢躯干也似结实少许。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风凭空生起,轻抚少年面门发鬓,闻人甲缓缓醒来。 ………… 第74章 圆满龟息入我手 夜里,皓月当空,紫竹酒馆中人皆入睡,气氛安宁恬静,只余风动虫鸣声。 “此刻,已是深夜时分?” 闻人甲恍惚醒转,感觉自己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强而有力的心跳鼓动,耳中世界格外清晰,屋外风吹树上枝叶沙沙声异常的响亮,甚至树上知了鸣叫有几只,闻人甲也可分辨的出。 鼻中气息,有塌下凉席隐约发出的霉臭与汗味,这些都是以往不曾做到的。 闻人甲明白,不止耳鼻,他的臂力、脚力、腰力、五脏六腑等等,全方位得到强化,炼化邱泽全身气血后,他的身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相比以往软弱,如今气力堪比寻常青壮! 邱泽年老体衰,不曾精修外功,体内气血不多,闻人甲气力提升幅度有限,并且气血不同于气力,是种底蕴般的存在需要挖掘,倒是五感提升幅度较大,不提眼力,其中耳力强化最为明显。 闻人甲猜测这强化倾向,可能与日后修炼虚鸣耳功有关,为其修炼打下强大耳功基础。 除了气血带来的变化外,邱泽体内数十岁月修炼的内力,才是闻人甲此次传承所获的大头! 闻人甲心情激荡,感应着腹中丹田澎湃的内力,这股强大内力让他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是自身实力强大所带来的安全感,是他人保护不能给予的安全感! 邱泽内功修炼岁月此前闻人甲询问过,有四十余年,在转化中,因邱泽所修龟息功与邪灵长生功内力质的不同,需精纯压缩,剩下七成左右,即是三十年内力。 三十年内力……这可是闻人甲按部就班日夜修炼三十年才能得到的强大内力! 甚至因资质有异,闻人甲这劣质顽根可能要修炼四五十年才可得这澎湃内力! 如今,只是传承一次,便轻易得到这份内力,省去闻人甲数十年月的苦修,这明晃晃的捷径大道,让闻人甲更加坚定往传承之道走下去的步伐。 相比贪婪之道茹毛饮血的诸多弊端,还是麻烦颇多的传承之道适合我! 并且…… 闻人甲意识沉下腹中丹田,其内无色气海沉浮不息,随着闻人甲念头一动,内力气海开始涌动翻滚,内力涌动下褐去伪装,无色外衣下的原本面目,竟是蔚蓝之色。 蔚蓝内力冲入经脉运转蔓延至周身,只见闻人甲身躯微微一震,气息陡然衰落,呼吸、心跳、脉搏等迅速变缓,直至最后,卧榻上盘膝的闻人甲气息全无,胸膛再无一丝起伏,任谁查看都不怀疑闻人甲已死事实! 这是龟息功,闻人甲不出意外继承了龟息功的特性,假死!并且完美保留邱泽龟息功圆满境界,以假乱真之境! 圆满境界的龟息功一旦施展,闻人甲可以不吃不喝假死存活数月,河中憋气数个时辰易如反掌,甚至在身躯受到致死重创时,还可假死弥留人间,等待救治。 这便是龟息功的强大之处,生命极其顽强,这种顽强不同邪灵长生功强取豪夺积累的大量气血,将身躯气血底蕴累积极致,龟息功则是将躯体的一切抠搜到极点,能省则省。 两大功法倒有相辅相成之妙,假以时日,闻人甲夺得比他师父云鹤上人还恐怖的精气,或许他能假死持续到天荒地老,将所有打不过的仇家统统熬死再出世! 龟息收敛,蔚蓝内力回流入丹田,闻人甲活了过来,面露惋惜,假死用处不大,用途太窄,即便他修炼龟息功将功法境界继续往下深造,或夺得更多内力,变化的也仅是假死的更真更久,对实力无一丝增进。 若是邱泽修炼的是其他功法便完美了…… 闻人甲遗憾起身,活动手脚,月上中天,此时屋内早无他人踪影,闻人甲拿起拐杖走出房门,在后院继续熟悉体内变化,以杖代剑,舞起撩阴剑法。 我撩,我撩,我再撩! 闻人甲神情专注,手中拐杖划破夜风,发出凌厉啸声。 邱泽赋予的龟息功内力只有假死特性,对实力增进毫无作用,可这数十年的内力却是实打实的不掺水分,在内力辅佐下,闻人甲出剑快的飞起,速度起码翻了两翻。 闻人甲舞得畅快淋漓,以往他就一缕稀薄内力,想在出剑时辅上内力增加威力,内力前脚刚出丹田,还未入手臂经脉便耗掉了七八,内力引导入剑,还没来得及感受,内力就损耗殆尽,就别提附加多少威力。 可以说,他压根没试过调用内力增幅剑法的滋味! 修炼内功大半年,还未尝过动用内力的滋味,资质顽劣到这等地步,闻人甲一想起就鼻尖酸楚。 现在不同了,三十年内力滔滔不绝地让闻人甲索取,丝毫不用节俭,让他挥洒个痛快! 闻人甲脚尖一错,附上内力的基础轻功施展,区别以往全凭脚力与技巧的不同,真正的轻功施展,闻人甲只觉身轻如燕,内力凝聚脚尖,轻踏地面,整个人便往前迅速飘去,刹那便飘出丈余距离,闻人甲手忙脚乱,急忙刹停,险些摔倒。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真不愧是未来武道魁首,我闻人某。” 闻人甲自动忽视自身狼狈模样,不要脸地拄杖呵呵笑道,心情愉悦极了,得邱泽传承,他的实力增强起码数倍,提升幅度大的惊人。 这时,闻人甲背后突然传来掌风啸声,一股气劲袭来。 “来得好!” 闻人甲耳力提升,早知晓有人在背后偷袭,不慌不忙喝道,转身左臂运气,三十年内力全部聚集,硬刚袭来者。 “菩提!” 一击菩提印轰去,这招学自师叔司马空,在闻人甲手中沉寂半年,只用来打水花的顶级掌法,如今在强大内力加持下,终于展现出他莫大威力,一击对轰间,与袭来者掌掌相接,无形气浪荡漾而出,以横扫千钧之势扫落无数树叶,后院中各种杂物琳琅倒塌解体。 巨大动静很是扰民。 紫竹酒坊中人皆被惊醒,诸多客人破口大骂。 第75章 急不可待入局中 “哈哈哈,恭喜少门主神功大成,实力精进,笑傲同辈不远矣!” 袭来者爽朗大笑,恭喜道。 竟是青龙护法李厉! 数十日不见,李厉内力外泄显得更加汹涌暴躁,不同闻人甲得到内力后的颐指如意,李厉完全是处于失控状态,短短一息间,靠近李厉的闻人甲便觉置身火炉一般难以忍受。 “我这邪灵长生功才进第二层境界,可万万不敢说神功大成。” 闻人甲暗自咂舌李厉内力之暴躁,先前对招的左手只是靠近了些,体毛却已烧焦,闻人甲运转属水行的龟息功内力蔓延润泽全身,灼热感方才消退,好受许多,回道:“若能有百十个邱泽传承,或许才有机会一探邪灵长生功大成境界吧?现今只能说,增加了对付闻人云鹤微不足道的一丝把握罢了。” 李厉闻言,脸色一正,沉声道:“少门主,你可准备好了?” 近段时间,他与林冥二人毫无节制的使用贪婪吞噬精气,邪灵长生功已入第四层境界,缺少后续功法导致进无可进,并且,体内精气斑驳到极致的隐患爆发,时常走火入魔,神智不清,让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种症状随时间推移越来越严重,发作越发频繁。 他们支撑不住多久,再拖延下去,可能还不等闻人云鹤对其动手清算,他俩便先一步暴毙而亡,这是李厉与林冥绝对不允许的! 当务之急,是解决体内隐患,李厉认为他们会走火入魔,是缺少了邪灵长生功中关键性的法门,所以他迫切需要完整版的邪灵长生功。 不仅为了解决燃眉之急,还是邪灵长生功后续修炼的展开,亦或是最重要的复仇,对闻人云鹤的谋划,必须开展了! “当然,我早已迫不及待想让某人体验被吸尽精气的滋味了!” 闻人甲低沉冷笑,不加掩饰的恶意写满脸上。 扑面而来的恶意让李厉直打心底发寒,暗叹少门主对闻人云鹤血仇之深,连他这旁观者都感到心惊肉跳,仿佛被恶念之人是他一般,身临其境。 “如此甚好,老夫打算设谋勾引闻人云鹤那厮入老夫埋伏之地,并联系距离天魔门最近的七大正派之一蜀山派中人,届时蜀山派长老们下山前来一同围剿此魔,势必让他有来无回!” 李厉早有谋划,只要闻人云鹤陷入他二人势力与蜀山派高手包围,晾他武功独步天下,位列天榜,在诸多名宿高手围剿下也难逃一死! 况且,他与林冥修炼邪灵长生功,一身内力暴涨不知几何,实力今非昔比,未必会弱闻人云鹤多少! 如此阵容,岂有折戟之理? 闻人甲闻言一动,后畅快大笑,道:“竟与七大正派之一合谋,想必闻人云鹤绝无生还可能!” “具体何时动手?” 闻人甲急切追问。 “得看鱼儿何时上钩,闻人云鹤那厮与司马空自上次离开天魔门后便消声灭迹,不见踪影,虽给我们行暗中事极大方便,但现今寻不着人却是麻烦。” 李厉有些烦闷地拧眉,后问道:“不知少门主可有联系闻人云鹤的手段?” “有,中指峰上有对同心燕,相隔天涯海角也能凭心中一点灵犀寻到伴侣,闻人云鹤走时带走了雌燕,雄燕留守。 我回天魔门书信一封,同心燕自会为我们在天地间寻到闻人云鹤。” 闻人甲没让李厉失望,颔首道:“引他来不难,只要对他说二位护法企图造反,我暗中得知后与之周旋,成功得到信任,并得知他对二位护法最忌惮的八百死士在雾林中具体隐藏位置,以他脾性与对我的信任,必会不管不顾奔来,届时只要埋伏之地设在雾林中,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云鹤上人为何多年容忍李厉与林冥二人,其中原因就在这八百死士,若贸然除掉二人,死士报复为祸天魔门,底层弟子定会损失惨重,引起天魔门动荡,这是云鹤上人所不愿的。 然而死士驻地一直被二人隐藏在雾林中,雾林地域庞大,常年迷雾蔓延是天然迷宫,若无具体驻地信息,轻易不得入其门。 直到现今,云鹤上人也只知驻地在雾林中,故束手束脚,不敢妄动二人。 可若能知晓死士驻地,先一步除去二位护法的倚仗,云鹤上人将再无忌惮,必将动手除去二人! “此计甚妙,那将闻人云鹤引进埋伏圈之事,便有劳少门主了!” 李厉连连点头,出声赞同道。 “青龙护法放心,我计划明日回天魔门,尽早将那厮骗出来!” 闻人甲拍着胸膛,一副交托给我大可放心模样,道。 被动静吵扰的林冥、姬嬷嬷、邱泽祖女、肥腚等众人此时赶来,李厉与林冥习惯性对视一眼后,安抚众人简略解释此地的动静。 众人得知是原因,惊叹闻人甲实力的突飞猛进,恭喜之声连连,闻人甲一一道谢。 出乎知晓闻人甲实力提升原因的众人意料,邱洛安竟也上前祝贺,邱泽耗尽精气,命不久矣,外表肉眼可见的异常苍老,其孙女竟不在意一般。 众人念头一转,便明白邱泽对自身变化没说实情,用何借口忽悠过去了,邱洛安没将其变化与闻人甲牵连上关系。 这样也好,知晓实情的众人默契不提。 闻人甲不露声色乐呵呵的,同时表示明日返程天魔门。 邱洛安再三挽留,见闻人甲意图坚定,只能遗憾作罢。 第76章 蛇王再遇蛇王群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后,闻人甲精神抖擞的坐上马车,告别邱泽祖女二人,与无视眼巴巴的饿乞,将剩菜倒进粪桶的李厉与林冥等人,返回了天魔门。 平平淡淡,既没暴露身份对曾经打压他的商贾趾高气扬,也没特意去陶家进行报复。 闻人甲不屑于此。 这些为蝇头小利头破血流的商贾们,根本不被他放在心里,他被云鹤上人引进门,一切行动与谋划从来都只遵从自己的唯一目标,就是变强、变强、再变强! 强到能复明双眼,强到能将曾经的夺眼杀母仇敌粉身碎骨,尸洒殷城! 在获得通天本领前,闻人甲懒得为心中一点不愉而去打抱不平,特意浪费时间。 当然,若是陶仁秀还活着,闻人甲还是乐意稍微浪费点时间的,毕竟他与陶公子的恩怨,已经是两点不愉了。 ………… 天魔门。 闻人甲时隔多日再度回归,重新换上了金丝黑袍。 在地火峰上地火殿中,在李厉与林冥及其诸多亲信灼灼目光下,闻人甲写下信笺。 信笺内容大致为骗云鹤上人前去雾林中虚假的死士驻地,即是他们的埋伏地点。 李厉不打算动用死士,选择继续隐瞒死士驻地,以防谋划失败后,能有云鹤上人顾忌的后手,算是留有一条退路。 并且,在此次埋伏云鹤上人的谋划,触及天榜高手的交战中,人海战术已经起不了作用,反而挤在一起还会干扰到他们,八百死士的用途不大。 书写完毕,护法二人颔首,姬嬷嬷便将信笺卷起装入竹筒,绑在同心燕腿上,打开笼门放其自由。 与一般燕子外形无多大区别的同心燕见笼门打开,叽叽叫了两声,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后猛然飞出,翱翔天际,不带一丝回头。 “同心燕已飞走,我等修整一番便出发在埋伏地候着,省得闻人云鹤比我等早到可就闹笑话了。” 林冥沉声道,虽然他不认为短短几日间,闻人云鹤能比他们先一步赶到。 闻人甲点头,道:“我要回中指峰一趟,需半日左右。” “那我等明日这个时候出发。” 李厉拍案道。 “好!” “善!” “中!” “俺觉得成!” 数十高手乌压压的赞同。 众人散去,闻人甲与姬嬷嬷一同离开地火殿,前往中指峰,脚步紧凑,显得急切,因为闻人甲的冥兽已经炼成,只待最后他施展最后秘法便能出世! 早在大半年前,开始炼制冥兽时,闻人甲就将《冥兽》拆解传给了司马空划分给他那姬嬷嬷带头的几位哑仆,让哑仆们代他炼制,自己则把握住最关键的冥兽秘法中的认主仪式。 毕竟闻人甲眼瞎有诸多不便,很多事只能寻人代劳,此次异商行拍卖会竞拍得到的蛇群,也在闻人甲处心积虑获得邱泽传承时,开始炼制,哑仆成功炼出第九窟王蛊,再加上那野生蛇王,成功筹齐十窟王蛊。 十窟王蛊相食,存活者得万蛇精华脱胎换骨,加冕称皇! 哑仆们很是辛勤,在王蛊炼成的那一刻,便着手炼制皇蛊,如今皇蛊已经炼成,只待闻人甲归来。 面对耗费巨资才炼成的冥兽,闻人甲早已急不可耐,只想飞上中指峰迅速将之收服! ‘也不知我的冥兽是那条双头蛇,还是野炼的蛇王,可真期待!’ 闻人甲心头激动,脚步更快一分,暗自猜测皇蛊是不是自己所看好的那几条。 ………… 时间倒退。 中指峰,清风谷。 谷中被挖出的巨坑内,半截海蟒幽幽醒转,冰冷的蛇眸布满迷茫,不知自己又被运到了何处,四周漆黑一片,挂满大量同类。 腹下的剧痛让海蟒低沉嘶鸣,露出痛苦神色,哪怕过了许久,被横腰斩断的伤势仍难以痊愈,涌动间蛇血不断溅出,爬过之处留有深刻血痕。 难以想象,只剩半截的他竟存活下来了,并且伤口还有愈合趋势,当真世间奇迹。 巨大的蛇躯所过之处让蛇群纷纷避让,嘶嘶低鸣,惊惧其巨大,却又对其腹下血肉馋涎欲滴。 海蟒烦躁低鸣,警告垂涎它血肉的蛇群,这种警告,被囚禁这段时日,已不知有多少次了,初时还奏效,可随着时间推移,蛇群未得丝毫食物,已有互食苗头后,便逐步失效,到如今,海蟒需频繁碾死数条痴蛇,才能镇住蛇群。 海蟒本以为今日也需如此,可随着巨坑上方丢下的一散发古怪浓烟的黑色泥团,事态全变了。 巨坑被浓烟所笼罩,海蟒不可避免的吸入一缕,下一刻,它唾沫分泌,饿了,蛇群也饿了。 本就多日未进食的它们,饿了! 好饿! 受不了了! 烟熏过后,蛇群发生暴动,皆沙哑嘶鸣,蛇躯乱舞,冰冷蛇眼中理智全失,只存饥饿之意,只想吃光看到的一切,哪怕是同类! 海蟒惊怒嘶鸣,它身躯庞大,烟熏药力不足让它彻底疯狂,仍保留一丝理智,可他伤口血肉却如同夜空中的明月般醒目,引蛇窥探,无数蛇类如飞蛾扑火,将海蟒团团围住撕咬,不再畏惧海蟒的威慑,哪怕被海蟒翻身碾死大片同类,也不足让蛇群清醒。 海蟒怒鸣,伤口瞬间被扯裂血肉飞溅,甚至有蛇直体从伤口整条往内钻去,如寄生虫般侵入体内吃食它内脏,剧痛压垮它最后一丝理智,也陷入癫狂中,疯狂翻滚碾死蛇群,吃掉所见一切! 各异品种蛇类相互吞噬,密密麻麻上万条打结扭成一团,巨大无比的蛇球足有丈高,其上蛇如蚯蚓疯狂涌动,若让密集恐惧之人看到,或许当场就死了。 泥团浓烟散去,蛇群仍在互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日,蛇群消失,只余下一条遍体鳞伤的巨蟒活了下来,巨坑四处皆是蛇血残肢。 巨蟒艰难涌动,蛇腹胀大如人十月怀胎并且是怀了八胞胎般大的夸张,而往下断截的狰狞伤口,给人一种随时要被肚中物撑爆喷开的感觉。 海蟒有气无力的抬起蛇首,理智重归,他活下来了。 海蟒内心脱离药力控制再度恢复冰冷,没有活下来的庆幸,也没对险些死亡的惊惧,只是安静消化群蛇。 随着鼓胀蛇腹肉眼可见的缩小,海蟒体型缓慢变大,蛇鳞更加坚固,血肉更具活性,腰斩的伤势,以远超以往十数倍的速度迅速愈合。 海蟒升起明悟,它已成王,生命蛇王! 可没等海蟒体悟多时,腹仍大如缸时,九个铁笼掉落巨坑,笼门大开,从中爬出了九条同类。 海蟒闻声抬眼扫视,冰冷瞳眸微缩,这九条同类,外形相差甚大,可散发气势,却丝毫不弱于它,反而,更强! 竟全是如它一样的王! 第77章 十王争皇瘪三蹲 十位万蛇之王,在巨坑相遇,皆用冰冷的蛇眸审视着对方。 十王中,有双头大蟒,两个蛇头从蛇腹分叉,同体共生,两蛇头不停摆动嘶鸣挑衅众蛇。 有似龟甲蛇鳞,体型只比蜕变成王的海蟒逊色二三的庞然巨蟒,涌动间,桶粗蛇躯已在地面挖出深坑,再眨眼,已整个蛇躯完全陷入地底,消失不见。 有娇躯小蛇,幼蛇体型,可裂开的獠牙滴落的毒液,却腐蚀地面岩石坑洼冒烟,却是那雾林蛇王。 有腹肚如老人年迈松弛皮肤的皱皮大肚蛇,一张半透明的肚皮皱巴瘫在地面,张开的宽度比身躯还长,透明蛇肚其内晃荡着半肚绿水,像个盛水的牛皮袋似的。 有尾部肿硕比头大的怪蛇,其尾声响如铃,发散让众蛇头晕目眩杂音。 有漆黑狭长的飞蛇,在巨坑底部不断跳跃尝试脱离巨坑,身如弹簧,一跃凌空险些逃脱而去。 还有三条不知底细的大蛇,阴冷盘旋。 …… 诸蛇的强大气息与怪异,饶是海蟒冰冷的性格,也暗自心慌,身躯盘缩卷起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在海蟒眼里,在场除它外的九位蛇中王者,气机皆比它强,它才刚成王,一身重伤,体内群蛇也未消化完毕,完全不是这些老牌王者的对手,尤其是那双头畸蛇与娇小毒蛇气机最盛,几近它两倍! 若争斗起,它完全是送到嘴的肉! 然而,争斗是必不可免的。 海蟒明白,九位蛇王明白,早在相见那刻,血脉便告知它们:‘吃掉它们,蜕变成皇!’ 血脉中的天性是无法抗拒的,任何种落王皆是唯一,多王相见,只有一个结果,有它无我,有我无它! “嘶!” 无需药物控制,王已暴乱,争皇炼狱已始! 气息最盛的双头大蛇率先发动,对右侧的大蛇猛烈进攻,两个蛇头一前一后撕咬而上。 这一举动,仿佛按下了杀戮的开关,诸蛇紧绷的神经,血脉中对成皇的渴望再难压抑,纷纷向邻近蛇王扑咬而去。 双头大蛇陡然的袭击让大蛇一惊,蛇躯摆动险险避开双头蛇蛇吻,巨尾毫不犹豫缠绕反击,大口紧跟其后咬上。 张开的大嘴竟是满满齿牙,吼叫声如同野兽,此蛇看似正常,实际也怪的要命,它具有无比强劲的咬肌,只要能咬中,势必会被它死亡翻滚扯下大块血肉! 双头大蛇面对致命反击,蛇眸拟人般露出一丝不屑,一头转换目标向齿蛇尾部咬去,毒牙深深陷进其尾部,另一头,直向齿蛇三寸处咬去,齿蛇尾部吃痛,一个不慎,竟被得手,整个身躯完全被压在地面,头部尾部皆被锁死动弹不得。 齿蛇怒吼,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引以为傲的嘴牙无法为它脱困给予一丝助力,反而引得双头大蛇戏虐将毒牙刺得更深,毒素源源注入。 齿蛇吃痛,身躯扭曲,但不久便气息消散,同为蛇王,在双头蛇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双头大蛇分出一头吞噬齿蛇,另一头洋洋得意扬起脑袋,蛇舌嘶溜吞吐。 可双头大蛇还未得意多久,一口毒液如浓痰般唾了过来,往它进食的蛇头上洒来,蛇头正吞咽齿蛇,无暇躲闪,正中靶心。 “嘶!” 双头大蛇凄厉嘶鸣,足可融化岩石的毒液毫不留情的腐蚀掉它的蛇头,它的一个蛇头当场死亡。 毒液来源者,乃自雾林中野炼成王的小蛇,比起其余人炼蛇王,它自野外艰难成长无数岁月,才成就蛇王之位,其实力与狡诈程度远非人炼催生的蛇王能比。 小蛇心知在场所有蛇王中,仅有这双头一体的异类蛇王能在实力上与它媲美,唯有除去它,才能保住在这场争皇炼狱中活到最后! 故而哪怕场面混乱,被诸蛇袭击,它也只是躲闪,蛇眸紧盯双头大蛇,伺机而动。 这不,双头大蛇狂妄自大,竟当众吞食齿蛇,毫无防备的将破绽暴露出来,小蛇自是抓住机会,一击毁掉其一头! 祸不单行,双头大蛇痛失一头惊怒之时,一道黑影窜过,划过它垂地不再动弹的死头,竟将被它吞入腹中一半的齿蛇从死头口中狠狠抽出,蛇口夺食,抢完就跑! 胃中从未有过的奇妙抽离感,让双头大蛇失神片刻,蛇眼望去,原来是飞蛇抢了它已经吞到胃部的战利品,其上还黏连着它的胃液,双头大蛇这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对小蛇与飞蛇恨之入骨,携带强烈杀意冲二蛇而去。 小蛇看着双头大蛇一只死头挂在躯上拖沓冲来,瞳孔闪过一丝不屑,毫无惧意,张嘴就是一口老痰吐去! 实力大损近半,也敢叫嚣? 飞蛇此时已吞下齿蛇,性格猥琐的它面对此景,决定痛打落水蛇,先弄死双头大蛇再说! 于是蛇躯盘卷如簧,跃空向双头大蛇完好蛇头背后而去,打算与小蛇合力整死这强敌。 向来是它二打一占尽便宜的双头大蛇,如今却头一回当了次被打的那个一,双头大蛇迷茫了,只觉做梦一般不真实。 双头大蛇惊怒,但失去一个蛇头,实力大损的它很快便败下阵来,被二蛇死死缠绕,小蛇毒液滴落,双头大蛇生命抵达终点。 飞蛇得意嘶鸣,小蛇也是一般如此,临时达成默契二蛇正松懈下来分食双头大蛇,打算再合力杀死其余蛇王时,却被一条更狡诈的大蛇袭击了,如同小蛇袭击双头大蛇时一般阴险,并且更为致命! 只见飞蛇、小蛇与双头大蛇尸体其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蠕动,一头体型不逊色海蟒多少的龟鳞巨蟒轰然冲出,血盆大口笼罩三蛇,竟打算来个一石三鸟,不,若再带上飞蛇肚中的齿蛇,便是一石四鸟! 贪婪至极,并无比致命! 龟鳞巨蟒蛇口笼罩下,飞蛇与小蛇嗅到死亡气息,慌忙想要躲避,可龟鳞巨蟒挑选的时机太完美了,皆躲闪不及被一口咬住,二蛇惊恐不已,毒牙直往龟鳞巨蟒头部咬去,可龟鳞巨蟒鳞甲如锅盔般坚硬,仅闭合蛇眸,随意让两位蛇王撕咬,却只能在其上留下划痕,哪怕是小蛇足以融化岩石的毒液也无法做出有效伤害。 龟鳞巨蟒蛇头猛甩,在半空中微微松嘴,后巨口猛一伸缩数蛇尽数吞落腹中,飞蛇与小蛇彻底陷入血肉囚牢。 数蛇争斗最后,全盘做嫁衣,便宜了龟鳞巨蟒。 可没等龟鳞巨蟒自得,意外又发生了,只见它蛇躯猛地一僵,开始剧烈扭团挣扎,似乎有什么在它体内乱串,龟鳞巨蟒想以此方式碾死体内隐患。 可此法无效,体内物仍乱串不已,甚至让它龟鳞下方血肉诡异的凹陷消失,显然是被吞食的蛇王不甘逝去的挣扎让它痛苦不已,龟鳞巨蟒疯狂挣扎,想呕吐出吞食之蛇,结果只来得及呕出一团被毒液腐蚀的血肉,便倒地失去气息。 竟是那小蛇的毒液从龟鳞巨蟒内部腐蚀它血肉,让之暴毙。 龟鳞巨蟒至死才明白强悍的鳞甲只防御得住外界袭击,自身内部仍然脆弱,它生吞剧毒无比的小蛇,是无比愚蠢的举动! 死去的龟鳞巨蟒腹中,动静依旧不小,小蛇在其腹内全部腐蚀掉了血肉,却破不开那防御绝伦的鳞甲,被生生封闭在龟鳞巨蟒体内。 动静随时间推移很快平息下来,曾雾林制霸一方的小蛇不知是窒息而亡,还是被自身毒液腐蚀死去。 至于飞蛇,怕早在龟鳞巨蟒体内被小蛇毒液腐蚀得化成血水了。 …… 龟鳞巨蟒躺尸不远,一座蜷缩的肉山缓缓涌动,从中露出一个的蛇头,它看了看身下的蛇尸,又看了看远处扭打成团,激烈焦灼的另一战场,一脸疑问。 海蟒自争皇起,自知实力最弱,不生一丝杀戮之意,血脉中的呼唤也只当是耳边风,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只是碍于庞大身形,导致它这等行为完全是鸵鸟埋头,自欺欺人。 不过就这般拙劣的隐藏,场上竟真没一蛇王理会海蟒,自顾自的弑杀起,完全无视了它的存在。 运道垂青,它不仅没被蛇王袭击,反而五位蛇王同归于尽,死在它面前,这让一直冰冷性格的它头一回感到懵然。 ‘没蛇管管的吗?’ ‘那我吃了哦?’ 海蟒一咧嘴,蛇躯舒展,一口将龟鳞巨蟒咬住,如吸面条般吸溜一下就吞了下肚,庞大的龟鳞巨蟒在体型更变态的海蟒面前,吞下去完全不是事。 …… 第78章 绝境互食不服命 随着五位蛇王的吞下,海蟒腹部更大了,腹皮布满血丝,断尾处血肉越发狰狞,大量蛇类在它胃中还未消化,随时可能破裂炸开。 海蟒只瞥一眼,便不在意挪开了视线,腹中物消化源源不绝的提供庞大热流供给全身,海蟒的伤势以极快速度愈合,腰斩的伤势对它不再是性命之忧。 海蟒相信以它如今拥有无与伦比的自愈能力,只要经历数个夜晚,便能痊愈! 当然,前提是在这场争皇炼狱中活下来。 海蟒定睛望去,另一战场也临近结束,尘埃滚滚中,两条不知底细的大蛇已消失不见,想来已被吃掉了,仅存二蛇,其一是尾部肿硕比头大的怪蛇,神色疲惫但无一丝伤势,其尾部持续不停摇晃,铃铛声不绝。 还有那一肚坏水的肚皮蛇,其透明肚皮内,两条大蛇浸泡绿水中,绿水不停沸腾。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者的关系怪异,肚皮蛇摇晃肚水,毫无戒备的将背部暴露给大尾蛇,而大尾蛇抖动肿尾响着铃声紧跟其后,竟也不趁机袭击,二者就跟主仆一般,大肚蛇是仆。 海蟒冰冷瞳孔收缩,虽不知发生何事,但明白二蛇已达成和解,携手齐心共抗外敌,而场上其余蛇王均已阵亡,剩下外敌,只余它一个。 海蟒了然,争皇炼狱,它躲不过了。 面对驰来的二蛇,海蟒如临大敌,足有壮汉虎腰粗细的蛇躯盘旋,蛇首高高伫立,蓄势待发。 “嘶!” 海蟒抽动断尾,断尾已结痂伤口再度崩裂,蛇血飞溅,伴随此代价的,是给予庞大蛇躯巨大的冲击力,海蟒嘶鸣,巨口撕咬冲上,打算抢占先手将那看起来威胁更大的大尾蛇绞死,再对付大肚蛇。 腥风袭来,大尾蛇不慌不忙吐着蛇信子,肿尾摇摆加快,铃声响起,海蟒扑来的身形竟诡异的跌倒在它躯前,来个狗吃屎。 海蟒疑惑,吐掉满嘴泥沙,立起继续进攻,却骇然发现蛇躯不受自身控制,本往左驱,蛇躯往右,想向上,蛇躯下沉,好端诡异。 海蟒好不适应,在地面打滚迟迟未能起身,庞大蛇躯直撞得深坑砂石掉落浓烟四起。 大尾蛇吞吐蛇信,其身前大肚蛇带着一荡一荡的大肚袋,目光呆滞爬行向海蟒而来。 海蟒自是不会坐以待毙,好不容易适应这莫名的古怪,可大尾蛇尾铃再响,海蟒躯体控制又发生诡异变化,这次上左、下右颠换,更难适应,海蟒短时间只得原地翻滚。 海蟒懵了,为何它听到声音后,身体控制就乱套了? 大尾蛇气机下跌大截,疲惫更浓,显然使用尾铃制服海蟒并非表面那般轻松,它指唤大肚蛇尽快吞了海蟒,海蟒眼见傀儡般的大肚蛇逼近,爬上它蛇躯上,却无力制止,一时只得等死。 海蟒不甘,它败的稀里糊涂,连近其身都做不到,同样是王,为何差距如此大? 难道它偌大体型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吗? 大肚蛇张开大嘴含住海蟒断尾处,直挺开始吞食,足比大肚蛇体型大上百倍的海蟒在它大嘴吞咽下,完全不是事,大肚蛇就如同猴皮筋捏成的蛇,躯体从内极致扩张,化为薄薄一层皮囊覆盖住海蟒。 很快,大肚蛇将海蟒头部以下蛇躯吞没,海蟒最后一丝生机,也将熄灭。 大尾蛇满意无比,接连催眠数条蛇王,还完全操纵大肚蛇,让它精力达到极限,好在争斗最终,胜者是它! 大尾蛇不敢怠慢,担心精力耗竭二蛇清醒恢复过来,迅速爬来,一口咬住大肚蛇尾部,将之吞入胃中。 大尾蛇没一口吞掉海蟒与大肚蛇的胃口,但它也有自己的办法,先吃一部分,等消化后继续吞咽,一点点蚕食殆尽。 大尾蛇此刻对海蟒的催眠已经停止,可海蟒也彻底被大肚蛇含入口中挣脱不得,绝望之际时,意外突发,海蟒在大肚蛇腹中无端生出一股推背感,海蟒蛇头竟有一截从大肚蛇口中滑了出来。 海蟒惊愕,本闭目等死的它扭头回望,发现原来是它断尾处被大肚蛇肚中绿水侵蚀破裂,还伤及胃部脏器,成千上万未消化的蛇类形成的洪流从伤口处汹涌喷出,强大冲击力使它强行从大肚蛇口中滑出一段。 这倒是因祸得福,不想一直是极大破绽,险些命丧黄泉的腰斩伤势,此刻竟在死亡边缘拉了它一把。 仿佛冥冥中有存在告知,它命不该绝! “嘶!” 海蟒自不会任由机会流逝,一声决然怒鸣,冷冽蛇瞳扫过,恢复正常的蛇躯猛摆,调动体内一切所能助力之物,愤然向大尾蛇撕咬而去! “嘶!” 大尾蛇不想入了蛇腹的海蟒还窜出来反击,慌乱之际想挪身躲过撕咬,可蛇躯不堪疲惫,一身本领又仅在催眠之上,蛇躯羸弱,躲闪的动作缓慢到了极点,面对海蟒绝地一击,大尾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连带地面大块泥土,完整送入蛇口。 随着吞食大尾蛇的短短时间流逝,海蟒窜出的蛇躯也重新被大肚蛇吞咽进蛇腹,海蟒力竭无力阻止,蛇头被吞没的最后关头,海蟒顺着口中大尾蛇咬住的大肚蛇蛇尾往上吞去。 海蟒还没放弃,既然大肚蛇想吃它,那它也吃回去,就来比比谁先被吃掉! 海蟒视线陷入黑暗,被大肚蛇完全吞没,而海蟒也咬住大肚蛇尾部疯狂吞咽,从外看去,大肚蛇像是自食其尾,形成奇妙的∞! 绿水沸腾,海蟒的尾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腐蚀,在消化方面,大肚蛇肚中绿水世间难逢敌手,在它擅长领域中比斗,海蟒是那么的不自量力。 然而,海蟒乃生命蛇王,强悍的治愈之力开始发力,与大肚蛇腹中绿水展开拉锯战,硬是支撑海蟒不死,吊着一口气强行保住海蟒性命。 反而被海蟒吞没的大肚蛇蛇尾,开始被消化,被海蟒一点点蚕食。 时间一点点流逝,巨坑内光明与黑暗不断交替,不知过去多久,大肚蛇坚持不住了,渐没了气息…… 其宽广肚皮逐渐硬化,形成蛇蜕一样存在,其内血肉被海蟒尽数吸收,海蟒吸取九位蛇王精华,蛇躯开始蜕变,种种不可思议变化在暗中有序进行,让海蟒往未知方向演化。 又不知多少日夜流逝。 海蟒再度变大三分,海蟒尾部伤势痊愈,腰斩处血肉变化,强行凝成尾部,海蟒重新得以完整,只是这新生尾部终究是腰部所化,粗细足堪比成人大腿,海蟒周身长度也没原本那般修长,看着短且壮硕,像条涌动的肌肉大怪虫。 演化持续进行,逐渐的,海蟒有了毒牙,其内蕴含的是雾林蛇王的致命毒素。 海蟒鳞甲褪去水蛇的黏滑,新生一副厚重的铜黄鳞甲。 …… 直到有一天,隐隐约约的人声传来,隔着大肚蛇化成的蛇蜕,海蟒被人在蛇躯上乱涂乱画搞鼓了好一阵后,一股热流从外流入海蟒血脉中,海蟒神智混沌中,与某生灵有了一缕联系,冥冥中,好似知其喜怒哀乐,知其想法,也对其不由自主的产生依赖。 于此同时,一道跳脱的少年声,惊醒了它。 “我的冥兽,万蛇之皇,还不快快醒来!” 第79章 冥兽现世添凶兽 “嘶!” 海蟒猛然醒转蛇眸睁开,附着其身上的蛇蜕炸裂,海蟒在日光沐浴中重生,三尺厚如缸粗壮的蛇躯肆意舞动,仰天嘶鸣,向人间宣誓着它已封皇,同时也在发泄着其中历经的无数磨难,九死一生的煎熬与痛苦。 “咳咳!” 海蟒巨大的蛇躯舞动卷起的狂风,让周围哑仆东倒西歪,呛的不行,其威力之强,甚至能掀翻屋檐。 难以想象,仅此蟒躯舞动的余波便有如此威力,其身躯内蕴含的又是何等威能? 姬嬷嬷抬眼望向鹤立起高达数丈的庞然大物,完全遮挡住天边的烈日,使其陷入阴影中,目光不可遏的露出骇然。 冥兽,她这少主聚资无算,集天魔门全派之力耗费不知多少精力炼制的怪物,真炼成了! 而其冥兽又这般难以言喻的恐怖,气势直逼门主云鹤上人的灵宠獠牙! 须知,獠牙乃百年蝙蝠王,存在的岁月里一直称霸天魔门第五峰,邪灵峰上的无数邪诡毒物,是绝世凶兽般的存在,若斟世轩能列出凶兽榜将世间所知的凶兽皆入其中,獠牙绝对会名列三甲,力压天下凶兽! 如今能与獠牙媲美的冥兽诞生,那便意味着,从今往后,绝世凶兽再添一位,拥有冥兽的闻人甲实力,将几何倍飙升。 冥兽在手,天下将再无人敢轻视闻人甲,哪怕如云鹤上人这般天榜强者,对其动手前也得掂量一二。 姬嬷嬷心中震撼,情绪复杂,玉指不停在闻人甲掌中不断共享外界情报。 闻人甲内心同样震撼,按捺不得激动,哈哈大笑道:“不成想我最终冥兽,竟是你这半截海蟒,世事无常,真道世事难料!” 闻人甲言语引起海蟒注意,海蟒冰冷蛇眸扫过,便一眼发现了其中的闻人甲,那是它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的生灵,将它腰斩的生灵! 海蟒缓缓俯下头颅,成年男子拳头般大的瞳孔紧盯闻人甲,一身蛮荒压抑的气机死死锁定他,黄褐色的厚重蛇鳞扭动间发出砂石摩擦般噪音。 海蟒同时还发现了,它与眼前这生灵,有了一缕牵绊,它,竟对其存有依赖感! 耻辱! 对腰斩之仇敌产生依赖,是皇难以启齿的羞辱! 海蟒杀意顿显,巨口微张,两枚尖锐的毒牙暴露在外,滴答着冒青烟的毒液。 姬嬷嬷吓得满脸苍白,急忙比划告知闻人甲。 闻人甲知晓后,毫不在意,淡然一笑,杖中剑出鞘。 锵! 只见他手握那缕清风指向海蟒,内力如溪流涓涓流淌汇集剑上,冷冽剑气扫荡而过,闻人甲沉声问道:“你这大蛇,可想再试一次腰斩之痛?” 海蟒见那熟悉的无形剑,蛇眸露出深深忌惮,杀意微敛。 “臣服,我将带领你看尽世间繁华,鹤立人间最高峰。反之,死!” 闻人甲淡漠话语传来,经《冥兽》秘籍所载,在二者体内用秘法构搭的牵绊,海蟒清楚明白闻人甲所言含义。 海蟒蛇眸死死盯着闻人甲,许久,才彻底收敛杀意,脑袋低垂,表示臣服。 随着海蟒臣服,二者冥冥中的一缕联系更加紧密了。 闻人甲收剑入鞘,上前摸索,抚摸着海蟒头上那坚如磐石的鳞甲,心头满意。 他感知着冥冥中与海蟒的一缕联系,感知到它难以隐藏的杀意,明白海蟒的臣服只是暂时,只要他实力无法压制海蟒,或他受创软弱之时,海蟒势必会最先倒戈发难,绞杀他! 闻人甲没有在意,冥兽自万千同类厮杀脱颖而出,本性凶虐,其中皇者更是如此,想要它彻底臣服几乎不可能,收服这等凶兽为己用,本就要承受此反噬风险。 闻人甲凭借秘法使海蟒与他存有一点依赖、海蟒对腰斩阴影,与周围哑仆们的声势才勉强镇住它使其臣服,先不提使其彻底臣服不切实际的话语,若让海蟒察觉他是个纸老虎,实力远远不如它,只怕当场便翻脸把他吃了吧。 闻人甲只得尽力维持形象唬住冥兽,不露一丝怯意,必要暴露时,先杀冥兽! “你原为半截海蟒蜕变而来,往后你便叫,一半!” 闻人甲为其取名。 一半蛇信吞吐,也不知认可与否。 “去吧,别惊到他人。” 闻人甲俯身低语几句,一半随即蛇躯扭转,地面泥沙飞溅,身形潜入地下,消失无踪。 “哈哈,有趣,竟是那打洞蛇的能力。” 闻人甲对此轻笑,后喃喃道:“冥兽法,乃仙法,冥兽皇者,乃仙虫,至多可具十王神通,蛇皇一半,也不知你身具几种。” 闻人甲感慨良久,才回过神,迈步回书房寻到笔墨书信一封,继而将之交托一位哑仆,淡淡道:“我记得门中有在蜀山派安插眼线,去,把信给他,务必让他将信送到蜀山派高层手中。” 此信关系重大,蜀山派家大业大,寻常人送上的信极可能被无视丢弃,闻人甲不放心,又不想暴露自身存在,只能行此法。 哑仆领命,迅速离去。 “芽芽!” 姬嬷嬷担忧的用玉指比划心中所想。 按照青龙护法的计谋,集蜀山派之力埋伏围攻云鹤上人,云鹤上人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姬嬷嬷怀疑闻人甲会假戏真做,真把云鹤上人做掉,自己来当门主。 “嗯?我岂会是那样的人?” 闻人甲一愣,哑然失笑,连连摇头,道:“姬嬷嬷,我若假戏真做坑害师尊,你觉这门主之位,落到我这三流小卒头上的几率是几成?” 姬嬷嬷一愣,摇头表示几乎不可能,哪怕有两位护法鼎力支持,少主真当了门主,门主之位的诱惑下,怕是活不过几日便会被暗中割去头颅,门主移位。 “既然弊端如此之大,我为何还要坑害师尊,有位帮我挡风遮雨,指点迷津的师尊,难道不美?” 闻人甲哈哈大笑,师尊对他百般好,授毕生所学,还救他与顾青性命,他怎会下作的害了师尊。 若真有他们师徒对立的那天,也绝不会是闻人甲为一己私利所导致。 闻人甲笑得意味深长。 第80章 妙妙无极辈是空 蜀山派。 某厢房内,外门弟子毛大壮正和他道侣修炼,很是努力。 自从毛大壮攒够贡献兑换了一门双修之法,修炼一日顶十日的内功增长速度让他与其道侣食髓知味,每日都要与之修炼。 【被查了,省略几百字,内容大概是:姿势、羞、不动威胁、只能配合 大家脑补一下下吧,为啥别人啥都能写我刚发就查,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窗纸破碎,一块绑着纸团的小石射入。 毛大壮一惊,敏捷跃起,不顾身不着寸缕,连忙查看。 发现是天魔门来信后,脸色一变,一记手刀将靠近的道侣打晕,穿上衣物便往长老处潜去。 …… 半个时辰过后。 蜀山议事大殿。 数位发眉皆白的老者围坐,低声议论,其围拢桌面上,正是闻人甲亲笔书信。 “此信无端出现在我寝室,来历不明,此信真假难料。” 一老者抚须道。 “正因如此,我才召集长老商议,看诸位有何见解。” 一居中盘坐的老者闭目低吟,他是蜀山派当代掌门,空无极! 其凭借一手已达登峰造极境的绝学妙妙无相掌,掌力冠绝群雄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实力排名斟世轩地榜第四。 如今这尊大能,因不明信笺,深夜失眠。 空无极眉间深藏无奈,他本与天魔门青龙朱雀二位护法定下灭魔计划,将云鹤上人那魔头诱骗伏击,逼问出邪灵长生功,再击杀此獠以除魔道枭首,减天地祸患。 空无极也遵守诺言这几日正准备引领蜀山弟子前去伏魔,不料此信送来,他的内心动摇了。 此信上叙述,青龙朱雀二护法与蜀山派埋伏云鹤上人是假,暗中打算联合云鹤上人围剿蜀山派是真,真做盘中食者,为蜀山派! 空无极本已入睡,深夜被惊扰见信言,如寒冬泼来一盆冰水,瞬间睡意全无,只觉手脚冰凉,一时间脑海胡思乱想不停。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空无极越想越心惊,若真按信中所言,前去伏魔的蜀山弟子被埋伏团灭,蜀山派实力必定大损,若再往深一层想,他们中调虎离山之计,空虚的蜀山派被云鹤上人那贼人率领天魔门乘机而入,后果更不堪设想! 空无极脸色难看,可只因一不知真假的信笺就放弃围剿云鹤上人,夺取绝世内功这等天赐良机,他又不甘,于是连夜召集长老商议,便有了议事殿中这一幕。 众长老低语不停,一长老提议道:“不如让蜀山三子跟随掌门一同前去,以三子联合组成的诛仙剑阵,哪怕是云鹤上人这等天榜高手也万不敢硬接,只能狼狈逃命,必能护掌门周全不惧入局。” “三子与我同去,蜀山若被乘机而入当如何是好?况且,三子神功未成,未到出世之时,绝不可轻易与云鹤上人会面。” 空无极不假思索,果断拒绝,其隐含的秘密让众长老识趣不再提及。 “好了,此次我仍前去。” 长老议论良久仍得不到一个完美解决办法,附和声最多的,是让空无极放弃伏击云鹤上人,避开风险,空无极无奈,只得拍板喊道。 “这……” 长老面面相觑,忧虑良多。 “不必担心,我放弃伏击云鹤上人,若真按信笺所言那风险实在太大,但我仍要走这一遭。” 空无极放下对云鹤上人的执念后,心情明显好转,淡淡笑道:“伏击云鹤上人此撩不成,但我等却可灭了天魔门青龙朱雀二护法,天魔门不是想声东击西?我等同样可以!” 同样为斩魔护道,既然灭了云鹤上人风险太大,那便换个目标,在埋伏前,将临时盟友二神兽护法给灭了,既不用担心被夹击,也一样对魔道造成打击。 并且,面对地榜人物,蜀山派无需派遣多少人手,有三子为首众弟子坐镇蜀山,不必担心贼人趁虚而入。 “妙啊!” 长老们一听,思索明其中蛐蛐后,纷纷拍手赞道。 空无极心头大石落下,神情恢复淡然,推敲完善此番前去的一些细节后,挥手解散议事,独自一人盘膝静坐,目光触及信笺,暗自得意。 “二位神兽护法及其派系弟子一除,天魔门也得大出血吧,只可惜不能为蜀山再添一门内功绝学!” ………… 中原极西。 巍峨群山中,一飞燕划过山间淡云,没入其中。 “吱!” 黑影呼啸而过,飞燕只是一恍惚,便惊慌发现身躯被巨爪嵌住,沦为黑影口粮。 “吱吱!” 黑影快速晃动翅膀,狂风卷动,消失在群山中。 此时山中某一垂天瀑布之地,一无眉男子静躺在树荫中假眠,黑影袭来的动静让他不甘不愿的睁开眼皮,见黑影爪中紧握同心燕,一挑眉肉,抬手一招。 只见黑影落在无眉男子手上,竟是只狰狞大蝙蝠! 无眉男子拿下同心燕,解开脚腕信笺,后随手打开旁边的鸟笼,鸟笼内,是同心燕心心念念的伴侣,同心燕义无反顾的冲入鸟笼,二者相互依偎。 “甲这家伙的布局终于要收尾了?” 无眉男子看完信笺,低声轻笑道:“也罢,忙活数月,我该回去了。” 脚步稀疏声从身后传来。 无眉男子不回头,淡淡道:“师弟,回去吧。” “回去也好,天魔门门主销声匿迹多时,门中人心怕是浮动了!” 老者站在无眉男子身后,信笺笔墨一览无遗被他所见,颔首道。 “可惜这轩辕,终究还是寻不到啊!” 云鹤上人伸着懒腰,将手上凶兽抖落草地,獠牙落地不满的吱吱抗议。 “单靠天仙珠寻到轩辕的可能微乎及微,此番你我二人也就闲得无聊来碰碰运气,只能等数年后群英会甲进金刚寺藏经阁为我寻来地图了。” 云鹤上人遗憾道。 司马空默然赞同。 二人一兽随即消失在群山中。 …… 日记—————— 咸晟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九日。 所有布局已按班就位,落子成阵,杀招将至。 静待,摘果时。 …… 第81章 好美尼姑当偷袭 前往雾林的道路上。 闻人甲主仆二人与青龙朱雀护法及其诸多亲信弟子全副武装,策马急行。 闻人甲依旧选择马车出行,并且马车上放满大小沉甸包裹,严重拉低队伍急行速度。 二位神兽护法麾下的天魔门弟子对此微词颇多,其中肥腚出言嘲讽道:“娇嫩的落水包不好好待在门里养尊处优,来凑什么热闹,还以为是踏春把家当都带上?” “闭嘴!” 李厉对徒弟喝道,不同肥腚等人嫌弃闻人甲拖慢速度,李厉与林冥是知晓闻人甲这满满包裹里全是大杀器,火药! 闻人甲原话,是想将火药埋了给那人添道开胃菜! 李厉暗自对闻人云鹤的失败感到怜悯。 “若不亲眼目睹闻人云鹤身死,我心仇恨之焰无法熄灭。” 闻人甲没在意肥腚等人的不敬,笑笑答道。 弱是罪,在魔道中更是如此,闻人甲实力地位不如在场任何一人,即便是负责烧火煮饭的打杂弟子也比他强上数个层次,就算闻人甲少门主之尊,也难赢得一丝尊重。 二位神兽护法看在眼里,没法说什么,毕竟崇尚以实力为尊的魔道中人,很难臣服这种身居高位却实力低微者。 闻人甲在天魔门生活许久,也早习惯了,没惹恼他前懒得跟人计较。 或许等闻人甲熟练使用那三十年内力,剑法再修炼上几个台阶,这些人眼里的轻视才会消失吧。 “还不去给少门主赔礼道歉?” 李厉抬手就是一个掌掴,肥腚吃疼,羞愤不已,只得弯腰不甘地道歉。 “无妨,只要能杀了闻人云鹤,大伙都是我恩人,骂我多久都成!” 闻人甲乐呵呵道,收尾在即,他没一丝放松,在二位神兽护法面前,从不对云鹤上人有过尊称,以防暴露。 小插曲一晃而过,队伍急行不停。 然而进入雾林外界地带时,官道上,有位白衣客拦住他们。 “吁!” 李厉等人拉缰停下,皱眉望着拦路者,暴脾气的李厉出奇的没有喝骂,因为那人穿着的,是蜀山派弟子服。 “蜀山派弟子,为何拦住老夫去路?” 李厉问道。 “见过青龙朱雀二位护法,诸位天魔门兄台。” 蜀山弟子摘下斗笠,露出忠厚的脸型,年纪不轻,眼角皱纹初显。 只见他继续抱拳续道:“我并非有意冒犯拦截,只是此次约定好的埋伏地点在雾林境内,雾林常年缠绕迷雾极易迷路,我蜀山有此顾虑,便提前在道上等待诸位到来,与诸位熟道者一起进入,以防不必要麻烦耽误正事。” 李厉一听,觉得在理,与林冥对视一眼,不疑有他,出声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进入,蜀山中人现在何处?” “正前方不远处歇息,诸位请跟我来!” 蜀山弟子脸上一松,拱手笑答。 “走!” 林冥沉声道,队伍前行,紧跟蜀山弟子身后。 马车内,闻人甲听着交谈,面上笑容浮现,突发的变故让他明白蜀山成功被信笺带歪,按他的预想将目标放在了李厉林冥二人身上。 “姬嬷嬷,要开始了,准备一下。” 闻人甲低声笑道。 “芽!” 姬嬷嬷紧张地回应一声,精神紧绷。 …… “哈哈哈,青龙朱雀,二位十多年不见依旧老当益壮,可真羡煞空无极!” 闻人甲一行没走多久,进入一片乱石耸立之地,便听闻苍老而不失浑厚之声从远处传来。 李厉闻声望去,笑意浮现,昔日你追我逃的正魔二派,不曾想有朝一日能放下成见,携手和谈,李厉唏嘘世事无常的奇妙,拱手道:“妙妙手空无极,不,现今该称呼为蜀山掌门了,多年未见,你竟成了蜀山魁首,羡煞的可该是我。” “不得自在,何羡之有。” 空无极道袍拂动,白须飘荡,缓步上前作揖,后自嘲道。 “怎地,蜀山掌门贵为七大正派魁首之一,还不得自在无忧?” 李厉与林冥等人纷纷下马,林冥惊讶问道。 “呵呵,身为掌门又如何?” 空无极无奈摇头,道:“蜀山不同你们魔道门派为掌门一言堂,我虽贵为掌门,可想做何事都有诸位长老牵制,一旨难通,哪来的自在可言。 并且平日诸多杂事也得我处理,从早忙到晚事事亲力亲为,这掌门之位属实难当啊!” 空无极与李厉林冥二人寒暄不停,丝毫看不出几人曾经是刀锋相对,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仇敌,空无极与二人的距离,也趁机拉近许多,面面对立只差勾肩搭背了。 空无极见二人毫无防备的与他闲聊,讥讽之色一闪而过,后露出愕然神色张目结舌地望向二人身后,惊叹道:“好美的尼姑!” 李厉与林冥一愣,下意识望向身后,只看见自家四大五粗的亲信弟子拄在那儿,未发现有什么尼姑,心中忽然闪过不妙预感。 一股掌风扑面袭来,李厉与林冥急忙回头,却已反应不及,李厉惊怒交加,厉声喝道:“没二卵子的空无极,你竟敢出尔反尔搞偷袭!” 空无极嘴角嘲弄,十指弯曲成莲花手印,运转内力,一记妙妙无相掌直击二人胸口膻中穴。 “自古正魔两立,同你们这种邪魔何须讲道义,二位神兽护法如今依旧愚昧啊,数十年的岁月怕是活到狗身上了吧?” “噗!” 李厉与林冥胸口挨个结实,吐血倒飞了出数丈远,不知生死。 “杀!!!” 随着空无极的偷袭,埋伏在乱石之后外的蜀山弟子得到指令,上百人齐齐冒出,施展蜀山武功,手持刀剑杀向仍未反应过来,愕然呆立天魔门弟子。 一时间,惨叫不绝! 第82章 火药连天炸生路 “杀!” 蜀山弟子一身素白道袍,嘴中历喝不断,围袭向天魔门众人。 场面顿时一边倒。 直到双方人短兵交接,天魔门这边才反应过来他们着了蜀山派的道,蜀山的目标不是云鹤上人,而是他们! 蜀山压根没想过与他们合作围剿云鹤上人! 天魔门弟子恍然醒悟,立马破口大骂,将蜀山派上下连带看门狗的血缘关系全骂个乱,上至追溯十八代老祖与驴的故事,下至无子无孙孤寡终老被吃绝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句句引用经典有根有据,直骂得假的也成了真的一般。 闻人甲躲在马车内听得大受启发,叹道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魔道中人,许多污秽没见识过,根本想象不来! 与之相比,殷城的那些泼皮老乞东一句西一句想啥骂啥,毫无逻辑可言的辱骂,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低俗之极的污秽言语让高冷的蜀山弟子们气得两眼泛白,七窍冒烟,他们常年在蜀山修身养性,参悟道法,极少接触外界,何时听过这般污耳之语,顿时人人面如猪肝暴跳如雷,年纪大点的,甚至捂住胸口艰难低喘。 难以形容的怒火灼烧着他们内心,目中杀意凝如实质,手中兵器舞动更快,势要劈裂天魔门弟子嘴牙,不把这些魔头杀光,他们会心生心魔,夜不能寐! 双方交战激烈焦灼,只是蜀山弟子有备而来以逸待劳,而天魔门弟子陷入埋伏被团团包围,两领袖头头又被偷袭不知生死,形势对其非常不利,很快成了一边倒,天魔门弟子陆续被斩杀。 与此同时,击中李厉与林冥二人胸口膻中,却被其内浑厚得不像话,如同活了数百年怪物才累计的内力反震后退数步的空无极一脸惊骇,后面露狂热,大笑道:“这等浑厚却斑驳的内力,原来如此,你二人竟修有邪灵长生功,难怪会窥伺云鹤上人的项上人头。 原来你们真心想对付云鹤上人,是我空无极轻信谗言,错怪你们了。不过事已至此,再无挽回余地,你等还是乖乖交出邪灵长生功,再去死罢!” 空无极足下青丝履踏破地面砂石,一步丈二的快速逼近倒地不起的二位神兽护法。 轰隆! 数道轰炸声响起。 危急关头,姬嬷嬷出手了,纤纤玉手提着被闻人甲点燃引线的火药包,使劲丢在空无极与神兽护法中间,生生阻断空无极的致命追击。 大量的火药炸开,威力让空无极不敢触其霉头,只得停止追击,白眉紧皱,瞥向闻人甲主仆二人。 “掩护二位神兽护法撤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时,天魔门弟子已杀到李厉与林冥身边,发现二人伤势严重气息衰竭,但气息仍存,大喜过望,一直侧耳留意外界战况的闻人甲及时大喊,同时让天魔门弟子把李厉与林冥送到马车内。 失去主心骨的天魔门弟子依言很快将李厉与林冥送上马车,闻人甲连忙让姬嬷嬷把脉查看二人伤势,发现伤势非常糟糕,肋骨几乎全断,并且被妙妙无相掌封住穴位,一时间已无动弹之力。 闻人甲提起的心弦微松,紧接大喊道:“走,往雾林冲去!天魔门之肛,肥腚何在?带路进入死士据地,唯有八百死士,才能为我等争取一丝生机!” “都到这时候,能不提我那该死放绰号吗?” 肥腚奋力斩落一位蜀山弟子,听着闻人甲在上百号人物面前喊他耻辱绰号,气极反笑,险些倒戈来给闻人甲一刀,但身体还是诚实的纵身上马,血刀指向,带领队伍突围。 此时李厉与林冥所带的亲信弟子,已被斩灭半数,只余下十来人,面对人数仍近百的蜀山弟子,完全是螳臂当车,无一丝胜算可言,逃,是唯一选择! 余下的十余人,皆是武功较好的一流高手,其中超过三十岁没能入人榜,但实力比在人榜的肥腚强的天魔门弟子,也有不少,这些好手一起发力突出重围,还是有希望的。 只要那蜀山掌门空无极不出手的话……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空无极很快逼近众人,一双妙妙无相掌以无敌之势杀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无一人能拦截片刻,仅数息间闻人甲这边便再损七人。 实力差距太大了! 闻人甲神色凝重,天下人将武功划分六境,不入流喽啰、三流打手、二流好手、一流高手、名宿高人、绝世强者! 其中以斟世轩天地人榜划分后三境。 人榜实力者以一敌百,为一流高手。 位列地榜者开宗做祖,为名宿高人。 位列天榜者摧城断江,为绝世强者。 而空无极名入地榜,更是接近绝世强者的地榜前四存在,一个招面就将李厉与林冥同为地榜名宿的二人废掉,虽是偷袭之举,却也不是肥腚他们能抗衡的人物。 好在闻人甲早有准备,先将二位神兽护法让其余人背上马背,后与姬嬷嬷轻盈越出马车落在拉车马鞍座,割断靳绳让马车脱离,在其余弟子掩护下迅速逃离突围。 后方追赶的空无极见脱节马车与他之间的距离迅速逼近,心中一阵无端心慌泛起,警觉大起,顿时刹止身形,急退远离。 轰隆! 爆炸声再响,这次火药量更大,这个马车的火药全被引爆了,马车还未解体完便被凶猛火团吞噬殆尽,恐怖的有形火浪冲垮一切阻碍物,余波波及整个乱石之地,碎石溅射,挨近的蜀山弟子直接掀飞数丈生死不知,运道较好离得远的弟子也被燃烧衣物,外露皮肤大批烫伤,外加满头被碎石砸出的大包。 后方骇人火浪滚滚,所形成的暴躁气流推动天魔门众人跑得更快,而拦截的蜀山弟子却直面火浪,被冲退数步乱了阵型,包围圈出现破绽,肥腚他们自然不会错失机会,脚捅马肚杀向破绽处,直冲出包围圈,向雾林而去…… 咻! 莲花掌风在火浪中一前一后打出两个大窟窿,空无极面色难看,阴沉地望着远去的天魔门弟子,嘴里的鸭子飞走了! “追,几个重伤之人跑不了多远!” 浑身只有道袍略微脏乱的空无极在爆炸中看似完好无损,但明显起伏的胸口暴露了他实际也不好受。 “是!” 蜀山众弟子领命。 第83章 死局当头人自危 夜色降临,雾林中。 李厉与林冥此次所带天魔门亲信弟子只剩四人,皆浑身带伤面无血色,数人三三两两的乘马急行在满是迷雾的雾林中。 “咳咳……” 赶路队伍的沉默气氛被一阵咳嗽声打破。 “师父您好点没?” 肥腚闻声惊喜望去,却是马背上的李厉恢复了些许,发出动静。 “不能去驻地。” 李厉没理会肥腚,声音微弱却坚定道:“我们绝不能让蜀山追来暴露驻地的位置,一旦死士被蜀山扫荡灭掉,或走漏风声被闻人云鹤知晓位置前来摧毁驻地,闻人云鹤将再无顾忌,我们再无退路!” 李厉没有晕迷,一直清醒着,只是被空无极的妙妙无相掌这门稀世绝学封了穴位,才一路未有动静,直到现在,他才用体内澎湃的内力冲开穴位一点,却也仅一点。 “青龙护法,此言差矣!” 闻人甲在马鞍上颠簸着,出言反驳道:“我们如今身受重伤,深陷绝境,走不了多远,被蜀山中人追上是迟早之事,若不动用死士绝无生机可言,人都死了,留着退路又有何用?” “这……” 李厉犹豫不定。 “听少门主的吧,丢失退路被闻人云鹤清算,那也是以后的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若能熬过此次劫难,重新另选个驻地便是。” 林冥与李厉修为相差无几,此时也冲开了穴位,开口认可闻人甲所言。 “是啊师父,逃过蜀山追杀要紧。” 肥腚道。 “属下也认为该如此。” “俺也是。” …… 众亲信弟子纷纷劝说李厉。 “也罢,若此次死士全灭,闻人云鹤这厮不再顾忌死士霍乱天魔门,要对我等动手清算,大不了老夫伤势痊愈与闻人云鹤做上最后一场,若技不如人丢掉性命,老夫也认了,只是到黄泉路上无颜面对老门主。” 李厉无奈闭合双目,默然运功冲穴疗伤,不再阻拦众人前去死士驻地。 “空无极,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无耻!” 李厉感知体内沉重伤势,表情狰狞,想到被偷袭时空无极的下作嘴脸,胸口起伏不停,险些吐血。 “堂堂蜀山掌门却如此下贱,妄为正派魁首!空无极你给老夫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李厉紧闭双目中蕴含着难掩的淫秽,心中已想好无数种炮制空无极的酷刑,若给他抓住,他保证要让其身上所有的洞同时塞满,让其感受地狱的滋味! 肥腚再度带路,引领众人急行向死士驻地。 驻地位于雾林内,常年大雾弥漫难寻踪迹,肥腚虽只来过一次,还是与闻人甲等人因邱泽传承之事才来过,时隔数月之久,但肥腚寻到雾林镇外的雾林入口处后,凭借当时让他夜夜惊恐羞愤惊醒,至死也无法忘怀的入口打迷歌,很快来到了死士驻地。 “下马!” 因为缆车盛不下马匹,也不能留下这么醒目的标志等着蜀山弟子寻来,众人寻思片刻后,翻身下马,将刀在马臀上狠狠一捅,马匹吃痛四散逃离,散乱的蹄印干扰蜀山弟子,尽可能的为他们拖延时间。 而后,众人乘坐缆车迅速进入离地数丈的山谷驻地。 一进驻地,听闻动静前来查看的死士们纷纷现身,高大的身躯在昏暗的火光中默然站立,且不说其他,光足八百之数的壮汉悄无声息的搁那拄着,冰冷目光凝视聚集,形成的压迫感便已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了,谁来都得心慌三分,小腿打颤! 天魔门弟子一行人见此威慑十足的死士们,有了些许底气,纷纷松了口气,有此数百精锐死士,逃离蜀山追杀也有几分把握了,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不过他们没有就此松懈,身为魔道邪派,闯荡江湖时一直如过街老鼠被侠客豪杰追杀,丰富的杀戮打斗经验让他们非常清楚,在高手面前,死士的作用微乎及微,或许能与寻常蜀山弟子打得有来有回,可绝无可能拦得住地榜前四的空无极。 实力的差距到一定程度时,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可不是一句笑话,只要修为撑得住,屠兵如割草一般轻而易举,咫尺之间人尽敌国! 闻人甲等人不敢抱有一丝反击的意图,只希望蜀山中人追来时,八百死士能掩护他们,以肉身拦住片刻,争得逃离机会。 “速为二位护法疗伤,剩余人先行休整,待护法伤势处理完毕后立即召集死士离开驻地,现在还不是松懈时候,驻地出入口唯一,若蜀山寻到驻地围堵我等,那可大事不妙!” 闻人甲急声喝道,让疲惫的众人强打精神,纷纷处理自身伤势,盘膝运功调息。 伤势较轻的肥腚扶过李厉与林冥二人,往驻地内存放药物处走去,闻人甲与姬嬷嬷紧跟其后。 轰隆! 闻人甲等人前脚才到存放药物的石洞内,刚寻到些草药为二位神兽护法包扎伤势,只听闻外界一阵震耳的山石崩塌声响起,连几人脚下也觉剧烈地震。 “发生何事?” 闻人甲惊呼,慌乱道:“莫非蜀山已经追上来了,怎会如此之快?” 李厉与林冥闻言脸色巨变,急忙唤来一名死士询问情况。 得知并不是蜀山追来后,闻人甲等人微松口气,可死士紧接用冰冷无情的口吻说出的话语却让众人脸色再度巨变。 “驻地出入口塌方,缆车铁索断裂被拗断,疑似雾林中不明巨兽所为。” 闻人甲脸色微白,追问道:“塌方?现今可还能出去?” 死士漠然不语,等李厉重复问一遍后,死士才开口道:“不能。” “能修复不?” 闻人甲问道,李厉重复叙述。 “两日。” 死士淡淡道。 闻人甲一屁股跌坐地面,苍白脸上惨笑,十指抓入乱发中痛苦抓狂,嘶声吼道:“两日?蜀山不用半日功夫就能追上来将我们围个水泄不通,届时修好了能出去又如何? 我们死定了!” 望着绝望的闻人甲,众人无言反驳,深深绝望静默蔓延。 “少门主……” 李厉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低沉一叹,驻地离地最低处也有五丈高,若无大乘的轻功与深厚内力,绝无可能攀爬离去,若他与林冥状态完好,还能强行带人出去。 可如今他们二人胸口皆实打实的接了空无极一掌,虽对空无极的人品感到唾弃,但不得承认空无极的妙妙无相掌掌力冠绝天下,若非他们二人修有邪灵长生功,护体内力磅礴厚实强劲无比,抵挡住了空无极掌力绝大部分威力,并且体内血气也非凡的澎湃,强行吊住性命,才不至于当场横死,可空无极剩余的掌力,也足够打断他们所有肋骨,让二人再无动弹之力,更别提还被封了穴位。 死,似乎成了必然。 李厉不停冲穴,不见穴位有丝毫松动,也不知需多少时日才能恢复实力,如今情景,已是看不见丝毫生机,一时间颓然泄气。 或许,这便是他的命。 不来驻地,逃不过蜀山的追杀,来驻地,却突发塌方没了出口,静等被蜀山围剿,左右都是死局! 第84章 图穷匕见惊众人 “师尊,请赐我死士令,我去调动死士尽快清除塌方修复缆车!” 在这众人绝望间,肥腚突然跪下,深吸口气坚定自己的想法,并大声说出。 “徒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厉闻言眉头一凝,沉声道。 死士令,操控八百死士,八百死士也只会听从死士令持有者调动,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闻人云鹤顾忌的根本,即便是出生入死数十年的林冥想要借用他都坚决不肯,如今区区一个弟子也敢向他索要? 李厉这一拧眉,长期累积的凶虐与说一不二的威严让肥腚身躯一颤,口干舌燥艰难吞咽唾沫,心跳的飞快,依旧坚定跪求,索要死士令。 “也罢,事到如今,再执拗这些毫无意义,不妨让你试试,兴许会有希望。” 李厉忽地泄了气势,长长叹息,死亡逼近下他看开了,不过是区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罢了,给予弟子去尝试一番未尝不可。 随即,让肥腚上前取令,肥腚闻言一喜,按压心中紧张上前,依言脱去其上衣在背部划破皮肤,将一块硕大黑色铁令从血肉中抠出。 李厉竟将死士令嵌入后背,若没指引怕是将其掏肛灌肠都找不到死士令。 肥腚请出死士令,郑重收入怀中,为面色死灰的李厉穿好衣服,扶其坐好,后深深看了李厉一眼,庄重跪下叩首行大礼,才急匆匆离去,调动死士为自己寻找生机。 只是在场众人皆明白,生机何等微弱,有那时间修得来缆车逃离,蜀山早已经在上方候着了。 “唉……” 李厉颓唐一叹,看了一眼一直沉默运功的林冥,林冥恰好睁开双目与其对视,林冥眼神中虽有绝望,却依旧不愿放弃,不甘就此死去。 林冥微微摇首,默然继续闭目冲穴。 “我不想死,我还要报仇,我不能死! 我死了,娘亲的仇谁来报,我不甘心!” 闻人甲依旧在地上绝望抓狂,嘶哑的话语让李厉心头一酸,也让他想起与闻人云鹤这贼人的仇怨。 是啊,若他们都死了,又有谁替他们去报仇雪恨呢,老门主的仇,闻人甲娘亲的仇,难道就这么随风消逝? 辛苦半生不能如愿,含恨而亡,他怎会甘心? 可不甘,又能如何? 李厉只觉一阵悲戚涌动心头,为复仇奔波谋划半生,最终仇敌一根毛都没伤到,自己便被逼进绝路,可真谓笑话一场。 “青龙、朱雀护法!” 李厉失神,林冥默然时,闻人甲猛的抬头,出声打断了他们思绪。 李厉与林冥皆睁开眼睛望向他。 只见闻人甲面部狰狞,神色犹豫不定变换不停,良久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声嘶力竭道:“二位神兽护法,请你们将毕生功力传给我吧,如此我才能离开驻地逃离蜀山追杀,我们与闻人云鹤的仇怨才有人继续为之复仇!” 此言一出,宛如惊天霹雳,其声震耳欲聋,炸响不绝! 李厉与林冥二人皆是浑身猛烈一震,心中骇然,他们修炼邪灵长生功,自然明白闻人甲所言,是想让他们奉献自身将一切精气传承于闻人甲,成就闻人甲! 李厉与林冥沉默久久不能言语,这无疑是想让二人去死! 只是,可能吗? 他们可是魔道中人,并贵为三大魔派之一天魔门中的神兽护法,江湖上也是少有的魔道巨枭,手中鲜血无算,世人问其名无不骇然变色,朝震八方侠客,夜止小儿啼哭,其恶怯退魑魅魍魉,其口鼻浊气能污观音灵性,自私自利早已成天性。 犹记上次雾林镇中,可怜饿乞求食,二人宁愿将剩菜残汤倒进粪桶,也不会让老乞吃上一口,这等自私恶人,会甘愿牺牲自己成就别人? 即使在这几乎必死的绝境中,会为了助别人逃出生天,而牺牲自身性命?怕不是秉着死前拖个垫背的,拉着别人陪葬吧? 不! 青龙护法李厉,他会! 李厉自云鹤上人弑师抢夺门主之位后一直苟且偷生存活至今,非是贪生怕死,只为曾经与其有过一段刻骨铭心孽恋的那个人复仇,为死去的老门主复仇而屈辱隐忍活下来! 说来可笑,无处不充满谎言的魔辈中,却有如此重情义之人,对曾经门主数十年来一直念念不忘,便如深陷红楼无法自拔的艺女仍保留臂上守宫砂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这浑浑噩噩苟且存活岁月里,李厉千方百计设法杀害云鹤上人,从未放下心中汹汹仇炎,倚仗着死士明地暗地策划起起谋杀,只可惜一直未能得手,而距离最有希望的这次,却遭遇空无极背叛,谋划全盘落空。 至今李厉仍想不明空无极为何要偷袭他,明明与他联合坑杀那魔道魁首抢夺绝世内功才算利益最大。 就算正魔不两立,顶多届时合作完结再动手也不迟,为何要先一步偷袭他呢? 这有何好处? 西瓜与芝麻,空无极甘愿捡芝麻丢西瓜,李厉属实想不通。 被空无极偷袭重伤,被蜀山追击逼至绝路,眼看再无生机,李厉心头不甘如滔滔江河汹涌溢出,明明差一点便能为老门主报仇雪恨,到头来功亏一篑,他如何死得瞑目? 在他绝境之时,闻人甲索求他毕生修为言语一出,李厉整个人如遭雷击,无泽苍目焕然明亮,是啊,既然他再无存活希望,不如将修为全部灌顶传功给闻人甲,让他有足够深厚内力攀岩逃出绝境,带着他的那份仇恨活下去,替他继续完成复仇大业! 如此,他便是在黄泉路上与老门主相遇,也能有个说法! 柳暗花明! 李厉双目愈发明亮,激动得面色涌现潮红,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决定将毕生修为全部传给闻人甲,毫不在意自身性命会因此消逝! 只要能为老门主复仇,丢失区区老命,数十年辛苦修炼得来的修为全为他人做嫁衣又何妨? 一切,只为复仇……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李厉发丝散落凌乱披肩,发色斑驳,深刻的抬头纹下的老目死死盯着闻人甲,血迹凝结的唇间颤抖狂笑不停,连道三声好! 第85章 下一世再做鬼雄 “少门主,我愿将毕生修为传功给你!” 李厉双目死死盯着闻人甲良久,心情大好,连声大笑。 闻人甲闻言,癫狂的神色收敛,面色复杂,既有寻得活命之法的庆幸,也有为此不得不夺取李厉的一身修为的无奈悲戚,闻人甲用力抱拳拱手,深吐胸腔郁气平复情绪,将腰弯得极低,沉声道:“多谢青龙护法!” 李厉哈哈大笑,做出抉择后他也看开了,心情豁然,望向这今后将继承他一切的瞎眼少年,只觉越发顺眼,仿佛,在看下一世的他…… “带着我那份活下去,逃脱蜀山追捕!” 李厉一字一顿,道。 “甲,明白!” 闻人甲弓下的腰脊缓缓立直,目不可视的他努力循着声源正面向李厉,认真回道。 “不知朱雀护法,意如何?” 闻人甲忽出声,对默然的林冥道,此言一出,李厉也随之望向林冥,目光灼灼。 林冥见闻人甲向他请求,气息一岔,眼底有些许躲闪,急忙闭眼躲过李厉视线,半晌才寻个理由,勉强开口道:“你……你既得了青龙的修为,便足够带我出得谷底驻地,我不妨先保留有用之躯,毕竟往后要对付闻人云鹤,多个帮手总多成把握。” 李厉收回灼灼视线默不作声,不露悲喜,对这多年老友抛弃他独活的抉择,看不出有何想法,或许觉得林冥所言也有道理。 “朱雀护法所言极是,唯有朱雀护法与我携手并进,我才有一丝希望复仇成功!” 闻人甲恍然大悟,赞同道。 林冥这才暗松口气,但看着雷厉风行的立马开始传承仪式的二人,林冥不禁流露哀伤之色。 人非草木,林冥与李厉二人结识为友已过半辈子,如今眼看李厉为执念坦然赴死,便是再冷血无情也会心生触动,悲从中来。 然而,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能活下去,林冥只得咬着牙关,紧闭双唇锁死吐不出一个不字,眼睁睁看着闻人甲与李厉面对面盘膝而坐开启传承,老友的身躯逐渐佝偻,斑驳发色肉眼可见变得雪白,一辈子苦修的精气形成道肉眼可见,暗红中夹杂着斑斓的洪流,汹涌流入闻人甲体内。 …… 李厉体内,闻人甲再次进入奇妙的内视状态,幻化的一道无色溪流矗立在这一方红炎小世界中,无数人体之秘如繁星悬挂各处,在红光照耀下显得神秘且瑰丽,不加掩饰展现在闻人甲面前。 奇妙内视下,李厉体内灼热难忍的热浪挟持火毒从四面八方向闻人甲所化溪流逼迫而来,闻人甲微微皱眉,李厉数百年的内力所化的丹田气海何等庞大,哪怕对他没有敌意,仅是无意中散发的热意便让他难以忍受。 无色溪流不适的扭动,闻人甲念头一动,溪流一个内翻,神奇的变为蔚蓝,冰凉的水汽蔓延,闻人甲这才勉强阻挡热浪的灼烧,隔绝火毒的侵蚀。 这是从邱泽夺来的龟息功内力,五行属水,自带凉意的水性内力正好帮上大忙。 闻人甲暗自心惊,得了邱泽三十年龟息功内力,所化的气息却连在李厉体内待上片刻的资格都勉强,真不知这半年多时日里,李厉吸食多少无辜之人,才有此夸张的丹田气海。 闻人甲自空中俯视而下,凝视下方的巨型气海,与邱泽丹田气海相比完全是大巫见小巫,三十年龟息功内力在其面前宛如刚出生的婴儿般娇嫩无力。 除了难以言喻的大外,李厉丹田气海还分外的缤纷,在整体暗红色的基调下掺杂五颜六色,大小不一体积的气海团。 闻人甲念头一转便明白为何李厉丹田气海如此奇怪,定是邪灵长生功吞噬特性的后患,让内力斑驳异常,当然,和闻人甲‘忘记’交代的提纯之法有一定关系。 这些无关紧要,反正在传承中,所有性质的内力皆被他同化,闻人甲来者不拒。 耗时半年多的谋划临近尾声,闻人甲费尽心机布局且入局,带上面具诳骗二位魔道巨枭,其凶险不亚于虎口拔牙,整日颤颤巍巍游走在钢丝之上,一个不慎便摔落深渊身死道消,闻人甲早已身心疲惫,眼看即将得手的成果,闻人甲激动情绪无需明言,不愿多作等待,生怕迟则生变。 闻人甲心念一动,无色溪流正准备分出部分身躯去拉扯同化下方彩色气海,可与此同时下方气海汹涌的动作打消了他迫切的念头,让他心头泛起难言的复杂情绪。 只见彩色气海卷起浪涛,一道硕大彩色触须向无色溪流衍生而来,未得闻人甲牵引,却自主停在无色溪流面前,轻柔触碰溪流,任由溪流将其同化。 得李厉毫无保留的信任,闻人甲心中歉意涌现,计谋得逞的窃喜噶然而止,一时间竟胸口发堵,有些不忍,呆愣半晌。 虽说他拜云鹤上人为师,与李厉等上代门主派系天然对立,谁都巴不得对方死,按道理说兵不厌诈,即便闻人甲玩弄李厉等人感情,戏耍致死,也无人能说他不忠不义,闻人甲卧底之举骗得李厉一身修为,害其死不瞑目,世人顶多只能说他狡诈险恶。 可人心非铁石,肉狗肉猪被宰前仍冲其主摇尾,持刀屠手尚且会于心不忍,更别说相处半年,最终毫无保留的信任,将一切寄托于你之人。 闻人甲按下心中情绪,有些许唏嘘,暗自感叹:“青龙护法,下辈子眼睛放亮点,别再被骗了……” 无色溪流骤然一卷,将彩色触须包裹开始同化,以此借力猛烈拉扯彩色气海,全力索取! 一时间,气海上方掀起狂风骇浪…… 第86章 一步登天傲群雄 无色溪流无休止的索取,本广阔似无尽的彩色气海此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竭。 闻人甲吞吐着,海量的斑驳精气短时间内被他迅速同化汇入体内,让经脉承受莫大压力,体内隐隐作痛的撕裂感让闻人甲微感诧异。 相比起邱泽传承,此次李厉传承精气同化的速度未免太夸张,短短片刻,他便同化了三个邱泽的量,换算成内力,即是霎时同化百年内力! 须知,上次邱泽传承他可耗费大半日时间,此次同化三个邱泽的量,耗时多久? 一个眨眼? 一个呼吸? 就算今时不同往日,相比邱泽传承时,他邪灵长生功的造诣深了些,却也绝不可能达到如此鲸吞天下之势。 闻人甲心中惊疑,嘀咕猜测,难道是同修有邪灵长生功的缘故,精气性质同根同源,相互间少有差异才会同化的如此轻松? 闻人甲感觉自身猜测的八九不离十,甚至推测,以两人精气相似程度与诡异的同化速度,若他以吞噬特性强行夺取李厉精气,能直接夺过九成九的精气也说不准,损耗掉的极少! 当然,以闻人甲与李厉之间的修为差距,谁夺谁的可就难说了。 闻人甲按捺心头疑惑,邪灵长生功乃绝世内功,其中隐含太多奥秘,不是此时的他能窥得全豹,当务之急,是完整夺得李厉一身精气! 闻人甲明镜灵台,全神贯注运转邪灵长生功,源源不断的精气自李厉体内涌出汇入腹中丹田,逐渐的,闻人甲的内力量以一种前无古人的夸张程度急速飙升。 三十年。 五十年。 一百年。 一百五十年! 二百年! 三百年! …… 直到最后一缕彩色气海同化汇入,闻人甲拥挤的丹田中,浩荡的无色气海,其内力的量为……五百年! 除去本有的三十年内力,闻人甲此次传承,获四百七十年内力! 五百年内力,是何概念? 常人一世,岁月一甲,除去蹒跚学步与步履蹒跚时,剩余光阴至多五十载,不计病痛琐事打扰,日复一日苦修,勤勤恳恳一辈子,若无机缘,所得内力最多只有五十年。 五百年,则相当于常人十世苦修,苦苦轮回煎熬十辈子,才能累积得来的内力量! 可人怎能携得前世修为轮回转世? 转世续修完全为无稽之言。 无转世续修的说法,想累积内力,唯今世苦修,然人寿岁有限,纵使英才绝伦,机遇不断,又能有几人有百载内力? 而其上的二百、三百之数,又有几人? 纵贯古今千年,能达五百年内力者,屈指可数,无一不是获天道垂青,得齐天鸿运才有此绝世修为,无不是镇压一世者! 直至今世,奇人云鹤上人出世,自创绝世内功邪灵长生功,将众生视作嫁衣,剥道果,掠造化,将一切夺来造就自身,海量内力者的门槛才被降低几个档次,造就了云鹤上人、闻人甲、青龙与朱雀护法等诸位拥有数百年内力之人! 当然,相比起那些鸿云齐天的古来人,云鹤上人掠夺得来的内力有所斑驳,本质差上一筹,实际比不得那些诸多奇缘的古来人,不过在量上,古来人可不一定比的过云鹤上人了,他的邪灵长生功修至第九层进无可进,一身内力早达到人体所能容纳的极限,远不止五百年之数! 而青龙与朱雀护法实为闻人甲所养的嫁衣蛊,一身修为缺乏提纯手段,更是斑驳的可怕,不说比肩古来人,单与云鹤上人相比就黯淡无光,不足为道。 倒是只修传承之道的闻人甲在质与量上能真正与古来人相媲美,一身邪灵长生功内力无色无垢,完美同化了邱泽与青龙李厉所有精气,无一丝杂质,精纯到不能再精纯! 可惜,闻人甲仅一个七窍只通六窍的江湖好手,只能在内力的质与量上与古来人比较一二,想学古来人独步天下,当一世无敌? 还为时过早! 一世无敌者所具备的拳、掌、指、腿、兵器、奇门等,闻人甲一样没有! 但这不妨碍他得到李厉传承后…… 一步登天! ………… 轰然! 伴随青龙李厉最后一缕内力与气血被闻人甲同化夺取,形如骨骸的李厉闭目倒下再无鼻息,以闻人甲为中心方圆丈内凭空掀起暗红的圆形热浪,直吹的洞内石碎飞溅,草屑自焚。 离得最近的李厉枯骸,当即被焚尽余躯,化为一捧尘埃。 霎时间,洞内温度急剧飙升,宛如熔岩之地,一直盘坐守卫的姬嬷嬷与无法动弹的林冥二人后背已然全湿,大汗淋漓。 如此动静让二人立即抬眼望来,目光皆是骇然与喜色。 骇的,是知晓传承之秘的二人明白,闻人甲已完美夺走李厉一身修为,顺利继承了青龙李厉的绝门内功朝阳功的特性,一身火行内力汹汹,至炎灼人,如大日降临! 此情此景,仿佛青龙再现! 不,这种窒息的炎热感,比青龙李厉还厉害三分,单是五百年无垢内力所散发的气机,便让李厉那种斑驳内力为之黯然失色,完全没有可比性。 短短炷香间,闻人甲周身的气机从蝼蚁小卒成长至超越青龙李厉的程度,这等巨大落差,纵使二人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惊骇于形。 而喜,自是闻人甲成功继承李厉修为,有足够实力带他们出得绝境,有望逃出生天! “芽!” 姬嬷嬷激动的一拉裙摆,忍不住站起欢呼跳跃,林冥动弹不得,但目中喜色满溢,亦是急忙开口道:“少门主,还请尽快带我逃离此地,若让蜀山追来围堵出口,将必死无疑!” 话声方落,闻人甲低垂的脑袋微微一动,醒转过来,周身张扬的气机隐躲,洞中热浪褪去,让其余人舒坦的松了口气。 闻人甲缓缓扶膝站起,一个踉跄,竟在岩地上踏碎了一块石子,显然,闻人甲不止内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青龙李厉吞噬无数人累积的海量气血涌入体内,闻人甲一身气血增长引发的变化同样不小,周身力气大了许多,五感提升明显,耳中世界清晰的震耳。 闻人甲甚至能听到丈余外的姬嬷嬷鼓动的心跳声。 闻人甲站稳,左手使劲握拳感知着气血增加带来的变化,光是气力,应提升了两倍余,以闻人甲的少年体格提升两倍气力,相比得到的海量气血,倒是提升的不明显了。 不过也正常,气血不等同气力,只能算一种底蕴深藏在体内,如根基一般的存在。 打个比方,四百斤的胖子气血比二百斤的壮汉多得多,可论力量,壮汉能一拳打断石砖,胖子打上十拳,都未必能打断石砖,这便是气血与气力之间的不同。 但论潜力,胖子远胜壮汉,若胖子将浑身肥肉转换为肌肉,所爆发出的气力将胜过壮汉! 眼下的闻人甲便是那胖子,气血足够多,底蕴足够深厚,可惜没开发过,只能蹭蹭海量气血的福利。 想要最大限度开发气血底蕴,唯有修炼外功炼体! 不过闻人甲炼体资质低劣,右手经络细狭,双目经脉更是堵死,闻人甲想挖掘底蕴难度不小,并且他对待炼体,非常咸鱼…… 第87章 虚鸣耳功听八荒 如何利用体内气血,还得细细琢磨。 闻人甲对此秉持可有可无的态度,按他所想,反正有了内力,绝大多时候都能代替气力,效果无异,就无所谓了。 留着气血延年益寿,受伤加速愈合,挺好。 闻人甲佛系对待。 “少门主,尽快带我逃离谷底,再迟些蜀山可要追来了!” 林冥艰难挪动脖子,见闻人甲没有反应,大声喊道。 林冥迫切的声音闻人甲只觉聒耳异常,伸出尾指掏挠耳道痒处,他算是理解师尊云鹤上人为何要毒哑中指峰仆役,真太吵了! 不同于气力未能有效挖掘体内气血底蕴,邪灵长生功自带挖掘五感的气血底蕴,其中听感最盛,闻人甲的耳力在此次传承中暴增不知几何,使他非常不适应。 可下一瞬,他便将之抛在脑后,将心神完全沉浸在丹田无色气海,因为此次传承,他的邪灵长生功从第二层,飞跃迈进了第五层! 第五层,这可是邪灵长生功一个重要的跃迁点,对闻人甲而言更是意义非凡,是他修炼此功的最主要目的! 因为,他将能使用虚鸣耳功,他将能聆听万物,获取蝙蝠般广阔的第二视线,重新视物! 闻人甲无视林冥催促,心情激荡澎湃,迫不及待的准备试验虚鸣耳功,让自己再度视物! 深陷黑暗近十载岁月,没人能明白闻人甲对重新视物有多渴望! 只见闻人甲沉吟片刻,谨慎的抬起左手横在身前,竖出食指,试探性的按突破第五层境界后,邪灵长生功给予的如直觉般冥冥感,牵动丹田内力流出一股,沿着经脉一路挤进食指尖上。 嗡! 昏暗的洞穴陡然泛起微光,却见闻人甲指尖之上,浮现一团纯白透彻的气团,如流萤驻足在其指上,微弱的明光照耀在他披肩散发掩盖之下的少年脸庞。 本是面容苍白瘦弱,双唇浅薄微勾,显得淡漠非常的容貌,在萤光之下柔和几分,有种恬静寡欲之感,再加之调动内力所不由自主蔓延开来的滔滔气机压迫感十足,让人直面闻人甲时,有种只觉他好特别,又说不出哪里特别的奇妙存在感,使其印象深刻,直击心神。 就好似闻人甲与常人不处于同个世界,有着远离尘世喧嚣的神仙气派! 姬嬷嬷望着闻人甲愣愣出神,猝不及防见到此景,一时间竟看得痴了,久久不能自拔。 林冥眼界高远,未被闻人甲另类气质吸引,一双苍目紧盯闻人甲指尖荧光,只觉其中包含莫大威能,即便是江湖人称千臂鬼王的他,位列地榜的名宿高人,也隐隐有种危及生命之感。 “内力外放且凝聚,操控地如臂驱使,少门主对内力掌控竟达到了如此地步!” 林冥喃喃自语,他与李厉还未曾内力外放且凝聚过,这不仅需要庞大的内力量,还需很强的内力掌控力。 未修邪灵长生功前,内力掌控力他有,亦远胜过闻人甲,可内力却不够外放,修邪灵长生功后,内力够外放了,却也斑驳了,失去原有的掌控力。 如今闻人甲聚气外放,内力的量与掌控力皆具备,达到他从未到达的境界,深深刺痛林冥的心,让他不禁怀疑,邪灵长生功他是否修岔,传承之道,才是正途? …… 闻人甲晃动指尖气团,紧皱的眉头显示他进展不顺,闻人甲没有成功施展虚鸣耳功,本以为是他内力不够,一个劲的猛灌内力,结果耗费近半百年份的内力,仅指尖凝了个不知有何用的气团,一丝虚鸣耳功的迹象都没。 眼下闻人甲抓瞎,师尊云鹤上人不在,没人能指点他,难道得等云鹤上人归来他才可能再度视物,需要在无尽的黑暗中继续枯等多日? 不! 闻人甲心中煎熬,一刻都不愿多等! “咦,对了!” 烦闷之际,闻人甲操控着气团环绕指尖来回甩动,完美的掌控力再度惊掉林冥下巴,妒意难掩,而下一刻,闻人甲双手掌锤一拍,明悟了其中关键,喜道。 犹记曾经云鹤上人教诲。 ‘虚鸣耳功,以内力发出与蝙蝠相似的无形声浪,如水波席卷周身一切,而当声浪碰撞外物反回收入你耳时……’ 闻人甲茅塞顿开,原来虚鸣耳功关键不是内力体外凝聚,而是将内力导出体外任由内力飘散! 他多此一举了! 闻人甲恍然大悟,脑海郁闷瞬间消散,止不住的嘴角上扬笑起。 下一瞬,闻人甲指尖气团顷刻溃散,化作无形声浪如清风席卷整个石洞,并从出口飘逸而出。 随着声浪触碰到石洞、地面、人等外界一切,反弹的回声被闻人甲以极致耳力收入耳中,闻人甲的脑海,逐渐卷开一幅墨画。 闻人甲……看到了! 虽然画面扭曲晃动的让他头晕,也没色彩可言,甚至连站立关切望向他的姬嬷嬷与盘坐的林冥,在他脑海中也只是个纤细的一团,与矮矬的一团…… 但是,他真的看到了! 闻人甲欣喜若狂,险些忍不住如猴子跳起来欢呼,尽管不如真正双眼看不得真切,尽管范围只有方圆三丈左右,但已经足够让闻人甲视物,让他摆脱无尽黑暗中摸索徘徊的孤寂感! 看不真切,范围不大,等他功法境界提升上去,都不是问题,总有一天他会把这新生的第二视野修炼到如眼睛一样明亮! “少门主,还请尽快带我逃离此地,万不可再拖延啊!” 林冥再一次复述,显然他此时迫切想逃过蜀山追杀,继续活下去。 “嗯。” 被打断思绪,闻人甲如梦初醒,这才想起他们此时处境不妙,淡淡出声回应,同时为消散差不多的声浪补上一道内力。 一年份内力能维持盏茶时间,闻人甲微一斟酌,内力耗费倒是不多,便任由其全天候开启。 “快!先将我带出谷底,其他人不用管了,以少门主继承来的修为施展轻功,完好状态下足够带我逃脱蜀山追捕,带上其余人完全是累赘,青龙的尸骸也先勿管,待往后空闲时再返回掩埋即可!” 闻人甲闻言,诧异的转头望向第二视野中那矮墩团体,对其人暴露的自私性情不知说何是好,久久无语,半晌后才暗叹魔道冷漠。 肥腚等亲信弟子不提,可李厉却是他数十年相交的老友,让他暴尸荒野,不得安宁的话语都能坦然说出口,闻人甲为李厉交友不慎感到悲哀,也不知他若听得到,会不会给气活过来。 “少门主,快来啊!” 林冥被闻人甲气机锁定,还不见闻人甲有所动作,只是默默面向他良久,不禁感到毛毛然,一股不妙预感涌现,忍不住再催。 第88章 一锤定音揭谜底 “唉!” 林冥低劣的性情让闻人甲没了心思再陪他演下去,叹息一声,抬起左手,食指上再现荧荧光团,将之对准林冥。 既然没可能让林冥心甘情愿献出修为,那就毁了罢! “少门主,你这是……” 林冥不妙预感越发浓郁,一种不愿相信的猜测浮现心头,头皮开始发麻。 难道……不! 咻! 携带大量内力的光团从指间激射而出,直中林冥躯体。 “啊!!” 被光团击中之处,林冥躯体如黄油碰热刀,滋啦一声便被内力洞穿前后,散发出香气扑鼻的烤肉味。 林冥瞳孔放大,惨叫出声,心头不愿相信的猜测,坐实了! 闻人甲,没打算带他逃命,甚至想要杀掉他! “你这无耻小儿,竟背叛我们!” 林冥身躯抽搐,一双苍目瞪圆布满血丝,逼近的死亡气息让他汗毛炸立,恐慌怒喝,面容满是不甘、不解! 为何? 这是为何? “难道你就不想报母亲的仇?” 林冥满脸疑惑,闻人云鹤那贼厮杀了闻人甲的生母,大仇未报,闻人甲先一步除去盟友,莫不成已经放弃报仇? 闻人甲看着面前仍生龙活虎的墨团,心道新得的视野过于简陋,瞄准的林冥连最基本的人形都没能维持,只能估摸着要害打去,还打歪了,回头可得在虚鸣耳功上好生下足功夫了。 最起码,要‘看’得清人形。 “怎的,事到如今,朱雀护法仍相信我编造的身份?” 听得林冥口中不解言语,闻人甲一阵轻笑,他以为此刻露出的鸡脚足够林冥明白事情真相,不想林冥仍傻乎乎的相信他编造的身份,还认为他的背叛另有缘由。 一语惊人,洞心骇耳。 林冥如遭雷击,身躯陡然僵直,目光呆滞,闻人甲嘲讽轻笑在脑海回荡不绝。 谎言? 琵琶女之子的身份编造的? 那闻人甲接近他们是为了什么? 为闻人云鹤除去门中隐患,他与李厉等老门主遗留派系,以及八百死士? 不,其人最主要的目的,是他与李厉毕生修为! 其余,不过是顺带的! 半年多来的种种,与此行埋伏闻人云鹤的坎坷霉运,最终李厉无奈选择的传承,同样修有邪灵长生功,知晓其传承特性的林冥悚然动容,顷刻间想通许多,原来如此…… 难怪闻人甲手握绝学内功不藏私,大方分享给他们二人,感情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把他们当蛊养肥,再作嫁衣夺去一切! 难怪蜀山会出尔反尔偷袭他们,难怪闻人甲一意孤行率领他们逃至死士驻地后,却又恰好出入口出现塌方将他们困死此地,原来都是闻人甲暗中搞小动作! 难怪…… “原来如此!” 林冥嘴唇干涸,惨笑道,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落入了闻人甲的圈套,如温水煮青蛙毫无警觉的逐步迈向深渊! 他明白了,闻人甲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他与李厉,以及二人的修为,如今他拒绝传承,失去嫁衣作用,沦为无用,引发了闻人甲的杀机。 “呵呵呵……我能做个明白鬼吗?” “当然可以,朱雀护法。” 林冥为印证心中猜测,开口一一询来,闻人甲带着面具活了大半年,憋屈的紧,乐得开口回应,让林冥死个明白。 其实,从一开始,闻人甲与青龙朱雀二护法见面之前,他已经在为谋夺二人的毕生功力着手布局。 别说编造似有其人,琵琶女之子的身份,便是整个邱泽传承,也是假的! 事情可追溯到半年多前,闻人甲在天魔门任务分堂中,花费不菲绩点在任务版面的首位上长期挂了一条任务。 任务内容:自愿付出生命代价传授毕生功力给予闻人甲。 任务报酬:得到闻人甲能力范围内的一次帮助。 而邱泽,便是悬挂任务不久后,选择接下任务! 邱泽,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天魔门弟子,老来落魄自知寿岁无多,便寻思着为孙女尽份余力,为其谋求一场富贵。 而后巧遇见闻人甲悬挂的任务,便接了下来。 本来,邱泽想法简单,想用余躯换取五十万两白银给予孙女,但与闻人甲碰面时,恰逢闻人甲在为如何谋夺神兽护法的修为而愁眉苦脸,见了来人闻人甲灵光一闪,当即大手一拍多加五十万白银,一共百万,希望邱泽陪他演上一出戏! 于是乎,便有了半年后,邱泽夜闯藏书阁被抓,在地火峰中提出传承请求的事件,由于邱泽修的是龟息功鸡肋无比,并提出在雾林镇白手起家为其赚取一百万两白银的刁难条件,李厉与林冥皆不屑一顾,闻人甲顺利与邱泽在牢中碰面,定下约定后,动身前往雾林镇! 这一步很关键,死士驻地在雾林镇附近,而先解决八百死士,以免其主死后报复霍乱天魔门,又是谋夺李厉与林冥修为的前提! 只知死士驻地大概所处寻不到具体方位,闻人甲以身入局,利用邱泽传承将自身前往的方位锁定雾林镇,以自身的对二人的重要性,迫使二人泄露驻地位置给他。 计划非常顺利,李厉与林冥为保证闻人甲安危,痛快的将之带入死士驻地,告诉其入口方位。 自此,二人的底牌被闻人甲所知,闻人甲真正有了底气对二人下手! 邱泽传承其主要目的,达成! 随后,闻人甲进入了紫竹酒馆,邱泽其孙女邱洛安半年前特意来此地安插的酒馆,算是完善修补谋划中的漏洞。 李厉与林冥见真有邱泽后人在此地经营生机,果然没起疑,而闻人甲为不露破绽给跟随过来的肥腚与不知暗中有无的人发现,尽心竭力的在为邱泽传承奔波,直到赚取一百万两白银,结束传承回归天魔门。 这,才是真正的邱泽传承! 最关键一步完成,随后的计谋也如林冥想的那般,搞小动作引发蜀山派猜疑,放弃原有目标云鹤上人,转而偷袭两人,在李厉与林冥被空无极打成重伤时,用大量炸药救下二人一路逃亡,在闻人甲一意孤行下逃至死士驻地中,当所有人进入驻地,早赶来此地埋伏的蛇皇一半,身躯翻滚绞断缆车弄塌出入口,使所有人陷入绝境。 蜀山派的参入是个意外,闻人甲本寻思哪里找人与他们起冲突后,逃入驻地的,岂料李厉如此刚猛敢招惹七大正派之一,闻人甲乐得顺势。 最后,绝境之中,为求仇恨延续,青龙李厉,甘愿献出了毕生修为,闻人甲谋划,终成! 第89章 利字当头情不在 闻人甲缓缓停止叙来,吐出压抑许久的秘密,内心得到释放,一脸畅快。 林冥神色复杂,有被欺骗的暴怒,有被算计不自知的惊悚,还有对死的大恐惧。 林冥不甘就此被暗算至死,却又无能为力,被那空无极偷袭,封了一身气血内力动弹不得,便是持刀小儿都能轻易取其性命,何况是获取了数百年无垢内力的闻人甲。 就算闻人甲的卑鄙无耻遭了天谴被雷劈死,也还有个紧跟其后的哑仆姬嬷嬷为其补刀,林冥感觉不到一丝希望。 难道他的人生自此结束了? 哒哒哒! 疾驰而来的脚步声,绝望中的林冥抬头,满是血丝的眼中焕发希望,喜意闪过,大喊道:“快来救我,闻人甲此贼是叛徒,他杀了你师父!” 来者是本远去修复出口,寻找生机的肥腚,只见他衣裳凌乱带血,呼吸急促,想必是听到此间闻人甲内力喷发的动静,才匆匆前来查看的。 这一看,给了林冥希望,让他大喜过望。 天魔门之肛肥腚,原名烈阳剑黄黎明,虽然名声被人搞滂臭,但实力不是能被他人侮辱所能搞丢的,人榜赫然有名,位居一流高手之不掺一丝水分。 在林冥全盛状态时,区区肥腚入不得他眼,可眼下这状况,实力不弱的肥腚完全能扭转局势,在这空有一身气血与内力的闻人甲小贼手里将他救出! 呵,小贼,就算你骗得青龙的精气又如何,江湖斗争,靠的是刀剑拳脚,空有一身内力与气血,无武功施展运用,不过人肉沙包一个! 何况,肥腚手持死士令,能随意调动八百死士。 林冥不认为闻人甲一个瞎子能打得过肥腚,紧绷的身躯随着口中轻呼出的气息,松懈下来,貌似,有救了呢! 不过,还得防止闻人甲恼羞成怒,临死前拉他垫背。 林冥暗暗警惕,闭上嘴巴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过内心邪念奔腾不断。 小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愿带我逃出谷底,那便等你被擒下,有的是手段让你跪在地上求着要带我出谷底。 等我实力恢复后,必将你三魂七魄磨灭炮制成死士,沦为我麾下奴狗,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肥腚逐步逼近,林冥提起的心也缓缓落下,内心邪笑越发猖狂。 对,就这样,走近,再走近,然后杀了他…… 等等,为何停下脚步? 为何……神情这般淡漠的看着我? 肥腚默然站立洞中,染血的衣摆往地上不停滴血,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林冥与闻人甲二人,对师父死讯无丝毫反应。 “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过来救我!” 林冥头皮发麻,不妙预感再现,此情此景好生熟悉,让他忍不住出声喝问。 “……” 回应林冥的,是良久的沉默,与闻人甲轻蔑的低笑声。 “你也背叛我们了?” 林冥不傻,很快就懂了,肥腚和闻人甲是一伙的! 短时间内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一口老血沿喉管涌现喷出,面色异常铁青,气的齿舌都不利索,问道:“为何?” 肥腚闻言,淡淡回道:“少门主许我青龙之位。” “原来如此……哈哈哈!” 林冥得到回应,凄凉大笑,嘶声怒道:“青龙李厉,可是你师父啊!” “师叔莫要开玩笑了,弑师,难道不是我等魔道的优良传统?” 肥腚微露嘲讽。 师父? 长得好看的弟子会被拉上床,不好看的就当奴隶使唤,对弟子受的委屈不管不顾,也从不曾教导指点过一次武艺,他这一身所学,全是花代价向师兄们讨教与自个拼命累积绩点在藏书阁习得的。 如此不尽责的人,也配他叫师父? 充其量,他不过是挂有师徒名分的廉价工具罢了。 “你可真是孝顺!” 林冥悲道:“其他人,被你杀了吧?” “嗯。” 肥腚点点头,死士令在手,外面调息养伤的几人根本不是对手。 林冥绝望,携带的一众亲信,死的死,反的反,八百死士易手,仅剩他一人深陷背叛者包围,自身还无法动弹,更别提在后追杀来的蜀山中人。 这等险境,神仙来了也得饮恨转世。 他,死定了。 “少门主果真好手段,我认栽了,败得心服口服,我愿奉你为主,请饶我一死!” “不行哦,朱雀护法。” “我想也是……” 林冥苦笑,转道:“我埋有一处宝藏,里面放置着我毕生所学功法与财宝,我愿用来交换自身性命。” “在何处?” “你附耳过来。” 闻人甲依言,笑了下凑近俯身。 林冥眼里凶意一闪而逝,嘴里蓄势已久的七煞追魂针激射出,向闻人甲而去。 七煞追魂针,古代禁针,制法不祥,中者如祟鬼抚顶,中邪癫狂无药可医。 传说它是专门用于惩治罪恶深重者,使恶徒丢失魂魄,魂体残缺入不得轮回,是一种扰乱天道秩序的鬼针,众生皆惧! 林冥多年前游历江湖机缘所获此针,此针曾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无视修为深厚与否,中者必癫! 不知多少成名英杰便是倒在此针上,战绩辉煌显赫,被他视为最大底牌轻易不会动用。 如今林冥眼看再无生机,没蠢到相信闻人甲会真放过他,他想法很简单,要拉闻人甲一起死! 眼下闻人甲失去警惕靠近他,以为他没反抗之力,时机再好不过! “你还是太嫩了,我为名宿,岂会没底牌任人宰割,下辈子注意点吧!” 林冥怒吼,携带他现今所有的含恨一击,势必要拉闻人甲一起陪葬。 哪知,闻人甲早有预料,嘴角微勾,毫无惊色,左臂黑色袖袍迅速往前一挥,起码三百年份的内力挥洒而出。 一股暗红气劲凭空浮现,其灼灼如火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林冥袭去,纤细的追魂针在其面前完全是螳臂当车,滚滚火浪气劲碾压而过,不生一丝波澜。 “啊!!” 火浪席卷林冥周身,如熔炉高温使衣物瞬间引燃,变成火人的林冥惨叫连连,片刻功夫后,化为一截焦炭。 至此,天魔门青龙朱雀二护法,陨! 与此同时,谷外轰隆声不绝,蜀山派追杀已至。 闻人甲极致的耳力已听闻到谷外空无极漠然的声音。 “给我活埋了他们!” …… 第90章 死士赴死冲重围 青龙李厉,朱雀林冥,一直形影不离的魔道巨枭二人组,如今悄然陨落在这不见天日的雾林中,死相一个比一个凄惨。 一个扬了灰,一个烧成炭…… 若消息传出,江湖无不变色,不知多少被二人残害亲属的人们无不喜极而泣,大摆筵席以庆苍天有眼。 …… 火把昏暗照耀的谷底此刻摇摇欲坠,大小不一的岩石树干从谷外抛入。 身在谷底的八百余人处境非常不妙,随时有脑瓜破裂的风险,即使躲在遮挡物下,时间久了也会被活埋。 然而面对生死关头,谷底却诡异的寂静异常,没有人慌乱逃窜呼喊,一群人平静的伫立原地。 他们皆是脑域被改造过的死士,神智早已死去,身体的损坏,早不在乎了…… 真正意义上的活人有三个,闻人甲、姬嬷嬷、肥腚。 只见他们此时平静的站在洞中,也没说话。 “希望你信守承诺,助我得青龙之位。” 沉默良久,肥腚忍不住打破压抑气氛,眼睑低垂,道。 “你持有死士令,实力虽弱些,却足够在诸多弟子中脱颖而出,再加上我闻人某的支持,空缺的青龙朱雀两个神兽护法之位,你总能上一个。” 闻人甲淡淡道,神色空洞,回话之余,不停摸索他在虚鸣耳功上的极限。 “死士令,不用给你?” 肥腚惊讶抬头,出乎他意料,闻人甲的意思是让他继续保留死士令,竟这般信任他? 这可是八百精锐死士啊! 便是大周披甲精兵,也能力抗数千,屠一些小县城足够格了! 这等精锐战力,竟放任交给曾经一直与其针锋相对的他? 肥腚心中有些许触动,这种信任感,在青龙李厉麾下从未体验过。 “跟我混,有我口饭吃,就会有你一口屎尝。” 闻人甲皮笑肉不笑,呵呵道。 肥腚瘪瘪嘴,些许的触动乍然消散,闻人甲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真想往死里掐! 巨物滚滚落下,心知不是闲聊时候,闻人甲难耐的收起摸索虚鸣耳功的念头,保持方圆三丈的视野范围,扫了下姬嬷嬷捡尸所得——两柄贴身短剑,些许暗器与怪异铁针一枚,以及破损的钱财。 闻人甲不屑的摇摇头,收起拐杖斜插腰间,迈步走出洞口。 见闻人甲不要,肥腚赶紧把短剑夺来一柄,毫不犹豫的一把将腰间佩剑丢弃,挂上! 李厉是少有的炼器大师,他与林冥所佩戴的兵器,哪怕仅装饰用,也绝非等闲,肥腚在李厉麾下混了这么多年,早对其出品的刀剑垂涎欲滴! 姬嬷嬷耸耸肩,也留一柄,随后将其他杂物丢弃。 外表平平无奇的追魂针,就这么被三人当作垃圾给遗弃了。 轰隆隆! 闻人甲轻松躲避落物,姬嬷嬷与肥腚紧跟其后,很快,闻人甲来到一处谷壁,出入口的塌方处。 “我本想用刀戳开岩点爬出去的,可惜此地曾经是某晶矿的矿脉之地,岩壁异常坚固。” 肥腚骗走死士令后的这段时间没闲着,围剿了几名同伴后,认认真真的寻找出路,可惜结果不尽人意。 肥腚拾起同伴遗物砍刀,话道同时,将砍刀狠狠劈在谷壁上,羌的一声,岩壁露出半指头大小的裂痕。 凝聚肥腚全力的砍击仅此痕迹,可见岩壁之坚硬。 肥腚用手抠了下,此处勉强算是岩点可着手攀岩,但再往上呢? 肥腚抬眼望着五六丈高的谷壁,微微摇头。 一边攀爬,还一边全力砍出岩点续而上爬,他没这本事,八百死士也没这本事。 而除外,唯有轻功了得之辈,才能纵横跃出,肥腚亦没这本事。 “我明白了。” 闻人甲了然,倒没慌神,肥腚说到底不过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打娘胎里练功如今也不过只有二十余年的内力,怎么能跟他五百年内力的吨位相比较,肥腚做不来的,不代表他不行。 闻人甲抬手就是一拳轰在谷壁上,肥腚刚想出声劝他省些力气时,看到深陷半寸的拳头,到嘴的话语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沉默良久无法回神。 “问题不大,我能一路打出去,你等紧跟其后即可。” 闻人甲见稍微使劲就有这等显着效果,立马呵呵笑起,姬嬷嬷等人心头大定。 “不过,就这般出去,还没露头要被捅成刺猬。” 闻人甲想到蜀山会来的这么快,抬头听着上方嘈杂人声,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不愿以身犯险。 “芽!” 姬嬷嬷摇着闻人甲胳膊,目光期待,似乎猜到闻人甲有恃无恐的原因。 “你倒是机灵,竟想到我的后手在这。” 闻人甲哑然,笑道:“也罢,便让它为我开路。” 肥腚闻言感到莫名,一脸疑问,不知二人所言何事。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只见闻人甲不知动了什么手脚,面前的谷壁开始抖动,零落碎石溅起,粉尘飞扬,声势由缓而急。 很快…… 隆隆隆! “地震了吗?” 肥腚离得近,地面传来的强烈震动,猝不及防的让他一屁股跌坐地上,惊疑不定。 然而就只有他面前谷壁剧烈震动,其他地方虽有波及,但依旧一副岁月依旧模样,完全没有其面前尘埃滚滚之色。 呛鼻浓烟中,肥腚使劲眯开眼睛,看到一段足有水缸粗大,布满土鳞色的巨躯。 一瞬间,巨躯强大压迫感袭来,肥腚头皮炸麻,宛如遇到印刻在血脉中的天敌般,一身鸡皮立起,冷汗直淌,目中尽是惊骇。 “这,是何物?” …… 浓烟不知何时散去,肥腚脑中仍一团糊浆,却见本无处攀爬的谷壁已经四处崩溃裂开,轻易便能出入。 “禀告掌门,不知发生何事,此处竟出现出入口!” “召集人手,围住出入口!” 谷外人声嚷嚷,肥腚来不及细想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赶紧调动死士,让其冲在前方。 “杀!” 死士得令,提刀义无反顾的往外杀去,许多刚出谷底一露头就被严阵以待的蜀山弟子乱剑砍死。 肥腚不慌不忙,反正最关键的死士令揣在手里,消耗掉的死士以后有空寻些死囚补充就是,没半点心疼。 眼看第一批死士扛不住,七零八落的被踹了下来,肥腚大手一挥,继续调动更多死士冲出重围。 第91章 云鹤迷林惊显迹 “杀!” 八百死士如蝗虫一窝蜂的攀出谷底,镇压出入口的蜀山弟子最多不过几十人,很快便被冲开包围,与死士刀剑厮杀在一团,再没能力阻拦后续死士的攀出。 “走!” 肥腚见此,大喝一声,率先大踏步往出入口冲去,闻人甲与姬嬷嬷紧跟其后。 数丈的高度几人很快攀出,眼前豁然开朗,接近千人在他们面前激烈交锋,不时便有双方交手之人命丧当场,场地中尸横遍野,脚下泥泞皆被染成血红,惨烈程度宛如一场小型战争。 空气中蔓延着浓郁的五脏腥臭味,几人脸色煞白,好在手中见过血,承受能力较好,没腿软的跌倒。 “往这边走!” 肥腚深知八百死士无法阻拦蜀山多久,蜀山弟子虽少,但皆武功高深,一个足以与五个死士打得有来有回,况且还有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空无极,一双妙妙手抡舞下,蜂拥而上的死士犹如飞蛾扑火,谁来谁死! 无奈,肥腚认准方向立马夺路而逃。 “天魔门的小贼,休跑!” 杀得发眉须全红的空无极眼尖发现几人,立马大喝,提着滴答着鲜血的道袍追了上来,一双掐指莲花掌呼来! “空前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必逼人太甚!” 双方距离被迅速拉近,双方轻功一个天一个地,逃亡的闻人甲无奈转身停下,猛烈吐息,同样双掌呼出,凝成菩提印掌式,回应空无极。 “菩提!” 闻人甲暴喝,携带全身内力气劲击向空无极。 “无知小儿,敢与我对拼掌力,自我成名以来你是第一个!” 空无极不屑,妙妙无相掌全力迎上,似乎能看到下一刻,小贼双臂碎裂,掌力攻心暴毙的惨状了。 嗡! 二者掌掌相接,掌中交接处陡然爆发一阵骇人气浪扫荡四方,在泥地上吹起腐叶泥石,划出一道分明的三寸沟壑,气浪所过处,枯木巨石、激战双方无不被掀飞。 闻人甲身躯如遭雷击,双脚在泥地上犁出丈开外,患有暗疾的右臂肱骨处血液溅出,无力下垂。 反观空无极,虽也在倒退,却仅二步距离便止住身形。 掌力对拼下,空无极,胜! 闻人甲技差一筹,更被右臂隐患拖累,惨败! “就有人硬接掌门一掌不死,此人是何方神圣?” 一直关注此间动静的蜀山弟子纷纷惊呼,险些失神被死士击杀。 “如此海量内力,又是邪灵长生功修炼者!” 空无极体内内力翻滚不停,掌力对拼下内力反震险些攻入心脉,让他受到不轻内伤,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平复许久才长嘘口气,惊疑开口。 若非此少年空有海量内力,手上功夫却浅薄的可怜,如婴儿挥大锤,十成修为发挥不出三成,方才对拼下,输的人很可能是他! 此少年,真是怪物! 空无极眼中闪过一丝侥幸,杀意更胜,他绝不能放任此不凡少年顺利成长下去,成为下一位魔道魁首,也绝不能让其日后夺走自己掌力天下第一的名号…… 此人,他必杀之! 摇摇欲坠的闻人甲被姬嬷嬷搀扶住,其脸上一脸关切,一旁拔剑戒备的肥腚则神色挣扎,想狠心抛弃两人独自逃跑,又舍不得青龙之位。 “小贼,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空无极问道,如此不凡少年有资格让他记住姓名。 “鸡窝头大秋裤,我是乃公你记住!” 闻人甲惨败,但气势却不弱,鼻孔朝天回道。 “无耻小儿!” 空无极大怒,怒骂一句,抬手就要再冲来。 “你竟听得懂?!” 闻人甲被空无极怒冲过来吓一跳,无奈下,只得召唤自家底牌,蛇皇一半! 就在此时,危急关头由远及近传来一道爽朗笑声,其中气之足,内力之深厚响彻整片雾林外围,便是数十里外的雾林镇,也能微弱听闻一二。 “我看谁敢对我宝贝徒儿动手!” 空无极豁然顿止身形,凝重抬头,却见远处树冠上两道残影快速跳跃向此而来,很快其模样便出现在眼前,其中一人脸上没有眉毛! “云鹤上人,司马空!” 两道残影顷刻间来到此地,见二人模样,空无极神色凝重至极,缓缓沉声道出二人身份。 “什么,竟是天魔门掌门,天榜第九的云鹤上人,闻人云鹤亲至!” “不止,身旁那位亦是地榜第十一的魔道名宿,菩提掌司马空!” 激战中的蜀山弟子见当代魔道魁首之一云鹤上人亲至,无不骇然失色,目露惧意,有眼尖者还认出司马空的身份,两位魔道大人物的进场,蜀山弟子当即有了怯意,升不起对抗之心。 “哈哈哈,徒儿,没事吧?” 云鹤上人急速而来,但无一丝气喘,带有一丝邪意的视线横扫此处人间炼狱,不生一丝波澜,无视如炸毛般死死戒备的空无极,面带一丝笑意,向闻人甲问道。 闻人甲身上汹涌的强烈气机让云鹤上人无眉下的眼睛陡亮,瞬间明白其邪灵长生功大有进展,不禁容颜大悦,大感欢喜。 仅数月不见,闻人甲便精进至此,大出云鹤上人的意料,作为师父,他十分满意! “劳师父担心了,甲无大碍!” 闻人甲见靠山赶来,自知安全的他顿时身心松懈下来,长呼口气,同时脚下剧烈震动龟裂开的泥地,逐渐平复。 “师父怎找到此地的?” 云鹤上人关键时刻赶到救场,让闻人甲十分好奇,按理他是不知死士驻地方位的。 “我先前路过你等争斗过的乱石之地,见我门中弟子与蜀山弟子的尸骨,便循着痕迹赶来了。” 云鹤上人回道。 原来云鹤上人马不停蹄地奔波前往信笺所述的埋伏地时,恰巧路过乱石地,见门下弟子与蜀山弟子的惨烈打斗现场,一下子联想到爱徒极可能与逃走的门下弟子在一起,处境不妙,便循着凌乱痕迹一路追来,刚好见空无极与闻人甲争斗,轻功纵身跃来,才有了如今一幕。 第92章 脸面丢之天下丧 “云鹤上人,莫要无视老夫!” 身为七大正派之一的蜀山,其掌门空无极上位多年,还从未有人敢不拿正眼看他,云鹤上人陡至却凉他一旁,满眼都是那不凡少年,甚至有心情闲聊也不曾斜他一眼。 云鹤上人不在意的神情,空无极严阵以待的架势好似个笑话,好生拂他面子。 空无极忍无可忍,大喝出声。 “嗯?是你啊,妙妙手无极子!” 云鹤上人闻言望去,意外说道,真好似才发现他一般。 “你……” 空无极老脸一红,怒火中烧。 “呵呵,师兄莫要逗他,急眼了可要掐娘炮指和你拼命呢!” 一旁的司马空忙摆动一双大手劝解云鹤上人,可话语间嘲讽更为致命。 司马空一身武功皆汇聚在一双铁掌中,绝学菩提印下开碑裂石,与精通妙妙无相掌的空无极同为掌法大成者,二者自然有攀比之心,空无极地榜的排名在司马空之上,即使二人撇去正邪的敌对关系,也免不了司马空与其不对付,出言嘲讽。 “排名十一的老弟,你在狗叫什么?” 地榜第四的空无极直接怼道,唾沫飞溅。 “……” 耿耿于怀的排名之事被无情揭开,轮到司马空难受了,还无法反驳。 “好了,空无极,在我心情还不错时,赶紧滚吧!” 云鹤上人打断二人焦灼对视,沉声喝道。 “走?” 空无极可没这想念,带来屠魔的精锐弟子死伤近半,伤亡惨重却连毛都没捞着,如今还要在众目睽睽下被人羞辱饶过性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他脸面何在?威信何在? 大败而归,他可接受,世事无常,谁能言不败? 逃,他亦能接受,知不敌而退,没什么可羞耻的。 可若还未做过一场便被魔道中人吓得退怯,还被其怜悯饶过性命方才逃过一劫,他,不能接受! 空无极是要脸面的。 对他这种正派旗杆,江湖老前辈来说,脸面,甚至重过性命! 在大庭广众下对魔道表露胆怯被羞辱喝退,蜀山弟子如何看他?江湖侠客义士如何看他? 自登七大正派之一的蜀山掌门之位以来,他的脸面已不属于自身,而是所有江湖正派的代表,是无数侠义英豪憧憬之向往,是无数江湖儿女面对魔道诱惑秉持本心的定海神针! 他不能退,不能逃! 一旦他怜惜自身性命向云鹤上人低头,那便是蜀山向魔道低头,乃至代表整个江湖正道人士皆向魔道低头! 若传出去,该破灭多少人心中正道伟岸的幻想,多少人信仰支柱崩塌,又有多少人倒向魔道作恶? 云鹤上人说出放过他之言时,空无极已经没有退路了。 抵御风浪的大坝可被摧毁,却绝不会后移! “少废话来做一场!三大魔派之一天魔门的门主云鹤上人,我早就想领教一下了。 不知我这地榜第四的实力与天榜到底差距多大!” 空无极缓缓道,绝了逃跑的机会。 大不了不过一死,他坐上蜀山掌门之位,早有所觉悟。 “掌门!” 蜀山弟子一脸担忧的望向空无极,不知何时已与死士停止厮杀。 原来是肥腚心疼死士的巨大损耗,在自家门主亲临后便让死士撤退,蜀山弟子得以片刻喘息。 “有种!” 云鹤上人有些意外,闻言哈哈笑起,“那便与你做一场!” 话声方落,云鹤上人骤然跃起,离地三丈,自皎月下,半空中如鹤般伸张修长身形,披肩长发飘逸流动,无眉衬托下的双眼是那么的妖邪,左掌横向空无极,右拳紧握背在后方聚集气劲,体内比闻人甲更庞大的内力海开始沸腾,一股接一股的百年份内力涌入手部经脉。 只听云鹤上人清喝:“土字,撼山!” 土字诀,内功心法,土行,特性厚重。 是云鹤上人初入江湖,未创邪灵长生功前所修的内功心法,强度一般,仅是二流功法之列,其功法赋予云鹤上人丹田内力的特性,也仅是普普通通的力大沉稳,让拳脚中携带力道大上一分。 据土字诀创始者曾言,此法修至深处,有搬山卸岭之能。 搬山卸岭,何等巨力才可为,数百年来不知多少人将土字诀修至圆满境界,也不见得能搬起千斤巨鼎,更别提搬动山丘,众人只是对其当作玩笑与吹牛皮。 撼山拳,土字诀配套拳法,走粗狂刚猛路线,位列三流功法,唯一能称道的地方,是能完整发挥出土字诀所赋予的气力特长,故这是所有土字诀修习者必修的拳法。 功法普普通通,拳法稀松平常,二法广为流传,许多镖客护院、帮众匪徒都有修习,功法即便修习再高深,也仅能在江湖上讨口饭吃,庸碌无为。 曾经的云鹤上人亦是如此,一身武功平平无奇,然而当他创下邪灵长生功,一身气血内力勇猛精进抵达常人无法仰望的高度后,伴随丹田内力中那一点重意的无限增加,他的土字诀开始变味了…… 海量内力所赋予的厚重累计到一定程度,开始质变后,每一拳每一脚皆携带万斤巨力,一拳碎鼎,一脚裂地,逐渐的,在这偌大江湖上,再无人敢硬接他一拳! 曾经普通的大众功法土字诀与撼山拳,在云鹤上人的手中变得所向披靡,勇猛无双的拳头几欲打破天地,在某一方面以无敌姿态鹤立于世间,为其斩获天榜第九的绝世强者称号! 而此时,面对空无极的挑衅,云鹤上人使出的便是他成名武功,土字——撼山拳! 不加一丝放水,不留一丝轻视,云鹤上人破空而来的一拳旋爆夜风,伴随极其尖锐的呼啸声,碗大拳头无情地砸向空无极! “空无极,这一拳一千年的功力,你挡得住吗?” 拳头未落,澎湃气劲先至,此拳之重如当空皓月落下,狂暴的啸风碾压摧毁一切可见物,使空无极双足不停深陷泥地中,道袍上扯裂出道道裂纹,裸露的面部颈部如被针扎,细密的血丝不断溅射。 “妙妙无相,众生大妙!” 空无极强顶着风压,一声暴喝,双臂挥舞如残影,瞬间在身前击出一百零八道莲花掌印,道道掌印形成的气劲宛如实质滞留于半空,伴随空无极最后一掌呼出,一百零八道莲花掌印收拢聚集一处,化为一朵磨盘大,拥有一百零八瓣掌状莲叶的玄妙白莲,其躯洁白无瑕,恰有腐叶飘荡触及白莲,刹那便灼化成一缕青烟消散。 生于浊世,不染尘埃。 沉浮劫数,业莲幻灭。 无尘洁莲击向云鹤上人。 一颗心提起紧张目注战况的众人手心开始冒汗,他们何曾见识过这等天下有数的高手之间的战斗,两人还未交手,强大气机的交锋便使众人心猿意马,不能自己。 说来迟那时快。 二人距交手始只过眨眼功夫,在众人担忧祈祷注目下,撼山与洁莲猛然相撞! 轰隆!!!!! 第93章 天下第一徒笑料 轰隆! 云鹤上人与空无极猛烈对拼下,引爆的气浪远超先前闻人甲与空无极的对轰,滚滚余波扫荡,被波及者无不掀飞摔退数丈之外。 即便是身具大量内力的闻人甲早有预料,俯下身子以双腿附着内力狠狠插进地里,亦是连同脚下泥块被硬生生拔起吹飞,摔个狗吃屎的狼狈模样。 “哎哎,痛!” 闻人甲在地上滚了好一会,还被锐石磕着老腰,直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反观其余人,同样狼狈不堪,有比闻人甲还倒霉的人摔折了脖子,眼看是没救了。 姬嬷嬷与肥腚运气还行,武功也有,摔倒时卸力不少没大碍,缓过劲来,起身立马与闻人甲汇集。 “这就是天榜与地榜前列的实力吗?” 肥腚喘息不定,被这骇人声势惊的心悸,失声道。 好强! 好想要…… 肥腚更坚定了先前为夺取青龙之位而背叛师父转投于闻人甲的选择,是正确的! 唯有如此,他才能习得更高深武功,实力更进一步! 在一片哀嚎声中,交战中心的尘埃散去,在闻人甲模糊的感知视野中,只见凌乱的场面,有一人站在地上,另一人站在地下。 “掌门!” 蜀山弟子看清局势,立马痛声悲呼,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用问,闻人甲便知插在地里的人是空无极。 赢了! 闻人甲嘴角勾勒笑意,尽管认为他师父云鹤上人不可能会输,但实际交战的动静,仍让他提起心弦。 好在,结果不出他意料。 …… 尘埃滚滚洒落,糊得空无极满脸,再看不到一丝高人之姿,狼狈如乞。 空无极奄奄一息,七尺之躯被云鹤上人以万钧之力砸得六尺入土,一身骨骼断裂不知多少,早无力整理仪容。 还未死,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等恐怖气劲,是人能到达的领域吗?” 空无极苦笑,他倾尽一切的掌击,却连伤及云鹤上人分毫都做不到,二人间的差距竟大成这般! “真无法想象,在你之上者,还有八人。” 空无极艰难喘息道。 “他们啊……” 云鹤上人微喘口气,慢条斯理的抚出一道气劲扫除头上尘埃,思索后感慨道:“那八人中,有七人比我强不到哪去,唯有一人,简直是怪物……” 在那人手中,他可能连一招都走不过! 云鹤上人后半句默念于心,没将那人姓名说出口,不过空无极已清楚他说的是谁了。 “上宫司命……吗?” “是啊,古金国大司命,天下第一人,上宫司命。” 云鹤上人低头暗叹,他一生纵横,自负天下哪都可去得,却唯独面对那人,竟生无力之感。 “今日我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空无极缓缓闭上眼睛,坦然赴死。 “你已废,我何必再造杀孽?” 云鹤上人目光在空无极瘫在地面,柔若无骨的双臂上停留片刻,道。 “也是。” 空无极闻言睁开眼睛,面带悲愤,后又庆幸道:“幸好,你用的是拳,我虽输你,但天下第一掌仍是我。” “此言差矣!” 一道人影走来,语气中带有嘲讽,道:“天下第一掌曾经是你,可今后,是我了!” 来者正是司马空,的确,空无极双臂已废,这天下第一掌,该移名了。 “你……噗!” 空无极心头愤恨,再无法忍受,一口老血喷出,昏死过去。 “今日我心情不错,不造杀孽,带上你们的掌门滚吧!” 云鹤上人望着不省人事的空无极,微微摇头。 天下第一掌? 不过笑话尔! 天下第一若分十斗,那位独占九斗,剩一斗天榜九者均分,能从他们十位手指缝中漏出的第一,几乎没有。 你能得天下第一掌的名头,不过是天榜者不争,与世人无知罢了。 空无极啊空无极,你着想了。 蜀山弟子见自家掌门伤重至此,悲痛万分,想报仇奈何实力悬殊过大,提不起反抗之心,只得强忍着怒火把空无极挖出来,背上同门遗体,灰溜溜的返回蜀山。 盏茶时间,蜀山弟子已全部撤离消失不见。 “徒儿,且过来!为师还糊里糊涂的呢,你这次打了什么主意?” 一直沉默而立的云鹤上人轻笑一声,对闻人甲道。 “师父,那就说来话长了!” 闻人甲笑嘻嘻地凑近云鹤上人身前,将自身计谋大概叙来,同时告知青龙李厉与朱雀林冥二位祸患被他除去,死士令被他所获,八百死士归降。 上代门主遗留数十年的隐患被闻人甲除去,云鹤上人面上看不出如何,但实际很是欣慰,大感当初收下闻人甲的决定是多么的卓越而明智! 不过嘛…… 一个脑瓜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往闻人甲额头上弹去! “啊!为何打我?” 只听嘣的一响,前一秒还在笑嘻嘻一脸邀功的闻人甲,后一秒已抱头伏地,疼的哇哇大叫眼泪直掉。 “为何?你假扮为师后代招摇行骗,不该打?私传我邪灵长生功更为过分,不该打?幸亏你收尾没出差错,结局大好,否则我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云鹤上人呵呵道。 闻人甲闻言身躯一僵,尴尬一笑,貌似,是挺过分的,也就他师父不太在乎这些,若换个名门正派,非得废掉功力逐出师门不可。 “师父,徒儿知错了。” 闻人甲老老实实认错。 “知错,下次还要犯是不是?” 云鹤上人追问。 “绝无可能!” 闻人甲哪能受得了这污蔑,急忙辩解否认。 云鹤上人皮笑肉不笑,他这顽徒的性情,他太了解了,下次有机会,绝对会毫无顾忌的使用自身一切有利之物,他的师父威严与警告如同放屁。 在闻人甲不愿说的仇恨消除前,云鹤上人不认为他的冷血能变热,改掉一切先考虑自己的利己性子。 在他数十年阅人经验看来,闻人甲这种人,表面嬉戏好相处,实际内心深处淡漠的可怕,世间一切人事物在心中都有所衡量估价,一旦触及其心中目的,价值不如他物却两者相冲,闻人甲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低价值之物。 如这次,明知假扮他后代,私传功法,他绝对生气,但该怎样来闻人甲还是怎样来,丝毫不顾忌他的感受,早就做好了挨罚的准备。 当闻人甲的师父,可真是一点尊敬都感受不到啊! 云鹤上人烦闷。 不过,他喜欢! 因为这才是合格的魔子,优柔寡断,顾念情义,都是些什么东西?! 第94章 离经叛道该相罚 功归功,过归过。 喜归喜,罚归罚。 云鹤上人没打算放过闻人甲,决定给他一个深刻教训。 “回去天魔门后,罚你禁闭邪灵峰,两年不得出峰一步,直至群英会开展!你可有异议?” 云鹤上人一拂袖,定下了闻人甲假扮他后代,私传功法的处罚。 “甲无异议,甘愿受罚。” 闻人甲幽幽叹气,拱手乖乖领罚,没有不满与闹腾。 正如云鹤上人所看透那般,早在谋夺青龙传承前,闻人甲已做好被处罚的准备,没侥幸之心,指望能瞒天过海。 做下这等离经叛道之罪,只禁闭两年,已是他师父仁慈宽恕了,闻人甲不敢有怨,心头微松,此事算是揭过了。 “回去后,自己去武老处领罚。” 武老,乃天魔门长老之一,邪灵峰峰主,虽因从未出过山门行走江湖而在斟世轩天地榜中无名,可实力却异常强劲,在天魔门中实力仅次云鹤上人,连地榜前列的司马空在其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武老个性较为极端,为武痴一个,一生只痴迷钻研于武学,除外皆过眼云烟。 好在武老对自己生活数十年的天魔门还算有归属感,对自家邪灵峰管理得没出过什么大纰漏,闻人甲回门中后,便是去他那禁闭受监督。 云鹤上人盖棺事定,揭过话题,一旁的司马空微微摇头,不知何想法,而姬嬷嬷与肥腚,前者目光担忧,后者……幸灾乐祸! 邪灵峰,乃天魔门五峰中的尾指峰,寄居数目庞大的五毒群,其毒物凶恶成性见人就咬,更有不少无惧毒素的凶残猛兽,所以为试炼峰。 当然现在只剩四毒,蛇类已无踪迹。 试炼,顾名思义便是天魔门弟子的试炼之地,不用多想此峰必定凶险异常,随时随地存在的毒物与猛兽,在这种地方想休息片刻,些许风吹草动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一睡不起。 在这种环境下禁闭两年,肥腚可不觉得闻人甲能好受到哪去。 你也有今日啊! 活该! 想到闻人甲今后的愁眉苦脸,肥腚险些笑出声,曾经被闻人甲羞辱的郁气消散不少,心情大好! 等等! 闻人甲关禁闭,那谁帮他夺这青龙之位? 肥腚忽然想到,脸色陡然大变,心情由喜转悲! …… 闻人甲拱手送走云鹤上人与司马空。 他们急着回天魔门收拾残局,清理门户。 李厉与林冥二人虽死,其心腹派系大多也死在闻人甲计谋中,但仍有余留扎根在天魔门之中,云鹤上人急着打时间差回去,在余党还未潜遁前连根拔起,好将天魔门上下全部清洗一遍。 肥腚也跟着云鹤上人回去,率领残余死士从暗转明并入天魔门,同时打着在门主面前混个脸熟的主意,为后面竞争青龙之位争取机会。 万一云鹤上人看上眼了,直接把青龙之位给他也说不准呢,甚至收他为徒,把闻人甲一脚踢开取而代之…… 心思就很后宫。 闻人甲没跟着回去,姬嬷嬷作为他侍女亦不会离去,只见这片惨烈的战场,百余具横死中,只余下他俩活人。 迷雾涌动逐渐吞没死尸,寂静夜空唯有树叶沙沙声与不知名的觅食凶兽在低呜,气氛瘆得慌。 闻人甲背后鸡皮立起,有些受不了,要命的是姬嬷嬷不会说话,周围儿只回荡他一人声音,闻人甲想找个人聊聊天增点人气都做不到。 “走,我们回雾林镇!” 闻人甲为右臂伤处简单抹上一些仙药玉膏,右臂神奇的马上传来清凉之意,伤势迅速止血好转,想来在仙药与自身邪灵长生功得来的庞大血气加持下,不出十日右臂便能痊愈。 他没跟着回天魔门的原因,是放心不下邱泽祖女,担心李厉与林冥派系的余孽寻仇波及到二人,打算在禁闭前先安顿好他们。 闻人甲准备让二人隐姓埋名换个地方过日子。 姬嬷嬷目光闪了闪,笑吟吟的颔首应下,牵着闻人甲往雾林镇方向走去。 …… 雾林镇距离死士驻地不远,十余里的路程,途中闻人甲意外寻到其故意驱散的马匹,乘上马背,柱香功夫便到了目的地。 “吁!” 雾林镇城门。 马背上,闻人甲抵靠在姬嬷嬷软绵娇躯中,明明不是他骑马,可走停时非得吆喝两声,按他的话来讲,这样才有参与感。 下马入镇,熟悉的彪悍气息传来,未至深夜,大街小巷仍充斥着寻花问柳的赤膊壮汉,荤笑、打骂不绝。 闻人甲与姬嬷嬷直挺穿过街道,牵马来到紫竹酒馆见邱泽祖女。 “财神爷?” 邱洛安正在酒馆账台算账,进门的闻人甲被她第一时间发现,惊讶地揉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邱姑娘,别来无恙?” 闻人甲寻声面向第二视野下的那人形墨团,淡笑出声。 随着他对虚鸣耳功的熟悉,他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不再是散成一团团的墨色,起码看邱洛安时有手有脚,像个人。 半晌后。 紫竹酒馆后院,闻人甲见到身体越发枯瘦的邱泽。 邱泽见闻人甲相比离别时,身上气机翻天覆地的变化,便知他的计谋已成,不由唏嘘喃喃:“后生可畏。” “走?” 闻人甲开门见山。 “走!” 邱泽回道。 达成共识,邱泽让邱洛安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雾林镇。 “啥?” 邱洛安一脸懵,完全不懂他们说什么。 …… 次日一早。 紫竹酒馆门前。 邱洛安惋惜的合上酒馆大门,挂上暂停营业的木牌。 紫竹酒馆吸金能力不小,这样放弃属实可惜,不过闻人甲时间金贵,自不可能长等个十来日,让他们慢悠悠的处理后事转让酒馆再捞一笔,邱泽祖女只能暂且遗弃此地。 虽是心疼,但一家酒馆相比邱泽祖女手中财富,其实也就毛毛雨,仔细一想,二人便不在乎了。 反正房契在手,酒馆放置此地走不了,等以后李厉与林冥余党死绝再慢慢处置便是。 邱洛安将最后一箱行李搬上车,抬袖拭汗,忙碌好一会,总算可以出发了。 在邱洛安忙活的同一时间,闻人甲他们这边发生些插曲。 闻人甲与邱泽他们一个瞎子一个风中残烛,帮邱洛安搬运行李完全是捣乱,于是呆在马车前座,车儿板子上静候着,姬嬷嬷因为要贴身看着他们,也没去帮忙,靠在马车旁无聊的吹起她那怪笛。 噗噗,咕噜咕噜,鸡你…… 笛声不能说很好听,只能形容窜稀得稀里哗啦…… 邱泽怪异的回头看了姬嬷嬷一眼,欲言又止,闻人甲则微笑倾听,企图学会欣赏。 如此古怪笛音自然惹人注目,而留意的路人一多,发生事端的概率,便会大。 “咦,这不是闻人公子?” 这不,有相识之人上前搭话。 第95章 再遇雾林镇中人 一道温和声音由远而近传来,闻人甲听得声音,寻声面向来人。 “闻人公子,别来无恙?” 来者携一名青衣随从走近,阴柔脸庞露出笑意。 “陶公子?” 姬嬷嬷停下吹笛,在闻人甲手上比划二字‘陶知’,闻人甲明了来者身份。 原来是陶家陶仁秀死后新上位的继承人,陶知公子。 而其身侧的青衣随从,竟也是与闻人甲有过数面之缘者,曾多次为闻人甲带路出入陶家的青衣仆役,如今跟随在陶知身侧,显然是另有一番机缘,从一名看门仆役晋升为陶知贴身随从。 此时青衣随从目不转睛的盯着姬嬷嬷,嘴巴微张而不自知,脑海如被锤击一片混沌,一颗心跳的厉害,明显青衣随从仍一如既往心系于姬嬷嬷,这直白无遮掩的灼热让姬嬷嬷微感不适。 陶知大步上前,笑意拂面,他虽与闻人甲仅是泛泛之交,只在生意上有过来往,不过因闻人甲整废陶仁秀,陶知才得以上位,所以陶知对其态度很好,并且没有因闻人甲与陶家的恶劣关系,与上次出售紫竹酒坊未选择他而降低好感。 故而一大早上街溜达见到闻人甲,便主动前来搭话。 陶知笑脸迎人,以闻人甲的性情自然不会无端恶脸驱赶,闲来无事,拱手与之交谈几句。 “闻人公子,你这大包小包的可准备远游?” 二人终究是泛泛之交,简单嘘寒一二便有些尬住,陶知眼珠提溜,见闻人甲一行人一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样子,好奇问道。 “算是吧,我无心逗留雾林镇,等安顿好他们后便回宗门,若无意外往后不会来雾林镇。” 闻人甲没隐瞒,将事情简单叙来。 “这般说,邱姑娘的紫竹酒馆岂不是荒废了?” 闻人甲的离别对陶知而言无感,身为商贾敏锐的察觉其中有可图利益,有压低价买下紫竹酒馆的想法,毕竟紫竹酒馆规模不小经营成熟,这般抛弃属实可惜。 倒是青衣随从闻言从痴迷姬嬷嬷容颜中惊醒,知就此一别可能再难与姬嬷嬷相见,不由暗中慌张,想开口挽留,却张嘴退怯不知言语,最终沉默不知思量何事。 “宗门?原来闻人公子是江湖人士,倒是欺骗我等好惨!” 陶知喃喃自语,他此前真信闻人甲是商贾世家之人前来雾林镇历练的,没想到竟是假的,完全是圈外之人。 不过,宗门…… 陶知本觉此次闻人甲身穿的金纹黑袍,其样式有些熟悉,听此一说再仔细端详,隐隐有种不好预感,笑脸消失,冷汗虚出,这款式的黑袍,除去袖口金纹的不同,简直与某宗门一模一样,其宗门名称,好像是三大魔派之一的天魔…… “天魔门的兔崽子,给爷死来!”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传来,打断陶知的揣测,同时证实闻人甲的身份,陶知脸色剧变,惊恐后退。 天魔门,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道大派啊! 相传其门派中人最好人血,常一言不合屠尽全家血脉吞而食之,是一等一的极恶之徒! 不成想,闻人甲竟是此门中人! 庆幸,他未得罪闻人甲。 陶知纤柔双手抱肩,一脸后怕与侥幸,可不一会脸色又变,他想起,他虽没得罪闻人甲,可陶家得罪了啊! 陶家会不会…… 他自身会不会受牵连,要不要脱离陶家隐姓埋名…… 陶知胡思乱想的同时,闻人甲这边气氛紧张,一把精良大刀对着闻人甲脖颈,斜起角度就是猛力一刀劈来。 这一刀若命中,即便闻人甲脖颈为顽石所化,也得豁出一道大裂,头颅落地。 闻人甲自然不会引颈待戮,刀风呼啸之际,右手快速伸入怀中掏出火统,对袭来者就是一发。 砰! 闻人甲视野中,一道粗壮的人形墨团向他没跑几步,便一个哆嗦跪摔跌下,狠狠向他一拜,后再无动静。 袭来者两名同伴见状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起检查鼻息,见没生命之忧后,愤恨注视闻人甲,怒喝道:“好一个狡诈的魔道中人,竟敢不要脸的偷袭,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说罢,拖着晕迷者急匆匆离去。 闻人甲听着袭来者同伙青涩的声音,再想与袭来者交手时其和胆子不匹配的稚嫩身手,很快明白几人是初出茅庐的江湖侠子侠女,不知天高地厚,不清自身几斤几两,急切闻名江湖,逮着人就动手,他非常倒霉被选上。 闻人甲只觉好笑又无奈,明明他什么都未做,仅因身上衣袍便被针对,明明是这几人一言不合拔刀偷袭在先,他不过反击便是不要脸偷袭,还好似与几人有着深仇大恨,平白多了几个死敌。 “陶兄抱歉,有几只苍蝇打扰我等,方才说到哪儿了?” 闻人甲摇头,不再理会几人,收回火统与陶知再续闲聊。 “那啥,忽然想起陶家起火,我得赶紧回去救火,闻人公子,咱们有缘再会!” 陶知明了闻人甲身份,哪还有心思闲聊,小腿打颤,见闻人甲轻易打发几人面向他来,勉强笑笑,急忙抱拳歉道,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青衣拔腿就跑。 闻人甲抬眉,再度摇头无语,头次见识到天魔门的恶名昭彰,身穿一身天魔门制袍,仅已足够他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喊打喊杀。 这让闻人甲提起心眼,念头转动,决定低调行事,脱去外袍,在姬嬷嬷帮忙下换上一身朴素黑衣。 邱泽津津有味的如看戏般目睹全程,只遗憾手中无瓜子与茶水,像这般宛如过街老鼠,人人厌恶的魔派身份,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被人畏惧与打杀不知凡几,早习以为常,往日他面对此事厌烦无比,可今日换个角度看闻人甲被骚扰,竟莫名生出一股愉悦之情。 感情人的悲欢是相互的,他人的苦恼,是自身欢乐的源泉。 邱泽在人生的最后光阴,明悟人生真理,人皆自私…… 观他人扫雪者,远之,好自闲暇备瓜果茶椅,消遣也。 邱洛安搬好行李上车,马车嘚嘚,往城外离去,别离雾林镇。 尘埃翻滚,此去一路,闻人甲一行人不知能否安全抵达目的地,也不知,会发生怎样有趣之事。 第96章 世间本无同心人 大正午。 阳光刺目,空气蔓延着难耐的炎热气息,外加山路崎岖,马车摇晃不停,马车内一众人难受的够呛。 其中邱泽若不是有仙药玉膏吊命,早陨在路上了。 而观其余几人,亦是恶心反胃,几近中暑,软趴趴斜靠马车各处。 “芽芽芽!” 路经一片树荫之地,姬嬷嬷急忙拽紧马缰,表示受不了要歇息。 “在这歇息片刻罢。” 闻人甲被马车摇的脑壳痛,只觉脑浆都混了,连忙下车走动一番,树间荫凉让他精神一震。 众人下车,寻个阴凉且干净处盘坐歇息,暂且闭目养神一番,静等骄阳收敛嚣张气焰。 姬嬷嬷端着水袋递给闻人甲,示意其喝水,莫要中暑。 “多谢!” “呼……爽!” 闻人甲抬手接过,对着袋嘴吞入大口,清凉的泉水使他痛快长嘘。 “环林得高荫,解带取微风。 渴肺举杯缓,汗肤兼酒红。” 闻人甲缓过劲来,没那么头晕了,依靠树边惬意吟道。 姬嬷嬷接过水袋,眼中情绪复杂,沉默等待盏茶时间,才缓缓说道:“少主,水可甘甜?” “深井泉水自是甘甜,可惜加了药,味道比原先逊色三分。” 闻人甲平淡回道。 “你既知我下药,为何还要喝?” 姬嬷嬷不解道。 “你加了何药?” 闻人甲不答反问。 “散仙丹。” 姬嬷嬷顿了顿,觉闻人甲可能不懂此药药性,解释道:“一种消融内功的毒药。” “嗯。” 闻人甲点头,姬嬷嬷纵使心有疑惑亦是不再追问,反正销魂散落入其肚中已是事实,便够了,其它的无关紧要。 “你不惊讶?” “惊讶何事?” “比如,我不是哑巴!” “我知道。” “何时知晓?” “现在。” 闻人甲咧嘴微嘲。 姬嬷嬷继续问,“比如,我为何背叛你?” “还能为何?” 闻人甲嘲讽之色更浓,说道:“我不过一瞎子,浑身上下有何值得你大费周章的下毒擒获我,不外乎我师父云鹤上人的邪灵长生功。” 姬嬷嬷默然,半晌后语气带着些许敬佩,感慨道:“真不愧是天魔门少门主,颖悟绝人,难怪能成为那个人的弟子,可惜,这次赢的人,是我!” 诚然,如是闻人甲所言,她背叛闻人甲的原因,不,应该说伪装成哑巴在中指峰潜伏十余年的岁月的目的,是为了邪灵长生功! 她来自江湖上大有名气的神偷世家,古玩文物,功法神兵无物不盗的姬家,姬飞霜! 从小,她便为窃取邪灵长生功而被培养,可以说,她生来被赋予的使命便是为姬家窃取邪灵长生功,助家族壮大至天下第一世家! 本来,云鹤上人不曾笔录记载过邪灵长生功,一方绝学只存于脑海,而其又不收徒不曾有功法流传,窃取的难度何其大,十余年的哑仆生涯她过得浑浑噩噩,几乎看不到窃取的希望,几欲放弃。 然这时,云鹤上人首徒闻人甲出现,授得衣钵邪灵长生功,这让姬飞霜重燃窃得功法的希望,并且老天眷顾,她幸运成为闻人甲的贴身哑仆,获得闻人甲的信任,这让她越发看得到窃取成功的曙光。 后续,姬飞霜老实本分的为闻人甲奔波,耐心等待闻人甲落单后,出手擒下逼问出邪灵长生功,由于她实力不足,并且不可留下线索被云鹤上人寻上门,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姬飞霜很是小心翼翼,没万全把握湮灭所有踪迹与耳目,便不出手。 可惜,大半年过去,闻人甲不露丝毫破绽,龟缩在天魔门中她无法避开所有人掳走闻人甲,而在雾林镇中,闻人甲又时时刻刻身处市区找不到出手的时机,好不容易因陶家事件离开雾林镇,却有肥腚相伴…… 而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完美时机。 闻人甲此行,身边只有一风烛残存的老头与一弱女子,无高手相随,其冥兽一半不可能一直遁入地下一路数十里跟随至今,它只是会打洞,不是会传说的仙术土遁,姬飞霜早观察过四周,身后无一半踪迹,大抵是没跟过来。 如此,唯一的变数,只剩下闻人甲凭空成长的庞大内力了,却也被她用毒消融得荡然无存,闻人甲再没逃脱的可能。 何等天赐良机! 若连这等送上门的时机都抓不住,她妄为姬家人。 …… 一众黑衣蒙面客从各处陡然窜出,包围闻人甲等人。 姬飞霜神色平静,忽然出现的黑衣众人没让她露出惊慌神色,因为这是她用笛音传密寻来的姬家帮手。 “桀桀桀,姬飞霜你做得很好,若得此神功我等潜修一二十年,天下再无人敢小瞧我姬家,姬家必成天下第一世家!” 一黑衣客狂喜大笑。 “少废话,赶紧杀掉无关之人,带着天魔门少门主回姬家好生审问!” “老头杀掉无所谓,倒是这少女生得俏丽,不先玩下可太浪费了。” “是极是极,可为何这几人死到临头仍无一丝惧意,莫不成是傻子?” “管他呢,不反抗更好,上手再说!” 黑衣众人污言秽语不停,围聚邱泽祖女就要动手,姬飞霜没有理会,不过黑衣众人的言语倒让她心生疑惑。 姬飞霜抬眼扫视邱泽祖女,见二人脸色平静,甚至饶有兴致的看着黑衣众人对其逼近,与闻人甲脸上神色相似,不禁大感古怪。 “你们不怕死?” 姬飞霜问道。 邱泽与邱洛安对视,玩味的笑了,摇头回应姬飞霜。 “无所谓了,黄泉路上莫要怪我心狠手辣,我所做一切只为振兴姬家。” 姬飞霜不妙预感愈发强烈,眉头深皱,为免夜长梦多,她决定当即擒下闻人甲,只见她玉手成虎型扣爪,袭向闻人甲后背,欲掰碎其双肩琵琶骨。 姬家所要的,仅是闻人甲脑中的功法,其人躯体是否完整,无关紧要。 姬飞霜收敛眼中的不忍,狠辣浮现,玉手绕过闻人甲身前,动作如含春少女与情郎相拥,看上去青春美好,实则十指深陷闻人甲背后双肩肉中,紧扣琵琶骨,只待狠心发力,便能使闻人甲沦为废人。 闻人甲此时处境,凶险异常! 第97章 世上本无邱洛安 “姬嬷嬷,真要如此吗?” 闻人甲轻搂怀中姬飞霜,声音带有悲伤。 “少主抱歉,为了姬家我必须如此。” 姬飞霜摇头,后道:“另外,我乃姬飞霜,姬嬷嬷什么的,太难听了。” 姬嬷嬷之名,她很是不喜,隐忍大半年此刻不吐不快。 说罢,十指发力,就要将闻人甲琵琶骨捏碎。 咔嚓! 骨头碎裂声音。 姬飞惊愕望向闻人甲近在咫尺的脸庞,红唇微张,一股剧痛从十指传来。 的确,骨头碎了,但却是姬飞霜的指骨。 十指连心,几欲晕眩的痛苦使姬飞霜站立不稳,好在有闻人甲搀扶怀中没让地上泥尘玷污娇躯。 “你的内力,为何还在?” 姬飞霜一脸不解,刚一瞬间,闻人甲背后一道强大的护体内力迸发将她双手力道抵消,并在失神之际被闻人甲趁机双肩发力夹紧琵琶骨,让其十指生生夹碎,后巨量的内力顺势冲入其体内,将其经脉摧毁殆尽。 一时间,姬飞霜已无法动弹,沦为废人。 “因为我没吃下散仙丹。” 闻人甲闻言,张嘴将胃中以大量内力凝实包裹的毒药吐出,后略带歉意道:“抱歉,我未曾习过点穴,只能以此粗鲁方式使你失去反抗之力。” 与此同时,惨叫声传入姬飞霜耳中,姬飞霜目中余光瞥去,愕然发现,惨叫倒地的,竟是她姬家人,邱泽祖女毫发无损! 只见所有黑衣蒙面客皆倒在血泊,鹤立中央的邱洛安笑吟吟不停,滴血的右手往脸上一揭,令人心寒的一幕发生,她竟揭下了自己的脸皮! 而脸皮下,仍有一层脸皮,却是一相貌平庸的陌生女子。 她不是邱洛安! “百戏谱面,竟是你,白虎护法韩三娘!” 姬飞霜显然认得此人,惊怒交加,哪还不知她被戏耍了,与她在雾林镇相处数月之久的邱洛安竟是他人假扮,她却未曾察觉出一丝不对! 长年累月与毒蛇相伴,将自身背后毫无防备暴露无数次不设防,若韩三娘曾有一次起杀心,后果不堪设想。 姬飞霜心头寒意泛起。 “邱先生为后嗣谋求一场富贵甘愿卖命,岂会让孙女冒险入局,其孙女邱洛安的身份自然由他人假扮。” 闻人甲微解释一句。 姬飞霜惨笑,邱洛安由韩三娘假扮,从始至终她都未曾听闻过,并且私下只有他们三人时,闻人甲与韩三娘亦未曾揭露真实面目,仍认真扮演各自角色,感情她一直不被信任,她卧底之事早已暴露! “我本以为自己潜伏的很好,未露一丝破绽,岂料早已暴露得一览无遗,自始至终皆是我在自欺欺人。” 姬飞霜心头疑惑,究竟她何处露了马脚。 “我从未察觉到你的卧底身份,只是我警惕多心,韩三娘之事秉着多一人知晓多一分暴露风险的想法,才未告知你,并且私下仍伪装面目,其目的也并非为欺瞒你,只是担心隔墙有耳,被不知存在与否,李厉与林冥麾下探子得知此事,坏我大计才如此。” 闻人甲解释道:“至于让我对你心生疑心,源于你的古怪笛音,我虽不通笛法,但能把笛吹得如此难听毫无韵律,还曾深夜瞒着他人偷吹之人,没有哪个是正常的。 从那之后,我便对你持有一份防备之心,只觉你有事瞒着我,却不想,竟是这般……” 闻人甲轻搂怀中人,心中尽是无奈,他不想如此,自入门起姬飞霜便陪伴他至今,他早已习惯姬飞霜的存在,将之当成可相互依存的伙伴。 奈何道不同,姬飞霜注定要背叛他。 “原来如此。” 姬飞霜恍然,原来成败之机,定在了她本以为天衣无缝的笛音传讯上,她败的无话可说。 “抱歉少主,我这一切皆是为了姬家。” 姬飞霜承认自己已失败的事实,认命了不再挣扎,闭上眼睛静待闻人甲对她背叛的处置。 “永别了。” 闻人甲叹息,轻搂姬飞霜的双手缓缓收紧,伴随头皮发麻的骨头断裂声,他亲手送自己最信任的女仆上路。 “少主,看在陪伴您半年姬嬷嬷的份上,可否恳请您宽恕姬家,不再追究?” 气息渐弱的姬飞霜开口道。 “姬家,对你就这般重要?” 闻人甲不懂,据他所知,姬飞霜打小便成为中指峰哑仆,早已离开姬家十余载,这样的家族,值得她背叛自己,值得她死前仍为其求情? “那是家……” 姬飞霜艰难回道。 “我明白了,只要姬家不出现在我面前,一切自当无事发生。” 闻人甲深吸口气,双唇微颤,回道。 得到想要的回应,姬飞霜面上灿烂笑容浮现,而后永久定格在这一刻。 闻人甲轻轻将怀中人放下,默然站立,许久愣神。 “咯咯咯,不曾想姬嬷嬷竟是姬家卧底,幸亏少门主机智过人察觉此人有问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戏许久的韩三娘笑吟吟不断,打断闻人甲脑中混乱思绪。 “大人都是种复杂的生物,我谁都不信。” 闻人甲淡淡道,收敛悲意,缓步向马车走去。 他累了,想尽早结束行程,返回天魔门。 “唉,少门主你这话说的,可是不信任我,对我也有防备咯,人家很伤心的!” 韩三娘好奇问道:“正巧我对邪灵长生功同样垂涎欲滴,若我趁机对少门主动手,会有怎样结果呢?” 四下无人,只有垂死的邱泽在旁,闻人甲脑中神功对韩三娘几乎是搓手可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甚至升起了邪念。 “白虎护法,你可以试试,看我闻人某还有无手段。” 闻人甲闻言,脚步顿了顿,语气平淡回道。 “咯咯,开玩笑啦!” 韩三娘最后还是压下贪念,天魔门是她最后一处容身之所,可不想因一时贪念而丢失,害得自己流浪江湖再无定所。 韩三娘与姬飞霜等人有所归处不同,她本是三大魔派中,销魂窟的七大真传弟子之一,因盗窃派中非掌门一脉不传的人皮易容术,被发现后惨遭追杀,黑市人头悬赏挂榜,又因本是魔派弟子,失去销魂窟靠山后,正道亦见之人人喊打,正魔两道几乎无处容身。 幸亏云鹤上人无惧风雨,硬抗正魔两道压力将其收入门中,才得以安生,安稳度过十数年。 故而,韩三娘不想再失去来之不易,并且是最后的容身之所。 而这,亦是当初闻人甲找上门来请求帮忙时,她欣然答应的原因,云鹤上人有恩于她,她自会好好为其照看爱徒,并且无需报酬。 “白虎护法,邱先生,启程了。” 闻人甲登上马车,让二人快些上车准备出发。 第98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日头仍正,炎热天气赶路不好受,但姬飞霜的背叛让闻人甲明显动了真怒,心情不佳,一直看戏的邱泽与露出真容的韩三娘没有触其霉头,闻言皆上了马车。 “少门主,姬嬷嬷好歹与你主仆一场,这般让她曝尸荒野,遭野狼啃食,不好吧?” 邱泽看那遍地死尸,不忍道。 临近死亡,邱泽对入土为安看得很重。 “她叫姬飞霜,她不喜姬嬷嬷之名。” 闻人甲更正了下,沉默半晌后道:“韩三娘处理的姬家人中,有一人仍活着,在装死,我等走后,他自然会为姬飞霜处理后事,带其回姬家,魂归故土。 姬飞霜心念姬家,自是希望能葬回姬家,但若那人心冷,任由姬飞霜躺在此地自顾离去,便证明姬飞霜看错姬家,姬家不值她魂回故土,便是暴尸荒野也比葬回去看姬家冷淡嘴脸来得强。 无论如何,结果都不差。” 邱泽听罢不再言语,而某具死尸躯体微颤,继续陷入安静。 韩三娘面色惊讶,她知有一姬家人在装死,只是如蝼蚁一般的无名之辈她不屑于补刀,不想闻人甲隔着丈远距离,眼不能视物竟还能发现! 何等高深的耳功,韩三娘对闻人甲修得的神功更为艳羡了。 马车哒哒前行,摇晃的车厢,难耐的炎热,闻人甲的思绪逐渐混沌,脑海搅如糊浆,心底喃喃自语。 ‘吾乃大话魔中魔,诬妄离德算神功。 何奈。 吾乃螳螂亦是蝉,谎中另裹谎外意。 天地四方无极黑,谁人同是朱一色? 庆幸。 吾即蝉虫亦是鸟,是非成败由我终。 暗涛汹涌又何妨,我自礁石立长江。’ …… 日记———— 咸晟二十七年六月二日。 短短数天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镂骨铭心。 我得到了青龙李厉的传承,朝阳功五百年的内力汹汹似火,世间难有比肩之人,收获之大几乎撑爆肚皮,并且邪灵长生功境界抵达第五层,习得虚鸣耳功,得视物之力,自身缺陷有所弥补,未来可期。 辛苦谋算,总算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惜林冥贪生怕死,明明气氛到位,愣是死撑着不肯传承精气给我,达不到想象中的那般完美。 说不心痛是假,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顺利得到李厉精气,我已满足。 除了我得到巨大好处外,貌似其余人皆有所损失。 个人不提,放眼天下势力。 天魔门,折损青龙朱雀二派系战力,整体实力消减不少,没十年恢复不了元气,好在顽根除去,整个门派凝结一团再无异声,损失虽不少,但以长远看,利大于弊。 蜀山派,掌门空无极被废,精英弟子损失数十,门派上下士气大矬,元气大伤,不知是否会由此成为导线引爆正魔大战,一切且看后话如何,再作斟酌。 零碎杂事不提,最让我在意的,是姬飞霜背叛了我。 除了悲伤,我却莫名的感到理所当然,仿佛身边亲密之人,无论是谁对我的背叛,我都只觉再正常不过,好生反常! 思索很久很久,我才恍然明白,这份理所当然原是来自我所处环境。 我乃魔道三大势力之一的天魔门少门主,碍于身份与师父云鹤上人的威慑,门中子弟对我多是以笑待之,甚少有恶事在眼前发生,但不代表,我身处的环境洁如白雪,反而更是无数脏乱与污垢的旋涡中心。 我的身份权势,我修习的功法等等,外加眼不能视物与实力低下,宛如行走的人参果送上嘴边,人人唾手可得,无论是谁皆难免会对我产生非分之想。 姬飞霜,不过是其中之一,无甚惊讶之处。 想通后,我有些许感慨,魔道自私,能入天魔门者没谁是正常人,与谁感情再好都不可信。 同时,更坚定了只信自己的信念。 唯有自己这一身实力,才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 马车哒哒。 已经油灯枯竭的邱泽目送闻人甲与韩三娘的离去,揣了揣兜里用命换来的大额银票,拄着拐杖艰难迈步向村里走去。 村名,邱家村。 顾名思义,是邱氏族人聚集的村落。 村子不大,总十来户人家,皆以耕地为生,生活过得清苦,但因避世远离朝野的勾心斗角,没有沉重的各类税收,却是活得安逸自在,各户之间其乐融融。 邱泽,便是在此环境长大。 “算算时间,我竟有二十年未回来过。” 不过十数步,垂垂老矣的邱泽已喘息不已,他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二十年前,孙女稚嫩的模样,邱泽体内焕发一道生机,续迈步向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家中前行。 “女大十八变,二十年未见,不知络安变的何等水灵,也不知是否嫁人。” 邱泽笑意浮现。 “老爷爷,怎么没见过您呀?” 路经田道小径,一个六岁左右的放牛娃跑过来好奇问道,其身后跟着几个一般年龄的玩伴,皆一脸好奇。 村子偏僻避世,少有外人到来,一年顶多有三五误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心头打实的八卦。 被唤为老爷爷的邱泽一脸恍惚的望着放牛娃的脸庞,有些许熟悉,有些许,像他…… “娃娃,你娘亲可叫邱洛安?” 邱泽笑问放牛娃。 “是呀,老爷爷难道是来找我娘亲的?” 放牛娃嬉戏问道。 “呵呵呵,时间,真是无情啊!” 邱泽感慨,恍惚一眨眼,他这一生都过去了,孙女也长大成人生儿育女,时间真的好快……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我这一生种种遗憾未能补缺。 “娃娃,你叫何名字?” “邱生!” “好名字!” 邱泽颔首称赞,后道:“娃娃,带我去你家可好?” “好呀,我娘亲若知道有客人来,肯定很高兴!” 邱生未经过世间险恶,毫不设防的点头答应,后直径带路,周围玩伴见状虽好奇的紧,但碍于要看牛,只得散去继续放牛,同时体贴的帮邱生看管那头老青牛。 邱泽笑呵呵的跟在后方,望着屁颠屁颠的邱生,感慨而发。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 “娘亲,有客人来啦,有位老爷爷来找您!” “娃,悠着点可别摔了。” 邱生奔入屋内大喊,回应他的,是一温柔溺爱的女音。 邱泽知邱洛安已为人妇,膝下有儿,生活美满,内心已满足,静默的放下怀中银票与信笺一封,转身消失在小道尽头。 他不能打搅邱洛安的生活,不想让自己死在邱洛安美满的家中,让其幸福的生活出现悲色。 “谁来啦,好多年没有客人来访咧!” 温柔女音传来,门中急匆匆走出一俏丽女子,身穿一身泛白的黄褐女袍,手中还握着用以刷碗的瓤。 第99章 传承终末事未了 出现门前的温柔女子正是邱洛安,真正的邱洛安。 “咦,没人?” 邱洛安四下顾望没发现人影,顿时叉腰怒斥道:“你这小屁娃,整日尽骗你娘,找打!” 明明在发怒,声音依旧温柔似水,邱洛安捡起扫帚撵着邱生就打。 “娘,我没骗你,真的有位老爷爷来找你啊!” 邱生闻言一愣,往门外望去,发现老爷爷不见了,同时屁股一痛,顿时那叫一个冤枉,哭丧着脸尖叫连连! “真有人来过?” 邱洛安打了几下,见邱生依旧没承认说谎,开始半信半疑,认真向邱生确认问道。 “我发誓是真的!” 邱生急忙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 邱洛安这才放过邱生,放眼再看向屋外,这次仔细看去,发现地上多了一信笺,还真有人来过! 邱洛安连忙跑过去捡起信笺,还未打开,便被信笺下方的一大捆银票惊的失了神。 “这……这得多少银子啊!究竟是谁留下的?” 邱洛安心头狂跳,虽说邱家村避世,但不代表无与外界买卖的沟道,有了这笔钱财她的生活得改善多少啊,每天都能大口吃肉了啊! “娘,这是何物?” 直到邱生指着银票拉扯邱洛安衣袖不解地问后,邱洛安才从震惊中醒神。 没理会邱生,邱洛安连忙打开信笺,细细看起,半晌后,才神情复杂的长吐口气,有欣喜,也有委屈。 欣喜,邱生口中所说的老爷爷,正是在她小时便离家闯荡江湖,二十余年间从未有音讯过的祖父邱泽,村子里都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了,如今知晓祖父仍活着并活得好好的,她很是开心,而银票则是祖父特意留给她的,说明心里一直有她。 委屈,是其祖父邱泽二十余年未回过家,此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路过家门而不入,邱洛安心中极度酸楚,不知是她哪里不好,让祖父连她一面都不愿见就离开。 邱洛安心情难言,复杂无比。 …… 山林中,邱泽埋头挖土,苍老佝偻的躯体颤颤巍巍,随时可能咽气,但始终不曾倒下。 他在挖掘自己的墓! 这里是邱家村的墓山,邱泽祖上皆安息在此地,邱泽也想魂归于此,落叶归根。 随着仙药玉膏最后一抹吞入腹中,邱泽手上吊命的玉膏消耗殆尽,意味着他的时日已不多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仙药玉膏发挥神奇作用,邱泽脸色晕出一抹红润,运足了气力继续挖掘墓地,从白天挖到黑夜,从日落挖到日出。 最后,邱泽看着眼前堪堪容纳他整个人的简陋墓地,满意的笑了,找张草席铺上躺进去,再扒拉泥土草草埋起,邱泽便这般平静地闭上眼睛…… ………… 烈日中,一处少有人迹的官道旁树荫下。 一黑衣人艰难的将地上死去的同伴堆到木柴中,足足十来人叠在一起所形成肉山颇为震撼,可以想象,此地曾经发生了十分惨烈的战斗。 忙碌很久,黑衣人总算忙活好,拿出火折吹亮丢进木柴中,火热的气温下,枯柴很快燃起熊熊烈火。 一名青衣青年从官道上策马牵狗而过,疲惫的双眼扫视战场,一众死尸堆叠焚烧的惨烈画面让他凛然发寒,本不想多事迅速离开,但眼尖的发现汹汹烈火中,有一道让魂牵梦绕的绝美身影,正是让他甘愿抛弃一切追逐而来的佳人。 “不!” “这不是真的!!” 青年瞬间发狂,不顾危险直接从奔跑的马背上跳下摔落地面,滚落数圈后起身扑向火中,不顾一切的扒拉滚烫的炭火,周身被烈火灼烤毫无所觉,口中绝望嘶喊不停。 “你疯了?” 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一幕搞得懵然,愣神好一会才急忙拉住那打算殉情的青年,一脸莫名其妙。 小兄弟,不至于吧,咱自家兄弟死绝都不至于悲痛成这样,你一个路过的跑来哭丧,还打算陪葬,脑子没毛病吧?! “不!你不会死的,你不能死!” 烈火中,青年挣脱黑衣人,紧搂姬飞霜,嘴中哭喊,想呼唤她的名字,但张大嘴时却迷茫了,发不出一丝声音,是的,占满他全部心房,为之他甘愿放弃一切之人的名字,他不知道! 何等可悲! 黑衣人仿佛明白了什么,叹息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 叹罢,黑衣人手刀敲晕情绪崩溃的青年,将他拉出火堆,仅片刻功夫,滔滔烈火已将青年灼得不成样子,面目全非,明显是毁了容。 黑衣人摇摇头,继续处理同伴后事。 月下。 青年醒转,望着怀中陶罐愣愣发神,情绪明显恢复许多,眼中清明,但其中更多是仇恨。 青年与黑衣人闲聊许久,得到许多信息。 得知心爱之人的名字,为姬飞霜。 杀她者,天魔门少门主,闻人甲! 黑衣人也得知青年的经历,暗叹好一个痴情种。 原来青年是陶家曾经那个看门的仆役,见过数面姬飞霜后便无法自拔,在与陶知逛街时,偶遇闻人甲与姬飞霜等人,得知姬飞霜以后不会再回雾林镇,后在闻人甲引发的混乱中趁乱脱离陶家,尾随其马车身后。 可惜脚力比不过马力,青年很快被甩丢,无奈之下,只得回雾林镇寻一条猎犬,在紫竹酒馆中寻到闻人甲等人遗留的衣物,追寻踪迹一路前来。 由于气味残留杂乱,青年兜兜转转好些日子,白费许多功夫,才来到此地,不过得亏绕上不少弯路,青年竟然进了雾林中的死士驻地,在其内得到闻人甲抛弃的李厉与林冥随身之物,得一枚不寻常的铁针,与一些财物,算是有一番机缘。 得了钱财,青年买上一匹好马一路急行,最终堪堪见到姬飞霜最后一面。 一夜叙来,虽无酒,却也足够二人将情绪倾泻而出,悲痛的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各自称兄道弟。 次日一早,二人分道扬镳,黑衣人带着同伴的骨灰回姬家下葬,青年虽不舍姬飞霜离他而去,但也只得松手,恋恋不舍。 “小兄弟,还不知你叫何姓名?” 离别前,黑衣人问道。 “叫我青衣吧。” 青年神色恍惚,脸上伤口狰狞,淡淡道。 “他日若有缘相见,咱俩喝杯!” “好!” 目送黑衣人离去,青年转身上马,目的地,天魔门! …… 闻人甲不知,因姬飞霜的美色他平白得个死仇,亦不知此番因果,日后会给他带来天大麻烦。 …… 传承篇,完。 第100章 功法繁星且量力 天魔门,食指峰。 一身金纹黑袍,披肩墨发的闻人甲,时隔多月再次来到此地。 此次回天魔门要去小指峰,也就是邪灵峰受罚关禁闭,直至群英会开展前夕方才能出峰一步,草算得有两年多些时日。 云鹤上人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给了闻人甲两天时间处理杂事,完后再去禁闭。 杂事说多很多,说少具体倒只有三件。 其一,安抚好依附他的派系弟子,让这些人不生二心,该干嘛干嘛,好好收集情报当他外界的眼睛。 其二,去藏书阁挑选功法。 由于两年多不得下峰,他请求师父让他破例先去藏书阁第三层挑选两本功法秘籍,好让他在此期间里有功法可修。 毕竟他如今身上,只有邪灵长生功、冥兽以及一些打基础的入门功法。 邪灵长生功他只指望传承之法,平日修炼作用不大,而冥兽又是一种炼制兽宠的秘法,如今他有了冥兽一半,暂不会再炼,至于剩下的一些入门功法,他也差不多修到尽头。 故而,他急需入手新的功法,可他又看不上藏书阁一二层的功法,想要去第三层挑选,但他少门主的身份一年只能选一本,好在云鹤上人同意他先将未来两年的权限用了。 其三,与药婉等交好之人道别。 毕竟相交一场,总不能不声不响的回来,又不声不响的去禁闭。 对了,还有上次与药婉不告而别,也得好好道歉。 也不知药婉会给他准备何等惊喜。 加了能把大肠拉出来的窜稀接风宴,不吃不会原谅他的那种? 害怕! …… “啊啦啦,你还有脸回来?” 时隔半年再与药婉相遇,药婉的古灵精怪一点都没变,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 “实在抱歉,为表歉意,我特意为你挑选了礼物,请你别生气了。” 闻人甲讪笑,连连道歉,并将回来路上两文钱随手买的竹蜻蜓发钗送给药婉,当作赔礼。 就这? 好随便! 药婉接过赔礼,心中满是脏话翻涌。 “行吧,原谅你了!” 出乎意料的是,药婉接过竹钗带上,竟不再追究,就这般放过了闻人甲。 闻人甲一头雾水,这不是他认识的药婉啊! 难不成另有阴谋等着我? 闻人甲警惕大起。 药婉白了一眼脸上警惕满满的闻人甲,她就这么可怕? “我被师父处罚,要去邪灵峰关禁闭,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来见你。” 闻人甲说道。 “知道了,我有时间会去看你,再见!” 药婉说完脸颊微红,转身想逃似的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闻人甲。 “药婉这是咋了?” 莫名其妙的闻人甲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明白,药婉之所以这般,都是他离别前,那封信笺惹出的误会。 闻人甲书信一封原本意思是告诉药婉自己离开一段时间,不再打扰她。 但药婉却把‘嬲’一字看得沟里去,以为自己睡觉时被闻人甲上下轻薄个遍,心头恐慌,又不敢和别人说,窝在心里独自一人哭泣。 半年时间里,药婉内心变化非常,从想自杀一了百了的凄惨心态,慢慢变得平静,专注修炼武功打算手刃淫贼,再自刭。 然而练功太辛苦,练着练着她心态再度发生改变,开始躺平,觉得要不算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挣扎,哪怕真的杀了闻人甲,也无法改变自己被轻薄的事实。 在这种心态下,药婉心中不甘与仇恨逐渐放下,但每每闲下时,脑海总不可止的浮现闻人甲的身影,想起闻人甲的种种好。 药婉忽然觉得,若是闻人甲,也不是不能接受…… 总得说。 他以为她懂。 她以为她懂了。 …… 幸亏闻人甲回来的晚些,不然在药婉心态混乱之际回来,食指峰上指不定得爆发修罗大战。 闻人甲挠挠长发,一脸莫名的转身离去,他只有两日时限,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就不追上去一探究竟了。 藏书阁。 闻人甲走入三层。 功法秘籍因考虑存放问题选择竹简雕刻,闻人甲可以用手触碰得知其中内容,很方便其翻阅。 闻人甲要挑选两门,都有明确目标。 其中一本,是上次来此眼馋不舍,最后放弃的剑法《夜半无声剑章》。 脱胎于夜里袭杀的剑技,轻快剑剑技,无须动用太多手臂力气爆发,更依赖内力施展,内力越浑厚出剑越快,非常切合右臂有暗伤的闻人甲。 此剑法依赖黑暗,需在夜里四处无光时练就盲杀剑,闻人甲早习惯黑暗,对他而言上手此剑法极易,并且闻人甲的邪灵长生功已练到五层,习得虚鸣耳功,夜里对他毫无影响,反而在对敌时一增一减下,闻人甲的实力将得到恐怖的提升。 习得此法,在无光之时,闻人甲将成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 闻人甲静静翻阅记忆《夜半无声剑章》。 何为夜半无声,便是夜半无光时,世间一切违逆我之声,将荡然无存。 ——无名剑客留,剑法演化自《剑诀》。 “有意思!” 剑法开篇的狂语,让闻人甲轻笑出声,对接下来的正篇更加期待。 《夜半无声剑章》内容深奥,可分三份,闻人甲理解得很吃力。 一份快剑法,剑章根基所在,威力不弱于一般一流剑法。 一份盲剑法,在夜中与快剑法相结合施展,手中剑威力将得以恐怖提升。 而最后一份,则是剑章所载的三记剑招,奥妙异常,威力一剑比一剑恐怖,消耗的内力更是海量,轻易不得使用。 记下后,闻人甲静缓片刻,将桌面备着的茶水喝上一口,才打开他所选的第二本功法。 《隔山打牛》! 内家拳路子的一种发力技巧,修至大成可徒手隔蛋劈石,石碎蛋存。 乍看此法平平无奇,其实……也的确平平无奇,在天魔门藏书阁第三层中,此法是垫底的存在。 之所以选择此法,是因云鹤上人指点,《隔山打牛》功法总纲是锤炼自身对内力的掌控力达到极致,内力精控到一丝一毫,不做任何多余浪费,如此才能使出石碎蛋存此等奇技。 将内力精控到极致,有何用? 闻人甲聪慧,无需云鹤上人点醒,自行明悟其中奥妙。 内力掌控力增强,好处多多,但除开种种,其中对闻人甲好处最大的,却是虚鸣耳功。 第101章 一身青衣裹血仇 虚鸣耳功,邪灵长生功附带的妙法。 其原理是将内力如蝙蝠般散播出去,碰撞物体再接收回来,在脑海中浮现方圆数丈的古怪视野,若想扩大视野范围,除了在邪灵长生功上勇猛精进外,便只有在内力掌控上面做手脚。 若他内力掌控提升,将内力散播得更远更精细,他的视野岂不是更远更清晰? 他一个瞎子,视野的提升对他的影响不言而喻。 闻人甲将《隔山打牛》翻阅完毕,其中对他最重要的锤炼掌控力的秘法已牢记,满意的合上竹简。 《隔山打牛》此法果真平平无奇,相较他阅过的其他第三层功法,《冥兽》与《夜半无声剑章》,其中记载除了格外难练外,一点出彩之处都无。 “少门主,可记忆完毕?” 一位存在感低微的黑衣蒙面人淡淡道。 “好了。” 闻人甲随口回道。 这是藏书阁的不知名执事,此次司马空这位长老没跟他前来,藏书阁执事便代之行使监督之举,防止闻人甲坏规矩多偷看记忆其他功法秘籍。 毕竟这第三层储放的功法秘籍,每一本流传泄露出去,都会引起江湖风雨,防备不可不严。 闻人甲对此无声呐喊,窃书不算偷! “少门主果真慧眼识珠,一来便选了第三层中垫底的隔山打牛功法,前段时间我还曾提议将此法打下第二层,可惜没通过。” 执事收走闻人甲面前的两本功法,瞥了眼《隔山打牛》,最近的经历让他忍不住嘀咕道。 “虽说是奇功一门,可上第三层,到底是勉强。” 执事摇头,闻人甲认同一笑。 奇功,便是指作用独特的功法。 如龟息功、缩骨功等修炼后有能长久憋气、缩骨,而闻人甲修有的邪灵长生功能剥夺他人内力,也算在内。 而如李厉修炼的朝阳功这等火行功法,江湖上多有代替,能产生相似效果的功法,便不算奇功。 奇功或许不强,但作用绝对区别其他功法,难寻代替品。 闻人甲念头转至此,忽地想起,他本打算在第二层用绩点兑换一门轻功,先过渡两年,执事既然对藏书阁中功法如此理解,不妨询问一二,看有何推荐与见解。 “这位执事,能否推荐一下二层的轻功,最厉害的是哪一门功法?” “第二层轻功?” 听得闻人甲询问后,执事不加思索便答道:“那肯定首推草上飞!” “可是江湖上贩夫走卒都会点皮毛的草上飞?” 闻人甲听得执事推荐竟是江湖广为流传的大路货色轻功,顿感愕然。 “是的。” 执事肯定,后认真道:“能广为流传人人习得,自然有他妙处所在,草上飞不仅易学,身法玄妙也是不差,修到深处更可做到一苇渡江,踏雪无痕,不弱于其他一二流轻功,最适合少门主这般初学者修习。 并且,轻功草上飞修行内容十分普遍,与诸多轻功都有重叠之处,极易转修它法,像第三层中的神行百变、幽梦步等都可用此法过渡修行,少门主无需担心转修问题!” 闻人甲闻言恍然,顿时拍案决定修习轻功《草上飞》! “若少门主需要,我可代之为您拿来,只是这绩点……” 执事见闻人甲心动了,当即话道。 “那便有劳了,我让姬嬷……” 闻人甲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在执事疑惑目光中沉默老半晌,才重新说道:“我让楼下侍女随你去取,绩点扣除一事让她为我代劳。” 失去姬嬷嬷的陪伴,闻人甲有些不习惯,原来不知不觉中,姬嬷嬷对闻人甲来说,已经是不可替代之人。 这让他不禁自省,当初狠心杀掉姬嬷嬷,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 闻人甲心情有些许低沉,阅完《草上飞》后,便离开了藏书阁。 藏书阁此行,一共收获三门功法,分别是剑法《夜半无声剑章》、奇功《隔山打牛》,以及过渡用的轻功《草上飞》。 至于其他,闻人甲本想着兑换邱泽的《龟息功》与李厉的《朝阳功》,不过转念一想又放弃了,毕竟二门功法邱泽与李厉二人都是大圆满境界,传承过后,他继承的亦是大圆满境界,进无可进,再兑换功法来修习用处不大。 徒劳浪费时间罢了。 两天后。 闻人甲简单收拾衣物,独自踏入邪灵峰。 日月轮转,星河显隐。 时间就此匆匆流逝,转眼间,距离闻人甲踏入邪灵峰失去音讯后,已过去许久。 这段时间,江湖发生不少大事,浪涛不停。 与闻人甲有关的,地榜第四的蜀山派掌门空无极被云鹤上人废去双臂,一身修为倒退大半,天下第一掌已成过往。 蜀山派上下激愤,欲与天魔门开战,幸好空无极尚存理智,强行压下众弟子,这场风波才暂时停歇,没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各门各派趁机而入,让有想法之人好生失望。 蜀山派与天魔门的梁子再添一笔,虽双方有所克制没起战乱,但门派弟子相遇时,气氛十分尖锐,皆往死里下手,这段时间双方弟子死伤不少。 …… 另一大事,三大魔派之一的红馆,天榜第七的红雪馆主,近日修炼红楼魔功走火入魔,丧失理智大开杀戒,将红馆高手屠杀近七成,才被众红馆弟子合力击毙,由此红馆损失惨重,实力大跌。 而正道中人听闻此事,以七大正派为首纷纷联合伐魔,出现在红馆山门上,以雷霆之势扫荡红馆,短短时间内便将恶名昭彰的红馆于世间除名。 魔道诸派心思各异,支援不及,碍于正道势大,纷纷沉默龟缩,无人再提及红馆。 借此契机,正道各派凝结一团,声势空前浩大,正道弟子昂首挺胸正气十足,魔道宛如过街老鼠,气势大损人人可欺。 就连天魔门也受其影响,处境远不如曾经,往来的弟子们眉宇多了一分苦意。 …… 除开诸多震动江湖的大事外,还有与闻人甲有关的一件小事值得一提。 有一青年历尽艰辛,千辛万苦跋涉来到天魔门,在入门筛选时,依靠一枚不凡铁针偷袭击败数名恶人,成功进入天魔门,成为一名外门弟子,分配食指峰作烧火杂役。 此人一身青衣,面部布满火痕,丑陋无比,正是寻来复仇的青衣! 第102章 青衣多情意多变 “天魔门,我来了!” 食指峰,食堂厨房。 青衣安静挑拨灶中柴火,丑陋脸庞上那墨黑双眼映射熊熊烈火,暗自喃喃低语。 距离姬飞霜被杀已过数月,他踏入江湖一路追逐,绞尽脑汁混入天魔门,途中危机不断,数次嗅闻到死亡气息,庆幸老天保佑,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一番机遇后成功成为天魔门一名外门弟子。 目前他的工作是劈柴烧火,酬劳一个月三个绩点。 等攒个一年半载,他就能进入藏书阁第一层浏览传说中的武功秘籍,成为武功高手了! 这样,距离他完成复仇,手刃那瞎子,便能再进一大步。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位高权重,闻人甲!” 青衣喃喃,初来乍到时他着手打听那瞎子的情报,连问数人便轻易得了他想要的那瞎子的大量情报,他先是诧异其情报得来的容易程度后,被情报内容所震惊,没想那瞎子竟是偌大天魔门中的少门主,未来天魔门的执权人,闻人甲! 明白闻人甲身份后,青衣久久无法平静,原以为闻人甲只是寻常弟子,他只要以同门身份混进其身边,以闻人甲眼不能视物的缺陷,自有大把机会复仇。 可却不想闻人甲大有来头,地位足以高达让他仰视都费力的程度,哪怕如今算是同门,可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想混到其身边完全是天方夜谭,难度远超想象,他心头复仇计划还未执行便已作废大半! 青衣有些心烦意躁,但并未被其权势所吓退,心中复仇烈焰依旧汹汹,如他脸上无法复原的火痕般刻骨难忘! 他,一定要为姬飞霜复仇! 想到此处,青衣暗自握拳,漆黑眼眸闪过坚定。 之所以这般坚定没有气馁,是因为他有所倚仗,有所能复仇的把握! 青衣下意识的抚摸左臂暗袖里的怪异铁针,一股自信油然而生。 这是青衣机缘巧合下,从林冥遗物中得来的奇物,也在机缘巧合中,在争斗中用铁针划伤了想害他之人,导致那人癫狂自撞房梁而死,他借此免遭凌辱逃过一命。 自此,他便意识到铁针的不凡,在前往天魔门的路途中,屡屡凭借铁针渡过劫难,后在某位江湖客临死前口中得知此暗器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七煞追魂针,无视修为,中者必癫无药可医! 此后,青衣将七煞追魂针视为底牌,郑重藏好,这是他闯荡江湖的保命根基,也是青衣敢于加害闻人甲,并觉大有把握报仇的倚仗! 无需太多机会,只需要一次! 给他一次接近闻人甲的机会,只要能用七煞追魂针浅浅划破闻人甲的皮肤! 青衣恶意遐想不停。 “喂,那丑鬼,叫你呢!” 厨房外,一银铃般少女之音传来,如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背着房门拨弄柴火的青衣闻言诧异转身望去,然下一刻见到少女那明眸皓齿的模样,如大锤直中心灵,失神呆住。 好……好美丽的女子! 相比姬飞霜的温柔似水,眼前女子面容甜美可人,可浑身上下却透露着精灵古怪,强烈的反差气质非但未损女子姿色分毫,反而增添了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是个世间少有的大美人! 不一样的类型,却都是那般绝色难寻,姬飞霜与眼前女子姿容相较不相上下,但眼前女子年纪尚小及笄年华,距离姿色巅峰时的桃李年华还有数年时间成长,相较轮之,乃是更胜了一筹。 如此绝色娇容顷刻便让青衣口干舌燥,久久不能自拔。 “啊啦啦,人不仅长得丑,还痴傻?” 药婉歪头疑惑,走进厨房在青衣面前摆手。 “姑……姑娘,可是叫我?” 青衣一惊,连忙回过神来结巴道。 “食指峰有谁比你丑,不叫你叫谁?” 药婉一翻白眼,俏皮的姿态又是让青衣一呆,再度沦陷于痴迷。 好美…… 这种感觉,是一见钟情吗? 青衣心头暗赞,占有欲涌现,被姬飞霜占满的心房不知不觉间已为眼前女子腾出大半位置。 “丑鬼,跟我出来!” 药婉见青衣痴傻的模样,已确认他脑子不好,摇摇头未多怪罪青衣的无礼注视,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让青衣紧跟其后。 “好……好的!” 青衣闻言,没在意药婉歧视他相貌,反而能与药婉近距离相处心中窃喜,急忙起身丢掉手中活,跟上去。 待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后,厨房其余假扮木头人的伙计才大松口气,齐齐道:“这魔头,终于走了……” 可惜,那丑陋男刚来不久就被盯上,未来一段时间丑陋男可能再无力劳作,丑陋男那份活他们得分担了! 众人不仅没抱怨,反而幸灾乐祸,有人被整蛊,那就意味着整蛊就少一次轮到他们头上,毕竟药婉这祖宗的精力是有限的。 为此多干些活,能如何? 总比生不如死好上千百倍! 众人心头感谢…… 烈日树荫下。 药婉蹦蹦跳跳的走着,身后的青衣痴迷的看着前方跳动的裙摆。 虽衣着紧实看不到裸露肌肤,但隐约的婀娜轮廓足以让他沦陷其中。 正好,眼前女子当他是傻子,那他就大大方方的看! 青衣耍弄小心机,就这般直勾勾的看,不加丝毫掩饰眼中贪婪,哪怕药婉回头亦不回避。 “啊啦,听说你打听我们天魔门的少门主,闻人甲?” 果然,药婉没当回事,路经凉亭,停下紧盯青衣问道。 她虽贪玩爱整人,却也是食指峰的主子,手中怎会少得了诸多眼线,不说整个天魔门,单在食指峰,有人暗自打听少门主这等反常之举,她肯定会收到弟子报秘。 “啊,我那是……那是报恩!对,我在外路遇贼人被少门主所救,才前来天魔门打听恩公消息来报恩的!” 青衣闻言猝不及防,好在脑子转得快,立马胡乱编造个不经敲打的谎言。 “啊啦啦,是吗?” 药婉似笑非笑,不知对此是何态度,搞得青衣压力山大,手心冒汗。 “嗯,我明白了,不过以后不要私自打听高层的信息,影响不好容易招人误会,可懂?” 好在药婉没深究,或说是与不是她都不在意,闯荡江湖哪有不结恩怨,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就算带有恶意又能怎样? 第103章 狠毒不敌痴情客 反正以闻人甲的地位与谨慎性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努力一辈子都不知能不能靠近他,更别提暗害了,有没有恶意都一样。 药婉无所谓地想着,不再追究询问。 不过…… 这丑鬼虽傻乎乎些,但盯着她看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药婉眼中危险一闪而过,笑意里带上一丝冰冷。 青衣莫名感到一阵阴风拂过,浑身发寒,不知怎么回事,暗猜测可能受了风寒。 忽然,药婉手一抖,一张香帕似不小心掉落,随风呼在青衣狰狞疤痕的脸上,盖住了他双眼。 独属少女的清香飘入鼻中,青衣心头一荡,只想静静的被手帕捂住脸面深呼吸,但在佳人面前青衣不敢太肆意妄为,以免失分严重,连忙取下手帕双手递给药婉。 “呀,好讨厌的风!” 药婉故作惊讶,后见递来的手帕,眼中鄙夷隐晦,没去接,说道:“算了,既然手帕吹到你身上,说明手帕与你有缘,送你罢。” “这可以吗?” 本不舍归还手帕的青衣只觉一阵惊喜,故作姿态推脱道。 药婉摆摆手,目的达成后懒得说话,闪身飞跃消失在亭中。 青衣痴痴望着药婉离去背影,待消失无影无踪后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初次见面便送我手帕,难道是定情信物? 难道她喜欢我? 哈哈哈! 青衣手中紧紧抓住手帕,暗暗将之视为比七煞追魂针更重要之物。 “眼下她不在了,是不是可以……” 青衣露出龌蹉神色,左右顾望见四处无人,便小心翼翼的将脸埋进手帕中,猛吸一口! 吸溜! 青衣以令人作呕姿态,半跪着贪婪吸食药婉的体香,神情陶醉宛如吸禁药,若非此地随时可能有人来,他都想干些什么事儿了。 “可惜,忘问她的芳名与家在何处。” 青衣有些惋惜,但转眼便放下了心事,专心吸食,食指峰就这般大,早晚能再相遇,不急! “唉,眼睛怎的好痒?” 青衣忽然觉得眼睛涩痒无比,却愈发剧烈,不由扣挠眼珠。 “唉,好痒,好痒!” “好痒!好痒!!” “啊啊啊!!” 剧烈涩痒使青衣不顾疼痛使劲扣挠眼珠,哪怕将眼珠弄瞎也无所谓,一时间双眼鲜血大量飙射。 青衣蜷缩在地,剧烈抽搐,几近癫狂,真的好痒好痒啊! 痒到想死啊! 要不把眼珠抠掉算了! 青衣脑海疯狂念头闪过。 “喂,你疯了?还不快用水洗一下!” 一路过的门内弟子见青衣这般惨状,吓一大跳,立马明白其是中了毒,急忙掏出解毒丹,喝道。 他同是厨房仆役,与青衣一个寝室,刚在厨房内见青衣随药婉离去,想到药婉的恶毒手段心头不忍,悄然跟了出来,恰好见到此惨景。 在他提示与帮助下,青衣急忙用清水冲释解毒丹,清洗了眼睛,这才好转点儿,身体直挺晕迷了过去。 门内弟子长嘘口气,幸好他随身携带着解毒丹,不然这丑陋男指定瞎了! 不过,门内弟子翻看青衣的鲜血直流的双眼,他在食指峰药老手下忙活,多少学会点医术,看后直摇头。 虽未瞎,但也算半瞎,大好小伙,算是废了。 往后学了武功,也无前途,若无意外,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杂役混混日子。 …… 黄昏。 青衣醒转,只觉太阳穴充血头痛无比,双眼更是如被针扎,难受得让他情不自禁痛苦哀嚎,双手往眼睛捂去。 “不想变瞎子就别碰!” 一声暴喝从耳边响起,让青衣从痛苦中恢复理智,捂眼的双手改往太阳穴捂去,这时才发现双眼缠住厚厚的布带。 “我还没瞎?” 青衣嘴唇干涸,询问。 “没,但也快了。” 声音回道。 “谢谢你救我,阿牛你是个好人!” 青衣对这道熟悉的声音感谢道。 没有阿牛救他,或许在亭子时,他便自己挖掉双眼沦为废人,甚至流血至死。 “好人?呵呵!” 阿牛讥讽自嘲,在天魔门这等污秽之地,好人,多么难听的羞辱之词。 “真的谢谢你!” 青衣不明其中道道,仍认真感谢。 “行了,以后别再靠近药婉那魔头,也别去想报复,她是药老的孙女,你拼不过她的。” 阿牛忍不住打断青衣的继续道谢,若是其他人听见他被感谢,可要被人笑死。 青衣默不作声,他不傻,自然明白好端端的为何会如此,自然明白他的双眼,是被那绝色女子下药弄伤的。 自进入天魔门,他算是被药婉正经给上了一课。 人不可貌相,魔派,皆恶人聚集所在! 因他多看一眼而瞎掉,甚至死掉,再正常不过。 “药婉,真好听的名字。” 青衣喃喃,他没被药婉的歹毒手段吓得胆寒,反而觉得是他不该,如此不加掩饰的看人家身段,被弄瞎也是他活该。 青衣心头已原谅了药婉,依旧念她的好。 “我那手帕呢?这是她留给我的东西,我一定要保管好!” 青衣忽然想起,急忙问道,这可是他最重要之物! “不是吧大哥,你着魔了?” 阿牛震惊不已,药婉是位少见的美人没错,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她都将你害成这样,不仅没记恨上,还心念她,不至于吧? “我帮你找回来。” 阿牛欲言又止,看着青衣坚定的神色,暗叹口气转身出门去寻回,他这痴情的寝友,爱咋滴咋滴吧管不着了。 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阿牛今日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 二十日后。 青衣双眼布带拆除,重视光明。 望着模糊朦胧的世界,伸手张开,看起足有数十个指头,使劲眯合才得以看清原本模样。 青衣心中无喜无悲,但若说没有难受之处,那肯定是骗人的,他很遗憾,遗憾往后不能再清晰看向药婉了。 青衣收拾简略收拾带血布带,出门。 他要去给药婉道歉,对先前直视其的不好行为道歉,并且,趁机再接触靠近她。 …… 不久,青衣来到了药老住所。 “啊啦啦,是你?” 药婉兴致勃勃的弄着新药,眼中神色莫名,或许在思索下个受害者是谁。 见到让人印象深刻的丑陋男来找她,药婉惊奇道。 药婉头一次见吃过亏后不仅没躲开她,还敢自动来找她的人,心中十分诧异。 第104章 为爱受苦有何妨 “我叫青衣,药姑娘。” 青衣平静望着眼前模糊的倩影,心中遗憾,爱慕不减,热情道。 随后青衣将来意徐徐说来,后征求药婉原谅他先前的无礼行为。 药婉面色古怪,她还头一次见如此奇葩之人,脑子没事吧? “既然如此,你若肯喝下这碗药汤,我便原谅你。” 药婉虽奇怪,却没在乎,乌黑的眼珠提溜一转,可爱的嘴角上扬,邪笑道。 “好!” 青衣没带犹豫,一把接过药碗一口闷掉。 他知道这碗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得到药婉的原谅,他愿意牺牲一切! 而且……这可是药婉亲手为他熬制的药啊! 亲手熬制的…… 短短两个呼吸,青衣肚中便有了反应,只见他脸色一变陡地难看起来,捂着肚中痛苦不已。 “药姑娘,青衣身体不适先行告辞!” “行了,你回去罢。” 药婉兴致浓郁,看得出她对新药的效果很满意,急忙摆手让他离开,她可不想让青衣在家里窜得到处都是屎。 青衣疾步离去,顾不得与路过相熟之人打招呼,直奔回寝房厕所,脱下已有些许漏液的裤子,而后蹲下…… “啊啊啊!!” 嘭! 噗噗! 哗啦! 咕噜! 青衣额头青筋暴起,伴随竭力呐喊,一泄千里! 这一拉,便是一个日夜。 这夜,食指峰门内弟子们都能听闻到那绝望嘶声,没人能睡得踏实,皆悚然发毛,辗转反侧。 哪怕此地是天魔门,平日里一言不合便分生死的魔道中人聚集地,也没人怪罪青衣的大声扰民。 他们在食指峰做杂役,自然明白青衣为何如此,被谁所害,在凄惨过往的回忆下感同身受,都反常的带有一丝怜悯为青衣默默祈祷。 终于,在次日天明时,惨叫消失。 厕所外一夜未睡,焦急等待的阿牛立马破门而入,然后,传来震天惊呼。 “他他他……他竟把大肠拉出来了!” 门中弟子皆骇然失色,纷纷施展轻功疾来,堵在厕所门外往里观望,后被晕迷的青衣身下平白长出的,如一节血红色腊肠般的东西雷得丢失魂魄,如中点穴僵在当场,后又被赶来的弟子急不可耐地推到一旁,后来者同样被雷丢了魂,被更后来者推开,如此循环往复。 “太过分了。” 有一弟子缓过神,颤颤巍巍道。 就算心中不喜,杀了便是,何必如此折磨? 杀人不过点头地,他们不怕,但药婉其歹毒手段,他们怕了! “这算什么?” 有一年历较久的弟子嗤笑一声,道:“我曾经可见过,药婉发现有弟子沾染断袖之癖,厌恶下,直把其中一人的头颅塞进另一人的合交之门中,最后塞是完整塞进去了,你们要知道,那可是一个头啊!那么的大,竟然…… 结果你们应该预料得到,一个大出血死掉,另一个头拔不出来,窒息而亡……” 众人沉默,气氛一时间沉重无比。 谁也不知,药婉的下一个目标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青衣如今下场,可能便是他们自己今后的下场。 等好室友阿牛帮青衣把肠子捅回去后,众人默默散开,清晨已至,他们要各自开始忙碌起了。 虽有洪荒猛兽在心头,柴米油盐依旧烦忧愁。 青衣再次卧床,一躺又是一月。 好在考核的执事对因药婉而受伤无法劳作完成任务已司空见惯,没为难青衣,绩点依旧分发给他,算是食指峰专有的福利补偿。 而青衣伤势痊愈后,在阿牛震惊目光下,再次不知死活地去找药婉。 让阿牛直呼:“此子生猛,痴情狂徒也!” 不出意料,青衣再次中招爬回寝房口吐白沫,再度麻烦阿牛照看。 阿牛无奈,很想丢下这死心眼的痴人不管,让他自生自灭,但又拗不过心中那抹不忍,最后仍是尽心尽力的照顾青衣。 待青衣痊愈后,再次奔往药婉住处。 如此,青衣开始在食指峰中过着朴实无华的生活,站着去找药婉,躺着回来,再度站起时,去找药婉,周而复始…… 如此生活,青衣一直延续了半年时间,不怕死不怕折磨的性子,让他成功混入药婉视线,偶尔能与之闲聊一两句,但每回结束后躺尸依旧不变。 连带的,阿牛那三脚猫医术得到了极大提升。 阿牛此时若当个寻常郎中,也能混口饭吃。 青衣对拉近与药婉之间的距离感到欣喜,每每能与药婉说上一两句,他都激动不已,至今他仍然牢记半年中,药婉与他说过的话一共一十七句,每句话中每个字他亦刻记于心,奉为圣言不敢忘却。 当然,除外,在与药婉接触中,也有让他极为难受之事。 不是那些让他身体各处不舒服的药液,这可都是药婉亲手为他炮制的心血之作,就算会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喝掉,喝下后身体有一点副作用无伤大雅,他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让他难受的,是药婉有了心上人,并且,其心上人,还是他的仇人闻人甲! 在青衣与药婉闲聊的一十七句话中,有十一句,药婉都提到了闻人甲,且药婉每隔十天半月,总会去看望传闻被囚禁在邪灵峰的闻人甲。 伤心、愤怒、委屈、不解。 青衣想不通闻人甲那瞎子有什么好的,难道他比不过一个眼瞎之人? 青衣不敢问,也不敢表露心意,害怕被拒绝后届时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但,自遇到药婉后,逐渐淡去的仇恨,再度蒙蔽上他的双眼。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仅为了药婉不被那贼人祸害,也为死去的姬飞霜复仇! 这两人皆是他心爱的女人,皆是携助他翱翔的翅膀,青衣绝不容他人指染! 青衣暗暗握拳。 这天,当青衣再次能从床上爬起时,没第一时间去找药婉,而是下山,前往藏书阁!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青衣决定,先修一门武功,再观望如何除去闻人甲。 刚好,他积攒的绩点,够他入藏书阁一层看上半日。 藏书阁内。 青衣毫不犹豫的划掉所有绩点,买下第一层浏览时间,五个时辰。 后,疾步走入其中,双目扫视寻找契合他的功法,可惜他半瞎的眼睛只看得模糊一片,随手拿起一本功法凑得老近,贴着眼皮也难看清蝇头小字的模样,就甭提学会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 青衣脑袋一蒙,这一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看不见该咋学啊? 而且,他将全部绩点都用了,开弓没得回头路,想反悔也无法,难道他就这般白白浪费积攒半年的绩点? 第105章 大痴妄经有缘人 青衣有些不知所措,问人帮忙念一下? 可这些天魔门弟子乃是魔道中人啊,自私自利至极,花费辛苦得来的绩点进入藏书阁,都在抓分夺秒的记忆功法,又岂会帮他。 在里面借一本出去寻人帮忙? 不说藏书阁的规矩不可外借,单说需要的绩点,他一个都拿不出! 青衣算是抓瞎了,无奈,只能在书柜上一本本的翻看,企图找本字体大点的功法,他能看得清的。 很幸运,浪费两个时辰,就在青衣焦作得后背挂满大汗时,他在一堆指厚灰尘的功法堆集处,找到一本字体特别大的功法。 青衣大喜,甭管三七二十一,直打开翻阅其中内容。 青衣努力眯眼,只见功法上字体: —— 《受苦受难大痴妄经》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欲练此功,先承受世人所难以忍受之苦、之痛、之相思疾。 若契合者,进展神速,承受之磨难越重,精进越快,最高修一年可等同常人十年苦修。 后人切记,此功法只待有缘人,条件不符者若强行修炼,轻则走火入魔功力倒退,重则暴毙死于非命。 —— 《受苦受难大痴妄经》自收录初,本有许多门内弟子被其简介描述的精进速度所吸引,不顾箴言开始修炼,可惜这些门内弟子无一人能修成,大多因此走火入魔受重创功力倒退。 自此,弟子们对此功法态度转变,从一个香饽饽变为一个甜头陷阱,弃之一旁。 而往后岁月里,也有自命不凡者寻到此功法修炼,但都无一人能成,最终损了自身不凡资质,懊悔一生。 《受苦受难大痴妄经》陷阱之名得以远传,再无人敢触碰,丢弃在一堆同为鸡肋的残损功法中无人问津,渐被人遗忘。 直至今日,青衣拂去功法上的落尘,使《受苦受难大痴妄经》再度出世。 青衣自是不知这些上了年纪的隐秘,总算寻到他能看得清的功法,大喜过望,似宝贝般贪婪翻阅,时不时点头窃喜寻到的功法之强大。 “有这门功法,我必能轻易成为顶尖高手,届时手刃仇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青衣低声呢喃,丑陋脸上的双眼火热,想到未来快意恩仇将闻人甲斩于刀下,并夺回药婉芳心,激动得双手颤抖,恨不得立马开始修炼。 “我自认对姬飞霜与药婉持有不弱的相思疾,且药婉亲手给我熬制的药物带有些许副作用,正好为我身体带有磨难,此功法正适合我!” …… 邪灵峰。 正午。 某处遮天密林下,伸手难辨其形的阴暗之地。 一道赤膊的矫健身影无视地形,不断穿梭其中,身法迅捷灵活。 其追逐的目标,是一头浑身长满刚毛,体型壮硕堪比小山的野猪,如此异常体型,想必是此地野猪群中的王者,而紧随赤膊身影后的,是一群数量抵达千余的嗜血蝙蝠群,各个个头不小足有婴儿头颅大小,它们的目标,是赤膊身影身上所散发的甜美血味。 赤膊身影在追逐食物,蝙蝠群亦在追逐食物,三者形成的怪异组合不停穿梭在密林中,速度极快。 “嗷嗷!” 野猪王撞破拦路的一棵又一棵树木,满是剑伤,连獠牙也被斩去一截的猪脸上,布满惊恐。 追逐许久,它体力已不支,逃命的速度逐渐下降。 赤膊人影微微一笑,内力从脚尖喷发,身形迅速滑行,乍看似在草尖上滑翔,足不落地,眨眼间便出现在野猪王头上半空中,气息微吐,右掌轻柔按在还无警觉的野猪王头上。 “隔山打牛!” 头上触感让野猪王蓦地一惊,后再无意识,奔跑的身形陡然摔倒,直撞出数丈外方才停歇。 “很好,今日的食物有了!” 赤膊人影轻声笑道。 “吱!” 蝙蝠群猛然袭来,狰狞獠牙直往赤膊人影裸露的肌肤上扎去。 “呵呵!” 赤膊人影讥讽一笑,不慌不忙抽出背上长剑,其剑身几近透明,在昏暗密林下犹若无物,宛如握住一缕清风。 只见赤膊人影腕臂一抖化为残影,极高的剑速使透明长剑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在他与蝙蝠群之间划出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幕护住周身,胆敢近身的檐老鼠们无不爆成血雾。 蝙蝠群损失惨重,剩余蝙蝠见情况不对,点子扎手,惊慌扇动鼠翼刹止冲去的身形,一哄而散。 赤膊人影哪是好脾气的主,怎可能让这些胆敢觊觎他血肉的畜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赤膊人影当即持剑扑去,轻功运转,脚尖在半空连点树梢借力,被借力的树梢却仅微微弯曲,宛若此人轻如鸿毛。 空中下起稀疏血雨,数息后,赤膊人影已将蝙蝠群斩杀殆尽,淡漠收剑。 正巧站立之处头上密叶缺上一块,阳光透下正中赤膊人影,人影相貌清晰暴露。 披肩长发下的淡漠脸庞上,双眼紧闭…… 此人正是在外界销声灭迹半年余的闻人甲! “先回去吧。” 闻人甲左手掐指算下时辰,便拖着比他大几倍的野猪王离去。 相比起曾经弱不禁风的闻人甲,在邪灵峰禁闭半年的他不复以往,身手十分矫健,破损衣物裸露出的上躯腹肌依稀出现。 可见他变化之大。 而他变化最大之处,却是舍弃了拐杖,行走间与常人再无不同,甚至比常人更加警觉灵动! 若不是双眼依旧紧闭,怕会有人怀疑他早已恢复光明。 拖着野猪王行走小半个时辰,途中顺带解决十数起暗中潜伏偷袭他的毒虫,闻人甲终于回到他的住所,一处他摸索建造的潦草木屋,不能遮风挡雨的那种。 啪! 闻人甲将野猪王丢在一旁,后捡些干燥木柴丢在火坑里,将大量火行内力逼至指尖触碰火柴,很快,在极高的温度下,火柴迅速燃起,张扬的火焰驱逐初冬的严寒,为闻人甲带来温暖。 在温暖的火光下,闻人甲割下一大块野猪肉用树枝串起开始烤制。 过不久,闻人甲嫌弃火堆烤得太慢,便用他那双富含巨量火行内力的双手抓向野猪肉,只听滋啦一声,野猪肉油脂四溅,完全熟透! 这一招武功绝学,名——烤肉掌! 第106章 天下武功吾九斗 闻着浓郁的肉香,闻人甲满意点头。 这一招烤肉掌,是他得意之作,不仅能烤制各种肉类,还能炒米,极大节省他做饭的时间,不可不吹嘘。 可惜,这招式只适合他这种内力多到没出花的大户,寻常人照搬此法或许热个锅都无法做到,不宜推广。 不能留书千古,让后世人都惊叹他的旷古才情,闻人甲心头很是惋惜。 “不知江湖流传的铁砂掌,与我烤肉掌相比如何?” 闻人甲忽对铁砂掌升起浓烈兴趣,也不知其能否烤肉? 忽然,一双指缝满是泥垢的大手从闻人甲背后伸来,趁他不备一把将烤肉夺过,赶紧用舌头在烤肉上舔舐个遍,让闻人甲再升不起夺回的欲望。 “桀桀桀!” 偷肉人做完这步,才安心的得意大笑,大嘴一口一两的冒油烤肉好不快意。 “武老,您用无上轻功来抢我午餐,可要点脸面吧!” 闻人甲头疼,大感无奈道。 他修炼隔山打牛这门奇功抵达小成境界后,精进的内力掌控力使虚鸣耳功的视野范围扩大到方圆六丈范围,比以往翻了一倍,其视野亦是清晰许多,看人看物不再是一团墨,有手有脚,精细处略有轮廓。 而在这邪灵峰中,能从他无死角的六丈视野范围外,在他反应不及时陡然近他身旁抢走烤肉,仅有邪灵峰的峰主武老一人。 故而闻人甲连猜都懒得猜,已确认来者身份。 当然,也与半年来他被武老抢食不知多少次有很大关联,闻人甲已经对此麻木,暗叹其人真他娘的不要脸。 堂堂长老,吃喝皆由门中弟子全程负责,山珍海味奇珍异兽什么吃不到,非要来抢他这受禁闭之人辛辛苦苦打猎来的食物。 闻人甲起初来禁闭被武老抢食时气得跳脚,他一个瞎子千辛万苦才弄得点东西裹腹被抢走,他堂堂天魔门少主哪能受得了这气,当即拔剑与武老你死我活。 可没两招他便被武老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硬是让武老优哉游哉的骑着他吃完食物,所倚仗的浑厚内力丁点作用都发挥不出,实力差距之大如寒冬泼他一盆冷水,刚萌发的骄傲萌芽遭粉碎性打击,怀疑人生。 不应该啊,我五百年的内力难道掺了水? 为何我连他两招都接不着,打得如此郁气? 闻人甲不信邪,在第二次武老抢食时,饿了三天的他再度愤然出手,再度惨败。 第三次! 第四次! …… 直到第六次,闻人甲百思不得其解时,武老吃完食物,摇头叹道朽木,指点一句:“打架,不是一招一式硬搬书上来的,讲究的是一个随机应变,随心所欲!” 闻人甲顿悟,自此后,每每打斗闻人甲进步神速,习得的各种武功招式不再僵硬照搬,变得有灵性随心变换拆解,并且打斗结束,闻人甲被制服后,他不再心浮气躁,平静地等待武老吃完食物,虚心求教。 武老不愧是武痴,一生都奉献于武学之中,习得的武学海纳百川,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闻人甲口中能提及的任何功法,除去如邪灵长生功这般绝门武学外,武老都会上一手! 而闻人甲所学的草上飞、隔山打牛、夜半无声剑章等功法,武老皆有修炼至高深境界! 往往其轻飘飘指点一二句,便能一针见血,直指闻人甲武学要害所在。 论武学造诣之深,之驳杂,天下少有比肩武老之人,或许便是他师父云鹤上人,在武学理解上也远不如武老! ‘天下武功十斗,我会九斗!’ ——武老狂言。 闻人甲算明白了云鹤上人罚他在邪灵峰禁闭的良苦用心,这是为他再找位名师打基础啊! 或许他没犯过错,迟早也得来邪灵峰走上一遭! 在邪灵峰恶劣的环境与武老高明的指点下,闻人甲实力得以恐怖速度飙升,迅速开发自身海量内力与气血的大潜力。 “武老,请!” 时至今日,闻人甲被抢食无数次,他已不再勃然奋起,平静待之,但每次等武老吃完后,他都会拔剑与其切磋一番。 今日,亦不例外。 羌! 长剑出鞘声。 闻人甲话音未落猛然偷袭,清风剑化为无形攻向武老,追求极致的快与无形剑身相辅相成,形成的偷袭之剑难寻踪迹,何其难挡。 武老浑浊的数眼微眯,神色稍稍认真,他终究肉体凡胎,若托大被利剑劈中,甭管修为再深都会一分为二,并且闻人甲半年时间成长很多,实力不复以往,容不得他再戏弄留手。 只见武老甩动用来串肉的树枝,精准的点在无形剑的剑身上,力道不小,直让本偏属软剑的清风剑剑身剧烈晃动,闻人甲攻势噶然被打断。 闻人甲神色一凝,没多犹豫直接抛开短时间无法恢复过来的清风剑,换双掌进攻,骇人高温蕴含其上,赫然已转换体内无属性内力,变成朝阳功的灼热火行内力,为他的进攻增添威能。 右掌蕴含隔山打牛,以他浑厚内力若是打中,绝对会震碎常人五脏六腑,而左掌上指捏菩提印,是他学自司马空看家本领菩提印中,唯一一式起手式! 轰! 莫大声势的双掌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夹击袭向武老,封锁他躲闪方位,逼武老正面硬接他掌击。 他五百年内力深厚得难以想象,哪怕双掌均分也得有两百余年内力附着其上,威力亦是世间少有的恐怖,寻常人哪怕选择全力硬抗他其中一掌,他也不惧会不敌败退,反而该担心的是别人会不会死! 敢硬接? 不过是选择被他哪个巴掌呼死罢了。 这是他手中无剑时研究出的打法,以势欺人! 武老当然知道闻人甲这两个巴掌打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敢硬接,身法游蛇般躲闪,双臂抡圆施展太极中四两拨千斤的妙法,以小力胜大力,边退边卸掌力,退上三步才堪堪卸完,双手发麻。 武老不由暗自心惊,邪灵长生功造就的怪物太变态了,相同武学造诣下,领先常人数百年内力该怎么打?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第107章 邪灵凶险炼神通 寻常掌法大成者,打法主分两种。 要么掌分主辅。主掌勇猛杀敌,辅掌拆招格挡与封敌方位,此法优势在于掌力猛辣,被主掌击中非死即伤! 要么双掌互辅。主打个快字,威力不如前一种,取而代之的是灵活性大大提高,十分难缠。 可闻人甲这种,打着双掌互辅,五百年内力赋予的威力却比寻常人主辅中的主掌掌力还猛,不说打人,打在花岗岩上妥妥的粉碎。 不怪武老郁闷,这简直违背常理,换个人来或许早骂街了。 好在,武老的武学造诣非同寻常,两三下便解除危机,不等闻人甲蓄力再攻,先发制人食指连弹,数道无形气劲直击闻人甲胸口穴道,闻人甲反应不及脚步踉跄倒地。 却是被封了穴位,定住身。 武老内力之深厚竟也能如闻人甲般聚气外放! “我败了。” 普通点穴对闻人甲用处不大,闻人甲强悍内力冲击穴位下,不到半息间便恢复行动,不过生死搏斗中,半息足以让他死上好几个来回,闻人甲只得认输,心服口服。 “桀桀桀!” 武老一脸愉悦。 他习武成痴,除钻研武学外,只好与人比斗,在搏杀中提升自己武学造诣。 可惜行走江湖寻人比斗太浪费时间,他无心至此,龟缩在邪灵峰的他只能另想它法,亲自戏弄前来邪灵峰历练的门中弟子,与他们做上一场,而又因门中弟子不堪一击,他往往会指点几句让这些人迅速成长,然后,与他再做一场! 之所以抢夺闻人甲的食物,耐心指点闻人甲助其成长,便是如此! 他想和闻人甲打架! 想和成长后的闻人甲打架! 最好闻人甲成长到能与他打得不相上下,让他能施展毕生所学尽情比斗,可惜,距离那般境界闻人甲还得潜修十来年。 闻人甲现在,太嫩了! 不过闻人甲脑子不错,明白他的意图,他每次来都主动跟他做一场,不用他费心挑逗其怒火,十分省心。 当然,该抢的食物还是要抢的。 比斗结束。 闻人甲盘膝而坐运功调息,静心聆听武老对他的指点,听到他如今的薄弱破绽之处,闻人甲时不时面露恍然喜色与愁眉苦思。 喜是弯路被修整,实力提升的方向如同夜中孤灯般明确,苦是自身缺陷太多,不知从何补起。 武老性子干脆如风,填饱肚子指点完毕后,不带拖沓转身离去,留闻人甲一人在密林深处参悟。 嗡嗡~ 一只拇指大小,身躯泛着青色幽光的蚊子悄然接近沉思中的闻人甲,美味鲜活的血肉让它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甩动占据身躯比例一半长的黝黑吸入器,准备开始进食。 不用想,这是一只身带可怕毒素的蚊虫,闻人甲若被它咬上一口,即便命好没死成,也会肿个拳头大包,溃烂流脓,大病一场。 而在密林中,中毒生病,无疑是致命的。 羌!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一动不动的闻人甲陡然拔出清风,右臂残影一晃,清风再度入鞘,而毒蚊却已一分为二,失去生机。 “哼!” 干净利索的一剑让闻人甲嘴角上扬,露出得意微笑,罕见的显露出少年心性,唯有此时,他才显得像个十四岁的少年郎。 邪灵峰很危险,非常危险。 不是其中食人猛兽凶残,而在毒虫潜伏偷袭上! 邪灵峰上致命毒虫数量之多难以想象,遍布整座山峰,这些毒虫无处不在,更有天生伪装色,混在颜色相近环境中常人难以发现,一个不慎便会中招,致死毒素顷刻致人死亡,属实难防。 并且人需吃喝拉撒睡,在洗漱排泄、休息时,难免精神不能集中警惕毒虫偷袭,天魔门中前来邪灵峰历练的弟子十成中起码有九成便在分神间反应不及被毒虫咬中毒死。 闻人甲起初亦是活得心惊胆战,他眼不能视物比他人更容易被毒虫咬中,好在虚鸣耳功给予的第二视野给力,闻人甲凭此功与谨慎心态屡屡惊险躲过危机。 甚至过去数月后,莫大压力下,他成功将运转虚鸣耳功化为本能,一日十二时辰不曾间断运转,就连睡梦中也未停止对外界的监察,近乎有一心二用的雏形。 这可相当于常人脑袋前后装上眼睛每日十二时辰从不眨眼监视周边一举一动,试问天下能有此警觉之能? 磨难出芳华,祸福自相依,闻人甲被这群毒虫害得苦不堪言,夜不能寐,但也随之练就一身天下人再难趁其不备偷袭的本领,不可不叫人羡慕。 此时闻人甲能在沉思中察觉毒蚊袭击,便是归功于此! 闻人甲收敛笑意,重新归于沉稳,肚子中的饿意提醒他还未吃午饭,起身割下大块野猪王肉用烤肉掌烫熟吃起。 无盐调味,烤肉依然美味,入口即化的口感与肉中自带的甜意使他吃得畅快淋漓。 吃完,闻人甲起身拔出清风剑开始处理野猪王尸体,开膛破肚,剔骨去血,将皮肉骨内脏等皆分裂存放,这些他都有大用。 如今初冬,食物难寻,野猪王肉有六百余斤,熏干可作他过冬粮食,骨可打磨成尖矛作狩猎武器与陷阱,内脏的浓郁腥味则是绝佳饵料。 而猪皮熏干处理后披在身上能抵挡山上刮骨寒气,白日做衣夜间做被,且他已有半年未换新衣,原初那件金纹黑袍质量再好,也抵不过在山中无数次搏斗,破损严重仅剩裤衩,猪皮大衣正巧能大大缓解他如今衣不遮体的尴尬局面,掐灭他在寒冬大雪中被冻死的可能。 野猪王可谓浑身是宝,闻人甲心头满意,对今日能遇见野猪感到窃喜,叹运道垂青,天待他闻人某不薄。 日落西山,闻人甲总算处理完毕,浑身大汗冒白烟,拿起不知名皮质水袋仰头咕噜大口喝着,许久才长嘘口气,打个响嗝。 闻人甲躺在地上,嗅闻鼻尖杂草清香,聆听飞鸟越渐微弱的啼鸣,感受傍晚时分的宁静气息,仿佛万物随着太阳落下开始沉寂,他的睡意也开始浮现。 第108章 问鼎天下唯剩剑 睡前,他心头规划接下数年的计划。 第一件事,安排数年间各类武学上修炼时间。 如今他所学武功不少,其中有邪灵长生功与其伴生功法虚鸣耳功、冥兽、菩提印起手式、夜半无声剑章、隔山打牛、草上飞以及一些不止一提的基础功法。 而靠传承得来的内功有龟息功、朝阳功。 看似很多,实际真正要修炼的,只有几样。 邪灵长生功,虽是他最重要的核心功法,可他资质不好,打坐运功的进展太慢,收益与付出不成比,闻人甲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在上面,指望靠传承之法传功来精进。 而其伴生功法虚鸣耳功,仅是一种邪灵长生功内力的使用技巧,想要提升还得从主功法邪灵长生功与隔山打牛入手,自无需浪费时间。 冥兽,是练就强大虫兽宠的法门,闻人甲已有蛇皇一半,此功法基本不会再用,可以荒废了。 菩提印,他只学了个起手式,没后续掌法修习,浪费精力在上面没多大用处,闻人甲不考虑深造,维持现有造诣便够用。 靠传承得来的龟息功与朝阳功,本是圆满境界,无需他再在藏书阁中兑换功法来进一步修炼,且闻人甲没继续推演下去的打算,自不必耗费时间。 如此,闻人甲如今值得他修炼的,唯有剑法夜半无声剑章、奇功隔山打牛与轻功草上飞三门功法。 闻人甲对此三法的修炼时间已有分配。 剑法,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天赋,虽右臂暗疾无法动用蛮力,一生只能使用快剑法,他的剑道一途存有巨大局限,在此道上终生无法领略峰顶美景。 如同独脚者再能跑,也始终无法跑赢双脚健全者一般,在天下人同台竞技中,第一之人永远不可能是独脚者,哪怕他比许多双脚健全者更努力更优秀。 这是一种刻印在肉身中的枷锁,没人能摆脱,除非独脚者回娘胎再造重新长出另一足,除非闻人甲能修补连天下奇物也无法治愈的右臂! 但! 闻人甲外功天赋近无,轻功一般,掌拳法更不用提对右臂的依赖比剑法还大,失去双眼又使他在点穴、暗器等外道上难有建树。 剑法,已是闻人甲唯一仅有能胜过常人些许的天赋! 常人有的选,有的挑,闻人甲没得选。 他很珍惜这仅剩的半残天赋,也不止一次感叹,倘若当初在殷城时,抵挡的门卫队长的砍击用的是左手,如今他的剑道天赋会不会更好? 可惜没有如果。 闻人甲遗憾心情收敛,决定在剑法修炼上,划给七成的时间。 虽注定无法领略剑道的峰顶美景,但单轮快剑一道,已够他穷尽半生时间专研,练至深处足以让他成为一方巨枭。 并且他不是单纯的剑修,剑法不如他人,其他方面补足便是,几百年内力的潜力岂是开玩笑的? 只要他快剑练得精,比世间九成之人强,其他拳脚方面也跟得上不拖后腿,凭借他海量内力问鼎天榜大可展望,天下第一,亦不是不能心存觊觎! 题外言毕。 闻人甲所修剩下两门功法,隔山打牛专用于修炼内力掌控力,对他的第二视野的范围与其中精细程度有极大提升作用,闻人甲比较重视,划出两成时间修炼。 最后所剩轻功,因草上飞不是上好功法,优先度次等,自然是捡捡剩饭,划一成修炼时间。 如此,往后一段时日,闻人甲的修炼便是专精剑法,辅其余二法。 其实,闻人甲仍有许多薄弱处,外功、拳腿法、指法、易容术、毒道、暗器、点穴、追踪、机关术等等一大堆都未有涉及,可闻人甲精力有限,只能暂时放弃。 闻人甲精打细算入这江湖才年余,便是神人也无法在一年半载内学全一切,何况他一瞎子,莫要苛刻太多。 有剑法防身,打不过有轻功能跑,失去武器时还有一招半式掌法撑一下,大体上差不多够用了,在江湖上已有立命资本。 修炼时间安排完,闻人甲开始思索另一事。 第二件事,寻找邪灵峰奇物机缘! 邪灵峰终年毒物盘踞不散,连云鹤上人的灵宠獠牙也居住在此地,十分不寻常。 闻人甲不同其他人惊奇过后选择坦然接受,而是认真思索其中蹊跷,总觉此峰定有不凡之物吸引毒物盘踞不愿离去。 闻人甲曾召唤一半过来,感知它心中对邪灵峰亦有感到舒适之意,心中更确定邪灵峰所蕴含秘密非同小可。 或是奇物,或是风水所致! 闻人甲未能确定是何原因造就,询问师父云鹤上人与武老,二人同样十分不解,得不到有用线索。 闻人甲决定在邪灵峰禁闭的数年中好好寻找一番,看是否有幸得知真相。 若是奇物影响山峰,能寻到再好不过,可增强他底蕴,而若是风水造就也不打紧,如此宝地数百年间一直如此持续,哪怕其中没奇物,也说不准其中是否诞生出奇物! 横竖来说,邪灵峰有奇物机缘的几率都很高,值得闻人甲耗费时间寻找! 若能寻到如仙药玉膏一般的天地造化之物便好了,不过按道理,寻到至阴至毒之物更有可能。 闻人甲迷糊想着,思绪逐渐沉寂,陷入酣眠。 唯留本能般的虚鸣耳功勤勤恳恳地监察闻人甲周身一切。 ……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时间很快过去。 春去秋来,桃花开谢,距离闻人甲禁闭至今,已有两年余。 距离天下第一大派,金刚寺主持的四年一度群英会开启,仅剩两月时间。 群英会将至,平静不久的江湖再度暗潮汹涌,各大派的天骄英杰开始奔赴金刚寺,望能夺得名头名震江湖,并夺得金刚寺一脉传承回归,名利双收! 实力次一等的草根人杰也不甘示弱,眺望远方的眼神坚定,他们的目标不是夺得名头,而是借此舞台展露头角,期盼能入江湖各大派名师法眼,被收入门下,习得上乘功法成就一代大侠。 同样,许多高人亦是抱有收徒心态前去观看群英比武,而在,正是金刚寺举办的群英会初衷! 除外,仍有许多年纪不符不能参加群英会,又无意收徒的江湖客前去观看,这群人占据整个群英会中人数的九成。 若问为何,无他,凑个热闹。 …… 第109章 岁月匆匆群英至 群英会,是四年一度举行的江湖盛事,面向全江湖所有三十岁以下的青年俊杰,其因金刚寺不忍诸多江湖俊才因无机缘露锋芒,被大浪埋没,才组织起此项盛会,同时对前三甲开放藏经阁任其挑选一门功法秘籍,给予后辈武道机缘。 天下第一大派金刚寺的藏经阁存有镇寺绝学七十二门与江湖各大上乘功法,能入其中一览的机会何其难得,哪怕其中未录有金刚寺的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其余纳录也足以让整个个江湖为之疯狂。 就算有传承傍身,对金刚寺中绝学无想念之人,也对能在其中打败全江湖所有英杰,获得年轻一代第一人称号的巨大名气而勃然心动。 这是一场席卷整个江湖的盛大比武,少年英杰较量,博个出人头地,名师高人较量,抢夺衣钵传承之人,各大门派较量,映射各自实力,左右利益。 虽然距离群英会仍有两个月之久,但整个江湖的心神目光,已全被其牢牢牵引。 一寺一谷二门三山,七大正派,窟、馆、魔,三大魔派,除去灭迹在历史中的红馆,天下剩余九大门派,已开始陆续派遣弟子下山前往金刚寺。 其中,为主人迎客的金刚寺弟子枯坐于禅垫默诵经文,偶有武僧眼底浮现一份火热,又在经文清洗下熄灭,又再复燃。 佛亦有欲! 暗器鼻祖唐门,一被女色败空身子的青年背负比人高的鼓囊行李,神色傲桀,旁若无人般大摇大摆前往金刚寺。 白羽门,现今人榜第一的剑道天骄,白无情背负一剑,一袭白衣,抹额下的黑发飘逸,漠然离去。 神乐谷,各方身怀奇技的高人聚集成的大派,派中结构历来松散,无甚欲望,在大派中实力垫底。 此次碍于面子派遣谷中真传弟子神无双前往金刚寺,不料神无双害怕抛头露面下被人暴打,直接玩失踪,神乐谷无奈之下选择躺平,开始盘算着在金刚寺开盘、卖药的主意…… 蜀山,曾经的天下第一掌的空无极,双袖随风肆意飞舞,神色肃然,带领新生一代弟子离开山门。 武当、峨眉,道士与尼姑纷纷下山。 处境不妙的魔道仅存二大派中。 销魂窟,由一老态龙钟却姿色极美,每道皱纹里都美得让人着迷的老妪带队前往金刚寺,其队伍男女除了一面容黝黑,粗布麻衣的普通青年外,各个风华绝代,勾人心魄。 销魂窟中,名列天下四美之一,令江湖无数才俊甘愿下跪奉献一切的鱼美人便在其中。 而天魔门,拟定派遣名单中,除去已获青龙护法之位,实力大进的肥腚与寻常真传弟子寥寥几人外,还有被禁闭在邪灵峰无有音讯的少门主,闻人甲! 闻人甲为此次群英会已准备了三年,其早在三年前便被师父云鹤上人吩咐,要在群英会中夺得前三头衔,为其进入藏经阁取得想要之物,若能完成,则会奖励一件未知的好东西。 这是云鹤上人多年间对他提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明确要求,闻人甲虽嘴上不怎么提及,但心头却很是重视。 …… 邪灵峰。 一身华贵衣袍遮盖不住臃肿腰间,如武夫穿青衿般不搭的肥腚大步行走在小道上,其后跟随侍从一十二。 两年时间,肥腚终于获得他想要的权势,神兽护法青龙之位,无人再敢当面嘲笑他,伴随而来诸多资源的倾斜,与获得进入藏书阁第三层的权限,肥腚实力飞速精进,比以往强上倍余不止,新人榜中名列十七。 以他年龄与拥有的丰厚资源,假以时日,名列地榜成为名宿高人可期。 今日,是闻人甲出关之日,肥腚奉命来此告知闻人甲。 沿途许多毒虫飞舞袭击,肥腚没去理会,自有侍从为他奋力格挡。 “啊!” 有一侍从不慎被毒虫叮咬,顿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右手微抬,望向肥腚的目光带有希冀与惊恐,“青龙大人,救我!” “哼!” 肥腚回头瞥一眼,眼中尽是冷漠,嘲弄一笑,转头前行不再理会。 其余侍从紧跟其后,独留他绝望等死。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昏暗难见五指之地,其中一间破烂木屋上,有一长发及腰的模糊人影正寂静枯坐。 “少门主,群英会将至,我奉门主之命特来请你出山。” 肥腚目光锐利,见人影腰间拐杖样式熟悉,已明白眼前人身份,朗声道。 人影醒转,头颅微抬,肩上乱发随之洒落。 “群英会,终于要来了。” 人影缓缓站起,淡淡道。 “我该称呼你为青龙护法,还是肥腚?” 人影轻笑问道,许久不见他忍不住作弄肥腚。 肥腚脸色一黑,他那可恶绰号在天魔门中已许久无人敢叫了,陡然从闻人甲这始作俑者嘴里听得,心情止不住剧烈起伏。 一旁垂首而立的侍从眼观鼻当作没听到。 “少门主称我为青龙护法或是黄护法都可,往日绰号莫要再提。” 肥腚沉声道。 “好的,肥腚。” 闻人甲一脸认同。 “你想死?” 肥腚气急而笑,沙包大的拳头不停松紧。 如今他身为神兽护法,地位与闻人甲同等,又有八百死士作后盾,可真不怕闻人甲! “急了?” 闻人甲嘲弄道。 “哼!” 肥腚不再言语,横腿一踏便要教训闻人甲一顿。 他要让闻人甲明白,天魔门中以实力为尊,单靠个门主师父就敢无所顾忌,乃是取死之道! 便是他将闻人甲打个半死,只要无生命之忧,以他如今地位,又是小辈间较量,云鹤上人顶多就口头训斥一番,奈何不得他。 肥腚残忍一笑,然还未有所动作,眼前人影一晃消失在密林阴暗中不见踪迹,肥腚警惕大起,眼珠狂转扫视,下一刻,闻人甲出现在他身后。 叮! 肥腚迅速转身,有惊无险的用剑挡下闻人甲急速一击。 “有趣!” 闻人甲没偷袭失败而感到失落,淡然笑道,方才他仅用三成实力,被抵挡住很正常,不过下一招,他要用四成实力了! 肥腚目光死死盯着脑门前的透明剑身,冷汗直流,好险,就差一点…… 不等肥腚平缓心情,闻人甲再度袭来,这次他没再潜入黑暗,光明正大的舞动清风剑以势压人,逼迫肥腚正面接招。 叮!叮叮叮叮!…… 闻人甲右臂挥舞形成残影,满目剑招攻向肥腚,霎那间就出了数十剑,逼得肥腚狼狈接招,苦不堪言。 闻人甲的剑太快了,快得让肥腚头皮发麻只来得及招架,得不到一丝喘息之机,更过分的是闻人甲手中剑是无形之剑,快速舞动下肉眼难以捕捉,并且此时身处半黑暗之中。 能挡下数十剑,已是他实力不俗与运气尚好的体现。 “我认输!” 肥腚急忙喊道,清风剑堪堪停在他咽喉前一寸,吓得他一动不敢动,亡魂皆冒。 第110章 三足蟾蜍是邪山 “服了?” 闻人甲手持清风剑再近一分,戏谑问道。 肥腚连连点头,大气不敢喘,生怕呼吸的起伏使锋利剑身穿透要害。 “我唤你肥腚,可有意见?” 闻人甲继续道。 “没意见!” 肥腚强颜欢笑,心底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总有一天要让闻人甲好看! 不过,闻人甲区区一瞎子,两年时间实力的增强幅度竟如此夸张,哪怕有着他死去的师尊传功,也太过妖孽了吧? 肥腚想不通,自己明明进步极大,却轻易败在一个瞎子的剑上,天赋差距真有如此之大? 肥腚自然不知,练就夜半无声剑章后,身处黑暗中的闻人甲与在白日下的闻人甲,实力起伏一个天一个地,他在密林昏暗处,闻人甲主场中与之比斗,输得如此狼狈并不冤。 当然,闻人甲仅用四成实力便将肥腚击败,即使身处亮光之下,闻人甲全力以赴,击败肥腚依旧轻而易举。 “把衣服脱了!” 闻人甲说道,他已有两年未得到外界补给,身上衣物早损坏不能再用,只能披着兽皮勉强遮体,可兽皮粗糙实在难以忍受,正好肥腚撞上枪口,怎可能错过。 “嗯?!” 肥腚闻言大惊,以为闻人甲兽性大发意图指染他躯体,侮辱他心灵,差点跳起自刭证清白。 好在肥腚瞥见闻人甲身上散发难闻气味的兽衣,才意识到自己想歪,放下心来,将不菲华袍脱下。 “裤子!” 闻人甲接过,皱眉道。 这肥腚,当真没点眼力见! 肥腚无奈,在剑尖逼迫下,只得脱下裤子,露出硕大臀部,其上有细绒毛毛些许。 “鞋号多少?” 闻人甲问道。 得寸进尺的行为让肥腚气得嘴唇抖动,但还是如实回答,很庆幸未能符合闻人甲预期。 “鞋你自个穿罢。” 闻人甲淡漠说道,心头却暗骂,脚仅敢长得不跟我闻人某一样,真该罚掏肛之刑! 穿上衣物,闻人甲转身便走。 “唉,少门主,你去哪?” 肥腚见此顾不得心中耻辱,连忙呼喊。 “出山。” 闻人甲没回头。 “为何不跟我等一起,临近群英会门主准备带队前往金刚寺,此关头你要去哪?” 肥腚对渐行渐远的闻人甲大喊道。 “告诉师父不必等我,我独自前去金刚寺。” 远处的闻人甲声音飘来,随后地面一阵颤抖,昏暗中,一条粗大的巨物从地下腾起,驼着闻人甲消失不见。 难见其全貌的巨物让肥腚眼瞳微缩,好在曾有幸见过巨物一眼,知闻人甲饲养有此一巨兽,没太过心惊,可随他前来,一直装聋瞎的侍从们就没这心理准备,巨物的未知与浓烈的蛮荒气息瞬间让其纷纷惊呼出声,腿软跌坐,更有甚者以为闻人甲被巨物吞食,大呼小叫地准备禀告门主准备救人。 “闭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肥腚怒喝一声,一巴掌将吵闹者打个凌空旋转,力道之大多少有发泄心中郁气的成分。 见侍从们总算清醒过来,老实如鹌鹑般,肥腚气闷冷哼,一指吵闹者,道:“你,把衣服脱了!” 吵闹者苦着脸,只能将衣物脱个干净,委屈的披上脏乱兽皮。 “走,回去!” 肥腚堪堪勒紧衣束,想到未能带回闻人甲复命,连这种小事都无法完成,他在云鹤上人心头印象不知该扣多少分,心头更为难受,一蹬眼,闷头返程。 “是!” 侍从应下,恢复漠然,如一切未曾发生过一般,认真为肥腚驱赶毒虫。 …… 天魔门外,群山中,蛇皇一半无所顾忌的横冲直撞,速度之快远超精良宝马,巨大如缸的躯体将一切障碍撞翻碾压而过,相比两年前,此时的它体型更大三分。 闻人甲赤脚盘坐在一半硕大的头颅上,双手轻轻抚摸一半厚重如铠的铜黄鳞甲,任凭急速带来的狂风吹拂与剧烈颠簸,身形如海中礁石不为所动,牢牢吸附在一半头上。 两年时间,不止闻人甲实力增长,一半同样在高速发育,此时它的急速,便是新觉醒的能力,曾经被它吞噬的蛇王飞蛇的速度。 十王相食为皇,身为皇者,一半最多能觉醒十种蛇王的神通,据目前一半表露出的能力,闻人甲已知一半觉醒了龟鳞巨蟒的铠鳞与挖洞、飞蛇急速、雾林蛇王的剧毒、疑似齿蛇能力长出的毒牙,以及一半本身具备的治愈之力。 而其他能力是否觉醒,闻人甲便不知了,他如今实力堪堪能压服一半,对其掌控力较弱,随时有暴起反噬的风险,闻人甲都不敢与一半接触过多,还打着日后若与人斗争受伤,先杀一半再想办法制敌! 以二者如今微妙关系,让其毫无防备对闻人甲暴露所有能力,十分不现实。 闻人甲悠闲拿出厚实的日记本与笔,用唾沫打湿笔尖沾上炭黑搓匀,开始书写日记。 日记———— 咸晟二十九年九月二十日。 我闻人某历经许久的野人生活,终于得以离开邪灵峰。 我愿称之为——猛龙出闸! 此次出世,我要让天下人知晓我之名号! 好吧,我只是说笑罢了,多年禁闭使我出关后有些许飘然,但以我如今实力,行走江湖自信些无伤大雅。 毕竟两年时间我剑法进步极大,连武老在夜中都不敢轻易接我快剑,轻功与拳脚同样没落下太多,经过挑逗惹怒肥腚,交手后我基本了解自身实力在江湖上已入一流高手之列。 且肥腚听闻是人榜前列实力,我能轻易胜之,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了,寻常难有比我厉害之人,行走江湖只要不太招摇,基本难遇危及性命之险。 实力增强让我心情畅快,不过也有郁闷之事烦心。 数年间,我在邪灵峰翻上数遍,没找出邪灵峰形成的真相,却偶遇发现奇物,一只成人头颅般大,仅三条腿的蟾蜍! 我称之为邪山蟾蜍。 初时见到邪山蟾蜍,是在某一窝毒虫中发现,当时邪山蟾蜍在毒虫地盘中信步漫游,无视一切攻击它的毒虫,密集的叮咬中带来的剧毒非但没将邪山蟾蜍毒死,反而众毒虫纷纷暴毙,好好一窟剧毒之虫顷刻团灭,待毒虫全部身死后邪山蟾蜍才开始缓慢进食。 如此恐怖的毒性与耐毒性,在这毒物成群的邪灵峰上几乎是没天敌般的存在,或许正因此原因,邪山蟾蜍才能长得如此硕大,也不知邪山蟾蜍活了多久。 我很心动,直觉告诉我抓到邪山蟾蜍必有大用,可惜邪山蟾蜍太过灵活,明明只三条腿,逃命速度却超乎想象的迅猛,经常在杂乱草木中快速穿梭几下便消失不见,在邪灵峰禁闭这段时日,我许多次找到它,亦是屡屡抓捕失败,被其逃脱。 直至禁闭结束,我都未能将其抓捕。 郁…… 许是机缘未至,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 第111章 杀人客栈遇和尚 嵩乡镇。 “肉包子!香飘飘的肉包子咧!” “好吃不贵的肉包子咧,快来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热闹街道上,小二热情吆喝。 路过旅客好奇询问:“小二,可卖的是十里闻名,最好吃的肉包子?” “是咧是咧,我家的包子可是整个嵩乡镇公认的美味,客官若路过不吃上一回,可叫一大憾事。” 小二披着抹布,微笑回应。 “这话说得,怎都得吃上一口尝尝鲜!” 旅客瞄一眼门牌菜单价格,嗅闻鼻尖好闻的包香味,满面笑意走入香包包客栈。 “客官快快请进!” 小二同样笑容满面,抬手招呼。 客栈中,某处客房。 闻人甲身穿从某拦路山贼身上借来的朴素布衣,让小二退去关上房门后,忽气愤地将手猛锤桌面,啪地一声,震得桌面肉包都跳了起来。 “我当年与地榜第四的空无极对拼一掌无碍,如此战绩怎也该人榜有名,好你个蜀山派,把事情都隐瞒下来,害我依旧是无名之辈!” 闻人甲不满怒道。 数日前,他用肥腚衡量自身实力,想到肥腚是人榜前列之辈,不由好奇曾经他硬接空无极一掌不死,会排名人榜第几,在距离金刚寺数十里外的城镇客栈中歇息时便唤来小二询问人榜人物。 怎料他闻人某之名非但没在榜内,且小二听都没听说过,曾经轰动一时的蜀山掌门断臂事件他这关键人物在其中连影子都没。 虽说闻人甲没多大在意名声,未曾关注过排名,可此时江湖默默无闻的名声与心中预想落差甚大,难免一时气愤。 名气他可以不要,但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了! 闻人甲何等聪慧,念头一转就知是蜀山搞的鬼,当年那场大战仅他天魔门与蜀山两势力在场,而天魔门这边除去云鹤上人与司马空,便只剩他与肥腚,其余死士皆不计算。 云鹤上人、司马空与他都不是话痨之辈,自是不可能到处传言当时之事,肥腚与他关系微妙,更不可能传言他英勇事迹。 为此,江湖流传的版本,仅蜀山口中传述,假的也能变真的,隐瞒他的存在,必定是蜀山高层特意为之。 至于为何,闻人甲倒是清楚,无非是打压魔道气焰,掩盖魔道新秀,造就魔道后辈无难堪大用之人的假象,鼓舞正道士气。 闻人甲将糟心事抛之脑后,将从某拦路山贼身上借来的干粮拿出吃起,对桌上美食视而不见。 行走江湖,求一稳字,最怕无孔不入的下三流手段。 食物中下毒,是最常见也是得手可能最高的一种。 闻人甲没那般无视迷药与剧毒的体质,此番孤身在外,早打定主意绝不吃经过他人手中之食,饿了自己会去找吃的,便是从他人身上搜出来的食物,也比他人给予的干净! 反正他修有龟息功,吃一顿顶几天,最不怕觅食的耗时繁琐。 闻人甲耐心咀嚼干粮,打算等日落后探索周边。 此番他脱离云鹤上人带队,独自前往金刚寺,有提前踩点之意,他不同肥腚等其余门中弟子仅尽力而为即可,他身负师命,需在天下人中脱颖而出,夺得群英会前三甲,进入金刚寺藏经阁寻找云鹤上人所要之物,承受的压力不同旁人。 闻人甲虽自认夺取李厉与邱泽精气,闭关修炼数年后,年轻一代少有人能与之比肩,却没狂妄自大到认为天下无人,此次群英会必能顺利无阻夺取前三甲。 故闻人甲选择提前来金刚寺势力范围,看能否寻到其他进入藏经阁的办法,以作备用,以防群英会失利。 叮铃! 禅杖声清脆响动。 “唉呦,几位师傅快请进,可要尝尝我家的肉包子不?” 一队和尚向香包包客栈走来,小二眼睛一亮,连忙迎接客人,同时不忘推荐自家招牌。 几位和尚自然摇头拒绝,倒是其中一位鼠眉贼眼的和尚暗吞口水。 “施主,请为我等提供一笼馒头,并开三间次房。” 领头的禅杖和尚温和开口道。 “好咧!” 小二见眼前和尚共八人才要一笼馒头,不由撇嘴暗道抠门,一笼馒头才十三四个,八个人能吃得饱? 但随即和尚透露有住店之意,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很是热情。 和尚们挤入一间客房,关闭房门后便开始用膳,低声交流。 如今数墙之隔已挡不住闻人甲的耳力,闻人甲觉得和尚们可能与金刚寺有关,潜下心聆听起他们的谈话,同时方圆十丈范围的感知牢牢锁定和尚房间内部。 “渡生,金刚寺不同其麾下分寺,戒律森严,你懒散惯了,进入金刚寺后切记不可同在分寺般过活!” 禅杖和尚年纪不轻,花白长眉下的双眼饱含担忧。 “知晓了,方丈您这一路来念了千百遍,我一定会好好遵守戒律,待群英会结束后回去看您!” 鼠眉贼眼的和尚没经过思索般迅速回道,想来他二人此前一直重复此话题,看得出禅杖和尚对渡生十分担忧。 他们这群和尚来自金刚寺在各地建造的分寺,群英会开展在即,人手不够,便从各地分寺唤来僧人协助,总的说就是来打杂的。 “不,渡生,你要争取群英会过后能留在金刚寺中深造!” 禅杖和尚摇头道。 金刚寺和尚难以计数,在中原各地开枝散叶不知凡几,金刚寺所在山头哪怕再大也不可能容纳所有和尚,唯有资质心性达标者方可进入其中,其余和尚只能留居在各个分寺中。 禅杖和尚自然希望渡生能留在其中,日后成为一代大师造福百姓,而不是像他这般留守分寺,无甚前景可言。 渡生无所谓的点头,禅杖和尚见此只能叹息结束话题,后道:“渡衣,眼睛可好些没?” “回方丈,我带多了一层眼布,无大碍的。” 眼上裹着麻布的渡衣回道,他天生患有眼疾,眼睛见不得光,白日里只能裹着半透的布条遮挡阳光,遮挡视线后算是个半瞎,平日只能拄着拐杖行走。 可就算如此,光照下连日赶路还是让他眼疾复发,常常流出血迹溅湿眼布。 “阿弥陀佛!” 禅杖和尚低喃。 第112章 迷魂顺意现密室 和尚们不再言语,静静享用馒头,吃完各自散开回房休息。 闻人甲收回心神,此番无多大收获,闭眼同样开始休眠,今日一路风尘赶来,身体有些许疲惫与倦意,打算先睡上一会,得日落入夜后再起来寻找机遇。 刚入夜。 闻人甲醒转,内力运转一周驱走懒意,神清气爽的抓起拐杖,翻窗离去。 得益虚名耳功,他如今已无需拐杖探路,不过为避免闭着眼睛行走过于显眼,以及揣着扮猪吃老虎的心态,闻人甲依旧坚持拄着拐杖装瞎。 嵩乡镇无宵禁,夜里往来热闹不减日里,闻人甲拐杖轻点青砖地,面色如常的坦然行走在大街上,看似胡乱闲逛,实着方圆十丈范围的感知全开,扫视周边一切。 第一日,闻人甲打算先将嵩乡镇逛上一圈,将周边建筑分布与各大小势力脑绘出,再斟酌是否有可操作之处。 闻人甲不知道的是,刚离开香包包客栈不久,客栈内便发生一起非法入室事件,一伙蒙面人用指头沾口水戳破他房间窗户纸,吹入不明气体等待好一会儿后,一脚踹开房门便向他床塌袭去,不料扑个空,骂咧咧的抹去痕迹,捎上房门离去。 …… 次日清晨。 闻人甲才踏着碎步回到客栈,神色平静看不出所以然。 不出他意料,伴随群英会开展在即,金刚寺周边江湖好手日渐增多,连百里外的嵩乡镇,闻人甲逛一圈后都明显察觉人群中江湖客的占比不寻常,打斗互殴频频发生。 “呦,客官可是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小二正蒸着他的招牌肉包子,哈欠连打,见闻人甲归来,眼里异色一闪而过,嘴上笑吟吟问道。 “勾栏听曲。” 闻人甲淡淡回道,反问:“昨夜可没睡好?这般困。” “失眠了。” 小二回道。 闻人甲了然,拍拍小二肩膀道:“今晚早些休息。” “我也想早些睡,实在困得要命,可没法,再困也得干活,讨生活就这样了。” 小二无奈,后笑问道:“客官可要来两肉包子?” “可。” 闻人甲点头,转身迈步回房。 他虽打定主意不吃递来之物,但表面还是得维持正常吃喝的假象,不让自己显得那般突兀。 “好咧,客官稍等!” 身后小二热情高呼。 “嗯?” 走入客房,闻人甲神色微凝,他的房间好似有人来过,感知中,床榻上枕头位置不对,有被挪动痕迹。 闻人甲没露声色,回身轻抚关上房门,才皱起眉头。 竟有人敢闯入他房间,是贼人?亦或是其他有图谋之辈? 闻人甲心头微冒火气,不管是谁,若被他抓住必定让其后悔来到这世上。 闻人甲没高呼报官,静心细细感知周边一切,看是否能找到贼人线索。 “咦?” 闻人甲一挑眉,在感知内,发现数墙之隔外的和尚客房中已无人迹,但其内凌乱,有许多残留的随身之物,如杂乱摆放的十六只鞋子等必不可能随意丢弃之物。 由此推断,在闻人甲夜中外出时,和尚们不是匆忙离去,必是同样遭遇贼人,睡梦中被人迷晕掳走! “客栈一夜间数间客房被闯入,还能悄无声息带走八位和尚而无人知晓,此客栈,怕有蹊跷!” 闻人甲低喃自语,再想小二昨夜没睡好的困意,不禁冷笑,道:“有趣!” 咚!咚! 便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请进!” 房内没上门闩,闻人甲出声道。 “客官,您的肉包子来咧!” 小二眉角低垂,端着肉包进来放桌上,斜眼偷偷看向闻人甲脸庞,见没不自然神色后才放心离去。 也是,区区一瞎子,怎可能发现得了! 小二心头暗道自己小心过头,转念不再去想。 “呵,呵呵呵,真有趣!” 待房门关闭,闻人甲面露嘲讽之意,已决定今晚不再外出,要好好见识下此客栈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闻人甲打开窗户,将肉包以内力打飞,抛之天际不见踪影,剩下瓷碟随手放回桌面。 取出怀中干粮,闻人甲默默吃着,静等夜晚降临。 …… 夜中,躺在被窝中假眠的闻人甲如愿听闻门外传来动静,冷意一闪而过,继续装睡。 一股烟气从窗户纸洞中中透入,在房中蔓延,闻人甲浅嗅到味道顿知是蒙汗迷药,他没百毒不侵体,不敢托大,连忙运转龟息功屏住呼吸,营造晕迷假象。 没一会,门外几人大大方方的撬开门闩,直挺向闻人甲走来。 闻人甲感知中,贼人皆没手握兵器,脚步轻浮武功不高模样,思索片刻觉无甚威胁后,便按耐不动,让几人靠近,任由其摆布。 “呸,这瞎子好端端跑出去干什么,害我等连跑两趟!” 一贼人低骂道,一腿踹在闻人甲后背。 “行了,踢淤血就不好吃了。” 另一贼人喝止欲再踹的贼人,口中信息却让人毛骨悚然。 贼人只得收回大脚,不甘的嘟囔几句,麻利的将闻人甲捆绑手脚,扛起便走。 “群英会可真是大善盛事,为客栈迎来许多生死无人问津的旅客,让我等不用处心积虑四处掳来乞丐流民。” “是极,近段时间可真舒服。” 贼人低声交谈,带着闻人甲离开客房,在客栈厨房地面打开暗道,消失其中。 闻人甲被扛在肩上颠簸好一会,来到一处地下场所,原来香包包客栈地下别有洞天! 刚入场所,闻人甲便闻到浓郁作呕的血腥味与淡弱的香包包客栈招牌肉包子味道,听到绝望哭泣声,感知下后发现地下室竟然不小,足五丈长宽,其中人数不少,只是绝大多数被关进角落牢笼里,挤在一堆。 闻人甲愕然,不料小小客栈竟非同寻常建有地下室,还建在地面数丈之下,若非如此隐秘,有厚实地板隔绝他感知,早已被他发现! 毕竟他虽感知范围有十丈之宽,但穿透力不强,薄薄的木板或石墙相隔还好说,但被厚实的地面隔绝就难以察觉密室所在了。 胡思乱想中闻人甲被贼人丢进角落牢笼里,与其他人拥挤在一起如猪狗家畜般无尊严可言,笼内到处是排泄之物恶臭难闻。 闻人甲可不愿被笼中人挤到角落沾上排泄物,未落地前就扭动腰骨,平稳身形站立,不再装晕。 此举倒没引起贼人们注意,即便被发现,他们也无惊慌之意,区区手脚被缚的待宰羔羊,岂能翻天不成? 第113章 人肉馅料炼狱地 “阿弥陀佛,唉,又有施主中计到了这地狱啊!” 牢笼内,闻人甲发现消失不见的和尚竟同在牢笼里,只是人数少了大半仅剩一人,,仅存的那个正不停低语念经,无视周边恶臭环境与自身不妙处境,神色看似平静,但手中佛珠快速翻动不停,呼吸错乱无序,显得内心并未真无波澜起伏。 伴随贼人陆续搬来晕迷者抛进牢笼,又在摔痛与牢笼恶臭持续熏鼻中醒转惊呼大叫,地下室中央骇人惨叫,与过后的削肉剁骨声不停传耳,闻人甲大抵明白香包包客栈葫芦里卖的是何药了。 闻着若有若无飘来的香包包招牌肉包子味道,结合所听到的一切,闻人甲心头一片冰冷,才明白这诱人的肉馅是什么肉了。 此地,竟是食人庖厨,客栈,是吃人客栈! 曾让人口舌生津的肉包子香味,在此时却是那般的令他作呕,比此处血腥味与排泄物味道更令他反胃。 “这大周,竟还有如此人间炼狱所在!” 闻人甲心头杀意止不住的暴涨,哪怕在天魔门,群恶聚集之地,他也未发现庖厨食人之恶存在,更不曾想会有人胆敢将人肉做成包子欺骗百姓吃下,成为远近闻名,首屈一指的头牌肉包子! “如此恶性事件,嵩乡镇官府却未能发现,毫无作为可言,与曾经皇都殷城无乞事件一般令人作呕,看来这大周早已内外腐败个透彻了!” 闻人甲心头失望透顶。 “嘿嘿,又解完一个。” 地下室中央案板上,白日在客栈门口招揽生意的小二叉着腰疲惫道。 “韩厨子这庖丁解人的手法越发高明了,啧,看这骨架,一丝肉都没!” 一位穿着上好锦衣的中年人驮着大肚腩,对韩厨子的手艺赞不绝口,他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那是,都是上好材料,岂能浪费?” 韩厨子自得道,随后将菜刀旋个刀花插在案板上,扭头向牢笼走来。 “既然入了几名新人,那我便重新介绍下自己,同时让你等明白自身处境!” 韩厨子说道,戏谑语气让牢笼中人慌乱骚动。 “这里是香包包客栈的真正后厨所在,而你们将作为肉馅,被我制成肉包子售卖。” 韩厨子的话让新来几人恐慌更甚,辱骂求饶,崩溃尖叫诸多反应不一。 韩厨子早已对此司空见惯,没在意继续说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韩某亦有慈悲之心,留有一条生路给你们。” 见有生机,牢中众人一静,便是怒骂不屈者,也想听他说个所以然。 “韩某是位包点师父,立志做出世间最好吃的包子,青史留名! 而你等身份虽贱为肉馅,但只要能做出比我做出的包子更好吃,韩某绝不二话立即放人,并纳头拜师赔不是!” 韩厨子说到最后,语气严肃不少,双手侧拱一礼。 牢笼众人脸色一黑,在场哪有人会做包子,且大多都吃过香包包客栈的肉包子,虽事后想来几欲作呕,却不得不承认韩厨子做的包子的确美味至极。 如此对比,牢笼众人没一个觉得能胜过韩厨子活着离开。 一时间,绝望气氛更浓郁。 “好了,谁先来与我比试厨艺?” 韩厨子可不管这些,生路已给,便是上至八十老叟,下至五六懵懂孩儿,做的包子比不过他者都得沦为肉馅! 牢笼众人见韩厨子走近一阵恐慌尖叫,纷纷往角落挤去,都不想被选中死在前头,哪怕那些不停咒骂的硬气男子,此时也畏缩闭言,目光闪烁不复嚣张。 生死间有大恐惧,少有人能无惧面对。 就在此时,和尚抬起颤巍巍的双腿,越过众人走出,目光中明明满是恐惧却带有坚定,勇敢的挡在众人身前。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寺中方丈与六位师兄皆为众生舍身寂灭,小僧岂能独身惜命,败我寺名声!” 和尚长得鼠眉贼眼,可此刻却那般的神圣,无人嘲讽他怯懦抖动的身姿,唯剩敬重。 闻人甲动容,暗道好一个舍己为人的和尚! “金刚寺的和尚,确实有种!” 韩厨子赞道,牢笼和尚八人,他连杀七个,各个舍己为人不惧一死,如今是第八个! “和尚,告诉我你的名字!” 韩厨子打开牢笼,直视他。 “渡生!” 渡生颤牙道。 “很好,出来跟我比试一番!” 韩厨子狞笑,大手往渡生抓去,渡生脸色惨白,闭上双目。 可几个呼吸过去,身躯依旧没有被拉扯感,使得渡生再度睁开双目,随之瞪得铜圆,一脸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身前,有一人为他挡住了韩厨子,那人是位少年郎,黑发随意披肩散落,一双眸子紧闭,是位瞎子。 “施主,莫要冲动!” 渡生惊愕过后急忙劝道,想拉其至身后。 “和尚,我学过一段时间厨艺,让我去吧!” 闻人甲淡笑,对渡生的劝导不为所动。 “竟懂厨艺,哈哈再好不过了!” 韩厨子闻言立马喜笑颜开,一把将闻人甲拉扯出来,对牢笼中的渡生呼喊不管不顾,兴奋的带闻人甲走到案板前,为其解开麻绳束缚,扫去案板上碎肉唤人端上食材。 “阿弥陀佛!” 渡生张张嘴,但已无法阻止,只能无奈打个佛号,暗自祈求佛祖保佑这位瞎少年。 “韩厨子,莫要折腾太晚了!” 客栈掌柜见韩厨子兴致大起,提点一句,牢笼内还有许多包子馅要处理呢! “我晓得!” 韩厨子回应一句,后对闻人甲道:“厨艺比试时限一个时辰,谁最后做出的包子更美味,谁便是胜者,你若能胜出即可安然离去。可明白?” 闻人甲点头示意了解。 “案上食材分两份,你我各一份,包子便用其中食材制作。” 韩厨子走到闻人甲对面,同时说道:“既然为厨艺比拼,正常制作包子无多大趣味,突显不出我等厨艺水平高低,为此立个规矩,你我各可在对方食材中挑取走一样,让对方不得使用。 韩某作为东家先选,我将你食材中的老面取去。此次你制作包子时不得使用老面发酵,可有异议?” 韩厨子说道,嘴角微勾,把闻人甲食材中的老面取走,没得老面使面团变得松软,他很好奇以闻人甲的厨艺该如何应付,不会最终把包子蒸成面饼吧? “无异议!” 闻人甲神色不变,并带有一丝玩味,他不会做包子,别说老面,便是把食材都取走也无妨,反正他输定了,但,这些重要吗? “轮到你了,你要取走我何物?” 韩厨子期待道,许多与他比试之人会选择取走他食材中的面粉、水、盐、肉馅等,可惜他都有手段化解,没人能赢得了他,不知闻人甲是否会与常人一般苛刻,若认为这样便能赢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好!” 闻人甲笑吟吟应下,后脸色陡然变换,一把将案板掀翻,怒喝道:“扑领母个蟹,老子取走你个项上人头!” 谁想跟你比试厨艺,白痴!!! 第114章 烈火将心灼分品 哗啦—— 丈余长的案板被掀翻,食材缤纷摔落,一时尽是盛装食材的瓷器破碎声。 地下室众贼人勃然变色,没想区区肉馅竟敢反抗,纷纷拔刀准备了结闻人甲。 “大胆,竟敢毁我后厨,快来人,速速将他拿下!” 香包包客栈掌柜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被眼前狼藉气得跳脚,怒吼道。 “死瞎子给脸不要脸,给韩某死来!” 韩厨子同样大怒,拔起菜刀就往闻人甲身上扑去,一手出神入化的削肉滚刀法势要让闻人甲体验千刀万剐,削光血肉而不死的凌迟之刑。 他厨艺比试至今,不是没有江湖侠客敢掀桌子反抗,而是所有违逆他规矩之人,统统都被他手中菜刀削成骨架,活活看着自己流血至死! 如今的闻人甲,同样不会例外! 韩厨子手中刀化为残影,朵朵刀花闪烁,快得出奇,配合包围而来的同伙迅速逼近,眼看闻人甲命悬一线,下一刻便要被活刮血肉至死。 然而,韩厨子很快,但闻人甲更快! 嗡! 隐藏在拐杖中的杖中剑拔出,剑身颤动清吟,闻人甲犹若手握一缕无形清风,轻盈挥舞下,剑身已全然消失不见。 韩厨子哪见过如此诡异的长剑,神色微凝,还来不及多想,下一瞬,闻人甲踏步前行,舞剑挥去,身形陡地一晃又复凝实,如水中人影被涟漪扰得虚幻又迅速恢复平静。 韩厨子正当疑惑时,腹部迟来的剧痛传来,才使他明白方才发生何事,瞳孔极速扩张,口中鲜血如地下泉眼狂吐不停。 他……中剑了! 好快的剑,比他的刀还快无数倍,快得让他眼睛都看不清自己是否中招! 韩厨子头皮发麻,如见鬼般惊悚,还想出言说些什么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倒地,再不能动弹气绝身亡,只留下睁大的瞳眸死死注视,象征他死不瞑目! “韩厨子?” 说来迟那时快,韩厨子死去不过呼息间,包围而来的贼人们还没触碰到闻人甲,茫然地发现韩厨子身体飙血倒地不起,脑子还没转得过来,嘴角狞笑仍没褪去,身体在惯性作用下依旧向闻人甲扑去。 “呵!” 闻人甲嘲弄一笑,弯腰躲过扑击刀砍,后一个懒腰姿势站起,浑厚内力迸发,将迎面扑来贼人都震飞数丈,皆凌空拍进地下室墙壁,崩碎砖石掉落地面一动不动,皆不知死活。 砰!哗啦—— 又是一阵瓷器碎裂声,恰巧一贼人撞倒墙上油灯,火种掉落沿着灯油迅速燃起扩张,将诸多木质柜台、支柱木梁等易燃物点燃,不过三个呼息,整个地下室烈火已汹汹蔓延开。 闻人甲对火势蔓延无感,没灭火之意,反而正合他意,任由火势将这罪恶滔天之地燃烧殆尽。 但在此前,还有些杂事要处理。 闻人甲剑尖直指见势不妙,正轻手轻脚准备悄然逃离的香包包客栈掌柜,杀意毕露! 客栈掌柜见此身躯一僵,闻人甲不加掩饰的杀意使他心头拔凉,如身处寒冬冷风呼啸,面上勉强挤出笑容,用平生最和蔼温柔的语气说道:“少侠,都是误会,小的也是在韩厨子威逼下,为活命才不得不在其手下干活的!” 掌柜没觉得闻人甲是瞎子,他就能逃得掉,连他曾经认为在江湖上混迹也算一方好手的韩厨子在这瞎子手下一招都没接下便倒地归西,他这大腹便便的身材,怎可能逃得掉? 如今之计,唯有先稳住闻人甲,诉苦一番,看是否有活命之机! 哪料,火势渐大,闻人甲压根没心思听客栈掌柜在这歪曲是非,大踏步上前冲去就是一剑封喉! 噗嗤! 掌柜捂住肥胖脖子,无助倒地。 “若有下辈子,可别当人了!” 闻人甲厌恶道,清风剑挥去血迹,入鞘。 “呜呜呜,少侠,救救我们!” “求你了,我不想死!” 火势越发凶猛,地下室没通风之处,鼻尖气息炎气渐越浓郁,直熏得牢笼众人咳嗽不止,鼻涕横流,纷纷哀嚎求救,相信用不了一时半会,不用等烈火燃烧近身,众人便会被熏至窒息而亡。 此时地下室用以支撑的木梁燃烧得快断裂,地下室随时有可能倒塌,形势非常凶险,每多待一瞬都会逼近死亡一步,闻人甲可不想被活埋,需尽快离开此地,但感知到牢笼中凄惨且无辜的众人,以及舍身为人,品性被他敬佩的和尚,闻人甲心头纠结不定,片刻后,暗骂一声,还是转头回来冒着危险解救众人。 人虽身处魔营中,可心头残存的一丝善良,终究使他无法坐视不管。 清风剑拔出,刷的两下,牢笼锁链斩断,众人见状大喜过望,立马推开牢门,奔涌向出口而去,就连闻人甲这救命恩公也被众人随手挤到一旁没去理会,更别提牢笼里,明明为众人舍身赴死,八位和尚只存最后一位的渡生了,被暴力推到在地,差点被密集脚印踩死! 不是众人不懂感恩,而是都清楚此处已坚持不了多久,此时已是与死亡赛跑,慢一步,停下废话感谢一句,死的可能便是他! 相比自身性命,区区有救命之恩的陌生人,算得了什么?! “人性!” 闻人甲淡漠冷笑,对众人的冷漠早有预料,没去理会离去的众人,俯下身搀扶起差点被所救之人踩死的渡生。 渡生眼中无光,神色复杂,有感谢之意,可更多是憋屈与不解。 终究是年轻,短短两日光阴,陡地受到人性极恶的冲击,与所救之人的无穷抛弃,纯洁的心灵几乎被摧残得不成样,多年寺中修行的佛法,也解不开他此时心头的困惑。 渡生不理解,明明他寺中八人皆为众人坦然赴死,几乎死绝,为众人争取到最终活下去的生机,为何最后得救时,没一句感谢就算了,反而被推挤倒地后,冷漠视之,差点将他踏死? 实在不解! 渡生跳脱不定的心性下,坚守的一份善良,开始发生转变。 轰隆! 就在闻人甲扶起渡生准备离去之时,地下室中一角,缸中食用油被高温烈火引爆,破碎的瓦片与猛烈的火浪冲击下,用以支撑的木梁断裂,地下室瞬间塌陷! 闻人甲脸色顷刻大变! 第115章 某有一剑命无忧 油缸引爆炸裂,凶猛火浪肆虐,致命高温席卷整个地下室。 身处其中的闻人甲不到刹那功夫,浑身衣物被引燃,多年不剪好不容易蓄起的及腰长发顷刻被烤得焦黑,上好的乌黑发丝化为乌炭掉落,与之消失的还有眼上眉毛,远看去妥妥的一黑溜熏皮蛋子。 地下室顶部快速塌陷,出口处首当其冲被土石掩埋,居于其中的闻人甲与渡生再无逃生之路可言。 即将被土石活埋的闻人甲无暇理会身上灼人高温与形象的毁坏,面色凝重无比,在大量土石将要淹没闻人甲时,闻人甲只来得及将渡生拉至他身下,右手握住剑柄,浑身澎湃内力鼓动,倾尽所有内力涌入右臂,再流入清风剑剑身之上。 伴随闻人甲右臂蓄力于剑,暗疾处微微破裂溅血之时,无数土石砸落将闻人甲淹没,将其活埋,闻人甲,命在旦夕! 但下一刻,伴随轰然暴起的一声怒喝,土石活埋之中一道恐怖剑芒陡然升起,为其内二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我有一剑,可断石,斩铁,护我乱世命无忧,裂破绝境开光明!” 夜半无声第一章(残式)! 一道浩大的剑芒冲破层层土石,无数下落的致命之物被无形剑芒横阻推开,威势如同地底熔岩爆发势不可挡! 头顶落石被剑芒暂时扫开,闻人甲得以一丝喘息之机。 在这紧要关头,闻人甲不顾右臂暗疾处鲜血不停滴落,面如白金,驱动丹田中所剩无几的稀薄内力运转轻功草上飞,左臂抓起被土石砸的晕眩过去的渡生,奋力踏着落石往上空跳跃。 地下室塌毁,多年炼狱之地得以重现光明,闻人甲已感受到头顶上,外界微风拂过的清爽,抓住最后一丝脱困机会,在土石重新淹没掩埋之时一跃而出,堪堪逃脱,与渡生二人重重摔落在人声鼎沸的嵩乡镇街道上! “活下来了!” 闻人甲大口喘息,暗道侥幸,悬起的心落下。 若非他这些年专心练剑,夜半无声剑章堪堪修炼到大成境界,能勉强使出半式剑章中附带的三记剑招第一招,不然他此次可能真要陨落在香包包客栈中了。 不过就算仅是不完全的第一招,威力也恐怖的吓人,闻人甲暗暗为其心惊不已,虽说此破坏力有他五百年内力很大一部分功劳在内。 “啊!地龙翻身了!” 坍塌的街道令闲逛夜城的往来行人惊恐尖叫,险些被倾斜地面裹挟埋进土里,幸好地下室空间不大仅数丈长宽,坍塌不一会便停止,没伤及行人,尘埃落地后,大量好事者聚集,对发生何事议论纷纷。 “咦,里面有人!” 烟尘散去,行人努力睁大双眼,发现里面倒着两人,可惜夜里摸瞎看不真切。 闻人甲体内巨量血气赋予的强悍治愈力在此期间已脱离力竭状态,丹田同样涌现数年内力,已恢复一定战力。 没人趁虚而入袭击他,闻人甲微松口气,准备站起脱离人群,怎料此时,忽然响起禅铃,一伙光头和尚迅速越过众人向他走来。 叮铃! 来者足有四五人,皆急忙蹲下检查闻人甲与渡生伤势,掏出随身药物救治。 “阿弥陀佛,贫僧乃金刚寺僧人,施主莫要惊慌!” 和尚一整套扒衣上药的操作整得闻人甲一懵,和尚见他神色不对,含笑开口道。 “师兄,二人好像是我佛门子弟!” 渡生这边,救治的和尚见其穿着的破损衣物,依稀辨认出是僧袍,立即出声道。 师兄和尚闻言眼一眯,在火把照耀下看去,发现真如此,僧袍样式还与他金刚寺中一般无二,不尤急忙问道:“二位可是我佛门弟子?可是其他分寺中赶来帮忙举办群英会的师兄弟?” 闻人甲闻言又是一懵,但随后灵光乍闪,脑海中掀起浪涛,各种思绪错乱浮现,他,似乎寻到另一条进入金刚寺藏经阁,完成师命的道路了! 脑海中计谋飞速形成,短短呼吸间,闻人甲已有定夺,于是神色不变,开口肯定道:“是的,小僧乃渡衣,旁边的是渡生,正是特地来金刚寺帮忙举办群英会的。” 没错,闻人甲准备假扮和尚,潜伏进金刚寺,看是否有机会盗取藏经阁中的功法秘籍! 祸福相依,闻人甲因善心解放牢笼众人,错失离开地下室的最佳时机,导致险些活埋,堪堪逃出一身是伤,但也因此,闻人甲寻到另一条完成师命的道路。 正巧,他被火浪熏烤头发已无,就算残留有少许发丝,也被其上碳灰遮掩住,在夜色中想必很难察觉到,看上去就是个秃驴和尚,而一旁的渡生晕迷不醒,怎样不都是他说了算? 并且,据他前段时间偷听渡生和尚们说话内容,正好有位名为渡衣之人患有眼疾,行走需拄着拐杖裹眼布,与他人设相同。 “还请师兄移开火把,我患有眼疾需缠住眼布才得见光!” 闻人甲想到此处,出声唤道,其言目的,一是为去除破绽,解释他在和尚们面前闭着眼睛的原因,不是瞎子,而是有眼疾不能被光刺激才不得不闭合,锲合渡衣人设。 二,则是免得在火把照耀下,和尚有眼尖之人发现他脑勺有头发残留,尽可能的减低暴露风险。 “抱歉!” 手持火把的和尚连忙移开火把,并十分好心的扯下袖子,为闻人甲包住眼睛。 闻人甲见眼睛破绽消除,暗松口气。 “原来是蝉笛方丈寺中的师弟们,我等人乃金刚寺中特遣下山迎接各位的,二位师弟为何狼狈至此,蝉笛方丈去哪了?” 领头和尚闻言取出怀中名册本,翻找数页后,发现确有渡衣与渡生二人,渡衣患有眼疾同样记录在册,心头已确信二人与他同门,再无戒备心疑。 闻人甲不想在距离金刚寺数十里外能遇见金刚寺的接引和尚,还随身携带名册本,幸好考虑得周到,没胡乱编造个人物欺瞒,不然可就穿帮了。 闻人甲见基本获得信任,暗笑一声,面上露出悲痛,缓缓道来事情的魔改版首末。 香包包客栈人肉包之事基本一致,他的‘同伴’和尚们舍生为人,除他二人外皆已牺牲,蝉笛方丈便在其中,而他们能逃离出来,是客栈掳来之人有一高手,客栈踩到硬茬自食恶果被毁,地下室坍塌,他二人逃脱不及差点被埋,险象环生…… 接引和尚听得面色变换不定,一时勃然一时悲悯诵佛号,听闻众人逃出生天又喜出于颜,倒是一群善良的好和尚! 其中,闻人甲稍稍解释他为何不穿僧袍的原因是没换洗衣物穿,才不得不借来常人衣物穿上,不想后来发生意外被掳,这样即便接引和尚事后去寻人核查,也能尽可能减少平白多出一和尚的怪异之处,因为当时他躲在人群中,众人惊慌失神之中,没察觉他是和尚不是很正常? 第116章 狼心破相披羊皮 接引和尚们听闻事情缘由,安慰几句,闻人甲以伤势为由借口要休息,堵上和尚们的嘴,免得多说多错,和尚们见此,面露理解不再询问,为二人处理完伤势后,带二人离开坍塌街道,回他们的据地房间休息。 街上行人见没热闹看,渐渐散去。 和尚据地,漆黑房间中。 接引和尚们得知人肉包此等伤及天和之事,那还能坐得住,皆立刻前去报官,与前往香包包客栈调查。 闻人甲感知接引和尚们都已离去,房间静悄悄的唯有他与渡生,其中渡生仍在晕迷,于是褐去伪装从床上一跃而起,他要趁夜色剃干净头发,同时划破脸庞,用布料将整个脸都包裹起来,以免被事件幸存者认出他是解放众人之人,不是和尚,同时免得进入金刚寺后遇见与渡衣相识之人被认出,届时深陷正道大派中想逃走就难了。 若到那时,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是师父云鹤上人前来多半也得陨落当场! 闻人甲用剑剃干净头发,并走出房门,在水井旁脱去衣物,打水上来清洗身体,冰冷的井水触碰身体烧伤水泡之处让闻人甲止不住的打个哆嗦,痛得眼鼻皱成一团。 洗干净后,闻人甲轻抚右臂暗疾处检查伤势,发现在体内大量血气持续修复下已好大半,不影响继续用剑后,满意点头。 随后,闻人甲没耽搁,赤着身子在水井旁左右寻个尖锐石块当作利刃,面色一狠,一咬牙石尖直挺向面部割去! 唰! 石尖没有停顿,在闻人甲脸上快速划过,闻人甲左脸太阳穴至嘴角被划破,伤口皮开肉绽,若再深一分便能见骨,鲜血立马溅射至水井旁各处,好在自身治愈力不凡,大量血气使伤口迅速止血,没让闻人甲失血过多。 “哼!” 闻人甲痛呼,额头青筋突显,过好一会,闻人甲才缓过来,将尖石摆放好,伪装成脚滑摔倒磕到尖石的事后场景,最后满头大汗的用水清洗身上血迹,穿上从屋内衣柜处拿到的干净僧袍,遮掩身体。 自此,闻人甲破相,有光明正大不以貌视人的理由,闻人甲假扮渡衣被揭穿的风险进一步降低。 但被揭穿的风险,依旧存在。 比如,渡衣的身高闻人甲不知二者是否相符,也没习过缩骨功改变身形,不过想来只要不是有着断崖式身高差距,与相熟之人近距离接触,应该不容易发现。 闻人甲年纪十五近六,身子初步长成逼近成年男子平均身高,而渡衣仅是一寻常和尚,又患有眼疾体质懦弱,想必身高高不到哪去,闻人甲与他想来相差不大,因此暴露的风险较小。 做何事都有其风险,闻人甲不敢保证他扮演渡衣一定不会被认出,只能尽力而为,不会因此而怯步退缩,如果真暴露了,只能说命该如此,闻人甲坦然接受暴露的后果。 暴露后极可能会被金刚寺中人群攻至死? 闻人甲嗤笑,人生在世来去匆匆一程,结局都逃不过化为黄土一捧,无非早死晚死罢了,他为何要怕死? 做卧底可能会死,难道在群英会上擂台比斗,就不会被嫉恶如仇的侠士打死了? 都有死亡风险,闻人甲为何不能尝试潜伏进金刚寺,看能否另辟蹊径完成师命? 此时距离群英会开展还有二月时日,闻人甲大可先一步尝试一番,觉得事不可为后再脱离金刚寺参与群英会也不迟,双管齐下,他完成师命的成功率大大提升! 闻人甲念头散去,微微一笑,抚摸面上破相,心头毫无波澜,转身走进屋内。 他还有一事要完成,若有波折,那卧底之事将无从谈起。 “渡生!” 闻人甲走入房内,在邻床前,对其上熟睡人影轻声念道,心头杀意顿起。 想要潜伏进金刚寺,渡生此人留不得,唯有他身死,才能完美守住秘密! 不然等渡生一醒,便是闻人甲伪装得再完美,与渡衣互换面容,依旧无法瞒过亲眼目睹渡衣身死的渡生,只要渡生一开口,闻人甲铁定暴露! 不过,在地下室牢笼时,渡生舍己为人的伟大让闻人甲敬佩,闻人甲决定给渡生一次机会,一次不死的机会! 闻人甲收敛杀意,俯身按压渡生人中穴、合谷穴与内关穴,渡去一缕温和内力。 人中、合谷、内关,并称急救三穴,救治晕迷者可按压使人迅速醒转,闻人甲渡去内力,刺激作用更胜。 闻人甲不知此方法能否使渡生强行醒转过来,若是醒不过来,他可只能说声抱歉了。 好在,渡生命不该绝,可能冥冥中察觉到危机,闻人甲按压半盏茶时间,正准备放弃下杀手时,渡生幽幽醒转。 闻人甲微微一笑,脸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显得有些凶残。 “嗯,我在哪?” 清醒回神的渡生迷茫扫视四周,一脸茫然。 渡生伤势不重,活埋前,只受到中度烧伤与些许被牢笼众人踩踏的淤青,而活埋后闻人甲又为其抵挡住绝大部分落石的冲击,晕迷不过是惊吓过度所致,如今清醒过来已无大碍。 “恩公,可是你?” 渡生看眼前闻人甲那张模样大变的脸,努力辨认许久,才不确定道。 “是我,我将你救出来了!” 闻人甲肯定渡生猜测。 “恩公,你的头发呢,还有你的脸……” 渡生一脸见鬼,不敢置信喃道,好家伙,他晕迷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不少事情! “区区相貌不提也罢,先前逃脱出来后,我等遇到金刚寺中接引和尚……” 闻人甲摇摇头,没为渡生解释,而转言说起渡生晕迷后发生何事。 以及,渡生如今处境! “实不相瞒,我想潜伏进金刚寺,现今化身为你同伴渡衣,而你是我混入金刚寺中的一个变数。 如今你有两个选择,一,将我视作真正的渡衣,为我打掩护,并将秘密捂死在心头!二,拒绝选择一,打算举报揭发我,后被我杀死!” 第117章 变心小僧入魔障 闻人甲将选择摆在渡生面前,耐住性子默默等候渡生的回复。 生路闻人甲已给,渡生若视作不见,拒与他同流合污,闻人甲只能尊重他,并亲手送他去轮回。 闻人甲手暗藏袖中,掌心已凝聚一股内力,渡生只要说出一个不字,那这一掌隔山打牛会立即按压在渡生胸口,让他心脏破裂致死,走得悄无声息,即使名医前来,也找不到一丝人为杀害痕迹,只当是渡生身患隐疾,复发暴毙,让所有人都怀疑不到闻人甲头上! 随着时间流逝,渡生努力消化信息做抉择,闻人甲在旁默默估摸着,渡生不答应的几率,是几成? 答案是九成,渡生曾在香包包客栈中舍己救人,一身的佛气,闻人甲不认为这等善人会因苟且偷生而背叛自身师门,背叛佛门信仰。 或许,他手上又得染上一抹鲜血,背上一道无辜者的冤魂了。 闻人甲对此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渡生弱小,是他自己的错。 但随着渡生打破沉默开口,他的选择,却出乎闻人甲意料。 “敢问恩公,潜伏进金刚寺,是为了何事?” 渡生先是问道。 “寻常江湖中人,潜伏进大宗大派还能所谓何事,无非是进入藏经阁盗取其中功法绝学罢了。” 闻人甲没掩饰自身目的。 渡生颔首,后道:“恩公对我有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恩公若想进金刚寺,我配合你便是!” “就因救命之恩,你就真心打算背叛金刚寺?” 闻人甲一愣,不明白这金刚寺分寺弟子为何如此轻易做出选择,难道是分寺弟子,对自家宗门没归属感? 不应该啊,即使对宗门没归属感,心头良知这关,以渡生舍己救人的伟大,会过得去? “小僧心性跳脱,好吃懒做,七情六欲总断不干净,但在方丈的引导下,一直遵从佛家宗旨行事,日夜行善不敢怠慢,纵有千般破戒冲动,也未曾有胆施行。” 渡生默默叙来曾经,面露缅怀,良久,才回答闻人甲心头疑惑:“小僧一直为他人而活,如今,想为自己活一次!” “小僧不想死,想吃肉、想喝酒,天地间大好芳华,小僧同样想见识一下!” 渡生略显猥琐的脸庞,此时却显得如此坦荡,面对救他出来的恩公,不加掩饰说出心头想法。 他,不想做和尚了! 日夜行善不求回报,换得来什么? 舍己救人,一寺八人死剩他一个,最后却险些被所救之人无情踏死,他图的是什么? 可笑! 如此可笑! 不值! 如此不值! 渡生十指紧扣鲜血纵横流淌,心头暗恨,一股郁气挤满胸腔,他决定从今往后,不再行善,不再救人! “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闻人甲闻言哈哈大笑,连手鼓掌,独自行走江湖短短时日,便亲身经历香包包客栈的人肉包子风波,与渡生和尚从慈悲到自我的转变,不由大叹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其精彩曲折难以想象,难怪能使人为之着迷,纵有生命危险也奋不顾身踏入其中,行走在路途上。 可惜,闻人甲眼不能视物,否则真想亲眼瞧瞧渡生此时是何等表情! 渡生同样笑起,笑得苦涩。 “很好,渡生,你向佛……不,还是向自家祖宗发誓吧!” 闻人甲笑道,一只手已搭在渡生手脉上测谎。 “我发誓……” 渡生依言根据闻人甲要求,平静的用自家祖宗十八代外加狗发下誓言,得到没有撒谎结果的闻人甲满意点头,松开手,自此,渡生初步得到闻人甲信任。 手脉测谎不同其他,根据其中脉象,闻人甲能确定渡生现今真心愿意帮助他掩饰身份,闻人甲自然不愿再造杀孽。 至于往后是否会出现不可抗拒的波折,导致渡生背叛誓言出卖他,闻人甲没考虑那么多,正如先前所言,做何事都有其风险,无非大小不同。 只要渡生此时真心诚意,愿意保守秘密便够了,并且如今世俗,还没几人敢拿自家祖宗来开玩笑的,他就潜伏进金刚寺个把月,问题不大,就算到时候其因某种意义反悔举报他,大不了他也曝光渡生与之同流合污,渡生同样不得好受。 当然,若是有能控制人的慢性毒药,就更万无一失了,可惜闻人甲没有。 “恩公,我还不知你的姓名?” 渡生说道。 “我乃闻人甲,为保险起见,你还是唤我渡衣罢。” 闻人甲道。 “渡衣,你若想进入藏经阁,我或许能帮助到你!” 渡生点点头,对闻人甲冒用他死去同伴的姓名没多大反应。 “你且说来。” 闻人甲轻咦一声,升起兴致,笑问道。 “我其实是藏书阁首座蝉释之遗留在世俗中的血脉。” 渡生一开口,就是金刚寺特大八卦。 “嘶,渡生你的身世可真非同小可。” 闻人甲闻言一惊,八卦之心汹汹燃起,如果渡生所言真切,被流传出去,对金刚寺无疑是一次不容小视的地震,严重损害金刚寺名誉。 “我所言句句属实,我父亲虽从不承认我的存在,但血浓于水,我能在险恶世间中平安长大,入得金刚寺分寺,无需担忧衣食住行,皆是他的手笔。 或许此次进入金刚寺,只要我不行差踏错,光明正大的坏了戒律,会很幸运的留在寺中,修习得高深佛法吧?” 渡生语气复杂道,有对蝉释之的不满,也有对他的其他感情。 闻人甲一旁惊叹感慨,似乎,他又一次心善所做决定,再次给他带来意外惊喜。 渡生原来是个佛二代,如此进入金刚寺,闻人甲能操作的地方,又提高了! 闻人甲心情十分愉悦,真是好运的一天。 “渡衣,你想进入藏经阁,我或许能帮助到你,不过作为代价,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渡生开口道。 “但说无妨,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必会尽力满足!” 闻人甲面色正了正,拱手道。 此时,闻人甲已经不再将渡生视为暴露的变数,累赘一个,而是一名优秀的同伙,其身份能给他提供极大帮助! “我希望你能带我吃肉、喝酒、逛青楼! 并且承诺事后带我离开金刚寺,我不要再做和尚了!” 渡生脸上微显羞涩红晕,后言道。 闻人甲闻言愕然,后哈哈大笑,回道:“没问题!” 第118章 阴阳五行分系别 此等小事,闻人甲自然二话不说,立马笑容满面地答应下来。 闻人甲与渡生算是初步谈拢,二者皆十分满意。 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未来将能提供大量帮助,二人对彼此好感十足,大有交谈甚欢,结为异姓兄弟趋势。 恰巧这时,闻人甲远超常人的耳力听得接引和尚们回归动静。 闻人甲右手微压示意,渡生了然,结束话题,按预先通气那般安排,闻人甲快速躺下,捂着脸嗷嗷大叫,渡生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看着。 闻人甲大叫声引得接引和尚们一惊,并看到门外水井处显眼的大片血迹,连忙推开房门走进。 然后他们发现渡生已清醒过来,而渡衣却捂着脸痛苦不已,一脸鲜血直淌。 闻人甲伤口止血太快显得不合理,方才便狠心抠破,导致鲜血重新流出,流得整张床都是血迹。 “渡生师弟你醒啦,这怎么回事?” 接引和尚询问。 “师兄们,渡衣师弟方才想去打水洗漱,不料一个不慎脚底打滑摔在地上,脸部被尖锐石子划破了!” 房门猛地推开惹得渡生一惊,后见众和尚进来,大喜喊道。 “阿弥陀佛,伤口竟如此深,渡衣师弟怕是要毁容了!” 接引和尚们急忙上前查看,神色立马变了,一脸自责,都是他们的错,没留下人看管渡衣导致其受伤! “拿药箱来!” 为首和尚吩咐道,药箱递上后,当即拿起针线,准备给闻人甲缝脸。 闻人甲脸上伤口太深,不缝不行,想到此处,接引和尚们心头愧疚更甚。 一旁的渡生闻言咂舌不停,暗道恩公够狠,为掩饰容貌进入金刚寺,直接给自己毁容! 正被人硬生生用烧红的铁针缝合伤口的闻人甲疼的直打哆嗦,毁容之事他倒没多大想法。 男子汉大丈夫,有道疤很正常,况且他有仙药玉膏,区区伤疤抹上一点便能消失,关键在于他想不想罢了。 不过他又看不见,长得帅些丑些能如何? 平白多添一道伤疤而已,想想还是别浪费玉膏吧! 兴许能凭空多添一份男人魅力也说不定呢,是好是坏现在还说不准。 闻人甲胡思乱想中,伤口终于处理完毕,撒上上好金疮药,闻人甲头部连同眼睛被白布包的严严实实,如愿以偿的不以貌视人。 “渡衣师弟你患有眼疾,可要小心莫再摔倒了。” 接引和尚将白布裹好,好言提醒道。 “渡衣晓得,多谢师兄!” 闻人甲点头,对欺骗这些善良和尚,他心头稍有惭愧,暗道日后相处时日,如有能帮助之处,便尽量帮助一二,把这人情给还了。 同时,闻人甲对能培育出众多品德上乘的慈悲弟子的金刚寺,感到深深的好奇,心头感叹:“真不愧是正派之首,派风与天魔门天差地别! 若落入天魔门弟子手中,恐怕早就被打死劫掠去身上财物了,更别提治愈伤势。” 闹腾完好一番,夜已深,诸多真和尚与假和尚闲聊没一会,皆昏昏欲睡,纷纷离去歇息。 房间内再度恢复平静。 闻人甲也感到一阵疲惫,索性躺下一并睡去。 …… 日记———— 咸晟二十九年九月三十日。 我假扮渡衣成为一名假和尚已有数日,在我的演技与渡生配合下,成功通过层层身份验证,进入金刚寺内部。 没人怀疑我,即便我头裹白布十分另类,但在诸多接引和尚与渡生的解释下,金刚寺内部的执事和尚们都选择放下疑惑,没人固执的非要掀开瞅瞅。 接引和尚们将我等送达金刚寺后,没停留立马告辞下山离去,让我没寻到弥补愧疚的机会,很是遗憾。 我成功融入金刚寺这个大门派,今日,是我与渡生这等分寺弟子入罗汉堂的日子。 金刚寺在这方面倒是做得不错,一视同仁,没将本寺弟子与分寺弟子区别待之,没让为群英会开展而召集过来的分寺弟子全程负责杂事,而是让分寺弟子与本寺新入弟子一并进入罗汉堂,一起修习基础武功,为群英会开展忙活。 并且,分寺弟子若有人在此期间表现优异,群英会结束后可进本寺! 虽敌对阵营,但我很欣赏金刚寺! 除外,我还得到了群英会开展的具体时日,就在今日,金刚寺公布了群英会在今年咸晟二十九年十一月七日,立冬日! 距离开展,还剩三十八日。 ———— 数日后。 闻人甲头裹白布形如怪人,拄着拐杖行走在嵩山之上,金刚寺内部宏伟建筑之间。 伴随他一起的,有渡生,还有三百余名分寺而来的和尚,绝大多数都是渡字辈的青年一代。 也对,毕竟渡字辈正值壮年,经得起折腾,总不能让已显老态的德字辈亲自操劳吧,更往上的蝉字辈的方丈长老等人更不用提。 分寺似也打着把机会留给青年一代,大都安排渡字辈进入金刚寺看能否抓得机会留在本寺中修习高深佛法。 故此,才造就现今这般分寺前来之人基本都是渡字一辈的青年和尚。 闻人甲默默混在朝气十足的和尚群里,听着和尚们低声交谈,筛选其中有用信息。 他们正赶往罗汉堂的路上,往后一段时间,闻人甲都得在其中做杂事,与修习金刚寺基础武功。 为此闻人甲有些许忧虑。 若要修习金刚寺武功,必少不得要修炼一门金刚寺的内功,他已修炼了邪灵长生功,不知另修一门内功,是否会起冲突。 须知,江湖常识。 天分阴阳,演化五行,天地皆由金木水火土构造,分阴阳。 内功同样如此,不同行系的内力会赋予修炼者不同的内力特性,如青龙李厉所修的朝阳功,会赋予他灼热的火行内力。 然若李厉再修一门水行的功法,企图赋予自身内力水行特性,体内水火相冲,必定走火入魔,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当成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李厉想再修一门内功,只能寻找与他朝阳功行系不相冲的功法,除外只有散功重修一法可行。 故,正常人一般只修炼一门内功,慎重择之,轻易不会更换内功心法。 不是谁都像闻人甲修炼邪灵长生功这般,能夺得他人修为与内力特性,并很奇妙的使水行的龟息功与火行的朝阳功,二者本绝不相容的两种内力特性同时存在体内。 邪灵长生功,很诡异! 也对,不然如何能称作准无上绝学,一点不输于金刚寺的金刚不坏身、蜀山派的诛仙剑阵。 这是第一本最接近武道本源的内功法门! 闻人甲能有幸修得此法,当真闯了鸿天大运。 话虽如此,但实际闻人甲体内运转龟息功特性与朝阳功特性时,也只能同时转化其一,若二者同时出现在体内,依旧避免不了相冲的下场。 如此,闻人甲才有所忧虑,不知届时修炼的内功心法是否会与邪灵长生功相冲。 不过,他师父云鹤上人,以及已归西的青龙李厉、朱雀林冥二人曾都兼修其他内功,好似也未与之相冲。 估计邪灵长生功的兼容性极高吧。 想到此处,闻人甲稍稍放宽心。 第119章 罗汉般若达摩院 其实分寺此次前来的和尚中,不是非要强求进入罗汉堂修炼武功,也有许多手无缚鸡之力,一心向佛的和尚,他们会分配到证道院中修习佛法,不用修炼武功。 但闻人甲假扮的渡衣在金刚寺的名册中,注明有修炼过基本拳脚功夫,有所修炼武功的意愿,若闻人甲突然提出不修武功,要进证道院,会显得反常,势必会引起关注,这是闻人甲不愿的。 这等天下第一正派之地,强者如林,以他如今实力定有大把高手能将他制服,暴露的后果不堪设想,闻人甲行事非常小心。 故而,闻人甲被默认分配到罗汉堂,他不敢有异议,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闻人甲听得一旁和尚的谈话,梳理有用内容后,粗略知晓金刚寺内部情况。 金刚寺内可分四堂五院一阁。 分别为罗汉堂、般若堂、知客堂、忏悔堂、达摩院、戒律院、证道院、药王院、舍利院、藏经阁。 在其中,罗汉堂乃金刚寺绝大多数弟子修炼基础功法,打根基之地,修炼有成,可进入般若堂与达摩院。 般若堂,专研天下武功,所学驳杂,而达摩院,则只精修门中武功,精益求精,二者皆是金刚寺中护佛的主要武力来源,其中高手比比皆是。 其他知客堂、证道院等地顾名思义,不多加叙述。 四堂五院一阁皆有一位武功高绝的首座坐镇,每一位都入得地榜名宿之列,实力非同小可,堪比天魔门青龙李厉与朱雀林冥之辈,而之上,更有一位天榜第二的绝世强者,号称佛陀转世的禅叶方丈! 蝉叶方丈天资绝伦犹在云鹤上人之上,现今年刚过半百便已将金刚寺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与七十二门绝学修至圆满,武学造诣近乎于道,肉体檀香,举手投足间有昙花隐隐若现,可惜生不逢时,有怪物出世镇压一切,不然天下第一的宝座,该是他的。 金刚寺能贵为天下第一大派,底蕴便在此,天魔门与之完全没可比性,若非出了一个云鹤上人力挽狂澜,若非天魔门处在易守难攻的五指山上,早就被正派拔除的干净,消失在历史。 卧底在这等大派中,闻人甲的处境可谓凶险,以闻人甲如今实力白日时分最多堪比两三个肥腚,远没到地榜名宿的高度,随便一位首座出面他都打不过,被发现的后果不堪设想,若事不可为,必须及时离去,免得被高手乱拳打死。 …… 噼啪! 拳脚相交声! “好,渡痴师兄太厉害了!” “好强,斟世轩人榜排名七十七的渡诨师兄在渡痴师兄手中竟撑不过十招!” 路经达摩院,院内喝彩声吸引他们这行分寺和尚。 闻人甲一行和尚停步好奇向院内窥去,却见里面竟在比斗,皆惊奇出声,看清场上何人时,更是为之议论。 “那可是近年来异军突起,位列人榜排名第十一的渡痴师兄?” “身材真好!” …… 闻人甲听闻是同辈强者,兴致涨了不少,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领队的德字辈执事师叔见众人兴致高昂,眼中放光热血不已,微微一笑轻诵佛号,没去催促,随得这些渡字后辈涨涨眼界。 “还有谁想与我比试?” 只见达摩院中,赤裸上身的渡痴在比武场上双手合什,眼眉低垂淡笑询问众师弟们。 “我来,渡痴师兄,请赐教!” 一满脸横肉,身高十尺的壮实和尚猛力跃出三丈,跳上场中,行礼道。 “渡多师弟,请赐教!” 渡痴颔首,面色温和。 渡多和尚见状没客气,摆出架势迈步一踏,凶猛的力道使触及的花岗岩地面崩裂,比武场中沙土止不住的扬起,可见力道之大非比寻常,似有天生神力之势。 随后,渡多沉哼一声,蓄力往渡痴方位撞去,右肩护头使出一招蛮牛冲撞,左臂握拳暗藏直等稍后补上一记毒蝎摆尾,给渡痴来个组合套餐开开胃。 渡多体型硕大,气力更是惊人,所过之处花岗岩寸寸裂开,这一招使得气势十足看着就知威力非凡,渡痴眼睛一亮,稍稍认真些许,但没打算避开,而是双手作环形,外露肌肤迅速泛出铜黄斑驳,瞬息间便覆盖全身,静待渡多扑来,竟打算正面硬接这一击。 “渡痴师兄小心!” 渡痴这一举动惹得众和尚担忧不已,惊呼出声,连带达摩院外的闻人甲都眉头一跳觉得心惊,若互换位置,他置身在场地中硬接渡多这一招,很可能会被撞飞数丈! 咚! 渡多与渡痴狠狠撞在一起,却如同撞在沉重的铜钟之上,渡痴脚下地面碎裂,止不住的划铲后退数尺,然而并未倒下,身形依旧挺拔鹤立,渡多见此立马补上后手,毒蝎摆尾直戳向渡痴腰脊。 眼看招式即将落在渡痴身上,渡多大喜。 貌似,他要赢了! 渡痴师兄,你托大了! 可下一刻,伴随一声怒吼,渡多面色僵住了,渡痴双臂肌肉隆起,浑身青筋暴涨,竟一下将他整个给抬起举到头顶! “喝!” 渡痴深吸口气,腰间发力带动全身,将渡多整个大肉球给抱起原地旋转,在渡多惊恐的目光中,旋转三圈后,他毫无办法地被甩飞出去,直到撞断数株二人环抱粗壮的大树,才得以停下,渡多受此一击,一时没了反抗力,无法动弹,好在他皮糙肉厚,受伤不重没晕迷过去。 渡多面露无法置信,愣愣躺在凌乱地上出神,他没想到,比力气,从小到大一直所向披靡的他竟然输了! 渡痴师兄实力增强太快了吧,貌似上个月比试时,还不敢正面敌我锋芒呢! 这时,屏息观看,一手是汗的众人才欢呼出声,喝彩不停! “这气力,好强!” 闻人甲暗道,且看他人反应,貌似气力一项还不是渡痴的强项,此人值得他正视! “渡多师弟,你没事吧!” 渡痴原地调息好一会,面上青筋与红晕才褪去,看着脚下耕出的两道碎石沟,心头满意,连忙跑去查看渡多是否有碍。 “师兄,渡多皮糙肉厚,缓缓便好!” 渡多一脸憨厚,没将输赢放在心上,反为渡痴的实力进步由衷感到开心。 “那就好……” 渡痴松口气,方才太过专注忘了留手,庆幸没伤到师弟,可还想说点什么时,却突然脸色一变,迅速转头向外奔去,消失不见。 “咦,渡痴师兄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渡痴反常之举引得诸位师弟疑惑关切,但没太在意,可能渡痴师兄忘了些重要之事吧? 缺少渡痴,达摩院中众人没了继续比试的意思,三三两两的散去,门外的分寺和尚一行人过了眼瘾,也心满意足的重新迈步,紧跟执事向罗汉堂走去。 闻人甲面向渡痴离去的方向,没多停留,与大部队一同离去。 “渡衣,你与那渡痴谁厉害点?” 渡生凑上来小声询问,满是好奇。 他很想知道,明明是瞎子,却诡异地行走无碍的闻人甲,与渡痴谁更厉害! 闻人甲笑笑不答。 渡生见闻人甲不愿说,也不好多问,挠挠头转过话题,质问闻人甲何时才能带他吃肉喝酒,逛青楼? 渡生很无语,一路上接引和尚担心再出意外,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紧接又进金刚寺,戒律森严不知多少只眼睛看着,何时才能开荤啊! 闻人甲连答,快了,快了…… 第120章 林中打鸟遇渡痴 分寺一众和尚来到罗汉堂。 罗汉堂的规模明显比其他院堂宽广不少,内部同时能容纳数千名和尚,闻人甲等分寺和尚与本寺的一些新入门和尚排着长队,领取衣物与分派杂事。 往后一段时日,他们这群和尚会在日出卯时起床,聚集在一起念诵经文,用完早膳后习武至正午时分,然后有一个时辰享用午膳与午休,下午则是他们为群英会开展忙碌之时,一直忙到戌时,天黑后才能享用晚膳,亥时准时上床休息。 午休与用完晚膳与上床睡觉之前是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仅有一个多时辰,撇去洗漱等繁琐之事,其实没剩多久,一天下来能坐下纳凉一会都是奢望。 闻人甲对此自然不愿意,一天才一个多时辰时间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金刚寺内部,何时才能探索完金刚寺,寻到机会偷潜入藏经阁? 他时间宝贵,群英会开展之前仅有三十余日,容不得他墨迹。 闻人甲暗暗决定要找机会摆脱困境。 最起码,得将分派的杂事换成巡逻一类! 可惜巡逻一职皆由戒律院全权负责,轮不到闻人甲这等新入门弟子。 队伍快速流动,很快轮到闻人甲,闻人甲领取到两套低级弟子的灰色僧袍,一份打水的活儿。 一天打五缸水,一缸水需下山到上山来回五趟,路程长远并不简单,好在稍微自由些,做完能早点结束劳务自由活动,且在劳作时,能行走在金刚寺的特定道路上,可以稍微探查一下四周。 在未能获得巡逻职位前,打水的活儿已经算是不错了。 闻人甲暗自点头,没强求什么,转念一想,打算私下问问渡生,看这位佛二代能否在此事上为他排难,给他安插到戒律院做个小巡逻。 不过,渡生一直嚷嚷着破戒许久了,若不能满足他,怕是不肯尽心尽力。 闻人甲略显头疼,在这和尚寺中,哪那么容易让渡生勾栏听曲,吃喝嫖赌? 无奈,闻人甲只得寻个时间,看能否打几只鸟给渡生开开荤戒。 给了甜头,总得听话点吧? …… 日子匆匆过去。 闻人甲耐住性子,规矩老实地度过三日,摸索和尚们的作息习性,没仗着实力过人而偷摸乱跑。 这日,闻人甲循规蹈矩地享用过午膳,擦擦嘴,前去将自己碗筷洗放好。 虽说此次下山不吃他人递来之食,但如今已潜入七大正派之一,金刚寺的内部,与数千弟子同吃一口大锅饭,想来安全方面应能有所保障,且众目睽睽之下总是不吃,难免鹤立鸡群引人关注。 “金刚寺的伙食可真素到吐!” 闻人甲将一点油水也无的碗筷快速搓一番后放好,止不住的叫苦。 便是在他乞涯之时,他也没吃过这般差的,起码,那时能偶尔捡到一两块边角肉料为五脏庙添点油水。 “难怪,渡生一直喊着想破戒,和尚可真难当,不知那些得道高僧是如何坚持这般久的!” 闻人甲低语,转身离开饭堂。 现在是午休时间,不想睡的话,到处转转也无妨,闻人甲拄着拐杖坦然避过巡逻和尚们,走入嵩山树林中,一直往深里走去。 咻! 树林中,鲜有人迹之处,百鸟高吟,猿猴与松鼠穿梭在其中。 一声闷响打破此处宁静,一只吟叫甚欢的肥美麻雀被不明之物击中,从树梢掉落,顿时吓退一众鸟类,迅速噤声飞逃四方。 树林深处陷入寂静,不多时,麻雀掉落地方,走出个手持拐杖之人。 闻人甲面蒙厚厚白布,形如怪人,将地上不知死活的麻雀提起绑在麻绳上,而麻绳后半段,已有四个倒霉蛋先麻雀一步,同样生死不知,一动不动。 闻人甲提着麻绳,满意颔首,五只,勉强够吃了,于是准备回程,不再造杀孽。 回去之前,他得寻个水源处理一下食物,正巧来时听闻有水流声,与他回程同路。 闻人甲哼着小曲儿,消失在树林深处。 很快,他寻到了水源,一处山溪,不过闻人甲靠近后却轻咦一声,发现感知下,有人倒在山溪边,像是发了癫痫病一般口吐白沫,浑身不停抽搐。 那身形,貌似是达摩院的渡痴师兄? 有意外收获! “有情况!” 闻人甲面露趣色,将麻雀绳藏好,大步向渡痴走过去,他想看看渡痴发生何事才会如此,还倒在此处荒凉之地,定是有秘密在身! 闻人甲如今实力不弱,不怕渡痴秘密暴露后会杀人灭口,直挺地在渡痴吃惊与无法置信的目光中在其面前蹲下,开口好奇道:“渡痴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药!” 渡痴张张嘴,白沫在嘴角流淌,目中挣扎许久,才无奈求救。 闻人甲没多墨迹,闻言在渡痴怀里掏去,然而药物没找到,胸肌倒是摸到一大块。 不得不说,渡痴身材不错,比他好! 闻人甲自愧不如。 “药在哪?” 闻人甲一摊手,表示没找到。 渡痴一气,差点气火攻心,面前这绷带怪人难道看不见吗,药明明拿在手里啊! 无奈,渡痴只能憋红了脸,挤出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举了举右手,就这般动作,险些在发病时要了他命。 闻人甲顺懂,快速在渡痴手中药物拽来,轻嗅一番,药物是一瓶丹丸,很臭,他没弄懂是何物,但不妨碍他装出一副震惊了然模样,惊呼出声,后才将药物取出两颗塞进渡痴嘴里,内力一渡,送进胃中。 渡痴见药物送入胃中,心头微松,原本他快要发病才匆忙逃到无人之地,却没掐准时间,刚拿出药物准备吃下去就病发倒地,本以为就这般可笑的死去,不想天不绝他,有人路过,让他顺利吃下药物,缓解病情脱离生命危险。 按理说,眼前这绷带怪人是他救命恩人,可见闻人甲对他所吃的药物一副了然神色,救命恩情的感激瞬间消散,杀意顿起! 十息过后。 渡痴猛然扭腰跃起,全力出手,一记夺命掏心爪往闻人甲毫无防备的胸口掏去,神情冰冷手段狠绝,哪有达摩院初遇时的温和模样! 第121章 偃武丹惹意外事 眼看杀招将至,看似淡然盘坐侧身等候,实则早有防备的闻人甲微微一笑,左臂成掌,快速抵在渡痴掏心爪袭来之处。 看似轻飘飘,软绵绵的一掌,其实已蕴含他莫大内力在其中。 “菩提!” 砰! 锋锐无比,泛闪金光的铁爪与中正浑厚的菩提掌接触的瞬间,劲力让以之为中心的方圆三丈落叶震掀,狂风席卷,落叶久久飘荡。 在渡痴震惊目光下,他整个人被闻人甲掌力轰退,撞在溪中岩壁,溅起大片水花。 反观闻人甲这边,依旧盘坐在地,除去麻布僧袍凌乱外,无任何被铁爪抓伤痕迹。 曾经渡生所问闻人甲与渡痴谁更厉害,若现在目睹此地一切,便会知晓答案。 “藏头亢脑之辈,你是何方神圣?” 渡痴嘴角鲜血滴落,沉声询问,此时杀意已收敛,满脸慎重。 虽说他刚发病好转,身体虚弱实力大受影响,堪堪能发挥出全盛时期七成实力,但能将他一掌击飞,破他护体硬功者,实力绝非寻常,不是他能一时半会轻松拿下的! “小僧渡衣。” 闻人甲回道。 “不可能,寺中能胜我之人不多,我皆见过,绝无有你在内!” “难道,你是潜伏进金刚寺的卧底?!” 渡痴一口否认闻人甲和尚身份,同时猜出闻人甲是卧底。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闻人甲不答,淡笑道:“你那药物,不错!” “哼!” 没否认,那就是承认,渡痴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闻人甲是卧底确切无疑,同时也听出闻人甲言下深意,若敢暴露其身份,那他的偃武丹,同样会被暴露。 “施主与我本无瓜葛,不如替小僧保密偃武丹之事,小僧同样替施主隐瞒卧底之事,各走各道互不干预!” 渡痴目中闪烁不定,自觉此时虚弱状态定无灭口可能,只能退一步,谋一个和平共处。 偃武丹? 闻人甲念头微动,没听说过,回头可去查询一番,貌似此渡痴和尚秘密不小啊,竟肯昧下佛心帮他隐瞒秘密。 或许,在其中我能有操作空间? “可!” 闻人甲本无杀意,抱着是否能利用才救活渡痴,如非必要他不想杀人灭口,不然何必白费心机救人,静看渡痴暴毙便是,于是欣然同意渡痴和平保守秘密的做法。 渡痴见状放松不少,在闻人甲建议下,两人互掐手脉开始发誓,闻人甲连着祖宗十八代外加狗一并发誓,而渡痴则是十八代加狗加佛。 誓毕,渡痴才完全收敛杀意,神色复杂,秘密被人知晓的滋味,很不好受,却不知,闻人甲压根不知他的秘密。 都是装的…… 闻人甲自然不会嘴贱提起此事,笑呵呵的人畜无害,暗自决定回去抓紧查询何为偃武丹。 “我乃渡痴,敢问施主名号!” 渡痴佛礼道。 “叫我渡衣即可。” 闻人甲道。 见闻人甲没说出真名的意思,渡痴没强求,双手合什行一礼,就打算离去。 “且慢!” 闻人甲忽出言挽留。 “渡衣,不是说好的各行各道,互不干预?” 渡痴见状,一皱眉,停下脚步,眉宇流露厌烦,问道。 “自然如此,但渡痴师兄是否忘了,除去互保守秘密外,我可还救过你一命!” 闻人甲淡笑,出言提醒。 他要的是掌控此人,再不济也得压榨一番,不然他为何要救渡痴? 难不成救起来暴露关乎自身生死的秘密,然后约定互相保密,往后继续当个陌路人,不仅没捞到好处还平白多个暴露风险? 他是吃斋吃到脑水肿也不至于做出如此智障之事! “的确如此,说罢,你想要何物抵偿?” 渡痴眉头紧皱,事实的确如此,他赖不掉,也不屑于赖账,只能如此说道,希望闻人甲别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不然他就是昧着本心,也会视而不见。 大不了恼羞成怒,各自暴露就是! “我现在无所求,有你也办不到,你只要记得欠我个人情便是。” 闻人甲闻言一动,顿时想到巡逻一职,但渡痴是达摩院中弟子,与戒律院沾不上边,大可能帮不上忙,于是放弃想法,如此道。 想要巡逻一职,还得从渡生处入手,渡生是佛二代,首座之子,权势可比小小达摩院弟子强多了,前两天已经拜托渡生,夺来巡逻职位应当不难,就不必浪费人情拜托渡痴。 “可以,我记下了,若有事找我即可,如何找我对你来说应当不是问题。” 渡痴沉默许久,颔首同意,后转身就快走,仿佛身后有坨狗屎,不快些走,就会沾到。 面对渡痴对他的态度,闻人甲耸耸肩,没在意,走回来时位置取出雀绳放置溪水中,将上面五只麻雀全部拔毛清洗,去除内脏,最后用树叶包裹,塞入怀中。 “算算时间,差不多结束午休,要去干活了。” 闻人甲估摸时间,不再耽搁往来时路快步离开。 …… 夜里,趁寝室众和尚抢着洗澡时,闻人甲对床榻上的渡生轻吹口哨。 渡生转头奇怪的看着闻人甲。 “嘬嘬嘬!” 闻人甲咂舌努嘴示意出门,就跟在唤狗似的。 “……” 渡生满脸无语,要不是打不过,他铁定给闻人甲来一巴掌,无奈地起身穿鞋,跟着闻人甲悄咪咪出去。 “怎么了?” 眼看没人注意到他们,渡生低声问道。 “烤鸟!” 闻人甲同样低声回道,语气兴奋,午膳时他还特意顺走一些酱料,今夜的肉食,铁定好吃! “果真?” 渡生一惊,险些激动得跳起,他……他这是要破戒了?! “渡衣真有你的,竟能搞到肉,还是烤鸟!” 渡生心跳得飞起,他的第一次,要来了! 很快,他们二人鬼鬼祟祟的避开巡逻,躲进树林中。 嵩山很大,除开四堂五院一阁这般重要场地有人巡逻外,其余地方基本荒废,想找个隐秘地点其实很容易。 二人很快就躲好。 “快快快,烤鸟了!” 渡生如火烧屁股,一刻都坐不定。 “好说!” 闻人甲淡笑,他可没敢生火,掏出树叶包裹,里面是早已腌制处理好的烤鸟,面色稍显认真,朝阳功运起,汹汹灼人的内力附着在双掌之上,隔着树叶直往里面按压烫去。 滋! 在渡生颠覆三观的目光下,树叶包裹冒出缕缕白烟,很快,里面传出阵阵诱人的肉香味。 正是,烤肉掌! 第122章 不做白莲菩萨尊 烤鸟很快熟透。 半盏茶功夫不到,闻人甲打开树叶包裹,里面的麻雀表皮焦黄色泽诱人,嫩到一戳便软烂,加上顺来的酱料,香得让人口齿生津,垂涎三尺。 闻人甲很公道,五只麻雀二人均分,一人两只半,不多不少。 闻人甲有烤肉掌不怕烫,将两只半麻雀抓起后,就将剩下的连同树叶一起丢给渡生,大口吃起,表情满足,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地道! 在邪灵峰作野人生活两年余,他的烤肉水平可不是盖的,且这次还有酱料料入味,闻人甲吃得很开怀。 渡生手忙脚乱地接过,口水止不住流淌,不顾滚烫就拿起一只鸟腿,可即将送入嘴时,却犹豫了。 这一破戒,他就无法再回头了,往日方丈的音容笑貌、教诲斥责历历在目,纵使过去许久,他也不能忘却,他真要违背最尊敬之人的教诲吗? 可是,他不想做和尚了,他想余生为自己而活,想亲身体验世间欢愉与悲痛。 渡生很矛盾。 “渡生,还在犹豫什么,若日后带你勾栏听曲,拔刀入鞘你也要临时退缩?” 渡生的迟疑退缩,令闻人甲发笑出声。 “娘的,我吃,老子不做和尚!” 闻人甲的话激起渡生血气,渡生一狠心,鸟腿嚼都不嚼,直接张嘴咽下去,狼吞虎咽的吃起。 “好吃,原来肉是这般好吃!我还要吃,我还要吃更多更多肉,还要喝酒要女人!” 渡生边吃边喊道,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破戒了,自此他踏上不归路,并毫不回头越走越远,他不想再当好人没好报的和尚了,他要当个俗人,自私自利的俗人,打滚于红尘。 沉沦世间红尘中,不做白莲菩萨尊! “真的太好吃了……不做和尚的滋味,太棒了!” 多年后,渡生在闻人甲帮助下安居一隅,享尽荣华富贵,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活脱脱一个土皇帝,他吃过很多肉,但到老也没能再吃到比这一次的烤鸟更好吃的肉。 再没吃到过能让他泪流满面的肉。 …… 吃饱后。 渡生意犹未尽地吸吮手指,直勾勾地望着闻人甲吐出的骨架。 要不是尊严还得要,他指定给闻人甲来个光盘行动,甚至连闻人甲手指都帮忙舔干净。 真的,太好吃了! “渡生,巡逻职位有着落没?” 兴许是被渡生搞得感到不自在,闻人甲开口打破沉默,说道。 “应当没问题。” 渡生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回道:“我假意说受不了苦,托关系寻到戒律院执事为你我安排一份清闲的巡逻职位,执事已经答应了,估计过明日就能腾出两个位置让我等过去。 不过我等终究不是戒律院中人,不合规矩,那边执事意思是低调点别被其余人发现,明面上我二人也只是被借调去戒律院干些粗活,实在不行暴露后被逼问,也只能说戒律院的师兄生病了,我等私下替他们值班几天,这样顶多被罚杖打几棍。 事实那边近段时间的确会有两位师兄生病,其他人无暇分身,人手不足才不得不寻到我等,这点我可以肯定,绝不会引起注意!” “做得很好!” 闻人甲点头赞道,渡生此次可真帮他一大忙,幸好当初一念之差留渡生性命,不然现在指不定抓瞎到何时。 只要获得巡逻职位,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探查金刚寺,不用担心被高手发现。 等探明金刚寺巡查的规律与布局,谋划好潜入藏经阁与事后逃跑的路线后,便是时候指染金刚寺武库——藏经阁! 金刚寺为天下七大正派之首的顶级大派,防备绝对森严,寻常人想潜入其中绝无可能,便是曾经潜入过大周皇朝宝库的云鹤上人,想进入金刚寺内部都得犯难,而其内部重要武库之地藏经阁,更是毫无把握,不然也不会寄托于闻人甲能夺取群英会前三甲进入藏经阁了。 不过,闻人甲机缘巧合下伪装成和尚,成功打入金刚寺内部,若从内部蛀蚀获取到和尚们巡逻换防的隐秘信息,难度自然大大降低。 闻人甲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无需多久便能找出一条合适的潜逃路线。 届时,或许就不必参与群英会了…… …… “渡生,你可知何为偃武丹?” 闻人甲问道。 “那是何物?” 渡生一愣,茫然道。 “不认识啊,那算了。” 闻人甲摇摇头,他本没抱希望渡生这分寺和尚会知晓偃武丹为何物,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若知晓便是意外之喜,省得他许多功夫,若是不知,倒也正常。 只是如此,他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金刚寺知晓偃武丹为何物,以此做文章掌控渡痴,可得费些功夫了。 闻人甲有些头疼,一方面要保持低调不引人注意,一方面又得四处探寻金刚寺,探明偃武丹为何物,不可避免的高调行事,二者间的平衡难以掌握。 或许,闻人甲可放弃调查偃武丹之事,毕竟渡痴已欠他救命人情,一定程度上能为他所用,知不知晓偃武丹都差别不大。 但闻人甲有种预感,以渡痴病发时那诡异场景与事后的杀人灭口,偃武丹的秘密势必不小,调查清楚为何物后,他或许能从中得利! “渡衣,你要想知晓这些奇怪东西,或许可去藏经阁副院中寻找。” 闻人甲胡思乱想时,渡生提议道。 “副院?” 闻人甲好奇,他第一次听闻。 “藏经阁乃金刚寺千年传承所在,存放贵重秘籍文献,非寻常能进,想进入得花费大量蝉功。 而藏经阁副院,则是存有寻常翻印的佛经各类文献与一些记载江湖轶事,四海学识等杂书,比起藏经阁更像是个大杂炉,是专门建造免费供给给寺中弟子解惑查阅所用,或许其中记载有偃武丹。” 渡生解释道,这些都是金刚寺弟子的常识,也就闻人甲这等伪装之辈不知。 闻人甲了然,心头一喜,偃武丹有线索查明,那就好办了。 不过,他是瞎子,进入副院也无法查找,总不可能一些不太重要的文献都用竹刻法记录吧? 想到眼不能视物,闻人甲心头刚起的喜色淡了许多,但还好,他现今不是孤身一人。 “渡生,明日你去替我查找一番,若能查到,我再弄来一份烤鸟给你!” 闻人甲说道。 渡生初听撅了撅嘴,他不是苦力啊,不想动! 但听到有烤鸟,立马喜滋滋的答应下来,没半分犹豫。 第123章 寺中狮吼擒贼人 闻人甲与渡生偷吃烤鸟没多长时间,便回了寝室,与众和尚一起争夺洗漱位置。 和尚们皆没留意到他们二人有离开过。 第二日。 伴随骄阳升起,紫气东来,闻人甲盘坐在寝室院中静默吐息,朝露凝挂僧袍,显露出他已在此处盘坐多时。 而在周围,稀疏零散地同样聚集不少自律早起的和尚,同样盘膝静坐,闻人甲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他们在修炼金刚寺的基础内功,金劲诀! 这是一门看似寻常,品质一般的内功心法,实际修至尽头后,却是能转修金刚寺内各大绝学的基础法门,是金刚寺奠基之法,金刚寺上下无一弟子例外,皆得从金劲决入门。 盘坐的和尚们神色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为成功修炼出金劲诀内力而高兴者,也有为迟迟无法入门而忧愁者。 他们这群自分寺而来的和尚能在天未亮前便起床修炼内功,态度上已与其他诸如渡生这般还在呼呼大睡的和尚们不一样,表明了自己想要脱颖而出,争取最终留在金刚寺中深造,脱去分寺头衔。 这些和尚,自然对罗汉堂下发的奠基功法十分上心,按他们所想,若连这最简单的第一个考验都不能拉开与其他人的距离,留在金刚寺不过是异想天开。 闻人甲混在其中,不是想表现优异最终能留在金刚寺内,而是他自知自事,以他惨不忍睹的天赋资质,若不笨鸟先飞,届时可能所有人都练出内力,只剩他一个,无疑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 想到日后处境,先不说丢人,闻人甲更担忧为此会吸引高手注意,从而暴露自己。 紧迫感满满! 为此,闻人甲不得不勤加修炼,每日天没亮便起床强忍困意地运转金劲决,不求能在其上造诣精湛,只求能炼出一丝金劲决内力,让他能通过考核蒙混过关。 咚!咚!咚! …… 晨钟响起。 金劲决无丝毫入门迹象的闻人甲运气收功,面无表情缓缓站起,晨钟敲响,意味着该起床念早经了,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闻人甲静默伫立,手持佛礼,平静聆听一百零八下古朴钟声,在初阳照耀下僧袍朝露闪烁,似如圣洁神僧,往来的和尚见此,都不由停下作礼低喃一句阿弥陀佛,暗叹一句好一个佛子相! 其圣洁宛如能净化心灵,任谁也想象不来比和尚还像和尚的和尚是个假和尚。 钟声停歇,寝室内的和尚基本已洗漱完毕,穿衣整容,于是闻人甲与众和尚一同前往大雄宝殿开启今日的早课。 大雄宝殿归属知客堂,鹤立于金刚寺山门正中央,是金刚寺门面所在,占地近百亩,宏伟异常,能同时容纳金刚寺内所有和尚在其中诵念早经。 此外,大雄宝殿以及宝殿外占地更大的广场,在月余后将用作群英会举办场地,接待所有江湖人士,闻人甲这群低阶弟子,平日便是在此不停忙活,清洗、垒擂台、造观众楼等。 “南无阿弥陀佛,乎蜜麻麻乎……” 早经过去,早膳、习武,正午时分,闻人甲等人终于可以休息片刻。 用过没有油水的午膳,闻人甲轻吐疲惫,与渡生在隐秘角落交谈后,总算得来使他眉角上扬的消息。 “戒律院的执事有回应了,让我等过去一趟!” 渡生道。 “走!” 闻人甲一喜,当即起身,拄着拐杖跟渡生前去戒律院。 等待多时,总算可以自由探索金刚寺了! 希望没意外波折! 闻人甲心中默想。 可惜,世事总与愿违。 轰隆! 就在闻人甲与渡生进入戒律院中某处偏僻院落,悄然面见一位身材矮墩走形,相貌精明,名为德明的执事师叔,正领过巡逻衣物令牌等物,德明执事交代注意事项时,一阵火药爆炸的热浪在附近掀起狂风,吹倒桌盘椅凳,让闻人甲几人猝不及防间险些摔倒。 “发生何事?” 德明扶椅骇然出声,与此同时院落外一声怒吼彻响。 “施主休走!” 源自七十二绝学之一的佛门狮吼功使来者吼声震耳欲聋,功力之深厚竟使瓷器纷纷开裂破碎,令院落二次受损,叶落桌倒一片狼藉,令悄然聚集在角落的渡生几人面色瞬白,几欲吐血晕厥。 特别是耳力不凡的闻人甲,陡然炸响的狮吼功,即便是无意间的余威波及,也震得他心脏险些骤停,骇得他急忙运转内力,耳朵闭合关闭耳穴,才免于耳膜震穿当场吓死。 非凡耳力赋予闻人甲诸多便利,却也使他对声音异常敏感,对狮吼功一类声音功法难以抵抗,没防备下十分容易失去战力。 “好强的吼功,仅是余威便有如此威力,若正面挨上一吼,怕不得惊出魂魄? 究竟发生何事才引得这般神人出手?” 闻人甲惊骇不已。 “哈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蝉鼻首座,告辞!” 一道僧袍身影在房檐上疾过,肆意大笑,正面受一击狮吼功非但没受影响,反而借助此股震力助力迅速逃窜,而身后紧追不舍的上百道高手身影却连他衣角都摸不到。 “施主假扮我寺僧侣,欲在佛前行使不轨之事,今日必须留下给我佛一个说法!” 嘴裂至耳,糟鼻火红,长相怪异的戒律院蝉鼻首座沉声道,一双慈悲双目中透出坚定意志,不擒下贼人绝不罢休! “秃驴,追上我再说罢! 我乃地榜八十六名,江湖人称鬼哭刀历飞,可要记紧了,日后莫寻仇错了人!哈哈哈哈!” 历飞哈哈大笑,很快带领诸多追杀他的高手穿过闻人甲所在院落上方。 正在院落中做着见不得光之事的闻人甲与德明执事等人无疑被众人发现,众人虽有疑惑几人为何聚在偏僻角落,好在无暇理会,皆以擒获历飞为首要目标,无视离去。 闻人甲等人神情微松,德明执事惊慌道:“你二人赶紧离去,莫要被蝉鼻首座撞个正着!” “是,师叔!” 闻人甲与渡生虽好奇鬼哭刀历飞潜入金刚寺干了何事,惹得名宿之尊的戒律院首座蝉鼻亲自动身抓捕,但明白他们所做之事同样不干净,经不起拷问,被蝉鼻回头撞见后,得知二人是罗汉堂弟子坏规矩获取巡逻职位,铁定免不得责罚,丢失至关重要的巡逻职位不说,还得挨上大板子,运气不好还会暴露卧底身份,下场难料,现在绝不是凑热闹的时候! 闻人甲揣着巡逻衣物与渡生赶忙离去,并没丢下巡逻衣物杜绝风险的打算,他时间宝贵耗不起,不可能为了一个巡逻职位担惊受怕多日,等风头过去再回来领取,且蝉鼻与一众高手都去追历飞,短时间内赶不回来顾不上他们,不用太过胆小。 “只要能获取巡逻职位,平日低调些披上这身假袍子,足以让我光明正大走遍金刚寺,探查明巡逻与暗哨的分布,距离潜入藏经阁,更进一大步!” 闻人甲心头火热,脚步轻快,心头暗道。 然而下一刻,由远而近的惨叫声让闻人甲脸色剧变,因为穿梭在房檐上的鬼哭刀历飞竟被前路某人气机十足的一掌击落,掌力可怕异常,所过之处房屋爆裂,携带历飞直向闻人甲所在院落摔去,一众和尚紧跟其后归来,让闻人甲等人再度暴露在金刚寺诸多高手眼下! 第124章 无妄灾祸陷凶笼 “痛死你爷爷我了!” 历飞重重摔落院中,可怕掌力最后竟在身下石地按压出一个比人还大上三分的掌印轮廓,让掌印中央躺着动弹不得的历飞哇哇痛呼,气机衰弱一时没了再逃力气。 “该死,真是废物!” 闻人甲暗骂,本以为地榜高人起码能逃窜个柱香功夫,他有充足时间溜走,不料他还未走出三丈远历飞就被击败,还好巧不巧的掉落在他们附近,让他们暴露在众高手眼下。 就在? 方才你在狗叫什么? 整得很牛似的! 无缘无故招来祸端,闻人甲想替金刚寺捅死历飞的心都有了。 一众高手将院落团团围住,连同闻人甲几人包裹在内,让心里有鬼的他们面色陡地难看起来,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尽量伪装一副无辜和尚模样,吃惊与无措呆呆站立,心头默念佛祖保佑,千万别理会他们。 “施主何必呢?” 蝉鼻低诵佛号,奇怪面貌下的双目中蕴含满满质问。 “蝉鼻,打伤我的是蝉释之,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抓到我?莫要在这里用胜者语气跟我说话!” 历飞闻言嗤笑,嘲讽道。 “是否为我擒下施主,有何关系?” 蝉鼻没被激怒,平静道。 蝉释之乃金刚寺藏书阁首座,是他的师兄,在十位首座中实力也是最强,斟世轩地榜排名前十,仅在蝉叶方丈之下,能有如此师兄护卫佛祖,乃是佛门之幸,他为何要有妒忌之心、攀比之意? 一旁装傻的渡生听闻道他生父法号,神色微动,目中复杂闪动,抬眼向历飞摔来方向,果然有一熟悉人影鹤立在远处,那道人影此时同样望向渡生。 四目相对一刹,渡生与蝉释之默契错开视线,前者慌乱盯向脚尖,后者微闭双目低诵佛经。 “历飞施主,你潜入我寺,意偷学我寺武功,严重危害我寺安危,该废除武功,关押忏悔堂水牢五十年!” 渡生与蝉释之的小动作没引起众人注意,蝉鼻双手合什,朗声宣布对鬼哭刀历飞的处罚。 “阿弥陀佛!” 众和尚听闻齐齐低头,表示赞同。 “放你姥姥的狗屁,金刚寺哪来的关押人犯权利?便是我偷盗,怎也该大周朝廷来扣押,偷盗未遂者依法处置关押十日,哪轮得到你?” 历飞听闻要废除他一身自傲武功,还要关进牢房五十年,基本没活着重见天日之时,立马慌了,嚷嚷大喊。 “阿弥陀佛,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施主莫要吵闹了!” 蝉鼻平淡语气下的态度异常强硬,抬手示意身后人拖历飞下去关进牢中。 “不,你这是违背大周律法的,堂堂正派领袖金刚寺,岂能这般动用私刑,传出去必被天下人唾弃!” 历飞被几名和尚用铁链穿透琵琶骨,扣住双臂拖走,只留下渐渐消失的咒骂声,与两道深入石缝的血痕。 历飞处理完,蝉鼻将注意力放在装鹌鹑的闻人甲几人身上,多年在戒律院首座位置上锻炼出的慧眼,一眼便看出几人神色上的心虚,且还在这等偏僻地方,几人无疑是可疑的,定是在做见不得人勾当! “你等几人在这里做什么,老实交代!” 蝉鼻沉声问道,怀疑几人又是偷潜入金刚寺的贼子! “首座我错了!渡生与渡衣索要巡逻职位……” 闻人甲整理情绪,正准备开口打算找借口蒙混过关,结果德明这师叔一点也不惊吓,还没开始就直接跪下不停磕头,将闻人甲与渡生向他索要巡逻职位之事一五一十给全盘托出。 闻人甲捂脸,无语当场,心底怒骂不停,差点问候上德明祖宗十八代。 蝉鼻认真听完,目光犀利望向闻人甲与渡生,尤其白布裹头的闻人甲,特别可疑! “回首座,……” 闻人甲无奈,只能认错,并将事因推脱到受不了罗汉堂劳苦,想换份清闲差事,心头迷糊才犯下此事,请首座责罚。 闻人甲嘴上尽量往轻的说,心头却暗道不妙,若蝉鼻深究不放,怕是会暴露身份,难逃一劫! 身份被揭,只会草上飞的闻人甲可没把握在蝉鼻与蝉释之两座大能眼皮底下逃走,鬼哭刀历飞的下场便是他将来下场。 什么? 强行出手镇压二人? 别开玩笑! 从蝉鼻的狮吼功与蝉释之的凌空一掌见微知着,莫说此时烈日高照,便是夜无月中,相比白日实力成倍增加,相当于七八个肥腚的闻人甲也无一丝把握击败其中一位首座。 闻人甲终究习武年月太短,除开剑法外样样平庸,即便是剑法,造诣也仅能说个出彩,有个一流水平,远无法与在各领域中意淫数十年的名宿高人相提并论,哪怕自身内力浑厚得吓人,在其他方面上的破绽也足以让首座轻易将他击败。 一力可降十会,同样,一巧可破千斤。 武学造诣相差无几,自然内力深厚者胜。而若内力一样,自然是武学造诣深者,与修炼武功品级高者胜。 在武学造诣没成长起来前,在各方名宿面前,闻人甲的浑厚内力无法给予他明显优势! 总的说,身份被揭,闻人甲只能等死! “德明,他所言可有隐瞒?” 蝉鼻听闻闻人甲的措辞,没表态,转头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德明执事询问。 “回……回首座,的确如此,渡生与渡衣二人托关系想让我腾出两个清闲的巡逻职位,理由的确是受不得皮肉苦! 我本不想的,但渡生的后台太大,我不敢不应下。” 德明执事不敢抬头,颤巍巍回道,言语间将自己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渡生何人?” 蝉鼻首座向德明所指方向望向低头看脚尖的渡生,面色平静,问道:“渡生,你倚仗哪位师叔,竟敢欺压我戒律院执事?” 渡生张张嘴,最后沉默。 “不说?” 蝉鼻冷哼,火气冒起:“很好,渡生、渡衣,我且看你们后台多硬敢公然违反寺中戒律,且看你倚仗的人能不能保住你们!” “都给我压下去拷问弄清缘由,渡生、渡衣杖打三棍,忏悔堂禁闭三月抄经百本!德明剥去戒律院执事职位,杖打六棍,忏悔堂禁闭两年抄经百本!” “是!” 众和尚领命,分出数人前去擒拿闻人甲等人。 第125章 虚惊偃武禁药蛇 面对愈发逼近的和尚,闻人甲面色无比难看,强忍出手意图。 杖打三棍,可不是简单的打三下而已,意思其实是挨木棍敲打,打断三根木棍才停止,常人挨了这惩罚,骨头都得断! 虽区区皮肉伤闻人甲还没放在眼里,咬咬牙便过了。 但要经历严刑拷问,禁闭三个月,闻人甲无法接受,他担心渡生撑不下去将他身份暴露,让他潜入藏经阁计划毁于一旦,更在意禁闭三个月无缘参加群英会,两手抓两手黄! 这次无妄之灾,着实让他计划全盘散乱。 看来,得放弃计划,找机会逃出金刚寺了! 可惜一手好棋被历飞扰得稀烂! 闻人甲思绪起伏不定,任由和尚近身,将他拐杖与怀中物件掏走,包括了巡逻衣物与令牌,还将他双手反捆,准备压走。 但在这时,一道温和声音打破局面。 “阿弥陀佛,蝉鼻师弟,还是先审问历飞吧,几位弟子欲望作祟违背寺规情有可原,事分轻重,回头小惩便是。” 蝉释之走近蝉鼻,闭眼缓缓说道。 蝉鼻豁然转身,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蝉释之,久久没移开视线,众和尚见状,也愕然停下动作。 渡生低垂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复杂,包含惊喜与愧疚。 惊喜的是,蝉释之肯为他卸下佛面求情,蝉释之终究是在意着他。 愧疚的是,为了他,蝉释之损了形象,今日之事若传出,他与蝉释之之间怕是会有非议,这可是蝉释之一直所不愿的。 “说的也是,那便先去审问历飞罢!” 蝉鼻盯着蝉释之很久,不敢相信一向淡然无波的师兄,一向让他敬佩的师兄,竟还存有凡念,会有偏袒之时。 蝉鼻忽地想明白一件事,坐落藏经阁经年不出一步的蝉释之为何今日会来戒律院,恰巧拦截住历飞的去路。 原来,是为了这名弟子…… 一时间蝉鼻想到很多,然后,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个弟子懒惰之举,说大为大,说小是小,既然师兄开口求情,那便不追究了,回头再小惩之事,自然默契不提。 言毕,蝉鼻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诸位和尚紧跟其后,并且识趣地将闻人甲几人物品归还,包括巡逻衣物与令牌。 蝉释之最后离开,离开前深深凝望渡生一眼。 和尚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偏僻院落中重新恢复平静,除去中央那比人大的掌印与凌乱环境,证明方才有发生过高手的争斗。 “佛祖保佑,谢天谢地!” 德明执事已被吓得腿软,见事有转机,不用受罚,后怕之余大喜过望,连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渡生,走吧!” 闻人甲同样感到刺激,柳暗花明,他得以继续卧底下去,心潮久久无法平复。 庆幸,渡生的后台够硬! 不愧是佛二代! 闻人甲恢复笑意。 “好,走吧。” 渡生显得心不在焉,回应一句,抱起地上物品藏进衣内,与闻人甲一同悄然离开。 闻人甲摇摇头,渡生与禅释之的关系,他无能为力。 有个首座父亲,未来注定不凡,但也因父亲是首座,注定得不到明面上的父爱,世俗不允。 其中烦恼乱丝三千,岂是外人能梳理得顺直? …… 三日后。 历经历飞风波,在蝉释之首座面子与蝉鼻颔首下,闻人甲与渡生巡逻身份得到戒律院潜默认同,都对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可光明正大地怠慢偷懒,不怕被人查找麻烦,也算因祸得福。 闻人甲得知众高层态度后大为欣喜,每每巡逻时,皆抬头挺胸没了顾忌,短短三日便将金刚寺逛个遍,大致将金刚寺布局画于脑海。 渡生比闻人甲还猖狂,兴许感觉到生父蝉释之对他的失望目光,干脆破罐子破摔,不装好和尚了,终日躲起来呼呼大睡,连重要的早经与习武统统旷掉,德明执事排班下午的巡逻一次没参与过,整个人几乎要废掉,搞得德明执事不得不再从他处补一人顶替渡生。 德明执事很无奈,这祖宗既然懒成这般,为何还要向他索要巡逻职位,不仅搞得他一身骚,事后还不负责,让他头痛不已。 可偏偏,他还说不得,骂不得! 德明执事怨念频生,好好一出家人让渡生搞得比俗人烦恼还多。 德明执事的烦恼渡生不知,也不想知,这些天他整日无所事事形同烂泥,若不是惦记着闻人甲的烤鸟,偶尔前去藏经阁副院翻阅文献,早已屁股长霉。 也亏得惦记烤鸟,渡生顺利找到偃武丹资料,将之口述给闻人甲。 —— 偃武丹。 江湖禁药,服成瘾,戒必亡。 服用后,寿命锐减,至多存活四年,且期间不可停药,伴随寿命的流逝,精气神的急剧消耗,换取而来的是在四年内,潜能成倍增加,越逼近寿限,潜能越发恐怖,越能创出非凡成就! —— “原来如此!” 闻人甲一边用烤肉掌烤着树叶包,一边听渡生调查来的信息,露出恍然神色。 “难怪我听说,渡痴前些年在一众同龄人中平平无奇,今几年却异军突起,天姿难掩,实力突飞猛进。众人本以为是渡痴一朝顿悟有所得,不料是服了偃武丹,将未来耗尽。” “若按渡痴崭露头角的时间算,怕已时日无多了!” “可惜了。” 闻人甲按现有信息得出结论,近期一二月,便是渡痴衰竭逝去的时间。 闻人甲惋惜,后忽地念头一动,萌生一大胆想法。 若渡痴近期必死,不知可否与他交易,让他传功与我…… 这想法,貌似可行! 闻人甲勃然心动,他又寻到增进邪灵长生功的契机了! “渡衣,还没烤好吗?” 渡生眼巴巴看着闻人甲手中飘散肉香的树叶包裹,忍不住催促道。 “嗯,可以了。” 闻人甲回过神,息去掌上热意,将树叶包裹打开,香气四溢,里面是一条剥去鳞皮脏器,四尺长的蛇肉。 照旧,闻人甲从中均分,拿走上身一半,带有屁眼的另一半连同树叶包裹丢给渡生,渡生接过呼哈几口,美滋滋的吃起。 不同烤鸟的香,烤蛇重在鲜味,吃进嘴里另有一番风味。 闻人甲心思不在蛇肉上,仍热切地觊觎渡痴一身修为,魂不守舍,倒是浪费一大美味。 “近段时间,该去探望下渡痴了,好生培养下感情。” 闻人甲低语喃道。 “你说啥?” 渡生早早吃完蛇肉,骨头也不吐,好似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囫囵吞下,咂嘴不停回味,眼巴巴的望着闻人甲剩下的那份。 “无事,早点回去歇息罢。” 闻人甲不答,在渡生渴望的目光下三两口嗦完蛇肉,挖个坑将骨头埋好,转头就往寝室回去。 “渡衣,何时带我喝酒?” “下次一定。” 幽幽夜中,两少年声音逐渐飘散渐消。 第126章 聋瘟怪病诡任务 日记———— 咸晟二十九年十月二十五日。 经过月余时间探查,我已基本探明金刚寺内部暗哨与巡逻规律,找出一条潜入藏经阁与逃跑路线,对我来说已不是难题。 不过我并未进入过藏经阁,不清楚里面构造,此时规划潜逃路线实属不切实际,变数无穷。 为此,我需真正进入过一次藏经阁,并且正式潜入时,需引走终日坐镇藏经阁的蝉释之。 具体如何,我已有大致想法。 此时距离群英会开展,仅剩十三日! ———— 下午时分。 达摩院,墙外。 闻人甲身穿巡逻衣物,背靠墙角,静静细听达摩院内演武场上喝彩声,嘴角微扬,无声轻动双唇。 此乃——传音入密! 正在达摩院中傲视同门的渡痴面色一变,对诸位师弟拱手温和歉意几句,转身出了达摩院,向林深处消失不见。 墙角处的闻人甲不知何时同样不见踪影。 林深处山溪边,闻人甲与渡痴初次相遇之地。 “每每见识你这出神入化般的隔空传音之法,我都难掩心中震撼,渡衣。” 身后脚步声传来,渡痴没回头,脸上伪装的温和笑容已消失不见,感慨道。 “传音入密一技,要求具备深厚内力,与对内力的高深掌控力罢了,符合条件者自然能领悟,某不才,在二者造诣上勉强触及到此条件的下限。” 闻人甲平淡回道。 “过谦了,在金刚寺中超过一半首座尊者未能掌握的秘技,你能熟练使用,岂是不才之人?” 渡痴毫不留情拆穿闻人甲的自谦。 闻人甲笑笑,未做反驳,算是默认了。 在闻人甲得知渡痴服用偃武丹后患后,闻人甲刻意结交下,二人近段时间已在此地相见过多次,彼此关系缓和不少,见面不再剑拔弩张,偶尔会闲聊会儿八卦,但距离朋友,还有段距离。 只能说是相熟之人。 “渡痴,你时日无多,临终前不如传功与我,可好?” 闻人甲问道,这是他近段时间第三次询问。 “看心情,等我有所求时再说吧。” 渡痴摇头,依旧拒绝。 他虽背着佛偷吃禁药,做过许多违反戒律之事,但心底深处仍然向着金刚寺,不愿将功力赠给偷潜入金刚寺的贼人,恐为虎作伥,危害金刚寺。 “莫忘了你欠我一命!” 闻人甲提醒道。 “你现在来拿走便是!” 渡痴坚定道,没退让。 闻人甲只得放弃,适时止语,没做逼迫厌烦之举,渡痴不愿传功,他也无法,只能期待渡痴死前,能有未了心愿,有所求与他交易。 闻人甲虽垂涎渡痴一身修为,但看得比较开,得之幸,失之命,他修炼邪灵长生功,倒有种随缘的佛性。 不,比起因缘而动的佛性,该是道家的无为确切些。 为目的而去追求,却不做无用功,将精力集中在力所能及之事,顺其自然,无为而无不为。 “你既知我命不久矣,欠下的人情可要尽快索要,别到时向一堆枯骨索要,那就晚了。” 渡痴淡淡道:“当然,但太过分之事不提也罢!” “也是,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闻人甲认同,说道。 “哦?何事?” 渡痴诧异,问道。 “带我赚取禅功。” 闻人甲道出此次相见来意。 “你要禅功作甚?” 渡痴警惕问道。 “进藏经阁!” 闻人甲如实回道。 没错,闻人甲打算赚取些禅功,堂堂正正地花费禅功入藏经阁一趟,探明藏经阁内部构造与防卫。 事成后,便可正式开启计划,潜入藏经阁偷盗! “你这贼人,敢情是觊觎我金刚寺藏经阁!” 渡痴一下猜到闻人甲的意图,后冷笑,嘲讽拒绝道:“你怕是被裹脚布缠久了伤到小脑,迷糊了吧,我怎可能帮你这等事?” “不帮?倒也无妨。” 闻人甲不恼,无所谓笑道:“在知客堂中,只要为金刚寺僧侣便能自由领取任务,完成任务后即可获得禅功,我分寺和尚一样可以领取任务,赚取禅功对我而言不难,有你无你不差什么。 不过是我身份敏感担心暴露,且有熟悉之人带队效率更高些,少耗些时日罢。” 渡痴沉默不语。 “渡痴,你不帮也罢,但我若因此暴露卧底身份被擒下,严刑拷打下支撑不住泄露了偃武丹的消息,可就不怪我了。” 闻人甲转身就走,淡淡道。 “等下!” 渡痴听出闻人甲暗中意思,忍不住出声挽留。 闻人甲淡笑停下脚步。 “我答应你,三日后,再来寻我。” 渡痴思绪挣扎,半晌后,才无奈妥协。 他终究是不敢冒风险,只能答应下来。 得到想要回答,闻人甲缓步离开,只留渡痴在山溪边碎碎念,不停用‘就算不帮渡衣,他一样会进藏经阁’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 时间很快再过三日。 这日诵完早经,闻人甲向罗汉堂执事请假,拉上渡生,与渡痴一同前往知客堂接取任务。 渡生不愿来的,但闻人甲觉得渡生颓废个把月几乎要废掉了,不能继续这样下去,硬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 偌大知客堂中。 知客堂执事端坐于禅团,伏案执笔,手中拿着渡痴揭下的宣纸,望向灰色僧袍的渡生与闻人甲的眼神中带有讶异。 “罗汉堂的分寺弟子?” 执事抚须呵呵笑着摇头,语气中暗含另意。 知客堂接领任务处,罗汉堂的低阶弟子出入不是没有,本寺分寺的弟子同样不少,但相比本寺弟子,分寺弟子在此关键时刻,不应该在为留在本寺而努力表现吗,正常来说不应来接取任务空耗时间的。 在此时机前来知客堂的分寺弟子,大都是自暴自弃,放弃进入本寺,想在群英会结束,被谴回分寺前来做点任务,捞上一笔禅功,兑换点好处。 执事对该行为嗤之以鼻,打心头的轻视,也是,分寺弟子,原本大都是被金刚寺本寺筛选剩下,心性资质不达标之人,能有这般堕落想法属实正常。 执事没多言,手中笔在宣纸上圈圈画画,递还给身穿更高一级橙袍的渡痴。 “多谢德轩师叔。” 渡痴接过,作礼。 “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德轩执事道。 “是” 渡痴与闻人甲等人谢过后,转身离开,渡生伸头过来盯住宣纸上字迹,好奇看起。 宣纸载字: 解决聋瘟怪病。 金刚寺往西百里有处小型村落,名迷林,近数月无故染上怪病,初时村民耳道疼痛不堪,长有难闻黄垢,后黄垢硬结与内耳结为一体,芽出细根嫩叶,至人耳聋头疼欲裂,非连同完整挖出不可,挖出的黄垢与内耳器物的结合物形状诡异,上半似冬虫夏草,下半连着内耳器物,一个似蜗牛之物。 目前怪病已使大半村民耳聋,并吓退诸多旅客,让营住宿为生,本不富裕的村落雪上加霜,垂垂危矣。 调查出聋瘟怪病起因可得禅功七十。 解决聋瘟怪病可得禅功三百。 该次派遣达摩院渡痴、罗汉堂渡衣、渡生前往。 …… 第127章 冬虫夏草耳中长 迷林村距离金刚寺不远不近,百里左右距离,常人脚程大概两天能抵达,闻人甲携着渡生与渡痴轻功前去不用两个时辰。 但金刚寺中圈有马厮,有代步工具谁愿意走路? 于是三人各自骑乘,出知客堂片刻就已离开嵩山。 骑乘途中,闻人甲发现路途上的江湖客越发密集,往往里许距离便有一起争斗痕迹,嵩山脚下的嵩山镇城门更是人挤满当,他心中急迫感渐强烈。 可得再快些谋划好潜入藏经阁的路线,再晚些群英会开展还没谋划妥当,就只得放弃卧底身份,参加群英会正面与天下人一较高下了。 闻人甲心头念头闪动,如非必要,他不愿在天下人面前抛头露面,且还是在惊险卧底许久,即将摘取果实的时候重头再来。 “驾!” …… 迷林村,与闻人甲曾经去过的雾林镇相仿,建在雾林附近地势平缓处,赖以进雾林外围狩猎冒险,与接待进入其中的江湖客为生,迷林村与雾林镇的区别,仅在规模的大小不同。 雾林很大,乃世间边际,迷失之地,人族之禁区,大周国西部全与雾林接壤,是为大周西部边界。 大周东北,则是高原,草原与荒漠之地,属古金国领土,南部为海,海外有诸蛮夷小国。 大周便在三者包夹之中,占据天下沃土之最,是为中原。 …… “吁!” 骑马几人半日功夫便抵达迷林村村口,马疲人不累,几人没墨迹,立即下马。 闻人甲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牵着马缰,与渡痴、渡衣步行进入略显破败的迷林村。 还没走多远,闻人甲几人便听到了痛苦的哀嚎声,与诸多沉闷压抑的哭泣声,村中四方皆是如此,大小空地上躺满村民,有些村民耳洞延伸出一条嫩芽,更有甚者嫩芽上还有花儿在绽放,很是渗人。 “迷林村,情况不容乐观!” 在外人面前,渡痴维持着一副慈悲和尚模样,对村民的痛苦表以怜悯,连知晓渡痴真实面目的闻人甲,都觉曾经渡痴的冰冷杀意是错觉,好似渡痴本该是这般慈悲。 “前方有大夫在救治村民,我们去看看,询问是何原因造成!” 干站着不是个事,渡生开口建道。 “好!” 渡痴同意,将马缰系在树干,迈步前去,闻人甲沉默不语跟去,渡生同样如此。 “呜呜呜,爹爹,我好痛,我听不见了!” 闻人甲几人凑上去的地方是一方大榕树下的露天医馆,此时医馆内床铺上蜷缩着一小女孩痛哭流涕,耳洞中迅速生长的嫩芽让她痛苦不堪,娇小躯体抽搐不停。 “闺女,忍忍就过去了。” 一老汉在旁老泪纵横,一双老茧大手握住女孩肩膀给予宽慰,他因聋瘟摘除内耳器物,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不妨他知晓女儿的痛苦。 一位穿着白色医袍,面色苍老慈祥的大夫轻抚女孩头颅,摇头叹息,示意身后候着的两位年轻弟子呈上工具。 “娃娃乖,很快就好了!” 慈祥老人手提钉锤与指长银针,嘴上劝慰,然女孩见他手中工具狰狞,哪还冷静的来,想到接下来准备发生之事,惊恐尖叫,一把推开大夫,慌忙逃窜,大夫与围拢的村民几人一时不察,竟被她跑了出去。 “不好,快拦住她!” 大夫面色一变,喊道,周围几人这才醒神,连忙向女孩追去,但下一刻,他们又止住了步伐,长嘘口气。 因为女孩逃窜碰巧撞在几位不知何时到来的和尚身上,被一位面缠白布的古怪和尚抓提了起来。 大夫松口气,忙上前道谢:“几位可是金刚寺前来的大师? 多谢几位大师拦住女娃娃,不然被她逃脱,不说错过最佳医治时间,还有可能传播给外界百姓,徒增一场劫难!” “施主客气了。” 闻人甲回道,将不停挣扎的女孩递给凑上来的泪目老汉,老汉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入怀中,企图用差不多垮掉的肩膀来安抚女儿情绪。 此举效果不错,女孩很快冷静了下来,闭眼接受现实,息了逃跑念头。 “施主,此怪病可会人传人?” 渡生皱眉道,方才他几人都触碰到了女孩,尤其闻人甲更是亲手拦截住女孩,若他们也染上怪病,可就大事不妙了! “会!且极易传播开来,聋瘟短短三月,迷林村已有九成村民沾染怪病导致摘取耳器,耳不能闻了。” 大夫叹息回道。 渡生面色精彩,有种放弃任务逃离的冲动。 “为何朝廷官府无人来管,不加以封锁防止聋瘟蔓延?” 渡痴奇怪问道。 “朝廷?” 大夫目中嘲讽意义分明,答道:“迷林村直属嵩乡镇管辖,为何报官许久无人来管老朽不知,许是太忙,许是怕…… 庆幸迷林村村民民风淳厚,不愿将灾厄带给外界百姓,皆自发留守村中,才使聋瘟没流传出去。 也庆幸,聋瘟医治及时,只会致人耳不能闻,少会危及性命。” 几人一时沉默。 “所以,你们迷林村才求助到金刚寺的吧?” 闻人甲出声道。 “是,若非走投无路,迷林村村长也不会求助到江湖门派,嗯,村长年迈,前些日子已劳累过度病逝了,村内现在的情况也无心选举下任村长,恕老朽替村长招待几位大师,有何做不好之处还望大师见谅!” 大夫拱手出声道。 “施主客气了。” 闻人甲几人回道,同时恍然,怎地来此许久,还未见发布任务的村长迎来,原来已不在人世。 “几位大师稍等片刻,女娃娃病情拖不得,老朽为其医治一番后,再为大师安顿住处。” “不急,施主慢来!” 大夫急心为民,没说几句就把闻人甲几人丢在一旁,雷厉风行地重新拿起狰狞工具,开始熟练地往女孩左耳洞小心翼翼地掘去。 很快,在村民习以为常,渡生与渡痴惊骇的目光中,女孩耳中一道形似冬虫夏草之物,伴随着流淌的鲜血被缓缓拔出,虫草尾部,摇摇挂着个血蜗牛。 女孩已晕厥过去,大夫将其翻转另一面,开始挖掘右耳。 渡生不忍直视,背过面狂吐不止,渡痴闭上双目,念诵佛经。 唯有眼不能视的闻人甲,面无表情地直面人间地狱。 第128章 粥桌交谈有线索 大夫居住的民宅院落中。 闻人甲几人听取大夫建议,打来井水冲洗身体,尽可能地减低被传染的风险。 渡生冲洗得最勤快,往胳肢窝搓得呱呱叫,周身一片通红,脚趾甲缝里也不放过。 “渡生师弟,差不多可以了。” 渡痴穿好备用僧袍,静等一阵,见渡生几乎把皮都给搓下来仍没结束的想法,忍不住出声劝道:“够干净了,继续洗没什么用了。” “这哪可以,若真得了聋瘟,我下半辈子可就聋了,那耳中长虫草的体验,我可不想体验!” 渡生低声嘀咕,渡痴隐约听到是在埋怨他,为何要选这种危险任务。 渡痴无奈,他也不想如此,但闻人甲想进入藏经阁门槛不低,需不少禅功,做简单任务起码得半年耗时太久,闻人甲不愿等,只得冒风险接取些高危任务,而目前知客堂就只有这一任务符合闻人甲的要求,没得选! 渡生磨磨蹭蹭好一会才结束,几人离开院子,候在外名为白仁心、白仁术的两名大夫弟子见闻人甲几人湿漉漉的出来,满脸微笑的迎来递上擦拭毛巾,将几人带到客厅。 闻人甲等人进入客厅时,中央的餐桌上已备好了素菜,分别是主食稀粥、馒头,配菜白灼青菜、咸萝卜。 “几位大师长途奔波至此,想必早已饥渴劳累,还请快快入座!” 坐在餐桌前的大夫起身相迎,他名白安。 “白大夫客气了。” 几人客套一番,坐下一边用膳,一边询问村中聋瘟线索。 “白大夫,聋瘟何时起的?” 渡痴抿上一口稀粥,开口问道。 “犹记三月零七日前,有村民耳中开始瘙痒难耐。” 白大夫答道。 “具体如何……” 渡痴开始一连串询问。 白大夫如实回答,内容与渡痴所知的情报差不多。 三月前,有位顾姓村民耳道瘙痒,连续几天寻医不得原因,痛苦不堪,耳长虫草大病一场,白大夫不得已只能将虫草挖出,顾姓村民才好转起来。 白大夫本以为只是遇见一种罕见的奇症,稀奇过后就没当回事,不料没多久,迷林村村民接二连三的皆得此病,白大夫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乃传染病——聋瘟! 随后一段时间,聋瘟携带恐慌蔓延至整个村落,九成村民都因此耳不能闻,并吓退诸多旅客,再无外村人敢到此,曾经为进入雾林的补给歇息点,如今已无人问津,让赖此营生的村民苦不堪言,三月下来已耗尽积蓄,前腹贴后背。 一边是可怕聋瘟,苦苦留守迷林村恐将瘟疫传播出去,一边又掀不开锅,落得啃食草根地步,迷林村村民几近崩溃。 那时还在世的村长无奈,只能求助嵩乡镇父母官,却久不得回音,悲凉之余,只得将求助对象放在距离村长最近的正道门派,金刚寺…… 万幸,金刚寺回应了迷林村,派遣僧侣前来。 …… 渡痴听完迷林村心酸经历,其中落泪苦楚让他久久沉默。随后,他看了眼桌上四菜,问道:“这些斋饭……” “无事,几位大师放开吃就是,老朽还存有点余粮。” 白大夫笑得牵强,说道。 但身旁的仁心忍不住反驳道:“米缸都见底了,哪还有余粮,几位大师若放开吃上数顿,我几人还吃啥,难道吃土?” “闭嘴,几位大师是迷林村最后的希望,即便再揭不开锅,也得让大师吃饱才行!” 白大夫的倔强被拆穿,气得脸红耳赤,指鼻怒骂。 仁心撇撇嘴,没觉自己说错,如实道:“反正余粮仅够三日,完后大伙都得吃土!” “吃完就去筹!隔壁李家没有,便去柳家要,老夫不信村头寻到村尾,就筹不够几位大师的吃食!” 白大夫双眼怒睁。 渡痴沉默,抬起碗舔尽碗底残留粥液,认真道:“几位大夫请放心,三日时限,小僧必会查明迷林村的聋瘟起因,救治迷林村村民!” “如此,便拜托几位大师了!” 白大夫平息怒火,深深望一眼渡痴,弯腰拜下,仁心、仁术紧跟在后拜下。 渡痴佛礼回应,决意尽在不言中。 几人坐下继续交谈。 “咦,大师怎没动筷?” 眼尖的仁术发现在旁当小透明的闻人甲没碰碗筷,好奇问道:“难道我家吃食不符大师胃口?” 已经吃饱喝足的渡生与渡痴几人也投来好奇目光。 “小僧脸上有疾,不能吃食,还请见谅!” 闻人甲一指头上不露缝隙的白布,笑呵呵回道。 “原来如此,大师可否让老朽看看,老朽自认医术有三分能耐,说不准能帮上大师。” 白大夫热情道。 “不必劳烦白大夫了,寺中已为小僧治疗过,伤势有所控制。” 闻人甲拒绝道。 “可不吃不喝身体扛不住的,让老朽看看大师脸上情况如何,尽一份心意吧!” 白大夫坚持道。 “真不劳烦。” 闻人甲无奈,只得谎道:“这是小僧平日习武偷懒所种的恶果,前些日子与恶徒比斗不敌,被扯下脸皮,嘴也被撕烂,才吃不了东西,寺中为小僧伤势做足了功夫,现在除去敷上些金疮药,静待痊愈外,没其他办法,白大夫帮不了小僧。 吃食问题我私下会弄些流食自行解决,不必摘下裹布吓到几位了。” 闻人甲骇人之语使饭桌气氛一静。 仁心、仁术二人头皮发麻,张嘴喉里似卡痰般被震得说不出话,自认医术有三分能耐,却无力帮忙的白大夫讪讪收回出份心意的心思,渡痴脸色古怪不知如何作答,他想不出谁有此实力能撕烂闻人甲的脸。 而知晓真相的渡生,低首连连喝粥,没敢出声恐漏了馅。 “咳咳……原来是这般,是老朽唐突了!” 白大夫用咳嗽缓解尴尬。 “好了,白大夫,我们还是继续方才交谈吧!” 渡痴出声道,这才把话题拉回来。 “白大夫,你对聋瘟的起因,可有猜测?” 渡痴道。 “或许,和三月前聋瘟降临初,从雾林深处走出,栖息在迷林村附近的一头大鹿有关联!” 白大夫沉吟半晌,不确定道。 第129章 床上风云趣事臭 “三月前,雾林深处走出大鹿一头,食肉,性暴躁,相貌怪异,头顶大角、胯下囊大如盆,力大无穷,可谓异兽。 顾姓村民曾在雾林远眺一眼,回来不久就惹上聋瘟,故老朽猜测聋瘟与此大鹿有莫大牵连。 若能斩杀此兽,将囊中双宝取回,或许老朽能制出医治聋瘟药物。 不过大鹿凶猛,若几位大师想要对付它,请务必小心!” …… 白大夫所言多有意念猜想之处,无依据可言,但不失为一解决思路,闻人甲几人离开白大夫家中,按此线索找到顾姓村民——那第一个感染聋瘟的村民。 闻人甲几人打算询问一下细节。 顾姓村民是位猎人,经常在雾林外围狩猎,赖此为生,如今双耳不能闻,灵敏下降,时常空手而归,入不敷出。 顾姓村民家中。 渡痴手持捡来的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向顾姓村民询问聋瘟线索。 顾姓村民模样骨瘦如柴,但骨架粗大,看得出曾经是位少有的壮汉,他知无不言,可惜提供的情报与白大夫相差不大,没什么实际性收获。 渡痴无奈,问出最后一问,关于大鹿之事。 顾姓村民记忆犹新,点头表示曾见过,并面露心有余悸,他打猎几十年来,是第一次见过如此恐怖的异兽。 而渡痴随后询问顾姓村民,是否认为聋瘟与此异兽有关,顾姓村民犹豫片刻,回了句:“大鹿出现时间与聋瘟蔓延时间相近,或许有关吧,我不确定……” 渡痴问完,基本确认聋瘟与大鹿极有可能有关联,拱手谢过顾姓村民,准备道别。 这时,闻人甲挤过渡痴,用杖头在地上写问一句:‘白大夫师徒可是迷林村人?’ 相比渡痴字迹的端庄不苟,闻人甲的字迹显得潦草随意,潦草中又带有飘逸,另有一番飒然的韵味。 “不是!” 面对心中熟知之事,顾姓村民没思索回道。 ‘那白大夫何时来迷林村,为何居住许久还未离去?’ 闻人甲写问。 “白大夫师徒大概三月多前到来迷林村,本为进入雾林而在迷林村歇息,随后不久我沾染聋瘟,传染给大伙,白大夫师徒医者仁心,见不得病患痛苦,索性就留了下来,一住就是数月,直到如今,老村长死后,我等村民都将之默认为村长,平日敬重不已。” 顾姓村民目光中带有敬仰,后想到自己带来的灾祸,语气愧疚,心如死灰,他一个铁汉子能在极短时间内暴瘦成骨架子,除了聋瘟后遗症与饥饿外,对自身招惹到聋瘟传播给村民的愧疚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他每每想起此事,都有一死了之的冲动,但理智总会压制他愚蠢的举动,留有残躯余生赎罪,才是弥补他对村民造成伤害最好的办法,死亡,不过是逃避,懦夫尔! 闻人甲在渡痴与渡生摸不着头脑的目光注视下礼别迈步离去,转身笑道:“天色已晚,回去吧。” 渡痴与渡生对视一眼,都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对顾姓村民行上佛礼,紧跟其后离去。 …… 月上梢头。 白大夫家中,几人再次狠狠地清洗躯体,其中渡痴抽空去趟厕所,回来洗了把手。 不停搓身体的渡生见状,挤眉弄眼笑道:“哈哈哈,渡痴师兄尿到手了吗?” “……” 渡痴额头青筋跳了跳,这时,他见渡生用水桶把井水给浇到头上,立马出言反问一句,“渡生,没想到你比我还猛,滋到头上了都!” 渡生顿时僵住。 闻人甲在旁乐呵呵听着笑话。 几人洗完,躺上白大夫刚整理出来的房间大床上,今晚他们三人都睡这张床上。 “渡痴,你为何要吃禁药?” 无聊余,闻人甲闲问道,他有些好奇。 “闭嘴!” 渡痴在平躺假眠,左手轻掏耳垢,不愿理会,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耳朵有点痒。 “说不说?” 闻人甲挑眉,逼近距离,再问道。 “不说!” 渡痴睁开眼直视近在咫尺的绷带怪脸,没躲开,冷嘲道:“凭什么告诉你!你怕不是裹脚布裹头,而是被天葵带把小脑勒伤了吧?” 说罢,渡痴再次闭眼假眠,任凭闻人甲如何作怪也不理会。 闻人甲被羞辱得一愣,没多言,转身蹲在渡痴脸前,默不作声地用力酝酿着不知何物。 “渡衣,你要干嘛?” 渡痴见闻人甲没理会他,右眼眯开偷看,却发现距离他脸庞不到拳宽距离的硕大屁股,隐隐觉得不妙,正警觉准备躲开时…… 噗! 一股浓郁气体喷出。 错愕下,渡痴躲避不及,恶臭自嘴鼻炸开,被狠狠吸进肺里。 “啊啊啊!” “呕!” 完全没预料到闻人甲这么损的渡痴绝望大叫,翻着白眼干呕不停,呕出的味道都是难以言喻的臭,嘴舌喉鼻全是臭,眼泪都要流出来! “渡衣,我要宰了你!” 渡痴崩溃了,狂怒起身就向闻人甲扑去,整个人泛着金芒,杀气毕露,怒目青劲,却是完全卸下佛面伪装,妥妥的金刚怒魔一枚! “敢骂老子,活该!” 闻人甲得意一笑,没退怯,运起内力迎上,两人就这般在不大的床上斗了起来,木床咔吱作响,不堪重负。 “哎哎哎,这么晚还让不让睡觉的!” 在床边边熟睡的渡生被一脚踹在脸上,痛得大叫,然而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踹击,也不知是谁的大脚,把渡生踢得嗷嗷大叫,急忙滚下床撤出战场,才免于被二人比斗的余波弄死当场。 渡生无奈耸肩,迷迷糊糊地出门在院中寻上一勺井水喝,等屋内吵闹停歇后,才打着哈欠重新进屋。 “您二老就不能矜持点?幸亏白大夫的房间离得远没被你们吵醒,不然又得好生道歉一番。” 渡生进门就数落道,随后看到闻人甲正压着渡痴,以剪刀脚姿势锁着他。 “哼,他先动手的!” 闻人甲以胜利姿态笑眯眯道,心情愉悦。 “谁让你在我嘴里放屁!” 渡痴不停挣扎,无能怒吼。 “谁让你骂我!” 闻人甲斤斤计较。 “谁让你……” …… “好了,再吵可真要把其他人吵醒了!” 渡生眼见形势往不妙趋势发展,忙当和事老劝解二人。 “照我说你们都有错,渡衣,你怎能往别人嘴里放屁,渡痴师兄骂你骂回去就是! 渡痴师兄,你为何要骂渡衣呢,且就算被渡衣偷袭往嘴里放了屁,也不该发这般大的……嗯?嗯?!渡衣你怎能往别人嘴里放屁?!” 渡生说着说着,才清醒过来,明白闻人甲做出了一件不得了的贱事,大声对他指责,同时刷新对闻人甲道德下限的认知。 “怎么,你也认为是我不对在先?” 闻人甲怒道:“信不信我给你来一发连汤带水的?” 渡生顿时失去底气,喃喃不敢出头,无视渡痴递来的求助目光。 第130章 一文钱恩情难报 “是我输了,放开我。” 渡痴涌动身体半晌,见没希望挣脱束缚,只得憋屈认输。 “想我放开,除非满足我好奇心!” 闻人甲道。 “行,我告诉你我吃偃武丹的原因!” 渡痴咬牙答应。 “放开你会不会偷袭我?” 闻人甲问道。 “我不是你这种贱人!” 渡痴怒哼。 “会不会?” 闻人甲再问。 “不会,赶紧给我放开!” 渡痴拉着脸。 “你发誓!” 闻人甲还是不放心。 “还有完没完,快放开我,整火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渡痴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整张脸气得通红。 渡痴明显动了真火,闻人甲这才适时而止,哈哈大笑地松开剪刀脚,放出渡痴。 恢复活动的渡痴一挺腰弹开压在身上的闻人甲,跃下床死死盯着闻人甲,双拳捏的咔吱作响。 气氛开始紧张。 “哈哈,开个玩笑,渡痴师兄千万别介意!” 闻人甲挠挠头,嘿嘿笑道。 渡痴越想越气,一颗苦修多年的佛心碎成瓦砾,但明白双方之间实力差距,最终还是泄了气,没被怒火冲昏头脑去自取其辱。 半炷香后。 闻人甲几人围坐破旧小桌,津津有味地听渡痴叙来往事,一颗豆大灯火在桌中央闪烁摇摆,晃动人影三道。 由于相处时间不短,渡痴服用禁药的情况渡生大概猜出一二,反正是自己人,渡痴索性没隐瞒他,任由渡生坐一旁倾听,相对的,渡生想还俗的念头,渡痴也了解一点。 渡痴吞入禁药的原因说来简单,说来也痴。 渡痴曾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罗汉堂弟子,相貌平平,武功平平,老实木讷,丢在人群找不回的那种,入门近十年连罗汉堂执事也经常记不住他法号。 唯一能说得出离奇的经历,是曾经有奇遇,下山行走翻阅一本破旧书籍偶得过一张禁药药方,就是如今他倚仗的偃武丹。 但在那时,无欲无求的渡痴对偃武丹没半分想法,好端端的谁想折寿? 药方就被他当作随手就压在了箱底,尘封起来,继续修佛。 本来渡痴的人生,会一直这般平平无奇的度过,在罗汉堂练功做杂务,直到熬出头被分配到其他堂院中继续熬资历,做个小执事,过二三十来年摆脱所有杂事一心清修,亦或还俗下山了却余生。 然,在一次接取知客堂任务下山时,一切发生了改变。 那一日,渡痴完成任务踏上归途,精疲力尽的他选择入嵩乡镇休息片刻,吃顿热乎乎的素食,再回金刚寺复命。 渡痴记忆犹新,那时他银两消耗得所剩无几,手头紧巴巴的,兜里仅剩四个铜板,在一家可恶的黑心店家中吃了三个馒头,一文钱一个,一碗可重复续的茶水,一文钱,共计四文钱,他算得刚好够付钱,不多不少。 但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顿吃食,付钱时,却发生了意外。 那位黑心店家的小二看着热情和善,见他把兜翻转个面才拿出四个铜板,突然态度就变了,非得说他一共吃四个馒头,一碗茶水,一共要五文钱,他缺一文! 渡痴自然急眼不乐意,气得跺脚,直辩莫无须有,纯乃诬蔑! 渡痴气话声音不小,引得店内吃客目光投注。 小二不惧,底气十足地大声反辩,向吃客解释说这和尚没钱吃食,明吃四个馒头,非说自己少吃一个,不肯给钱。 老实木讷的渡痴哪经历过这等不要脸之事,一时红着脸无言以对,看得就像似理亏模样,吃客摇头,都觉小二在理,渡痴多吃一个,是个坏和尚。 “既然你说没多吃,那就把肚子剖开证明没多吃啊!” 小二像在给渡痴出主意,实则将渡痴往死里逼,渡痴没傻,不肯答应,气不打一处,众吃客见坏和尚吃瘪哈哈大笑,纷纷看戏。 “和尚,左右不过一文钱,给就是了,何必呢?” 有位礼佛的吃客看不过眼,给坏和尚一个台阶。 渡痴委屈得要命,他真没多吃啊,奈何,此时已没人会信他的微弱言辞,裤裆和泥巴——不屎也屎。 换作平时这阵仗,一个铜板渡痴捏鼻子给就给了,就当倒霉,赶紧溜算了,但现在他哪还拿得出第五个铜板? 抠抠搜搜计算好的一顿吃食,谁能想到会被黑店坑呢! 渡痴只得尴尬地低着头,嘲弄鄙夷的目光让他脸上火辣辣的,手足无措。 “一文钱也是钱,店小经营不易,和尚你就暂时留在我香包包客栈用劳作还债吧!” 小二没留情面,就背压渡痴双手想要扣留。 渡痴羞得欲吐血,心想给客栈洗碗刷碟赎身,总比留在这被人嘲笑的强,便任由小二押走。 正是此刻,改变渡痴人生,令他甘心咽下偃武丹之人出现了。 一位极美女子正好结账,越众走出丢给小二一颗银元宝,唤道:“聒噪死了,结账吧,连同那位和尚的一起!” 一颗银元宝,在这种亲民的包子客栈中,便是海参馅儿,也足够买上几十笼,用它付钱,绰绰有余。 女子丢下元宝,头不回直接离开,身后左右竟围拥着一群气度不凡,相貌英俊的青年俊杰,想必都是被女子气质征服者,也就是所谓的护花使者。 女子随手之举替渡痴解了围,店小二不甘冷哼,猛推一把将渡痴推出店门,让他踉跄摔个狗吃屎,这才罢休。 渡痴愣愣躺在地上,没把小二的恶意放在心上,因为此时他的心中,已被那名女子占满,容不得其他。 好美! 这是渡痴的第一反应,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举一动,一瞥一笑,哪怕是一个指头,一缕发梢,都美的让他心动,就像误入凡尘的仙女,本不为此界所有…… 当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只有那名女子站出来替他解围时,他直接沦陷。 这种感觉,是一见钟情! 这是渡痴的第二反应,他清楚明白自己的佛心乱了,有凡念滋生,但他没去抑制,静静体会这份感情的美好。 渡痴站起身往女子冲去,被几位俊俏的护花使者拔剑拦截,女子诧异目光下,结结巴巴的行礼道谢,并强调自己真没多吃馒头。 “小僧乃金刚寺渡痴,可否知晓恩人姓名?” “小女鱼美人。” 女子嫣然一笑,迈动芊芊玉腿离开,只留渡痴在原地怅然若失。 渡痴没再纠缠,他小小和尚配不上鱼美人,连鱼美人的世界都挤不进去,硬凑过去只会徒增厌恶,但她的恩情渡痴不会忘,他会想办法偿还! 哪怕只是鱼美人顺手之举,一文钱的恩情! 渡痴坚定报恩念头,忽远远听闻道鱼美人与不凡俊杰们嬉笑打闹声,鱼美人的玩笑语气说道:“群英会开展在即,也不知哪位公子能为小女夺过三甲求得舍利子,绝我功法心魔,使我豁免心中忧虑。” “鱼仙子,我等必会为你求来舍利子!” 护花使者狂热,为博红颜一笑,他们甘愿为之赴死。 望着鱼美人的美妙背影,渡痴也如护花使者般暗暗下了决心,他,要为鱼美人参加群英会,夺来舍利子报恩! 那日夜里,马不停蹄赶回住所的渡痴,翻找箱底寻出尘封已久的偃武丹药方,轻轻吹去上面灰尘…… 第131章 聋瘟蔓延惨中奖 屋内油灯旁。 渡痴追忆,闻人甲与渡生感慨。 后来事不用说,二人也能猜出大概。 渡痴吃下偃武丹武功日渐精进,开始崭露头角。 当年的群英会开展,平平无奇的渡痴自然排名不理想,便一门心思寄托今次群英会,期待能取到前三名次,夺来舍利子。而这,亦是渡痴最后一次机会,距离最后大限,他已时日无多。 “总而言之,此次群英会前三甲,我势在必得!” 渡痴平淡语气中蕴含不可动摇的坚定。 “群英会前三,不是奖励一门藏经阁传承吗,还可选择舍利子?” 闻人甲不懂就问。 “往年一向默认藏经阁传承一门,但索求身外之物,金刚寺一样赏赐。” 渡痴解释,说道:“舍利子,具有平定心神,对抗心魔功效,为邪门歪道追求的圣物,存放在舍利院中,因是金刚寺高僧火化后的遗骸,寻常不会赐下,无论累积多少禅功也无法兑换,目前最易得来的办法,只有在群英会中获三甲求得赏赐。” “金刚寺气量可真海量!” 自家高僧的舍利都能赏赐,闻人甲心头佩服。 “我寺举办群英会面向整个江湖,对待前三甲,除去金刚不坏身这门无上绝学外,只要提出索求之物,有的基本都会赐下!” 渡痴提起这个,便是一阵自豪。 “金刚寺不愧为天下第一正派,气魄与胸怀都冠绝江湖啊!” 闻人甲闻言笑起,围住话题一阵奉承,直捧得渡痴哈哈大笑,好不开心,看向闻人甲的目光都和善许多,先前的憋屈与不满悄然消散。 “为一文钱恩情,赔上性命,不免太不值了吧?” 渡生想不明白,一文钱,回头还就是,何必呢? 闻人甲与渡痴不禁为渡生的天真嗤笑出声,笑声由小转大,放声大笑。 “渡生师弟,你不懂,这不是一文钱的问题。” 渡痴解释道。 “不是这问题那是哪儿问题?” 渡生还是不明,挠耳追问。 “渡生,鱼美人乃江湖公认的天下四大美人之一,渡痴就是个好色之徒,想借机更近一步,一亲芳泽罢了,为此付出性命在所不惜,裙下做鬼也风流,区区一文钱不过是他借口罢,这下可懂?” 渡痴还想解释,被闻人甲一把打断,直言说道。 “原来如此!” 渡生恍然,后一指渡痴,喊道:“你这不犯色戒了吗,原来你也是个假和尚!” “放屁,我只不过为报恩,一亲芳泽什么的,当然……,嗯,若可以的话,当然极好。” 渡痴脸一红,却是没犯妄语戒,喃喃道。 闻人甲闻言拍桌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渡痴与渡生被闻人甲感染,也大笑起。 一屋三和尚,三个都是假。 过好一阵,经历吐露心声,彼此距离更接近的几人才继续话题。 “渡痴师兄,这般豁出性命,蜉蝣朝暮,只为得一个一亲芳泽的机会,真值? 世间繁花似锦,何必单恋一支?” 渡生不懂渡痴如何作想。 “朝闻道夕死足矣,古来道士追求,我虽追求低俗点,但道理一样,若能当面报恩,得鱼美人正眼相看,将我铭记心中,此生无憾无悔。” 渡痴感慨,一亲芳泽不过嘴上说说尔,他一直追求的,仅是堂堂正正地在她面前道谢,入她眼里。 渡生敬佩拱手,闻人甲在一旁笑意敛去,他忽然想起那位让他情牵梦绕的少女乙,想起曾经乞涯时,在寒雨夜乞窝中遭兵驱逐,被少女乙所救,并赐下名。若是她的话,自己会不会也如同渡痴一般,为报恩赴死? 他会,且毫不犹豫。 思绪飘荡,屋内油灯吹熄…… 深夜,多云遮月,屋内昏暗不见五指。 闻人甲三人拥挤在小小床铺上沉沉睡去,三人床铺打横睡,勉强够地方。 只是没多久,闻人甲忽感耳中瘙痒难耐,本睡眠就浅,并在邪灵峰禁闭数年练就的机警让他从沉睡中清醒,抱着昏沉头脑坐起。 闻人甲解开面上裹布,左手小指探进耳洞轻柔掏挠,结果掏出一坨湿粘耳垢,闻人甲面色变得精彩。 这是,中奖了!? 闻人甲脸色变换,静坐不知所想,良久后,从怀中摸出个小棺材,打开挑出一抹玉膏均匀涂进左右耳洞,思索片刻,又心疼地挑出一抹口服。 伴随耳中清凉发散,耳道瘙痒与脑袋昏沉消退,闻人甲这才放心来,贴身放好小棺材,不动声色地裹上白布,躺下继续睡去。 …… 次日清晨,无鸡鸣。 一阵震耳欲聋的吵闹将闻人甲吵醒,同时将地主白大夫与正在厨房准备早食的仁心、仁术吸引过来。 “几位大师,有何事发生?” 闻人甲坐起时,白大夫师徒已经赶来推门而入,出声询问。 “不,别进来!” 渡痴急抬手阻止几人入房门,喝道。 “这……究竟发生何事?” 白大夫刚落在房内的右脚缩回去,忙问道。 “我二人得了聋瘟,啊呀怎么办,我的大好人生还没开始,呜呜!” 崩溃的渡生大呼小叫停不下来,吵闹得紧,但也让几人得知发生了何事。 “啊!” 白大夫眼一黑,踉跄几步,仁心、仁术二人眼尖,急忙扶住才免于摔倒。 “连几位大师也得了聋瘟,天要亡迷林村!” 白大夫悲呼。 炷香时间后。 院中摆上两桌,桌上均有稀粥咸菜。 一桌,是白大夫与他二位弟子。 另一桌,是脸色难看的渡痴与渡生,使用仙药玉膏聋瘟痊愈的闻人甲谎报同样得了聋瘟,与二人一起。 他们在吃早餐,虽说白大夫执意说无碍,同一桌吃饭即可,但渡痴自觉瘟疫难控,不肯祸害他人,且在仁心、仁术二人使劲揣袖暗示下,白大夫只好分桌吃饭。 看仁心、仁术二人嫌弃模样,渡痴与渡生说不出的难受,心头添堵。 心情灰暗的几人沉默吃食,吃完后,渡痴才打破沉默,开口言辞:“小僧几人得了聋瘟,不便再打扰,此番过后就离开!” “唉,大师,你们有何准备?” 白大夫颓然叹气,没劝留,颤巍巍开口询问。 “总不能坐以待毙,小僧打算去寻雾林中那头大鹿剜出双宝回来,或许能寻到解救办法保住双耳。” 渡痴目光坚定,这是白大夫给的线索,目前唯一线索,无论如何他都得走一遭。 第132章 迫在眉睫聋瘟症 于大义,渡痴不可能抛弃迷林村村民,使其活在煎熬中。 于己,听觉对他实力影响甚重,群英会开展在即,为心中目标,他不容自己双耳有失。 大鹿凶残,渡痴只能硬着头皮趟这一遭。 “大师,若大鹿囊中双宝不能解决聋瘟,日后耳内虫草成熟时,老朽会亲自为你挖出,尽量减轻痛苦!” 白大夫悲痛道,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面露愧色。 渡痴面色不好,闻声点头,听着耳边渡生仍在哭哭啼啼的声音,忍不住心中躁意,转头喝道:“渡生师弟,染上聋瘟大不了失去听觉,波及不到性命,何必哭泣,莫使人将你看轻了!” “呜呜呜,渡痴师兄我也不想,可一想到大好人生还没开始就失去听觉,我止不住得悲伤,我就罢了,关键是渡衣他眼不能视,日后若还耳不能闻,让渡衣怎么活啊,我怎能不哭!” 渡生一把抱住闻人甲,哭得激动,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闻人甲身体一僵,感情眼泪有一大部分是为他而流啊…… 闻人甲心头忽有些许触动。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迷林村害苦几位大师了!” 白大夫闻言站起,面上愧色更浓。 渡痴目光复杂,闻人甲头包白布手持拐杖却行动自如,本以为其是在扮猪吃老虎,却不想到连续两次打败他之人,竟真是个瞎子,他难以接受。 而一想闻人甲连最后探知世间的双耳也即将失去,空有一身高深武功却彻底沦为一个废人,骄傲的他更无法接受了! 他还没打败闻人甲呢,岂能让其败在疾病之中?! “呃,这不是还有转机吗,何必一副哀相,并且,我只是有眼疾,并非瞎子!” 闻人甲连忙推开渡生,握拳安慰着,心头则微微苦笑,他现在可是在扮演渡衣啊,渡衣可没瞎,渡生太激动这嘴一瓢,不是平白让他多个了破绽,多份暴露的风险吗? 眼下他只能尽力忽悠过去了。 其实,闻人甲有想过将仙药玉膏均一份给两人治好双耳,但一来玉膏珍贵稀少,不患寡而患不均,迷林村患有聋瘟少说上百人,铁定不够分,若独分给渡痴与渡生,他不相信本性善良的二人会管得住嘴巴与心中怜悯,势必会暴露出他有医治聋瘟的良药,寻医无路的迷林村村民难免会产生不好念头,徒生麻烦。 二来嘛,闻人甲敏锐察觉迷林村其中有蹊跷,渡痴与渡生演技不够,不如先隐瞒二人,反正染上聋瘟需不短时日才会耳聋,不着急治好两人,等到调查清楚时再治好两人不迟。 安慰好哭啼的渡生,事不宜迟,渡痴带头告辞,在白大夫家门,受下白大夫与其二位弟子大礼相送,骑上马匹,三人往雾林方向疾去,很快出村化为远方三个黑点。 直到看不见踪影,白大夫与两位弟子这才直腰起身,关上院门回屋。 …… “好痛!” 四周弥漫淡薄迷雾,这里是雾林最外围。 再往里走上数十里,便是真正的雾林地界,辽阔无比的凶险猛地,人族禁区。少有人深入其中能平安归来,便是曾经青龙李厉的死士驻地,也不敢建得太深入。 渡生在马背上捂头痛呼,喊道:“头好痛,这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脑袋里面要长出脑子了!” 闻人甲在旁嬉笑把话接下去。 “噗!” 本心情不佳的渡痴闻言忍俊不禁嗤笑出声,忙整理表情把笑憋回去,暗恼这一笑功德又损了许多,他本就没剩多少功德了啊! 这让他死后可怎么办? 渡生气愤看二人一眼,没心情反驳。 “二位。” 闻人甲突然勒马停下,渡痴与渡生投来疑惑目光。 “我突然想拉屎,你们去寻大鹿吧,我就不去了。” 闻人甲道。 “胡闹,忍忍回头再拉不行?紧要时刻特立独行,若发生意外可别真要失去双耳!” 渡痴闻言大怒,叱责吼着。 “实不相瞒,我耳力减得厉害,目力也弱,此次过去起不了多大作用,反而可能会拖后腿。” 闻人甲耸肩,用黯然神伤的神色,忽悠道。 “这般……也罢,你先回去吧。” 渡痴一听,怒火陡地息了,望向闻人甲的目光不由变为怜悯。 其实他们当中最惨的是渡衣啊! 明明渡衣在故作坚强着,用笑掩饰心中彷徨,这种时候,他真不该吼渡衣的,阿弥陀佛…… “对了,渡生你把这火统拿着防身。” 闻人甲忽拿出一管形铁器,递给渡生,后详细教他如何使用。 这是闻人甲在雾林镇时得到的战利品,虽说威力入不得眼,却也算是件不错的防身暗器,他一直没舍得扔。 渡生接过火统,好奇把玩,直到渡痴不耐地咳嗽出声,渡生才想起正事,将火统揣进兜里,脚尖一踹马腹,二人急匆匆离去。 等二人远去,闻人甲纵身下马,将马栓在树干上,疾步往回飞驰,所过景象如残影倒退,很快,闻人甲借助障碍物避开村民目光,悄然摸回了迷林村。 …… 话说三人分道而行后,渡痴根据顾姓村民给出的情报,急行十里左右,找到了大鹿的踪迹——一个人头大的鹿足印记,深陷肥沃的泥地中。 有大鹿的足迹,代表他们已进入大鹿的领地范围内,随时可能遇见大鹿。 渡痴与渡生望着硕大的足印,压迫感紧紧缠绕心头,比虎爪大上倍余的兽蹄,大鹿的身形可以想象,是绝对的夸张! 渡痴暗道棘手,以大鹿暴露的冰山一角来推测,他没把握能拿下这尊凶兽,一个不慎被大鹿反杀亦是有可能。 箭在弩上不得不发,渡痴没回头路可走,按耐心中不安,锐利双目扫视四周环境,不多久,当目光在一处丈宽深的凹洞停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草草形成。 “有戏!” 渡痴拍腿下马,先将双马藏好,驱使渡生砍些软嫩的幼树过来平铺在凹洞上,自己再铲些腐土草沃填埋掩饰。 渡生不傻,很快猜出渡痴的想法,这是造陷阱,准备坑杀大鹿啊!这般猎人手段,他以往乖乖和尚哪见识过,仅在书中了解一星半点儿,如今亲自参与其中制作陷阱狩猎大鹿,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就连得了聋瘟的惊慌也暂时抛之脑后! 有天然凹洞半成品陷阱的助力,两人没费多大力气,小半天功夫就已搭建完毕,虽糙点儿,但骗过畜生绰绰有余。 渡痴不知何时已脱去僧袍,炸裂十足的身材布满汗水,在日光下晶莹剔透,连同性的渡生也忍不住偷瞄两眼,神情古怪。 “可惜没带利器,若有利器置放洞底,为陷阱增添威力,则笃定泰山!” 渡痴遗憾道,他肉搏习惯了,出门在外从不带兵器。 “无碍,只要大鹿触发陷阱摔落凹洞,我二人埋伏一旁趁机偷袭,必能将之拿下!” 渡生展臂大笑,为自己杰作自豪。 “你也埋伏?你小胳膊小腿有何作用,给大鹿打一巴清脆悦耳但并没卵用的响掌,然后被大鹿给顶死?” 渡痴转头一脸奇怪问道。 “呃,渡痴师兄,那我干什么?” 渡生气势一泄,弱弱问道。 “你当然是去引大鹿过来啊,你不去难道还得我去?” 渡痴眉头一挑,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指望你来埋伏杀了大鹿?” “什么!?” 渡生大惊失色。 第133章 打爆大囊吸仇恨 “渡痴师兄,你认真的?” 渡生慌道,双眼停留渡痴脸上,企图找到玩笑神情。 他这细胳膊小腿的,去勾引四条腿擅跑的大鹿,会死的好吧! “当然要你去。” 渡痴没开玩笑,抬手安慰道:“渡生师弟,为我们双耳,为迷林村,辛苦一下吧!” “我……我……好吧!” 渡生面色难看,吞吞吐吐的,最终只得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他也明事理,渡痴埋伏陷阱旁伺机而动,才是最利之举,除他去勾引大鹿外,没其他选择。只是,他止不住的怕啊…… “渡生师弟,加油!” 渡痴鼓励,随后道:“大鹿有足迹在此,足迹算得新鲜不超过一日,想必大鹿就在附近不远,你先去寻……” 呦~ 嗷!! 话还未说完,一声幽幽鹿鸣与猛兽的惨叫声在远方传来,那惨叫猛兽声音,像是虎。 渡痴与渡生猛然向声源望去。 “看来不用找了,渡生师弟,去吧,一切小心!” 渡痴面向渡生凝重说道。 “明白!” 渡生抿下发白的嘴唇,知道事态轻重,没再磨蹭,矮墩半身,抖着双腿向声源摸去。 渡痴担忧地看渡生一眼,转头藏进陷阱旁的一撮高大杂草中,盘膝静坐,运气调息将自己状态调整到最佳。 …… 渡生摸索前行,杂草枝叶在渡生光亮的脑门上剐蹭道道血痕,渡生忍着不适,在迷雾蔓延的雾林中缓步爬动。 大概小半炷香功夫,渡生来到声源处,悄然抬头偷看,却是让他心脏猛的停一拍。 只见渡生眼前的,是一副巨鹿食虎的血腥场景,巨鹿高达丈余,足足比成年男子高出一倍,腰腹壮得四个成年男子手牵手臂围一圈也不一定够,其上满是腱子肉,头上顶着一双交错嶙峋的大角,像是顶着两棵老树。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嶙峋大角上挂满各种动物残骸,有的悬挂多年只剩枯骨,有的没死去多久,残躯在鹿角上发臭招惹蝇群,许多枯骨卡进大角缝隙,填补大角漏空处,在低头食虎时,两个大角插在脑门前方,像是一堵骨墙,为其抵御前方敌客,最大限度保障它的安全,让它安心进食。 最离奇的,是大鹿胯下大囊肿如盆,随着进食晃动不停。 单论这大肿囊,就足够在鹿中称王了…… “嘶!” 渡生倒吸凉气,虽对大鹿的高大早有心准备,但没想竟是这般巨大,他在大鹿面前连它一条腿都比之矮小。他要吸引这般巨兽的仇恨,不是妥妥的死定!? 以他的小短腿,让他先跑上个十丈,大鹿随意迈步跳两下就追上他了啊! 大鹿好似察觉到异常,疑惑抬头警惕扫视,吓得渡生捂住嘴蜷缩在草丛里不敢喘气,大鹿见是错觉后,才安心地俯下身继续进食。 嘭! 鹿角沉重地落在地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骨肉声作响。 咔吱!咔吱—— 渡生脸色变换不定,眼下大鹿体型出乎预料,本能的警钟疯狂敲击,似在疯狂提醒他千万别被发现,否则绝对会死! 他后悔了,他答应渡痴引大鹿过去,但原先只以为所谓的大鹿,只不过比正常的鹿高大一点,凶残一点而已。不是这种高大亿点,凶残亿点的啊! 渡生只恨自己年少无知,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他真要为聋瘟而冒这种大风险吗? 值吗? 此时被大鹿察觉,他很可能会死,说九死一生不为过! 渡生思绪转动,双腿怯步。 此时退去还来得及,大不了失去双耳罢了,总比命丢了强,他还有大好未来可展望,并不值得! 至于迷林村的村民如何,与他何关?他早在香包包客栈地下室,舍己救人却险些被所救之人踩死时就已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行善事。若非闻人甲强行拉他过来,他还在金刚寺里悠哉游哉着呢,迷林村的村民是生是死,与他牵不上半毛钱关系! 然而想到闻人甲那份无以报答的救命恩情,渡痴信任的托付,已经在后退的脚顿止,渡生身形僵住,内心挣扎不定。 在渡生左右挣扎中,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可能没一会,也可能过去很久,大鹿停下进食,抬起头舒坦抖动大角,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 “娘的,老子拼了!” 渡生陡然站起,被杂草划伤的狼狈脸上露因大恐惧而狰狞的神情,疯狂而又恐慌,只见渡生抬起手中铁器,扣动! 却是闻人甲给渡生旁身所用,火统! 砰! 火光炸闪,渡生射出之时已转身闷头夺路逃亡,两脚丫在死亡威胁下圆得老快老快。 呦! 身后鹿鸣绝望惨叫,显示渡生的准头不错,火统命中,不过一柄小小火统能让身形庞大的大鹿如此痛呼,显然不太正常。 好奇之下,渡生眼角一瞥,竟发现大鹿后腿劈叉,痉挛不停,胯下大囊被火统弹药散出数个裂口,内部两个西瓜险些干废,囊内液体流如柱,鼓胀的大囊很快干瘪。 渡生一愣,顿时明白大鹿为何叫得如此绝望了,头皮炸麻,脚下步伐更快三分了。 他明白,一旦被大鹿捉到,一定会死得很惨,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呦! 大鹿很快发现逃亡的渡生,剧痛下怒吼连连,铜铃大的双目瞪得浑圆充血,四腿猛然发力冲向渡生。 如果大鹿能言,此时说话该是:“**你*专挑下阴打的狗养***,跟*****死你**鬣狗似的***,我*!” …… “呼呼哈呼!” 渡生夺命逃窜,绕过一棵棵大树企图阻碍后方狂怒大鹿片刻,想法挺好,可惜追逐者是拥有强健躯干与嶙峋大角的大鹿,在速度与力量加持下,沿途大树无法形成有效阻碍,纷纷被大角顶碎,速度不见减弱。 “啊!!” 渡生怒吼,以此释放心中恐惧,大鹿速度比世间罕见的千里马还快上一倍,三两步就已经逼近他,若不是渡生运气好打伤大鹿的胯下令它奔跑时剧痛难忍,速度不及平时,早已沦为了大鹿口中之食。 眼见大鹿越来越逼近渡生,渡生甚至能感觉到耳边有大鹿喘息的灼热,大鹿与他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渡生亡魂皆冒,后方大鹿敞开大口,利齿狠狠咬下! 这一口咬下去,以大鹿的口径大小,渡生指定半边身子都要被啃下,眼看下一瞬就要命丧当场,就在这时,一声大喝响起:“快跳!” 渡生福至心灵,毫不犹豫跳跃起,险险避开巨口咬合,不顾摔伤,重重摔落在前方泥地上,而后方大鹿,却是一蹄踏空,触发陷阱摔落进去。 第134章 惊险战鹿二袭囊 大鹿足蹄踏空,摔进陷阱内,这转瞬即逝的瞬间,它失去了反抗力。 埋伏良久的渡痴没让天赐良机白白流逝,虽暗地惊悚大鹿超乎想象的巨大,但还是压下震惊及时跃出,裸露健美的上半身闪耀金芒,脚步踏去,气机牢牢锁定大鹿,蓄势许久的铁爪狠狠插在大鹿脖颈中,直贯进整条右臂进去,大量鹿血流淌。 大鹿太大了,渡痴八尺铁塔男儿的手臂都贯不穿大鹿脖颈,这绝杀的一招无法让大鹿立即毙命,更糟的是,大鹿脖颈一歪,内部虬结肌肉锁死渡痴右臂,渡痴一时半会拔不出来。 渡痴猛力拔右臂,不见成效,脸色顷刻大变,因为这时大鹿已经在陷阱凹洞中恢复平衡站起,铜铃大眼布满血丝死死斜视着他,而他被大鹿高大身躯拽离地面,渺小地挂在大鹿脖子上。 “呦!” 大鹿遭重创,发狂般跃出陷阱,用脖颈对准附近大树狠狠砸去,也不管这样会使自己伤势更严重。 嘭! 哗啦—— 无辜的大树坍倒,撞击部位木屑洒落一地,为大鹿与大树夹层中央的渡痴硬受下全部打击,眼珠不能自己地上翻露出白眼,一口接一口的鲜血不要钱地狂吐。 明显受了极重的内伤。 幸好,渡痴修有外功,抗打击力很强,没被砸死,但此时也仅剩半条命了。 渡痴得大鹿一击,身体被大树卡住,成功将手臂从大鹿脖颈带出,可要命的是,脱离大鹿后,大鹿将它的得意武器——嶙峋大角对向艰难挣扎的渡痴,发动撞击! 被这一对大角撞中,绝对会死! 他绝对会被撞得稀巴烂,被大鹿当成战利品牢牢串挂在鹿角上,直至多年后风干成骷髅散架掉落,如同现今仍在鹿角上的悬挂的各种生灵骨骸! 渡痴绝望,他受伤很重,行动能力来不及恢复,凭借自身,无法躲开大鹿撞击! 但渡痴忽略了一个人,大鹿被疼痛冲昏头脑也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渡生! 砰! 火统炸响! “喂,大个子,来打我啊!” 欠揍声音从大鹿背后响起。 大鹿胯下剧痛再次传来,无法言喻的疼痛让它再次陷入绝望中,冲锋到一半,眼看就要刺穿渡痴的它划铲倒地,两条后足外八分叉着,哀嚎不停,它感觉这次,真被打爆了! “呦!” 如果大鹿能人言,指定又是一篇优美歌颂的文章。 大鹿悲鸣,回望眼前那小小一个光头人类,仇恨从未有过的浓烈,它要弄死他!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 大鹿胯下与脖颈鹿血淌淌涌现,鹿血顺着地势汇集进陷阱凹洞,短短时间竟然汇集了小半个凹洞的量,人跳进去已经能在里面游泳了。 “呦!” 大鹿踉跄站起,对仍在大呼小叫吸引它的渡生发出鹿鸣咆哮,浓烈的凶兽气息吓得渡生瘫软在地,尿了裤子。 大鹿正欲准备发起撞击了结这无耻之徒,但下一刻,一条铁臂再次从脖颈伤口处伸进,在里面抓住颈椎,捏碎! 却是重新爬起的渡痴抓住机会,全力出手。 咔啦! 大鹿再无法站立,颓然倒地。 渡痴吐口血站得摇晃,渡生大伤没有,被杂草与摔跤弄得小伤遍布躯体,两人见大鹿生机伴随鹿血逐渐流逝,最后一动不动,皆长吐口气,瘫软跌坐。 此战胜负已定,大鹿……败! 说时迟那时快,此战从大鹿陷埋伏到死亡不过五个呼吸,但两人都感觉过去好久,恍如隔世,累得够呛,也吓得够呛。 “渡生师弟,为我护法。” 渡痴说完,从怀里取出贴身藏好的偃武丹吞下,摆个运功盘膝坐姿势,运转疗伤秘法后,便晕迷过去。 “渡痴师兄?” 渡生吓一跳,忙探鼻息,见呼吸虽弱却平稳后,才放下心,对武功一知半解的他不敢妄动渡痴,只得安静盘坐等待渡痴醒来。 不料渡痴这一闭眼从白天睡到黑夜,从黑夜睡到白天再到黑夜还未醒转,直把渡生等得忍耐不得。 渡生没法,他无事可干且饥肠辘辘,只能堆起枯枝木柴,用火折子升起篝火,撕下一块鹿肉琢磨着烤制,最后由于掌控不好火候而烤的黑焦,渡生无奈,饥饿的他秉着吃不死的想法咬下一口,却发现意外的好吃。 于是在渡痴晕睡的日子里,他开启了自己的厨师生活,饿了吃鹿肉,渴了喝鹿血,大补的鹿肉使他鼻血频频流淌,光头上被各种树枝草藤剐蹭出的细小伤口好得飞快,气色一天比一天红润。 渡生闲暇之余,把马匹拉出来溜溜,吃吃嫩草,顺带在附近摘取点野果,尝一口觉得酸涩无比,索性全部丢在渡痴脚下,免得渡痴醒来饿肚子。除外他还整理马背上的行囊,在行囊内腾出一个地方,将大鹿的囊下成了几十块的双宝割下,小心包裹放好,这是他们此行目的,为此险些丧命,他对待珍重。 忽地,渡生想起被大鹿杀死的老虎,老虎的那玩意听说也是大补之物,而闻人甲曾答应过他,会带他找女人,心头火热之下,顿时屁颠颠得跑去初遇大鹿之地,将虎鞭割下妥善收好。 …… 啪啦啪啦! 篝火中,湿柴燃烧不停发出爆裂的杂声。 渡痴幽幽醒转时,已过去两天两夜。 他是被腹中饥饿与篝火燃烧声吵醒的,醒来后双眼彤彤有神,精神好转大半,被大鹿撞击的伤势已无大碍。 眼底金芒闪动,渡痴第一眼便看见前方五步外篝火处,背对着他咀嚼鹿肉的渡生,焦糊的肉香味扑鼻而来。 渡痴正要站起,两天两夜盘膝而僵硬的双腿却让他一个踉跄,他赶忙用手撑地,正巧碰到脚边野果。 渡痴一愣,将野果捡起一枚放在掌心,一股暖意流淌胸腔,暗道:‘难为渡生师弟为我护法这么久了,还怕我醒来饿肚子为我摘来野果,自己却舍不得吃,饿极了宁愿犯戒食肉也没碰,如此情意我渡痴何德何能……’ “哇,渡痴师兄,你终于醒了,我受够这雾林了,晚上全是狼嗷鬼哭,走上几步还有蛇蝎冷不丁地窜出,睡觉都睡不踏实,我们快回去吧!” 渡生听到动静,回头定眼一看,立马眼泪汪汪,嗷嗷大叫,跳起身冲到渡痴面前。 “好!好!好!” 渡痴一把握住渡生双肩不停轻拍,目露感动,嘴上说好不停,“我们这就回去。” 这番感性姿态让渡生一愣,见渡痴珍重地捡起地上野果啃食,明明酸到眉头直皱却仍然将野果全部吃完,渡生心头忽升起明悟,渡痴师兄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渡生闭嘴,擦掉嘴角油迹,面露古怪,没敢解释。 第135章 折返趴檐晓真相 时间倒退两日。 话说回闻人甲告别渡痴与渡生二人后,独自潜回迷林村,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来到白大夫家中。 聋瘟症事有蹊跷,闻人甲悄然回来便是来验证心中所想。 白大夫家门紧闭,闻人甲没在意,小小院墙挡不住他,一丝内力运在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鸿毛飘起,轻盈落进院内没发出半点动静。 虚鸣耳功感知到白大夫与他的两位弟子仁心、仁术在客厅,闻人甲轻功再跃,落在客厅屋檐上,轻捏手脚,侧耳偷听。 在虚鸣耳功的十丈的感知范围与强悍耳力下,客厅内无一物逃得过他的‘注视’。 …… “呼,弄好了快来吃饭!” 客厅内,仁术喜笑颜开,端来数道菜式放上餐桌,分别是白切鸡、豆豉鲮鱼、小炒嫩牛与排骨萝卜汤。 几人身前的白饭也是金贵的雪白细米,赫然与接待闻人甲几人时的糙米稀粥两个样。 “娘稀匹,装个穷大夫可真忍死老子,都怪那该死村长,不好好待着,非要招惹衙门和金刚寺,现在好了,真有几个秃驴跑过来。” 仁心心急抢夺鸡腿,被白大夫用筷子狠狠敲一下手背,一个瞪眼警告,才姗姗地转移目标,抓起鸡翅大嗦一口,满足叹道。 “哼!若知村长这般不安分,早该打死他的,若非老朽提前贿赂镇上父母官,及时察觉村长的小动作,现在可不单是应付几个秃驴和尚了!” 白大夫慢条斯理地撸起袖口,拿起鸡腿沾点酱油送进嘴里。 “现在想来当初让村长死在粪坑里还是太便宜他,得扒皮抽筋,剁成肉块喂狗!” “不,我觉得喂鱼得好!” 仁心、仁术对这问题展开争执。 “闭嘴!” 白大夫终止闹剧,沉声道:“眼下经过播种收集后的耳草差不多够炼成活耳丹,让寻宝鼠活动几年了,如今引起金刚寺的注意,是时候收手了。” “我认同。” “俺也一样。” 仁心、仁术一致表示赞同。 “不急,既然来了几个秃驴,其中一位还是人榜第十一的天骄,武功不错模样,不加以利用一番怪可惜的。 正巧迷林村外不远来了头大鹿,胯下那双宝,啧啧,可真大的要命,看着就心惊,若能取来泡酒必是大补之物,夜战八方不是梦! 咱们先骗几个蠢秃驴去取来双宝,等拿到手再悄悄溜走,嘿嘿……” 白大夫的话语让仁心、仁术哈哈大笑,戏耍天下第一正派金刚寺弟子,愉悦与刺激感妙不可言! 金刚寺弟子,就这? 只配被他们师徒三人耍得团团转罢了! 屋檐上。 闻人甲如老龟磐石一动不动,气息近无,听到屋内大笑,他并没动怒,也跟着轻笑起,轻叹道:“原来如此。” 偷听的一番话下来,闻人甲心头疑惑顿时解开了 明悟了真相! 其实早在一开始与白大夫初遇时,他就对几人产生了猜疑。 疑点一,为何迷林村聋瘟严重九成村民都得此病,而白大夫师徒三人却皆安然无恙? 疑点二,为何嵩乡镇官府对迷林村瘟疫不管不顾?如此严重之事,一旦散播开来,嵩乡镇的父母官绝无法保住项上人头; 疑点三,为何聋瘟在迷林村传播时间已有三个月,外界却无一人得过此病?白大夫所说迷林村村民自发隔离的解释他是一根曲毛都不信,大人都是种复杂的生物,舍己为人的想法一两个人可能会有,但要说迷林村一村上百号人皆是如此,那他是绝对不相信! 必然会有许多村民偷跑出去接触过外人了,但外界却没聋瘟传播的风声,这里有很大文章在内。 而等后来见过顾姓村民回来,在白大夫家中寄宿染上聋瘟后,闻人甲对白大夫的猜疑更浓。 疑点四,为何聋瘟好巧不巧,白大夫刚到迷林村就开始显现踪迹,白大夫还不顾危险毅然决然地留在迷林村? 疑点五,为何他们三和尚才刚来迷林村在白大夫家中寄宿没个一晚,就全部中奖? 疑点六,大鹿招谁惹谁,仅凭顾姓村民聋瘟前见过大鹿一面,白大夫就断定大鹿胯下双宝能治聋瘟?无依据可言。 …… 疑点重重,闻人甲想不往白大夫师徒三人身上怀疑都难。 也就渡痴与渡生两个蠢货没想明白,傻乎乎地信了别人鬼话去找大鹿麻烦,不怪白大夫等人私下嘲笑。 闻人甲下意识将自己从白大夫口中的蠢秃驴里摘出去。 现在,经过偷听,基本可以确定聋瘟作俑者是白大夫与他二位徒弟,还原事情由始末。 聋瘟是由白大夫师徒传播的疾病,目的是收集村民耳中成熟的耳草,用途为炼制活耳丹,救治其口中的寻宝鼠。 为此,三人欺瞒所有人,化为迷林村的摘耳大夫,做尽丧尽天良之事,贿赂嵩乡镇官府,惨杀村长,使迷林村九成村民今后耳不能闻。 如今,白大夫见隐瞒不住,金刚寺来人,收集足够多耳草的他打算收手离去,离去前贪图异兽大鹿的双宝,谎骗大鹿双宝能治聋瘟让渡痴与渡生前去取来。 原末大概如此,另外闻人甲推测聋瘟不是瘟疫,而是一种毒,一种让人耳道长虫草的蛊毒! 因为迷林村外没任何聋瘟蔓延迹象,聋瘟仅笼罩迷林村这巴掌大小的地方,瘟疫特性不会有地域偏见的。由此推断聋瘟不是瘟疫,是一种蛊毒,且是不会传染的蛊毒。 蛊毒到底被白大夫下在哪儿,闻人甲也有九成九把握确定,他在迷林村没饮没食,还是中了聋瘟,食物方面可以排除,他与渡痴、渡生三人一起中招,与迷林村村民一同触碰过的,思来想去,只剩下一种东西。 水! 他与渡痴、渡生皆用井水洗过澡! 蛊毒就下在井水!迷林村里大大小小,依赖性极强的井水! 破案了! 闻人甲呵呵一笑。 “金刚寺的高危任务?不过就几个三流武者井水下毒罢了,简简单单,倒省我很多力气。” 闻人甲静静盘坐在屋檐上,没打算立即下去了结几人。 他对白大夫口中的寻宝鼠很感兴趣,能值得这三人付出如此大力气的,寻宝鼠绝非寻常兽类! 感知中屋里屋外没找到其他活物,心知寻宝鼠不在此处,不知被白大夫几人藏到哪儿,便打算暗中监视几人,看能否有缘得到寻宝鼠。 “等渡痴与渡生将大鹿双宝取来,想必几人就会带上全部家当悄悄溜走,届时出手拦截应当能得到寻宝鼠。再出手解决几人,夺来聋瘟解药拯救迷林村不迟。” 闻人甲想都没想白大夫几人会不会没有解药,白大夫几人生活在迷林村肯定离不开使用井水,到现在还安然无恙那肯定持有解药,至于解药多寡问题,能否解救整个迷林村的村民,就不关他的事了。 “算下时间,渡痴快回来了吧?解决一头凶兽,对他而言不难。” 闻人甲安静枯坐,闲暇之余尝试修炼金劲诀。 第136章 归来急送鹿双宝 闻人甲不曾想,他这一枯等,竟等了两个日夜。 在这两日时间里,闻人甲一直躲在白大夫家中隐秘角落,一边监视几人,一边修炼金劲诀。 可能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可能是偷窥他人而获得奇妙快感,使心境变化促使功法突破。闻人甲苦修多时的金劲诀终于入门了,修出第一缕金灿灿的内力! 在邪灵长生功浩瀚的无色内力拥挤的丹田中,一丝淡薄的金行内力蜷缩在角落,似有似无。 闻人甲对此心中一喜,胸腔内的大石落下,长嘘口气。 金劲诀作为金刚寺的奠基功法,武僧必学的启蒙功法,数百年来不知经历多少高僧改良普化,易学程度位列天下一等一。 基本上只要是个心智健全,身体健康的人,都能入门金劲诀,差别只有入门时间。 自罗汉堂发放金劲诀后,过去时间已经不短,几乎全部罗汉堂的和尚都入了门,只有闻人甲这眼穴堵塞,右臂经脉狭小,资质极低之人还在挣扎。 如今能赶在群英会开展前夕最后几日入门金劲诀,堪堪抓住罗汉堂同批次弟子的尾巴,总算不显得异类,引人异样观察。 闻人甲甚是满意,吐气收功。 金劲诀入门已经够用,他不打算练了,左右不过再应付罗汉堂十来日,不必为此浪费时间。 闻人甲起身站起活动手脚,掐指估算时间,诧异自语道:“怎地还没回来,难道出意外了?” 闻人甲甚至怀疑渡痴与渡生已经死在了雾林里面。 思索片刻,闻人甲决定去找他们。 白大夫师徒这边只能暂时断开监视,不过几人贪图大鹿双宝,没拿到前不会逃走,不必一直盯着。 念头一定,闻人甲立马离开白大夫家,避开村民目光往村口走去。 世事多有巧合。 闻人甲前脚才刚溜出村口准备进雾林,就遇到躲在雾林两天,身上滂臭的渡痴与渡生二人牵马归来。 三人见面,皆是一愣。 “哇,渡衣你拉个屎能蹲个两日夜?这么久不来,差点就见不得我们了!” 一见面,渡生看着闻人甲拄拐杖缓步的优哉模样就生气。 闻人甲感知到他二人的狼狈模样,诧异之余,明白他们经历了一场凶险死斗,才会这么迟归来。 “哈哈,这不是相信你们实力嘛,这不,都平安回来了。” 闻人甲挠头打个哈哈,渡生赌气背过身。 “大鹿双宝取来没?” 闻人甲问道。 “在马背上。” 渡痴回道,紧接将闻人甲栓在雾林中,饿了两日的那匹哀怨大马的马缰递给闻人甲。 他在归来时遇见闻人甲落下的乘骑,就知闻人甲与他们分离,定不会是去拉屎,亦不是聋瘟严重影响实力担心拖后腿,而是背着他们去做些隐秘之事。 渡痴识趣没问,但心中仍有怨念。 若是闻人甲跟来一同埋伏大鹿,他们就不会经历险象环生。 在二人一马的幽怨目光中,闻人甲脸色如常的接过马缰,很自然的融入他们之中,一起步入迷林村,往白大夫家方向走去。 “你气息盛上三分,你又变强了。” 一路上,闻人甲感知渡痴身上明明伤势未痊愈气息衰败,但锋芒毕露的气机却胜过以往三分,忍不住说道。 这种感觉,很像回光返照。 想来,渡痴距离寿限猝死已没多少日子。 “与大鹿交锋受到重创,损耗了许多潜力治愈伤势。” 渡痴沉默看天,半晌后说道。 “撑得住?” 闻人甲问道,群英会夺得前三甲,取来舍利子报恩鱼美人是渡痴的执念,若渡痴撑不过群英会结束,那一切皆空谈,大好性命白白浪费,瞑目不得。 “无碍,半月时间,还是有的。” 渡痴明白闻人甲所言,回道。 “若到临终时,不如将功力传……算了,当我没说。” 闻人甲正要习惯性劝说一句,可想到多日相处,算是好友的渡痴即将死去,当即意兴阑珊,闭口不语。 渡痴张张嘴,最终沉默。 “你们说啥?头痛死了,感觉耳道有种子在扎根发芽,耳力降得好多,咱们快点去找白大夫制作解药吧,我不想当个聋子!” 渡生用力掏耳,一坨坨恶臭垢物掉落,掏上许久耳道内垢物不见减少多少。 闻人甲闻言沉默,没开口拆穿白大夫的骗局,只是跟着加快步伐。他对渡生与渡痴的单纯与耿直有所了解,还是先不说为好,免得徒增意外。 盏茶时间,三人再度回到白大夫家门前。 咚咚! 急着送礼的渡生敲响院门。 吱—— 没一会,院门打开,开门的是仁术。 “你们终于回来了!” 仁术看清来人,大喜,同时向屋里头喊道:“师父,几位大师回来了!” 屋内一阵嘈杂,白大夫很快带着仁心跑出来,走到门口喜形于色道:“可取来大鹿双宝没?” “不负所托!” 渡生将马背上装有大鹿双宝的包裹递给仁术,急切道:“白大夫请快制作解药!” “好,今夜老朽定会造出聋瘟解药,解救几位大师与迷林村村民!” 白大夫饱含热泪,激动得夺过包裹,打开欣赏大鹿双宝。 “大师几人身患聋瘟,眼下还没解药,不宜与他人多接触,不如先借住隔壁同样患有聋瘟的李家如何?想必李家会非常欢迎救村恩人借住的!” 仁心开口道,打算将几人拒之门外。 “仁心,怎如此说话?大师请不要将这黄口小儿之语放在心上,全当屁给放了,继续住在原先厢房就是。” 白大夫闻言勃然大怒,啪的上手就给仁心头上来个爆栗。 仁心捂头哀嚎。 “白大夫不必动怒,仁心施主说得在理,我等确实不适合与你们靠太近,也不必麻烦李家施主,小僧几人寻个地方露宿一宿便是。” 渡痴打个佛礼,温和道。 “唉,如此……只能委屈几位大师了。” 白大夫无奈,满是歉疚道。 “无妨,小僧为佛门修行中人,挨得住风霜,抗得过雨雪,皮糙肉厚惯了,露宿不算什么。” “阿弥陀佛!” 闻人甲三人行礼,在白大夫愧疚目光下离开,渡痴与渡生丝毫没察觉有何异样。 直到夜半时分…… 第137章 随贼入巢显踪迹 “师父,行囊已收拾好,只留下那仓粮食带不走。” “些许粮食无关紧要,全当施舍给这帮饿民,我们走!” “嘿嘿,金刚寺的秃驴真好骗,不知明日见屋内空无一人,会是何等精彩表情,遗憾不能一睹为快啊!” “就你事多,麻溜点!” 趁着夜色,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背负行囊,轻手轻脚关闭家门,嘟囔低笑着往村外离去。 三道人影离开没一会,早蹲伏在门外茂密树梢里,目睹一切的渡痴与渡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呵呵,怎样,我可骗你?” 闻人甲率先跳出,语气玩味。 在渡痴与渡生着急送宝离开白大夫家后,闻人甲就拉住他们揭露白大夫师徒几人的密谋,一开始两人不敢相信,还怀疑他是否吃错药,他好说歹说,浪费好一番嘴舌逐一列举证据,才使两人勉强信服,同意今夜来此暗中蹲守。 眼下白大夫师徒暴露,闻人甲怎么地都得好好嘲讽两人一顿,让自己念头顺畅。 “阿弥陀佛。” 望向白大夫家门,从藏身处跃下的渡痴默念佛家清心咒,想以此压下白大夫师徒三人在他心头印象的两极反差下炸裂的怒火,但剧烈起伏的胸腔与额上青筋皆表明他未能如愿。 “难道,我又错了?” 渡生失魂落魄地从树梢摔下,两次舍命为人,一次险些被所救踏死,这次则遭人欺骗,徒做嫁衣。 “我再不做善事了,绝对没有下次……” 渡生面色死灰,没理会手腕上摔跤导致的伤势,任由其血液滴答,摇摇晃晃地站起,木然而立。 显然,此番白大夫的欺骗对他打击极大。 “渡衣,你既然知晓白大夫的阴谋,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等,将三贼拿下?” 渡痴看向闻人甲,质问。 “我担心他三还有外应同伙,秉持除恶殆尽原则,想去他们老巢一探究竟,这不,眼下机会极佳,跟随白大夫走一遭就能知道是否还有同伙了。” 闻人甲已经将白大夫口中一听名字就知了不得的奇兽寻宝鼠视为己物,不愿透露目的,嘴上笑嘻嘻的没句实话。 渡痴沉默半晌,点头认可闻人甲的做法。 “走吧,跟上去!” 闻人甲说道,怒气冲冲的渡痴与渡生立马应下,急匆匆地追上白大夫师徒,悄然跟在白大夫师徒身后,保持十余丈距离,在夜色与路边障碍的掩护下,白大夫师徒没察觉到异样。 白大夫师徒三人出了迷林村,长嘘口气,自以为安全的他们底气顿足,说话的声音都大上三分,有说有笑的,若忽略天色,不知情者还以为是踏青郊游呢!直把身后的渡痴与渡生看得青筋暴跳。 大概行走两个时辰,闻人甲几人不耐烦,正想改变主意擒下几人时,白大夫师徒三人才终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山脚处,左右顾望后,迈步入山。 闻人甲等人精神一震,明白白大夫几人的老巢就在此山中。 “小心点,别跟丢了!” 闻人甲兴奋,心中默道:‘寻宝鼠,我闻人某来了!’ 几人快速拉近与白大夫师徒的距离,渡痴目光灼灼,只待老巢显露立马暴起杀人除恶。 受渡痴战意影响,渡生拔出火统蓄势待发。 又过一会,几人跟着白大夫师徒来到小山峰顶处,拨开丛密枝叶,映入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灯火通明,仅能容纳十来人的微型小山寨。 山寨中央帐篷中走出一个赤膊健壮男子,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肤色古铜,手拄长矛模样活脱脱像个镇宅凶神。 身材魁梧的渡痴在其面前都得矮上两个头,只能仰视之。 健壮男子四尺一迈步地走向白大夫跟前,梁大夫一个没留神头撞在男子腹肌上,铁铸般的腹肌让白大夫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一面铁墙,疼的额头发红,鼻梁酸楚。 白大夫在二弟子面前的嚣张气势不复,后退几步离开健壮男子阴影的笼罩范围,搓笑讪笑,对健壮男子一上来就给他下马威的行为不敢有半句怨言。 仁心与仁术装鹌鹑,为师父出头的想法一丝也无。 “耳草收集够了?” 健壮男子表情淡漠,询问道。 “回白铁大人,已收集到足够炼制活耳丹的耳草数量了!” 白大夫恭敬回道。 “很好,此番尔为首功,白家不会亏待你的。” 白铁道。 “多谢白铁大人提拔!” 白大夫一喜,辛苦一遭,总算到了收获回报之时,心中不免荡漾,不过有些话,他得提前说清楚。 “白铁大人,活耳丹虽为江湖大名鼎鼎的五识禁丹之一,玄妙异常,一颗入肚可极大幅度提升耳力,聋子复得听闻,但寻宝鼠乃为寻奇物而生的奇兽,具冥冥指引神通,生来有灵犀体,超脱凡俗,活耳丹不一定能完全救治得好寻宝鼠被啃食失去的双耳。 且我等寻到寻宝鼠时,已是被不明野兽撕咬得各处重伤,奄奄一息状态,就算能恢复其耳识,使其五识齐全复得冥冥寻宝神通,身上伤势依旧沉重难愈,活不了多久。” 白大夫预先言道,防止事后寻宝鼠治疗效果不达预期,白铁迁怒于他。 “无需完全治好寻宝鼠双耳,能使其重获耳识复得寻宝能力即可,至于其余伤势……大概还能活多久?” 白铁沉吟回道,他见过寻宝鼠,知晓寻宝鼠的伤势绝无痊愈可能,没为难白大夫。 “最多三四年。” 白大夫估摸道。 “足够了,数年光阴,足够让寻宝鼠为我支脉寻来无数奇珍异宝,带来难以想象的财富,说不定还能因此挤下嫡支,一窥家主之位!” 白铁平淡回道,后瞥眼看向白大夫来时方向黑暗处,冷冷出声,道:“怎地,回来还带朋友?” “什么?” 白大夫师徒闻言皆一惊,迅速转身望向白铁目光扫视处。 “几位朋友,何不出来一见?” 伴随白铁话落,山寨帐篷陆续走出十来道手持兵器的青壮,将白铁与白大夫层层护在里头,或刀或剑或矛,皆指向前方黑暗处。 第138章 义父义子义亲劫 “阿弥陀佛,施主眼力了得!” 丛密枝叶处,在火把照耀下,三道人影褪去黑暗走出。 “是你们?!” 白大夫瞳孔放大,失声道。 三人赫然是穿着僧袍的闻人甲、渡痴、渡生。 “不想鬼祟之辈,竟是金刚寺中人。” 白铁脸色有点难看,瞪一眼帮带路而不自知的白大夫师徒几人,才对闻人甲三人嘲道。 “白铁大人饶命啊,我等不知道他们会跟过来的!” 白大夫师徒一激灵,寒意透顶,当即跪下求饶,鼻涕直流。 “废物,回头再收拾你们!” 白铁眼珠再瞪,转望向闻人甲几人,遗憾道:“金刚寺的和尚,我本无意冒犯,可惜你们听到不该听的,只能请你们,去死!” 死字一出,身前的十余名矫健的青壮立马持兵器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闻人甲等人,乱刃砍去。 这些青壮皆是白铁精心培育的奴仆护卫,各个强壮高大,外功了得,皆有三流高手实力,有些甚至步入了二流高手行列,太阳穴高高突起,一身铜皮铁骨,凶神恶煞。 青壮们皆练同一门外功,同吃同住,彼此间默契早已拉满,十余人围攻下,便是一流高手也难逃一死! 白铁看闻人甲等人的目光,已是在看死人般。 “呵!” 渡痴气笑,他还未开口质问迷林村聋瘟之事,还未追究对方的滔天罪孽,白铁反而一见面就要将他杀人灭口,连辩解也懒,何等的高傲,何等的蔑视! 就真以为,他们只是待宰羔羊,吃定他们了吗? “也罢,一群恶贯满盈之徒,死不足惜!” 乱刃逼近,渡痴杀意并发,浓烈的杀意气机锁定除去闻人甲与渡生外的所有人,强大的狂躁气场让在场所有人下意识的心底一寒。 而围攻的青壮们还未反应过来寒意的来由,以为只是天气转冷罢,面上嗜血狰狞不减半分,手挥兵器就要砍下闻人甲几人的头颅。 下一瞬,闻人甲迅速拉住被吓呆的渡生卧倒趴下,双手佛礼合什的渡痴肌肤金光泛起,神圣如天佛下凡,身形一晃,如薄纸随刃气而动,妙到颠毫地避开所有攻击,在十数人利刃围攻下,仅破损一袭僧袍,裸露出的矫健身材无一丝伤势。 只见渡痴腰部发力,顺着一柄长剑握住青壮前臂,在青壮剧变的脸色中,整个人被当作器物甩动起来,其就像盾,将青壮同伴所有利器全部打开,使渡痴轻松突破包围圈,其也像兵,近两百斤的体重呼在青壮同伴脸上,直撞得他们大口吐血倒地,被撞部位出现多处骨折。 为得此成果,青壮付出了惨烈代价,身上被各式兵器扎成刺猬,全身骨碎软趴成蛇,再无呼吸。 轰隆! 渡痴乘胜追击,不给青壮们片刻喘息,双足踏地伴随着飞溅的山石屑冲出,双手成爪,仿佛化作是世间最锋利的铁爪,掏去的利爪所过之处没半点阻碍之感,干脆利索地洞穿青壮们的胸口,青壮们引以为傲的铜皮铁骨竟连一丝抵抗都做不到! 渡痴动了真怒,下手极狠,仿若怒佛降世,周身金光飘散笼罩下,一切罪人皆以死为代价净化自身罪孽。 两个呼吸后,十余名青壮全数毙命! 渡痴双手血淋淋的立在群尸中,呼吸急促起伏颇大,不是累,是怒!是对这些人滔天罪孽的怒! 解决完青壮们的渡痴紧接将目光投注在白铁身上,他下一个目标,显而易见。 啪!啪!啪! “实力不错!” 白铁没有因护卫被杀而暴怒,相反却是收起了蔑视,露出少许的赞赏,一双大手轻轻鼓掌赞道。 他观眼前的渡痴面相不过二十出头年龄,却能依赖一双外练铁爪与矫健身手解决掉他的护卫们,虽精疲力尽气喘不停,但已实属不易,这不禁让他升起了四十余年江湖岁月中从未有过的传承念头。 ‘这等外功天赋绝顶的天骄,应当能继承我之衣钵,随意打杀太过暴遣天物了,只要他能答应还俗退出金刚寺,改作白姓尊我为义父,那便饶他一命!’ 白铁心中暗想,容颜大悦。 “和尚,报出你法号。” 白铁问道。 “渡辈,单字痴。” 渡痴冷冷说道。 “渡痴,还俗随我姓白,做我义子如何?” 白铁露出自以为的和蔼表情,说道。 ??? 无论是渡痴本人,还是趴着看戏,感叹渡痴实力更上一层楼的闻人甲与渡生,亦或担忧接下来命运的白大夫师徒,闻言皆是一愣。 这是……何等羞辱?! 渡痴怒极攻心,一时竟忘了如何言语,震惊呆立。 “噗呜呜……” 闻人甲险些被口水呛死,他怕打扰渡痴认父,捂嘴憋笑得打滚,渡生亦同。 “白…白铁大人,渡痴虽脑子不好被老朽耍得团团转,但实力却得江湖公认,人榜排行第十一,是金刚寺的天才武僧,您要收他做义子,貌似不太……” 白大夫小心翼翼地说道,话不敢说满,但潜在意思非常明显。 “怎地,你是说我不配?” 白铁一瞥眼,冷哼道。 “不敢不敢,白铁大人,老朽没这意思!” 白大夫顿时手舞足蹈连连否认。 “人榜有名能如何,终究是测量江湖新生一代的潜力罢了,没成长起来算得什么东西?若是人榜前五,我或许会忌惮一二,第十一?呵呵!” 白铁摇头不屑,毫无防备地大步走近渡痴跟前,俯视比他矮小两个头的渡痴,用一种你赚了的语气,言道:“渡痴,考虑如何,我虽不入地榜,但近数年却已被斟世轩提名险些入榜,实力堪比名宿,远胜于你,做你义父是你莫大机缘,习我功法对你实力增进有极大助益。 我敢允诺,只要你跪下拜我为义父,我必会无保留教导你,不说其他,一年内实力增进一倍毫无问题,像方才这种三流实力的护卫,你一年后可战三十人不成问题,且无需这般艰险取胜!” 艰险取胜? 渡痴目光变得奇怪,此人,莫不成误会了什么? “渡痴,你天资卓越,未来说不定能超越我,实在不忍将你扼杀在此,且想想你那两位弱小的伙伴,你也不想他们命丧黄泉吧,只要你答应作为义子,我便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 第139章 随姓为白名为痴 白铁见渡痴没预料中欣然答应当即跪拜,眉头微皱,手一指闻人甲与渡生,言语暗透威胁。 “弱小?” 听戏的闻人甲一愣,情不自禁用手指对准自己,对渡生疑问道:“这家伙,在说我弱?!” 渡生闻言嘴角一抽。 渡痴冷冷不语,冰冷的神情下是不断积压的怒火,犀利的双眼死死盯着白铁,他好奇,想听听这将死的狂妄之人嘴里,还能冒出何等惊人之言。 只不过下一刻,渡生就后悔了,悔青了肠再给这个狂妄之人说话的机会。 “不说话,可是折不下面子?或舍不得金刚寺?” 白铁见渡痴还是没说话,不解思索片刻,才恍然明悟渡痴是在矜持抹不开面子,也是,毕竟是人榜的天骄,多多少少是有点傲气的。 于是他大手一挥,哈哈大笑,大度出言道:“也罢,我非食古不化,不能迂回之辈,你不说话我便先算你默认答应了,行礼拜父之事给你些时日做好准备再举行不迟。日后,你便姓白,为我白铁义子,既念旧情,名就为曾经法号好了,单字痴。” “噗哈哈哈!!” 这时,闻人甲再无法忍受,笑出杀猪声。 “姓白名痴,白痴白痴!可真他娘的好名,要死了要死了!哈哈哈!” …… “都给老子闭嘴!” 闻人甲嘲讽刺耳的笑声化作导火引线,终于将渡痴的怒火彻底引爆,渡痴被气得浑身发抖,胸肺裂痛,忍无可忍的他怒吼出声,十指曲勾成爪形,一身修为无保留汇聚其上全力出手,使双爪在黑夜中散发夺目光芒,光芒之盛,远胜山寨中散落的火把光明,破开山寨黑暗。 刺眼的金光使白铁双眼微眯,他能感觉到袭来的双爪携带着莫大威力,可却没躲避意思,反而饶有兴致,露出审视之意,大手向铁爪握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渡痴既然不识好歹违背他,那便给其一个教训,让其明白彼此间的实力差距,同时借此机会折服渡痴,让其心甘情愿做他义子! 双手包裹铁爪的前一刻,白铁轻视想着,此次,是该用三成功力温柔挡下,不伤害义子,还是用七成功力使渡痴明白彼此间实力有鸿沟般差距,亦或十成功力将双手捏碎,让恐惧刻录进渡痴灵魂深处,使之永不敢违背他? 白铁最终选择了全力出手,要以外练神功造就的极致气力与金石之身彻底击败渡痴,捏碎其双手。 其原因有二。 一,双手骨碎日后医治便是,刻录自身恐怖,折服渡痴更为重要。 二,子打父大逆不道,于道德情理,白铁有义务施以惩戒,教育渡痴何为孝顺。 吾儿白痴,为父待你不薄! 铛!! 明明是肉体凡胎,两人爪掌相接时,竟激发出金石相撞之音。 咔啦咕啦! 下一瞬,两人角力之处,响起一阵头皮发麻的骨碎声。 白铁不出所料的淡然一笑,但紧接着,双掌传来的剧痛与眼前飞溅的碎指使他面色剧变。 不对,骨碎声来源,是横炼外功炼到极致,具备金石之躯的他! 唰! 白铁刚想松掌后退,保下双掌时,一双铁掌已被铁爪交错绞成碎肉,只剩孤零零的两截前臂横在身前,望着失去的双臂,白铁脸色难看到极点,才反应过来,渡痴不是他可随意蹂躏欺辱之辈,实力远超他想象,在他引以为傲的横炼功夫上,他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且,他很可能要死! “且慢,都是误会……” 铁爪逼近,白铁仿佛闻到了死亡的腐朽气息,一直淡漠蔑视的神情不复存,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与恐惧,没错,这是是属于弱者独有的脸色,亦是白铁本想在渡痴脸上看到的神色,只是结局出乎他所料,露出此等狼狈神色的却是他自己。 渡痴杀意寒骨,没丝毫停歇,双爪在白铁惊恐目光下,狠狠插进他宽广的胸腔,左爪勾住他的脊梁,右爪捏住他的心脏。 “跳梁小丑,你!在!狗!叫!什!么!啊?!” 渡痴吼道,双爪猛抽,伴随大量鲜血,白铁无力倒地。 “不,白铁大人!” 白大夫惊呼,身体随白铁的倒去一下抽空力气跌坐地上。 靠山倾倒,意味着他师徒三人将落入渡痴几人手里,亲自传播聋瘟,祸害迷林村的他不认为能活着逃出渡痴这杀神的手心! “不是很能吹?继续叫啊!躺地上做什么?” 渡痴一脚又一脚把白铁头颅踩进土里,肆意宣泄自身怒火。 白铁张嘴,大量鲜血从口中流出,带出大量碎牙,原本阳刚火热的躯体迅速冰冷。白铁苦笑,是他小看天下人了,本以为实力足以傲视众人,却不想是个笑话,不早些逃走还不不知死活地放出豪言,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不敢再招惹渡痴。 收为义子……呵呵,我也配? 我还不想死啊! 白铁携带无尽悔怨失去意识。 “忒,哈巴狗带串铃,充什么大牲口?” 渡痴余怒尚存,好在已收敛杀气,表面恢复和尚模样,慈眉善目的一点也看不出才刚虐杀十几人。 “哈哈哈,姓白名痴,白痴白痴,这场大戏不仅孝死了你义父,更快要笑死我了!” 闻人甲从地上爬起,走到渡痴跟前笑得眼泪冒出,喘不过气。 渡痴无言,只是冷冷注视狂笑不停的闻人甲,浓烈的警告之意传出,然而闻人甲毫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大笑。 渡痴额头青筋跳动,双拳松了又紧,但最终还是挪开视线,忍下动手欲望。 他打不过闻人甲,强行出手讨回尊严只会自取其辱,他进步神速今时不同往日,依旧没把握击败闻人甲,只得别过脸装聋作哑,肩膀随刺耳笑声一颤一颤,憋屈模样令人心酸。 透明人渡生左右打量二人,面露古怪。 “时间急迫,赶紧寻来解药消除聋瘟,拯救迷林村吧!” 好在,闻人甲很快停止笑意,开口提起正事。 “拯救迷林村?难道你不是为了寻宝鼠?” 渡痴冷笑,他不是傻子,先前偷听白大夫与白铁谈话时就猜出闻人甲的真正目标,若不是为寻宝鼠,他不认为闻人甲会不辞辛苦地跟踪着白大夫来此山寨,甚至整个迷林村,他也不觉得闻人甲会将之放在心上。 “哈哈,端灭贼窝寻到解药与我想要得到寻宝鼠并不冲突。” 闻人甲贪念被揭穿,没着恼,亦没羞愧,厚脸皮笑着摆手解释。 第140章 祸源真相二难全 面对闻人甲的解释,渡痴嗤之以鼻,但转过头没再计较,至于闻人甲理所当然地将寻宝鼠占为己有,对此也没意见。 寻宝鼠,可寻遍天下奇物,天地奇兽也,理应能者居之。 渡痴与渡生是认同这个观点的,寻宝鼠,两人皆默认归为实力最强的闻人甲所有物。 且渡痴寿元即将到头,凡间之物带不去阴曹地府,钱财多寡毫无意义,并举目无亲,留不知予谁,这等奇兽他是看不上了,没打算和闻人甲争。 至于渡生,闻人甲的救命恩情至今难偿清,恩公想要之物,他自然不会觊觎,且他也不是什么贪财之人,对寻宝鼠只是有好奇罢。 寻宝鼠的归属很快在三人中决定好,面对渡痴与渡生的拱手相让,倒让心怀私心的闻人甲微微哑然,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不过很快,闻人甲就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先取得聋瘟解药,找到寻宝鼠再说其他! 假和尚三人很快将注意聚集在瘫软地上,瑟瑟发抖的白大夫师徒。 “大师饶命啊,我师徒三人被白铁以性命相挟,被逼无奈才会行此泯灭人性之事啊!” 白大夫哭丧道,一副无辜者神情。 “少废话,交出聋瘟解药!” 渡生治耳心切,怒气冲冲地一巴掌将白大夫掴倒在地,脸上五指印记分明。 “行,老朽可以给你们解药,但必须答应事后放我师徒三人离开,饶过性命!否则老朽宁愿死,也要让迷林村不得安宁,让你等永远失去双耳!” 被一巴掌打破侥幸的白大夫明白此时他说什么都扭转不了恶人身份,干脆不装了,恶狠狠的要挟道。 “师父,徒儿愿与您共存亡!” 仁心、仁术与白大夫紧紧抱在一起,决然大喝。 “呦呵,还装起来了?” 早暗中治好聋瘟的闻人甲哪会被威胁到,闻言立马大怒,抄起拐杖就是当头一棍,脚上也没闲着,专门往白大夫师徒三人脸上踹,上下开弓地殴打起来。 “啊,不要啊!!” 白大夫师徒惨叫连连。 渡痴与渡生互看一眼,撸起袖子加入其中。 很快,假和尚三人享受起惩戒恶仇的舒坦,与拳脚到肉的快意,特别是横炼功夫了得的渡痴,力气大的每一拳打下去,都能让白大夫师徒三人肉体受击处的皮肉好似平静水面被大石砸落般,泛起圈圈波浪与出现深深凹陷,十分要命,可偏偏还精准的避开了要害! “别打了,求你别打了,要什么我们都给!” 白大夫师徒很快就承受不住折磨,纷纷哀嚎求饶。 相比折磨致死,他们愿意交出解药后无痛苦死去。 “不早说,浪费时间!” 没打尽兴的几人闻言遗憾停下,闻人甲抿嘴品着余兴,开口道。 白大夫师徒欲哭无泪,很想问一句,这就是金刚寺的慈悲和尚吗? 很快,白大夫师徒你一言我一句的就交代了有关聋瘟的一切,供出解药。 原来,掀起聋瘟的阴谋者,乃以家族血亲为纽扣组建,实力位列江湖顶级的势力之一,白羽门中的一支脉! 白羽门,是对外的说法,与同样以家族形式组建的暗器鼻祖唐门一般,实际为白家、唐家。 此番阴谋起因,是以白铁为首的白家支脉无意中捕获一受伤严重,失去耳朵的奇兽寻宝鼠,为救治寻宝鼠,让其恢复神通为支脉寻到无数天才异宝,白铁等人煞费苦心,暗中求医,花费大代价后,才寻到让寻宝鼠恢复神通的办法,便是治好寻宝鼠双耳,让其五识齐全,寻宝神通自然会复苏。 为此,白铁等人丧心病狂,翻找家族底蕴,找出了以其丧尽天良与化腐朽为神奇而闻名天下的禁忌药方,五识禁丹之一,能使聋子复闻,常人提升耳力的活耳丹! 聋瘟,便是白家支脉根据药方播撒耳草蛊,为收集活耳丹的主药耳草而形成的一场人为灾厄。 迷林村很不幸被选中,被白家支脉播撒蛊虫入井水,整个村子沦为耳草温床,支脉的白大夫携弟子假扮仁慈大夫,实则收割成熟耳草。 直到后来,三位金刚寺的和尚进入迷林村。 …… 白大夫师徒的口供与闻人甲的推测大抵一致,至于聋瘟爆发后续如何,在场几人皆是事情经历者,不必说。 “聋瘟解药呢?” 渡生对前因不感兴趣,问道。 “解药便是耳草,耳草与聋瘟相生相克,将之服下,三四日即可痊愈。” 白大夫迟疑半晌,见渡生重新握拳,才出言回道。 “耳草为活耳丹主药,本身便是医治耳道的圣药,用其祛除耳道中寄生的耳草蛊轻而易举。” 仁心补充说道。 “原来如此,这可算以毒攻毒?哈哈!” 渡生一刻不想等,立马从白大夫身上掏出耳草,不顾是村民耳道中取出的恶心之物一口吞服,不到片刻,耳道立马传来清凉感,不适感迅速消退,心情立马快怀,哈哈大笑。 “话说,耳草为救治聋瘟解药,那岂不是无法制作活耳丹,救治寻宝鼠?” 渡痴取来一条耳草闭眼吞服,后发现存在一处无法调节的矛盾,解药与寻宝鼠,无法共存。 “确实如此。” 白大夫如实回答,一想自己师徒失去价值,即将归西,忍不住的黯然神伤。 是要救治迷林村,还是要寻宝鼠? 渡痴忍不住看向闻人甲。 “看来,寻宝鼠与我无缘。” 闻人甲遗憾道,其中选择,在场众人已然明白。 “这不像你!” 渡痴闻言不禁诧异出声,本打算着,等闻人甲选择救治寻宝鼠后,无论打不打得过,都得为迷林村村民与闻人甲好好做上一场,抢夺来聋瘟解药。可闻人甲的选择却出乎他意料,不由使渡痴对其大为改观,印象好上三分。 “我在你心底,是这般不堪?” 闻人甲哭笑不得,他想要寻宝鼠,是因为觉得稀奇好玩,亦有让寻宝鼠帮他在邪灵峰追踪邪山蟾蜍的想法,但这些在他心头占比不高,不是重要之事,抓捕邪山蟾蜍多花些时日便是,闻人甲还未丧心病狂到以数目上百村民的凄苦来成全自身。 故而,面临村民与寻宝鼠二难全的选择,闻人甲想都没想,就做出选择。 第141章 白衣雪剑白无情 “无论如何,我替迷林村承你一份情。” 渡痴目光真诚道。 商讨完,渡痴很自然将目光再次聚集在白大夫师徒三人身上,口诵阿弥陀佛,却显得恶意满满。 “哇呜,不要杀我,我可以做牛做马,请不要杀我!” 临近死亡,仁心崩溃大哭,跪下使劲磕头,额头血流不止,只求活命。 “给老朽起来,丢人现眼的东西,枉为白姓!” 白大夫岁数大了,对死亡早有准备,在知他们必死的情况下,反而凭空生出了些许骨气,没去讨饶,痛骂仁心丢他脸面,丝毫没察觉片刻前,他也是这般卑躬屈膝。 白大夫痛骂起劲,还动起手掴仁心,不料被仁术从身后一脚踹翻。 “哎呦,我的老腰!” 白大夫痛呼。 “老不修的,若不是你好大喜功,非得揽下炼制活耳丹的活儿,我们能有今天?全怪你!” 仁术怒骂,拳脚交加。 “没错,老子忍你很久了,仗着身份倚老卖老,整天就知压榨我们,什么脏活累活全给我们干,好处却全吃缝都不露,打死你!” 仁心闻言爬起来,将以往的不满用拳头全发泄在白大夫身上。 可怜白大夫,短短片刻挨了两顿毒打。 师徒反目场景使假和尚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渡痴看不下去,打算上前了结几人。 “等下!” 闻人甲出言拦止渡痴,他手中拐杖一点脚下白铁护卫遗留在凡间的长剑,长剑随力道腾起,巧妙地落入闻人甲左手上。 “渡生,可要试试?” 闻人甲说道,将长剑递给渡生,他打算让渡生见见血,目的是为其以后不做和尚,还俗寻欢作乐时,遇见险事能有拔剑自卫的勇气。 “我……好!” 渡生猝不及防被吓一跳,半晌后一咬牙,脸色狰狞,双手微颤接过长剑。 渡痴见此,收起亲手了结白大夫师徒三人念头,将挣扎的三人点穴制服,负手看渡生持剑下手,时不时指点一二。 “腰收紧,别抖,往下压点对准,对,用力插进去……” 渡生颤巍巍依言照做,正闭眼下狠心捅去时。 突然,一道冷冽剑气袭来。 “不好,趴下!” 拥有十丈感知范围的闻人甲率先察觉,脸色一变,迅速将剑气所指向的渡生拉离原地趴下。 “来者何人?” 渡痴慢上一刹,神色一凛也反应过来,双掌成爪,泛起金光迅速爪向剑气。 叮! 剑气溃散,隐藏在剑气下的雪白长剑与渡痴双爪正面交接,发出金属相撞声。 渡痴神色一凝,抽爪后退丈余,看向袭来敌人的目光并不平静,因为他无往不利的横炼铁爪,被剑破出了一道血口!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由此可知,来敌剑道造诣非凡,实力不容小觑,甚至在他之上! 散落火把映射中,来敌褪去黑暗,白衣、白剑、白抹额。 “呜呜呜!!” 被点穴的白大夫师徒一见来人,激动挣扎,目露绝境逢生的希望之色,嘴上呜呜个不停。 只见来敌淡漠抬眼环顾四周,后看向渡痴,道出了自己来历。 “白羽门,白无情!” 渡痴闻言惊容浮现,在一旁的闻人甲也是一惊。 来者竟是当代人榜第一人,剑道天骄白无情! “尔等金刚寺弟子,为何屠戮我白家中人。” 白无情看了眼倒在血泊中死相凄惨的白羽门长老,白家的支脉当家白铁,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寻问道。 他自白家赶路前来金刚寺参加群英会,夜间路近此地荒郊野外,闻到血腥之气,好奇驱使前来一探究竟,却不想发现自家子弟被人屠杀,身为白家嫡脉,日后白羽门的掌舵,无论如何他都得现身要个说法。 这才有如今一幕。 “白施主,小僧乃金刚寺弟子渡痴,此间事因白家子弟为炼五识禁丹之一的活耳丹,以迷林村村民为温床培育耳草,犯下滔滔罪孽,小僧才愤恨出手,了结恶人,还请白施主莫要包庇罪人。” 渡痴双手合什,说道。 白无情目光望向白大夫师徒,微露询问之色,白大夫几人不能言语,却也不敢谎骗,他们到了现在这地步哪还能隐瞒下去,犹豫片刻后,在白无情犀利的目光下无奈轻点头颅,表示渡痴所言属实。 “原来如此。白羽门身为七大正派之一,内有弟子行邪魔外道之事,理应严惩不贷。” 白无情颔首,脸色依旧淡漠看不出喜怒,道:“但是,此乃我白家家事,纵使罪孽深重,亦有家法处置,轮不到区区几个金刚寺的弟子来代罚!” “白施主,此话何意?” 渡痴闻言蹙起眉头,问道。 “犯我白家者,必究严惩,以儆效尤!念是我白家弟子有错在先,尔等自毁经脉,散去修为,负荆登门磕头赔礼,小惩即可。” 白无情说道。 “若小僧拒绝呢?” 渡痴气笑,怒问。 “那就实力见真章,胜我白无情者,过往不究!” 白无情说完,一声长啸,凌厉剑气随之升腾,手持剑杀向渡痴。 “我正有此意!白无情,给脸不要脸,给我死!” 渡痴不惧,伪装的慈悲僧人面具揭去,怒吼一声,周身冒起金光,右爪拍向白无情。 叮! 爪与剑接触,爪上血口再添一道,些许血液飞溅。 渡痴全然不顾伤势,一心迎接大敌,一爪握实雪白剑身,又接一爪,击向白无情胸口。 白无情长剑被制,形势危急,却不惧,冷笑一声,他的剑岂是这般好抓的? 只见他分配周身各处的内力涓涓流回丹田,聚集于长剑,长剑锋芒猛然增添倍余,用力一戳,渡痴右爪顿时鲜血直冒,伤口迅速扩展。 渡痴不想失去右手,只能松爪后撤,白无情长剑恢复自由,聚集剑身的内力迅速回流周身,敏捷的侧身躲开左爪,长剑顺势欺身,斩向渡痴左臂根部。 白无情化危转吉不够,竟还得寸进尺,想借机留下渡痴一臂! 渡痴哪会任其宰割,一个右蹬侧摔,巧妙地使左臂超出长剑攻击范围,更在摔倒前刻,右腿屈膝,往白无情下巴喉结处顶去。 这一顶若中,白无情没被折断脖颈,也会失去呼吸能力,势必死于非命! 白无情能化危转吉,渡痴同样可以! 第142章 成偃武败也偃武 这一招使出,优势又往渡痴这边倾斜。 “你,不错!” 白无情面对杀招,轻吸口气,左手扶住渡痴膝盖,巧妙地借力飘然后退,躲避杀招,淡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意外。 他意外的是自己短时间内竟拿不下渡痴,且其竟撑过他两招不死还能反击! 渡痴扑了个空,失去平衡摔倒之际,一个驴打滚迅速起身,没立即追击的意思,反而抓紧时间平复体内翻滚的气血,显然,短短刹那交锋,他的消耗很大。 “彼此。” 渡痴言简意赅,淡淡道。 他虽排名人榜第十一,不如人榜第一的白无情,但那却是数月前之事,服用偃武丹,寿命即将耗尽的他潜能极为恐怖,实力比以往不知增进多少,实际排名必在前五以内,就算实力仍不如白无情,也不会相差太大。 若白无情想把他当软柿子捏,那就大错特错了! “再来!” 白无情战意升起,化为一道白色剑芒杀来! 这次,白无情不带丝毫轻视,实力无保留倾斜而出,剑气划过之处草木腰斩。 百剑决——雨刃剜身! 白无情长剑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六,最后化为一方雨幕,点点雨滴袭向渡痴。 这一招下来,渡痴压力倍增,他怒吼一声,抬手合什,全身金光泛起宛若天佛,这一刻,他不再专注爪法,拳、指、掌、爪、踢、劈、扫、蹬,种种佛家绝学信手拈来,四肢化为残影将周身防御得密不透风,道道攻击对抗雨幕。 叮—— 一连串的金铁交击声响彻整个山头,泄露的余波将二人周边的草木尽数破碎。 短短呼吸功夫,两人已对拼上百招! “好强!” 白无情与渡痴这两个天下有数的一流高手中的顶级存在的激烈交锋,看得渡生心旌摇荡,不能自已。 闻人甲手持拐杖伫立,没上去帮忙想法,诚然,渡痴独自一人就与白无情打得难分上下,若再加上他,白无情定抵挡不住,败退逃亡,但渡痴是个骨子里透着骄傲之人,定不会接受以多打少的局面,陡然上前,渡痴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恶了感情。 渡痴此人,可以败,可以死,却不能被侮辱! “或许此番,渡痴师兄能击败白无情,夺得人榜第一!” 渡生眼看二人的交锋维持在势均力敌状态,渡痴并无败势,惊叹道。 闻人甲点头,此胶着情景,拼的是底蕴,内力、体力以及意志力三者的持久。拼的是谁基本功更扎实,谁先出现失误,谁就败! 当然,拼的,还有冥冥不可察的运气! 渡痴,显然最近运气不怎么好…… 交战中,渡痴没来由忽地气息一泄。 “不好!” 闻人甲脸色一变,草上飞迅速运转,踏步冲去。 “嗯?” 正战得痛快的白无情同样发现了渡痴的变化,不及收招,一剑狠狠刺穿渡痴腹部,带出大量血液。 渡痴重创,一掌轰开长剑,顺力道反方向飞退,左手捂住腹部伤口,踉跄起身就往闻人甲方向跑,脸色苍白的可怕,一头冷汗。 他,偃武丹后遗症犯了! 本来他还要过几个时辰才会发病需要吃药,但他高强度的战斗使他消耗巨大,导致发病提前,平时倒无碍,及时服下偃武丹即可,但在战斗中,简直要命! 渡痴他,已无力再战,再不服用偃武丹,顷刻暴毙! 不得已下,渡痴只能拼着腹部贯穿的代价,脱离战斗夺路逃离。 “渡生,走!” 闻人甲疾步来到渡痴身前,顾不得是否会扯裂渡痴腹部伤口,将之扛在肩上,手中拐杖猛击地面,大喝道。 杖头破裂,一股浓烈的刺鼻白烟从中涌现,刹那间遍布整个山寨。 闻人甲迅速带着渡痴离开,渡生还算机灵,眼见不对,立马往远方跑去。 …… 唰!唰! 浓烟被白无情两剑轻易破除,但闻人甲三人身影却已化作了远处的黑点,白无情站在原地没去追杀,只是脸色微有些难看,沉默一会后,缓步走到白大夫师徒面前,以剑代指,点破渡痴的封穴,让几人恢复活动。 “咳咳咳,多谢少主救命……咳咳咳!” 穴位被破,早已被浓烟呛得泪流满面的白大夫师徒立即剧烈咳嗽,半晌直不起腰。 “行了,做下这等畜生孽事,丢尽我白家脸面!” 白无情冰冷道。 “少主饶命啊,我们是被逼无奈,都是白铁大人逼我们的,若违令,早不知被埋进哪个犄角了,甚至家中妻儿血亲,也会被清算,我们不得已才会犯下如此罪孽啊!” “是啊少主,白铁大人他简直不是人……” 白大夫师徒一把鼻涕一把泪,将罪名全赖在白铁身上,数落起白铁的不是,反正白铁已经死翘翘,怎么说都没人出言反驳。 白无情不知听没听进耳,看不出喜怒,点点头,无所谓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们师徒禁闭思过二十年,自个回白家领罚吧!” “多谢少主,多谢少主不杀之恩!” 白大夫几人听闻不用死,眼珠提溜一转互看一眼,皆立即大喜拜倒,不停磕头。 白无情淡漠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 白大夫师徒拜倒姿势维持盏茶时间,见白无情走远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在寂静的山寨中,六目相望,随后一阵笑声开始响起。 “嘿嘿!” “嘿嘿嘿!!” “哈哈哈哈!!!” 白大夫与仁心、仁术笑声由小放大,直至肆意大笑。 他们活下来了! 并且此地只剩他们仨,这就代表…… “咱们的少主白无情,竟然如此好骗!竟然就这么放我们离开了!” 仁心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徒儿们,咱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搜集起来!” 白大夫兴奋大喊,在这个夜晚,山寨中的一切,全是他们的! 包括足够炼制活耳丹的耳草以及其他辅助药材,包括寻宝鼠! 全都是他们的! “是,师父!” 仁心、仁术高声回应,兴冲冲地翻找值钱之物,翻找之余,有说有笑,并在路过白铁时,丝毫无心理障碍,一嘴唾沫呸去,一脚踩在其脸上仔细抹匀。 几人和睦相处模样,直似情谊比血缘深重的师徒一般,好似方才师徒反目从未发生过,但实际几人心中的沟沟道道,复杂的很。 白大夫担心仁心、仁术会找机会弄死他这个老无力的,不敢提及被两人打之事,并打算找机会弄死两人,独吞财宝。 仁心与仁术互相担心对方会财宝动心,偷袭弄死自己,需留白大夫做个中间缓冲,当是第三方让对方忌惮,且炼制活耳丹缺不得白大夫,并打算最后弄死白大夫与对方,独吞财宝! 三角型,永远是最稳固的! 三人默契在表面上维持情谊深厚的师徒关系,心头皆打着弄死其余二人的算盘。 至于最终鹿死谁手,那就看各自手段了。 第143章 是人是鬼难辨认 半个时辰后,三人将财宝搜刮个遍,一个铜币都没放过,大包小包的聚集一起。 其中遍体鳞伤,昏迷不醒,形似穿山甲的寻宝鼠,静静躺在白大夫臂弯内,被其小心呵护。 这才是山寨中最珍贵的财宝,能为他们寻得世间奇物,富贵一生! 其余零碎,不及寻宝鼠万一! “收获颇丰!” 仁心得意笑道,艰难扛着的金银包裹堪比他半个身子。 “走吧,单是白铁随身携带的银票,就足够老朽下半生安度晚年了。” 白大夫笑道。 “师父不急,徒儿腹中别扭,待我如厕一番。” 仁术嘻嘻哈哈的走到白铁跟前,将他头挪正,掰开嘴,舒舒服服地蹲下…… 另两人见状哈哈大笑,好不欢快,背负的沉甸甸财宝,更是让他们畅想的未来一片光明。 嗯,什么? 少主白无情有令,回白家领罚禁闭二十年? 白无情是谁? 白家是什么玩意!? 我们不姓白了,谢谢! 不回白家受罚,血亲被追究怎么办? 我们不姓白了,白家没有我们血亲,谢谢! …… 时间倒退半个时辰。 另一边,人迹罕见的山林中某处安全谷地。 逃出来的闻人甲等三人停留在此地。 只见昏暗月华下,寂静的谷底中央,闻人甲与渡痴盘膝而坐,渡痴双目紧闭脸色白青,闻人甲双手抵在渡痴背部,不停搬运内力强行镇压渡痴体内暴动乱窜的精气。 得亏闻人甲内力浑厚的超出常人想象的夸张,海量内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涌入渡痴体内,才稳稳将暴动的精气镇压平复,使渡痴伤势迅速好转,若换个人来,便是金刚寺的方丈,位列天榜的绝世强者蝉叶大师,恐怕也难救回渡痴性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渡生着急等待中,渡痴苍白的脸庞逐渐浮现血色,呼吸恢复平缓。 “呼!” 闻人甲吐气收功,将昏迷不醒的渡痴平放地上。 “保险起见,过半个时辰再喂偃武丹一粒。” 闻人甲说完,将一抹仙药玉膏拌水搅匀,以内力渡入渡痴喉中,渡痴呼吸更显沉稳了,想来性命暂时无忧。 就是消耗的仙药玉膏让闻人甲很心痛,他已经没多少仙药玉膏了…… “渡衣,渡痴师兄他短时间吃这么多禁药,会不会不太好?” 渡生手持药瓶,迟疑道,他怕渡痴服用偃武丹过量,寿命锐减支撑不过群英会,抱憾逝去。 “无妨,我这方玉膏乃奇物,吃上那么一些,足够他续命半月不死。” 闻人甲扬了扬手中存放仙药玉膏的精致小棺材,说道。 “那就好。” 渡生忧虑卸去,轻呼口气。 “你先在此照顾渡痴,我离开一阵。” 闻人甲将拐杖插入腰间束带,转身向来时路走去。 “渡衣,你去哪?” 渡生闻言一惊,唯恐失去安全感的他急忙拽住闻人甲的手臂,问道。 “自然去拿回我等落下的耳草,没有耳草解药,迷林村聋瘟无法破除。” 闻人甲回道。 渡生又是一惊,才想起他们方才逃窜太快,至关重要的耳草除了他与渡痴吃下去的两根外,其余全在白大夫身上,来不及带走。 且,渡生仔细回忆一番发现,眼前的闻人甲没有吃下耳草,解除双耳内的聋瘟症! 渡生暗道坏事,他可见过闻人甲脸上绷带后的双眼,并不是其对外所说的患眼疾看不太清东西,而是双眼失明,一身武功全基于耳力之上! 如今,闻人甲耳内有疾未愈,耳力下降,一身实力能剩三成都不一定!! 虽说闻人甲总压渡痴一头,渡痴都可与白无情打得短时间难分胜负,闻人甲没道理会惧怕白无情,但如此状态下去找白无情的麻烦,渡生不认为他能讨得了好,甚至一个不慎,会永远留在山寨中。 不妙,非常不妙! 渡生越想越觉得糟糕,但却是非去不可,不说为迷林村村民,单是为闻人甲双耳便不得不去,不然等耳草成熟后,闻人甲将永远失去听觉,届时又瞎又聋,一辈子将是废人! “渡衣,要不先等渡痴师兄醒转后,咱们一起回去,合力对付白无情,夺回耳草吧?” 渡生想出一个中折办法。 “不可,一个对敌人泄露地址的隐秘据地,是不可能继续延存的,且山寨人手基本被渡痴灭掉,废弃是必然,若不早些赶回去,无需到天亮时分,山寨就只剩下废墟残瓦等着我们。 白大夫师徒能连续欺瞒迷林村数月之久,奸诈程度可想而知,绝非愚蠢之辈,是不可能留守山寨等候我们回去清算的。 等渡痴醒来,这些人早就走得不见踪影!” 闻人甲抽出被渡生紧拽的右臂,耐心解释。 “可……可是你的聋瘟症……” 渡生险些急哭,他不忍他的救命恩公去犯险,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辈,而是拥有强大实力,能替闻人甲犯险之人。 “你在担心我?” 闻人甲总算听出渡生的潜在意思,哑言失笑,心底微有暖流。 聋瘟症他早就用神奇的仙药玉膏治好,实力不损分毫,渡生不知,瞎操心而已,他此次回去不过是顺手为之,实在不愿将到手的禅功丢掉罢了。 须知,金刚寺知客堂给出的任务,调查出聋瘟怪病起因得禅功七十,解决聋瘟怪病得禅功三百! 三百禅功,三人均分后,足够让他在藏经阁逗留好些时辰,或是兑换一门不怎么好的佛门绝学! 眼看聋瘟解决在即,他怎么可能任由禅功飞走,最后只得个调查出聋瘟起因的区区禅功七十? 且他们遗留下的还有寻宝鼠,虽说没有活耳丹救治,失去寻宝神通,却依旧掩盖不住身为奇兽的珍贵,兴许回天魔门后,药老能有办法救治。 至于人榜第一的白无情…… 闻人甲一想到此,笑容不屑,他承认白无情实力不俗,但再逆天的武学奇才,没成长起来前,在黑夜中,在他五百年内力面前,皆是土鸡瓦狗! 方才若不是渡痴情况危急,区区一个白无情,他岂会舍下脸逃走,还留下看到他一些不符渡衣身份破绽的白大夫师徒活着,正好,此次回去顺便灭口! “渡生,莫担忧。” 闻人甲没解释什么,轻拍渡生肩膀,浅安慰一句,后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黑夜,是我的主场!” 随后,头也不回转身步入黑暗,眨眼间不见踪影。 “渡衣不要!唉,人呢?” 渡生大急,伸出双手想揣留闻人甲,却发现本近在咫尺的闻人甲在他眼前身形一个恍惚,竟就这般凭空消失不见,好生诡异! 寂静谷地中,一股寒意席卷而来。 “渡衣,是人,是鬼?!” 渡生猛打冷颤。 第144章 聋瘟末端事草记 不提渡生的恐慌。 昏暗夜色中,闻人甲急速穿梭在山中密林,往山寨疾去,周围飞速倒退的杂乱地形没给他带来一丝阻碍,在强悍感知与天生自带的神速反应下,他对周围一切烂若披掌,轻易躲避一切障碍。 嗖! 地摊货色的轻功草上飞在闻人甲不计消耗的海量内力驱动下,显现出的效果不亚于顶级轻功,让他以极快速度赶回山寨。 大概小半柱香时间,闻人甲重新回到山寨,虚鸣耳功略一感知,发现白大夫几人仍未离开山寨,可惜没感知到白无情的身影,大概是离去了。 “竟被他逃过一劫!” 闻人甲有些遗憾,不过他的目标不是白无情,只要其没带走耳草与寻宝鼠,没必要浪费精力追杀。 闻人甲将注意力集中在白大夫几人身上,他们师徒几人的举动有些奇怪,其中一道身影蹲在某个死人身上,另外两人捧腹大笑。 发散的感知集中探去后,闻人甲才明白他们几人在干什么,脸色不由得古怪。 他倒不觉得恶心反胃,反而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几人,挺会玩!” 闻人甲低语一句,几人的恶趣味勾发出他的玩心,他作弄一笑,脚步放轻,悄然绕到白大夫身后。 “哈哈哈,拉得好准,全部掉进去了!” “拉满了!我拉满了!!” 仁术红光满面,心头快意无比。 仁心笑得直不起腰,伏在地上眼泪都流出,气喘不过脸色憋成猪肝色。 白大夫状态好点,但也没好多少,津津有味的看着仁术搞怪,时不时愉悦大笑。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有何好笑的,不妨说出来让佛祖陪你们一起笑。” 这时,有佛号从他们背后诵起,声音之近,就在白大夫耳边咫尺,白大夫甚至能感觉到耳根有暖气吹来。 “有鬼啊!” 幽幽一片死人山寨中,陡然响起第四人的声音使白大夫师徒瞬间炸毛,惊叫有鬼,迅速逃离原地丈外才敢回头,尤其是蹲着的仁术,被声音吓得跳起,夹断之物好巧不巧掉在裤内,顺着宽松的裤管滑到靴里,在逃跑时被碾的稀烂,塞满靴与脚掌之间的每一寸缝隙。 “噗哈哈哈!” 白大夫师徒的笑容转移到闻人甲脸上,作弄成功的闻人甲哈哈大笑,心情愉悦。 “是你,渡衣!” 白大夫师徒听到笑声,惊魂稍定,定睛看去,发现是一个身穿僧袍,脸裹白布手持拐杖的僧人,知道不是鬼后,他们总算舒出口气,随后却又是惊慌。 完蛋,金刚寺的秃驴怎么这么快就杀回来? 不妙啊,白无情走了,我们怎么办,岂不是死定? 这是白大夫师徒心中想法,随后发现闻人甲周围并没有让他们畏惧的渡痴,仅其一人,才想起渡痴被白无情重创,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 “渡衣,其他两位大师没跟你来?” 白大夫试探问道。 “没呢。” 闻人甲如实回道。 “死秃驴,渡痴没来,凭你也敢吓我们?” 白大夫师徒惊慌顿消,转而来的是恼羞成怒,特别是仁术,脚底奇妙的温热湿滑感让他抓狂无比,气得要命,系好裤带就抄兵器杀向闻人甲。 他们怕的只是渡痴,至于从未在他们面前展露过实力的渡生与闻人甲? 一个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弱鸡,另一个患有眼疾,乌漆嘛黑的夜里能看得到东西?且他们记得闻人甲中了聋瘟症还没吃过解药呢,耳力剩不下多少,又瞎又聋之辈,能有多少实力? 连这种残废他们若还怕,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仁术怒气冲冲的杀向闻人甲,面露狰狞,他决定杀死闻人甲后,也要在其嘴里酝酿一泡! 唰! 拐杖头与身分离,无形剑身闪出,下一瞬,奔跑到闻人甲身前的仁术从中裂成两半,狰狞神情还未来得及变换,永远凝固在仁术脸上。 砰!砰! “不好!点子扎手,快跑!” 倒地声两次先后响起,白大夫与仁心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一大跳,愤怒的情绪顷刻再度被惊恐填满,短短一个夜晚经历数次大起大落的他们没带犹豫,转身就逃。 闻人甲懒得陪他们玩你追我逃的游戏,轻功运起,眨眼间出现在两人身后,两剑诛首。 清风剑入鞘,化作闻人甲手中拄地的拐杖。 闻人甲俯下身在白大夫师徒身上翻找出耳草包裹,与昏迷不醒,形像穿山甲的寻宝鼠后,没多逗留,转身离去。 小小山寨,终于归得宁静。 …… 日记———— 咸晟二十九年十一月二日。 我夺来聋瘟症解药耳草,在渡痴醒转后,我们回迷林村用解药净化了水井,并让村民喝井水解除聋瘟症,压抑在迷林村的灾祸终于消除。 可惜,已经聋掉的村民无法恢复听觉,迷林村有九成村民永远失去听觉。 得知真相后的村民悲愤痛哭,发疯般怒砸毁掉白大夫住址的一切,由此意外发现白大夫住址内隐藏了一个仓库的食物,这稍稍减缓村民饥荒问题,略微平复村民的情绪。 背负招惹来聋瘟骂名的顾姓村民洗去冤屈,嘶竭哭泣,为我三人重重磕头感谢,声音之凄好不惨烈,听得我鼻尖一酸。 我阻止他的跪谢,并将白铁的山寨位置告诉以他为首迷林村的村民,那里存有些金银细软,还有许多不易变卖的值钱之物,总价值大抵两三千两白银,皆被白大夫师徒收集打包好了,当时我嫌碍事没动,现在想来迷林村正好需要这笔钱财渡过难关。 交代完后,我思索片刻,觉得顾姓村民性情不错,便决定将寻宝鼠托付给他照看一段时间,当然,人性本恶,我没傻到什么都说,只告诉顾姓村民,这是我猎来的穿山甲,想要养着玩。 顾姓村民欣然接过寻宝鼠,并以性命发誓,他可死,穿山甲不死! …… ———— 咸晟二十九年十一月四日。 距离群英会开展,仅剩三日。 因为渡痴重伤与迷林村各种事情拖延,我们才堪堪骑马赶到嵩山山脚,嵩山镇,打算在此休息一会,再回金刚寺。 在休息时,有趣事发生,痴情渡痴偶遇心心念念的鱼美人,堂堂人榜大高手,竟怯步不敢上前搭讪,失魂落魄好久。 有趣,有趣! …… 第145章 天下四美鱼美人 嵩山镇迎来数年一度的人气鼎盛日子,城内车水马龙,江湖侠客遍布整个嵩山镇,客栈一房难求,江湖有名有姓之辈随处可见,正魔两派云集,私仇恩怨不断,一日内至少爆发数十起江湖斗争,给嵩山镇带来极严重的治安问题。 不过,在大量极要面子,会一注千金的江湖人士聚集后,嵩山镇短短时日吸金无数,上至官僚,下至平民,只要有心,皆有赚头,故极大多数人都欣然欢迎外来江湖客。 闻人甲就在此形势下,挤进嵩山镇。 因为闻人甲此时的身份为金刚寺弟子,金刚寺在嵩山镇中有自己的驿站,故他们不用担心在一房难求的现在会睡大街。 …… 经过数个时辰的休息,闻人甲他们神清气爽的起床,选择在驿站外一个人气火爆,大量江湖客激烈讨论的茶楼吃饭。 为何江湖客会如此激动? 因为就在刚才,名誉天下四美之一的销魂窟鱼美人路经此地,让明月为之失色,无与伦比的妩媚姿容让所有看到她的人无不呆滞当场,愿拜服在她石榴裙下,哪怕是死也乐意! 哪怕众人明知鱼美人乃出自恶名昭彰的魔道销魂窟,专以魅惑世人骗光家财,乃至将世人作炉鼎压榨完一切后随手丢弃,是触之绝无好下场的丹顶鹤,亦不能影响他们对鱼美人的渴望。 就连目不能视的闻人甲,在鱼美人路过时嗅到其一抹清香,都感到一阵心悸,无端生出想要的念头,下体为之热血流动。 “好生邪性的媚功!” 闻人甲心下骇然,强行压下旎旎,连他一个瞎子都能诡异的魅惑住,那些感官健全的人该如何抵抗得了? 能不言不语,悄无声息间魅惑得了一个瞎子,这不是单纯的媚功了,已有传说仙狐的魅术雏形! 晓春化欲纵魔功!! 闻人甲脑海中闪过这一门魔道销魂窟的准无上绝学,心里难掩平静。 修得准无上媚功绝学,若外有天生绝世娇容作底子,魅惑程度必是祸国殃民,动乱江山的级别! 不愧是天下四美。 不愧是,让渡痴甘愿服下偃武丹的绝世大美人! “老子这辈子,从未想过有女子能美到这种程度,这是误入凡尘的仙子吧?” 一个粗糙的江湖汉子感慨。 “难以想象,这般绝色却只能在斟世轩美人榜上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上宫司命,该是何等天仙绝色?” 渡生喝茶压下心惊,与汉子搭话,不想此话一出,引爆诸多江湖客的激烈争论,关乎天下第一美实至名归者为谁的争论。 “上宫司命姿容与气质双绝伦,更有天榜第一实力,与纵横古今的妖孽资质作加分,鱼美人如何能与之媲美?” 汉子说道。 “放屁,你见过上宫司命?” 有人拍案反驳。 “这倒是没。” 汉子气势一弱,喃喃道。 “没见过怎知两位仙子绝色高低?我有幸曾见过一面,虽说上宫司命容貌更胜一分,气质亦是天下独步,高冷绝伦,但却给不了鱼美人给我不顾一切想要的欲望,魅惑不如鱼美人! 天下第一美,该是鱼美人!” 那人一瞪眼,大声道,能有幸亲眼目睹两位天仙容貌,值得他秉持骄傲心态,有对二者评论资格! 众江湖客议论纷纷,各有各的依据,各有各的坚持,形成的两大派火气十足,有莽者争得眼红耳赤,揪着对方衣领下场为女神大打出手,茶楼乱作一团。 闻人甲用筷子夹住飞来的残桌,摇摇头,暗道这些人当真无聊,鱼美人修炼媚功绝学,魅惑诡异的紧,天下有谁能在魅这一字与其媲美? 同时,闻人甲也对上宫司命产生了好奇,连有绝世媚功加持下的鱼美人都只能在斟世轩美人榜上排名第二,第一的上宫司命该是何等的绝色?! 茶楼动静闹得很大,最后惊动地榜名宿,德高望重的名宿高人出面了解事情缘由后,大手一挥做出双方都满意的调解。 上宫司命更美,鱼美人更动人,二者绝色谁高谁低,看各人青菜萝卜,所爱何类。 闹事众人这才满意散去。 凌乱茶楼中,闻人甲几人继续吃饭。 闻人甲将剥好的鸡蛋放进方才鱼美人路过时,罕见一直低头羞涩,不敢前去搭话的渡痴碗中,嘴角似笑非笑。 “出家人不吃鸡蛋!” 渡痴脸色一黑,推开道。 “我问过是死蛋,不算杀生犯荤,且你都杀人如麻了,还在乎这个?伤势没好,赶紧补补营养吧!” 闻人甲反手推回。 “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怎能一样?无论鸡蛋是否为活死蛋,为避讥嫌戒,出家人不可吃!” 渡痴摇头拒绝,再推。 “你不吃我吃!” 渡生看着他们推来推去,忍无可忍一把抢过鸡蛋,表演个一口闷。 “渡衣,你好久没吃东西了,确定不吃点儿?” 渡痴扫两眼闻人甲,稍露关切问道。 “我辟谷。” 闻人甲笑笑。 几人很快吃饱喝足,立即启程回金刚寺知客堂提交任务。 任务提交过程很顺利,知客堂执事了解下事情缘由后,登记一番,就将禅功均分下发几人名下,每人一百禅功,算得可观。 离开知客堂时,渡生他爹蝉释之找来,冷冷一句渡生早经与习武屡屡旷记,目无戒律,该罚关押忏悔堂反省三月。 随后,蝉释之命随行僧人强行带走一脸悲愤的渡生。 “渡衣,渡生可真屡屡旷记?关押忏悔堂可不是小事啊!” 渡痴大急,不明真相的他手足无措问道。 “安心吧,不算坏事。” 闻人甲笑道,他比渡痴与渡生‘看’得透彻,蝉释之此举看似严惩,实则目的是为渡生好,将其留在金刚寺。 渡生屡屡旷记,本身也无太突出的长处,若凭此还能褪去分寺弟子身份,群英会结束后留在金刚寺中深造,如此不公,势必会引起其余分寺弟子的不满,众口难平。 而若先将渡生关押一段时日,三个月过去后,分寺弟子都已返回各分寺难与本寺有联系,本寺弟子也基本淡忘渡生这人,无人关注渡生后,以蝉释之首座的能力随便找个借口让渡生加入本寺轻而易举。 这一切,蕴含了满满的父爱啊! 闻人甲心中感叹,却并不好与渡痴明说,只能任由渡痴瞎猜,拱手告别渡痴,一路往藏经阁行去。 第146章 群英会至开山门 金刚寺重地,藏经阁。 藏经阁位于嵩山深处,其峰高耸入白云之上,除去来兑换文献与功法的零散弟子与常年驻守的执事外,平日少有人气。 此处由渡生生父,天下有数的大高手蝉释之镇守,外来觊觎者难有可乘之机。 金刚寺藏经阁与天魔门藏书阁相似,或可说天魔门藏书阁本就是模仿金刚寺藏经阁所建,一共分三层。 一层为相对较普通的功法与文献,缴纳禅功入藏经阁者皆可随意浏览,限制的只有时间,入阁时间长短与缴纳禅功多寡挂钩。 第二层则为佛家七十二门绝学中的下三十六门,以及金刚寺收集的江湖顶级功法秘籍与各类珍贵文献,不可翻阅,每本禅功明价兑换。 第三层,为更珍贵的佛家七十二门绝学中的上三十六门,与其余能与之媲美的顶级奇功妙法、秘辛文献等,平日不对外开放,寺内和尚需有大功绩与方丈颔首方可进,除外,想进唯有参加群英会夺得前三甲。 另外,金刚寺的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只存于历代方丈口口相传,不记于策。 云鹤上人想要之物,就在藏经阁第三层中,寻常手段根本拿不到。 耗费许多时间,历经许多事,闻人甲终于踏足藏经阁内部。 他来此,不为其他,只为探明藏经阁内部构造与守卫分布。 这件事对闻人甲而言十分轻松,他进入藏经阁借查阅文献名头,走走停停转一圈,方圆十丈范围的感知就已将整个藏经阁的构造与守卫刻入脑中,完美达成目的。 藏经阁内守卫只有一人,蝉释之! 阁外各处隐蔽则分别藏身九人,各个隐蔽方位,各个防盗陷阱全部显现在闻人甲感知之下…… 这下,总算可谋划潜逃路线了! 埋头假装翻阅文献的闻人甲浅浅一笑,心中涟漪掀动。 快了,只要选定良日吉时,再引走蝉释之,藏经阁一切将任他索取! 届时,莫说云鹤上人想要之物,便是搬空金刚寺千年积攒的底蕴,也毫无问题! 行动之日何时,闻人甲心头已有雏形想法,至于如何引走最为棘手的蝉释之,就得在渡生身上做文章了,正巧渡生被蝉释之关押在忏悔堂,给了闻人甲良机。 闻人甲收敛发散的思绪,走向藏经阁第二层。 潜入藏经阁之事急不得,先放一放,眼下探明藏经阁已完成,禅功还剩不少,留着无用,叛逃前不用完就可惜了。 闻人甲进入第二层,二层的功法秘籍为常年保存,以竹简雕刻记载,闻人甲可用手代眼读取功法简介,很快选择佛家下三十六门绝学中,一门名为金锋诀的佛家内功绝学。 这是金劲诀的进阶分支功法,主锋利,比起邪灵长生功、龟息功与朝阳功几门内功,更契合持剑时的闻人甲。 这也是渡痴目前修的内功心法,渡痴之所以能有一双锋利的铁爪,除去本身足够硬的横练功夫外,这门金锋诀同样功不可没。 闻人甲见渡痴运转金锋诀的效果不错,也动起了跟风的心思。 拿起功法,利索地找到蝉释之,扣除禅功兑换功法后,在堂堂地榜前十大高手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满载而归。 …… 三日过去。 咚!咚!…… 朝阳初升,一百零八下晨钟响起。 罗汉堂,闻人甲周身微不可察的金芒闪没,微一震,身上晨露洒落一地。 三日时间,他已将体内少得可怜的金劲诀内力全部转换为金锋诀内力,内力全倾覆盖指尖时,能割破袈裟浅浅一层布料。 没什么卵用…… 闻人甲搓揉久坐酥麻的腿,缓缓站起。 今日不用去大雄宝殿念诵早经,不用习武。 因为今日是咸晟二十九年十一月七日,立冬日! 是群英会开展的日子! 闻人甲活动身体,听闻远处山门大开后,早忍耐不住的江湖侠客嗷嗷冲入金刚寺,嘈杂声渐大,显得热闹非凡,他微微一笑,迈步向山门处走去。 群英会为四年一度的江湖盛会,虽说他不打算参加了,但难得就在附近,不见识一番怪可惜的。 很快,闻人甲来到大雄宝殿外的广阔广场。 这里经过金刚寺弟子的数月打理,已经焕然一新,空荡荡的广场左右升起能容纳数千人的阶梯式带棚看台,供来客尽情使用,中央则是整齐划分的六个擂台,擂台与擂台间隔数丈,人来人往涌动也不觉得拥挤,可让人穿梭擂台间嬉笑打闹,近距离观看比斗。 除外,一些角落里有人铺一张四方小布,往地上一坐,将货物一摆,竟摆起了小摊。 这些摊位不少,寻常点的有卖小吃与水果,上点档次的有卖兵器、卖药、卖功法,除外,还有擂台比斗最必不可少的,赌摊! 这些摊位比往届多出不少,有一半的摊位靠山极大,为七大正派之一的神乐谷背书。 听说神乐谷此次唯一有望冲进前三甲的真传神无双不愿参加群英会,玩起了失踪,神乐谷各长老观剩下中看不中用的这代弟子们,怕输得太难看,索性躺平不起,一个弟子都不打算放出来参加群英会。 也因此,他们闲得慌,于是租下一半的摊位打起其他人钱囊的主意。 广场人影绰绰,各方江湖客飞跃穿梭看台、擂台。 闻人甲在人流中随波逐流,灵敏的耳朵收听热闹人流传来的八卦,盛会下,人人乐呵洋溢笑容,沉浸难得的热闹中,在腐败的大周皇朝中,金刚寺小小广场竟颇有盛世之意。 “哇,鱼美人来了!” 人群哗然骚动,美女助兴,热闹气氛更浓。 “他旁边的青年,好像是唐门的天才,人榜第八的毒龙唐龙争!” “完了,唐龙争极好女色,不知祸害多少仙子,这次的目标是鱼美人吗?” 有人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 “呵,唐龙争不干净,鱼美人就干净了?销魂窟出来的风尘女子,不知多少大侠与她有过流言蜚语呢!” 有人冷笑连连。 众人闻言,心中那一抹不愿承认的幻想被无情戳破,直面了这残酷现实,他们顿时怒不可遏,怒目看向了那人,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姿态。 惹众怒之人丝毫不惧,冷笑继续戳这些人滴血的伤口,道:“你们心里难道不清楚?不过是不愿面对罢,鱼美人充其量,不过是个娼技……” “我拿你麻麻……” 众人大怒,险些动起手,好在群英会期间不可私斗,在秃驴地盘下,没人敢坏规矩,才让惹众怒之人逃过一劫。 人群忽然传来骚动,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哇,是白无情,好帅,好冷!” “快看,渡痴来了,身材真好……” 又是数位人榜天骄来到,引得在场之人轰动连连,众人被新的焦点转移了注意力,忘却了此事。 …… “咦?” 忽然,人群中听戏的闻人甲感知到了什么,面朝某方向轻笑一声,继续混迹人群。 “咦,这小子!” 天魔门,带着凶神恶煞的弟子们,在诸多江湖正派仇恨目光中进入金刚寺的云鹤上人一挑肉眉,也感知到了什么,哈哈大笑。 “甲那滑头竟混了进去,有趣!有趣!!” 独属邪灵长生功的感知互相碰撞,云鹤上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人群中身穿僧袍的闻人甲,大笑不停。 “师兄,你说师侄进了这?” 司马空一惊,食指朝地轻点暗喻金刚寺,确认问道。 “没错,我这爱徒,还真只走不寻常路,难怪不愿与我一同前来!” 云鹤上人点头,身旁竖起耳朵听到的天魔门弟子无不瞳孔放大,震惊闻人甲的胆大,肥腚紧眉低头,心里不知所想。 第147章 好奇心惹人注目 群英会每届开展时间不一,但基本在十天往上,二十天以下。 头五天,是筛选日,三十岁以下的新生代武者只要能在六个擂台其中之一比斗全胜五场,即可入册,等待五日后的正式比武。 眼下六个擂台上已打得不可开交,各个武道天才在擂台上大放异彩,不停向台下高人展示自身天赋才情,以期能被高人相中收为徒弟,传授上乘武学。 而这,就是群英会开展的初衷,不问出处来历,给所有武道天才们一个展现自己天资,把握机缘的舞台。 伴随越来越多有名有姓的高人涌入,擂台上的众人越发卖力展示自己,天下第九的云鹤上人,天下第五的神乐谷谷主蓝一指,天下第十的销魂窟太上长老桃李姥姥……诸位绝世强者的到来更将场中气氛引到最高点,武道天才们如同孔雀开屏,针锋相对。 闻人甲忽听闻左方擂台传来激烈吵闹声,好奇下脚步一转走过去。 “哈哈哈,我乃天命之子,尔等无名配角,速来送死!” 擂台上,草笠青年大笑,蔑视一切。 闻人甲脚步一顿,这让他记忆犹新的狂妄之言,令他想起一人。 不会吧,是他? 以他这性子,能活到现在? 闻人甲愕然。 “我乃荀霍,诸位不配拥有姓名的配角,速来垫脚!” 草笠青年狂傲出言,肯定了闻人甲的猜想。 此人,正是多年前雾林镇松云帮的小弟,被他正面以剑击败后逃走,获得垂死老者机缘,离开雾林镇不知所踪的荀霍! “数年过去,他性子竟一点没被打磨,能完整活到现在,可真是个大气运之人,从某方面上说,的确有资格称为气运之子。” 闻人甲暗笑,为之感慨,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了。 “各位兄台,大家一起上去弄死他!” 台下众人勃然大怒,纷纷跳上台准备围攻荀霍。 “咳,各位施主,群英会擂台仅限两人同时踏足,还望见谅。” 擂台边的老和尚及时出声制止,声音虽小,却无人敢忽视,刚跳上去的众人赶紧乖乖下台。 显然,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和尚身份不简单,许是个有名望的高手。 老和尚看了眼仍在嘲讽的荀霍,有些头疼,若不是他拦住众人,以这位施主的臭嘴早就被人扯烂了,现在还不收敛点! “尔等懦夫为何怯步不前,可是畏惧我主角气场?” 荀霍当然明白没有老和尚出言阻拦,他处境会很不妙,但他更明白,他无论遇到何等险境,皆能逢凶化吉,就算没有老和尚,区区数百配角想围攻他,也有老和三、老和四、老和五等不知姓名之人为他拦住众人! 不为其他,只因,他是主角! 他,是一点不慌! “放你姥姥的带水崩内痔屁,谁会畏惧你这小儿,要不是谁都想亲手打你一顿不肯相让,你还能站着说话?” 怒火冲顶的台下人还没揍荀霍一顿,就先为谁上台而打了起来。 “懦夫,只会说大话?既然每人都想上来与我比斗,不如我来选人如何?” 荀霍不屑冷笑。 “中,就让你选!” “实话告诉你,在场随便任你选,谁都能把你牙打碎。” 此言一出,台下撕扯的众人冷静下来,纷纷认同,期待被选中,让自己亲手教训荀霍一顿。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荀霍目光扫视,首先排除天榜与地榜强者,不是怕了,而是擂台战限制年龄三十岁以下,这些老不朽的明显不符合,以后有机会再战。 后将目光放在了数十位人榜的天骄上,白无情、唐龙争、肥腚、渡痴、渡诨…… 荀霍再将目光移开,这些天骄之辈还是等晋级后会会吧,太早与同辈强者交锋胜出暴露实力,未免少了许多打脸的乐趣。 排除这些人,荀霍的选择只有一群不入眼的杂鱼了,荀霍随意瞄上两眼,最后被一个装扮比较怪的家伙吸引了目光,于是随手一指过去,随意说道:“那个裹小脑的秃驴,上来!” 人群散开,手指位置,正是在听戏的闻人甲! 闻人甲僵在原地,神色精彩。 飞来横祸?! 闻人甲很想把荀霍脑袋按在狗屎上怒吼,选谁不好选我,我惹你了吗?老子好不容易打入金刚寺内部当个小透明,你现在让我在一群高手眼前跟你比斗,给我刷存在感?还有,你才裹小脑,你全家都裹小脑! “和尚,还请为我们狠狠教训他一顿!” 台下众人拱手道。 闻人甲苦笑,形势逼人,他是推脱不得了,且被众人寄以厚望,若不能赢下荀霍,势必会被落了面子的江湖客埋怨怪罪,打假赛后续的麻烦更多。 “唉!” 闻人甲半推半就爬上擂台,对刚才凑热闹的行为悔的肠青。 该怎么办呢? 他不能动用武功,眼下群英会场高手无数,指不定有哪位眼光犀利的高手能看出他武学跟脚,从而暴露他卧底身份,且就算没暴露,一个不注意使用超出渡衣人设的实力,被金刚寺怀疑,麻烦一样大,关键时刻他不希望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掉链子。 但不动用武功又得赢,他拿什么来赢? 闻人甲感到棘手,心中盘算,伸手摸上怀中硬物,暗道:只能如此了。 …… “开盘,开盘!怪和尚对战荀霍,赔率一比一!” “来,我买和尚赢,十两白银!” “哼,穷酸,我买一百两白银!” “什么?!跟我比?老子买一百两黄金!” “你找事情?” “怎么滴,单挑啊!?” “几位客官,你们这样我很难做啊!” 摊主无奈劝说。 “难做?难做就别做了!” …… 赌摊开盘吆喝,江湖客纷纷落下重注,有极要面子之辈还为彼此下注多寡而对上了,甚至有恼羞成怒者当场打起砸摊,引来和尚们出面阻止,言明群英会期间,任何人不得因任何恩怨私斗,想私斗请群英会结束后自行约战,若有违反,忏悔堂水牢伺候。 江湖客按耐暴躁的脾气,无处发泄的他们将压力聚集在投下重注的闻人甲身上,这下,闻人甲更不敢输了。 而这暴躁的气氛,也吸引了远处擂台人们的目光。 “鱼美人,那边挺热闹的!” 第148章 情敌相见难气平 绝代风华的鱼美人与销魂窟各色俊男美女身边,聚拢一大群慕色之辈,唐龙争以实力挤进鱼美人跟前,谈话间,右手悄然搂上鱼美人杨柳细腰,眼中难掩贪婪。 “怎地,唐公子堂堂顶尖一流高手,也对这些粗人起哄感兴趣?” 鱼美人娇笑推开唐龙争手臂,却没对此有所反感。 “闲来无聊,何不凑个热闹?” 唐龙争见此态度一喜,大笑间,右手再度强硬搂上细腰,感受其上销魂触感。 鱼美人挣脱不过,媚眼一白,索性任由咸猪手摸索,此番半推半就妩媚姿态直叫唐龙争痴迷,沦陷于鱼美人美色中。 唐龙争狂喜,鱼美人同样暗乐,又一个不俗高手拜倒她裙下,背后势力越发庞大,何来销魂窟被灭之忧? 销魂窟不死,魔道何忧正道势大。 想入非非的唐龙争忽感到一道灼热的敌意目光袭来,抬眼一看,发现是身穿僧袍,沉默不语的渡痴,多年沉浸在男欢女爱的唐龙争哪能不明白渡痴何来敌意,轻蔑笑道:“和尚,你可有事?” 说罢,唐龙争用力一握细腰,引得鱼美人娇声痛呼,见到此幕,暗中心系鱼美人的众人顿时大怒,但碍于唐龙争的实力,却是敢怒不敢言。 渡痴目光一凝,气机冰冷死死锁定唐龙争,场面顿时冰冷,引得附近众人不敢高声言语。 唐龙争毫不畏惧,正面与之针锋相对,许久过后,渡痴收敛气机沉默离去,压抑场面才得以缓解。 唐龙争不屑一笑,区区人榜十一之流,也配跟他争? 白无情平静注视着这一幕,目光在渡痴离去方向久久没收回,亦没做何举动,只是在心中暗道:“渡痴,你我当日一战还未结束,希望群英会上,你能挺到最后,与我一决胜负!” 就在几位名列人榜前列的一流高手针锋相对时,擂台上,闻人甲与荀霍已经打起,且以非常快的速度结束。 唰! 荀霍从腰带中费劲抽出八尺软剑,利索舞动,狭长的软剑竟将擂台小半给圈在攻击范围之中。 “哈哈哈,一寸长一寸强,秃驴你拿什么跟我斗?” 荀霍狂笑,这是他在雾林镇与瞎子争斗中领悟的至高真理,只要比别人长,就比别人强! 丈余开外的闻人甲无言,只是拿出了赠给渡生,事后又要回来的火统。 扣动! 砰! 大量铁石倾泻而出,往荀霍无情射去,速度之快令荀霍躲闪不及直接命中胸口。 “你竟使用暗器偷袭……卑鄙!” 火统威力冲击之大,令受击的荀霍脸色瞬间痛苦煞白,破口大骂,好在他胸口恰好垫了三本垂死老者临终前赠予的武功秘籍护住要害,将绝大部分铁石给接下,伤势不重。 闻人甲不答,安静装弹,继续对准荀霍。 荀霍脸色一变,低头看了眼加长版软剑,再看闻人甲手中的火统,突然感觉手中本引以为傲长剑不香了。 “哈哈哈,我突然有急事,秃驴,咱们来日再斗!” 眼看闻人甲要再度射击,荀霍见其比自己长,当即丧了斗争之心,随手丢弃加长版软剑,拱手抱拳,大笑窜下擂台逃离金刚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为荀霍的无耻愣住。 …… 嵩山下,荀霍停下脚步,面色平静,看不出刚败北的沮丧。 这是他续雾林镇瞎子后,第二次败北,他冥冥中有预感,这古怪秃驴与那瞎子一样,是他命中注定的对手,重要的次等配角! “江湖路远,配角们,日后再见!” 荀霍将怀中破损的武功秘籍取出随手丢弃,这些珍贵的功法已对他无用,他要去学火统,学箭弩! 一寸长一寸强! 没有什么兵器攻击范围能比之更长,更强! 至于去哪学,没头绪的荀霍眼睛瞥见地上丢弃功法中夹住的信笺,忽想起当年在雾林镇中,曾答应过垂死老者要将信笺送给御史大夫王世离,可他转头就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此事。 咦? 荀霍灵光一动,他正好想学火统箭弩,火统箭弩也正巧为朝廷杀伐利器,这时将信笺给朝廷重臣王世离送去,正好有途径学习火统! 天意指引?! 荀霍顿时明悟此乃自己的大气运指引方向,不敢耽搁,捡起信笺立马奔赴殷城。 …… 擂台上,闻人甲在江湖客扬眉吐气欢呼中,放弃继续守擂低调下场,迅速涌入人群消失。 “哼,不过一个倚仗我唐门改良火统的废物罢,有必要叫得这么欢?” 唐龙争嗤笑,摇头鄙夷,转眼将闻人甲抛之脑后,一门心思系在鱼美人身上。 闻人甲以最低调的方法解决了擂台战,没暴露武功来路,但还是引来寺内戒律院的目光。 毕竟一个寻常分寺和尚能持有火统这等凶物,已有些不对劲,且还在群英会开展的敏感时间里,他们不能不提防一手有卧底混入。 闻人甲当天晚上就被戒律院执事找来细细盘问,好在闻人甲在寺中一向低调没在人前露过破绽,唯一不对劲的代人行巡逻值位,也是沾了佛二代渡生的光,戒律院私下皆知之事,顶多算是坏了规矩,不算什么。 这次,闻人甲同样将火统来历推给渡生,说是渡生赠给他防身所用,以渡生不可说的佛二代背景,区区一把火统不算什么。 盘问大半个时辰,执事见没什么异常,摆摆手洗去闻人甲的嫌疑,暗松口气的闻人甲恨透了荀霍,决定下次见面必须给荀霍一个好看! …… 日子一天天过去,吸取教训的闻人甲没再去凑热闹,每天循规蹈矩,忙完寺里分配的杂务后,安静躺在寝室,一边听着室友闲聊的群英会八卦,一边平静等待潜逃之日的来临。 群英会、天魔门、背负的师命等,在这段时间里,好似与他彻底分割开来,事不关己。 直到某一日。 历经多日擂台战,一路势如破竹进入半决赛的渡痴,好巧不巧的碰到不对付的唐龙争。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那一战打得叫一个激烈,打得叫一个精彩,过程无比凶险,最终结果以渡痴险胜结束,若不是有高人及时出手护住唐龙争,唐龙争就差点死在渡痴利爪上。 渡痴虽是胜出,但也凄惨,身上挂满各式唐门暗器血流不止,身中剧毒,元气大伤,即便及时救治,也严重影响接下来的擂台战。 或许,渡痴将止步于此,无缘前三甲。 第149章 不甘执念陷疯狂 傍晚,禅房,佛下。 伤痕累累,脸色苍白的渡痴独坐佛前念诵经文,内心许久得不到平静。 咚!咚!咚!咚…… 咚!!! 夕阳落下,蝉房中最后一缕光明散去,渡痴敲击木鱼声与口念经文声戛然而止。 黑暗中,禅房内陷入了沉默。 “我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渡痴点燃桌前灯盏,轻声低语,灯火照耀下,渡痴脸上显现的却是扭曲到了极点,狰狞异常,案板上的木鱼已然碎裂。 “我,不能止步于此。” “只要给我两日时间治愈伤势,我还能再战……” 渡痴嘴角一缕鲜血流淌,内心经过艰难挣扎后,闭上眼睛,背弃佛祖大步离去。 “我,不甘……” ………… 林深处山溪边,闻人甲与渡痴初遇之地。 闻人甲穿着一袭僧袍,应约而来,手持拐杖伫立溪上巨石。 “为一个女人,值吗?” 闻人甲问道。 “值。” 渡痴在闻人甲背后,平静道:“帮我争取两日时间,群英会结束后,我答应传功与你。” “以你伤势仅两日时间就想痊愈,又要透支潜能吗?你要知道,你本没多少时日了,这番透支过后,能不能撑过群英会都是两说。” 闻人甲道。 渡痴沉默不答,沉默已是回答。 “行,我帮你。” 感受到渡痴决意的闻人甲叹息,明明他觊觎渡痴的精气,渡痴总算肯给他了,但他心情却没想象中的那么愉悦,闻人甲点头应下,后消失在夜色中。 渡痴注视闻人甲离去,神色复杂,转身离去。 …… 闻人甲轻功全力运转,以远超常人想象的速度在鲜有人迹的丛林急速穿梭,轻易避开巡逻的僧人。 他只有一晚上时间,天亮之前他必须回寺里寝室,否则将影响他藏经阁潜逃计划。 一晚上,如何能为渡痴争取两日休养时间,又不令他失去擂台赛资格? 很简单,只要将渡痴近两日的比斗选手都给弄废,让他们无力参赛就行! 这一点,闻人甲与渡痴在无声的沉默中已达成共识,渡痴为一己私欲不惜违背佛心毁去金刚寺的心血,公平竞技的群英会,所以闻人甲才会问,值否? 他说值,闻人甲便当是值,为夺取渡痴一身修为,闻人甲愿意为渡痴铲除对手。 擂台赛进行至半决赛时刻,选手一日一赛,淘汰制比赛名单早已制定,渡痴明日的比斗选手为武当混元手,张楚,人榜排行二十四。 后日,则为人榜第十七,天魔门肥腚黄黎明与人榜第三十六,蜀山二分剑玄建之间的胜者与渡痴或张楚对决。 闻人甲今晚要做的很简单,找到张楚、肥腚、玄建三人,全部打残! 而参加群英会的江湖客们,日落闭寺后,皆暂住距离金刚寺不远的嵩山镇。 很快,他就到了嵩山脚下,嵩山镇城门处。 嵩山镇现在过了开城时辰,城门紧闭,想进去有些麻烦,但闻人甲另有办法,趁着夜色,闻人甲直接手脚齐用,以浑厚内力捅进城墙岩壁,借力攀爬而上,不一会就跃入嵩山镇中。 闻人甲脚刚一着地,就直奔附近最热闹的青楼去。 他不是饥渴,而是为打听情报。 想在嵩山镇找到渡痴的对手们,哪怕都是小有名气之辈,但单靠自己无疑大海捞针,只能借力眼线遍布的地头蛇。 这就是闻人甲要去青楼的目的,灰色产业持有者,十有八九是掌握全城眼线的地头蛇。 进入青楼前,闻人甲在一处民宅中借来寻常衣物,带上了面具,留下零碎银子。 很快,这处不起眼的青楼某个角落,横七竖八倒地的打手中,闻人甲拎着一个发福老鸨,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得到想要情报的闻人甲一个手刀打晕这位青楼楼主。 “很好,武当、蜀山这次没来老怪物,是个好消息。” 闻人甲心头满意。 目前嵩山镇因群英会的开展,江湖各路高手空前聚集,不说一流高手多如狗,但小小一镇城中,一流高手最起码得破三百之数,江湖名宿得有十来人,便是天榜的绝世强者也有数位之多。 这还仅是明面上的,躲在暗地不露面的还有很多。 可以说,因一场群英会,整个江湖几近半数高手都聚集在嵩山镇。 闻人甲在这种时候,在嵩山镇中行刺客之举很危险,对有师命在身,眼看就要到关键时候的他来说,无疑是很不明智的。 但,说句薄凉话,对闻人甲而言,师命,只是他师父云鹤上人交代之事罢了,即便完成得再好,受益人也仅是云鹤上人,远没有渡痴传功给他,让他实力快速上升的收益大…… 一个是报答恩师,一个是增强自身实力。 在闻人甲心中,二者都算得重要,闻人甲并不想仅为完成师命稳妥起见,而舍弃渡痴的传功,他甘愿为此冒些风险,两手抓,两手都要! 他就是这么贪心! 何况,他身具青龙李厉传功的数百年修为,又经武老数年指点,自身苦修,尽管武学造诣依旧稚嫩了点,但在当今世上能胜过他者,已经不多了。此时还是他实力最盛的夜中,只要他足够小心谨慎,他不认为小小嵩山镇各路高手能拦住他去留。 且,他又不是非得跟各大派高人搏斗,只要在高人反应过来前,给那几位没成长起来的小鸡仔呼上一巴掌,迅速逃离即可。 如今得到情报,武当派此次下山护法的仅是为一位地榜靠后的名宿,蜀山派的是打过交道的空无极,这让他更为放心了。 武当派单一个排名靠后的名宿高人不足为惧,蜀山派一身功夫皆汇聚在双手上,空无极断了双臂自是半废不必在意,而唯一一个带队之人有天榜实力的天魔门,又是自家人。 在这凶险的嵩山镇中,让他去闯这等偏弱驻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张楚、肥腚、玄建打残,怎么看怎么都觉是天意照顾! “运气不错!” 闻人甲没再犹豫,朝武当暂住地大步冲去。 在实力完整时,他决定先会会对他最有威胁的武当! 不多时,闻人甲跨越半个镇,来到武当派的暂住地,一栋幽静的院落。 闻人甲时运非同小可,刚一抵达,就发现他此次目标。 第150章 排山倒海掌武当 只见院落中,武当诸位弟子盘膝垂坐,聆听榕树下道冠中年难得的武学指点,十来位弟子在昏暗油灯照射下乌压压的一片,除了道冠中年的声音平缓回荡外再无其他声音,安静的可怕,就像围绕道冠中年盘坐的众弟子是群鬼影。 院外,闻人甲一时间分不清那位弟子是他的目标张楚,只能确定榕树下传道,声音浑厚沧桑的男子不可能是张楚,极可能是此次武当带队的名宿高人,长松道人。 闻人甲兜兜转转绕上一大圈,没发现院落其他地方有人,又耐心蹲守偷听好一会,直到确认张楚就在一众弟子当中,才果断放弃思考,潇洒跃起落入院中。 既然分不清,那就全部打残就好。 “来者何人?” 闻人甲一经落下,长松道人立即发现来人,眉头一凝出言问道,闻人甲大摇大摆的姿态并未让他往敌人方面想去,只当来者是有事相求。 但就是这一念之差,接下来闻人甲动手的一瞬间使得长松道人反应不及,目眦欲裂。 只见闻人甲轻笑一声,手中激射数粒小石,院落仅有的两盏油灯立即破损,在众人错愕的同时,闻人甲已运转轻功向武当众弟子杀去。 他没留手,刚一冲进众弟子身前,在弟子们惊愕目光下,灼热暴乱的气机就疯狂爆发,炎热如熔炉般的掌力在奇功隔山打牛的加持下,将全部弟子重重击飞扫退,如同海边的沙垒,被大浪无情拍没。 “啊!” 武当众弟子惨叫吐血,无论是打杂的不入流喽啰,亦或一流高手中的顶级存在,在这携带海量内力的恐怖一掌中众生平等,试图反抗者绝望发现自己的全力阻挡不过是螳臂挡车,是那般的弱小无助,不起一丝作用。 结结实实挨了一掌的武当众弟子倒在院落各处,或躺地上,或沉水塘,或挂墙上,而唯一相同之处是他们皆在哀嚎不停,身体通红一片皆如至火炉灼烤,暴乱的火毒在体内肆虐不停,若不能得以及时救治,势必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这一掌,可谓狠毒,可谓势不可挡。 五百年的强悍内力,寻常人十世难修得来的内力所带来无匹优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竖子尔敢!?” 反应慢上一拍的长松道长此时才施展武当轻功身法绝学游龙八卦堪堪冲来拦截,却是阻了个空,他怒发冲冠,暴跳如雷,无力回溯过去改变结局的他只能接受现实,并秉持不可饶恕的杀意攻向闻人甲。 又是一门武当绝学太乙逍遥掌使出,一双大手化为两道虹芒,似虚似实,似银龙又似闪电,虚晃间急速向闻人甲太阳穴拍去。 这一拍,携带了必杀之意,若被击中,颅内红白必溅,大罗金仙现世也难救。 闻人甲此时正逢旧力刚竭,新力未生之际,躲避不开,但他却没慌,他既然敢悍然发动袭击,就该想好了如何收场。 只见他一个后仰踉跄拉开少许距离,为自己争取瞬息喘息,恢复一丝力气,借摔力翻转身体,借势迅速拔剑,锋锐的清风剑往两道虹芒扫去,冷冽剑气毕露,与之正面交锋。 人掌如何能与宝剑媲美?何况还是凝聚他大量内力的清风剑! 长松道长若不想双臂被清风剑从掌心开始劈成四条,就只能暂避锋芒。 长松道长知道厉害,也不敢肯定失去双臂后,能将闻人甲一举制服,无奈的他只能改变攻向,时机把控完美的绝杀一击也因此露出破绽,被闻人甲敏锐抓住机会,一个踏步跳出杀招,逃过杀身之噩。 “阁下究竟何人,为何要伤我武当弟子?” 长松道长再攻,嘴上没停,问道。 “哈哈哈,我乃鬼哭刀历飞,长松道长贵人多忘事,十年前杀我至亲至友,不共戴天之仇你也忘却了吗?” 面具下,闻人甲语气一厉,却是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你胡……” 长松道长脸色一变,想开口否认却忽地陷入迟疑,他身为名宿,半生争斗无数,身上血债如同牛上虱子多的可怕,虽然他没印象,但还真无法确定十年前自己有没与鬼哭刀历飞结过怨。 有可能,是他真忘了! “哈哈哈,长松道长,此次前来只是给你个提醒,看个响,下次见面,我必取你狗命!尔等可要记紧了,我乃鬼哭刀历飞,想寻仇莫要寻错人了!” 闻人甲目的达到,没心思与长松道长纠缠太久,如今他实力还没到能击败长松道长的地步,再拖延下去,一个不慎说不定真会被留下,他大笑三声撂下狠话,拼着后背挨上长松道长一记银龙,纵身消失在黑暗中。 “鬼哭刀历飞,给我站住!” 长松道长奋步疾追,奈何大晚上乌漆嘛黑的,被闻人甲打灭油灯后,两眼抓瞎一片,刚出院落就被闻人甲甩掉,失去踪迹。 “气煞我也!” 长松道长气得跳脚,很想不顾一切冲去找鬼哭刀历飞,但理智告诉他,救治弟子要紧,只能叹口气,萧索地回了院落,将憋屈打碎咽下。 闹剧结束,被动静吸引的好事者很快聚来,也很快散去,此地重归平静。 …… 街角,闻人甲气血翻涌,哇的一口鲜血吐出,长松道长的太乙逍遥掌厉害的紧,使他受了内伤,背后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半晌过后,闻人甲在庞大气血附带的强悍自愈下,伤势恢复半数,没多耽搁,迈步向天魔门方向前去。 他要给肥腚来一下! 尽管肥腚是自己人,但归阵不归心,闻人甲可不想让自己的谋划成功与否,全寄托在他人手中,被他人的意念所左右。 人性,向来善变。 闻人甲从不敢小觑。 无论肥腚是否敢背叛,在关键时刻让他功亏一篑,先一步让肥腚失去背叛的能力,扼杀风险远比无保留相信别人要强。 顶多,看在同门份上,他下手轻些就是。 很快,闻人甲大摇大摆的闯进天魔门暂住地中,同根同源的内功心法衍生的感知相互碰撞下,闻人甲清楚知道他师父云鹤上人就在其中歇息,他微微一笑,没去打扰,快步向感知中,那熟悉的肥壮身影走去。 咚咚咚! 房门敲响。 “谁?” 房门打开,肥腚看着眼前这位头戴面具,身形却熟悉之人,一股不妙预感浮现。 第151章 江湖恩怨是非多 “少门主?” 肥腚问道。 “是我!” “你来做什么?” “抱歉,我要打你。” 闻人甲道。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肥腚看着他这位少门主,不明白哪里又招惹上他。 “你很好,是我不好。” 闻人甲安慰一句。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 “给我个机会。” 肥腚语气干涩。 “下次一定!” 闻人甲说罢,一掌菩提拍出,肥腚当即倒地吐血,伤势少说得休养五日才能好转。 “记住,你是走火入魔受伤的,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自己掂量。” 闻人甲撂下狠话,立马往最后一站,蜀山暂住地而去。 “气死我了!我可是青龙护法,我可是即将进入群英会决赛的烈阳剑黄黎明啊!你怎么敢这样对我的?不行,我一定要讨个说法,我不信你这么乱来,门主还护着你!” 肥腚在屋内吐血好一会才勉强站起来,抬手赶走闻声前来护驾的死士们,满腹怨气就要去找云鹤上人讨要公道。 堂堂天魔门青龙护法无端被打,还有天理吗? 然而,在天魔门门主房中,云鹤上人随意的一句话,却让他心灰意冷。 “甲既然要打你,那肯定有他的道理,莫要委屈,乖乖听从他安排,记得了,别人问起,你就说是走火入魔才受伤的。” 夜风吹过,两行清泪划过肥腚脸庞。 他努力看天面对明月,不愿让眼泪掉下,好似只有明月懂他。 …… 嵩山镇,蜀山暂住地。 “嗯嗯啊啊……” 某厢房内,外门弟子毛大壮以内力强化己身,打得佳人狼狈不堪。 毛大壮发起最后一击,嘴里喊道:“叫蝶!” 嘭!! 就在佳人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彻底沦陷疯狂前,房门被暴力破开,巨大动静让两人齐齐一个激灵,从厮杀中清醒。 “谁打扰我好事……啊,玄建师兄,你,你不是今晚不回来的吗?” 毛大壮先是愤怒,但看到来者后惊恐不已,慌忙穿衣。 他惊恐,只因为他下面挂着的佳人是玄建的小妾,他现在,是偷情被抓! “啊!!建郎,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 佳人尖叫,哭喊道。 “不回来,怎么知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背着我做了什么?” 玄建冷笑,看他们的眼神,如同看死人。 毛大壮绝望了。 就在这时,一道淡漠声音忽传出。 “二分剑玄建?很好,今日运道真不错,刚一来就找到你了!” 玄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骇转身面对声源。 “何来的鼠雀之辈,敢偷窥我蜀山派?” 玄建惊斥,声音混杂内力传遍整个暂住地,诸多蜀山高手被惊醒赶来。 但这也是玄建晕厥前能做的最后动作了,在他想拔出腰间双剑时,闻人甲的左手,已经按在他胸口之上。 因为与蜀山派有过恩怨,闻人甲这次没留手,运起内力猛按压下,玄建陡地飞出去,撞出房外镶在院树上,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别说能不能醒过来,能否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竖子尔敢!?” 蜀山暂住地的高手闻声赶过来,空无极见到此幕都忍不住怒火中烧,出言呵斥:“伤我蜀山弟子者,死!” 闻人甲不屑,断掉双臂的空无极实力不复当年,早掉出了地榜,现在顶多就一个经验老道的一流高手罢了,就算聚集蜀山一群一流高手,能奈他如何? 闻人甲悍然不惧,对冲在最前方的空无极拔剑一斩。 嗡! 月牙形无形剑气划过攻来的众人。 空无极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眨眼功夫就吐血败退,瘦小干枯的身躯被扫飞数丈,在地上滚上数个圈瘫倒在地,满脸泥污。 风水轮流转,三年前,空无极随手一掌震退闻人甲,让他手臂暗疾处破裂,三年后,闻人甲随手一剑击飞空无极,让空无极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禁闻人甲感觉唏嘘,也为曾经的地榜第四的天下第一掌感到些许凄凉。 从天下有数的大高手沦为废物,很不好受吧? “噗!” 空无极一口老血喷出。 “若老夫双臂健全,若三子在此,岂会容你嚣张?何奈,何奈啊!” 空无极躺在地上,无力的看着闻人甲将蜀山弟子一个个斩于剑下,悲楚怨恨。 叮! 闻人甲的剑忽被人挡下了。 来人,是剑道天骄,人榜第一白无情! “白少侠,你竟与蜀山混在一起?” 这股勉强算是熟悉的冷冽剑意让闻人甲明白来者何人,讶异出声,他没料到大晚上的,白羽门的天骄会与蜀山混在一起,按理说他们在群英会期间存在竞争关系,当真能交心无垢? “白羽门追溯渊源,本是蜀山剑脉分支,我为何不能在此?” 白无情语气平淡,可眉心的紧皱显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这一剑,好快!还是透明的剑,好险!差点就没接住被腰斩了! 白无情内心惊涛骇浪,即便是白家中那些实力非凡的剑中高手,他那些逼近地榜、甚至已在地榜的叔父长辈们,也使不出如此迅捷凶猛的快剑,给不了他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白无情很确定,面前的面具青年的实力,绝对是名宿层次!且实力在地榜百位名宿中,绝不会是垫底存在。 白无情没把握接住闻人甲的下一剑,头上雪白护额已是被冷汗浸湿。他觉得,他可能会死。 面临死亡威胁,白无情全神贯注,不敢有任何轻视,当即使出自己最强的一招,百剑决——雨刃剜身! 雪白长剑快速舞动,极速下,长剑幻化成数十柄,如落雨点去。 闻人甲微微一笑,他修炼的夜半无声剑章专精快剑,内力越浑厚,剑招越快,跟他比剑速? 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闻人甲手中清风剑挥出,远比白无情更快的剑招精准点在其长剑柄端,让其长剑脱身震飞。 白无情,败! 就在白无情闭眼准备迎接死亡,长剑即将刺入喉时,闻人甲的清风剑陡地一转,险险避开要害,只斩下白无情发鬓数缕。 错愕中,白无情被闻人甲反手一掌击退。 闻人甲哈哈一笑,身形后退,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他不杀白无情,因为这是渡痴的猎物,他们两人间还有一场胜负没分,他不想介入,并且他耽搁的时间太久,冥冥中已有感觉有危机在向他逼近,再不走可就要被闻声赶来的真正高手们给留下了。 …… 闻人甲的预感很准。 就在闻人甲前脚刚走不久,有道高大人影自空中落下,来到了狼藉的蜀山暂住地中,来者独臂,背负三尺长一尺宽的精铁重剑,豪迈中年模样,衣冠不整不修边幅。 “怎么回事?” 独臂中年看着眼前哀嚎惨景,皱眉问道。 “单剑,你来的太晚了!” 空无极惨然,道出来者姓名,赫然又是一名地榜名宿之辈,且排名很靠前。 “单叔,我败了,那人用剑。” 没受什么伤的白无情平静陈述。 单剑瞳孔猛然一缩,良久后,情绪低迷,长叹一声。 “被剑败,你,可要履行誓言?” 单剑道。 “嗯,与其不舍挽留,让自身止步不前,不如放手从头再来。” 白无情点头,后道“但我还有一场胜负未分,誓言我还要等些时日再履行。” 单剑心如刀绞,看着白无情,恍惚间,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无情,我会为你报仇的!即使那人逃到天涯海角,躲入茫茫人海中,我也会将他揪出来,无论多少岁月……” 单剑说完,转身就大步离去,脚下轻功玄妙,后背一柄常人无法举动的重剑好似轻如无物,不对他造成一丝负担。 最先引发冲突,偷情的毛大壮与玄建小妾,此时已趁混乱逃离,他除去蜀山派外门弟子身份外,其实还有一层天魔门弟子的身份。 背叛蜀山后,毛大壮寻思,或许回天魔门投靠门中当红的少门主,是个不错选择,且曾经他对少门主有过传信之情,想来在少门主手下讨口饭吃,应当不难…… 第152章 群英盛会谋划动 天亮。 闻人甲脸色如常的从寝室被窝坐起,与其他罗汉堂弟子一起洗漱、吃喝,并不起眼,一如往日那般平常。 金刚寺山门打开,等候多时的一众江湖客迫不及待地鱼贯而入。 今日是群英会擂台赛半决,与以往各届一样,群英会越到末尾,现场越是热闹。 闻人甲怕渡痴出意外,或说怕他的对手张楚得了医学奇迹,一个晚上就能重新站起,心存顾虑之下打算去现场逛逛,这样,就算出现意外也能及时知晓,做出应对。 “喂,听说没有,昨晚几位人榜天骄,混元手张楚、二分剑玄建和肥腚黄黎明,都被人袭击了。” “早就传得到处都是,洒家着实震惊,可几人被袭击的理由不尽相同,张楚是被长松道长仇家波及的,肥腚走火入魔,玄建被袭原因倒不明,三人同在昨夜负伤,无法参赛。” “却让渡痴连进两赛,羡煞旁人也。” 没人怀疑渡痴,哪怕几人负伤后,得利最大者为渡痴。 这可能就是身为名门正派弟子的好处吧,光明磊落的形象深入人心,除非有十足证据,些许怀疑在这等身份面前皆会消散。 若换成他天魔门少门主身份取代渡痴处境,恐怕早遭质疑,群嘲唾沫,甚至高手亲自下场抓拿拷问,即使不是他干的,屎也屎了,哪会与渡痴一般像个没事人。 闻人甲在观众席上枯坐一早上,渡痴没意外成功晋级后,安心拄拐离去。 “听说没,群英会擂台决赛之日,当今圣上会前来观看!” “消息这般落后?早听闻了,不仅皇上会在金刚寺方丈,蝉叶国师的陪同下前来,就连古金国使者,当今武功天下第一的上宫司命也会前来观战!” “嘶!如此劲爆!?” “可不,群英会当真乃江湖盛事啊!” …… 闻人甲回罗汉堂时,顺路去了一趟忏悔堂,与渡生见上一面。 渡生仅是被处罚在忏悔堂面壁,本身无太大过错,与其相见并不困难。闻人甲只是通报一声,编造个理由,就被领进渡生面壁房间。 房门闭合后,闻人甲拿出层层包裹,放置许久的烤野鸡,被多日不见,憔悴许多的渡生打开后,顿时泪眼汪汪。 两人风卷残云吃完,销毁残留后闲聊许久,渡生得知渡痴有惊无险挺入决赛十分开心,手舞足蹈大声欢呼,不料引得执事皱眉敲门,训斥两人一番。 提前结束两人见面时间,语气生硬的将闻人甲赶了出来。 闻人甲也不恼,感慨一笑,默默回寝室去,过着平静的日子。 日子匆匆过去,很快,来到了决赛终末的日子。 肆意激发潜能,伤势经过数日休养痊愈后的渡痴,气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盛,以势不可挡之势横扫同辈,挺入决赛终末。 与之对决的,是当代人榜第一,剑道天骄白无情! 这最后的一场擂台战,将会决出群英会第一人,将会更新斟世轩人榜,决出新的人榜第一。同时,也将延续白家山寨中,渡痴与白无情那一场未曾分出胜负的厮杀! 这一日很热闹,当今圣上咸晟帝,与绝世芳华令天地为之失色的上宫司命的到来更将气氛推上史无前例的高潮,上百年群英会的举办历史中,热闹程度此届为最。 “白施主,请赐教!” 已如愿获得前三的渡痴没有避战的念头,携一路横扫的无敌之势站在擂台上,战意满满的看向白无情。 他,要争个人榜第一! “渡痴和尚,请!” 白无情同样战意十足,拔出雪白长剑,调动毕生修为化为一道白虹,率先发起进攻。 渡痴双掌合什,周身佛光洒落,在骄阳下显得刺目,悍然出爪! 这一刻,二者的强烈气机激烈交锋,位列一流高手中顶尖存在,无限逼近名宿的两人此刻无保留的近身交锋,令擂台下的众人心驰神往,各种绝妙武学逐一使出、拆解,其中奥妙、其中凶险,无不令众人失神久久,惊呼不能自己。 …… 就在群英会开展最为激烈,金刚寺不得不派出大量僧侣维持秩序,至使内部空虚之时,忏悔堂中,无人关注的角落,一盏油灯摔下,很恰巧落在易燃的纱窗上,很快一场汹汹大火升起,蔓延至整个忏悔堂。 “走水了!走水了!” 忏悔堂僧人惊呼大乱,一群和尚急忙救火,怎奈忏悔堂就几个水井,挤在一起等着打水压根快不到哪去。 “去水牢打水,水牢全是水!” 不知谁高呼一声,众和尚纷纷醒悟,一拍榆木脑袋,立马跑去水牢处。 水牢,顾名思义,很多水的牢房。 极恶的犯人会在其中终日承受浸水之刑,以思昔日之过。 去水牢瓢水,的确是个好办法。 看守水牢的执事虽心知不合规矩,但在汹汹逼近的大火与近百双眼睛的直视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连忙拿出钥匙打开水牢,就让和尚们冲进去瓢水。 混乱中,不知哪个和尚缺心眼的在拥挤中勾掉了执事腰间钥匙串,恰恰落在一个囚犯的脚边,引得囚犯瞳孔猛缩,脚掌迅速踩住隐藏钥匙串…… 没过多久,水牢中传来打闹声,一群囚犯破开枷锁重见天日! “哈哈哈,我鬼哭刀历飞出来了!” 历飞夺过一柄戒刀,狂笑不停,身形如灵猴跃出,身后水牢倒下一地和尚。 在外着急灭火的和尚们见状惊怒,一部分实力高强的和尚撸袖迎上,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来得好!” 历飞丹田被废,一身苦修多年的内功无法使用,但他地榜名宿的身份一点水分没掺,单靠横炼功夫与多年厮杀来的老道经验,一样将迎面的和尚们杀得节节败退。 …… 藏经阁。 站在至高处的蝉释之遥望远处忏悔堂滔滔火势,眉头紧皱。 他一挥手,阁外隐秘处跑来一和尚,向他禀报事由。 得知忏悔堂大火,水牢的囚犯也跑出来后,他脸色大变,回头看了下藏经阁,再望忏悔堂方向,神情挣扎不定,在这等反常之时离开镇守的藏经阁无疑是非常不明智之举,但想到渡生与他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他一咬牙,顾不得其他,脚尖一点地飞掠过去。 …… 罗汉堂寝室。 忏悔堂的喧闹隐约传来。 装病推掉各种杂务,独自一人留在寝室的闻人甲掀开被窝,站起了身。 地砖突然剧烈震动起,一条散发蛮荒气息,身披铜黄鳞甲的缸粗巨蟒破土而出,大如圆桌的头颅上,一对拳头大的蛇眸冰冷注视着它身下笼罩在阴影中的闻人甲。 面对足以吓破常人胆囊,成为一生梦魇的蛇皇一半,闻人甲脸色如常,柔和抚摸它身上厚重如铠的蛇鳞,轻声道:“良时已到,走吧。” 蛇皇一半眼眸冷芒一闪,张开深渊巨口,毫不犹豫地将闻人甲吞没,重新钻入洞中消失,往藏经阁方向快速挖去! 第153章 群英终末仰天啸 蛇皇一半继承打洞蛇的神通本领,所挖地道速度极快,虽说所过之处动静不小,地表震动不停,但这一路上根据闻人甲规划的路线,很轻易避开了所有巡逻暗哨的探查范围,外加如今金刚寺内部空虚,往来和尚极少,在赶往藏经阁的路上无一人发现他们,畅通无阻。 嗡嗡嗡! 微弱地震声转瞬即逝。 “什么动静?” 藏经阁外隐秘处,地面轻微的震动感使盘坐的和尚睁开双眼,疑惑出声,他警惕环顾四周,没发现异常后,将之归于错觉放下警惕。 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没法想得到,有贼人会从地里轻易越过他的防线,奔往藏经阁。直到蛇皇一半抵达藏经阁内部破土而出,也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至此,闻人甲成功潜入千年古寺,天下第一正派金刚寺的藏经阁! 悠悠数百年岁月,江湖无数可偷天换日的神偷盗贼无法做到之事,在此刻被闻人甲做到了! 至此,金刚寺的千年底蕴,将为闻人甲彻底敞开! “嘶!” 蛇皇一半抖落鳞上尘土,从罗汉堂到藏经阁足有十余里距离,地里一路挖掘所消耗的巨量体力使它稍显疲色。 蛇皇一半瞳眸拟人般的显现挣扎之色,凶虐杀意浮动,蛇躯盘旋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不过最终它还是收敛了杀意,略带忌惮与可惜之色,将肚中闻人甲反刍吐出。 它很想杀了闻人甲,但也实在怕闻人甲垂死挣扎之下,拉它一起下地狱。 闻人甲此时已没了呼吸与心跳,周身沾满蛇皇一半的消化胃液,躺在地上一直没有动静,看上去与死了没区别。 蛇皇一半冰冷目光注视,等候许久,就在它开始怀疑闻人甲是否真的死去时,闻人甲忽地手指微颤,胸口开始起伏,鼻中呼吸,没一会,就活蹦乱跳的原地复活,拄杖站起了身。 竟是大圆满龟息功的假死状态! 蛇皇一半见状失望摆头,土褐蟒身盘旋成团,在原地闭眼开始歇息。 “幸好我会龟息功,不然可得憋死。” 闻人甲心情极好,在四下无人的藏经阁内轻笑出声。 “藏经阁,我来了!哈哈哈!” 闻人甲心下火热,感知扫过确认阁中无人后,再难压喜意,展臂哈哈大笑。 多月的惊心卧底,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回报! 不枉他为此耗费心神。 大笑过后,闻人甲压下心中激动,疾步就奔去藏经阁梯口,迈上第三层。 砰! 藏经阁第三层铁门紧闭,上好精锁紧锁,但锁头质量再好,也抵挡不住闻人甲的一击,被他干脆利索的手刀劈碎开门,让第三层收录的佛家上三十六门绝学,与其余能与之媲美的顶级奇功妙法、秘辛文献彻底暴露在闻人甲面前。 闻人甲迅速进入其中,快速翻阅各类功法秘籍、辛秘文献。为方便保存,第三层都用竹简雕刻记载,倒是方便了闻人甲翻阅。 他翻阅速度很快,因为他时间有限,必须先找到云鹤上人需求之物,完成师命为重,其他种种好处谋取都得往后靠。 约莫半盏茶时间,闻人甲很顺利翻找到了云鹤上人所要的竹简,闻人甲打开翻阅,发现是一篇名为《剑仙星宿论》的拗口文章,其中包含各种天象与星宿指引,玄乎的紧,好似隐藏了一个地址线索在其中。 闻人甲对这些不感兴趣,阅上一遍就揣在怀中没去理会了,转头就飞奔去到收录佛家七十二门绝学中的上三十六门以及其他能与之媲美的功法秘籍书架上,抬手就拿起一本翻阅。 千辛万苦才进来藏经阁,单只完成师命就跑,不图点别的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决定为自己讨点好处,不贪心,浅浅的将一书架绝学都盗走就好! 闻人甲没准备把功法秘籍打包带走,那样损失惨重的金刚寺绝对会大动干戈,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他被波及到的可能不小,风险太大,还不如他直接记在脑子里,只损失一篇玄乎文章的金刚寺想来不会为此太过疯狂吧? 虽说时间有限,闻人甲只打算呆半个时辰左右,时间一到立马夺路遁逃,但短短时间对他而言已经足够记下许多功法秘籍,过目不忘是他曾经的本领,如今以手代目麻烦点儿,也够用。 半个时辰能记下多少? 只能说: 十二门打底。 二十四门不多。 三十六门微微一笑! “可惜,若我双目健在,一层阁楼的功法我都能带走!” 闻人甲想到自家双眼,喜意止不住淡下,也起了复明复仇的念头,或许,自己该回殷城了。 下一刻,他还是放下执念,轻轻摇头。 太早,还是太早。 再等我几载岁月,再等等…… …… 群英会擂台。 矫健健壮的上身布满剑伤,浑身浴血的渡痴仰天长啸,在他身前,是倒地昏迷不醒的白无情,一身不曾沾染风尘的白衣血迹溅洒,宛如绣有朵朵梅花。 在最后关头渡痴险胜一招,赢得此次群英会决赛第一。同时,打败当代人榜第一白无情,人榜排名更替,此后,他就是人榜第一。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失神于这个男人的彻耳长啸中,片刻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喝彩,无数人在为渡痴欢呼雀跃,庆祝他的胜利。 “人榜第一!” “人榜第一!” “第一!第一!” …… 渡痴身躯疲惫到了极点,不停颤抖,精神却感觉不到一丝疲惫,他大手舒展,尽情享受此刻胜利的荣誉。 是啊,第一!! 鱼美人,你可曾看到? …… 书架最后一门绝学竹简翻阅完毕,近六十门绝学刻录于心,闻人甲合上竹简放回原处,正要离开时,忽隐约听闻远处山门传来的长啸与欢呼。 闻人甲顿住,笑意浮现,数息过后,他脚步重启,没丝毫留恋其他功法秘籍,毫不犹豫的下楼,与蛇皇一半沿原路离去。 “恭喜了,渡痴。” “再见了,金刚寺。” 闻人甲没回罗汉堂,让蛇皇一半挖地道离开金刚寺范围,在一处偏僻荒野中破开地面露头。 蛇皇呕出闻人甲后再次卧进地下,消失不见。 闻人甲缓缓站起,宽衣解带褐去伪装,脱去僧袍与脸上裹布,平平无奇的脸颊上左太阳穴至嘴角有道细狭的伤痕,似刀疤,不深却很显眼,也不显得丑,算得为他的平平无奇增添一点特色,给初识之人一种此人不是善扎的感觉。 从现在起,他已不再需要渡衣这层身份,他仅是天魔门的少门主! 第154章 盗简遁逃功成退 头上初长青色发渣的闻人甲紧闭双目,伸手抚摸了下脸上疤痕,没去在意,一边清洁身体换好衣服,一边静静等待某人的到来。 闻人甲没等多久,便由远及近地传来匆忙逃窜的动静,与急促喘息声。 闻人甲面向动静方向,很快,一道人影直自茂密丛中跃出,紧接又有两道人影紧跟跃出。 “救命,有囚犯追我!” 来者是渡生,他慌张大喊,表明后面追赶者的身份。 “咦,又一个没头发的小秃驴,哈哈哈,老子被你们秃驴折磨这么久,也该收点利息了!” 追赶者是两名体型被泡的水肿变形的大汉,目光闪烁着残忍之意,只有零零散散几颗牙齿的大嘴里哈哈笑个不停。 渡生即将被追赶者抓住,闻人甲想都没想,隐躲在拐杖中的清风剑瞬时出鞘斩去。 两名水肿大汉眼中皆流露不屑神色,一个嘴上无毛的稚嫩孩儿,拿把奇怪的长剑能有何用?虽说他们内力被废,但也曾是个二流好手,底子仍在,区区一个拿剑的废物,左右不过一巴掌呼死! 大汉狞笑,其中一人轻蔑的抬起两根手指,竟想只凭拇指与食指夹住闻人甲的长剑! 何等蔑视! 何等自大! 下一瞬,清风剑从大汉双指中间斩落,连着指间与身躯一并劈成两半。 “咦,没捏住?” 大汉缓缓倒下,发出砰砰两声,在没捏住长剑的惊疑中永远沉眠。 “饶命啊,都是误会!” 另一个大汉见到此幕,狞笑陡然变为惊恐,惊慌高呼,跑向闻人甲的脚步顿向后转向。 闻人甲哪是心慈手软的主,一剑挥出,又有几截尸体产生。 “呼,渡衣,多亏你呀差点死掉了。” 渡生曾见过闻人甲真容,一眼认出闻人甲的身份,气喘吁吁瘫倒在地,侥幸道。 “抱歉,让你为我冒大险,火烧忏悔堂。” 闻人甲歉意道。 “无碍无碍,能稍微偿还你的救命恩情,我就满足了!” 渡生没在意道。 原来忏悔堂火灾,是渡生所为,为的就是引走蝉释之,让闻人甲能顺利潜进藏经阁中。 “此番过后,我就不当和尚了,渡衣,带我去光明正大的去吃顿荤吧!” 渡生坐起,语气充满期待,道。 “哈哈哈,行,我们这就出发,去吃东坡肉,去吃烤腰子,去吃最荤腥的!” 闻人甲闻言大笑,拉住渡生就往嵩山镇方向走去。 …… 嵩山镇酒楼雅房。 闻人甲与脱掉僧袍的渡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听着下方江湖客激烈议论渡痴成为群英会最终赢家之事,心情好不快活。 “渡生,以后有何打算,不如跟我走,钱权与江湖名望,我都能给你。” 吃饱喝足后,闻人甲问道。 “渡衣,我知自家事,胸无大志,武功才情皆无,不是行走江湖的料,往后余生,我只想当个吃喝不愁的闲人,游历各地逍遥几年后隐居某个世外桃源,娶个妻子,生个大胖儿子陪伴到老,其他的,就免了罢。” 渡生感慨,手往背后包裹摸去,脸上笑意止不住浮现。 包裹内是异兽大鹿的双宝,他一直珍重收藏着,逃出金刚寺时也不忘带上,就是为了以后泡酒喝,使他下半生与下半身的幸福美满,渡生已经预感到往后岁月美妙了。 闻人甲沉默,同样感慨,此次金刚寺卧底结识二人,一个准备要死,一个想隐居,往后日子,怕是都见不到了。 闻人甲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数目不小足够渡生当个富贵人家逍遥很多年,这是他方才顺路回一趟天魔门暂住地从肥腚房间中拿来的。 闻人甲将银票递给渡生,渡生没拒绝,喜滋滋的接过。 相聚终有别时。 闻人甲与渡生吃喝许久,在酒楼道别,落日下,渡生挥手离去的背影很是洒脱。 闻人甲默然面向渡生,转身往天魔门暂住地前去。 傍晚时分。 自天魔门一别数月,闻人甲终于与云鹤上人在院落中碰面。 “啧啧啧,不想出来一趟,我宝贝徒儿的脸竟然花了。” 云鹤上人刚带一众弟子从群英会闭幕归来,见闻人甲寸头,脸上带刀疤的模样,稀奇的左看右看。 “丑吗?” 闻人甲笑问。 “不,反倒俊上稍微那么一丢。” 云鹤上人抬手,用拇指顶在无名指第一个关节处,笑道。 “容貌俊丑与我无关,毕竟我看不见。” 闻人甲将怀中记载《剑仙星宿论》的竹简递给云鹤上人,淡淡道:“师父,这是您需要之物。” “哈哈哈,不愧是我徒儿,竟被你另辟蹊径取来了剑仙星宿论!” 云鹤上人闻言大喜,转眼丢弃对闻人甲容貌变化的稀奇,接过就迫不及待的翻阅起,聚精会神的直将闻人甲遗忘在旁。 闻人甲摇摇头,拱手告别离开暂住地。 群英会结束,云鹤上人他们想必很快就会回天魔门,闻人甲想安全点跟队回去,得趁空闲将一些事情赶紧处理完才行。 比如,寄养在迷林村的寻宝鼠。 比如,当代人榜第一,渡痴的一身修为。 …… 次日。 金刚寺,某殿堂。 一位中年和尚盘踞中央蒲团,相貌普通,却穿着方丈袈裟,左右随着两位沙弥。 他名蝉叶,是金刚寺的方丈,同时也是天榜第二的绝世强者,大周皇朝的国师。 谁也想不到,堂堂天榜强者,竟是如此平平无奇。 在蝉叶下方行跪礼的,是穿着达摩院僧袍的渡痴。 此时的渡痴伤势已好得七八,脸色病态红润,愈发临近寿限的他潜能无比恐怖,短短一日修养身体就基本痊愈,惊人的气机难以掩饰,整个人仿佛一柄无物不催的锋锐利剑。 可惜过刚易折,渡痴的状态已逼近崩溃的临界点,此时他的不说与人动手,稍微用力触碰一下他身体,都说不定就此暴毙死去。 “方丈,请赐我舍利子!” 渡痴行礼,坚定道。 “可!” 蝉叶点头,叹道:“渡痴啊渡痴,你终渡不过痴妄啊。” 渡痴闻言身躯微颤,后迅速掩饰恢复平静,仿佛没听见蝉叶自语一般。 “你自行去舍利院要罢。” “谢过方丈!” 渡痴双手合什行礼,告退。 “帮我给渡衣带句话。” 就在渡痴准备踏出殿堂时,蝉叶忽然说道。 第155章 报恩难敌忘缘人 渡痴闻言一惊,停下步伐转过身来。 他很不解,为何蝉叶会知晓渡衣存在,以及提及渡衣。 难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暴露无遗了? “缘起缘灭,一切皆有定数,过去种种和尚我无心追究。” 蝉叶好似知晓渡痴想法,中年脸庞上,眉宇低垂淡淡低语,这模样,好似什么都知道,又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你去跟那位施主说,他命有大劫,不如考虑遁入空门,消灾避难。渡衣渡衣,可莫要成了嫁衣。” 蝉叶淡淡道。 “是!” 渡痴没好奇追问,低头行礼退下。 “方丈,那个施主是谁呀?从未见您如此重视。” 渡痴离开后,两小沙弥严肃脸褪去,无视盘坐的方丈,滚在地上嬉笑打闹,其中一沙弥好奇问道。 “他啊,可不简单。” 蝉叶目中神情复杂,道:“天生开眼识之人,曾经惊艳了整个世俗的绝世天才。” “天生眼识?怎么可能!?” 两沙弥闻言大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眼乃心灵映射之窗,想开天眼通需得具备大智慧大境界,金刚寺千年来,无数得道高僧苦苦修禅、求道到老死,最终也没几个能开启得了天眼通,天生开启眼识,该是何等妖孽之辈? “不可能,若真有生具眼识,开启天眼通之人,为何世间未有其名流传?如此妖孽之辈,我等该有听闻才对!” 两沙弥不解道。 “是啊,世间未有其名。” 蝉叶轻笑抚摸两小沙弥光秃秃的脑袋,道:“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所以他输天半子,失去了天眼。” 俩小沙弥闻言,齐齐动容。 “哈哈哈!” 小沙弥稚嫩面容流露的震惊模样太过滑稽,蝉叶忍俊不禁哈哈笑起,可内心深中却有一抹复杂流过。 他,还是从地狱爬回来了。 应劫子。 可惜,无论如何斗,结局还是会输,人是斗不过天的,躲,才是正理。 希望他能早些明白,遁入我佛门吧。 阿弥陀佛! …… 渡痴紧紧搂住怀中木盒,脚步蹒跚的缓慢踱步,终于在日落时分进入嵩山镇。 渡痴轻松口气,总算赶过来,错过今日,他可能没机会再见鱼美人了。他手抚木盒,坚毅的目光浮现一丝柔情。 木盒里,正是渡痴用性命换来的舍利子。 “嘿,走路小心点!” 忽然,拥挤路面上,一路人与渡痴相撞,因渡痴头戴草笠,路人没认出是最近名声显赫的渡痴,骂咧一句扭头就走。 渡痴瞥一眼被撞的左肩,其上僧袍渗出了点点血花,肉身竟已脆弱到吹弹可破的程度!他摇摇头没在意,拖着破败身躯往某个方向行去。 他要生命最后时刻找到鱼美人,将舍利子给她,以绝其魔功隐患,报昔日恩情。否则,他死不瞑目。 鱼美人是个备受瞩目的美人,现在在何处渡痴不担心找不到,连问数人后,他很顺利就找到了鱼美人。 此时鱼美人正在月圆楼酒宴中,与一众人榜俊杰在欢歌庆贺,庆祝群英会的完美结束,她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享受来自诸多俊杰的谄谀奉承。 鱼美人真的很美,白如皎月的脸庞柔情似水,也很魅,即便穿着宫装不露一丝肌肤,也令人想要到抓狂,欲撕碎她宫袍狠狠蹂躏。 光是远远看她一眼,月圆楼内就不知多少有青年去了茅厕,有的甚至来回跑了几趟,一脸疲惫。 天下四美之一,确实名不虚传。 渡痴站在月圆楼外,倾听里面的欢声笑语,犹豫一阵,终究没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舍利子交给鱼美人,折损金刚寺的名誉,思索片刻,他尝试用传音入密联系鱼美人。 传音入密之法,换作以前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但现在临近寿限潜能无穷,渡痴觉得可以一试。 很顺利,渡痴的传音入密头一次成功,并且非常成功,没惊动任何一人。 鱼美人娇眸一眨,惊疑来者的身份,随后喜色涌现,找个借口暂离酒楼,并拒绝其他俊才的跟随。 月圆楼外,偏僻处。 渡痴望向缓步走来的梦中仙子,内心头一次如此慌张,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小女鱼美人,见过渡痴大师!” 鱼美人看渡痴神色,捂嘴轻笑,立即明白她不自觉间又捕获了一个天骄的心,她笑吟吟欠身道,姿态端庄,但故作正经却有意无意的贴近,更令人欲火难耐。 “鱼……鱼施主,这给你。” 渡痴鼻尖幽香袭来,脑袋一蒙,结结巴巴就急将怀中珍重保管的木盒递去。 鱼美人疑惑接过,没多想便将木盒打开,随后瞬间被里面的东西所惊呆。 这竟然是她梦寐以求的舍利子,能杜绝她心魔的佛门圣物!! “渡痴大师,这可太贵重了,小女何德何能……” 鱼美人一脸感动。 舍利子,乃邪门歪道追求的圣物,具有平定心神,对抗心魔功效,多少魔道中人求之不得,此刻竟被渡痴相送,鱼美人对其好感十足。 “这是小僧对你当年相救恩情的报答,还请鱼施主收下。” 渡痴笑得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但鱼美人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当头泼了冷水。 “相救?我曾救过你?” 鱼美人沉吟,渡痴这等天骄,若相救过她不可能忘却。 “时隔多年,或许鱼施主忘记了。” 渡痴笑容一僵,变得牵强。 为报恩不惜拼上性命,苦苦熬到最后,却得知恩人早将他遗忘,其中滋味难以言喻。 渡痴的目光变得黯淡,显得失落。 “无妨,渡痴大师,往后我会记住你的好!今夜美景怡人,渡痴大师不如陪我饮上一杯,共度良宵。” 鱼美人娇笑,轻靠向渡痴胸口,可玉手刚一触,便发现渡痴此刻身体无比糟糕,顿时惊疑说道:“渡痴大师,你的身体……” “鱼施主请自重!” 渡痴连忙后退二步,双手合什,诚恳道:“鱼施主,小僧报答昔日之恩,了却心愿,已是满足,不敢奢求其他,如今天色不早,小僧该回去了。” 渡痴说罢,低头行上一礼,后没留恋,转身匆匆离去,只是这背影稍显落寞。 鱼美人在原地目视渡痴离去,她感觉很奇怪,垂涎她美貌者见过很多,无视她美貌坐怀不乱者虽少也见过,但像渡痴这般,明明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垂涎她美貌,却坚定放弃与她更近一步,在好色与寡欲间徘徊的人,她头一次见。 鱼美人没多想,亦没追去挽留的意思,虽不明渡痴身上发生何事,可方才接触中,她已洞察渡痴身体的糟糕程度,怕是神仙下凡也叹气,区区将死之人无拉拢的价值,能意外收获舍利子,算得渡痴此人能挖掘出的最大价值了,没必要再去理会。 鱼美人摇摇头,心情愉悦的往返月圆楼,在那里,还有大把优质资源待她获取呢,值得她重视上心! 可怜的渡痴辛苦付出性命,就这么被鱼美人无情抛之脑后。 只能叹:可怜同辈称英雄,难获佳人心上席! 第156章 渡痴传承问无悔 渡痴堪堪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离开嵩山镇,拖着越发破烂疲惫的身躯,往荒郊走去。 渡痴走了很久,在体力耗尽的最后一刻,在一棵大树下无力坐下。 “跟这般久,还不出来?” 渡痴在四下无人的荒郊中,闭上双目平淡道。 等他再睁开眼时,一道拄杖人影已伫立在他身前,来人双眼紧闭,相貌平平无奇,但一道淡淡刀疤横贯左脸,彰显着他并非好惹之辈。 “又见面了,渡衣,或者说,初次见面,施主,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渡痴笑道。 “我乃天魔门少门主,闻人甲。” 闻人甲道出姓名。 “好名字!” 渡痴赞道,却没说好在哪里。 “渡痴,我想再问一遍,值否?” 闻人甲神色复杂。 “世间哪有这般多值与不值。” 渡痴摇头道。 “那我换个问题,可曾后悔?你为她付出所有乃至性命,她却早将你遗忘,可曾后悔?一文恩情回报佛门重宝舍利,离别未有一句挽留,可曾后悔?若当年一念之差未服下偃武丹,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大有未来展望,可曾后悔?” 闻人甲接连问出数问。 渡痴闻言,思索许久,后确定道:“若说伤感,是有,任谁如此都难免失落,但说悔意……” “我,无悔!” 渡痴仰望天上皎月,聆听风穿树梢传出的沙沙声。 “纵使她将我遗忘,我依旧将恩情铭记于心,恩人忘恩我亦忘恩,不符我性情。 因果纷扰杂乱不堪,管他人如何,遗忘与否,接受与否,利用与否,我只为有恩报恩,求念头通达,无悔一生。 我一生从始至终皆贯彻信念而活,从未背驰,故,我无悔。” 渡痴说完已是气喘,双瞳从未浑浊,明亮透彻,是啊,管鱼美人如何待他,他从未悔过。 闻人甲沉默,感叹世间痴情。他屈膝盘坐,不再言语,陪同渡痴平静享受在尘世最后的光阴。 不知过去多久,皎月渐隐去,天际初露微光。 “闻人施主,我寺方丈让我带话给你。” 渡痴缓缓转述出蝉叶的话语,闻人甲则静静听闻。 “早年听闻蝉叶国师为佛陀转世,身具大智慧,能寻因攀果,推演光阴晓知过去与未来,他说我命有一劫,或许是真的吧。” 闻人甲没为自己未来而动容,神色依旧淡淡道:“当个和尚避劫,是个好办法,可我因果缠身,圈圈缠绕成死结,梳不开理不齐,死死将我束缚,如何遁得入空门?或许唯有等我将因果一一斩断后,我才会考虑遁入空门当个和尚度过余生。” “闻人施主,因果只会越斩越多,人的烦恼永远都不会清的干净。” 渡痴摇头,没觉得闻人甲能将一切恩怨因果全部斩断。 闻人甲沉默,没反驳,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一样有,让他放下仇恨,谈何容易啊? “唉……” 渡痴没再劝,冥冥中察觉大限即将到来,对闻人甲淡然道:“闻人施主,开始吧!” “也是,时候不早了。” 闻人甲闻言,心中微觉发堵,沉默半晌强行将情绪按压下去,站起身走到渡痴身前盘坐,抬起双臂,与渡痴掌掌相合。 邪灵长生功发动。 传承,开始! 闻人甲意识下沉,进入内视状态,浩瀚的无色内力循着两者相合双掌涌入渡痴体内。 很快,闻人甲的意识跟随无色内力来到渡痴体内的小天地中,漂浮在渡痴金灿灿的气海之上。 闻人甲没迟疑,大量无色内力涌动,包裹住渡痴的气海就开始夺取、同化,与此同时,遍布身躯的气血也被他牵动同化,滚滚精气顺着二者衔接的双臂流入闻人甲体内。 金灿灿的小天地逐渐变得暗淡,开始坍塌…… 外界。 迎来精气被剥夺剧痛的渡痴身躯微颤,健硕的身材迅速干瘪,皱纹从眼角浮现,双眉泛白,堂堂青年之躯不一会儿就变得如同行将就木的瘦弱老者。 渡痴脸上表情虽是痛苦,但嘴角却有笑意,他在生命最后时刻,平静说道:“友,你问我有无悔,我答无悔。我也问百年后的你一句,可有无悔? 愿你武道昌隆,道途无憾,百年后能答我一句,我亦无悔!” 说完,渡痴陷入永眠。 闻人甲站起身,惊天气机爆发,滚滚内力不加掩饰澎湃着,掀起的气浪形成狂风吹拂,他将近六百年的内力转化成朝阳功内力,汇聚在左掌上,如熔炉高温扭曲视线。 他将左掌按在地面,顷刻间,以大树为起点,极度高温点着一切可燃之物,并向外疯狂蔓延,灼烧一切。 “友,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就让火海作葬,替我送你一程。” 熊熊烈焰中,大树坍塌,闻人甲扭曲的身影随一道巨兽身影的出现、离去,消失在火海。 …… 同一时间。 闻人甲惊人气机爆发的那一瞬。 嵩山附近,嵩山镇,手捧《剑仙星宿论》正研究起劲的云鹤上人豁然抬头,猛然爆发大笑。 金刚寺某处大殿,陪同咸晟帝闲聊的数人中,蝉叶与上宫司命眉头一凝,同时望向某个方向,随后,皆平淡收回目光,心中所想不得而知。 除外,还有些许敏锐的绝强高手忽感到心神不宁,目光不约而同将视线投注向那一片火海方向。 …… 荒郊中,蛇皇一半以远超马匹的速度赶往迷林村。 闻人甲盘坐在一半的粗大脑门上,任凭蛇皇一半横冲直撞,身躯在狂风中稳如泰山,巍然不动,沉浸在体内丹田中,消化来自渡痴的传功。 渡痴虽年岁不足三十,但服用过偃武丹,体内潜能以数十倍提升,一身修为完全不弱于沉寂数十年岁月的高手们,尤其内力足足将近百年,闻人甲此次获传功可谓吃得饱饱,收获巨大。 其中内力提升近一百年,总量约六百年内力,获取渡痴金锋决的内力特性,自身兼修的金锋决内力融合进其中。 金锋决属金行,主锋锐,非常契合持剑时的闻人甲,运起金锋决,闻人甲持剑时的破坏力起码提上一番,他的剑将无物不摧! 气血底蕴提升一小截,在未习有横炼功夫前,相较其他提升程度并不明显,寿命与治愈力有所提升。 此外,邪灵长生功抵达第六层境界,伴生的虚鸣耳功越发强大,闻人甲感知更加敏锐。 总的说,闻人甲的实力显着提升,闻人甲甚至产生错觉,待彻底消化完渡痴传承后,起码能吊打二十个肥腚,比以前多上一倍! 在此次金刚寺卧底一事中,闻人甲算得最大赢家了,不仅完成师命,顺走金刚寺大量顶级功法秘籍,还收获一次传承,获得奇兽寻宝鼠等等…… 每一件单独列出来,好处都足以让眼红! “对了,师父说若是能完成师命,会给我一个奖励,也未见师父提及,难道忘了?回头得提醒一下!” 闻人甲喃喃自语,不多时,鸡鸣时分,他来到了迷林村。 第157章 金玉蚕虫金玉衣 闻人甲专程来一趟迷林村,只有一件事值得他如此,便是寄养在此的寻宝鼠。 闻人甲挥手让蛇皇一半挖洞隐藏,就直挺飞奔往顾姓村民住址,扣敲房门。 吱—— “谁?” 正巧顾姓村民刚好准备出门狩猎,开门与闻人甲撞个正着,顾姓村民看清来人,拧眉警惕问道。 闻人甲没回答,顾姓村民耳聋可听不见他的回答,他裹上头布,再亮一下手中拐杖,顾姓村民这才明白来人身份,大喜过望连喊恩公,并惶恐表示未能认出恩公他有罪过。 闻人甲一笑,用拐杖在地面写道:无碍。 他只能如此与之交流了…… 一个瞎子一个聋子,说实话交流起来特别的费劲。 经过艰难的沟通后,闻人甲顺利取回寄养的寻宝鼠,寻宝鼠被照顾得很好,可惜依旧重伤晕迷,未有好转迹象。 闻人甲对此很满意,寻宝鼠情况非常糟糕,顾姓村民能将之养得伤势没往严重发展,已算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了,显然顾姓村民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对他的托付十分上心。 闻人甲以杖代笔与顾姓村民闲聊一会,得知迷林村大劫后恢复的不错,便放下心来,婉拒顾姓村民的留下做客的请求,丢下些许银两便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闻人甲匆促离去的背影,顾姓村民捡起银两追赶不及,拍腿暗恼,自责没机会回报大恩,反还让恩公破费,他真该死! 迷林村外,蛇皇一半拱土而出,一双蛇眸紧紧盯住闻人甲怀中的寻宝鼠,十分感兴趣。 “怎的,你想吃?” 闻人甲惊奇,笑道。 “嘶嘶!” 蛇皇一半渴望的来回扭动蟒躯,意思明确。 “不行哦,寻宝鼠我有大用!” 闻人甲道。 他想靠寻宝鼠寻到邪灵峰中的奇物,邪山蟾蜍,有大用处,回天魔门后得找药老想办法治好寻宝鼠才行,可不能作为蛇皇一半的口粮。 嗯,不能拿仙药玉膏救治寻宝鼠? 闻人甲表示仙药玉膏虽神奇,却也珍贵,得留着作底牌,耗费大量乃至所有的仙药玉膏来救治寻宝鼠,纵使能找到邪山蟾蜍,也只会得不偿失。 蛇皇一半失望,懒洋洋的趴下一动不动,等闻人甲盘坐头上,催促几次甚至踹上一脚,才勉强游动慢悠悠的返回嵩山镇。 …… 闻人甲回嵩山镇歇息超过两日,他问云鹤上人为何仍不离去,云鹤上人神神秘秘,只让闻人甲再等等。 两日时间,嵩山镇外荒郊大火已传开,同时,金刚寺传来渡痴失踪消息,结合荒郊大火中残留的残骸与佛珠,众人得出一个可怕的信息! 渡痴……遇害了! 金刚寺弟子才刚取得人榜第一就遭遇害,其中蕴含信息重重,让人不寒而栗,许多智慧之人眉头紧跳,预感有大事发生。 许多人惋惜之余,不敢多待,连夜离开是非之地。 若闻人甲得知他们的想法,怕会来上一句,想得太多! 因事关重大,不仅金刚寺折损了天骄一名,还被辱了门面,各方势力不敢耽搁纷纷出人出力前来配合,可彻查许久,到底查不出个所以然,外加蝉叶态度暧昧,渡痴之死最终不了了之。 …… 这几日闻人甲心情并不好,终日在天魔门暂住地消化渡痴传功,哪都没去。 咚咚! “徒儿,是我。” 敲门声响起,闻人甲收功起身开门,门外是云鹤上人,身后跟着委屈捂脸的肥腚,他的脸上有个大大的巴掌印,闻人甲问道:“师父,有何事?” “徒儿,昔年曾答应过,你若为我斩获群英会前三,夺来剑仙星宿论,我将给予你奖励。如今你夺来剑仙星宿论的办法虽与我说不同,但结果一样。故我现在打算将金玉蚕虫奖给你。” 云鹤上人笑道,拍拍肥腚肩膀,示意肥腚将东西拿出来。 肥腚捂住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强忍委屈不让眼泪落下,依言从怀中掏出个巴掌大,如极品羊脂玉的肥美蚕虫。 “呃,师父,金玉蚕虫是何物?” 闻人甲疑惑道。 “徒儿有所不知,相传金玉蚕虫是存于上古的奇虫,食金与玉,能产金玉蚕丝,蚕丝火烧不断水浸不烂,编织成的绸缎被视为极品,常年穿着金玉蚕衣更有延缓衰老,驻颜青春的神奇功效。 如今金玉蚕虫早已灭绝,而这只金玉蚕虫是肥腚以寻常蚕虫测试冥兽秘法时,无意间炼制出的王蛊,再难复制,或许如今天地之间,仅独此一份了!” 云鹤上人谈兴正浓,将金玉蚕虫来历详细叙来。 闻人甲听完露出古怪之色。 好吧,感情您老忘给我备奖励,临时把肥腚的宝贝夺来送给我呗? 可怜的肥腚…… 闻人甲为肥腚默哀一霎那后,便在其不舍目光中一把夺过金玉蚕虫,蹂躏把玩,手感软绵柔韧,非常棒。 肥腚见闻人甲不停把玩他的宝贝,以一种他从不舍得用的力道与姿态蹂躏摆弄着,心中羞辱与悲愤再难忍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啪! 肥腚结结实实挨上一巴掌,云鹤上人呵斥道:“哭哭哭,大男人哭什么哭?行了,回头你去藏书阁三层挑一本。” 肥腚顿时不哭了,默默擦干眼泪。 闻人甲感到好笑,低声呵呵笑起,多日的闷闷不乐消散许多。 “好了,青龙护法,你教我徒儿养这小玩意,我有事离开几日,三日后城外等我。” 云鹤上人见闻人甲心情好转,咧嘴一笑,就打算离去。 “师父,敢问是何事?” 闻人甲好奇问道。 “嗯,告诉你无妨。” 云鹤上人收敛笑意,目中露出凝重,“三日后,某人约战我与其他老东西,欲证得无敌!” “什么?” 闻人甲陡然一惊,正要继续追问时 ,云鹤上人已经施展轻功,飘然消失。 “证得无敌?莫非,是古金国的那一位存在?” 闻人甲只能心底猜测。 肥腚见两人结束话题,便不情不愿地开口准备教闻人甲如何养金玉蚕虫。 “少门主……” “不必说,你拿着罢!” 肥腚刚开口,闻人甲就将他打断,将手中金玉蚕虫扔给他。 肥腚连忙接过,心痛的捧着,表情既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疑惑不解。 “金玉蚕虫虽好,却是外物,金玉蚕衣的益寿、驻颜等效果我不在乎,对我而言其不过是一袭不错的衣物罢了。 当然,对我虽无用,但金玉蚕虫的价值不可忽视,尤其是对女子而言,师父给予我的礼物可谓贵重,用途良多,我并没轻视与抛弃的意思。” 闻人甲淡淡伸出三根手指,道:“我还给你,是想让你帮我养着金玉蚕虫,作为交换,每年所产的金玉蚕丝我分你三成。” 第158章 闲逛卖皂月圆楼 闻人甲所说,肥腚听得古怪,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行,我答应你!” 肥腚忽视微妙心理,欣喜应下。 磕磕绊绊,他的宝贝心肝到底是保下来了,且还收获一次进入天魔门藏经阁三层的机会,不亏不亏。 闻人甲与肥腚商讨一下具体细节后便让其离开,他站在门口,感受夜风吹拂,小雪飘落,忽生出散散心的想法。 想去就去,闻人甲顺意而为,缓步离开暂住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四下闲逛,体会寒夜的凄冷幽静。 可能是太幽静,受不住的闻人甲不自觉往人多地方拄杖走去,走着走着恍然醒转时,才发现他来到了月圆楼下,那夜渡痴与鱼美人会面之地。 闻人甲感到诧异,他怎会到这等地方来? 莫不成渡痴传功之余,其执念也随之进入了他的体内? 闻人甲迷糊了,想不通,索性就当代渡痴去逛逛。 进去月圆楼前,他给身旁小贩几文钱买个面具遮住双眼与面貌,再去铁铺买柄寻常铁剑,将拐杖收好,最后才迈步走向月圆楼。 他身份敏感,不愿暴露招惹惦记,简单伪装一下为好。 “兄台请留步,此地非邀请不得入,可有请帖?” 闻人甲在月圆楼大门被拦住,两个劲装人抽刀喝问。 今夜月圆楼依旧开着宴会,鱼美人与当日一般包了场子,非邀约的天骄俊杰不得进。 值得一提的趣事,月圆楼掌柜因倾心于鱼美人的美貌,心甘情愿的将月圆楼送给鱼美人,供其在内随意玩乐而自身净身出户,听闻今早时分,有人发现无家可归的掌柜在某个街道犄角被生生冻死,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笑容…… 请帖闻人甲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他刚好从天魔门暂住地出来,身上带了些稀奇东西。 “二位兄弟,我不是来赴宴的,我是来卖香皂的。” 闻人甲摆出谄媚神情,从怀中掏出两块香皂递去。 “哪来的江湖跑商,还带面具见不得人?滚滚滚!” 劲装人闻言摆手驱赶。 “别呀,二位兄弟,这香皂老好闻了,闻下呗,我敢打包票,你们绝对会喜欢的,就算不喜欢,你们妻女也会喜欢的!” 闻人甲信誓旦旦道。 “果真?” 劲装人狐疑互望一眼,也为能打发这如狗皮膏药的商人,将信将疑的将香皂拿起闻了一下,随后…… 嘭!嘭! 顷刻间两名劲装人晕迷倒地,双眼翻白不省人事。 “二位兄弟,我这蒙汗香皂,可好闻?” 闻人甲一笑,跨过两人进入月圆楼。 月圆楼内很热闹,往来诸多器宇轩昂的青年俊杰,想来实力不容小视。 “公子,可要饮酒一杯?” 闻人甲的到来引起服侍一旁的美貌女子注意,以为是刚赴会来的某位俊杰,笑吟吟的就端来上好百花酿招待。 “销魂窟有销魂人,销魂人有牵魂能,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闻人甲嗅闻鼻尖好闻花香,听着女子软绵挠心的声音,感慨道。 “公子说笑了,若非两情相悦,我岂能有牵魂之能?” 女子眼中异色闪过,惊疑闻人甲的不为所动,嘴中娇笑道:“小女水莲,见过公子。” “两情相悦?水莲姑娘怕是滥情了,在下陈天人。” 闻人甲拒绝递来的百花酿,水莲也不恼,抿嘴将百花酿一饮而尽,继续以媚功魅惑眼前人,打探能抵挡她魅力其的身份与情报。 闻人甲没拒绝水莲陪同,在楼内一边漫无目的行走,一边随口应付水莲拐弯抹角的试探。 他何等心智,即便心不在焉,应付一个寻常魔道弟子依旧轻而易举,水莲试探许久,一个有用的情报都没得到,心情沮丧。 “话道渡痴和尚夺得群英会擂台赛第一,人榜之首,风流不过数日便被杀害,着实可惜的紧!” 闻人甲靠近被众星拱月的鱼美人,停住脚步,静静倾听他们的谈话,正刚好,这些人谈及渡痴,闻人甲较感兴趣。 “人榜之首,他也配?不过是被运气眷顾的废物罢。” 唐龙争不屑道,身为唐门弟子,人榜第八的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不愿承认自己曾败给渡痴,当时分神之余被偷袭罢了,且最终不过惜败一招,再较量一次唐龙争不觉得渡痴会是他的对手。 而为何渡痴能一路高歌到最后,唐龙争觉得是渡痴运气太好,连续两场对手都出了岔子,不战而胜,相较其他一路艰难取胜,精疲力尽的人来说,无疑修养了两日的渡痴状态更好,占尽天大便宜,这才能高歌到最后,击败疲软的白无情夺得第一。 充其量,渡痴真实实力不过区区人榜第十一罢,能夺得人榜首位全靠逆天运气! 唐龙争呼吸重了一分,眼中发红,若当日他没分神惜败于渡痴,享用运气眷顾,笑到最后夺得群英会擂台赛第一,人榜之首者,该是他! 渡痴这废物,夺走属于他的东西! 唐龙争的醋意分明,众人看得清楚,碍于不敢得罪,他们不置可否的应付着,但有一部分人却信以为真,将渡痴夺得人榜第一归功运气。 “的确,相较其他人,渡痴不战而胜两场着实不公,占满便宜。” “哼,若某处在他位置,某也能成!” 众人议论,嫉妒之人不在少数。 “鱼美人,你如何看待?” 见拥护他看法的人不少,唐龙争心头得意,对一直默然倾听的心上之人鱼美人问道。 比起其他人,唐龙争更在意鱼美人的看法,是否与他相同,亦是否,将他看轻…… 此言一出,议论的众人下意识一静,皆静静注视鱼美人,想听取他们共同的心上之人的看法。 可以说,鱼美人的看法就是他们的看法,如果鱼美人说不喜渡痴,原先为渡痴据理力争,脸红脖子粗的人便会立刻改变想法,极力贬低渡痴,反之,必须多加赞美! “渡痴此人……” 鱼美人见此,秀眉微皱,她对送她舍利的渡痴挺有好感,当日那场决赛她也亲眼目睹全程,白无情的状态并不像唐龙争所说的疲软,状态全胜完好,能击败完好无损状态,原人榜首位的白无情,岂会当不得第一称呼? 鱼美人对唐龙争的看法着实升不起认同。 可是,渡痴死了,已无任何价值,为一个死人与大有价值的唐龙争公然唱反调让其下不来台,将其得罪,不符她性格。 “渡痴此人的确占运气便宜,且,小女怀疑他并非单纯的好运,他连续两场的对手都出了岔子重伤,我怀疑与他有关。” 鱼美人斟酌半晌,红唇微张开声道,同时掏出怀中舍利,将渡痴私下赠予她舍利之事说出。 第159章 愤然出手斩美人 “渡痴此人,并非是表里如一的守戒和尚,群英会结束的次日晚,他曾来私见小女,将此次群英会获得的舍利相赠,企图凭此接近小女,显然是个好色之徒。 小女感动其赠舍利,对其难免心生好感,虽说品性不良,却对小女有恩,本不愿四处张扬其品性。可如今想来,此人既然品性不良,群英会中运气又好的蹊跷,或许其中有龌蹉存在,他并非单纯好运…… 思来想去,为大义,为真相,小女愿背负被人唾骂弃恩,将此事公布于众。” 鱼美人说完,众人哗然。 “什么?这……” 众人对名门正派出身的渡痴会做出这等事感到不可置信,可鱼美人手握佛门圣物舍利,证据确凿,他们不得不信。 “如此品性,怕他的好运真如鱼美人所说一般,有内幕!” “渡痴身为金刚寺弟子,怕是金刚寺为其所做的吧?” “呵呵,好一个渡痴和尚,好一个金刚寺!” 三人成虎,越来越多人相信渡痴品性不良,群英会取胜手段肮脏,且知晓他们心目中的仙子,鱼美人被渡痴盯上图谋不轨,众人一时难以平静,激愤间纷纷开喷。 “渡痴已遭天谴,此事就算了吧。” 有人对金刚寺存有恩情,不想将事情闹大,劝解道。 “算?怎么能算?堂堂金刚寺如此行事,渡痴和尚如此行事,将我天下人视为何物,金刚寺欠我们一个公道!” 唐龙争冷冷道。 “对,我们现在就去金刚寺,讨个公道!” 众人越劝越激动,如同往油锅火上浇水一般,眼看事态就要控制不住。 角落里,闻人甲全程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可笑。 “渡痴,你若还能看见,该有何感想?” 闻人甲喃喃道。 友,你看到了吗,你甘心付出生命也要报恩的人儿,不仅未曾念及你的好,还将你视作谈资笑料,随口说出取悦他人,你的清誉,你敬爱的金刚寺的名誉都被她随口毁去。 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的确有其几分道理,你拿命换来的佛门圣物,能使她免遭心魔困扰,送出如此珍贵之物,不感激就罢,贬低你也可,但拿出来当作证据来证实她言论非虚,来将你清誉彻底毁去是何意? 你说,有恩报恩,管他人如何对待,无悔无恨。 可是啊,你是心如止水,但我却替你不值!替你恨啊! 你是出家人,虽患痴念却也遵守戒律,行善积德,独坐水莲不染泥污,遭人出卖被人唾弃一笑而过,不会蓄意报复。 但我是魔,是小人,专打滚于七情六欲的污浊中,有恩报恩我懂,更懂以牙还牙,有怨报怨!我没有清誉名节,没有品德良知,只知道,谁惹了我,谁让我不高兴,我就要报复回去! 现在鱼美人出卖你,意图毁去你的清誉,我很不高兴! 就让我闻人某,替你将这群诋毁之人全部斩杀吧…… 杀意开始弥漫。 “陈公子,你要做甚?” 水莲惊愕出声,原本与她聊得好好的闻人甲忽然拔出腰间铁剑,锋芒毕露的杀气让她悚然,周身鸡皮疙瘩全起。 闻人甲神色冰冷,没理会水莲,持剑冲进人群,向鱼美人斩去。 “杀!!!” 唰! 疾风突过。 沿途还在怒骂的众人,下一刻被剁成数块,闻人甲人剑合一,所过之处宛如滚刀绞肉,方圆丈内所有触碰到的一切皆被绞成数份。 不到片刻功夫,原本众星拱月围绕鱼美人的人墙破开一个大洞,大洞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惊恐尖叫。 “何方贼人,竟敢来扰乱宴会?!” 眼看闻人甲逼近鱼美人,有十数位自持实力过人的一流高手眼疾手快,从人群中飞出拦截在闻人甲面前,持兵砍去。 唐龙争哪会错过在佳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双手内翻无中生有般变出两个针匣,其内连环射出二十七针,针针染毒见血封喉,正是唐门得意暗器,暴雨梨花针! 众矢之的下,面对十来位一流高手的群攻,哪怕名宿高人也不得不认真正视起来,稍有不慎就会阴沟里翻船,饮恨当场,闻人甲深陷险境中,眼看就要利刃加身,尸首分离。 围攻的众人见状都不觉扰乱宴会的贼人还能有反抗之力,纷纷轻呼口气,神情放松,暗道,总算将这贼人斩杀,可莫要惊到了鱼美人! 可惜,闻人甲是何人物,岂会真顺了他们的意? 若未得渡痴传承前,或许闻人甲会认真一二,不敢硬接诸多一流高手的围攻,退出包围暂避锋芒。 可如今闻人甲得了渡痴传承,无比契合的金锋决内力特性使闻人甲实力暴涨,虽说未使用清风剑,仅靠一柄普通铁剑,一身剑道实力未发挥出七成,但实际实力已远超以往,轻易能击败两个曾经的自己。 闻人甲身具海量内力本就与同辈有着望尘莫及的差距,如今再得契合的内力特性,其差距已宛如鸿沟。 实力抵达如闻人甲,天下能与之抗衡者已不足百者,区区一群一流高手之流,岂会被他放在心上? 闻人甲施加海量内力的寻常铁剑宛如神兵利器,猛然划过袭来的诸位一流高手。 锵! 下一刻,接触到他铁剑的所有兵器全部破碎断裂,连带身后人也被劈成数截。 诸多一流高手的攻击未能使闻人甲步伐有一丝停歇,闻人甲用剑挑来一位肉盾抵挡唐龙争的毒针,大步向其杀去。 “什么?!” “这不可能!” 众人惊骇交加,对眼前这一幕无法置信,然而闻人甲可没有给众人反应过来的时间,他冲到人堆里,举起了铁剑。 这是一场屠杀…… 一个呼吸后。 唐龙争目露绝望,头颅被高高抛飞,十数位敢上前阻拦他的一流高手无一例外,全部倒在血泊中。 “怪……怪物!” 有人惊恐道。 “快逃,此人绝非我们能力敌!” 剩余人早已被尸山血海吓破了胆,不敢有任何留恋,拔腿就逃。 “快,给我拦住他!” 越发逼近的闻人甲使鱼美人惊慌失措,尖叫连连,模样楚楚可怜甚是惹人心疼,然而,却有多少人敢为一朵娇花而无惧面对死亡? 在死亡威胁下,往日呼风唤雨的鱼美人的美貌早就不管用,她的哀求哭泣,全被惊恐逃窜的众人无视之。 也是,肯为鱼美人抛头洒血的早就死在了闻人甲剑下,能活到现在的,都是惜命之辈。 美人虽好,也好不过他们自己的性命! “死吧!” 闻人甲举起铁剑,就往花容失色的鱼美人捅去。 就在鱼美人绝望之际,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悍然无畏地挡在她身前,以左胸穿透为代价,为她接下这一剑…… 噗!!! 第160章 不甘平凡韩不凡 本以为死定的鱼美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美目,绝处逢生的喜悦与刚遭众人抛弃的绝望混杂一起,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击她心灵,让她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悸动,望着挡在面前不算宽广的背影,她的芳心忽地乱了。 她定眼看清为她挡下这一剑之人,只见此人相貌黝黑平平无奇,与她身穿同款弟子袍,竟是她同门中相貌最不起眼,身份最低微,终日遭她们轻蔑当作杂役的弟子! 鱼美人心中复杂情绪更浓郁了。 她半生左右逢迎,靠美色结交无数英杰,可临死时却无一人敢为她挡刀,反倒是从不曾正眼看待,甚至从未在意过其名字的同门弟子会为之赴死。 她真的,太失败了…… 鱼美人心头悸动,泪珠滑落,敞怀接住咳血倒下的同门弟子,一向自私自利的她,头一次生出不净的自己不值得他人为之送死的念头。 如果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推开这位同门弟子,让其好好活下去。 与此同时。 “贼人大胆!” 一道人影携人高铁盾跃出,铁盾随疾风砸向闻人甲。 铁盾声势极大,闻人甲不敢硬接,只能暂缓攻势放过近在咫尺的鱼美人,抬剑以巧劲砍在铁盾上,。 叮! 铁剑接触铁盾的一瞬间就脆弱的断裂成数截,好在闻人甲成功借力飞退数丈,躲避开铁盾攻击。 轰! 巨大铁盾砸在月圆楼木质地板上,方圆三丈内的地板轰然裂开,最中间被铁盾正面击中的地板更是粉碎成渣沫。 来者实力不同凡响,远在众一流高手之上,给予闻人甲不小压力。 名宿! 闻人甲第一时间肯定来者肯定是名宿高人,只是不知为地榜百人中的何人物。 “贼人,你竟敢打女人?” 来者长着络腮胡,一脸凶恶,怒问道。 “阁下莫要说笑,女人又如何?同为肉体凡躯,尘世俗人,男人与女人有何区别?” 闻人甲闻言反问。 “哼,男女有别,女子体娇,气力本不如男,恃强凌弱,欺负女人为天下人所不耻,贼人就不怕天下人唾弃?” 络腮大汉道。 “是吗,可敬女方君子,视男女平等,全力以赴方为对女子的最大尊重,某不才,愿身践行。” 闻人甲冷笑,反一副大义凛然的君子模样。 络腮大汉无言以对,歪理说不过闻人甲的他闭口不言,双眼警惕盯着闻人甲,防止他仍执意要杀鱼美人。 闻人甲收敛杀意轻叹口气,丢掉手中只剩剑柄的铁剑,铁剑劣质,参与不了地榜名宿之间的战斗,他已错失了击杀鱼美人的良机。 如今事不可为,闻人甲心中气愤在杀戮中发泄大半,失了继续争斗的欲望,且月圆楼动静太大,嵩山镇高手如林很快就会吸引大批高手过来查看,他在此耽搁太久了,再待下去很危险。 闻人甲与络腮大汉对峙半晌,将气机锁定鱼美人怀中的青年,不是他嫉妒青年的艳福,而是方才他刺向其胸口的那一剑手感不对,隐隐察觉此人不简单,或许在利用他这一剑谋划何事。 “你,叫什么名字?” 闻人甲一指青年,淡淡问道。 鱼美人怀中重伤青年目光一凛,沉默下后回道:“韩不凡!” 鱼美人用那天下人都渴望的怀抱搂紧了青年,默默牢记青年姓名。 “挺有种,我记下你了。” 闻人甲点头,没多说什么,他没善良到特意提醒鱼美人此人狡诈,平静转身就离去。 “义父,为何不追去杀他!” 鱼美人见害她狼狈不堪,险些身死的闻人甲来去自如,从来千万宠爱加身的她哪受过这等委屈,质问络腮大汉。 络腮大汉沉默,他看了眼自己宝贝,重达三百斤全由玄铁所制的方圆盾上,一道深邃的剑痕铭刻其上,显眼的很,若闻人甲的长剑再好上一分,力道再足一分,方圆盾可能就被砍废了! 追? 娃,我怕追上去,死的是我…… 络腮大汉冷汗滴下,才发现自己与闻人甲对峙时,手脚已悚得冰冷。 此青年究竟何方神圣,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实力! “韩师弟,你伤势怎样?” 鱼美人见状只得按压委屈,脱离危险后,她眼泪汪汪对怀中青年问道。 “鱼师姐,韩某怕是活不长了。” 韩不凡苦笑谎道,目光深处却露出一丝侥幸。庆幸他危急关头用秘术五鬼移脏将心脏移到右胸里,不然这一剑正中心脏,死的不能再死,哪还有命图谋其他! 不过,他赌对了! 他提前看见络腮大汉到来,毅然决然用身躯为鱼美人挡剑,成功活了下来,赢得鱼美人好感! 甚至赢得鱼美人的好感之足,远超他想象! 往后有销魂窟的宠儿鱼美人关照,门派内还不任由他逍遥? “韩师弟,你不该救我的,你本还有大好青春……” 鱼美人用纤纤玉指抚摸韩不凡左胸伤处,这里正是心脏所在,隐约还可感知到里面心脏的虚弱跳动,她顿时泣不成声,暗暗发誓韩不凡余下日子她必会好好照顾他。 虽说,她不懂为何韩不凡心脏中剑未立即死去,但各人皆有秘密,鱼美人将之归为韩不凡的特殊,没去深究…… 韩不凡暗自一笑,其实他压根没性命之忧,心脏之所以虚弱,不过是用秘术五鬼移脏强行移动心脏,不可避免地造成衰弱罢。 “咳咳!” 络腮大汉见鱼美人如此温柔对待怀中青年,顿感醋意,故意干咳几声,将鱼美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妮儿,你也清洗一番早些回房休息吧!” 络腮大汉言语有所暗示,目中照映鱼美人姣好身材,一阵火热。 他碍于自持名气不敢公然表露与鱼美人的真正关系,但在私下早就搞在了一起。 鱼美人闻言脸一白,急忙看向怀中韩不凡,发现他神情依旧,好似没听懂般,这才轻松口气,暗暗对自己的义父,络腮大汉微微点头。 她义父为地榜高人,好不容易拉拢来的顶级高手,她虽极不情愿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与拒绝。 约莫盏茶功夫,闻声而来的销魂窟弟子忍着恶心清扫月圆楼内的残骸断肢,用井水冲刷宛若人间地狱的场景。 接待闻人甲的水莲与被闻人甲迷晕的两位劲装人跪在血水上,颤巍巍的全盘交托自己知道的一切。 “陈天人?” 旁听的众人默默记下这不知缘由袭击月圆楼的凶人,随后鱼美人挥手离去,众人蜂拥而上,将跪着的三个倒霉蛋采摘至死。 水莲几人绝望哭喊声逐渐微弱,最后三人化为人干骸骨,赤身倒在血水中。 第161章 天下无敌某独尊 三日后。 雪霁,山巅,天云一线间。 荒凉极寒的山巅迎来几位特殊的客人。 山巅正中鹤立的,是一袭雪白宫装,墨发及腰的极美女子,她双目冰冷深邃,寒得似能把人心冰封。 她看向左右前后包围她的七人,白纱下的红唇勾勒一抹笑意。 包围的几人分别是: 地榜第七,白羽门长老,背负三尺精铁重剑的独臂单剑; 地榜第一,候选天榜者,武当长老枯荣; 天榜第十的销魂窟太上长老桃李姥姥; 天榜第九的天魔门门主云鹤上人; 天榜第七,近来凭空出现顶替死去的红馆红雪馆主的大黑马,无极散人; 天榜第五的神乐谷谷主蓝一指; 天榜第二的金刚寺蝉叶方丈。 …… 七位跺跺脚就能震动江湖的大能罕见的齐聚出现山巅,若被世人所知,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而值得他们聚集一起,并秉持慎重态度,拉下脸面包围的女子,世上只有一人。 天下第一人,古金国大司命,上宫司命! 此时上宫司命被这群武功笑傲江湖的大高手包围,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愉悦轻笑,声音清冷,宛如身处冰川般幽冷,但却很动听。 “阿弥陀佛,上宫司命,果真要如此?” 蝉叶口诵佛号,复问。 “是,必须如此!” 上宫司命红唇微动,狂风无法阻碍她声音分毫,传遍整个山巅,每个人听得清楚。 “你们一起上吧,某倒要看看,某这仅是天下第一,还是天下无敌!” 上宫司命面对群豪口放狂傲之语,此番山巅之约,竟是她想以一敌天下强者。 面对狂妄且完美的上宫司命,以往无双胆气的群豪有人双腿发软,生出怯意。 群豪竟是被逼无奈,看似他们包围上宫司命,实则是被上宫司命一人包围、胁迫! 天下第一,何等霸道?! “哼,何等狂妄,真当我中原无人?” 单剑性格暴躁,用狂怒掩饰心中怯意,独臂挥动大铁剑,就向上宫司命斩去,重剑声势浩大,似有同山一起劈开之意。 上宫司命淡然不动,无视单剑,等单剑重剑堪堪斩来时,才举起右手,伸出芊芊二指,一夹! 单剑声势浩大的一剑陡然戛止,竟被她两根手指夹住了! 单剑脸色狂变,全力拔剑企图将重剑挣脱上宫司命的束缚,不想精美纤细如葱白般脆弱的手指所蕴含的力量深不见底,任凭他如何发力也纹丝不动。 上宫司命忽地一松手,单剑始料不及被自己的力气推得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某说了,一起上!” 上宫司命淡淡道,危险气机笼罩所有人。 “哼,我来会会!” 云鹤上人不再看戏,脚一踏地,山巅微颤,自他脚下一圈雪尘扬起席卷到山外,吹散云烟。 “土字,撼山!” 云鹤上人低吼,身弯臂张,蓄力猛冲,全力往上宫司命头上砸去,这一拳若结实砸中,不说人身肉躯,即便是金刚之躯也得碎。 云鹤上人曾经将某名门正派的山头移平,靠的就是这一套平平无奇的拳法。 上宫司命没再淡然视之,稍稍正色,但依旧只用一臂,玉手划过玄妙幅度,直点在云鹤上人拳眼之上。 嘭! 上宫司命与云鹤上人没有任何技巧的正面相碰,所爆发的气浪如狂风席卷山巅,搅乱云烟,刺的众人眯眼。 下一刻,上宫司命指尖蔓延出道道寒冰,迅速冻结云鹤上人,竟一瞬间,云鹤上人就成了冰雕! 云鹤上人,败! 一指,点败天下第九!! “喝!” 好在云鹤上人精气深厚似海,气血与内力滚滚融化体表寒冰,挣脱后退,对四周众人怒喝:“怎地,到此时仍在乎尔等可笑脸面?” 群豪脸色一凛,不再犹豫,纷纷出手。 单剑独臂舞剑,重剑狂浪斩开数丈飞雪。 武当枯荣徒手分阴阳,一掌续接一拳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玄之又玄。 销魂窟桃李姥姥虽老,却笑得极美,每一丝皱纹里都透露令人欲罢不能的魅惑,一颦一笑牵动人心,妩媚至极的媚功,晓春化欲纵魔功全力施展,借此扰乱上宫司命心神。 无极散人踏雪无痕,袖口飞刀缭乱。 神乐谷谷主蓝一指点穴独步世间,不点他人,自点死穴,消瘦的身躯激发所有潜能化为臃肿的肌肉壮汉,五指粗如萝卜,怀巨力蓄在食指中指,点向上宫司命太阳穴,企图将上宫司命脑袋点爆。 蝉叶双手合什,道道佛光从体内焕发,佛光凝聚仿若成佛,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运起。 最后,云鹤上人一口气提运千年内力,脚踏大地,怒吼:“土字,地龙!” 深入云霄的山巅自他脚下开始崩裂解体…… “来得好!” 上宫司命被七道绝强气机无情锁定,愉悦大笑,彻底认真,芊芊玉臂化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冰冷寒气蔓延如暴风雪降临。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冰冷的声音响彻云霄,顷刻间,进攻的众人只觉眼前一切化为了白茫,寒意透彻五脏六腑,道道鲜血至口耳鼻涌现。 …… 嵩山镇外。 闻人甲在荒郊停歇的马车内打坐养神,静待云鹤上人的如约归来,返程天魔门。 忽然,他感应到一股无比恐怖的阴寒气机在远处爆发,惊疑心慌时,听闻马车外众天魔门弟子惊呼吵闹。 “发生何事?” 闻人甲目不能视,掀开车帘沉声询问。 “少,少门,门主,我,那……” 肥腚在马车旁看向天外,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的嘴里不停哆嗦。 啪! “麻溜点!” 闻人甲给肥腚屁股来一巴掌,肥肉晃动不停,肥腚剧痛与耻辱下,深吸口气,终于压下心中震惊。 “少门主,远处,天塌了!” 肥腚望着天边被暴力撕扯搅碎的云朵,与不停坍塌的大山,宛若天灾的场面令他失魂落魄。 闻人甲闻言倒吸凉气,许久才喃喃开口,道:“传闻天榜者能摧城断江,力比天灾,许多人将之当作笑话为之一笑,不想他们交手场面真是如此。” “上宫司命,可真能力压当世强者,傲视无敌?” 半日后,云鹤上人带着一身伤痕归来,没有过多言语,吩咐弟子启程后便回马车内运功养伤。 云鹤上人的态度,令闻人甲明白此战结果,于马车内盘坐,久久无法心静。 “天下第一,古金国上宫司命,真乃怪物。” …… 第162章 群英会终末小事 持续崩塌的山巅上。 群豪重伤,半数倒地垂死晕迷。 幸亏上宫司命手下留情,他们才未有一人死去。 上宫司命雪白宫装微凌乱,胸口起伏气喘,一双妙目紧盯唯一还站着的人。 “蝉叶方丈,你仍有余力,为何停手?” 上宫司命不解问道。 “上宫施主以一己之力击败半数天榜者的辉煌战绩已成定局,和尚我是否再出手改变不了什么。” 蝉叶看着龟裂均匀密布的手臂,嘴上淡笑,心头感慨。 他苦修数十年的金刚不坏身被破,如此通天本领着实让他惊叹,难以保持无喜无悲的佛心心境。 “即便继续打下去,某可能会败,会死,你会取代某成为天下第一?” 上宫司命不解问道,她已力竭,与蝉叶殊死争斗没把握敢言活到最后。 “第一?阿弥陀佛,会有人打败你的,但不会是我。” 蝉叶双手合什,道。 “此话何意,莫不成世间还有人能胜过某,比某更有资格当天下第一人?” 上宫司命柳眉微皱,问道。 “不,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敌者,至少现在是,但在未来,不是。盛极必衰,没有人能一直恒强,总有一天,会有人取代你,成为新的天下第一!” 蝉叶摇头道。 “能取代某之人,是谁?多久会出现,十年,二十年?” 上宫司命追问。 “他会出现的,或许很快,或许,等上宫施主老去的那天。” 蝉叶一指天,道。 “故弄玄虚!” 上宫司命嗤之以鼻,拂平凌乱后,飘然离去。 蝉叶注视上宫司命离去背影,淡淡道:“无人能一直无敌,但仙可以。天下第一,天上人永远天下第一。上宫施主,你若能成仙,或许才可一直牢占第一之位,破去心中执念吧?” 上宫司命脚步一顿,没回头,消失在远处。 “仙……某懂了。” …… 嵩山,金刚寺。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忏悔堂火灾废墟中,蝉释之失魂落魄,僧袍破烂沾满污秽,形如行尸走肉,不知道休息,不知道疲惫的不停挖掘废墟。 “首座,您挖五日了,废墟都掀起三遍,歇息会吧,底下若有人活着早就找到了,而没找到大概也……” 小沙弥小心翼翼候着,说道:“渡生或许已经被大火……” 蝉释之闻言身躯一震,绷紧到极点的神经被小沙弥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崩溃了! “不!他没死,他没死!” 蝉释之疲惫通红的双眼猛盯住小沙弥,死死凝视,满是泥污与水泡的的双手捏住他双肩,猛力摇晃,嘴中沙哑吼道。 他的佛心在无尽悔恨的冲击下,彻底崩塌了。 “首座,痛……” 小沙弥惨叫,只觉自己双肩要被捏碎。 蝉释之闻言稍稍清醒,松开双手,但随即陷入更深层次的疯狂。 “我儿没死!我儿没死!我要去找他,哈哈哈!” 蝉释之没顾忌有旁人在,癫狂大笑,毫不在意揭露他心中最深的秘密,晃晃悠悠,往山下狂笑跑去,离开金刚寺。 “首座,蝉释之首座,您要去哪里?” 小沙弥顾不得肩膀疼痛与听到的惊人秘密,急忙询问,可蝉释之实力非同小可,等他说完时早就消失的没了踪影,小沙弥无奈,只得回头报告执事。 小沙弥以为蝉释之想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并没多想,却没料到蝉释之这一去,再也没回金刚寺。 自此,金刚寺少了一位首座,江湖多了一位不修边幅的疯和尚,满嘴我儿没死,我儿何在。 …… 嵩山镇。 单剑运诀收功,口吐淤血,平复大战的伤势后,摇摇晃晃的站起,告别白无情等人,提起重剑开始斩杀天下剑客之旅,不论出身年龄,只要用剑,有点实力的,一律全部斩杀! 不为其他,只为报白无情断臂之仇,找出当日那位击败白无情之人。 白无情默默眺望单剑宽厚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心中泛起无奈,实力不如人,他并不想报仇,奈何拉劝不住单剑。 此时白无情白衣依旧,俊朗不减从前,但右袖内却空空如也,袖子随风飘荡,他失了右臂。 不是别人拿走的,而是他自断的右臂,因为他自练剑起,便立下誓言,此生剑道不败,若败剑,则断去剑臂! 这道誓言如同心魔刻录在他魂魄中,他因此受益,秉持不败剑意与承受极致压力,实力突飞猛进,成为人榜第一,风光无两。而如今,他败于闻人甲剑下,也该承受代价,断去右臂,废除一身剑道造诣。 断去右臂时,他惧怕过,也想过违背誓言,可这意味着往后终生他白无情将被心魔支配,实力止步不前,数十年庸庸碌碌。 比起断臂,平庸更令他无法接受,他白无情心高气傲,不屑苟延残喘一世,失去右臂废除剑道造诣,重练左臂就是,总有一日他会卷土重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甚至更多! 白无情收回目光,独臂举起木剑,在雪地中,从最基础的劈、崩、点、刺,一招一式练起。 …… 群英会结束,各路人马返程。 群英会期间发生许多大事,其中一件大事改变了当前的中原江湖形势。 上宫司命一敌五绝世,俩前十名宿,大胜,造就上宫司命无敌之势,傲然凌驾整个江湖之上,再没任何人能单独与之抗衡! 整个中原江湖为之沸腾,也失去脸面,泱泱中原人杰地灵,地大物博,自史记数千年以来,向来都是武学圣地,高手如云,何次不是凌驾他国之上,天榜第一历来皆出自中原。 可当代天榜第一不仅移位古金国的上宫司命,更是被其完全凌驾在所有天榜强者之上,号称当世无敌! 这一消息传出,诸多聪明人感觉丢脸的同时,也敲响了警钟,当今大周腐败衰弱,兵力稀缺,古金常年生活荒原,环境恶劣每日都要与自然搏斗,不知造就多少精兵勇士。大周与古金对比,明眼人便知落了下风,两国邻近看似相处和善,实际暗处早就波涛汹涌不停。 而如今当世无敌的天下第一人又出在古金,聪明人难免猜疑,天下气运莫不成从中原流逝去古金,莫不成天意所指,天下共主,将会移位? 七大正派惊疑不定,正道避免内耗太多暂缓对魔道的进攻,魔道得以喘息,暗暗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半死不活的缓了些时日。 本近在咫尺的正魔大战戛然而止,闻人甲间接得到好处,又可在宁静环境修炼好些年。 …… 日记———— 咸晟二十九年十二月一日。 我随师父返程天魔门,路遇护丧,礼让。 听得唢呐悲鸣,忆渡痴不苟言笑,我心有感触,问师父: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人活百岁,木寿千年,夏虫不见当年寒冬,万物终有一死,世间可有不死? 师父思索,答:世间不死,唯仙! 我问:仙在何处? 师父答:传说中。 师父再答:传说,仙有金丹,金丹孕育灵婴,超脱生死轮回。徒儿,你若能踏足我未曾抵达的邪灵长生功第十层,万法归元,凝气化液境,并更进一步,凝液化丹,或许那时,你就可知晓仙在何处。 马车摇晃,我心茫然,非是我怕死,只是想知晓是否有永恒的情谊,死后又归于何方? ———— 群英篇,完。 第163章 飞天神行纵云梯 山如五指,耸入云端。 任何初见此地之人,绝无法相信美如画的五指峰,竟是穷凶极恶的魔道天魔门的山门。 食指峰,庭院,闻人甲身穿金玉蚕衣,素白款式看似平平无奇,实为极品金玉蚕丝编织成的顶级绸缎,绸面光滑亮丽,手感细腻滑溜,奢华内敛的同时,不失有飘逸感,唯有细看,才知其中高贵。 药婉一双妙目紧盯闻人甲上下打量,红唇不时啧啧出声。 闻人甲脸色如常,平静依靠松柏树下,安静等待房间内,药老对寻宝鼠的诊断结果。 “啊啦啦,想不到堂堂天魔门少主出门一趟,不仅头发没了,脸还花掉,着实令人惊疑。” 药婉看着闻人甲脸上刀疤,咯咯笑道。 “很丑吗?” 闻人甲闻言抚摸脸颊,问道。 “还好吧,依旧生得普通。” 药婉回想闻人甲往日容貌,对比后发现没什么区别。 闻人甲点头,没放心上。 “少门主,寻宝鼠没救的,别等了。” 药婉见闻人甲等得寂寞,说道。 闻人甲沉默。 药婉见闻人甲不信,耸肩闭嘴不语。 约莫等了两个时辰,药老终于从房间走出来,闻人甲第一时间上前询问情况,可见他对寻宝鼠的重视程度。 “伤势太过严重,我无力回天,只能延缓它死亡,其他的……” 药老摇头道。 “啊啦啦,你看你看,都说我医术尽得我爷爷真传,说寻宝鼠死定了就是死定,你还不信!” 药婉闻言神气地叉腰指责闻人甲不相信她。 “药老,没其他办法吗。” 闻人甲不甘问道。 “若早上十来几日,或许还有几分可能,现在可谓神仙难救。” 药老道。 “让它暂且苏醒几日呢?” 闻人甲问道。 “也无法。” 药老打破闻人甲的幻想。 “也罢,多谢药老百忙中为我医治寻宝鼠,我自山外归来收获许多小玩意,自备礼品一份,还望药老收下,以答心中谢意。” 闻人甲这才死心,拱手道,随后一招手,一直默然候着的哑仆将木箱端来。 “咦,什么东西,我的呢?” 木箱刚抬上来,药婉眼睛一亮,笑得弯成月牙,忙向闻人甲询问。 “忘了。” 闻人甲淡淡道。 砰! “给我死!” 药婉瞬间大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给闻人甲肚子一拳,后捂面哭泣逃离。 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的闻人甲淡然神色不复,捂肚弓腰,痛苦爬满脸上。 “唉!” 药老目睹全程,无奈叹气,道:“药婉的心意少门主不是不知,为何要如此呢?” “我身有残缺,目不可视,又整日刀口舔血,指不定哪日就没命,如何敢耽误药婉,想必药老也不想吧。” 闻人甲运功缓上片刻,才回道。 此言一出,婉拒之意尽显,药老不再追问,摇头叹息。 诚然,在药老心中,闻人甲并非自己孙女的良配。 只是,在这魔窟中,又有谁是良配? 不过是矮子里挑高个罢。 …… 闻人甲抱着寻宝鼠回到中指峰,神情犹豫,良久才叹气,低语道:“还是备上一份给药婉吧。” 他虽志不在男女间事,但如此绝情难免伤了药婉的心,于情,他不忍心。 且于利,交恶药老一脉,往后有事相求可就难了。 “也罢也罢。” 这时,一颗硕大头颅忽从闻人甲后方山岩探出,蛇舌吞吐,直勾勾盯着闻人甲的怀里之物。 “怎地,就这么想吃它?” 闻人甲没回头,疑惑问道。 “嘶!” 蛇皇一半目中渴望浓郁。 闻人甲哑言失笑,后灵光一闪忽地想到,一半如此渴望吃掉寻宝鼠,莫不成寻宝鼠对它大有益处?且一半身为冥兽蛊皇,身上神通皆是曾经吞噬夺来的蛊王能力,莫不成一半吃下寻宝鼠,也能觉醒寻宝神通? “若真如我所想,或许一半能助我找到邪山蟾蜍,成功捕获!” 想到这里,闻人甲心头一热,思索半晌后,一咬牙觉得能赌,反正寻宝鼠濒死难救,虽珍贵却无用处,不如废物利用,用以供养一半,助其成长! 若一半能觉醒寻宝神通,算得辛苦得来寻宝鼠的回报,若没觉醒,寻宝鼠填饱一半肚子,了却它一顿饥饿,也算代替其他生灵做出牺牲,想必它在天有灵知道自己死前还有用处,也会感到欣慰,会谢谢闻人甲的! 闻人甲意决,便毫不犹豫地将寻宝鼠抛掷蛇皇一半,蛇皇一半蛇眸一亮,迅速闷掉寻宝鼠,吞进肚中。 蛇皇一半吃下寻宝鼠没多久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蛇躯骚痒更有蜕皮征兆出现,它对闻人甲发出要沉眠的示意后,挖洞深藏进山岩中,盘卷成一团不再动弹。 闻人甲对蛇皇一半的反常表现感到喜意,有反应就好,就怕啥动静都没,他心知急不得,按耐下性子不再理会蛇皇一半,缓步回清风谷忙活自己的事情,静待它的苏醒。 清风谷,位居中指峰中,谷内宽阔,有藏书万卷,曾是云鹤上人的练功之地与书房,闻人甲出现后,云鹤上人将之给予闻人甲。 闻人甲盘坐在谷中央阳光直射处,阅读记忆中金刚寺藏经阁中的功法绝学。 此次群英会他闯进金刚寺藏经阁收获巨大,大量江湖绝学刻录脑海,五花八门涉及广泛,几乎要什么有什么,他记忆下功法绝学后早就心痒难耐,这不一回天魔门安定下来,就打算找出一门适合自己的练上一练。 闻人甲目前剑法有成,内功掌拳等都不弱,自保无碍,主要缺乏的有横炼与轻功。 闻人甲先是寻找一遍炼体功法,有很多门功法绝学供给选择,可惜没一门适合他这资质奇低者,闻人甲果断选择放弃,转为寻找轻功绝学,寻找一遍后,有一门很玄妙的轻功吸引了他的心神。 “纵云梯,金刚寺竟收录有武当的绝学!啧啧,金刚寺看起来眉清目秀,暗地墙角挖的毫不手软啊!” 闻人甲瘪嘴啧道,除去武当的绝学外,他还发现有峨眉、唐家、白羽门等正派大家的顶级绝学,暗道金刚寺手段不小。 收拢杂念,闻人甲静静参悟《纵云梯》,这门武当的绝学颇有特色,除去各门顶级轻功皆具有的绝妙腾挪之法外,还极善借助各种外力纵跃,练至深处还可使人双脚互踏凌空借力。 记载中此轻功若练至极致,甚至能使人踏空而行,若修炼者支撑得住内力的剧烈消耗,还能一直待在天上不落,可谓飞天神行,诡异的紧! 第164章 群英后遗风波重 如此诡异轻功,练到极处能使人短暂滞空,自然尤为吸引闻人甲,谁不想身如飞燕,缥缈于山巅? 没多犹豫,闻人甲立马决定修炼这门轻功绝学,并将自身精力下足,除去剑法外,纵云梯将会消耗最多的精力! 三个时辰过去,盘坐的闻人甲彻底参悟透纵云梯的第一层练法,又仔细推敲数遍确认没错漏后,起身活动手脚,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练起。 七日后…… “投石问路!” 闻人甲往天丢出石子数颗,脚下轻盈飞跃,精准点在石子上,借力再起! 咻的一声,石子迅速下落,闻人甲获得微弱升腾的幅度,他急忙把握良机脚尖再次精准点在第二颗石子上,咻! 连续两踏后,闻人甲没能踩住第三颗石子,在空中滚落,重重撞在岩板上。 嘭! “嘶……” 闻人甲捂肩倒吸口凉气,缓过劲后咧嘴笑起,无他,只因纵云梯入门了! 由于他曾修炼过草上飞,有一定的轻功基础,纵云梯他只花了数天就毫不费劲的入门,着实可喜可贺,以这种突飞猛进的趋势无需几年,他就能将纵云梯练至炉火纯青之境,将纵云梯的绝妙带入实战中,给敌人一个大惊喜! 试想,一个在半空本没法借力,任对手宰割之人,忽然在空中凭空发力,左脚踏右脚腾挪躲过攻击,还顺势出剑沿破绽捅入对手身体,对手心中该是何等欢喜? 想必会高兴得跳起小脚,在黄泉下哈哈笑不停吧! 闻人甲继续修炼纵云梯,一时间,清风谷重物撞击声响个不停。 山巅。 云鹤上人盘坐其上,敏锐的听觉一直接收清风谷内的吵闹,他摇摇头,选择闭上耳穴,继续琢磨《剑仙星宿论》,相隔茶几同坐的人是他师弟,司马空,同样在翻书,手中拿的是《剑仙星宿论》抄本,嘴角嘀咕摇头晃脑,不时掐手推演,看似胸有成竹,是此道浸淫多年的老手,实则半天看不出一个屁来。 这本玄妙得令人头疼的书,记载着传说中剑神伴剑葬身之地,剑神冢的位置。 若他们能参悟出具体方位,凭借手中剑神冢的钥匙天仙珠,他们就能踏入剑神冢中,取到剑神当年随葬的天下第一剑,轩辕剑! 在传说中,轩辕剑乃帝剑,具有无穷气运,得轩辕者可得天下。 是否真得天下,云鹤上人不关心,没兴趣,他只想借助这天下第一剑所蕴含的气运一举冲破自身瓶颈,抵达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凝气化液之境,让自己能更进一步,并证明他所创的邪灵长生功第十层乃真实存在,使之与金刚寺的金刚不坏身、蜀山的诛仙剑阵同列无上绝学! 传说无根无据,相信传说剑神冢的真实存在,剑神冢内存有天下第一轩辕剑,且轩辕剑具备无穷气运,其实是非常不靠谱的,但他已经卡在武道巅峰很多很多年了,只要是有突破瓶颈的可能,哪怕传说仅具备一丝真实,哪怕他能借此突破的可能只有万一,他也愿为之付出一切…… 以目前参悟的进度来看,若没意外,大概十年左右时间,他们就能推演出剑神冢的具体方位,获得轩辕剑! …… 天魔门岁月静好,有远虑无近忧,众人都在过着相对平静的生活,但在江湖,却没那么的岁月静好了。 群英会掀起的波浪层层叠叠,先是上宫司命天下无敌,以一人之力改变江湖局势,使正魔暂且抱团。 后又有单剑发疯挑战各地有名剑客,败的剑客死相凄惨,无一人能活,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用剑好手被吓得人人自危,许多成家立业,立下山门的剑客都顾不得家业,抱头鼠窜隐姓埋名。 单剑掀起的混乱引得许多人不满,许多江湖名老恼然出手,单剑却仗着过硬实力纵横无阻,软硬不吃,一时间难有人能制止。 另外,嵩山镇月圆楼被鱼美人邀请的各派青年俊杰被人屠戮,能活着逃走的不过二三,如此惨烈大案掀起的江湖地震甚至比单剑引起的混乱还要大,各门各派视为下一辈精锐,甚至乃继承人被杀,引得无数人惊怒交加,气得派遣高手追杀名为陈天人的恶徒,恼怒之极不管不顾,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还没完,这些失去精锐弟子与继承人的门派联合悬赏陈天人,这添一笔那添一点,所累积的悬赏轻松突破百万白银,并持续升高,本事不关己,却被悬赏吸引的赏金猎人纷纷眼红出动,在江湖上又掀起一阵大地震。 陈天人吸引的仇恨远比单剑要多,单剑因此得利,江湖各派分不出高手制止,这也是他能在江湖暂且纵横无阻的原因之一。 此外,金刚寺失火,藏经阁首座蝉释之被爆私生有子,子被火噬后,蝉释之疯癫离寺不知所踪,同时其坐镇的藏经阁被盗,金刚寺建寺千年来首次被偷家,被人破处,天下人无不震惊。 更有许多明眼人一听就猜到是贼人放火烧死蝉释之私生子,将其引走潜入藏经阁,贼人手段毒辣可谓大盗! 事后,根据藏经阁中出现的地洞,与罗汉堂弟子寝室中相同的地洞,金刚寺锁定贼人就是当日病卧寝室,后不知所踪的渡衣! 渡衣大盗之名,响彻天下。 天下盗贼知晓后,为渡衣列牌作祖,终日供奉。 比起这些,相对较小风波的也有,新代人榜第一渡痴被杀、唐门天骄唐龙争被杀、被渡痴踢下第一宝座,新的人榜还没来得及更新,又迅速回归人榜第一的白无情自断右臂,人榜除名等等,不一一细说。 最后值得一说的,新的人榜更新,渡痴、白无情意外除名,人榜第一被横空出世的陈天一夺走,一匹不知从哪来的黑马踏着整个江湖的脸面呼啸而过…… 许多与陈天一有仇之人一时难以接受,一口老血吐出。 好吧,除去上宫司命证得无敌外,其余江湖的种种震动全因闻人甲有意无意间引起的…… 得亏闻人甲这惹祸精留个心眼,知道做坏事不留名,否则被天下人知道,群愤之下,天魔门可能都得被夷成平地,云鹤上人都保不住他! 好在半年过去后,诸多事情没个结果,天下人逐渐失去兴趣,除去少部分人外都恢复了冷静,单剑也终于被绝世强者出山擒下,白羽门赎人后,单剑终于收敛不少,只不过却是明转暗处,斩杀天下剑客依旧进行,但管他暗涛汹涌,明面上水波不惊,江湖还是重归和平。 第165章 意图抓捕癞蛤蟆 冬去春来,春末夏至,幽幽半年过去。 闻人甲前来探望蛇皇一半,发现其仍未苏醒,甚至有越睡越久的趋势,很可能几年内都无法苏醒。 闻人甲无法,只得任由其呼呼大睡,自个跑去邪灵峰搜寻邪山蟾蜍,他如今纵云梯小成,轻功比以往大进数成,掂量着再去尝试捉捕一番,以他如今轻功造诣或许有机会抓到邪山蟾蜍,就不等一半苏醒了。 且一半即使苏醒,也不一定会觉醒寻宝神通,甚至以他与一半之间脆弱的主仆关系,一半就算觉醒了寻宝神通,也不一定会对他没有隐瞒。 经过数年的相处,他早就看透了一半这贱东西的阴险本性,他怀疑一半很可能早就觉醒了他不知道的其他蛇王神通,却故意隐瞒不露山水,准备等某一天找到机会后反咬他一口的,不能将希望全寄托在一半身上。 魔派中人,信不得信不得,甚至连条蛇都信不得。 闻人甲摇头感叹,只觉勾心斗角甚是疲惫。 闻人甲前去主殿与云鹤上人告知一声,道出峰十来日去抓邪山蟾蜍。 “怎地,最近不打算与我切磋?须知武途如逆流,荒则废,不进则退。” 云鹤上人将目光从书本移开,诧异问道。 最近一段时日闻人甲天天向他请教指点,几乎每天都得做上一场,闻人甲忽然唱这么一出,云鹤上人只觉不适应。 且闻人甲的理由也让他不值,浪费练功时间去抓区区一个癞蛤蟆,就算这癞蛤蟆比较特殊,又能对其有何帮助? “师父请放心,邪灵峰有武老在,徒儿武功上有疑惑可请其指点,并且武老为武痴,就算我不打算向他请教切磋,他也会拉着我做上一场,武功修炼上徒儿保证不会落下!” 闻人甲保证道,说起武老这武道痴迷者,想起在邪灵峰禁闭被武老骚扰的日子,语气中带有浓浓的无奈。 “如此也行,速去速回吧!” 云鹤上人一听武老名号,失笑一下,显然也想起某些往事,倒是放下心来,颔首道。 “师侄,为何不让门内弟子去抓,何必亲自跑上一趟?” 司马空在旁疑惑问道,邪灵峰是凶险了些,但门内低阶弟子如同韭菜,割一茬长一茬,死多少都无所谓,再招一批入门便可,他想不明白别人能拿命取来的东西为何要浪费自己时间。 “师叔,邪山蟾蜍不同寻常,生有三足,比我等多一只脚,跑得比我等快多了,寻常弟子去了毫无意义,只是送命。” 闻人甲回道。 司马空恍然,回一句若能抓住带来给师叔长长见识,便不再理会。 闻人甲拱手道别,离开主殿。 …… 前往邪灵峰的路上,闻人甲细想司马空的话,深感有道理,他为何不找人帮忙呢?有人帮忙前后夹击邪山蟾蜍,抓捕难度低上很多! 就是这帮忙的人实力不能太低,起码得一流高手水准,不然去了白去。 闻人甲思来想去,心中已有人选。 地火峰。 肥腚一脸警惕的看着闻人甲,闻人甲则笑嘻嘻。 “你想干嘛?” 肥腚谨慎问道,不妙预感涌现心头。 “青龙护法,好久不见!” 闻人甲笑道。 “别,受不起,还是叫我肥腚吧。” 肥腚一听就知闻人甲有事相求,嗤鼻道。 有事就叫青龙护法,没事叫肥腚,你怎么不去死啊,睁眼瞎!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在邪灵峰帮我抓个名邪山蟾蜍的癞蛤蟆。” 肥腚不吃软,闻人甲就懒得花言巧语,开门见山道。 “不去!” 肥腚直接拒绝。 “我这今年还有次去往藏书阁三层的机会没用……” 闻人甲缓缓道。 “爹,什么时候去?” 肥腚语气诚恳。 “今日去!” 闻人甲满意道,伸手去拍肥腚肩膀,肥腚很识事地弯腰将肩膀靠去。 “真便宜你了,去了还能接受武老的精心指点呢,两头好处都让你吃遍!” 闻人甲面露被占便宜之色,卖人情道。 “是是,多亏少门主抬爱我才有如此机缘,我必会为少门主抓到那只癞蛤蟆!” 肥腚点头哈腰,面露惊喜,实际背里将闻人甲骂个遍。 谁不知邪灵峰武长老武痴之名啊,只要去邪灵山,我不帮你照样能得到指点,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都能拿来卖乖,还要不要脸? 真恶心,咳呸! “过了过了,青龙护法帮我良多,我岂会忘了你的好,只要勤恳做事,往后有机缘我仍会第一时间想起青龙护法,分你好处的!” 闻人甲谦虚,后又道:“先说好,得帮我抓住邪山蟾蜍,没抓住不许走哦!” “那自然,哪有人拿好处不将事办好的,我现在就立誓,不帮少门主抓住永不出不出邪灵峰一步,否则天打雷劈,心魔附体武功不得寸进!” 肥腚当即发下心魔誓言,保证道,丝毫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闻人甲满意点头,让肥腚收拾好东西,最好去藏经阁将他转让的今年上三层的机会先用了。 “如今才初夏,今年还长吧,要得着这么紧?” 肥腚闻言疑惑,心中忽有种不妙预感。 “随你。” 闻人甲无所谓地耸耸肩,他不过一说,若十来日时间能顺利抓到邪山蟾蜍,自然大好,若抓不住,他可回去继续修炼武功了,等以后轻功进步再试,留肥腚自个在邪灵峰继续发光发热,届时肥腚出不来,上长藏书阁三层机会白白浪费,可别怨他没提醒。 对了,要不故意抓不住,留肥腚困在邪灵峰几年,以此低价收购神兽护法的每年一次上三层的机会? 貌似主意不错! 算了算了,他脑袋一库存的顶级功法,对上藏书阁三层的需求不大,用这般损招有伤名声,纯纯伤人不利己,彻底交恶肥腚,很影响未来发展。 若真几年都出不来,肥腚摆烂不干甚至恼羞成怒的翻脸拼命,他指不定得稳住肥腚,帮忙跑一趟挑选转述三层功法秘籍,甚至自掏金刚寺的功法呢。 虽说他不怕肥腚,但这样就没人帮他抓邪山蟾蜍了啊!往后若有幸成为门主,不得人心,各护法长老表面迎合背里使坏有何用?甚至肥腚可能会因今日事变成另一个李厉,徒留隐患。 短短一瞬间,闻人甲脑海滔滔杂念如泡沫浮现破灭,摇摇头转身离开地火峰。 丝毫没注意到逃过一劫的肥腚思来想去,咬咬牙决定追上去索要手令,先用掉再说。 闻人甲被追上,知晓来意后,很痛快交出手令,与不知自己进坑的肥腚有说有笑,一起往五指峰中央的掌中地走去。 “少门主,你也要去掌中地?” 肥腚好奇问道。 第166章 抓捕失败偶得参 “去执事堂内任务分堂挂个任务,看有哪些蠢头铁的,或不怕死的能随我们一起去邪灵峰,虽说寻常弟子去邪灵峰没什么,但好歹发现邪山蟾蜍能叫一声再死,为我们寻找邪山蟾蜍省些功夫。” 闻人甲解释道。 “原来如此,少门主可真够阴险,啊不,可真够英明的!” 肥腚恍然,桀桀怪笑。 闻人甲笑而不语,心想等抓不到邪山蟾蜍,你就知道真正的阴险为何物了,到时候困在邪灵峰可别笑不出来! 其实闻人甲也没太大把握抓住邪山蟾蜍,只是试试…… 很快,闻人甲来到任务分堂,挂上任务,将报酬标得极高。 虽然报酬极高,人来得一多,他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这笔费用。 但闻人甲并没有肉疼感,他心想,邪灵峰凶险,一个不慎他也有可能中招毒发身亡,此次前去门内弟子死亡人数绝不会少,而死人自然是不用给报酬的,这么分摊分摊其实就没什么了,平均下来甚至比雇佣一位三流打手的市价还便宜。 并且,现在他的绩点花不完,攒着就只是攒着,一串数字而已,没什么卵用,这次全花光了他也不心疼。 高回报自然吸引许多弟子,让其忽视其中风险,从白日到傍晚数个时辰功夫,闻人甲就收拢三十来号人。 等肥腚从藏书阁回来后,闻人甲便不再等待,带众浩浩荡荡的前往邪灵峰。 进入邪灵峰后,闻人甲第一时间来探望亦师亦友的武老,由于武老是武痴,免不了被武老热情的拉着做了一场,因为闻人甲得渡痴传功进步极大,武老一交手就心喜异常,生生拽着闻人甲从傍晚打到第二日清晨,从山脚打到山顶再打回山脚,才满足罢休。 闻人甲疲惫不堪,观战弟子却精神亢奋,大有所获,连肥腚也深感学到许多。 做完这场,闻人甲没啥状态,就让肥腚带弟子们先行搜寻,自己则盘坐调息会。 期间武老好奇闻人甲带人来做何事,知道是抓个三条腿的癞蛤蟆后,无趣的没再过问,见此状,闻人甲就没请求武老出手帮忙,免得被拒绝,浪费口舌。 可能事情闹得比较大,药婉听到风声带着两名人手跑来凑热闹,嘴里啊啦啊啦的各种好奇。 当初闻人甲补上礼物,药婉就原谅了闻人甲,恢复以往态度,可能是经过此事清楚闻人甲的意思,又或是药老私下有说,药婉也算断了情丝,至少表面上两人止于礼,药婉没再继续作弄闻人甲,也没过于纠缠靠近。 闻人甲对此自然高兴,刻意结交下,药婉心中芥蒂消除,两人关系重归于好。 现在药婉跑来玩,并带人帮忙,闻人甲很开心,与她聊上不短时间,得知她手下人的姓名分别为青衣与阿牛。 只不过,闻人甲总感觉药婉的手下里,那位名青衣之人对他有满满恶意,闻人甲有些奇怪,他应该不认识对方吧? 不过随他实力上升,又在门中身处高位,一举一动影响诸多,有意无意总会得罪许多人,闻人甲没在意,只是把青衣安排去最危险的一片区域搜寻邪山蟾蜍,眼不见为净即可。 如果闻人甲眼明能视,应该就知道青衣是曾经在雾林镇中几度为他开门的陶家仆役,其曾经迷恋姬嬷嬷,他又亲手将姬嬷嬷杀死,稍推断就能知晓青衣为何恨他。 药婉陪闻人甲没到半个时辰,就感觉无聊,回食指峰睡觉去了。 药婉一走,闻人甲也休息的差不多,加入搜索大队中。 …… 很快,半个月过去。 “快快,拦住这缺条腿的残废癞蛤蟆!” 肥腚衣冠凌乱,嘴上高呼,恶狠狠的提剑冲向逃跑的邪山蟾蜍。 因为这十几日数十人有目的的搜寻邪山蟾蜍,他们共计发现三次其踪迹,比闻人甲曾经一个人在邪灵峰寻找的效率高出许多倍,可惜邪山蟾蜍太能跑,寻常弟子又拦不住,肥腚与闻人甲屡屡追逐屡屡追丢。 到现在,肥腚脑子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他进坑了,邪山蟾蜍实在难抓,当初就不该立下誓言答应闻人甲的。 现在可好,眼下闻人甲越发有放弃的意思,他却碍于誓言没抓到邪山蟾蜍就不能出峰,缺少闻人甲后他更没把握抓住邪山蟾蜍,这不他就得一直留在邪灵峰这鬼地方了? 肥腚心中彻底慌乱,连带恨透邪山蟾蜍,目光死死盯住它,脚下全力飞跃,速度隐隐突破极限,只想追上把它狠狠捅死。 肥腚如此卖力,是因为他清楚若无意外,眼下可能是闻人甲最后一次参与捉捕邪山蟾蜍了,这次没抓住,闻人甲离开,他一个人就算带一百号弟子,也没指望能在十年内抓住邪山蟾蜍! 我,黄黎明,堂堂天魔门青龙护法,不想被关在这里啊! “癞蛤蟆,给我死来!” 肥腚怒吼发泄心中恐慌,可惜,毫无用处。 邪山蟾蜍逃跑迅速,围上来阻拦的两名弟子还没有挡上一霎那,就被邪山蟾蜍用舌头舔上一口,巧妙利用两人间缝隙穿过,消失不见。 两名弟子被舔皮肤一麻,眼睛一花失去邪山蟾蜍的踪迹,后就失去意识倒地,彻底咽气。 “干!” 肥腚跟丢,从侧方包过来的闻人甲姗姗来迟,正式宣告行动失败。 “肥腚,事不可为,我先回中指峰修炼罢。” 果不其然,闻人甲淡淡说出离意。 “少门主,要不再试一次,不要丢下我啊!” 肥腚欲哭无泪,悔恨当初。 “试三次,足够了,放心,待我轻功精进,嗯,最多半年,我会回来的!” 闻人甲安慰道。 “唉……” 肥腚闭目,接受变相被禁闭的结局。 “你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闻人甲说完,赶紧跑路。 随闻人甲一起跑的,还有存活下的阿猫阿狗几个弟子,其中出乎闻人甲意料的是,被安插在最危险地方的青衣,与阿牛都活下来了。 既然活着回来,自然得给报酬,闻人甲当初挂任务只说协助他,没说必须抓住,闻人甲不能赖账。 利索给好绩点后,闻人甲思索片刻,再次挂上任务。 他虽是离开邪灵峰,但肥腚没有,抓捕邪山蟾蜍仍在继续,还是得增加些眼线供肥腚发挥,他不缺这点绩点,只希望肥腚不辜负他,在他离开这段日子,能抓住邪山蟾蜍。 闻人甲已决定好,每个半年轻功进步后,就去抓一次邪山蟾蜍,他发现追赶邪山蟾蜍的过程对他轻功很有帮助,大大提升他实战中的经验,且你追我赶时,可暴露他轻功上的许多不足之处。 闻人甲处理好后事,赶忙往食指峰跑去找药老。 这次抓捕邪山蟾蜍失败,但他并不是一无所获,众人搜寻时,意外发现一棵上千年的老参,已经具备了手脚,几乎成精! 如此珍贵大药不弱于天材异宝,闻人甲立马笑纳,打算请药老出手炼制! 第167章 药婉炼参事详谈 闻人甲偶获大药千年人参,此行不亏,血赚。 上年纪的人参能增加修为、吊命补气血等等,用途极多,但生吃无法完全发挥药力,会浪费大半,最次也得搭配其他药材熬煮再吃,闻人甲打算请药老出手炼制,最大程度激发千年人参的药力。 具体用途他已经想好,打算让药老炼制成突破内功境界方向的破境丹。 他如今的邪灵长生功彻底消化完渡痴传承后,已达第六层巅峰,卡在第七层前的瓶颈处,打算借此机缘看能否突破。 若无法突破,以他资质就只剩传承一途可指望了,传承人选又一时难有,闻人甲不想如此被动。 闻人甲离去后,任务分堂中,青衣眯着一双半瞎的眼睛,考虑一会,再次选择领取任务。 闻人甲出手大方,绩点给的很多,他能借此快速增加实力,且不知为何,他在邪灵峰中很少有毒物会靠近他,似在惧怕他一般,这令他安全极大提升。 这与传闻不符的一幕,青衣有过思考,首先排除自己体质特殊,他普通人一个,绝无可能会令毒物惧怕。那么,剩下只一种可能——七煞追魂针! 没错,必定是这枚偶获的凶器发挥作用,这曾经属于林冥的奇物被青衣机缘巧合下获得,并视为底牌,被七煞追魂针划伤者必癫无药可医。 想必这些毒物也惧怕此针恐怖剧毒吧,在直觉上,对身怀凶针的青衣不敢接近。 既然七煞追魂针能让他在邪灵峰行走自如,青衣不会傻得不懂利用,果断接下闻人甲发布的任务,将仇人的羊毛狠狠地薅! 等将来羊毛薅多,资源到位,他实力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届时出手报仇,把握更大! 拿仇人的资源养肥自己,再杀仇人,这感觉简直爽爆! 要是闻人甲那瞎子知道,表情应该很精彩吧? 可惜,这次没找到机会出手偷袭…… 青衣略感遗憾,从始至终,闻人甲就没给他靠近的机会,除去被丢在邪灵峰角落这些日子,他只有两次能看见闻人甲。 一次,刚到邪灵峰时,药婉在,他不想被心上人看到血腥一幕,不想被心上人怨恨。 另一次,回程时,闻人甲一转眼就从邪灵峰跑到任务分堂,等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没靠近,其又一眨眼跑个没影。 两次机会,青衣都没能靠近三丈内,一点出手的机会都没。 青衣略感无语,三年了,这近个身也太难了吧! …… 走在药峰,也就是食指峰上的闻人甲浑然不知自己被青衣美滋滋地薅羊毛,但知道也只会嗤之以鼻。 以他角度思考,帮仇人打工还能乐呵上的实在不多见,笑话一个,不必多加理会。 很快闻人甲来到药老住所,禀告来意,没一会儿就被请进去。 接见闻人甲的不是药老,是药婉。 “啊啦啦,我爷爷闭关,这几年你见不着了哦。” 药婉没等闻人甲奇怪询问,率先说道,语气如常,但眼底闪过一抹忧虑。 “竟如此凑巧。” 闻人甲惊讶道。 “少门主若信得过我,我倒是能帮你炼参。” 药婉接着道。 “你行吗?” 闻人甲质疑。 “老娘好歹是药老关门弟子,他一身医术我学十几年了,早继承的七七八八好吧,简简单单炼个参罢,能有什么行不行的?” 药婉没好气道。 “那好吧,请你帮我炼下,这参对我有大用,可别乱搞哦!” 闻人甲没有更好人选,只能将信将疑把千年人参交给药婉。 他除开不太相信药婉医术外,还很担心药婉会趁机给他下药。 “轻重我有分寸,我哪会拿你这等世间难寻的大药来开玩笑?” 药婉两眼一白,真想知道自己在闻人甲心中的形象有多糟糕。 “行了行了,我发誓绝不乱搞,但你得留下陪我吃顿晚饭。” 闻人甲还想说些什么,被药婉打断,气呼呼道。 闻人甲细想,以他如今浑厚内力扛住药婉的毒药问题不大,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还有没其他大药,若药性相合,药力会大增不少。” 药婉接过人参,道。 “没了,嗯,等下,这个算不?” 闻人甲刚否认,就想起他的仙药玉膏,事关他修为瓶颈,他迟疑一下就拿了出来。 “这是何物?” 药婉接过小棺材,打开一闻里面仙药玉膏的气味,瞬间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怎地,能相合不?” 闻人甲问道。 “活死人,肉白骨,天地造化一点灵,这居然是传说中的仙药!我这辈子竟然有幸见到此等仙物,我没做梦吧啊啦啦?!” 药婉失神失声之余,也遗憾得紧,回过神来才回答闻人甲道:“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自然与一切药物都相合。只可惜此玉髓膏脂气运不佳被人提前破了孕育取出,倘若再孕育万年,估计便是真正的仙药了!” “来头这般大?此药确实神奇,可惜没法治我双眼与右臂暗疾,我只当与回天丹同一级别的宝药。” 闻人甲惊讶道。 “都说提前破了孕育,你还想这玉膏能神奇到哪里去?指望玉膏治你双眼与右臂暗疾可别想,你若能重新将玉膏放回玉胎重新孕育,等上万年,那时才能治你,但比起活上万年,还是重回娘胎走一遭比较现实。” 药婉白眼再翻,说道。 “好吧,那添上玉膏能增强药性不?” 闻人甲问道。 “能。” 药婉道。 “能增加多少药力?得要多少玉膏?” 闻人甲道。 “增加一倍左右药力吧,一成玉膏就够用,配上千年人参炼成的破境丹,别人不敢说,但你突破个第七层境界应该十拿九稳。等下,玉膏为何会缺这么多?” 药婉目测回答,后才发现小棺材内空了一个大坑,心痛质问。 “呃,有人传承与我后,靠一半玉膏存活许久。” 闻人甲被药婉突如其来的愤怒噎住,小心回道。 药婉无语,跺脚长叹,比自己被剜心还难受。 “啊啦啦,可真是……” 药婉叹道:“若爷爷闭关前能有幸吃下一份,或许就会水到渠成无任何凶险,我与爷爷即便倾家荡产也得与你换上一份。时也命也,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看爷爷自己了。” “药老此番闭关如此凶险?” 闻人甲闻言一惊,关切道。 “不关你事。” 药婉不愿说,心情低落地跑去炼参。 闻人甲不好再问,找张椅子坐下等待。 第168章 药老死讯起波涛 约莫三日时间,炼参结束,没出意外,闻人甲如愿拿到以千年人参为主,仙药玉膏为辅,外加其他价值不菲的上好药材炼成的破境丹。 说是丹,其实不过熬成粉的药散配上点粘稠的红糖,趁热乎揉搓成的药团罢了,比起药散,多出个容易咽服的好处。 根据药效,破境丹被药婉用玉指揉成两枚,说以闻人甲的内功境界,一枚就有七八成机会突破境界,一共两次机会,只要他不衰的够呛,怎么滴都得突破成功。 闻人甲拿到破境丹后,兴高采烈的回到中指峰,调整状态数日后,就着手开始突破邪灵长生功第七层境界。 说起也可笑,闻人甲在邪灵长生功这门内功绝学上,第一层至第六层所有境界瓶颈都是有其他人传功而以强悍外力莽破境的,除去当初耗费九牛二虎之力艰难入门不能算外,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破境,破境经验无比缺乏。 好在闻人甲有云鹤上人可请教,懵懵懂懂中,在清风谷开始第一次尝试破境。 一颗破境丹吞入腹,闻人甲盘坐谷中,内力借助药力缓慢磨境,整日除去吃喝拉撒外,全部时间都用来打磨境界、温养内力,只等最有把握的那一刻,悍然发动总攻! 闻人甲耐心很好,这一坐,坐走了整个夏天。 等秋叶飘满谷内时,闻人甲终于抓住机会,一举突破境界,邪灵长生功抵达第七层境界! 破境后,虚鸣耳功感知能力成倍增长,连带闻人甲实力提升起两成,并有仗千年人参药力非同小可,除去破境消耗外,余下的药力仍使自身精气增长不少,脸色红晕许多,一头新长出及肩的长发乌黑浓密。 当然,这药力转化的精气相比起他体内的庞大精气而言不值一提,仅能算锦上添花,可除去精气外,最大的收获是他本身糟糕的资质貌似得到些许改善,似乎曾经失去的元气补回不少。 如果说曾经的他资质低劣下等,现在就是低劣上等,以前提炼内力的效率是常人的一成,即是常人十年时间能得十年内力,他十年能得一年内力,而现在,他提炼的效率翻倍,修炼十年,能获得常人两年的内力! 嗯,好似无多大用处。 资质依旧奇差无比。 闻人甲欣喜片刻,跑出清风谷向云鹤上人报喜。 云鹤上人知晓后,很给面子的吩咐大摆宴席,庆欢一晚。 他知道闻人甲资质低劣,头一次独自破境能成功,即使有破境丹大部分的功劳,也实属不易了,他很为闻人甲自豪,心感欣慰。 闻人甲有破境丹,云鹤上人数月前便知晓,闻人甲没对他保留,甚至想献出一颗以尽孝心,希望他能突破第十层境界,可惜,他境界太高,如此品质的破境丹若能起到作用,他就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传说。 欣慰之余,没收下闻人甲的孝敬,只是让其妥善保管。 现在闻人甲吃掉一颗,还剩一颗慎重存放好,或许将来某日他会用得上,也或许会被他拿来换取某些利益。 庆贺宴中,闻人甲吃喝好不愉快,数月的枯燥生活而紧绷的心神得到放松,只是,他还没高兴多久,一个噩耗传到中指峰。 “报!” 一个气喘吁吁的弟子跑到中指峰禀报,道:“门主、司马长老、少门主,大事不好了,药峰药老闭关失败,已驾鹤西去!” 众人一惊,欢声停歇。 “药老寿九十有八,本大限将至,如今闭关修炼秘术,妄图延年益寿,改写生死,本就有莫大风险,闭关失败被反噬辞世实属正常。” 云鹤上人遥望食指峰方向,看不出喜悲,平淡道。 闻人甲放下吃喝,轻叹一声。 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许多。 为何药婉会不顾黄花闺女身份对他大胆展现情意。 为何药老没去阻止,反而隐隐有促使之意,愿接受他这个刀口舔血指不定哪天暴毙的残废。 原来大半年前,药老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身在魔道,弱肉强食乃生存铁则,药老怕自己死后,药婉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掌握着不该拥有的庞大遗产,往日又没少得罪人,没有依靠后会被欺负吧? 当初,是在物色下家,可惜他未能领悟其中含义,果断拒绝了。 “药婉现在如何?” 云鹤上人能当上一门之主自然心思缜密,很快想到药老死后,其宝贝孙女药婉处境会很不妙。 药婉性格顽劣,喜好整蛊,云鹤上人有所耳闻,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往日震慑于药老,没人敢提起报复心思,现在药老逝去,自然另当别论,且不说有没仇怨,单是药婉水灵动人的容貌与不俗的医术,就足够别人心动,为之拿麻袋行拐卖之计。 碍着高层颜面,药老昔日余威与人情,他们或许不敢光明正大的来,但暗地里看不见的地方铁定暗涛汹涌,云鹤上人等人不是保姆,不可能一直帮药老照看药婉。 还有就是,药老经营多年的药峰,这一大份遗产是属于天魔门的,云鹤上人不会任由一个半大小姑娘继承,药婉目前还不够资格,如果药婉执意保留药老家业不肯放手,届时,他同样会化身恶人抢掠! 除非,药婉能掌握足够多的权势与实力,能熄灭外人觊觎目光,镇压药峰动荡,云鹤上人才会同意药婉继承药峰。 这一点,许多长老与护法同样眼热觊觎,即使云鹤上人不动手,他们也会以各种方式逼迫药婉,谋夺药峰。 “药婉小姐,她……她手持药老遗书宣告,明日将举办婚宴,嫁给玄武护法,单丑汉!” 弟子看了眼闻人甲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此言一出,在场人无不意外。 “竟是联姻,有玄武护法一脉站队,药婉倒是有资格继承药峰了,自身安危也无需忧虑,药老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云鹤上人闻言,托着下巴喃喃道。 玄武护法管辖拇指峰,又名杂役峰,近八成的低级弟子都居住其中,乃天魔门中弟子最多的一峰,单丑汉多年坐镇其中,占人数便宜,他的派系人数是门内五神兽护法中最多一位。 派系弟子虽参差不齐,但蝗虫成群,总会成势,外加单丑汉实力不弱,若与药婉联合,足够确保药婉安危,顺利继承药老遗产坐稳药峰,并息了他人觊觎目光。 就是玄武护法,单丑汉的容貌人如其名,那模样…… 在场众人只是一想,无不觉得反胃,尽皆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可惜之情,无不对即将嫁人的药婉感到怜悯。 第169章 药婉联姻单丑汉 话虽如此,药婉与单丑汉联姻后,是能稳住药峰与药老的诸多遗产不受他人觊觎,云鹤上人也不会回收药峰。 但实际上,联姻后,药老诸多遗产指不定是姓药,还是姓单了…… 若非没其他办法,药老肯定不会出此下策,无奈他药老一脉实在没人能扛起重担,只能委屈求全,变相舍弃家产依附他人之下,换来药婉平安。 与其被人惦记强夺,不如主动依附,同样是家产难保,但药婉的未来总会好上许多。 妻与玩物之间的区别,药老还是清楚的。 且如果药婉争气,能生得一子继药姓,将来未尝没有重夺回家产,延续药姓一脉的可能。 当初药老相中的是闻人甲,其孙女也有意,两人联姻再好不过,可惜闻人甲拒绝了,药老这才另选其人,相中玄武护法,单丑汉。 尽管单丑汉模样丑陋,一脸脓疮无从下嘴,年龄也有药婉两倍有余,让药婉嫁娶确实委屈了点。 但忽略样貌与年龄,单丑汉长得高大威猛,实力又入地榜第九十七,四舍五入便是步入天下前百之列,可谓人杰英豪,此人作为配偶,算得极为优良了,极可能生出资质过人的后代。 这一点,是身材单薄,元气亏损的闻人甲所无法媲美的。 药老算得满意,药婉,也不拒绝…… 那日,药老与单丑汉会面商量好一切后,留下若闭关失败则立即联姻的嘱咐后,才放心的闭生死关。 如果能活着出关,联姻自然作废,如果躺着出关,便是如今局面。 “明日吗,未免太快了些。” 司马空捻须道。 药老刚辞世,孙女药婉就立马嫁人,红白相冲难免忌讳,有些难看了。 “若非被逼无奈,我想药婉也不想如此。” 云鹤上人摇头道。 以药婉现今状况不这么做,晚上一日都可能遭遇极大危险,天魔门中,可不是些心慈手软之辈啊! 司马空认同点头,的确,门内这些狼崽子吃人不吐骨头,丧心病狂极了,连他受伤时都不敢靠近门内弟子,何况药婉这一女娃娃。 也就是他们门中弱肉强食太过厉害,药婉才不得不如此行事,若换成名门正派中,遗产虽仍是难保,但好歹伪君子们吃相会好看些,药婉还能有个体面点的结局,不必过于担忧自身安危,不急不慢做完白事,守丧百日后再提红事,红白分开不用犯了忌讳。 当然,他们天魔门一群无法无天之徒,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也没人看重。 云鹤上人与司马空聊了几句,向报信弟子问清红白事时间都是明日戌时后,就挥手让他退下,继续吃喝。 闻人甲默不作声,他在思索一件事。 不是错失药老遗产的懊悔,亦不是对单丑汉抱得美人归而产生醋意。 而是他在想,药婉是否真心想嫁给单丑汉。 作为为数不多聊得来的友人,如果药婉真心想嫁给单丑汉,那他会祝福,但如果药婉仅是迫于无奈,委曲求全,他说不得出手一救。 以闻人甲的才智分析,药婉真心的可能不到万一,但这终究得去当面问上一问,清楚药婉态度才行。 “真傻啊,为何不告诉我,以我身份,何不能庇护与你,也非是联姻才可。” 闻人甲叹道。 夜深,宴会散去,闻人甲送走喝得酩酊大醉的云鹤上人与司马空后,出殿堂外静静吹拂山间的微凉夜风,醒去酒气,许久后,从中指峰山顶跃下,身如飞鸟不停雀跃在峰中,朝药峰方向逐渐消失在夜色。 不一会儿,闻人甲就来到药峰。 此时药峰气氛诡异。 有弟子张罗贴红,红灯笼下的笑脸喜庆,又有弟子贴白,擦眼低哭,两极分化,各不干扰。 隐藏在诡异气氛下,是人心的惶惶,各弟子眼中掩不住的恶念飘散,闻人甲身处其中只觉得,若非药老死后,药婉立马与单丑汉联姻,她怕是今晚都难渡得过去。 闻人甲在药婉居所处被拦下,说明来意后,守门弟子不敢怠慢,紧忙进屋通知,并委婉地告知此时形势不同往日,没有药婉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请闻人甲在原地稍等片刻,不要强闯。 闻人甲理解地点头应下,没为难弟子们。 很快,弟子跑回来,却带着令闻人甲微微讶异的回话。 “少门主,药小姐说不见,请回吧!” 弟子说完,忐忑的偷瞄一眼闻人甲脸上神色。 “既然不想见,那行吧。” 闻人甲微愣一下,后笑着抖袖离去,弟子们这才长呼口气,发觉手心全是汗迹。 “娘的,你们有没有发现,少门主越来越可怕了。” 有一弟子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流汗道。 “可不是,当年少门主刚入门时,有段时间住在药峰上,我见过数面,给我的感觉就一个瘦弱的小瞎子,弱得像根豆芽,我一只手就能掐断。 而现在,我不过站在少门主面前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了,刚才开声时,我都感觉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弟子认同道。 “我也觉得,娘的,这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少门主明明看不见,老子却总觉得少门主好似哪里长了眼睛一般将我从头到尾看得透彻,仿佛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怪的很。” 又一弟子认同。 几位弟子议论半晌,说不出个为什么,心有余悸的散开各行其职。 他们不知道的是,本已离去又偷偷绕回来,躲在犄角的闻人甲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闻人甲摸摸脸,暗自心想,他很可怕吗? 或许是邪灵长生功突破后境界不稳,周身气机有些散了,等他平稳境界后,气机应当就会收敛如从前。 闻人甲没多想,他绕回来本想悄悄潜进去,好好问一问药婉的,但现在他忽然打消了这主意。 在弟子们不语,周围安静下来后,闻人甲高深的耳功敏锐捕捉到,阻拦他进去的门后面,有一阵无助哭声隐约传来。 这声音,是药婉的声音,闻人甲不会听错的,他听到了自己此行想要得到的答案。 果然……为何不与我说呢? 闻人甲叹气,转身离开。 身为朋友,于利于私,这场婚宴他怎么地都得闹上一闹了。 第170章 玄武朱雀夜深谈 拇指峰,某处院落中。 “恭喜单大人,贺喜单大人!明日娶得药婉小姐,药峰必将为单大人手中之物!长老之位指日可待!” 一个相貌猥琐,身材矮小,肩上立着一个毛茸茸的肥猴子的男子恭贺道。 在他面前平静站立的高大男子,正是单丑汉。 单丑汉人如其名,是真的丑,脸上坑坑洼洼,恶脓堆积,让人不敢直视,很难想象药婉与其亲热时的画面该有多糟糕,那一坨坨随时会爆浆的脓疱会不会在亲热时突然溅药婉一脸。 带猴男子现在就是如此想着,心中对药婉有一抹怜悯,有种劝单丑汉洞房时戴个面具的冲动,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无他,药婉觉不觉得恶心,会不会吐,关他屁事? 与单丑汉每日洞房的,又不是他。 “谢朱雀护法吉言。” 单丑汉丑陋的脸上笑意难掩,能娶到药婉这等极品姿色的美人,还能入住药峰,有药老大量遗产陪嫁,而他什么都不用付出,如此好事,他做梦都不敢如此想,他岂能不狂喜。 能不狂笑出声,已经是对死去的药老保留的最大敬意了。 “单大人,您可要小心少门主那瞎子了,据说少门主曾与药婉走得很近,两人间存有暧昧,此次婚宴,说不定会有波折发生。” 带猴男子带有恶念道。 他是新晋的朱雀护法,名猴男,与肥腚一般,是在闻人甲解决上任青龙与朱雀护法,李厉与林冥后,新提拔上来的高层。 猴男实力与肥腚相仿,有人榜前列的实力,只是年龄过三十,榜上无名罢了,在天魔门中也算是一把好手。 不过若仅如此,他是做不了神兽护法的,比他实力强的,有资格做神兽护法的人天魔门仍有不少,怎么都轮不到他。 但他既然能笑到最后,自然有他傲视所有选拔者的底牌,他会驯猴! 他有一只猴子,也就是他肩上这只,实力与他相差不大,是少有的异种猴王,并且与他心意相通,兽人联手下,实力大过一加一,能堪堪摸到准名宿的尾巴,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在猴王与钱财铺路下,猴男最终获得朱雀之位,与背靠八百死士的肥腚并肩笑到最后。 至于他为何出现于此,并明显的表现出以同一级别的单丑汉马首是瞻的态度,这就是另一件事了。 本来,获得朱雀之位的猴男应该与肥腚一起管辖地火峰的,一如上任李厉与林冥一般,一个管地牢,一个管锻造。 但肥腚不肯,千辛万苦获得的权势,他岂可能舍得分一半给猴男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货色,在猴男兴高采烈的入住地火峰的当天晚上,肥腚就领着八百死士对猴男发难。 八百死士何等威慑,当年蜀山掌门空无极带领蜀山弟子与八百死士正面交战,八百死士硬是死撑许久不败,是连云鹤上人都为之忌惮的一股势力。 猝不及防下,猴男与猴王压根挡不住死士们,被团团包围刀架脖子上,被肥腚逼迫发下心魔誓言,放弃地火峰上的一切后,才受尽耻辱的被丢出地火峰。 无可奈何,猴男只得另谋出路,几番波折后,便与现在的单丑汉混在了一起。 虽是安定下来,单丑汉也很大方的分了些拇指峰的权给猴男,但猴男始终难以忘记被丢出地火峰的耻辱,对肥腚恨意十足,连带着对肥腚的效忠者,闻人甲也恨得入骨。 这不,现在一有机会,他就挑拨单丑汉与闻人甲的关系。 也不算恶意挑拨,猴男这番言语是事实,但大婚在即说这番话,纯粹是在给单丑汉口中喂屎。 “哼,少门主又如何,药婉是我女人,他敢闹事我就敢往死里打,就是门主在上看着,也护不了他!” 单丑汉闻言脸一黑,脓包微微湿润,恶狠狠道。 的确,新婚之夜闹事,闻人甲若被打,云鹤上人也没理由追究。 “桀桀桀,单大人,最近门中有传言,少门主实力可不简单啊,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猴男见挑拨生效,眼睛一亮怪笑道。 “叽叽,叽叽叽!” 在猴男身上的肥猴此时附和出声,咧着一张猴嘴发出刺耳声音,肥胖的猴身得了痉挛症般不停上下窜动。 “实力?不过修炼了个三五年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实力?” 单丑汉对猴男的话嗤之以鼻,闻人甲是天才能如何,实力不简单又能如何,即便闻人甲再妖孽,岁月摆在这,能强到哪里去? 顶多,不过人榜有名罢,如何威胁得了他? 须知,他可是名宿,曾经也是名列人榜中的天骄,同样是天才,他比闻人甲修炼多了将近三十年,没理由会怕一个后起之秀。 单丑汉并不知道闻人甲曾得到数人传功,轮岁月,反倒是他吃亏很多,不然不会如此轻蔑说出此言。 闻人甲如今共计得到三人传功,分别是邱泽、李厉与渡痴,这三人,一个勤勤恳恳修炼了数十年,一个是闻人甲特意养的肉猪,足足有数百年内力,最后一个虽年轻点,却吃禁药早早将这辈子所有潜力全部挤压出来,没一个是简单的。 邱泽传功时,知晓此事之人有李厉、林冥、姬嬷嬷、肥腚、伪装成邱洛安的白虎护法韩三娘。 李厉传功时,就云鹤上人、司马空、姬嬷嬷、韩三娘、肥腚与死士们等人知晓。 渡痴传功时,更是无人所知。 这些知道闻人甲底细之人中,李厉、林冥、姬嬷嬷全死在闻人甲手中。 剩下活着的人,云鹤上人、司马空、韩三娘不是多嘴之人,也无人能撬开他们的嘴逼迫他说出情报,至于肥腚,他不可能好心的对外吹嘘闻人甲的事迹,死士们更不用提,一个个木头般,哪还有自主意识跟别人说。 这结果导致闻人甲至今实力成了个迷,外人听得只言片语,看得一鳞半爪,只以为闻人甲是个少有的武道天才,实力是自己努力修炼得来的,闻人甲也从未特意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全部实力。 第171章 青衣酒中怒下毒 在外人看来,单丑汉说得没错,闻人甲实力或许尚可,但强的有限,岁月摆在这儿,三五年的修炼时间,顶天就人榜有名,其他就别想了。 同样是天才,凭什么我修炼比你多几十年,会不如你,会怕了你? 这是单丑汉的想法。 猴男在旁认同的点点头,的确,在他眼里,闻人甲顶多不过是肥腚一流之辈罢,不说单丑汉,连他也不怕。 “只要明日那瞎子敢来捣乱,我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单丑汉听得肥猴叽叽乱叫,心烦不已,摆手结束谈话。 猴男见状不敢多说,连忙拉着肥猴的手臂离开。 …… 次日。 药老葬于药峰顶,药老生平有恩于人不在少数,但来见上最后一面之人,却不多。 陪伴药老走完最后一程的,仅寥寥十数人。 葬礼不到半个时辰匆匆,人们散去,恢复以往欢笑,显然,药老的死对他们而言升不起任何情绪波动。 闻人甲没有为药老悲哀,因为他知道,若死去之人是他,葬礼待遇可能比药老还不如。别看他如今在门内身居高位,用绩点豢养的弟子众多,麾下势力成型,可真正等他死去时,愿意花时间参加他葬礼的可能一个都没有,只会树倒猢狲散。 药老的葬礼,在天魔门中已算得风光了。 没办法,这就是魔道,人性冷淡。 这边刚一举办完丧礼,药婉的婚礼立马开展。 可能没人在意过场,也可能是药婉无心过场,婚礼举办的比葬礼还潦草,没有拜天地,甚至药婉面都不显,仅是在药峰上摆上十来桌,大家吃喝一顿,晚上洞房,就算完事了。 没有人对此而感到被轻视,反而十分满意,这样大家都不浪费时间,封个不大的红包过来吃一顿好的,吃完打道回府,多么省事啊,还不用挤出虚假笑意客套那么多没用的! 众人来得差不多后,就开始上菜了,众人举杯对饮,纷纷下筷。 “门主,长老,各位来宾。” 等众人肚中有物后,单丑汉身穿大红袍举杯站起来,抱臂环顾一圈,道:“感谢诸位百忙中能来参加鄙人婚宴,单丑汉感激不尽,鄙人不胜言语,一切尽在酒中,来,诸位,让我等痛饮一杯!” 说罢,单丑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各方来客纷纷给面子,举杯同饮。 “好酒!” 众人大赞。 “此酒乃贤内特意拿出的极品美酒,八十年的福禄福,诸位可有口福了!” 单丑汉听得客人赞不绝口,心中得意,朗声道出此酒来历。 “什么,竟是福禄福,药老早年酿制的珍品药酒啊,具有活络气血,调理暗疾的奇效,不想我竟有如此口福!” 有人识货,惊喜道。 “酒是好酒,可惜有人在酒里下毒,糟蹋了好酒。” 白虎护法韩三娘忽然不合时宜地撇嘴笑道,扰乱众人兴致。 众人闻言皱眉,看向韩三娘时,却见她纤纤玉指从酒杯里捻出的银针上,针头一抹黝黑。 “有毒!” 众人大惊失色,本恼怒地想质问韩三娘扰乱婚宴居心何在的单丑汉见状脸色狂变,连点胸前数处穴位,后仰头呕吐,将腹中之物全部逼出。 其余众人各显神通,同样慌忙将腹中之物掏空。 “玄武护法,不满我等前来直说便是,为何在酒中下毒?” 来客皆惊怒,眼似能噬人,恶狠狠地盯着单丑汉,倘若单丑汉不能给他们个满意交代,他们便会群拥而上将之撕碎。 纵使身为地榜名宿的单丑汉,在上百号实力不俗者的注视下,也有些扛不住,后背冒汗,更别提在上桌的云鹤上人与司马空。 “玄武护法,我知你没道理在自己大喜之日做出下毒之举,但既然事情发生了,你就该给我等一个交代。” 云鹤上人此时发话,平淡道。 “是,我单丑汉必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得到台阶下的单丑汉立马顺势说道,而云鹤上人亲自出面为其担保,众人也稍稍按耐住心头怒火,但食欲尽失,十数桌山珍海味无人再问津,各个抱胸冷眼直视,静待下文。 单丑汉抱拳歉礼,后怒发冲冠地唤来一批亲信狠狠数落,让他们必须半个时辰之内找出下毒之人,否则提头来见。 亲信们吓得腿软,哪敢耽搁,立马冲去将此婚宴中有可能接触到酒水的杂役弟子们统统拿下,挨个严打逼问。 单丑汉动作很快,没让来客多等,不到半个时辰就揪出了下毒之人。 嘭! 一个被揍得口鼻吐血之人被丢在地上。 “大人,下毒者正是此人!” 亲信擦擦头上汗珠,跪下禀告。 “很好,你们先下去。” 单丑汉脸色稍霁,目送亲信告退后,才见冰冷目光凝视在地上不停呻吟之人身上。 “说,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婚宴下毒?” 单丑汉抓住他头发,将他整个提起,让他整个脸清晰暴露在来客面前。 众人一阵拧眉,不是怪单丑汉的亲信下手太重,将此人打得凄惨不忍直视,而是此人本就生得不忍直视,满脸火烧疤痕,丑得可怕,与满脸脓包的单丑汉相比不分伯仲,两人合在一起映入眼帘,着实令人反胃。 “老子名青衣,乃药峰烧火杂役,为何下毒?哼,当然是为了将你们这群欺负药姑娘之人统统杀死!” 青衣口吐鲜血,惨然道,眼中坚定没有一丝后悔。 众人恍然,明白了下毒起因,原来,是名不要命的痴情种在发疯啊。 知道真相如此平凡后,众人索然无味,直感无趣,但好在总算平息了对单丑汉的怒火。 “哈哈哈,原来是个没用的妄想种,我夫人魅力可真够大的。” 单丑汉知晓是药婉惹出的祸水后,心中嘚瑟自家夫人的魅力,心情不由阴转晴,哈哈大笑。 “哼,单丑汉你若敢碰药姑娘一根手指,我发誓必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衣仿佛被碰到逆鳞,瞬间暴怒,情绪无比激动。 “哈哈哈,药婉乃我夫人,今晚我就要同药婉洞房,你能奈我何?” 单丑汉对青衣的威胁嗤之以鼻,并挑衅道。 第172章 摔桌撒泼无赖甲 青衣狂怒,仅是稍一联想心上人不久后的遭遇,他就气血翻涌,几乎丧失理智。 不!不!! 药婉是属于他的! 青衣破口大骂,奋力挣扎,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单丑汉已死上千百回。 可惜,眼神不能杀人。 众人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 “今日乃我大婚之日,不宜杀生,我饶你一命,但你扰我婚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仅为我自己,也是为给在场诸位一个说法。” 单丑汉道:“来人!” “在!” 亲信走上前。 “带贵客下去,赏春药三斤,今晚猪圈铺席被一张,好生招待!” 单丑汉用平淡语气说出无比恶毒的惩罚。 青衣疯狂挣扎,奈何自身实力不够,在单丑汉亲信锁喉下动弹不得,被无情拉走。 “还有谁对药婉有想法,对我婚礼有意见的,不妨一并出来说道说道,省得尽弄些上不了台的玩意膈应人。” 解决完青衣,单丑汉仍觉得有垂涎他夫人美貌之人存在,懒得整天被苍蝇骚扰,索性借机敞开说明白,让那些苍蝇彻底死心。 虽未指名道姓,但单丑汉说完,恶脓中挤出的一双眼睛便直勾勾的看向了闻人甲,其意思不言而喻。 闻人甲便是那苍蝇。 众来客顺着单丑汉的目光望向闻人甲,皆透露出古怪之色,开始窃窃私语。 一时间,知道闻人甲与药婉关系近的与不知道的,在私语中全都知道了。 云鹤上人脸色古怪,极强的耳功瞬间将八卦听得一清二楚,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闻人甲,捂嘴咳嗽一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放下手沉默,选择静观其变。 小辈之间的事,作为门主的他不好插手,要怪只能怪他不够关心闻人甲,未能早些向药老提亲,搞得如今被人捷足先登,令徒儿暗自伤心。 不过,闻人甲何时与药婉勾搭在一起了?怎从没听他提过,其中莫不成有误会? 云鹤上人陷入沉思。 “呵呵,我闻人某正有意见。” 被众人目光齐齐注视,闻人甲不好再低调沉默,且他此次前来本就抱着捣乱心思,索性就如单丑汉之愿,一拍桌面猛然站起,开声道。 单丑汉暗暗冷笑一声,与猴男对视一眼,两人皆露出果不其然之色。 他不过略一施压逼迫,闻人甲就跳出来了,猴男说得不错,闻人甲与药婉有不洁之情! 哼,敢背着我偷汉子,看我回头不整死你! 单丑汉心中怒火燃起,心中对药婉的好感直线下降,本想看在药老遗产面子上,善待药婉的,现在看来不必了,不过泄欲玩物罢! 单丑汉脑海中已浮现出对药婉施展的数十种可宣泄欲望的酷刑,他要全部都试一遍,等玩腻了,就丢给亲信们玩,拿来收买人心。 “少门主,不知你对我与药婉婚礼有何意见?” 单丑汉压下杂念,沉声问道。 “玄武护法,听闻你自幼爱吃屎,吃完不擦嘴,导致脸部感染,长痔疮终年流脓,相貌奇丑无比,令尊一怒之下为你改名丑汉,我想如此丑陋之人,岂配得上药婉,我与药婉相识一场,怎能见死不救,令药婉陷入你这肮脏的泥污中?” 闻人甲随口就将单丑汉的幼时经历编造完成。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一静。 “你……胡说八道!” 单丑汉平生最恨别人说他丑,拿他脸上脓疱说事,平日里有人多看一眼都会起杀心,将人碎尸万段才能平息怒火,他的逆鳞天魔门人尽皆知,许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哪料到一个瞎子也拿他脸上说事,还张嘴就编造他脸上脓疱跟幼时吃屎有关,甚至连名字都无中生有地塞上了奇怪的含义。 这些莫须有之事被闻人甲说得好似真的一般,单丑汉顷刻间被气得嘴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一时不知从何反驳起,脸上脓疱红到发紫,微微破裂,整个人暴怒无比。 “胡说八道?我乃天魔门少门主,不说一言千金,但分量还是有的,总不至于拿这些事骗人,说你吃屎你就是吃屎了,说你脸上的是痔疮就是痔疮!” 闻人甲冷笑,底气十足道,一点说谎的心虚都没,搞得众人真有几分相信了,纷纷露出听到奇闻的八卦神情。 “闭嘴,跳梁小丑只会逞口舌之能,若非你贵为少门主,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单丑汉自知说不过闻人甲,在自己婚宴上不可能与闻人甲扯领互骂,压下怒火,强行转移话题道:“我与药婉联姻乃药老遗托,白纸黑字明媒正娶,我配不配自有药老与药婉决定,既然我今日大摆婚宴,那我便是配得上,你区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有何资格在此评头论足?” 说罢,单丑汉掏出药老遗嘱,展开给众人观看,神色傲然自得,暗自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遗嘱而感到有先见之明,真乃智慧之举。 “放狗屁,老子觉得不配,就是不配,魔道中人哪来这般多道理?今日这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结不成!药婉我必须带走!” 面对白纸黑字,闻人甲直接耍流氓,当众表明自己的强硬态度。 “你……,门主还不快管管你徒儿,他这是要抢婚啊!” 单丑汉怒火中烧,面对闻人甲的耍无赖,仅剩的理智使他选择请求看戏的云鹤上人主持公道。 很可惜,云鹤上人选择偏袒闻人甲,没压下胡闹的闻人甲。 “弱肉强食乃魔道至理,你们二人为药婉而起纷争,那便做上一场,赢者决定药婉归属,何必如此麻烦?” 云鹤上人轻挑肉眉,淡淡道。 “好,很好,看来今日我与少门主只能有一人站着走出这大门了!门主,我乃粗人一个,不懂留手,若不小心弄得少门主缺零少件,可别事后寻我麻烦!” 单丑汉气笑。 “那是自然,便是被打死,也仅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你。” 云鹤上人颔首道。 “如此最好!” 单丑汉满意道,云鹤上人虽未为他主持公道,但允许他们做上一场而不用被追究,他已满足,并且认为这样再好不过,他能借机狠狠教训闻人甲,疯狂蹂躏,一根根骨头全部打断! 第173章 猴男肥猴险恶心 虽说药婉本属于单丑汉,他赢后一点好处没有,败了反而血亏,但架不住他对自身实力的无比自信,不认为自己会败,能借机教训一顿闻人甲出口恶气,他已心满意足。 单丑汉想到片刻后,躺在地上哀嚎的闻人甲苦苦恳求他的原谅,血与泪纵横的狼狈模样,目光中就止不住的透露出残忍之色。 该如何炮制这死瞎子呢? 说是打死了也不会被追究,但当着门主的面将他徒弟活活打死总归不太好,以后可能会被穿小鞋,但打成残废,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首先,骨头全部打断,其次,如此口臭之人舌头必须拔了,嗯,还有胯下两颗荔枝留着只会害人,得一颗一颗生扯下来…… 单丑汉笑得狰狞。 “胜者为王,我没意见。” 闻人甲点头应下,他同样不怕单丑汉。 “且慢!” 这时猴男忽然从客宾中站起,说道:“玄武护法今日大婚,不宜动手,不如我为其代劳,会一会少门主高招!” “如此也可,就不知少门主是否愿意。” 单丑汉闻言一愣,后看到猴男挤眉弄眼,顿时明白猴男意思,咧嘴答应猴男替他比斗。 无他,单丑汉了解猴男底细,知晓猴男所带着的猴王爪中蕴含致命毒素,被肥猴划伤者会在数月之内变得神智不清,体毛疯长,终日癫狂猴叫,最后与猴子再无区别,变成怪物被世人憎恶。 相比起他的折磨,显然猴男更胜一筹,所以单丑汉很乐意让猴男代劳。 “叽叽叽叽!!” 尖锐刺耳的猴叫响起,众人拧眉望去,发现是猴男带着的肥猴爬上满是山珍海味的桌上,左爪海参右爪乳猪,拿着也不吃,就是玩,将食物胡乱抛弃,将桌面搞得一片狼藉,菜肴被踩的像是稀泥。 肥猴上蹿下跳,跟疯了似的,看得众人心烦意乱。 “无所谓,谁来都一样。” 闻人甲淡淡道,态度略显轻蔑。 “叽叽!叽叽叽!!” 肥猴听得懂人言,知道它被小瞧,顿时大怒,露着个红彤彤的肮脏屁股就扑向闻人甲,满是油污的两个爪子挠向闻人甲脸庞。 猴男本想假惺惺客套两句,整点儿风度,被肥猴这一冲动搞得猝不及防,无奈只得被动跟上,只是反应过来时,与肥猴已相距过大,往日无往不利的包围之势形成不了,令肥猴冲在了最前面独自面对敌人,比较危险。 不过猴男并未担心,如昨晚所言,闻人甲实力或许尚可,但强得有限,肥猴乃异种猴王,实力不弱他多少,相当于人榜前五十左右,他不认为闻人甲能在他赶到前的一眨眼功夫,将肥猴击败。 甚至肥猴独自出手就能解决闻人甲,也不是没有可能。 猴男心中暗想,跟上的脚步未显得着急。 但下一刻,猴男瞳孔猛缩如针尖,骇然变色。 咻! 肥猴双爪触及闻人甲脸上的前一刹那,闻人甲以一种除去云鹤上人与司马空外,谁都无法看清的速度迅速出手,纤细的右臂穿过肥猴双爪间缝隙一把捂住其毛茸茸的脑袋,顺着其窜来的力道旋个半圈,身形如弓猛然发力,狠狠将肥猴脑袋按向地面。 轰! “叽!!” 伴随肥猴惨叫声,地面龟裂轰鸣,众人定眼看去,骇然发现地面与猴头亲密接触处竟下陷半尺有余,整个猴头完全埋没进地下,力道余波使方圆半丈的地面全部龟裂,好似一张蜘蛛网绘在其上。 同样令人惊讶的,是肥猴脑袋受如此重击,竟未失去意识,惨叫声依旧洪亮。 这猴子,脑袋是铁做的? “猴儿!” 猴男大急大怒,怒吼道。 “叽叽叽!” 肥猴奋力挣扎,獠牙一张就咬向闻人甲掌边,同时双爪挠去手腕,若被挠中或咬伤,闻人甲指不定得惹上致命病菌。 可惜肥猴依旧失之毫厘,闻人甲如此谨慎之人怎会让它有伤到自己的机会,早在肥猴反击前就挪开了手臂,转而大力一拳抡在肥猴圆滚滚的肚皮上。 因为肥猴聒噪的喉叫尖锐异常,耳力灵敏的闻人甲早就听得心烦意乱,已忍很久,且他不喜欢猴子这种犯贱动物,秉着最好打死的态度,这一拳打得非常用力,拳头上酝酿的内力足够打死一头牛。 “给老子住手!” 猴男目眦欲裂,两眼变得通红,发疯般提着短刀冲向闻人甲,怎奈说时迟那时快,肥猴冲上去到被制服不过短短一瞬间,他又轻视大意没急着跟上,导致他现在拍马都跑不到肥猴跟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人甲这一锤结结实实的锤在肥猴脆弱的肚皮上。 只听牛皮水袋爆开般的声音响起,肥猴肚皮直接被打炸,肝肠屎尿从肥猴的嘴肛,上下两个口倾斜而出,血水如同瀑布飞洒,溅得殿内各处都是,地上、柱上、桌上、客宾嘴里…… 身处倾泻口处的闻人甲早已飞跃躲开一起袭来的血雨与猴男的短刀攻击,伫立临近桌上,白衣飘飘,未染污秽分毫。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痛失爱猴的猴男几欲疯狂,明明未受到一丝伤害,喉中却感觉有铁锈味存在,竟是被气得吐血! 猴男丧失理智,提刀就要为肥猴报仇,也不管能瞬杀实力不弱于他多少肥猴的闻人甲,是否为他能招惹的存在。 唰! 闻人甲轻盈飘起,轻易躲开猴男这一刀,并使其背部在他面前完全暴露,空门大开。 闻人甲岂会对一个男的怜香惜玉,放过这等良机? 只见他毫不客气的一掌摁在猴男背后,狂暴的内力孕育其内,所用的正是奇功——隔山打牛! 这一掌下去,以闻人甲如今的恐怖内力,猴男必定死相极惨,胸腔中一切脏器皆被震成稀泥! “咳!” 闻人甲正准备了结猴男时,忽听到云鹤上人轻咳一声,瞬间明白其意思——猴男身为五神兽护法之一,天魔门高层,大庭广众之下将其击毙可能会引发弟子恐慌,天魔门动荡,不是深仇大恨,不必如此做绝。 如此,闻人甲只得收回些许力道。 第174章 丑汉不甘做一场 云鹤上人既然表态,闻人甲自然听从,且他对猴男无多大仇怨,掌中内力顿时收回九成九,温柔抚在猴男背后。 饶是如此,猴男依旧如遭雷击,口中鲜血狂吐,足足喷出数升之多,双眼一翻晕厥了过去,显然受到极重伤势,离死不远。 没办法,闻人甲如今内力太过恐怖,两根手指将花岗石碾成粉末跟玩似的,何况比石头脆弱千百倍的肉体凡胎,生命对他而言早已比割草还要简单,就是这收回了九成九力道的一掌,也不是谁都能抗得住,猴男没立即死去,已算得身体硬朗。 至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猴男明显没了再战能力,按照约定,药婉该属于闻人甲了。 只是,单丑汉会甘心?还是会耍赖? 众人目光来回徘徊在闻人甲与单丑汉之间,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单丑汉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懊恼,他错估闻人甲的实力,更将猴男看高了,若早知猴男如此不堪一击,就不该让其代自己比斗的! 现在,该如何是好? 看着闻人甲将药婉抢走而不作为,新婚之日老婆被人抢走屁都不放一个,他必将被江湖人耻笑一生,不再是男人,还有何脸面混迹江湖? 可反悔,那岂不是打了云鹤上人的脸面?在堂堂天榜实力的云鹤上人面前,心情好时,排行地榜末尾的他还算个人物,心情不好时,他是个屁!敢公然忤逆,只有死,绝无第二种可能! 无论哪种选择,他都无法接受。 就在单丑汉纠结不定时,闻人甲发话打破僵局。 “玄武护法,莫要墨迹,赶紧来吧,想必你十分不甘,不亲自来比斗一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闻人甲可不想陪单丑汉在这尬着,淡淡道。 “哼,狂妄之徒,我便成全你!” 单丑汉笑了,平白得来的台阶哪能不下,有了闻人甲此言,便算方才猴男代替他比斗无效,他再出手云鹤上人也无法说什么,单丑汉顿时满口答应。 他依旧不怕闻人甲,仍然觉得有取胜把握,虽说闻人甲展示出的实力令他讶异,却还没到令他怯步的地步,不说其他,在他看来,单是闻人甲全力一掌都打不死没有防备的猴男,就暴露出其内力的薄弱,若换成他来,这一掌下去足够猴男死上两次了! 这就是差距! 这就是地榜名宿与一流高手的鸿沟差距! 没错,单丑汉误会了闻人甲,以为这收回九成九力道的一掌,就是闻人甲的极限…… “少门主,请了!” 单丑汉沉喝一声,亲信吃力的抬来他的趁手兵器,重达上百斤的狼牙斧! 单丑汉单臂接过狼牙斧,沉重的狼牙斧在他手上舞得虎虎生风,竟不受狼牙斧重量丝毫影响,可见他能坐稳玄武护法之位,能位列斟世轩地榜,实力没掺一丝水分! 这声势,远胜猴男之流! 闻人甲稍显慎重,眉宇间的散漫悄然消退,但也仅此而已。 所谓名宿高人,他不是没斗过,嵩山镇时他就与长松道人过招不落下风,何况如今接受了渡痴传功,自己又争气突破邪灵长生功瓶颈更上一层楼,哪还怕一个地榜吊车尾? 哗! 单丑汉率先进攻,狼牙斧划风破尘,发出尖锐啸声,直击面门而去,气机牢牢锁定闻人甲。 闻人甲身往后一扬避开斧击,这一招躲的,后脑发尾几乎触及地面,除腰部以下,上身完全倾斜与地面平行,下身却稳如泰山,双腿如柱牢牢钉在地上,可见其马步功夫精深,平日没少刻苦练习。 身为其师父的云鹤上人见状,不由暗暗点头,无眉下的目中有赞许蕴含。 躲开这一斧,闻人甲迅速反击,双手一撑地面,如柱腿部松懈离地,一个翻跟斗动作做出,脚尖直击单丑汉下巴。 呼! 单丑汉微微扬头避开,却非分毫无损,闻人甲脚尖所划出的啸风撕裂了他脸上脆嫩的脓庖,积攒多年的乳白脓液爆浆而出,点滴溅射。 闻人甲顿感一阵恶寒,本该顺势进攻,步步紧逼的想法戛然而止,连连后退数步躲避脓液。 观战的众人见状,只感胃中一阵翻涌,有呕吐冲动。 单丑汉脸色羞红,抬手擦掉脸上流淌的脓液,气得开启秘法血魔暴,损耗自身精血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实力,以更胜的气势攻向闻人甲,势要给其一个深刻教训。 闻人甲连连躲避斧击,心有余悸的他不敢再攻单丑汉面门,右手往腰间一晃,早已沦为装饰迷误他人的拐杖出现在他手中,闻人甲抡起拐杖舞出一个棍花,杖尾精准点在斧锋。 砰! 木质的杖尾接触狼牙斧的瞬间就炸裂开来,不等毁掉闻人甲兵器的单丑汉心中浮现喜色,其杖尾裂口处竟喷出一股浓郁的白烟,单丑汉与杖尾距离不过数尺,反应过来有暗器洗面时,已是来不及躲避,被刺鼻白烟蒙得满脸。 “好辣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脸!!” 难以形容的辛辣从他眼鼻嘴与脸上脆弱脓包进入体内,剧烈的痛苦刺激他的意识,令他剧烈咳嗽呼吸困难,双眼翻白险些痛晕,一时间,堂堂八尺男儿的单丑汉居然生出死了算了的解脱念头。 “啊,好辣,快走!” 大殿中看戏的众人惨遭波及,被白烟呛的流泪,慌忙逃离半密闭的大殿,没人敢多待片刻。 唰!! 闻人甲修有龟息功,闭气一个时辰都没有问题,并且也不依靠双眼,自然不会受白烟影响跑出大殿,反而抓住良机,拔出藏在拐杖中的清风剑,调动内力迅猛一剑就刺向单丑汉胸口。 可惜单丑汉心智坚韧,就这么一霎那的功夫就挣脱了痛苦,强行睁开泪水如泉的通红双眼,忍下剧烈咳嗽之意,硬是及时用狼牙斧的斧面格挡下这一剑,并猛烈反击,血魔暴施展的更凶,不管不顾地将能调动的所有精血耗掉,此次过后,哪怕他没受伤,也得卧床数月,甚至会遗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了。 第175章 杖藏白烟立奇功 单丑汉不得不如此,现在他不过强行提着一口气,一旦不能迅速解决闻人甲,这口气松懈下来,都不用闻人甲出手,他就会败在这难受的白烟中。 要么迅速击败闻人甲,要么逃出大殿,否则他毫无胜算! 单丑汉不敢背对闻人甲逃跑,那样只会死的更快,只能被动选择第一项。 闻人甲也是知道这一点,只要他能与之周旋上片刻,胜利毫无疑问将会向他倾斜,但他并没有选择如此,无他,这样他赢得不舒坦。 他本就有赢的把握,没必要猥琐。 闻人甲直接动真格,施展轻功纵云梯左右腾挪避开斧击,左手不知何时多出几个小石子洒向半空,后一个纵跃,高高跃起。 单丑汉见闻人甲又丢暗器,本能一惊,发现不过是些许小石子后,才暗松口气,又见闻人甲不知为何跳到无处借力的半空之中,自绝生路的模样他不由大喜,忙抓住天赐良机施展绝妙斧法封锁闻人甲所有下落方位,势要劈断闻人甲手脚! “瞎子,你还是太嫩了!” 单丑汉只以为闻人甲习武岁月太浅,与人交手经验近无,才会出如此蠢招,自认胜负已分,哈哈大笑道。 不料下一刻,看似无处借力的闻人甲竟脚底轻点半空未落下的小石子,柳暗花明般新生一力,借此在空中转向躲开了单丑汉的进攻,并跃到了他的背后,在他旧力已出新力未生之时,手中清风剑狠狠斩下。 “什么!” 单丑汉惊惧转身,却已来不及躲闪,被闻人甲无情斩入后背,鲜血如泉喷涌,伤势深可见骨。 “噗!” 单丑汉无力倒地,一口气随之泄去,再无力站起,晕迷前,他死死盯着闻人甲,一字一句不甘道:“竟是……武当的……纵云梯……我不甘!” 闻人甲收剑入鞘,头也不回离开大殿。 …… “哈哈哈!不愧是我徒儿!” 殿外,云鹤上人大笑迎上闻人甲,连连拍向其后背表示赞许。 才修炼几年就有地榜实力,如此大涨他脸面,他如何不乐。 殿外诸多两眼一片通红的众人神色各异,抱着外人不清楚的心思,纷纷恭贺。 “师父过奖了,甲能有如此成绩都是师父教导的好!” 闻人甲淡淡道:“师父,我先去看看药婉,就不奉陪了!” “行,去吧,去享受享受!” 云鹤上人笑眯眯道。 自此,药婉归闻人甲所有,单丑汉持有的药老遗嘱沦为废纸。 没人过问药婉的意思,也没人在意药婉的想法,药婉的归宿顷刻改变,如同木偶子一般。 弱小,是原罪。 云鹤上人目送闻人甲走远,收敛笑容,目光冰冷的看向在场所有人,众人为之一凛。 “诸位,此间有关我徒儿一切之事,我不想在外听到任何风声,明白吗?” 云鹤上人道。 “门主放心,我等绝不敢提!” 众人连忙回道。 “很好,都散了吧!” 云鹤上人恢复笑意,淡淡道。 “是!” 众人不敢多待,纷纷散去,生怕跑慢会丢了性命。 “师兄,此举何意?”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司马空不解问道。 “师弟有所不知,如今魔道势弱,好不容易出个上宫司命镇压江湖令正道不敢内耗,轻易寻魔道麻烦,我们获得片刻喘息,可不能因为甲暴露实力,短短数年便能战胜地榜名宿的天纵才情而惹得正道忌惮,生怕数年后多出尊魔道巨枭而反应激烈,找我天魔门麻烦。” 云鹤上人解释道。 “也是,听闻单剑那厮一直在找天下剑客的麻烦,且着重打听使用透明长剑之人,我怀疑……” 司马空迟疑下,不太确定道。 “竟有这等事?以我徒儿的惹祸程度,大抵是找甲没跑了,单剑那厮可不简单,现在的甲还不是对手,不如我去做了他,防范未然!” 云鹤上人闻言一愣,后满怀杀意道。 “单剑最近收敛点儿,理应不会找上门,且我听说单剑最近再次败在上宫司命手上,被上宫司命收为剑奴,上宫司命常年在殷城,想来单剑也离不开殷城了。” 司马空再爆猛料。 “哦,那便算了……” …… 闻人甲缓步走入药婉婚房,与药婉会面。 “啊啦,竟是你!?” 此时的药婉穿着红衣斜躺婚床上,并未披红盖头,露出画着精美妆容的脸庞,今日的她格外美艳。 正百般聊赖的她着嗑瓜子,见来人是闻人甲后惊愕出声,随后化为明悟,最后明眸微颤,化为了感动。 短短片刻,她就猜到了大概,她这婚,今日怕是结不成了。 “为何不告诉我?” 闻人甲没客气,一屁股坐落茶桌前。 “抱歉……” 药婉歉道,后看到闻人甲坐在茶桌前,手放上桌面,脸色一变急忙道:“别喝?” 闻人甲闻言一挑眉,举起面前杯子,嗅闻下杯中酒液,后笑眯眯道:“你打算毒死单丑汉?” “啊啦啦,那倒没。” 药婉松口气,恢复古灵精怪,笑嘻嘻道:“此乃禄福禄,我爷爷酿制的极品美酒,与福禄福一般具备种种妙用功效,喝则大补,本身并无毒害,无惧任何测毒手段,只不过若同时喝了福禄福与禄福禄两种酒,就会产生奇妙反应导致中毒,乃阴人一大利器。 中这种酒毒后会染上瘾毒,没有持续提供解药会生不如死,我没想毒死单丑汉,只是想以此控制单丑汉,令他成为我表面上的夫君,背地里的奴隶,为我尽心竭力守住药峰。” 药婉说完,露出狐狸微笑,示意闻人甲快些夸她。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瞎操心,毁了你的布局,抱歉!” 闻人甲恍然,歉意道。 他没不合时宜的提起药婉的计划早被青衣无意搅毁,单丑汉早将福禄福吐个干净,事已至此说了也没意义,药婉开心就好。 “不,你能来救我,我很开心。” 药婉浅笑。 “以你我关系,我怎能昧着良心坐视不管,以我身份何不能庇护你?往后,不要再如此见外了。” 闻人甲道。 “无名无分,总会有人觉得有机可乘。” 药婉笑容显得无奈,看向闻人甲的美目中充满了幽怨。 “你要名分,我给你便是。” 闻人甲淡淡道。 药婉眼眸微颤,一颗心也微颤起来。 难不成,他要…… 只听闻人甲继续道:“从今往后,你我结拜金兰,以兄妹相称,天魔门中再不会有人敢打你主意,药峰你大可坐稳,如何?” 第176章 斩草除根买命钱 药婉闻言,久久无言。 闻人甲淡淡微笑,庇护,也非必须联姻才可,兄妹相称,以他少门主身份足够打消他人邪念了,事后让肥腚分一批死士过来保护药婉,防止有亡命之徒抱有侥幸来找药婉麻烦,其安全无需再担忧,可安心坐稳药峰,继承药老遗产。 “为何是兄妹而不是姐弟,我可比你大。” 许久后,药婉开口道。 “我乃少门主,身份比你尊贵。” 闻人甲道。 “我比你大。” 药婉道。 “我实力比你强。” “我比你大。” “是我在庇护你。” “我比你大。” “……” “一个称呼而已,有必要纠结吗?” 闻人甲捂额道。 “那你为何不称我为姐?我比你大!” 药婉在这一方面没半点退让。 “行了,咱们各论各的。” 闻人甲微感头疼。 “啊啦啦,勉为其难吧。” 药婉红唇一翘,道。 “你找个好时间聘请些人,见证你我结拜兄妹,回头告知我一声便可。” 闻人甲甩袖起身,道。 “是姐弟!” 药婉提醒道。 “随便你,早点休息吧。” 闻人甲摆摆手,离开了房间。 他还有事情要办,去斩草除根! 杀意自闻人甲内心拂过。 遵云鹤上人之意,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对猴男与单丑汉两位神兽护法下杀手,免得引起弟子恐慌,闻人甲留手了,单丑汉与猴男一样,都没死去。 但这两人一个被他杀了视若生命的爱宠,一个被他夺妻,都结了难以化解的仇恨,闻人甲不是仁慈之辈,可不会傻傻的留着隐患在身边,等自己虚弱时被咬上一口。 所以,闻人甲准备暗中弄死这两人! 只要没被看见,两位神兽护法怎么死的还不是他随口编造? 两人重伤被仇家寻上门,倒大霉之事与他何关? 只要没证据证明是他杀的,自然就不会引起门中弟子恐慌,就是部分人猜到,也顶多引起忌惮罢,谅他们不敢乱传,对大局造成不了影响。 至于云鹤上人会不会责罚他,闻人甲没丝毫担心,对云鹤上人而言门中弟子不过一群肉猪,本就是养来吃的,死光都不心疼,再养一批就是,又怎会为此怪罪他呢? 拇指峰。 重伤的猴男与单丑汉早已被麾下亲信抬回,在峰上各自房间医治。 闻人甲在某个黑暗角落沉默站立,如一尊雕像,静静地等到深夜寅时,拇指峰上诸多弟子沉沉睡去时,才缓缓向猴男与单丑汉的住处走去。 偌大感知范围张开,闻人甲效率极高的找到了两人。 首先是猴男,其房间被闻人甲悄然推开,秋季微凉的夜风随之吹入房内,令依旧晕迷卧床的猴男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闻人甲拔出清风剑,往其要害轻轻刺下,等长剑在要害处完全穿透过另一面,伸手查看其鼻息后,才满意的拔出清风剑,悄然离开,带上房门。 很顺利解决掉猴男,闻人甲脚步轻盈的来到单丑汉房间。 令闻人甲意外的是,在感知中,房间内本重伤的单丑汉此时已醒转过来,正独坐在茶桌前沉默不语,桌上放在一个大铁箱,也不知在等谁,不抓紧调息恢复伤势,反而慎重的独坐静待。 何人能值得单丑汉如此等待? 闻人甲疑惑,后生出个念头,单丑汉此人,该不会是在等他? 没多想,闻人甲推开房门,迈步走入房内。 单丑汉听到动静,闭目养神的他睁开双眼看向来人,看清是闻人甲后没显得意外,嘴上苦笑,道:“你果然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 闻人甲好奇。 “七八成把握吧,换位思考,我同样不会留条毒蛇在身旁盘旋。” 单丑汉道。 “你是聪明人。” 闻人甲闻言颔首,露出英雄所见略同神情。 “猴男,死了吗?” 单丑汉问道。 “死了。” 闻人甲点点头。 “唉……” 单丑汉叹息,露出果不其然之色,道:“我错估了你的实力,导致惹下杀身之祸,若有早知,我绝不会答应药老与药婉联姻,从而招惹到你。 少门主,你我本无恩怨,如今你夺走我妻,占尽便宜未有一丝吃亏,我愿向心魔发誓,今生绝不会对你报复,往后见到你也必会绕道而行,若违背誓言则此生修为永不得精进。并且将身家全部赠予你,如此,可否饶我一命?” 单丑汉说完,将桌上铁箱打开,里面是他半生积蓄,金银、地契、古玩等。 他将铁箱吃力往前推一截,示意闻人甲清点一下。 “玄武护法,你要向我买命?” 闻人甲无动于衷,没伸手去摸,反露出奇异之色。 “是,我岁月不过半百,还有大好人生等着我去享受,不甘就此死去,故我倾家荡产,想向少门主买命,少门主觉得如何?” 单丑汉说道。 “一位护法的半生积蓄,外加永不报复的誓言,的确不错,我甚是心动。” 闻人甲淡笑。 单丑汉闻言还没来得及欣喜,却听闻人甲峰回路转道:“只是,我若说不呢?毕竟杀死你,这些东西同样会是我的。” 砰! 茶桌被单丑汉激动的一掌拍碎。 “咳咳咳,少门主你别太过分了,若说理,药婉与我联姻本是药老遗嘱,名正言顺,与你没一丝瓜葛,你夺走了我的妻子,夺走我的一切,从头到尾你都是占尽便宜的一方,如此还不知足,还要将我杀死,你还是人吗?” 单丑汉愤然站起,动作太大牵动伤势,顿时一阵咳嗽。 “呵呵,是啊,我是不是人,我无耻,我贪婪。” 闻人甲轻笑,道:“可这,不就是魔吗?玄武护法莫要忘了,魔道什么时候有良知存在?弱小,即是原罪。玄武护法你太弱了,所以不配拥有一切,包括你的命。 你活了半辈子,身居护法之位,就未曾有他人对你苦苦哀求,愿意付出一切求你饶他一命?你是如何对待的,你会心软放过他?” “我……不会。” 单丑汉闻言,心如死灰的跌坐椅上。 的确,弱肉强食,魔道至理,他弱,就是错了,没资格指责闻人甲。 “少门主,不妨认真考虑一下,先看……不,先摸一下我的买命钱,估摸价值后再按心情做决定是否杀我,反正不差那一时半会,行吗?” 单丑汉目露祈求,低声下气道。 “摸?这些东西,你早下毒了吧?” 闻人甲似笑非笑,口出惊雷。 “少门主莫要开玩笑了,你可是门主唯一的弟子,我怎敢害你,我如此惜命岂敢招惹门主?” 单丑汉如遭雷击,猛然抬头,瞳孔缩如针尖,不明所以道。 第177章 临渊履冰颤心惊 “玄武护法还要装傻吗,这一开始,不就是你设的局?” 闻人甲淡淡道:“以半生积蓄与愿发誓言哄骗,数次暗示我这个瞎子伸手清点你的诚意,只要我稍露心动,稍不留神摸一下,怕是顷刻暴毙身亡,我同样惜命,可不敢碰。” “没有,我真的没有下毒,我不是说愿发誓言永不报复了吗,我真不敢啊!” 单丑汉极力辩解。 “是啊,你愿向心魔发下誓言,可这不过愿而已,现在不是还没发下心魔誓言?等我死后,也没必要发誓了吧?如果有心,不如现在发下心魔誓言,说自己没下毒!区区话语中的小把戏,呵! 至于说怕我师父,那更是可笑,只要将我毒死,活着逃走,哪怕只多活一日就被擒住杀死,那也是赚的,如何选择根本不用想。” 闻人甲冷笑揭穿单丑汉的小把戏。 “我……” 单丑汉嘴唇哆嗦,喃喃道:“少门主可将我想复杂了,我何必行此险境,老老实实的买命不好吗,若你同意饶我一命却被毒死,我岂不是很冤,平白惹得门主追杀?” “我说过,你是聪明人,设身处地一想,你自然明白若你身处我的位置,绝不会手下留情,狠心出手灭杀隐患,事后同样能获得你的毕生积蓄。不说十成把握,有个七八成就足够成为你下毒的理由了。 且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很难想象你会将牙齿咬碎全部吞入腹中,不升起一丝报复想法。” 闻人甲解释道。 “原来如此。” 单丑汉沉默许久,后惨然一笑,“你赢了,死瞎子。” 话音方落,一道剑影闪过,单丑汉的头颅与身躯分离,掉进了铁箱内,头颅接触的一瞬间,沾染之处顿时泛起紫黑,随后皮肉开始溃烂沸腾,一股恶臭浓烟升腾。 “喂喂,这毒也太猛了吧!” 闻人甲被吓一大跳,捂鼻后撤,不敢触碰浓烟,心中惊疑。 幸好他留有心眼,没中计,不然他绝对会死得很惨! “魔道,呵呵,可真魔道!” 闻人甲感慨,与魔道为伍,宛若临渊履冰,危险无处不在,行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在这诡计多端,阴险手段层出不穷的魔道中,他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 次日。 天魔门高层,五大神兽护法之二,朱雀、玄武深夜被杀的消息不翼而飞,传遍整个门内,只是门内反应如闻人甲所预料那般,虽有些许骚动,但大体上反应平平,众弟子当作饭后谈资议论过后,便再无人问津。 云鹤上人虽知道是闻人甲所为,却没有责怪之意,一心投入《剑仙星宿论》中,企图破解其中奥秘,对此甚至懒得开口过问。 其二人死去的影响不小,好在云鹤上人迅速提拔新人坐上护法之位,接管二人职责,才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但影响依旧存在。 比如,单丑汉外出意外捡到一位身怀奇功绝学却十分弱小的少年,单丑汉将之带回门中囚禁拷问绝学,可还没来得及拷问就被闻人甲击杀。 又因单丑汉做得隐秘,看管少年的弟子以为他只是寻常犯错的门中弟子罢,导致少年在单丑汉死后一直被关在牢笼里无人问津,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生活许多年,久到所有人都忘却少年何时囚禁在此处,为何会被关在牢笼。 直到某日,少年意外从送饭弟子身上摸到一根纤细的铁丝…… …… 数日后。 药婉与闻人甲结拜于药峰上,一批死士入住药峰,向世人宣告药婉由闻人甲庇护。 作为庇护的代价,药婉与闻人甲虽没明说,却都默契的均分了药峰,往后药峰一切产出与收益,除去天魔门充公的份额,剩下的药婉会上供一半给闻人甲,而闻人甲则不会干涉药峰上的一草一木,但其有事要药峰协助时,药峰必须将所有事务延后,第一时间全力为闻人甲提供帮助。 不要说闻人甲心黑,他只拿走五成收益已是大善人了,其他势力收取保护费时,哪个不是一九分,好点的也不过二八分,庇护者拿走的是九、八,被庇护者最多不过喝口汤罢。 且这一份收益是药婉主动上供给他的,他不过欣然笑纳,黑不黑的怪不得他。 这是一笔很大的资产,足够常人吃撑吃破肚皮,可惜闻人甲对此兴趣寥寥,将之用来壮大麾下势力后,就没再管了。 草草走个流程,闻人甲去了一趟邪灵峰,只觉实力大进的他再度与肥腚抓捕邪山蟾蜍,结果令人失望,依旧让邪山蟾蜍险险逃脱,白忙活一场。 闻人甲收拾遗憾心情,告别可怜巴巴的肥腚,就离开邪灵峰回到中指峰清风谷中,潜下心来继续练功,提升自己实力。 近几年若无意外,他每日修炼的重点便是剑法——夜半无声剑章,短期目标为练至高深境界,能完整施展出剑章附带的三记剑招! 这三记剑招占据位列顶级剑法的夜半无声剑章中近三成笔墨,玄妙异常,其威力一招更比一招恐怖,在嵩乡镇香包包客栈地窖时,他就是倚靠第一招剑招才得以逃出生天,且当时还仅是第一招的残式而已! 虽然那一招的威力与他深厚内力也有着莫大关系,但不妨闻人甲很期待当他完整施展出三记剑招时,该是何等声势。 说完剑法,其次重要的便是身法,闻人甲对纵云梯抱有很大期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做到左脚踏右脚腾空升天,故此,每日身法修炼同样不可怠慢,如果剑法占据他七成时间,那身法便占据剩下两成。 至于最后一成时间,则是每日例行运转一遍的邪灵长生功、修炼由渡痴传功得来,距离大圆满仍差些许火候的金锋决、隔山打牛、菩提印等一系列不算太重要的功法。 另外,自金刚寺藏经阁窃来的诸多功法不能蒙尘,就是挤不出多少时间修炼,也得有空多琢磨琢磨,丰富自身武学底蕴,免得日后面对敌人更丰富多样的手段时,慌乱了手脚。 可以不练,但不能不懂! 就这般,闻人甲再度恢复深居简出的生活,每日不是在练功的路上,就是在练功。 偌大清风谷难有平静时候。 岁月开始悄然流逝,总在趁人不备之时偷跑,人一晃眼,才恍然发现时间已过去好久。 春去秋来,四季轮回,恍惚间,又过去四年。 闻人甲,到了弱冠之年。 曾经孱羸的少年郎,不知不觉间已成年了。 第178章 枯木逢春过邪灵 大雨滂沱,乌云压顶,天空电闪雷鸣,轰隆隆个不停。 气氛压抑很是影响情绪,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又因深夜时分,大雨与雷鸣的嘈杂令人烦躁不已。 天魔门某囚地牢房中,看守此地的弟子倚在石墙昏昏欲睡,时而混沌,时而惊醒。 咔吱一声,某处牢房门锁被打开,发出清脆响声,但在这嘈杂的雷雨天气下,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别提还是深夜时分。 牢房内的邋遢青年缓缓打开牢门,探出头来警惕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位打瞌睡的弟子在看守,才放下心蹑手蹑脚走出来,悄然来到看守弟子身侧,后举起沉重枷锁,猛然重击在看守弟子头上。 嘭! 看守弟子应声倒地。 邋遢青年用激动到颤抖的双手拔出看守弟子腰间的钥匙串,逐一尝试,没多久,青年解开了枷锁,将身上遍布污渍破烂衣衫脱下,扒掉看守弟子的衣物穿好后,疾步冲出囚地。 “终于……” “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呜呜呜……” 倾盆大雨下,这位被单丑汉抓捕囚禁,后被人所遗忘的青年肆意大笑,笑着笑着悲从中来,眼泪随雨而下。 “我好恨……呜呜呜!” “报仇!我要报仇!璟王,我要让你死!!!!!!” 奕氏全族数百人,上至八旬垂垂老人,下至懵懂婴儿,除他逃过一劫外,全被璟王害死,此仇此恨不报,誓不为人! 轰隆! 凶雷劈落,大雨越发猛烈。 青年发泄完心中郁气后,没急着逃跑,而是漫无目的地徘徊着,目中尽显茫然。 报仇? 说得简单,可实际,谈何容易? 举世无亲,无权无势,武功浅薄,外加穷得叮当响,他要如何寻一位权倾朝野的亲王报仇,凭借一颗炽热的心? 难道让他压下仇恨,找个偏远村落修炼记在脑海中的绝学,企图几十年后举世无敌再出世寻仇? 先不说单靠一门绝学能不能做到天下无敌,单是几十年的光阴过去,璟王说不定都寿寝正终,黄花菜都凉了! 他绝无法容忍璟王能安祥度过余生! “父亲,阿姐,我该如何是好?” 青年喃喃道,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天魔门掌中地,任务分堂中。 由于青年身穿扒来的弟子服,又是鲜有人外出的天气下,一路上没人怀疑他囚犯身份,使他没受任何阻碍进入了分堂中。 轰隆! 又一炸雷在天际闪烁。 青年被雷声惊醒,在刹那的夺目亮光中,他看到了任务版面,其最上一栏,有一道字迹加粗加大,挂着蜘蛛网十分陈旧的显眼任务吸引了他的目光。 任务内容:自愿付出性命代价传授毕生功力给予天魔门的少门主闻人甲。 报酬则是得到闻人甲能力范围内的一次全力帮助。 这任务在任务分堂挂了许多年,在天魔门中一直被当作是个玩笑存在,可就是这笑话存在,却在此刻给予了青年一丝希望,如同黑夜里出现的微弱亮光,如同溺水者手中握住的一束茅草。 虽可能是泡沫浮影,隐藏在希望的背后是更大的绝望,但青年毫不犹豫的迈出了步伐,向希望走去。 去,复仇的希望可能不足万一,但不去,就绝无可能复仇,他已经一无所有,愿用这残躯最后去赌一把。 咚咚咚! 青年敲桌,吵醒埋头酣眠的值班弟子,值班弟子疑惑抬头,略带恼怒。 “闻……少门主现在在何方,我要接他的任务!” 青年问道。 “他在邪灵峰,自个去别吵我!” 值班弟子不耐烦回道,转头接着呼呼大睡。 不懂邪灵峰在何处的青年张张嘴准备问路,见状只得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收回腹中,转身默然离开。 …… 次日。 雨过天晴,朝露挂上枝头,百鸟叽喳不停,天魔门中一副生机勃勃模样,好似昨夜雷雨是场恶梦。 青年披风带露来到邪灵峰,他看着眼前这座不起眼的山峰,犹豫一下,迈步进入其中。 问路时听闻邪灵峰凶险,毒物众多,寻常人进入其中九死一生,如今看来,见面不如闻名,普普通通,他有些失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他的警惕不会被环境迷惑就此松懈,反而打起十二分精神,心头打鼓生怕危险从某个角落忽然窜出。 他很惜命,至少大仇得报前他不想死,若非他修有特殊功法不是很怕毒物,且想求见闻人甲必须深入其中,他绝不会以身涉险迈进一步。 进入一段距离,青年环顾四周,寻找闻人甲的踪迹,遗憾的是除了千篇一律的幽静环境外,没发现一点人迹。 青年为自己打气,继续深入峰中,捡起一根细长的树枝拨打前方茂密树丛,一步三停留,最大程度确保自己安全。 不料下一刻…… “嘶!” 青年瞳孔一缩,持着树枝的手猛然收缩,丢掉树枝抬眼看向手心,一个发紫的咬痕正出现在他虎口处,点点黑血从中流出。 “这是……中招了?” 青年目光投注树枝上,发现方才所握的枝干处有一个小小的虫洞,现在正有一条乌黑蜈蚣在虫洞中吞吐着。 显然,这是它的家,青年大意用手堵住了它家门口才被叮咬。 “糟糕!” 毒素发作,青年僵直倒地,对此他哭笑不得,没想谨慎行事,反而害了自己。 可真倒霉! 青年苦笑,却对此并不特别担心。 他修有奇功枯木逢春诀,体内内力如春滋润万物,可治病、解毒、疗伤,乃世间医者梦寐以求的上乘功法! 他在枯木逢春决上的造诣不小,小小蜈毒虽说麻烦,但不足以毙命,给他些许时间即可痊愈。 枯木逢春决所修出内力的威力极其低下,不善与人争斗,他因此被璟王的人追杀、单丑汉捕获而无反抗之力,枯木逢春决的威力本是他心头之痛,此刻却因此摆脱性命之忧,可谓祸福相依。 青年全身僵直躺在地上,却不影响他运转内功疗毒,歪着头全力运功,与入侵体内的毒素激烈对抗。 他现在只想快些恢复行动能力,邪灵峰的凶险他算是初长见识了,若不快些恢复,指不定就被某些毒物当作食物给嚯嚯了! “呱!” 人倒霉起来事事不顺,怕什么来什么,青年刚想到毒物,一只三条腿的大蟾蜍就窜了出来。 第179章 璟王神眼非天生 青年斜眼瞥去,正瞧中蟾蜍那白花花的肚皮,脸色瞬时剧变,他急忙默诵菩萨保佑,带着侥幸暗祈求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惜蟾蜍没给菩萨面子,它三条腿窜的匆忙,好似有什么在追赶它,四面八方都觉得不安全,逃无可逃下,蟾蜍两颗大眼睛滴溜一转,打起了青年的主意。 只见它跳到青年头上,三足扒拉开青年嘴巴后使劲往里钻,它小小脑瓜,竟想出个藏在青年肚子里躲避敌人的主意! 全然不管它的体型比青年脖子还粗大,就硬塞! 只苦了青年,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蟾蜍瞎搞,被撑得双眼翻白,口吐白沫,一滴热泪惨然滑落,嚎叹世间不公。 贼老天,我怎么你了,为何要我受这种罪?! 忍受喉中剧痛,与奇妙的滑腻口感,不知过去多久,许是片刻功夫,许是很久很久,度日如年的青年终于吞下了人头大的蟾蜍。 青年来不及奇怪自己没被噎死,就感觉一股猛烈的麻痹感自腹中传遍全身,以及蟾蜍在体内惊慌抓挠的疼痛感。 三足蟾蜍虽有超脱种群的灵智,但核桃大的脑仁哪能想得到,被吃进胃里是会被消化的! 被胃液消化的滋味很不好受,蟾蜍激烈挣扎,但在柔软包裹的肚子里转身都难,想原路返回压根不可能,只能继续前行从另一个出口出来,可另一个出口更狭小,任它如何使劲都无济于事,只能活活困死在胃内,被消化至死。 青年脸色非常难看,不但要忍受蟾蜍挣扎的剧痛,还要被消化蟾蜍后产生的毒素侵蚀身体。 难以想象,才刚入胃中蟾蜍就释放了令他难以承受的猛烈毒素,在胃酸与胃膜防护下还有如此威力,蟾蜍真实的毒素威力该是何等恐怖?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能考虑的了,他要死了,造诣不浅的奇功枯木逢春决完全不是蟾蜍毒素的对手,消耗十分严重,无需多时,蟾蜍毒素就会攻入心房,当场毙命! 不出片刻,青年彻底晕厥过去,蟾蜍毒素即将攻入心房,恍惚间,血脉中一道凤鸣传出,节节败退的枯木逢春决陡地得到一股不明力量加持,开始反击蟾蜍毒素,并将之吞噬,胃部涌动,全力消化蟾蜍。 蟾蜍逐渐没了动静,而青年气色却越发的红润,体内淡绿色的枯木逢春决内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翠绿,变得鲜艳! 不知过去多久。 青年苏醒了,一道深邃绿意自瞳孔深处闪动。 冥冥中,他明白自己得到了天大机缘。 吃掉三足蟾蜍,他的枯木逢春决发生蜕变,治疗能力比以往强上不知多少倍,只要他内力仍存,世间再无疾病与毒素能影响他分毫! 换而言之,乃是——万毒不侵体!! 这种能力,亦能对他人使用,且只要头没掉,无论多重的伤势,其都能为之吊命! 本在奇功绝学中位列中庸的枯木逢春诀,在此刻拥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 青年恢复行动能力,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屁股硕大的野人正在一旁用阴沉的脸色盯着他,其身后,一头难见全貌的巨物在阴暗中盘旋。 “你是谁?” 青年大惊失色,跃起戒备道,这戒备九成九是针对躲在阴暗处的巨物,其身上散发出的蛮荒气机令他腿脚发软,心中暗骇不已,猜测是否为妖怪。 “我是你老子!” 肥腚眼睛凶狠一瞪,脸色黑如锅底。 他在邪灵峰上生活将近五年了,五年时间,一直茹毛饮血宛如野人,就是为抓住邪山蟾蜍。 最近蛇皇一半醒转,成功觉醒寻宝神通,能追踪邪山蟾蜍,好不容易有了抓住邪山蟾蜍,脱离苦海的希望。眼看与一半合力,邪山蟾蜍即将得手,却被一个不知哪来的毛头小子给夺走吃掉,等他赶到已为时已晚,邪山蟾蜍已被吃个干净,这令他心情如何不暴躁。 没第一时间杀死此人,他算得非常克制了。 肥腚尽力忍下火气,事到如今只能认栽,将这毛小子带回去给闻人甲,这毛小子吃了邪山蟾蜍,他把毛小子抓住,也算抓住邪山蟾蜍吧? 怎么说他都有交代了,甭管闻人甲认不认,这邪灵峰他是离定了! 话说,此人生吞邪山蟾蜍这等毒物不死,也是个人才…… “你……跟我走!” 肥腚厉声道。 “阁下何人,我为何要跟你走?” 青年皱眉,抗拒道。 “呵,吃了少门主的东西,自然要去见少门主,我是谁不重要,好好想想等下该如何交代吧,说得动听点或许还有活命机会!” 肥腚冷笑道。 “好,我跟你走。” 青年一听所见之人正是此行目的,立马改变主意决定跟去,只是知道自己吃了那三条腿的蟾蜍闯祸后,心中不免忐忑。 肥腚意外地看青年一眼,打量半晌后,转身带路,青年小跑紧跟上。 “你叫什么名字?” 肥腚问道。 “我乃奕木,殷城奕氏!” …… “奕木?” 邪灵峰某处安全之地,静听肥腚与奕木说道,了解事情前后的闻人甲一边烤肉,一边抬头意外道:“奕氏一族,不是死绝了吗?” 面对抓捕多年的邪山蟾蜍被夺,闻人甲没动怒,反而好奇奕木身世,没记错的话,奕氏一族五年前就因犯下大错,被当今圣上满门抄斩了,在当时可谓百姓热议之事。 “除我外,是死绝了。” 奕木本对闻人甲单纯只用内力烤肉的惊世修为所震惊,闻言脸色一暗,拳头紧握滴血。 “奕氏一族乃传说中始凤遗脉,血脉不凡,璟王入邪欲炼五识禁丹之一活眼丹,为夺取凤血栽赃嫁祸,导致我族上下数百族人被满门抄斩,尸骨入炉不得安宁,我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浓浓怨气如狼烟浩荡,不禁使闻人甲与肥腚动容。 璟王……活眼丹…… 闻人甲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传闻璟王双眼不为凡物,可观天上星辰,视海中深渊,入目不忘等具备种种能耐,如此神眼岂会有眼疾?为何需要炼制活眼丹,且据我所知,炼制活眼丹无需特殊血脉吧?” 闻人甲问道。 “呵呵。” 奕木冷笑,后说出惊世骇俗的真相。 “活眼丹乃专治眼疾的禁丹,璟王身怀神眼,按理的确绝无眼疾可能,但……若璟王那对神眼,本不是他的呢?” 第180章 红楼七星锻体法 “那是十余年前的事了,璟王窃换神眼如此丑闻朝廷自然全力封锁消息,大周内外知之甚少,无人敢议论传播,少门主不是上一辈人,不知此事很正常。” 奕木冰冷道出奕氏灭族真相,“神眼有灵,窃来的神眼岂会没反噬?寻常活眼丹只能暂时安抚神眼躁动,想彻底降服神眼,非杀绝奕氏全族,提炼同不为凡物的凤血入药压制不可! 且十余年服用活眼丹的药史,璟王对寻常活眼丹的抗药性早抵达顶点,想继续拥有神眼,唯把屠刀伸向我奕氏一族。” 闻人甲吃着烤肉,听得津津有味。 “让我猜猜,听说你以身试险跑进邪灵峰要见我,莫不成你想让我帮你报仇?” 闻人甲笑道。 “是的,少门主你说过,若舍弃性命传功给你,即可得到你的帮助!” 奕木点头,坚定道。 “按理是如此,但杀死一位权倾朝野的亲王,你这条性命,不够!” 闻人甲摇头道。 他不是傻子,值不值心中自有杆秤,杀死一位亲王何等大罪,哪怕奕木吃下邪山蟾蜍内力发生蜕变,若能得到传功对他大有好处,也远远不值,更不提邪山蟾蜍他们捉捕多年却被奕木截胡,这笔烂账他还没跟奕木清算呢。 “那,若再加上一门绝世功法呢?” 奕木咬咬牙,将自己的一切底牌都展露出来。 “说!” 闻人甲起了兴趣。 “我家传的红楼七星锻体法!” 奕木道,这门绝学功法,便是惹得单丑汉囚禁他的祸端。 “……” “算了吧。” 闻人甲顿失兴趣,摇头便拒绝。 他双眼经脉堵死,武道内外资质近无,且右臂存有暗疾,外功资质比内功资质更差一分,内功他依靠邪灵长生功好不容易另辟蹊径走出一条道来,可不认为自己的外功也能有场造化开出一条道来。 就算这世间真有存在适合他的外功,也不会这么巧在奕木手里吧? 君不见千年古寺金刚寺的一书架顶级功法秘籍中没一本适合他的外功,可见其稀罕。 更别提他本身对炼体时伴随的痛苦,很不喜欢! “少门主,我只剩这些了,求您了,我愿先将红楼七星锻体法献上前半本,少门主先看看再考虑是否拒绝吧!” 奕木大急,当即跪下哀求道。 他要复仇,眼下只有闻人甲有能力帮到他,他绝不能错过,为了复仇他什么都可以舍弃,什么都可以…… “可以,要木刻版的。” 闻人甲一听还有这种好事,本着不亏的态度随口答应下来,就算他不答应、不练,长长见识总是不错。 说完,闻人甲随手拔剑挥出唰唰几下残影,神乎其技般将一旁腿粗的树干拦腰斩断,斩成数十片指甲厚度,椭圆型的木片。 “去,我眯会,睡醒后希望你已经刻好给我。” 闻人甲在肥腚可以杀人的眼神中,用他的衣衫擦去手上油污,打个大大的哈欠,困意十足。 “是!” 奕木一喜,连忙抱起木片,寻找一遍没找到合适的雕刻工具,万幸越狱时那根铁丝没丢,掰扯掰扯将就下一样可以用。 很快,烂熟于心的家传绝学被默写刻下来。 …… 闻人甲睡醒后,在奕木期待的目光下,翻览完的他脸色相当精彩。 他被打脸了,前脚刚想着奕木的家传功法不可能这么巧适合他,不想这《红楼七星锻体法》真就是那世间少有适合他的存在! —— 《红楼七星锻体法》 炼体法,总纲简为人有七星窍穴,孕育潜能宝藏,若能开启,如数激活潜能,举手投足将拥有莫大威能,搬山抬月不在话下。 此功法吹的厉害,却也间接说明功法的不凡,才使创始者有如此傲气夸有抬月之能。 功法共分七层,每进一层,即每开启一个窍穴,气力都将数倍提升,提升程度视自身气血底蕴为定。 —— 炼体功法一般分三类,主提升气力类、主提升防御类,以及主提升某个部位,比如五感或下体持久等的小众杂类。 闻人甲的虚鸣耳功,就带有一部分的耳识炼体法。 《红楼七星锻体法》乃是气力类,防御提升较小,激发气血底蕴提升炼体修为如大多炼体功法一样相差不大,虽是优秀,但在闻人甲脑海的武库中排不上最顶尖。 唯一让他心动的,是《红楼七星锻体法》另类的练法。 不,应该说《红楼七星锻体法》没有练法,只要按功法所述,蓄积气血冲开相应窍穴,那便算练成! 不看资质,只看气血冲穴,这无疑非常适合他,他的眼穴经脉堵死与右臂暗疾对此功法毫无影响! 且他因为邪灵长生功缘故,体内积攒太多气血底蕴,完全不用担心不够气血来冲穴,甚至可能做得到《红楼七星锻体法》速成! 不过有利有弊,作为绝学修炼难度自然不会低,因为不用练法,相对应的冲穴难度会有所提升,九成九的奕氏族人连开启第一穴入门都做不到,不然奕氏一族人人开启七穴成为举鼎如无物的大高手,哪可能会被灭族。 《红楼七星锻体法》也有闻人甲感到奇怪的地方,寻常人气血就那么多,又无练法来增强气血,不是天赋异禀,往往连冲穴的资格都没有,唯有吞服天材异宝或修炼其他炼体法来增强气血,才能冲穴。 可天地间哪来这么多天材异宝存在,从入门到圆满全靠天材异宝,便是皇帝老儿倾国之力都费尽。 若修炼了其他炼体法,本身底蕴都被激发了,何必多此一举回头修炼《红楼七星锻体法》呢? 不说完全没用,但属实浪费时间! 总不能奕氏一族传承下来的绝学只给那些几百上千年不出一个的绝世天才,又或像他这种修有邪灵长生功气血滔滔之辈准备的吧? 这样完全没有传承的必要。 奕木对此给出解释。 《红楼七星锻体法》本是给奕氏一族量身打造的,他们身具凤血,血脉不凡,天生气血强盛,自不用所谓练法,比外人修炼这门绝学轻松数倍。 好吧,感情是闻人甲孤陋寡闻了。 …… “贵族绝学,不错!” 闻人甲轻摸下巴青渣,沉吟许久,在奕木期待目光下,诚恳道。 第181章 因缘而动归去兮 若说毛病,《红楼七星锻体法》有百般不好,单一个乃为奕氏量身打造的功法,不适合外人修炼就让这门绝学的价值大打折扣。 用一门鸡肋的绝学和奕木传功就想让他去杀一位权倾朝野的亲王,很明显非常不值,按理说,闻人甲会果断拒绝掉奕木。 怎奈《红楼七星锻体法》是他接触过的所有外功中,唯一适合他的存在,品级又好,错过了,这辈子可能再也碰不到第二门适合他的功法了。 且他有邪灵长生功打底子,完全满足《红楼七星锻体法》的冲穴要求,尽管他不是奕氏族人,这门绝学对他也一点都不鸡肋,甚至比奕氏族人更适合! 一条明晃晃的大道浮现在脚下,《红楼七星锻体法》对他的价值远超同品级千百本炼体绝学加起来的总和,闻人甲很难违背本心说出一个不字。 若拒绝,又该如何与一个满眼只有仇恨的人谈条件,从其口中撬出《红楼七星锻体法》剩下的部分呢? “行吧,我答应你!” 闻人甲思索许久,叹息一声,终于答应下来,奕木顿时欣喜若狂,连连拜谢不止,闻人甲制止无果,无奈找个借口支走他,让他继续将《红楼七星锻体法》下半部分刻出来。 奕木依言离开,没急着跟闻人甲讨价还价,毫不担心闻人甲会出尔反尔。 “可真是个纯真之人,不知世道险恶。” 闻人甲笑笑。 也罢也罢,他本就打算要回殷城复仇,只是自持没太大把握才一直耽搁,如今因缘而动,提前些时日回殷城复仇倒也无妨。 无论成败,那盘天地棋局终究要继续走下去的。 “璟王,你可真自作孽不可活啊!” 闻人甲笑容转冷。 无他,闻人甲的仇人中就包含了璟王,且是其中为首之人,恨意分量最重之人! 闻人甲曾发过誓,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磨成尸粉撒满殷城,让全殷城百姓日夜践踏永世不得超生! 若无法做到,他无颜面对死去的娘亲,与覆灭的母族三城六寨。 “呵呵,璟王啊璟王,难怪你这些年大肆敛财,搞得大周鸡犬不宁,毫无未来帝君当担,原来一直都在偷偷炼制活眼丹啊!” 闻人甲明悟许多,当年险些要了他性命的殷城无乞事件,怕是也与璟王有关。 “璟王大人啊璟王大人。” “我这双眼睛,很好用吧……” 寂静邪灵峰中,陡然一阵阴风吹拂,一股远比奕木还浓郁的怨毒孕育在闻人甲眼皮底下。 因神眼与某种原因,母族、所有亲近他之人尽数被屠,一夜间成为孤家寡人,从权贵公子沦为街头乞儿,一双招子被夺,从此不再视得光明,就连他这条性命,也不过因年幼被璟王的手下于心不忍饶过才得以苟且偷生,他的怨恨,又怎比奕木少多少呢? 不过他善于隐藏罢,将恨意埋藏心底十余年,不与他人细说罢。 说了也没用,没切身体会,谁又能明白他刻骨的痛楚,每晚噩梦惊醒时的无助,沦陷无边黑暗中的孤寂? 不过是得到些可笑的怜悯罢了,他不需要! 闻人甲忆起往事有些烦躁,寻了个酒壶,一饮而尽。 酒不好,其中辛酸,唯有他知道。 …… 两日后。 中指峰。 闻人甲将事情全部安排妥善,安顿派系弟子,与各方道别后,前来拜别他的师父,云鹤上人。 云鹤上人身为门主,天魔门中一切大小事只要有心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早早就明白闻人甲的来意,静候其到来。 咚!咚! “进来!” 云鹤上人淡淡道。 房门被推开,云鹤上人于窗前转身,注视闻人甲从容步入,身躯虽仍是偏瘦,却已全然长开,墨发披肩,双目紧闭,薄唇微弯带有三分算计,一道细长刀疤斜至嘴角,又添三分煞气,剩下四分,则被淡漠占领。 云鹤上人无眉双目带有感慨。 曾几何时,瘦弱的少年已然长大了。 时间,好快啊! “师父,我走了,请您保重!” 闻人甲开口道,他没说归期,没敢保证有归期。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何不再等等?区区一个奕木传承,至于吗?” 云鹤上人无奈道。 “奕木不过诱因,主要天有不测风云,再等下去,他们中的某个可能就等不到我了,且我也不愿等了。” 闻人甲淡淡道。 “此行凶险,一切小心!” 云鹤上人知劝阻不了,没继续劝说,转道:“若需帮忙,尽管开口,为师会为你撑出一片天,无论是谁来!” “师父大恩大德,甲永世难忘!只是此番过后,无论结果如何,怕都会波及师父与门内,甲惶恐。” 闻人甲拱手低头,愧道。 “波及,那便让他波及吧,师父不怕,唯有你,切记小心了!” 云鹤上人目光尽显担忧,若是曾经的殷城倒不用太担心,可如今殷城有天下无敌的上宫司命常驻,有为牵制其而常年坐镇殷城的天下第二金刚寺蝉叶方丈,还有诸多被两人吸引而来的强者,近几年的殷城可谓卧虎藏龙,连他都不敢跳脱,闻人甲此行太过危险。 若是他知晓闻人甲不满足暗杀仇人,还要大张旗鼓的将仇人的尸体洒遍殷城,怕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闻人甲离开的! 闻人甲闻言深深一拜,抬头后淡笑宽心道:“此番下山,甲有三剑护身,斩难平,昭怨雪,断因果,足以败尽天下英豪!” 吟! 随话落。 清风剑鞘中自鸣,滔天的剑意如狂风四散,荡出屋外激得峰上歇息的千百鸟惊慌起飞,千百鸟影旋舞于空久久未下落。 云鹤上人深深凝视闻人甲。 …… 闻人甲收拾衣物,带上些许银两,孑然一身出了天魔门。 山外,一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坎坷泥路边,奕木手持马缰,焦急等待着。 奕木现在还没传功死去,按他与闻人甲的誓言约定,得等璟王死后,他才会传功给闻人甲。 若走在璟王前面,他很难死得瞑目。 这番条件很合理,闻人甲也是同意。 很快,一道飞快穿梭而来的身影先是使他眼睛一亮,后使他疑惑。 “少门主,怎就你一个?” 奕木问道。 “足够了,人多反而碍事,还有出门在外叫我甲即可,少门主什么的,颇引人注目。” 不露本名行走江湖乃是闻人甲常规操作。 “也是,那我便叫木吧。” 奕木道,奕氏灭族,奕姓同样引人注目。 “嗯,木兄,走吧!” “是,甲兄!” “驾!” 摇晃马车上,闻人甲回头面向天魔门方向,神色莫名,喃喃道:“大人都是种复杂的生物,我也会变得复杂吗?” “不,我要变得比谁都复杂!” …… 在闻人甲离去后不久,一道青衣人影沿着车轮轨迹悄然跟了上去。 日记———— 咸晟三十五年二月三日。 我回来了。 带着通天本领。 ———— 【题外话,本书即将迎来一波高!潮,主角身世夺神眼,不夜剑仙位天榜,可能会比较黑暗、血腥,各位大大耐性子看下去,肯定不会失望的,另外,浅透一下,我要开始把主角身边人一个个给写死掉了。 害,之前有铁子骂我写的主角对女性太舔,比他家狗还能舔,可我对这方面着墨真不多啊,目前和主角有瓜葛的就三个女性角色吧,没记错的话。 女仆姬嬷嬷是卧底,被主角勒死了。 鱼美人是魔娼,主角也差点把她杀了。 药婉还好,但自始至终就朋友而已。 我到底哪里舔狗了…… 在之后的草稿里唯一算是女主的人还被主角给亲手开个透心凉,我真不是写舔狗文…… (倒是我准备开的新书是彻彻底底的bt舔狗文。。) 生气,接下来写一段主角逼迫美少女当众吃屎的剧情证明不是舔狗文吧——如果没有那就是没过审。 好了,我第一次在书里说话,说挺多了就到这吧,祝大大们身体安康,本书数据不好,准备书测看看能不能咸鱼翻身,希望大大们能支持一下,觉得好看给个五星好评,觉得垃圾的给个差评,都是一种人气。 么么!】 第182章 茶馆偶遇疯庆王 数日车程,闻人甲与奕木没出任何意外地赶到殷城。 这在腐朽混乱的大周境内,这无疑是幸运的。 跟着人流进入殷城,门卫士兵一如八年前般手持长鞭驱赶流民地乞,手持厚厚悬赏单逐一对照来人身份是否可疑。 奕木本来很紧张的,在马车上抖腿不停,几欲弃车逃离,只是碍于闻人甲不允许,又对自己用命找来的打手实力颇有几分信心,才勉强按耐住,忐忑接受门卫士兵的检查。 出乎奕木意料,门卫士兵用悬赏单左右对照没一会,就挥手放行,这让他十分吃惊,后思索才明白原因,距离他奕氏一族被栽赃陷害灭族已过五年,他这无名小卒即便曾有幸登上悬赏,如今只怕早已撤销了。 更不说五年成长时间,从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长大成人,他模样与以往还有五分相似就不错了,门卫士兵不认得他,正常得很。 繁华街道上,闻人甲悠闲跳下马车,奕木不会被抓,他这八年前被政令风云波及的小乞丐就更没可能被抓。 “回来了!” 闻人甲感慨道,不知不觉间,竟过去了这般久,依稀间,当年的乞涯岁月如昨日浮现脑海。 “是啊,回来了。” 奕木同样感慨,族人音容逐一浮现,双目渐微湿润。 “甲兄,现在去哪?” 奕木收拾心情,问道。 “去拜访下故人,再做打算。” 闻人甲道。 “谁?” 奕木好奇。 “他啊,曾经是我的眼睛!” 闻人甲露出笑意,笑得开心。 顾青,八年了,你如今可好? …… 八年来,顾青与闻人甲未曾断过书信来往,一年往返二三封,不多,却足以令闻人甲大致了解顾青状况,知晓他住所在何处。 据他所知,顾青日子过得不赖,躲过殷城无乞风波后,没有闻人甲这拖油瓶,很快重回殷城,按闻人甲的计划去参了军,依靠不凡的习武天赋与他所留的数门上乘功法,并有云鹤上人离去时给的银两做打点,不过两年就在诸多同僚中展露头角,被提拔入禁军北衙,守护皇宫。 而又过四年,倚仗相同手段,再被提拔挑选加入锦衣卫,成为闻人甲安插于皇宫的暗子,如此晋升速度在同僚中可谓出尽风头,算得出人头地了。 不说别的,单是有钱在寸土寸金的殷城买上个带院的小居所,就足以说明顾青工钱不少,顿顿鱼肉管饱,实现了曾经乞丐时的梦想——顿顿有肉吃。 如果没背负血海深仇,如此滋味生活,大抵就是闻人甲想要的,平淡,无虑,偶还有余钱去勾栏听听小曲,买些喜爱的小玩意。 如果可以,再和一位长得过得去,兴趣相投的女子结合过活,就更好了…… 闻人甲想得满足,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顾青住处,他轻轻扣动门环。 咚咚! 咚咚咚! 没人在家。 闻人甲有些失望,后算下时辰,哑然发现才晌午时分,顾青有职务在身,这时候一般都不会在家。 闻人甲决定在此等候,正巧对面有个茶馆,喝口热茶,吃口凉菜缓解下长途颠簸的疲倦,舒坦得很,若脸皮够厚不害臊,不怕店家嘀咕,还能趴桌好好眯上一下午。 巧了,他脸皮不薄。 闻人甲笑呵呵地带着奕木,在店家热切目光下,拄杖占上一张桌,要上好茶与花生豆腐,就小口品起。 他平时出门不吃外面的东西的,怕被下毒,但现在带着奕木这伪医道圣手就没忌讳了,且再不济,让奕木先吃即可。 正当闻人甲与奕木想度过个悠闲下午时,一道疯癫身影打破宁静,坏了气氛。 “哈哈哈!” “时辰到否?” “哈哈哈,时辰到否?” 这人身穿华贵衣袍,却各处沾着污垢,这一块破的,那一抹裂的,披头散发嘴上说着不明所以的话,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位疯子,是位家境不凡的疯子。 这种疯子,寻常百姓哪敢驱赶打骂,被其家属知晓指不定得遭杀身之祸,更不提疯子身后一直轻慢闲散的两位带刀侍卫。 这两人看着就知在偷懒,对疯子磕碰摔跤不管不顾,好不负责任态度,可要有人敢当面弄他们主子,涉及原则上的情况就另当别论了,除非他们不想再混下去。 路上百姓唯恐招惹,纷纷避让,避之不及的,也强忍着不适束手遭疯子一顿纠缠,等疯子觉得无趣后自然就会放开,寻下一位受害者。 “快看,疯庆王来了!” 茶馆客人见状,胆小的连忙付钱跑路,胆大的依旧坐着,指点道。 “啥,他是庆亲王?” 有刚来殷城,不明情况之人指着那疯子不可思议道。 “孤陋寡闻!” 同伴嗤笑,道:“殷城谁不知此人乃当今圣上的第六子,当今的庆王爷?不然你以为一个疯癫之人游荡殷城好些年,能平安无事?” “也是,一个疯子不加管教,若真游荡殷城好些年,早晚也该招惹到达官贵人,不是身份显赫,早就被人当街打死了!” 那人叹道,众人认同。 的确,谁不敢给亲王一个面子,即便不给,也得给当今圣上一个面子吧! “只是,庆王为何会疯呢,且哪个亲王出门排场会是这般简陋,身后两个护卫还这般不将主子放心上,自顾闲聊,须知其他护卫哪个敢不死死盯着主子,捂手怕化的,蹭破皮都是大祸临头!” 那人不解道。 “唉,自古帝家无情,庆王争不过璟王,败就疯了,败者还要何排场呢,若非帝家要脸,估计没人会愿给一个疯子护卫。” 有人知道些事情,插话道。 “可惜好好一位亲王就这般疯了,但也庆幸,若没疯,指不定就没了,就如其余皇子那般……” 当今圣上有九子,如今唯剩庆、璟二子,一疯相,一帝相。 而剩余七子,下场自不用多说…… “慎言,慎言!” 同伴见议论往深里去,急忙转移话题道:“你们说,疯庆王问了那么多年的时辰到否,究竟是何意?” “谁知道呢,这么些年了,不知多少人尝试回答疯庆王的问题,上至专门来解疯庆王心结,企图破其疯症的大儒,下至纯真无邪的幼童,没一个回答能让疯庆王满意的。” “哇,疯庆王往这边跑来,走了走了!” 第183章 时隔八年寻顾青 茶馆客人惊呼,胆大的也坐不住了,茶费都没来得及给,就急忙拉同伴跑路,只苦了茶馆老板追赶莫及,赔本亏得心头滴血,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痛哭。 闻人甲安静倾听,微微摇头,这群人哪怕什么疯庆王,分明就是鸡贼的趁机吃白食,人性本恶,真有心早在看见疯庆王来时就将钱付了,岂会干坐着等疯庆王跑过来。 茶馆客人四散逃离,除老板哭嚎,闻人甲无动于衷,奕木拉扯闻人甲想逃离无果着急干坐外,就仅剩一独臂负剑,狼吞虎咽的豪客停留在此,相较片刻前的热闹,算得人去楼空。 疯庆王跑进茶馆,浑浊的瞳孔打量在场数人,很快就选择了骚扰目标,闻人甲! 啪啦! 只见疯庆王大呼小叫跑过来,一下就磕到桌面,将茶水小吃统统压翻,瓷质碗碟碎了一地。 疯庆王撑起身,没在意身上痛楚与再染污垢,用满是指甲垢的手臂抓着闻人甲衣袖就是使劲摇晃,其雪白的面料顿时出现一个漆黑爪印。 “时辰到否?” “哈哈哈,时辰到否?” 疯庆王口中疯言疯语,哈哈大笑。 闻人甲沉默不语,任由疯庆王撒泼,一如那些倒霉催的被疯庆王抓住的路人,不敢做任何反抗。 “王爷,您要哪种时辰到呢,可是饿了,想问昼食时辰到否?” 许久,疯庆王稍累后,闻人甲轻声问道。 “时辰?时辰就是时辰!” “哈哈哈,时辰到否?” 疯庆王胡言乱语。 “时辰若到,王爷准备去做何事?” 闻人甲笑问。 “时辰到否?” 疯庆王不答,一直追问。 闻人甲叹口气,压下心中的一抹复杂,敷衍道:“时辰,或许还未到吧?” 疯庆王闻言浮现失望之色,感觉无趣,放开了闻人甲跑出茶馆,继续追逐下一位受害者。 …… “呼!甲兄,为何不避开?” 奕木心脏乱跳,终于松了口气,目光触及一片狼藉的茶水小吃时,露出可惜之色。 “为何要避,亲王乃龙子,身份何其尊贵,本不是你我这种平民有机会高攀的,如今有缘交谈,为人生争趣一味,错过岂不可惜? 此番过后,往后余生与人吹嘘时,不添上了一份难得的资本?” 闻人甲淡笑道。 “话虽不错,可这疯子着实将我吓得不轻!” 奕木叹道。 “怎地,你这些年漂泊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疯子?” 闻人甲闻言轻笑连连。 “不,我没有,我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奕木脸一红,反驳道。 “哈哈,好一个争趣一味,好一个不立危墙,公说婆说皆有理,来,某敬二位兄弟一杯!” 忽然,一道豪迈的声音响起,两个茶碗随声飞来,闻人甲袖口抖甩,在半空虚抚画圆,再抚桌面,两个茶碗便平稳立在桌面上,茶碗内满满液体没有半点晃动,平稳无比,未洒一滴。 “好功夫!” 这手高明功夫令豪迈声音的主人眼睛一亮,赞道。 奕木这时才反应过来,先是一惊,后往声音方向看去,原来是那位与他们一样仍留在茶馆的独臂豪客。 “兄台过奖,我乃甲,我兄弟乃木,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闻人甲拱手道,刚隔空略一交手,他明白此人不简单。 “姓名早已忘却,得江湖抬举,人送外号单剑!” 此人,赫然是当今江湖赫赫有名的名宿高人,地榜第七的白羽门长老,一直追寻破了白无情剑道无敌势之人下落的单剑! 此人侄子白无情因闻人甲而破势断臂,导致其踏上寻仇之路,只碍于不知仇人相貌姓名,至今为止一直郁郁。 传闻单剑寻仇之路极为嚣张,也颇为坎坷,在江湖掀起风波后被天榜者出山镇压,后又在殷城被上宫司命再次击败贬成剑奴,在此之后,又因某种原因,一直很倒霉…… “来,相识一场,干!” 单剑单手举茶碗,道。 闻人甲闻言抬起茶碗轻闻,发现是酒,不由哑然,来茶馆不喝茶喝酒,可真怪人,没多想,与奕木同举碗,道:“干!” 单剑不知仇人就在眼前,闻人甲也不知白无情断臂因他而起,两死仇在不明真相下,一时间竟相处得不错,几人兴致一起,相互称兄道弟。 “掌柜的,不用找了!” 烈酒如饮水,单剑豪迈喝完摔碗,丢下块碎银大喊道。 “某先走一步,弟若没个去处,不妨去城西伊楠府投靠我的主人上宫司命,以弟身手奔个前程不难!” 单剑负剑离去,一个不察不小心磕到路上突起石子,脚指头顿充血肿起,单剑略感郁闷,麻木的继续前行。 自从跟了那位后,这种小霉运,他早习惯了…… …… 拱卫司。 “顾青,赶紧去买点吃食回来给我!” 赤身青年闭目倒立于井边,汗水不停洒落,忽然,一颗石子正中青年头上,将其惊醒。 “好。” 青年睁开眼睛,被迫停止修炼,起身应下,用井水与毛巾将满是伤疤的上身冲洗干净,穿上衣服便前去买饭。 “大牟,可别欺凌他了,他马上就攀上高枝成大将军府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某同僚见以大牟为首的几位仍使唤顾青,不由提醒道。 “哼,我就欺凌他怎地,大将军又如何,管得到锦衣卫头上?” 大牟嗤笑,但目中止不住的露出嫉妒,他想不通为何是顾青,不是他! 一个呆头呆脑,整日木讷的老实人,究竟是他哪里比不上? “便是他攀上高枝能如何,看他那老实巴交模样,有胆量找我们报复?别开玩笑了,哈哈哈!” 几人哄笑。 老实人不欺负,欺负谁? “这总归不好吧。” 某同僚眉头微皱,纵使大将军府管不到锦衣卫头上,但未来的一位权贵,怎么都不该轻易得罪吧。 “怎么,你不也一样欺凌顾青几年,你现在看他攀高枝了还想交好他?拜托,人家只是木讷老实点,又不是什么二傻子,莫非你现在还能修补好与他关系?” 一人嗤笑,连连摇头,“你还不如趁顾青还在这里时多欺凌他,出口郁气!” 某同僚心一想也是,他们这些人哪还有什么机会交好顾青? 看起来他的同僚们愚蠢,实际同僚们比他聪明着呢! 他不禁扶额懊恼,刚才没让顾青带他一份饭,亏了。 几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不一会儿,顾青带饭回来,众人理所应当的接过,饭钱,自是没有。 …… 傍晚。 夕阳将路人晕染上金衣,温暖,温馨。 结束一日上值的顾青轻吐倦意,一路踱步回到自家小屋。 正待开锁时,一道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顾青,我回来了!” 第184章 成婚大事将军女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顾青愣住,按在锁上,那本无比沉稳的手罕见地颤了一下。 是他? 是他?! 顾青心中已有了答案,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看似平静的转过身,看向来人。 来人,是一个瞎子,是一个脸上带笑,笑得开怀的瞎子。 是他! 哪怕时隔八年岁月,但这一瞬间,顾青便已确定了来人身份,他,是甲! 平静木讷的表情顷刻融化,两行清泪无声滑下。 “你回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从未忘记过约定,八年一直都在这里……” 顾青低语。 “我亦从未忘记,所以我回来了。抱歉,久等了!” 闻人甲心中一颤,一股暖意流淌,大大的笑脸露出,他很久没有如此笑过了。 “回来就好。” 顾青喃喃道,眼睛紧盯闻人甲不敢眨眼,生怕这是一场梦,一晃神就会醒来。 他唯一的亲人,弟弟,回家了! …… 深夜。 奕木在屋内床上蒙头大睡。 闻人甲与顾青则在小院长谈,两人都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要将这八年的空白一次性填补完。 寡言的顾青生平头一次感觉口水不够用,喉咙干涩,茶水煮了一壶又一壶。 两人将各自经历细说一遍,聆听者不时惊呼,不时喜悦,也有时愤怒。 八年经历,两人高兴与不高兴的,都有许多。 最后,他们说到主事。 “甲,此番回来,要开始了吗?” 顾青凝重问道。 他知道闻人甲的归来,只有一个目的,复仇! 而他潜伏于朝廷势力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为甲报仇,雪恨! “嗯,十余年过去,该开始了。” 闻人甲笑容收敛,转而有一抹冰冷出现。 “有把握吗?” 顾青问道。 “没多少。” 闻人甲如实回答。 “可有谋划?” 顾青道。 “没有,天地棋局无穷变化,我非神人,不能开局就掌控结局,最多走一步看三步,复仇谋划尚未敲定。目前打算随波逐流,观察殷城各大势力的争锋博弈,先找个切入口。” 闻人甲道。 “这样啊,我虽愚笨,但这些年身处殷城,道听途说也有些情报。” 顾青沉吟,将情报缓缓道出…… 近来,璟王有意与古金国的大司命,上宫司命联姻,想借此让大周与古金的关系更进一步,圣上与古金国大汗欣然答应,不料上宫司命知道后,却直接放出一字。 ‘配?’ 何等狂傲,无惧两国压力公然反对,世间怕仅上宫司命一人了。 此言一出,迅速传遍整座殷城,碍于上宫司命的无敌实力,她不愿之事谁也无法强加于她,联姻之事只能无疾而终。 璟王沦为笑话大落面子,恼羞成怒,大周与古金的关系不增反减,上宫司命的伊楠府与璟王一脉关系变得僵硬,相互敌对。 顾青建议,若想对付璟王一脉,既是闻人甲所有仇人汇聚的一脉,可考虑借助伊楠府势力。 …… 闻人甲静静听着顾青带给他的情报,拧眉深思。 天魔门的情报渠道对殷城渗透不深,此情报闻人甲头一次听说,不过倒是一个机会。 且他才回殷城一日,却两次听得伊楠府名号,或许伊楠府与他真的有缘分。 若能与之合作,将是极大助力。 …… 两人聊完复仇之事,顾青犹豫一下,说出惊人之语。 “甲,我准备成婚了。” 闻人甲闻言,呆愣当场,送到唇边的茶杯顿住。 “恭喜你!” 许久后,闻人甲由衷笑起,祝贺道,心中感慨万千。 时间真的好快啊,一眨眼,顾青就要成家了。 也是,他如今年过二十,顾青比他大五岁,实龄已二十过半,虚晃毛这么一算差不多就到三十而立之年。 在这寿岁均四五十的世道下,算得大龄孤鸾,再不成家就太晚了。 想着想着,闻人甲忽有种紧迫感,感觉一直离他很远的成家之事,似乎近在咫尺了。 闻人甲摇摇头,大仇未报,没心思去想这些,问道:“她是谁?” “她,乃大将军范俑独女,范璎。” 顾青说起女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范璎,乃殷城名声不浅的才女,生得不算国色天香,却也花容月貌,丽若春梅绽雪,才颜兼具,为殷城众多才子少侠的梦中人。 且范璎是大将军膝下独苗,可以说,谁娶了范璎,将得到大将军的一切,无论身份地位,皆唾手可得。 如此不俗女子,可以想象追求者该有多么疯狂。 顾青曾机缘巧合在郊外救过范璎一命,有幸得佳人青睐,以身相许答谢,连他自己都觉宛如做梦。 “可定吉日?” “两个月后,四月二十五日,甲,我希望你能来……” …… 次日大早。 闻人甲不顾挽留,告别顾青,并说往后只得暗中联系,二人间关系不可与外人道。 顾青无奈同意。 闻人甲亦是无奈,他昨日光明正大来找顾青,本没准备隐藏与顾青之间的关系,并有长住顾青家中打算,可顾青昨夜一番话,让他知晓顾青不再是曾经无亲无故的乞丐,有爱人,有各种牵绊,已经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了。 闻人甲所准备做的事太过惊人,无论成败都将被举国通缉,一切亲近之人皆会被彻查,顾青不能舍弃一切跟随他逃亡,闻人甲自不能连累顾青,不能破坏他本该有的平静生活。 顾青明白这一点,没有固执挽留,八年的努力,他已穿上鞋,无法再光脚无所畏惧。 但,若到分岔路口,必须抉择时,他相信自己仍会选择闻人甲,义无反顾的去四海为家。 这是他与闻人甲之间的牵绊,死亡也不能将之分开的牵绊! …… 闻人甲与奕木行走在去往城西的道路上,经过一晚上思考,他觉得听单剑所言,去城西伊楠府当客卿谋个前程,短期内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可近距离观察伊楠府势力,是否可借势。 二可融入其中打听流通上层的情报。 三则做个切入点,以此执子动棋局。 他时间大把,不急,就算最后发现伊楠府不能借势,扭头一走重新开始便是,就当试错。 在没真正动手,暴露意图前,他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 至于能不能入伊楠府,闻人甲倒没担心,以他如今相当于上百个肥腚的实力,天下哪去不得? 来到城西,越靠近伊楠府,闻人甲越感觉寒冷,伊楠府附近更有厚厚冰锥凝结,高高悬在梁上,这是其他区域所没有的景象。 奇怪,明明已是冬末,为何还如此寒冷? 第185章 自来熟仨小算盘 “斯哈!” 奕木冷得搓手哈气,牙床打颤。 闻人甲抬手拍在奕木肩膀,渡去一缕灼热内力缓解奕木的冷意,微抬头,在伊楠府高墙下,沉吟猜测其中的古怪之处。 没多久,闻人甲便想到一个可能,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可能。 传闻上宫司命乃冰雪厄女,一身寒冰功法惊天动地,此寒意,该不会是上宫司命练功时,不自觉影响周边,长年累月下产生的天地异象吧? 若真这般,这位古金国的大司命怕是恐怖得很,自己万不是敌手。 闻人甲脸色变换,忽觉得贸然去伊楠府,接近这等天下第一的大高手怕是不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懂,在这等大高手眼底下若一个不慎,与之闹僵,恐怕连逃都逃不掉! 要不,换个势力混? 闻人甲有些退缩了。 但思索过后,闻人甲最后还是决定去伊楠府,如今殷城卧虎藏龙,他要搞事终会碰到这些大高手们,区别早晚罢,早些去混个脸善说不定还好些,再者,他明面上是去投奔伊楠府的,上宫司命就算对他没善意,也不会随意打杀吧? 真不管不顾,看心情打杀,伊楠府怕早就鬼神敛避,岂可能有人投奔。 …… 伊楠府门前,闻人甲收敛杂念,在仆役询问下,拱手告知来意欲投奔上宫司命后,便被仆役轻车熟路地带入府中,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空旷地带。 空旷地带人很多,足有数十位着装不一的江湖客,或三两聚集低声闲聊,或孤傲独行闭目静待,闻人甲展开耳力略一偷听,发现这些人全是如他一般,想进伊楠府的。 其中理由很多,想与上宫司命交手快速成名的与拜倒上宫司命绝世容颜之下的占据多半。 这些人在此等候,是在等伊楠府派人来考核筛选,通过后才能入府,才可能能与上宫司命会面。 没错,伊楠府不是想入就能入的,得于上宫司命无与伦比的江湖地位,影响太大,每日心怀鬼胎前来之人少说也有数十上百号,若一一接见,上宫司命便是神人也要累得猝死。 这些人不可能全收入府中,且上宫司命看不上寻常江湖客,非奇人异士不收,非一流高手止步。 这还是数年前的门槛,自从府内客卿人数溢满后,门槛变成——非奇人异士不收,非人榜实力止步。 经过多年的筛选替换,整个伊楠府即便不算上宫司命在内,都将近有九大派的实力了。 不过门槛再高也抵挡不住江湖对天下第一的热情,无数心怀梦想的江湖客慕名前来,有江湖客心存侥幸,又或抱着来都来了,凑个热闹的想法,外加一些刚出师不久未经江湖毒打,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儿女抱着打败上宫司命成为新一代天下第一人,踏其快速成名的无知过来。 这就导致伊楠府每日依旧能有数十人登门拜访,守门的仆役早就见怪不怪,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为他们带路。 “呵呵,可真热闹。” 闻人甲笑道,奕木一旁附和,就是冷得哆嗦,神情不太自然。 “的确热闹,可惜等半个时辰后的考核结束,这里就冷清了!” 忽有人插话,却是三人聚集的一个小团体见到有新人来,过来搭讪的,目前意图未明。 闻人甲发现殷城的江湖客好似特别喜欢插嘴,大有自来熟共性,难道这些人就不打算花时间深造自己,人均交际花? 又或者,这才是江湖常态,只是他一直身处阴险狡诈的魔道环境中,无人敢轻易与他人交谈结识,各自小心谨慎,而唯一一次的江湖经历,又是在金刚寺中,一群无欲无求的和尚不爱说话,这才导致他认知上有所偏差? “咦,兄台可是知晓些考核内幕?” 闻人甲饶有兴趣问道,他对这些自来熟谈不上喜欢或反感,此时能顺势打听些情报,倒也乐意与之闲聊一番。 比如方才自来熟的搭话,让闻人甲了解到伊楠府所谓入府测试,将在约莫半个时辰后开展。 “哈哈,不过参加的次数多,有些许经验罢,算不上内幕。在下蔡二五,绰号千手人屠,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一位自来熟哈哈大笑,拱手道出自己名号,其余二人也不甘落后,随即道出名号。 “在下季伯常,绰号鬼无常。” “俺简不单,俺爹赠绰号无情秀才。” …… 自来熟三人绰号一个比一个吓人,可惜闻人甲一个都没听过。 “我乃甲。” “我乃木。” 伸手不打笑脸人,闻人甲与奕木客气回道。 “单名无姓,也无绰号?” 蔡二五奇道,行走江湖哪能没个绰号,江湖人不送,自己也得给取啊! 绰号这种东西,可以不好听,但不能没有! 除非,两人才刚出江湖,没来得及取绰号…… “我等初入江湖,尚未打响名气,绰号暂未考虑。” 闻人甲随口忽悠着,却是无意中印证了三人所想。 自来熟三人闻言止不住的轻视三分。 原来,是群雏儿啊! 自来熟三人暗暗鄙夷。 “三位兄台既然经验丰富,了解内幕,可否指点下我们?” 闻人甲的话正中他们下怀,几人相顾微微一笑,颔首答道:“自无不可。” 于是,自来熟三人的声音提高到周围人都可听到的程度,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出内幕。 其实不算内幕,除去有价值的奇人异士直接收入外,伊楠府一直都延续一种考核方式从未有变,就是来一场混战,站在最后的人才有可能入府。 当然,只是可能而已,没过人实力,即便偷鸡耍滑侥幸站到最后,也会被拒之门外。 这部分消息早在殷城广为流传,只要稍有心,都可从他人嘴中知晓,自来熟三人用在场近乎九成九都知晓的内幕来大声说道,不外乎持着个幌子,实际为享受他人的目光,展示自己对不知情的竞争者透露内幕,不怕与人竞争的无私、大度,让他人以为自己具备正气凛然的大侠风度,收获在场侠女的好感罢。 参加多次入府考核,自来熟三人除去每每差一点入府外,就打着这勾搭侠女的念头才坚持过来,而闻人甲与奕木,就是此次入府考核中,他们挑选出的衬托。 挑选理由,为奕木来到后,眼中的那一抹茫然。 “原来如此,多谢高蔡兄、季兄、简兄为我等解惑,甲很是感激。” 闻人甲恍然,不知情的他拱手笑谢道,自来熟三人理所应当受下,欣然享受着周围人赞赏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女侠们的目光来说 第186章 入府考核露奇技 “莫要称呼姓名,直言绰号即可,二位初出茅庐江湖阅历浅薄,不知江湖中许多人都喜相互称呼绰号,不是相熟之人贸然称呼姓名,恐惹他人不喜。” 蔡二五点醒道。 “原来如此,多谢千手人屠兄指点。” 闻人甲依言呵呵笑道,蔡二五这才满意。 “二位兄弟,我说句不顺听的话,依我所见,二位初入江湖大有地方可闯荡,其实没必要趟伊楠府这潭浑水,在场都是对自身实力保有自信且经验丰富之辈,等下混战起可顾不得留手,二位交手经验尚浅,一个不慎伤着痛着,就大大不值得了。” 季伯常还未享受够众人目光,见众人注意力有所散去,有些着急起来,直接再拿闻人甲与奕木作踏脚板,再次大声说道。 季伯常的语言艺术不错,这边表面在劝解二人离去是在为两人好,可言外之意却是使劲将二人往下踩,搞得闻人甲与奕木好似实力真就那般低微不如在场所有人,又暗捧众人一句,令众人微微得意,使投来的目光都和善许多,而看向闻人甲与奕木的目光,就带着嗤笑与不自量力了。 他们也不算无端贬低,明眼看得出奕木在冷得发抖,显然内力造诣低微,与之同伴的闻人甲虽无表现寒意,但物以类聚,想必内力也高深不到哪去吧! 季伯常得到想要的目光,心中欢喜,闻人甲情绪就不好了,他不傻,这还察觉不到被踩就妄为聪明人了,给季伯常一番话说得,他走,便自认是雏儿,低他们一头,不走,则是自不量力,拂在场众人脸面,等下混战大概率得被针对处理。 他招谁惹谁? 不过,一群蚂蚱罢,何必在意其小心思…… “不劳操心了,几位经验丰富之辈还是担心下自己吧,可莫要一直这般经验丰富下去了。” 闻人甲笑容敛去,失去了交谈兴趣,冷淡的拒绝几人的‘好言相劝’,拄杖寻个干净些的位置盘坐下,开始养神静待。 “你……哼!” 季伯常见闻人甲前后态度大变,更被顶回一句‘经验丰富’,暗指自己落选多次,心底止不住有些臊得慌,大感没面子,连一直很享受的众人目光都感觉变了个味,似带上了耐人寻味的含义。 他气得鼻歪,奈何要维持侠士气度,最后只憋出个冷哼,而观蔡二五与简不单亦是如此。 自觉无法再踩的自来熟几人板脸离开,虽未有损失也赚了众人好感,但闻人甲的不识抬举让他们心中有了不爽,升起报复之意,几人在角落小声嘀咕,目露残忍,准备等下混战中一起给闻人甲与奕木来个狠的,落得残废的那种,让其深刻明白不听人劝的后果! 几人商量完如何不坏人设,趁众人不注意悄然废掉闻人甲与奕木后,皆阴阴笑起。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自己腰间的兵器,不知不觉间皆已裂开道道细纹。 这乃闻人甲所为,他不是心胸开阔的人,换个地方自来熟三人敢打他主意早就尸首分离了,在殷城他要收敛点,却不意味着会轻易饶过自来熟他们。 早在他们转身离开的那会,闻人甲就拿出吃早食时所找零的三文钱搓揉成团,以佛家一指弹手法外加隔山打牛劲道打向其三人随身兵器,在不惊动他们情况下将兵器震个半碎,现在不细看或许还看不出什么,可一旦等下混战起,与他人刀剑相交,兵器陡然碎裂时,他们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通过入府考核是甭想了,能不能活命都成问题! 还没完,闻人甲怕他们形象太好,以同样手法再射三文钱去,将他们背后裤带给割破九成九,仅剩一丝线头勉强维持不断,等待会一剧烈运动就会立马断开,将胯下毫无掩饰的暴露出,公之于众。 届时,就算自来熟三人不死,也得沦为江湖笑料,将脸面丢尽再没脸见人,侥幸活下来后自行寻死都说不定。 论阴险,一向少有人能比得过闻人甲…… “虚伪之辈还想学人当侠,可笑!还有那什么叫鸡脖长的,倒让众人审审能有多长!” 闻人甲冷笑过后,便将几人抛之脑后,平静等待入府考核。 以他如今实力无惧任何门槛,众人的忐忑心思,不安的走动聚团,皆与他无关。 很快,太阳下,斜长的影子变得矮墩许多,半个时辰过去了。 伊楠府的人很准时,一到点立马出来两人,一个翩翩公子,容貌俊美,另一个相较之普通了些,马脸模样,一副以翩翩公子马首是瞻姿态。 身份高低肉眼可辨。 两人一到,场内立马安静,几乎所有目光都凝聚在两人身上。 “诸位,入府考核大家或多或少应当都有了解,不了解的你们便问问身边的人吧,我就不废话了,早些开始早些结束,没异议吧?” 翩翩公子懒懒道。 认同之声杂乱响起。 翩翩公子见状点点头,正要宣布开始混战,众人拔刀相互警惕,一个个临时小团体隐隐聚集,自来熟三人阴恻恻地将闻人甲与奕木围起来时,一道不合众的声音响起。 “哪个,奇人异士者,不用参与混战吧?” 却是闻人甲出言询问。 翩翩公子与马脸人寻声看过来,发现是一个拄杖的瞎子,和一个有些胆怯的青年,而他们附近有三人不怀好意的包围住他们。 变故使自来熟三人惊愕呆住,后发现众人目光聚集过来,连他们也一起带入审视,急忙收起兵器,一脸无害正气。 “搞什么,差点暴露了!” 自来熟三人见侠女们投来的目光有些变味,顿感气急,懊恼暗道,同时有些惊疑闻人甲与奕木竟有奇人异士的手段,对自己刚才使劲踩的行为忽感到了棘手。 不过得罪都得罪了,后悔什么的倒是没有。 “自然不用,你身怀何等奇技?” 翩翩公子看一眼自来熟三人,后对闻人甲淡淡问道。 “非我者,乃我兄弟身怀奇技。” 闻人甲将奕木拉上前,回道。 奕木一惊,后咬牙鼓起勇气,正视考核二人组。 “展示。” 翩翩公子饶有兴趣道。 “给我一瓶毒药。” 闻人甲道。 马脸人闻言丢来一个小瓷瓶,道:“医术,解毒?” “是的。” 奕木接过,认真道。 “寻常医者我伊楠府不缺,非大医就免了。” 翩翩公子兴致稍退,道。 “公子不会失望的!” 奕木自信回道。 “赤热蛇毒,中之如浴火焚身,顷刻毙命,我也无解药,没把握现在退下还来得及,丢些面子总比丢了性命强,你若能解,便算你过。” 马脸人说道。 第187章 武当轻云剿匪事 “我自有把握!” 奕木点头,凝重地将瓶口打开,然后递给闻人甲。 “干嘛?” 闻人甲一脸奇怪。 奕木一愣,下意识出口道:“不是你吃,我解毒?” “怎可能,当然是你自吃自解啊!” 闻人甲理所当然道。 “?” 奕木无奈,只能仰头将毒药一饮而尽,然后…… 翩翩公子与马脸人愣愣看着奕木,但奕木喝完后半晌没个解毒意思,眼看就要毒发身亡,翩翩公子忍不住问道:“怎还不解毒?” “我解了啊!” 奕木坦然道。 马脸人一皱眉,右手食指与中指探出,点在奕木手上脉搏,后震惊发现,奕木竟没中毒。 翩翩公子询问目光望来,马脸人深吸口气,点头确认道:“他没中毒。” “你怎么做到的?” 翩翩公子问道。 奕木望向闻人甲,见其点头,就老实回道:“我的内力可解天下万毒,具朽木回春之能。” 考核二人组震惊了,围观的其余江湖人也震惊了,若奕木所言真实,那其意义可太过重大,便是那皇帝老儿见了都得露出和善微笑,成就御医中的佼佼者。 他们,似乎找到宝了! 考核二人组深深吸口气。 “我能否入府?” 奕木问道。 能否? 这还能否?! “能,必须能!” 翩翩公子稳了稳心神,笑道:“欢迎大医圣手入伊楠府!” “我呢?” 闻人甲一脸笑意凑上。 “你……可有何奇技?” 身为大医的同伙,马脸人不敢忽视,谨慎问道。 “我就一瞎子,没有哦!” 闻人甲笑嘻嘻道。 “没有?那你只能跟他们去接受考核了。” 马脸人无语,一指众人,道。 “怎地,我兄弟堂堂大医者,就不配携带个打下手的?” 闻人甲佯怒,叱责道。 马脸人一时为难,现在府内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员塞得满满当当的,除非闻人甲以大医的奴仆身份入府,但看闻人甲模样,明显不像会自损身份之人,他地位不够做不了主,只能求助目光看向翩翩公子。 “可。” 翩翩公子没多想就同意了,不说其他,单一个医道圣手的价值就足够顶上几十个个占茅坑的好手了,即便再多带两人都没问题,不过多撵两人离府,腾多两个房罢,能有多麻烦? “我为武当轻云子,请问二位高姓大名?” 翩翩公子道。 “我乃甲。” “我乃木。” “随我走吧,二位。” 翩翩公子带闻人甲与奕木往府中深处行去,留马脸人一人继续考核,马脸人见没奇人异士出现,便沉声宣布混战的开始。 随声音落下,江湖人混战在了一起。 自来熟三人咧嘴,目送闻人甲与奕木的远去,不甘地放弃原有计划,与杀来的其余人战在一起。 只见三人大步跨出,一发力…… 轻云子带着两人入到深处,忽听闻后方传来羞愤、哄笑与女子尖叫声,他挠挠头,不明所以的回头望去,但府墙遮掩下什么都没看到,也就没再纠结,转过头继续带路。 而闻人甲却是会心一笑。 忽然,轻云子紧盯闻人甲,问道:“甲兄,你还要装到何时?” “什么?” 闻人甲一愣,道。 “甲兄看似普通,道为木兄随从跟着入伊楠府,可你这踏雪而过只留浅痕的了得轻功,却是将你不俗实力暴露了,便是参与入府考核,也该轻易胜出,何须以这种手段入府呢?” 轻云子一指闻人甲与奕木两人在雪上留下的痕迹,只见奕木在松散雪地中每一步都实打实的一个半寸深洞,闻人甲却仅在雪上轻轻压下指甲深浅。 “原来如此,轻云道长误会甲了,我取巧入府是不愿与人交手,性情如此,非故意隐瞒。” 闻人甲恍然,他目不能视,若非轻云子提起,他还真没察觉到这等破绽。 可刚说完,闻人甲就收起了下意识驱动的轻功,双腿陷进雪里,外表看去与奕木再无区别,说他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实属难信。 轻云子深深看了闻人甲一眼,嘴角微抽,倒是没去揪着不放质问到底。 伊楠府势力浑厚,有天下第一的上宫司命坐镇,无惧一切阴谋,闻人甲与奕木怀着何种目的入府他都不在乎,只要二人能用,便足够了。 况且,轻功了得点,能踏雪不陷罢,在轻功领域自负巅绝,只在上宫司命之下的他看来无甚特殊的,他一样可以,甚至轻功全力施展下短时间内能做到踏雪无痕。 这时,有队人路过,轻云子挥手拦截,随意点出二人,道:“你,你,去账房结一下工钱,从今日起就不用来了。” 被指的两人脸一黑,祈求的望向为首之人,那人迟疑下,求情道:“轻云道长,单剑大人正组织人马去黑风寨剿匪,我等都在名单内,陡然开掉他们,单剑大人那边不好交代啊!” “无事,我身后二人顶替上即可。” 轻云子一抖锦衣,满不在乎道。 求情无果,倒霉催的两人无奈,只能愤愤瞪一眼闻人甲与奕木,转身收拾包裹离开伊楠府。 “你俩明日鸡鸣时分到府门,找单剑大人汇合,切记莫要迟到。” 为首之人对闻人甲与奕木说道,见两人点头,就带人离开了。 “轻云道长,这剿匪……” 奕木见人走远,开声问道。 “嗯,近来有一批古金国运往伊楠府的货被劫,线索指向城外五十里的黑风寨,所以我们组织人马准备将人货给抢回来,同时杀个鸡,警下各方跳脱的猴儿。 府内收容的客卿名额有限,你们来了,总要有两人走,你二人明日代之跟单剑去一趟黑风寨便是,正巧展现下价值。 放心,伊楠府少不了你二人的好处,不会白忙的。” 轻云子解释道。 “客卿名额有限?” 奕木注意到这点,有些不懂,偌大伊楠府,多几个人不多吧。 “呵呵,木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上宫司命在殷城代表着古金国,此间乃古金国使者住所,在大周境内便是客,是客人就要有客人的姿态与规矩,不能反客为主,便是最基本的规矩。” 轻云子淡淡解释道。 奕木没听到,闻人甲倒听懂了。 若伊楠府能在殷城肆无忌惮的接收慕名而来的江湖客,膨胀成一个庞然大物,在天子脚下行成一个规模宏大,不受控制的异国军团,从而养虎为患威胁整个大周,那不如直接让上宫司命坐上皇宫内的龙椅算了。 大周朝廷不是傻子,所以定个客卿名额,让伊楠府的势力维持在一个能被容忍的范围内,是很有必要的,对大周、对古金,都是好事。 而伊楠府想提升实力,就只能以精替驳,逐一去除弱小,这才有方才一幕。 轻云子带着二人很快办理好入府手续,讲明待遇,伪医道圣手奕木是高级客卿,待遇是普通客卿的闻人甲十数倍之多,但闻人甲的待遇也不低,足够他在殷城较奢侈的过日子了,可惜闻人甲当天魔门少门主这么久,早看不上这些细碎,没怎么在意。 最后,两人在一座幽静的小别院中落足。 第188章 官僚山匪常勾搭 小别院有些老旧,常年少有人居住导致灰雪堆积厚厚一层没人清理,院中老银杉张牙舞爪,其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片枝叶。 唯一的优点只有幽静,这里地处稍偏,院内没有其他人同居,但对某些喜爱热闹之人来说,亦是缺点。 无法,应闻人甲与奕木对居所幽静的要求,目前仅有此处合适,其他上好的,早早就被其他人霸占完了。轻云子总不能为两个新来的而交恶老人,让老人搬离吧? 有资格霸占上好别院的,哪个不是不凡之辈、高级客卿,与那些随时可开掉之辈有本质区别,轻云子不傻,不会因这等鸡毛蒜皮而去得罪高级客卿们。 若闻人甲与奕木看不上伊楠府内住所,也可自行在外租房或居住客栈,只是殷城的租房与客栈价格上比较昂贵,且伊楠府不会报销账单。 闻人甲与奕木对小别院很满意,陈雪可清扫,清净却难有,特别是奕木,望向日落时,老银杏张扬的枯枝爪笼落日,再有一行乌鸦从天际低鸣飞过,唯美画面令他心中宁静,可令他暂时忘却仇恨。 劲气扫过,灰蒙蒙的陈雪随气卷起,被闻人甲挪到院外,一片又一片的,小别院很快清理完毕,院内不说特别干净,却也说得过去了。 闻人甲眼不见为净,便算它干净了。 奕木恰好清扫完寝室,拿着块破布出到院中,望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居所,露出满意笑容。 这时,院外走入两位丫鬟,穿着红与绿,姿色尚可,手提食箩,见到两人将她们清理的活儿都干完了,明显的呆愣住。 “木公子,甲公子,您们怎能干些下人的活呢,若被领班知晓,我俩招待不周,定会被骂惨了!” 小红幽幽道。 “哈哈,无妨,主要一时无事可做,又看不惯别院邋遢,索性就不等了,自己动手收拾一下。” 奕木挠头,脸上微红。 “抱歉,是小红与小绿来得迟了。” 小绿歉意躬身,娇柔道。 奕木连连摆手,快步上前想扶,但走到跟前却想起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左右为难的尬在原地,脸上更红。 小红与小绿见状娇笑连连,对视一眼,皆悄然露出满意之色。 这回分到的主子不凶,往后日子该是好过不少。 没错,小红与小绿乃分配来服侍奕木的,这是高级客卿才有的待遇,闻人甲与奕木同住,也算占了便宜,每日送饭洗衣等,都会连带他的一份。 “两位公子,先吃食吧,待会凉透可就不可口了。” 小红性格较热情,进屋内将吃食摆好,开口笑道。 菜式不错,足有四菜一汤,白切整鸡、时令鲜蔬、梅菜扣肉、麻辣鱼头,与木瓜雪耳汤。 奕木忙活这么久,除早食外就滴水未进,早饿坏了,立马坐下,掰下个大鸡腿,想了想,先放在闻人甲碗中,自己再掰一个吃起。 “甲兄,小红小绿,你们快来一起吃!” 奕木招呼道。 “婢女不敢,两位公子吃便是。” 小红小绿虽觉主子人好,但婢女不可与主共桌,不能太过放肆,同声说道后,就欠礼告退了,奕木挠挠头,也没强求,招招手目送两人离去。 闻人甲修有龟息功,可吃可不吃,就拿起碗中鸡腿慢啃品个味道,算是敷衍吃过。 “甲兄,不蘸点酱油?” “不用。” 闻人甲闻言摇头,白切鸡蘸酱油可,不蘸亦可,不蘸品的是个原汁原味,细细咀嚼下,会有一番滋味。 吃饱喝足,两人各自回房,各忙各的,待月上中天时,闻人甲悄然推开房门,身形飘然离开伊楠府。 十余个呼吸时间后,闻人甲出到城西街道上,因在宵禁时分,街道左右了无人气,偶尔一闪而过的,也就是巡逻的城卫,与艺高人胆大的夜行人。这些夜行人飞檐走壁,大抵都是贼。 闻人甲与这些贼一般隐躲身形,避开耳目缓步前行。 明日就要去剿匪了,总得有些准备,起码不能不清不楚,两眼一抹黑的跟着队伍混,这样太过危险,但闻人甲离开殷城好些年,算得人生地不熟,想要获取情报就只能求助他人。 目前有两条线可获取黑风寨的情报。 一是天魔门在殷城的眼线弟子,二则是顾青。 至于伊楠府,闻人甲初来乍到,即便能取来情报,也没法了解过多有价值的隐秘,暂不考虑。 闻人甲没想多久就做出了选择,去往顾青家中。 他太了解自家门派弟子的德性了,去对接天魔门弟子后,这些弟子很可能转头就把他的踪迹给高价卖给各大仇人、名门正派等。 他才刚到殷城,可不想就遭这些自羽正义之士的人追杀,非重要之事,闻人甲不愿选择此线,且天魔门的情报渠道对殷城地界渗透不深,不一定能给他多少有用情报。 而选择顾青就不同了,顾青如今在拱卫司就职锦衣卫,消息灵通,又曾在禁军北衙呆过,定对殷城周方势力一清二楚,所知的隐秘不在少数,向顾青打听非但不用担心踪迹被卖,可能还有意外之喜。 没多久,闻人甲便翻越围墙,敲响顾青房门。 咚咚! 房门很快打开,又很快关闭。 房内,衣着内衬,披上外套的顾青点亮油灯,有些意外闻人甲的深夜到来,却转道:“锅里还留着半张卤猪脸,来与我饮上几杯。” 没等闻人甲应允,顾青就走向了厨房,利索地切起猪脸,端出,闻人甲见状只得坐下来陪顾青喝上二两。 微醺过后,闻人甲道出来意。 “黑风寨?” “我曾听闻此寨与璟王有所勾结,专为璟王处理城外一些不见光之事,其寨主又与二百里外的大型山寨滚雷寨关系密切,两位寨主乃是亲手足,背景可谓不小,黑白背书下,虽势力中等偏上,却非好惹。” 顾青将自己知道的隐瞒一股脑说出。 “呵呵,官匪勾结,连堂堂亲王都如此,这大周还有救吗?” 闻人甲听闻后不由冷笑,这世道之所以如此混乱,大周境内之所以如此多乱匪能存活,魔道中人能开山立派活得滋润,不外乎朝廷的不作为,诸多官员的腐败。 或许当今圣上效往古来明君,却架不住年事已高精力不足,群臣与之欺瞒,灾荒报之丰年,英明也会变得昏庸。亦或许,当今圣上本就昏庸无能。 可能朝廷中有忠善之辈,愿为大周殚精竭力,但身处大环境下,如墨盒里的朱砂一般都染得黑黝,便是有朱砂幸运不变色,想必也极少。 总之,三百余年历史的大周,历史上凶名赫赫的雄狮,在闻人甲看来,已经彻底老朽了。 第189章 黑风势力掠劫因 “黑风寨与璟王有勾搭,黑风寨劫掠伊楠府物资,璟王又与伊楠府结怨,如此想来,我大概是明白前因后果了。 此番报复,算得伊楠府对璟王的反击,我混在其中算得一份投名状,日后想对付璟王时,更易获取伊楠府的信任,倒是好事,与我有利。” 闻人甲喃喃道,如此,或许此次剿匪可稍出些风头,加深些印象,最好能入到上宫司命之眼。 至于利的对立面,弊端也有,则会被璟王记恨上。 不过闻人甲却对此嗤之以鼻,记恨又如何? 他迟早要对上璟王,好似谁不想谁死一样,怕个卵,相比下他更在意平白多出的滚雷山寨这群匪徒的惦记与报复。 “顾青,黑风寨与滚雷寨都有哪些好手,实力如何?” 闻人甲问道。 “黑风寨有四百劫匪,各个骁勇善战,实力几乎都入了三流,有七位当家,其中大当家惊雨剑乃地榜八十九之辈,手持宝剑惊雨曾杀穿过唐门唐家堡,七进七出,虽有趁唐门高手们不在之嫌,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剩下六位当家,除去七当家乃惊雨剑之子,纨绔无能外,皆是一把好手,有人榜前五十实力,其中二当家实力犹胜,距离地榜就差临门一脚,乃惊雨剑的左膀右臂。 滚雷寨我具体不大清楚,大概有上千劫匪常驻,有十三位人榜实力的执事,还有三位当家,每一位实力都不输惊雨剑多少,其中绰号为滚雷刀的大当家更是排名地榜五十三名。 且他手中名滚雷之刀远胜一般宝兵,若无极好兵器与之碰撞,势必兵碎人亡,许多实力更胜的地榜名宿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其刀属实令人羡煞,乃我等刀客梦寐以求之物。” 顾青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说到滚雷刀的威名,目中闪过艳羡。 他也用刀,自然也想拥有一把像滚雷刀一样的极品宝刀。 闻人甲若有所思,得到想要的情报后没再在上面多谈论,继续与顾青推杯换盏,待到五更时分,才起身道别,潜回伊楠府的别院住所。 闻人甲回卧室脱靴盘坐床上,没准备睡觉,距离天亮没多久了,等下一大早还要去剿匪,睡那么一会儿还不如不睡。 不睡,现在又没事干,闻人甲索性就修炼起红楼七星锻体法,一缕缕猩红的气血从周身各处往丹田聚拢,蓄攒气血到一定程度后,一股脑的就往穴位冲去,轰击穴位门户。 他得到红楼七星锻体法已有修炼数日,得益于海量气血底蕴的加持,他头次修炼就冲开了两个穴位,气力大增,接下来几日又冲开一穴,如今冲击的已是第四窍穴,乃红楼七星锻体法第四层境界。 伴随境界渐深,他冲穴的速度慢了许多,气血底蕴已无曾经的无往不利,但他仍有把握在半个月之内冲开第四穴。 虽然现在仅是红楼七星锻体法前三层,不过单就这冲开的三个窍穴,就让他肉体气力飙升至以往十数倍之多,不加持任何内力,一拳下去就能打死一头老牛,五指紧握,便能握碎顽石,单一身气力秉持长剑,足以让他媲美一流高手之列。 而外功进展喜人,其他方面或许提升幅度不大,却使他右臂力气大增,挥剑速度再快三分,本就可怕的剑速更为恐怖,且右臂暗疾对使剑的影响减弱,已能用出许多劈砍类剑招而不用担忧暗疾破裂了。 不过,影响只相对减弱而已,闻人甲依旧不敢、不能右臂动用全力,劈砍类剑招只能用于欺负些弱小之辈,暗疾是他永远的弱点,右臂所能动用的气力也永远无法与左臂相提并论。 …… 天蒙蒙亮起,鸡鸣从远处传来。 小红与小绿端着早饭过来。 今日早食菜谱为:肉包子,韭菜包子,韭菜肉包子,酸豆汁儿。 闻人甲吐气收功,穴位遗憾的未能冲开。 他整理下仪容与心情,便推开卧室房门,去客厅吃上早饭,包子挺好吃,皮薄馅大,闻人甲吃的暗自点头,只是喝过酸豆汁后,那古怪的味道让他眉毛微微一皱,并不太喜欢。 吃饱喝足,天色已完全亮起,闻人甲拉着睡意朦胧的奕木出门,去往集聚地。 此时的伊楠府门前已聚集了不少府内客卿,单剑背负重剑立于中间,众客卿如众星拱月,又皆拉开距离。 黑风寨有地榜名宿,伊楠府少不得要与之匹敌者过去一趟,只动客卿的情况下,单剑与轻云子作为伊楠府客卿中唯二的地榜中人总要出动一个,轻云子善轻功,手上功夫较之不强,又不愿离府,单剑便不想动也得出动,且黑风寨的大当家乃剑客,单剑对他大感兴趣,于是当仁不让的接过领队之责。 此时单剑一脸不耐烦,臭着脸,双眼浑浊布满血丝,邋遢胡须上沾满酒气,明显是昨夜去酗酒了,一大早还未醒酒就被拉起来,脾气大得很,偶有几个不识趣的客卿故作豪气姿态,哈哈大笑地过来攀个交情,都在哈哈的过程中就被重剑拍碎半嘴牙,晕迷过去。 后来人见先行者惨状,才歇止攀交情想法,恐遭池鱼之殃,单剑方圆丈内范围无人敢近。 “笑笑笑,作呕之极!” 单剑呸出一口浓痰,气闷之余,忽眼一瞥,看到有一面之缘,杯酒交情的闻人甲从府深处转出,他顿感惊讶。 不过惊讶过后,他脑子一绕便想通了,闻人甲之所以在这,定是听了自己的话投奔而来入伊楠府的,乃信任他单某为人的表现。 一想到此,单剑好感立升,心情顿时阴转晴,哈哈大笑起来,以豪气姿态迎去,此乃他引进府的,万万不可怠慢之,使他兄弟受了委屈,寒了心! “哈哈哈,甲弟,还有木弟,为何来伊楠府不找哥哥,难道没将哥哥放眼里?” 单剑大步到来闻人甲面前,作责怪状,道。 见此的众客卿惊得下巴都险些掉出,纷纷猜测两人何许人也,竟使在气头上的单剑消去脾气,笑得如此豪迈! “单兄错怪弟了,弟昨日才入选客卿有诸多杂事忙活,等忙完后想去找单兄时已是深夜,不敢打扰才拖至现今,还望单兄见谅。” 闻人甲笑歉。 “不谅不谅,除非二位弟弟此番事毕后罚酒三杯才谅!哈哈哈!” 单剑挥手摇头,后哈哈大笑起。 “一定,一定!” 闻人甲与奕木附笑,气氛很是欢快。 第190章 入寨山中中埋伏 众客卿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猜测两人来历。 约莫半柱香功夫,单剑见人差不多齐全,大手一挥,就要率众人出城。 “单剑大人,还有几个没到呢!” 一旁手持名册之人清点人数,忍不住提道。 “怎地,难道他们不来,老子就要一直等下去?” 单剑语气一冷,手持名册之人顿不敢多言。 单剑冷哼,道:“连基本的准时守约都无法做到,寡信之辈,有何资格留在伊楠府,让他们以后都不用来了,将位置留给后来者罢,你尽管领命去办,若有人怪罪你,为难你,便报单某名头。” 手持名册之人领命离开。 单剑所率领队伍出发,一路无阻的出了殷城,到城外后,众人脚程加快,有马的骑马,对轻功自信的则在道路上双脚飞驰,还有一部分穷得没钱买马,轻功又不佳者,便只能在队伍屁股吃尘。 好在路程不过五十里,伊楠府的客卿们又是从五湖四海中脱颖而出的一流高手,各路高手各显手段,无一人在快速急行的队伍中掉队。 至于闻人甲与奕木两人,闻人甲早早就有先见之明将来时所乘的马车带来,与奕木同坐马车内,紧跟在队伍的中后段。 半个时辰后,骄阳稍显炎热时,他们就到了黑风寨所在的黑风山下。 “吁!” 众人急停,一路轻功赶来者多有气喘,骑马者也有人浮现一丝疲色。 单剑皱眉扫视众客卿,此状态不宜立即剿匪,只得下令休整一刻钟,并趁机分配任务。 他们此行一百余人,虽与黑风寨四百余匪相较人数显劣势,但他们各个都是高手,以一敌四剿灭区区匪徒绰绰有余,甚至以一敌八都不是问题,唯一令众人在意的,唯有那黑风寨中为首的七位当家,但这些自单剑安排强人接管,无需担忧不敌。 如此,剿灭匪徒自不用清巢出动,并且还需一部分人去解救被劫的人货,故而单剑分出二十位看上去沉稳之人去绕后解救人货,又分二十人为后勤,作四方救火,又具救死扶伤之责,而剩下的,则与单剑从正面杀过去。 奕木作为伪医道圣手,没任何意外的分到后勤组,闻人甲因担心奕木性命安危,导致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传承出问题,就与他便宜兄长一说,自己也留在了后勤组中。 修整完毕,众客卿兵分两路,单剑独臂拔出重剑,大喝一声,率领众高手从正面踏入黑风山,以迅雷不及遮耳之势冲入黑风寨,黑风寨守卫的匪徒还未反应过来敌袭,就被削去了脑袋,另一路则趁机绕后解救人货。 后勤之人紧跟其后。 “杀!!” 鲜血与杀戮的鲜花,开始在黑风寨中盛开。 与此同时,黑风山某个茂密丛林中,突然探出五个脑袋。若奕木见此必会惊疑,因为这五人全是他所认识之人。 其中,有千手人屠蔡二五、鬼无常季伯常、无情秀才简不单这自来熟三人组,以及两位有过一面之缘,在伊楠府中被他与闻人甲挤走的两位倒霉蛋,原伊楠府客卿! “血滴子,你的情报属实,他们果然来剿匪了,瞎子甲和木也在。” 蔡二五转头对旁人道。 “哼,本来来此剿匪有我与水滴子二人,瞎子甲与木将我等挤走,自然要顶替来此一遭。” 血滴子恨声道,一旁蹲着的水滴子一样恨意满满,他两人相貌相差不大,乃是卵胞兄弟,他们被轻云子扫出门后,不敢去找轻云子麻烦,却将矛头对向了取代他们位置的闻人甲与奕木。 此番来此就是想埋伏二人,找机会让二人付出死亡代价,以此证明他们兄弟非不如人才被迫离府,乃为伊楠府目光短浅不识能人所致。 至于他们为何会与自来熟三人混在一起,则是他们背负行囊离府时,碰巧遇见穿着秽裤手持残兵,形象极为狼狈的自来熟三人在大街上夺路而逃,欲躲避路人目光,兄弟俩正逢失意,见有人比他们还惨,不由升起同情,追上将行囊内的衣物送去,五人才得以结识。 在一番交谈后,五人发现他们有共同仇人,都是闻人甲与奕木二人才导致如今悲惨状况,难兄难弟五人决定要报仇,正好血滴子与水滴子两位伊楠府原客卿知晓伊楠府客卿准备去剿匪,于是乎来此埋伏,寻找报仇机会,才有了如今这幕。 “他们人好多,俺感觉不妙啊!” 简不单见闻人甲与奕木在人堆内,忧虑道。 “不急,混乱中总会有机会的!” 季伯常道,大庭广众之下裤子掉落的无尽耻辱令他即便冒着巨大风险,也不愿放弃报仇。 虽然闻人甲做得隐秘,但自来熟三人不是傻子,他们仨又是兵器同时碎裂,又是裤子皆落,怎么看都有人故意为之,而在伊楠府中前后就得罪了闻人甲与奕木二人,是何人所为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 虽不知其何时所为,用了何种手段,但不妨碍自来熟三人将仇恨抛掷在闻人甲与奕木头上,在他们都很幸运的脱离混战,知晓仇人行踪后,皆毫不犹豫的前来此处。 “快看,有机会!” 季伯常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呐喊,其余四人神色一震,露出狂喜之色,随时准备冲去报仇。 只见黑风寨中突发变故,寨内四面八方忽迅速吊起丈高栅栏,将刚冲入其中准备大肆厮杀的单剑等人团团围住,后勤组二十人还没来得及进入寨内就被阻断在寨外。 却是被断了后路! 伊楠府众客卿齐齐生出不妙预感,而寨内高耸围墙上随之出现的上百弓箭手拉弓放箭,箭矢如雨袭来,被包围的众人脸色剧变,露出惊惧之色。 “不好,有埋伏!” 单剑惊怒,来不及思考对策,箭雨已袭到身前,他只得狂舞重剑,宽大的剑背庇护方圆半丈内的所有人。 单剑能庇护到的人终究为少数,更多的客卿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箭雨之下,只能自生自灭,但在密集如雨的箭矢下,又能有几人有本事活下来呢? 第191章 险境冲寨救单剑 “啊!!!” “单大人救我!!” 连绵不绝的惨叫响起,箭雨停歇后,单剑抬眼望去,场内的客卿还能站着的已不足四成,其中两成还是在他剑盾庇护下而存活的。 单剑心头滴血,咆哮连连,一双铜铃大眼死死盯着围墙上的弓箭手,强烈气机如剑锋刺得他们头皮发麻,好似已被割伤。 单剑不言不语,看着这群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虽穿着麻衣,却手持精良军弓,他知晓这些人不可能是黑风寨的匪徒,必定乃是黑风寨背后的主子,璟王的私军! 一时间单剑明悟许多,知晓了此次古金国运往伊楠府的人货被黑风寨劫掠,非是黑风寨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而是璟王设下的局,目的为了引出伊楠府的众客卿,再埋伏绞杀,令伊楠府实力大削! 他们,中计了! “哈哈哈,独臂单剑剑无双,果真名不虚传!” 一道带有面具,却掩盖不住令熟人一眼就知其身份的肥膘圆滚身影出现在围墙之上,单剑瞬间就知此人何等身份,彻底证实单剑心中猜想。 此人,正是璟王麾下,肥彪! “肥彪,你乃璟王之人,竟敢公然与匪为伍,难道璟王已彻底不要颜面,连最后的遮羞布都弃之不顾了吗?我倒想知道,天下人此后该如何看待璟王此獠!” 单剑怒道。 “放屁,我乃肥菇,黑风寨新入的第八当家,肥彪此人与我何关?哈哈哈!” 肥彪哈哈大笑,欲盖弥彰却显得敷衍。 “没错,肥彪……不,肥菇乃我寨第八当家,单剑别认错人了!” 密集数百人从各处涌出,为首一位络腮汉子为肥彪辩解,他乃黑风寨大当家惊雨剑,说完不等单剑反应,就挥手让人打开栅栏,匪徒全都涌进其中,全拿兵器攻向伊楠府众客卿,进攻前还不忘关好栅栏,防止有人逃跑。 同时,上百名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没闲着,开始拉弓进行精准点射,所有箭矢皆瞄准单剑,逼得他不得不再次舞起重剑,被牵制得无力分心对付匪徒,只能任由匪徒围攻余下仅存的二十余人,几乎为十余匪徒围剿一人,其中还混进了几位实力超群的黑风寨当家,伊楠府众客卿纵使实力过人,也被打得节节败退,若无意外败局已定! 单剑气的怒吼不停,对形势无能为力,想顶着箭雨冲去解决弓箭手,却有栅栏与围墙两重阻隔,还有惊雨剑在旁时刻盯着,难以靠近,若无法解决弓箭手,就无法分出手对付匪徒,现在他唯一的选择,只有逃! 可以他热血性情与江湖名望,又岂可能违背本心抛弃同伴独自逃跑,做遭人唾弃之事? 与其被世人嘲讽,着染污名,后半生在辱骂与悔恨度过,还不如死在这儿! 单剑,他绝不能逃! 他已决定与众人死在这里。 唯一让单剑欣慰的,是他方才所做分兵乃明智之举,绕后解救人货的二十人,与后勤二十人没被一锅端,还有机会逃走,听他之言来伊楠府的甲弟与木弟也没被他害死。 “单大人!” 后勤组在寨外着急,想冲进去救人,但被二当家与七当家率领近一百名匪徒拦截在外,又有一部分弓箭手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只要靠近射程就毫不犹豫的放箭。 众人一时被唬住,不敢靠近,心头凉上半截。 闻人甲也有些为难,他不过肉体凡胎,还未强到无惧人海围攻,后勤组不跟着他冲,他可不敢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人,想鼓动众客卿一起上,可众客卿谁都不知他实力,哪敢拿性命开玩笑,轻信于他。 若是黑夜倒罢,如今日照当空,闻人甲只得暂且按耐住救人想法,耐心等待机会。 如果直到最后都没等到机会,他也是惜命的,就只能…… 在暗中观察的五人暗暗心惊,血滴子与水滴子后怕不已,庆幸他们被挤出来,不然今日被埋伏身死的就有他们。 好在寨内打得难舍难分,后勤众人想冲入之际,有好消息传来,绕后解救人货的客卿们回来了,寨内匪徒基本都在前方参战,他们没遇到多少阻碍就解救了人质,不过因前方单剑他们中埋伏的动静太大,客卿们都知晓问题的严重性,没人提及去取货物,只救人质便急忙的跑回汇合。 汇合后,后勤组之人精神一震,四十人已有本钱冲上一波了,再加上人质中的押镖客不乏有实力之辈,不是没有成功救人的希望! 机会来了! 于是众人不再犹豫,纷纷拔出兵器呼喝,向匪徒们杀去,口中喊道:“单大人,我们来救你!” 匪徒各个刀头舔血,在两位当家的带领下毫不畏惧的与之兵刃交接,围墙上的弓箭手随之放箭骚扰。 寨外空地顿时杀成一团,客卿与匪徒混战焦灼,全部被冲散开。 闻人甲在人群中顾不得奕木,只吩咐他紧跟自己,就随着冲上去,拔出清风剑横扫前方八位匪徒,剑身扫过视若清风拂面,却锋利至极,八位匪徒还没反应过来就全部被腰斩,肝脏肠子流了一地,痛嗷死去,血腥至极! 闻人甲前方顿清出一片空地,动静吸引不少目光,连在埋伏圈内的单剑都不由侧目而来,不过在他侧目来时,闻人甲已收剑入杖,没看到其持透明长剑杀敌的姿态。 闻人甲收剑只因觉在敌友混乱中持剑难免施展不开,他又看不见,难以细致分辨谁是敌谁是友,万一误伤就麻烦了,于是改为掌法御敌,只往那些杀向他之人拍去。 他没打算隐瞒实力,他要的是得到伊楠府重视,与一方大势力达成合作,而非混在其中当个平庸的打手过日子,若不展现过人实力,何以配谈论合作,何以让上宫司命注意自己? 菩提印掌力聚集,八年来从金刚寺诸多绝学吸取而来的皮毛汇聚一身,一举一动大开大合,佛门禅意隐显其中,活脱脱一个佛门弟子形象,若非知晓闻人甲的真实身份,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不是正派中人,甚至有人揭穿闻人甲老底时,还会不信的帮其反驳。 鹤立鸡群的姿态顿吸引了两位当家的注意,二当家见有高手兴致顿起,立即跃出亲自下场,向闻人甲杀来,他乃黑风寨中除去大当家惊雨剑外最强之人,年轻时上过人榜,现在虽老去而人榜除名,但实力不减反增,已非年轻时可比,堪比人榜前五之列,乃当今世上少有的高手,并不惧看似极强的闻人甲,觉得自己能与之一战,甚至,杀之! 二当家战意相当浓烈,能与强者交手,剜下其头颅做收藏,想想都觉自己一身血液沸腾了起来。 七当家哈哈大笑,不甘示弱地紧跟着二当家后面,他乃大当家惊雨剑之子,虽是靠关系才当上的七当家,实力没其他当家强,但他的想法很简单,仅混个助战,在闻人甲尸体上补上一剑,甚至抢个人头,以后吹牛就多了份斩杀高手的资本了。 第192章 柳暗花明绝境破 “机会来了,上!” 这时,埋伏的五人见战况混乱,闻人甲与两位当家即将碰在一起,眼睛顿时亮起,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没耽搁立马冲出,假扮成伊楠府客卿就往闻人甲方向杀去。 客卿们不同匪徒只有单一黑衣,穿着五颜六色的,又都忙着杀匪,哪顾得有无人混进其中,一时没人注意到蔡二五几人混了进来。 …… 锵! 二当家狞笑袭来,拔刀,跨步,弓腰,收肩,大刀自上劈下行如流水,力从脚生,蓄腰间,顺肩至腕至刀身,二当家感觉许多年都没劈出如此漂亮的一刀了,这一刀的声势划破烈风,尖锐啸声强烈炸耳,宛若能劈断金石,斩灭一切。 二当家感觉这一刀便是大当家惊雨剑都得暂避锋芒不敢硬接,这一刀下,二当家劈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这一刀下,二当家已能预见闻人甲惨烈的死状了。 七当家加快步伐,生怕没混到一剑,蔡二五几人已凑到丈内距离,拔出兵器就要斩去,但他们都不及二当家的刀快,他们才刚举起兵器,这一刀已结实斩下,命中! 然而下一刻。 嗡! 闻人甲刘海发梢被刀气斩落数根,他举起左手,伸出泛起金光的食指与中指,动作轻盈软绵,在刀险险劈中他头颅时,及时地夹中刀身,看似无力的修长二指竟使刀身无法再近一分,稳稳的停在半空中,由极动到极静,强烈的反差令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 二当家脸色大变,他只觉这一刀劈在了泰山上,是那么的浑厚,那么的不可撼动,相比下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无力,给予自己一种萤火岂可皓月争辉的错觉。 此人,不可力敌! 二当家瞬间明白,原来,方才看上去极强之人,真的极强,不是他之流能匹敌! 他,太自大了! 二当家战意刹那全无,欲拔刀逃命,却发现如何用劲都无法拔出爱刀,反而拔扯下刀身哀鸣更重,他正要忍痛抛弃爱刀时,不料闻人甲二指往后一带,他猝不及防间身形猛被拔起送到闻人甲身边,被其重重一掌贯穿胸膛。 二当家狂吐鲜血,临死之际,他终于看清了闻人甲的面貌,看清其那双紧闭的双眼,淡漠的神情,心中忽腾起无尽的羞辱,他的全力一刀在其面前,连睁开眼睛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习武半生……就这么不堪?! 二当家悲愤怒吼:“士可杀不可辱!” 说罢,眼睛瞪得铜圆,气绝身亡。 闻人甲被二当家之语说得不明所以,从他胸膛抽出手时,发现了近在咫尺的蔡二五几人,以及另一位当家,他们皆摆出攻击的姿态对准自己,却都僵在原地头冒冷汗,原因,大概都是被他实力震慑住。 闻人甲感知中,除去七当家,有五人的身形与气机有些许熟悉,心念一转,就明白了几人的身份,以及猜出要杀他的缘由,嘴角一勾,带有一丝冰冷嘲弄。 他正要出手将这群人一并解决时,蔡二五几人忽然挥舞兵器冲了上来,不是杀向他,而是绕过他杀向七当家。 可怜七当家本为纨绔弟子,仗着其父乃大当家惊雨剑作威作福惯了,哪与人真正搏杀过,现在跟着二当家凑上来玩玩,以为有二当家安危无需担忧,身边更是一个手下都没带着,蔡二五五人气冲冲的一来,顿时吓得抱头尿裤子,还手都不敢,一个呼吸就被打得奄奄一息,擒获当场。 “你们竟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七当家气息奄奄,悲愤道。 “呸,俺管你谁不谁的,在单大人和甲大人面前你就是个屁!” 简不单一口浓痰吐在七当家脸上,黄绿液体顺着脸颊滑入其嘴角。 “甲兄,不,甲大人,我们帮您抓住了七当家,请看!” 季伯常擦擦冷汗,提着七当家赔笑道,其余四人皆低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闻人甲。 闻人甲不答,嘴角似笑非笑,杀机若有若无,显然没为几人的识趣买单。 “甲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一时头脑发热之举,饶命啊!” 血滴子立即放弃蒙羞布,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对自己欲行杀戮之事供认不讳,另外四人也学着赶紧跪下求饶,如此场景即便众人忙于交战,也频频分心投来好奇目光。 只是现在众人正战到胶着,众人也仅是好奇而已。 闻人甲依旧不买单,先前一步,准备了结几人。 “别杀我们,甲大人不是要救人吗,我愿意充当肉盾为甲大人护航!” 蔡二五忽然大声道,闻人甲稍微心动,停住了杀机。 “俺也一样,俺也一样!” 简不单看出闻人甲心动,急忙表态,虽然在一群弓箭手下冲寨很大可能会死,但晚死总比早死好,可能死总比必死好! 其余三人也当即表态。 闻人甲略一沉吟,觉得不赖,多个人手总是好的,事后就算没死也逃不到哪去,到那时心头仍不舒坦再杀之就是。 “可以,尔等速去!” 闻人甲没想多久便答应道,现在情况危急容不得拖延,耽误一瞬都是损失。 蔡二五几人一喜,不敢耽搁立马跑去冲寨,不过鸡贼的无情秀才简不单提着七当家挡在身前,另外四人抢不过,退求其次都捡一具完好的死尸当在身前。 闻人甲吩咐奕木自己保护好自己后,跟着几人顶上去,此时寨外匪徒随两位当家身死已有溃败之势,不少客卿腾出手来,紧跟在闻人甲身后,不到片刻就形成一伙不弱队伍开始杀向寨内。 “杀!” 箭雨漫天洒下,寨内人都注意到寨外情况不妙,惊雨剑看亲儿子被人举着挡剑气的两眼通红,但衡量取舍下,终究理智战胜情感,继续埋头围剿栅栏内的伊楠府客卿,只分出部分人去拦截寨外敌人。 在他心中,他儿子被擒基本没活下去的可能,作为父亲,他所能做的唯有复仇,只要杀光寨内的敌人,腾出手来,便能宣告寨外敌人的死期了! 肥彪皱眉望向着闻人甲,脸色铁青,暗道伊楠府又有新的能人加入,运道真好,又痛骂黑风寨之人废物。 无奈之下,只得分出更多弓箭手拦截闻人甲等人。 然而,更多的匪徒依旧拦不住他们,更多的弓箭手也被蔡二五几人与客卿们不畏死亡地抵挡下。 随着弓箭手与栅栏内的匪徒减少,单剑以及部分实力高强的客卿压力大减,速败之势大大延缓,众人纷纷为闻人甲等人痛喝道:“干得漂亮!” 寨内众人精神振奋,必死的绝境忽发生柳暗花明般的转变,黑暗的帷幕被闻人甲等人强硬扯开一角,希望之光从中闪烁照亮,对生的渴望使接近极限的众人身体涌现一股新的力气,使之支撑更久。 终于,闻人甲来到山寨围墙之下。 只见闻人甲轻功运转,猛然跃向了围墙之上。 第193章 战歇惨胜战后事 在伊楠府众客卿的希望目光中,在匪徒们的惊恐目光中,闻人甲一跃而起,丈余高的围墙被他轻飘飘地一步跨上,上百弓箭手一览无遗地暴露在闻人甲面前。 “废物,都是废物!” 肥彪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知闻人甲实力不简单的他只能令所有弓箭手放下长弓,抽刀近战。 然而,即便弓箭手近战实力比远战还了得,乃大军精兵中的精兵,却在狭窄的围墙上一时半会也无法敌得过闻人甲,被其势如破竹的扫荡下一大批,而在闻人甲之后一个接一个跃上来的客卿更是彻底宣告弓箭手们的败北。 与此同时,在埋伏圈内的单剑失去了弓箭手的威胁,彻底爆发出地榜第七与之匹配的绝伦实力,如同失去枷锁的洪荒凶兽,伴随一阵畅舒郁气的怒吼,无边剑意笼罩栅栏内的所有匪徒。 “都他娘的给我死!” 只见单剑独臂一挥,重剑所带狂风便吹飞十来位匪徒,宽脚一踏,铜眼一瞪,地上小石震起之时,单剑已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了两个寸深的脚印,刹那后,他出现在三丈开外,所过之处所有匪徒皆被斩成数截,血腥场面远比闻人甲所造还要残忍。 闻人甲神色微凛,锋芒的剑意竟连他都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闻人甲感觉,若非栅栏拦截在单剑面前,单剑这狂风一步能踏得更远,杀得更多! 黑风寨败局已定,无任何悬念,惊雨剑面露惧意,立即喝令匪徒冲上去,自己则迅速逃离,等单剑杀光面前的匪徒时,早已在远方化作一个黑点。 惊雨剑逃掉了,肥彪却没能逃掉,他实力远不及惊雨剑,早早就被围墙上的客卿们抓获当场,因为来历不小,众客卿拿捏不准伊楠府高层的意思,就留其一命,只封住其穴位,打断了手脚。 危机解除,猎物与猎手身份转换,众客卿含愤杀向溃败的匪徒,其中剩余的几位当家被单剑醒悟过来怕其效仿惊雨剑顺利逃走,重点照顾之下一个都活不了,全部被灭杀当场。 半炷香过去,杀戮落下帷幕。 黑风寨七位当家,除大当家逃走,七当家被擒外,其余全部诛灭,四百匪徒死的死,降的降,璟王的私军亦是如此,还有肥彪,被摘下面具,再难狡辩自己是肥菇,只是他依旧没承认自己是肥彪,乃其素未谋面,没有任何关系的亲兄弟…… 但在单剑一个巴掌打碎他半嘴牙,并说不是肥彪就没存活价值后,他迅速承认了自己是肥彪,璟王之人。 …… 战后。 满是狼藉的战场上,此时沦为了奕木的主场,他游走各处,将一个个濒死重伤的伊楠府客卿从死门关拉回来,脱变过的枯木逢春决在他手中拥有生死肉活白骨的神奇功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经过他救治后基本都稳定了伤势。 神医之名开始流传,收获诸多濒死客卿的大恩情,更有客卿当即单膝跪地,愿意以身效死来报答大恩。 可惜,奕木内功修为最多不过十来年,总有用完之时,哪里救得了所有人,等不到救治咽气的不在少数。 除外,还有更多客卿早早就死在乱战中,尸体此时都变得冰冷。 单剑统计存活下的客卿人数,脸色难看的发现,此行损失的客卿超过七十人,存活下的不足三十人,并且剩下的三十人中,不少人受了不可逆的伤势,基本算是废人了。 此行可谓损失惨重,近乎全军覆没。 而这一切的责任全在他身上,皆因他狂妄自大不做侦察,草率地做出错误决策,中了璟王的计谋。 万幸,此行他的甲弟逆转局势,不然可就真的全军覆没了,连他都得死在这儿,伊楠府将实力大损,而非现在的险胜。 单剑想到这,朝正背靠围墙虚站的闻人甲投去感激目光,走上前去,挺拔的腰微微弓下,独臂拱手认真道:“甲弟,此次多亏有你,哥哥欠你大人情了!” “你我兄弟相称,何须说谢,单兄生死危急,甲弟岂能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兄弟相救乃本分,何处谈来恩情?” 闻人甲笑笑,轻按下单剑手臂。 “兄弟相救乃本分,好,好,好!” 单剑喃喃重复,不停说好,心中对牵连闻人甲与奕木进伊楠府,遭遇一波生死存亡的凶险的歉疚悄然散去,但心中感激更增一笔,只觉能结交此义弟乃是三生有幸,其有百般的好。 “甲弟,方才哥哥看你好似剑法了得,不知何时能见识切磋一下?” 单剑忽想起闻人甲剑斩八人的战绩,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脱口问道。 “哈哈哈,我不过气力了得,蛮力斩击罢了,岂敢在单兄面前献丑,切磋就免了吧!” 闻人甲闻言,敏锐的感觉单剑气息略微不自然,心念转动下当即婉拒。 “如此,那便罢了。” 单剑呼出口气,点头道,刚才切磋之语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甲弟才刚帮他天大的忙,他转头就想试探甲弟,属实不够磊落,为他唾弃。 只能怪他对剑太敏感,有些魔怔了,任谁使剑稍好些,都会与那件事联想在一起,猜忌其是不是…… 不过,甲是自己的义弟,岂可能会是他呢,怎么着也不会是他,自己还是不要多想了…… 单剑拂去杂念,表情变得轻松,没多闲聊,留下一句事后相约喝酒后,就匆匆离开处理战后之事。 闻人甲送走单剑后,面向地上一直跪着地三个人,与更远些的一大群被缚俘虏,好奇问道:“你们可知,单兄为何这般在意剑客?” 跪着的三人是自来熟三人,他们运气很好,都活了下来,至于血滴子与水嫡子,就没这么好运,死在了乱箭之下。 另外被缚着的,则是些黑风寨匪徒,与璟王的一些私军,还有肥彪,与被当成挡箭牌,却极其幸运活下来的七当家。 “我知道,我知道!” 季伯常立即回应,抬起头来,抢着表现道。 第194章 打道回府归别院 “多年前单剑大人他侄子被人以剑断臂,单剑为帮其复仇含恨踏入江湖,以自身剑试天下剑,所有剑道好手都被其盯上,一切怀疑对象全部杀之,甲大人实力过人,又使过剑,单剑大人想试探,可能有此因在。” 季伯常一口气说完。 “我也知道一些!” 蔡二五补充道:“传闻斩他侄子之人所用之剑有些特殊,不同凡剑,不过具体有何特殊之处我就不知了。” “原来如此,看来往后得在单兄面前注意些了,省得刺激到其敏感处,徒增麻烦。” 闻人甲恍然道。 “哼,不过区区剑奴一名,单剑也算东西?怕他做甚?” 在旁偷听的七当家鼻青脸肿,神情却依旧嚣张纨绔,鼻孔朝天鄙夷道。 简不单本见另外两人都展现价值,自己却没任何可说的,心中大急,正愁没展现机会,见七当家不识好歹地出头不由大喜,顿时愤然起身,快步跑去将七当家一把提起,狠狠一巴掌扇在其脸上。 七当家被扇得脑壳猛地一嗡,只听简不单怒斥道:“甲大人让你说话了吗?还敢骂甲大人义兄?啊?!俺警告你,还有你们这群俘虏,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要是不体面,俺就替甲大人让你们体面!” 七当家被骂得脑子一蒙,半晌才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痛楚,勃然大怒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怎么,难道你娘没告诉你?” 简不单立即嘲讽道,又一口浓痰往七当家脸上吐去,正巧七当家气得张牙舞爪,嘴巴张得大大的,浓痰正中喉咙里面的小肉坠,温热的黏液将之裹满。 “呕!” 七当家恶心的要命,顿时就吐了一地。 “行了,都别吵!” 闻人甲被恶心到了,皱眉出言制止闹剧。 “好的甲大人!” 简不单立马松开手,七当家自由落地摔在呕吐物中,激起浑浊水花。 “你们仨就这么想活?” 闻人甲饶有兴致道。 “甲大人,我们非想苟且偷生,做出那些伤害了甲大人之事我们死上万次都不够,但我们不想死得毫无价值啊,我们被甲大人英姿折服,深刻意识到自身的错误,羞愧不能自己,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来弥补曾经犯下的罪恶,效力直到死亡,以此弥补甲大人的损失!” 还是蔡二五会说话,一番虚情假意虽说得闻人甲有点发毛,却又很中听。 “也可,如此你们往后便为我做些事吧。” 闻人甲想了想,最终同意道,他在殷城没有耳目跑腿,留这几人助他处理些无关紧要之事,打听些小道消息,能省他许多功夫。 “吃下这伸腿瞪眼丸,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每个月来找我续一次药,过期后果自负。” 闻人甲从袖口掏出三粒黑溜溜的不规则形小药丸,递给自来熟三人。 其实这不是毒药,他并没习惯地随身携带毒药,这只是他刚从后背搓下来的汗水与皮屑的混合物,现在废物利用倒是能唬人。 “谢甲大人不杀之恩!” 自来熟三人没犹豫,立即接过咽下。 这时,单剑他们差不多忙完,再次来到这边,看样子是要回去了。 “甲弟,收拾一下准备返程,山寨内的货物与其他细软便让府内派另一部分客卿来收拾吧。” 单剑道。 “这些俘虏如何处理?” 闻人甲问道。 “一群杂碎祸害,留有何用,除去肥彪还有用处外,全部杀了!” 单剑目光一冷,答道,匪徒们闻言立即骚动挣扎起来。 “你们不能杀我,我爹乃惊雨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七当家惊慌道,后又挨了一顿毒打。 “我这新收三人,让他们处理即可,省得污浊单兄的手。” 闻人甲不置可否,示意自来熟三人上。 “啊……这。” 蔡二五有些犹豫,看着眼前人群,心底有些发慌,他绰号虽叫千手人屠,但平日就杀过鸡而已,跟着别人混混见生死他敢,让他亲自来还是头一回。 蔡二五见另两个已经动手,一咬牙只能硬上。 …… 回府五十里路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为照顾伤者,队伍走得很慢。 闻人甲也贡献出了马车用来安置伤者,还好黑风寨中马匹数量不少,再加上来时带的,足够回程众人一人一匹,不至于令他们徒步走上几个时辰。 等他们回到殷城已是日落之时,卡着关城门时刻进入,回到伊楠府。 这批客卿损失惨重,回去时闹得鸡飞狗跳,轻云子匆匆的来,又提着肥彪匆匆的走,后续如何处理闻人甲没去关注,大抵是提着肥彪去跟璟王各种对峙扯皮吧,但实际除去能争取些许利益外,璟王最多不过损失脸面,只要足够不要脸,便称不上损失。 即便再闹大点,闹到朝廷参上璟王一本,咸晟帝也不过怒斥璟王几句,罚俸几年、禁足几日意思意思而已。 最多看在古金国面子上,给璟王降珠几颗,但璟王如今贵为九珠亲王,也是唯一一个有珠的亲王,降再多珠也无用,大周第一继承人依旧是他不变,没人争得过他。 难不成咸晟帝会为给伊楠府一个交代,杀了他仅存下唯一正常点的儿子璟王? 别开玩笑了。 …… 闻人甲与奕木回到小别院中,奕木早已身心疲惫,一着床立马沉沉睡去,闻人甲则平静盘膝坐于银杉树下,修炼起红楼七星锻体法,等待着伊楠府对他的反应。 此次他暴露诸多实力,又得大功劳,势必会吸引伊楠府的注意,召见他是必然,区别在于早晚罢。 闻人甲不急,就在这儿慢慢候着。 夜渐深,整个殷城的人声渐息,寂静深夜中,闻人甲忽感到回荡在空中的冷意陡然消散许多,房檐上的冰锥失去极寒维持,开始有融化迹象。 闻人甲微微抬头,心知某个怪物出关了。 既然伊楠府真正的主事人出关,该有人要来召见他了。 闻人甲心头想着,然下一刻。 “你就是救了某的剑奴之人?” 清冷空灵的声音忽然传来,闻人甲一惊,竟有人近了他的身而他毫不知情,闻人甲感知全力运转,才发现银杉之上,立着一道出尘的身影。 第195章 月下会面上宫仙 如果闻人甲有眼,那他会抬头看去。 在白雪银杉之上,星河皓月之下,立于一道绝代身影,她穿着雪白宫装,三千墨发如瀑随意披下。 她容颜绝世,身姿绰约,气质绝伦,流露出的肌肤宛如世间最上等的羊脂玉,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清丽出尘不可方物,一瞥一眼皆能倾倒众生。 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却比天上皓月还要耀眼,漫天星华都为之黯然失色。 她乃上宫司命,天下第一人,天下第一美,一个不幸被贬下凡间的天仙,一个可与月上嫦娥比美的女子。 如果闻人甲有眼,那他会对曾经嵩山镇中,天下四美中上宫司命与鱼美人孰美之论而感嗤之以鼻。 上宫司命乃天上美,鱼美人不过人间美,依靠媚功凡魅捕获人心,两者岂可相比较,便是将之同放在天下四美中,都是对上宫司命的一种侮辱。 “甲,见过上宫司命!救单兄乃众客卿之功劳,甲不敢居功。” 以闻人甲如今修为,天下间能悄无声息靠近他的,唯有天下第一人上宫司命可做到了,闻人甲不敢怀疑其身份一丝毫,虽上宫司命不走常路召见他,而是直接来见令他惊疑,但不妨此刻他维持平静神色,拱手尊重回应。 “如此浑厚内力,想来你是云鹤上人的弟子,当今天魔门的少门主闻人甲吧?” 她转动惊艳众生的明眸看向闻人甲,宛如能洞察一切,将闻人甲里外看透,红唇微启,清冷空灵的声音从中传出,却揭破了闻人甲的来历。 “上宫司命好眼力,甲佩服!” 闻人甲再惊,不敢欺骗,如实回道。 “你来伊楠府所为何事,堂堂大派少主,总不会来某这小庙堂谋个生计吧?容某猜猜,是想杀某?不像。还是垂涎某的美貌?你一个瞎子,亦不像。” 上宫司命猜测。 “回禀上宫司命,我听闻伊楠府与璟王一脉不和,正巧我亦与璟王一脉有些陈年旧怨,此番来伊楠府目的便想与伊楠府达成合作,共同除去璟王一脉!” 闻人甲回道。 “陈年旧怨?再容某猜猜,你乃瞎子,与璟王有怨,璟王又曾换过一对好招子,莫不成你是当年的……” 上宫司命再猜。 “上宫司命,您想多了。” 闻人甲只觉头皮发麻,打断道,不敢再让其猜测下去。 上宫司命没追问,将话题转回,道:“璟王此人某虽不喜,在眼中如蝼蚁掐指可灭,但他乃大周皇子,某为古金使者,于大局讲,某不可能凭喜恶杀死璟王,至大周与古金交恶,乃至引发两国开战,能容忍府内客卿与璟王一脉发生些许斗角已是极限,于璟王而言亦是如此。 你想寻璟王报仇,还是另寻他人合作吧。” 上宫司命说的是实话,璟王可恶,但却是当今仅存的皇子中唯一一个正常之人,现在咸晟帝年迈,已不可能再生下龙子,咸晟帝也等不起了,所以璟王地位特殊,在如今殷城所有势力中,无人敢与未来大周皇帝正面为敌。 闻人甲想要在殷城与一方势力合作除去璟王,想法可谓天方夜谭,绝不可能有一方势力敢答应闻人甲——杀害未来的大周皇帝,这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至少,在明面上是绝对不可能的! “此言差矣,上宫司命虽不能杀了璟王,却不代表我不能将璟王杀死,只要无任何证据证明我与上宫司命存有勾结,那璟王死活便与上宫司命无任何关系,大周与古金关系依旧! 上宫司命莫不成能一直容忍那讨厌苍蝇在耳边嗡鸣,而没想过去拍死? 只要伊楠府肯与我合作给予些助力,无需上宫司命出手,我愿为您除去此烦人苍蝇!” 闻人甲显然清楚其中道道,并未奢望会有哪个傻不拉的蠢货跟着他公然造反,很明确的对上宫司命说道。 ——脏活累活我来做,一切罪孽我来背,你尽管放心,暗中提供助力即可! “你如今已为伊楠府客卿,何来不与某有勾结?” 上宫司命奇道。 “寻璟王麻烦乃我私事,与伊楠府无关,伊楠府并不知情,上宫司命亦是如此。” 闻人甲淡淡笑道,意思明显,倘若暴露,将他果断舍弃即可,他这边一样,不会连累伊楠府所有人。 凡事要讲证据,两国邦交更是如此,只要没证据证明伊楠府与他存有合作,纵使最后他身份暴露引得伊楠府遭怀疑,伊楠府也不会有事,最多被判个识人不明之错。 “话倒好听,可若仅为你私事,若不想拖伊楠府下水,撇得干净,伊楠府便不能过多涉足其中,能给予你的助力少之又少,能做得到不过一些情报共享,提供些隐形便利,派人协助你则万万不可能。 如此条件,你也愿意?” 上宫司命问道。 “能得上宫司命认可,能共享伊楠府情报网,我已知足!” 闻人甲拱手道。 “不用付出什么,仅提供些微薄助力,便能坐享其成,有人代劳将厌恶之人除去,倒是不错!” 上宫司命思索片刻,如玉的下巴轻点了下,表示认同,倘若事能成,承担些许暴露后的风险,倒不是不能接受,没证据到时最多就来回扯皮算不得什么,况且,也不一定会暴露! 上宫司命没提及让闻人甲退出伊楠府客卿席,来保伊楠府不受牵连,她知道,倘若暴露,闻人甲被彻查,比起闻人甲隐居伊楠府私下寻仇的说法,一个与伊楠府私下存有联系的寻仇之人的说法明显对伊楠府不利更大。 不过…… 合作,倒是可以,但这一切都要基于闻人甲有没有这份除去璟王的实力! 如果连近身璟王都做不到,便是合作的暴露风险趋之于无也毫无意义。 实力,才是一切合作的基础! 于是,上宫司命动了,惊心动魄的身影从银杉上跃下,宛如从月宫下凡的仙子,她带着难以形容的美,在闻人甲猝不及防之际来到其身前,一根玉指轻盈点出,同时口中说道:“甲,受某一指不死,你便有资格与某合作!” 陡然间的变化令闻人甲脸色瞬间变换,在感知中,这一指虽纤细,却给他一种比天地都大的感觉,方圆二十数丈的感知范围内,除了一指外,再无法容纳任何一切。 在这一指下,闻人甲只觉得他会被碾碎! 脸色剧变之际,闻人甲已有动作,纵云梯全力施展飞速后退,每退一步便陡然出现在三丈之外,步步紧连不曾休止,身形因急速挪移而倾斜得几乎与地面平行紧紧与之相贴,好似在贴地飞行一般迅猛且灵动,速度之快便是那天上速度最快的游隼也难以望其背。 闻人甲身形飘忽不定,如游龙,如惊鸿,在飞速后退的同时不停四方闪动,时而还腾空而起在空中忽然转向,令人难以判断他下一步的落脚处,然而,即便在如此诡异的身法之下,那根玉指依旧在从容不迫地逼近,未曾拉开过距离。 玉指似携天地之势而来,占满闻人甲整个感知世界,即便他早已逃出原地数十丈外,也没能逃出玉指的追捕,就如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任祂施展万般变化,也逃不过如来的手掌心。 闻人甲不禁暗骇,他与当今天下第一人的差距,竟大到这种地步?! 第196章 霉运大日临头罩 终于,在玉指即将点在他眉心之时,闻人甲忍不住了,猛然拔出清风剑,滔滔内力澎湃运起,全力一剑挥向玉指。 锵! 然而,凝乳实质的银华剑气才刚展示出惊天锐气,下一瞬就被玉指无情点破,闻人甲自傲的剑道修为竟仅仅使玉指停顿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刹那,便在继续点向他。 闻人甲清风剑被弹飞,他绝望了,被玉指毫不留情地点中眉心。 闻人甲停住脚步,清风剑掉落在地,已是闭目等死姿态,然夜风袭袭,半晌过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死去。 他茫然抬起手,轻抚眉心上的那抹彻骨凉意,其上无一丝血迹。 闻人甲忽升起个念头:她的身躯,好冷! 上宫司命未解释什么,淡然收指,在月下飒然离去,只是她在远去后,忽停下看向那根玉指,柳眉微蹙。 却见那冷白的指肚上,一道微微破皮的伤痕破坏了玉指的完美,细小的血珠凝聚其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受伤了。 上宫司命神情恍惚,这微弱的刺痛令她感到无比陌生,她好似很多年没受过伤,很多年没感受过痛楚了,即便当年一力击溃天下英豪证得无敌时,她也没受过伤,如今却伤在一个瞎子手上。 原来,受伤与痛楚从未离她而去,原来,她的血还是红色的…… …… 另一边。 闻人甲神色变换,不知自己到底有没通过上宫司命的考验,感知下,他方才逃窜中竟不知不觉横穿了偌大伊楠府整个西东,正取回清风剑要回小别院时,他眉头一凝,迅速跳离原地。 却是原地亭廊檐上,数道尖锐的冰锥因温差变化,在刚才全部断裂坠落,若闻人甲没能及时避开,怕已被扎出几个大窟篓当场去世,下场如同原地那块碎裂的青石一般。 闻人甲还发现,除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全部冰锥掉落外,屋檐下其他地方皆有厚厚冰锥,却无一根有掉落迹象,这运气之背,就好似上天在故意刁难他一般。 闻人甲不信邪,走去冰锥下一站,没过半个呼吸便急忙又跳了出来,数道冰锥擦着他头皮砸落。 这一刻,闻人甲明白了,上宫司命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冰雪厄女,呵呵,传闻上宫司命乃灾星降世,生来使命便是为祸人间,一切靠近之人皆会沾染霉运,传闻果真不全为空穴来风!” 闻人甲喃喃自语道,这种能得天地加持,左右他人气运的伟力,令他不寒而栗。 闻人甲面沉如水,如此玄乎的手段他还是第一次见识,甚至有种是不是在做梦的不真实之感,心中不免惊慌,不敢多待,动身就往小院奔去,准备与奕木交代些后事就往远里逃。 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但隐隐觉得,霉运当头之下尽量不要待在高手云集的伊楠府为好,免得与高手们无端起了争执,打杀起来。 至少在霉运消除前,他不敢待在这。 回去路上,闻人甲忽听到单剑独特的豪迈脚步声,脸色微沉,顿觉不妙,他现在这霉运缠身状态岂敢与之相见,就要回头绕道时,单剑却已远远看到了闻人甲,加快脚步追了上来,脸上露出‘真巧’之色,大手一挥就往这边打招呼。 “甲弟,哥哥正要去找你呢!” 单剑朗声道。 闻人甲不得已,只能停下步伐。 “单兄深夜寻我,可有要事?” 闻人甲抱拳道。 “弟莫怪,哥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弟答应,若不然哥哥今夜怕是难入眠了。” 单剑单手回礼,歉意道:“哥哥可否能借弟之佩剑一观?” 原来单剑回府忙碌完后,一直对闻人甲剑斩八人的画面耿耿于怀,总想其是否是断白无情右臂的元凶,当年入蜀山派营地的蒙面贼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想,心中有个疙瘩睡不着。 闷气得不到释放,单剑决定出门散心,酗酒一晚,恰巧偶遇见个同去黑风寨的客卿,闲聊询问其是否看见闻人甲挥剑斩八人时的场面,客卿说看见,单剑再问详细,客卿却道看不清,连剑都没看着就已斩完收剑。 剑都没看着? 单剑怀疑之心顿时大起,能入伊楠府的客卿怎说都得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眼力远超常人,岂会连剑都看不着? 即便是他手持快剑全力舞动,也该能模糊看得见一二分,除非,闻人甲的剑快到为当世剑道大家的他都望尘莫及的程度,除非,闻人甲的剑,本是透明的…… 单剑不信闻人甲的剑能比他快那么多,即便他不精快剑,但他剑道造诣当世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能比他剑快的,当世也没多少人,更勿论快到他望尘莫及的程度。 那么,唯有一种可能,闻人甲的剑,乃透明之剑。 又恰巧,当年元凶手持之剑,乃透明剑…… 当然,这些都基于这客卿所言确实的情况下,也不排除这客卿在混战中,并没将注意集中于闻人甲身上,才没看着他的剑,这种可能亦是极大。 但不管怎么说,单剑都难以再压制猜疑,动身就来找闻人甲,才有现今偶遇一幕。 “单兄这是为何?” 闻人甲不妙预感愈发浓烈,哪敢轻易借出清风剑,警惕询问道。 于是单剑就将他侄子断臂,与凶手手持乃透明剑之事说出,并坦然承认怀疑闻人甲所为,欲求检查佩剑。 闻人甲暗道糟糕,心头骂道:‘该死,那贼厮佩剑竟与闻人某佩剑一样特殊,若给单剑看剑,岂不枉成了替罪羔羊?裤里和稀泥不屎也屎!’ 届时,今夜怕是两人中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了! 可真倒霉透顶,这该如何是好? 单剑见闻人甲迟迟不答,脸色一沉,道一声得罪就欲夺剑,但闻人甲侧身后滑拉开距离,没让单剑得手。 气氛忽地僵了起来,单剑平和的神情,也变得冰冷。 “甲兄,为何不给我看?” 单剑冷冷道,凛然的气机缓缓升起,将闻人甲笼罩其中,气机之强,让其内人只觉如万剑所指。 闻人甲清楚,他的下一句话若没个合理解释,已经魔怔的单剑将不再顾忌便宜兄弟的颜面,暴起杀人! 闻人甲危矣! 第197章 自来熟仨端鸡汤 “兄莫怪,弟习剑时曾立下誓言,剑出必伴血,如今唯你我在,着实不便亮剑!” 就在单剑按耐不住就要翻脸的危急关头,闻人甲急中生智,一脸为难开口道:“兄也不想你我刀剑相对吧?也不想弟破了誓从此心魔留存,剑道断绝吧?” 此言一出,单剑顿时气机滞止,从魔怔状态脱出,杀意清空。 单剑胡下厚唇微张,显得不知所措,一股深深懊悔涌上心头,立即明白自己所做乃多么不堪,他兄弟有多么为难,明明相称兄弟,他却只考虑到自己,一点都没为弟弟想过,若闻人甲迟一刹解释被他暴起枉杀,又若闻人甲顾及兄弟情不得不将剑亮出导致剑道断绝,他该如何才能赎罪? 明明闻人甲如此信赖他而来伊楠府,也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却因一个猜疑而全然不顾,如此强迫闻人甲,甚至还想强行动手,他,是何等的无智! “弟,哥哥大错,哥哥对不起你,还请打骂!” 单剑顿时独臂拱手弓身行大礼,哽噎无法自己,情绪到位有那么一瞬间想以死谢罪。 好在闻人甲及时拦住单剑,平复了他的激动,并大度道:“单兄何至于此,单兄怀疑问便是,单兄憎凶手,情绪激动点再正常不过,错在弟不善言辞,让单兄误会了,此事揭过不要再提罢! 兄怀疑,日后方便让单兄一观便是,弟只能向单兄表明,断你侄子臂膀者,非我也。” “好,好!” 单剑感激,心中怀疑消散,暗道如此正气义弟,岂可能是凶手,一切皆是他错怪了贤弟! 闻人甲趁机赶紧道别,不等单剑多说,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 小别院。 闻人甲小心翼翼地避开檐上冰锥,扣响奕木房门,并暗道以后一定要清除这些潜在危险物! 吱—— 房门大开,睡眼朦胧的奕木一脸懵的出现,问道:“大半夜不睡,咋啦?” “没甚,我暂且离开几日,你自己保重,不要乱跑,对了,这把火统你拿着防……” 闻人甲拿出把玩多年已经包浆了的火统,可谁料才刚拿出来,多年没坏的火统却陡然在这一刻炸膛了,轰的一下就在他右手爆炸,铁石在他手上四散飞溅,若非闻人甲近来外功进展可喜,手上坚韧了些许,这一炸怕是能将他右手腕部以下炸废。 饶是如此,闻人甲手上也被炸得血肉模糊,鲜血直淌。 闻人甲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甲,你没事吧?” 奕木被吓一大跳,忙运动内力伸手去治疗,但被闻人甲拦住。 “不用给我治疗,我没事,总之你一切小心,我走了!” 闻人甲现在这种情况哪敢给奕木医治,生怕又凭空生出波折,叮嘱一句,就立马往府外离去。 奕木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 “小子,还不来孝敬爷爷!” 煌煌月下,强盗伫立檐上,倚武欺人,嚣张得拦路行匪事。 “啊!!” 一声惨叫,强盗吐血跌落,闻人甲脸色沉重,收回左手。 霉事应接不暇,短短半个时辰就已发生诸多,他心中不免惊慌,情绪控制不住得表露在神色上,他不知接下来又会有何霉事发生,他是否会招架不住,横死在霉运中…… 最关键的是,他右手暂时算废了,被火统这般贴紧一炸,哪怕在他庞大气血与仙药玉膏作用下,也起码得数日功夫才能痊愈,暂时是用不得他行走江湖赖以护命的清风剑了,实力短时间内锐减九成。 动静吸引了城卫的注意,闻人甲隐隐听到有许多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敢停留,赶忙离开。 他在想要去哪儿为好。 可思来想去,偌大殷城中好似就只有顾青那儿能给予安全感,给他一个容身之处。 不过闻人甲没打算过去,他怕,怕这霉运连累了顾青,他不能如此。 忽然,他想到了自来熟三人,去他们那歇脚或许不错,都是些贱人连累就连累了,且有伸腿瞪眼丸威胁,不怕几个会背叛。 想到这,闻人甲方向一转,不多时就按自来熟三人给的地址找到了他们的住所。 咚咚咚! 闻人甲敲门。 “哪个龟孙大半夜的敲门,活腻了?” 屋内有人大骂。 “是你老子!” 闻人甲脸一黑,怒喝道。 屋内人听到熟悉声音后一阵鸡飞狗跳,不多时三个披着外套披头散发的人谦卑地跑来开门,并嘘寒问暖。 “甲大人,怎得深夜跑来寒舍,有事您让人带句话,我们仨过去见您就好,若因此您受了风寒,我可得死上十次才能平复内疚之情!” 蔡二五谄媚道。 “才十次,俺死一百次!” 简不单一瞪眼,鄙夷蔡二五不够忠诚,蔡二五大怒,剑拔弩张地对峙。 “你们吵什么吵,还不快让开让甲大人进来!” 季伯常推开两人,后笑容满面地对闻人甲道:“甲大人快请进,寒舍还有煲有鸡汤,小的去给您热热盛一碗暖身,可莫要着凉了。” 闻人甲点头,迈步进入屋内。 “我也去!” “俺也去!” 蔡二五与简不单醒悟,都争着去厨房给闻人甲端鸡汤。 闻人甲无所谓地坐下,没去理会他们。 厨房内。 季伯常热好鸡汤后,在蔡二五与简不单不解眼神中,没第一时间端给闻人甲,而是悄咪咪从厨房后门出去,来到洗澡房内,轻轻瓢上一些今日洗漱用过的洗澡水倒进其中。 蔡二五与简不单惊呆了,蔡二五直接抓住季伯常手臂低声怒吼道:“你疯了?不想活了吗?” “放手!” 季伯常反怒斥,道:“什么疯不疯,我看疯的是你,怎地,你真愿意为他做牛做马不成?心里就没个怨恨?” “我没有,不都是为活命才如此,但你这样是想害死我们吗?” 蔡二五气息一弱,但依旧怒视。 “害死?哈哈,搞笑!他一个瞎子看不见,我们往里加了什么他能知道个屁!这不是鸡汤?我们的洗澡水泡的不也是鸡?我还搓了鸡泥呢今天,怎么就不算鸡汤了? 我可一点谎都没撒,他能尝出个屁,顶多责怪鸡汤味道寡淡罢! 出口恶气的大好机会不抓紧,你睡得着?” 季伯常低声骂道。 蔡二五闻言,只觉心中有扇大门豁然打开,心中大怒变成大喜,并让季伯常多加点。 第198章 断头佛庙当年地 “哼,这算个屁!区区一口恶气瞧你们能的!” 忽然,简不单一把抢过碗来,在另外两人没反应过来时哗得一下全部倒掉。 季伯常与蔡二五大怒,但简不单接下来的举动就让他们彻底惊掉下巴。 只见简不单裤裆一脱,竟直接往碗里尿了满满的一碗黄澄澄,后递给季伯常,得意道:“这才是真正的鸡汤!去,把这给那死瞎子喝!” 季伯常一个躲避,惊得嘴都不利索,道:“大……大哥,他只是瞎,又不是舌头有毛病,我只是想出口恶气,你是真想死啊!” “切,没胆!让瞎子变成死瞎子不就好了?瞧准了,把这往里一倒,他只要喝上一口就立马得死!” 简不单不知从哪掏出个小陶瓷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全部倒进去搅拌,恶狠狠道:“让你欺负俺,喝俺尿吧你!喝完再毒死你!” “你是真够蠢的,他死了,我们身上的毒怎么办?还不一样得陪葬!” 蔡二五怒道。 “你才蠢,什么伸腿瞪眼丸,你就没品出来那就是死瞎子身上的汗垢吗?这玩意俺小时候吃多了!” 简不单端着鸡汤讥讽道。 “什么,真有此事?” 蔡二五与季伯常如遭雷劈,没在意后半句蕴含的劲爆内容,掏着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简不单无奈以祖宗十八代作保证,两人才终于相信!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 “早告诉你们,你俩没胆的岂不就早跑了?俺还想报仇呢,不拉着你们俺一个人哪还能让他相信他可以控制住俺,俺哪还能获取到信任,混到他身边? 天不枉俺一番卧薪尝胆,现在,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简不单淡淡说出他的计谋,他无情秀才之名,可不是吹的! “好啊,死瞎子,竟敢耍我!这仇,咱们报定了!” 季伯常额头青筋跳动,狞笑不停,蔡二五看着两人,感觉自己是最单纯的那个,与他们格格不入。 “别笑了,耽搁太久可要被猜疑,赶紧的,还有回厨房放点香料盖盖骚味,起码入口前莫要被察觉了!” “嘻嘻,这点放心,八角桂皮香叶一放,神仙也闻不出破绽!” “等下,我也尿一点,我要他也喝我尿!” “还有我,我的比较长,味道应当更好!” 季伯常道。 …… 自来熟三人私下小动作不停,客厅座椅上,闻人甲却是感知得、听得一清二楚,眉头乱跳,胸口气得不停起伏。 “很好,很好!” 闻人甲气笑,连道两声很好,他笑自己霉运当头,跑到哪都避不开,他笑自来熟三人不自量力,竟敢暗害他,尤其那个最不简单的简不单。 如此贱人,他当场就不该饶他们一命! 不过现在补回来,也不晚。 自来熟笑吟吟地端着尿从厨房出来,见闻人甲站起身往他们这边走,都谦卑地小跑过去…… 半晌过后。 闻人甲从满是血迹的屋内出来,听到外面稀疏逼近的脚步声,应当又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霉事在接近他。 闻人甲摇摇头,对上宫司命的灾星之称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心知殷城无法再待下去,便起身往城外走去,高耸的城墙无法阻拦他,手一抛数颗石子飞出,一招投石问路用出,就踏着石子借力轻松腾上城墙,在城墙上士兵反应过来前,往下一跳,轻易出了殷城,往郊区林外走去。 暴雨突袭,倾盆降下,在冬末之际依旧冷得彻骨,闻人甲没带伞,运起朝阳功抵抗寒意,只是这非长久之计,闻人甲往某个方向跑去,在那个方向,有一座断头佛庙,曾经是他与顾青的家。 很幸运,断头佛庙经岁月打磨仍屹立不倒,庙内半边见得晴云星光,半边遮得酷暑暴雨。 闻人甲狼狈得跑入断头佛庙,庙内无乞无旅,他运气一震,就把将身上雨水甩出大半,剩下的则朝阳功一蒸,不到两个呼吸就干爽无比。 他往遮得雨水的半边躺去,地上枯草扎人的触感令他有点怀念,左手抚摸身旁佛像,当年他就是躺在佛怀中与顾青相遇,右手抚摸地面,当年他便是在这块地儿给一众乞粉举办故事会。 这些旧忆杂念凌乱浮现又迅速破灭,闻人甲倒头睡去,神经紧绷一整日,他累了。 …… 大雨滂沱之势渐缓,却经久不停,两道骑马人影急促穿梭雨林之中,其中一道人影背负长剑,另一道人影双手腕以下齐根断裂,臂膀上缠绕铁索,垂地吊着两个沉重的铁疙瘩,这玩意有些像流星锤,只是没柄,或说其两条断手就是柄。 两颗铁疙瘩随人影赶路而摇摇晃晃,不时擦到粗大树干,竟直接将树干擦掉一个碗大豁口,人影经受着冷意,忍不住问道:“惊雨老兄,还要多久才能歇脚呢,这该死的骤雨下得,您猜怎么着,快让戏某要冻死咧!” “快了,前面就有个断头的佛庙,到那儿咱们就可避雨。” 惊雨剑舔舔发白嘴唇,很确定道。 “咦呼~要我说,您就别想去报仇了,赶紧跟我回滚雷寨逍遥算罢,灭您黑风寨的单剑您也拿他莫得办法嘛。” 人影声音戏腔十足道。 “我知拿单剑没办法,拿伊楠府也没办法,灭寨之仇我可以忍,可以等,但杀子之仇我却忍不得,等不了,就是跟你回滚雷寨过日子也得等我将那擒获我儿,将我儿杀死的仇人灭了再说!” 惊雨剑冷冷道。 自黑风寨大败后,他独自逃走,幸运躲过杀身之祸,但他并未走远,逃脱后竟偷摸跑回来在不远处观看了黑风寨覆灭的全过程,亲眼目睹了他儿子的身死,血浓于水,他虽理智地选择束手旁观,却不代表他心中不会感到悲痛,而是将仇人模样刻入眼中,铭记在心,最后才转身离开黑风寨,往他大哥的滚雷寨奔去求援。 求援是为复仇,灭寨之仇他是感受不到希望,心淡了,就连重组黑风寨也失去兴趣,准备以后就在他大哥的滚雷寨中度过余生便算,但杀子之仇他必须要报,此番求援就是希望他大哥能助他一臂之力,令他报仇更有把握! 第199章 名宿联手追杀甲 惊雨剑途中官道上抢过一匹好马后,他再没耽误过,马不停蹄地跑到滚雷寨,见了他大哥滚雷刀。 有幸与不幸。 幸的是滚雷刀答应援助。 不幸的是滚雷刀正在突破境界的紧要关头,抽不开身,且还要有强人在这段时日坐镇滚雷寨,除他外剩余两位当家中,最多就只能分一位当家帮他,也就是此时身旁这位双臂绑着流星锤,戏腔声调的三当家,堪堪入斟世轩地榜,排行第一百位戏锤。 虽不符预想,但惊雨剑对此也算满意,他不过要一份保险,仇人跑路时多个人围堵罢,戏锤实力弱不了他多少还擅长追踪,算十分可以了,惊雨剑要到人手后没休整,就与戏锤一同赶马回到殷城郊区。 他打算速战速决,立即潜入殷城将杀子仇人灭掉后,就回滚雷寨过上半隐退的生活。 不料天有不测风雨,他们在半路途中就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身上冷得牙打颤,不得已,两人只能赶忙寻个遮雨地儿。 “唉呼冷咦~惊雨老兄,您那杀子仇人长啥样儿,我倒是忘问了?” 戏铁浑身打哆嗦,以开口问话方式分散自己注意力。 “嗯,倒怪我忘提了。” 惊雨剑细想一番,将几人样貌一一描述,其中着重描述导致他儿子被擒获与丧命的关键之人,其他人可以放过,唯独此人必须死! 两人边骑马边说着,一个破庙隐隐出现眼前。 “那人一头乱发披肩,脸上一道刀疤斜至嘴角,一双眼睛没睁开过,拎着根拐杖,应当是睁眼瞎,但看着他又行动自如,不知真瞎假瞎,他穿着白衣……” 惊雨剑说着,已携风雨闯入庙内,他打开火折吹燃,微弱火光照亮庙内,见无头佛像旁有个人静躺着,只当与他们一样避雨的旅客,也没在意,继续描述记忆中的样貌。 戏铁下马,边听着描述,边凭借火光看向那人样貌,忽地一愣,越听惊雨剑往下讲,表情越微妙。 “我说惊雨老兄。” 戏铁打断惊雨剑沉浸式描述,他一指地上人,出言道:“您说的那谁,该不会就在眼前吧?” 惊雨剑下意识往戏铁手指方向看去,恰逢地上人被动静吵醒抬起头,让他一眼看得清楚其容貌,惊雨剑愣住了。 “嘿,您猜怎么着,真巧他娘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戏铁一见惊雨剑反应,立马两个流星锤砰地互撞,戏唱道。 “好好好,真乃踏破千里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直娘贼,给我儿偿命来!” 下一刻,惊雨剑怒发冲冠,马上跃起,猛然拔剑就往地上人刺去。 闻人甲脸色难看,双手一撑地面就跳起身落在了无头佛像肩上,险险躲掉这一剑。 “老子便是躲到这片破地儿,也有人能找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闻人甲脸如锅黑,心情难以言喻,再一翻来到佛像背后,躲过惊雨剑的下一剑,不料佛像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整个石料佛身全部炸裂开来,强烈的冲击令闻人甲被击飞撞在庙墙,轰的一声庙墙震动,其上仅存的砖瓦一下全部掉落。 “咦呼,惊雨老兄我来助您也!” 戏铁画圆舞动流星锤,这一击乃他所为。 哗,大雨倾盆落下,庙顶再无片瓦遮拦,得,这破庙算是彻底废了。 闻人甲灵活卸力,这猛烈一击未使他受伤,他对佛像暗歉一句,并答应日后为其重塑法身后,就跳出无头佛庙,在大雨狂奔逃跑。 他现在右手有伤不便动剑,实力十不存一,实在不宜与人争锋,且敌人还是地榜人物,躲,才是明智之举。 “休走!” 惊雨剑与戏铁上马疾追,这时,三人都没再在意雨下的寒意。 闻人甲听闻身后的喝骂,心中冰冷,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区区十来个肥腚之流……” 虽是不屑,但脚下倒诚实得很,步伐加快,在树林中不停腾挪换位,不一会就摆脱了骑马二人。 “戏兄!” 惊雨剑阴沉道。 “惊雨老兄放心,贼人休得逃走!” 戏铁脑袋摇晃,两个眼珠提溜一转,轻易就根据蛛丝马迹判断出闻人甲逃跑的方向,他两个流星锤一碰,策马道:“跟我来!” 他成匪前乃江湖赫赫有名的神捕,其威名令贼人闻风丧胆,尤善追踪,此番倒专业对口了。 惊雨剑大喜,暗道庆幸,幸亏跟他来的是戏铁。 随着三人步入雨中,雨势逐渐大如瓢泼。 …… 两日后。 连下两日的暴雨终于停歇,骄阳自厚云露出边角,令寒了两日的天地逐渐回温。 “出太阳了,想不到死前还能再看一次太阳。” 官道上,一个少年郎手持马缰望向烈日,面上带有无奈,少年郎怀里揣着个小女娃,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上,一双黝黑大眼睛忽闪忽闪。 在少年郎旁边的,是一位面露绝望的老者抡着棒槌,用佝偻身躯护住他,以及数十位提刀大汉包围着他们,不停戏谑大笑。 看场面便知,少年郎三人被打劫了,听其意思,还是财命都要的那种。 “少爷,等下老汉用命帮您拖住贼人,您趁机快跑!” 老者胡须皆白,却不曾惧过一群年轻力壮之辈。 “离老,走不掉的。” 少年郎摇头,道:“离老,要死一起死罢,只恨我堂堂骄郎躯却生来羸弱,没能力保护离老与小妹。” 离老绝望更甚。 “果果……” 小女孩懵懂抬头,粉嫩小手想擦向少年郎的眼角,因为那里有水迹滑落。 “少年莫哭,你虽死,令妹却不会跟你一起赴死,她会跟我们回滚雷寨,长大后给我们生好多好多孩儿,这些孩儿长大后变成我们,再抢更多女人,更多女人给我们生更多孩子,反反复复无穷无尽也,哈哈哈!” 匪徒一番话引得在场轰然大笑,也令少年郎与离老越发绝望,乃至绝望到少年郎的双手轻掐上了小女孩的脖子…… “爹,娘,孩儿对不起您二老!世道不昌,我们黄家要绝后了!” 第200章 右臂恢复提剑杀 少年郎再绷不住情绪,颗颗泪水如豆洒落。 就在这时,一道如鸿雁的身影在远处急速而来,从天边的一个小黑点,一个眨眼后,竟变得让人看得清着装,再一个眨眼,让人看得清面容,已是近在咫尺之距。 “咦?” 前行的道路被拦,人影陡停在匪徒跟前不远,由极动变为极静,令人影衣袍唰的一下往前飘得笔直。 “站住,打劫!” 众匪徒被这快如鬼魅的人吓一大跳,一些脑子灵光的一眼便知是个高手,一句话都不敢放,就让开了道路,但匪徒不可能全是脑子灵光之辈,相反的那一批脑子不灵光之辈,秉持职业操守一根筋地跳了出来,挥舞大刀叫嚣道,心中暗想,竟有如此好事,把肉送到咱嘴里! 灵光之辈被吓一跳,但事到如今只能一起逼近,期望人多势众能将此人吓退。 被包围的少年郎与离老忽升起绝处逢生的希望,眼中闪过亮光。 他们凝眼望去,只见来人一身白衣,双眼紧闭,脸上一道刀疤斜到嘴边,为其平凡容颜增添三分煞气,在来时声势衬托下,一看就是不好惹之辈。 来人,正是闻人甲! 闻人甲停在官道上,脸上掩盖不住倦意。 他已连续跑了两日,从离开断头佛庙后到现在,还未歇息过片刻,每当他以为摆脱惊雨剑与戏铁,打算休息时,那两人总是会在极短时间内重新追上来,无论多少次,无论他逃得有多远,都摆脱不了两人。 三番五次后,闻人甲清楚的知道,追他之人中有一个跟踪大家,他,怕是摆脱不了两人了! 无奈下,闻人甲只能选择远远吊着惊雨剑与戏铁,好在他内力浑厚,轻功跑了两日也未有力竭。 “喂,耳聋是吧,老子说打劫!” 匪徒见闻人甲没动静,有心浮气躁的再次喝道。 这下闻人甲有反应了,以大毅力忍下难以形容的疲倦,对外界的反应从迟缓逐渐变得灵敏,他听到匪徒之语,笑了。 着,又倒霉了呢! 罢,罢…… 不跑了罢…… 闻人甲将右手缓缓扶上清风剑。 他不打算再跑了,两日时间,在庞大气血与仙药玉膏作用下,他的右手恢复大半,足够他动用清风剑,虽会有不适,却已影响不大,实力恢复七八成左右。 起码杀死身后紧追不舍的两人,问题不大! 正好又有一群不自量力之辈胆敢抢劫他,可一并解决掉! 闻人甲杀意凛然,无视面前叫嚣的土鸡瓦狗,感知着身后不停逼近的两人,嘴上笑容逐渐狰狞。 “你追你祖宗呢,真当老子怕你?” 在闻人甲身后远处,持续追逐的惊雨剑与戏铁一样面带疲惫,身上雨水与泥与汗混杂臭不可闻,本在其坐下的两匹好马早在一日前已跑死在半路,后一半时间他两人都在靠自己的双腿来追的。 惊雨剑与戏铁很累,累得腿发抖,他们很疑惑为何闻人甲能跑这么久,能跑死马,也差点跑死他们。 惊雨剑不止一次想过放弃,但杀子仇人就在眼前,他着实难以放弃,且他觉得,他一个名宿高人都累得虚脱,还策马过一段路程,没道理闻人甲还能坚持得住,也许下一刻其就得累倒,也许他再坚持一会,就能手刃仇人了…… 就在这种无数个再坚持一下的信念支持下,惊雨剑才能追到如今。 至于戏铁,纯粹是被惊雨剑用剑逼着走…… 如今,闻人甲终于停了下来,惊雨剑与戏铁远远看到闻人甲的停顿,激动地险些哭出来,而跑近点再看清闻人甲前面的土匪们,更是大喜过望。 那些人,是滚雷寨的弟兄们,是他们的人,闻人甲不知不觉间,竟跑到了远在殷城二百里开外的滚雷寨山头下! “哈哈哈,直娘贼,真乃天要你亡,给我儿偿命来!滚雷寨的弟兄们,赶紧拦住这厮!” 惊雨剑狂笑,脚下不停。 匪徒们闻言,凝眼一望,大惊道:“是三当家,还有惊雨寨主!” 看清两人身份,匪徒们哪敢怠慢,立即就拔刀杀向闻人甲,数十柄长刀从各个角落争先恐后劈向闻人甲,闻人甲一动不动,在乱刀中甚至不屑挪动半步,眼看下一刻闻人甲就要被乱刀劈成肉泥,匪徒们大喜自己立功来得轻易,也有灵光之辈疑惑闻人甲为何杀得如此轻易,与他们所想的高人形象不符。 难道,是绣花枕头? 灵光之辈暗生鄙夷。 少年郎三人在惊雨剑出声后,便无人再理会他们,所有匪徒蜂拥杀向闻人甲,包围之势早破解,三人激动地立马策马往反方向逃去,虽心有愧疚,但他们见到闻人甲被吓傻般眼看就要被砍死,他们又无回天之能,不趁机逃跑,等匪徒分出精力对付他们,那就白白送死了。 少年郎背负延续家族传承使命,哪会为一股意气而赴死,心中愧意,只能事后为恩公收尸,立牌祭拜。 “恩公,抱歉……一路走好!” 少年郎咬紧牙关策马狂奔。 然,下一刻。 唰! 一道明亮的剑光闪烁,被匪徒包围,被所有人认为死定的闻人甲出手了,他右手以极快速度拔出清风剑,然后,平淡地挥出一剑。 但就这么平淡挥出的一剑,剑上恐怖的剑气就已将包围他的数十位匪徒全部洞穿,所及之处,无论是锋利的兵器还是矫健的身躯,皆一分为二…… 所有匪徒笑容凝固,所有挥向他的兵器全部失去力气。 这一剑,无一匪徒能幸免,无一匪徒不气绝,他们甚至来不及惨叫,来不及惊恐,就已被送到了黄泉路上。 砰! 数十截躯体摔落官道上,鲜血如瀑,如泉,顷刻将官道溅透,并汇聚成河,流往远方,流过堪堪走近的惊雨剑脚上。 寂静,如死一般寂静。 无论是脸色铁青的惊雨剑与戏铁,还是跑及远处忍不住回望的少年郎三人,还是前一刻生龙活虎如今全部躺在血泊中的嚣张匪徒们,喉咙似被死死掐住,没一人发出声音。 最后,还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打破寂静。 闻人甲淡漠抬头,无形剑尖指向惊雨剑,神色嘲弄,道:“你要杀我,嗯?” 第201章 戏铁身死惊雨逃 “哼,杀些不入流的货色算何本事,接我一剑!” 惊雨剑怒拔宝剑,冲上去就是剑锋绝伦的一剑,他就不信,他与戏铁两位江湖名宿之辈联手,还杀不死一个眼睛睁不开之辈! 戏铁不甘落后,扭动腰脊,断臂上的两个流星锤被他抛出砸向闻人甲,动作如同阁上女子抛绣球一般优美,若有人见此,定会暗自叹息,若戏铁是女子就好了,一个丑男人,着实辣眼。 这一招乃戏铁的得意招式,流星绣球!其上所蕴含的力道足以让人粉身碎骨,在此招之下,少有人能抵挡,便是实力胜他许多的滚雷寨大当家滚雷刀,正面硬接下也会有性命之忧。 当初在断头佛庙中,戏铁便以此招轰碎了一个石雕实心的大佛像,余威还将闻人甲整个人都击飞砸在庙墙上,且当初他就仅用出一个流星锤,威力不及如今的一半。 面对两位地榜名宿的来袭,闻人甲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出剑挡住惊雨剑的攻势,后在两颗左右夹击的流星锤堪堪攻到身前时一跃而起,躲过这一凶猛一击。 “咦呼~惊雨老兄,良机至!” 流星锤在官道上砸出两个大窟窿,戏铁攻击被躲,却没懊恼,反喜上眼角,戏腔提醒惊雨剑道。 原来闻人甲为躲过这一击,不得已跃到了空中,四下无借力之处,亦无处生力,沦为了活靶。 惊雨剑实力胜过戏铁,眼力见自不会比戏铁来得差,早就察觉良机,嘴上狞笑,在戏铁提醒之时已挥剑捅向了闻人甲腹部。 挥剑之际,惊雨剑心中暗想,此直娘贼实力虽不俗,但到底年轻,不知力从脚生扎根于地,高手间对招不同欺凌弱小,哪能轻易脱离地面的,此番陷入绝境,倒占了经验老道的便宜。 可惜可惜,中原从此少一位天才。 庆幸庆幸,赢的人是我! 长剑毫不留情地扎向闻人甲,同时戏铁收回流星锤,回带之势流星锤再从闻人甲背后撞来,不给闻人甲留有一丝机会。 面对如此绝境,闻人甲依旧神色平静,且嘴角一勾,竟露出得逞之色! “不对劲!” 惊雨剑离闻人甲最近,率先发现其神情变换,忽升起一阵不妙预感,但没等他惊疑时,闻人甲已有了动作。 只见他在无法借力的空中双脚互踏,身形竟诡异地不知从何处借到了些许力,使之旋转移位,平行于地面,而左脚尖正巧点在戏铁回收的流星锤上,用力一蹬,身形快速往戏铁而去,险险避过惊雨剑的长剑,其长剑仅擦破了鞋底一丢泥屑,活靶之境顿破! 不仅破去绝境,还借势欺近戏铁,在戏铁护身的流星锤归来之前,率先抵达其身前,并且,闻人甲左手紧抓住流星锤与其断臂中间连接的铁索,戏铁便是想以轻功拉开距离,也做不到。 这下,陷入绝境的,换成了戏铁。 “哈哈,纵云梯真易骗人!” 闻人甲哈哈大笑,举起了清风剑。 “贼人,岂敢!” 惊雨剑目眦尽裂,怒吼道。 “我怎就不敢?” 闻人甲一剑劈下。 戏铁眼见如若无形的剑身逐渐逼近,心知已无生机,临死前忽地一乐,开腔道:“嘿,您猜怎么着,吾命休矣!” 唰! 清风剑穿过戏铁身体,结果了戏铁的一生,惊雨剑见状,自知少了戏铁他一人无法敌过闻人甲,事不可为的他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闻人甲脸上嘲弄之色一闪,拔腿追去,这下猎物与猎手互换,两人各自情绪都觉微妙。 不过没一段距离,惊雨剑逃进一个山寨中,闻人甲顿时停了下来。 虽然眼不能视,但他明白这山寨应当就是滚雷寨了,根据方才惊雨剑与土匪们的言语他脑子一转就猜到,权衡半晌后,他暂时息了杀进去的想法。 滚雷寨里面匪徒不少,还有几位地榜的当家,他还没自大到右手伤势没好彻底之前莽撞杀进去,况且他如今运气如此之差,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波折。 不过,这两日他不眠不休地兜兜转转下,竟跑到距殷城两百里开外的滚雷寨了? 闻人甲暗自倒吸口凉气,难怪自己这么疲惫,同时对惊雨剑的恨意更浓。 “哼,下次再跟你算账!” 闻人甲凝眉为难片刻后,撂下一句狠话,在滚雷寨有动作之前转身就走,他现在急需找个地方好生歇息,沿着官道走应当有城镇或乡村,在里面寻个客栈美美睡一觉先。 对了,他出来得急没带银两,得回去摸尸。 不一会儿,闻人甲再度回到那血泊官道上,不料那少年郎三人还在观望没走远,少年郎见闻人甲复归,急策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呼:“恩公,恩公!” 少年郎三人本来是想抛弃闻人甲独自逃走的,但现在闻人甲将所有匪徒都斩杀殆尽,他们自然就没继续逃跑的理由,便选择停留在此忍受刺鼻反胃的血腥味,等待恩公回来当面道谢。 闻人甲没应,反而想起疏忽的一件事,邪念升起。 他的清风剑被惊雨剑与这三倒霉蛋看见了,若是转而泄露到单剑耳边,那怕是又遭一番误会…… 要不…… 闻人甲念头闪过,不过转念后便摇摇头,放弃心中所想。 惊雨剑是贼寇,就是特意告诉单剑,单剑也不会相信他言语,这三人是寻常百姓,接触不到江湖中人,也没那么恰巧会传到单剑耳中。 他现在霉运日渐消散,早就没头日那么凶了,没道理过些时日还会那么倒霉,没必要为此杀害无辜之人。 况且,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就不是他断了白无情臂膀的,到时候最多再解释一番即可…… 少年郎带着小妹与离老来到闻人甲身前,啪地一下在血泊中跪拜感激,闻人甲闪身避开,没受,主要是那朽朽老汉的一拜着实受不起,可能会折寿犯忌讳,闻人甲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些。 闻人甲吩咐几人口风紧些,不要提起有关他的一切,便随意摸了几具匪徒尸体,凑足几两碎银就飘然离去。 他没特意说长剑之事,越特意越明显,能守住嘴的自会什么都不说,守不住嘴的越是特意越是要传。 “恩公……” 几人连闻人甲的姓名都还没问出口,闻人甲便已经彻底走远,少年郎与离老感慨一叹,心知无以回报,只能将恩情深藏于心,日后安定了再供奉恩公画像。 …… 闻人甲往官道一路行走,半个时辰功夫,来到了一座城。 第202章 重回伊楠见上宫 进城。 “卷饼,烧饼,肉包子!价格实惠三文一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城门不远,一个小摊内香气扑鼻。 闻人甲鼻尖微动,转身往小摊走去。 他要试验点东西。 “店家,来个卷饼!” 闻人甲道。 “好嘞!” “要葱不?” “不要。” “卷饼哪能不加葱的?” 店家往卷饼内撒了一大把葱,再问:“莴菜吃不吃?” “不吃。” “后生,怎可不吃菜,这多不健康,多放点!” 店家痛心疾首地放一大把莴菜下去。 闻人甲无语,后灵机一动,道:“店家,我不吃肉,别放肉给我。” “后生这才对嘛,吃多肉对身体不好!” 店家一听立马赞同,准备夹肉的筷子也放了下来。 闻人甲僵在原地。 …… 闻人甲最终没出意外的拿到了卷饼,闻人甲轻呼口气,能正常拿到卷饼,虽说卷饼奇怪些,但也间接说明霉运应当消散得差不多了,且这么久也没遇到何特别倒霉之事,上宫司命的一指考验,大抵是过了。 “呵呵,不知璟王哪来的勇气妄图与此等灾厄联姻,倚仗区区亲王的龙运?” 闻人甲想起前些日子得到的情报,忽嗤得一笑,他仅被上宫司命指尖一触就如此倒霉,险些丧命。 联姻,怕不是魂魄都要被厄运磨灭吧? 璟王怎么敢的?! 还真如上宫司命所言——配? …… 卷饼最终没有下口,闻人甲不敢,怕有毒。 在客栈沉沉睡去一天一夜后,闻人甲总算恢复精神,找个去往殷城的镖客车队的搭乘,慢悠悠地往殷城赶去。 数日后,闻人甲回到殷城。 他没第一时间回伊楠府,而去了金刚寺在殷城的分寺,交上几文香火钱后便寻着个签桶开始不停求签。 大凶,凶,凶,大凶,吉,凶,吉…… 闻人甲求了十余次,运气虽差点,但吉签也出过两次,较倒霉却没脱离正常人范围,想来霉运真的散得差不多了。 闻人甲准备再掷,忽听耳边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再掷,施主脸上虽死意密布,却已有光照破云之势,厄运消除,施主大可安心。” 一个半老和尚缓缓走来,身边跟着两个少年和尚,他双手合什,开口温和道。 “阿弥陀佛,大师说得对,再掷不过徒然浪费光阴,在下告辞!” 闻人甲起身见礼,和尚说得对,既已心安,不必再枉费时间。 “施主与我佛有缘,可有考虑遁入空门,常伴青灯,消灾避难?” 和尚忽说道。 “在下烦恼根难断,怕是寻不着去往空门之路。” 闻人甲微感诧异,摇头回道。 “可惜。” 和尚惋惜,后道:“有时间可常来此坐坐。” “谢过大师!” 闻人甲行礼,缓步离开。 “方丈方丈,他是何人啊,上次见您如此积极想拉人入佛门时,好似在很多年前了,嗯,说法也相差不大,当年那人好像叫渡什么来着……。” 少年和尚好奇思索。 蝉叶方丈轻揉他脑袋,笑而不语。 …… “你没死?” 伊楠府,轻云子震惊看着完好归来的闻人甲。 他为上宫司命心腹,又兼管理伊楠府内务,知晓许多事情,知道闻人甲与上宫司命有所合作,被上宫司命种下厄运考验。 他也曾沉沦于上宫司命的绝色下,因不识好歹而被种下一指,清楚知晓其一指下,短时间内气运衰败所影响有多么恐怖,当年,他丢了大半条命才侥幸活下来,还因此躺了好些年,所以他才对闻人甲平安无事归来感到分外震惊。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轻云子仔细打量闻人甲周身,深深凝视。 “侥幸!” 闻人甲淡淡道:“我要去见上宫司命!” 轻云子收回目光,道:“她等你多时了,且随我来。” 穿过层层院落,闻人甲随轻云子步入伊楠府深处,见到了正投喂锦鲤的上宫司命,她背对着二人,背影绝美如画。 “上宫司命,甲来了!” 轻云子瞳孔轻颤,低头不敢多看,拱手禀告后便悄然退下。 闻人甲拄着拐杖上前,距离上宫司命丈外停下,他只觉越靠近此女子,冷意越胜。 “不错。” 上宫司命没回头,语气中带有些许赞许,道:“受某霉运影响而无损,你是第一个。” “上宫司命过奖,甲伤过,如今痊愈罢。” 闻人甲回道。 上宫司命点头,后道:“你既活下来,那便答应与你合作,三日后璟王设宴邀某,某可带你入内,动不动手,自己掂量。” “多谢上宫司命!” 闻人甲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神色微融,正要继续说话时忽闭上嘴,却是一个穿着皮袄的美丽少女出现,端来热水,将茶几上的冷酒温热。 “她乃某座下仅存的妹妹,小戊,心腹之人,同样是古金国的司命,你可称戊司命。” 上宫司命淡淡介绍一句。 “见过戊司命!” 闻人甲点头,明白是自己人,这才将话继续往下讲,与上宫司命共议细节。 小戊温好酒,轻缓将热酒递给闻人甲,双臂上的皮袄因动作滑落,露出里面一双白皙的玉臂,只可惜玉臂上到处都是创伤疤痕,破坏了美感。 如果闻人甲有眼见到这一幕,应该会明悟上宫司命口中的仅存为何意了,其他座下妹妹,怕是都被她霉运波及早早死去,仅剩小戊还算八字命硬吧? 闻人甲接过温酒,端在手中,微微的热意令他略感一丝舒坦。 “酒里没毒,放心喝罢。” 上宫司命此时依旧在投喂锦鲤,未曾转身望过闻人甲一眼,却能将身后事知晓得一清二楚,她缓缓道,声音清冷空灵。 “酒中之道虽好,却屡屡误事,甲还是不喝了。” 闻人甲摇头,婉拒。 “呵呵呵,小瞎子嘴舌滑溜,说是误事,真正怕是小心谨慎,怕被下药吧?” 上宫司命噗地轻笑,如此谨慎之人当真少见,怎地,是担心她堂堂天下第一人用下三滥手段? 闻人甲笑而不语。 上宫司命笑着笑着,忽转过身看向闻人甲,感慨道:“你,很孤独吧?” “上宫司命何出此言?” 闻人甲一愣,晃动渐凉的酒杯,疑惑道。 第203章 画船璟王箭双燕 “眼不能视,是一种怎样体验?” 上宫司命没答,反而问道。 “虚无,无尽的虚无,前后左右,上下四方,皆是虚无,感受不到他人,感受不到自己,茫茫中唯有思绪不断飘散,没有尽头的飘散……” 闻人甲微抬头,细想下后继续比喻道:“初时,你会绝望,好似整个世间都崩塌了,再看不到一丝色彩,唯有混沌,不明时辰,不清距离,脚下迈步,不知路在何方,不知是否在原地踱步,亦或已走出好远好远,后来,你学会利用其余四感感知世间,才明白世间并无崩塌,崩塌的,只是你眼中的世界。” “这时,你会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有了些许寂寞……上宫司命若说此,也算孤独的很,不过,真要说孤独,谁又能比得过上宫司命呢?” 闻人甲说道。 “何出此言?” 这次轮到上宫司命一愣,她美目一转,问道。 “上宫司命武功傲立巅绝,天下无一对手,看似获得天大名望,放眼古今寻不到一人与之匹肩,却何尝不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孤独?傲立山巅,山巅的寒冷何人能体会呢?” 闻人甲并没从她预想中的诡异霉运说道,这不禁令上宫司命微感诧异,细细体悟闻人甲的言语,良久后,才感慨出声:“若能一直傲立山巅,孤独些有何妨?” “上宫司命为何执着于山巅?” 闻人甲不解。 “山巅风景好,山巅,无人能遮挡你视野,无人能左右你,是为超脱。” 上宫司命淡淡解释道。 “左右你的,从来不是山上人,而是那底层的茫茫众生无尽因果,只要立于尘俗,便无法超脱,就比如那璟王,虽厌恶,上宫司命却无法将之除去。” “或许是某还不够强吧……” …… 三日后。 璟王画船设宴,邀殷城名流,有达官贵人,也有江湖豪杰。 这日,上宫司命头戴薄纱,带着闻人甲、奕木、轻云子、小戊等伊楠府十人赴宴。 之所以带如此多人,原因只为掩护其中的闻人甲,倘若仅带闻人甲一人去赴宴,事后闻人甲把璟王杀了,用屁眼想她都与杀人者关系莫浅,但若带的人多,事后却能说是误入奸人,甭管别人信不信,她都有大量的扯皮余地,虽仍是难逃其咎,但轻重不可同日而言。 十人乘坐往返的小舟,不消多时就接近了城河内漂流的巨型画船,踩踏不知何种极品木材雕镂成的精美阶梯,他们登上了画船。 画船很大,长十丈宽五丈,各处雕刻精美图画,各色珠宝点缀其中,美轮美奂,便是不识货之人见此,也会深刻认知此画船的不菲价值,说价值连城或许过了些,但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大富商建造如此画船,也得大出血一番,数年才能缓得过来。 而这样的画船,城河上足足并排三艘! 这三艘画船都是璟王名下的,在河上并排以木板连接,造就今日的宴会场所,纳上千人绰绰有余。 伊楠府客卿登船后,哪怕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他们也不由倒吸口凉气,目中闪烁着震惊与贪婪,如此精美画船,即便随便从某个犄角扣下颗珠宝,也足够他们什么都不干,富足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好在五步一岗的全副武装的禁军让他们清醒过来,压下苟且念头。 “古金国使者,上宫大司命至!” 上宫司命的到来令画船上骚动不停,哪怕薄纱掩盖也无法遮掩她的绝色,见过她之人无不被惊艳呆滞,胸腔内一团血肉砰砰乱动。 上宫司命似冰雪仙子,伴随她的到来,整个画楼都为之一冷,她无视灼灼目光,秀眉微拧,向身边候着的侍仆出言问道:“璟王何不出来迎接,难道这就是璟王的待客之道?” “大司命消消气,璟王在三号船内与客比射艺,或许是太投入不知大司命的到来,小的这就去禀告!” 侍仆吓得腿哆嗦,当即跪地颤道。 “不必了,某去寻他便是。” 上宫司命收回不经意间流露的气机,侍仆顿感肩膀一松,心中好似有块大石被搬走了。 “呵呵,璟王对上宫司命颇有意见啊,一来就给个下马威,看来上次黑风寨之事令璟王气得不轻。” 轻云子轻笑,眼底却有怒意,他看到了上宫司命微蹙起的秀眉,心中的难受比自己被砍一刀还甚。 其余跟随而来之人脸色也不好,他们的伊楠府府主代表着古金国在大周境内行事,便是到皇宫之中,皇帝老儿也得颤巍巍拄着拐杖起身礼待,何曾受过如此接待?! 不过,上宫司命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好多说。 上宫司命迈动步伐,去往三号船,这时,一行飞燕自高空翱翔而过,遥看宛如天上点痣,路经画船上时,画船中忽射出一根箭羽,精准命中天上点痣,惊得飞燕队伍散乱飞逃。 箭羽携带天上点痣掉入河中,早已候着的士兵迅速跃入水中,不一会儿就在滔滔水中拾起箭羽,众人凝视,发现箭上竟有飞燕两只! 可谓,一箭双燕! “好!璟王殿下好箭法,我等自愧不如!” 上宫司命携人刚到三号船,就听到彻耳喝彩,美目望去,是那该死的璟王手持长弓,与惊叹的诸位。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璟王身高八尺,身材挺拔气质轩昂,最特别之处是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锋芒毕露宛若能刺破人心,洞察所有秘密,他谦虚一番后转头,好似才发现伊楠府等人到来一般,忙露出惊讶之意,疾步过来拱手懊恼地说着诸多客套话。 其中大抵是自己不知上宫司命等人来到,实乃失礼该罚三杯,回头责罚迎客侍仆不第一时间跑来知会他,等等…… 上宫司命不置可否,碍于古金国使者身份敷衍了两句,璟王见状心中微恼,脸上热情却始终不变。 两人随和交谈模样,不知情者还以为两人交情不错,了解内幕者,则暗叹都是笑面虎。 而在上宫司命身后,背负血海深仇,终见仇人的闻人甲与奕木反应各有不同。 第204章 四箭连绳点苍蝇 在二人交谈之际,闻人甲拄杖立于人群,不管内心再如何翻滚,脸上也不动声色,只有虚鸣耳功运转源源不断扩散,不停感知画船上的一切。 终于‘见’到你了,万幸,你还活着…… 想不到吧,十余年过去,当年的孩童已从地狱爬回来,来寻你复仇了,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 闻人甲思绪深藏,坦然面对璟王,他此次前来并没隐藏面目,当年被害时不过几岁年纪,如今他已成年相貌长开,何况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任谁也无法将他与当年孩童相连起来,便是他死去多年的娘亲来也无法认出。 而奕木,当年全家被灭门时一样是少年年纪,且他仅是奕氏中寻常一员,与璟王有没有见过面,都是两说。 不过奕木在第一眼看见璟王时,已然控制不住地低下头颅,在别人看不见的脸上,一双眼睛变得血红,浑身微微颤抖,唯有死咬牙关,双拳紧握到滴血,才没当场破防,失去理智杀向璟王。 闻人甲感知到奕木状态时,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奕木前方,心中暗道失策,他一心想着与奕木来寻报仇时机,毕竟奕木想亲眼目睹璟王身死才肯传功给他,却未考虑到奕木城府不够深,可莫要因此而徒争事端了。 忽然,一道清冷声音传入脑海。 “如何,可有把握?” 上宫司命的声音细弱如绳,周围无人因此有过反应,闻人甲便知是传音入密,他缓缓摇头,以同样秘法回道。 “璟王身后跟着一人,脚步轻盈呼吸长绵,气机隐晦我难以察觉,怕是高手,我无把握在其反应过来前杀死璟王。” “那人是璟王的贴身侍卫,名净元,一个老太监,曾经身份为大内供奉,侍奉于咸晟帝身侧,实力勉勉强强,与单剑不相上下,如今护在璟王身侧寸步不离,算是为日后的大周皇帝护法吧。” 上宫司命传音道。 “原来如此。” 闻人甲喃喃道,心中杀意消散。 还不是时候…… 在来画船前,闻人甲本打算偷摸靠近璟王,然后等上宫司命配合带着奕木他们走远,再暴起杀人,当场给璟王扬灰,硬顶着禁军们的围攻跳河离去,而天下第一人的上宫司命则以距离过远,穷有通天本领也追赶莫及之势演一演,放他逃走,事后带着称心如意的奕木回伊楠府,待风声过去,他再潜回伊楠府,获得奕木传承,上宫司命则灭去了吵耳苍蝇! 这般,闻人甲既安全脱身,上宫司命也没留下什么过大的把柄与证据,被彻查也查不到什么,顶多扣下个识人不明,带贼上船之错,考虑到如今大周与古金的关系,对其的惩罚最多不过风声大雨点小,不痛不痒罢。 而黑锅则被护主不利的禁军扛起。 可惜,这计划只能基于璟王身边无高手的情况下,他没把握在这大内供奉面前杀人且全身而退,一旦被其纠缠脱身不得就会被所有人围攻,便是上宫司命再有心放过也不得不动手将他击毙来自证清白,他一死,即便杀了璟王也不值得,因为他的仇人不仅是璟王,还有很多很多…… …… 璟王与上宫司命客套之余,不忘拱手对伊楠府来此的诸位招待,只听他道:“传闻伊楠府高手如云,武道百艺无一不精,恰我等方才在比试射箭,诸位可有兴致参与,和本王比试一番,让我等看看眼界?” “怎地,堂堂亲王屈膝与某的人比试,不怕辱了身份?” 上宫司命一挑眉,道。 “哈哈,伊楠府的诸位都是江湖一等一的人物,本王巴结还来不及,何来辱没可言?本王倒想与上宫司命比试一番,何奈天下第一的名头太响亮,本王升不起赢的希望,输了还会被有心人扣个不自量力的帽子,属实没意思,只能退求其次,与伊楠府的高手们过过招解解瘾。” 璟王笑道。 “既然璟王有兴致,那便玩玩吧。” 上宫司命无所谓道,回头以询问目光扫过伊楠府诸人,以眼神在说:‘谁来?’ “我来!” 一个身穿虎皮,肤色黝黑,身形粗犷的高大男子自行上前,解下背后铁弓,抽箭拉满,一箭就往岸上射去。 只听咻的一下,箭羽飞快窜出,下一刻已在十余丈外的树干之上,有眼力强的发现,箭羽与树干之间,夹着两片恰好掉下的落叶。 这一手箭法,引得众人惊呼。 做完这一切,粗犷男子才拱手见礼,道:“古金国哈阿蛮,氏族世代以射猎为生,哈阿蛮在族中只能算得普通,技艺不精,还请璟王殿下指点!” 姿态虽低,但心底的倔傲却难以隐藏,其实他能跟在上宫司命身侧,哪可能会是普通人,箭法即便放眼整个以游牧射猎为生的古金国,都是一绝的存在。 刁钻一箭后让璟王指点,暗戳戳给璟王垫了个难下的台阶,只要箭法比不过他,无论如何回答都得拂个脸面,被人误认为堂堂大周璟王射艺连古金国的一个寻常人都比不上。 上宫司命淡淡一笑,默许为之。 “好箭法!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指点你一番吧!” 璟王大声叫好,并未对哈阿蛮的小心思感到恼怒,笑呵呵地主动蹬上其所给的高台阶,从侍仆手中取来长弓,扣上箭矢,随手便射了出去,他的弓不及哈阿蛮的铁弓强力,箭羽在空中飞的摇摇晃晃,险险力竭前,才堪到岸上树干。 璟王的箭没扎中落叶,却引来了众人更加作响的惊呼,因为他的箭竟扎在了哈阿蛮的箭尾上。 哈阿蛮脸色难看,不等他开口,璟王再度拉弓射箭,这次,他连开两弓,两箭都先后扎在前一箭的箭尾上,与哈阿蛮的那一箭连在一起,成了一条笔直的长条物,明明四根长箭都扎在树干上,树干上却只有一个箭孔。 “好!” “好箭法!” 众人鼓掌叫好。 “这算得甚?我也行!” 哈阿蛮不服道。 “哦,那这般呢?” 璟王闻言又射一箭,但这一箭相较前几箭歪扭到了姥姥家,不仅没射中箭尾,还相距甚远。 气氛陡降,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众人一时冷场,面面相觑,诸多马匹精一时也嘴上琢磨,不知如何开口夸赞。 “哈哈哈,璟王殿下,您所言的这般,就这般?哈哈哈!” 哈阿蛮顿时大笑,笑得肚子难受,不得不弓腰捂住腹部。 “呵呵!” 璟王不动声色,淡定一指箭的方向,道:“莫要笑得太早,且凑近些再下定论。” 此言一出,立马有几人依言跳落小舟荡桨过岸上,凑近一看后,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惊呼。 “这……” “这箭端,竟射中了一只苍蝇!!!” 第205章 过目不忘比轻云 画船上闻言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震耳惊呼轰动全船。 就连一直兴致缺缺的上宫司命,也为之正视,由衷叹道:“殿下好箭法,亦好眼力!” 哈阿蛮呆若木鸡,良久才回过神,失魂落魄地道:“璟王殿下指点高明,哈阿蛮自愧不如!” 他没跑去看,没死撑着面子去质疑真假,那只是自取其辱罢了,赢他这种平民百姓,还轮不到璟王特意去弄虚作假。 哈阿蛮拱手认输,无颜再呆在画船上,向上宫司命告罪一声,便埋头跳河游离了画船。 “哈哈哈,雕虫小技,诸位过奖了!” 璟王谢过一轮,复看向上宫司命,嘴角微勾,道:“上宫司命,本王还没尽兴,不如再派一人与我比试?” “璟王殿下,你箭法了得,指哪到哪,眼力更了得,十丈外的苍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两两相结合,技乎于道,怕担得起神射手之名了,谁还能在其上与你一较高下?” 上宫司命摇头道。 “哈哈,不比箭法,亦可比其他,本王除不入江湖,不善打杀外,其他都可与人比一比!” 璟王笑道。 “璟王殿下如此雅致,我来奉陪一二,贫道武当轻云子!” 这时,轻云子站出来,自信接过比试,道:“贫道武入地榜,文中秀才,璟王想比什么尽管提便是?” “哦,道长才华如此横溢,那本王就不托大了,本王尤善记文,生而过目不忘,不知道长可善此道?” 璟王饶有兴趣地提议,而一旁沉默的闻人甲闻言,却忽地嘴角一抽。 “恰巧,我记忆同样不差!” 轻云子一抖道袍,自信十足。 “那好,你我比一比!不过没赌注,本王总觉无趣些,不若增点彩头如何?” 璟王笑呵呵道。 来了! 轻云子一凛,上宫司命眼神一凝,皆暗道一句,图穷匕见! 图,是此次邀请他们前来赴宴,匕,是赴宴的目的,若没猜错,应当是关乎黑风寨被灭后的利益交换,与被他们擒获的肥彪…… “璟王想添何彩头?” 上宫司命淡淡问道,而璟王的回答,却令众人震惊。 “不多,我脚下的这三条画船,如何?” 璟王语气平淡,抛下的赌注却豪迈的吓人,三条画船,换成真金白银得有近千万两白银了,可谓一注千金。 “璟王想要伊楠府何物?” 上宫司命问道。 “不多,我要那件事的彻底平息,以及某个人的回来。” 言语间,不明真相之人不明所以,但伊楠府的诸位一听就知何意。 那件事的平息,意指黑风寨被灭,所有有关璟王之事,往后不要再在朝廷与民间提及,某个人,指的是肥彪。 果然,璟王宴会的匕,与他们想的一样。 “可,某与你赌一番。” 上宫司命细想,觉得不赖,点头同意下来。 “上宫司命大气!诸位,谁借我一册逸事杂谈?” 璟王满意拍拍手,朗声道,言毕顿有许多文人应声,举起手上鲜有离手的书册。 “璟王殿下,用在下的夏冬!” “璟王殿下,用在下的狐女被擒记……” …… 璟王含笑虚按,压压热情声浪,对轻云子道:“轻云道长,请选两本!” “失礼了!” 轻云子拱手,轻功一晃,身形就飞快跃向了文人们,急速中夺过书册,又在堪堪撞到人墙时一个后翻改变方向,手一抬一枚文钱飞出半空,同时离地的双脚一蹬,踏在文钱上猛然倒退,众人只觉眼睛一花,眨眼后轻云子已回到原地,归来时手中拿着两本二指宽的书册。 轻云子的玄妙轻功引起阵阵骚动,有江湖人喝彩:“脚步轻云入天涯,武当轻云子果然名不虚传,轻功冠绝天下!” “兄台过奖,有上宫司命在,轻云子只敢认天下第二,不敢认第一!” 轻云子平静对喝彩者道,傲意难隐。 曾经,他以为师父隐居后,天下轻功他为尊,江湖无处不可去,直到他遇到了武功不讲道理的上宫司命,被其在长处彻底击溃,才被上宫司命实力与绝美折服,心甘情愿地加入伊楠府,收敛不安分的心,一呆就是多年。 璟王深深望了轻云子一眼,淡笑道:“既已选好,那便各自记忆吧,以柱香为准,到时各自背诵,谁背的页数多,谁为赢家!” “可!” 轻云子点头认可,手中两本书册内容不一,目的是为防止稍后一人先背诵,另一人能趁机窃记许多内容。 轻云子随手丢去一本,再看留下的一本,书名夏冬。 一个精美的香炉被抬出来,一株短香点燃。 璟王与轻云子同时翻阅,争分夺秒记忆。 众人屏息凝神,三号船上未有一人在等待中感觉无聊,皆大气不敢喘一个,生怕打扰到两人比试。 双方记忆方式略有不同,璟王只是全神贯注地翻阅,一双仿若能洞察人心的鹰眼随翻阅来回颤动,轻云子相差不多,但他多了个步骤,嘴上没停,一边记忆一边诵读。 相较下,璟王稍胜一筹,但这些过程都是虚的,真正记到脑子里,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闻人甲安静等待着,遮挡着的奕木情绪已稳定下来,且这片刻的异常未被人察觉,他稍舒口气。 这时,一个清冷声音传入耳中。 “这过目不忘,也是你那双眼睛的能力?” 这是上宫司命的声音。 “司命大人在说什么,甲听不懂。” 闻人甲闻言一惊,表面却满脸疑惑传音道。 “呵呵呵,装聋作哑!” 上宫司命没多问,轻轻笑起,笑声如银铃悦耳,笑得芸芸众生沉沦。 闻人甲沉默,上宫司命的笑声中带着难以言喻的魅惑,竟使他古井不波的心境有了些许涟漪,这种感觉,他很讨厌。 一炷香很快过去。 香最后一点火光息去的那一刻,璟王与轻云子同时合上书册,两人的神色都不轻松,额头有微汗,短短时间记忆二指厚的书册,到底是困难些。 两人互望一眼,相视皆自信一笑。 “璟王殿下,您先请!” 轻云子客气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各自背诵的书册不同,先开口的自然占便宜,后开口的时间一长难免会忘词。 璟王为人实在,是不会推脱的,他将书册递给轻云子,轻云子亦是一般,交换书册后,在周围人不敢多言的寂静中,璟王的背诵声朗朗响起。 轻云子翻开书册,随背诵声一页一页地翻过,很快翻完了整册。 轻云子脸色微微难看,因为璟王一句不差,背诵可称完美。 第206章 暗中相助打平手 “轻云道长,如何?” 璟王含笑问道,一双鹰眼刺得轻云子极度不舒服。 “一字不差!” 轻云子点头,坦然认可,周围早已等得着急的众人顿时轰然叫好,喝彩不断,大呼璟王高世之智…… “道长,该你了!” 璟王心情愉悦,一摆蟒袍,请道。 “孟夏之日……” 轻云子微微迟疑,他心底已自认不如璟王,但就这么认输,害上宫司命损了颜面他不甘心,无论如何他都想尝试一番。 于是,他开始了背诵,初始流畅快速,璟王手中的书册一页页翻过,但到近半时,轻云子却渐渐地言语放缓,背诵有了许多磕绊之处,亦不知有无错漏,看着璟王不置可否的翻动书册,大抵是还没错吧,逐渐地,轻云子开始吃力,记忆有了诸多模糊,已达到极限,他声音渐微,挣扎半晌后,轻叹口气。 罢了,技不如人,我轻云子,智不如璟王多矣…… 随着这一口气的叹出,璟王笑容一胜,周围人也明悟了结果,也是,璟王何许人,真龙之子也,天生神眼,过目不忘,寻常人如何可比,轻云子输掉,再正常不过了。 况且,轻云子能在柱香功夫内背出一半,已是大才,其智足以傲视天下文人,并不丢人! 众人为轻云子惋惜,也为其智钦佩,不过,再如何钦佩,输了就是输了,输给璟王,那就仅只是一个垫脚石,是一个衬托的绿叶,是马屁精口中的贬低者。 “轻云子此人,不自量力……” 已有马屁精轻声讥讽,琢磨好了对璟王的奉承之语。 “上宫司命,我那件事……” 璟王淡笑开口。 上宫司命看了一眼轻云子,微微轻叹。 轻云子苦笑,正想为无能之过请罪,可就在这时,一道隐晦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轻云子身躯微不可察的一震。 “习坤周岁,二载有五,运球吊带……” 忽然,嗡嗡嘈杂中,轻云子歇止的背诵之声再度传来,嘈杂嘎然而止,众人讶异望过去,竟是轻云子闭上双目,再度背诵起来,声音平缓,咬字清晰。 众人迷糊,轻云子不是背不下去了吗,现在,是在瞎道一通? 为求虚实,众人的目光聚集到拿着书册的璟王身上,而璟王早就划开了书册,脸色微变,发现认为轻云子所背诵之词句无一错误! 众人见璟王如此表情,都错愕了,怎地不是瞎说?那刚才停下叹气是为何,耍我们? 不提众人的被耍的恼火与璟王的不妙感觉,上宫司命嘴角一勾,没看向朗朗背诵的轻云子,转而望向了不远处嘴唇微动的闻人甲。 以上宫司命的本领,如何看不出是闻人甲用传音之术帮助轻云子,她对此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与璟王为死仇,能让璟王恶心闻人甲就会愉悦,她惊讶的是,闻人甲为何会知晓《夏冬》后半部分? 难不成闻人甲曾经背过? 不太可能,茫茫书海中选出的一本逸事杂谈恰好看过,可能性不到万万一,更不提谁会没事背这玩意。 亦或是方才,这瞎子仅靠听轻云子的诵读记忆过程,就记住了完整的《夏冬》? 不可思议,得有多么恐怖的记忆能力?! 非但如此,记忆强还不够,还得拥有缜密到极致的推演与构建能力,不然仅凭一些混乱无序,又有时某些字眼一带而过的诵读,是不可能还原成一本完整的书册的! 一想到此,连上宫司命都为之心脏慢跳半拍,暗道,这等心智……还是人吗? 也是……唯有这等不凡人物,才结得出一双神眼吧? 真不愧是当年的…… 上宫司命深邃瞳孔中闪过难以掩饰的赞叹。 闻人甲并不知上宫司命如何所想,持续面无表情地悄然为轻云子传音,诚然如上宫司命所言,就在方才倾听轻云子诵读时,他就将《夏冬》完整的在脑海中装封成册,牢记于心。 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过目不忘乃他天生本领,虽然神眼被璟王夺走,过目不忘的能力也被璟王继承,但神眼诞生于他脸上双眶,乃他心智浸满溢出所化,若说神眼为果,那他就是树,是根,是孕育的沃土,没道理果实具备的能力,孕育的根源会不具备,反而是因为根源具备,所以果实才会具备,神眼的一切能力,皆来自于他的孕育…… 说到底,没了眼睛,闻人甲不过失去一些唯有拥有眼睛才能使用的能力,心智仍存,以耳代眼、以触代眼,过耳不忘、过触不忘同样不难,当年金刚寺中,他便在半个时辰内就将一书架近六十门绝学全部牢记,至今未有忘却。 而璟王得到神眼,不过窃取到他的一部分能力罢。 …… 轻云子背诵停止,璟王合上书册,深深凝视轻云子一眼,以及他背后众伊楠府客卿中的那平静伫立的瞎子,可怕的目力让他好似发现了什么,但他不是江湖人,不懂传音入密,没证据之下只能选择沉默,半晌才道:“一字不差……既然分不出胜负,那我们便算平手。” 看戏的众人只觉一阵荒缪,一个拥有神眼的璟王有过目不忘能力他们尚能接受,叹天生奇才,百年难遇,但一个江湖莽夫竟与之不分高下,他们只觉疯了这世界都疯了,什么时候奇才这么不值钱了? 既然奇才那么寻常可见,那么他们算什么? 这贼老天要不要这么不公平?! “惭愧,惭愧!” 轻云子一脸愧色,众人认为他在谦虚,在矜持,唯有他自己才知,他是真的惭愧,他胜之不武,但为了伊楠府利益,他愿意如此。 同时,轻云子对闻人甲怀抱感激之心,若非不是时候,他必定要拉着闻人甲敬上三杯。 “伊楠府果真汇集了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随便一个与本王比试长处,本王都险些招架不住,上宫司命你可要好好为本王引荐引荐啊!” 璟王目露惊叹,有些羡慕道。 璟王的羡慕一半是装的,一半却是真情实意,他虽归为亲王,但江湖上的高人、奇人何其高傲,有多少贪权利图富贵的?他礼贤下士都会遭拒,唯有上宫司命这等天下第一人,才能折服这些狂人,令他们主动拜投。 璟王苦求不得的人才,上宫司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有人主动拜投,他怎么不羡慕嫉妒? 第207章 郡王嫡子伊元冲 “璟王殿下想结识某门下客卿自无不可,客卿们投奔只为一前程,若能有更好出路,某欣然之,乐其所见,璟王大可来挖某的墙角。” 上宫司命大度道,简单为身后人介绍,璟王一一含笑拱手,轮到闻人甲时,他笑容一顿,目中有深意闪过。 闻人甲等人一一抱拳回礼。 “上宫司命,如今本王与轻云道长打成平手,不得赌注,但那件事事关本王名声,那人也是本王的得力下属,还望上宫司命高抬贵手,饶过一回。 这般,伊楠府往返古金国的道路不是一直难行,经常有山匪流窜受骚扰吗,本王可奏本禀明父皇,令朝廷派出精兵协助伊楠府扫通道路,再加上这三艘画船来换,如何?” 璟王结识一番伊楠府的诸位,就继续方才之言道。 上宫司命心动了,璟王此番给出的条件太好,好到她难以拒绝,伊楠府来往古金国的道路难行一直是她头痛的难题,护卫的人手多,消耗的财力往往比两国行商一趟都多,不值得,伊楠府还会因此内部空虚。 护卫的人手少,这不宁世道又不安全,路途遥远发生意外极大。 如何平衡两者,是多年来一直揪头发之事,她曾多次禀奏咸晟帝,却因是古金人,在各种猜忌下而屡遭各种理由委婉拒绝,要是璟王一脉答应为她说道,应当能派兵扫荡一番,往后车队安全就大有保障了,无需派多少人手护卫,无需再为此发愁。 “可!” 上宫司命点头,如墨发瀑随之摇晃,她答应了。 “很好,请进舱细谈!” 璟王侧身请道,上宫司命依言迈步,给伊楠府诸位留下一句话。 “尔等随意游玩吧。” 看戏的众人见状纷纷散去,各找各的交际与谈趣,伊楠府诸位亦是如此,没了两位大佬的镇场,三座画船上庄严散去不少,轻松多出不少。 现在看画船上人人玩闹,三艘画船随波晃动,这才有了游玩的样子。 “呼!” 随着仇人离去,奕木全身瘫软靠在精美的画船上,他感觉眼帘湿润,抬手一摸,发现额头已是全湿,又摸背后,湿漉漉的一大片,可想而知,他方才心中有多么的煎熬,有多么的难以忍耐。 清风吹拂,冬末春初的季节的风吹干奕木的汗水,同时带走他的体热,让他打了个大大的哆嗦,也令他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奕木抬眼扫视,发现多数名流高官都在三艘画船内散开,三号画船已不再拥挤,伊楠府中一同前来之人除了闻人甲与轻云子还在原地外,都自顾自地去找乐子了。 还别说,画船上乐子很多,或说这些身处高位,衣食无忧之辈都很会玩,现在画船上,有投壶、牌九、斗鸡、赏舞、奏琴、朗诗等等眼花缭乱,不管性情如何,总能找到一样喜爱之物。 奕木望去闻人甲方向,发现轻云子正和其慎重道谢,轻云子认真拱手道:“多谢甲兄相助,如若不然,我便要给伊楠府丢脸了!” “身处同营,岂会袖手旁观,轻云道长无需客气。” 闻人甲笑,转道:“倒是轻云道长肯破戒作弊,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轻云道长的脾性,是不屑以这种手段与璟王打成平手的。” 闻人甲的话有些许刺耳,但他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罢,好奇一个自认轻功当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骄傲之辈,为了什么才会舍下骄傲作弊。 “唉,贫道有愧,贫道有愧。” 轻云子脸色一囧,喃喃一句,没解释什么。 不过闻人甲还是猜出了些许,大概又是一个痴情人。 闻人甲没继续问,行一礼后就自个走远,因为轻云子逐渐被想与之结交的人围拢过来,许多话语不方便开口,轻云子也清楚,苦笑拱拱手,开始与他人交谈。 这些围拢过来之人大半是妙龄少女,大多都被轻云子才情所吸引,外加轻云子相貌不赖,白衣飘飘的如玉公子模样,很多贵女都动了心,脸颊羞红,剩余那些男的则钦佩轻云子的才情,特意来结交,当然,也不排除有些是与少女一般动了春心的…… 这些,都是轻云子与璟王打成平手的风头所致,莺莺燕燕的着实羡煞旁人。 奕木正起身,准备走向闻人甲,却被一群公子哥围拢了过来,奕木微感讶异,只能停下脚步。 怎地,他没出风头吧? 奕木正疑惑,公子哥中一个带帽的脚步虚浮,面白无血之人开口客气道:“敢问可是能生死肉活白骨的木神医?” 木神医? 奕木脑子卡顿一下,才明白对方在说自己,顿时明白了他们靠过来的原因,他在黑风寨救助一事后,自己的医术高超迅速扬名殷城,想来这些人便是听信了传闻,跑来求医的,这种事情近来并不算少,只是被称神医却是第一次,搞得奕木有点不好意思。 “神医不敢称,诸位公子是……” 奕木拱手,迟疑道。 “我乃伊府伊元冲,家父见过木神医!” 虚浮公子闻言一喜,弓身拱手道出身份,他乃伊郡王的嫡子,其父是璟王一脉的红人。 “原来是伊世子,幸会幸会!” 奕木被伊元冲一拜拜得手足无措,忙搀扶这位往日他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的贵公子。 其余围拢的四位公子纷纷报名,奕木没记得详细,只记得其姓:陶、梁、陈、何。 “木神医,还请救我伊族一脉!” 伊公子没被扶起,反而恭敬地越发低下身,几位陪伴的公子也是一起低头请求。 “这,这……诸位公子这是为何?伊族世代簪缨,正当昌盛未有衰迹,何来救伊族一说?” 奕木拗不过他们,放下手问道。 伊元冲苦笑,左右顾望一下,道:“木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 奕木没多想。 很快他们来到某个船舱内,关上门窗。 “唉……” 伊元冲摘下帽,露出秃然的脑门,愁眉苦脸叹息,喝上口茶水润嗓后,才道出了缘由。 他伊元冲,伊郡王的独苗嫡子,好像不行了…… 第208章 奕木治蛋酬万金 [删减版,河蟹,尽力衔接了,诸君看到不顺的地方请见谅] 随伊元冲唉声叹气的叙来,奕木逐渐清楚了救伊族所为何事。 原来,一切都是不节制惹得祸…… 伊元冲自幼情开尝过男女之事后,便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整日流连青楼之中,一眨眼就是十年过去。 因太不节制,伊元冲身体越来越虚弱,在过了精力最充沛的那段年龄后,就逐渐地不行了起来,越来越疲惫。 这般虚弱对食色成性的伊元冲来说如何能行? 惊恐之际,他的狐朋狗友伸出援手,也就是陶、梁、陈、何四公子推荐了一种禁药,一种强行刺激起立,并使之持久的禁药,伊元冲吃下后大喜发现,他又行了,于是靠着禁药他又虚度一段岁月,直至近段时间,彻底的不行,无论吃多少剂量的禁药…… 伊元冲慌了,彻底慌了,迟钝的伊府、伊郡王知晓后也慌了,如果伊郡王有其他儿女还好,如果伊元冲生有后代还好,但伊元冲是伊郡王唯一的独苗,还没成婚未诞下一男半女,现在告诉他们伊元冲不行了,岂不是要告诉他们,伊郡王要绝后了? 堂堂伊族,郡王一族,就要在伊元冲这辈绝后? 可以想象知晓伊元冲不行后,伊郡王是何等的暴怒,在殷城掀起多大的风波,在发动势力四处求医的同时,伊元冲常去的青楼,陶、梁、陈、何四位怂恿伊元冲吃禁药的公子家族全部被牵连,幸好伊元冲求情,否则下场凄惨,但伊郡王发话,如果几族不助伊元冲恢复,伊族若要绝后,他们将要给伊族陪葬! 于是,才有了如今伊元冲与几位公子哥低头求医之事。 …… 奕木静静听完,看了眼伊元冲脑门上那稀疏的绒毛,心中清楚伊元冲的症状,是肾虚痿掉了,而且是非常严重那种。 “伊世子,先脱衣服容我检查一下吧,我不确定能帮上忙。” 奕木没把握,天知道伊元冲到底荒唐无度到何种程度,他的医道奇功有没有用,殷城各大名医都束手无策,他没自大认为自己比他们更厉害。 “好!” 伊元冲同意,陶、梁、陈、何四公子识趣出房后,痛快的脱掉衣服,赤条条地站着。 “那个,趴在床上。” 奕木道。 伊元冲闻言脸一红,有些羞耻,但在绝后的压力下还是乖乖地摆好姿势。 奕木脸色如常地蹲在后面看去,他是医者,不会对这种情况产生别样情绪,当年他随族人行医,检查一位得痣病人时,一不小心将痣弄破,恶臭脓液喷得到处都是,当时那种情况他也没变过脸色,还淡定自若地帮病人擦干净,何况现在这种小场面。 奕木随手探去检查。 “啊!” 伊元冲身体一颤,脸色痛苦。 奕木皱皱眉,好软,难以想象伊元冲是一日多少次的,不会比吃饭的次数都多吧? “啊!” 奕木尝试渡去一缕枯木逢春诀的内力,伊元冲又是一叫,只不过这次是畅快之意。 有戏! 奕木一喜,枯木逢春决源源不断渡去,很快他就感觉硬了许多,比正常男性的只软些许。 …… 吱—— 房门推开,陶、梁、陈、何四位公子着急跑进来,奕木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再治不好,他们家族都得跟着伊族陪葬。 “木神医,可有救?” 陶公子看着穿戴整齐的伊元冲,脸上气血有了些许改善,急切问道。 奕木点点头,手握毛笔在宣纸上书写,道:“元气损得太严重,我虽助伊世子恢复一二,但能不能行,还得看伊世子后续的调养,我开一张方子,回头伊世子抓药吃上几日看看,切记,未恢复千万不可再行房事,吃禁药! 另外,我能力有限,不能助伊世子恢复如初,可能往后只有一半功能,还望见谅!” 几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心中如大石落下。 “足够了,感谢木神医救治,续后大恩我伊府必不会忘,木神医往后若有难处尽管开口,伊府必会拼尽全力,抛头洒血在所不惜! 此行来得匆忙,未带身外之物,回头我将亲自登门拜访,奉上黄金万两!” 伊元冲拜谢,行大礼。 “感谢木神医救好伊世子,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四位公子相继拜谢。 “哎,快快请起,几位公子何等身份,莫要折煞我了,受不得,受不得!随手之劳,伊世子也无需如此破费!” 奕木忙起身搀扶。 “区区身外之物何能抵木神医对我恩情万一,木神医收下便是,若不收我可愧得夜不能寐了!” 伊元冲淡笑道。 “是啊,木神医收下吧,在殷城有些许金银总是方便,伊世子不缺银两,不必跟伊世子客气!” 陈公子劝道。 一张嘴说不过五张嘴,奕木半推半就同意了下来,伊元冲问奕木何时有空,送上报酬,奕木略一思考,两人就相约明日伊楠府相汇。 “木神医,不如来我伊府做客卿吧,伊楠府能给的待遇,我伊府给十倍百倍,伊府上下以礼相待必不会让木神医受到半点委屈!” 伊元冲忽招揽道。 “承蒙伊世子看重,但我既入伊楠府在先,如非特殊不会再另投他处,频繁投奔只会落得背信弃义之名,是我所不愿。” 奕木拒绝道。 “也对,是我唐突了,但伊府会一直为木神医敞开,木神医若在伊楠府呆的不舒心可来伊府!” “多谢伊世子!” 几人交谈半盏茶时间,奕木就找个借口离开了房间,在几位公子的目送下,往闻人甲方向走去。 “伊世子,你奢侈惯了,哪次身上没带个万把金银票,不说别的,就你这极品玉如意都足够抵压万两黄金了,怎不当场给木神医报酬呢?” 梁公子见奕木走远,与一个瞎子汇合,转头好奇问道。 “你傻啊,当场给报酬,往后就少了个见面的借口,伊世子一看就是想拉木神医进府,哪会傻傻的放过结交的机会?” 何公子开口笑道,伊元冲听罢,没有反驳。 第209章 四面八方恶意来 “原来如此!” 梁公子恍然大悟,后道:“既然伊世子对木神医有意,不如……用点手段?” 说话间,梁公子比划个不太好的手势。 “我正有此意。” 伊元冲淡淡点头,脸含笑意,看着奕木与闻人甲在远处熟络模样,心念一动,道:“看木神医与那瞎子挺要好的,不如做个局,找人把瞎子欺辱一番打成残废,等木神医与伊楠府找不到凶手,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后,我们再出手将凶手抓来。 这般既交好了木神医,也让木神医对伊楠府的无能感到失望,届时我再出面招揽,恩与利在前难以推辞,木神医自然而然的就入了我伊府。” “我看成,套路虽简单,但好用就行。” 陶公子赞同道,其他几位公子附和。 “不过那瞎子能在伊楠府芸芸高手中脱颖而出,跟在上宫司命身旁,怕是不简单,寻常人手恐怕不是其对手。” 何公子心思细腻,道。 “无妨,我自有把握。” 伊元冲摆摆手,一个贴身护卫走上前,两人贴近,伊元冲低声道:“去,让那红馆十三余孽走一遭,养他们这么久,该活动活动了。” 红馆,是曾经三大魔派中的红馆,多年前红雪馆主走火入魔屠戮门中弟子,被正派抓住机会联合灭魔,最终导致红馆覆灭,伊元冲口中的十三人是当初正魔大战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红馆门徒,各个不亚于人榜前十的顶级好手,为首之人更有准地榜的实力。 当时伊府为藏下这十三人可谓付出不少代价。 …… 另一船舱内,商谈完毕的上宫司命红唇微翘离开房间,跟等待多时的轻云子说了几句,就先行回了伊楠府。 璟王相送,吟吟笑脸在上宫司命消失后的瞬间就阴沉下来,明显是吃了大亏,心情不佳。 “殿下,几位大臣都在等您喝酒,您看……” 几位侍女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一位地位更高的侍女开口道。 璟王不答,在上宫司命离开后,一双锐利的鹰眼扫向轻云子,再望向远处的闻人甲,开口道:“那瞎子,就是破我黑风寨局的瞎子甲?” “是的。” 侍女依言望去,答道:“便是他冲破阵势放出单剑,才导致肥彪将军被擒获。” “很好,一次两次的坏我大事,很好!” 璟王冷笑,一挥手,一个铁甲士兵上前单膝跪地。 “去,我要他死!” “是,殿下!” 铁甲士兵领命,带人退下。 “殿下,几位大臣那边……” 侍女见璟王思绪飞散,颇有发呆的趋势,小心翼翼地复问一遍。 “带路吧。” 璟王收敛心思,淡淡道。 几人走到船舱高层宴席处,璟王忽变了一张脸,笑容满面的与各大臣谈笑风生。 …… 画船玩闹处,闻人甲静静听着别人斗蛇的呼喝,与身旁自来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自来熟是个爱蛇之人,谈起养蛇那是个精神抖擞,嘴上高论不停。 “甲兄,养蛇一定要给吃活物,这样才凶,才猛,冬眠之季得用火隔棉被烤醒蛇,让蛇一直处于活动状态,喂食不停,这样才能养得肥壮,一年能从指粗养到臂粗! 不是我自夸,但凡经过我手的,没哪条不比同类蛇更猛块头更大的!像场上斗在一起的几条蛇,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自来熟谈心极佳,丝毫不顾忌身旁被贬低蛇的蛇主怒目相视。 “吹牛谁不会,怎不将你的蛇拿出来斗斗?你看我的莽将军不活吞了你的蛇!” 一个青年怒道,在场内斗着的最大一条蟒蛇是他的宠物。 “哼,让你开开眼界,出来吧,白娘子!” 自来熟不屑大笑,将背负的竹笼脱下往面前一放,解开笼口,一条雪白的大蛇就冒了出来,如雪的身段,猩红的双眼,如此美丽的大蛇瞬间引得一阵惊呼,就连害怕无足之物的少女也不免露出喜爱之色。 实在太美了…… 只不过白娘子状态好像不妙,奄奄的,像得了大病半死不活一样,蛇腹下窜得一塌糊涂,恶臭难闻,蛇眸望着闻人甲方向,有惊恐在其中隐晦表露。 原来刚才自来熟闲聊时太靠近闻人甲了,以至于闻人甲身上蛇皇一半残余的气息让竹笼内的白娘子一直处于某种来自同族皇者的隐隐威压下,蛇心近乎崩溃,才有如今一幕。 “白娘子,你怎么了?” 自来熟惊慌失措。 “哈哈哈,这就是你的猛蛇?该不会被我的莽将军吓尿了吧,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一阵嗤笑传来,自来熟落了大脸,带着白娘子掩面离开。 罪魁祸首的闻人甲摸摸鼻子,不明发生何事,无聊的他准备再转转,正巧奕木走近,闻人甲笑道:“木神医名誉殷城啊。” “甲兄莫调戏我了,若没当初抢了甲兄的机缘,我哪算得个人物?” 奕木苦笑,不想多谈,转而低声道:“刚才那几位公子为首的是伊郡王嫡子,璟王一脉的人,此番有恩于他,或许对我们有所帮助,能转为伏子,所以我擅自做主结交他们。” “伊郡王吗……” 闻人甲点头,无悲无喜,他并没告诉奕木,伊郡王也是他的仇人之一,当年参与母族三城六寨被灭者,其为执行之人,是他必杀之人。 “好了,多想无益,一切交给我即可,现在璟王身旁有高人守护我没把握击杀,此番全当游玩罢,上宫司命也先走了,我们无需等人可自行回去,你想玩会再回去,还是怎样?” 闻人甲问道。 “现在回去吧,与仇人同船,我怕忍不住。” 奕木摊开手掌,双掌心上有八个月牙形刺目血痕。 “好!” 闻人甲点头,拄着拐杖与奕木缓步离船。 与此同时,璟王、伊元冲眼线看到两人离开,同时悄然离开。 …… 小船飘荡,在船夫羡慕地询问画船上何等风光,两人回答中,闻人甲与奕木很快抵达岸上,离开这条分割殷城东西南北四片区域的河流。 两人没坐马车,慢慢踱步回伊楠府,路上时不时地买些小吃满足口腹之欲。 在走到一段人迹罕见的路段时,忽出现两拨人拦住他们。 第210章 各方反应多事秋 两拨人。 一伙十三人,面容凶煞,或刀或剑兵器杂乱,衣裳各异,却都散发高手的气机。 一伙三十人,统一蒙面黑衣,统一手持一柄大弯刀,行动整齐,宛若军兵,不,该说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不过披上黑衣不以真面示人罢,煞气十足。 两拨人对彼此都露出意外之色,但察觉彼此的杀意目标都是同一人时,不冲突的情况下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均持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并选择联手。 “甲兄,我们被夹了!” 奕木脸色很差,拔出防身的刀,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显示出心中的紧张。 “我俩刚下画船就遭伏击,怕是得罪了船上人,一伙应是璟王的人,另一伙暂不清楚,不过无所谓,正巧我的杀意没处泄,拿你们发泄一二!” 闻人甲脸色平静,手中拐杖耍个棍花插入腰侧,抽出里面的清风剑。 “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死前还大言不惭,哦是了,你是瞎子看不见我们足足有几十人!” 提刀大汉嗤笑,一副胜券在握地看着闻人甲,仿佛在看砧板上待宰的猪,离了水的鱼。 “杀!” 士兵们没嘴炮的习惯,率先杀来,十三凶汉怕分不到一杯羹,也随之杀来。 “蝼蚁罢了,多与少有何区别?” 闻人甲淡淡道,面对袭来的众人,手中剑化作一缕清风,无形剑气扫去。 片刻后,闻人甲与奕木再次踏上回伊楠府的步伐,身后是一地的血水与残肢,十三凶汉与三十军兵无一人存活。 …… 伊楠府放人的速度很快,在上宫司命与璟王谈妥后,傍晚时分,肥彪就被几位客卿押到了画船上,被人摔在璟王跟前,胖嘟嘟的身体与木板接触咚的一下发出大动静,反弹的力道令肥彪腾空了一下。 “璟王殿下,末将该死,将事情搞砸了。” 肥彪哭丧着脸,抱住璟王的腿嚎啕大哭,几日的关押肥肉不见消瘦半点,脸色红润,可见在伊楠府中的囚徒生活过得还不错,没被虐待。 “滚,若非本王立储在即,不可暴露丑闻,不愿多生事端,本王还懒得救你,让你死在伊楠府中!” 璟王想着妥协的代价,手摸着身下即将不属于自己的三条画船,心头滴血不停,愤怒地一脚踹开肥彪。 肥彪不敢多言,忙用圆滚滚的身躯滚到角落。 “报!” 一个士兵慌张跑来禀报。 “殿下,派出去埋伏的三十精锐全部覆灭,无一人生还,那瞎子好好的回到了伊楠府!” 哐啷! 璟王一掌扫飞茶杯,暴怒道:“废物,都是废物!” 场面顿时禁声,诸位跪地颤巍巍不敢接话。 “本王耗费巨资养出的精锐,三十人连一个瞎子都杀不掉,饭桶,饭桶,要你们有何用?” 璟王怒不可遏,将今天受到的气全部撒在茶桌上精美的茶具,陶瓷碎了一地。 等璟王砸累了,一位官员劝道:“殿下息怒,当前立储才是大事,其余一切皆可往后推,上宫司命势大,那瞎子能毫发无损灭掉三十精锐也不好惹,等立为太子后再腾出手对付他们不迟,跳梁小丑,多活几日也无妨。” 此话一出,璟王才稍稍恢复理智。 是啊,现在立太子,将帝位牢牢抓在掌心才是第一要事,这日他已经等了太久,自十余年前第一任太子身薨,第二任太子以及数位皇子在变故中陆续身死后,咸晟帝再没立过太子,即便他如何优秀,众望所归,同父异母的诸位弟弟如何堕落死去,也没再提过立储一句。 唯有近段时间,咸晟帝年事已高,身体越发衰弱,在群臣的屡屡劝奏施压,以及为皇位稳固考虑,才同意了立储,建储大典,于三月后,吉日五月二十日举行册立大典,册立璟王为皇太子。 正如官员所言,在立储面前,名正言顺地继帝位面前,一切都可先放下。 “好,你说的对,现在不宜大动干戈,便容他们多活几日,只要他们不再闹腾……” 璟王闭上眼睛。 …… “什么,全死了?” 莺燕环绕,伊元冲躺在玉腿上,惊讶起身。 “是的,一个都没活着,全给分尸了。” 禀报之人回想到那血腥一幕,脸色苍白,干呕不止。 “红馆的人这般无用?枉费我家大米!” 伊元冲冷哼。 “红馆的几位实力到底不弱,那瞎子能将他们全杀死怕是过江龙一条,不可再轻易得罪了,此番埋伏,也不可让其知晓,令其记恨。” 何公子皱眉道。 “怎地,我堂堂郡王之子,还要怕一个草寇之流?” 伊元冲闻言抬眼看来。 “不怕,但没好处的事,何必惹上一身骚呢。” 何公子摇头道。 “谁说没好处,若能得到木神医,不说一条小小过江龙,就是整个伊楠府我得罪了有何妨?这身骚,我惹了又何如?” 伊元冲收回目光,冷笑。 “伊世子是想?” 何公子皱眉问道。 “我伊元冲一生行事霸道惯了,懒得动脑,既然做局不成,得不到木神医,那就去掳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请不来,就绑来!不情愿,不配合,那就酷刑折磨,直到木神医心甘情愿为我效力为止!” 伊元冲恶狠狠道。 “伊世子,这不好吧。” 何公子一惊,道:“若这般掳走木神医,就相当于打了伊楠府的脸,伊府会得罪整个伊楠府一脉,遭上宫司命的报复,伊郡王怎可能答应?” “怕甚,木神医连我这种难疾都能轻易治愈,价值之大有目共睹,能掳来木神医,往后伊府上下性命有所保障,我父欢喜都来不及,怎可能不答应,至于伊楠府,区区蛮夷外客,在殷城敢掀起什么风浪? 就算伊楠府闹腾,伊府也不是软柿子,更何况璟王与上宫司命不对付,我伊府又是站队璟王这边,是其最坚实的拥护者,损伊楠府而利我们派系的大好事,璟王不可能不出手帮我们抗下上宫司命的压力!” 伊元冲道。 何公子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伊元冲挥手打断,下定论道:“好了不必再说,明日拜访木神医时,若请不过来,那便好生‘请’过来!” 何公子闻言只能闭嘴,伊元冲看着身边的莺莺燕燕,多日未食肉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上腿去,浑然忘却了奕木的警告…… 第211章 陷入伊府木神医 次日晌午。 伊元冲与陶、梁、陈、何四位狗腿子乘轿到伊楠府,表明来意后,门卫放行,几人很快来到奕木与闻人甲所在的小院。 奕木听闻动静急匆匆穿鞋迎接,伊元冲满脸微笑,吩咐随从将箱子抬入院子并打开,一时间,院内金光满目。 “唉,这也太多了。” 奕木错愕,虽没清点,但这一眼看去就能看出,伊元冲带来的酬金比昨日所说的要多得多,奕木连忙摆手不收。 “木神医,我这次前来另有所请,多出的部分就当是此次的报酬,还望木神医莫要拒绝,没提前说明,自作主张,也望木神医莫要怪罪。” 伊元冲歉意拱手道。 “这……怪罪不敢,敢问是何事相请?” 奕木疑惑道。 “实不相瞒,我父王膝下为我一人,不外乎有与我相似疾病才一直无第二子,得知木神医能医治,就动了心思想请木神医去伊府看看,此事私密,木神医不要外传,让外人看了笑话!” 伊元冲神情难以启齿,左右看了下,见四下无外人才低声道。 身后四公子脸色古怪,面面相觑,被伊元冲敢拿伊郡王编借口的胆大吓了一跳,借口千千万,怎就不换个呢,也不怕事后挨打。 不过,伊郡王除去伊元冲外一直无法得子,难道…… “竟是这般!” 奕木恍然道,迟疑片刻,觉得这是交好伊郡王的好机会,没考虑多久就点头同意道:“行,我收拾一下,就跟你去一趟!” “好,我等在此等候!” 伊元冲道。 奕木跑回屋内,对正在打坐的闻人甲说道:“甲兄,我去伊府一趟,去去就回,此番说不定能使伊府站到我们这一边,为我们而用!” 闻人甲没动静,入定已深,奕木见状就收拾一下衣着,拿些必要之物就出了门,登上轿子离去。 …… 屋内。 闻人甲身如熔炉,滚滚热气蒸腾,他耳朵好使,听得他们谈话一清二楚,很想回奕木一句别去,生性多疑的他感觉事情有蹊跷,此行一去可能会有危险,且就算没其他阴谋,治好了伊郡王,也有可能会被伊郡王为保守秘密给关押起来。 奈何闻人甲现在正处于破境的关键点,前一刻或后一刻钟,他都能出言阻止,如今只能叹命运使然了。 好在这些只是他的多疑罢,就算伊府不怀好意,奕木的神医身份遇到危险的概率也不大,闻人甲就由他而去了。 闻人甲收敛心神没再去管,全心神投入突破红楼七星锻体法的第五穴,他在此外功上进展很快,距离剿匪前的第三穴,这些日子他在海量血气下突飞猛进,很快就突破了第四穴,来到第五穴的关口。 这种速度若被奕族的先人知晓,怕是都得跳起来顶棺材板,他们修炼这门量身定做的炼体法,修炼速度比常人快上数倍数十倍,就这样往往都得用秘法积攒气血,苦苦研磨穴位,数年才能冲开一穴,且功法越往后,难度越大,花费的时间越多。 而闻人甲得到功法才多久,一个月? 一个月就抵达他们要花费几十年才能抵达的境界,奕族如何能不气活过来,叹:“这功法究竟是为谁量身定做的?” “呼!” 闻人甲周身热气一荡,屋内热浪吹拂,下一刻,他仰头畅快啸起,一道气剑从嘴中吐出,射穿屋檐。 “第五穴,破了!” 闻人甲振奋起身走到院中,脚尖一挑,一颗石子落入左手,后猛一握,下一刻展开手来,手中石子消失不见,却有一撮粉末洒洒落下。 他竟单凭力气,就捏粉了一颗石头! 闻人甲笑了,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强大,愉悦地笑了,终于,他不再是柔弱少年,外功再不是他的短板之处! 此时的闻人甲感觉,他一只手就能抬起千斤重鼎,大喝一声就能震死寻常人,犹若史记里赫赫有名,威猛无比的旷世凶将! 闻人甲再踢起一颗石子,这次是右手握住,他尝试发力,直到右臂暗疾处隐隐作痛才停止,展开手掌后发现,手中石子虽未碎成粉末,但也裂成了十余份。 闻人甲丢掉石子,全力拔剑,唰地一声长剑化成残影消失,院中花草好似被无形剑划过,瞬间被碎成数十上百份,凌厉剑气扫荡院内,却只看得到闻人甲独自起舞,不见剑一丝痕迹。 锵! “哈哈哈!” 片刻后,闻人甲收剑,再难忍住喜意,愉悦大笑起,相比以往,他的剑竟又快了三分,实力大涨! 现在的他,寻常的地榜名宿已不是对手,曾经慎重待之的青龙李厉,他能打十个! “好快的剑!”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与带有赞许之意的鼓掌。 闻人甲大笑戛然而止,嘴角微微抽搐。 “尊敬的司命大人,下次来时能否先敲个门?” 闻人甲深吸口气,艰难挤出笑脸道,一想到实力再如何涨,连上宫司命一根手指都敌不过,连她靠近身都发觉不了,再好的心情都得没。 “怎地,伊楠府可是某的住所,某在自家还要敲门?” 上宫司命奇怪道。 闻人甲无言以对,只能问道来意:“上宫司命来此所为何事?” “收到消息,璟王今日割让画船给某后,就带妾室去明珠楼喝酒解闷了,今晚不打算回王府,明珠楼戒备不严,你可去试试。” 上宫司命淡淡道。 “若是真的,的确是个好机会。” 闻人甲一挑眉,笑道。 心中则叹,不枉他费老大一番力气与上宫司命达成合作,瞧,短短时间,就给了他两次机会! 何其高效! 上宫司命点点头,绝美身姿飘然离去。 不多时,院外传来敲门声。 闻人甲开门,来人是轻云子,他来此是告知璟王在明珠楼具体位置的,以及明珠楼在何处。 …… “伊世子,何时面见伊郡王?” 在另一边,奕木刚到伊府,开口问道,没人回答,疑惑时,发现伊元冲与四位公子脸上带着阴笑,一副不怀好意模样。 “伊世子,还有几位公子,你们这是……” 奕木察觉不对劲。 伊元冲拍拍手,几位护卫提绳上前。 “等等,你们要干嘛?” 奕木惊慌道。 第212章 森严壁垒杀人事 入夜,月被乌云遮掩,人间一片黑暗。 黑暗的殷城中,占地不小的华美楼阁在众寂静昏暗的楼舍中屹立而出,灯火通明,其内歌舞谈笑不绝,在宵禁时分中依旧热闹非凡。 这里是明珠楼,殷城中最奢华的客栈,也是殷城中最大的行乐场所之一,许多富家子弟频繁往来的行乐场所。 闻人甲避开巡逻的城卫,在街角黑暗处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乐声与谈笑传入他耳,心中有些恍惚。 这地方他曾经来过,他在此地被云鹤上人所救,还在里面说过笑话与故事,拿了不少赏钱,在他记忆中明珠楼的经历算得鲜明,说过的笑话还依稀记得,不过这些都是快近十年前的事了。 咚——咚,咚,咚! 铜锣声一快三慢响起。 “天寒地冻,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打更人拉出的声音在夜空中传来。 现在已是四更时分,时候不早,明珠楼内热闹渐散,许多人回到客房睡下。 闻人甲的回忆被铜锣声扰断,他收敛思绪,带上两文钱买的劣质猪脸面具,脚步迈动走出黑暗,在四下无人的明珠楼墙脚处翻身跃入其中,按照轻云子所述,来到了璟王所在的院落,天字一号房。 璟王乃亲王,所住处有重兵把守,明珠楼内的天字一号房,小小不到半亩的院落内外就有不下二百名精锐铁甲士兵把守,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手持火把,将黑暗驱逐地不能入分毫,唯有院内房间开外的方圆两丈,士兵们怕惊扰到璟王休息不敢靠近,才使黑暗能在其中存活。 如此森严的防卫,老鼠路过都有十几双眼睛注视,一脚踢飞,想在不惊扰到防卫的情况潜入璟王房间,除非会飞,否则天下无人能做到,便是天下第一的大盗都升不起尝试之意。 这是闻人甲来到院落外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恰巧,闻人甲还真会飞。 闻人甲神色微妙,捡起数颗石子,左右绕上一圈找个合适位置后,就施展纵云梯直上半空,一跳数丈,在几颗石子垫脚下轻易来到高空,他掂量着差不多后,最后一颗石子抛出,脚尖点在其上,身体借力转向,就往璟王房间斜落去。 夜色掩护下,闻人甲成功避开所有士兵的视线进入院落黑暗中,在落地最后一刻,他双脚互踏减缓下坠力道,最后落地再一个驴打滚,将动静减弱到最低。 砰! “什么声音?” 有耳尖士兵疑惑道,走过来抬着火把朝院内黑暗处投去,没发现什么。 “没有声音啊,你迷糊了吧?” 同伴道。 “或许吧。” 士兵心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就收回火把没去理会。 在他转移视线离开之时,原先黑暗处的房梁上落下个猪脸面具人,闻人甲微感庆幸,暗道好险,璟王麾下的能人当真不少,幸亏自己反应快跳到房梁上,不然可就行动失败了。 闻人甲不敢多耽搁,快步往房间走去。 潜入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简单了,只剩一层木门阻挡他脚步而已,闻人甲没往门处走去,因为那里还有两个守门的士兵,他选择拔出清风剑在木墙上划个圆,以多年修炼隔山打牛锻炼出来的内力巧劲一吸,就自己做了个‘圆门’出来,猫腰一跳,再将‘圆门’小心安回原位,完美潜入! 房间内,大床上,此时躺着两个酣睡之人,一个体型健硕,一个身材苗条,一个男一个女,不用多想,男的是璟王无疑了,女的应是宠妾。 闻人甲再难忍耐心中仇恨,脚步疾冲,冰冷的清风剑携带凌厉剑气向璟王刺去。 “谁!” 忽然,璟王陡睁开双眼,身体敏捷爬起,抓起床边的长剑就往闻人甲挡去。 叮! “咦,高手?不对,你是谁?” 清风剑被挡,闻人甲惊疑,却轻易抖剑荡开长剑,随势一剑刺入璟王左胸。 噗! 清风剑入体,不给‘璟王’拼死反击的机会,剑身一绞,迅速拔剑后退。 “你……” ‘璟王’瞳孔瞪圆,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啊,来人啊,有刺客!” 刺杀的动静很大,宠妾惊醒,被血淋淋的一幕吓得肝胆俱破,衣着凌乱地放声尖叫,尖叫声立马惊动房外的士兵们。 士兵们迅速聚集破门而入,闻人甲没去管他们,指尖一弹,佛门一阳指气劲击晕聒耳的宠妾,俯身伸手探去,在‘璟王’赤着的上身某处没摸到该有的胎痣,脸色一片铁青。 替身,这厮竟是替身,不是璟王! “呵呵,璟王,想不到你为扰人耳目,连妾都给替身睡了,你可真怕死啊!呵呵呵……” 闻人甲笑了,大仇得报的快意顷刻转换为刺杀失败的失落,大起大落的情绪令他惊怒笑起。 不得不说,璟王的替身很有用,他被骗了,伊楠府也被骗了,刺杀的良机错失。 “何方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这时,士兵们已包围闻人甲,看着倒在血泊中没动静的璟王与站立的猪脸人,他们惊得手脚冰凉,拔刀就往猪脸人杀去。 “都给我滚!” 盛怒下的闻人甲怒吼出声,滔滔血海深仇令他失去理智,面具下,他睁开双眼,露出其中枯萎的眼球,枯萎的眼球如同他被仇恨折磨到枯萎的心,他含恨爆发,六百年的内力狂暴升腾,化作无形冲击。 下一刻,偌大的天字一号房轰然炸裂,像是炸炉一般,围聚的士兵全部被掀飞,余威席卷摧残整个院落。 “啊!!” 士兵从半空惨叫摔下,浓烟过后,剩余士兵惊惧望去时,消失的天字一号房内,已失去了猪脸人身影。 呼! 一道身影迅速窜来,来者是璟王的贴身护卫,净元,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禀告净元供奉,有个戴八戒面具之人,将璟王殿下杀死了!我等护卫不力,还请供奉饶过一命。” 士兵们身体一颤,全部跪倒。 “哼!谁说本王死了?” 净元没说话,一道身影从他身后走出,怒道。 士兵一看,又一惊,来人竟与血泊中的璟王相貌一模一样,一时间,士兵们明悟了许多。 “殿下,您没事太好了!” 第213章 危机关头现身救 “饭桶,一群饭桶!” 璟王怒喝,看着与他相貌一样的替身死在血泊,心中惊怒交加,又带有一丝庆幸,大骂出声。 “都给我找,三日内给我抓住凶手,不然提头来见!” 璟王挥动蟒袍,后对净元道:“去销魂窟请来韩不凡,令他再为我易容出一替身,要求什么的随他提!” “是!” 净元应下,打个眼色,一个随从迅速离开。 …… 街道上,闻人甲漫无目的地行走,夜风吹拂下,心中仇炎渐息,恢复理智。 闻人甲随手丢掉面具,接受了报仇失败的结局。 “罢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下下次……” 闻人甲淡淡道,心中不甘深埋,虚假笑容再次浮现脸上,准备回伊楠府。 路经某地时,敏锐耳力忽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是奕木的声音,声音中带有痛苦与虚弱。 “我……不愿……” …… 闻人甲皱皱眉,寻声而动,翻墙上檐,来到一占地广阔的府地上。 这里,应该是伊府,伊郡王的住所,闻人甲转念想起午时奕木的外出,就猜出了此府是何地。 “奕木遇到麻烦了。” 闻人甲自语,他站在墙上,前方通明房间内断续传来鞭笞与惨叫声,惨叫的声色闻人甲很耳熟,确信是奕木无疑。 “伊郡王……伊府,这么多年过去,手段依旧如此不堪吗?可真蛮横极了。” 闻人甲皱眉,念头闪动间便明了七八分此间事由。 “可怜奕木遭罪一场,希望此次他能吸取到教训,莫要再轻信他人了吧。” 闻人甲跃下墙头,缓步走去。 …… 拷问房内。 奕木被铁索五花大绑,吊在木架上,身前身后各有一名赤膊壮汉挥舞浸泡了盐水的皮鞭,一鞭接一鞭地抽在奕木身上。 奕木痛苦不堪,却累得惨叫都虚弱地有气无力。 “木神医,为何不肯效忠于我?” 伊元冲端坐木椅上,与之围坐的是陶、梁、陈、何四位公子哥,伊元冲细品手中的极品龙井,喝下一口后,放下茶杯,挥手令壮汉停手,叹息一声,不解问道:“只要跪于我跟前发下誓言,金钱女人,世间珍宝,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足够你一生无忧无虑,何至于受这般苦头?” 奕木嘴唇苍白,遍体鳞伤,换作他人早已有气出无气进了,但他在枯木逢春决内力滋养下状态不算太糟,还有力气说话,他闻言苦笑,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我给不了?哈哈哈,笑话,我乃伊郡王之子,伊郡王乃未来把持大周皇朝的璟王的红人,有什么是我伊府给不了你的?” 伊元冲哈哈大笑起,仿若听到天大笑话。 “哈哈哈!” 奕木也笑了,仿佛听到天大笑话,笑得眼泪直流,“凭你这句话,就给不了我想要的……” “木神医,你说你所想要的我给不了你,那谁能给你?” 伊元冲冷笑道。 奕木眼睑低垂,咬唇不答,他脑海闪过一道孤独的影子。 “伊世子,何必与此人较真,不服那就打到服为止。” 何公子淡笑举起茶杯,茶水中刚溅落了奕木一滴鲜血,他也不嫌弃,一口闷下,回味抿嘴。 “何兄说得对,若非这人有价值,换个人来早就喂狗了,现在非但不感激戴德,还敢恃宠而骄,该打!” 陶公子狠狠道。 “唉……继续打吧,用力点。” 伊元冲失望闭目,挥手让壮汉继续鞭笞。 他已经给过奕木很多次机会,却想不到奕木如此硬气,被打了近乎一整日也没服过软,导致他有些许不耐烦了。 ‘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打死算了吧,我既然得不到,那便谁也得不到。’ 伊元冲心中想着。 壮汉将皮鞭重新浸盐水,湿漉漉的长鞭划出哨声,往奕木左面门眼部打去。 这一鞭若打下,奕木左眼很可能会爆开。 轰! 忽然,拷问房墙面碎裂,一道人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携风闯来,抓住了这一鞭。 “谁!” 伊元冲虽惊不乱,稍稍坐直身体,数位护卫拔刀将他与几位公子护在身后,几位公子纷纷警惕。 尘烟散去,伊元冲看清了来人的相貌,眼睛一眯,道:“是你啊,瞎子。” 他认出了闻人甲的身份,当日在画船中与木神医结伴之人,乃伊楠府的客卿,武功不俗,连他派去的红馆余孽都没能拿下闻人甲。 伊元冲身处在这么一江湖高手面前,却未有惊惧之感,只因他身前的几位护卫都是江湖一等一的一流高手,怎么都拦得住闻人甲一时半会,况且此地动静不小,一时半会足够在外面巡逻的护卫们聚集过来了。 他自信闻人甲伤不到他分毫,并且,还会永远留在这! “甲兄?” 奕木视线模糊,看着来人背影,不确定道。 “是我。” 闻人甲点头回应。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奕木瞳孔一颤,苦笑一句后就晕死过去,昏迷的他脸上却露出轻松之意,好似有座大山将他庇护住,再也不怕任何风吹雨打。 “瞎子,谁给你的胆气闯入我伊府的,想死不成?便是伊楠府也包庇不了你!” 伊元冲沉声道。 “怎的,伊府能掳走我伊楠府的座上客卿,却不许我来伊府抢人,天下何曾有过这般道理?” 闻人甲疑惑道。 “哼,草寇之流,岂能与我相提并论?来人,给我拿下!” 伊元冲懒得和闻人甲拌嘴,当即挥手下令,几位护卫持刀袭来,残破的拷问房外,许多听到动静聚集的护卫也随之冲来。 闻人甲拔剑随手挡下攻击,没急着反击,而是慢悠悠道:“你刚才问,木神医想要的谁能给?我便回答你是谁。” “是谁?” 伊元冲眉头一凝,下意识道。 “是我!” 闻人甲认真道:“他想要的,我能给!” “你?哈哈哈,区区瞎子你也……” 伊元冲顿时大笑,几位公子也是一般,其中陶公子更是立即嘲讽,可口中‘配’字还未念出,就发现闻人甲身形一花,下一瞬就来到了他身后,而他感觉脖子上的脑袋忽站立不稳,紧接视线晃动,掉了下来。 锵! 闻人甲抖甩清风剑上那不存在的血迹,头也不回往拷问房外走去,而在他踏出房门时,拷问房内除奕木外的所有人陡然全部裂成节节肉块,惊人的血量从断口狂飙,将房间内的墙壁、天花板、奕木等等的一切染红,最后形成染坊,浓浓红料从门槛溢出。 那仿佛能将屋檐都掀飞的嘲笑声,在顷刻间,永远寂灭了。 第214章 是人是鬼是何人 血,流淌得到处都是。 闻人甲鹤立门前,血溪在脚边,他的背后是那无数破碎的,还在溅血的肢体,这一刻,他好像一个魔头,一个沐浴鲜血,从血海中诞生的魔头。 不,不是好像,他本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是魔道少主! 明月从乌云中挤出,投下一缕明亮,令所有听闻动静聚集的人得以看清拷问房内外的一切。 “啊!” 尖叫声。 “呕!” 呕吐声。 “大胆贼人,竟敢杀世子!” 惊怒声。 种种声音与慌乱未能引起闻人甲丝毫注意,任由所有护卫将他包围得水泄不通,持刀相向,他淡漠地感受晚风凉意,直到一个浑厚的中年悲音传来。 “我儿!” 伊郡王来了,本早早睡去的他接到恶讯,顾不得仪容与穿衣,披着大袍就急匆匆赶来了。 此时的他被层层护卫保护着,遥望到拷问房内的血腥一幕,一眼就发现血泊中伊元冲的头颅,头颅脸上还带着错愕的表情,他气息一窒,险些背过气去,好在他朝廷官涯大风大浪见多了,片刻功夫就缓了过来。 “我儿!” 伊郡王雄狮般的脸上两行清泪肆意流淌,挺直的肩膀腰杆仿若失去某种支撑的力气佝偻下,黑白相掺的头发凌乱披肩,如此模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都会升起怜悯之意。 “我儿死了!” 伊郡王悲吼,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不明白如此平凡的一个夜晚,怎地唯一的儿子就忽然没了。 “你为何要杀我儿?” 伊郡王相隔层层护卫,死死盯着闻人甲,质问道。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伊元冲掳走奕木之事,伊元冲也未跟他说过,所以伊元冲招谁惹谁,因何事死去,他通通都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要让凶手偿命! 如果怒火可以杀人,那么伊郡王瞪得通红的眼睛已经将闻人甲烧成灰烬。 “伊郡王,你来了。” 闻人甲脸上看不出何情绪,不答反问道:“伊郡王,失去亲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是谁,我们认识?” 伊郡王眼睛一眯,从闻人甲缅怀语气中听出些内容,该凶手与他曾经认识,此次伊元冲身死可能是仇杀,冲他而来! 伊郡王猜对一半,猜错一半,对在闻人甲与他的确认识,存在刻骨铭心的仇恨,错在伊元冲身死纯粹自找,非因他而来。 不过也大差不差了,无论伊元冲有没招惹到闻人甲,他都会来伊府一趟屠尽一切,报还当年血债。 所以闻人甲对此并未解释什么,月光下,他举起无形清风剑,这一举动瞬间刺激到护卫们的心神,护卫们握紧兵器,紧张气氛凝如实质。 “你把我忘了。” 闻人甲道。 “我忘了?” 伊郡王看着闻人甲的面容,始终无法忆起他是何人。 “也是,如此久远之事,伊郡王日理万机怎可能还记得,况且我也长大了,相貌不同当年。” 闻人甲自嘲笑笑。 “伊郡王,给你个提示,十数年前我棋疏一子落败,你倒向璟王,与诸多文武官员伪造乱贼假证诋毁我母族,我娘以死自证清白依旧挡不住悠悠众口,你还亲自带领士兵屠灭我母族三城六寨,数千上万人皆因你而死……” 闻人甲缓缓叙来,话还未说完,伊郡王的瞳孔陡然放大,身体猛然剧震,忽地惊骇失声打断闻人甲,道:“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是……” 说到闻人甲姓名时,伊郡王停顿住,好似是某种不可提的禁忌,吐到嘴边的名讳被他生生吞入肚子里,但身体已经止不住的开始发抖,一种临近深渊的恐惧开始蔓延。 他在颤抖,在恐惧,因为他看到闻人甲紧闭凹陷的双眼,相信了,因为当年那人的双眼,就是被他们所夺…… “你……是人,还是鬼?明明璟王说已经将你杀死了,你是从地狱爬回来向我们复仇的吗?” 伊郡王惊恐道,这一刻,他儿子死去的悲意与仇恨被他全然抛之脑后,因为他明白,如果此人身份真确如其所说,那么整个大周,都将因此人的归来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人都将因此命运发生改变,血腥席卷整个殷城,滚滚人头落地,相比之下,他一个儿子死去,压根不值一提。 “是人是鬼?嗤哈哈哈,你觉得,我还算人吗?” 闻人甲闻言悲痛大笑,随着大笑,心中的伤疤被血淋淋的揭开,往日血泪历历在目,仇恨再难压下,短短一晚上被仇恨数次冲入挤满了他整个心神,他没再压抑自己,任由恶意化作的气机疯狂冲击场内所有人的心神,滔滔气机如深不见底的怨念,凝如实质,在月光照耀下,身后的血腥修罗场衬托下,像极了一个索命的厉鬼,惊的众人深陷大恐惧,有脆弱者呆滞当场,被吓得裤头湿润。 “说鬼,我还不是,若非当年璟王吩咐将我杀死的士兵还有良知,不忍动手,将濒临死亡的我抛弃在城外任由自生自灭,而我也很幸运地熬了过来,不然现在的我的确是鬼了!” “但说人,伊郡王,你觉得娘亲自刭,被灭族,被夺眼,被夺走一切,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我,还能是人吗?” 闻人甲狰狞问道,脸上刀疤随面部扭曲,像是一条蜈蚣在其上攀爬扭动,强大的气机震慑所有人,同时所有人也感受到了闻人甲深入骨髓的仇恨。 咕噜! 伊郡王涩然吞下一口唾沫,沉默了,他没回话,护卫们不敢喧宾夺主,场面一时寂静。 良久后,伊郡王开口,说道:“所有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能斩其头颅进献者,本王收为义子,百年后继承本王一切。” 伊郡王发抖的身体恢复平静,内心的恐惧也平复,他想通了,想要阻止这一切,让殷城,乃至整个大周都不发生改变,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唯有将此人——再杀死一次! 封尘的过往已埋没在历史,曾经的对与错早就无关紧要,但再度现世就是一个错误,他要纠正错误,亲自用铁铲重新掩埋过往。 为此,他愿意付出伊府的一切。 “嘶!” 伊郡王的话一出,所有护卫顿时气粗,热血冲入脑中,脸上一片赤红,心中对厉鬼的恐惧顷刻消散,在此刻,莫说是鬼,就是玉皇大帝他们都敢斩! “杀!” 所有护卫轰然发动进攻,就连贴身保护伊郡王的护卫都冲了上去,独留伊郡王孤零零的在后方,伊郡王也不在意这些人的失职行为,目光死死盯着场中那手持无形长剑的闭目之人。 第215章 超生不得有何妨 “杀?” “杀?!” ,面对蜂拥而至的贪婪他头颅之人,闻人甲狞笑,吼道:“杀的好!” “杀!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 “杀!!!” “就让我把一切都杀光,把一切都杀个干净吧!” 闻人甲挥动清风剑,悍然迎接数百精锐护卫的进攻。 猛烈攻击撞在一起,血肉与残肢乱飞,诸多护卫齐来的攻势被闻人甲一一躲开,再用清风剑一一反击,在狭小的方圆四尺内,在虚鸣耳功的助力下,他虽无眼却比有眼之人看得更清,身法灵动,急速腾挪,密集的攻势无一能命中他,反倒被闻人甲抓住护卫们进攻的间隙,剑剑致命! 闻人甲的每一次挥剑,都如割草般带走数人性命。 一时间,闻人甲方圆四尺内无人能近,但护卫们被伊郡王的许诺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的继续杀来,被斩成数段后才恢复理智,惊恐地倒地迎接死亡。 闻人甲的仇炎将所有扑来的飞蛾都燃陨,不知疲惫,不惧死亡,如果有眼,那他已杀红了眼,他沐浴鲜血,脚踏血河,头发与衣服无一不被染红。 短短片刻功夫,闻人甲达成了百人斩的成就。 咻! 十数道弩箭携带杀机射来,毫不顾忌同伴阻挡在面前,连同同伴一起射杀。 “喝!” 清风剑运转,闻人甲在护卫们进攻的间隙中急速击落弩箭,后又杀向护卫。 咻!咻! 又是弩箭。 闻人甲分出心神格挡,略有烦躁,决定先把这些射暗箭之人给杀了,他脚一踏地,岩地寸寸龟裂,巨大的反冲力使他势不可挡地冲向射箭的护卫。 射箭护卫一惊,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微弱剑芒闪动,就再也无法做出反应了。 闻人甲杀死射箭护卫后,掉落护卫们的层层包围中,数十利刃直指要害无情刺来,闻人甲内力爆发,凶猛一剑宛若掀起海啸,无形海浪将周围护卫全部击飞,击碎。 杀!杀!杀! 闻人甲不停地杀,毫不留情的杀,数百护卫在他面前无一人可阻。 “怪物!” 不知过去多久,场面内的护卫死伤惨重,能站着的十不存一,而闻人甲依旧毫发无损,被伊郡王许诺冲昏头脑的护卫终于清醒了过来,惧意悄然而生,不知是何人惊呼一声怪物,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骇破胆的护卫们顿时溃败,择路而逃,这一刻,伊郡王的许诺再无人敢想念,他们,只想活下去。 “杀!” 闻人甲被他们看了脸,岂可能放之离去,轻功运转,如鬼魅追杀而去,将剩余零星护卫一一击杀。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最后,闻人甲杀完了所有护卫,走到脸色惨白的伊郡王身前。 “你不该回来的。” 伊郡王惨然道。 “我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罢。” 闻人甲胸口起伏,气喘道。 “因果太大了,当年无论对错,都早已过去不是吗,何必再下场搅动风云,令整个大周都因你而动荡,你知道这会死多少人,会令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伊郡王质问。 “他人死与活,与我无关,我只在乎我自己。” 闻人甲冷漠道。 “再说,大周因此动荡,他人结果如何,真是我一手造成的吗?” 闻人甲手指点了点伊郡王胸口,道:“归根结底,因谁而起,伊郡王不会不知道吧?” 伊郡王一愣,后惨笑闭目道:“的确,祸害大周的不是你,是璟王,是我们……” 伊郡王没挣扎,他清楚反抗毫无意义,任由闻人甲指尖的一股熔炉热意将他包裹,平静地接受死亡。 熊熊大火燃起,不消片刻,伊郡王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捧烧白的骨灰。 闻人甲息去火行内力,脸上的狰狞不知何时恢复平静,他捡起块布将伊郡王的骨灰包裹一部分,后回拷问房解放奕木,奕木还没醒,闻人甲没法慢悠悠地等他醒来,因为杀戮的时间虽短,但动静之大早已惊动了城卫与守护殷城的南御禁军,现在闻人甲都能听到伊府外的诸多脚步声了,闻人甲索性将奕木背上,在夜色掩护下迅速离去。 而在闻人甲前脚刚走,后脚城卫们就翻墙而入,然后,就看见了宛如战场般的景象,城卫们顿时呕吐,惊恐发现伊府,没了! 伊府没了,堂堂郡王一府在天子脚下悄然被灭,除去后院女眷与一些杂人外,其余全部横死,而最重要的伊郡王不见踪影,但事后在女眷的指认下发现一撮骨灰附近,遗落了伊郡王常带的玉佩,一个不妙的想法浮现在所有人脑海中。 一股狂风吹动了整个殷城,许多人被惊动,消息传到咸晟帝耳中,皇帝深夜咳血。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许多人因此加班加点,跑断了腿。 …… 狂风没波及到闻人甲,夜色中,闻人甲躲开所有人,一手扯着奕木手臂维持其在背上不落,另一手握着布囊,布囊一角有一个孔,里面的骨灰缕缕撒在街上,夜风吹拂,骨灰随风散去。 他在回伊楠府的路上,也在履行誓言——将昔日仇人的尸骨撒遍殷城,让百姓日夜践踏永世不得超脱。 许久后,闻人甲面露些许解脱,将空的布囊丢掉。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甲,你可做了一件大事。” 闻人甲顿了顿,道:“上宫司命,来无影去无踪的,总有一天我会有人被你吓死的。” “呵呵,你可知道,整个殷城都因你而动荡起来了,璟王替身被杀,伊郡王身死,连某这异国客人都被吵醒,可惜璟王没死成。” 上宫司命绝美容颜上露出遗憾之色。 “这次不成,那便下次。” 闻人甲平静道:“我现在转变想法了,既然璟王难杀,那便先从其他人杀起,一来可逐一复仇,二来则为将璟王羽翼一一斩除,削弱力量,等候璟王按耐不住,露出破绽。” “你有把握就好,某在不暴露范围内,会尽力助你,至少在你一众仇人的情报方面,某不会有所保留。” 上宫司命并不在意闻人甲计划如何:“你可提供仇人名单给轻云子,若有机会,轻云子会通知你,没有机会,伊楠府也会隐晦地帮你创造机会。” “多谢上宫司命!” 闻人甲拱手谢道。 上宫司命看着闻人甲满身赤红,叹道:“你现在看着像极了一头厉鬼,甲,你说,这般杀人如麻,将诸多无辜之人卷入,百年后入地府还能够超生吗? 为复仇而成魔,究竟值否?” “能不能超生无所谓,我只求念头通达,是否有来世,能不能去来世皆与我无关,若说值不值,我觉得值,就算日后永堕十八层地狱,我也会说,此生无悔!” 闻人甲想都没想,果断道。 “呵呵,好一个无悔,某越来越欣赏你了!” …… 第216章 赌场闹事见东家 上宫司命悄然消失。 闻人甲早习惯了她的来无影去无踪,背着奕木继续往前。 前方有道河流,他要入河清洗一番,除去血腥气味才回伊楠府,不然可能会被嗅觉灵敏的犬类追踪到住所,暴露自己。 成败往往在于细节,闻人甲还是挺注重的。 清洗身体,连带帮奕木泡了许久后,闻人甲顺河游了段距离才上岸,返回伊楠府内。 这时,天蒙蒙亮起,鸡鸣陆续响起。 闻人甲依稀听到早起百姓打开窗户,伸懒腰叹道:“昨夜又是太平安康。” …… 十数日过去。 在时间的冲洗下,再大的风波也总有平息的时候。 殷城被翻了个底朝天,刺杀璟王的刺客与杀害伊郡王的凶手没找到。 无论咸晟帝如何责骂,璟王表情如何阴沉,依旧改变不了抓不住凶手的结果,在没有实际性的进展后,整个殷城不可能一直为此事牵扯住所有心神,这件事最终在他们不甘的注视下逐渐沉淀,大量精锐撤离回归原岗,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动荡的殷城逐渐恢复平静。 不过朝廷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根据这两起极度恶劣案件,与事后陆续出现的恶劣案件的蛛丝马迹,推断出凶手皆是同一人,为用剑好手。 此案件最终由璟王与持城御史朱章负责调查、抓捕。 …… 烟气缭绕的赌场内。 闻人甲顶着粗糙的酒糟鼻,翘腿靠椅,平静将手中的一文钱压在了大的上面。 他易容了,他学艺不精,易容得很糟糕,但在昏暗的赌场内倒没人眼尖发现。 “喂,瞎子,玩不起就别赌行不,一文钱打发叫花?滚滚滚!” 桌台边的赌客见闻人甲这一文钱丢出,目中都露出鄙夷之色,庄家更是嫌弃赶人。 “怎地,这桌有设下限?” 闻人甲遭驱赶不慌不忙,屁股不挪一下,扬扬头,反问道。 “呵,是没下限不假,但怎说起码也不能是一文!” 庄家冷哼道,他这里是殷城中较高端的赌场,来往赌客试水局最低都一串钱起步,少的都不好意思拿出呢! 他坐庄近十年,头一回见有人拿一文下注的。 “好,那我再加一文!” 闻人甲闻言,又丢出一文钱压大。 庄家张张嘴,火气升又降,最终忍了,没去计较,毕竟两文钱也是钱,等会这穷酸的瞎子输光自然就走了,膈应不了多久。 庄家转头对赌客吆喝道:“买定离手!” “开开开!” “大大大!” “小小小!” “开了,是大!” “哈哈哈,赢了赢了!” “哎呦!” …… 人的悲欢各不相同,有家欢喜有家悲,有赢钱的狂喜,发财离去,有输钱的红眼再下注,气粗鼻扩。 “瞎子,运气不错!” 庄家丢给闻人甲两文钱,皮笑肉不笑道。 “还好。” 筛盅摇停,闻人甲将四文钱继续压大。 “呵呵,希望你一直那么好运!” 庄家面带嘲讽道。 “买定离手!” “开开开!” “哎呦,又是大!” “再来再来!” 闻人甲平淡丢出八文钱,道:“这次买小!” …… 承庄家吉言,闻人甲连续赢了二十余把,由于把把全压,赌资很快来到四千余两白银之数。 此时围观的赌客渐渐发现不对劲,喧哗声都变小了。 庄家用尽毕生功力摇完筛盅,狠狠扣在桌面,他擦擦头上汗水,盯着不动声色的闻人甲,犹豫问道:“这次,还是全压?” “当然!” 闻人甲微笑道。 “压大,还是压小?” 庄家问,旁听的赌客都屏息凝神,手中的赌资随时跟压。 “这次,压豹子!” 闻人甲捏捏大鼻头,淡淡道。 “嘶!豹子一赔三十六,四千多两白银做赌注,那岂不是……” 赌客惊呼,原本准备跟压的人此时也迟疑了起来,豹子出现的概率令他们不敢冒险。 赌客们没注意到,此时庄家头上汗水一下子唰唰往外冒,手止不住的颤抖,因为他刚才特意摇出来的筛数,就是豹子! 这厮,绝对是个赌术高手! 庄家难掩心中震惊,惊骇盯着闻人甲,捂住的筛盅迟迟不开。 “怎地,开啊!” 闻人甲微笑道,若说赌术高手,他的确算是,因为在他虚鸣耳功的感知中,筛盅的遮掩如同虚设,无论盅内点数如何变动,他都一清二楚。 “先生,您已经赚了四千余两白银,足够快活数十年,何必再冒倾家荡产之险呢,不如这样,我做主给先生一千两白银作茶水费润嗓,这局就算了,如何?” 庄家吞下唾沫,强笑道。 此言一出,赌客们立马听出不对劲,暗骇想难道真是豹子,瞎子猜对,庄家怕了? 不提赌客们各异心思,闻人甲闻言,顶着大鼻子笑道:“怎地,庄家方才嫌我赌的少,不肯跟我玩,现在来大的,又怕了想不玩,钱少钱多都不玩,还开什么赌场,趁早关闭算罢!” 闻人甲锋利之言令庄家脸色阵红阵白,后庄家听到闻人甲又道:“这把你想开不想开,都得给我开!” 赌客见状,哪还看不出端倪,纷纷下注豹子,起哄支持闻人甲,贪婪的目光灼灼。 就在众人起哄,庄家不知所措之时,一伙带刀的黑衣人马突然出现,迅速隔开人群,并将闻人甲团团围住。 场面一时被黑衣人马镇住。 “这位先生,东家有请!” 一位黑衣人俯下身请道,庄家闻言忽地松了口气。 闻人甲笑意浮现,点头道:“我便是不想去也不行吧。” 黑衣人不答,维持请姿。 “唉,好好的赌场,玩不起就别开了!” 闻人甲耸耸肩,留下的一句话令所有黑衣人脸色都变了。 “带路!” “请!” 闻人甲收拾起桌上辛苦赚来的钱财,拄杖跟黑衣人上二楼雅阁,在背过所有人之时,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此番来赌场不是因为缺钱,不说别的,单是伊楠府每月给的例钱就够他日常开销了,亦不是闲来无事到此娱乐,而是为向某人复仇! 这人,是这家赌场的东家,林员外! 林员外,璟王之人,当年不可说的禁忌,他有参与,是闻人甲必杀之人,也是闻人甲刺杀璟王失败后转变思想,决定从其他仇人杀起时,所谋划的第六起复仇事件。 第217章 林家威胁甲抉择 实力到了闻人甲这等地步,其实想在殷城刺杀一个人已不算困难之事,哪怕这人身居高位。 当然,璟王这种基本确定为下一位皇帝的龙子,身边时刻跟着诸多高手之人除外。 闻人甲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思绪回到变故之年。 在当年,闻人甲被夺眼,璟王担忧其母族报复,意图陷害母族为乱贼,林员外当时还身就八品官职,与母族走得极近,是母族将其从一个落魄书生一步一步扶持出来之人,在外人看来林员外就是他母族的人,在闻人甲出事后,母族势渐弱,林员外第一个倒戈向璟王,背叛母族并指认母族暗地有害大周,为反朝廷的乱贼,供出一系列伪造的证据。 有一就有二,在渐势大的璟王威逼利诱下,许多亲近母族之人选择明哲保身,陆续背叛倒戈向璟王,指认其为乱贼。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在当时几乎大半朝廷中人都向着璟王,于是乎,一道圣旨降下,才有了闻人甲的娘亲自刭,母族三城六寨的灭门惨案。 可以说,闻人甲母族被灭,林员外的倒戈至关重要,起到催化剂作用。 在闻人甲母族被灭后,林员外因曾经与母族关系很近,虽举报有功,却也被牵连丢了官职,提前致仕,不过这些都不是事,璟王给的好处足够他舍下官职了。 他最后在殷城开了间赌场,混得风生水起,生活比以往滋味多多。 …… 闻人甲进入二楼雅阁,推开门,里面是一张八仙桌,正中端坐着一个中年书生,他喝着茶,不苟言笑,一举一动皆合乎礼仪,给人一种庄重严肃的君子之感。 如果不是知根知底,很难想象这种人的真实面貌是个白眼狼。 人不可貌相,说的正是此。 除林员外之外,侧座上还坐着一位端庄女子,女子面容娇艳,斜眼俯眼看人,一脸傲气。 闻人甲进门后,林员外看了一眼,吩咐道:“留下几人,其他人出去别让人靠近,没我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 四个黑衣人留下,其他的黑衣人关好房门离去。 闻人甲笑笑,一屁股坐在林员外对面。 侧座的女子皱皱眉,将屁股挪了挪,尽量远离闻人甲,好似闻人甲是种恶臭之物。 她叫林玲,是林员外的宝贝女儿,性格厌男,极度厌恶有关男人的一切,就连她父亲也不能触碰她分毫,否则会丧失理智,砸烂一切可见之物。 林玲的反应都在闻人甲的感知中,闻人甲事先得到过林员外一家的情报,林玲的举动令他一下子猜到其身份,心中暗笑。 一个装清高,一个装公主,一家子什么货色? 闻人甲心中忽升起一个报复他们的好手段。 “请!” 林员外命人上茶,举起茶杯请道。 闻人甲不答,没喝,林员外也不在意,自顾自喝上一口,品味许久,反倒林玲的秀眉蹙的更深了。 “先生赌术高超,不如为我做事,如何?” 林员外率先开口道。 “有何好处?” 闻人甲饶有兴趣问道,他没急着拔剑,想听林员外有何想说。 “你若为我做事,我可带你去全殷城最顶级的赌场,与大人物们对赌,那里赌注远超你想象,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坐地万亩的封地城池等等,什么都能赌,这等地方,本是你这种平民百姓终其一生也无法接触得到的,我能带你去,你若帮我赢了钱,事后可分你两成。” 林员外淡淡道:“如何?” “如果我说不呢?” 闻人甲笑道。 “呵,低贱的男人,我父亲看得起你才招揽你,不要不识好歹!” 林玲这时开口,脸上满是愤怒,用看待垃圾的神色对闻人甲说道,仿佛他们招揽闻人甲是一种莫大殊荣,闻人甲应跪地磕头,感激戴德,乃至自愿放弃所有分成,分文不拿,无怨无悔为林家效死,而不是出乎她意料的拒绝! 区区男人,也配拒绝她林家?! 如果不是她父亲有意招揽,当闻人甲说出一个不字时,她就已经让人动手打死了! “先生不愿,林某不会勉强,此事忘却便是,但还有一事要跟先生算清楚才行。” 林员外右手虚按,安抚林玲的脾气,不慌不忙道,一副胸有成竹,吃定闻人甲的模样。 “林员外且说。” 闻人甲耐心道。 “先生在林某赌场滋事,扰乱秩序,用千术骗走赌场四千余两白银,按照规矩,需剪鼻挖眼掏舌,剁去双手双足来赎罪!” 林员外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完,道。 言毕,几位黑衣人悄然来到闻人甲身后,并用手按在他肩上。 “林员外莫要开玩笑了,某一不坐庄,二不碰到筛盅分毫,筛盅自始至终未离开赌场庄家之手,何来出千一说?” 闻人甲好笑道。 “呵呵,说先生出千,那就是出千了,世上哪有人能连赢二十余把的?” 林员外摇头笑道。 “这般说,林员外是不打算讲证据了。” 闻人甲为林员外的厚脸皮感到哑然。 “哼,在林家的赌场,林家就是证据,就是真理,说你出千就是出千,来人给我将他剪鼻挖眼掏舌,剁去双手双足!” 林玲冷笑,下令道。 黑衣人闻言捏紧闻人甲双肩,另一人伸手就往闻人甲脸上挖去。 “且慢!” 眼看闻人甲就要落得残缺,林员外出言阻拦,看着闻人甲,脸色温和道:“先生,规矩虽是如此,但不是没有缓和余地,你若答应为我做事,我林家未尝不能网开一面,饶过先生一回! 先生对之前的提议不妨再考虑考虑?” 林玲与林员外黑白脸对着来唱,虽说是让闻人甲考虑,但两人的眼神却仿佛笃定了闻人甲的选择,如同如来佛看着掌中挣脱不得的猴子。 沦为残废生活不能自理亦或为林家打工还有钱拿,只要脑子没坏,是个人在这般残忍的威胁下,选择都只会是后者。 “既然如此,看来某只能做出抉择了。” 闻人甲哈哈一笑,道。 此言一出,林员外面露笑意,为招揽到一位赌术高手而高兴,林玲秀丽的面容也缓和下来,她虽厌恶男人,但不会和钱过不去。 不过,闻人甲方才胆敢拒绝,令林玲很是不满,就算闻人甲跪地磕头为林家做事,她也必须将闻人甲踩在靴底,好生羞辱一番才行! 然而下一刻,林员外与林玲错愕了。 只见闻人甲没按他们的意愿来,狞笑一声,道:“真抱歉,我只能剪鼻挖眼掏舌,剁去双手双足偿还罪孽了! 先是鼻子,接紧了!” 言毕,闻人甲狠狠一抓鼻部,扯下个大鼻头,粉红的鼻肉就往林玲掷去,精准丢进林玲喉咙里。 “呕!!!!” …… 第218章 吾仇必报莫再哭 “呕!!” “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 闻人甲的突然发难出乎众人意料,众人措手不及,林玲正张嘴冷笑,恰巧被大鼻头丢进了喉咙,强烈的堵塞感与温热的黏糊感瞬间被林玲全部接收,林玲反应过来后发出惨烈的尖叫声,她这辈子除她父亲外从未让男人碰过,何等的干净,她以为以前如此,以后亦是如此,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吃下一个男人丑陋的酒糟鼻! 无尽的恶心感涌现,林玲情绪崩溃倒地,不停干呕反而将鼻头咽了下去的她几乎要疯掉。 “小子你敢!” 林员外虽惊闻人甲一言不合扯下鼻子,也奇怪为何闻人甲鼻子掉了后不流血,但爱女的遭遇令他勃然大怒,几位黑衣人不用吩咐,心领会神地齐拥而上,攻向闻人甲。 “哈哈哈,林员外,丑鼻我给你女儿吃了,剩下的就让你手下为我代付吧!” 闻人甲大笑,内力轰然爆发,将锁住他的四位黑衣人冲开,杖中剑一拔,唰唰几剑下去,几位黑衣人分别掉落眼、舌、手、足,刚好一人一物,没谁吃亏,黑衣人吃痛惨叫,欲再进攻,却被闻人甲无情刺断脊椎,无法动弹。 不怪闻人甲如此残忍,不杀只废,他眼睛不好,一直没学会点穴,又要几位黑衣人活着有用途,只能如此。 说时迟那时快,闻人甲丢鼻到击败四位黑衣人不过一个呼吸功夫,林员外口中之语还没说完,林玲还沉浸在恶心感之中未缓过来。 而在闻人甲击败林员外与林玲极度信任的安全保障——黑衣人后,两人顿时一脸呆滞,林玲亦忘了呕吐尖叫。 “好,很好!” 林员外此时终于露出慌乱之色,他强作镇定,道:“先生好武力,这次林某认栽!” 跪在地上扣喉咙的林玲此时暗暗缩了起来,不敢吱声,大气不敢喘一个,肚子里的大鼻子也选择性给忘却了,尽管很反胃,但恶心感与活命相比起来,并不是不能忍受。 “怎地,刚才不是威胁我?” 闻人甲收剑,嘲讽道。 “不敢!” 林员外低头道。 “我可有过出千?” “没……没有,是林某误会了!” “呵呵呵!” 闻人甲讥讽之色愈浓,道:“怎突然这般低声下气的,刚才不是很嚣张,吃定我?” “不敢,先生自行离去即可,林某发誓必不追究!” 林员外深吸口气,一甩衣袖,沉声道。 “让我走?林员外真一手好算盘,栽了还想着全身而退,就跟遇到劫匪敌不过被擒,就大义凛然地让劫匪空手而归,还以宽恕劫匪不再追究来表示自己的大度,钱财是只字不提,天底下最荒谬莫过于此。” 闻人甲面向林员外的神情,就跟对着傻子似,他不知林员外是不是脑子坏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你想怎样才放过我们,钱财什么的都好说?” 林员外知道不付出代价是难逃一劫了,无奈只能顺着闻人甲道,同时目光投在门上,期盼门外的护卫能听到动静进来救援。 可惜,林员外吩咐过有无论什么动静都不能进来,且还让黑衣人离远点,黑衣人虽听到惨叫,但听不出是自家东家出事,所以许久都没人进门查看情况。 最终,林员外只能失望收回目光。 “我不要钱!” 闻人甲摇头,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林员外,淡淡道:“我要你这装清高之人的尊严!” 林员外脸色微变,没来得及回话,闻人甲再指八仙桌,道:“你,现在,当着众人的面,给我往桌上拉屎!” “开什么玩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杀了我吧!” 林员外脸色大变,立即拒绝,要他当众拉屎,还不如让他立即去死,他一介书生自负半生,循规蹈矩多年,要他丢掉尊严莫过于要他的老命! “那你就去死!” 闻人甲压根不给林员外讨价还价的余地,凭空一拳呼出,拳风将林员外束起的头发吹散,在他背后墙上,一个大洞出现。 林员外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抱头惊恐道:“我拉,我拉!别杀我!” 这话一出口,林玲与躺着的几位黑衣人豁然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林员外,尤其是林玲,她的内心是崩塌的,不敢置信一向古板严肃的父亲,会怕死到愿意承受当众拉屎的羞辱。 林玲流下泪珠,是悲痛的泪,但是,她不敢阻拦,因为她怕万一父亲听她的反悔了,贼人不能如愿,愤怒之下将他们统统杀死…… 林员外沉默了,众人沉默了。 “到底拉不拉?赶紧的,再不拉屎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就忍不住杀人了!” 闻人甲不耐烦催促道,手握住清风剑缓缓出鞘,神色残忍,似随时会失去耐心杀人。 嗡! 剑鸣响起。 “父亲!” 林玲吓得一机灵,下意识惊呼出声,见林员外转过头看向她,她当即就后悔出声了,但随即还是咬咬牙鼓起勇气,别过头不与林员外对视,哭泣道:“父亲,为了我,拉吧……” 林员外怔了怔,双眼死死盯着林玲,嘴唇微微颤抖,半晌后,他颓然道:“好,我拉,我拉……” “噗哈哈哈!” 如此孝顺的一幕,闻人甲再忍不住笑意,疯狂大笑起,笑得捂腹,肚子都疼。 “好笑,好笑,可太好笑了!” …… 狂笑中,林员外如失了魂一般,披头散发,晃晃悠悠地登着椅子踏上八仙桌,在脱下裤子之际,林员外死死盯着闻人甲,一字一字颤声道:“我把尊严给你,是不是就肯放过我们?” “你若拉出来,我就考虑考虑!” 闻人甲笑声停歇。 “好,希望你说话算话!” 林员外猛然蹲下,伴随一个响屁,恶臭开始浮现。 “哈哈哈!哈哈哈!林员外,我遗憾无眼,不能亲眼目睹你的英姿,不过没关系,他们会替我牢牢记下这一幕,永世难忘的一幕!” “你们几个都给老子抬头看着,谁不看谁就给我去死!” 闻人甲再度狂笑,笑得愈发癫狂,抓着一个黑衣人的头转向林员外,让他们发挥出残存下来的唯一用途。 除了被挖掉眼睛的黑衣人外,剩下三个黑衣人与林玲不敢违背,不忍地看着八仙桌上的林员外,不敢眨眼,目睹了林员外此生最屈辱的时刻,全程目睹。 “哈哈哈!” “哈哈哈!!” 闻人甲笑得夸张,笑得刺耳,传到林员外耳朵里,如同刺刀捅在他的心中,将他的尊严一刀一刀给剜走,丢在地上使劲蹂躏,让他遭受无尽的羞辱。 林员外闭上眼睛,嘴角被他咬的出血,林玲与黑衣人眼睁睁地看着,都为之沉默。 没人注意到,不停狂笑的闻人甲此时双眼晶光莹莹,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 “你们看到了吗,我为你们报仇了!” “别急,剩下的人,我会一个一个亲自送他们下去,永世不得超脱!” “你们,莫要在我梦里哭了……” 第219章 杀人如麻扬骨魔 林员外浑浑噩噩地拉完屎,也拉完了尊严,承受了世人难以承受的羞辱,在八仙桌上,在众人面前,在自己女儿面前。 他没有去擦,站起来穿好裤子,看向笑累的闻人甲,声音异常沙哑,问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好,可以放过我们了吗?” 闻人甲闻言,讥讽道:“不急!” “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出尔反尔!” 林员外目眦欲裂,气得丧失理智,全然不顾地一拳打向闻人甲脸庞。 闻人甲如今何等修为,怎可能被打中,以其道反制其身,一个耳光就将林员外抽飞一丈开外,口牙碎了一地,奄奄一息爬不起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闻人甲平复林员外的心情,缓声解释道:“我说考虑放过你,却没说放过你女儿,你的事完了,该轮到你女儿了,难道就不想等一下你女儿一起?” “泥……” 林员外嘴巴被打烂,含糊不知吐些什么芬芳。 一直缩在角落的林玲闻言惊慌,开口道:“你不是让我父亲付出代价了吗,我就刚才说话难听了些,也没实际伤害到你吧,小女赔个不是,先生看着我是个无知女子份上,好男和女斗,就让着我些,宽宏大量饶了我吧!” 说完,林玲跪下不停磕头,这场景,就如刚才她脑海中幻想的闻人甲磕头场景一模一样,只是双方调换了位置。 林玲很用力,撞得地板咚咚响,额头都磕出血迹,却不敢停止,不停地求饶,这副模样,闻人甲只感觉好像一条狗,如果有尾巴的话就更像了。 “我拒绝。” 林玲未能如愿,闻人甲摇头道。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灭族惨案不关她的事,但身负林家血脉,享尽背叛闻人甲母族所得到的荣华富贵,她就脱不了关系。 如果没被闻人甲碰见,那就算了,闻人甲很忙仇人很多,没精力找边缘人物算账,可碰见,又怎会慈悲放过呢? 他不是和尚,况且,在刚才接触中,林玲对他的恶意很大,若非他实力不俗,现在倒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了! 这种人,就算没有旧恨,闻人甲也不可能放过! 林玲神色变换,内心挣扎不停,后为活命一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当众拉屎,还请先生饶过一命!” 林玲当即起身准备爬上八仙桌,一如他父亲那样。 地上的黑衣人神色变了,林玲相貌姣好,行事又强势傲慢,一直是他们心中臆想的欲人,要是她当众拉屎的话,看看也不是不行…… 除了被挖掉眼睛的黑衣人外,几位黑衣人都努力抬头。 岂料这时,闻人甲阻止了林玲的自作主张,黑衣人好生失望。 “慢着!” 闻人甲道。 林玲闻言停下动作。 “你说的话有些道理,你是女子,自要优待点,岂能像你父亲那般出尽丑态!” 闻人甲缓缓道来。 “谢谢先生,先生果然是个好男人,不与小女一般见识,谢谢……” 闻人甲的话让林玲大喜,然而还没等林玲谢过,他随后的话却让林玲如至冰窟。 “这般吧,优待一点,你把你父亲的屎都吃了,我就考虑放过你!” 闻人甲语出惊人,如一道霹雳轰在林玲耳边,林玲笑意顿时僵住。 “不可能!我不吃!” 林玲尖叫,仓皇后退,让极度厌男的她吃男人的屎,还不如让她去死,哪怕是她父亲的屎也不绝对不可能! 林玲一想到这,就开始干呕不停。 “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不要你优待了行吗,我像父亲那般可不可以?” 林玲泪如雨下,哀求间,两条好看的秀眉蹙在一起,红唇圆润,曲线极好的身材在惊惧中颤抖不停,幅度颇大,十分吸睛,失去霸道性格的她此刻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令人想拥在怀里好生安慰。 可惜,闻人甲是个瞎子,此番姿态没起到任何作用。 “不行,我岂能让你丢掉清白,以后还怎么嫁人?” 闻人甲一副为他人着想模样。 “不,我求求你,求你了,我不要清白,我不嫁人行不行,我不想吃男人的屎!” 林玲彻底慌乱。 “莫怕,你父亲是白银狼,算是条狗,狗都喜欢吃屎,你是他女儿,应当会喜欢的!” 闻人甲安慰道,此话被林员外听到后,似想起了什么,震惊地看向闻人甲,嘴里含糊不知喃些什么。 “不,不,我情愿像父亲那般,甚至愿意在街上当众拉屎,也不愿……” 林玲哭喊不停。 闻人甲不耐烦了,表情冷下来,清风剑指向林玲,道:“少聒噪,吃不吃!” “啊啊啊啊啊!!!别杀我!我吃!我吃!!” 林玲最终还是屈服了,一如她父亲那般,在死亡威胁下,屈服了。 她爬到八仙桌,颤巍巍地捧起还热乎的屎,闻着近在咫尺的恶臭,这一刻,不明真相的她好后悔,也怨恨林员外,为何要招惹这种凶人,让这人在赌场赢爽离开不就好了,为何…… 殊不知招来杀生劫的,压根不是赌钱之事,就算林员外没出头让闻人甲赢得爽利,闻人甲也会找上门去。 林玲目光呆滞,一边吃一边吐,弄得满脸都是棕褐色。 “呵呵,一向恨不得将天下男人都杀光,一碰到男人就发狂,如白莲不染淤泥的林家骄女,被逼着吃男人的屎,这般滋味可真特别……” 闻人甲唏嘘,在此刻,他感觉自己才是一个罪孽深重的魔头,而非害他母族灭门的林员外。 恶心吗? 的确恶心。 但他也的确舒服多了。 他体验这一份奇妙的感觉,未否认自己有错,也未承认自己做得不对。 魔? 只要能复仇,错了又如何? 被千夫所指,又如何? 他就一个自私的小人,从未说过自己有多清高,而不像某些人…… …… 林玲吃完了,吃完时,她也疯了,痴痴傻傻的,一直傻笑。 “呼呼哈呼……” 林员外努力说些什么。 “你问我是不是该兑现诺言?” 闻人甲听懂了,笑道:“我说过会考虑要不要放过你们,现在考虑清楚了,不放!” 林员外瞪大双眼,眼神蕴含无尽怨毒。 “所以,去死吧!” 闻人甲拔剑,将雅阁内的所有人杀死。 …… 咚咚咚! “东家,在吗?” 夜晚,赌场内,黑衣人等了大半天也没见里面有人出来,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敲响房门无人回应后,直接推门而入,然后看见了一堆尸体,以及地上一个烧焦的炭坑。 黑衣人惊恐,连忙通报林家与报官,扰得鸡飞狗跳,却始终找不到林员外,直至天明,众人才在屋檐上发现一个骨灰包裹,包裹是打开状态的,里面大部分细碎部分早已随风吹得不见踪影。 殷城父母官,持城御史朱章判断骨灰之主就是林员外,并确切说道,此乃朝廷通缉犯,扬骨魔所为。 第220章 嫌疑重大闻人甲 扬骨魔,朝廷重点捉捕的通缉犯,罪孽深重,极度危险,刺杀过璟王,杀害伊郡王以及其他大小权贵,林员外,是第七位受害权贵。 此魔酷爱将权贵焚成骨灰扬街,行为极度恶劣。 据所知,此魔恐与璟王一脉有怨,所杀之人或多或少与璟王有所牵扯。 …… “废物,都是废物,多少日子了,连凶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他肆意妄为杀害本王派系之人,一群废物!” 璟王狂怒,名贵瓷器砰砰碎裂,众心腹跪地不起。 “殿下息怒,扬骨魔相貌下官打听到了,下官询问过昨日在赌场停留的赌客,从他们嘴里打听到昨日有位面带酒糟鼻的瞎子赌客连赢二十余把,随后被东家带入二楼雅阁,之后到出事时,再没见过有人进出,下官笃定,那位酒糟鼻的瞎子,就是扬骨魔!” 朱章一听璟王将他们骂的一无是处,连忙出言辩解。 “呵,说的倒好,扬骨魔狡猾得很,数次追捕都没能抓住他,连殷城最出色的探犬也往往在河道断了气味,怎可能如此愚蠢地以真面目示人,不用猜就知道必定是易容了!” 璟王冷冷道,易容,江湖技艺,懂的人不多却也不少,真正稀少的,是那些精通此道,能随意代替他人而不被察觉之人,江湖上能抵达此境者不足十指之数。 而其中,从易容道大成的魔派销魂窟出身之人约占半数,如销魂窟太上长老桃李姥姥、当今销魂魔尊韩不凡、叛出销魂窟归入天魔门的百面戏谱韩三娘等…… “璟王殿下,话虽如此,但终归是一条线索啊,沿着线索搜寻下去,说不定会有收获!” 朱章道:“再说,如今也没别的线索可查,总不能一直耽搁,等着扬骨魔继续杀人吧?” 朱章的话在理,璟王找不到毛病,只能听之任之,道:“如此,就麻烦持城御史操劳了。” “不麻烦,在殷城找出有眼瞎与酒糟鼻之人,轻易地很,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朱章捶捶胸口,大有把握道。 “慢着!” 璟王闻言心中忽一动,道:“你的话倒让我有些许想法,容貌可易,眼疾却难扮,你大可将范围扩大搜寻!” “殿下英明,下官这就去找!” 朱章口中赞同,心中却是嘀咕,眼瞎难扮又不是扮不了,按你意思不如直接扩大到全殷城所有人算了?平白增添老子工作量! 璟王甩甩袖,朱章告退,小碎步匆匆离去。 “璟王殿下,说到瞎子,末将有个怀疑人选!” 肥彪圆墩墩地抱拳说道。 “哦,讲来!” 璟王闻言斜眼看来,问道。 “殿下,您还记得伊楠府那位叫甲的瞎子吗,虽不想承认,但那瞎子实力的确不俗,曾以一己之力破坏殿下在黑风寨的布局,且伊楠府与殿下不和,瞎子得罪过殿下,种种注定会站在殿下对立面,试想下,特征相符,有作案实力,有作案动机,恐怕全殷城没谁比他更切合扬骨魔身份了!” 肥彪本只想借机污蔑昔日仇人,恶心一下闻人甲来发泄一下郁气,未曾怀疑过他就是扬骨魔,亦没其他意思,可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好有道理,自己都被自己说服,按自己的污蔑一想,总感觉闻人甲就是扬骨魔! 咦? 不会吧? 肥彪惊疑不定,难道他误打误撞猜准着了? 璟王同样惊讶,一双锐利鹰眼直勾勾看着肥彪,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愕然许久后,猛然一拍肥彪肩膀,吓得肥彪肥肉一哆嗦,只听璟王道:“肥彪,你开智了,不愧是本王的得力大将!” 肥彪咧嘴尴尬笑笑,璟王继续道:“没错,那瞎子的确很有可能是扬骨魔,该抓,来人!” “臣在!” “动身前往伊楠府,本王要亲自缉拿那瞎子!” 璟王看了眼形影不离的净元,无惧道。 “是!” 下属领命前去准备。 “呃,璟王殿下,肥彪将军就提一嘴,那瞎子是不是扬骨魔还两说,就这般要带兵缉拿,恐遭有心之人借题发挥,还惹得上宫司命记恨啊!” 一位臣子脑子不开窍,出言劝道,查案可以,但不能这般偏激吧,一个臆想就将人抓来,这得多罪多少人? 这么查案久而久之,可别搞得到时殷城人人自危,各大臣联合参一本就麻烦了! “哼,你懂个屁!” 肥彪心中通透,暗骂着,蠢货,殿下哪不知道这般道理,还恐遭有心人借题发挥?殿下现在就是在借题发挥,借新案查旧账,去整那瞎子,都自己先开始了还会怕别人嚼舌根? 若那瞎子是扬骨魔,就是殿下英明勘破一切,谁也不能说个不对来,反能大涨殿下威望,若那瞎子不是扬骨魔,能借机整死一个多次得罪过殿下之人,被人借题发挥一二又如何? 又不经常干,偶尔一两次而已,且这件事上殿下有皇上亲自给的查案之权,该如何查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有心之人再如何发挥,最多不过说一句璟王生性鲁莽罢,损不到哪去。 当初那瞎子屡屡破坏殿下好事,害殿下损失惨重,殿下对其的恨意绝非一般,能放过瞎子是因为立储在即不宜大动干戈,且没把柄才忍耐下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借口送到手里,能顺势整死瞎子,不用才怪! 什么,还怕上宫司命记恨? 拜托,殿下与上宫司命的关系很好吗?再提一嘴,万一那瞎子真是扬骨魔,上宫司命指不定就是帮凶呢,都开始暗杀殿下了,还怕人记恨,莫要开玩笑了! 肥彪心中嘀咕不停,很快下属就做好了出行准备,璟王整理下蟒袍,出殿迈步入轿,黑乎乎近百名训练有素的禁军拥护着华丽轿车,肃然前往伊楠府。 很快,璟王就来到了伊楠府,门卫见不对头想阻拦却被禁军一个煞气瞪眼给吓退,只能仓皇逃去通报,璟王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伊楠府内部。 璟王强闯伊楠府的消息层层急报,上宫司命很快被惊动,从闭关所在疾出,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抹冷意,鬼魅般拦在璟王轿前。 轿车陡停,禁军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激得迅速拔刀,警惕盯着上宫司命。 “璟王殿下,你带兵擅闯伊楠府,可是要与我古金国决裂?今日若不留下个说法,他日朝堂莫怪某嘴上不留情,参你一本!” 上宫司命冷冷道,随着冰冷的话语传开,一股彻骨冷意降临到每一个禁军身上,令他们齐齐打个冷颤。 “上宫司命,别来无恙?” 轿上门帘掀开,璟王华丽的四爪蟒鞋落足地上青砖,淡淡解释道:“我来伊楠府非是找你麻烦,而是来抓捕扬骨魔!” 第221章 大闹伊楠仙子怒 “朝廷通缉,扬骨魔?” 上宫司命闻言皱起绝美的秀眉,她暗自一惊,难道,暴露了?! “璟王殿下,不知您所说的扬骨魔,是何人呢?” 轻云子上前拱手一礼,神色疑惑问道:“莫非是我伊楠府中人?” 璟王冷冷盯着上宫司命与轻云子,看不出两人有何异样,才开口回道:“不错,本王怀疑之人正是伊楠府中人,一位名甲的瞎子!” 上宫司命闻言眼睛微眯,轻云子眼底露出一抹惊讶,同时疑惑之色更浓,道:“甲乃伊楠府新入客卿,性格向来宁静,少有外出,璟王殿下说甲就是扬骨魔,不知从何说起?” “哼,本王查案何须向你解释?” 璟王不悦挥袖,一个江湖草寇之辈也敢在他面前问三问四,给脸不要脸! 心情好时敬一句道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若某要问,也不配璟王出口解释?” 上宫司命见璟王强闯她地盘还如此嚣张,轻视她麾下,不由怒意更深,冷冷出言道,冰冷的寒气席卷,在春季回暖之际冻得人瑟瑟发抖。 净元挡在璟王身前平静合掌,为璟王抵挡住可怕寒意,璟王在其身后用鹰眼与上宫司命淡漠对视,场面随话落变得针锋相对,仿佛下一刻就会撕破脸皮引发动荡殷城的大战,乃至引发大周与古金两国的战争。 被轻视落面的本人,轻云子倒没觉得有何屈辱,但看上宫司命动了真怒,两位巨头针锋相对的场面,也不敢出言劝说,沉默后退,当个背景,同时让人去通知闻人甲。 “本王奉圣旨查案,伊楠府乖乖交出那瞎子甲即可,事后如何自会给你个说法!” 璟王给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某乃古金使者,异国圣旨约束不了某!” 上宫司命冷冷道。 “上宫司命是想违逆我大周皇朝,裂绝大周与古金的友谊?” 璟王质问道。 “璟王殿下是想践踏古金的脸面?” 上宫司命反问道,不论其他,亦不为庇护闻人甲,她强硬态度的原因,是绝不允许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的人被别人强行带走,因为在殷城,她的脸面代表着整个古金国的脸面,拂国之脸面,她绝不允许! 璟王此番姿态,就是手拿圣旨过来也休想带走一人! “这里是大周,中原之地,非你古金的贫瘠荒野,在大周境内,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客尊主令,便是最基本的规矩,上宫司命莫要忘本!” 璟王沉声道。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闻人甲闻讯赶来了,他刚一出现,璟王就眼睛一亮,大喝道:“来人,给我拿下那瞎子!” 大群禁军蜂拥上前,璟王看着眉头紧皱的闻人甲,心中大喜,他已经想好,若瞎子反抗拒捕,那就是凶手露怯,他当场给其定个扬骨魔之名,格杀勿论。 即便事后查清杀错人了,也能借口说,本王只是例行查案,他拒绝配合还要逃走,本王肯定不可能放任离去,一律按发现扬骨魔来处理,且如果瞎子没犯过事,又怎会一见本王就心虚逃跑,被本王错杀?被错杀也是瞎子的过错! 然后再假装往深一查,查出瞎子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堵住悠悠众口。 总之,瞎子反抗就得死! 而若不反抗乖乖被璟王带走,那就更好处理了! 带回牢房好生拷问,然后手下‘不知轻重’地给弄死了,将锅一推,堵住悠悠众口。 总之,瞎子不反抗就得死! 再总之,瞎子死定了! 禁军们顷刻间就将闻人甲给包围住,就在璟王美美想着终于出了口恶气时,变故陡生。 “某看谁敢从某眼前把人带走!” 上宫司命怒喝,冰冷的寒意狂暴席卷,将狂风都冻成淡蓝,围拢的禁军被有形之风扫过,忽然感觉身体一阵麻木,身躯失去平衡,脚步踉跄,一个惊呼纷纷摔倒。 上宫司命一怒之下,竟隔空放倒了璟王的禁军们! 此场此景,令璟王之人,与伊楠府闻讯赶来的客卿们刹那陷入惊骇之中,目光宛如在看着一位仙神妖魔。 客卿们与璟王麾下实力不入地榜之流惊骇,是在他们数十年形成的固板印象中,如何放倒一个人从来都只能是兵器与手脚相交,将敌人打倒,就算是远距离也得使用暗器或弓箭等长距离兵器,从没见过,亦从没听说过有人能站着不动,不用任何兵器就能隔空伤人,且一下就是放倒一大片。 上宫司命莫不成真是传说中的神仙下凡?! 净元惊骇,是因为他实力超凡,天下有数,以他眼界清楚知道上宫司命此手段到底有多么高明,隔空伤人不难,内力浑厚,修习狮吼功或一指弹等化内力为特殊攻击手段的绝学十数年,就能实现隔空伤人之能,像他这样的名宿就能做得到,但这都是绝学所化的手段,也做不到一下子放倒一大片,还是精锐如狮的禁军。 哪像上宫司命一般,单只是内力爆发的余威就远远将禁军们放倒,毫无技巧可言,其中差距宛若鸿沟! 一直深居在皇宫之中,拥有地榜前十实力而从未曾遇到过对手,自以为天下之大不过尔尔,自己与天下第一的差距就算有也差不到哪儿去的净元,此时他才深刻地明白,他与天下第一之间的差距,是多么的大! 大到他难以仰望,就好似皓月与萤火之间的差距! 净元平静的神色不复存在,一抹惧意悄然浮现眼底,若再让他像方才一般直面上宫司命,他怕是做不到淡然无畏了。 璟王心中震颤,一股忌惮浮现璟王心中,随之而来的是不能为他所用的不甘,若上宫司命肯与他联姻,为他所用,整个天下还有谁能违逆他? 他必将横扫蛮夷诸国,成为千古一帝! 轻云子一阵愉悦轻笑,目光露着对强者的崇拜与难掩的爱慕。 被包围的闻人甲脸色隐晦,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他心中同样震惊,以他数百年内力来讲,如上宫司命一般单以内力爆发放倒禁军,他咬咬牙是能做得到,但这样的后果将是他耗尽内力,沦为待宰羔羊,殊为不智,非特殊情况他不可能如此鲁莽。 换位思考,上宫司命必然也不可能如此不智,或许对她而言,此招不过随意一招,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 “真不愧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闻人甲由衷道,论内力,他不觉得上宫司命会比他浑厚多少,唯一能造成此差距的,该是上宫司命内力的质远远超过了他,乃至这天下的所有人! 就如同一捧松散的棉花与一根结实的棉绳的区别。 …… 第222章 伊楠查案嫌疑甲 许久过后。 缓过神来的众人将目光投注在上宫司命身上,她倾倒众生的脸上带着一股无法动摇的坚决,众人看得出,上宫司命的出手是一次警告,如果璟王固执己见,非要强行带走她的人,那么,她将不再顾忌后果,为古金颜面而向璟王开战! 伊楠府众客卿明悟过来后,一小半坚定不移地站到了上宫司命身后,为其压阵,而剩下一大半,则脸色变换,他们身为土生土长的大周人,平时为古金使者效力吃吃邻国粮倒无所谓,但让他们帮别国人对敌本国,就恕难从命了! 自古忠义两难全,伊楠府对他们很好,他们很感激,但他们也不想与本国作对,于是,在内心煎熬中,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谁也不帮,或站着看戏,或掩面羞愧逃离。 经历此事,或许伊楠府的客卿们将会请辞一大部分,他们无颜再面对伊楠府与上宫司命。 上宫司命没在意客卿们如何抉择,他们如何选都无所谓,因为有她在,即便千军万马来袭她都能抗下来! 方寸之间,她素手敌国! 方寸之外,她依旧素手敌国! 她,上宫仙,生而注定天下无敌! …… “上宫司命,你确定不放人?” 璟王皱眉道:“为区区一个寻常客卿而不惜与大周交恶?” “璟王殿下何不说,确定要为区区一个嫌疑人而拂了古金颜面,交恶古金?莫不成大周霸占中原太久,瞧不起在荒野险地的古金了?” 上宫司命冷冷道。 璟王深吸口气,退让道:“本王并无此意,但本王查案乃圣上亲命之事,上宫司命身为大周客人,理应配合本王查案!” “查案可以,但某不允许伊楠府的人不明不白地被带走,璟王想查,那便在某府内查,查个清楚,查个明白,若有证据证明某家客卿确实是扬骨魔,璟王对其如何处置,某绝不阻拦!” 上宫司命见璟王退让,语气缓和些许,给了璟王一个台阶。 璟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心中气急。 开什么玩笑,他若有证据,不早就拿出来了,何必搞得如此剑拔弩张? 就是没证据,他才想强行带人走,回头慢慢报复闻人甲的啊! 可惜上宫司命太过强势,璟王的计谋不能得逞了,被闻人甲逃过必死一劫。 “好,本王就在伊楠府查案!” 璟王最终在种种顾忌下,只能应允,顺着上宫司命给的台阶下来,现在璟王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闻人甲的确就是扬骨魔,且经不起查…… 璟王锐利的目光冷冷凝视闻人甲。 闻人甲感受到璟王目光的冷冽,报之一笑。 “来人,给本王仔细搜寻这位甲客卿的住所,上宫司命,请借本王一处地方,本王要好生审问!” 璟王拖着蟒袍气愤转身,上宫司命点头,为其带路入到一处宽敞的客厅之中,闻人甲被众禁军挟持,被迫带入客厅。 闻人甲笑笑,心中虽有疑惑自己何处暴露了,但一向自信的他并未露怯,坦然面对。 况且闻人甲何等心智,方才璟王的虚张声势,闻人甲立马明白璟王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扬骨魔,不过是怀疑外加借题报复罢,若是璟王有证据,早就不是如此‘和谐’了! …… 啪! 惊木拍案。 “大胆草民甲,还不速速认罪!” …… 客厅中,在璟王一声声喝问下,闻人甲总算在只言片语里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原来,是自己在赌场杀林员外时,眼不能视所惹的怀疑啊! 闻人甲感觉一阵无语,无奈,也好笑。 无奈的是,他的确眼瞎,易容再妙也掩盖不了眼瞎的特征,除非带上面具,但这样看着就来者不善,可能勾引不出林员外了,他又没人帮忙,复仇之事只能亲力亲为,所以露出这么一个破绽。 好笑的是,仅凭一个眼瞎特征,璟王就将矛头对向自己,天下眼不能视之人何其多,璟王这不是借机报复还能是什么,真可谓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明悟真相后,闻人甲轻松下来,任凭璟王如何恐吓威逼,以他心智皆不露破绽地敷衍下来。 “哼,本王问你,昨日你在何处?” “在伊楠府小院。” “可有人证?” “客卿木与我同住,可证明。” “传客卿木!” “木在!” “木可担保,甲昨日的确没出过伊楠府大门!” …… 璟王一连串的发问,外加旁敲侧击,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头有些疼,在上宫司命眼底下,他搞不了什么动作,瞎子甲又是他们这边的人,从他们嘴里敲出实情基本不现实,无果后,璟王就兴致寥寥地暂停了审问。 等到前去搜捕闻人甲住所的老练捕快回来,璟王依旧没找到什么证据。 “璟王殿下,您说我为扬骨魔,是因我是瞎子,又精通剑法,切合扬骨魔的特征,才引得您怀疑?” 璟王僵在这里,明明没进展却始终不甘离去,无奈下,闻人甲开口道。 “没错,全殷城切合此特征的没几人,你就是其中之一!” 璟王道。 “的确,按照璟王殿下的想法,我的确很可能就是凶名显赫的扬骨魔。” 闻人甲点头赞同,后道:“但殿下似乎忘记了,扬骨魔之所以为扬骨魔,是因他每次行凶后,都会将尸体给焚成骨灰撒满大街,是吧?” “继续说来!” 璟王隐隐抓住些什么,旁听的上宫司命等人也是若有所思。 “想要将尸体焚烧成骨灰,总要有用于点燃的道具吧,璟王殿下搜过我身,亦搜了住所,可有发现这等东西?” 闻人甲道。 “当然有,火折子,油灯,不都是?” 一旁的肥彪抢答道。 “哈哈,莫要逗笑了,据我所知,数次凶杀现场骨灰处均无发现有木柴等助燃物,仅凭火折子,油灯这点火苗,能将一个大活人烧成骨灰? 能做到将人烧成骨灰的,起码得是威力奇大、不俗之物吧! 扬骨魔每次行凶都要扬骨灰,肯定会将此物贴身藏好,尔等看我可有这种奇物?” 闻人甲被逗乐,哈哈大笑道。 第223章 软禁小院诸多事 肥彪脸色血红,不知如何反驳。 璟王锐利的目光望向老捕快,老捕快微微摇头,表示并未发现有这等奇物。 “话不能说满,扬骨魔未必需要借助奇物,万一他练就极端恶毒的火功,可将人活生生给焚了呢? 天下之大何其不有,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或许你就修炼了此奇功呢?” 净元身为大高手,知晓诸多奇功,提出另一个可能性。 闻人甲闻言讶异,他作案的手法竟被猜了出来,不过他不是修炼某种奇功,而是凭借无比浑厚的内力运转朝阳功生生将人给烧了的。 “的确,扬骨魔有可能修炼此奇功,拥有一身恶毒的火功。” 江湖名宿的话令璟王等人看向闻人甲的目光重新变得怀疑,闻人甲却淡然一笑,没反驳,而是肯定了净元的说法。 但闻人甲下一瞬的举动,却令所有懂武的人全部将他的怀疑给消掉。 “不过,净元前辈,您看我的内力,可与火功有丝毫关联?” 只见闻人甲一股内力逼入手心,泛起一阵蔚蓝,正是闻人甲的龟息功,水行内力独有的蔚蓝之色! 江湖常识,天分阴阳,演化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世间人修炼内力,必定要遵循五行相克原则,可以兼修,但绝不能相冲,否则走火入魔,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当成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水与火,便是最典型的相冲之法,若修了水行内功,就不可能兼修有火行内功,闻人甲这一手水行内力一出,净元的怀疑无攻自破。 不是谁都修有神奇的邪灵长生功,能自由转换传承过来的内功特性。 “你,的确未修炼火功。” 众人灼灼目光下,净元还是要脸的,说不出违心之语,况且有天下第一人在场,他也不敢妄言。 “璟王殿下,您既没发现我有藏着能将人焚成骨灰的奇物,又排除了我修炼恶毒火功的嫌疑,那是否意味着,我不是扬骨魔了?” 闻人甲开口问道。 “哼,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璟王脸色不好,冷哼道。 “璟王,适可而止!” 上宫司命忍不住警告道,潜在意思是:‘查不出来,没证据,就给我滚!’ “行,是本王唠叨了!” 璟王无奈,只能无功而返,不过离开前,他依旧要恶心一下上宫司命与闻人甲等人。 “不过,虽未查出证据,但你仍是重点怀疑对象,理应严加看管,在没洗清嫌疑前,需接受本王麾下的监视,不可离开住所一步,这一点,上宫司命应当没意见吧?” 璟王道。 “可!” 上宫司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回道。 闻人甲微微一笑,道:“怎样才算洗脱嫌疑?” “监视期间,扬骨魔再次作案,便算洗脱嫌疑!” 璟王丢下句话,迈步离去,而肥彪则带着小半数禁军留了下来,笑眯眯地看向闻人甲,他道:“甲兄,请多担待!” 闻人甲回之微微一笑。 …… 日记———— 咸晟三十五年三月二十八日。 人在殷城,被冠扬骨魔之名,怀疑至身,软禁小院已有数日。 目前情况,璟王麾下肥彪与我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除去回房睡觉外,终日受他监视,与被他的垃圾话影响心境。 除此之外,璟王还留下了三十名禁军站岗于院外、院内、屋檐各处,三班倒换整日轮值,十二个时辰不曾停歇,虽说数量不多,实力也不入眼,但足够将小院的各处视野全方面锁定,做到无人能悄然进出的程度,让我无法离开小院半步。 无法离开小院,那是否意味着扬骨魔无法现身作案,我的嫌疑无法洗脱并会累日加重? 不,山人自有妙计,如何洗脱嫌疑,我不担忧,我现在唯一感叹的是,我的运气太差了,从肥彪嘴里套话得知我被怀疑的整个过程,竟起于肥彪想借机泼脏水,发泄曾被我俘虏的一口恶气,泼着泼着却真察觉得我有重大嫌疑…… 我久久无言,暗想,或许与上宫司命接触久了,运气终究比常人差上些许,才导致这种事情发生,就如同单剑的大脚指头经常磕到石子,伤口从未愈合过,都快磕废了一般。 罢,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往后离上宫司命远点便是,只是可惜肆意复仇的日子过去了,往后得缚手缚脚许多,免得再露痕迹加重怀疑。 另外,我比较担心奕木这边,奕木与我同住一起,我遭监视后没弃我而去依旧同住小院中,这导致奕木经常与肥彪相见,被肥彪嘲弄与套话,我怕奕木气急之下不小心说了些不该说的,那可谓不妙之极。 理智上,我是希望奕木能先与我分离一段时间,避免多生事端的,但奕木没有一点离去的意思,义无反顾地与我同住小院,将自己也陷入璟王目光中,无惧其中危险,同时还要时刻忍受仇家经常在眼前晃悠的刺激,回忆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这让我很感动,到嘴的劝说也说不出来,我选择了相信他! …… ———— 夜已深。 银衫树底,闻人甲盘坐树根,在夜色中,远处监视目光下,坦然书写着日记,将盘玩到包浆,刻着乙字的银佩夹在日记中,最后合上日记。 “甲,你太大意了!” 忽然,清冷的声音从闻人甲背后传来,来者是上宫司命,她看着闻人甲摆弄银佩与日记,淡淡低声道。 她在责怪闻人甲险些暴露之事。 “抱歉!” 闻人甲顿了顿,对不知何时到来的上宫司命歉意道,并未解释什么,也没问偷看了多少。 “这次某能帮你,下次就没法帮你了,今日朝廷议事,咸晟帝答应某率兵修路之请,批兵三千,某为统帅,不出意外近日便要启程离去,没几个月应是回不来了。 本来修路进展拖磨,璟王虽答应为某进言,却没尽心尽力,此次璟王离去,怕是气急了某,全力运作下让修路之事迅速通过,准备打发某离开殷城,来个眼不见为净。” 上宫司命说道,绝美容颜上笑容浮现,刹那间,月色黯淡,远处站岗的禁军们猛然失神。 第224章 残忍狱官胡信长 “恭喜!” 闻人甲拱手,道。 “喜,算得吧,某多年来一直希望能修建好古金通往大周的道路,清洗路途的匪徒们,给古金的商队们一个交代,如今总算能如愿了!” “不过,这到底是阳谋,某为统帅离去后,就没人能庇护你了,璟王大抵是不会放过你的,对你而言实为大大不妙。” 上宫司命说出其中真相。 “无妨,上宫司命离去后,伊楠府势力依旧不容小觑,我在府内非璟王随意抓拿之辈,想针对我,总要有个说得出口的理由,如同这次一般。” 闻人甲无所谓道。 “嗯,你小心点,莫要再让璟王抓到把柄,又或你随某一同修路离去,沉寂一段时间,软禁之事某自有办法帮你解除。” 上宫司命建议道。 “不能离去,我沉寂了,扬骨魔也会一同沉寂,届时在明眼人眼中,必将坐实扬骨魔身份,而上宫司命的特意庇护,也势必会将你拖下泥泽。” 闻人甲摇头拒绝,又道:“且,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随你。” 上宫司命没再劝,道:“离去后,轻云子可替某全权做主,有何难处向他提即可。” “现在就有个难处,还请上宫司命统兵离去时,带上单剑。” 闻人甲没客气,当即说出请求。 “呵呵呵,不想某的剑奴竟遭你如此嫌弃。” 上宫司命轻笑起,美若繁星的瞳眸中闪过好奇。 “变数太多!” 闻人甲没正面回道,深意一笑。 单剑执念太深,只要是用剑的好手,对谁都怀疑是其害得他侄儿断臂,闻人甲近来屡屡被骚扰,不胜其烦,且又因闻人甲的清风剑是透明之剑,嫌疑更大难以解释得清楚,闻人甲不想在殷城走钢丝之时,某次用清风剑被单剑撞见,平白招惹一位发疯的强敌。 接近上宫司命多了,闻人甲现在已对自己的运势不抱任何希望,觉得让单剑这个变数继续呆在殷城,总有一天会被引爆,将他坑得遍体鳞伤。 于是,闻人甲干脆趁此机会将单剑一脚踢离殷城,不让他来搅局。 上宫司命不知何时离开了,原地只留一抹余香飘散。 闻人甲鼻尖微微嗅动,只觉肺中一片冰凉,这味道,就像是雪峰上的天山雪莲。 …… 时间匆匆,转眼过去五日。 上宫司命已经带着单剑离开殷城,伊楠府暂时失去最大的梁柱。 闻人甲在这五日内一直很安静,每日悄咪咪地接收轻云子飘然送来的仇家情报,却没有任何动作,导致扬骨魔在最近没有任何作案消息,这让璟王等人看待软禁小院中的闻人甲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就连奕木也着急起来,趁夜黑潜入闻人甲寝室将他吵醒,询问如何破局,总不能一直被监视数月,最后坐实扬骨魔身份吧? 闻人甲睡眼朦胧,无奈起身撬开床下地板,地板下是一个缸口粗,深不见底的黑洞,这是通往伊楠府外的地洞。 奕木恍然,遂而兴奋起来,想爬进去瞅瞅,不料被闻人甲一把拽了回来,洞里有东西,他可不想奕木糊里糊涂地被一口给吞了。 奕木微微挣扎后放弃抵抗,升起疑惑,为何不早些出去用扬骨魔身份洗脱嫌疑呢,须知越拖嫌疑越大啊! 闻人甲表示,越早急着用扬骨魔身份洗脱嫌疑,反而越会引起有心人的猜疑,就如同第一晚被监视,扬骨魔就急匆匆地跑出来现身作案,有心人都会怀疑二者是否存有关联,就算不是扬骨魔也可能是其同伙,着急着洗嫌疑! 当然,一直没个动静,嫌疑亦是越久越重,所以闻人甲折中一下,打算选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点出去作案。 闻人甲打发心中踏实了的奕木回去,安安静静地继续睡觉。 直至今夜。 …… “甲兄,你到底是不是扬骨魔呀,哥哥我好期待你被五花大绑起来的样子,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尝尝小针掏马眼的滋味,再来个寸止挑战怎样?” “哦咯哦咯,哥哥想想就受不了咯。” …… 闻人甲平静地走入寝室,将一脸潮红,嘴巴拉屎的肥彪关在外面。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 闻人甲没理会肥彪,没过多久,肥彪就失去兴致,回房睡觉去了。 闻人甲安安静静地坐在茶桌上,添水品茶,一直品到深夜,品到茶水寡淡无味。 夜中,床下传来稀疏摩擦声,一条庞然大物悄然爬到闻人甲背后,月光下,巨大阴影完全笼罩住闻人甲与茶桌的身影。 庞然大物大嘴微张,吞吐黑舌,冷眸闪动,一股恶意蕴含其中。 咚! 闻人甲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不小声响,庞然大物听到动静,眼眸中的恶意迅速掩饰起来,头颅缓缓趴下,懒洋洋地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如果忽略那比磨盘还粗的身段,以及令人窒息的蛮荒腥臭,勉勉强强算得人畜无害。 “走吧!” 闻人甲淡淡道。 庞然大物闻言张开巨口,闻人甲平静躺了进去,庞然大物闭上巨口,缓缓爬回床底,从地洞中离去。 月光下,依稀能辨别出,这是一条大到难以形容,浑身披着土褐色鳞铠的巨蟒。 …… 闻人甲湿漉漉地从河道中冒出头,不急不慢游上岸。 没错,闻人甲令蛇皇一半打的地洞,另一出口就在河道中,位置相当的隐秘,常人绝难发现,由于伊楠府小院中地势高于河面,所以河水没从地洞灌到伊楠府中,当然,如果发洪水,那就难说了。 闻人甲内力蒸干身上水汽,带上两文钱买的面具,这次是猴脸,拄着拐杖,辨别一下方向后,朝今晚目标胡狱官前去。 胡狱官,姓胡名信长,是殷城监牢多年的老头头,典狱长,官不大,仅五品,但却是闻人甲仇人中最恨的人之一。 当年闻人甲母族被诛九族,许多母族之人不及逃亡被捕入狱,便是胡狱官负责看管,秋后问斩。 原本至此也就罢,闻人甲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胡狱官履职尽责,身在其位做其事,就是胡狱官亲手主持母族之人问斩也没什么可怨恨的,闻人甲怪不到他一个小卒身上。 但是,胡狱官不安分,仗着权力在狱中作威作福惯了,向来百无禁忌,为讨好璟王,竟在狱中羞辱母族女子,对母族之人动刑,未到问斩之日时,就已用各种残忍手段虐杀了半数母族之人,手段极其毒辣,剥皮、车裂种种不止。 在当时殷城可谓传得沸沸扬扬,凶名赫赫,不少人听闻其中惨状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但可惜没一个人站出来打抱不平,任由胡狱官乱来,哪怕是那些自认为是大侠之人也如此,甚至举酒痛饮,道哉痛快。 其中原因,是当时闻人甲母族被诬蔑为乱国贼子,无人会为乱贼出头。 事情闹到最后,朝廷都知晓了胡狱官胡作非为,然而在璟王的保护下,最终胡狱官却只收到咸晟帝轻轻的一句责怪,令胡狱官不可再犯后,就没了然后。 闻人甲在那时刚从死门关爬回来,生疏地拄着拐杖出来混乞,在酒馆外听着众人热闹议论,那一声声叫好与痛快,哭了好久好久,对胡狱官的恨,也好深好深。 第225章 夜闯牢狱惨钉床 往事刻骨,历历在目,在心,在魂魄。 闻人甲在夜色中一边赶路,一边任由回忆浮现,肆意让仇恨冲刷着,将心底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地撕裂。 他需要如此,唯有如此,他才能回忆起当年胡狱官对母族之人所动用的酷刑有多少种,他要将这些酷刑全部都施加在胡狱官身上,胡狱官施加在母族身上的所有痛苦,他要全部返还! “剥皮,腰斩,烹煮,宫刑,刖刑,插针,锯割,灌铅,抽肠,骑木驴……” “呵呵,呵呵呵……” 路边,一只正在津津有味吃食的黑猫忽被浓郁怨气激得炸毛,嘴中的半截老鼠也不要了,丢尾逃窜。 很快,闻人甲来到殷城监牢处。 殷城有两处监牢,一处在大理寺,层层重兵把守,一般用以关押犯重罪的高官重臣、皇子嫔妃,不对平民百姓开放,归刑部管理。 另一处,便是此地,关押的人员就比较杂乱了,上至品级官员,下至偷鸡耍滑之辈,与寻常监牢一般无二,归衙门父母官,持城御史朱章管理,胡狱官担任此地典狱长。 根据轻云子今日份情报,胡狱官今夜会在牢中拷问犯人,彻夜通宵,另外今晚值守的狱卒共二十八名,三道守门,分别有六、二、二名狱卒看守,牢中巡逻四人,拷问五人,剩余九人则在休息室中等待轮值,或做些杂活。 兵力算得不少了,即便江湖一流的高手想劫狱,都得感到无从下手,即使实力过人能击败这二十八位训练有素的狱卒,也无法做到无声无息,一旦被其中一位狱卒吹响警哨,禁军出动包围过来,其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这对闻人甲而言不是问题,他实力早远远超过了一流高手之辈,在黑夜中更是如鱼入水,无声无息放倒几名狱卒不在话下。 “谁?” 闻人甲走近监狱,守卫的狱卒立即发现闻人甲,目露警惕。 三更半夜宵禁时分跑到这里,指定有问题! 一名狱卒指尖已摸到脖上的警哨,剩余的狱卒大多手扶腰间佩刀。 闻人甲不答,缓步走近,月光照耀下,狱卒们看清了来者戴着一个猴脸面具,他们瞳孔一缩,立即意识到来者不善。 掩面藏头之辈! 劫狱?! 一个念头猛然在狱卒们的脑海中如炸雷般出现,狱卒们当即拔刀,其中一位狱卒将警哨含在了嘴里,正要鼓气吹响之际。 忽然,猴脸人身影原地一个模糊后恢复正常,狱卒们眨眨眼,以为是熬夜精力不好,看差了时,却有一道剑气凭空生起,如微风扫过,瞬间从狱卒们的身体中穿过,最后拂在监牢外石墙上,石子滚滚落下,一道狭长的剑痕陡然刻印在石墙上! “不好!” 狱卒们惊骇,欲要有所动作,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并且意识有股难以抗衡的坠落感浮现。 “什么时候……” 狱卒们目中透露着不可思议,最后陷入了黑暗。 踏着血泊残肢,闻人甲走到监狱门前,没有弯腰摸寻钥匙,太麻烦了,他伸手握住锁头,用力一捏,铁制的锁头顿时变成一坨废铁,再一扯一推,坚固的大门就这么敞开。 闻人甲进入监狱,轻掩上大门,没多久,他再次遇到狱卒,乃是第二道守门的两名狱卒。 狱卒见闻人甲一愣,警惕性明显不如大门的狱卒,也对,大半夜的,谁能想到会有人无声无息闯过第一道守门进入监狱里头呢? 唰唰!! 没有任何意外,两位狱卒倒在血泊中,闻人甲再次以同样手法进入第二道守门内。 若说第一道守门后是办公区,那么第二道守门就是后备区,休息室就在这里,第三道守门后则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与拷问的地方。 这次,出现在闻人甲面前的狱卒除去两位值班的狱卒外,还有九位等待轮值的狱卒,人数略多,这些人吵吵闹闹的打着牌九,好不热闹,闻人甲进来在狱卒们身后听他们打闹小半会仍没被发现,警惕性比前两批狱卒还不如。 直到某个狱卒骂骂咧咧得输光所有钱,转身一看,才愕然发现了闻人甲。 “咦,你谁啊?” 狱卒好奇了,然后死了。 闻人甲推开第三道守门,门后有两道通道,应当一道通往牢房,另一道通往拷问室。 …… 拷问室内,惨叫哀求不绝。 “求你杀了我吧!” 一位被绑在钉床上,浑身是伤的人哀嚎着,看着角落处一具随意抛弃的雪白尸体,绝望哭泣。 钉床人身上伤势十分吓人,右手全部皮被剥离,整个右手红彤彤的一片,嘴巴撕开,其中牙齿被拔得很规律,有一颗有一颗没地排序着,上下牙闭合能组合成完整的一排牙,他的左眼被挖出,一颗肉球垂挂在眼眶之外晃动,模样甚是吓人。 他乃寻常百姓,有罪被逮捕入狱,但不过一时贪念作祟,犯了偷窃之罪,偷窃的金额也不大,一二两纹银罢,本来顶多在牢里反思十天半月就能出狱,他在牢里也十分乖巧地没惹事,按理说是不会被拷打动刑,遭遇如此对待的。 但他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他千算万算,算不到妻子因挂念而来探监后,会被胡狱官看上,导致夫妻二人陷入了噩梦般的地狱。 就在今日晌午,妻子与胡狱官偶遇,妻子的美貌令胡狱官动起了歪心思,妻子才刚进去探监没多久,胡狱官就带人闯入牢房内,诬蔑妻子有劫狱之嫌,要带走妻子好生拷问,妻子一脸惊恐之际就被数只咸猪手抓住,往衣领里摸索,美名约检查是否有带劫狱工具。 钉床人哪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凌辱,怒气冲昏头脑,暴起与狱卒扭打在一起,给了胡狱官火辣辣的一巴掌。 胡狱官挂彩,丢了脸面,本只想玩玩其妻子就放过两人的他当即恶从心生,将两人绑入拷问室内,让钉床人眼睁睁看着狱卒们好生招待了妻子一整日,直到入夜后,又在钉床人面前弄死妻子随意丢在肮脏角落,然后开始折磨钉床人,直至现在…… 第226章 拷问室内学刑罚 钉床人仅存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惬意坐在椅子上的胡狱官,另一只,如果死后能变成鬼,那他愿意付出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变成鬼回来索命! “胡信长,你不得好死!” 钉床人苦求解脱不得,转而开口怒骂道。 啪! 狱卒扇了一响亮的耳光给钉床人,打得他眼眶外的肉球剧烈甩动,剧痛使他晕厥过去。 “呸,典狱长的姓名是你能叫的?” 狱卒吐痰道。 嘭! 一桶冰水当头浇下,钉床人今日不知第几次地清醒过来,等待他的,是不知何时是尽头的刑罚。 胡狱官慢条斯理地整理八字胡,现在处于圣人状态的他没对钉床人的怒骂动气,笑呵呵地看着钉床人的无能狂怒,等其骂得没力气后,用舌头舔下嘴唇,挑衅道:“你的妻子,很润。” “我肏……” 钉床人被激得脸红脖子粗,剧烈挣扎,他心头悲哭,骂苍天无眼,恶人不得报应,反而食碌高位,他妻子温柔善良,却落得下场凄惨,难道恶人就没人来治了吗? 难道恶才是天命,恶会遭苍天庇护?! 世道如此,若有下辈子,我不想再来了! …… “送他走吧,本官乏了。” 胡狱官腰酸得要命,他感叹,年纪大了。 现在胡狱官只想回家睡觉。 “得嘞,头。” 一位狱卒领命,抄起沉重榔头高高举起,就要往钉床人脑门敲去。 钉床人闭目,怀中浓浓怨恨等待死亡。 就在这时,一道猴面人影走进了拷问室,千钧一发之际轻轻按住狱卒高举砸下的手臂,狱卒顿时感觉手臂像是卡进巨石的石缝中,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动弹分毫。 钉床人豁然睁开眼睛,死寂的独目焕发出希望之光。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地?” 闻人甲的出现惊动拷问室所有狱卒,胡狱官惊疑道,他望向室外,疑惑外面的狱卒哪里去了,为何有外人进来不通知他。 “头儿快走,是敌袭!” 有狱卒机灵,出声大喊,同时脚下生风,就往室外冲去。 他要逃,能无声无息跑进来的猴脸人武功必定远高于他们,他们联手对敌没有任何胜算,纯粹送死。 同时,他也要跑出去吹响警哨,令禁军们前来救援——第三道守门内密闭性强,哨声传不出外界。 被狱卒提醒,胡狱官等人纷纷醒悟,但没等他们有何动作,闻人甲一脚将重若千斤的刑架踹到拷问室门前,堵住通往外界通道,那机灵狱卒跑得太快,好死不死被刑架撞中顶在墙上,就如同被一头发疯的公牛顶中了心窝,没再动弹过。 “直娘贼,给我干死他!” 出路被断,无论有何小心思现在都只能共同对敌,胡狱官一声大喝,别无他法的狱卒们拔出佩刀,一拥而上。 然而,这些狱卒实力与方才闻人甲所杀的狱卒相差无几,外面那么多狱卒闻人甲都杀得,岂可能会被这几人反杀? 闻人甲拔出清风剑,唰唰血腥两剑,狱卒纷纷毙命,拷问室内就只剩下了呆滞的胡狱官。 “胡狱官,终于见面了。” 闻人甲收起清风剑,微笑打起招呼。 “这位高人,不知你找我有何事,是要钱,亦或需要我帮忙办某事?” 胡狱官故作镇定问道,心中庆幸,猴脸人杀光狱卒却唯独剩下他,应当是他有利用价值,有求于他,他暂时可以活着! 按理说,胡狱官猜想符合逻辑,可惜他遇到的是前来复仇的闻人甲,留着他是为了让他体验一下升仙般的快乐,不用过多久,胡狱官就会羡慕这些狱卒能早早死去。 “我找你,是想跟你学学拷问手段,想必胡狱官一定不吝赐教吧?” 闻人甲淡笑道,丝毫没有杀人狂的魔怔。 “原来是想学艺,小事小事,我胡某必定不吝所学,倾囊相授,不知高人想学哪些手段?” 胡狱官闻言大松口气,忙答应道。 “剥皮,腰斩,烹煮,宫刑,刖刑,插针,锯割,灌铅,抽肠,骑木驴……” 闻人甲一个一个地细说,足足说有二十余项。 “呃,都是些酷刑啊,行,虽说一来就学这么多,难度颇大,但我一定能教会高人的,正巧这里有具材料,高人请看,我来一一展示!” 虽怀疑猴脸人大费周章杀进来不仅只为学艺,但不妨胡狱官迫切地拿起工具走到钉床人跟前,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 钉床人冷冷注视胡狱官,独目中透露着讥讽,旁观者清,他看得出猴脸人的真实想法。 “且慢!” 闻人甲出言阻止。 “高人这是?” 胡狱官低声下气道。 “胡狱官,在一个半死不活之人身上动刑能学到多少,万一学到一半人就没了,漏学如何是好?” 闻人甲道。 “那我们出去找个健硕犯人,如何?” 胡狱官提议,钉床人讥讽之色越发浓郁。 “太麻烦了。” 闻人甲拒绝。 “啊这,高人这要如何是好?” 胡狱官问道,这里就他和猴脸人以及钉床人,不出去,又挑剔不想在半废的钉床人身上学,难不成在他身上来? 等等! 不对劲…… 胡狱官隐隐察觉不妙。 “哈哈哈,胡信长,你还没想明白吗,高人这是想在你身上动刑啊!” 钉床人见胡狱官呆头呆脑的,忍不住狂笑出声,语气中带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一语惊呆了胡狱官。 “不,不可能!” 胡狱官一激灵,出声反驳道,双眼扫过却发现猴脸人神情漠然,好似默认了钉床人所言,顿时明白钉床人所言确凿,猴脸人真是如此想的,双腿一软,被吓得一屁股瘫倒在地。 “不,我在自己身上动刑,怎么可能,我绝不愿!” 胡狱官坚决不同意,颤巍巍得拿起地上掉落的佩刀,打算拼命。 他很懂刑,懂到他清楚知道猴脸人所想学的数十种手段,随便一种都足以让人生不如死,全部施加在他身上,他还不如当即死去! 闻人甲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教便算了,他估摸着来就是,反正按大致步骤来效果大差不差。 “高人,不如让我来教您,我被胡信长折磨如此久,多多少少学到了些,手法保证准确!” 这时,钉床人开口冷笑。 第227章 茅厕比较胜肥彪 “你?” 闻人甲面向钉床人,钉床人的独目蕴含某种光芒,灼灼直视闻人甲。 “可,那便让你来吧!” 半晌后,闻人甲有趣笑道,某种程度上他与钉床人同病相怜,都是胡狱官的死仇,不过他的是旧恨,钉床人的是新仇,他不介意让钉床人亲自动手,发泄心中怨气。 反正他的仇人很多,不缺亲自动手的机会,让出一个也无妨。 “多谢恩公!” 闻人甲笑了,钉床人也笑了,唯一笑不出来的,只有瘫在地上逼近崩溃的胡狱官。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胡狱官承受不了即将到来酷刑的巨大压力,举起佩刀癫狂,杀向闻人甲,口中吼道。 啪! 闻人甲一巴掌过去,胡狱官重新瘫在地上。 闻人甲没理会胡狱官,走近钉床人身前,暴力拆除锁拷,恢复钉床人的自由,随后,闻人甲坐到了胡狱官最开始坐的椅子上,静静欣赏钉床人接下来展示的艺术。 虽然他无眼,但不妨碍他听一下那即将传响的美妙声音。 钉床人没负闻人甲所望,虽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凭着心中一口气强行从钉床上爬起,指长锈钉离体的瞬间,他的后背如花洒一般溅射鲜血。 钉床人对这等微弱痛苦早视若无物,平静地抓起胡狱官的头发,在其惊恐的目光中拖上刑台,用铁拷束缚,他无皮的右手摸过一排排刑具,最后拿起一柄血淋淋的阉剪。 “不,不,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不!!!” …… 刺耳惨叫渗得人慌。 闻人甲翘着二郎腿,背靠木椅,平静喃喃道:“当年的因,今日的果,胡狱官,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 胡狱官死了,最终没坚持过第九种酷刑,就痛苦致死。 钉床人也死了,在胡狱官死后,他将衣服盖在妻子身上,搂住她,就这么闭目而去。 寂寥的拷问室中,闻人甲起身,独自将胡狱官焚成骨灰,回去的一路随风撒扬。 “快了……” …… 闻人甲从河内地洞回到伊楠府小院中,以同样手段蒸干身上水汽,他没立即睡去,坐于茶桌前,泼去凉茶,重新给自己倒茶水。 他在等,今夜扬骨魔重新出山还不够,他最好也给璟王他们一个今夜一直待在小院中的假象来彻底洗去嫌疑,小院内外监视他的禁军们话语权不够,最好能让肥彪亲自看见他。 “算下时辰,这头猪该起夜了。” 闻人甲偌大感知留意肥彪的房内动静,没过一会就等到他想要的动静,闻人甲当即起身,走出房门,与路过的肥彪撞个正着,两人面容困倦,皆带有一抹愕然,只是闻人甲的愕然下多少带有一丝深意。 这禁足的几日里闻人甲并非什么事都不做,今夜出去复仇也非没有计划,他在这几日早知晓与摸清了肥彪有起夜的习性,与大致的起夜时辰,今夜出去复仇亦是掐着时辰出发,匆匆赶在肥彪起夜前回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肥彪当个目击者证明他当时没偷跑出去,并要让胡狱官身死的消息在肥彪见过他之后才被人发现,传到肥彪耳中。 主打的是一个时间差! 这个计划有两个难点,第一个是卡着肥彪起夜的时辰归来,不必细说,难度较低,另一个难度较大,就是要卡着胡狱官身死被发现的时间得在肥彪起夜见过他之后。 而监牢乃殷城重要之地,监牢出事会很快被人察觉,消息不用多久就能传到肥彪他们耳里,从杀人到被发现整个时间段会非常短暂,闻人甲得在肥彪起夜前不久才开始动手击杀胡狱官,又要与时间赛跑赶在消息传回前回到小院抢先与肥彪见面。 并且闻人甲还浪费了一部分时间对胡狱官施加酷刑,所以整个计划虽听着简单实则难度很高,没有超乎常人的算计能力与对时间的敏感度压根玩不转。 不过计划虽难,却对洗脱嫌疑出奇的好用,料谁也想不到急讯传来之前与他待在一起的人会是杀人凶手,且还在一个多方面监视禁足的小院中。 即便衙门老道的验尸人也无法根据尸体死亡时间来推断出闻人甲所杀人时间在更早之前,毕竟尸体能提供的死亡时间不过是大致时辰罢。 …… “甲兄三更半夜不睡,是想趁机偷跑出去作案?” 肥彪愣了一愣,小眼微眯,审视道。 “大半夜的,我不睡觉不为起夜还为何?莫非肥彪将军不是起床起夜,而是想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闻人甲啧一下嘴,表情嫌弃,好似在说,半夜起夜还能碰到你,晦气得很! “哦,那巧了,一起吧。” 肥彪一听有理,就没多想,见闻人甲碰见他明显不悦,他立即凑近了身拽住闻人甲,嬉笑道。 能让闻人甲不开心,那他就很开心! 闻人甲无法,只能一起去茅厕。 茅厕位置多,两人各选个位置,开始解手。 忽然,闻人甲笑着遗憾道:“听说胖显虫小,肥彪将军想必不大吧,可惜我眼不能视,不能一睹肥彪将军的大小,着实遗憾。” “哼,大能如何?” 肥彪一听脸就铁青起来,瞥了一眼闻人甲,自愧地不敢反驳,另选角度得意道:“肾好才是王道,老子一泡尿能尿个土坑出来,你行?” “我也不知自己行不行。” 闻人甲嘴上叹道,腰间却一用力,水流如柱直直地横击在半丈开外的茅厕泥墙,滋滋一下就将泥墙冲出一个坑。 肥彪脸一黑,腰间用劲到脑门充血,却发现他的水柱离泥墙仍有不短距离就无力地弯到厕坑里,气得他顿时把剩下的憋了回去,不尿了! 肥彪提裤转身就走,闻人甲哈哈大笑。 “报!” 正当此时,远处急报传来,一位士兵单膝跪在肥彪身前,禀告道:“启禀将军,就在刚才,扬骨魔出现在殷城监牢,将胡狱官焚成了骨灰!” 肥彪豁然转身,死死盯着刚从茅厕出来,一脸微笑的闻人甲,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难道,真不是他? 银杉树下,肥彪陷入沉思。 第228章 滚雷寨主滚雷刀 闻人甲在监视期间,扬骨魔再现,璟王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说话算话,在扬骨魔作案后的第四日,肥彪乖乖撤兵离去,闻人甲得以自由。 闻人甲微笑送别肥彪,心中却知虽是洗脱了扬骨魔的嫌疑,看似解脱危机,但他得罪狠了璟王,无论他是不是扬骨魔,璟王都不会放过他的,只要给璟王一个借口,璟王必定会再度闯入伊楠府强势拿人,没了上宫司命坐镇的伊楠府是挡不住璟王的,他要么逃,背负通缉被追杀,要么束手就擒,被璟王慢慢玩死。 无论哪种结局都不是闻人甲想要的,情况并不乐观! 闻人甲对此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他放下仇恨与尊严,低声下气去讨好璟王吧? 闻人甲只能尽量低调行事,小心谨慎点,别给璟王找到借口。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闻人甲每日根据轻云子提供的情报挑选目标,每日都去作案,只是在杀光大部分仇人后,剩下的小部分仇人因为各种因素导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闻人甲的复仇之旅逐渐放缓了脚步,不再每日都去作案,变成隔一日、两日、三日。 直到最近,闻人甲已经七日没出过门了,这让一直暗中留意的奕木不免着急。 这日,奕木找来,对摇椅上的闻人甲问道:“为何不去?” 奕木是一日也难忍,恨不得璟王立即死在他面前,原先闻人甲每日都去除去璟王羽翼,虽未真正复仇,却一直为此奔波了,奕木明白寻一位当红亲王的仇很难,非一时之功,能体谅闻人甲的不易,就勉强忍耐下来,可近来闻人甲愈发懒散,奕木就忍不了了。 难道,闻人甲怠慢的原因,是打算放弃了吗? 奕木一想到此,胸口就有种说不出的压抑,闻人甲是他复仇的最后一缕希望,他绝不允许让闻人甲放弃! “我准备去办些事,扬骨魔暂时歇息数日。” 闻人甲懒懒答道。 “为何?璟王不也是你的仇人吗,为何如此懒散?” 奕木急道,他知道一点闻人甲与璟王的恩怨,不是闻人甲亲口所说,而是他最近耳听目睹下猜测出来的。 毕竟闻人甲虽没对奕木提及当年旧仇,行事却没避开他,奕木知晓后亦没生出别样情绪,没觉得闻人甲当初传承之约是在雁过拔毛,反倒有共同的复仇对象更能安定奕木的心,觉得闻人甲会全心全意的帮他与帮自己完成复仇。 “莫急,这不是没机会嘛,若有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的。” 闻人甲安慰一句,道:“你急,我同样急,羽翼不停掉落的璟王更急,我就等着他露出破绽呢,暂且忍耐便是,一切交给我处理即可。” “成,我等。” 奕木勉强被说服,后问道:“甲兄,你准备去办何事?” 闻人甲一听就笑起,笑容满面,心底的愉悦在脸上掩饰不住,他呵呵笑道:“今日四月二十二日,再过三日,就是他成婚之日了。” “谁?” 奕木好奇问道。 “吾兄,顾青。” “是他!” 奕木回忆起那位沉默寡言,浑身伤痕的男子,露出恍然之色,后恭贺道:“恭喜!” “算算时日没剩多少了,我现在就去将事情办了吧。” 闻人甲伸个懒腰,离开摇椅,道:“木兄,我出去几日,复仇之事我会上心的,莫要担心!” “行,甲兄一路顺利!” 奕木祝道。 “借你吉言。” 闻人甲拄杖离去,要来一匹马,出了伊楠府,出了殷城,他面向一个方向,开始策马赶路。 他的目的地,是滚雷寨! 顾青曾说,滚雷刀不错,那他便去将滚雷刀夺来,当作顾青成婚贺礼! 疾风中,闻人甲面露暖暖笑意。 …… 滚雷寨寨中。 “喝!” 一个魁梧壮汉声如狮吼,一脚踏碎石板,挥动的斑纹大刀声势如雷,不,不是如雷,其刀身的确缠绕着丝丝火雷,火雷狂暴无比,令其刀也狂暴无比。 壮汉横刀扫去,以势不可挡之势攻向挡在他身前的惊雨剑与钓鱼佬,惊雨剑与钓鱼佬凝神接招,一刀一剑一钓具接触的瞬间,两人脸色狂变,飞速后退,一直退到三丈开外才卸完力。 反观壮汉,手持斑纹大刀一动不动站在龟裂的原地。 “好强!” 惊雨剑虎口崩裂,倒吸口凉气,由衷震撼道。 一刀击退两位名宿,哪怕是在壮汉擅闯的领域下硬碰硬,也足以体现出其实力的恐怖。 “恭喜当家的神功大成,若消息传出,年中斟世轩榜单更新时,当家的必定入围前三十之列,名震江湖。” 钓鱼佬恭贺道。 “哈哈哈,雷火飒神功配上滚雷刀加持,天下名宿我皆自信不败,甚至天榜绝世,我也敢与之一战!” 壮汉手持斑纹大刀肆意大笑。 滚雷寨中有三位当家,壮汉正是寨中大当家,江湖绰号滚雷刀,与手中宝刀同名,地榜排名第五十三,钓鱼佬乃二当家,地榜排名第九十一,至于三当家戏铁则死在闻人甲剑下,后来由滚雷刀的兄弟,来滚雷寨养老与避难的原黑风寨寨主惊雨剑上位,担任三当家之位。 “当家的顺利出关,理应设宴痛饮,好生庆祝!” 钓鱼佬露着龅牙,笑道。 “大善,小的们,赶紧摆上一桌,老子闭关这么久早已饥渴难耐,今日要来个不醉不休!” 滚雷刀心情极好,吩咐手下道。 “是!” 匪徒们快速去备宴。 …… 酒过三巡,众人尽兴后,几位当家开始说起正事。 “老弟,是大哥的错,在闭关紧要关头走不开身,不能为侄儿报仇,让凶手一直逍遥至今。” 滚雷刀将五斤的酒坛里的酒液一饮而尽,红着脸,摔坛气粗道。 “不怪大哥,怪就怪老弟没实力,还搭进去了戏铁兄。” 惊雨剑闻言眼一红,声音嘶哑道。 “侄儿的仇,我会报,戏铁的仇,我也会报!如今我雷火飒神功大成,实力大进,看谁能拦得住我,即便是单剑,胆敢杀害我侄儿,我也要会上一会,讨个说法!” 滚雷刀轻抚散发着酥麻雷意的爱刀,一字一句沉声道。 第229章 勇闯滚雷索要刀 “大哥!” 滚雷刀说的斩钉截铁,惊雨剑大为感动,此恩如山重,他如何回报得了? “老弟放心,大哥喝完这酒,立即带人去屠净伊楠府!” 滚雷刀大手一拍,豪气道。 “当家的不要冲动,伊楠府势力处在殷城境内,乃皇都所在,我们攻过去可就是乱贼造反了,仅凭滚雷寨的区区一千人手,即便再给我们十倍人马也挡不住城外安札坐镇的十数万卫戍军一个来回冲锋啊。 更不提殷城内还有近万的南御禁军,上千护卫皇宫的北御禁军,高手如云的锦衣卫,大内供奉等! 我们过去完全就是送菜!” 钓鱼佬及时泼去一盆冷水,热血上头的两人顿时气焰消停,发下豪言的滚雷刀尴尬讪笑一声。 的确,是他脑子发热了,现在冷静一想,别提钓鱼佬列举的各大势力,单单殷城守门巡逻的杂牌兵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而且伊楠府也不是吃素的,其中还有天下第一的上宫司命。 滚雷刀虽实力大进信心膨胀,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大哥,报复整个伊楠府不现实,老弟不奢望,我只想那个害我儿身死的关键之人,单字名甲的瞎子死就行,其他都无所谓!” 惊雨剑缓声出言,给出个台阶。 “委屈你了老弟。” 滚雷刀顺势而下,叹气道:“放心,我一定会为侄儿报仇的,那瞎子不可能一直窝在殷城,总有出城之时,只要他敢出来,我必会割下其头颅,以祭侄儿在天之灵!” “多谢大哥!” 惊雨剑当即起身,深深一拜。 “唉,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 滚雷刀连忙扶起。 “当家的,还有戏铁的仇,也要祭奠一下戏铁的!” 钓鱼佬出言提醒道。 “嗯。” 滚雷刀点点头,道:“我这就派人去盯梢,只要瞎子出城,我立即去为侄儿和戏铁报仇,只是可能要等上许久,得苦了老弟。” “大哥,无需等太久,我有一计,可令瞎子被迫逃出城,甚至不用我等动手,就能让其身死!” 惊雨剑坐回座位,忽想到一事,脑海中升起一计,兴奋出声道。 “哦,老弟请说!” “大哥应当记得单剑当年以自身剑试天下剑之事吧?” 惊雨剑道。 “当然记得,在数年前可谓震动江湖,单剑所到之处剑客无不争先逃亡,我岂可能忘记。” 滚雷刀喝下烈酒,道。 “那大哥应当知晓,单剑此举,是为寻找出群英会期间,断他侄儿剑势与右臂之人,据传闻,那位凶手手持透明之剑,而我与瞎子交过手,其拐杖中的暗藏之剑,正是透明之剑!” “你的意思是……” 滚雷刀一听顿时明白惊雨剑的想法,饶有兴致道。 “没错,以单剑的执念而言,若我们将此消息告知单剑,令其知晓瞎子手中剑与当年凶手手中剑特征一致,单剑必定会发疯,不会放过瞎子的,瞎子定然会与之一战,极可能会被单剑斩杀,即使能侥幸活命,也必会逃出城来,届时正是我们的机会!” 惊雨剑兴奋说来,越说越觉得此计甚妙,并暗自骂自己愚笨,为何不早些想到此计,平白让瞎子多安逸了一段时日。 “哈哈哈,不错不错,此计极妙,即使失败也无损我们分毫,值得一试!” 滚雷刀认同赞道,钓鱼佬在旁同样颔首。 “来人,派个弟兄去将此消息通知单剑!” 滚雷刀雷厉风行,立刻着手安排,手下的匪徒拱手应下,就要跑去牵马传讯。 然而,就在这时,寨外传来一阵热闹的喊杀声。 “报!” 忽然,一位匪徒踉跄跑进宴厅,惊慌跪地。 “发生何事,谁在打扰我等喝酒兴致?” 滚雷刀皱眉喝问。 “大当家,寨外来了个瞎子,他,他……他一言不合就杀进来了!” 匪徒跑得气短,一句话喘了许久才说完。 宴厅中,酒桌前热闹打骂的数百匪徒忽地一静,皆往报讯匪徒投来凶狠的目光。 惊雨剑一惊,忽想到某种可能。 莫非,是他?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闯我滚雷寨!” 滚雷刀闻言气笑,大手一拍酒桌,震得酒桌上瓷器崩腾碎裂。 “小的们,随我会会去!” 滚雷刀起身喝道,一众匪徒轰然回应。 但就在这时,惨叫声由远而近极速而来,在众人起身之际,一柄透明的长剑陡然飞来洞穿报讯的匪徒胸口。 匪徒们轰然声忽冷,只见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前,走入其中。 来人双眼紧闭,脸颊一道狭长刀疤,他神色平静,拔出透明长剑,淡笑道:“不劳盛情接待,我亲自来了。” “伊楠府的瞎子,甲!” 惊雨剑目眦欲裂,惊怒道出此人来历。 “原来是你啊,哈哈哈,我们刚说到你,正想用计引你出来呢,不想你自己就来了,正可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省得我们一番功夫!” 滚雷刀得知此人来历,由怒转喜,哈哈大笑道。 “你们要找我,为何?” 闻人甲闻言奇道。 “为何?瞎子,你害我儿身死,害我黑风寨破灭,害得戏铁凶命赴黄泉,你却道为何?” 惊雨剑忍不住怒斥,方才痛饮积蓄的酒意被怒火烧得荡然无存,双目死死盯着闻人甲,咬牙切齿。 若非他知道自己不是闻人甲对手,他早就杀上去与闻人甲较量一番。 “是你啊,惊雨剑,你不说我险些忘了这事,原来如此。” 闻人甲恍然道,话语似刀,深深刮在惊雨剑心中伤口。 惊雨剑怒不可遏,顾不得其他,忍不住拔剑就要动手,不过被滚雷刀伸手拦住,及时阻止。 “瞎子,你来我滚雷寨所为何事,总不会是知道我们要寻你麻烦,为降低我们麻烦,赶忙过来送上项上人头吧?” 滚雷刀问到闻人甲所行目的,语气讥讽,不少匪徒附和讥笑。 “听闻滚雷寨主手中滚雷刀甚好,故我来索要。” 闻人甲说出来意,随着话语落下,场面忽地一静,匪徒们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 数个呼吸后,随着人群中不知何人忍不住地嗤笑出声,笑声像是引爆了炸药的引线,一阵轰然大笑顷刻传响整个滚雷寨。 第230章 夕阳西下魔横行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好笑,好笑,竟有人在大当家面前索要大当家视若性命的爱刀,还一副理所当然模样,这不比前来递上项上人头要荒唐?” “此人莫不成是当家请来说笑的九流之辈?” …… 众匪徒笑得直不起腰,滚雷刀亦觉得好笑至极,他扛起不离身的斑纹大刀,介绍道:“此刀经神匠之手,选雷击顽铁所铸,刀成之日引天雷洗练,不仅锋利无比,无坚不摧,远超寻常宝兵,且刀身自带雷意,内力驱使之下宛若雷霆击落,滚滚雷袭,故刀名滚雷,如此滚雷刀世间能与之匹敌的宝刀不足五指之数,你说,你想要?” “听刀来历不凡,我更想要了。” 闻人甲点头道。 “呵!” 滚雷刀嗤笑一声,说道:“若我不给呢?” 闻人甲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回道:“阁下该不会觉得,我会在意一个死人的表态?” 此言一出,宴厅中场面再度一静,无数狂笑的匪徒陡然被掐住了咽喉,气氛凝重至极。 滚雷刀深深凝视闻人甲,沉默着,许久过后,他道:“瞎子,滚雷刀乃刀客梦寐以求的宝刀,无数刀客皆想夺取,可滚雷刀在我手上却已超过二十载,从未有人能夺去,甚至我之江湖绰号也被世人默认为滚雷刀,可说滚雷刀是我,我就是滚雷刀。 自我成名滚雷刀后十数年,你是第一个敢向我索要滚雷刀的,你很有勇气。 但是,在我滚雷寨上千亡命匪徒,十三人榜实力执事,以及三位地榜名宿包围中,你向我索要滚雷刀,莫不成你觉得能吃定我?” 滚雷刀言毕,繁杂的兵器拔出声音传来,无数匪徒缓缓靠拢,将闻人甲包围得密不透风。 “阁下如何看,那便如何看。” 闻人甲笑了,笑得肆意飞扬,充满一种对实力的绝对自信。 殷城卧虎藏龙,他装孙子,不代表在偌大江湖中,他是孙子! 他,是孙子江湖的爷爷! “那便较量一场!” 滚雷刀不再废话,挥舞大刀,脚步一踏就陡然来到闻人甲面前,在地板寸寸龟裂的加持下,大刀自上而下携带滚滚雷意轰向闻人甲。 闻人甲没托大,举起清风剑扫去。 在匪徒们视角中,滚雷刀身形魁梧,其刀粗狂八尺长度,而闻人甲矮上两头,全身被滚雷刀影子所笼罩,拿着的清风剑狭细且透明,与大刀对照就像根冰雕牙签一般,两人对拼的场面,匪徒们顿然升起一种螳臂挡车之感。 匪徒们不忍直视,因为他们觉得,大当家这一刀下去,闻人甲会剑碎,人也碎,死状极其惨烈。 即便是深知闻人甲实力不容小觑的惊雨剑,也不免生出一种闻人甲将会惨死的感觉。 嗡!! 剑与刀轰击在一起,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宛若冰雕牙签的清风剑竟没碎,并完好无损的抗住攻击,剑与刀较劲,外泄的巨力使以闻人甲与滚雷刀为中心的石制地板寸寸开裂,如一张蜘蛛网般,张开了方圆三丈的距离! 剑与刀交锋处雷光四溅,闻人甲意料之外的坚挺使滚雷刀轻咦一声,却仍不以为然,他运转内力与气力,加大力劲,七成力劲,八成力劲,九成力劲,十成力劲! 一时间,地板龟裂扩大到四丈!五丈!六丈!七丈! 围拢的许多匪徒被地裂影响,脚步踉跄摔倒,众人惊骇后退,看向场中央二人的目光流露不可思议之色。 滚雷刀逐渐由轻视到正视再到重视,运足全力于刀上,滚滚雷意四射,连数丈外的匪徒发梢都直立漂浮起来,然而,他的刀依旧未能下压分毫,任凭他如何使劲,渺小的清风剑宛如海中礁石般巍然不动。 不对劲! 滚雷刀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他一刀下去,同为名宿的惊雨剑与钓鱼佬联手都挡不住,怎可能被一个瞎子挡下? “怎地,就这水准?” 忽然,闻人甲说话了,他气定神闲,神色轻松,竟仍留有余力! “怎么可能?” 滚雷刀抽刀暴退,借着剑上力劲急速退到惊雨剑与钓鱼佬身边,脸上惊骇久久未消。 这一刻,他清楚知道了闻人甲的实力是何等恐怖,绝非他一人可敌! 他想通了,这瞎子能在惊雨剑与戏铁联手下反杀戏铁,原来不是有点东西,而是东西多到能压死他的程度! 刚神功大成出关的滚雷刀,膨胀的信心陡然碎裂一地。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滚雷刀惊疑道,见大当家不敌的惊雨剑等人更是惊掉下巴,一股不祥预感浮现。 “我乃甲,天干首甲!” 闻人甲含笑道。 他感受着身体不停游窜的酥麻感,越发对此刀满意了! 这把刀,可真太棒了!! “一起上!” 滚雷刀定定心神,他是匪徒,匪徒有个优点,就是没有武德,一个人打不过,那就一群人围殴,他丝毫没有羞耻地怒喝出声。 一声令下,早按耐不住的惊雨剑拔剑刺来,钓鱼佬拿出一捆木棍瞬间组装成一根钓竿,钓竿甩去精准勾向闻人甲眼框骨。 十三位拥有人榜实力的执事各显神通,数百匪徒拿刀莽来! 闻人甲凛然不惧,代表极致锋利的金锋诀运转,手中如若掌握一缕清风,悍然杀向众匪。 “杀!” …… 斜阳将天地染红。 不知杀了多久的闻人甲停止杀伐,他削断至死都紧握宝刀的五指,捡起滚雷刀,拖着斜长影子缓步离开尸山血海。 “滚雷刀,稀世神兵也,顾青应当会很喜欢,顾青一身纯阳内力契合滚雷刀,驱之转化阳雷,所增幅之巨不比原主差多少。” 闻人甲疲惫赞叹,满意地驾马往殷城赶回。 …… 四月二十五日,晴。 正所谓。 阴云忽扫尽,朝日吐清光。 万里不碍日,众鸟欣哢吭。 草树已摇落,山川尚郁苍。 百事择佳日,佳日唯晴阳。 这日,殷城迎来一件喜事,当朝大将军范俑,其独女范璎今日与拱卫司的锦衣卫顾青成婚,邀天下朋客,广发喜钱,殷城百姓人人喜笑颜开,家家贴红祝贺。 第231章 一纸婚约天地鉴 这一日,大将军府内外铺红,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无数有头有脸之辈纷至沓来,手持请柬与厚礼进入其中,无缘入内的寻常百姓聚拢在偌大朱门外,好奇伸头观望,听着账房先生呼喝进入的每一位震耳欲聋之辈的姓名,以及他们所带来的珍贵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厚礼。 一位位耳熟能详的权贵路过,一份份奇珍异宝被高声介绍,围观的百姓大呼开了眼界,道不枉此行。 “大内魏公公代表圣上,送绸缎千匹,黄金十担,稀世珍宝芳华明珠一颗,圣上亲笔题字一幅。 金玉良缘,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喜结同心!” “拱卫司扶苏公代表锦衣卫,送千年雪莲一盏,南海沉香木一棵,祝贺范家千金与顾青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御史大夫王世离,送文圣李仙真迹一幅……” “九珠亲王璟王殿下,送西域四尺金铸送子观音一尊,祝……” “美须方士,送鹿阳丹十瓶,驻颜丹十瓶……” …… 手握重兵的当朝大将军的唯一子嗣,独女范璎成婚,其意义重大,这意味着大将军府的继承者已定,范俑百年后,大将军府的一切将由顾青继承! 封地势力、世袭爵位,乃至品级官位、兵权,在范俑在世时,必会发动所有人脉扶持顾青,将朝廷上一切所能左右的权势全部交接给顾青。 可以说,只要顾青争气,未来左右朝言的大将军,会是他! 就如同现在的大将军范俑一般,手握二十万大军,军中门徒遍布大周各地,一声令下,势力覆盖可顷刻调动四十万大军,即使皇帝老儿也得好生伺候着,在早朝议事时困了躺下睡觉都没人敢说道,活成一个朝廷肿瘤,咸晟帝的心腹大患,既碍眼又倚仗。 故而,无论顾青出身多么贫寒,有无背景,这一日过后,有范俑大将军的全力支持,他将一步登天,成为万万人仰望之人! 整个殷城所有势力对顾青与范璎成婚报以极大关注,皆对顾青示好,收到请柬者,能来的基本都来了。 将军府内,顾青穿着大红直襟婚袍接待来客,他身材高大挺拔,没有表情的脸在喜色照应下,也显得喜庆。 新郎木讷寡言,不善与人交流,往往是朋客与之谈笑恭贺,他偶尔简单回应,不知他性格之人怕会以为他态度敷衍,不过这都不是事,众人欢笑依旧,即便是璟王殿下也对此没在意。 欢声笑语间,时辰临近戊时,一位红袍仆役跑过来禀告道:“姑爷,老爷有请!” 顾青闻言点头,对来客道:“抱歉,失陪一下!” 众人理解点头,锦衣卫总管扶苏公念着兰花指,含笑道:“去吧去吧,为婿的第一天可莫要逆了老丈人。”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顾青拱拱手,回头望了眼逐渐稀少的入府来客,才随着仆役去拜见范俑大将军。 “顾公子半个时辰内一共往府门望了三十八次,不知何人值得顾公子如此上心。” 美须方士小心翼翼打理着如极品毛笔头般的柔顺墨须,淡笑奇道。 “竟有此事?或许是顾公子的至亲迟迟未到吧?” 众人没在意,相比起好奇顾青在等谁,他们更在意美须方士的胡子,这般极品的胡须,想必做成毛笔也是极品吧? 老是在他们面前捋来捋去,真想给美须方士的胡须给拔咯! 这是众人出奇统一的念头。 大将军府深处,顾青穿梭层层院落中,越往里越多穿着重甲的精兵,防卫越森严。 “顾公子,以后小姐就交给你了,往后余生,别让阿良知晓她哭泣,否则……” 一位体型如门墙的人盘坐在地,堵住了去路,他极胖,起码七八百斤,肥彪在其面前都显得苗条,他不着内衬只穿铁锁甲,露出的肥肉异常结实,可谓壮胖,这种人是最难减肥得了的。 他睁开眼,左眼外有道深邃刀疤,里面的眼球瞳孔泛白,瞎了的,另一只眼则看向顾青,厚重的声音从隐藏在三层下巴内的喉咙发出。 他说完,从地上起身,一时间顾青感觉眼前一暗。 “良将军,我晓得!” 顾青仰着头回道,对良将军隐隐的威胁之意只感无奈,暗道:“我知道你们范家军都是看着范璎长大的,但也不用全是女儿控吧?” 顾青一想起这事,只觉心累得很。 他与范璎成婚在外人看来是一次偶然相救后,范璎以身相许,两人相恋一段时日便郎娶女嫁,妥妥人生赢家,羡煞旁人。 但实际,他提亲时在这大将军府内所遇到的刁难并不少,在一开始时,没有一人是同意的,皆万般刁难,若非范璎死命坚持,他连大门都进不来。 至于后来如何使得范家军同意? 还能如何,打呗! 偌大将军府人全是军内出身,崇尚武力,唯有将他们打服,才能迎娶范璎。 于是乎,大将军府设五关,出六将。 与范家军力气最大的良将军比力气,与最善乘骑的怒将军比骑马,与最善射箭的曾将军比射箭,与最善兵器黄教头比兵器,与最能忍耐的桂将军比耐力,统统通过最后,再与大将军范俑作上一场! 如此一一通过后,范家军才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 幸亏顾青武道天赋极高,努努力特训许久,在范璎暗戳戳干扰下,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考验,只不过最后范俑的脸色很黑。 …… 良将军得到满意回答,侧身,收腹,让开了一条往里的通道。 顾青眼前忽然明亮,也侧着身,快步进入屋内。 屋中,有一威严的中年男子盘坐正中,他正对着门,目光直视顾青。 他名范俑,当朝大将军,大周无数军兵心中的神。 “见过岳父大人,不知找我何事?” 顾青道。 “坐!” 范俑指指面前的蒲团,道。 “是!” 顾青依言坐下。 范俑静静审视顾青,许久未语,他不说话,闷罐子顾青也不说,两人就这么呆坐着,直到许久,门外嘈杂渐浓,范俑似意识到吉时将至,才忽然开口道:“我要死了。” 第232章 两姓同好结良缘 顾青呆了一呆,大婚之日陡然听老丈人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憋出了个:“哦。” …… 范俑扶额无奈,道:“唉,你这样,究竟是哪点被璎儿看中?” “岳父大人,您怎么就要死了?” 顾青不明所以,他从未听说过范大将军身体有恙的传闻,便是范璎也未对他说过,且如今看范俑脸色红润,亦非油灯枯尽之相。 “多年征战总有受伤之时,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你知晓我快死便是,此事除我外也唯你一人知晓,在我逝去前万不可外出,即便是璎儿亦如此。” 范俑平静道。 “好。” 顾青答应道。 “虽在你大婚之日说这些不合适,但想着总要言明,不如在你成婚之前与你说清楚。” 范俑淡淡道:“我没多少寿岁了,最多还能活三五年,我扶持不了你多久,你也无甚背景,整个将军府的权势在三五年内全盘交接与你基本不现实,起码我门下大半学生不会服你,独立出去,你若为此才与璎儿成婚,怕是要失望了。 若想悔婚离去,现在还来得及,我也只会庆幸璎儿逃过一劫,没误了终生,不会对你怎样。” 顾青闻言,默然点头,未见神色有何落差变换。 范俑见此,终于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继续道:“你不嫌弃,我很欣慰,璎儿往后就交给你了,我不在后,替我照顾好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若她伤心了,便带她去城东花街的买上冰糖葫芦,她喜欢吃那家的冰糖葫芦,每次吃上一串心情都会变好。若她想我了,就带她去城西的周密书院樱花树下坐会,那里承载着我与她之间最美好的回忆……” 在此刻,范俑不再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大将军,而是一个托孤的父亲,喋喋不休地对女婿嘱咐,没完没了地说着。 顾青静静地听着,许久后,范俑说累了,停下喝茶润嗓,他才趁机问出心中疑惑。 “岳父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说。” “既然您快死了,着急要托付璎儿,为何当初还要百般刁难我,不让我迎娶璎儿?” 顾青非常困惑。 “很矛盾吧,但你以后若生个女儿,你就会明白的。” 范俑露出懂的都懂,不懂不要问的深意神色,后道:“不说以前,便是现在我看见你,我都想把你给撕了。” 顾青表情一僵。 “哈哈哈,不说了,吉时将至,走吧,别错过时辰了!” 范俑见顾青罕见露出囧相,心情莫名开朗,哈哈大笑起来,起身往外走去,顾青挠挠头,随后跟上。 两人来到婚宴处,自然被各路权贵争相恭贺,不过这次有范俑挡着,倒没人纠缠婚宴主角,使顾青轻松不少。 顾青抬眼扫视,吉时快到了,他却没在场内寻到想见的人,心中有些失落。 “你有心事?” 范俑察觉顾青异常,低声询问。 “无事。” 顾青摇头回道,只是神色肉眼可见的黯然。 “没事就好。” 范俑见顾青不想多说,也就没追问,谁都有心事,此场此景,见其思念模样,大抵是想念自家至亲了吧? 毕竟,一个孤儿在自己热热闹闹的人生大事中却看不到自家一个亲人,这般滋味想想都怪难受的。 场面越热闹,心底也会越孤独。 范俑拍拍顾青肩膀。 “吉时将至!” 小厮敲锣高喊,话落之后,场面热闹气氛抵达高潮。 顾青强打精神,在众人灼灼目光下,跟着礼侍进入大殿,准备举行拜堂仪式,范俑兴致勃勃地一屁股坐在了正中座位上。 …… 府门,无聊地收拾东西的账房先生忽停住动作,笑道:“贵客来得有些迟了。” “有事耽搁了,不过还好堪堪赶得上。请柬就不给你看了,当我无名氏即可。” 来人风尘仆仆,戴着个和尚面具,淡笑道,并将随礼放在桌上。 账房先生点点头没多问,能被放行进到他这儿的,前面自然有仆从检查过有无请柬,至于其他的如不愿透露姓名等,就不是他一个记账之人能过问的了,他双手拿过随礼,仔细听得介绍后,朗声唱道:“佚名贵客,送极品宝刀滚雷刀一柄,可养颜益寿的极品绸缎金玉蚕丝布一匹!” 账房先生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声音没多么用力吼,却在嘈杂热闹的环境中清晰传递很远。 大殿内热闹围拢的众人听到声音,有人只道来人迟到了,没多想,有混迹江湖之人惊讶道:“咦,滚雷刀,这不是滚雷寨寨主的爱刀吗?” “有传闻前两日前滚雷寨被人屠了,难道正是来人所为?” 消息灵通之人说道。 “嘶,不会吧,滚雷寨近千匪徒,三位名宿高人,忽然就灭了?究竟何方神圣!” “看来是位了不得的大高手,是顾公子或范小姐相识之人,且拿出滚雷刀随礼,极可能就为了滚雷刀才将滚雷寨给屠了。” “若是单枪匹马挑了滚雷寨的,那极可能是位天榜强者,话说能养颜益寿的金玉蚕丝是什么玩意?” …… 众人低声议论,顾青豁然转身抬头望去,目光穿过殿门投掷府门,却只看到那人飒然离去的背影。 顾青笑了,鲜有表情脸上刹那间竟出现了笑意,随后隐藏不见,心中的黯淡一扫而空,留意到此的来客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顾青转回身,大步往前。 咚!! “吉时至!” …… “一纸婚约天地鉴,两姓同好结良缘。 三书六礼明媒娶,四季常伴永不渝。 今日于周殷京城,中原之地,邀八方宾朋,赏十里红妆。 顾府公子顾青,范府千金范璎,将着华服,整额冠,戴笑颜,依古礼,合二姓之好,许一生夙愿,行成婚礼之典,喜结连理,奉天之作,承地之合。 为天地以辟,万物滋养于斯,日受其精,月润其华。 人以婚姻定其礼,三牢而食,合卺共饮。 自礼成之时,连理比翼,虽万难千险而誓与共患,纵苦病荣华而誓与不弃,即爱之永恒仰如高山哉,其情之万代,浩若苍穹哉,二人新婚,从此同牢合卺,鸾凤合鸣,白头偕老。 ……” 司仪开场之词于大殿回荡。 众人期待目光中,范璎缓缓步行而来,她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上身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挂照妖镜,肩披霞帔,肩上挎个子孙袋,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红艳非凡,千娇百媚。 顾青目中温柔。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好!” “如此喜事,当浮一大白!” 来客轰然喝彩,举杯痛饮。 …… 大将军府外街角处,闻人甲背靠大将军府墙,夕阳西下,府墙的影子将他全部笼罩其中。 墙内,是热闹非凡的顾青婚宴,墙外,是独处阴暗中的闻人甲,一墙之隔,隔离了热闹与冷清,对比鲜明。 他不敢去,他所谋之事太过惊世骇俗,不能暴露与顾青之间的关系,将顾青牵扯进来,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不能有任何的交际。 不过,虽未入大将军府,但闻人甲恍惚中,却仿若身临狂欢热闹之内,他在笑,举起右手,将虚幻之酒一饮而尽。 “干杯!” “吾兄,新婚快乐!” …… 第233章 一人之下王史君 时间悄然流逝,一晃眼过去许久,来到五月。 璟王府。 “废物,多久了连一个人都抓不到,一群饭桶!” 璟王大发雷霆,砰砰砸碎名贵瓷器,气得额上青筋涌现。 两个多月了,扬骨魔依旧逍遥法外,屡屡杀害朝廷命官,自己等人却连其衣角都没摸到,本来这就罢了,抓不到就继续抓,但扬骨魔杀谁不好,偏偏一直杀他派系之人,从无例外,导致现在许多与他交好的官员纷纷撇清关系,生怕大祸临头,已经站好队的脚缩到了中立派上面去,这使他如何不怒? “璟王殿下,我们也没招呀,我们连扬骨魔是谁,为何杀人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只杀您派系的官员,可您派系官员那么多,天知道他接下来要杀谁,派重兵蹲守也做不到,而分散兵力全部保护起来,没高手坐镇又不够扬骨魔杀的。” 朱章委屈道,真非他之过啊! 璟王不听,继续砸花瓶。 “殿下,我仍觉得伊楠府的客卿甲有嫌疑,不如再审审。” 净元出声道,无关其他,武者的冥冥直觉作祟。 “放屁,那瞎子绝对不是扬骨魔!” 肥彪闻言当即反驳,言道:“上次查也查了,我还亲自盯着他没让他离开过住所,扬骨魔出来作案之时我还同他相伴去了茅厕,他总不可能会分身吧?这样他还能是扬骨魔,我当场倒立栽进粪坑畅饮!” “话不能说绝,若他真是扬骨魔呢,莫非你想骗吃骗喝?” 净元道。 “我绝你娘,他是扬骨魔我直接用嘴堵住你娘的门,你娘拉出来多少我接多少,若他不是你来堵我的门!” 肥彪喷道。 “我娘去世几十年了,你怎么吃?” 净元平静反问。 “我玩角色扮演行不行?我装你……” “好了,都别吵!” 璟王喝止两人,他一双鹰眼似火灼烧,揉揉紧皱眉头后,道:“去准备一份厚礼,随本王去见王史君!” 肥彪与净元一凛,低头称是。 王史君,指的御史大夫王世离,官从一品,通俗点说,便是当今宰相! 能做宰相者,手段心智无一不是顶尖,才智傲视世人,如此才能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辅佐皇帝治理一国之政。 而当今宰相王世离,其才智更是被世人所称赞,朝廷内外无人不对其手段心服口服,这是历代宰相所不及之处。 璟王想拜访王世离,寻求其帮助,或许在其点拨下,扬骨魔之事能借此有所突破性进展! 只不过,王世离只忠于皇位之人,对于璟王等皇子自始至终不曾有交集,保持足够距离,可谓绝对的不偏不倚,即便是即将成为太子的璟王,也得不到王世离的多少优待,王世离见不见他,会不会帮助他,会帮他多少,皆两说。 若非束手无策,璟王并不想去找王世离。 …… 璟王的马车匆匆启程,很快来到宰相府。 表明拜访之意后,门仆去而复返,在璟王焦急询问下,得知了王世离愿意见他。 璟王大喜,抬着厚礼进入府内,穿过层层院落,见到了正在挥墨的王世离,其旁边坐着个蓝衣服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站着个年轻人。 “不知王史君正在会客,本王打搅了。” 璟王拱手笑歉,在外人面前,深邃的城府足够支持他喜怒不显于形,那位中年人与年轻人起身与他见礼,他也非常温和地回了一礼。 “无妨,璟王殿下稍等片刻,老夫马上就好了。” 王史君笔下如龙游,用老迈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不急,王史君请便!” 璟王回道,一双鹰眼往桌上宣纸望去,只见其上字迹说不上多好看,也说不上难看,有一种九道十八弯的崎岖之感,笔墨或粗或细,或浓或淡,给人一种猜不透的感觉,一如王世离本人。 写一副字要不了多久,王世离很快就满意地放下毛笔,印上印章,弄完所有后,他才抬头看向璟王,看到其身后的厚礼,拱手问道:“不知璟王携礼来此所求何事?” “不急,自古有先来后到说法,王史君先与客人谈论即可。” “不用,蓝兄乃友人,路经殷城来见老夫一面罢,别无他事,璟王殿下直言便是。” 王世离抚着苍须道。 璟王见状也就直奔主题,将拿扬骨魔没辙之事之事全盘说出。 王世离耐心听完,颔首道:“扬骨魔之事闹得殷城沸沸扬扬,我颇多关注,大致了解。” “王史君可有妙策?还请史君为本王出主意,抓拿此贼!” 璟王弯腰拱手道,为了扬骨魔他可谓放下了身段。 “妙策倒没有,不过老夫知道扬骨魔接下来会杀谁!” 王世离平静受下璟王一礼,淡淡道。 璟王听到王世离说没有妙策先是失望,后听到其说知晓扬骨魔接下来动向后大喜过望,忙问道:“请问是何人?” “美须方士,丹丘良!” 王世离直言道。 “王史君怎知是他?” 璟王惊疑道,他们一大帮人追查两个多月屁都没查到,王世离足不出户,却一口笃定扬骨魔接下来的行踪,他未免有些疑惑。 “璟王殿下好好想想,扬骨魔所杀之人,究竟与殿下有何种关系,有何共同参与之事?” 王世离提示道。 “有何关系,皆为与本王亲近之人,站队本王一脉?” 璟王茫然,想了许久,仍未想到除此之外的其他。 “唉,殿下当局者迷啊!” 王世离看了看璟王的眼睛,失望叹气,摆手道:“不知也无事,璟王殿下重兵蹲守美须方士住所,定会见到扬骨魔!” “多谢王史君,本王就先离去了!” 璟王见此也懒得追问了,能抓住扬骨魔就好,想知道什么拷问便是。 “殿下且慢!” 忽然,那位中年人出言道。 “不知阁下有何事?” 璟王问道。 “扬骨魔凶名远扬,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某不才,自幼练武至今,幸有几分实力,愿为抓捕扬骨魔出一份力!” 中年人拱手沉声道。 “如此甚好,敢问义士是?” 璟王一挑眉,问道。 一旁的王世离出声为中年人介绍道:“老夫友人,本名不详,但江湖称其为蓝一指,想必璟王殿下有过耳闻。” 璟王瞳孔猛然收缩,他当然听说过此人,竟是江湖七大正派之一的神乐谷谷主,天榜第五的绝世强者,点穴之道冠绝天下的蓝一指! 蓝一指微微一笑,道:“江湖微有薄名,不知璟王殿下看不看得上我这跑江湖的?” “蓝前辈莫说笑了,世间谁能看轻蓝前辈?” 璟王深吸口气,同样笑起。 有了蓝一指这位天榜高手加入,只要扬骨魔敢出现,就绝无逃脱可能! 第234章 皇不可辱疯庆王 热闹大街。 闻人甲与奕木在酒楼吃喝,本在生意火爆的时段,酒楼内的生意却异常冷清,只有零星几个胆大的客人在。 “哈哈哈,时辰到否,时辰到否?” 癫狂的声音回荡酒楼之中,疯庆王踉跄撞倒许多桌椅,在酒楼内逮着人就问不明所以的话。 他,便是导致酒楼生意冷清的罪魁祸首。 酒楼掌柜苦着脸,他不过一开店的商人,怎敢得罪一位亲王呢,哪怕这位亲王失势疯了,他只能小心在疯庆王身后候着,不露出一丝不满之色,任由疯庆王胡作非为,将酒楼搞得一团糟,损失大量客流。 “时辰到否?” 疯庆王跑进酒楼短短片刻就祸害完了一楼客人,冲上二楼雅座,依旧逮着人就骚扰。 二楼雅座,距离楼梯口最近的一桌,很倒霉的是闻人甲与奕木这一桌,奕木放下筷子揉揉眉心,暗道扫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遇到疯亲王,还让不让人吃口饭了! 若只有奕木一人在此,他早就起身跑开了,但他是陪闻人甲出来的,闻人甲一如上次见疯庆王那般老神在在的,没丝毫躲开意思,奕木就只能认命般坐着等待疯庆王骚扰。 “时辰到否?” 不出意外,疯庆王迈着踉跄的步伐熟练地摔在奕木面前桌上,将饭菜混成一团,还贴心地为两人加了些桌上没有的菜式——这是疯庆王蟒袍从别桌顺来的饭菜,能有一位亲王亲自为其加菜,某种意义上,闻人甲与奕木算得光宗耀祖了。 “时辰到否?” 疯庆王用沾满汤汤水水的手抓住桌前两人,大声询问。 “时辰还未到,庆王殿下再等等吧。” 闻人甲微微一笑,对疯庆王道。 疯庆王闻言,散浊的目光望向奕木,奕木想挣脱疯庆王的手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时辰未到。” 这般,疯庆王才饶过了两人,从桌上爬起,去骚扰其他客人。 “唉,好好的一桌饭菜,都没吃上几口呢!” 奕木有些心疼,这次他请客啊,花的都是他的钱! 奕木想让掌柜的退钱,但看着掌柜那欲哭无泪的表情,与店内的惨状,退钱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只能将亏默默吞进肚子。 算了算了…… “你竟敢碰我,给我滚!” 忽然,二楼雅阁中传来一阵喝骂声,奕木定眼看去,却是疯庆王跑进了一间雅阁之中,惹怒了其中的主人。 喝骂持续没多久,疯庆王竟被扔了出来,砸碎几张桌子,奕木一惊,疯庆王再疯也是皇子啊,谁敢如此对待? 一直在打屁划水的两位护卫也是大惊,大惊过后才反应过来自身职责所在,铁青着脸忙从一楼跑上来,将疯庆王护在身后。 “大胆,竟敢对庆王殿下动手,不想活了?” 护卫声色俱厉。 “哼,我看你们才不想活了!” 一位华贵的公子哥铁青着脸走出雅阁,身体因为气急而颤抖。 奕木再定眼细看,发现华贵公子哥胸前衣袍有大片湿迹,其上沾着米饭菜叶,奕木瞬间明白事情缘由,原来是疯庆王将这位倔傲的公子哥弄脏了,惹得他大发雷霆。 “不好,是朱公子!” 护卫见此人惊呼,暗恼闯祸了。 此人,乃璟王爱妾的亲弟,朱玉,爱屋及乌之下,朱玉备受姐夫璟王的疼爱,纵容其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导致殷城鲜有人敢惹这位公子哥。 作为一个顶级的纨绔弟子,朱玉做过很多惊世骇俗之事,仗着璟王的势,莫说打一个失势且疯魔的皇子了,就是夜闯朝廷命官的住所,将朝廷命官吊起一夜都做过,最后仍旧安然无事。 护卫见是朱玉这位爷,气势顿时弱到极点,喏喏不敢多言,拉起疯庆王就想跑。 “慢着,谁允许你们走了?” 然而,两位护卫想息事宁人,朱玉却不依不饶,怒喝一声,几位武功不俗的护卫立即跃起,瞬间拦在了疯庆王的前面。 “朱公子,您何必与我家疯主子计较呢?” 护卫陪着笑,对朱玉点头哈腰道,头上冷汗外冒不停。 “弄脏本公子衣服,不让我把气顺了,谁都别想走!” 朱玉冷冷道。 “我回头让庆王府赔您如何?” 护卫很想问朱玉,你不是打了疯庆王一顿吗,还不够出气?何奈底气不足,不敢提及,只能顺着朱玉。 “一个疯子府赔得起本公子的衣服?” 朱玉气笑,他这件衣服乃采用可比黄金的极品蚕丝编织,又经名裁之手,历经三年才编织成品,其珍贵程度,是一位失了势的疯庆王能赔得起的? 让疯庆王不吃不喝五年,将朝廷给的月俸全部攒下来或许勉强能偿还得起。 “朱公子,那您说怎么着?” 护卫问道,而这时疯庆王才幽幽缓过气来,看样子被摔得不轻,脏乱的脸上露出惊吓,瑟瑟发抖,不敢与朱玉对视,显然是怕了此人。 “怎么着?呵,让疯庆王穿过本公子胯下,此事便算了!” 朱玉掀起衣裙,冷冷笑道:“且让你疯主子长长记性,发疯乱吠也要看准人吠!” “朱公子,这……” 护卫脸色难看,正欲说话,却被朱玉的护卫人手一个给擒住喉咙,丢在一旁,留失去搀扶的疯庆王倒在地上。 “疯庆王,我知道你还听得懂人话,不想挨打,就给本公子爬过去!” 朱玉看着面前的疯庆王,淡淡道。 疯庆王闻言身体颤抖,如同一个受惊的兔子,不想再挨打的他,没有犹豫顿时就往朱玉胯下钻去,动身之时,嘴里依旧喃喃着时辰到否。 忽然,疯庆王即将爬进之时,朱玉眼睛一花,眨眨眼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个位置,与爬行的疯庆王错开。 朱玉回头,发现是一位瞎子抓住了他的肩膀,刚才竟是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拉到一旁的。 “你想死?” 朱玉冰冷道,他的护卫如梦方醒般才放心朱玉被挟持,大骇着拔刀对着瞎子。 “想死的,朱公子确定是我,而不是你?” 闻人甲被十数把刀指着,在不远处被闻人甲突然之举惊出一身冷汗的奕木站起身,就要颤巍巍的加入战斗,但闻人甲却不慌不忙,在朱玉紧皱眉头的注视下,他含笑,说道:“朱公子,我是在救你啊,即便庆王疯了,失了势,依然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不可辱,你让皇上的亲儿子给你钻裤裆,若传到皇上耳里,朱公子觉得璟王殿下还能保得住你?” “收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朱公子打了庆王殿下一顿,已经抵偿弄脏衣服之事,莫要再犯傻了!” 闻人甲的话宛如一泼冷水浇在朱公子头上,朱玉不傻,被冲昏头的头脑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嘴唇哆嗦,后背直感一阵暴汗。 的确,打一个失势的疯亲王就罢,只要不打死不打残,璟王都能给他兜住,但若辱了疯庆王,他一定会死! 皇不可辱,别说皇上,就是姐夫璟王,胆敢让其同父异母的兄弟钻他裤裆,璟王也要弄死他的! 皇子相斗,失势落败、相残横死是一回事,血脉亲情,皇室尊严又是另一回事,他,正犯着泼天忌讳! 我……这是在干什么?! “啊……呃,也是……走了!” 被惊到的朱玉强压惊慌,不顾其他,匆匆带人离去,留下逃过一劫的疯庆王众人面面相觑。 第235章 千里跟随青衣现 “走吧。” 疯庆王的护卫有想上前道谢的举动,闻人甲不愿过多牵扯,对奕木唤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路上,奕木疑惑对闻人甲问道:“甲兄为何多管闲事,不怕徒增麻烦?” “看不惯,并且,那种情况选择袖手旁观,我怕事后皇帝老儿会迁怒于在场所有人,包括你我,弊大于利。” 闻人甲解释道。 “原来如此,还是甲兄想的周到!” 奕木恍然道。 “出来踩点美须府差不多了,再找个地方吃顿,吃饱就回伊楠府吧。” 闻人甲道,他与奕木出来一趟,其目的是踩点他仇人之一,美须方士的住所。 由于美须方士在隐私方面极为注重,伊楠府对美须府没能获取多少有用情报,在不特意介入情况下帮不了闻人甲多少,最多给出美须方士的一个大致行踪,故而闻人甲只能将美须方士留在最后杀,并且他自己亲自出来踩点,用感知探查美须府内的地势分布。 没错,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闻人甲总算将当年仇人手刃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美须方士,与璟王。 璟王自不用说,是夺取闻人甲神眼以及一切的为首之人,害死了闻人甲母族,乃罪魁祸首。 而美须方士,他虽不为入品官员,仅是吃朝廷供奉的一个炼丹士,也未过多参与当年禁忌,但闻人甲仍然饶不了他,只因他这一双眼睛,就是美须方士用奇功邪法给夺去,嫁接到璟王眼里的! 也可以说,正因美须方士的存在,让璟王看到拥有神眼的可能性,才诱发了当年禁忌的发生…… “也行,还是我请客?” 奕木迟疑问道。 “当然!” 闻人甲微微一笑,他和奕木出来,只是顺带拉着奕木出来溜溜,省得奕木宅得发慌,整日胡思乱想。 当然,既然是为奕木好,自然出来玩全程由奕公子买单了。 奕木对此表示大可不必。 “话说,美须府周围的人流可真多啊!” “不愧是极注重隐私的美须方士,府内护卫的仆人也比他府多许多。” …… 另一边,略显冷清的转角巷子中,朱玉晦气地脱下衣袍,换上新的华贵衣袍。 一旁的几位护卫眼巴巴地看着朱玉,期待着朱公子嫌弃地说出一句将衣袍丢弃之语,这样他们就能瓜分这件价值千金的极品衣袍了,足够抵得过他们辛苦干几辈子得来的月俸! 可惜,朱公子虽纨绔,也经常随手丢弃些值钱的玩意让护卫们像狗一样争抢,但这件衣袍价值不菲,足足顶他几个月的零花钱,平时都舍不得穿,怎可能仍如此随便,随手丢弃呢。 也是疯庆王倒霉,在平日朱公子是不会穿这件衣袍的,寻常衣袍弄脏了也就弄脏了,他还不至于气得失去理智让疯庆王钻裤裆,顶多打一顿罢,但今日朱公子与青楼花魁有约,特意穿出来用以显赫家世,搏美人一笑,才有了今日气急一幕。 说起来,朱公子今日同样挺倒霉的。 护卫们很失望。 “那瞎子武功不错,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朱玉换上干净衣袍心情稍好点,但仍冷着脸,对护卫问道。 “我们不认识,但此人能在我们护卫下悄然接近公子,绝非江湖无名之辈,整个殷城没几个瞎子有这份实力的,应当很好查出来,公子您是想……” 护卫面面相觑,一人开口道。 “哼,这瞎子我看不顺眼,区区平民,也配对我说道?方才一激灵给把他给忘了,回头把人找出来,狠狠收拾一顿!” “嘶,公子,瞎子方才怎说也救了您,这不好吧……” 一个年轻护卫愣了愣,朱玉的恩将仇报让他忍不住出声。 “怎地,你也要对我说道?” 朱玉斜着眼,冷冷看了年轻护卫一眼。 “不敢不敢,朱公子,咱这就去查!” 年长的护卫急忙按弯年轻护卫的腰脊,低声下气道,同时给了年轻护卫一个‘你发什么疯’的眼色,年轻护卫醒悟过来后急忙道歉,双掌轮换掴着脸颊。 “小的不敢,小的该死,公子恕罪啊!” “下不为例!” 万幸,朱玉没拿年轻护卫怎么样,几位护卫大松口气。 此时,一个脸上满是烫疤,穿着青衣之人眯着眼睛走进巷子。 “朱公子,我知道那瞎子是何人,你要找他麻烦的话,或许我能给你帮助!” 这人一进来,就对朱玉拱手说道,显然偷听多时。 “咦,你是刚才酒楼里的食客!” 一位护卫对这人满脸烫疤的丑陋模样记忆深刻,惊讶道。 “大胆,竟敢跟踪朱公子!” 几位护卫闻言纷纷拔刀,死死盯着这人就要砍去。 “给我住手。” 朱玉及时出言拦止护卫,他看着烫疤脸,问道:“你认识那瞎子?你与瞎子是何关系,无缘无故,为何给我提供帮助?” “瞎子是三大魔派之一,天魔门的少门主,姓名闻人甲,我亦是天魔门弟子,知晓其底细,我与闻人甲有仇,听得朱公子想寻闻人甲麻烦,故而愿意给你提供帮助!” 烫疤脸说出自己来历。 “有趣!” 朱公子笑了,他道:“敢问姓名?” “青衣!” 烫疤脸眯眯眼睛,毫不犹豫道。 …… 夜,乌云遮住明月。 咻! 闻人甲戴着沙僧面具,越入美须府。 沙僧,杀生,是否意味着他今晚要大开杀戒呢? 伊楠府情报表示美须方士今夜在府,所以他来了。 未至宵禁时分,府外街边热闹依旧,但府内寂静一片,府内府外仿若两个世界。 闻人甲落地前行,忽然,他感觉脚下绊了下一根线,紧接急促哨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数十道火把燃起,整个美须府里外各个地方各种人,忽撕破了伪装,全部向闻人甲包围了过来! 这些人穿着各色皆有,有破洞乞服,有麻衣粗布,有仆人制服,有华贵衣服,但他们气息绵长,无一不是高手! 除此之外,更远处大批大批的禁军出现,迅速将美须府团团围住,成为包围圈最外围的一堵人墙。 “哈哈哈,扬骨魔,终于等到你了!” 闻人甲脚步一顿,瞬间意识到,他被包围了! 有埋伏? 闻人甲脸色微变,顿时发现了现在的险恶处境。 第236章 大意覆舟陷埋伏 他太大意了,白日探查时竟没发现周围人流的异常密集,也未对美须府内的仆人数量过多有所警惕,忽略而过,导致他现今陷入了包围圈之内。 “我疏忽了!” 闻人甲懊恼,两个多月来的顺利复仇使他掉以轻心,逐渐轻视了璟王麾下之人,失去敏锐的洞察力,本该察觉到的异常竟未能及时发现,不过现在不是反省的时候。 “你们是何人,如何知晓我的动向?” 闻人甲掐着嗓子,对发出声音之人说道,这人身形肥胖,听其音色,闻人甲便知其是肥彪,不过现在他是扬骨魔,可不知道。 “听好了,送你下地狱之人,是本将军肥彪,至于如何知晓,当然是璟王殿下与王史君英明,提前推测出你的动向!” 肥彪哈哈大笑,大方地让扬骨魔做个明白鬼。 “原来是他!” 闻人甲露出恍然之色,才智公认大周第一人的宰相王世离果真名不虚传,他这番算是领教了! “扬骨魔你罪恶滔天,杀害多位朝廷命官,该灭诛九族,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在肥彪旁边的一个下巴长着一撮柔顺美须的道袍人怒喝,心中悸动不停,他乃美须方士丹丘良,对闻人甲竟真如王世离所推测那般要杀他而感到心惊胆颤,以及感到庆幸,庆幸着他们埋伏成功,他逃过一劫。 饶是美须方士惊惧之时,他也不停抚须。 “想我的命,有本事就来拿!” 闻人甲面对数百高手毫不畏惧,霸气叫嚣,强烈的气机牢牢锁定肥彪他们,仿佛随时要暴起杀人,包围闻人甲的众人紧张不已,人人神色凝重,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然而下一瞬,闻人甲却果断扭头就跑,高手太多,他认怂! 而这出乎所有人的举动,顿时惹得众人一愣,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一岔。 “休想逃,给我拿下他!” “杀!” 璟王为了扬骨魔,派系内所有能调动的高手全部调动聚集,埋伏于此势必要拿下扬骨魔,每人实力皆在二流好手之上,怎可能会将之放过? 只见迅速反应过来的肥彪一声令下,数百高手蜂拥跃起,各路武功施展,对闻人甲杀来,顷刻间,闻人甲宛如深陷漫天蝗虫之中,又宛如被狂蜂包围,除了地面,四周八方,乃至头顶上空,全是敌人! 这一刻,闻人甲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刀光剑影,尽是绝命凶险! “杀!” 闻人甲别无他法,唯有反抗,无奈之下清风剑出鞘,一缕清风握于手心,全力一剑扫出,浑厚的内力转换成冷冽剑气,以其为中心炸裂激射。 剑气如风,刹那间狂风自平地骤起,以龙卷形式将方圆五丈内的所有活物与死物摧残殆尽,斩成无数节。 “啊啊啊!!” 靠近的数十高手躲避不及,被惊人的剑气龙卷席卷入内,剑气入体剧痛袭来,他们瞬间爆发出惨烈叫喊,但才刚惨叫出声,他们就被削成了肉块。 绝地之境,顷刻破除,闻人甲周围数丈陡然一空。 如此惊人一幕,瞬间震惊了在场所有人,高手们猛然止步,肥彪肥肉一颤,惊骇吼道:“好……好强,这还是人吗?” 一个荒唐的念头忽然出现在肥彪脑海里,他感觉,这次埋伏,好像不是那么的十拿九稳…… “何等惊人的内力,何等浪费的打法,我知道扬骨魔的来历了,他是云鹤上人的弟子!” 蓝一指瞳孔微缩,目光如炬,一下子就勘破闻人甲的来历,未出手就显示出了绝世强者的不凡眼光。 在蓝一指附近之人闻言微微变色,其身后的关门弟子,神乐谷的真传弟子神无双大惊,后露出极度厌恶之色,道:“竟是天魔门的魔头,魔道的日后魁首,难怪扬骨魔杀人无数,罪孽滔天!” 在龙卷中的闻人甲敏锐听到蓝一指的话语,来历被破使得他眉头微皱。 大风过境,美须方士背风掩面,死死护住胡须,不让其出现一丝凌乱。 狂风平息,闻人甲压制不住地胸口起伏,有些气喘,这一剑消耗的内力很多,若非刚才被围杀形势凶险,他决不会如此浪费。 当然,还有一层急中生智之意在内,剑气爆发所吹动的狂风已将火把尽数吹灭,场内人影昏暗,诸多高手却不甚在意,无一人有心思重燃火把…… 须知,黑暗,是他的主场! 众人被震慑住,场面一时僵持,肥彪高喝提醒道:“莫慌,使出如此凶猛一剑,扬骨魔定然内力所剩无几,实乃虚竹之相,中空外实装模作样! 谁能擒获扬骨魔,亦或割下其头颅,璟王殿下承诺赏金千两,封高官爵位,还在犹豫甚,飞鸿腾达就在此时!” “说的不错,富贵险中求,怕个卵蛋,诸位莫怕,我来先行试探!” 本踌躇的高手们被点醒,扬骨魔胸膛的起伏证实了肥彪所言,他们低落的士气重新振奋,一个人榜实力的独眼高手跃出,跨着豪迈的步伐先行一步,为众人率先试探扬骨魔的状态,其豪情令众人动容,暗称侠士也。 独眼人独目中闪烁狡诈,好吧,其实他非众人所想的那般豪气侠情,实际心机得很,为众人开道之语不过骗人,他只是一个胆大之人,觉得扬骨魔使出绝强一招后油灯枯尽了,第一个上极可能拿到扬骨魔的项上人头,获得璟王的悬赏,所以才有此出言…… 独眼人胆识过人,想法也好,更有一身堪比人榜前列的实力傍身,心里有底气,想着就算扬骨魔仍存实力,也不可能一下就将他击毙,他有极大把握全身而退,故此才敢贪图这份悬赏。 独眼人一步步走入狼藉之地中,他拔刀,在众人目光下,向着闻人甲就是猛力一刀砍去。 唰! 刀芒划过夜空,迅速逼近闻人甲头颅,独眼人笑了,闻人甲也笑了,一个笑得贪婪,一个笑得讥讽。 噗! 鲜血四溅,在众人期待中,一个大好头颅如愿飞起,然而,高手们却没一个笑得出来,因为飞起的头颅,是独眼的。 “诸君为何娇羞怯怯?” 闻人甲已经平复好气喘,将独眼头颅抛到肥彪跟前,嘲讽道。 肥彪神色微变,美须方士脸色煞白,双手紧张地快速梳理胡须,速度之快晃出了残影。 “诸位快上,莫要被他装腔作势唬住,此魔定然状态奇差,能强撑着杀得一人,杀得两人,还能被他杀得十人百人?我等一众数百人,在外更有泱泱禁军坐镇,岂可怕了扬骨魔?” 肥彪鼓舞道:“莫忘了飞鸿腾达就在眼前,此时不是更待何?!” “干!” “扬骨魔休得猖狂!” 高手们怒吼,趁着怒火抛下畏惧攻上去,齐齐诛魔。 一时间,如蝗虫过境之境再现,但这一次,闻人甲神色轻松,逐渐隐入黑暗之中。 火把已灭,黑暗中,他闻人某,无惧任何人…… 第237章 凶境危机遁空逃 伴随火把熄灭,黑暗降临,众高手视线受阻,实力减低不止三成,而闻人甲本就是瞎,身处黑暗中丝毫未受到影响,其更是修炼了盲剑法,彼消此长之下,双方悬殊的实力大幅度拉近,现在的闻人甲也算有了对拼数百高手的底气。 不过,闻人甲没自大到以为在自己主场内,就可以为所欲为,鲁莽地冲杀所有人,他此时依旧选择逃跑。 “杀!” 诸多高手的攻击临近,闻人甲身形一晃遁入黑暗中,高手们顷刻失去目标,攻击挥至空地。 “扬骨魔在这!” 一位靠近府墙的一流高手跟随人流发起进攻,一击未中抬头左右搜寻目标时,却发现扬骨魔直直往他跑来,一流高手凛然,拔出家传七夕刀使出毕生所学,全力一击就要将其拦下。 他不信自己堂堂一流高手实力,拦不住一个内力所剩无几的扬骨魔! 叮! 刀与剑对接,花火四溅,随后,咔嚓一声。 “什么?” 七夕刀断成两截,一流高手亦如此,临死前,他感受到了闻人甲剑刃上那股无与伦比的浑厚内力,这是他十辈子都修不出来的庞大内力,他瞳孔放大,惊怒无比,死前怒吼道:“这也叫状态奇差?” 嘭! 尸体倒地,一流高手连闻人甲一眨眼的功夫都拦不了就倒下,不过这对于实力强劲的高手来说,一瞬间的功夫已经足够他们反应过来,并手持利器逼近了。 “魔头受死!” 在场诸多高手其中的佼佼者,一位地榜靠后的名宿高人袭来,他气血如虹,运转形意拳,身形如鹤,双手十指如啄,一啄向闻人甲脑门咬去,另一啄往腰肾咬去,声势十分惊人,双啄划过之处刮起一阵灼烈的啸风。 啸风逼近,闻人甲转身回击,无形清风剑迎向名宿高人的双啄。 高人自然不可能以肉身之躯硬接利器,双啄虚晃一招,稍稍后撤二指距离,躲避无形清风剑的剑锋。 虽然清风剑本身透明难以察觉,又身处黑暗中,更无人能发现其剑身,但实力能位列地榜的高人经验何其老道,根据刚才扬骨魔数次出手时所透露的痕迹,他已完全确定清风剑的剑身长三尺余,算上扬骨魔的臂长,此时他双啄在安全范围之内,绝不会被砍中! 高人胆大自信,只等扬骨魔挥剑划空时,欺身而近,全力给其一啄,一招就将扬骨魔击毙! 然而,隐藏在沙僧面具下的闻人甲忽然嘲弄一笑,挥剑的右臂肩关节陡然脱臼,清风剑竟伸长了数寸距离,在高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剑划下,两个残缺手掌飞起! “我的手!” 剧痛袭来,高人瞳孔猛缩,再难维持名宿形象,惨叫倒地。 闻人甲迅速复原右臂,补剑封喉,再剑败数位高手一气呵成,重新隐入黑暗之中,极速向府外逃去。 “快燃起火把!” 说时迟那时快,距离闻人甲开始逃亡到高人倒地,不过数息之间,肥彪眼看黑暗中那道身影诡异莫测,极难捕捉,更无人能拦,逃跑得游刃有余,肥彪迅速醒悟过来,急忙大喊道。 随话落,火把迅速被重燃起,众人眼前一亮,美须府内重现光明,但为时已晚,闻人甲已杀出了高手们的包围圈,即将与最后一道防线,禁军围成的人墙撞在一起。 “列阵!” “冲击!” 禁军们悍不畏死,在将领的一声令下,唰地一下整齐举盾拔刀,大步向闻人甲顶去。 数百名禁军身穿铁甲,举着铁盾,整齐的步伐令大地都在颤抖,气机纠缠在一起凝结狼烟般的煞气,直面者无人不倍感压力,心智不坚者更是大小便失禁。 这就是兵,这就是守护殷城的南御禁军,全天下最精锐的军队之一! 其军队精兵无一不由三流之上的武者组成,数百近千名武者所组成的军阵,气机凝聚一体浩如狼烟,绝非形单影孤的江湖客能敌,亦绝非闻人甲能与之硬刚。 能与之媲美的,唯有守护皇宫的北御禁军,以及古金国的天狼骑! 如此精锐的表现,势不可挡的冲杀,看得为扬骨魔即将逃出而焦虑的众人心神振奋,肥彪更是大喜,只要禁军能拦住闻人甲,他们这群高手齐齐包围过去,扬骨魔必将十死无生! “快,包过去!” 肥彪对高手们提醒道。 然而下一刻,他们如身处腊月寒冬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只见扬骨魔即将与禁军碰在一起时,扬骨魔竟脚踩盾牌一跃而起,还没等众人生出扬骨魔跃入空中无法借力,实乃自缚手脚的念头时,却再定眼发现,扬骨魔竟丢出了数颗石子,双脚轻踏石子之上,就这么在空中徜徉而去! “不好,是武当绝学,纵云梯!而且境界已入登峰造极!” 有江湖客大惊道,认出了这名誉江湖的轻功绝学。 “什么,扬骨魔你是武当之人?” “难道他是轻云子?” “不对,不是,轻云子怎可能有如此庞大的内力?” 肥彪目瞪欲裂,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费尽心力所埋伏之人已跨过了禁军人墙,即将跃出包围圈。 但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陡然跃起,他穿着蓝袍,发鬓微白,中年相貌,他升至半空与闻人甲平行一线,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指点出,但这一指点出后,闻人甲却感觉被整个天地气机所锁定,无从遁形,避无可避,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曾经面对上宫司命的那一指! 闻人甲的恍惚瞬间清醒,但空中已无石子落脚借力,提起的一口内力也消耗殆尽,仓促间他只来得及左掌打出一记菩提印,与那根恐怖的手指碰撞在一起。 轰! 掌与指碰撞,凭空生出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 闻人甲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剧变,这一掌下去,他明明感觉面前人的内力远不及自己深厚,却在掌力之下毫发无损,甚至其指劲异常坚韧,硬顶着滔滔内力入侵了左臂经脉穴位,顷刻封闭了他的左臂所有经脉穴位,使他左臂暂时作废! 第238章 英勇就义望追谥 闻人甲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须知,他哪怕在仓促之间打出的菩提掌,蕴含的内力也有上百年之深厚,远非常人所能媲美,即便是邪灵峰的武老也得以化劲认真化解,天下少有敢硬接之人,能硬接下而毫发无损之人更是超出他的想象。 可面前人不仅无损,内力还能入侵他体内,封闭他的经脉,此人的实力,难以想象的可怕! 面前人淡淡开口道:“呵呵,邪灵长生功虽为准无上绝学,可使修炼者拥有常人修炼累积数辈子也无法达到的内力量,天下无其他内功绝学能与之媲美,但说到底邪灵长生功所修出的内力除去量大外,并无其他特别出色的特点,其质地之差远逊其他的顶级内功绝学。 云鹤上人之徒,你内力虽意外的精纯,比之远胜你师尊,但依旧摆脱不了功法的框架束缚。 蓝某不才,天赋尚可,所修内功颇不凡,修炼年岁亦不小,能挡你仓促一击并非难事,你无需惊讶。” 闻人甲惊疑念头不断浮现,他顾不得理会此人,迅速收拢内力,掌与指分离,任由指上莫大力道将他击退回埋伏圈之内。 尽管进入埋伏圈很凶险,但他不得不如此,再与面前之人手指接触,不消片刻,他就不是整个左臂被点穴了,是全身皆被点穴,届时再无反抗之力! 不过,闻人甲何等心智才情,哪怕在如此绝境之中,他也不忘思考后路,被指击退之时已调整了击退方位,眼下借着力道迅速入埋伏圈,接近最里面的肥彪与美须方士等人。 “蓝前辈,神武无双!” 肥彪刚大呼漂亮,狂喜地看着重新落入埋伏圈的扬骨魔,可下一刻,他发现扬骨魔不仅重新入了埋伏圈,还急速向他逼近! “不好,蓝前辈救命啊!” 肥彪神色煞白,短短片刻功夫的数次大起大落令他肥厚的心脏难以承受,捂着心脏跌坐在地上。 “糟了!” 蓝一指明显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一变,直呼糟糕,顾不得装高人,忙运起轻功追去。 但为时已晚,闻人甲已经成功接近了肥彪等人,他左臂怪异地飘荡着,右臂握剑,一剑就将面前挡道的几位高手送去西天,再一剑,直指最后与肥彪等人待在一起的神无双。 神无双脸色大变,他虽为天骄,名列当今人榜前十,但自知绝不是扬骨魔的对手,怕死的他与扬骨魔较量一下的想法都无,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肥彪与美须方士,一咬牙果断选择带上苗条的美须方士,留下吨位较重的肥彪,自点穴位临时爆发出惊人速度,不计损伤根基地拼命后撤。 “咦?” 神无双所爆发出的惊人速度令闻人甲轻咦一声,追赶不及也就没去理会,清风剑抖个回转,杀意收敛,一脚踩趴肥彪,剑刺在肥彪脖颈边上地面,肥彪脖颈浮现一道血痕,剑与他仅差着一根发丝的间隙。 “不许动,谁敢上前我就弄死他!” 闻人甲努力平复气喘,厉喝道。 诸多高手顿时不敢妄动,禁军将领挥手喝令禁军们停止前进,而速度最快,险些冲到闻人甲面前的蓝一指也不得不停住步伐。 “扬骨魔,有话好说,先放了肥彪将军。” 蓝一指皱眉道,肥彪可是一位实权将军,更是璟王的宠将,在场诸位谁都不敢无视其性命之忧,若自作主张害得肥彪身死,即便最终能杀死扬骨魔,恐怕也会遭朝廷与璟王的清算,在璟王麾下啃富贵的诸多高手不敢,禁军们不敢,家大业大的蓝一指虽不怕,却也不想惹麻烦。 “阁下想必就是神乐谷谷主,号称点穴一道天下独步的蓝一指前辈吧,果真名不虚传!” 闻人甲从肥彪嘴里的蓝前辈,再加之蓝一指的实力推测,一下就猜出了蓝一指的身份,此时的他一直不停用内力冲刷左臂经脉穴位,却见效奇差,以他数百年内力冲刷,想恢复左臂竟起码要半个时辰,不由惊叹道。 “江湖虚名罢,阁下想必是云鹤上人之徒,当今天魔门少门主,闻人甲吧,江湖甚少有你传闻,不想不出世则已,一出世就做下了震惊江湖的大事。” 蓝一指承认身份,道。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肥彪的命在我手里,想让他活着,就让开道路!” 闻人甲不愿多谈,回归正题。 “这……” 蓝一指迟疑,他是无所谓,但在场的禁军与高手们可不听他的,于是他抬眼用询问的目光扫了诸位一眼。 “不能放过他!” 众人皆不敢拿主意,僵持之时,肥彪忽缓了过来,紧揣胸口的手微松,他开口急道。 蓝一指一愣,向肥彪望去。 闻人甲皱皱眉,清风剑微微刺入肥彪脖颈以示警告,不料肥彪丝毫不惧,任凭鲜血直淌,厉喝道:“扬骨魔可是杀害了数十位朝廷命官的凶人,死在他手里之人数以百计,其罪罄竹难书,擢发难数,如今好不容易困住他,若错失机会被他逃脱,以后再难抓住他,则将后患无穷,日后有数不尽之人因他而死! 朝廷将因此永远不得安宁,官员人人自危,乃至大周都会出现动荡! 所以绝不可放过扬骨魔!” “哈哈哈,扬骨魔,你以为擒住我,就可脱身了?告诉你,白日做梦! 我肥彪虽怕死的要命,但却拎得清轻重,倘若因我而导致你逃脱,即便我侥幸活下来,也逃不过璟王殿下的追究,终难逃一死,甚至会连累家族。可我若现在赴死,我便是烈士,我虽就义而家族视之荣耀,璟王也会扶持我家族,如何选择,我肥彪懂得!” 肥彪决然大笑,将脖颈主动往清风剑送去,闻人甲脸色瞬变,却来不及抽剑,拦不住送死之人的决意。 “诸位为肥彪给璟王殿下带句话!璟王殿下,肥彪没让您失望,您登基之后,请追谥我大将军之位,这是肥彪这辈子最大的念想,生前得不到,死后也想爽一爽!” 肥彪,死! 第239章 我有一剑破绝境 肥彪气绝,带着幻想中的大将军之威风而气绝,笑容满面,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何等豪情,大丈夫生当如此!” “肥彪将军,不,肥彪大将军,我等必会为您将话带到!” “扬骨魔,受死!” 伴随人质死去,在场众人再无顾忌,肥彪的英勇就义更是引发众人心中的豪情与激愤,士气抵达顶点,高手们双目通红,一身热血沸腾,无人再有所保留,纷纷全力出手,无惧生死,只为诛魔! 禁军们虽未跟随而上,但形成的人墙气机愈发凝结,煞气十足,将美须府围得水泄不通。 “杀!” 蓝一指在前,一指之危石破天惊,哪怕没被点中穴位,也会被捅出个大窟窿。 众高手在左,在右,在后,在上空,无数武学秘法齐聚,如狂蜂围舞,闻人甲绝境再现,并且这次有了一位天下第五的绝世强者参与,凶险更胜。 闻人甲无奈,只得再度爆发出剑气龙卷,逼退众人。 “杀,且看他还能挡几次!” 一拨人身死,一拨人顶上接着冲,哪怕闻人甲再度吹灭了火把,遁入黑暗也无用,没过两招,闻人甲就被蓝一指抓住机会一指点中肉体。 闻人甲鲜血狂吐,匆忙间他汇聚所有内力于左臂表层,用左臂挡住了蓝一指的指力,吐血暴退的同时,他左边小半边身子皆被点穴封住了穴位,酥麻无比。 轰! 闻人甲撞进屋内,塌方落瓦,顷刻将他埋没。 “扬骨魔不行了,杀了他!” 高手们大喜,皆暗松口气,脚下不慢,全往废墟涌去。 璟王的悬赏,他们并没有忘记! 闻人甲的情况,岌岌可危! 但在这时,废墟中忽然传出一道冷洌剑吟,剑吟由微至响,持续凝聚,刺耳不停。 “我有一剑,可奏之,歌鬼神,仙佛闻……” 高手们听得声音微微顿步,蓝一指忽然脸色狂变,惊道:“不好,是蓄剑意,快打断他!” 蓄剑意,乃剑道之秘,极少剑道登峰造极之人才会的秘剑法,蓄意而挥剑,剑出而威力奇大,挥剑击出的威力堪比平常全力出剑时的数倍之多,但这要积蓄剑意,并发下剑道大愿,若剑出而目标未毁,则剑心缺损,剑道路断,修为倒退,是以极少剑道之人敢使用此秘剑法。 且蓄意出剑需要一定时间,最少也要一息功夫,搏命之时极少有机会能使出,种种条件相加,导致在当今江湖蓄剑意之秘近乎失传,泯于岁月历史。 若非蓝一指见识过的武功浩瀚如海,曾在古籍上见过此法,否则也认不出闻人甲在做什么,只当是无病呻吟,饶是如此,他也反应慢了半拍,更别提其他一脸茫然的高手们了。 就这么短短半拍功夫,蓝一指失去了打断机会,剑吟清澈,有声音冰冷道:“我于黑暗中绽放,于光明中凋零,曲之所往,剑出必至! 夜半无声第一章,夜歌天下!” 蓝一指惊怒飞退,道:“来不及了,各位速退!” “剑斩!” 随话落,从无到有刹那之间,惊人的气机冲天而起,气机之胜惊动了整个殷城夜眠的百鸟走兽,宛如某种大恐怖降世,一时间,无数人抬起头,目光远掷同个方向。 随话落,无匹浩大的剑芒冲破塌方,威势之胜如深埋地底的熔岩爆发势不可挡,天灾之力使人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随话落,浩大剑芒已疾至美须方士身前,在美须方士身前的是神无双,他此刻一脸呆滞,竟未意识到杀招临身,眼看下一瞬就要死在剑芒之下。 “徒儿!” 蓝一指肝胆俱裂,再顾不得其他,自点死穴全力出手,身形狂暴变大的同时眨眼间挪移到神无双前方,食指粗如萝卜,全力向剑芒点去。 轰! 气浪掀起层层石砖,但蓝一指仓促出手,又是肉身抵抗宝剑,终究不敌浩大剑芒,对拼的瞬间就借力飞退,带着神无双离去,只余留一地鲜血。 “师父!” 神无双双目通红,看向蓝一指失去的右手食指。 都是他太弱了,为了救他,点穴独步天下的师尊才会受伤,失去了汇聚一身本领的手指!! …… 剑芒未去追击,裹挟着被抛弃后仍捂着长须的美须方士向府外疾去。 人墙禁军举盾,意图阻拦,却被绞碎不知多少,府墙阻路,沦为碎石焦土。 闻人甲最终,消失在了夜中。 美须府伏击扬骨魔计划,失败! …… 璟王府,灯火通明大殿内。 蓝一指在处理伤势,看着失去引以为傲的食指,他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肥彪死了,扬骨魔逃了?” 璟王愣愣听着结果,捏了一把大腿,强烈痛楚使他明白,这不是在做梦。 “怎么可能,本王派遣数百高手与禁军围剿,还有蓝前辈侠义相助,扬骨魔还能跑得了?总不至于扬骨魔的实力比你们加起来都强吧?” 璟王不可置信道,他甚至怀疑起,眼前的蓝一指是个冒牌货,不然堂堂天榜第五的绝世强者,怎会在与数百高手合力之下,伏击区区一个扬骨魔,而被人伤成这副模样,还丢了赖以护身的点穴之指。 “哼,本险些就擒下了扬骨魔,若净元前辈能到场合力擒魔,岂还有被扬骨魔逃走之理?” 神无双语气蕴含淡淡责怪。 “我的职责只为守护璟王安危,扬骨魔气焰再盛,也比不过璟王的安全。” 净元淡淡道:“况且,我亦想不到你们如此无用……” 璟王身份尊贵不可能亲自去美须府埋伏扬骨魔好几日,净元要贴身守护璟王,自然不会到场。 “你……” 神无双大怒,抓得楠木椅吱呀作响,他们侠义相助不为所图,本就没半分好处,他师尊丢了食指也暗自将亏吞下,未曾怪罪过璟王等人,却不料这几人还敢先开口怪罪他们,质疑他们的实力,他如何忍得下? 神无双起身就要和净元比划比划。 “休要放肆!” 能拦得住神无双的,只有他师尊蓝一指,蓝一指平静开口拦住神无双,后拱手道:“璟王殿下既然嫌弃我师徒二人无用,那我们便不继续给殿下添堵了,告辞!” 蓝一指将璟王眼中的质疑瞧得分明,身为江湖中绝世强者的他自有自己的傲意,当即不再多言,起身告别,拂袖而去。 第240章 身份败露谋划动 “徒儿,走吧!” “是,师父!” “哎,蓝前辈……” 蓝一指与神无双头也不回果断运起轻功飘然离去,璟王刚起身开口挽留,就只看到两人已走得老远,其背影只剩下拳头大小。 璟王一叹,无奈坐回椅子上。 “璟王殿下,虽埋伏扬骨魔失败,但也非完全无收获,至少,我们知晓了扬骨魔的身份,乃天魔门的少门主闻人甲!” 净元宽慰道:“知晓扬骨魔身份,其他都好办,不管是出兵围剿天魔门,还是逼迫天魔门交人等,皆是办法!” 璟王点头,认同净元的说法。 正这时,朱玉求见。 璟王皱皱眉,朱玉此人什么德行他清楚,见他无非就一个缺银两,平日就罢,现在他烦躁不已,不想理会,于是道:“不见,让他自己去账房领零花便是!” 手下领命去回复,不过没一会又跑进来。 “又怎了,本王说了不见!” 璟王烦躁,越发对朱玉不耐烦,如此没眼色,真当自己很宠他姐,当个小舅觉得无法无天了是不? 等他玩腻了,早晚给休了! “朱公子说,他不是来要钱,他无意间打听到伊楠府那瞎子甲的来历,抓住其痛脚,心想着璟王殿下看瞎子不顺眼,故特意来告诉璟王殿下的。” 手下咽口唾沫,开口道。 “殿下,反正扬骨魔一时半会抓不到,不如先找瞎子出口郁气,舒坦舒坦,听朱公子说说也无妨。” 净元说道。 璟王想想,觉得有道理,点头开声道:“既然如此,便让他进来吧。” 手下很快放朱玉进来。 朱玉进来后,兴高采烈道:“姐夫,姐夫,您知道伊楠府那与您作对的瞎子是谁吗?我知道,他是天魔门的少门主,名叫闻人甲!” 大殿内气氛忽然陷入寂静。 “姐夫?” 大殿内几人一言不发,数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朱玉,朱玉头皮发麻,不知他是哪又做错了。 “闻人甲,客卿甲,传闻闻人甲是瞎子,客卿甲同样是瞎子,原来如此,对得上,对得上!不会错的!我没怀疑错,那瞎子果然就是扬骨魔!” 净元喃喃道,冥冥间一条线将所有零碎串联在一起形成真相,他虽不知闻人甲如何在软禁期间去杀人,亦不知闻人甲如何将人焚成骨灰,但他知晓一件事,那瞎子——闻人甲就是扬骨魔,毋庸置疑! 啪! 忽然,璟王的双手用力拍在朱玉肩膀上,朱玉被吓得一哆嗦,却听到璟王激动狂喜道:“不愧是本王的小舅,真有你的,能娶到你姐,用你这个小舅子,真乃本王福气!” “呃,姐夫高兴就好。” 朱玉看着璟王如此大反应,挠挠头不知说什么好。 “璟王殿下!” 净元目光灼灼望来,璟王回望,点头狞笑,道:“来人!” “在!” “令高手们都回来,禁军齐出,将伊楠府给我围起来!净元,这次我们也去!” “是!” …… 月下。 无人的街道上。 “师父,你的手指……” 神无双忧心问道。 “嗯,断了。” 蓝一指平静道。 “还接的回来吗?” 神无双不愿面对残忍的现实。 “不能。” 蓝一指摇头,轻易点破了神无双的幻想。 神无双再难压抑悲伤,自责之情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忽然,蓝一指轻轻拍拍神无双的背脊,飒然笑道:“别难过,一根手指罢了,没甚大不了的!” “可是,这可是点穴之道当世第一,您的手指啊,您失去手指,修为大退,我们以后该如何是好,神乐谷该何去何从?” 神无双迷茫道。 “这不是还有你嘛?” 蓝一指笑道。 “我?” 神无双茫然。 “是啊,我修为倒退,从今往后的点穴第一人便是你了,神乐谷的天,将由你来扛起!” 蓝一指用力按了按神无双肩头,感慨道:“江湖滔滔,后浪终会推着前浪走,我迟早要隐退,江湖的未来,迟早要由你们新一代来主宰,现在不过是提早些时日罢。 一如曾经的我取代我师父一般。” 神无双眼中闪动莫名异彩。 “师父,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回去吧,回神乐谷!”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 夜深,入了宵禁时分。 闻人甲将密布裂纹的沙僧面具丢进城河,也将美须方士的胡子拔下丢进城河,飘逸的胡须顺河散开,冲至远方。 “我的胡子!” 美须方士癫狂,不顾一切跳进河里,去追逐他那比性命还珍贵的美须,淹没在这滔滔河水中。 或许对美须方士而言,失去胡子,就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 闻人甲漠然呆立,他此时已冲开了封闭的经脉穴位,伤势也在磅礴的气血、外功,以及仙药玉膏,三者的作用下基本痊愈。 等美须方士没了声息后,闻人甲下水将美须方士的尸体打捞起来,照例焚扬了,才往伊楠府住所返回。 至此,闻人甲的仇人除去璟王外,全部手刃! 当然,这里指的是当年禁忌中活跃的高位之人,像领命执行杀戮的士兵等,虽是有仇恨可言,闻人甲却没打算去报复,毕竟闻人甲可以砍断象征璟王的树干,剪断象征活跃高位的树枝,却拿那浩如烟海,象征着在前两者麾下啃生活的附庸者们的树叶没辙,他没那么多的精力与时间将之一一剪除。 何况,被大势裹挟而行,底层的附庸们没得选,闻人甲能理解他们,对他们没有过多的仇恨。 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多少树叶泯灭于人海之中,想找也找不到。 …… 回到伊楠府小院。 闻人甲于银杉树下静静盘坐,看似在发呆,一动不动,实则心中无数念头泡沫不断浮现破灭,如同风暴浮现。 经今晚之事,他天魔门少门主的身份毫无疑问定然败露了,随着追查下去,他在殷城的客卿甲身份会败露也是迟早的事。 扬骨魔的身份,与他几乎划上等号。 形势已然危险,若不想被追杀,只能隐姓埋名,离开伊楠府。 时间紧迫,目前最重要的是安顿好奕木,隐躲起来。 闻人甲清楚这一点,但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在银杉树下呆坐,不停思考着。 有一计从他脑海诸多念头中脱颖而出,其代表的念头泡沫历经诸多考验依旧坚挺。 闻人甲在想,这次的暴露,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一个接近璟王,伺机复仇的机会! 他把仇人手刃得差不多,找璟王复仇是时候提上行程了…… 书房内,一册《三十六计》被风吹落,书页翻滚停止,里面的内容是——第三十四计:苦肉计! 第241章 三十四计苦肉计 苦肉计! 若他故意被抓住,是否能降低璟王的警惕,借此接近璟王,从而复仇呢? 以这一想法为中心,闻人甲展开思考。 闻人甲想了许久,最终得出结论,若被擒下,他极大可能会被公开斩首,以摄天下,而不是当场诛杀,其过程中,他近距离接触璟王的机会,不小! …… 拿定主意,闻人甲往银杉靠了靠,继续思考。 此计凶险,几乎九死一生,若能成功手刃最后一位仇人,他心愿已了,逃不掉当场身死道消也无妨,可若失败,他又当如何? 他如何逃? 后续复仇计划如何执行? 有哪些人与事是他能利用的? 冥冥中,一副棋盘横在闻人甲面前,闻人甲执黑子,与天下博弈。 白子布罗了整个棋盘绝大部分,仅是殷城范围内的,就有北衙禁军、南衙禁军、锦衣卫、大内供奉、卫戍军、江湖客、绝世等等牢固防线…… 相比起白子,闻人甲掌控的黑子寥寥无几,零星几颗落在棋盘,岌岌可危,随时被白子围杀,其差距之大,是难以形容的绝望,或许历代棋神过来也会直接摔盘长叹,自暴自弃地认输。 但闻人甲不会,这盘棋哪怕再难再臭,他也会继续下下去。 他必须继续,直到耗尽所有黑子,直到他自己死去。 没多时,幻想的棋盘消散。 闻人甲起身了,他走入房内,执笔挥墨,落笔书信,迅速几下写完数封,然后,他在房内寻出一边吃剩下的烤兔,加点药在上面,走到床前,挪开床,撬开地板,里面是一个深洞。 闻人甲唤出蛇皇一半,将烤兔丢到一半面前,在蛇皇一半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淡淡道:“吃了它。” 蛇皇一半默然,蛇眸直勾勾得盯着面前这位主人,它饿了从来都只有自己去觅食,没人会管它,这位没良心的主人除去喂过它一次寻宝鼠外,再没喂过它任何东西,现在如此反常的举动,它不得不多想。 “我说,吃了它!” 闻人甲沉声重复道。 蛇皇一半眸中凶芒一闪,最终却还是屈服了,乖乖吃下烤兔。 “乖!” 闻人甲满意地摸摸蛇皇一半的脑袋,轻声秘语安抚几句,令它继续潜伏,把清风剑以及一些贵重物品丢进洞里,将床与地板恢复原样。 紧接着,他前去敲响了奕木的房门。 奕木已经睡去,匆忙爬起开房门时,是一脸的惺忪。 “甲兄,怎了?” 奕木揉揉眼睛,哈欠问道。 “我暴露了!” 闻人甲严肃道。 “啊?” 奕木愕然,见闻人甲没开玩笑的意思,他迅速清醒,脸色由懵然骤变为慌张,他急切道:“那……,那我们现在赶紧快跑!” “不,你走,我不走!” 闻人甲摇摇头,拒绝道。 “为何?” 奕木不解。 “我有我的复仇计划,我不能走。” 闻人甲解释一句,后认真问道:“奕木,我能相信你吗?” 突如其来唤的一声真名让奕木愣了愣,虽不明发生何事,但他同样认真道:“少门主,只要能复仇,只要杀死璟王,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在复仇这件事上,你我是绝对不会背叛的同盟,所以,你尽管可以相信我! 若你实在信不过,我可以当场发下心魔誓言……” “不用,我相信你,我也唯有你能信任了。” 闻人甲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决然,他将手中数封书信一把塞在奕木怀里,开口道:“你现在就走吧,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解释什么,这里面其中有一份书信是给你的,你路上慢慢看,按上面所写去做,并将其余书信交给指定之人。” “做完这些,就能成功复仇了吗?” 奕木问道。 “对,你是我的后手,做完这些,无论结果如何,璟王都将必死无疑,你是我复仇计划的关键,切记,一定要按我吩咐的去做,途中听到我的任何消息都不要理会!” “好,我知道了!” 闻人甲的话令奕木心中沉甸甸的,奕木明白时间紧迫,随时可能走不掉,没多问,点点头,慎重地将书信收在怀里,连行李都没去收拾,就这么身穿单薄内衬大步离去。 “少门主,我实力低微,至今未能帮到你什么忙,我很羞愧,但我奕木不是废物,此行,就放心交托给我吧!” “我以奕氏一族的荣誉发誓,我豁出这条性命,也要帮你把事情办好!” 闻人甲面向奕木,心中暗道:“一切都拜托你了,我,也只能拜托你了!”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奕木前脚刚离去,璟王带人后脚就将伊楠府包围得水泄不通,南御数千禁军齐出,数百高手冲入伊楠府内,直奔闻人甲所在小院。 闻人甲有些惊疑,这一刻的来临他早有准备,却没料到会如此之快。 幸好他安排的及时,倒没措手不及。 “大胆扬骨魔,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数百高手与更多十数倍的禁军很快就将闻人甲包围,短短未到半天功夫,闻人甲又陷入了险境之中。 闻人甲没有逃,平静站立银杉之下。 “璟王,你又一次强闯伊楠府,当上宫司命颜面为何物?不给伊楠府一个说法,伊楠府与你势不两立!” 反倒是伊楠府闻讯而来的轻云子神情暴怒,怒喝就要带人动武,与璟王理论理论,只不过很快就被大批禁军以人数优势压制,场面一片倒。 当真正出动大军之时,江湖侠客们纵使有以一敌十,敌百的强悍实力,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就是乌合之众与精锐禁军之间的区别。 “轻云道长,本王夜闯伊楠府只为抓捕扬骨魔,非故意辱了古金使者的颜面,至于给你们一个说法?可笑,扬骨魔隐躲在伊楠府,无论伊楠府是否知情,皆有包庇之罪,本王还未向你们要个说法,反而倒打一耙,真当本王吃素的?” 璟王讥讽道。 闻人甲听到璟王的话,终于抬起头,只是在感知中发现其位置在无数禁军之后,有着高手们与禁军两大防线,身旁还有净元,他扯扯嘴角,息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又是扬骨魔,上次不是查了?这次还以这般借口,真当伊楠府好欺负不成?” 轻云子怒道,目中却闪过一丝惊疑,他第六感感觉十分不妙,或许这次,伊楠府是保不住这位客卿甲了。 “非也非也,这次前来,本王是掌握了十足证据!轻云道长,以及诸位伊楠府的客卿们,本王劝你们识趣点,好好看戏就是,不然,别怪本王无情!” 璟王笑眯眯道,后望向闻人甲,他语气冰冷,带有一丝玩味,道:“伊楠府的客卿甲,本王该称呼你为天魔门的少门主闻人甲,还是凶名显赫的扬骨魔?” 此言一出,轻云子盛怒戛止,他明白了,这次是真的暴露了! 若这般…… 轻云子神情变化,最后颓然叹气,若这般,甲兄,抱歉了…… 第242章 公开处刑四方动 “璟王殿下,您说我为扬骨魔,有何证据?” 闻人甲面对质问,不慌不忙,淡笑道。 “今晚美须府遭遇扬骨魔袭击,中了本王埋伏,虽被扬骨魔逃脱,但扬骨魔却暴露了天魔门云鹤上人的武功,经蓝一指蓝前辈指认,可确定扬骨魔为云鹤上人之徒闻人甲无疑,而你就是闻人甲,你还有何狡辩可言?” 璟王心情不错,朗声回道。 “哈哈哈!可笑可笑!” 闻人甲闻言大笑,道:“蓝前辈虽是江湖前辈,但说扬骨魔会云鹤上人的武功,他就是闻人甲了?那蓝前辈说璟王殿下是头猪,那岂不是天下人都可认为璟王殿下是头猪了? 再者,璟王殿下说我就是闻人甲,莫非我就是了?你可有证据?” “大胆,竟敢辱骂璟王殿下,来人……” 净元喝道,就要让人教训闻人甲,不料璟王出手拦住了净元。 只见璟王心情愉悦,没去计较闻人甲辱骂之事,哈哈大笑道:“你要证据,好,本王便给你证据!” “扬骨魔是闻人甲为无可置疑之事,不光是蓝前辈所指认,在场的江湖高手们皆认得出扬骨魔武学来历。 而至于你是闻人甲之事,就更好确认了,你是瞎子,闻人甲亦是瞎子,你名甲,与闻人甲同名,你还如何狡辩自己不是闻人甲? 死鸭子嘴硬也无妨,本王大可派人去天魔门查,本王不信天魔门内没人认识你,当然,现在无需这般麻烦,有个现成的天魔门弟子在场,当场指认,一问就知你是不是闻人甲!” 璟王说完,拍拍手,在众人集聚的目光中,一位身穿青衣,面容丑陋之人缓缓走出。 “诸位,我乃青衣,为天魔门弟子,这是我门内腰牌!” 青衣亮出手中腰牌,天魔门的独特款式,让在场的高手们确认了腰牌为真,侠客们看向青衣的目光都变得厌恶与危险。 青衣不惧,有璟王罩着他没人敢对他动手,他兴奋地指向闻人甲,道:“我可做担保,此人就是闻人甲,乃天魔门少门主!” “哈哈哈,诸位可都听到了?扬骨魔,不,闻人甲,你还有何狡辩?” 璟王大笑,心情舒坦极了。 闻人甲沉默片刻,叹道:“还是暴露了,没错,我就是闻人甲,亦是扬骨魔!” 此言一出,扬骨魔身份坐实,轻云子叹息闭目,轻功数个摇晃摆脱禁军纠缠,转身就走,所有伊楠府客卿也停下了反抗。 璟王笑得更加大声,道:“来人,给本王拿下他!” “休想!” 闻人甲怒喝,欲做反抗,却一副受伤不轻的颓然感,三两下就被高手们轻易制服,用铁链洞穿琵琶骨封锁内力。 众高手微微讶异,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不料竟擒获得如此轻松,不过他们一想,就明白了刚才扬骨魔在美须府大闹,虽最后逃走,但定然状态奇差,此番虚弱表现也是正常。 最终,闻人甲被无情拖拽,关进了大理寺。 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不见尽头的残酷拷问。 …… 日子匆匆而过,一道消息由官府加急传出,传遍了五湖四海,轰动整个江湖。 天魔门少主闻人甲化名扬骨魔,在殷城犯下滔天罪孽,最终被官府擒下,将在五月十五日于殷城南门菜市场斩首示众,以慑天下! 或许对平民百姓而言不过饭后谈资,死一个魔头与死十个魔头都与自身无关,但对江湖来说,这是一件轰动大事。 天下仅存的两大顶级魔派之一,天魔门的未来当家被斩首,对江湖的影响非同一般,痛恨魔道的正道中人无不大肆庆祝,举杯的举杯,放炮的放炮,好似过年,无数身怀正气的侠客欲一睹为快,大量江湖人涌入了殷城。 而魔道,又会有何反应呢? 大大小小魔头心思各异,趁乱起祸不提,江湖两大魔派中,销魂窟,新晋的销魂魔尊韩不凡轻抚太上长老桃李姥姥的嶙峋背脊,看着传来的情报无动于衷。 天魔门,在山巅的云鹤上人背手而立,他手里捏着一封信,指尖的力道已将信捏出了道道褶皱,他默然许久后,对身后的司马空淡淡道:“出发吧。” 在山巅下,数千弟子人潮涌动,肥腚盘坐于无帘轿中,死士抬着他宛如抬着一尊胖佛,肥腚冷冷一笑,一挥手,数年间数量增加到一千的死士抬着他浩浩荡荡地离开山门,而在死士的队伍后,是数千内外门弟子。 药丸、武老、五神兽护法余下的四位相互告别,除去药丸外,其余几位头戴黑笠,黑笠下的脸却诡异的一模一样,是一位无眉中年的脸。 这是江湖人称百面戏谱,白虎护法韩三娘的妙手所为,除外,每一个易容之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头戴黑笠,相貌一样的老者。 几人悄然散去,古灵精怪的药丸妙目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担忧,她暗道:“甲,等我!” 殷城,短短时间内变成了江湖风云之地,记为江湖史的一桩盛事。 而这,还仅是蓝一指被闻人甲断指的消息没传开之前,等过去数日,蓝一指被断指的消息传开之后,江湖彻底轰动,本对此没兴趣的江湖人也来了兴致,无数江湖侠客齐聚殷城,想亲眼目睹能让天下点穴第一人断指的大魔头,闻人甲究竟长何模样。 无数江湖人认为,这是新生的一代魔尊,也有无数人庆幸,这位魔尊还没开始自己的传奇人生为祸人间,便要落下帷幕了。 …… 殷城。 顾青不急不慢地擦着滚雷刀,不远处的火盆里正烧着一封信,他脸色平静,只是滚雷刀上无时无刻不在溅射的雷纹与手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顾郎!” 范璎跑进来,雀跃抱住顾青。 “娘子,怎了?” 顾青平静道,将范璎拥入怀里,在范璎看不到的地方,顾青眼中挣扎不停。 “顾郎,你看我在大街上捡到什么,一条小奶狗!我们养条狗吧!” 范璎开心道。 顾青闻言低头望去,才发现范璎手上捧着小黑狗,小黑狗很小只,还没有他巴掌大,看起来刚出生没一个月,眼睛也没睁开。 “娘子,你已有身孕,不适合养狗,丢出去吧。” 顾青微微皱眉,劝道。 “可是,狗狗好可怜啊,这么小就被抛弃了成为孤儿,我们不养,他会死的!” 范璎红唇一瘪,委屈巴巴道,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顾青。 孤儿吗…… “送给良将军吧,他会喜欢的。” 顾青仍是劝道。 “不要,阿良那么大只,狗狗这么小只,会被他压死的,我才不要,我想自己养!” 范璎摇头。 “那不如抛铜钱,是字,我便答应你养,是花的话,就送给良将军。” 顾青提议道。 “那……好吧。” 两人各退一步,范璎勉强同意,她小手掏出一枚铜钱,用力往天空抛去。 铜钱落地,范璎期待看去,失望收回目光,是花。 但这时,顾青捡起铜钱,再次抛下空中,并说出范璎喜笑颜开的话,他道:“再抛一次吧。” “顾郎,你真好!” 范璎开心抱住顾青,满满幸福之感。 顾青无奈一笑,将依旧是花的铜钱继续抛起,一次又一次,直到字的出现。 顾青轻抚范璎秀发,心中对眼前佳人充满歉意,却也释然。 是啊,早就做出了决断,何必再纠结呢? …… 第243章 妄念千里追魂出 殷城大街。 “哈哈哈,时辰到否,时辰到否?” “疯庆王来了,快走!” 疯庆王日复一日地骚扰百姓,一位戴笠人被他抓住,他疯癫笑问:“时辰到否?” 戴笠人露着半张脸,静静看着疯庆王,缓缓开口道:“时辰,快到了!” 疯庆王疯癫神色微敛,继续笑问:“何时才到,何时才到?” “五月二十日,璟王立储之时……” 戴笠人附耳低声一句微不可闻之语,后挣脱束缚,慌忙跑开,就如同寻常路人,方才那幕好似从未发生过。 疯亲王笑容极盛,嘴角咧至耳根疯狂大笑,乱跑一通。 “时辰已至,上路了,该上路了!哈哈哈!!” …… 大理寺。 这是大周内最森严的监牢,非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亦或极度危险之人不入。 闻人甲属于最后一类。 同时,这里也是刑罚令人闻风丧胆的监牢,没有这所监牢撬不开的嘴,胡狱官比之都稍逊一筹,无论是谁,骨头再硬的汉子进去之后,都只能跪着爬出来。 噗! 一盆水当头浇下。 闻人甲晕晕沉沉地醒转,此时的他遍体鳞伤,两根锁链自洞穿了琵琶骨,另一头锁在吊架上,锁链将他高高吊起,身体重量压迫,剧痛无时无刻不在琵琶骨中传出。 这是朝廷对付武功了得的凶人的惯用手段,锁住琵琶骨可封住人的武功,使其有力使不上,一身武功无法施展,仿佛与没有武功一般,这种方法比点穴有用得多。 “闻人甲,给老子醒醒!” 狱头喝骂道。 闻人甲抬起沉重的头颅,用了无血色的嘴唇笑道:“又到动刑时候?多久了,还不腻?” “小子莫狂,若非璟王殿下要留你一命作杀鸡儆猴之用,我们早就将你给整死了!” 狱头给上闻人甲一皮鞭,浸泡了盐水的皮鞭打在闻人甲身上,闻人甲只觉一阵火烧的剧痛传来。 “如此,可真要谢过璟王殿下了!” 闻人甲咧咧嘴。 “小子,老老实实把事情都交代不就好了,反正是死,何必受这般多苦难?” 狱头劝到,这些日子的拷问,闻人甲嘴里的话半真半假难以记录,他也累得慌,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 “我不早交代了吗,为何要犯事杀人,缘由,经过,手法都一五一十说了。” 闻人甲笑道。 “哼,有多少真多少假你心里清楚,不过无所谓了,璟王殿下传话,近些日子他要专心准备立储之事,无暇理会你,你化身扬骨魔的缘由手法,为何只杀他派系之人等等他一概懒得过问,让我等好好招待一番,十五日晌午斩了就是,反正扬骨魔抓住已成定局。” 狱头说出令闻人甲微微皱眉的情报。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日子璟王也没来见我一次,可惜可惜。” 闻人甲叹道,狱头有些摸不着他在可惜些什么。 “你很想见璟王殿下?” “当然,璟王如此英明神武,死前想见一见,将璟王威严身影记在魂魄里带往下一世,不是正常?” “的确……” 身为璟王簇拥者的狱头深有同感。 “狱头,我还有机会见璟王吗?” 闻人甲忽问道。 “当然有机会,璟王乃抓住你的第一功臣,十五日晌午将由璟王出面主持你的斩首,这是已定之事,再忙也会来见你最后一面。” 狱头随口说着,后反应过来,道:“不对,你一个瞎子,拿甚看璟王?” 闻人甲闻言,脸上笑容渐盛,肆意大笑道:“我怎看,我当然是拿两个眯眯对着他看啊,刑天怎看我就怎看,哈哈哈!” “耍嘴瓢的狗贼!” 狱头大骂,气得他连续打了十七八鞭才气喘停手。 闻人甲疼得咧牙,却笑容依旧,甚至越发放肆。 “罢,罢,今日玩个新花样,反正不用你交代什么口供了,索性一次性折磨个够,完成璟王殿下的交代,省得我每日都要过来一趟。” 狱头缓过气,缓缓道。 “新花样?” 闻人甲隐隐有不妙预感。 “放心,会留你一命的,毕竟要公开处刑,以威慑世人,不过,你神智在不在,疯不疯,就无关紧要了。” 狱头邪笑,拍拍手对身后铁门道:“出来吧青衣,我们履行承诺,他是你的了,我们很期待七煞追魂针的表现!” 随话落,一个脸上布满火烧疤痕的丑陋男子走入,他兴奋狞笑,道:“少门主,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你是青衣?我不认识你吧,为何背叛我?” 闻人甲经过这几日对狱头们的套话,他根据只言片语知晓当日出面指证他身份之人名为青衣,乃天魔门的弟子,不过有一点他很疑惑,青衣是千里迢迢特意追寻过来找他麻烦的,一开始就对他意图不轨,最后机缘巧合之下,靠着出卖他,在璟王身边混出头。 至于狱头口中的履行承诺,想必就是青衣出卖他的条件吧,想要接近他,亲自找他麻烦? 若是肥腚或其他仇人如此倒罢,有冤有仇有动机所在,闻人甲不觉得奇怪,但在他对名为青衣之人没半分印象,理应与青衣没甚交际,没交恶过对方,为何要背叛、仇视他这位少门主呢? 闻人甲想不通。 不过青衣接下来的话,闻人甲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与少门主雾林镇初见到入天魔门之后见面次数不少五次了,你竟敢不认识我?” 青衣先是大怒,随后颓然,道:“也是,少门主高高在上,我怎可能入得了少门主法眼,你不认识我实属正常。 但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为姬飞霜专门向你复仇而来,还有药婉,她如此纯洁,却可怜的多年来一直遭你胁迫,屈从你淫威之下,我必须要让她脱离你的魔爪!” 青衣说到这两位心中仙子时,目中止不住的浮现狂热与爱慕。 “姬飞霜,姬嬷嬷?” 闻人甲愣愣,久远的记忆浮现,后恍然道:“原来如此,好一位从雾林镇追来的情痴种,可姬飞霜就罢,怎又与药婉有关?我怎胁迫她了?” “事到如今狡辩有何意义?” 青衣冷笑,道:“若非你胁迫药姑娘,她怎会一直将辛苦经营药峰的收益均你一半?若非你胁迫,她怎会……还不喜欢我?! 今日我就要帮药姑娘魔爪!” “不是,你究竟痴情哪位女子,姬飞霜还是药婉?到底为谁而来?” 闻人甲听得有些迷糊了。 “她们都是我不可或缺的翅膀!” 青衣坚定道。 闻人甲:“……” 吃瓜的狱头:“……” “行了,说多你也不懂!” 青衣失去交谈兴致,他拿出一根怪异的铁针。 “你虽必死无疑,将要斩首,但我仍不会轻饶了你,就让你尝尝吧,一直为你而准备的追魂针!” 第244章 祟鬼抚顶无药医 奇物七煞追魂针,曾经是朱雀护法林冥的压箱底的护命奇针,古时遗留下来的一种禁针,中者如祟鬼抚顶,中邪癫狂无药可医。 传说追魂针专门用于惩治罪恶深重者,其毒素可使恶徒丢失魂魄,魂体残缺入不得轮回,是一种扰乱天道秩序的鬼针,众生皆惧! 林冥死后,机缘巧合下七煞追魂针被青衣所获,变成青衣的护命利器,凭借此针青衣屡屡渡过劫难。 如今,青衣想将此针施加在闻人甲身上,企图将闻人甲变得疯癫,实现复仇。 青衣举起针,狞笑间,在狱头期待的目光中,在闻人甲皱眉下,缓缓刺入了闻人甲胸口。 噗! 追魂针微微刺入半寸就拔了出来,闻人甲伤口不大,但针上的奇毒已随血液入了心脉,扩散至全身。 顷刻间,闻人甲脸色大变,头颅内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出现,哪怕是历经多种刑罚仍面不改色的他都忍不住惨叫出声。 “我的头,好痛!!” 闻人甲失声惨叫,口吐白沫,强烈的头痛仿佛要将他的魂魄扯碎,身体先咔的一下绷得挺直,后止不住的抽搐起来,晃得锁链叮当作响,哪怕剧烈挣扎而使伤口崩开,锁链摩擦琵琶骨带来肉体上的剧痛也无法使他恢复理智平静下来。 “这就是,七煞追魂针吗?!” 这一刻,闻人甲体验到远比大理寺数十种刑罚加起来还要恐怖的酷刑,在这种无比痛苦之下,肉体的疼痛已变得无关紧要。 这一刻,闻人甲深刻体会到,何为祟鬼抚顶,魂魄抽离。 这一刻,闻人甲想死,想不顾一切地死去,逃离这地狱般的折磨! 闻人甲睁开了双眼,露出那对枯萎的眼球,死灰的瞳孔无比空洞,他受不了了,他,就要疯了! “啊啊啊啊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门主,这一天你知道我幻想多久了吗?” 青衣放声狂笑,笑声中带着如愿以偿的愉悦,这么多年,他终于,终于报仇了! 这无时不在幻想的场景成为现实,青衣的心情激动得难以形容。 “就这样,少门主,就这样痛苦癫狂下去吧,直至死亡前,我都不会让你好受的! 这就是你杀害姬姑娘,胁迫药姑娘的代价!” “姬姑娘,药姑娘,我为你们报仇了!” 青衣浑浊眼球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明亮。 在旁沉默观望的狱头微微打了个冷颤,手往臂膀一摸,发现全是鸡皮疙瘩。 狱头听着闻人甲从未有过的惨烈叫声传出,原本以为就职大理寺狱头多年,亲手用大理寺记载的所有刑罚,拷问过无数个人的他听遍了人能发出的所有惨叫声,即使面对再恐怖的人间地狱,他都会心如磐石,不生一丝不忍。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原来,这世间还有他从未听过的惨叫声存在,原来,世间还有他不知的恐怖酷刑存在。 “七煞追魂针,不愧为古时流传的禁忌之针……” 狱头深吸口气,摇摇头不忍再看,转身离开。 “这样也好,足够给璟王殿下一个交代了。” …… “哈哈哈!!!” 青衣依旧大笑。 “变数!” 闻人甲口中喃喃着青衣不明所以的话,迫不得已之下,他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动用了为数不多的底牌暗子,将舌底唯二的仙药玉膏咽下一份,然而仙药玉膏化为一道暖流稍稍缓解闻人甲头痛不过两息就失去作用,头痛依旧剧烈如初。 仙药玉膏竟奈何不了追魂奇毒! 没有办法,闻人甲趁着仙药玉膏余下的最后一丝效果,让内力避开琵琶骨被锁的枷锁,运起龟息功进入假死状态,沉沉睡去。 唯有如此,他才能暂时感觉不到头痛,延缓变成疯子的时间。 “咦,痛死了?” 青衣停住狂笑,伸手去探,许久才探查到一缕微弱鼻息,他赞叹道:“龟息功?不愧是少门主,你是头一个能在追魂针的折磨下还能有所应对的,而且还是在琵琶骨被锁的情况下,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可怕。” “可惜无用,你能假眠到几时?一个时辰,亦或两个时辰?始终要清醒过来,承受这无边痛苦,疯癫下去,直至死亡!” 青衣对追魂针抱有绝对的自信,小心翼翼地将追魂针放回怀里,负手迈步离去。 “姬姑娘,你看见了吗?” “药姑娘,等我回去,我不会嫌弃你的……” 青衣痴狂的声音逐渐远去,留下闻人甲独自在冰冷的牢房里假眠,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日,两日……闻人甲依旧没醒转,他好似能睡到天荒地老。 青衣终究对闻人甲不了解,殊不知以闻人甲圆满龟息功的造诣与海量内力的作用下,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处刑之日…… …… 日出日落,日子匆匆流逝。 随着五月十五日闻人甲公开处刑日的接近,再有五月二十日璟王的立储之日接近,为殷城安全着想,以防不轨分子的捣乱,殷城巡逻城卫开始增加,城门处的门卫也对进出殷城之人越发严格。 但这只能拦得住没文牒和盘缠的普通人,难不倒实力高超,手段过人的江湖客,有案底有通缉的也不怕,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想进殷城,就没有进不去的。 殷城人流变得异常密集,城内之人翻了一倍有余,客栈房源全部住满,许多来迟之人只能找殷城居民用钱商量,腾出个民房凑合几日。 很快,时间来到闻人甲的斩首之日。 南门菜市场,处刑台。 未至午时,处刑台下已乌泱泱的一片,观人数量,已达千余,地上,树上,屋檐上,能看到处刑台的地方,全部挤满了人。 这些人,一部分是殷城当地的百姓,绝大多数都在地上人挤人地凑热闹,其中有几位拿着木桶与馒头站在左侧最前方,奇怪的是,这几人位置相当不错,方圆半丈却出奇的空旷,其他人哪怕再拥挤,也无人挤过去,抢夺这几人的位置。 那个位置是专门给人沾血馒头用的,颇有晦气,家中或亲朋没有肺痨者,都不会凑过去讨晦气,故而现成了人挤人而无人走过去的奇怪场面。 在沾血馒头位置里面几人却是神色兴奋,因为迷信有道,斩首犯人越凶,则血馒头越好,他们觉得,扬骨魔罪孽滔天,杀害朝廷命官数十,手中人命数以百计,世间难有人能及,他的血馒头可称之为极品,肺痨者吃了后,包好! 除了这些平民百姓外,剩下一部分人则是从五湖海闻讯而来的江湖客,他们仗着轻功,大多挂在树与屋檐上,很少有在地面与凑热闹的百姓挤在一起的。 “桂兄,你可看到峨眉的苏师太?” 干等无聊,众人开始谈天说地,一棵大树上,一位少侠对身边人问道。 “不知,但听闻天魔门的云鹤上人与司马空在峨眉显露行踪,徘徊于山脚不散,想必苏师太担忧峨眉,先行离去了吧,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该是错过了时日。” 桂兄倚着树干,轻轻摇头,后猜测道。 第245章 千夫所指心镜湖 “怎地乌少侠会留意苏师太的动向?嗯……苏师太年纪虽不小都能做乌少侠的娘了,但风韵犹存,气质出尘,实力还极其出众,位列地榜前十,尼姑身份与清冷性子更是大大地加分,乃江湖中公认的意淫最想被征服者,莫非乌少侠……” 旁边另一人插话,嘴勾贱笑,意味深长。 “没有,我不是!” 乌少侠脸上瞬间变得通红,急忙狡辩。 几人哄笑,佳兄立起大拇指,哈哈道:“不愧是名列人榜五十二的天骄,乌兄实在大胆,实在大胆!” “我没有,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乌少侠气急,反驳几句,终逃不过被揭穿秘密的事实。 “你干嘛,哎哟你好烦……这让我以后行走江湖,如何见人啊!” 乌少侠捂脸道。 几人又是哄笑。 “话说,我听闻金刚寺、蜀山、神乐谷等各大正派所在地都有云鹤老魔显露踪迹的消息,不知真假,该不会是阴谋吧?” 佳兄岔开话题,没一直抓着乌少侠戏弄,乌少侠感激看了佳兄一眼,后被话语吸引心神。 “嘶,佳兄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场内七大正派之人没多少在场的,顶多阿猫阿狗两三只,叫得出名号的前辈一个都不在,难道都回了门派?” “莫不成,统统被人骗离了殷城?” “嘶,这……好似有天大阴谋在里面啊!”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但云鹤老魔与司空老魔就两个人,总不可能会分身术吧,七大正派的前辈们怎会意识不到阴谋所在,全都被不知真假的消息骗回门派?” “前辈们当然不会意识不到,但他们怕啊,万一这些消息中有一个是真的呢?万一真人正巧就在自家山门前呢? 前辈们赌不起,这是阳谋!” “也是,前辈们出来殷城凑热闹,或许对其他觊觎山门的贼魔而言,七大正派仍然坚不可摧,依旧没趁虚而入的机会,但对位列天榜的云鹤老魔而言,可就不一定了。 想当年,云鹤老魔不就趁着峨眉师太们云游外出,闯入峨眉山门,仅凭一双肉拳生生锤平了峨眉的一座山头? 若非师太们赶回及时,峨眉都没了! 至今为止,这件事都是峨眉不可提及的耻辱!” “真恐怖啊,一人扫平一大正派,这种事除去那位怪物外,可能就只有云鹤老魔能做到吧?千年功力深不见底不怕损耗,无惧群战,换个同层次的绝世强者来,恐怕早就耗尽内力,在群殴中被乱拳打死了……” “不,除去那位怪物和云鹤老魔外,还有一人应当能做到,就是他的弟子,继承了他衣钵的闻人甲,可惜他要死了。” “可惜可惜……不,当是庆幸庆幸!” “唉,难怪前辈们如此紧张,明知中计还跑回去,真乃阳谋也!” 众人议论纷纷。 时间在他们议论中悄然流逝,一队车马在街角缓缓而来。 瞧见车马的众人停住了交谈,因为今日处刑的正主,出现了! 现在是午时左右时分,闻人甲没让他们等多久,他依旧晕迷,肩胛骨被锁链洞穿,躺在囚车内,随马车而来,他身上穿着囚服,掩盖住了身上大小的狰狞伤势,这些伤势都是大理寺这些日子动刑所为。 跟着闻人甲来的还有数百禁军,以及骑在汗血宝马之上,被高手们层层保护住的璟王! “参见璟王殿下!” 璟王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引起处刑场内外的阵阵惊呼,跪倒了一大片。 当然,跪下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桀骜不驯的江湖客没有跟着跪拜,却也被璟王的帝相所震慑,尤其那一双鹰眼,所掠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骄傲的头颅。 璟王很享受这种敬畏,傲然一笑,拱手微微一礼,随后,他在处刑场中下马,在唯一的凉亭下,审判席位上大马金刀坐了下来。 而闻人甲,则被禁军们打开囚笼,横拖了出来,初愈的伤势又被扯得裂开,所过之处,在地上留下一道血迹。 闻人甲仍然未醒转,就像一具尸体,任凭摆布,这模样让处刑台下的众人不禁神色微妙,开始小声议论,纷纷猜测闻人甲是否已经死了,被璟王提前给打死了。 虽说闻人甲化身扬骨魔作下了滔天罪孽,但明明说好的斩首示众,那就要言而有信,尤其对朝廷而言更需如此。 提前将人给弄死,临到处刑之日拉出一具尸体来斩首,众人怎都觉得璟王信誉有失,侮辱尸体更有损阴德,令许多信鬼神者直皱眉头。 这一点,他们倒是错怪了璟王,怪就怪闻人甲龟息功造诣的高深,看起来跟死了一样。 璟王听得台下的窃窃私语,他当然不会背这口黑锅,抬抬手示意一下,一名禁军得令,抄起用于斩首后洗地的水桶,走上处刑台,当头就往闻人甲头顶泼去。 略浑浊的水从闻人甲头顶流过,穿过身体在地面漫开了血色。 闻人甲醒转,他动了动,见到闻人甲还活着的台下众人这才打消了微妙想法,紧接着,他们兴奋地爆发出数不尽的咒骂。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闻人甲,你做下如此罪孽时,可有考虑过今日?活该遭报应,呸!” “赶紧下地狱吧,下去后别上来了,想来你这种罪人也没资格再上来了,就算能上来,下辈子一定是条蛆!” “扬骨魔,去死吧!” “赶紧死吧,能不能快点斩了,我还等着给我儿沾血馒头呢。” …… 臭鸡蛋,烂菜叶,石子,乃至粪便……一时间,全部砸向了闻人甲,像是在下雨,淹没了闻人甲。 刚清醒过来的闻人甲只觉得,当初美须府被数百高手围攻,都没现在这般难躲,他也没法躲。 砰! 一颗石子疾来,闻人甲头被击歪,一缕猩红鲜血流下,若非他左右都被禁军挟持,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打得好,乌少侠这一手弹石之术精妙绝伦,简直就是指哪打哪!” 某树上,几人喝彩,乌少侠掐着石子,矜持一下,道:“且看,接下来我要打他琵琶骨洞穿处。” 类似的场景在处刑台下各处出现。 闻人甲身体再次动了动,他仰起头,他笑了,辱骂与疼痛于他何加焉,对这一日,他早就有所预料,他决定走这一条路开始,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台下所有人的恶意,皆泛不起他心中镜湖的一朵浪花。 相比这些不痛不痒的咒骂与肉体的疼痛,他更在意那纠缠不止的追魂毒,那令他欲仙欲死的头痛之感。 闻人甲额头青筋突起一大片,醒转后无时无刻都在忍受着剧痛,疼得他不及思考其他,整个人都混沌的可怕。 好在,闻人甲已经能稍稍适应了剧痛,勉强忍下了惨叫的冲动。 “午时三刻将至,闻人甲,你可还有何想说?” 等台下众人骂累了,扔累了,璟王才抿下口茶,慢条斯理问道。 “我想说……” 第246章 替身替身一半现 闻人甲枯裂的嘴唇微启,声音虚弱难辨,尤其在南门菜市场的嘈杂环境下,璟王微微伏案靠近,拧眉问道:“说大声点!” “我想说,璟王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何刺杀你,以及执着杀你派系之人?” 闻人甲声音稍提起点儿。 “为何?” 午时三刻未止,璟王闲着也闲着,好奇追问道。 “因为我是……” 闻人甲刚提起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好似刚才的话透支了他所有力气,一口气散去后,声音变得微弱如蝇。 话说到点上就听不清了,璟王好奇的紧,不自觉地走入处刑台中,在七尺外才停下,侧耳听去。 见到璟王举动的禁军们脸色微变,但看闻人甲被洞穿了琵琶骨,又被他们挟持着,还遭了数日刑罚,滴水未进,闻人甲纵有滔天之能,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且璟王未太过靠近,想必出不了何差池。 “你再说一遍,本王没听清楚!” 璟王道。 闻人甲笑笑,声音忽变得冰冷,说道:“我是说,老子是你主子!” 与之同时,舌底隐藏的最后一抹仙药玉膏滑落咽喉,神奇药效散开,闻人甲油灯枯尽的身体凭空升起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比起闻人甲全胜时不值一提,不及他万一,但在此刻却起到了起死回生般的重要作用。 “死来!” 闻人甲怒吼,凭借这股绕过琵琶骨封锁的力量,手拷脚拷立即崩碎,一下子挣脱了禁军挟持,双手往后,忍着剧痛扯断洞穿琵琶骨的锁链,猛力抽出,霎时间,鲜血狂溅,软弱状态顿消。 “不好!” 距离最近,挟持住闻人甲的两名禁军率先反应过来,欲想制住闻人甲,却不想手下一股巨力涌现,他们就像企图在摁住一头发狂的公牛,他们根本摁不住,一下子就被震开,倒退数步跌坐地上。 “杀!” 闻人甲浑身浴血,鲜血哗哗的从伤口处流了一地,但他却浑然不觉,心中此刻只有一个目的,本囚禁他用的锁链现在成了他的武器,锁链成鞭,大力一抽就往璟王扫去。 “好汉饶命,别杀我!” 璟王神色巨变,惊恐后退,离奇的是不修武功的璟王此刻却显现出一门不俗轻功,双脚腾挪,以不输一流高手的速度快速后退。 可惜,闻人甲暴起的太突然了,实力亦非他可比,璟王无论如何挣扎,依旧摆脱不了被一鞭断脖的命运。 砰! 璟王,死! 一个头颅横飞掉在地上,无头尸体颓然倒地。 然而,闻人甲却未露出大仇的快意,反而脸色难看,一个闪步出现在无头尸体身前,往尸体一摸,并未摸到该有的胎记。 “替身,又是替身……” 闻人甲惨笑一声,谋划一场,以苦肉入局牺牲极大,可谓九死一生,却换得一个替身性命,这让他如何甘心? “难怪,璟王会这么轻易靠近他,难怪净元不在璟王身边……” 然世事总非顺心,即便闻人甲再不甘,也只能宣告失败,好在,闻人甲早料到自己失败的可能,做好了后手…… 说时迟那时快,闻人甲暴起到璟王替身身死不过呼息之间,众人才刚反应过来,人就没了,禁军与台下众人大骇,禁军将领惊怒交加,怒吼:“竟敢杀害璟王殿下,列阵,给我杀了他!” “啊!!!” 台下百姓平日安分守己,哪见过如此血腥一幕,恶名昭彰的凶人挣脱束缚,还把璟王殿下给杀了,他们顿时陷入恐慌,不顾一切地想要远离此地,惊慌尖叫不停,踩踏事件频起。 “魔头受死!” 相比殷城百姓,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侠客则升起除魔卫道的念头,勃然拔剑,杀气毕露,呐喊着杀向闻人甲。 顷刻间,闻人甲就被无数人包围,无数攻击接踵而至。 然而,面对众多攻击,闻人甲却没有逃离或反击的意思,反而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闻人甲惨笑,面如纸白,被关押的日子里他备受折磨,酷刑不断,滴水未进,一条命早去了九成九,若非他修有邪灵长生功气血浑厚至极,又修有红楼七星锻体法,体魄强大,生命顽强,早就撑不住了。 再加上方才强行挣脱束缚所流大量的血,以及脑中无时无刻不折磨他的剧痛,他哪还有反抗之力,仙药玉膏的神奇之力一去,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平静等死。 “快杀,魔头状态不佳,莫要给他恢复机会!” 江湖侠客眼尖,第一时间发现闻人甲的状态,惊喜大喊。 “杀!” 在名宿高人几乎尽去的南门菜市场中,乌少侠的人榜实力无疑是位列第一批次,所看戏的树距离闻人甲又比之其他人更近,故而冲到了第一位,手中长剑就要触及到闻人甲胸膛。 但这时,处刑台出现地震轰鸣,乌少侠脚步一个踉跄,一剑擦着闻人甲劈歪到别处,不过乌少侠身手敏捷,及时反应过来稳住身形,往闻人甲补来一剑。 虽然他惊疑为何地震如此巧合出现,但诛首天魔门少主的莫大名望就在眼前,他才不管三七是二十一还是二十八。 万一被人抢杀,他能郁闷两年半! 杀机复至! 轰隆! 面对致命来袭,闻人甲不慌不忙,反而面露讥讽,身下地面陡然炸裂,更强烈的地震来袭,一条散发出蛮荒气息的庞然大物猛然涌出,一声嘶鸣,一口就将闻人甲吞入口中,巨尾狂扫,将靠近之人碾成肉泥。 “不好!” 乌少侠被一截巨大之物遮挡完所有视线,还没等明白发生何事,就看到巨物碾来,脸色剧变之下只来得及持剑格挡,然而这无疑是螳臂挡车,下一瞬,就被碾成了泥,死不瞑目。 而乌少侠用命换来的,却只有长剑斩落几片比成年人巴掌还大厚重的鳞甲,然而相比起巨物的体型,压根不值一提,其损伤微乎及微。 “怎回事,地龙翻身了?” 佳兄跟在后头被地震晃倒,趴在地上惊疑不定,然而当他抬起头时,刚好看见一条巨蟒从地底冲出,将闻人甲一口吞入腹中,并将他的好兄弟碾压至死,骇得他失声道:“地地地……地龙现世了!这这这……这是蛟龙?!” 第247章 独战群雄蛇皇威 “嘶!” 巨物仰天嘶鸣,肆意发泄着数月不见天日的憋屈,强烈的蛮荒气机如狂风扫过全场,狂风所过之处世人无不心惊肉颤,骇得心智不坚之人七魂散去其三,屁滚尿流。 “这是,大蟒蛇?!” “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蟒蛇?” “妖怪啊!!” 这是蛇皇一半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在世人面前露面,一身厚重的铜黄鳞铠,比缸粗壮的腰围,堪比成年男子小腿粗细的毒牙,人头大小的蛇眸,直立起来落下遮天般的阴影,这一切一切,无不让世人为之震撼失声,三观受到猛烈冲击。 “诸位莫慌,不过一条稍大点的蟒蛇罢,像这种奇兽雾林深处不知有多少,别被惊了心智。” 终究是江湖人见多识广,比禁军与殷城百姓先回了过神,大喊稳定人们心神。 “对,没错,莫要放这条妖蛇离去了,我曾听闻天魔门的少门主豢养有一条奇异巨蛇,无物不吞,张嘴一次能生吞数人,本只当是奇闻一听罢,现在想来确有其蛇,便是眼前这一条妖蛇,这条妖蛇就是来救走闻人甲的!” 佳兄有江湖百事通之称,缓过神来后,一口道破了蛇皇一半的来历。 “什么,老子还以为闻人甲被妖蛇吃了,乃遭天谴所至,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有人双目瞪圆,面露不敢置信,实际心中已相信佳兄的话了,而观其他人,皆是如此。 蛇皇一半嘶鸣发泄完情绪,冷冷扫视在场众人,目中轻蔑,好像在看一群聒噪的蝼蚁。 “肏,这畜生什么眼神?” 蛇皇一半的目光犯下众怒,又是一阵聒噪传入它耳,但它没理会,蟒躯一扭,就要再次陷入地下离开。 然而,它出其不备冒出来就算了,就这般全身而退,众人是绝不允许的! “快看,妖蛇要跑了,快拦住它!我们人多势众,还能怕一条蛇不成?” “说的对,我们数百号江湖弟兄,再加上朝廷禁军们,若留不下区区一个畜生,还怎在江湖上混?” “各位,随我上!杀了这条畜生!” 众人怒喝,数百江湖人应声附和,皆拔出兵器暴起杀蛇,禁军将领也不甘落后,一声令下,禁军们齐齐拉弓射箭——他本已失职,璟王身薨,他官位指定不保,甚至要被迁怒清算,倘若再让凶手逍遥而去,他被诛九族都有可能! 嗯,至今为止,除了闻人甲知晓死的是个替身外,所有人都以为那就是璟王。 …… “妖蛇受死!” 痛失挚友的佳兄极怒地将剑捅在蛇皇一半蟒腰上,与之同至的,是满天箭矢,还有侠客们眼花缭乱的各种手段。 轰! “嘶!” 无数攻击在蛇皇一半的鳞铠上炸开,尘埃滚满天际,一半吃痛的怒鸣传出,众人喜色浮于表面,然而,尘埃落定后,众人才发现,蛇皇一半仍然生龙活虎,巨大的蟒躯上被攻击处,多数不过鳞甲微裂,唯有少数几处出现深约半寸的伤口,缕缕蛇血溅出,但这对它庞大体型而言,根本不过擦伤尔尔。 蛇皇一半乃万蛇之皇,自万万蛇中脱颖而出的皇者,岂非简单之辈,轻蔑自有其轻蔑的道理,一身得自龟鳞巨蟒的厚重鳞铠,就是它傲然不避的底气,傲视天下的体魄,就是它视众人为蝼蚁的底气! “何等强悍的体魄与防御……我等,真能留下这条巨物吗?” 有人见到此幕,忽生出一种不妙之感,感觉不放任妖蛇离去,貌似闯大祸了…… 果然,蛇皇一半怒了,停住了挖洞离去的举动,一双冰冷的蛇眸盯向众人,虽然所受伤势连轻伤都不算,但它会痛,所以,它很愤怒,胜怒之下,它杀意毕露! “嘶!” 只见蛇皇一半嘶鸣之下,狂扫出水缸粗壮的巨尾,巨尾如巨人之鞭,附以万钧之势而来,所过之处势不可挡,靠近的数十江湖侠客躲闪不及,只发出一阵惨叫后,就全部被碾成了肉饼,顷刻间,众人死伤惨重。 “啊啊!!!” 轰隆! 巨尾深陷地下,龟裂了大片地砖,蛇皇一半拔出巨尾,再次向人多地方扫去,这次的目标是一直放箭骚扰的禁军们,惹得禁军们大惊失色,禁军将领立即惊呼:“快散!” 但为时已晚,蛇皇一半继承了蛇王飞蛇的速度,巨尾速度实在太快,体型又大,他们就是想趁袭来时跳起来跨过这致命一尾,双腿也稍欠了点弹跳力,眼看数百禁军就要死伤惨重,重蹈覆辙江湖侠客肉饼的下场。 还没完,蛇皇一半首尾并用,巨大的蛇头探下,蛇口如深渊,就往佳兄方向探去。 方才就是佳兄刺得它最痛! 佳兄一慌,近距离之下,根本不是佳兄所能逃得掉的,眼看就要丧命于蛇吻之中。 “小辈别慌!” 这时,一声朗笑传来,一位长须道袍老者从人群中跃出,以超越所有人的速度赶到佳兄身前,双手画圆,宛若托住了阴阳,双掌轻托蛇吻,大哼一声,一带一送间,随着老者手掌移动方向,蛇皇一半的迅猛一击竟然被带的偏离目标,就这么的撞在地砖上。 “掌分阴阳逆死生,是转星辰手,阮庆长前辈!” 佳兄大喜,道出了来人名号,来者,正是地榜名宿第三十九的阮庆长。 “哈哈哈,俺也来!” 又一道人影从人群中冒出,这人相较常人而言,可称之庞然大物,身材魁梧至极,世间难寻,他高约一丈,全身肌肉隆起,强壮至极,一看便知外功抵达了世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奔跑起来就像一头大象在横冲直撞。 如果说一半是蛇族中最魁梧者,那么此人就是人族中最魁梧者,就是大将军府内,体型如门,重七八百斤的阿良将军,都矮上此人一头。 壮汉跑到禁军们面前,腿扎马步,深呼吸,气沉丹田,发出震耳欲聋的暴喝,巨尾砸下时不闪不避,竟迎面抱住巨尾,猛烈冲击之下,壮汉浑身青筋暴突,脚下犁地深七尺,却最终硬接下了这一击! 第248章 墨雨弃铠蛇遁逃 “是搬山铁人,袁巨!” 佳兄又道出来人名号,此人,同样为名宿,乃地榜二十一名,号称天下力之最的袁巨。 蛇皇一半脑袋发懵,既有撞地上的震荡导致,也有首尾的攻击皆落空的不可置信。 然没等它缓过来,袁巨又是暴喝,大脸憋得通红,竟欲想举起它的巨尾甩起来,蛇皇一半错愕之下,庞大的蟒躯居然真就被拖着甩了起来,蟒躯完全悬空,被袁巨抡上一个遮天大圆,最后重重来了个后空摔! 轰隆,蛇皇一半落地,再次引发一场地震。 须知,蛇皇一半盘旋起来的体型就跟小山一般,它的体重,也如小山一般沉重,袁巨,竟然能以肉身之躯抱摔蛇皇一半,其力气可谓拔山扛鼎,神勇无匹! 众人看着袁巨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背影,久久无法呼吸,直到有人憋不住喘息一声后,引爆了响彻全场的欢呼声。 “搬山铁人体魄无敌,气力当之无愧天下第一!” 看着袁巨暴摔体型比其大数十倍的巨蛇,视觉上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佳兄震撼,后疑惑道:“不是云鹤老魔显露踪迹,诸位前辈都各回山门了吗,二位前辈怎还在此地?” “哈哈,小辈,诚然七大正派与二大魔派收录江湖近九成九的绝学,名宿辈出,但这并非意味着所有名宿都出自其中,我与袁巨逍遥惯了,乃属散人,云鹤上人勾引七大正派,与我等无关。” 阮庆长听到佳兄的话,抚须笑道。 “原来如此!” 佳兄恍然,也庆幸,幸好天下所有名宿往上的高人们不全出自顶级大派,殷城仍有高人留下看戏,不然可没人对付得了这条妖蛇,在朝廷其他武装势力赶来前,他们怕是死伤惨重。 正当佳兄想到朝廷势力时,被此地动静惊动的殷城中朝廷势力的增援正巧抵达,大批大批禁军奔赴的震动震得南门菜市场内石子乱跳不停,脚踏屋檐,飞檐走壁疾驰而来的锦衣卫们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之内。 “各位同僚还请快助我等击杀妖蛇,闻人甲刺杀璟王,璟王身薨,目前闻人甲正在妖蛇体内,万不可让其逃走!” 见到增援,禁军将领眼睛一亮,立即大喊道。 “什么?璟王殿下薨了?” 增援们大骇,不敢耽搁,顷刻散开阵型团团包围蛇皇一半,就开始集火攻击。 没增援前,蛇皇一半就被他们打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见有支援至,眼中的蝼蚁们越发凶猛,甚至其中跳跃在屋檐上之人中有一人气机不凡,不弱阮庆长与袁巨多少,哪还敢继续逞能,蛇皇一半冷眸中闪过一丝退意。 “嘶!” 蛇皇一半仰天嘶鸣,蟒躯周身被四面八方的攻击覆盖,虽然它眼中蝼蚁们的全力一击对它而言不过被叮一口而已,但架不住蝼蚁太多,仿佛掉进了蚂蚁窝一般。 而反击,阮庆长与袁巨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紧盯着它,一个四两拨千斤,一个肉身硬抗,它首尾皆被限制住,反击只会落空,没有太大意义。 蛇皇一半明白,蚁多咬死蛇,再这样被耗下去,它可真就要交代在这了。 转念之间,蛇皇一半杀意消退,果断选择跑路。 只见蛇皇一半无视体表的痛楚,蟒躯涌动,开始往地下钻去,欲想硬扛着众人攻击离去。 然而众人都死盯着它,想走谈何容易,只见袁巨像头公牛般撞向蛇皇一半,一双蒲扇般大手环抱住它尾部,猛然发力往外拔,全力阻止它钻入地下。 蛇皇一半遁地速度被极大延缓。 同时,新来的锦衣卫总管扶苏公冷着脸,素手一转,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几根小臂长的铁钩,素手再转,铁钩飞出,钩入蛇皇一半蟒躯各处,而钩尾处皆有锁链连接,锁链末端又是铁钩,被扶苏公以巧妙手法抛挂在四周结实建筑之上。 铁钩刚一挂上,锁链立马绷的紧紧,一时间,蛇皇一半再难遁入地下半寸,袁巨的压力大降。 蛇皇吃痛,遁地不成,蟒躯上持续被蝼蚁们疯狂攻击,它忍无可忍,恼羞成怒地张开深渊巨嘴,从毒管中喷出一团墨色毒液往天空而去,毒液升至最高处陡然散开,如雨落下,袭向众人。 “是剧毒,速速躲开!” 有人触碰到墨雨,皮肉立即溃烂如烂泥般掉落,露出森森白骨,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气绝暴毙。 众人色变,哪还敢沾染墨雨,纷纷停下攻击撤离,就连自傲体魄巅绝的袁巨也不敢硬接,撒手后撤,但仍有十数人躲避不及,被融成一团烂泥。 毒液阻拦住了众人,蛇皇一半得以短暂的喘息之机,它立即遁地,但蟒躯上钩入鳞甲中的铁钩与锁链不知何材质锻造的,竟能承受住它的大力拉扯,即便绷得咔吱作响仍然不断。 眼看墨雨将歇,众人又要攻来,蛇皇一半蛇眸中露出决然,它猛烈滚地,引动了满天尘埃,张开巨口痛苦嘶鸣。 下一刻,它竟活扒了自己,蜕下坚硬鳞铠与蛇皮,从口中逃出,带着四溅的蛇血遁入地下,极速逃去! 尘埃落定,众人难看发现,现场只剩下一张蛇皮被铁钩挂着。 扶苏公脸色阴沉,久久沉默,其余人同样如此,唯有禁军将领以及麾下亲信,挂着天塌般的神情。 场面一时陷入诡异寂静中。 直到轱辘马车声传来,众人才从寂静中清醒,定眼一看,来者是璟王的车队,车队停下后,车帘掀起,一道蟒袍身影缓缓走出。 “璟王殿下,您不是死了吗?” 禁军将领失声道,如同见鬼一般,其余人亦是如此。 净元狠狠一瞪禁军将领,喝道:“死的乃替身,莫要说胡话,掌嘴!” “末将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禁军将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跪下扇自己耳光,扇得嘴角流血,但他眼中止不住透露着喜悦。 璟王没死,那一切好说,他就算被追究责任,顶多被罢官,不用诛九族了…… 第249章 奕木棋动遇轻云 “参见璟王殿下!” 其余朝廷之人纷纷跪拜,而江湖侠客逍遥多年,跪不习惯,已悄然离场。 “闻人甲,没想到这都让你逃了……” 璟王捏紧拳头,眼中怒火好似要顺着地洞烧死闻人甲。 “追,顺着地洞去追!” 璟王俯视禁军将领,沉声道。 “是!” 禁军将领叩首,他明白,这是璟王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抓回来那一切好说,若抓不回来…… …… 一日后。 “璟王殿下,末将无能,妖蛇带着闻人甲遁入河中,已消失不见。” 禁军将领跪在地上颤声道。 璟王叹息,摆摆手,几位护卫领命,将禁军将领拖下去。 “璟王殿下饶命啊,饶命啊!” 将领哭喊声音渐远。 “殿下,立储在即,一切皆以立储为先,万不可徒增变数!闻人甲既然逃脱,便日后再寻他麻烦!” 净元道。 “事分轻重,本王晓得。” 璟王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等本王立储后,再慢慢对付他,还有那邪魔门派天魔门,一众凶人聚集的毒瘤帮派,也该泯为历史了。” 立储方称太子,才算帝位的第一继承人,虽说当今无皇子可与他争,称不称太子都改变不了什么,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留有把柄,日后称帝怕有波折。 事关未来帝位,璟王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 时间倒退一日。 就在蛇皇一半遁地逃脱后,南门菜市场内某个能眺望到处刑台的犄角处,戴笠人看着破碎不成样的处刑台,食指微顶笠帽,露出了笠下面容。 他,是奕木。 奕木没多停留,在众人沉默,璟王车队到来之际果断离去,他的离开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犹如一片海域中泛起一朵微小浪花一般毫不起眼。 奕木迅速来到伊楠府,抬眼一瞥大门,大门外,有几位相识的伊楠府护卫,更多的则是重甲打扮的禁军,这些都是璟王之人。 闻人甲一直隐藏在伊楠府中,现在伊楠府整个府宅被璟王看管起来并不出奇,这可是璟王以后对付上宫司命的一枚上好筹码。 “见过兄台,请问您来伊楠府有何贵干?” 守门的佩刀护卫拦住奕木,拱手问道。 奕木没说话,只是撩起笠帽露出真容,并将客卿腰牌递上去。 “原来是自己人,木客卿,抱歉多有得罪!” 护卫一看腰牌是高级客卿,顿时恭敬许多,侧身让开,而观禁军们,没有特别反应。 “无妨,是我遮脸之故,兄弟不知是我。” 奕木表面淡定,心中却松了口气。 他此番回来颇为冒险,虽打探到璟王抓住闻人甲后,并未借机大肆牵连伊楠府内之人,他与闻人甲走得极近,闻人甲被抓后失踪也未见有通缉,许是璟王立储在即暂时没空理会他们这些小人物,许是伊楠府与璟王不对付,故意不配合,隐藏了他的消息。 但说到底,小道消息终究是小道消息,可能璟王使坏,表面不露风声,实则暗中抓人呢?真露了面,会不会被抓走依旧两说。 万幸,他冒险一试,没出差池,不然他只能撒脚丫子跑路,再寻机会进去了。 嗯,他到底是个练武之人,跑过几个身披重甲的禁军不成问题,不然他也不敢以身犯险。 就在奕木松口气时,一位禁军开口道:“进去后,非特殊情况,没能手持南御批条一律不得出门!” 伊楠府门卫苦笑耸肩,奕木嘴角一扯,无法,只能在禁军们注视下进入伊楠府,好在,他只要完成闻人甲交代好之事,将璟王拉入深渊,他能不能出去都无所谓了。 奕木顺利通过第一道难关,然而,等他走到居住的小院时,他又犯难了, 只见小院外仍有禁军在站岗,人不多,却足以盯守小院四周,想来因为是闻人甲的居所,禁军们担心其中有他们没辨识出来的重要之物存在,所以干脆就将小院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出。 正当奕木一筹莫展,打算夜里拼一把冲进去时,一道声音从身后树上传来。 “木兄,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令奕木大惊,急忙转头回望,只见此人白衣飘飘,气质温润如玉,鹤立一根细柳之上,柔弱细柳承受此人体重仅仅只压弯一头,丝毫不见折断。 要知道,一根细柳挂上两个半鸡蛋都得折断,此人,难道比鸡蛋还轻? “轻云子!” 奕木道出此人道号。 “我果然猜的不错,你会再次回来。” 轻云子微微一笑,眺望小院方向,道:“他现在就在里面吧?能在监视期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去手刃胡信长而不被发现,现在又无声无息地归来,是地道吗?” 不得不说,世间聪明人不在少数,轻云子根据胡狱官之事轻易推断出小院里面有地道存在,并果断在此蹲守,等待奕木的回来。 奕木再一惊,嘴角抿紧,不敢轻易回答。 “莫多想,甲兄……不,闻人兄有恩于我,我不会做出伤害他之事,反而会帮他。再者,若我想伤害闻人兄,知道闻人兄此时在小院内,无需你多言,回头与璟王一说,派兵来犁地三丈,区区地道如何隐藏得了?” 轻云子解释一句。 听到这,奕木才放下戒备,叹息一声,道:“没错,少门主就在里面。” “哦?你也是天魔门弟子?” 轻云子闻言道。 “不是,但也在天魔门呆了许多年,轻云道长出生名门正派,厌恶魔道,可还要帮助我?” 奕木苦笑道。 “我厌恶的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与闻人兄不在此列。” 轻云子摇头,后道:“先不说其他,闻人兄刚逃出生天,想必状态十分不妙,急需你救治,我先送你进去吧!” “如此甚好,只是……小院守卫不少,轻云道长该如何进入其中?莫要强闯搞出大动静被人知晓少门主躲藏在其中了!” 奕木自无不同,但心有疑惑,脱口而出道。 “我乃轻云子,自傲轻功江湖第二,如何潜行木兄且看就好!” 第250章 奕木传承洞穴始 轻云子傲然一笑,没解释什么,跃下枝头抓住奕木肩膀,唰的一下就往小院而去,速度之快常人只看得到一道残影。 奕木仓促间被晃得头晕目眩,眼花缭乱,依稀只记得轻云子带着他转了好多个弯,又在天上腾飞,等清醒后,才发现已然入了小院。 “好快!” 奕木愣了愣,感叹道:“感觉跟腾云一般,何等逍遥自在,这就是天下巅绝的轻功吗?” “过赞了,若我纵云梯修炼到至高境界,踏空而去,宛若飞天,我才敢说如腾云一般逍遥,那等境界可谓飞天神行,我差远矣。” 轻云子摇头,纵云梯的飞天神行,只有他师父到达了此境界,可惜他师父年事已高,隐退江湖都快半百载了。 不过轻云子相信,总有一天他也会抵达飞天神行境界,这是他身为轻云子的自负。 “恩情已偿,有缘再会!” 轻云子爽朗一笑,飒然离去。 他到底是伊楠府的主事,不能与闻人甲牵扯过深,帮助奕木潜入小院已经踏出红线了,再不走被逮住,可会将整个伊楠府都拖入泥潭中。 “多谢!” 奕木没耽搁,顾看四下感觉安全后,立即冲入闻人甲房间内,吃力推开床,撬开地板,地板下是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深洞。 奕木早有准备,掏出火折子吹燃,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顺着地道深入前,奕木把床挪归位,尽量把地板铺好掩饰住洞口,由于在洞内不便操作,他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地板合上后在外的尘埃痕迹无法扫去,只能祈祷禁军没人注意到。 地道曲折延绵不知多远,显不规则圆形,直径不到半丈,飘散着浓郁腥臭,奕木只能捂鼻猫着腰前行,行走不知多远后,直到奕木腰脊发酸时,眼前才豁然开朗,一个地下洞穴出现在眼前。 洞穴规模不小,有丈高,几个房间大小,比寻常地窖大上许多。 不过奕木走入洞穴后,并未有空旷感觉,只因洞穴内正盘缠着一条巨物,占据了洞穴八成空间。 奕木认识这条散发着无比恐怖的蛮荒气息巨物,它是蛇皇一半,只不过它状态非常不好,蟒躯无皮无鳞,血淋淋的一直在飙血,蛇血哗哗流在洞穴地面,积攒起来足够一寸深,溅湿奕木鞋子。 蛇皇一半此刻正用冰冷的蛇眸直勾勾盯着奕木,就像在看猎物,蛇信吞吐,凶芒毕露。 “蛇皇一半,把少门主吐出来!” 奕木目光微微一凛,强压下噗通乱跳的心脏,不露一丝怯意,喝令道。 蛇皇一半没动静,仍然冷冷盯着奕木。 奕木大喝道:“你忘了少门主给你喂了那只烤兔吗,难道没觉得不对劲?你若敢噬主,我敢保证,你也活不了多久!” “听话,乖乖将少门主吐出来!” 蛇皇一半闻言,蛇眸中拟人般露出挣扎之意,沉默半晌,才收敛了凶意,张开巨嘴,蟒躯扭动,将胃中的闻人甲呕了出来。 此时的闻人甲被胃酸腐蚀地体无完肤,再加上本就存在的严重伤势,几乎濒临死亡。 奕木见状大惊,顾不得对蛇皇一半的惧意,冲上前就往闻人甲体内渡去枯木逢春决内力,还没完,奕木在洞穴中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棺材,打开棺盖,没半分节省之意,果断挖出近乎九成的仙药玉膏送到闻人甲嘴里。 如此,闻人甲的伤势才稳定下来,随时间流逝,闻人甲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蛇皇一半在旁惊奇看着,思索片刻,如成人小臂粗的蛇信探出,将被奕木随手丢在地上,剩下的仙药玉膏连同精致棺材一起吞入腹中,片刻之后,它昏昏欲睡,看了一眼闻人甲与奕木,懒洋洋地趴着地上,闭上蛇眸陷入沉眠,体表凝固出一成血痂。 隐隐间,这层血痂代替成了蛇皮,蛇皇一半在血痂蛇皮内进行着蜕变,想来等它蜕皮后,应当能恢复如初。 奕木将蛇皇一半的举动尽收眼底,没精力阻止,也就任由其嚯嚯仙药玉膏。 “不对,这是什么奇毒?” 忽然,奕木脸色大变,发现有一种奇毒盘据在闻人甲体内驱之不散,腐蚀闻人甲的脑部,无论是他生死肉活白骨的内力,还是仙药玉膏都只能驱散一时,没一会奇毒又从体内各处生出,就好像闻人甲的肉体,就是奇毒的根源,想要彻底祛除奇毒,唯有将闻人甲肉体彻底摧毁…… 然而,这种奇毒从闻人甲体内生出,却行着伤害闻人甲之举动,不采取措施,闻人甲迟早要被奇毒逼疯,害死! 奕木所发现的奇毒,正是追魂奇毒,追魂追魂,追入魂魄,根种魂魄,神仙难救,奕木连神仙都不是,自然没办法祛除奇毒。 不过,奕木没办法祛除追魂奇毒,却不代表他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 奕木脸色变换不定,挣扎久久,最终,他叹了口气,露出了决然。 “我本无意苟活,无非想一睹璟王身死下场后无憾而终,将消息带给九泉下的奕族,让他们能有所瞑目。 如今想来,我是等不到了,不过无妨,少门主,你就代我一睹,往后有空闲,将消息烧给我便是。” 奕木紧紧握住闻人甲的手,丹田的内力气海主动传入了闻人甲体内,他低声喃道:“少门主,你不能死,我等血海死仇唯有你能报,别人都能死,我也可以死,但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体内的奇毒我无法帮你祛除,但无妨,只要你继承我的万毒不侵体,便再无惧任何奇毒,体内奇毒自可视之为无,恢复如初! 所以,带走我的一切吧!” 话毕,奕木开始传功,他的主动传功成功引动了闻人甲体内的邪灵长生功,邪灵长生功内力像是一头贪婪的巨熊,对奕木的精气来者不拒,甚至主动拉扯,无休止地吞噬。 奕木传承,以两人从未想过的方式,正式开始! 直到最后,奕木满头白发,形如骸骨,再无力气维持跪坐姿势,向后一仰摔倒在地,溅起大片蛇血水,嘴里却是疯狂大笑。 “报仇!报仇!” “杀!少门主快些苏醒过来吧,尽情地杀吧!杀到血流成河,杀到天翻地覆,把天都杀穿一个窟窿!!” “少门主,替奕族报仇!!!!” 话落,在蛇血泊之中,奕木彻底气绝。 闻人甲,醒了。 “苍天不辨黑与白,荒谬恣睢带乌沙,人间何处讨公道,怒魔入世代天罚。” “奕木,你的决意,我收到了。” …… 第251章 实力激升棋子动 火折燃灭,洞穴陷入黑暗。 黑暗中,闻人甲盘膝而坐,狂风平地骤起,吹得洞穴碎石滚落,洞穴随时可能会坍塌。 闻人甲体外气机惊人,体内变化同样惊人,随着奕木传承完毕,闻人甲继承了奕木的所有,获得吃下邪山蟾蜍蜕变过后的医道奇功,拥有生死肉活白骨的枯木逢生决内力,邪灵长生功又增一道木新内力特性。 获得万毒不侵体,从此以后,他再不惧任何剧毒,不怕任何人趁其不备下药,体内的追魂奇毒无攻自破。 邪灵长生功更进一步,跨入第八层境界,气海内力海愈发广阔,甚至闻人甲隐隐间感觉到丹田中的拥挤感,距离人体极限的内力量,已不远矣。 获得奕氏一族的一缕凤血,凡人体质转化为始凤遗脉体,资质略微上升,气血底蕴增多,自愈能力上升,专门为奕氏一族量身打造的外功绝学红楼七星锻体决,受凤血影响,破境门槛降低,海量气血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冲破层层关卡,眨眼间,红楼七星锻体决抵达了最高境界,第七穴! 此时的闻人甲,肉体如同玉石所铸,每一寸肌肤皆散发莹莹玉泽,头发根根如游龙,疯狂生长,乌黑得似世间最极品的徽墨,抬手间一举一动皆带有莫大威能,单凭肉身之力,已可踏入名宿之位,称一代外功宗师。 种种相加,闻人甲出剑速度再快三分,实力大涨五成,此时的他若再面对有净元守护的璟王,他有九成把握绕过净元强行杀之,五成把握摆脱纠缠全身而退…… 闻人甲盘坐洞穴,脸如玉泽雕像,不带一丝表情,全力消化奕木传承,气机节节攀升,身上伤势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不管是新伤还是旧疤皆在恢复,连脸上显眼的蜈蚣刀疤也在此刻脱落,不留一丝痕迹。 这让察觉到这一点的闻人甲很欣喜,以为能凭生死肉活白骨的枯木逢生决内力治好他多年的顽疾,失明的眼睛以及右臂的旧伤,可惜最后闻人甲失望了,这两处旧疾微微发痒,有好转趋势,却没见明显恢复,想要靠枯木逢生决内力恢复两处旧疾,或许得日夜温养上数十年才有明显恢复效果。 闻人甲心念一转,忽地释然了,他一双招子被夺根本元气,右臂齐腕断过,仙药玉膏也未能治得好,枯木逢生决内力再玄妙,又怎比得上天地孕育无数载而出的仙药玉膏呢? 没效果,才正常! 闻人甲不再奢望,沉下心来,全身心接受奕木传承与恢复伤势。 洞中黑暗不知时辰,闻人甲就这么默然盘坐下去,与沉睡的蛇皇一半一起沉默着,洞穴内寂静的可怕。 …… 在闻人甲沉寂之时,外界并不平静,他的棋子,在按着原先布局一颗颗在动。 …… 嵩山,金刚寺内。 云鹤上人踏破了山门,他的身前,站着数不清的怒目和尚,他的身后,躺着数不清的和尚,司马空在一旁负手而立,饶有趣色地欣赏着和尚们脸上的绝望。 “蝉叶不在,蝉释之叛寺,金刚寺拿甚来阻我?” 云鹤上人一脸随意,所过之处方圆三丈之内,地面无不寸寸龟裂,蜂拥而上的和尚无人能挡住他一拳,四堂五院的首座同样如此,早早地倒在了来路。 很快,云鹤上人闯入了金刚寺内部的药王院中,破开密室,取走了置之高阁的黄粱檀。 “不错,正是此檀,黄粱檀,燃之助闻者入黄粱一梦中,梦中百年现实不过朝夕间,醒后相当于比常人多活一辈子,抵得过数十年的悟道苦修,珍贵至极,万万金不换,天下唯金刚寺能产,百年最多产一两,这瓶起码有十铢!” 云鹤上人大为满意,将黄粱檀收入怀中。 “师弟,咱们行踪露了几日,黄粱檀也到手了,走吧。” 云鹤上人道。 “是!” 司马空含笑点头。 但这时,一位和尚出现在远处,和尚看似在缓慢踱步而来,实则每一步皆迈过了数丈距离,短短十几步,和尚就赶到了金刚寺。 和尚一出现,金刚寺余下站着的和尚都精神一震,就像委屈的孩子看到了自家的家长,为他们讨回公道之人,眼一红,齐齐喊道:“方丈,您终于回来了!” “阿弥陀佛!云鹤施主,你过了。” 来者,正是金刚寺的方丈,天榜第二的蝉叶,只见他双手合什,无喜无悲,诵佛号道。 “蝉叶,过能如何,不过又能如何?” 云鹤上人不怂,淡笑道。 蝉叶不答,再度诵道佛号,体表金光闪耀,却是运起了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 “哈哈,想和我做一场?免了免了,引你回金刚寺,数日内赶不回去破坏我徒儿的算计,我已功成,何须和你这铁乌龟硬碰硬,江湖有缘再会吧!” 云鹤上人大笑道,对蝉叶窒息般的气机压迫视而不见,挥挥手,就要离去。 “闻人施主的算计的确难以抵抗,以云鹤施主与司马施主在各大派山门外显露行踪为引,哪怕知晓只有一处为真,各大正派谁也无法安然坐视,只能赶回山门,如此阳谋,和尚我也无法安心待在殷城啊! 殷城地界,江湖名宿以上的高手算是基本去空了。” 蝉叶叹道。 “那自然,我徒儿的算计岂非寻常,好戏还在后头呢,蝉叶你现在赶去殷城或许还能看到个落幕呢!” 云鹤上人得意道。 “闻人甲施主的算计固然值得一观,但云鹤施主又何必自谦呢,施主的算计布局多年,同样惊人。独我道与众生道之间的胜负,唉……” 蝉叶忽然叹道。 云鹤上人闻言脸色一冷,道:“你又算出来了?” 蝉叶默然半晌,算是默认了,后道:“云鹤施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莫要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算算算,秃驴一天到晚就知道算,未来无限,皆在你争我抢,奋力前行便是,有个屁好算!秃驴不争不抢,闷在被窝里算天命,说漂亮点是在顺应天命,说难听点不过墙头草一个,大势指哪便向哪,无欲懦夫尔! 让我回头?回你娘的头!” 云鹤上人怒骂。 第252章 锦衣顾青持刀立 “别跟我说莫名其妙的话,休想乱我心!” 云鹤上人转头就走,司马空跟随其后。 蝉叶平静目送云鹤上人与司马空离去,体表金光散去,并未追去,他虽实力比云鹤上人强些,但同在天榜之列,实力悬殊不到哪去,云鹤上人想走,他留不住。 于此同时,各大正派地界,由天魔门神兽护法、长老假扮的云鹤上人与司马空见各派高手归来,全力追杀他们,皆默契地择路逃走。 其中变数颇多,值得一提的有两处。 神乐谷,假扮云鹤上人的武老才刚到神乐谷,跳脱叫嚣着诸位高手,短短片刻就拳打脚踢放倒了数十好手,趁着蓝一指不在时意气风发,却不想情报有误,原本在殷城,要许久后才能赶得回来的蓝一指已经来到了家门口,被堵个正着…… 好在武老实力极强,不亚地榜前十,蓝一指又断了右手食指,一身实力倒退许多,才勉强维持住了败势,最后发飙动用诸多秘术,才与假扮司马空的弟子成功逃脱,伤势不小。 …… 蜀山。 假扮云鹤上人的新晋朱雀护法烛军与假扮司马空的某位弟子杀到蜀山山脚,放声挑衅,不料蜀山中的空无极大喜过望,对身后三个残缺之人道:“三子,你们为母报仇的时候到了,去吧!” 这三个残缺之人,其中两个只有一半身体,从脖颈至下缺了另一半,好似被人用剑劈成了两半,或只有左手左腿左躯,或右手右腿右躯,唯独脑袋完整。 剩下一个,无手无脚,躯体也只剩下一小半上身,坐在轮椅之上。 三个残缺人领命,分别握剑,左手剑,右手剑,口中剑,三人相互扶持,化成三道剑光而去,顷刻间来到山脚,剑芒三角成阵,惊天的绝杀剑气笼罩烛军与某弟子,无情绞杀。 “不好,是蜀山三子,无上绝学诛仙剑阵!” 烛军瞳孔一缩,只来得及道一句,就连同旁边弟子一同被斩杀,身体碎成无数块,分不清你我。 “冒牌货?” 空无极脸色难看。 …… 军营。 上宫司命刚剿完一窝土匪,绝美身姿端坐高位,慵懒地听着通讯兵来报。 “甲那家伙,果然没这么轻易死去。” 上宫司命淡笑道。 在旁的单剑目芒如剑,死死盯着通讯兵,确认道:“你是说,甲就是扬骨魔,他用的剑,是透明之剑?” “……是的!” 通讯兵汗毛竖立,冷汗一滴滴滚落,好似被某致命猛兽盯着。 单剑闭上眼,缠绕在通讯兵身上的气机收回,通讯兵猛松口气,瘫倒在地。 “是你吗?” 当单剑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复杂之色分明,他单膝跪地,对上宫司命道:“大人,我想回殷城一趟!” 上宫司命眼角一瞥单剑,无所谓道:“回去也行,正巧立储大典将开展,某想见识见识,算算路程时间,现在赶回去或许还能看个落幕,蹭一蹭晚宴。” …… 殷城。 立储大典将近,各方权贵自各处而来,殷城人流越发密集。 直到五月二十日,立储大典开启之日。 洞穴,无边黑暗中,似有大凶在涌动,闻人甲站起身,喃喃道:“走吧!” 随着他行走,一头长至足踝的墨发肆意飘荡,一条庞然大物缓慢跟随其后。 …… 大将军府内,顾青在小院中磨着滚雷刀,日夜不停。 直到这日清晨,他用包裹着刀,走入了拱卫司。 “咦,这不是顾大将军吗,怎今日有空来这边了,还以为你都忘记自己是个锦衣卫了呢。” 经常欺负顾青的大牟惊奇发现顾青的到来,想到如今顾青的一飞冲天,心中无处不酸涩,嘴上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他倒不怕攀上高枝的顾青报复,一来他是锦衣卫,直属皇室的势力,大将军府明面上无权干涉他们。二来他早欺负习惯了,在他看来,顾青就是一个木讷的老实人,发达了能怎样,有胆量报复回来? 再说,顾青没发达前他就欺负个够了,要恨早就恨透他了,不在乎现在多那么的一点半点。 “大家都在?” 顾青抬眼扫视拱卫司内部,淡淡道。 “自然,今日璟王殿下立储,何等重要的日子,所有锦衣卫都要到此集合,一同前去守卫皇宫,顾青,你现在仍是锦衣卫,往日念在大将军的面子,你新婚大喜上,这段时日的缺勤我们没追究,但今日不同,最好还是和我们一同执勤,免得被人抓住痛脚。 想必你也是如此想,今日才回拱卫司的吧?” 一位同僚企图交好顾青,笑呵呵道。 顾青平淡扫了一眼这位同僚,没记错的话,曾经与大牟一起欺负他之人,就有其一份,现在墙头草似的想交好他,说实话还不如态度自始至终未曾有变化的大牟来的顺眼。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顾青少年时期的乞涯经历的磨难挫折多得数不清,往日的些许小怨小仇他压根没记恨在心,况且,今日之后,也没有甚恩怨可说了。 “既然都在,那就好办了。” 顾青喃喃道,取下背后包裹,露出滚雷刀。 “咦,好霸道的刀……” 同僚眼睛一亮,恭维的话还没说完,陡然发现滚雷刀猛然向他劈来,他离得太近,来不及反应就被斩杀当场。 “不好?!” 大牟大惊失色,不明顾青为何突然发疯,暴起杀人,但滚雷刀已转向他袭来,他只得拔刀硬抗,打算先擒下顾青再说。 可紧接着,他骇然发现刀上传来的力道远非他所能硬抗的,下一瞬就被毁兵腰斩。 大牟临死前,心中很是不解,为何一个任由欺负的废物,实力会远超他那么多? 既然实力过人,为何要任由他人欺负…… 顾青沉默不语,将刀对着昔日同僚,悍然杀去,同僚们大骇,惊惧间奋起反抗却无人能挡顾青一刀。 “顾青这是要来报复了吗?” 同僚们组成阵式对抗顾青,却依旧抵挡不住,被顾青逮着人就砍,一刀一个,很快锦衣卫就损失了十数人。 “啊!!!!” …… “顾青,你要造反?” 锦衣卫总管扶苏公听闻动静从内院走出,惊怒道。 顾青闻言笑了,他停下杀伐,淡漠道:“来挡我!” 第253章 天下棋盘言将军 “好大的口气,真当攀上大将军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扶苏公气笑,袖中滑出两枚粗壮铁钩,握紧铁钩就往顾青镇压而去。 顾青默然站立,静待扶苏公袭来,不闪不避,任由双钩钩入他的肉体,一时间,鲜血如泉涌现。 然而,扶苏公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一脸惊惧,却见顾青以内力全力激发滚雷刀上的雷意,强烈的酥麻感顺着顾青的身体传至铁钩,再传入了他的身体,一时间,他如遭雷击。 而观顾青,竟强忍着酥麻与剧痛出手,左手顺着铁钩握紧扶苏公右臂,限制住扶苏公,右手举起滚雷刀,自上而下就是一刀…… …… 皇宫外墙,肥腚与近四千人的天魔门弟子伪装成平民,蓄势待发。 “人好多啊!” 在外墙,佳兄感慨道,眼过之处皆人流如潮,他与这些人一样,不是朝廷命官,皇亲国戚,没资格入朝廷观礼,但依旧想凑个热闹,故而围拢在皇宫城墙外。 只是他没想到此番立储大典,是如此的热闹。 “毕竟是立储君,关乎大周未来,人多倒也正常,说起来,算上此次,已是第三次立储了,不知此次……” 阮庆长抚须道。 咚!咚!咚! 皇宫内的大钟敲响,这是吉时已至的钟声,响彻整个殷城,围拢的人们一阵骚乱,欢呼不断。 “劳烦,借让一下!” 这时,一道声音从佳兄身后传来,话音方落,佳兄就感觉到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道将他拂到了一旁。 “好恐怖的力气!” 佳兄一惊,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紧闭双眼的长发男子,头发好得像是极品墨染出来的,面泛玉泽,气质淡漠,好似画中之人,其气机极胜,滔滔气血所散发的热浪,就连在旁的他都觉一阵灼热窒息。 佳兄心中惊疑,而阮庆长更为震惊,暗道:“气血逸散,入发成墨,何等惊人的气血,连搬山铁人,袁巨都未曾到达此境界,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世能抵达此等气血境界的,仅天下第一人上宫司命与金刚寺蝉叶方丈,以及走邪门歪道的云鹤上人,显然其非此三人,江湖又一个无名强者出世了!” 两人心思各异,目送长发男子推开众人走向皇宫城门,佳兄说道:“阮前辈,我怎感觉此人好生脸熟?”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曾经见过。” 阮前辈闻言拧眉苦思。 “咦,此人脸型,若忽略头上墨发,脸上再添一条刀疤……怎看,都像是前几日处刑台上的……” 佳兄还没说完,忽被眼前一幕震惊了,只见长发男子走到城门正中空地处,正当守门的禁军疑惑之时,打算询问来者何方贵人——毕竟此时已是下午申时,立储大典过半,有资格观礼的权贵早在清晨就进去了,正常而言此时无人会进宫。 而这时,原本摩肩擦踵的热闹人群陡然一静,超过半数的平民忽单膝跪地,他们看向长发男子,齐声呐喊道:“参见少门主!” 震耳恭迎之声压过在场所有人的声音,如此一幕,震惊了在场其余人,佳兄猛然醒悟,终于道出了此人姓名,惊恐吼道:“阮前辈,不会有错了,此人,正是天魔门少门主,闻人甲!!” “他怎会在此,还有这些人,难道都是天魔门弟子?难道,天魔门举派来攻打皇宫了?” 佳兄的惊恐吼声,将在场人心中的震惊推向最高潮。 闻人甲淡漠一笑,睁开了那双死寂枯萎的双眼,他道:“璟王,这盘棋,将军了!” 他一挥手,伴随一阵地震,一条比以往再大三分的蛇皇一半从地底钻出,将闻人甲托在头顶,仰天嘶鸣。 “门徒们,给我杀!” 清风剑遥指金銮殿,闻人甲声音响彻皇宫城外。 “谨遵少门主之命!” 单膝跪地的天魔门弟子齐齐呐喊之声掩盖住了震天的钟声。 “杀!!” “敌袭!快燃狼烟!!” 守门禁军只来得及绝望大喊,就看见了身后的城门被巨蛇一撞而破,数千敌人形成洪流淹没了他们,冲进了皇宫。 …… 皇宫 隆重的立储大典开始,在咸晟帝与群臣睽睽之下,璟王按着礼法,按班就位祭天地、太庙、社稷等……无比的繁琐,亦是枯燥至极。 璟王没有任何不耐烦,一丝不苟地完成祭拜,越往后,他的心情越发澎湃激荡,看向帝位的目光越发渴望。 直至下午申时,吉时至。 金銮殿中,有昭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于咸晟三十五年五月二十日、授璟王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璟王激动跪在金銮殿中,庄严地行三跪九叩礼,若此礼行毕,那么他就是无人能质疑的帝位第一继承人,当今的太子了。 须眉皆白的咸晟帝看着璟王,目中复杂,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满手鲜血地从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尸体爬出来的自己。 就当璟王行礼至半之时,皇宫外整天的喊杀声传到了金銮殿中,朝廷百官齐齐色变,所望方向一道浓郁狼烟冲天而起。 “敌袭?” 眼下如此场景,立储大典自然暂停,咸晟帝眉头深皱,被打断的璟王更是升腾起无尽愤怒。 “报!” 一位太监匆忙来报,跪在地上惊恐道:“陛下,大事不好啦!闻人甲率天魔门攻打皇宫,目前已冲入了皇宫之内,北御禁军御敌压力巨大,请求支援!!” “什么?!” 满朝文武齐齐震惊,王世离率先回神,怒骂道:“城卫怎么放这些人进城的,如此多意图不轨之人为何能如此轻易进城,攻入皇宫,难道就没察觉到一丝不对?” “王史君息怒……许是这段时间璟王殿下立储大典开展,入城之人鱼龙混杂,天魔门中人趁机才得以混进来……” 众人目光看向持城于是朱章,浓浓质疑蕴含其中,朱章不敢背锅,急忙解释道。 第254章 深藏不露疯庆王 “好了,敌人如何入城暂且不提,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御敌!” 朱章是璟王派系的人,璟王出言打断话题,暂时将朱章救出水火之中,又对太监道:“你说数千北御禁军难敌一个江湖势力?开甚玩笑,这可是从万军中挑选出来守卫皇宫的精锐之师,怎可能不敌?” “这……天魔门齐派而出,更有实力过人的闻人甲与有一条巨大无比的妖蛇冲锋在前,北御禁军无高手出手抵挡,在闻人甲与妖蛇肆意纵横之下……” 太监冷汗直流。 “无高手?拱卫司的锦衣卫去哪了?那些城外自羽名门正派的江湖人呢,没人去拦住闻人甲?还有南御禁军,那万余南御禁军死去哪了?” 璟王喝问。 “不……不知,小的赶回之时,仅见北御禁军在御敌!” 太监哪知道这些,磕磕绊绊地回道。 “不知就派人去查,速将情报传回!” 百官们没为难一个小太监,璟王道。 “是!” 太监领命离去。 然而太监前脚刚踏出金銮殿,又一太监慌忙跑进来跪道:“启禀陛下,北御禁军溃败,防线不断收缩,敌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攻入金銮殿,陛下快逃吧!” “什么!才多久,盏茶功夫都不到,数千北御禁军都是废物吗?” “为何如此?南御禁军呢?锦衣卫呢?这种时候怎没个消息?” “陛下,还请派兵速速支援啊!” 朝廷文臣大惊失色,许多人不顾形象跌坐在地,六神无主,敌人未至,已吓破了不少养尊处优之人的胆。 “陛下,末将愿以残躯拖延敌军,还请陛下先行移步,避敌锋芒!” “陛下,请赐末将殿前亲卫指挥权……” 武将这边,许多着甲将军跪地请战。 “好了都别吵!” 咸晟帝被吵得烦躁,呵斥道,等殿内安静下来后,他揉揉眉心,沉声道:“事发突兀,南御禁军与锦衣卫了无消息,怕是皆被拖住,指望不上,只能靠我们了。” “王史君,目前还有何人能用?” “陛下,能战者,有在场诸位武将、十数大内供奉,以及二百殿前亲卫与各官的随从等,统合人数最多不超五百人……” 王世离一思索,说出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整个皇宫此刻空前的空虚。 “唉,都先派去支援吧!” “是!” 随令下,除去咸晟帝台阶下的四位侍卫外,能战之人全部派遣去宫门御敌,贴身保护璟王的净元也不例外,统统奔赴战场。 嘈杂的金銮殿顿显冷清。 “敌人有备而来啊,这乱贼闻人甲,为何要反朕?” 咸晟帝问道。 朝廷无人作答,璟王同样不解,他招谁惹谁,为何闻人甲一直就与他过不去了。 王世离抬头看了眼璟王,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 咸晟帝微微摇头,道:“范大将军,安札在城外的卫戍军要多久才能赶来?” “启禀陛下,卫戍军军营在城外不远,狼烟燃起半刻钟内必至!” 范俑拱手道,他虽为武将、大将军,但未亲征沙场已多年,身体也不好,就留在了殿中。 “好,便等上半刻钟,半刻钟后,这次闹剧就该结束了。” 咸晟帝闭上眼睛平静等待,文臣们也渐渐冷静下来,恢复气定神闲。 的确,有何好怕的,拖延个半刻钟,等卫戍军的十五万铁骑一到,足以镇压全江湖草莽,区区一个天魔门,何足道哉? 至于失去南御禁军与锦衣卫帮助的北御禁军能否抵挡住半刻钟,朝廷上无人提出质疑。 北御终究不是只吃米饭的饭桶,结成阵型拦住天魔门的乌合之众不成问题,而在高手层面,他们增援过去诸多实力不俗的武将,还有净元等人,哪怕依旧敌不过,也足以拦住闻人甲与妖蛇许久。 事实也的确如他们所料,尽管喊杀声越渐清晰,可也仅止步于殿外,半刻钟转瞬即逝…… 然而。 半刻钟过去,殿外喊杀声依旧,殿内大臣们开始焦躁不安。 一刻钟过去,喊杀声越来越近,卫戍军仍没到达迹象,咸晟帝坐不住了,睁开双眼。 …… 天下棋局,闻人甲为何敢称绝杀? 因为殷城境内,皇宫外的所有防线,闻人甲都有落子,阻断了他们的支援。 拱卫司。 朝廷收拢高手所组成的锦衣卫势力,高手如云。 此时拱卫司内,鲜血染红了顾青刚毅的脸,他伤口无数,肉身几近崩溃,此时就算一个八岁孩童和他打,都能把他打赢。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拱卫司内,只剩下他一活人了。 顾青扫视一眼,踉跄踏着尸山离去。 “甲,你交代之事我已完成,一柱香时间内,我保证无一锦衣卫会打扰到你。” 顾青平淡自语,如今的拱卫司,一炷香内的确无人能去打扰闻人甲了,甚至永远也打扰不到闻人甲。 顾青以一种闻人甲从没想过的方式,超额的完成了他交代之事。 …… 南御禁军营地。 近万名禁军们听到皇宫的动静,整装待发就要去支援,正这时,一道让所有人都所料未及的身影出现,拦在了营地大门。 “疯……不,庆王殿下?” 一位禁军将领诧异道。 此人,正是疯庆王,只是此时的疯庆王衣冠端正,仪容整洁,往日眼中的浑浊不见,整个人都透露着沉稳,哪还有一丝疯意。 “庆王殿下,您来此有何事?” 疯庆王的反常让禁军将领不由正视起,拱手见礼后,问道。 疯庆王摇头不语。 禁军将领瞥一眼燃起的狼烟,与其余几位将领对视,凝下眉头,道:“庆王殿下,事态紧急,还请让开道路,有何事等我等回头再说!” 疯庆王仍然不动,他回望狼烟一眼,目中欣慰满溢,就在禁军将领们等不及就要让手下强行拉开疯庆王时,疯庆王出言道:“你们谁也不许去!” “为何?” 禁军们呆了一呆。 “本王,以庆亲王,第六皇子身份命令,你们所有人,不得踏出营地一步!” 疯庆王收回视线,直勾勾盯着禁军们,道。 第255章 四方支援各子动 “庆王殿下这是……病情加重了?” 禁军将领们再次对视一眼,没多少迟疑,就挥手示意手下将疯庆王拖到一旁。 “庆王殿下,得罪了!” 皇宫狼烟都燃了,他们哪可能陪一个失了势又疯掉的皇子闹? 然而就在手下要靠近疯庆王时,疯庆王举起手,袖袍滑落,露出手中紧握的利刃。 疯庆王没有犹豫,一刀捅入了自己胸口,利刃再入一寸,便会刺入心脏。 “庆王殿下,你不要命了?” 所有注视的禁军全都大惊失色,几位将领忍不住亲自上前制止,而这时,疯庆王道:“谁都不许动,别靠近本王!本王说过了,你们所有人不许踏出营地一步,若不然,本王就死给你们看!” 所有人的动作一僵,几位将领脸色变换,终于真正地将疯庆王的话听在耳里。 “这疯庆王,不对劲!” 将领们暗道,隐约明悟,疯庆王很可能并未疯,以往十数年的疯癫或许都是装的,其在这等紧急时间用命拦住他们,所图甚大! 嘶,若真如此,疯庆王也太能隐忍了吧,装疯卖傻十数年如一日,不露一丝破绽,何等坚韧心智? 而值得一位亲王装疯至今,现在才主动暴露出来,所图谋之事又该是何等惊人? 这天下值得一位亲王如此牺牲的,不多,甚至可说只能与某把椅子有关,那就是……帝位!! 知晓疯庆王的惊天图谋,将领们心中惊骇,但与一位亲王的性命相比,皇宫的安危更为重要,迟疑没多久,将领们一咬牙,就决定仗着自己实力过人冲上去将疯庆王制服住。 若能活着擒下疯庆王自然最好,反之,也只能认命。 然而,疯庆王再度出言,彻底让禁军们停顿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 “本王知自己失势命贱,比不得皇宫安危,但依旧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这是绝无法抹去的事实。 你们谁敢踏出营地一步,害得本王自刎,谁就是杀害亲王的凶手,按戒律,必将诛九族,我看谁人慷慨,愿作第一个人,来牺牲自己家族来成全他人!” 疯庆王淡淡道,胸口的伤势为他话语增添信服力,让所有人都清楚,他,是说真的。 谁敢第一个出营地,谁就是杀害亲王的凶手,祸连九族! 哪怕事有其因,他们只为保护皇宫而害得疯庆王自刎,可谁又能保证痛失子嗣的咸晟帝仍心存理智,宽容大量地饶过他们,而不是迁怒他们呢? 一时间,近万人的禁军营地,面对近在咫尺的皇宫狼烟,无一人敢无人迈出一步。 疯庆王见状,得逞大笑,目中讥讽。 人啊,大都先利己,再利国。 不过也是,没有家,何以为国? 能为国而奉献一切的大义者,终究太少太少,此地显然没有。 只不过,这终究只能拖住一时,南御禁军们不可能一直坐以待毙。 疯庆王看着面前这些不停交换眼色的禁军将领们,心中不免担忧。 他暗道:“九弟,得尽快了!” …… 殷城数里外的卫戍军营。 殷城狼烟燃起,军营却无一士兵走出。 药丸曼妙的身姿立在军营眺望塔之上,看着直通云霄的狼烟无动于衷。 她潜伏进军营下毒多日,狼烟燃起之时,就引爆了毒引,激活在卫戍军们体内的毒性,十数万的卫戍军统统腹泻难耐,倒地不起再无一战之力。 不过倒不是没有漏网之鱼的存在,毕竟偌大军营内的伙房共有数十个,菜式各异全看各处军官的心情,哪怕药丸频繁在运进各处伙房的食材上下毒,也不能保证伙夫一定会用到她下过毒的食材做饭,毒药进到卫戍军的肚子里面。 嗯,为何不在井水里下毒? 原因是在供养十数万卫戍军的军营中,活泉井口的数量达到了上百口,并且每一口都有卫戍军专门看守,实在难以不露痕迹地下毒。 药丸若敢在井水下毒,哪怕她的毒在引爆毒引前可完美掩饰,也必然会败露无疑。 故而,在药丸引爆毒引后,仍能站着近万名卫戍军,他们经过片刻惊愕骚乱后,就已恢复过来,留下些许人手照顾腹痛的卫戍军后,没废时间探查原因,立即准备前去支援皇宫。 如果放任这近万名卫戍军去到皇宫,同样会对闻人甲的计划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药丸早有准备,早早向肥腚借来了死士令,调动一千死士埋伏在军营不远外,在卫戍军刚平复骚乱准备出营支援时,就已先一步冲入营地,对卫戍军展开无差别的杀戮。 一千死士对战近万卫戍军,兵力何其悬殊,哪怕死士单体实力胜过卫戍军一筹,又先发制人,打个措手不及也远非卫戍军的对手。 不过让死士们拦住卫戍军片刻,却已绰绰有余…… 药丸妙目俯视而下,在她命令下,全部死士皆已使用燃烧自身所有来增幅实力的秘法,此战过后,这一千死士哪怕侥幸未死,也将沦为半死不活的残品,在数月内相续死去。 但这和她有何关系呢? 这是肥腚的死士,不是她的人,死多少她都不心疼。 至于事后肥腚的怒火,让少门主自个去哄哄便是,忽悠肥腚这种事,他不是最擅长了? 药丸如此想着,眺望塔下的死士使用秘法后仍在节节败退,场面十分惨烈,但总归能勉强撑小半时辰,现在唯一要戒备的,是防止有卫戍军饶过死士,赶去皇宫支援! 药丸一挥手,指挥数十人去堵门。 …… 殷城,皇宫城门。 被蛇皇一半撞破损的皇宫大门被天魔门弟子牢牢占据,他们近四千人分成两批,人数多的一批跟着闻人甲深入皇宫,直冲金銮殿。 人数较少的一批则占据皇宫城门,由肥腚坐镇,倚地势之优,将集聚在此地的侠义之士与赶来的各种杂牌士兵、权贵家兵等拦在皇宫之外。 “邪魔,尔等休要猖狂!” 阮庆长怒喝,自众跃出,就往皇宫城门杀去。 第256章 攻陷皇宫当年事 阮庆长为正派中的名宿,面对魔道入侵皇城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否则传出去,他的名声可比魔道还臭,比魔道还可憎,落得人人喊打唾弃,再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同一时间,隐藏在某处的袁巨也一跃而出,两人联手,势要为众人冲出一条路来。 “啊!!” 天魔门弟子的惨叫声连绵不绝,面对魔道中人,两人手下不留丝毫情面,招招狠辣无比,非死即伤,不过眨眼间,两人仗着名宿实力就冲入了不短距离。 “快顶上去!” 天魔门弟子慌忙道。 万分焦急的众人心中大喜,同时发力攻向天魔门弟子。 “老匹夫,烈阳剑黄黎明在此,还请赐教!” 一道肥胖的身影从天魔门弟子中傲然跃出,语气高冷,一道灼热的剑光随之斩出。 阮庆长抬手格挡,脸色一凛,道:“实力不错,烈阳剑黄黎明?没听说过,江湖上又多出一位无名高手了吗?” 这时佳兄出言道:“阮前辈,他是天魔门之肛,肥腚!烈阳剑不过自起绰号,当不得数!” “宵小,死!!” 肥腚暴怒,撤剑就往佳兄杀去。 “休想!” 阮庆长喝道,拦在了肥腚面前,两人有来有回的打了数十个来回。 而失去阮庆长协助的袁巨,单凭自身无法冲入皇宫之中,很快就被天魔门弟子以人海战术拦住了脚步,皇宫之外也陷入了胶着之中,短时间无法分出个胜负。 起码在一炷香时间之内,无人能入皇宫。 …… 至此,除皇宫内的北御禁军以及大内供奉外,守卫殷城的数道防线全部被耽搁,皇宫在短时间内,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境。 皇宫内的喊杀声越来越逼近金銮殿。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殿内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就连一直在假眠的咸晟帝也没办法维持平静,睁开双眼,拄着杖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的喊杀声停歇了,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一个人头被踢入殿内,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殿外。 人头,是死不瞑目的净元人头。 人影,是白袍染成血袍的闻人甲。 在闻人甲身后,灼灼烈日下,逐渐出现巨大的妖蛇,与陆续涌现的天魔门弟子。 闻人甲踏步走入金銮殿,长袍滴血,一字一句淡淡道:“执子十五年,终究是我赢了!” 殿内,落针可闻。 群臣惶恐,璟王脸色苍白,王世离复杂一叹,唯有咸晟帝,还维持着帝的威严,沉默地坐回皇位。 “你就是闻人甲吧?” 在天魔门弟子鱼贯而入,将仅存的护卫与反抗之人无情杀死,并将全部人控制起来,刀架脖子时,咸晟帝问道。 “见过陛下,正是本人!” 闻人甲平淡行了一礼。 “你为何要攻打皇宫,可是想称帝?” 咸晟帝道:“实话告诉你,就算你占领了皇宫,把朕杀死称帝,各州也不会承认你的身份,只会逼得各州起义,不出一月皇宫就会被万军包围,而等你守不住皇宫被剿灭后,各州将演变成各路诸侯国,天下四分五裂,各自为称帝而战,世间生灵涂炭,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闻人甲,你可要想清楚,别误了天下!” “陛下说得是极。” 闻人甲点头同意道:“杀死陛下或称帝,只会祸害天下百姓,葬送这大周皇朝,对我而言无实际利处,我自不会如此不智,我闻人某今日来此,不为其他,只为要某人一命,其余者,只要乖乖听话,自可活命!” 说到这时,闻人甲面向璟王,面带笑意,道:“其人,名李正宣,又可称为,璟王殿下!” 闻人甲说完,群臣心中惶恐稍安,唯有一人,脸色剧变。 璟王怒声问道:“闻人甲,为何执意杀本王,你我之间到底有何恩怨?” “有何恩怨?哈哈哈!!!” 闻人甲闻言嗤的一下大笑,一个大步陡然出现在璟王面前,璟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单手掐住脖子拎了起来。 璟王面色变得涨红,只听闻人甲怨恨道:“李正宣!当年的因,今日的果,我就让你死的明白,看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你难道对我身份就没有一丝猜疑吗?” 璟王闻言看向闻人甲,发现闻人甲脸上一条斜长的刀疤消失后,经过提醒认真看时,忽感觉有一丝熟悉之感,和他有些像,和父皇也有一丝像,就好像他的那些兄弟们…… 相貌、眼睛、恩怨、十五年…… 璟王忽然升起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难道……,不,不对,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而这时,闻人甲幽幽说出了他心中那不可置信的想法,道:“是不是觉得,我与你长得挺像的?我亲爱的二哥!” “不!不可能!!!你是九弟,你是李天一!你不是死了吗?!” 璟王捂着这双属于眼前人的眼睛,惊恐道出了闻人甲的身份,他生平头一次如此惊恐,头一次如此失态,宛如白日见鬼。 九弟,不是死了吗,他明明夺走了九弟的双眼,夺走了九弟的一切,亲自吩咐处死了九弟…… 闻人甲闻言微微一笑,他真正的身份,乃是当朝九皇子李天一,亦是曾经的二代太子! “什么,他是太子殿下?”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不是早在十五年前薨了吗?不是被璟王殿下……” 群臣轰然大惊,当年的禁忌豁然浮现于记忆中。 王世离再度叹息,自始至终,唯有他猜出了一切,他暗示过璟王了,可惜璟王仍不知。 咸晟帝愣然,后颓然靠在龙椅上,明白了一切,喃喃道:“原来如此……” “是啊,我本该死了,但为了复仇,我从地狱爬了回来。” 闻人甲语气中带着无比深邃的怨毒。 “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你死啊!” …… 随着闻人甲的自爆身份,众人记忆,回到了十五年前。 传说龙有九子,咸晟帝坐拥三千佳丽,也诞下了九位子嗣。 在当年,九子都还活着,因嫡长子立太子立得早,本身能力又出众,群臣看好,人心所望,兄弟们自知帝位渺茫,无心竞争之下,关系也都还不错。 当然,在当年就算要争,也是与长子争,其余八子之间关系皆是友非敌。 第257章 昔日记忆夺眼事 而在其中,二皇子璟王,六皇子庆王,以及与庆王同母的刚满五岁,还没任何赏封的九皇子李天一走得极近,常常玩到一起。 璟王喜吟诗,庆王羡侠义,而李天一,虽年幼,却已展露了非同一般的天赋,天生神眼,可直视天上烈日,洞察海中深渊,过目而不忘,聪慧远超常人,自记事起,至今已博览皇宫半壁书籍,一言一行皆不能以同龄孩童相视,许多文豪大儒皆表明,十年后状元之席,必有九皇子之名。 故而,李天一虽年幼,其心智却能与已成年的璟王、庆王打闹到一起,无话不谈,亲密无间,整日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本来,这欢乐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咸晟帝也会一直拥有九子,直至退位后封出八位亲王于各方,在历史上帝家罕见的和谐氛围下安度晚年。 咸晟帝对此很欣慰,对大皇子的争气感到很自豪,以为下一代的帝位已定,不用再像自己这一代一样,为了帝位而双手染满了同父异母的兄弟们鲜血。 然而,直到某一日,太子患上不治之症,已无多少时日的消息,打破了朝廷的格局,扰乱了帝家的和谐氛围。 帝家人的悲痛自然有,但事已至此,咸晟帝不得不接受事实,新的太子人选该有所选择了,其余几位皇子也对自己能登上帝位忽有了希望的狂喜。 殷城开始出现暗潮汹涌,朝廷各大臣纷纷择主站队,皇子们相互间出现隔阂,较亲密的三两聚团,而较生疏的相互仇视。 在皇子中,被庆王与李天一拥护的璟王最具竞争力,本身是除了嫡长子外最年长的二皇子,能力出众,拿得出手的资历众多,其母也得宠,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极大。 璟王也是如此认为,对此无比的自得。 “二哥,恭喜你!” 庆王与李天一由衷祝福,他俩一个羡侠义,一个年幼只爱嬉闹,皆志不在皇位。 “二位弟弟,待为兄坐上皇位,我们共治这天下!” 璟王立下誓言,自信十足等待着父皇的立储圣旨来。 没多久,太子薨了,白绫飘荡整个殷城,而在哀悼完太子之后,朝殿上,皇子们也等到了立储圣旨,公布了太子人选。 璟王自信十足地拱手而立,却错愕发现,太子人选不是他,也不是其余有力竞争的皇子。 而是,九皇子,李天一…… “为何?!” 璟王内心是崩溃的,论年龄,除去已故的嫡长子外他最年长;论资历功绩,他拿得出手的众多,远超其他皇子;论母族权势,百官拥护,亦是他遥遥领先。 他不明白太子为何不是他,而是一个年龄最浅才五岁,无任何资历,母族权势也比不上他的幼童! 璟王刚想质问,却在开口之时,看见了咸晟帝看向李天一的目光中带着的期望,璟王转头看向李天一那双神眼,忽明悟了一切。 原来,任何资历与权势,在绝对的天赋面前,皆不值一提…… 璟王懂了,他无话可说,在这双神眼照射下,未来大周很大可能会走向昌盛,比起将皇位交到他们这些皇子手里,咸晟帝更愿意相信这双眼睛。 李天一同样错愕,但咸晟帝一言九鼎,立储大事,岂容得他推辞?于是乎,他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太子。 至此,璟王与李天一之间出现了隔阂,哪怕璟王心胸再宽广,李天一从他嘴边夺过太子位,璟王也无法再以以前态度对待李天一,曾经的恭贺之语,如今每每回想起更觉是在讽刺。 李天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愧。 庆王无欲,对此无感,只可惜璟王脱离三人组,待同父同母的李天一依旧。 本来到此也就罢,这天下的走向若不出意外,最终将交到李天一手里,外封出七王,璟王虽有不满,却也暂时没别的心思,接受了落败命运。 然而,在某一日,机缘巧合之下,璟王认识了一位奇人异士,这位奇人留着一撮柔顺的胡子,其人言道,有奇技,可夺他人光明,嫁接己身! 璟王某个念头动了…… 又过一月,璟王相邀李天一于府上做客,李天一虽觉不对劲,但想着以往璟王待他的感情,又秉修复二者关系的念头,李天一欣然受邀。 那一日,李天一很早就去了璟王府,到深夜才出来,双眼失明,奄奄一息,被不忍下杀手的士兵偷偷抬出来,丢在城外无头佛庙之中自生自灭。 事后,李天一被顾青捡到,顽强地苟活了下来,最终成为了生性多疑的乞丐甲…… 次日,太子的消失令整个朝廷都为之动荡,还没去追查,璟王主动站出来,他解开眼前白布,露出了一对神眼,本在李天一眼眶中平和的神眼,此时展露出如鹰般的锐利,象征着璟王侵略性的内心。 “璟王,你竟将太子……” 庆王指着璟王双眼,不可置信道。 无需多言,所有人都明白了发生何事,太子死了,被璟王杀死,神眼也被其夺取,咸晟帝暴怒,皇威凝如实质,就要下令处死璟王。 璟王不慌不忙,淡定言道:“父皇,您真要处死儿臣吗?太子已薨,人死不能复生,您真要为了一个死人,再痛失一位子嗣吗?” “血亲相残,如此无德,朕留你何用,难道留你再把其他兄弟都杀死吗?” 咸晟帝拍案怒道。 “血亲相残?自古帝家无情,血亲相残算得了甚,父皇难道忘了,您不也是这样走到皇位上的?” 璟王目露讥讽,道:“胜者为王,才是自古不变的道理,现在儿臣继承了太子的神眼,拥有了太子的一切,太子能做到的,儿臣同样可以,甚至儿臣比他更优秀,因为儿臣站到了最后,他已薨了! 父皇,您真要为一个无用的死人,而将一个比太子更优秀之人杀死吗? 您不就看中了李天一的神眼,才力排众议,将太子位交给一个不满六岁的孩童,如今,您要亲手毁了他的神眼吗?” 璟王双臂一展,无视无数怒视的目光,鹰眼灼灼直视咸晟帝,道:“您相信神眼乃天赐之物,会将大周带入昌盛时期,那这双神眼换个主人而已,又能如何?您继续相信这双神眼便是,权当儿臣就是太子,将大周完完整整地交给儿臣!” 第258章 坐拥天下又如何 璟王的声音响彻金銮殿,疯狂的言语震撼了金銮殿内所有人,咸晟帝与神眼对视许久,最终,沉默了下来…… 的确,太子薨了,再怎样处决璟王也改变不了事实,反倒璟王说得对,胜者为王,咸晟帝亦是如此踏着血亲尸骸走过来的,他懂璟王,为了帝位,为了证明自己,夺取太子的神眼,这般不择手段,一如曾经的他。 咸晟帝缓缓闭上双眼,最终做出决定,给出了璟王的处罚,禁足一年! 面对弑亲之罪,这等程度的处罚,却算得形式一场了。 此外,为维护璟王的声誉,此事真相沦为禁忌,任何人不得再提,太子乃不明失踪,与璟王无关,并尽可能淡化了太子的存在——显然,此时的咸晟帝,将寄托于李天一的期望,转嫁到了璟王身上,不,或说他期望者一直没变,始终是那对神眼。 璟王得逞大笑,肆意在朝廷上宣誓他的胜利。 咸晟帝苦笑连连,看着这像极了他的儿子,心中却升不起一丝喜爱,想必曾经先皇看他的心情,也是这般无奈吧? 咸晟帝颓然一叹,忽然懂了先皇的感受,喃喃道:“一切,都为了社稷……” 往后岁月,朝廷沦为了璟王的独奏,群臣拥立,其余皇子黯然失色,璟王仗着权势,根除了李天一的母族,铲除祸患,咸晟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助推一手,毕竟是败者,下场如此不过常例。 璟王大肆打压其余皇子,在短短时间内,众皇子接连发生意外身亡,咸晟帝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咸晟帝想着,既然斗蛊开始,那便斗到最后,省得分封多个亲王领地,为皇朝留下隐患。 时间悄然流逝,皇子基本死光,除璟王外,只剩六皇子庆王仍在,这与庆王失意,在风月场所寻欢时醉酒从楼上摔下,摔坏脑子疯掉有极大关系。 璟王大势已成,见昔日好友落得如此下场,动了恻隐之心,并且庆王不再构成任何威胁,于是杀心褪去。 咸晟帝一退再退,却有一事始终未退,就是立储一事,无论璟王与群臣提及多少次,他都没松口,直至如今,他年事已高,时日无多,为社稷安定着想,才答应第三次举行立储大典…… …… 回忆如幻梦破灭。 朝廷众人从昔日回忆中醒来,咸晟帝端龙椅,苦笑道:“天一,你恨我吗?” 闻人甲默然不语。 望着闻人甲那紧闭凹陷的眼皮,咸晟帝一阵失神,良久,他喃喃道:“天一,恨就恨吧,我所做的一切,没有错! 收手吧,你已赢了,证明了自己,归来后你依旧是太子,璟儿任凭你处置。” “陛下请记住,李天一已死,现在我乃闻人甲,这天下,您让别人替您管吧。” 闻人甲淡淡道,言语中的拒绝与疏远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自然懂咸晟帝的选择实为无奈,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原谅这位父皇,甚至,若非为天下苍生着想,因果泼天,他也会顺带斩下咸晟帝的头颅,以祭拜母族的在天之灵。 咸晟帝闭目,不忍再看即将发生的人间惨剧。 “九弟,是为兄输了,曾经从你那夺走的一切,你尽管拿回便是,但本王也要说上一句,本王也没错!生于帝家,本就是无情蛊,生来使命便是斗,斗到最后一人成皇,本王所做一切都没错!” 璟王已冷静下来,用本属于闻人甲的双眼直视闻人甲,事到如今,口中仍未有一丝悔意。 “你们都没错,难道是我错了?又或说,被夺眼,诛母族,是我活该?” 闻人甲嘴角勾起,他在笑,但众人看时,却像在哭。 “当然,一切的错,都错在你的软弱,错在当年,你信本王入了本王府地,若不然,如今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非一个睁眼瞎! 甚至其余皇子都不会死,六弟也不会因伤心而摔坏脑子,成为一个废人! 这一切的错都在你!” 璟王冷笑,冰冷地将一切的罪过施加在闻人甲身上,言语间,他目光闪烁,欲想以此重击闻人甲心神,让闻人甲羞愧自刎,搏出一线生机! 然而,璟王失望了,闻人甲能活到现在,又岂还是当年那朵未经历风吹雨打,轻信于人的娇花,怎可能三言两语就被他扰了心神。 闻人甲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歪理,就这么拎着他,手臂未有一丝颤抖。 许久后,闻人甲才叹道:“李正宣,事到如今,你为何仍没有一丝悔意,区区皇位,值得你抛弃了所有?” 区区皇位……这句话听得大臣们心中失神不已,他们无数日夜恭敬朝拜的皇位竟如此轻视,天下间或许只有闻人甲了。 “抛弃所有?哈哈哈,抛弃了又能如何,等本王坐到那把椅子上时,天下的一切皆是本王的,个人的所有怎与天下的所有相提并论,失去的一切本王将千万倍地拿回来,我为何要犹豫?” 璟王好似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道。 “天下的所有,有什么?” 闻人甲问道。 “无尽的权利,无限的财富,数不尽的绝色!” 璟王没有犹豫,答道。 “等你拥有这一切,你要做什么?” 闻人甲问道。 “那当然是……” 璟王刚开口,却愣住了,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竟从没考虑过,坐到皇位后要做些什么,不,应该说一直下意识地避开不去想,而追忆到很久很久以前,在没夺眼以前,他倒是有过展望,那就是…… “你曾说过,等你坐上皇位后,你会与我与六哥共治天下,我们三人的情谊会一直延续下去……” 闻人甲替璟王说出心中展望。 璟王沉默。 闻人甲继续道:“我且问你,你如今要的天下,还有我与六哥吗?” 璟王脸色微白。 “你说,个人失去的所有,得到天下时将千万倍拿回来,但曾经的友谊,你还能拿回来吗?天下的所有,难道真能全部囊括个人的所有吗?或者说,曾经的欢乐,对你而言不值一提?” 闻人甲的话令璟王彻底沉默下来,眼中也有些许恍惚出现,被皇位蒙蔽双眼的他,感觉错过了很多很多。 第259章 漫步皇宫燕不在 “往事如烟,何必多提,成王败寇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璟王说完沉默,不再说话,眼神恍惚,有醒悟,有追忆,有感慨,但是,唯独没有后悔,他依旧不悔。 或许可说璟王无情无义,不择手段,但唯独不能说他有失王者的气魄。 面对即将到来的凄惨下场,他没有惧意,没有对曾经所做的决定后悔,真正做到了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到底是帝家龙子,没一个简单的,璟王的坚定,庆王的隐忍,闻人甲的才情…… 闻人甲闻言,亦不再多言,他招呼天魔门毛大壮看管好咸晟帝与众臣,并将消息传出令殷城的护卫士兵们束手就擒后,就拎着璟王缓步离开了金銮殿。 到了这一步,璟王的性命已在他一念之间,纵使天下第一的上宫司命出手也无法从他手中救出活着的璟王,故而他没急着手刃仇人,而是漫步走在曾经生活的皇宫之中。 十余年过去了,皇宫之内依旧存有几分熟悉,这儿有一棵可供三十人同时乘凉的百年老树,那儿有一坨像大便的假山,可惜山尖的燕巢消失了,不过也正常,毕竟都这么久,燕子早就老逝了。 物是人非,不说燕子,宫内行走许久,一个熟人他都没遇见,除去畏他魔威,躲祸不出原因外,想必当年亲近他之人基本死得差不多了。 今日的夜来得很快,天色很快昏暗下来,但这对瞎子的闻人甲和拥有神眼的璟王而言,不起丝毫影响。 闻人甲与璟王一路走来,一路怀缅曾经的岁月,璟王自知再无活着的可能,接受命运之后,心中释然,路遇故地时,偶有开口提起过往趣事,闻人甲也随口回笑,如果忽略璟王被单手拎着悬空,一时间竟看不出两人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而在闻人甲缅怀之际,皇宫外的战争接近了尾声。 传出整个金銮殿被俘的劲爆消息后,为保咸晟帝安危,所有护卫士兵以及江湖侠客皆放下了兵器,羞愤之余,却是无可奈何。 皇宫城门,险些溃败的天魔门弟子与肥腚得到喘息机会,惊魂未定,目中皆露出了侥幸,若再过片刻,他们可能就完蛋了。 本来他们没这么快被击溃的,但他们本就陷于劣势,卫戍军的突兀抵达,强而有力的军队参战,他们更难以坚守,人数相差太大,就是有守城优势也免不了被迅速击溃。 肥腚心中暗恼药婉办事不利,派了这么多死士给她,怎就能放了卫戍军过来? 好在危机解除,肥腚得意大笑,一巴掌甩在阮庆长脸上,阮庆长又羞又怒,但碍于圣上被俘,他哪敢躲避,倘若当众起了反抗苗头,被有心人说道目中无国,为不忠不义之人,他在正道上就没法混了。 “肥腚,你们天魔门举派而来,难道就不怕自家山门被人趁机占领?” 佳兄道。 “我们在哪,天魔门便在哪,山门对我们魔道而言是个屁,区区一个破山头而已,丢就丢了。” 肥腚嗤笑道,全然不惧佳兄威胁。 …… 南御禁军营。 疯庆王已被禁军制服,失去自尽能力。 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被擒下不久,金銮殿被俘的消息就传了出来,禁军惊骇,疯庆王顿时癫狂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表情扭曲,形若魔鬼。 “报仇,报仇!!” 装疯十五年,安辨疯癫真与假? …… 城内,损耗九成九死士后,心知拦不住的药婉没死磕到底,带着剩下的死士逃走,避开救驾心切的卫戍军,入了城内,往璟王府奔去,打算在混乱之际洗劫一番璟王府。 意料之中的是,璟王府守卫近无,几乎全部护卫私兵都去了皇宫救驾,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完全不敌药婉众人,被轻松放倒。 出乎意料的是,药婉在这里遇到一位叫不上名字的天魔门弟子,药婉看着眼前带着喜意跑来的青衣,感觉此人有些许熟悉。 “药姑娘,你来找我了!” 青衣狂喜,说着让药婉莫名其妙的话,还没等药婉出言,青衣又道:“药姑娘,青衣给你狠狠出口恶气了,那个瞎子中了我的追魂针,折磨得欲仙欲死,虽然可惜那瞎子不知用了何种手段活了下来,还没疯掉,但没事,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总有一天要帮药姑娘报仇的!” 药婉闻言面色一冷,墨色眸中泛起寒冷杀意,她随口道:“这么厉害,不知可否请你做一件事?” “乐意之至!药姑娘但说无妨!” 青衣大喜过望,心想药婉果然喜欢自己,不然为何这么多人在,却只让自己帮她做事呢? “我想请你去死!” 药婉冷冷道,才说完,死士立即出手,青衣还没反应过来,几把刀就从他胸口穿透而出,青衣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一口浓血止不住从喉中涌出。 “为何……” 青衣抬起头,刚想问道,却发现药婉已经远去,没再看他一眼。 死士抽刀跟随,青衣失去力气倒地,他苦笑一声,最终气绝前,他眼中没有半点怨恨,只是哀伤道:“药姑娘,如你所愿。” 青衣死了,怀中揣着的七煞追魂针随之被埋没,即便有人搜刮他的尸体,不知情下,也没有谁会在意这一枚外表普普通通的铁针。 或许随岁月流逝,几番周转后,此针又会在某个幸运儿身上重现凶名,在某个故事中充当主角。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 大将军府。 顾青已悄然回到住址,没惊动任何人,口中叼着一根狗尾草,面无表情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势。 “顾郎!” 范璎出现在顾青身后,心疼地看着他身上严重的伤势,以及那大疤盖小疤,数不尽的旧伤疤。 顾青虽从没主动提及,却也没瞒着她,她知道顾青有个弟弟,大概知晓顾青去做了些什么,她也没有过异议,贤惠地支持顾青的一切决定。 只是,她会心疼。 范璎小心抚摸顾青背上的伤疤,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顾青抓住范璎的柔荑,温柔将她搂入怀里,表情没有体现任何痛楚,淡淡笑道:“这些,是我的勋章!” …… 殷城城门。 风姿绰绰,宛若谪仙的上宫司命面披薄纱出现在城门下,平静目视眼前彻底乱套的殷城。 第260章 天梯纵云举世知 “见过上宫司命!” 轻云子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恭谨对上宫司命行了一礼,低垂着头,眼底是藏不住的仰慕,仰慕中,爱慕占据大部分。 上宫司命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来迟了吗?” 单剑面对殷城的混乱,神色震动道。 “不!” 上宫司命摇摇头,望向皇宫方向,惊心动魄的瞳眸泛现出异彩,道:“某,来得刚刚好!” 轻云子抬头看到上宫司命眼中的异色,怔了怔。 …… 皇宫内,闻人甲已经逛遍了皇宫一圈,出现在皇宫城墙之上。 “快看,那是闻人甲!” “该死,璟王殿下被他擒住了!” “闻人甲,你不得好死!” …… 此时已过傍晚,夜色降临,皓月当空,人们视线颇受影响,但闻人甲的出现还没片刻就被城墙下眼尖的佳兄发现,一经提醒,众人的无数谩骂蜂拥而至,肥腚等天魔门弟子都阻止不过来。 不过好在他们只是逞嘴上功夫,没人敢在金銮殿一众被俘之下对闻人甲发起袭击。 毕竟不是谁都能承受诛九族之罪的。 闻人甲淡然笑笑,没理会咒骂的人们,摁住璟王眼眶,头一次发动了邪灵长生功的贪婪特性,顷刻间,一阵剧痛席卷璟王全身,其的头发立马变白,容颜苍老,道道精气从其体内顺着闻人甲手臂涌去。 第一次使用贪婪的闻人甲感觉很奇妙,意识清楚看着体内浩瀚的无色气海散入璟王体内,每一缕无色气海都像是一名精悍的强盗,强行将璟王体内的精气拽出,打包带走,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这就是贪婪?果真霸道至极!” 闻人甲念头闪过。 很快,闻人甲就夺走了璟王全部精气,但他没有将之融入体内,他只截留了本该属于自己神眼的那一道根基元气,其余的重新送回璟王体内——闻人甲遵守着曾经的承诺,不吃‘人’,他也不屑吃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更不愿自己身上存在仇人的气息! 璟王瞳孔扩散,失去了视觉,身体也在剧痛中变得枯瘦如骨,片刻后又充气般恢复了充盈。 闻人甲此时体会曾经缺失的元气重新回到体内,无数气血裹挟着神眼元气开始冲击堵塞的眼穴,干枯的双眼开始发热,虽暂时没恢复视觉,但已是恢复有望! 闻人甲微感庆幸,幸好他习得邪灵长生功,有夺回自己元气的手段,不然在美须方士死去后,他就算能抓住璟王,也没办法夺回元气,只能干抓瞎。 “终于,我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不成想有朝一日,我还能重新视物!” 闻人甲虽心中不停劝导自己,能重新视物之日还远,还需要些时日,但心情也不免一阵激荡。 “咦,这是……奕族的凤血?!” 忽然,将璟王精气送回的闻人甲发现有一道特殊的气血存在,这道气血形若凤影,生机蓬勃,浓郁至极,他莫名感到亲切,好似他体内存在同样的血脉,但这凤影却比他的血脉浓郁了数百上千倍。 闻人甲念头一转,就推测出了这道气血的来源,是璟王曾经为压制神眼躁动,让美须方士炼化奕氏一族所有人的精血,制作活眼丹而得,寄于璟王体内,神眼才因此平息躁动。 闻人甲心念闪动,决定留下这道凤影,与其随着和奕族有血海深仇的璟王一同消散,倒不如让其在自己体内继续存留,也算为奕族摆脱了因果仇恨,不至于到了黄泉路下,仍和璟王纠缠不清。 当然,若说闻人甲想到凤影乃是稀世奇物,对自己大补才截留下来,闻人甲也会坦然承认有这一层想法,不去辩解。 凤影融入体内,闻人甲的始凤遗脉体变得奕族中史无前例的纯粹,气血底蕴暴涨,郁郁生机肉眼可见,实力再度上升一截。 另外,神话传说中,凤乃不死之火祥瑞,心不死,火不灭,凤心不死则凤身不灭,闻人甲虽做不到如此夸张地步,但肉身恢复之力仍增涨数成,再配合邪灵长生功得来的澎湃血气、奕木传功而来,经过邪山蟾蜍蜕变的枯木逢生决,闻人甲的生命顽强程度到达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虽没测试过,但闻人甲觉得,他就是打断了骨头,也用不着两天就能彻底痊愈! …… 闻人甲收敛杂念,将按在璟王眼眶前的手放下,对已经瞎掉,好似大病初愈的璟王问道:“二哥,你可有遗言或交代?” 璟王没在意眼瞎与剧痛,摇头道:“无所谓了,还是那句话,成王败寇!我们的父皇,历代的帝君,哪位不是这么走过来的?本王不过途中失败了,称不了帝罢。 若说遗憾,本王只觉对不起你与六弟的友谊,如果有来生,本王希望能出生在寻常人家中,本王希望你和六弟仍是本王兄弟,或许没了帝家帝位,我们才能真正做一世兄弟,而本王,也能好好地弥补今世的亏欠。” “抱歉,你知晓扬骨魔的行事作风,或许你不会有来世了。” 闻人甲对此并不买账,平静道。 “也对,是我贪心了。” 璟王叹道。 “那么,永别了!” 闻人甲说完,重新拎起璟王,在众人震惊目光中,脚一跺,大圆满境界的红楼七星锻体,与常人十世难修的恐怖内力无保留地施展开,恐怖冲击灌入城墙,城墙一角顿时崩裂一个数丈长宽缺口,再一扫踢,崩裂的巨岩碎裂,无数石子如同炮击冲向天际,划过天际时无数石子又如形成了一道通往月的天梯。 闻人甲运转纵云梯踏步而上,轻盈且精准地踩在石子之上,不急不慢,一步一丈高,顺着天梯向月飞掠,一步,两步……十步……百步……很快,闻人甲到达了狂风凛冽的高空。 这一招纵云梯入门的招式——投石问路在他手中,在海量的内力支持下变得神奇无比,这一刻,闻人甲好似在飞,皓月衬托下,似欲去月宫访娥,摘月桂酿酒。 城墙碎裂的巨大动静吸引了殷城所有人的注意。 大将军府中疗伤的顾青与范璎,疾驰赶来看戏的上宫司命、单剑、轻云子,趁机搜刮璟王府的药婉、死士,金銮殿中的咸晟帝、王世离等百官,被南御禁军控制住的疯庆王,有过一面之缘的黄家少年郎主仆一家等等。 无数人闻声望去,惊骇发现了皇宫延伸上天的那道天梯,以及披挂月华,攀登天梯的人影。 这一刻,攀登天梯的绝伦少年画面如同铁烙深深烙在了殷城无数人魂魄中,难以磨灭,无与伦比的的冲击力使得无数人停住了手头上的事情,伫立仰望,混乱殷城忽变得寂静,无数人心中忽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第261章 铁树银花不夜天 “果果,那人好像是恩公呀,他是神仙吗?” 小女孩含着手指,眨动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说出此刻殷城无数人现在所念,闻人甲,是仙吗? 黄家少年郎茫然不知如何作答,只下意识说出心中所想,道:“月下飞仙,他……好逍遥啊!” “果果,恩公好像提着个人耶!” 小女孩努力望去那道越来越渺小的人影,吸吮手指,疑惑道。 …… 城门处,上宫司命的一句‘某,来得刚刚好!’,话音才刚落下,轻云子与单剑随后就看见了闻人甲攀登天梯的身影。 轻云子瞳孔猛缩,失态骇道:“纵云梯,还是百步纵云,连步破百!闻人甲竟学有我武当的绝学,抵达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轻云子的惊骇,多骇于后者,他无法接受一个外人修炼本门绝学,境界仅比他这个武当嫡传还要高深,他无法接受,偌大江湖之中,除去上宫司命之外,有人轻功比他还要好。 “原来,我的轻功,并不是江湖第二……” 轻云子的骄傲遭受猛烈一击,苦涩道,这一刻,他深刻明悟了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曾经的他是何等的狂妄,说出轻功除上宫司命外冠绝江湖的话时,在闻人甲等深藏不露之辈眼里,又是何等可笑! 这天下,或许只有他隐世的师父才能压过一筹了,但就连境界到达飞天神行的师父,也做不到百步纵云啊,所消耗的内力,太大太大了。 难不成纵云梯与邪灵长生功结合,才是轻功的尽头,真正的飞天吗? 轻云子由衷震撼与失落。 在旁的上宫司命也同样为这唯美一幕感到惊讶,令皓月都为之失色的眼眸中欣赏之色越发浓郁,赞道:“鸢飞戾天,天下独绝!” 轻云子听着爱慕之人的低吟,心中更为苦涩,这是他从不曾得到过的赞赏。 …… 登天梯的闻人甲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他只是默默地,一步步地攀爬着,终于,他登临到天梯之顶,此时的他距离地面已过四百丈,距离云层还远,但身旁已有少许雾缕缠绕,自地面纵云到如此高度,已创下了前无古人的记录。 闻人甲心中空明,他踏在最后一颗石子上,纵身奋力一跃,高度再升数丈,紧接着,他抛起璟王,拔出清风剑,磅礴的无色内力转换成火行内力汇聚于剑,朗朗声音伴随惊天剑意传遍整个殷城。 “我有一剑,可燃之,似烈日灼灼,焚魑魅,化昭雪,了断无边因,还己空灵台!” “青冥无眼降神雷,我自代天钟申饬,日月颠换诛人王,不夜人间祭冤魂。 夜半无声第二章,盛世皓月!” 话落,剑出。 无边剑意裹挟闻人甲的决然灌入清风剑之中,清风剑的无形剑身散发刺目光辉,散发无与伦比的灼热之意,毫无保留地斩在璟王身上。 “斩!” 轰!! 无数人凝望,只见月下的天际一点刺芒由亮忽灭,随后,一道无形气浪扫荡整个天际,吹散薄云,璟王身躯膨胀,破裂,无数火焰与光明透体而出,最后,璟王身躯轰然爆炸,化作炎花绽放于天际,洒满天地,将整个黑夜彻底照明。 就如同,一朵无比盛大的铁树银花! 这一剑,将这个人间都照亮了。 这一刻,闻人甲似真的代替了苍天,为世人斩出一片公明! “哈哈哈!哈哈哈哈!娘,六哥,奕木,大家,这场烟花你们都看到了吗,我为你们报仇了!报仇了!他死了!他死了!!呜呜呜……” 闻人甲的声音在天际回荡,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感,笑声与其说痛快,倒更像在痛哭,闻人甲在无人打扰的四百丈高空,十五年来头一次卸下了所有面具与防备,尽情地向逝去的至亲哭诉,传递思念,豆大的泪珠随风洒落。 他哭了,十五年的隐忍,十五年来所受的委屈,被诛九族,被夺眼,由太子沦落为乞丐被无数人践踏羞辱,亲人、尊严、地位、财富等等……曾经失去的一切,背负的一切,心中深藏的一切在此刻终于爆发出来,如同洪水爆发一般势不可挡,他,哭成了泪人,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没有任何顾忌地痛哭。 他,好痛快!!! 地面,无数人为绚丽的不夜天而失神,为饱含情感的痛哭而揪心,哪怕恨极闻人甲的正道侠客,也不免心生怜悯,暗想到底经历了何等委屈,才会哭成这样? 大将军府。 不知每一缕炎花代表着什么的范璎感叹天际的美景,赞叹道:“铁树银花不夜天,万点星辰落凡尘。” 顾青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将范璎脑袋捂在怀里,道:“别看。” “顾郎?” 范璎不解。 顾青摇摇头没解释,目中是难掩的担忧。 “娘子,我出去一趟。” 顾青温柔道。 “好,顾郎我等你!” 范璎没问缘由,微笑点头。 …… 城门,上宫司命愉悦笑起,声音悦耳至极,道:“好美的剑,甲,某之背影,山巅之上,你已能看见!” 轻云子见上宫司命如此开心,心中失意更甚,嘴角扬起的笑容更加苦涩,他忽然看开了许多,放下了许多,或许,他该回武当了…… 苦苦追求而得不到回应,也该放弃了。 而单剑,终于看清了闻人甲的剑,正是他多年寻找的透明之剑,闻人甲十之八九,就是令他侄子断臂的元凶! 他身躯猛震,可心中却意料之外的没升起狂喜或暴怒,而是茫然无措,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 侄儿的断臂元凶,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义弟,他,该如何是好…… 曾经他以为害得侄儿断臂之人无论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与之剑锋相对,暴起杀之,但事到临头,真正清楚了元凶是义弟,他却举不起那把沉重,却对他而言轻如鸿毛的重剑。 他没打算去对峙,质问闻人甲到底是不是元凶,无需质问,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觉得是,哪怕闻人甲说自己不是,他心底也会觉得闻人甲就是了…… 他,要如何选? “抱歉……” 良久,单剑绝望惨笑一声,抛起重剑,将右臂一送,下一刻,鲜血洒落,引得上宫司命与轻云子讶异投来目光。 单剑猛然半跪在地上,对上宫司命道:“司命大人,恕单某无信,单某再无持剑之能,无法再以以剑仆身份侍左右,主仆之情就此断绝罢,若有来世,单某再侍剑左右!” 说完,单剑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他选择了隐藏的第三选项,逃避。 …… 金銮殿,咸晟帝颓然靠在皇位上,感觉自己很失败。 南御禁军营,疯庆王清楚烟花的意义,癫狂大笑,笑得眼泪直流。 “死得好,死得好!” 他一边狂笑说道,一边趁着束缚住自己的禁军分神之际猛力挣脱束缚,决然用胸口撞向某禁军手中的利刃。 他早就不想活了,靠着报仇执念装疯苟活十余年,如今唯一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执念消失,他没任何犹豫选择自尽离去。 “不好!” 禁军们脸色大变,想阻止却为时已晚,脸色苍白地看着疯庆王露出释然之色,闭目薨去。 …… 不提众生百态,闻人甲从高空坠落,调整方向,以背着地,重重摔在城河之内,溅起的水花足足有数层楼阁之高。 第262章 荒郊古道问君愿 咔啦! 闻人甲摔在水面,柔软的水面在此刻竟出奇地坚硬,摔上去,闻人甲感觉就跟摔在石头地没什么差别,周身遭受巨大冲击,皮开肉绽,骨骼碎裂。 若非要形容这种感觉,闻人甲只能说,他好像被一座山给撞了一下。 河道顷刻被染红,哪怕闻人甲的外功大成也险些遭不住,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不过没多久,浸泡在河水的闻人甲裂开的皮肉开始愈合,骨骼相接,伤口止血,竟不到片刻功夫,就从濒死状态恢复过来,并不断往全盛状态靠拢。 一个时辰后,闻人甲浮出水面,爬出了河道,尽管面色苍白无血色,但除去衣袍破损严重外,皮肉看不出丝毫损伤。 闻人甲很累了,他很想就此在河底龟息沉眠,好好地睡上一觉,但他还不能休息,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有太多人等着他,他不能弃之不顾。 闻人甲踱步向着皇宫走去。 …… 殷城城外十里,金銮殿众人被缚手脚,闻人甲立于前方,送别天魔门众弟子离去。 他要为天魔门众弟子断后,防止天魔门众弟子前脚刚走,恢复自由身的朝廷众人就派兵追杀。 送别天魔门众弟子前,闻人甲对肥腚道:“山门先别回去了,带他们去雾林驻地暂避风头,驻地隐秘,便是被发现,有地势之优也好周旋逃走,至于曾经追杀到雾林驻地的蜀山等人,时隔多年,他们没有打谜歌,当年留下痕迹亦早已被岁月掩灭,在大雾四起的雾林中还能正确找到驻地不太可能,无需过多担忧。” 肥腚认真点头,领命离去。 直到初阳升起,温暖阳光洒落大地,如雕像许久不动的闻人甲才转过头,一剑挥出,斩落了金銮殿众人身上的束缚,放开他们。 “天一,回来吧,璟儿已薨,朕只剩下你和庆儿了,你若走,难道天下未来朕要交给已经疯掉的庆儿吗? 你若回来,过往不究,你仍是太子,叛国之罪由天魔门一众贼人背负就好了,朕向你保障,你不会沾染任何污名,曾经误加的污名朕也会为你洗脱,未来登基不会有任何人敢有异议。” 咸晟帝穿着龙袍,面容苍老,一夜不睡使年事已高的他有些遭不住,喘息不停,疲惫不堪,他身累,心却更累。 “陛下,李天一已死,我乃闻人甲,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至于庆王六哥……” 面对整个天下的诱惑,闻人甲不为所动,说到庆王时,却露出一抹哀伤之色,道:“陛下,您认为他是真的疯了吗?” 咸晟帝龙躯一震,然没等他开口,闻人甲摇头继续道:“不管是否装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以我对六哥脾性的了解,受了十余年侮辱,大仇得报岂可能继续苟活?” 说完,闻人甲不等众人反应,向着远方飘然离去。 咸晟帝呆若木鸡,王世离等众臣刚恢复自由身,立马对不远处紧跟的禁军护卫们大吼,道:“快,快去控制住庆王殿下!” 然而已经太迟了,禁军们面面相觑,对消息堵塞的金銮殿众人说出了庆王昨夜已薨的消息。 一时间,咸晟帝如遭雷劈,捂着胸口踉跄一步就要摔倒,惊得众臣赶忙搀扶,急忙传唤太医。 “朕!朕?哈哈哈,寡人,寡人无后矣!” 咸晟帝惨笑三声,晕厥过去,惹得一片鸡飞狗跳。 王世离紧握拳头,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向他席卷,他看向混乱不堪的殷城,再望向古金方向,苦笑了下。 外有雄狮眈眈,内有圣上绝嗣,这大周,怕就要垮了…… 他,真的救得了大周吗? 回殷城的一路,王世离都在思考,最后,他叹息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夫,也要下棋了!” 偌大天地棋盘,大周宰相王史君,执子下场。 回到殷城,王世离推开大量琐事,回到府内传唤来一青年,细细叮嘱。 青年一边耳进一边耳出,只听个大致,就打断王世离,张狂笑道:“宰相,放心交给我便是,我乃主角,有何失败之理?” 王世离无奈扶额,明白眼前人的性子,只能任之由之,叹道:“荀霍,你是老夫平生见过运气最好之人,每每遇难皆呈祥,此时凶险无比,也只能拜托你了,万事小心!” “安了安了!” 荀霍摆摆手,头也不回离去。 …… 荒郊,回天魔门必经途中。 闻人甲遇见了静候他多时的上宫司命与小戊。 “上宫司命,别来无恙?” 闻人甲抱拳道。 上宫司命就像一尊天山雪女,哪怕在烈日之下,仍不停散发着寒气,靠近的闻人甲只觉被冷风吹拂,烈日下赶路时升起的燥热顿时扫荡一空,周身清凉就像泡了一个冷水澡,好不舒服。 上宫司命转身,摘下面纱,容貌依旧是那么绝美,美得惊心动魄,宛若天仙。 只可惜,闻人甲无眼欣赏。 “甲,做某夫君吧。” 上宫司命开口,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让世间男子为之心碎的话。 小戊震惊抬头,闻人甲闻言同样呆了一呆,面露错愕之色,一生都在揣摩他人心思的他,头一次对一个人的心思升起荒谬之感,猜不透上宫司命在打些什么主意。 “上宫司命喜欢我?” 闻人甲没表态,只是问道。 “喜欢?某不知何为喜欢。” 上宫司命歪了一歪头,摇摇头,说出了原因,道:“某只知,当代才俊中,唯有闻人甲才智绝伦满溢,天生神眼,武功同样不俗,无论文武皆力压当世同辈,是某唯一良配。 若你与某结合,若生出的后代继承了你的才智与某之天姿,那他必将超越你我,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永立山巅之上,这一直是某的愿望,某不知自己能否做到,若能让后代替某体会一下那般风景,也是极好。” “如何?反正大周容不下你,不妨随某去古金吧!” 上宫司命说完,等待着闻人甲的回应,心中忽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忐忑。 如果是其他男子,以上宫司命对自己容貌的了解,自信不会被人拒绝,但是面对眼不能视的闻人甲,她不敢打包票。 闻人甲听完,明白了上宫司命所想,下一刻,他歉意道:“抱歉……” 第263章 凤炎重燃心不死 “抱歉,我已有心上之人。” 闻人甲拒绝了面前这位容貌与她实力一样傲视天下的绝美女子。 “她是谁?” 上宫司命红唇微抿,没有恼羞成怒,没有生气与失落,倒是一旁的小戊愤怒追问。 小戊这辈子,遇到过两件极其荒谬之事。 第一件,是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姐,有朝一日会主动对一男子抛出绣球。 第二件,是那男的,竟然拒绝了她的大姐! 她想知道,这天下间还有何等女子能将当世第一美人比下去! 上宫司命不说话,同样好奇闻人甲心仪之人是何方佳人。 “她叫乙,我只知是贵国的一名少女,在我乞涯岁月中救过我一命,我的名,也是她所起的。” 闻人甲说话间掏出一直夹在日记中的银佩,面露怀念,多少年了,也不知她还好不…… 小戊眉头一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上宫司命抬手打断了,上宫司命对小戊摇摇头,后转头问道:“可要去古金找她?” “不了。” 闻人甲摇头,淡笑道:“她与我不过一面之缘,想必早已忘记当年之事,我这种屠夫,又何必闯入她的生活,去打扰她呢? 留下一份想念,便够了。” “既然不打算去找她,为何拒绝某,难道打算终生不娶,做个孤鸿?” 上宫司命想不通。 “走一步看一步吧,未来之事谁能说得准呢,孤鸿就孤鸿罢。况且以上宫司命的厄运,我挨上一指便险些身死道消,上宫司命的艳福,恕我无福消受!” 闻人甲嘴角微勾,半开玩笑道。 “厄运……原来如此,也罢。” 上宫司命若有所思,摇摇头轻轻一笑,泛起风情万种。 “上宫司命,戊司命,告辞!” 闻人甲没闲聊,抱拳告辞。 “江湖有缘再见!” 上宫司命抱拳。 “唉!” 小戊叹息一声,对闻人甲的不识好歹打从心底地流露出气愤,背过身看都不看闻人甲。 “希望如此。” 闻人甲莫名一笑,飘然离去。 上宫司命平静目送闻人甲远去,半晌过后,才收回目光对一旁的树林道:“出来吧,蝉叶方丈。” 话落,树林中悄然出现一位中年相貌的和尚,却是不知何时从金刚寺赶回殷城的蝉叶。 “蝉叶方丈,你不是很会算吗,卦上显示,他会死吗?” 上宫司命问道。 “阿弥陀佛,闻人施主执念已了,与庆王一般,心存死志,无苟活之念。不过……” 蝉叶淡淡开口,说到一半又停下故弄玄虚。 “说下去。” 上宫司命周身寒意稍胜,语气平淡却隐隐有威胁意味,她才懒得和蝉叶打玄机,不说直接打一顿! 蝉叶苦笑,泄露天机有伤道行,但不想被揍他只能乖乖开口继续道:“不过闻人甲乃应劫子,身具气运,一生大小劫虽多,但在最终大劫来临前却轻易不会死去,此番前行,他会遇到一位令他回心转意的贵人。” …… “甲!” 荒郊路上,闻人甲又遇一人,是纵马而来,早早等候他的顾青。 “顾青!” 闻人甲有些意外顾青的到来,毕竟顾青现在是朝廷中人,又有家室,他为乱国反贼,需尽可能避免相见,这也是他不辞而别的原因。 “甲,你还好吗?” 顾青沉默片刻,开口道。 “尚好。” 闻人甲笑笑,答道。 “范璎她怀孕了。” 又是沉默片刻,顾青忽道。 “恭喜你,何时之事?” 闻人甲微感意外,道。 “一个月不到,大概在我新婚不久后吧。” 谈起这个,顾青泛起淡淡笑容,初显人父的姿态,他谈心起来,继续道:“如果是男孩,便叫顾诺。我希望他能延续我曾经的誓言,若我未来某日不幸离世,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替我保护你和范璎。 如果是女孩,便叫顾慧。希望她能有拥有你的聪慧,不为外人所哄骗,成为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另外,我希望你能保护她。” 顾青幻想分别不同的两种未来,嘴角笑意一直没停,无论是哪种未来,他都很喜欢。 “顾青,你真幸福,不得不说我有些许嫉妒你!” 闻人甲同样含笑,露出了羡慕之色。 娶妻一名,诞下一儿或一女,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这种未来想想都觉温馨安宁,是他一直憧憬的生活。 柴米油盐酱醋茶,虽是平淡寡味,对向往刀剑江湖之人而言难以忍受,但对于早在江湖中打打杀杀许多年,经历无数生离死别,疲倦了的闻人甲而言,却是那么的具有致命诱惑。 顾青看着闻人甲,正了正神色,沉声道:“甲,我希望未来的他或她可以见到你,他能延续我的誓言,她能接受你的关照,所以,活下去!为了你侄子侄女,活下去!” 闻人甲闻言沉默良久,心中莫大煎熬,许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扯出笑容,道:“好!” 他这辈子,唯一无法拒绝之人,只有顾青,唯一无法欺骗之人,只有顾青。 所有,他会活下去的。 为了顾青…… 脚步前行,这次闻人甲没急着赶路,唤出隐藏在地下的蛇皇一半,让它驮着自己,不快不慢地往天魔门行去。 闻人甲躺在蛇皇一半脑门上,头枕臂弯,头一回放下一切杂念,静静倾听世间的声音。 慢慢地,闻人甲睡着了。 在梦中,他看见一朵黑炎从无到有从灵台升起,化成一只黑凤凰,凤凰舒展优美身姿,飘旋一圈,慵懒地望了闻人甲一眼,后遁入他双眼之中。 一种明悟自他心底升起——凤死唯心死,心不死,凤不死不灭! 他想活了,故而凤炎点燃,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激活这具史无前例纯粹的始凤遗脉体,气血、恢复之力增涨许多,邪灵长生功境界精进许多,甚至右臂暗疾都稍有些许恢复。 …… 数日后。 闻人甲出现在天魔门五指山中。 此时的五指山空空荡荡,绝大部分弟子都随着肥腚去雾林驻地避难了,因为闻人甲在殷城闯下大祸,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朝廷军队和正派团团包围进攻。 闻人甲往中指峰而去,在中指峰上,他的师尊闻人云鹤还在等着他归来。 闻人甲跳跃在山间,八年前累死累活攀爬一日才能到居住地的中指峰,如今他只耗费了短短半刻钟,就抵达了峰上。 在清风谷外,闻人甲遇着了司马空,他盘坐于谷外巨岩上,一双大手放落膝上,听到闻人甲到来的动静,他睁开双眼,道:“师兄在谷内等你,进去吧!” 说完,他又重新闭上双目。 “是,师叔!” 闻人甲拱拱手,深吸口气,大踏步进入谷内。 第264章 慈师孝徒谷中叙 “徒儿终于回来了。” 空旷的环形清风谷中,一道阳光从飞鸟落屎口投射而入,撒在谷中央的案桌上,无眉的云鹤上人正坐落在案桌之后,案桌上有两杯茶水,香炉中升起好闻的青烟。 云鹤上人看见闻人甲完好归来,欣慰道:“真不愧是我徒儿,为复仇端了整个皇宫,事后还能全身而退,快坐过来与我说道说道。” “是,师父!” 闻人甲嘴角含笑,应声坐在云鹤上人对面,正了正身子,开口将此番下山的种种说出。 闻人甲说故事的天赋不错,有声有色十分生动,每每讲到奇妙处或危险时,往往能引得云鹤上人不由自主惊叹出声,或拍案叫好。 不多时,闻人甲将下山经历叙完,云鹤上人抿抿嘴,还未尽兴地回味许久,再次赞叹道:“真不愧是我徒儿,果真厉害!” 只是这次的赞叹语气莫名,似乎意指其他。 “师父,您话里有话?” 闻人甲自然听得出来,笑问。 云鹤上人轻笑,右手食指点了点香炉,以微弱气劲吹灭里面的香料,叹道:“这是为师精心为你准备的黄粱檀,可助人入梦悟道,乃世间少有的奇物,珍贵至万万金不换。 黄粱檀本该用来破你的万毒不侵体,使你陷入梦中,达成与蒙汗药一般无二效果,毕竟黄粱檀不是毒物,万毒不侵体不会起作用,但看你进谷至今许久仍无丝毫困意,怕是早有警觉,进谷之后一直没呼吸吧? 呵呵,平平无奇的龟息功在你手里,却是被玩出了花。” 闻人甲听完,笑容依旧,惋惜道:“那倒是浪费了这难得的奇物,师父您也有大魄力,为对付我太舍得了。” “唉,你连为师都不信,为师太伤心了,昏迷过去有何不好,在梦中死去,没有任何痛苦,何必弄成如今这般刀剑相对。” 云鹤上人再叹,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道:“你何时察觉的?” “何时察觉?” 闻人甲笑容淡下,解释道:“大人都是种复杂的生物,我谁也不信!这句话我常挂在嘴边,与其说师父您对我的图谋有所暴露,倒不如说从始至今,我都没信过您! 从一开始的拜师,您收我为天魔门少门主,我就对您有所怀疑,毕竟我一个瞎子,资质低下,何等何能被天下第九的绝世高人收入门下? 哪怕我双眼失明切合邪灵长生功的本质,也不至于如此。 且您为魔道至尊,所行所言与正道大相径庭,奉行弱肉强食,一切利己,怎可能会没有所图,单纯只是发下慈悲收我做弟子呢,不仅平增麻烦,还有何利己可言? 换位思考,换作是我,我会不嫌麻烦收一个资质平平的残废?答案显而易见。 故而从一开始我就对师父秉持一份警惕。 而我真正察觉师父对我的图谋,则在当年我算计青龙与朱雀两位神兽护法,将他们当作嫁衣蛊来养,最后成功让青龙李厉传功于我时,我发现同根同源的精气的同化速度异常迅捷,哪怕用贪婪吞噬都可得到对方九成九精气,而非十不存一,我就恍然明悟了师父的图谋。 既然我能将青龙与朱雀当成嫁衣蛊来养,我对师父您而言,何尝就不是一只嫁衣蛊呢? 一只精心培养,最后吞噬殆尽,成就师父突破邪灵长生功第十层的嫁衣蛊! 毕竟师父您对邪灵长生功突破第十层境界的执念,看得远比身外的一切都重要啊!” 云鹤上人静静听完闻人甲的分析,沉默半晌,眼中的欣慰越发浓郁,惋惜也愈发浓郁,他道:“你说的全都不错,你从一开始,就是我养的肉猪,与山下的数千门徒无二区别,如今肥了,到了该宰的时候。 甲,你会怪我吗?” 闻人甲闻言摇头,脸色平静,道:“这世间哪有他人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天上掉馅饼之事从始至终我都不相信,既然受下这份因果,拜入师父门下,我也坦然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师父,您让我习得武功,让我大仇得报,我感激您都来不及,何来怪罪之由? 相反,如今我执念了去,无存活之意,愿早日与泉下亲属相聚,此番赶回来,就是要成全师父啊!” “甲,你竟然……” 云鹤上人愕然出声,平静的心中忽被揪了一下,愧疚之意浮现脸上,好似重新认识了闻人甲,他声音发苦,惭愧喃喃道:“原来,徒儿是这般想的,是为师小人举止了。 徒儿,你虽是为师养的嫁衣蛊,但同时,你也的确是为师的徒儿,为师待你从未有过虚情假意! 这一点,为师可以保证!” 闻人甲发自心底认可,道:“师父何必说这些,徒儿自幼聪慧,师父待徒儿如何,徒儿心中自然清楚。” 云鹤上人声音有些发颤,道:“抱歉,抵达邪灵长生功的第十层,万法归元,凝气化液之境,证实此境界的存在,使邪灵长生功入无上绝学之列,是为师毕生的心愿。 我早已抵达九境巅峰,数十年来不得寸进,最后实在无奈,才会收你为徒,选择此道。 人心都是肉做的,为师也不例外,对你非无情,我收你为徒,同时寻找着另一条或能破境的道路,那就是寻找到传说中的轩辕剑,曾经让你入金刚寺找到《剑仙星宿论》就是为此,若能先一步得到轩辕剑,若能借助轩辕剑上的浩瀚气运破境,你我二人的师徒情则能得以继续延续。 可惜,直到你成熟,我仍没破解《剑仙星宿论》……” 闻人甲洒然一笑,伸出左手,道:“原来如此,时也命也,师父来吧,希望我这一身修为能助您成功破境,达成您的心愿!” “好徒儿!” 云鹤上人见状,愧疚更胜,深深凝视闻人甲一眼,将他模样刻在脑海里,随后,云鹤上人不再多言,果断伸出手,向闻人甲握去。 然而,就在两人双手即将相握之际。 闻人甲与云鹤上人同时狞笑起! “菩提!” “撼山!” 轰! …… 第265章 百年蝠王战蛇皇 闻人甲与云鹤上人的手距离不到半寸之时,两人忽变手势,一人成掌,一人成拳,掌拳猛然相接,劲力爆发,轰的一下,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两人掌拳中迸发,响声震耳欲聋。 两人同修邪灵长生功,内力量何其多,到达常人望尘莫及的地步,所对轰时又全力出手,气浪足足扩散了十丈开外,所现成的冲击威力将案桌彻底炸裂,甚至最远处的谷壁都出现震动,道道龟裂细纹出现其上,大量珍贵亦或孤本的书籍被震落在地,被碎石泥沙掩埋。 而最可惜的是云鹤上人从金刚寺抢来,价值万万金的十铢黄粱檀还没燃去一铢,就被气浪冲得满天都是,与泥沙混成一片,如泼水难收,彻底报废了。 “师父,不想徒儿动情动意许久,您还是没上当啊!” 闻人甲笑眯眯道:“抱歉啊,回来时本是打算将修为全部传给您的,但经历某些事,我想活了。若非师父待我不薄,我们师徒之间的因果总要有个了结,我早就远走高飞不回来了。” “哈哈哈,徒儿,你虽聪慧,极擅算计揣摩,但为师好歹也是凭借一己之力创下准无上绝学的绝世强者,心智才情又能输你多少?为师老早就防着你几手了,想让为师着道,做梦!” 云鹤上人也笑起,脸上愧疚一扫而空,刚才,他也是装的。 “真不愧是师父,如此,那便手上见真章吧!能否拿走我这身修为,就看您本事了!” 闻人甲笑意不减,大喝一声震开云鹤上人,清风剑出鞘,闻人甲气机顿时一变,变得锋芒毕露,刺人无比,他手一抖,长剑急速挥动,斩向云鹤上人。 唰! 刹那间,闻人甲挥出了百道剑影,从上下左右前,五个方向牢牢锁死云鹤上人,一时间云鹤上人犹如身处惊涛骇浪的海域之上,独坐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浪花覆灭。 云鹤上人到底是肉体凡胎,一双肉拳不敢轻易与闻人甲的清风剑硬碰,此时此刻身处剑罩之中,云鹤上人想活命,好似只有不断后退这一选择了。 云鹤上人的右腿已经往后退去半步,同一时间,闻人甲露出诡笑。 然而,云鹤上人何许人也,乃是堂堂天榜第九的绝世强者,怎可能真被自家调教出的弟子牵着鼻子走? “尽耍些雕虫小技!” 只见云鹤上人脸上嘲弄之色一闪而过,一双不知何时带上一副不知名材质手套的铁拳悍然锤向清风剑锋利的剑尖,硬碰硬地接下闻人甲这一剑招,同时,仅退半步的右腿落在地面,地面宛如被万钧重物砸中,顷刻间裂开了如蜘蛛网般龟裂,深不见底的地裂。 “嘶!” 一声痛苦的嘶鸣从云鹤上人背后的地裂中传出,一条鳞甲破裂,浑身血淋淋的巨蟒破土而出,张着血盆大口,用一双比人头颅还大的蛇眸冷冷盯着云鹤上人,一股蛮荒气机牢牢缠绕着云鹤上人。 由果推因,还原两人第一次交手时闻人甲的算计——闻人甲早早就让蛇皇一半挖地道潜入清风谷中,伺机而动,而闻人甲方才剑斩云鹤上人,其杀招不在剑上,而在于逼迫云鹤上人后退至蛇皇一半潜伏的地面上方,由蛇皇一半发动决定胜负的一击。 可惜,闻人甲想法很好,云鹤上人却老早察觉了蛇皇一半的存在,他身为闻人甲的师父,自然精修虚鸣耳功,蛇皇一半的潜伏在他的感知之下形如虚设,闻人甲的算计自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再来!” 闻人甲没觉失望,这一手算计乃随意为之,本就不抱任何希望,眼下算计失效,那就用剑来说话,况且,他有蛇皇一半相助,二打一优势极大! 然而,闻人甲才刚如此想着,云鹤上人一跃而起,长啸道:“多个帮手罢,为师也有!獠牙助我!” 随啸声落下,一只比苍鹰还大的檐老鼠出现在天际,从清风谷的飞鸟落屎口飞驰而入,对蛇皇一半发起迅敏爪击,同时一双长如婴儿臂弯的獠牙狠狠扎在蛇皇一半脑门上,蛇皇一半顿时疼地怒鸣出声,蛇血洒了一地。 来者,正是云鹤上人豢养的凶兽,邪灵峰的百年蝙蝠王,獠牙! 其一出场,就展现出了自己存活上百年,与自身名声相符的凶兽凶威,一举压制蛇皇一半。 然而蛇皇一半也不是好拿捏的,实力并不逊色于獠牙,只是猝不及防之间被压制住而已,受了獠牙一击,但它皮糙肉厚,这点伤势对它而言连轻伤都不算,反应过来后,就狂甩蟒头将獠牙甩飞出去,扭头就是一口咬去。 獠牙气机血腥,悍然不惧,扇动半丈多长的飞翼避过这一凶猛一口,顺势返攻而上,两尊绝世凶兽就这么打得有来有回,并在獠牙的拉扯下,逐渐从谷内打到谷外,远离了清风谷。 至此,云鹤上人与闻人甲之间的对决,才真正算是公平一战,两人肆无忌惮的地交手着,闻人甲一剑扫过,谷壁与珍贵书籍被剑气撕裂,云鹤上人一拳过去,拳劲穿透山体,大地都在剧震。 无形长剑与铁拳之间的对拼,将整个清风谷摧残地不成样,谷内除两人外的一切都在瑟瑟发抖,无数巨石滚滚砸落,距离崩塌,已不远矣。 数年前,在嵩山镇外,闻人甲曾惊骇于绝世强者们与上宫司命交手的余波使天地为之变色,山巅为之倾倒,不想如今,他与云鹤上人的交手,余波也做到了使得整个清风谷都为之坍塌的地步。 他的实力,在不知不觉间,已完全踏入了天榜之列! 师徒两人各显手段,打得畅快淋漓,一时难以决出个高下,很快,两人对招过了千数,动作皆慢了不少,显然两人都有了些许疲惫。 叮! 在清风剑剑尖不知多少次地与拳套相碰后,云鹤上人抽身后退,欣慰大笑道:“徒儿,你能挡住为师千拳,为师很欣慰,为你感到骄傲,但也到此为止了,喂招完毕,接下来为师可不打算手下留情了,徒儿请死!” “师父有何手段尽管使来,徒儿全接了!” 闻人甲闻言淡然一笑,然而,下一刻,闻人甲赖以为眼的感知陡然变得错乱无效,脸色剧变,大惊失色道:“糟糕!” 第266章 夜半终章开天眼 “我的感知,怎会如此?” 闻人甲脸色急剧变化,变得苍白无血色,云鹤上人则一副胜券在握模样,得意大笑道:“哈哈哈,徒儿,是不是突然就看不见了?是不是很惊讶,为何赖以为第二双眼睛的虚鸣耳功突然就失去了效果?” 闻人甲脸色奇差无比,上齿咬着下唇咬出血丝,神色是极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惊慌与无措,云鹤上人说的不错,他一直赖以为眼睛的感知能力,忽然就消失了,哪怕他将虚鸣耳功催动到极致,散发出大量内力,也无法接受到外界的消息,接收到的反馈只有一片无序与混乱。 这一刻,他重新变成了瞎子,时隔多年,一股坠落无尽深渊,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恐惧感再次将他笼罩。 “这难道是……扰乱?” 闻人甲忽接收到了一段不属于他,但又是同根同源的混乱感知反馈,霎时间,他就明白了云鹤上人所用的手段,他的感知,被云鹤上人干扰了! “没错,徒儿不知道吧,邪灵长生功附带的虚鸣耳功的感知,是可以被其他修有相同功法的人强行扰乱的,只是为师从未对你说过,用过而已,我养你作嫁衣,任由你肆意发育而不担心会脱离我掌控乃至反噬,怎可能没留有一手对付你的底牌? 我可以很笃定地告诉你,我既然能赋予你第二视觉,那就能剥夺你这第二视觉,只要你面对的是我,将永远无法使用赖以感知外界的虚鸣耳功,重新变回任人宰割的瞎子,哪怕你超越了我,变成天下第一人,也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云鹤上人见闻人甲猜出原因,大大方方地承认,盯着闻人甲紧闭的双眼,道。 “师父好手段,可真应了那句老话,教徒留三分,免遭饿死命!” 闻人甲脸上已恢复平静,强颜欢笑道,如今没了感知,他连云鹤上人在哪都发现不了,如何能与他交手,如今,他该怎么办? 难道,已是绝境了吗? 闻人甲神色晦暗。 “徒弟优秀,若不留一手,为师还怎压得了你?实乃无奈之举啊!” 云鹤上人感叹道,手下不停,踏着坍塌坠落,镶嵌在地的巨石腾跃而起,不给闻人甲思考破局机会,提起澎湃内力,一拳就往闻人甲轰去。 “土字,坤昇!” 闻人甲现在完全是睁眼瞎,在云鹤上人欺近身前才恍然警觉,往后一跃惊险擦着云鹤上人的拳劲躲过,但云鹤上人的拳劲太过恐怖,饶是闻人甲仅擦着一点,身体就如遭雷击般剧震,哇的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观原地,却是被云鹤上人的拳头砸出了一个半丈深坑。 “再来!” 云鹤上人攻击落空并不恼,咧嘴一笑,继续挥拳而去。 “土字,双龙!” 闻人甲再次惊险躲过。 “再来!” 闻人甲抬手用剑格挡住。 “不错再来!” 然而五招过后,令云鹤上人诧异的是,闻人甲仍然惊险地躲过了他的攻击,迟迟未落败,而闻人甲给他的感觉很怪,就好像他每次出拳,闻人甲都能有所预料提前躲避,他每次都差了那么一丝,好似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这种打不中的感觉让他很别扭,很不舒服。 运气?不可能,他的拳头岂是这般好躲的,一次两次就罢,瞎猫碰上死耗子,但不可能碰巧躲得过这么多次吧? 等等! “难道是,预判?!” 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变得不可思议。 闻人甲没否认,没错,这正是他在乞涯岁月锻炼而出,将人心揣摩到极致后得出的能力,预判!时隔八年后的今天,他再一次使用出! “不可能,你怎可能预判得了我的拳头,提前躲过去!” 云鹤上人下意识地摇头,心中难以平静,他何等人物,怎可能会被一个瞎子看穿一切? 要知道,想要预判一个人的动作,所要考虑的太多太多,太难太难,云鹤上人知道闻人甲曾经乞涯时有过这份才能,靠这份才能死里逃生,但那时闻人甲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杂鱼? 一些头脑简单的士兵,来来回回就会那么直来直去的几招,预判这些人的难度怎能与武功招数如繁星般众多的江湖人相比? 而他是傲立江湖顶端的天榜强者,所会武功招式更繁杂,更难以琢磨,与寻常江湖客又是天壤之别,想要预判他的动作是何等的荒谬! 云鹤上人无法相信眼前事实,想要预判他的动作,最起码得对他的武功、出招习惯极其熟悉,乃至了如指掌吧,闻人甲怎可能…… 忽然,震惊中,云鹤上人猛然想起一事,在群英会过后回到山门,闻人甲就常找他请教,日复一日少有断过,这一请教就是数年时间,难道……在当时,闻人甲就已经在收集他出招时的习惯,早早就算计到今日的困局? 云鹤上人心潮起伏不停,看着闻人甲,头一次对闻人甲不可捉摸,步步伏子的心思感到恐惧。 不过没多久,不断坠落的谷顶巨石将他从恐惧中惊醒,他忽地镇定了下来。 眼下时刻,算计真相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再预判又如何,现在的他就像是封闭粮库里的猫,闻人甲就是鼠,鼠逃不掉,再能躲又能躲到何时,总有一次错判失手的时候,而他只要这么一次机会,就已足够! 猫与鼠的关系,命中注定的结局,怎会因鼠的敏捷而改写? 且除外,他还有一种办法…… “喝!” 云鹤上人高高跃至空中,再次出拳,这一次他的拳头不再保留,千年内力无保留涌现,挥出一拳,两拳,十拳,百拳,千拳!道道拳劲透体而出,凝如实质。 这一刻,云鹤上人的拳劲化作一片遮天的拳雨袭向闻人甲,嘴上大喊道:“躲?我看你如何躲!” 拳雨如流星,如星雨,每一颗都带着莫大威能,千年内力凝聚其上,使每一颗流星的气机都惊人无比,每一颗流星都重若万钧,自空中落下,其威压好似能将闻人甲连同其身下的中指峰摧残殆尽,这是云鹤上人针对闻人甲躲避而使出的招式,也是云鹤上人平生最得意的一招。 “土字,流星爆!” 轰隆! 无数流星的气机将整个天空都搅得扭曲变形,好似能撕裂空间,毁灭一切,闻人甲在浩浩流星之下,只感到一阵窒息,胸口沉闷,肩头沉重,不由升起一阵避无可避的绝望之感! 这一招的范围将整个清风谷都笼罩在内,他,躲不掉! 闻人甲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见闻人甲双手握剑,周身凛冽气机全部收缩,凝聚于剑,周身内力涌入剑中,轻喃道:“我有一剑,可开山,裂谷,破流星,断百般因果缠丝,念之所及,无物不斩,无物不断!” “蓄剑意?哈哈哈,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吗?你目不能视,出剑威力再大打不中有何用?” 云鹤上人一直警惕闻人甲的垂死挣扎,见闻人甲最后的手段是蓄剑意,悬着的心当即放下,大笑道。 诚然如他所说,闻人甲剑出哪怕把天都削下来,打不中他一样枉然,是以云鹤上人感觉稳操胜券,脸上露出轻松之意。 然而,正当他松懈下来,流星即将坠地之时。 闻人甲忽睁开了眼。 …… 第267章 魔道师徒缘生灭 “什么,你的眼睛?!” 云鹤上人悚然一惊,心中暗道中计,全力下却已无法收手。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瞬息间。 云鹤上人看着闻人甲的眼睛,闻人甲同样看着云鹤上人,师徒第一次对视,云鹤上人看着闻人甲瞳孔里的灵动,明白闻人甲的眼睛已经恢复光明,而非吓唬他! 都说眼乃心灵的写照,闻人甲的眼,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云鹤上人心中不由自主描绘着,这是一双直通深渊的眼睛,深邃不见底,能隐藏一切的眼睛,只要闻人甲想隐藏,便无人能透过其中层层黑雾看穿他的心思,看出他的喜怒哀乐,一如闻人甲那不可琢磨的城府,无人可知他所思所想。 同时,这是一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仅一眼,身为绝世强者的云鹤上人便有种不穿衣服,赤身坦荡在冬天雪地之感,体外的肌肤,体内的经脉骨骼,乃至心中的一切所思所想皆被看得分明,在这一双眼睛下,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一种难言的羞耻感笼罩住云鹤上人,云鹤上人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或许这一对招子在别人眼眶中不过视力极佳的眼睛罢,就如同窃贼璟王一般,有过目不忘,目眺极远,直视烈日之能,却仅此而已。 但在闻人甲眼眶里,配合那揣摩人心到极致的心思,这一双眼睛才真正觉醒,仿若有了洞穿一切之能,他,真的被看穿了一切! 这不是无稽之谈,因为闻人甲睁眼的一瞬间,就将目光凝聚在他隐藏在无数拳劲中的破绽之上,这是他年轻时心思不定,练拳马虎大意所养出的破绽,一辈子也改回来的破绽,也是天下极少人能发现的破绽。 在最后,云鹤上人欣慰笑起。 时间重新开始流逝。 闻人甲出剑了。 “夜半无声终章,月隐独绝!” 谷外,司马空猛然抬头,只见一道剑芒冲天而起,直破云霄,将整个清风谷拦腰斩断。 …… 何为剑? 手中利刃为剑。 何为剑客? 持利刃杀人者为剑客。 何为剑中巅绝? 司马空平静目视这道贯穿山巅的剑气,天边一分为二的云朵,彻底坍塌的清风谷,道:“剑中巅绝者,天下为甲也!” 手握清风如无物,夜半三剑天下绝。 此番闻人甲下山,有三剑护身,斩了难平,昭了怨雪,断了因果,不仅剑败天下英豪,也让地榜第十一的司马空亲口承认,他的剑道已达巅绝。 如今,司马空看着这通天的一剑,心中并不像脸上那般平静,他很难想象,八年前那个右臂半残,资质低劣的少年,会在八年后走到所有人前面,以残剑败了天下,成就在世剑尊! “如果甲的右臂无损,那他此刻会到达何等高度?” 司马空心中忽止不住闪过上宫司命那无敌的背影,但他随即摇头驱散了杂念,这世间没有如果。 一道人影从尘埃中迈步而出,浓浓烟尘遮住了人影的面容。 司马空抬眼看去,努力看清最后胜者的面容,好奇是谁活到了最后,但他潜意识下,早已有答案。 大风吹拂,尘埃散去。 闻人甲停在司马空的前方,平静注视着他。 “原来如此。” 司马空看清了来人,看到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恍然明白他师兄为何会败。 “师侄,你藏得可够深的!” 司马空叹了一声,后视线挪移,发现了闻人甲的气机恐怖异常,一身内力多得身体都容纳不住,不停逸散,逸散的内力将周身数尺距离内的一切都往外推,司马空不由道:“果然,千年内力在前,你终究忍不住用了贪婪,你,违背了你的承诺!” 闻人甲默然,没去否认,他的确使用过贪婪,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过却非司马空想的那般,用在云鹤上人身上,而是用在璟王身上,为夺回神眼元气而使用。 “师叔,可要为师父报仇?” 闻人甲抖动清风剑,淡淡道:“甲,随时恭迎师叔指教!” “免了免了,连师兄都栽在你手上,我如何打得过你?” 司马空连连摆手,怅然叹息一声,道:“你既然打败了师兄,那天魔门就是你的了,一如曾经师兄从老门主手中夺来天魔门,而我,想必你的天魔门容不下我,放心,我会自己离开的。” 说完,司马空没留恋,转身就走,背影佝偻。 闻人甲平静看着司马空离去的背影,在他眼里,司马空并不像说的那般释然,心中对他的仇视瞒不过他,离开不过是权宜之计,后头可能会对他有所不利的行动。 想来也是,司马空与云鹤上人二人相处数十年,关系早已非同一般,亲如兄弟,司马空怎可能会坦然接受云鹤上人的死去,而不升起一丝仇恨呢,对他有仇视,实属正常。 按大仇得报前闻人甲的性子,他会追上去将隐患斩灭,但如今,闻人甲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未踏出一寸,放任自己的师叔离去。 曾经的他看不见,心中只有自己,故而所做的一切都在利己,淡漠他人。 现在的他看得见,眼中容纳了许多人,于是,他想随性而行,是否有利有弊,他不在乎了,他想好好活一次,秉持愉悦的心情度过余生。 当司马空的身影彻底消失,闻人甲缓缓转身,一掌拍出,澎湃内力吹散久久不落的尘沙,露出完全坍塌的清风谷,同时,这也是云鹤上人沉眠之地。 闻人甲迈步走去,弯腰粗略整理墓地各处,最后,他选中一块巨岩作碑,指走龙蛇,徒手刻下了‘吾师闻人云鹤之墓’八个大字,字字苍劲有力,入石数寸。 闻人甲看着他刻的墓碑,盘膝坐下,陷入了沉默,他的记忆回到了片刻之前,回到了清风谷彻底坍塌前刻,他挥出了那一剑…… 在无数拳劲流星之下,闻人甲剑出斩落了所有流星,剑指云鹤而去。 但在最后关头,他避开了云鹤上人的要害,并没夺其性命。 闻人甲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下死手杀了云鹤上人,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超越了云鹤上人,彻底断绝云鹤上人对他的垂涎。 然而,闻人甲没料到云鹤上人对证实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境界存在的执念比他想的还要病态,不仅愿意牺牲身外的一切,牺牲自己养育八年的弟子,甚至连同自己的性命一样漠视,可为之牺牲。 在被闻人甲击败,云鹤上人冲击第十层无望后,竟毫不犹豫地顶着清风剑前行,让清风剑贯穿身体,只为握住闻人甲的手,将体内的所有精气一股脑传给了闻人甲。 闻人甲当场心跳慢上一拍,震撼呆愣住,只听云鹤上人最后畅快笑起,说出与八年前,雨下收徒时一模一样的话:“徒儿,我这一身所学,尽管拿去吧!” “替我领略一番,邪灵长生功第十层的风采!” 轰隆隆! 无数巨岩坍塌而下。 …… 回忆褪去,闻人甲沉默盘坐,低头看着自己不算修长的手,后轻轻抚摸自己腹中丹田,在这里面,有着他师父的千年精气,同时,他的邪灵长生功境界顺势突破到了第九层巅峰,进无可进。 “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吗……” 良久,静如石像的闻人甲抬起头,缓缓道:“师父,您的毕生所学我拿走了,我会带着您的一切,替您抵达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境界,我会证明您创下的这门内功,是江湖当之无愧的第一内功,无上绝学!” 闻人甲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峰巅之上久久不散,随话落,一道清风拂面而过,温热的暖风不禁令闻人甲回想起云鹤上人最后那抹欣慰笑容。 闻人甲哑然,抬头看天,蔚蓝天上的云朵各显百相,他淡笑道:“师父,我是您的骄傲吗?” 闻人甲等不到回话,等来的,是伤痕累累的蛇皇一半,它不停嘶鸣,身上伤痕虽多,蛇鳞破损蛇血流淌,但没神色没有一丝愤怒与痛楚,反而满足地吞吐着蛇信,蛇腹微微鼓涨,闻人甲斜它一眼,明白了两凶兽相争的结果。 “走吧,再不走,正道与朝廷的人就要赶来包围我们了!” 闻人甲的一双神眼从山顶上仍能看清山下极远处的画面,他看到了三十里外,不停往这边奔赴的正道侠客们,在其中众星拱月的,是身穿七大门派制服之人,还有更远外的朝廷大军铁骑。 闻人甲往大山深处跃去,他现在不想与他们起冲突,脚下这山门,他们想要就给他们罢,反正有价值的东西早早就转移走了,一个空壳而已,无所谓。 而他师父的墓,整个山头都塌埋了,料这些人也挖不穿一座山,打扰到云鹤上人。 当务之急,他要找个地方,突破邪灵长生功第十层! 蛇皇一半得意嘶鸣一声,紧跟其后,它也要找个地方沉眠数年,消化吞噬獠牙的所得。 自此,这对魔道师徒阴阳两隔,永远别离,不过,这对魔道师徒的因果不会就此消散,闻人甲此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未来,司马空的存在,会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 乃至,让他身体再度残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日记———— 咸晟三十五年五月二十五日。 这世间很精彩,我想到处走走。 断去了因果,摆脱了执念,天魔门也遁入了雾林,有肥腚与药婉照看,无需我分神,现在的我无所事事,天下何处皆可去得,大周、古金、雾林、海外诸国,天下之大,我想亲眼看看。 只不过我得先突破邪灵长生功第十层才行,不然这超出我体内所能容纳的精气,迟早会将我压垮。 冥冥中我有感觉,此次闭关破境,或许要很久才能出关。 半年?一年?三年?十年? 希望不用太久…… ———— 第268章 天下震动诸多事 闻人甲自顾自地销声匿迹,丢下了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的大周。 在此期间,随着闻人甲的太子身份曝光,剑焚璟王,庆王自刎等消息传出,举世震惊,因此发生许多事,有大有小,天下震动不停。 …… 天魔门踩着皇帝老儿鼻子走一遭,不仅朝廷愤怒无比,势必报复,就连江湖正道也脸上无光,不用谁起头牵线,正道侠客们就自行组织起来,时隔覆灭红馆的数年后,正道再次伐魔,将矛头对准了天魔门。 只是这结局并没和红馆一样被覆灭,而是等他们赶到后,发现天魔门山门早早就变成了空壳,一个人影也无,挖地三尺寻找,最后只在某个书柜底找到最值钱的东西——一两碎银。 朝廷人马见无敌可杀,再碍于咸晟帝催促收兵,面子做到位后,就干脆利索地原路返回。 正道侠客不想气势昂然地来,灰头土脸地走,在山门撂下些狠话后,干脆直转方向,往销魂窟而去。 销魂窟本看戏看得好好的,不是他不打算支援盟友,共同对抗正道,而是朝廷这方最大的势力下场,十数万大军如蝗虫般势不可挡,他们也无能为力,故而只能待着看戏,却哪想得到正道中人拿他们来撒气。 而如今正道又势大,魔道巨头们的红馆覆灭,天魔门隐躲不出,剩下销魂窟一个哪能敌得过气势汹汹的正道众人,没办法,销魂窟边战边退,最后也学着天魔门一样,隐躲了起来。 魔道失去三大巨头在前面抗压,剩余的中小门派遭受了正道侠客们的无情制裁,除去一些机灵的早早隐躲起来外,其余全被灭门,魔道根基大损,江湖格局大变,彻底沦为正道主场! 无数正道侠客欢呼叫好,举杯痛饮,剩余的魔道中人则舔舐着伤口,不停咒骂闻人甲,甚至拿出邪道手段,针扎纸人。 这些闻人甲都不知,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虽贵为魔道至尊,但却从来没认同过魔道中人的纵欲犯罪、无端杀孽,这些人渣统统死掉,闻人甲也只会感叹一句而已。 至于魔道岌岌可危,闻人甲也不在意,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暗,魔道是灭不完的,同样,正道亦是如此。 正魔对抗,早不知持续多少个百年了。 …… 继单剑之后,轻云子选择告别了上宫司命,割断念想,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武当。 在武当某山头,他见到了自己的师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老者盘坐巨岩之上,膝下裤腿空空荡荡的,旁边放着两根木棍。 “师父,我回来了!” 轻云子恭谨一拜,目中满是敬仰。 他的师父道号遨游,在如今的天榜,乃至地榜皆无名,但却在数十年前的天榜中有名,且名列前茅,只是隐居了数十年,江湖上没了传闻,以为其早已仙逝,才不入斟世轩天地人榜。 遨游道长的实力深不可测,轻功方面更是登峰造极,纵云梯抵达飞天神行之境,若要比,哪怕是当今天下第一人上宫司命在轻功方面也略逊遨游道长一筹。 “徒儿心情不佳?” 遨游道长背对着轻云子,没回头,却一言道破了轻云子的心境。 “回师父,是的!” 轻云子颔首。 遨游道长俯看这天地百山,道:“这世间因果玄妙,有因必有果,乱麻似沼,深陷了,可就脱不了身了,能不碰则不碰,能斩则斩。徒儿,你能及时抽身,全身而退归来,已胜过了为师许多,往后,便随为师在山里过日子吧,山下的一切,就不要去想了……” 轻云子张张嘴,最后释然一笑,道:“是,师父!” “徒儿,不妨与我说说下山数年的趣事,这天下,可变成何模样了?” 遨游道长抚须,祥和一笑。 轻云子闻言,欣然说起了山下的诸多事,最后,说到了闻人甲纵云百步,那惊艳了世间的一剑,轻云子微微停顿片刻。 “让你如此失意的,原来是云鹤小子的弟子,闻人甲啊,后生可畏,年纪轻轻就把殷城搅得天翻地覆。” 遨游道长笑道。 “我本以为这天下的天骄不过尔尔,除去上宫司命外,我自信不输任何人,可不料这天下人在我最擅长之处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原来,我是如此的夜郎自大。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轻云子苦笑连连,道:“传闻如今闻人甲还杀了云鹤上人,这是从司马空口中传出,经过他人确认过之事,真实无疑,待斟世轩更新天地人榜后,闻人甲挤进天榜之列想必是稳稳当当的了。 只是不在,闻人甲会排到第几名?”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这时,一道悦耳的银铃笑声传来,一位长相甜美,笑容醉人的道袍女子从山下跑来,扑进了轻云子怀里。 “师妹,怎还如此莽撞?” 轻云子被扑得一个踉跄,嘴上忍不住抱怨说道。 “哼,不管!” 师妹紧紧抱住轻云子,将头埋进其怀里,好似一松手,她的师兄会再次消失。 “师妹,我不会再走了……” 轻云子有些复杂地淡笑道。 “哈哈哈哈!” 遨游道长哈哈大笑,此时的他,才终于转过头来,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人。 …… “什么,那魔头怎能取代蝉叶方丈,排到第二?” 斟世轩,流水阁内,真实身份为行走江湖收集各路高手情报的佳兄一脸不可思议,对面前的主管抗议道:“闻人甲何德何能,比修有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的蝉叶方丈还强?” 他,绝不允许害乌少侠身死的魔头,在下一期的榜单中排在天榜如此高位! “我绝不允许……” “佳贺!摆正你的位置!” 主管一声大喝,道出佳兄的姓名,惊醒怒火中的佳兄。 “佳贺,斟世轩的榜单乃是对江湖所有人实力的排行榜单,而非论品行排行,更非你情绪所能左右的榜单! 斟世轩可以错,可以漏,但绝对要公正,就事论事! 闻人甲排在第二,自然有我的道理! 再如此无理取闹,你就滚出斟世轩!” 主管厉声敲打佳兄。 “抱歉主管,我错了!” 佳兄冷汗直流,单膝跪地认错道。 第269章 销声匿迹五年过 “下不为例!接下来决定下闻人甲的绰号吧,这是目前江湖中呼吁最高的绰号,大家都看看,没问题的话就这个了。” 主管将目光从佳兄身上挪开,将手中卷轴举起反转,对在场站立的其余人说道。 刚冷静下来的佳兄抬头看去,忽地怒火再次燃起,忍不住吼道:“不夜剑仙?!他也配?” “佳贺,给我滚!!” …… 斟世轩榜单公布,闻人甲名列天下第二,绰号不夜剑仙,江湖为之震动。 绰号不夜剑仙,在那一夜观看了那如同大日现世的一剑风采的江湖客很认同,这绰号也是从他们口中传出的,江湖上少有人反驳,最多只是对一个魔尊冠之仙名而有些许异议。 可排名天下第二,就惹得江湖客非议不停了,但斟世轩历来公正,他们只能将信将疑,姑且认同了。 而在殷城金刚寺分院中。 两少年和尚为蝉叶打抱不平,不明闻人甲何德何能比他还强。 “渡踔,渡昱,勿着相!” 蝉叶闭目盘坐,淡淡开口。 “阿弥陀佛!” 两少年和尚当即跪坐,默念心经,平复心中不忿,只是,他们仍想知道,闻人甲是打败了云鹤上人不假,足以跨入天榜,这一点没人有异议,但云鹤上人不过排行第九,为何闻人甲一下子就登上了天下第二? 对此,蝉叶睁开眼,平静回应道:“因为,他完整了。曾经的绝世天骄,回来了!” “完整?天骄?” 少年和尚愣了愣。 “呵哈哈,他闭着眼就临近了山巅,压得同辈喘不过气,如何称不得天骄?何况如今,他睁开了眼。” 蝉叶见状笑道。 “可惜,他仍斗不过天,无论如何他都会输的一塌糊涂,唯有入我佛门一避……” 伊楠府深处。 满身疤痕的小戊将最新一期斟世轩天地人榜递给正在喂鱼的上宫司命。 上宫司命那双让众生沉沦的美目扫过,第一名,仍是她不变,闻人甲出现在了第二。 “不夜剑仙,仙?” 上宫司命红唇微启,喃喃道:“蝉叶方丈,这就是你说的那人?” …… 放眼天下。 经过闻人甲复仇一事,大周的疲软彻底表现出来,越发强势的古金国开始蠢蠢欲动,大汗望着大周的方向,目露渴望,他一拍案,已有决断。 逗留在大周多年,上宫司命一行人被大汗召回,他们这一行人八年前带着使命而来,一是利用上宫司命的厄运,尝试能否影响大周的国运。 二是尽可能地探清大周的虚实。 三是利用上宫司命无敌的实力与美貌,为古金折服招揽大量高手。 如今上宫司命一行人已完成使命,无需继续逗留在大周。 伊楠府的古金使者们终于能离开大周了,对此,他们长嘘口气,此时的大周朝廷因闻人甲而越发针对他们,压力越来越大,差点喘不过气来,能离开正好不过了。 离程出奇的顺利,大周没人来阻拦,或许是上宫司命的实力摆在这里,朝廷知道无人能拦吧。 离开殷城的那一刻,上宫司命头戴面纱,疲惫叹道:“终于,能回家了……” 数年过去。 大将军范俑于卧中离世,白绫飘满整个殷城,古金不再掩饰,展露爪牙,与大周之间的边境上的摩擦越发频繁,无休止地爆发着小规模战乱,两国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关系降至冰点。 战争,一触即发。 太平,到头了。 …… 五年后。 雪后清晨,某偏远山村内,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哈着热气,吹燃灶中火苗,淘米烧水洗菜,再切半两瘦肉,小半个时辰后,煮出了一小锅青菜瘦肉粥。 看着这锅香气扑鼻的粥,少年吞了吞口水,很想尝尝这锅青菜瘦肉粥的味道,但最后他一口也没吃,只是默默地掏出隔夜的馍馍,混着洗菜水吞下,填饱肚中馋虫。 这锅粥只够一人的分量,是他特意为恩公煮的,他是绝对不会偷吃的! 少年吃完馍,端起滚烫消退,刚好能适口吞咽的热粥,踏着雪小跑地往后山而去,片刻后,他来到后山的一处隐秘的山洞处,轻手轻脚地放下青菜瘦肉粥,端坐在山洞外,小声唤道:“恩公,早食到了!” 少年的恩公就居住在洞内,恩公对少年的恩情,其实说来简单,少年自幼双亲撒手人间,在山村内没了依靠,靠着双亲遗留的些许钱粮,省吃俭用,一天吃一顿稻糠才勉强维持着生机,可谓抠搜至极,村民也穷苦,自家的米粮都不够吃,帮不了少年多少。 而就在少年双亲遗留的钱粮耗尽,少年快要饿死的时候,恩公出现了,他路过山村,见山村偏远清净,鲜有人打扰,便居住在了山村之中,并怜悯少年,十分照顾地雇佣少年做送饭童子,由此,少年拥有了这辈子的第一份活计,靠着恩公每月给他的工钱,摆脱了饿死的命运。 少年每日勤勤恳恳做饭给恩公,生怕恩公一个不顺心就辞了他,让他再次面临饿死命运。 好在恩公一直都没辞去少年的想法,而恩公在山村里一住,就是五年之久,少年也在这期间长大了,拥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就算离开恩公,他也能另寻活计,活下去,乃至活得更好。 只不过少年从来没有过辞去送饭童子这份活计的想法,每日依旧勤勤恳恳,风雨无阻地做饭送饭,尽可能地报答恩情,甚至除去恩公给的饭菜钱之外,少年总节省下自己应得的工钱,拿去给恩公多买块肉,只为给恩公多吃一口好的…… 少年脑海浮现恩公的好,虽然恩公有些怪,五年来从不与他人来往,从不出山洞,但这不妨碍少年眼眸中止不住地流露出感激之情。 “好,我知道了。” 一道青年声音从山洞传出,少年闻言拜了一拜,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同时,他兴致勃勃地思考着,今日午食,他该怎么换花样给恩公做些好吃的。 一青年出现在山洞前,他穿着玉白长袍,相貌普通,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为其品性而赞许颔首。 他端起早食,回到幽暗的洞中,偌大洞内,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一张无席的石床,还有一把拐杖随意靠在墙上。 在幽暗环境下,青年没受到丝毫影响,坐落石桌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很快将青菜瘦肉粥吃得干干净净。 “嘶!” 一声蛇鸣从洞深处响起,一颗比石桌还大的蟒头从黑暗中探出,伸到闻人甲身后,手臂粗的蛇信吞吐不停,人头大的蛇眸紧盯着吃饭的青年,似乎都看饿了,也想吃东西。 只不过,这头体型惊世的巨蟒不是想吃青年端着的青菜瘦肉粥,而是青年…… “一半,你终于醒了!” 青年听到动静,淡笑一声,道:“既然清醒了,我们便准备离开吧。” 巨蟒凶光隐晦,蛇信吞吐,但最后将心思深藏,目光恢复温顺,扭动粗壮的蟒躯,缓缓退回黑暗之中。 这条巨蟒叫一半,世人都知是天魔门门主闻人甲所饲养的凶兽。 而这条巨蟒出现在此地,青年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五年前搅动天下风云,后又销声匿迹的闻人甲! 第270章 邪灵长生破十层 闻人甲放下碗,此时的他周身气机隐晦,一头因气血澎湃到极致而变得惹人注目的如墨长发如今也变得与普通人一般无二,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内敛起来,再加上不出众的相貌,丢在人群里,即使是熟人一时间也难以找得到闻人甲,可谓泯于众人。 唯一比较有特色的,就只有闻人甲的一双眼睛了,这一双眼睛的瞳孔要比常人的眼睛黑些大些,映照不到倒影,若有人盯紧了细看,还会感到有些发毛,有种自己在这双眼睛下不着片缕,被看穿一切的羞耻感。 闻人甲抹净嘴角,起身往坚硬石床上躺去,枕着手,回忆起五年间的点点滴滴。 这五年来,他一直都住在洞中,除去必要的吃喝拉撒睡外,其余时间皆全身心得投入邪灵长生功第十层的突破中,生活可谓枯燥至极,不过闻人甲还是耐着性子坚持了下去。 之所以突破需要这么久,原因在于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境界乃云鹤上人猜测出的境界,其本身并未突破证实,具体功法也无,一切皆需闻人甲自己摸索,闻人甲想突破第十层难度远远超出以往的境界突破难度的总和,具体形容,就跟独自在荆棘林中开路与沿着前人开出的道路上行走,两者难度的区别。 故而,闻人甲耗时很久,久到体内超出千年极限的内力险些将他撑爆,若非闻人甲红楼七星锻体诀大成,腹中丹田结实,能坚持到闻人甲的突破,闻人甲现在早就成散落镶嵌在洞壁各处的枯骨了。 这一点,闻人甲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奕木,寻到一门适合自己的外功,强化了自己肉体,勉强撑得住超越容量的内力。 不过仅凭这一点,也就延迟闻人甲爆体而亡的时间罢,闻人甲仍处于危险处境之中,闻人甲若不想散功,不想辜负云鹤上人的期望,就只能埋头苦思,不停尝试突破云鹤上人猜测的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境界,万法归元,凝气化液之境,将超越容量极限的内力气海转化成为液态海。 凝气化液,在如今闻人甲的眼界中,其想法与云鹤上人一致,感觉是可行的,既然水汽能凝聚成水,成冰,以内力代为水汽,为何就不可能凝聚成液态内力呢? 只是气态内力转化为液态内力,似乎需要某种前提条件,他们师徒二人没找到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曾经云鹤上人认为,之所以内力无法凝气化液,可能是体内聚集的内力还不够多,只要内力多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如同水汽一般强行凝聚成水,而云鹤上人在内力达到千年极限,进无可进之后,开始另辟蹊径,培育另一邪灵长生功大成之人,打算相互吞噬,强行突破,于是就有了闻人甲,有了师徒对立的一幕。 只不过这想法被如今继承云鹤上人精气的闻人甲证实是错误的,他并没有因此而突破第十层,反而险些爆体而亡。 不过闻人甲认为云鹤上人的想法并不无道理,内力量超越了容量极限,全部汇聚丹田中必然存在挤压现象,之所以仍没化液,可能是他的内力不够纯粹,于是闻人甲花了数个月精炼内力。 然而,闻人甲的内力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提炼或传功而来的,本就十分纯粹,无多少杂质,相比起其他绝学内功修来的内力,或许质地不如其他绝学内力,但论纯粹程度,却不输天下任何绝学内力! 如此,当闻人甲精炼许久不见有多少效果,体内内力也无半分化液迹象后,他果断地停止精炼,排除此想法。 或许超越容量极限的内力,与内力纯粹皆是前提条件之一,但不是最关键的那个条件。 到底如何才能凝气化液呢? 闻人甲几乎抓破脑壳,终日苦思,整个人都魔楞了,直到某一日雪后,闻人甲看到洞外枯竹地面,冬笋破雪而出,绽放出生命轮回之妙,那一刻闻人甲忽然悟了。 邪灵长生功根据仙家传说而创,又可说是根据道家而创,那么破境的办法,就该在道家中寻找,而在闻人甲的粗糙认知中,道家所言天上天下皆为大道演化而来。 道化阴阳,演五行,五行相生相克,轮回运转,构成了世间一切的存在。 闻人甲往下推演,如果将内力比作世间,那么他若想更进一步,是否就要向道靠拢,得身具五行,塑造体内轮回呢? 这一刻,闻人甲顿悟了,欣喜若狂,冥冥中他有着预感,这次,他是对的! 又恰巧,曾经传功给他的邱泽,青龙李厉,渡痴,奕木,以及云鹤上人五人,他们的内功分别是水行龟息功,火行朝阳功,金行金锋诀,木行枯木逢春诀,土行土字诀,闻人甲不知不觉间,竟早已凑足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功法! 仿若命运都在眷顾闻人甲,种种前提条件他皆已满足,如今再得捅破窗户纸的最后一点顿悟,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凝气化液之境,已向他招手! 顿悟中,闻人甲运起内力,分别向五种不同功法转化而去,五种体内本不能同时存在的内力,在此刻竟神奇的同时出现,各自按五行相克之理相互吞噬,又按相生之理相互滋生,组成一个生灭不停的五角星阵。 在五角星阵出现的刹那,拥挤在丹田多时的内力仿佛得到了召唤,没等闻人甲反应,就一股脑地涌入五角星阵中,不断聚集,压缩,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液态内力,出现在了丹田之中…… 随后,两滴,三滴…… 充斥整个丹田的气态内力,最后全部化作液态内力,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境界,凝气化液之境,闻人甲成功突破!! 而此时,已是闻人甲闭关三年之后了。 闻人甲突破后,继续选择闭关稳固境界,一边等着沉睡的蛇皇一半苏醒,一边续写《邪灵长生功》第十层,直至如今,闻人甲境界彻底稳固,蛇皇一半觉醒,闻人甲才动了离去的心思。 第271章 邪灵风采五行转 想到破境时的惊险与侥幸,闻人甲下意识地从怀中拿出《邪灵长生功》,翻到最后一页,其上满是他记录的第十层境界的突破之法。 ‘第十层突破前提条件: 一、以传承之道,获得五行内力特性,同时运转五行内力,构造体内生灭轮回。 二、获得超越容量极限的内力。 三、内力需尽可能纯粹——未证实,但猜测,内力纯粹与否,有可能影响突破时的成功率,故而若非必要,尽可能杜绝使用贪婪,单走传承之道。 四、择一门外功修至高深境界,否则获得超越容量极限内力之时,肉体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 有了闻人甲补充的第十层境界破境法,邪灵长生功正式跃入无上绝学之列,成为当世第一本直指武道本源的无上内功绝学。 消息若传出去,江湖必定会掀起惊涛骇浪,绝大多数天地榜单上的强者都会为此功法趋之若鹜,掀起腥风血雨。 闻人甲自然不怕这些,但他一来无心搅弄风云,二来不喜苍蝇聒耳,故暂时不打算对外透露半分消息,他准备等自己老去后,再选几名看得顺眼的孩童收作徒弟传下邪灵长生功,以延续云鹤上人的传承。 想到云鹤上人,闻人甲神情止不住一个恍惚,喃喃道:“师父,您看得到吗?您的心愿我已经完成了,邪灵长生功第十层的风采,的确很美……” 闻人甲内功凝气化液,踏足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境界,周身产生了诸多变化,因近一千七百年的浩瀚气态内力凝聚成一层浅薄的液态内力,数量变少,闻人甲调动内力不再需消耗太多心神,一念之间就可让数百近千年内力流入经脉之中,液态内力在经脉中的运转速度也比以往快上许多,出招更快了。 且因内力凝聚,内力爆发的威力也在凝聚中上涨,与未突破前相比,所施展同一门武功,消耗同等份内力,威力前后相差近乎倍许! 单凭这两点,就足以让闻人甲实力产生质变,实力成倍暴涨,邪灵长生功就足以担得起无上绝学之名了。 然而,这还不止,闻人甲还发现,以前的他,内力只能同时转换成一种,要么水行要么火行要么金行等,若同时多转换一种,不同行系内力之间就会相互干扰排斥,强行转换最终只会让自己走火入魔,经脉寸断。 但现在的他却能同时运转数种不同的内力,体内内力却不会相互干扰,这使得他出招手段变幻莫测,违背常理般让人难以防备。 打个比方,就如闻人甲现在一边持续不断地施展龟息功掩饰周身气机与血气,让自己返璞归真般泯于众人,一边又可掌出烈阳,或剑运金锋,或拳裂大地,数门内功随他使用,互不干扰。 这么说起来,对闻人甲实力好似没多大影响,不过更随心一点,但实际,在高手对决中,就这么些许变化与措手不及,就足以致命! 其对闻人甲实力的影响,足以与内力化液相媲美! …… 闻人甲缓缓将《邪灵长生功》收回怀中,眉头微凝,百余丈感知扫出,‘看了一眼’在屋中打瞌睡的少年,嘴角露出笑意。 晌午。 少年端着猪杂粿条来到山洞,看洞外一旁放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嘴上流露笑意,他喊道:“恩公,午食到了,这次我去老王家跟老王媳妇学了新菜式,恩公尝尝合不合胃口,合胃口的话我以后常给您弄!” …… 山洞寂静无声。 “恩公?” 少年再次唤了一声,见洞内仍无回应,忽心中有种不好预感。 “恩公,您……在吗?” 少年在雪地里左等右等,不停往手呼着热气,等得猪杂粿条都凉透了也不见有回应,他不免有些担忧,最后一咬牙,决定进入洞内。 “恩公,我实在担心您,您没回应的话,我就进来了!” 少年唤了一句,见仍无动静,端起猪杂粿条,果断地大步往山洞走去。 “恩公,请见谅!” 少年进入山洞,左顾右盼没看见恩公,这才缓了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下,没见到人自然最好,见到躺着的人,才是最糟糕的。 少年好奇打量着洞内的陈设,他头一次进入恩公的住所,也是头一次发现恩公住所竟如此的简陋,整个山洞只有一张石床、石桌椅,无灯无席无枕,大冬天的,就连棉被也没一张。 少年见此环境,心中忽一阵刺痛,他想不到自己的恩公生活如此的苦,就连曾经快要饿死时的他都比不过,他那时好歹还剩一间遮风挡雨的茅草屋,一袭棉被与枕头,可恩公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少年想不出恩公这五年来是怎么过的,也在暗恼自己为何不早些发现恩公所过得清苦,不拿些必需品给恩公,害得恩公白白煎熬了五个春秋。 少年下定决心,回头就为恩公好好置办整装一下山洞。 少年把猪杂粿条放在石桌上,昏暗环境下,靠近后发现石桌上有两本书,最上面还有一封信。 信是折好装封的,少年不担心会看到恩公的隐私,于是好奇低下头一瞥,依稀间,他看到了信封写着几个大字——宋家郎儿,宋忠亲启! “给我的,难道……” 宋忠,是少年的姓名,少年见状忽有不妙感觉,连忙将信拿到洞外,在光照下拆开一看,顿时心神如遭锤击,身体剧震。 只见—— ‘宋忠亲启: 春秋五载匆匆,叹初见如昨日,今不辞而别,只因不愿面对离别悲情,望谅。 某于洞中留书两册,内夹银票些许,一为枯木逢春决,一为草上飞,今天下大变,匪徒纵横,望君多加修习,勿求扬名立万,与人争斗,但求乱世中以护己周全。 江山不改,绿水长流,勿思量,有缘自会相见。 顺颂时祺。 ——魔道魁首闻人甲留书。’ ———— 少年沉默看完,沉默走回山洞,坐落粗糙石椅上,他轻轻抚摸恩公留给他的两本书,也摸到了其内夹着的银票,但他并未打开,只是郑重揣入怀中,沉默地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冰冷的猪杂粿条。 嘶溜嘶溜。 滴答滴答。 …… 第272章 外来客占五指峰 山间。 一道人影贴地飞掠而过,速度之快,常人纵使驾驭千里马追赶也望尘莫及,没一会儿,人影就翻越了数座大山。 闻人甲一袭玉白色长袍飒然摆动,因急速飞掠而扑面而来的锐风并未使他平静脸上有丝毫变化,一双漆黑的瞳眸一眼不眨。 唰! 闻人甲踏足树梢,跃至十丈高空之上,抬眼一扫,看清了天际出现的五指峰,天魔门曾经的山门。 他要回去扫墓,同时将补充完整的《邪灵长生功》烧给泉下的云鹤上人。 “咦?” 闻人甲脸色微变,他神眼一凝,远处画面迅速拉近,发现曾经的山门处很是热闹,许多人在来回行走于峰间,谈笑风生。 难道,天魔门弟子回来了? 他们怎敢回来的,正道与朝廷没找他们麻烦? 又或许,山门被霸占了? 闻人甲不识得天魔门任何一人相貌,距离太远无法判断这些人身份,只能从高空落下,加快前行步伐。 咻! 闻人甲大踏步前行,山间破风之声此起彼伏。 没多久,闻人甲就来到了五指峰,在山门前,他陡然停住脚步,抬头看去,却见曾经天魔门的牌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四个大字——剑侠龙门! “剑侠龙门?” 闻人甲拧眉,他不认识,亦未曾有所耳闻,看来要么是从某旮旯跑出来的门派,要么就是近五年新起的门派。 山门给谁霸占闻人甲不在乎,毕竟能者居之,总不可能天下人都将这一方风水宝地给天魔门留着不去动,天魔门消声灭迹后,山门被霸占实属正常,闻人甲暂时也不想管,他只关心一点,就是他师父云鹤上人的墓,有没有遭受破坏? 五年前离开山门时,虽笃定没人能掘穿一座山打扰到云鹤上人,但现在闻人甲还是免不了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往中指峰而去。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来剑侠龙门所谓何……喂,我没说你能进去了,给老子出来!” 一位三大五粗的汉子镇守门前,客气对走近的闻人甲抱拳道,然而闻人甲理也没理他,快速从他身边穿过。 大汉一愣后勃然大怒,拔剑对闻人甲呼面而来。 嘭! 闻人甲头也没回,袖口一甩就裹着大汉的剑臂,一拉,大汉就止不住地跌倒在地,摔个狗吃屎! “啊!!来人,有人闯山门了!” 大汉痛呼,用大嗓门吼道。 “什么,竟敢闯我剑侠龙门?!” “不知死活的东西!” 顷刻间,五指峰掌中地的所有剑侠龙门的门徒都听到了动静,皆愤然抄起长剑赶来,很快,他们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闻人甲。 “就是你这小子来闹事?” 足有上百持兵门徒将闻人甲团团包围起来,从五峰上陆续仍有赶来的加入其中,声势浩浩荡荡。 闻人甲见到这乌压压,声势夺人的一幕,心中有些恍惚,曾经的他几乎每一次出手都就会惹来众怒,早已习惯了以一敌众,但如今开了眼,却有种被众人云集之势震撼之感,原来,他一直都在面对这种阵仗吗? 在恍惚之际,有数人率先攻来,前后左右数剑交错,断绝闻人甲所有逃生之路,不过这几人却未剑指要害,有不伤性命之意。 ‘正派?’ 闻人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瞬间猜测出这江湖门派的底细,既然不作性命相争,那闻人甲也不愿多犯杀孽,双袖一舞,玉白袖袍如同金铁所铸,仅一下,就将几人的长剑绞断,让几人败退。 “小心,此人实力好生恐怖!” 败退的几人一脸惊骇地看着长剑,失声道。 “无妨,敢孤身一人来闹事的,终归有几分实力,咱们一起上,咱们剑侠龙门团结一心,岂会怕区区一人?” 有人振奋士气,随话落符和之人不知凡几。 “上,让他知晓,我们剑侠龙门不是泥捏的!” 门徒们举起长剑轰然杀来。 闻人甲见状轻笑一声,弓腰猛吸一大口气,就连胸膛也夸张地鼓胀起来,前后对比厚实二倍有余,后在剑刃加身的前一瞬,陡然起身,仰天长啸。 “吼!!” 佛门,狮吼功! 这一吼,声浪如实质般席卷整个掌中地,所过之处震落不知多少树上枝叶,震碎不知多少陶瓷瓦罐,猛兽狮王的气势展现得淋漓尽致,浓浓威压与响彻天际的怒吼让门徒们痛苦地捂双耳,却仍避免不了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瘫软在地。 一吼过后,尘埃落定,整个掌中地,除闻人甲外,再无人站着! 闻人甲冷眼扫过地上哀嚎或昏迷的众门徒,抬腿便往中指峰大步而去。 没有人知道,闻人甲从金刚寺藏经阁得来的佛门七十二绝学之一的狮吼功,今日才第一次施展,连入门都算不上,稚嫩至极,全靠液化内力支撑起其恐怖的威力。 就如现在在矮了大半截的中指峰上,往下看的剑侠龙门掌门,他也没想到闻人甲是第一次施展狮吼功,只震撼道出了心中想法:“何等高深的狮吼功,比起蝉鼻首座也不见弱多少,江湖何时有了这等人物?” 掌门来不及多思索,看着向他这方向而来的闻人甲,心中一阵慌乱。 很快,两人就在中指峰上,剑侠龙门的掌门大殿外相遇。 刚见面,掌门没多犹豫,持剑就杀向闻人甲,一招精妙剑招,天外飞仙使出,方圆丈内皆是寒芒笼罩。 掌门来了,掌门倒下了,像颗葱,以头抢地,发出响亮的声音。 咚! 正所谓,响了就是好头,掌门显然长了个好头。 闻人甲赶紧走到清风谷遗址上,他师父云鹤上人的墓前,出乎闻人甲意料的是,不仅他师父的墓未有丝毫损坏,他雕刻的墓碑端端正正的摆在正中,甚至墓上与四周也没有多少杂草,一看就知经常有人打扫此墓。 闻人甲压不住心中惊讶,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正奋力把头从地里拔出来的剑侠龙门掌门。 “此墓,你们经常打扫?” 闻人甲开口问道。 掌门晕头转向地爬起来,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颤巍巍点头道:“是的。” 第273章 徘徊江湖有方向 “你为何打扫?须知,此墓主生前可是十恶不做的魔道至尊,你们剑侠龙门,不是正道门派?” 闻人甲好奇道。 “人死为大,何必过多计较死人身前之事。于情,我们身为正道侠士,此人墓葬此处,在我门派之内,帮其扫墓不过举手之劳,赚阴德之事,何乐不为。 于理,我们借居墓主的山门,扎根于此,墓主可谓有恩于我们,我们帮墓主守护方寸之地内的安宁,是理所应当的。” 掌门好似对闻人甲身份有了几分猜测,一脸紧张地盯着闻人甲。 “说实话!” 闻人甲才不信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沉声喝问。 “好……好吧,其实就是怕日后天魔门重返归来找剑侠龙门麻烦,若那时见我们维护好他们门主的坟墓,或许会网开一面,放过我们……” 掌门见瞒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实情。 闻人甲沉默了,久久无言,就在掌门承受不住压力,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时,闻人甲叹口气,开声道:“你们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掌门闻言大松口气,知道剑侠龙门逃过了一劫,而下一刻,他就变得欣喜若狂。 只听闻人甲道:“这山门暂时就借给你们罢,作为交换,你们剑侠龙门必须帮我守护好我师父的墓,如若日后被我知晓不用心,后果你自己掂量吧!” 掌门狂喜,正要开口道谢,只听闻人甲一摆衣袖打断道:“好了,退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掌门深吸口气,将感谢之语吞入肺腑,站直身,抱拳沉声道:“是,魔尊大人!” 闻人甲笑笑,等掌门退下后,平静地盘坐于墓碑前,从怀中掏出二物。 一是书册,经过补充的《邪灵长生功》。 一是酒葫芦,自己用长入山洞中的竹子果与唾沫泡的果酒,虽说十分劣质,不堪入喉,但却是他这几年唯一的消遣之物。 闻人甲就地取材,捏出两个石杯,将果酒倒满,与师父一同分享,一同庆贺着邪灵长生功的完善,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时叙说些近几年经历的趣事,只是他到底一直宅在山洞中,能说出口的也就那么零星几样,喝完时闻人甲已无话可说。 闻人甲长呼口气,将酒葫芦抛出山峰之外,两指揉搓着《邪灵长生功》,缓缓将其搓燃。 烈火照映下,闻人甲的脸庞火红一片,忽暗忽明,好似醉了,其平静的双眸又好似在说他没醉。 “师父,邪灵长生功第十层,是终点吗?” “徒儿感觉,我还在路上……” …… 傍晚。 安顿好门徒后,一直守在中指峰下等候的掌门见峰上许久没了声息,思量许久,才壮着胆子粥上峰去,很快,他就发现中指峰上空无一人,闻人甲已离去多时。 “呼,那杀星终于走了!” 掌门长嘘口气,胸中心脏此时还慌得要命,他望着墓,感慨叹道:“销声匿迹五年的不夜剑仙,魔道两大尊者之一重出江湖,此消息一出,江湖不知又会掀起何等风浪。” “罢罢,只要苟在山门,江湖风浪波及不了我这多少,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魔尊亲自首肯,五指峰算是真正归我剑侠龙门的了,再无后顾之忧,好好经营,将门派发展壮大吧!” …… 离开山门,闻人甲漫无目的地游玩人间,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期间他打听到他消失后的五年,天下的诸多变化,闻人甲感慨江湖在他不知情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现实游玩中,又发现似乎一点都没变。 该乱的,还是乱,正道昌盛,侠义广传,仍改变不了三里一贼,十里一寇,持刀逞凶之徒混迹闹市的人间乱象。 对此,闻人甲嘲讽一笑。侠客再多有何用,大周腐朽,太平至末,百姓流离失所,饥不果腹,这世道有无数种理由将人逼入歧路,路见不平的侠客再多,又能管得过几人? 这天下大势,终不是江湖所能左右。 闻人甲看这般情形,暗想等正道的气焰一过,这江湖或许该沦为魔道势大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闻人甲对自己不夜剑仙的绰号犯恶心,一听就矫情的要命,跟犯病似的,他有些许冲动想去斟世轩问候一下给他起绰号之人的长辈是否安好。 …… 岁月悠然。 某一日,酒馆中,百般无聊的闻人甲翻阅着通缉令,忽发现竟无他的通缉令,朝廷竟不通缉他! 打听过后,发现竟是咸晟帝还在念他,一直帮他淡化五年前攻入皇宫之事,故而天下间才没他的通缉令。 “这么说,我还能堂堂正正地走在日光之下?” 这一发现,闻人甲心思就活跃了起来,他望向殷城方向,想起了顾青。 曾经他怕牵连顾青一家,才不敢靠近顾青,现在,他似乎不必担心这一点了,可以与顾青相见了! 这一刻,闻人甲心中有了方向,有了去处,他要去顾青家,要去看看他的侄子或侄女! 当然,他不可能就这么不加掩饰地跑去顾青家,朝廷不通缉他,发现他与顾青关系密切不会对顾青一家怎样是一回事,但江湖嫉恶如仇之辈闻讯去顾青家骚扰又是另一回事。他还是得隐藏身份,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去意已决,闻人甲带上笠帽,满怀期待地往殷城一路赶去。 …… 雾林镇,海港,异商行。 某鲜受人喜好,故在热闹商行中无人问津的异兽收藏铺内。 “先生,可是此物?” 一位金发碧眼的海外掌柜带着几人路经他一排排渗人的藏品,最后在一排架子上,指着一截庞大长条,应是某蛇类躯体的干尸,问道。 “不错不错,是那条巨蟒的下半身!” 一位手掌粗大的老者抚摸干尸,满意道:“海蟒中如此罕见的庞大体型,外加乃腰斩所留尾部,是蛇皇一半曾经的尾部无疑了。” “掌柜的,多少钱肯相让?” 老者问道。 “哦吼吼,抱歉,此乃我最喜爱的藏品之一,不卖!” 海外掌柜捋着金色的八字胡,矜持笑道,眼底傲慢闪动,他不卖却带几人来看的原因仅有一点,炫耀! 海外掌柜很享受他人对自己露出羡慕的表情,尤其喜欢欣赏当他人出价,自己果断不卖后,他人露出一副想要却得不到的气急败坏模样。 只不过这次,海外掌柜没享受到如期到来的快感,老者脸色淡漠依旧,正当海外掌柜疑惑之际,老者出声了,他抬起宽厚的手,伸向海外掌柜,淡淡道:“既然不卖,那就去死吧!” 海外掌柜瞳孔猛缩,整个头颅已被老者用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死亡气息扑鼻而来,他急忙说道:“等等,我开玩笑的!” 嘭! 收藏铺从内传出一声西瓜爆开的声音。 第274章 琵琶遗孤变三子 老者擦拭手上液体,令身后几名脸色发白之人带走半截蟒躯,后直接离开。 老者回到住宿后,发现屋内有四人在等着他。 屋内四人模样很怪,一位双臂软绵晃荡,发须皆白的老者,一位坐在轮椅上,无手无脚的青年,还有两位分别缺失左边身子与右边身子的青年。 四人就没一个不残疾的,可称得上天残地缺组合了。 “司马空,这是你要的所有情报。” 发须皆白的老者虽双臂无力,但气质却显得道貌岸然,颇为不俗,他眼神示意,缺失右边身子的青年便将桌上卷轴推向老者。 司马空接过,打开卷轴一看,同时问道:“不会有遗漏吧,空无极?” “呵,倾尽我蜀山之力,结合你所知,历时五年才探查出闻人甲的一切情报,就算有遗漏,也不可能查的出来了,与其有空质疑我蜀山的情报有遗漏,不如多花点时间研究如何对付闻人甲。 闻人甲可是被你师兄精心培养出的大魔头,当今唯二魔尊之一,可非寻常宵小那般好对付!” 空无极微露嘲色,显然对司马空并不待见。 他们两一是前天下第一掌,一是现天下第一掌,一是正派魁首之一,一是魔道枭雄,若非有着共同的敌人,他们是绝不可能共处一室还安然无恙的,此刻仅是对话冷硬,没打起来就算极好了。 而他们共同的敌人,便是空无极口中的闻人甲! 这几人之所以仇恨闻人甲,为之联手,司马空倒好解释,为师兄云鹤上人报仇。 而以空无极为首的蜀山一脉,空无极倒单纯是除魔卫道,但跟随他身边的三个残疾人情况就复杂了许多。 “是人就有弱点,闻人甲为魔尊又如何,不一样有弱点?” 司马空冷笑回道。 “比如?” 空无极询问。 “比如,远在殷城里的顾青一家,只要拿捏住顾青一家,何惧闻人甲不束手就擒。” 司马空翻阅卷轴,顿了顿,道:“当然,顾青在皇都内,又是当朝红人,拥兵数万,暂时奈何不得。” “又比如,闻人甲的梦中情人外加救命恩人,乙……嗯?” 司马空在卷轴上滑动的手指忽一顿,淡笑道:“原来是她!” 空无极闻声望去,见卷轴上有关乙的情报,目光一凝,道:“司马空,你在开玩笑吗?” “呵,你怕了?” 司马空讥笑,后道:“我们只需利用好闻人甲的弱点,将其引进埋伏圈即可,又非必须擒下她以作要挟,甚至不需与她接触。” “哦?你且说来,要如何利用?” 空无极反问道。 “暂时有个想法。” 司马空拿出怀中的天仙珠与《剑仙星宿论》,目露些许感慨,他与师兄为了寻找传说中蕴含天下气运的轩辕剑,耗了太多岁月,直到最近,他才真正破解了《剑仙星宿论》,得到剑神冢的具体位置。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他已不需要了,不过现在用来钓鱼,倒是不错的选择! “司马空,你真是疯了!” 空无极隐约猜出司马空的想法,眉头直跳。 “不拿出好东西,她怎么会来,她不来,他又如何入我们埋伏圈?只要他能入埋伏圈,那一切都值得,我相信有蜀山三子布下诛仙剑阵,绝对能让他饮恨黄泉!” 司马空一脸无所谓,说到蜀山三子时,他抬眼看向了屋内剩余的三位残缺之人,目光多数逗留在其三人残缺的肢体上,叹道:“事到如今,我仍感觉荒谬,师兄竟还有子嗣留存于世,曾经的琵琶女之子,竟然还活着,且一分为三……” 蜀山三子同时抬头,相似度极高的脸庞上,同时皱了皱眉。 没错,蜀山三子正是曾经闻人甲为博取青龙李厉与朱雀林冥信任,假冒云鹤上人子嗣所用身份的正主! 闻人甲曾经调查过,许多年前,琵琶女夜寝暗杀云鹤上人未遂,被吸走大半精气,并怀上了云鹤上人的子嗣,事后确实诞下过一畸形婴儿。 或许是母体被吸取大量精气,难以孕育子嗣的缘故,孕育中本该是的三胞胎兄弟为求降世,本能地融合在了一起,共用一副身体来节省养分,导致婴儿诞生下来时便是长有三个脑袋的怪胎,其模样惊骇世俗! 在事后,闻人甲所调查到的结果是,畸儿在出生不满一个小时便夭折了,琵琶女母子二人先后去世。 但实际畸儿并未夭折,乃是被路过的蜀山高人所救,带回了蜀山之中,并求来了医家大能,以超高医术将畸儿一分为三,并在之后,高人发现三子心心相通,默契无比,十分契合不知多少年无人能学会的镇派无上绝学,诛仙剑阵,于是乎,三子自幼开始练剑,变成了如今的蜀山三子! …… 世事如此荒谬,若非蜀山三子以及空无极亲自找到司马空,求同合作对付闻人甲,司马空都不知他师兄仅还有子嗣存世,就算是现在,他也感觉在做梦一般。 “司马空,嘴巴干净点,我娘不是你能提及的,且杀父之仇,血缘因果我们虽会报,但云鹤魔头害我娘身死,我们三兄弟一生悲剧,不配称为我们父亲!” 蜀山三子中,只有右边身子,道号为右剑的青年一脸厌恶开口道。 他们悲剧的一生皆因云鹤上人而起,憎恨于云鹤上人,在蜀山十数年间日复一日修炼无上绝学诛仙剑阵,风雨无阻,只为有朝一日亲手杀死云鹤上人。 只不过,等蜀山三子刚修炼有成,准备寻仇之时,闻人甲先一步送葬了云鹤上人。 按理说,蜀山三子会感激闻人甲替他们报仇的,何奈闻人甲却是继承了云鹤上人一切的弟子,他们无法容忍云鹤上人的衣钵流传于世,于是乎因果嫁接,他们将对云鹤上人的因果转移到继承了云鹤上人一切的徒弟,闻人甲身上。 这还没完,蜀山三子寻闻人甲报仇,还有另一层因果,也是因云鹤上人而起的,那就是——杀父之仇! 闻人甲,杀了蜀山三子的父亲云鹤上人,杀父之仇,他们身为名门正派,不得不报,哪怕云鹤上人他们同样除之而后快,但云鹤上人,只能是他们所杀! 此二原因,导致蜀山三子愿屈身与魔道的司马空合作,紧紧咬住闻人甲! 第275章 殷城偶遇顾公子 昔年因果如线交错,乱成一团难以梳理,正缓缓将身在其中的闻人甲囚住,封锁所有退路。 闻人甲对此并不知情,正当司马空与蜀山交谈,巨大阴谋从四面八方笼罩向他而来之时,此刻的他出现在了殷城内。 …… 殷城,大周皇城,天下的中心,在清晨鸡鸣之际,城内外已是人潮汹涌,五年前的大变并未影响到殷城热闹人气的分毫。 闻人甲不起眼地混在人群之中,他不断用手往上顶着有些遮挡视线的笠帽,碍事的笠帽让他平静的心境升起一圈烦躁的波澜,忽升起学一门易容绝学的想法。 要是他会易容,何不敢日下露脸,哪还需要这破笠帽? 只是找谁学呢? 天下易容出销魂,销魂窟的易容绝学无疑是最好的,或许他该去找销魂窟学一手,无需多精通,能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模样即可。 不过现在魔道隐遁,销魂窟可并不好找,闻人甲倒还有一个人选,就是曾经销魂窟的七大真传弟子之一,因盗窃派中非掌门一脉不传的人皮易容术,最后叛出销魂窟来到天魔门的白虎护法,江湖人称百戏谱面的韩三娘。 不过,云鹤上人有恩于韩三娘,现在整个江湖都误认是他亲手杀死云鹤上人,韩三娘未必肯教他易容,并且他欠了韩三娘一个人情,不能强迫其交出易容术。 闻人甲思来想去,最后微微摇头,将学易容之事压在心底。 且行且看吧,易容非必学之事,能找到人学或秘籍最好,没找到便拿块布遮遮算了,碍事就碍事点罢。 说起来,他还有点穴、暗器等诸多行走江湖的必学基础没学呢,他应该抽些时间把曾经无法学会的基础补回来,只不过,他武功到如今境界,世间没几人是他对手了,会不会这些基础对他影响微乎及微,他也不太想学这些了…… 闻人甲在路边花两文钱买一份卤豆腐当作早饭,如今的他万毒不侵,倒是不怕被下毒,可随意吃喝,不用那么谨慎。 穿梭在人流之中,闻人甲没急着去大将军府找顾青,他先是在殷城地界兜兜转转绕许久,根据铭刻在记忆里的步数与方向,找到了乞涯时残破的容身之所无头佛庙,常去乞讨的桥边,以及与云鹤上人交集的地方,明珠楼等地,用双眼补上脑海中记忆迟来的画面。 最后,他去到皇宫外,看一眼曾经被他摧残的城墙,城墙上有一大角与周边颜色不对,明显是新补上没几年的缺口,这个新补的城角让他回忆往昔,情不自禁地顿住步伐。 “哎呦,我的糖葫芦!蠢货,走路不长眼吗,撞到你爷爷我了!” 忽然,闻人甲感觉小腿后被撞了一下,一道稚嫩童音随之吃痛传来。 闻人甲收回心神,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四五岁的孩童,孩童跌倒在地,正一脸愤怒地用捡回来,沾满泥沙的糖葫芦指着闻人甲骂道。 明明是他只顾戏耍不看前路撞到闻人甲,到嘴里反倒变成闻人甲把他给撞了,颠倒是非之能可谓天赋异禀。 闻人甲俯视嚣张的孩童,明明童音稚嫩,却对他自持高辈分,让他有种教训一番的冲动。 闻人甲可不是什么君子,对一个孩童动手,他做得出来…… 就在闻人甲想给孩童一个深刻教训,扒了孩童裤子当众弹雀儿时,跟在孩童后面的几名着甲士兵慌忙跑了上来,扶起孩童道:“少爷,您没事吧?” 孩童身份似乎不简单。 “你看爷爷我像是没事?我的糖葫芦都没了,还不赶紧给我教训他!” 孩童愤怒推开着甲士兵,将已经不能吃的糖葫芦狠狠摔在地上,糖葫芦随之碎落一地,孩童看着地上心爱之物的残骸,眼睛一红,就冲着甲士兵大吼。 “少爷放心,我们这就给他一个教训!” 着甲士兵拔出长刀,对准闻人甲厉声道:“我家少爷乃当朝红人顾将军之子,你竟敢大街撞伤了少爷的千金之躯,还不快快跪下磕头赔罪!不然殷城大牢内赏你一卧!” “顾将军?可是顾青?” 闻人甲心中一动,嘴上问道。 “大胆,顾将军姓名岂是你能直呼的?” 着甲士兵大怒,就要上前强行把闻人甲扣押跪下。 “等下,顾公子身份尊贵,我把顾公子撞伤却仅是简单的磕头赔罪,难以对得起顾公子的身份,不如让我亲自前往大将军府向顾将军赔罪,这般登门请罪的礼数,才算对得起顾公子的千金之躯,礼数才周全!” 闻人甲一个后撤躲开着甲士兵的擒拿,含笑开口。 “这不好……” 着甲士兵一听就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正要拒绝时,孩童抢先开口道:“这就是书上所说的负荆请罪吗?” “差不多吧,顾诺顾公子,感觉怎样?” 闻人甲笑眯眯道。 “好,就要这么整才对得起爷爷我的身份,咦,你知道我姓名?” 顾诺兴奋一拍手,后才反应过来惊奇道。 “顾公子声名远扬,殷城地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知顾公子姓名,那才叫稀奇事!” 闻人甲笑容不变,哄骗道。 “哈哈哈,原来爷爷我这般出名,唉,想低调都难啊,我的面子是不是很值钱呀,能不能买东西不给钱!” “下次试试就知道了,先回家吧顾公子。” 闻人甲被几人裹挟在中间,往大将军府而去。 不多时,几人来到大将军府,闻人甲意外发现,大将军府的牌匾上‘大将军府’的‘大’字被抠掉了,徒留一个突兀的空缺,变成‘ 将军府’。 “自范大将军病逝后,顾将军距离大将军位置仍差些许距离,大将军府名存实亡,为不惹非议,顾将军便主动改匾,并为激励自己,保留了有痕迹的原匾。” 着甲士兵主动为闻人甲解释,语气中带有敬仰。 “原来如此。” 闻人甲恍然道。 “快,快跟我走,好好在我爹爹面前给我负荆请罪!” 顾诺兴致勃勃地冲在前面。 “爹爹,爹爹,快出来,有人当您面要给我磕头了!” 殿内。 “汪!汪!汪!” 大黑狗撅着屁股狂吠几声,警惕盯着门外。 留着稀疏胡须的顾青正和范璎与良将军谈笑,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一个头戴笠帽的男子向他走来,此人身形,他感觉有些熟悉。 第276章 将军严厉万人宠 顾青豁然起身,不等戴笠人走入殿中,就快步走出殿门迎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戴笠人,大黑狗见主人走来,才俯下身假眠。 本与之交谈甚欢的范璎与良将军相视一眼,不知顾青突然间怎地了。 “爹爹,这人撞了我,说要来我家负荆请罪,在爹爹面前给我磕头!” 顾诺一脸兴奋,将闻人甲上门赔罪之语主动理解为上门给他磕头。 “爹爹,爹爹?” 顾青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人,任凭顾诺拉着他裤脚使劲摇晃也没缓过神来。 闻人甲也在平视顾青,将顾青模样记忆脑海之中,他暗叹道:顾青,我终于知晓你长何模样了。 “守卫们都退下吧!” 半晌后,顾青才开口打破沉默,几位着甲士兵令命退下,良将军与范璎一看便知来人身份敏感,皆识趣地起身一同退下,不过顾青伸手阻止了两人,摇头道:“娘子与良将军我信得过,不用退下。” 这句话,即在阻止两人离开,表露自己的信任,让两人心头一暖,又告知了闻人甲无需防备两人。 一语多意,以闻人甲的心智自然常玩这些,但他惊叹曾经头脑简单的顾青,如今心思竟然也缜密了许多。 这不免让他感叹岁月的伟力,连人的性情都能轻松改变,想来这些年,顾青也经历许多,成长许多。 “甲,是你吧?” 等外人全走后,顾青声音平缓说道,但细听之下会察觉出他声音里带有一丝颤抖,他平静的外表之下,其内心如熔浆般灼热,情绪随时可能爆发。 “是我!” 闻人甲摘下笠帽,黑发肆意洒落,含笑道:“好久不见,顾青!” 下一刻,顾青猛然拥抱闻人甲,力气之大,速度之快,将闻人甲撞得胸口一闷。 顾青双目泛红,情绪如洪水冲破河坝,溃泄千里势不可挡,他大喊道:“甲,你怎能让我等这么久,你怎能让我等这么久,我还以为你……” 顾青背过众人的脸上,恒久不化的木讷消融,双眼通红的可怕,他用尽全身力气,好似在抱着失而复得之物,久久没撒手,生怕闻人甲是自己虚构的幻觉,一松手,闻人甲就会化为青烟消散无踪。 此场此景,在顾青梦中不知发生了多少次,所以他才怕这次又是幻觉。 “抱歉,我来晚了。” 闻人甲轻拍顾青如雄狮般宽实的后背。 “顾郎!” 范璎修长的素手轻捂红唇,良将军独眼一眯,顾青此模样吓了他们一跳,同时也被其灼灼情感感触到,鼻尖微酸,身为顾青心腹,知晓顾青诸多秘密的他们已经明白过来,顾青的弟弟,回来了…… 顾青口中相依为命,最引以为傲的弟弟,曾经将大周搅得天翻地覆,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格局的绝世凶人,回来了! 说实话,范璎对闻人甲的感官并不好,她的顾郎曾为闻人甲出生入死,险些丢掉性命,虽口中不在意,但心中难免会有芥蒂,而出身军营,半辈子都在为大周出生入死的良将军更是对导致大周急剧衰弱,古金对大周蠢蠢欲动的闻人甲感官不好。 不过因是顾青的弟弟,所以他们不会将这些表露于脸上,而是抛下成见,抛下一切不良想法,打算以最热情的姿态,笑脸相迎。 正当此时,以为爹爹听到他被欺负,气冲冲擒住闻人甲就要打起来给他出气的顾诺兴奋喊道:“爹爹加油,把他按倒在地上,给我磕头赔罪!” 这一刻,范璎笑容凝结,愣愣地看着儿子,良将军独眼瞪圆,惊掉下巴。 乖乖,顾诺这小虎崽子,要让这等凶人给他磕头?! 顾青终于听到顾诺在说些什么,怔了怔,低下头望向顾诺。 “诺儿,你要让你叔给你跪下,还要磕头?” 顾青不可思议道。 “对呀,对呀,啥……他是我叔?” 场面气氛忽地掉至冰点,除了早有预料的闻人甲与不知事态严重性的顾诺外,所有人都为其童言而感到窒息。 “哈哈哈,侄儿可真幽默。” 最后,还是闻人甲大笑打破了窒息气氛。 “顾诺!!” 顾青暴怒吼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熟练地把顾诺抓起按在案桌上,扒开裤子狠狠一巴掌掴了上去。 啪! 手掌与白嫩的屁肉相接触,发出异常响亮的声音。 “先生教的礼数都丢了是吧,竟敢让你叔给你磕头,无法无天,老子打死你!” 顾青气地头上冒烟,额头青筋突起,手上力道大的吓人。 这一下,顾诺屁股顿时肿地老高,五个手指清晰印在上面,顾诺脑袋一蒙,强烈的疼痛袭来,止不住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别打我,凭什么打我,明明是他撞了我,我又不知道他是我叔……” “就算不是你叔,你区区一个无齿顽童,何德何能让人给你磕头?该打!还说你叔撞你,颠倒是非,净说谎话,该打!” 顾青十分清楚武功抵达登峰造极地步的闻人甲就算双眼没恢复,也不可能撞到人的,他不用猜就知肯定是顾诺在撒谎。 顾青第二下巴掌抬起,范璎才反应过来,她凄厉悲呼道:“顾郎,你要打死我们的儿子吗?” 良将军用肥厚的手掌挡在顾青与顾诺之间,沉声道:“顾将军,孩子还小,童言无忌罢,何必下如此重手?” “这就重手了?我像他这般年龄时被打断肋骨都没哭过!放开,诺儿就是被你们惯坏的,我今日非给他个教训不可!” 顾青脸色铁青,怒道,一向面瘫的他表情变化如此大,可见他内心是多么的愤怒。 “不放,他可是范大将军唯一的孙子,我们这些旧属宠点儿能怎地?” 良将军独眼一瞪,没有退让,这时范璎匆匆扑来,将顾诺从顾青手中夺去抱在怀里,心疼地直掉眼泪。 “仅是宠点?今日他敢让人下跪磕头,明日他就敢骑我头上,让我给他磕头作祖宗,我次次教训他,你们都要拦着,他就要被你们宠废了!” “孩子还小,长大自然懂事了。” “你……” 顾青看着两人母鸡护鸡仔般的挡在顾诺前面,却是不好真和两人争执起来,一时僵在原地。 第277章 驻地暴露天魔危 “好了顾青,孩子顽皮,你也教训了下,足够他长记性的,顾诺不同我们儿时,我们做过乞丐糙生糙养的,顾诺皮肉金贵可没那般结实,莫要打出个好歹了!” 此闹剧最终由闻人甲出言结束,顾青无可奈何,只能顺着台阶下,脸色稍霁。 “行,诺儿你给你叔道歉,我这次就不计较了!” “我……叔叔,对不起,呜呜呜……” 顾诺嘟着嘴,纠结许久,最后在顾青严厉的目光下,十分不情愿地道歉,说完就埋在范璎怀里大声哭泣。 范璎和良将军这才松口气,范璎心疼的不停哄抱。 顾青将一切看在眼里,苦笑连连,闻人甲也看在眼里,他看到顾青对他的歉意,看到范璎与良将军本隐藏在眼底对他的不满越发浓郁,看到顾诺对他不加掩饰的恨意,甚至看见大黑狗都在对他龇牙,将小主人被打之事怪罪到他这个陌生人身上。 闻人甲与顾青相见的喜悦之情在这一刻消退大半,他忽然发现,自己对顾青而言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至亲之人,但对顾青一家而言却并非如此,他,是个外人…… 一个会引发他们一家矛盾的外人…… 这一刻,闻人甲感觉兴致阑珊,他看得透彻,这并非他无意间招惹到顾诺而引发的矛盾所致,哪怕没有顾诺一事,他本身也无法容入顾青一大家子中,迟早会闹出矛盾让顾青左右为难,因为他是令人惧怕的魔道中人,是扰乱大周安宁的罪人,与靠朝廷谋生的官僚之家本就是两个极端的对立面。 范璎与良将军定然受到过大周动荡的波及,利益受损,没去揭发他便已是情深义重,同住一府相视为亲,就不用想了,何况顾青一家不止只有他们,除顾青外基本没人会待见他,强行容入,只会导致顾青一家的矛盾愈演愈烈,乃至家庭破裂。 他与顾青形影不离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再难回到当年。 可笑他来时兴致勃勃,像曾经那般与顾青朝夕相处,长住顾青家中,却是只顾自己感受,没多考虑此间矛盾。 这一刻,闻人甲萌生了离去的想法,不过来都来了,他会好好与顾青叙叙旧,促膝长谈,以客人的身份…… 只是,离开顾青,他又该去哪呢? 闻人甲心头茫然,天下之大,何处为家? 莫不成,他只能回到每日都在勾心斗角,寝食难安的天魔门中? …… 两日后。 闻人甲不顾顾青的竭力挽留,头也不回地离开殷城,向着如今的天魔门所在,雾林据地而去。 离开时,闻人甲敏锐的耳力听到府内,有数道饱含压力卸下之意的吐气声。 道路上,闻人甲将笠帽解下,丢向空中,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下,他人的视线之内,他决定不去打扰顾青一家,便无所谓他人是否看破身份,自然用不着畏手畏脚,而易容之事,自然也无需再学。 闻人甲一路游荡,慢悠悠地步量人间,一双漆黑的瞳眸左顾右盼,好似对一切都好奇,但眼底深处闪过的淡漠,又好似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直到临近雾林镇时,他看到许多正道侠客仗轻功穿梭在官道之上,皆往雾林镇方向而去。 “这位兄台,敢问前方有何热闹,竟如此多人往雾林镇方向而去?” 闻人甲拦下一容貌俊美,一身白衣飘荡的少侠,拱手问道。 “我乃七大正派之一唐门子弟,人榜第十七名,衣如雪唐容绔,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向本公子询问?” 唐容绔被拦,见闻人甲模样平平无奇,脚印于沙尘中清晰可见,无半分轻功底子,神情上不加掩饰地露出厌恶之色,这种不入流的废物,配拦他说话?怎么不去死啊! 要不是官道上人来人往,他就想拔出青锋一剑杀之,好教此人下辈子机灵点。 闻人甲微微皱眉,正想出手撕烂唐容绔嘴巴,给他一点教训时,唐容绔忽地厌恶神情大改,变得热情中带有几分矜持做作,开口道:“这位兄台,想必你听说过五年前天魔门进攻皇宫,事后舍弃山门,潜逃进雾林之事吧? 近来人榜第九的剑断天涯官公浩,官公子在雾林游历时无意找到了天魔门的老巢,在雾林镇范围雾林境内的具体位置,在经历一番生死苦斗,剑斩百名魔头后杀出重围,将消息公之于众,引得江湖正道轩然大波,无数侠士闻讯前来欲要伐魔,这便现成了如今雾林镇热闹非凡的迹象,兄台你来的正是时候,恰好能见证一桩江湖盛事,魔道顶级大派,天魔门的覆灭!” 闻人甲愕然看着前后态度大变的唐容绔,疑惑之际余光一瞥,看到一位宫装佳人路经此地,目光投掷唐容绔身上,见其相貌俊朗,举止得体,对闻人甲这般平凡之人不失耐心,侃侃而谈为路人解惑,不由目露欣赏,被唐容绔相貌与风度所折服。 这一刻,闻人甲懂了,他哭笑不得,敢情他堂堂魔尊有朝一日也会被当做野草来衬托鲜花,被别人毫不顾忌地当垫脚石使劲踩,他不由暗道:‘好家伙!’ 闻人甲悟了一个道理,有时候隐藏太深,太过低调,并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白衣飒然,气度不凡,敢问可是人榜天骄衣如雪,慕容少侠?” 宫装佳人路过两人时停下脚步,一双凤眼含笑望着唐容绔。 “见过姑娘,侠不敢当,在下正是唐容绔!在下观姑娘容貌绝美赛仙,口音略偏江南地域,吴侬软语,轻清柔美,莫不成姑娘便是最近初入江湖,便引起江南地域轰动的宋仙子?” 唐容绔闻着扑面而来的香气,目中闪过一丝隐晦的邪欲,抱拳道。 “正是妾身。” 宋仙子捂住红唇,轻笑出声,其实她不过仗着美色小有名气罢,远不及唐容绔嘴上那般轰动,但唐容绔嘴上含糖的夸赞,却令她心情十分愉悦,一种虚假的满足感挤满心扉,看唐容绔也越发顺眼。 第278章 匿迹五年成笑料 “宋仙子来此,想来也是除魔卫道,为正道出一份力吧?” “正如慕容公子所言,不过妾身实力低微,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凑个热闹为正道侠士欢呼助威,妾身惭愧。” 宋仙子一脸愧色。 “哈哈,宋仙子此言差异,我等莽夫上战场是出力,宋仙子为我等呐喊助威亦是出力,甚至宋仙子作用比我等莽夫大多了,有宋仙子在,众人伐魔气势必定大涨,在佳人面前发挥出十二成实力,打得天魔门溃不成军! 宋仙子此战当乃首功也!” 唐容绔闻言哈哈大笑。 “慕容公子说笑了,妾身何德何能敢奢望首功……” 宋仙子失笑,被捧得美滋滋的她摇头否认,可言下之意却矜持地承认了她的到来,哪怕仅是正在一旁一动不动,功劳也非常人可比。 宋仙子道:“此番天魔门一游,不知能否见到传说中的不夜剑仙,闻人魔尊,慕容公子你说,若正道侠士遇见此人,该如何应对?” “宋仙子不必担忧,闻人甲已销声匿迹许多年,或许早死了吧? 再者,此人如今岁月不过三十,成名更在弱冠之年,根基何等浅薄,哪怕从娘胎便开始修炼,又能比我等相同岁数,自认天资不输任何人的人榜天骄强到哪去? 况且还是个瞎子,能排名天榜,不过误打误撞成为名动天下的大事中的主角,加之以讹传讹,将此人实力神话罢,称不上甚魔尊,甚至连地榜的所有名宿前辈都比不过,此人若敢显身,那再好不过了,我必将斩其头颅,踏其尸体名扬天下!” 唐容绔闻言轻笑一声,毫无掩饰对当今魔尊的轻视,并说出了轻视其的依据:“宋仙子以为,为何闻人甲自从名动天下后,再无踪迹显露,隐世不出?还不是担心行走江湖被人揭穿他实力其实不过如此,恐惹人哄堂大笑,丢尽颜面! 总归到底,闻人魔尊,不过笑料尔!” 宋仙子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闻人魔尊的,不由一阵失神,尽管唐容绔所言有诸多无法深究之处,但仅凭一句‘闻人甲年岁尚浅,我与之同辈’的话,宋仙子忽有了三分认同。 是吗,都是同辈中人,他们仍在山脚爬滚,怎可能就有人到了山巅? 她打从心底的不愿相信,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能悬殊到遥望不可及的地步,认同了唐容绔的话,哪怕闻人甲天赋异禀,比人榜是所有天骄都优秀,但最多最多,只能比同龄天骄们强上半筹,不能再多了…… 一直在旁当背景看戏的闻人甲头一歪,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他不过隐居几年,怎就成了江湖笑料? “宋仙子,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宋仙子身材高挑,婀娜出众,乃是少有的大美人,在官道上停下与男子交谈甚欢,不知引来多少惊艳与嫉妒的目光,甚至许多人停足相望,围观他们,唐容绔见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怕遭了不识趣的苍蝇打搅气氛,便停住了话题,对宋仙子道。 “好!” 宋仙子笑吟吟同意,唐容绔一喜,两人便这般说笑离开,自始至终,他们都再没有看闻人甲一眼,不知他们嘴上的江湖笑料,就在身旁。 闻人甲摸着下巴,两人交谈透露的劲爆内容让他沉默许久才消化完毕,甚至忘却了惩戒对他不敬的两人,等他回过神时,两人早已走远。 闻人甲摇摇头,没追上去,将此事抛之脑后,继续慢悠悠地往天魔门驻地而去,显然对天魔门劫难到来并不急着。 正道虽发现了天魔门的雾林驻地,但雾林驻地深入雾林,有大雾迷阵掩护,天魔门想走却是轻易得很,他无需着急赶回去,且既然他回来了,天魔门便没什么危机可言了。 眼下闻人甲的到来,无论正魔两道皆无一人知晓,是打是逃,皆是左右战况的一大底牌,故而闻人甲选择继续隐藏踪迹,不轻易暴露,在这场正魔两道大战中,不到关键时候不出手。 且闻人甲很想知道,天魔门离了他与云鹤上人后如何应对外敌,还能否成事? 若能成事,往后他便能安心地当个甩手掌柜了。 嗯,虽说以前他同样是个甩手掌柜,仅多了个‘安心’…… 这般想着,闻人甲不知从何处顺来一顶笠帽带上,遮住了相貌,笠帽一带,顿感视线受阻,好生不适,他忽又觉得,学一门易容绝学很有必要。 等闻人甲来到雾林镇外的雾林外围时,本空旷的泥地已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正道侠客们,这些人中,有七大正派的子弟作伐魔主力,如众星拱月般,或坐或立在空地内圈,各派之间相隔分明,周围聚拢诸多巴结之人,形成七个显眼的圈子。 有小门小派中人,这些小门小派几乎都是齐派而出,企图此战打响门派名声。 也有独来独往的散人,他们大多来此凑个热闹,参与一下江湖盛事混个酒后吹嘘资本,若说下场冲在一线打生打死,那是基本没有,顶多挑些边缘外围的杂鱼软柿子捏,纯纯的呐喊助威团。 这些人目的不一,除魔卫道、出名、凑热闹等等皆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皆认定此战过后江湖再无天魔门,绝无例外,此行他们内心毫无紧张,如出门踏春一般轻松惬意。 这和十余年来魔道势微,正道数次伐魔皆全胜而归有着莫大关系,培养出了正道中人的极度自信,仿佛他们一出手魔道必会败北,此行一如前数次伐魔那般轻松。 闻人甲混入人群中,如一滴水落入汪洋掀不起任何涟漪,他靠近中心地带的地方坐下,平静看着中间空地上各展才艺的俊才佳人、互熬造型的人榜少侠,气氛好不热闹,年轻一代的青春气息活跃于其中,令老一辈正道中人也有种变年轻的感觉,短暂忘却了诸多烦心事,抚须哈哈大笑。 闻人甲一眼就看到了正中翩翩起舞的宋仙子,不得不说宋仙子的相貌上等,实乃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在场侠女中少有人能及,十分吸睛。 第279章 天魔埋伏反局势 闻人甲看着宋仙子等佳人,心中想的另有其人。 他在想,如此佳人在场与之比肩的侠女虽不多,却依旧有几人,可见天下美丽者不在凡几,而能力压天下群芳,被公认为天下三大美人者,该得是何等绝色才能使得天下人心服口服,铸造牢不可破的宝座? 可惜他曾无眼,虽先后与两位天下绝色,鱼美人与上宫司命相遇,却无法欣赏其美,解心中好奇。 闻人甲转念间,忽哑然失笑,轻声道:“不过披着一件好看皮囊的肉骷髅罢,即便美如天下三绝,一样两只手两只脚一个头,一样与我等凡夫俗子需要吃喝拉撒,何须好奇,何须遗憾未能一见?” 闻人甲嘴上含笑,目光依旧落在诸多侠女的琴乐与舞姿之上,平静欣赏,尽情满足身为男人该有的色欲,他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觉得,他若没有这种对女色的欲望,那才是灾难性的大事。 可能正道在此召集了许多时日,该来的都来了,闻人甲混在人群中没等多久,空地上的正道侠士们便起身准备入雾林伐魔,数千正道中人早已等不及,一起身便一窝蜂地涌入无边的雾林中,浩浩荡荡且一盘散沙。 闻人甲跟在队伍中间,目光穿透大雾,看到前方带队的,据说是发现天魔门山门,并神勇杀出重围将消息带出的官公浩,感觉此人不对劲。 他无意咒人,或许常人看官公浩时不觉有何不对,但在他这双神眼注视之下,总感觉其长着一张死人脸,死气沉沉的…… 官公浩在前方夸夸而谈,将自己的神勇描绘的眉飞色舞,杀出重围后还不忘一路标刻记号,引得诸多侠女纷纷投来倾慕目光,不少怀春少女心动不已,一颗芳心悄然拜倒在官公浩的大裤衩子下。 正得意时,官公浩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敏锐的第六感令他有种在腊月寒冬下在人群中不着片缕的错觉,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左右挠挠头,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 闻人甲收回目光,深邃的黑瞳隐藏着无法被探知的想法。 跟着人群,闻人甲根据曾经打谜歌推算出,他们这群人走在正确通往雾林驻地的道路上,便知驻地方位真的暴露无疑。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如今天魔门的山门,一处地下的山谷。 “诸位兄台,此地便是天魔门所在之地!” 官公浩看到山谷,神色一喜,高喊道,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震,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官公浩的话仿佛是引燃埋伏的信号,一道惊天的爆炸从他们脚下地面与四方各处炸响。 轰隆!! 恐怖的爆炸冲击与火浪充挤全场,地动山摇,近半正道侠士们笼罩在内,无处可逃,仅这一下,惊人威力的炸药便将正道中人打得狼狈不堪,死伤惨重将近三成,火浪息去后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好,有埋伏!” 官公浩脸色大变,侥幸未被爆炸波及的他惊怒无比,失声吼道。 其实不用他吼,正道侠士们也知道中了埋伏,皆是惊怒无比,有天真侠女见如此惨状,悲哭道:“天魔门为何要偷袭我等? 数千条人命啊,他们怎能下得去手,果然是魔道,草革人命,好生恶毒!” “好家伙!” 凭借过人身法早早躲开的闻人甲闻言险些惊掉下巴,直呼好家伙,你们都杀到家门口,准备灭门绝派了,还不准天魔门还手?是不是还得沏茶热情招待你们? 就你们正道是人,天魔门的几千弟子不是人了吧,如踏春一般丝毫不做探查被偷袭,事后不反省是谁的问题,反而怪罪天魔门恶毒,这女子,脑子没毛病吧? “姑娘莫哭,我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让天魔门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个从爆炸中活下来的青年咬牙切齿道,爆炸让他浑身狼狈不堪,伤势严重,却未能炸毁他心底的自信,仿佛众人折损严重后,仍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天魔门给灭了。 闻人甲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些人印象中魔道该有多弱啊,如此狂妄之语怎能说得出口? 闻人甲总觉得,即便是他这天榜第二的魔尊出面,这些人也能理所应当地要求他自刎认罪,一言决他生死,免得脏了他们的手。 这些年来,魔道竟然势弱到如此地步了? 难怪正道中人如此轻蔑对待,尤其是年轻一辈中,几乎把魔道与狗作对等看待了吧? “杀!” 正道中人哀嚎不停,但天魔门的伏击并未结束,只见火浪褪去后,后方雾林冲出上千名由几位神兽护法带队的凶恶弟子,他们手持兵器,残忍对正道中人屠戮着,直入腹地。 而在正面,天魔门山门,也涌现了大量弟子,上了年纪身躯越渐肥硕的肥腚正盘坐在一条大蟒蛇头颅之上,邪邪冷笑,一招手,人数恢复到近千名死士如精锐的军队正面杀去,其身边跟着一气质古灵精怪,容貌极美的女子,正不停让手下对正道中人抛射药粉,药粉所过之处,沾染着无不当场晕迷,失去战力。 正道侠士节节败退,好在有诸多老一辈的江湖侠客经验老道,清楚魔道狡猾,在爆炸过后一直警惕四周,才没被天魔门打得措不及防,也在鼎力支撑,四处救援,勉力维持着正道的溃势。 但正道中人到底被炸药带走了大量战力,年轻一辈又极其天真,溃势已成,若无意外迟早得溃败,这让正道老前辈们心中苦涩至极,尤其听到年轻一辈的‘有本事单挑啊!’,‘我都赢你了,剑下留你一命,为何转头就偷袭我?’之语,更是绝望不已。 “看来不用我出手了。” 闻人甲不起眼地躲在一棵大树上看戏,见天魔门将正道侠士们压得节节败退,嘴上淡笑,心中对天魔门等人很满意。 虽因轻视之意,正道此行伐魔的规模不如前两次,高手不多且大多数是年轻一代来历练者,但也不容小觑了,对上当今七大正派中任何一派都有胜算,天魔门能压着他们打,往后日子在正道追杀下苟住性命不成问题了,他便能安心地当个甩手掌柜。 第280章 死而复生奇怪事 闻人甲抬眼看到肥腚与药婉,虽第一次用眼睛看,但感知两人的气机却是不会认错人,此时这两人给他的惊讶不小。 药婉还好,闻人甲惊讶其原来如此美貌,比之宋仙子还要好看,是闻人甲平生仅见的最美女子,若非要作个对比,那宋仙子就是一块值些钱的白玉,药婉则是一块极品的羊脂玉,两人站在一起比较,光芒尽被药婉夺走。 而肥腚,闻人甲惊讶更甚,心中怪异,他看着肥腚座下应同是冥兽的大蛇,感觉其在效仿他。 这条大蛇非常凶猛,比寻常王蛊强些,却又比初成皇蛊时的蛇皇一半弱些,应是几个王蛊斗出的半成品冥兽,距离皇蛊仍有些许距离。 可惜,当年他洒出无数金银,将天下蛇类网罗不知多少,天下蛇类都因此少了踪迹,没多年休养生息恢复不过来当年规模,肥腚想效仿他炼就蛇皇一半,凑齐十窟王蛇怕是比他困难数倍,再加之如今魔道囧境,想炼就蛇皇还需奋斗很多年。 闻人甲忽恶毒想着,此蛇若被蛇皇一半吞噬,蛇皇一半许又能成长许多,不如…… “算了,毕竟是肥腚的心血,老是欺负肥腚,肥腚受不得屈辱自尽就不好玩了,况且蛇皇一半的实力已经足够强了,再强些,可就忍不住反噬了。” 闻人甲摇摇头,打消此念,忽地目光遥望战场之外,嘴上含笑道:“有意思!” “杀!” 不知又逃过一劫的肥腚舞动长剑,冲杀人群之中无一合之将,曾经人榜天骄的他成为青龙护法后,苦练顶级绝学多年,历经磨砺,如今已成为了江湖独当一面的名宿高人,在场能胜过他之人寥寥无几。 叮! 终于来了一人能挡得住肥腚一剑,此人乃剑断天涯官公浩,当今人榜前列天骄,但也仅一剑而已,肥腚左手一翻,一记烈阳掌将面前人击得吐血暴毙,然而看清官公浩模样时,肥腚却脸色陡然一变,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死了吗?” 肥腚记得,就是此人无意闯入雾林驻地被他擒获,结果手下看守不慎被其打开牢笼潜逃出去,才为天魔门引来了正道伐魔。 而在官公浩逃离,将天魔门山门暴露后,肥腚难脱其责,不得不亲自出雾林寻找官公浩的麻烦以示天魔门之威,但根据追踪蛊虫找到官公浩时,却发现此人不知被谁残忍杀害,赤身丢在路边,一张脸皮不知被谁割去。 蛊虫确认此尸身份,肥腚便没多想重回天魔门,紧张地准备正魔大战,毕竟官公浩虽死,天魔门具体位置却已暴露,正道杀到山门已成必然。 而如今,肥腚又见到活生生的官公浩,心中何等震惊不言而喻。 但此时战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思考,官公浩又再次死去,他便没纠结,继续冲杀正道阵营。 然而就在天魔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正道侠士绝望之时。 忽然,一蓝衣中年人,一枯瘦道人,一美貌尼姑由远而近飞驰而来,同时冲入正魔战场,为首蓝衣中年人用精铁炼制成的义指点向肥腚,肥腚大惊,匆忙接招,却是对拼不过十招就吐血落败,无再战之力。 剩下的枯瘦道人与美貌尼姑没闲着,直冲入天魔门弟子中杀向几位对正道侠士威胁最大的神兽护法,不消片刻三人重新聚集,已是各自击败了相应目标,同时还带走数十拦路的天魔门弟子。 场面忽地一静,而后正道侠士们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 “是天榜第十的神乐谷蓝一指,地榜第一的武当枯荣,地榜第七的峨眉苏师太!” “太好了,前辈们出手了!” “原来我等有大高手暗中坐镇,终于得救了!” “惭愧,想来前辈们暗中相随不出面乃历练我等,不成想我等如此无用,不得不亲自下场相救,羞煞我也……” “前辈们隐秘行踪估计在提防闻人魔尊吧?” “不夜剑仙闻人魔尊?他不就是个好运的水货吗?” 这是一个听信唐容绔之人。 “闻人魔尊不是死了吗?” 又是一个不知听信哪传出的版本之人。 …… 蓝一指、枯荣、苏师太三人一字排开,傲立于战场中央,将全场注意力汇聚一身,正道狂喜喝彩,天魔门无不脸色难看,这三人没再动手,也无需再动手,彻底扭转了战况。 “诸位,无需在意我等,尽情除魔卫道吧!” 断指后实力从天榜第五跌落天榜第十的蓝一指温和笑道。 正道中人又一次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 “哈哈哈,前辈威武!” 宋仙子一指药婉,凤眼中蕴含着嫉妒与恶毒,娇喝道:“前面那位女子估计是天魔门的重要人物,想不到此女外表像模像样,却是与魔道为伍,内心何等丑陋,我要撕了她的脸,让世人看看她内里是何等的肮脏!” “宋仙子,我来为你撕了她的脸!” 唐容绔大笑,看着药婉极美的容颜,有满满惊艳在眼中闪过,也遗憾药婉是魔道中人,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法保下药婉,不然收下做小妾想必极好。 不过,虽不能保下药婉,但等会剑斩此女时,他却可操作一番,比如不小心割开药婉衣物,大饱眼福…… 唐容绔笑意邪淫。 药婉微微皱眉,脸色很难看。 “这位魔道姑娘,我且问你,你们的门主闻人魔尊为何还不出来?我唐容绔现在要挑战闻人魔尊!” 唐容绔放声问道,声音极大,正道侠士都听到,他们忽地一静,他们同样想知道闻人甲去了哪里,就连傲立一字排开的蓝一指三人同样不例外,他们就是为了闻人甲而来。 “闻人小儿为何不来见我,莫非是怕了我,担心被我夺去天榜之名,揭穿水货身份?” 唐容绔见自己吸引到全场注意,胸膛一挺,故作豪迈哈哈大笑道,口中满是对闻人甲的轻蔑。 唐容绔以为自己很勇,挑战常人不敢挑战之人,撑得起天骄之名,担得起侠客无畏之心,赢得前辈们的赏识与称赞,却不知蓝一指在他身后眉头一皱,他可被闻人甲亲手砍去一指落败,如此也算水货,那他算甚?也是唐容绔嘴里的水货? 蓝一指对唐容绔忽感到一阵厌恶。 药婉红唇紧咬,心中苦笑,闻人甲消失多年,她也想知其去哪了。 但此时,一道平淡声音陡然传来。 “你找我?” 第281章 销魂魔尊惊显身 雾林,正魔战场。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唐容绔正前方,出现得如此突兀,在出声之前谁都没发现此人,却又如此的自然,与环境融为一体,好似他本就在那儿,本就该在那儿,他声音平淡低沉,却穿透力极强,战场上所有人皆听到了此人低语。 仅这一手传音,便透露出来人实力非同小可,无人不凛然。 “你在找我?” 那人转身,摘下笠帽,露出一张普通至极的脸。 然而这张平平无奇的脸,竟令蓝一指、曾见证过五年前殷城祸乱的诸多正道中人脸色齐齐大变,心头猛然剧震,天魔门濒死的肥腚、以及众弟子狂喜,药婉一瘪嘴,道:“啊啦啦,还知道回来?” 都多少年了,她真的很生气! “闻人甲!” 看着这张脸,蓝一指右手食指隐隐作痛,沉声道出了来人姓名。 “什么,他就是闻人甲,闻人甲不是瞎子吗?” 平平无奇的容貌让所有没见过闻人甲的正道侠士一阵惊疑,其中最为震惊的则是唐容绔与宋仙子,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不久前有一面之缘,被轻视的路人就是当今的魔道至尊闻人甲,他们还在闻人甲面前肆意贬低其,如今想来,有种极其不真实之感。 “怎地,你不是要找我?” 闻人甲嘴上含笑,一双深邃的黑眸冰冷凝视唐容绔,恶意气机在其中爆发,还觉荒谬没缓过神的唐容绔忽感到一股令人绝望的恶意将他笼罩,他顿时全身一僵,头皮炸麻,心脏剧烈跳动,身体止不住得发颤,身体本能给他的强烈警告让他知道,面前人绝非他可力敌,他会死! 怎么回事?闻人甲不是好运的小子吗,为何有如此恐怖的气机? 带着浓浓死亡气息的洪钟在唐容绔耳边急速敲响,唐容绔被闻人甲包含恶念的绝强气机压得喘不过气来,英俊的脸上憋得通红狰狞,近乎窒息,双脚发颤,啪得一下跪倒在地。 唐容绔慌了,怕了,更觉不可思议,难道他堂堂人榜前列天骄,连闻人甲的气机都承受不住,在其面前站着的资格都没有? 为何如此,他们不是同辈吗? 为何差距如此大?! 这一刻,唐容绔终于意识到,他错得有多离谱,他口中好运逢时的水货,不过是井底下的他看天尔尔…… “怎地跪着,公子不是想挑战我,为何不站起来?” 闻人甲嘴角挂着戏谑,滔滔内力涌动,恶意气机更胜三分。 “我……” 唐容绔张嘴,却在巨大压力下连话都说不出,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要跳出胸膛,整个人濒临崩溃,口水直流,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唐容绔忽闪过一可笑念头,难道,自己会被活生生吓死? 忽然,就要晕过去的唐容绔感觉身体一轻,眼睛一花,身上如万钧重压的气机消失不见,最后重重摔在泥地上,唐容绔心有余悸地长泄口气,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远离了闻人甲,是武当枯荣救了他一命,将他抛离了原地。 这次,他望向闻人甲的目光全是惊惧,再不敢带上丝毫轻视。 同样,仅凭气机就险些吓死一名人榜天骄的闻人魔尊,关乎闻人甲的诸多流言无攻自破,在场正道侠士再无人敢质疑其实力。 至于前态度嚣张,后吓破胆汁跪下的唐容绔,从今往后将沦为闻人甲正名的踏脚石,哪怕江湖人都能理解不是他所愿,但不妨江湖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待他,名誉彻底滂臭,无人愿与之为伍。 “闻人甲,何必为难一小辈?” 蓝一指、武当枯荣与峨眉苏师太分散包围闻人甲而来,其中蓝一指淡淡道:“不如与我等三人轮番切磋一二?” “莫说轮番切磋,便是三位前辈联手来战我都接下,只不过,前辈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闻人甲瞥了蓝一指一眼,笑眯眯道,意有所指。 蓝一指闻言眼睛微眯,而这时,意外突变! 轰!! “哈哈哈,得手了!” 只见枯荣毫无防备地路经一具正道侠士的死尸时,死尸陡然睁开双眼,狞笑咧嘴,五指成爪孕育绝强内力,猛然起身捅向枯荣腹部。 “什么?!” 枯荣极度惊骇,欲要躲闪已来不及,被狠狠贯穿了腹部,一口老血自口中不要钱般狂涌而出,倒地不知生死。 “官公浩你没死?你为何要偷袭枯荣前辈?” 突变战况惊呆了在场众人,待看清偷袭之人的脸,正是带路来伐魔的官公浩时,正道侠士们无不手脚冰冷,难道,官公浩叛变了,此次伐魔是天魔门的一场阴谋? “哈哈哈,我可不是甚官公浩,在被我撬开嘴挖出情报之后,他早早就下去等着你们了!” 官公浩哈哈大笑,一把就将脸皮给扯下,脸皮之下,竟还有一张脸,这张脸肤色黝黑,与闻人一般平平无奇,但却诡异地带着一股倾国倾城的魅力。 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一个男人,且还是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似乎很荒谬,但现实就是如此荒谬,这张脸一露出,便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在场无论男女,大部分心志不坚之人都难以从其脸上挪开目光,深陷其中,其痴迷程度,仿佛为了该男子,他们愿意付出一切。 “销魂魔尊,韩不凡!!” 苏师太目光弑人,咬牙切齿道出来人姓名。 此人,正是当今魔道销魂窟的主人,天榜排名第八的销魂魔尊韩不凡! “什么,竟然是销魂魔尊?!” 正道侠士哗然变色。 “好厉害的媚功,如此样貌也能以倾国倾城形容,销魂窟的准无上绝学,晓春化欲纵魔功怕是已修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闻人甲喃喃道,听韩不凡姓名,想起了曾在嵩山镇遇到过此人,正是此人为鱼美人舍命挡住他的一剑,才让他记住此人姓名。 没想到许多年过去,曾经的无名小卒竟然也成为了魔道至尊,与他平起平坐。 第282章 局势一转再二转 “世事可真难料!” 闻人甲淡笑。 “天下淫徒之首,还我娟儿命来!” 苏师太双眼通红,想到峨眉派诸多被此人当成炉鼎凌辱至死的女弟子,其中还包括她的爱徒,胸口揪心的痛,拔剑不管不顾地就杀向韩不凡。 “苏师太莫要冲动!” 蓝一指急忙拦止。 韩不凡淡然看着被蓝一指拦下的苏师太,嘴上哈哈大笑道:“如今人数持平,我与闻人兄联手,真要二打二的话,你们可不占优哦!” 蓝一指脸色阴沉,他们正道何止不占优,甚至远落入劣势,一个天榜第二的闻人魔尊,一个第七的销魂魔尊,而他们中的地榜第一的枯荣不知生死,失去一大战力,就剩他一个精通点穴的断指之人,以及地榜第七的苏师太,情况对他们而言,大大不妙! 蓝一指甚至生出了,若继续逞能不退可能要折在此地的不安念头。 就在蓝一指踌躇不知该打该走之时,忽然雾林深处传来一阵彻耳的喊杀声,蓝一指一惊,发现竟是魔道中的销魂窟与其他诸多中小门派联合起来的魔道大军,浩浩荡荡足有两千余人。 “不好,是魔道中人!” “啊!!” “该死,我们被包围了!” 正道侠士乱作一团,被增援而来的魔道大军围杀个正着,人数急剧减少。 蓝一指见状,一咬牙终于做出了决断。 “走!” 苏师太已清醒过来,闻言深深凝视韩不凡与闻人甲一眼,没多逗留便往来时方向冲杀突围,为正道侠士们冲出一个豁口。 “想走?你们能走得了多少?给我留下吧!” 韩不凡大笑冲去缠住蓝一指与苏师太,令他两人无法救援正道侠士,两人无可奈何,只能拼了命对抗,尽可能地抽出身救下正道中人。 “众弟子给我杀!” 药婉抓住时机,大喝道,天魔门弟子与魔道大军内外夹击,正道中人越发难以逃出包围圈。 闻人甲没去阻拦,漠然站立,看着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的韩不凡,看着其身上内力多的吓人,斑驳的可怕,就好似修炼了邪灵长生功的贪婪之道却无精纯之法,与曾经的青龙李厉与朱雀林冥一般,闻人甲脸上异色闪过。 韩不凡身上的内力很杂乱,应该是从成百上千炉鼎身上采补剥夺而来的内力,但在闻人甲的感知中,这些内力并没被韩不凡纳入丹田之中,全当成了一种工具使用,就如同闻人甲的清风剑一般,被韩不凡挥舞对敌,而独属于韩不凡自身的内力,在这般浩大的斑驳内力下,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与弱小可怜。 “竟能如此!” 闻人甲感叹道,这种办法似乎也能应用在邪灵长生功的贪婪之上,若能收录得到韩不凡隔绝外在内力与自身内力的秘法,贪婪之道未必比传承之道弱多少。 “可惜,贪婪之道有伤天和,我不愿使用。” 闻人甲摇摇头,将念头抛之脑后,继续观战。 半个时辰后,正魔大战结束,正道大败,数千侠士踏春而来,最后不过数百人仓皇逃离,其中地榜第一武当枯荣战死,蓝一指与峨眉苏师太败逃。 此番正魔大战,轰动整个江湖,后续影响扭转了整个正魔双方形势,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无法逃离的正道侠士中,一大半战死,剩余小半或降,或被擒获,其中包括了吓破胆的唐容绔与姿色诱人的宋仙子,宋仙子被束缚紧勒,美好的身材展露无遗,楚楚可怜模样引得诸多魔道中人舔唇不止,一双双灼热的眼睛游荡在其被紧勒的敏感部位上。 宋仙子羞愤异常,这些魔道中人看她的目光似有温度,将她身体烫的通红,颤抖不止,一双汪汪大眼几欲落泪,让人好不心疼。 宋仙子明白,等待她的,将是地狱…… 又过半个时辰,草草安顿好伤员,整理完战利品等杂事后,魔道诸门派掌门有事商议,齐聚天魔门议事殿,议论纷纷。 闻人甲坐于首位,五年间被弟子推举为代理门主的药婉立其身后,听着魔道诸多门派的议论,他大概听明白了天魔门此番韩不凡的算计。 天魔门被官公浩无意发现隐藏的山门,逃出生天后爆料江湖,不仅惊动了欲来伐魔的正道中人,也吸引了魔道的注意。 此时的魔道不比以往,乃前所未有的势弱,众魔道中人苦不堪言,唇亡齿寒,他们哪敢再冷眼旁观仅存的唯二魔道巨头天魔门被正道无情灭门,于是乎,他们中以韩不凡为首,组成了魔道联盟,准备一同支援天魔门,打得正道措手不及。 其中韩不凡亲自来到雾林镇地界,寻找到官公浩,套出诸多情报后杀死,用其脸皮制作人皮面具,引导众正道侠士找到天魔门山门,促使来者爆发大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魔道联盟在合适时间包围过来与天魔门前后夹击,并且韩不凡假扮死尸偷袭正道高手,最终夺取胜利果实,给傲慢的正道一个狠狠的耳光! 这是魔道中人口中的版本,闻人甲也就听听而已,他知道,如果关键时刻他没现身震慑住所有人,魔道联盟可能会坐看天魔门的弟子死绝,消耗光正道侠士的力气后,才跳出来将正道给剿灭,顺带瓜分掉天魔门的底蕴。 毕竟是魔道,与其坐看一巨头继续凌驾于他们头上,不如瓜分天魔门,增强自身门派的底蕴与实力,这般哪怕有着失去天魔门顶着正道压力的弊处,他们也能从其他方面给赚足回来。 好在闻人甲及时出现,打破了诸多流言,魔道联盟眼见局势改变,又担心事后遭闻人甲记恨,衡量利弊后,才不得不提前杀出来,给天魔门买了个好。 …… “接下来我等准备以这些正道俘虏为突破口,趁热打铁,继续给正道来个狠的,闻人兄,可愿加入我等魔道联盟,共同颠覆正魔局势,为我等魔道开出一条大道?” 韩不凡双手抱拳问道,黝黑脸上满是诡异的绝美,笑吟吟对着闻人甲。 第283章 各人心思各不同 “韩兄,收一下神通吧,我犯恶心。” 闻人甲闭上眼,不愿再看韩不凡诡异的容貌一眼。 “抱歉,习惯了。” 韩不凡歉意一笑,言罢,脸上绝美魅力顿消,整个人看上去就跟整日风吹日晒劳作的精瘦青年无二样,前后对比令众人感觉好生神奇。 “抱歉,我无意再拨弄风云,天魔门也才刚经过一场大战,急需休养,此番我等便参与了。 不过正道俘虏你们可尽情带走,天魔门就不留一人,这些战利品全当资助尔等行动。” 闻人甲同样歉意笑道,他此话一出,顿引起诸多掌门不满,微起骚动,不过他们身为魔道中人,远比常人更明白强者为尊的道理,更懂得隐藏情绪,在天下魔尊面前,无人敢出言抗议,皆惜命无比。 “既然如此,那好吧。” 韩不凡愣了愣,脸色不变,笑道:“闻人兄,我等休整片刻便离去,就不打扰贵门休养了。” “无妨,喝完茶水再走不迟。” 闻人甲起身欲要离去。 “等等,等等!闻人魔尊,不,剑仙大人,能不能留下妾身,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伺候您都成,妾身不想跟他们走!” 被俘众人中,宋仙子再忍不住周边异色目光的魔道中人,惊恐对闻人甲哀求道。 地狱与地狱之间是有区别的,宋仙子自知以她姿色绝无幸免可能,非要在地狱之间挑选的话,她选择闻人甲,选择留在天魔门为奴,也不愿意跟魔道中人离去。 原因很简单,与闻人甲的钱权地位,品性等等一切皆无关,单纯人数的问题。 一边是伺候闻人甲一人,一边是魔道同盟数千人……她会坏掉的! 宋仙子不傻,该如何选一目了然。 “你要留下?” 闻人甲闻言回头,看一眼被诸多男性夹在中间的宋仙子,瞬间明白其处境,哑然失笑,逗趣道:“我玩的可变态了。” “不打紧,多变态妾身都能接受,哪怕您愿意分享,只要人数不多,妾身,妾身也……” 宋仙子脸红如血,最后几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哦?哪怕我让门派弟子们捐出水浸泡馒头,直至馒头完全溅湿让你吃掉,你也愿意?” 闻人甲语出惊人,如一道炸雷轰在宋仙子耳边,便是见多识广的魔道掌门们,也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犯恶心。 “我……我,不愿意!” 宋仙子结结巴巴,实在违逆不了本心,吃这种水馒头,她不如去死! “但我喜欢啊,宋仙子不是说我多变态都行?” “我……” “行吧行吧,我不为难你,换个玩法,你做不做美人盂,肛狗,夜壶?” “我……” 宋仙子低下头,喃喃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无法答应,她宁愿去死,可是,在这些魔道中人手中,她死得掉吗? 宋仙子很后悔刚才为何不果断自刎。 “都不做?那你留下来作甚?” 闻人甲脸色一沉。 宋仙子内心崩溃。 “哈哈哈,宋仙子,或许随我们走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韩不凡大笑拍了拍宋仙子肩膀。 “别玩了。” 药婉被恶心的够呛,瞪了闻人甲一眼,闻人甲耸耸肩,对宋仙子露出个爱莫能助的摊手动作,后头也不回离去,道:“刚回山门事情繁杂,先失陪了。” 宋仙子看着渐行渐远的闻人甲,心中满是绝望。 药婉紧跟其后离开,道:“诸多同门负伤,我也走不开,失陪了。” “二位请便!” 韩不凡笑道,盯着紧跟着闻人甲的药婉,眼睛微微一眯,而后低头对崩溃的宋仙子道:“宋仙子,韩某也不输闻人兄多少,你可要考虑考虑?” 宋仙子闻言一震,她愣愣地看着韩不凡,问道:“你变态不?” “总归没闻人兄那般变态,宋仙子跟我后,我也不会与人分享。” 韩不凡笑眯眯道,浑身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力,宋仙子忽地看痴了,心中惊艳。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如此男子竟看上了我,我竟能拥有如此男子…… 宋仙子感觉,这样或许也不赖,不由痴痴道:“我愿意!” 一旁目光灼灼的魔道中人失望至极,但宋仙子已是韩不凡的人,他们不敢造次,只能按耐邪火,将目光挪开。 “诸位先行休整,好好利用这些人质谋划,嗯,就先让七大正派中最弱的唐门灭门吧!” 韩不凡淡淡道。 唐门弟子唐容绔豁然抬头,惊骇至极。 …… 雾林驻地外,在某个山头上观看了正魔大战全程的空无极对身旁的司马空道:“天魔门山门暴露,这也是你的谋划?用以吸引闻人甲的现身?” “不是,此间事我未曾参与。” 司马空摇摇头否认,道:“天魔门多少算得我师兄的心血,我不会拿此来谋划什么,我初听闻山门暴露后,还打算支援一手呢,现在看来没这必要了。 倒是你,正道大败何不支援?” “你若想去支援,我便会阻拦你,同样,我若想支援,你也会不留余力拦住我吧?我双臂疲软,三子不在,敌不过你,且支援过去也难有所作为,为此反目,除损了我们同盟情谊外毫无意义,不如一直坐视不管。” 空无极十分理智,提到三子不在,他忽感时运不济,暗叹倒霉,三子另有他事没来,若三子在的话,他大可无视司马空,支援一番正道侠士,且还能乘势与蓝一指他们联手,诛杀闻人甲此魔。 “别想了,即便三子在场,我们也杀不掉闻人甲,你也看见了,闻人甲仅一眼就险些吓死一人榜天骄,实力非同小可,甚至我觉得三子组成诛仙剑阵面对他也讨不了多少好,且有天魔门、魔道同盟,以及销魂魔尊在,诛杀闻人甲的机会渺茫,反而会暴露三子与我等,让闻人甲心生警惕,百无一利。” 司马空看穿空无极所想,开口道:“此事继续按我谋划行动,勿擅作主张,更勿要小看天魔门与闻人甲,让三子独闯天魔门诛杀闻人甲! 他三人口中的杀闻人甲如杀狗不过是阅历短浅,可千万别当真。” 第284章 山门惊变辨真假 “我知道。” 空无极双袖随风舞动,啧了一下,放弃某些危险的想法。 “难道我们此行什么都做不了吗?明明闻人甲好不容易显露踪迹了。” 空无极不甘问道。 “怎可能会没收获?” 司马空笑意显露,目光望向蓝一指他们逃离的方向,淡笑道:“想必他们很乐意加入我们,寻闻人甲麻烦的。” “的确,有了蓝谷主与苏师太的加入,诛杀闻人甲的把握便十拿九稳了!” 空无极恍然,也笑道:“蜀山三子组成诛仙剑阵,每一人都相当于拥有天榜实力,三子同心,实力更胜三分,加之本就是天榜实力的蓝谷主,地榜前列的苏师太与你,如此阵容堪比当年上宫司命证得无敌时所面对的无解阵容,即便是上宫司命,当年也险些力竭落败,闻人甲如何面对得了?只要能诱骗闻人甲出来,入我等埋伏,他将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 司马空闻言忍不住认同大笑,笑得畅快无比,后狞笑道:“闻人甲不是很算计吗,算计我师兄,算计殷城,算计整个天下,算尽一切,从一个乞丐算计成了当今魔尊。 我虽不如他,白活了大半辈子,但我非要和他斗上一斗,看看我这半百老人的算计,闻人甲该如何招架!” “师侄啊师侄,这天下可非你才会算计!!” 声音落下,司马空已消失在原地,极速穿梭雾林之间,往蓝一指方向而去。 空无极也随之追去,嘴上淡笑:“呵呵呵,这天地棋盘,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下场玩玩。” 一炷香时间后。 蓝一指与苏师太看着追上来的空无极与司马空,脸色变换,对这一正魔组合惊疑不定。 许久沉默后,蓝一指摸了摸义指,开口道:“我答应。” “哼,这些魔头,全都都该死!” 苏师太冷冷道。 几人商讨不久,一起离开了雾林地界,销声匿迹。 …… 夜深。 雾林驻地,此时的天魔门山门中,为最后一重伤弟子诊断开完药,药婉终于得以歇息。 药婉走出重伤营,在空旷的山头上,对着皎洁的月亮深深叹息,叹完后,精致的脸上疲色褪去,重新振奋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叹将疲惫全部给叹走了。 她早已习惯了疲倦,自从某个混账丢下他们,甩手失踪后,她便习惯被各种杂事缠身,久不能休息的日子。 “辛苦了。”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药婉转头一看,发现在一块山岩上盘坐着一人,身上衣袍被露水沾湿,显然已盘坐在此很久了。 “啊啦啦,门主大人,您还知道心疼我?” 药婉对此人白眼道。 闻人甲点点头,深邃黑眸望向远处,没回头,道:“魔道同盟,都已离去,带着俘虏,也不知他们能否成事。” “成不成事与你与天魔门有何关系,你若能别再玩失踪,天魔门谁来也不怕了。” 药婉走到闻人甲身后,感叹道。 “抱歉。” 闻人甲歉意一笑,拍拍身边位置,道:“药姑娘,来坐。” “啊啦啦……” 药婉脸上异色一闪而过,笑吟吟点头答应,缓步走来,坐于闻人甲身边。 “药姑娘,许久不见,可安好?” 闻人甲柔声道。 “这几年东躲西藏的,除去身体无恙外,算不上安好吧。” 药婉疲色不再掩饰,布满于脸上,她真的很累,尤其在云鹤上人死去,闻人甲失踪后,天魔门被朝廷追杀躲入雾林后的处境,她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担心驻地位置暴露,担心正道与朝廷追杀来,担心失去闻人甲靠山后门中弟子不再听调,反噬她,还要操心各种杂事,吃喝补给问题等等。 好在几年间一直无事发生,天魔门得以休养生息重新振作,肥腚也多加帮衬,拥护她成为代理门主,无人敢觊觎她,直到现在,靠山终于回来了,她也无需再担惊受怕了…… “抱歉!我回来了,以后无需再怕!” 闻人甲脸上愧疚,右手轻轻搂上药婉肩头,药婉身体微微一颤,顺势往闻人甲靠去。 闻人甲见状露出笑意。 然而,药婉即将靠在闻人甲肩上时,猛然往闻人甲怀中一扑,藏在袖下的匕首捅入其腹中。 闻人甲脸色一变,一掌拍开药婉,捂着伤口后撤数丈,伤口的剧痛与酥麻让他脸色难看至极。 “为何?” 闻人甲很不解,伤口滴答地流血不停。 “为何?啊啦啊啦,我要问你为何才对!” 药婉被一掌拍得脸色煞白,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冷笑道:“你是谁,为何假扮我天魔门门主!” “哦,居然被你发现了,我究竟哪里露出破绽?” ‘闻人甲’闻言一惊,忽笑起,声音已非闻人甲音色,他手往脸上一抹,卸去伪装,露出的脸赫然是销魂魔尊,韩不凡! “原来是销魂魔尊!” 药婉恍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盯上,她听说过韩不凡的传闻,此人极度邪淫,采补不知多少女子,但凡有些姿色者,统统会被他给盯上,或掳或骗,当成炉鼎全部采补至死! 传闻中,韩不凡便是靠采补之法,先是诱骗采补了提拔他的鱼美人,再采补销魂魔窟的太上长老桃李姥姥,最后掌控整个销魂窟,集销魂窟众弟子之力,以及江湖上不知多少名侠女的牺牲,最终才成为了绝世强者。 眼下,她便是被韩不凡给盯上,被其当成炉鼎! “为何发现,这倒简单得很,不过我不会傻傻地告诉你!” 药婉冷笑,闻人甲只会称呼她姓名,从没在嘴上提过药姑娘,唯一一次称呼药姑娘的,还是闻人甲这混账在信笺上矫情装斯文所为。 “算了,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别怪我来硬的!” 韩不凡没深究,邪魅笑道,绝美魅惑显露而出,药婉微微一呆,后靠坚定意志迅速清醒,却发现韩不凡已袭到身前,一只大手掐往她脖子。 但在这时,一道凌厉剑气往韩不凡的大手袭来,韩不凡神色一凝,不得不抽身后退。 唰! 数丈山岩被剑气一分为二,待尘埃翻滚落定之时,一道人影出现在韩不凡眼前。 第285章 何人能得自由身 “韩兄,好好的魔道同盟首领不做,非要来我天魔门生事,真当我闻人某好欺负不成?” 来人正是听到动静赶来的闻人甲,他目光冰冷,明显动怒,后转头对身后的药婉温和道:“没事吧?” 药婉摇摇头,闻人甲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将头转回,冰冷盯着韩不凡。 “同盟首领我要做,寻正道麻烦我要做,但我韩某看上的女人,我也要弄到手,谁来都不好使!” 韩不凡凝视闻人甲,笑道:“闻人兄,虽托你的福我才有今日,但当年你刺我一剑之仇,害我险些生死却是不假,今日你要拦我,那便较量较量!” 说罢,韩不凡运起内力,一掌往闻人甲而来。 闻人甲怎可能会惧,同样一掌拍向韩不凡,掌力排山倒海,威力莫大。 轰! 韩不凡与闻人甲掌掌相接,爆发出的气浪连人高的山岩都掀飞,而令闻人甲没想到的是,韩不凡竟正面接下了他的一掌! 须知,他可是拥有着一千六百余年恐怖内力,内力质变化液之人,在他认知中,天下间除去上宫司命外,没人有资格正面接下他一掌,更别提与他势均力敌,哪怕此一掌未尽全力,仅五成力道。 而韩不凡,竟然打破了他的认知,竟与他对拼后不落颓势! 闻人甲双目望去,发现原来是韩不凡不惧损耗使用秘法,将内力根基疯狂燃烧,数十倍增幅己身,如此才接住了他的掌力。 “有趣,将采补得来的内力用秘法燃烧,得到寻常人自毁根基沦为废人才得到的力量,但实际却不损自身根基分毫,韩不凡,你真是个人才!” 闻人甲赞叹道。 “哈哈哈,闻人兄,莫要小看了天下人!” 韩不凡大笑,傲然道,短短呼吸间他便已损失超过五十年采补得来的内力,但他却毫不心疼,这种程度的损耗,回头采补销魂窟数名弟子便足以补回! “韩兄,小看天下人的,是你!” 闻人甲讥讽一笑,猛然使出全力。 “什么,你……” 韩不凡不想闻人甲还没使出全力,脸色顿时骇然大变,被一掌击飞,犁地数丈才停下。 “很好!很好!” 韩不凡擦了擦嘴角鲜血,饶有兴趣且遗憾地看向闻人甲,他很想继续与闻人甲较量一番,但被药婉所捅伤的腹部酥麻感愈发强烈,他心知自己已中毒,不能再乱来,需尽快解毒,于是只能笑道:“闻人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会!” 说罢,韩不凡果断使用秘法燃烧内力,爆发惊人速度逃离。 “想走?” 闻人甲开始吸气,吸入气体之多令周身范围涌起狂风,将胸口撑得鼓胀倍许后才停止吸气,后对准逃跑的韩不凡,猛然暴喝,肺中巨量气体狂涌而出。 “喝!!” 佛门,狮吼功! 如同惊雷炸响,又如青龙咆哮,闻人甲的暴喝响彻方圆百里,百里内众生灵无不趴地颤抖,或惊恐逃窜,群鸟飞入躲云间。 其对准韩不凡的嘴张得夸张,足以塞入两个拳头,在惊恐捂耳的药婉视角中,有一道肉眼可见的风暴从闻人甲嘴中吐出,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轰在韩不凡身上,韩不凡躲避不及,整个后背衣服陡然炸裂,身体也溅出无数血雨,明显被重创。 药婉惊骇无比,闻人甲仅一击,竟将极远外的逍遥魔尊打成重伤! 何等恐怖的实力! 闻人甲如今,究竟走到了何等高度?! 而在远处被击中的韩不凡一口老血吐出,心中震惊比药婉更甚,他不敢停留,强忍着剧痛全力逃窜,不多时便消失在雾林之中。 “切,宵小!” 闻人甲眼看追赶不及,便懒得去追,撇嘴道。 药婉好一会才缓过来,眼色复杂地看着闻人甲,她实在想不明白曾经拄着拐杖,柔弱到连她都打不过的瞎子少门主,怎就变成了这般可怕? “没事吧?” 闻人甲转头笑问道。 “你这一吼把我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我能说没事吗?” 药婉无语道。 …… 雾林某处山洞。 一声惊雷般的巨吼让宋仙子惊恐蹲在地上,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等到声音消失后许久,她才刚站起身,一脸焦灼地看向天魔门方向,似乎在等谁。 不多时,韩不凡的身影出现,宋仙子惊喜万分,一脸痴迷地迎了上去,而等她看清韩不凡浑身血淋淋模样时,顿时心疼道:“韩郎,你怎受如此重伤,快,我给你疗伤!” 韩不凡流血过多,中毒很深,导致脸色铁青,但他丝毫不慌,绝美容颜上露出邪淫笑意,道:“莫怕,没事的。” “韩郎……” 宋仙子还想说些什么,被韩不凡捂嘴打断道:“好了别担心,宋宝儿真乖!” 说着,韩不凡另一只手摸进了宋仙子宫装之内,熟练解开衣物。 “韩郎……” 宋仙子不知被韩不凡用何种手段彻底折服,没做任何反抗,痴痴地看着韩不凡,任由其在身上施暴,夺走她的元阴,夺走她的精气。 渐渐的,宋仙子美好的躯体瘪瘦下来,最终瘦如枯骨,头一歪,带着欢愉的笑容逝去。 韩不凡从宋仙子身上爬起,此时的他脸色红润,伤势愈合,毒素消退,他往天魔门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带笑,缓缓消失。 “闻人兄,我们还会再见的……” …… 雾林驻地中,闻人甲并不知道一个接一个的麻烦盯上了他,因果缠绕,杂乱交错,在闻人甲看不见的视角下,周身因果丝线正缓缓收拢,束死,将他彻底困在其中,挣脱不得。 一入江湖深似海,何人能得自由身? 闻人甲对这一切一切,一无所知…… 嵩山,金刚寺。 蝉叶看着卦象再次叹气,道:“一切进程皆如卦上演变,无一变化,人啊,到底斗不过天,现在躲,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吧……” “方丈,您别叹气了,吃午膳了。” 一和尚走来,合什说道。 “这就来。” 蝉叶收起卦,笑呵呵问道:“今天吃什么?” “每天不都一样吗,馒头,白粥,咸菜,已经定好了的,哪会有变化?” 和尚挠挠头,回道。 “唉……” 第286章 天魔门内书日记 日记———— 咸晟四十一年三月二十日。 天下很大,但容得下我闻人某之地不多,我最终选择在天魔门养老度日。 回归天魔门后,我得知了两个坏消息,一个是曾经教导他许多的武老三年前便已寿寝正终,永远地离开了人间。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整个人是愕然的,我实在没想到,武老这老顽童,身子骨比年轻人还健朗的存在,有一天会与老死挂上勾连。 我本以为他能活过百岁呢!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接受现实,低叹岁月无情。 另一个坏消息,我想寻韩三娘学习易容之术,却被告知韩三娘早已失踪,据说是初入雾林境地之时,韩三娘不慎迷了方向入了雾林深处,与许多不慎进入雾林深处的门内弟子一般,彻底地失去踪迹,乃至现在都找不着人,天魔门也不敢深入雾林去找人。 在苦等数月后,天魔门不得不单方面宣布韩三娘的死讯,立衣冠冢,白虎护法之位由他人替补。 初闻消息时,我的内心并不平静,感慨世事无常与追悼韩三娘之余,也对貌似无边无际,宛如人间禁区的雾林感到惊疑。 雾林传说乃迷失之地,人族禁区,没人能穿出雾林抵达对面,甚少有人能深入其中不迷失,在外围出没还好,大雾相比内里并不特别浓郁,机灵点依稀还能识别方向,但如此也时常有人迷失,而韩三娘深入其中,大抵是彻底走不出来了。 失去韩三娘,门中藏书阁也没甚易容类的好货色,我的易容术只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唉,真好奇雾林的对面,是什么? 是世间的尽头,天涯海角? 亦或是一片同样无趣的人间? ———— 日记———— 咸晟四十一年三月二十五日。 天魔门驻地地点暴露,为避朝廷大军与正道联盟的进攻,我不得不与门中各高层商议搬迁之事。 虽然如今大周朝廷被古金牵扯了大部分精力,分不出兵力寻天魔门的麻烦,正道如今也被魔道同盟携人质搅得暂时无心理会天魔门,但总归不能长久,朝廷与正道终有一日会处理好要事,腾出心神对付天魔门,搬迁之事乃是必然。 搬迁地点很快就确立了,乃继续深入雾林五里,天魔门弟子偶然发现的一处巨大溶洞之中。 门中无人对此有异议,只是我想到迷失的韩三娘与诸多弟子,心中对继续深入雾林而感到忧虑,暗想届时又该有多少人会迷失。 ———— 日记———— 咸晟四十一年四月十五日。 搬迁非一日之功,我继续坐镇此处驻地,并且此驻地我不打算放弃,打算弄成一个对外交流的门户,设为天魔门的一个分堂,用于接收消息等,免得有大事发生我却躲在雾林深处不得而知,亦或顾青等人寻我却无门径。 至于如何保障显露在明面上的分堂弟子不会被人撬开嘴,暴露隐藏驻地的地址,方法也很简单,让完全效忠的死士接管分堂即可。 并且,我在分堂再次发布了传承任务,谁能传功于我,将得到我的一次帮助! 与曾经发布在五指峰掌中地不同的是,此次传承任务不仅面对天魔门内,还面对整个江湖,且我不再荤素不计,我只要拥有阴阳行内力之人! 因为我近来无事,打算继续专研邪灵长生功第十层之后的道路,按我突破第十层时,需要五行内力构造体内生灭轮回来往下推演,下一层境界,或许得具备阴阳内力,构造万象阴阳,方得凝液化固,抱怀金丹。 此乃从古籍《传授三洞经戒法箓略说》卷上得以灵感:“夫阴阳者,道之本。寒暑生杀动静之气也,而清浮圆动明阳也,浊沉方静暗阴也。阳不能独生,待阴而成;阴不能自成,须阳以生。一消一息,有虚有盈,二气和合,万象乃形。” 故而,我需要阴阳行内力之人传功于我,来验证我的猜测,为此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至于其他行系内力之人来求,若内力特性如奕木的枯木逢春决那般奇特,我也勉强愿意答应,不是则免了,毕竟如今的我只看得上阴阳行系与一些罕见特性,寻常人十几年的零星内力,我是丝毫看不上眼,为此一根指头都懒得动。 虽然要求颇多,但如今我在江湖的地位不同以往,相信消息传播出去后,寻到愿意传功之人不难…… ———— 日记———— 咸晟四十一年五月十日。 如我所料,消息传遍江湖后,引起很大的轰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有几名不眷人间的混蛋来找到我,肯为我传功。 嗯,为何说是混蛋,因为这些人所求的一个比一个不切实际。 一个脑子有病的人,想要我帮他复活爱人,不停地喊着:“复活吧,我的爱人!” 拜托,我不是神仙! 一个想要一只会下金蛋的鸡,还要帮他的后代拜入朝廷成为达官贵人,权势无双…… 唉,先不说会下金蛋的鸡哥哥哪里找,单说拜入朝廷成为达官贵人,你确定要找一个祸乱了大周的罪人来帮忙?来错地方了吧老兄? 最最正常的一个,提出让我养他三十年,衣食无忧饭来张口,三十年一过,便立马传功给我。 三十年,我…… 唉,考虑到风评问题,对我广撒网的利弊,最终我没拿他们怎样,全都给放了。 ———— 日记———— 咸晟四十一年五月十三日。 唐门没了。 这些日子魔道同盟游走各地,用人质交换不知多少好东西,正道许多门派为了颜面与道义,为了弟子不得不大出血,好在魔道同盟此次颇讲信誉,换回来的弟子经过检查无任何问题,这让正道中人微松口气。 然而,在人质陆续交换得差不多,来到唐家堡时,唐门如其他门派一般赎人,将唐容绔等几名弟子领回来后,唐容绔等几名弟子却忽然变了脸,扯下脸皮后乃是韩不凡等人,在唐门猝不及防之时陡然袭杀了门主与几位长老,并与魔道同盟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唐家堡,斩杀无数唐家人,唐门就此覆灭。 正道气焰大减,魔威升起。 正魔局势真被韩不凡给改变了。 此人好生厉害。 ———— 日记———— 咸晟四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 有一众名唐门余党找上了我,为首之人修有阳行功法,答应传功于我,条件是庇护唐门火种至海外诸国。 ———— 第287章 唐门夕阳留火种 “哈哈哈,唐百虎,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杀!!” “驾!驾!” “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崎岖道路上,数架马车不顾颠簸飞驰而过,脸上稚嫩的车夫不断用鞭拍打马屁提速,恨不得马车能再快三分,丝毫不顾马匹已疲惫不堪,口泛白沫。 在数架马车后,是上百个骑马的江湖人,他们一脸杀意地追赶着马车,明显双方乃是仇敌关系。 拉着马车的马如何跑得过只载着一人的马,骑马大汉们与马车之间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拉近。 马车内,几名穿着一样款式制服的男子站起,用留恋的目光深深扫视蹲挤在车厢,浑身泥泞汗迹目露惊恐的少年少女们,后如之前断后的前辈们一样,决然地跳下马车,用性命为马车的逃离争取时间。 “哥!” 一少女嘶声哭嚎,就想不顾一切地跟着跳下马车,但被车门处一眼瞎老者给死死抱住,阻止她的不理智。 眼瞎老者脸上麻木,他们就是靠着这一批批人的断后,才逃到了现在,从堡内出逃的二十架马车,到如今的三架。 “你们是唐门的火种,一定要活下去,振兴我唐门!” 老者将少女搂入怀中,听着后方传来的惨叫与厮杀声,苦涩道。 他们,正是韩不凡率领魔道同盟覆灭唐门后,所逃出的唐门余党。 而身后追赶他们之人,一部分为魔道中人,奉命从唐家堡一直追杀至今,一部分为唐门多年来所结下的仇家,落井下石而来。 当然,少不了一部分不相关之人,他们觊觎马车内之人所带的唐门绝学,欲要抢夺,这部分人,亦是人数最多者。 “百虎爷爷,我一定要给哥哥报仇,一定要!” 少女泣不成声,布满泪水的眼中充挤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老者为少女温柔拍背,心中想着,随行的青壮弟子们已经损耗殆尽,这些仇家下一次追上来,该是他这老东西下马车了。 死,他不怕,只要这些年轻一辈能活下去,唐门的火种能延续下去,那他便了无遗憾! “驾!” 车轮在污水坑碾压而过,马车晃荡地飞驰逃离。 不多时,马车来到雾林镇地界。 “百虎长老,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进雾林镇,赶到海港坐船出海,逃出生天了!” 做车夫的稚嫩弟子喊道。 “好!只要到海外诸国,我们便能逃过追杀,保住唐门火种,给我唐门百年时间重振旗鼓,唐门必能席卷杀回中原,让这些人的子孙血债血偿!” 老者大喜,恨声道。 “不好!” 好似天不愿唐门活,就在唐门众人看到希望之时,忽然,拉车的马有一匹马蹄一软滚倒在地,再没爬起来,却是长途奔跑不得休息,累死了马! 一匹马的倒下产生了连锁反应,同拉一车的另一马匹被其绊倒,马车骤停,而后方两架马车反应不及与之撞在一起,三架马车顷刻破碎,受挤压的数匹疲马齐齐发出惨叫,再无力站起。 “啊!!” 马车内的唐门众人受剧烈颠簸,好在无大碍,纷纷爬出了马车,只是,他们失去了代步工具。 唐门的少男少女们脸上布满无措,老者则是绝望,喃喃道:“天要亡我唐门,明明只差一点就到了,明明只差一点……” 此时距离雾林镇海港还有好一段距离,老者实在想不出单靠两条腿,如何赶在仇家追上之前出海。 “百虎长老,我该死,都是我的错!” 乘驾最先出事马车的车夫弟子跪在地上猛掴自己脸庞,痛哭流涕,将一切罪过怪罪到自己身上。 “不,不怪你,要怪,就怪我无能!” 老者惨笑三声:“哈哈哈,是我的错,明明身为长老,唐门最博学的指点长老,却眼不能视,无法修习唐门绝学,普天之下最强的唐门暗器之道,若我眼不瞎,能有一番作为,庇护你们出海不过轻而易举,那些断后之人许就不用牺牲了,你们的亲人许就不用死了,唐家堡许就不会被魔道攻占了,唐门许就不会落入如今绝境了。 一切都怪我无能,只修了一门阳变术,旁门小道,毫无作为!毫无作为!!” “百虎长老,不怪您,要怪就怪我们没有实力,无法守护唐门!” 唐门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失去大哥的少女低泣道。 “不,我们还没到绝境,还有希望!” 双颊通红的车夫弟子忽想到什么,激动大喊吸引所有人注意,道:“我们距离雾林镇过远,赶不及出海,但距离雾林内的天魔门却近,我们完全可在仇家追来之前赶到天魔门,且闻人魔尊近来不是说谁若传功阴阳行内力给他,将得到他的一次帮助? 恰巧我修炼的正是阳行的光明功,大可让他帮我等解决仇家,虽然闻人魔尊是魔道中人,我唾之,但只要唐门火种能延续下去,我甘愿牺牲!” 老者闻言猛地一震,喃喃道:“是啊,我们现在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只是可笑,唐门被魔道覆灭,最后复苏的希望却又落在魔道上,因魔灭,求魔生,哈哈哈,何等屈辱?!” 老者再次惨笑,声音凄凉,在众小辈忐忑的目光中,他艰难地做出了决定,道:“走吧,去天魔门!” “是!这一次,就让弟子来赎罪……” 车夫弟子一喜,起身正要说些什么,老者挥手打断道:“不,无需你传功给闻人魔尊。” 车夫弟子疑惑,老者淡淡道:“有大人在,轮不到你一个火种小辈来牺牲,我唐百虎修的是阳变术,属阳行,奔逃一路毫无作为,在最后,也该发挥出点作用了……” “百虎长老!” 唐门众弟子齐齐变色。 “我意已决!” …… “快,追上去!” “不好,他们要去天魔门!” “来不及了!吁!!” 仇家追入雾林,勒马急停,用不甘的目光看着即将得手的唐门一众人躲进天魔门之中,却不敢再近一步。 “靠,就差一点,小兔崽子跑得真快!” 一劲装大汉骂了一句,转头就走,对身边人道:“走吧,羊跳进虎口里,我们豺狼分不到汤喝的。” 一些人认同点头,随之离去,他们是觊觎唐门绝学之人,本与唐门无多大瓜葛,他们这一走,人数顷刻少了一半。 “既然魔尊介入,无论唐门能不能走出来,我们都不要去管了。” 这是魔道同盟奉命追杀而来之人,他们恭敬朝天魔门方向一拜,同样果断地转身离去。 天魔门外,就只剩下与唐门不死不休的仇家不愿离去,下马盘坐,脸色阴晴不定地等候着唐门众人的出现。 …… 第288章 神奇阳行阳变术 雾林驻地,曾经的天魔门山门,如今的天魔门分堂。 分堂大殿上,闻人甲斜躺于高座,睁开假眠的眼,俯视而下,将唐门众人忐忑不安的脸印入眼中。 “唐门,就只剩这点小猫小狗了?” 闻人甲淡淡道。 “唐家堡被破,唐门弟子四散逃离,除我们外,或许还有其他人。” 唐百虎虽恼怒闻人甲的轻视,但碍于有所求,他只能收敛脾气,回道。 闻人甲点点头,问道:“门内弟子说你们有人愿意传功于我,且是阳行系的,可对?” “没错,传功之人正是我!” 唐百虎道。 “欲求何事?” 闻人甲头微歪,“容我猜猜,是杀光堵门的仇家?是庇护尔等重建唐门?亦或都是?” “不,都不是,我唐门的仇家何其多,杀不完杀不尽,且我唐门也不屑借你魔道之手杀人,至于重建唐门,亦是如此,被魔道扶持起的唐门还算七大正派之一?” 唐百虎微露嘲色,后沉声道:“我欲求魔尊出面,护我唐门至雾林镇海港,事后我愿传功于你!” “仅此而已?” “仅此即可!” 唐百虎肯定道。 闻人甲皱眉,他皱眉,不是唐百虎所求之事令他感到棘手麻烦,相反太简单了,在他所有传承之人所求中,唐百虎是最简单的一个,现在出发的话,打发门外宵小,护送唐门弟子去雾林镇,完事回来还能赶上今晚的晚饭,如此简单令他感到有些不真实。 想以前传承者,哪个所提要求不艰难,哪个不所图甚大,如青龙李厉对天下第九的绝世强者云鹤上人的复仇,奕木对当朝璟亲王的复仇,云鹤上人对邪灵长生功第十层的执念等等,闻人甲不知绞尽了多少脑汁。 不,或许并非唐百虎所求简单,而是自己变强了,强到其所求之事对自己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尔,闻人甲忽然醒悟。 的确,若在自己弱小也无势力帮衬时,单是挡在门外的唐门仇家他就没法帮其度过,看似通往雾林镇短短的一段距离,便如鸿沟一般难以跨越,宛如死路,指不定自己还得在雾林中千辛万苦地为其另辟道路,在凶险的迷失之地中绕一大圈出去,其中难度非同一般,一不小心就彻底迷失在雾林之中,亦或沦为猛兽食粮! 哪像如今,他可直接破开死路,强行打发唐门仇家,一力胜过万般诡计。 这,便是力量! 闻人甲,早已得到了曾经乞涯时渴求的,能护住自己不受欺负的力量。 恍惚间,他低吟起曾经所作的某段酱油诗:“今日随鹤登仙路,茫茫云海无归期。明朝展翼顾八荒,天下谁人不知君。 呵呵呵,天下谁人不识我……” “你在说什么?” 唐百虎听不清闻人甲低吟,问道。 “无事,我答应你,尔等现在就去雾林镇,亦或休整片刻?” 闻人甲摇摇头,笑道。 可能年纪渐长,他常常不自觉地陷入追忆,嗯,说起来,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三十岁数了,老大不小的,至今未娶可谓有些晚了,要不,娶个媳妇? 闻人甲脑中轮番闪过药婉等一些亲近他的女子音容,可最后,他回忆起曾经某个暴雨夜里,那个不知长相,不知姓氏的少女乙。 他还是忘不了乙,他心中的那个位置,早已被乙所占据,再无法容下她人。 只是,若说要去寻乙,闻人甲却畏缩了,敢与天下博弈的他,在感情上却畏步不前,他生怕打扰到乙,生怕乙忘记他,更怕找到乙时,乙早已为他人妻,毕竟十数年过去,乙年龄也不小了。 不敢,害怕,导致闻人甲在感情上一直停留原地,他也没打算有所改变。 罢了,罢了,一切看缘分罢,不强求…… 闻人甲忽失笑一声,哎,不知不觉间他又陷入了追忆。 “你笑什么?闻人魔尊,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唐百虎不满到极点,本对一魔道中人低声下气请求就已令他屈辱无比,此魔头还如此轻视他,跟他说话走神好几次,泥人都有火气,何况是他一凡人,唐百虎再难忍住脾气,语气很冲道。 “抱歉,你再说一遍。” 闻人甲歉意道。 “哼,我等需要休整一晚再走,现在立誓言吧!” 唐百虎冷哼道,他从弟子口中打听到许多,知道闻人魔尊与人约定习惯立誓与测谎,且他也怕其违约,便主动上前伸出手,掌心向上。 “好。” 闻人甲从善如流,右手二指搭在唐百虎脉搏上。 “我向心魔立誓,只要闻人魔尊遵守约定庇护我唐门弟子至雾林镇海港乘船离去,我便传功于闻人魔尊,如若违背,不得好死!” 唐百虎立完誓,闻人甲点头,虽然唐百虎的誓言不毒,没带上十八代祖宗和狗,但他心想人家乃正派长老,要脸许多,估计发不出这么毒的誓言,便没多为难,随后将右臂脉处放在眼瞎的唐百虎指尖,待其捏紧后,发下个差不多的毒誓。 约定一成,唐百虎气息一泄,整个人顿时轻松许多,嘴上微挂上了些许笑意,所见者不觉为奇,可能是其对唐门火种万无一失而感到开心吧…… “忘了问,你所修的阳行功法有何特性。” 闻人甲忽问道。 “呃……我修的功法名阳变术,可轻微操控及调整经脉骨肉,我修此功法四十载,至今已是大圆满之境,能做到略微地调整身体外貌,强行闭合细小伤口等。” 唐百虎闻言一阵心虚,但想到闻人甲已经立誓,即便恼羞成怒也不会拿自己怎样,自己也瞒不住,便一咬牙没顾及地说了出来。 说罢,他便运起阳变术,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眉角逐渐下弯,鼻梁高了点,脸颊胖了点,不知过去多久,最后相貌变化停止,与之前有三分差别,七分相似,但别人大体还是认得出此人身份。 还没完,唐百虎掏出匕首在指尖划出一个指甲长短的破口,只见他额头见汗,小半盏茶时间过后,指尖的伤口便止住了血,伤口两侧强行粘合在一起。 闻人甲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语,非太神奇被震撼,而是…… “就这?” 第289章 书生仇家满失落 “你修了四十年,大圆满境界的阳变术,就这?” 闻人甲一脸黑,忽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这还真是轻微操控及调整经脉骨肉呢,说有易容之能,却不过如吃胖一圈,他人依旧一眼认出,说有闭合伤口之能,等待伤口咬合的时间,伤口都自己止血了,这算什么? 这功法,怎比龟息功还废? 在旁静看的唐门火种们,也纷纷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百虎长老怎就修了这么一门无用的功法…… “我本就不善斗争,修阳变术不过看重其调理之能罢,怎比得过你们专用以杀戮的内功功法? 再者,阳变术也有可取之处,起码调整经脉骨肉之后,无需再消耗内力,便可经年维持身体不变,相当后天改先天,身体本该长成那般模样,对于一些身体先天不足者,例矮小者,短小者,相貌丑陋者等,此功法可谓天赐福音,常年调整,一点一滴地积累变化,便能彻底摆脱先天缺陷,对其价值远胜诸多绝学!” 唐百虎脖子一横,愤怒为自己的内功争辩,只是说得好听,实际如何众人心中都有个底,闻人甲看唐百虎大圆满境界阳变术外加几十年功力所调整后的幅度,对其口中‘常年调整可摆脱先天缺陷’的理解,起码得是十个春秋起步。 闻人甲沉默许久才平复郁闷情绪,他倒不至于恼羞成怒,毕竟此阳变术传承对他而言与白捡差不多,功法好与劣他都赚,且还是他所需的阳行内力,就不要求太多了。 而且他与唐百虎不同,阳变术在自己手中,千多年液态内力的加持下,指不定会发生神奇的变化,就如同被他玩出花的大路货色——龟息功! 闻人甲挥挥手,几名弟子领意,拱手一拜后带唐门众人下去休息。 …… 次日。 唐门众人整装待发,精气神比昨日好上许多,适应了天魔门环境的唐门少男少女们恢复青春年龄该有的活泼,叽叽喳喳地嘈杂不停,一双双好奇的懵懂大眼到处乱瞄。 “走吧!” 闻人甲穿着玉白色的金玉蚕衣出现在唐门众人面前,他带着六名执事弟子,六名执事弟子三左三右护住他,警惕地盯着唐门众人。 一位绝世强者,被六名实力也就一流的弟子保护着,这听起来或许有些可笑,但这就是所谓的排场,一派之主光明正大出行所该有的排场,如果没有,反而会被同道中人耻笑,这六名弟子是代理门主药婉所安排,闻人甲没甚异议,清楚其中道道,便随她去了。 唐门众人对此习以为常,他们的门主也经常如此,甚至排场还要大十倍,常常一出动便是百人浩浩荡荡地护住左右。 闻人甲扫视在场众人一眼,跃上早准备好的无蓬马车,五位弟子各自乘骑骏马环绕四周,一位弟子跃入车夫位,挥鞭驱马。 “走!” 唐百虎沉声一喝,唐门众人纷纷踏上马车,紧跟闻人甲身后。 哒哒哒! 马车从迷雾中走出,在天魔门外枯坐一夜的数十唐门仇家闻声惊醒,纷纷抄起兵器警惕。 而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为首的无蓬马车上,那令江湖闻之变色的闻人魔尊,与紧跟其后的唐门众人。 顷刻间,他们明白唐门受到了闻人魔尊的庇护,他们若敢对唐门出手,那便是与闻人魔尊为敌! 仇家们沉默了,很清楚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面对闻人魔尊都难有胜算,一旦打起来只会落得惨败,尤其是在闻人魔尊的老巢门口,胜算更为渺茫,在闻人魔尊的庇护下,他们奈何不得唐门。 只是,他们有各种与唐门不共戴天的血仇,怎可能眼巴巴地看着仇人离去,且他们追到如今,已经明白唐门这批火种想要出海远离中原,一旦放任其离去,消失海外,他们就再无法找到唐门了,等唐门数十年后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届时倒霉的,将是他们的子孙后辈! 他们绝不能放任其离去! “闻人魔尊!” 一中年书生跃出,拦住马车前拱手行礼,目中满是坚定与仇恨,在后方马车上,唐门众人一凛,皆暗道:“来了!” “闻人魔尊,唐门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愿屈身庇护他们,无论唐门付出了什么,我等都愿付出比唐门多一倍的好处,可否请闻人魔尊将唐门交给我等?” 中年书生一字一句沉声道,唐门众人闻言心中一紧,唐百虎心中忐忑,好在他们先前立了誓,测了谎,闻人魔尊应该不会违背誓言吧? “魔尊啊魔尊,你可千万别昏头发癫了!” 唐百虎对魔道中人的信誉十分没底,发誓对这些人而言不过张嘴就来,唯一稍相信的手脉测谎,可万一事后其又改变想法了呢? 魔善变得很! “唐门的唐百虎愿传功于我,我才答应庇护唐门,莫非尔等也有人肯传功于我?” 闻人甲淡笑道。 “果然,我就猜到会是这般!” 中年书生苦笑一声,近日有关闻人魔尊传功之事流传甚广,他也有耳闻,早在昨日入雾林时就隐约猜到了唐门的打算。 “我愿!” 就在闻人甲摇头,准备挥手示意启程时,中年书生忽认真道:“我愿传功给闻人魔尊,只求闻人魔尊不再庇护唐门,袖手旁观!” 此言一出,其余仇家顿时露出敬意,唐门众人脸色微变。 “哦?你与唐门的仇恨,不是一般的深啊!” 闻人甲意外地看了中年书生,看到他眼底的认真后笑道:“不过,你不是说双倍?就你一人岂够资格让我食言?” 中年书生气势一泄,回头看向同来寻仇的其余人,然而,他目光所过之处,却无一人敢与之对视,中年书生顿时呆愣住了。 为……为何,这些人不是与自己一样来寻仇的吗,怎会如此惜命?! 中年书生困惑之余,泛起满腔的失落。 “看来你们凑不够人了,让开吧!” 闻人甲淡淡道。 “不,给我一日时间,我一定能找到肯与我一同传功之人!” 第290章 真相疑心有后手 中年书生不肯让路,双臂大张顶着马车,嘴里怒吼不停。 “放弃吧,就算你寻到人,我闻人某也不会食言的,要怪,只能怪你来得比唐门晚!” 闻人甲不想被中年书生纠缠,一抬手,两名执事弟子便冲上前去与中年书生斗在一起,逼迫其让开道路。 其余仇家下意识想要帮忙与阻拦,闻人甲眉头一皱,冷哼一声,一股凝如实质的气机,宛如尸山血海的冰冷气机陡然降临,疯狂冲击唐门仇家们的心神,仇家们好似看到了大恐怖,顿时目露恐惧,有甚者当场呕吐胆汁,惊的瞳孔扩散,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阻挠。 “唉!” 马车继续前行,闻人甲听着身后中年书生的不甘怒吼与打斗声,看着其余唐门仇家畏缩不前,为其怜悯一叹,唐门众人亦是一叹,只不过他们叹的是欣喜,终于逃出生天。 “别高兴的太早,仇家虽不敢靠近,却会远远吊在身后,伺机而动,不能松懈!” 眼不能视的唐百虎一直通过弟子们了解情况,此时沉声警醒众人。 “百虎长老说得是!” 众少男少女当即恭敬回道,表面临危端坐不敢再松懈,实际如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闻人甲让门内弟子提速,很快,他们没出任何意外地进入雾林镇,来到海港。 “你们离去罢,此番一别便是永别,照顾好自己!” “百虎长老!!” “百虎爷爷!!” 一艘大船前,唐门的所有火种皆已登上大船,他们双眼通红,齐齐望着岸上笑意满脸挥手告别的唐百虎。 “莫哭,人间终有离别日,何须悲伤,只要你们好好活下去,振兴唐门,我无憾矣!快走,逗留不过突生变故!” 唐百虎催促道。 “百虎长老,我们走了,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大船离岸,船上少男少女高呼告别。 “鹰击天风壮,鹏飞海浪春,愿你们前程似锦,复兴唐门!” 唐百虎同样高呼,两行老泪止不住地落下。 在一旁沉默的闻人甲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足下微跺,半晌后,他道:“走吧,是时候履行你的承诺了。” “闻人魔尊何必着急,再容我这老头告别一会。” 唐百虎一脸慈祥,不停对着远处化为一黑点的大船挥手,一直不停,脸上是数不尽的牵挂与担忧,以及期盼。 闻人甲点点头。 一炷香时间后,闻人甲道:“百虎长老,可告别够?” “再给我一炷香时间。” 半个时辰后。 “可好?” “再等等,再容我拖沓一会。” 一个时辰后。 “可好?” “再等等,马上就好!” 唐百虎还在挥手。 “老不死的,给你脸了?” 闻人甲忽冰冷道。 听出闻人甲的怒意,唐百虎这才放下已经酸涩的右手,喃喃道:“只能拖延这么久吗,也罢,够跑出很远很远,该安全了。” 说完,唐百虎才面向闻人甲,狠狠呸了一口唾沫,露出灿烂笑容,道:“该死的魔头,也配我传功?老子压根没想过传功给你,自始至终,被耍了吧哈哈哈! 是不是很困惑,是不是很愤怒,为何我立誓与测谎皆无问题,实际却骗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 想杀我就杀吧,想折磨我就折磨吧,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临死前还摆了你一道,畅快,畅快!这残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唐百虎畅快大笑,说出让天魔门六位执事弟子勃然大怒的话,气得他们当场就要对唐百虎使用各种残忍手段。 然而,出乎唐百虎意料,面前的闻人甲非但没有动怒,平静躲过唾沫袭击后,甚至拦住了门下弟子对他的施暴。 唐百虎没等到料想中的地狱,停止大笑,脸上惊疑,不解问道:“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 闻人甲很平静,冷冷看着唐百虎反问。 “我摆了你一道,我骗了你!” 唐百虎嘴角上扬,心情十分愉悦,只可惜闻人甲依旧没配合发出愤怒的咆哮,这让他的愉悦感没能达到至高点,微有些失落。 “你确定摆了我一道?” 闻人甲忽笑起,笑得与唐百虎一般,同样愉悦。 “何意?” 唐百虎神色微变。 “我承认,百虎长老,初时我确实被你所欺骗,你城府很深,眼睛又瞎,我无法从你脸上看出谎言端倪,且立誓时的手脉测谎,脉搏正常,让我对你有了较高的信任。” 闻人甲微笑说道:“但不巧的是,我这人疑心很重,不会彻底对一个人放下戒心,当事后你演示阳变术时,我忽想到,你既然可轻微操控及调整经脉骨肉,达到半易容、咬合伤口等各种效果,那么是否也可做到控制脉搏韵动,让我无法通过手脉测出你在撒谎?” 唐百虎越听脸色越差。 闻人甲继续道:“无法测谎,无法从脸上看出端倪,而立誓,只要没良心,约束力更是近无,何况你的毒誓简陋得让人发笑,我不得不对你起疑。” “既然起疑,为何还要助我唐门,不会只是现在马后炮唬我作乐吧?” 唐百虎冷笑道。 “起疑归起疑,却只是我单方面猜测罢,无确凿证据情况下我把握不住你的真情假意,许是我误会你也说不定呢,我不愿因此违约,毕竟我一样立了誓,不过弄一二后手,倒是有备无患。” 闻人甲回道。 “呵,说得好听,我唐门火种早乘船入了茫茫大海,上空下海无一落足之地,凭你凡人之躯能布何后手,难道还能入海寻到我唐门火种带回来? 哈哈哈!说到底,还不是被我摆了一道!” 唐百虎噗嗤一笑,讥讽显露满脸。 “话可不能说太满。” 闻人甲同样露出讥讽之色,道:“你可知,为何我要忍你一个时辰,才揭穿你,莫不成你以为我堂堂魔尊很傻很好欺负,直到现在才发觉被骗?” “为何?” 唐百虎下意识问道。 “因为我的后手,算算时间,一个时辰,差不多就是你唐门火种重新归来的时间。” 闻人甲嘲弄之色一闪而过,他与他的后手相约,一个时辰后将会把船带回,如果唐百虎是真心传功给他,已经传功完毕,那他再次放船离去即可,反之…… “百虎爷爷!” “百虎长老!!” 远处依稀飘来熟悉的声音。 唐百虎身躯猛然剧震。 第291章 酒楼吃食遇故人 “百虎长老,海底好大一条蛇妖,我们的船被拖回来了!” “百虎爷爷,有海怪,我好怕呜呜呜!” 船上少男少女声音越渐清晰,唐百虎身躯颤抖,明白了闻人甲的后手为何物,正是他那条凶名远扬的蛇皇,这条大蛇,把船给从海里拖回来了!! “原来如此!如此后手的确有资格有恃无恐,真不愧是霍乱整个大周的不夜剑仙,闻人魔尊! 我不如你,被摆一道的不是你,而是我。” 唐百虎沉默许久,道:“我不该自作聪明的,如果因此唐门而彻底覆灭,那我便是那个丢尽祖宗脸面的罪人。” “人都会犯错,不用自责,只是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闻人甲淡淡安慰道。 “闻人魔尊,我愿意传功给你,这次是真的,你还能放过他们吗?” “这代价之前够,现在不够了。” “怎样才够?” “我还要唐门的所有绝学秘籍,不止尔等携带的书籍,还有脑袋中装着的真正唐门绝学!” “把传承给你,这和将唐门往死里逼有何区别?” 唐百虎苦笑。 “这是你做错事付出的代价,亦或,我会将你们丢给唐门仇家。” 闻人甲言语不带一丝情感,这是唐门骗他的代价。 “抱歉,我做不到,与其被魔道夺去传承霍乱江湖,我唐门还不如就这般消失寂灭。” 唐百虎依旧摇头。 “没有余地?” 闻人甲问道。 “起码唐门的机关术与暗器一道,绝不能外传!” 唐百虎说出底线。 “不行,机关术与暗器一道中,其他我可以不要,但火药相关的一切必须给我。” 闻人甲做出退让,也说出底线。 唐百虎沉默良久,后惨笑道:“你赢了!” 闻人甲闻言满意一笑,拍拍唐百虎的肩头,道:“这几日便在雾林镇将秘籍写下来罢,还有,传承中,传功之人必须全程心甘情愿,不得有半点怨念与悔意,这几日你顺带调理好情绪,想清楚是否做得到,做不到早些说,莫要再浪费我时间。 有一点必须点醒你,此番扣留唐门火种,非我用以迫协你传功,而是你本欠我传功,如今食言尔,可莫要因此生了怨念。” “我明白。” 唐百虎年岁已高,事情看得透彻,明白自己食言在先,怨不得别人。 唐门众人被天魔门的几位弟子赶下船,一头雾水地聚在唐百虎身边吵闹不停,闻人甲没理会他们,吩咐好弟子好生看管后,便拒绝弟子跟随,独自踱步在附近闲逛,去寻些吃食。 他不怕离开后唐门遭受仇家袭击,导致自己传承出问题,此番随行的几名弟子在门中担任执事,身手尚可,联手之下,哪怕地榜名宿前来也足以抵挡一个呼吸,而他感知的笼罩范围近乎方圆二百丈,在附近区域闲逛,唐门只要出事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一个呼吸之内足够赶到场! …… “龙鱼咯,新鲜的龙鱼!” “活虾,客官买点尝尝呗,买一斤送二两海葡萄!” “客官,要来异商行玩玩不,下午有两场小型拍卖会,古玩珠宝,猛兽萌宠应有尽有,客官可来看看!” “海鳗,鲜美海鳗!” …… 雾林镇海港处异常热闹,海鲜遍地皆是,有许多金发碧眼的海外诸国之人混杂其中,散发着异国风情。 闻人甲好奇地打量这些或白或黑的海外人,这些人大多男的高大,女的性感,有种别于中原人的异域魅力,可惜皮肤糙了点,不如中原人嫩,与江南地域的吴侬女子更是没法比。 闻人甲没走多久,被一阵扑鼻而来的香味吸引,他鼻尖微动,发现香味是前方一家热闹非凡的酒楼中所散发。 这种香味,很鲜,令他食欲大动。 闻人甲吞了口唾沫,快步走过去,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家专门制作海鳗菜式的酒楼。 “客官,可要吃海鳗?” 店外吆喝的小二见闻人甲在门前停驻,眼睛一亮,询问道。 “怎卖?” 闻人甲出门一趟本没逗留的打算,没特意带上银两,他摸了摸袖口夹层,还好,里面有他多年前为以防万一,一直缝存的一角碎银,大概就一钱分量,闻人甲有些担心不够付钱。 “生肉七十文一斤,吃熟有焖蒸烤煮,油爆生片等,皆一斤加收工费二十文,此外进店茶水费一人十文!” 小二见闻人甲这副迟疑的穷酸模样,笑容淡了许多,但还是耐心回答闻人甲问题。 “呼,正好正好,来一斤招牌尝尝!” 闻人甲笑道,迈步往里走,一两便是十钱,一两白银可兑换一千文钱,一钱白银刚好够吃一顿。 “好嘞,客官这边请!” 小二快步将闻人甲带到一客人刚离开的桌子,拿抹布随意扫掉残渣便离开了,也未给闻人甲亲自倒上一杯茶水。 闻人甲没在意,端坐后自己拿起茶壶倒上一杯,慢悠悠品尝着这杯不算好也不算太劣的茶水。 很快,闻人甲的招牌海鳗端上,定眼一看,是烤法,鳗鱼被烤的焦黄焦黄,上面撒着葱花辣子,旁边贴心地放着几片生菜与蒜瓣,香味扑鼻而来,色香味俱全。 只可惜一斤太少了,端上的就一条海鳗,经过处理,去头去尾去内脏,再经过烤制收缩,就只剩五六块肉了。 闻人甲腹中馋虫勾动,吞了口唾沫,用筷子夹上一块,包裹生菜往口一送,一咬,顿时海鳗的肥美与鲜甜,外加烤得恰到好处的酥脆口感在口腔一并炸开,冲击他味蕾。 闻人甲再夹上一块包裹生菜丢进嘴里,大口咀嚼着,这次还吃了瓣蒜,蒜的刺激下海鳗的鲜美更胜了,闻人甲忍不住眯起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真乃人间美味!” 闻人甲忽有种把酒楼的厨子给绑回天魔门,每日专门给他烤鳗鱼吃的冲动。 “咦,你是……闻人公子?” 吃着正欢的闻人甲忽听到有人在喊他,回望发现身后正有几人,几人之后跟着十来名带刀护卫,其中一阴柔像是女子的中年迟疑地望着他,正在确认他的身份。 第292章 窘相误会有硬气 “我正是闻人甲,敢问兄台是?” 闻人甲拱手道。 “闻人公子真是你,我乃陶家陶知,十五六年前意图买下闻人公子紫竹酒坊的陶知!” 中年人捂嘴轻笑道:“我看背影有些熟悉,抱着试试的态度唤你一声,不成想真是你,多年不见,你变化好大啊,还有你的眼睛,治好了?” “原来是你,陶公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哦不,对我而言该说,初次见面!” 闻人甲恍然,想起面前之人身份,脸上露出笑意,也露出感慨,曾经一别雾林,已是十五六年前了吗? 原来时间已过如此久了,昔日听陶知其声,青春飞扬,今日一见,却已步入中年。 岁月,可真无情。 “快请坐,陶公子,诸位公子!” 闻人甲起身相迎,陶知没推脱,含笑答应,因为闻人甲坐的是小座,只能坐落四人,陶知一行有五人,便让小二寻多张桌子拼桌而坐。 至于他们的护卫,则在不远处另寻位置坐落。 陶知一行其余四人皆是富贵商贾之辈,眉宇隐约有傲气,见陶知不上二楼雅阁而在鱼龙混杂的一楼大堂坐落,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他们没说什么,皆给了陶知面子,默然用手帕来回擦拭椅子才坐下。 而他们对陶知的故人,闻人甲的审视,看其相貌平平无奇与吃喝的简陋抠搜,皆给出了一致的答案——穷朋友! 许是跑江湖卖大力的,许是卖入某家谋生的奴仆,不必结识! 或许此人以前不凡,听陶知之意有过一酒坊,不过那都多少年前之事,看如今模样,怕是落魄败光了家底。 四人微微摇头,他们皆是商贾,最看轻的,就是败光家底之人。 “闻人公子,最近在宗门过得不好?” 陶知也看到闻人甲只吃一条海鳗的窘境,关切问道。 曾经他发现闻人甲乃天魔门的弟子时,以为闻人甲是那种十恶不赦,手上沾染无数人鲜血的凶人,吓得他匆忙告别,但随着年龄增大,坐在陶家高位后,阅历丰富很多,知晓了天魔门其实没那般可怕,门中也是有许多底层弟子,武功胜不了他的看家护卫多少,也是两个眼睛两个鼻子的人,不过恶了些罢,没甚可怕的。 再加之这些年魔道被打压实在过于凄惨,是个江湖人都敢来踩一脚,也就最近有些气色罢,陶知虽不混江湖,但道听途说到不少,实在升不起对天魔门的恐惧了。 故而,他才敢靠近闻人甲,与之交谈。 也因此,陶知误会了许多,说道:“也是,天魔门被打压许多年,你一个天魔门弟子过得不好实属正常,想必这么多年没见过你,现在才见到,也是最近魔道有了起色才敢出来吧? 唉,难为你熬这般久,这顿我请客吧,闻人公子好生吃喝,洗洗霉气! 小二,各色招牌都上五斤,再来些好酒!” “客官,好咧!” 小二喜笑颜开。 “陶公子大气!” 闻人甲自不会推脱,对陶知的误会没解释什么,笑着拱拱手表达谢意,他的金玉蚕衣价值连城,足以买下几十栋这样的酒楼,他并不是很想拆开袖口取出那一钱银子,破坏衣袍的整体性,哪怕事后能补。 虽说金玉蚕虫这些年产的金玉蚕丝足够再做十套金玉蚕衣,他也曾经在厮杀中打烂过几套,但这不妨碍金玉蚕衣拥有益寿、驻颜的巨大价值,受无数人觊觎。 并且,金玉蚕虫作为一只虫子,至今活了十几年已经很长寿了,即便是王虫也差不多到了暮年,近来金玉蚕丝产量渐少,往后没了源头便是绝世之物,金玉蚕衣烂一件少一件,每一件都十分的宝贵,足以让闻人甲珍重视之。 “闻人公子是天魔门弟子?” 左落坐之人忽问道,见闻人甲望来,他微拱手,陶知适时介绍道:“这位是刘家二把手刘涛,其余从左往右依次是李家李冰,梅家梅相相,胡家胡马然,都是各大商贾之家的权重之人。” “幸会幸会!正如陶公子所说,我只是天魔门中人。” 闻人甲看得出陶知介绍这几人给他,应该是某种误会使其认为他如今穷困潦倒,惋惜他曾经的商道才华,想拉他一把,介绍几个大商贾给他,暗示他好好争取这些人的好感,把握东山再起的机会。 闻人甲暗自哑言,却没气拍桌子争辩解释什么,那样显得很幼稚。 若有机会走入江湖,陶知自会明白他如今何等身份地位,陶知等商贾眼中视为生命的钱财对他已失去意义,手中有没有钱,不过在乎他想不想有罢。 若没机会,不在一个圈子何必多加解释。 “正巧,我有一好友在天魔门中当执事,掌权不小,闻人公子是杂役弟子还外门弟子是,亦或内门弟子?嗯,看你模样也不像内门弟子,这般,你编号多少,我回头可让好友照顾一二,为你谋个好差事,只要肯努力几年,或许能为你运作个内门位置。” 刘涛淡笑中带有傲然,这一番话给足了陶知面子,令陶知脸上露出微笑。 其余几人听到刘涛竟结识了天魔门的中高层,心中无不吃惊,皆暗叹刘涛此人能量不小,好友遍地,竟连江湖大门派中都有认识之人。 那些江湖门派的强人实力非同小可,虽不是一个圈子之人,但世道不明,谁也说不准哪天需要这些关系。 “呃,那可真巧,不过编号,我倒是忘记了。” 闻人甲挠挠脸打了个哈哈,他一个门派之主哪来的编号可言,编号零零一? 当少门主时他都没有编号,就连门派弟子有编号这一说法,他也是现在才知道,毕竟他距离底层弟子太远了。 “你在天魔门当弟子,怎可能会忘记编号,莫非你是假的?” 刘涛皱皱眉。 “刘大哥,闻人公子的意思你怎就看不出来,别人傲气的很,看不上你的关系,懂不?” 贵妇模样的梅相相娇笑道。 刘涛闻言脸一黑,想发火但顾忌陶知的脸面,最后只冷哼一声,别过头讥讽道:“随你便吧,有关照不用,可真硬气的紧!难怪混了十几年还是一副穷酸样!” 第293章 愉悦打脸众人颤 “刘兄消消气,闻人公子或许有自己苦衷呢!” 陶知劝一句,后用凤眼瞪了闻人甲一眼,似乎在说——怎就不识好歹? 闻人甲笑笑。 菜式很快端上,陶知与闻人甲绕过先前不愉话题,低声说起往事,其余几位商贾默然吃喝,不屑与闻人甲浪费口舌。 交谈中闻人甲得知,陶知得益于当年自己坑了陶仁秀,使其坐上了继承位,最后当上了陶家家主,有过几次机缘,事业一帆风顺,越做越大,陶家开始从众商贾世家中脱颖而出,隐隐高出雾林镇其余各家一头,而这,也是刘李梅胡这几家商贾肯以陶知为首,卖陶知面子。 此外,闻人甲还得知,紫竹酒坊没落了,紫竹酒被某奇才盗取酒方,改良出了新酒方金竹酒,从全方面打败了紫竹酒。 金竹酒不仅继承紫竹酒幽静典雅的香,回味悠然的甜,口味近似并且口感更佳,甚至酿制金竹酒的原材料更便宜,导致金竹酒卖得比紫竹酒更便宜。 便宜的酒比贵的酒还要好喝,并且口味相似,是个人都知如何选择,于是乎,紫竹酒理所当然地没人再去喝,紫竹酒坊逐渐没落,沦为废弃酒坊,被他人低价收购。 万幸的是,曾经和闻人甲有过善缘,买下紫竹酒坊的异商行杜杜祖玛一行人在金竹酒出现之前,便赚回了买紫竹酒坊的本钱,乃至多赚一笔,最后紫竹酒被取代,他们也不亏。 闻人甲有些唏嘘,正巧酒楼有卖金竹酒,陶知让人端上一壶给闻人甲倒上一杯,闻人甲品尝后,感觉确实比紫竹酒要好喝不少。 紫竹酒输给金竹酒,不冤。 吃喝到了尾声,忽有一护卫走到刘涛身旁低语一句,刘涛顿感惊喜,道:“什么,他竟然来雾林镇找我了,好,我在这等他,他借哪座庭院都没问题,答应他!” “刘大哥,谁呀,让你这般开心?” 梅相相好奇道,陶知等人闻声望来。 “说来倒巧,我方才口中的好友,天魔门的执事,他就在镇上要来寻我借个能落脚的院子,等下他就要过来!” 刘涛声音提高一分,看了眼闻人甲,得意地冷笑道:“你现在说几句好话,我还能考虑让好友关照一下你,别张不开嘴,让自己的骨气毁了你一生,落魄到老! 看在陶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脸不能当饭吃,该把握不把握住,只会遗憾终身,老来悔泪!” “好巧,刘兄待会可得为我等引荐结识一下啊,这等江湖强人也就刘兄有能力结识,我们可没什么机会!” 陶知开口笑道,桌下脚尖轻踢闻人甲,眼神频频示意,心底暗道:‘我都给你开个头了,快顺着台阶说话啊,快接着说两句……唉,怎就跟个木头似的,曾经的你可不是这样的,脸皮比墙还厚,靠一张嘴不知套了多少钱财,怎年纪一大,就要脸不会说话了?! 直是越活越回去,难怪你混得不如从前。’ 陶知失望一叹,因为闻人甲还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微笑摇头。 “够硬气!” 刘涛不再多言,路是自己选的,自己走的,他难不成还得跪在地上磕头,痛哭流涕求着要关照闻人甲,拽着闻人甲往高处走? 跟一个不相关之人说这般多,已经给足了陶知面子,闻人甲不受好意,那便算了。 其余几人见状微微摇头,暗道:‘如此傲骨,难怪会败光家底。’ 不多时,一护卫带着一黑袍男子缓步走入酒楼,刘涛赶忙起身笑脸相迎,陶知几人见状就知此人身份便是刘涛的好友,天魔门的执事,江湖中的一等一强者。 几人随之一起起身,用最热情的笑容迎接。 “哈哈哈,星执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刘涛大笑,展开臂膀以江湖人的热情迎接方式走来。 黑袍男子闻声看见他们,忽目光一凝,缓步变疾步,快速走来迎向他们,黑袍男子的热情回应令刘涛笑容更胜,显然认为自己在黑袍男子心中地位不低。 然而,两人即将碰在一起时,黑袍男子却一个侧身躲过刘涛拥抱,无视其继续快步上前。 在众人愕然与不解的目光中,黑袍男子走到桌前,对着唯一还在端坐的闻人甲单膝跪地,沉声道:“参见门主,不想门主在此,未能第一时间拜见,还望恕罪!” “什……什么?门主?” 刘涛被无视时,脸上一阵通红,几乎能感觉到身后同伴们微妙的目光,当黑袍男子对闻人甲跪下时,他的羞恼瞬间变为震惊,而当黑袍男子嘴中说出门主时,他的震惊上升到顶点,嘴巴张得足可吃下一整只鸭蛋。 门主?! 这位吃饭抠搜,衣着朴素,相貌平平无奇之人,是天魔门的门主?! 自己,刚才在一位江湖顶级大派,天魔门的门主面前,炫耀自己的能量,欲在天魔门中关照其一二,并运作一内门弟子给其? 乖乖,自己何德何能,在别人的门派中说得出关照一词,让其努力几年运作成内门弟子,从门主跌成内门弟子,完全不是在关照,是在羞辱好吧! 自己竟然在羞辱一位魔道大派门主……是不想活了? 没人质疑闻人甲的门主身份,因为刘涛相信黑袍男子不会无聊到逗他玩,而其余人在刘涛震惊的神情中,也选择相信刘涛。 “闻人公子,不,门主大人……” 陶知几人心情起伏也难好到哪去,陶知勉强按压着强烈心跳,张张嘴,却不知如何称呼这位故人了。 “陶公子,直呼我姓名便是。” 闻人甲吃饱喝足,轻抿一口茶水,轻笑道。 他欣赏了一下众人震惊的神情,也对黑袍男子的行为给予赞许目光,这种先抑后仰,再被动由他人帮自己打脸的行为,给了他无比美妙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是一开始就表露身份受人尊敬的寡淡滋味所万万不能比肩。 难怪世人这么喜欢打脸,甚至延伸出千奇百怪的打脸套路,这滋味的确让人销魂蚀骨。 陶知喃喃不敢答应。 “行了,想必我不走,尔等放不开了,陶公子,这顿饭吃得我很开心,我也不白吃你一顿,日后若有难处,可来天魔门寻我一次。” 闻人甲笑笑,拍拍陶知瘦弱的肩头,对黑袍男子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清楚,这位执事弟子所寻找刘涛要院子落脚之事与他有关,要用以安顿唐门一众人。 说罢,闻人甲挥挥手,头也不回离开。 第294章 妄秉他朝旧时梦 “是,门主!” 黑袍男子头压低,恭敬回道,等闻人甲彻底走远后才敢起身,微松口气,额头冒汗。 “星执事,他就是天魔门的门主?” 刘涛感觉在做梦,不敢相信自己惹了一位大人物,为此猛地一拧大腿,痛得嘶声不停。 “当然是门主大人,我难道跪一个假门主来逗你玩?怎地,刘兄莫不成惹了门主?” 黑袍男人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后想到什么,一脸紧张地问道。 “呃,没……没有,我好奇。” 刘涛哪敢说实话,结巴道。 “呼,那就好,那就好。” 黑袍男子轻松下来,可这副紧张害怕模样,更令刘涛心惊胆战。 能让一魔头都惊惧之人,被他所招惹,他还能活吗? “刘兄莫怕,你好歹出自善意,共桌吃喝一场,闻人公子想必不会与你计较的。” 陶知安慰道。 “真的?” “应该……吧?” “……” 除陶知外的几人惊惧之余,都有些后悔,后悔方才自持身段,没把握住结识的机会,错过一番机缘。 …… 闻人甲与故人相见不过是平淡生活中的小插曲,几日时间很快过去,唐门很快整理出一份传承,赔给闻人甲。 一间单调木屋内,闻人甲细看唐门传承,情不自禁地点头,表达对赔礼的满意。 “很好,传功于我后,唐门的火种们便可离开。” 闻人甲放下手中厚厚的书册,说道:“可做好了准备?” 唐百虎点点头。 “心甘情愿,没一丝怨念,没一丝谎言?” 闻人甲再确认一遍,他可不想白费一番功夫。 “你庇护唐门火种来到海港,我传功于你,本是说好之事,于情于理我都该履行承诺,先前反悔,实乃憎恨魔道,被仇恨蒙蔽双眼失了诚性,有错在先对你哪升得起怨念,如今被你破计谋,囚禁下来,为此付出应有代价,若想唐门能延续,哪还敢耍甚花招?” 唐百虎苦笑,他若早知现在,当初如何敢欺骗闻人甲,到头来什么都没变,还多赔了一份唐门传承给闻人甲。 闻人甲不置可否,点头,道:“你若敢再骗我,后果自负。” 他没说是什么后果,但唐百虎也明白,那后果会是沉重到他无法承受的! “开始吧!” 唐百虎平静道。 …… 一日后。 闻人甲目送大船离去,转身上马车,听着身后渐远的唐门火种的哭泣、对他的诅咒以及立誓必报血仇,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令弟子驱马返程。 “连我也记恨上了?呵呵呵,真乃是非不辨,没有我,你们早不知死在哪个犄角了,我不过拿回属于我的报酬罢。” 闻人甲低声嗤笑,道:“想找我为唐百虎报仇,那便来吧,凭你们这群分不清形势,还在做旧梦的货色,也配做我对手?真以为唐门还是江湖七大正派,受万人敬仰之流?真以为唐门定能卷土重来? 无论过去多少年,你们也奈何不了我分毫!” 马车不快不慢,颠簸中,闻人甲忽高声吟唱。 “是非不辨伪君子,寡信正道是唐门。 远遁异乡如败狗,妄秉他朝旧时梦。” 驱马的弟子拱手附和道:“门主骂的好,这群人真虚伪的让人恶心,我等虽也心坏,但却敢作敢当,比唐门好上不知多少!” “驭好你的马车!” 闻人甲笑骂一句,摇晃路程中,闻人甲彻底将唐门一行人抛之脑后。 …… 天魔门。 闻人甲坐在野地,细细感受来自唐百虎的阳行功法阳变术,眉头轻皱。 “不对,感觉差点什么,不够完整!” 闻人甲喃喃道,他拥有完整的五行内力,对内力行系特别敏感,敏锐地察觉出,来自唐百虎的阳变术虽属于阳行,但却代表不了完整的阳行,缺了许多。 这种情况他第一次遇见,曾经传承得来的五行内力每一种都能代表一种行系,无一例外,完全不同此次传承得到的阳行阳变术。 “莫非,阳变术这门功法级别太低?” 闻人甲刚起猜测便立马摇头否决,阳变术即便级别低得堪比三流,不也就如同龟息功这门三流功法差不多? 龟息功既然能代表完整的水行,为何阳变术不可以? 难道,阴阳行比五行更复杂,才会如此? “极有可能,毕竟玄学有曰,道分阴阳,演五行,五行相生遁化万物。阴阳包容五行,乃为五行上级行系,比五行复杂实属正常。” 闻人甲觉得自己猜的有道理。 “据玄学猜测,我若想具备完整阳行,得再继续寻找其余阳行传承,且不可为相似的阳行传承。我如今具备阳行的变化,还差阳的刚猛霸道,以及与火行相似却不同的辟邪极热,具其三者,才能融合成完整阳行!” 闻人甲喃喃自语。 “我有预感,等我身具阴阳行,构造出万象阴阳,逆反大道,我便能突破下一层境界,道境! 我总感觉师父的路子越来越不对劲,这是一条偏颇了正魔传统十万八千里,从无人走过的道路!” 闻人甲很好奇,这条路的尽头,将会是什么? 闻人甲摇摇头,将远在未来之事放下,不再多想,转而研究起新得的阳变术。 阳变术,阳行内功功法,创造者原立意创出一门可操控与调整周身经脉骨肉的绝学功法,意图借此名扬天下,奈何人体之秘繁如天上星辰,岂是创造者一不过百寿凡人所能窥清一切,创造者倾尽一生心血,也只创了个虎头蛇尾的三流功法。 要说成果,创造者的确才华横溢,阳变术符合原初立意,成为一门可操控与调整经脉骨肉的奇功,只是这效果,远远没达到预期,哪怕大圆满境界的阳变术,所操控的范围也微乎及微,就如唐百虎,大圆满阳变术与半百载内力结合,施展的效果不忍直视…… 不过对拥有一千七百年液态内力的闻人甲而言,此功法并不鸡肋,甚至彻底满足了他对易容的需求。 闻人甲丹田中内力转变为阳变术内力,细想着阳变术大致的三个用法,易容、闭合伤口、调整。 第295章 阳变神奇铸剑体 闭合伤口自不必多说,就强行把伤口两侧血肉挤在一起使之不流血,很多功法秘籍乃至点穴都可做到止血效果,没甚特别的,尤其对自愈能力超凡脱俗的闻人甲而言完全无用,闻人甲没打算尝试,他最为看重的乃是易容与调整,尤其后者,甚至前者也是从后者能力演化出的一小分支。 先是易容! 闻人甲盯着面前一摊水镜,念头一动,海量阳变术内力迅速融入肉体,闻人甲的脸开始变化,海量内力灌注下,其变化幅度之大与速度之快,远超唐百虎。 盏茶时间后,闻人甲从一面相寻常的青年模样变成一面色黝黑之人模样,赫然是销魂魔尊韩不凡! 闻人甲脸上再变,下一张脸竟然变成了药婉古灵精怪的模样。 “呵呵呵,有趣!这可比易容之术绝妙得多,方便得多,即便是人皮面具也比不了,堪称天衣无缝!” 闻人甲摸着脸,凝视水镜中倒影,大为满意。 然后,是调整! 闻人甲记得韩不凡比他稍高些许,便念头再动,脸变回韩不凡的脸,随后周身骨骼咔啦作响,小半个时辰后,他长高了两寸,更像韩不凡了! 只是相应的,闻人甲变瘦一些。 “调整包含伸缩骨功之能,与易容一并施展,才是真正的改头换面!” ‘韩不凡’笑意满脸,从今往后,他可随意变化成除与他身高肥瘦差距巨大之人外的任何人了! 之所以不可差距极大,因为再如何调整,闻人甲身体总肉量不变,不会凭空增加体重变成一高胖子,不会减轻体重变成一矮瘦子,高则瘦,矮则胖,总有个界限。 此外,闻人甲经过测试,发现调整全身比之易容所需要的时间消耗更多,内力消耗更大,因是调整身体所涉及的肉量更多,远非面部肉量可比。 闻人甲微微皱眉,易容还好,身体单是长高两寸他内力便耗去千年的液态内力,可想此功法消耗何等巨大,远非一般人可玩得转。 好在变化过后无需额外耗费内力,可经年维持不变,担得一句永久,不过弊端也有,想恢复原本面貌,也需辛苦运功一番,消耗大量内力。 闻人甲盘坐恢复内力,继续测试,这次,他打算测试阳变术对身体的局部调整。 只见他伸出左手,目光停住手背处的那一片肌肤,一些细小的绒毛忽变得粗硬,逐渐变长,很快就有了腿毛长短,看起来跟个糙汉子的毛手一样。 闻人甲抖抖手,想将毛发缩回去,发现毛发竟然缩不回了,惊讶之余,认真记在心里——毛发类只能催生。 可能长出前属于体内之物,长出后属于体外之物吧? 闻人甲没多纠结,目光投注手指之上,忽地猥琐一笑,手指尖逐渐变粗,没一会儿便长成他想要的形状。 那是一个蘑菇型的手指,蘑菇顶端有一条缝,配合手背上的黑毛,与某物很相似。 “嗯,不够粗!” 手指应声变粗些许,更像了! 闻人甲满意一笑。 嘭! 忽然,闻人甲身后传来陶瓷碎裂之声,闻人甲回望去,正对上了药婉惊悚的目光。 药婉不顾手中之物摔烂,颤抖的手指着闻人甲,用诱人的红唇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你……” 闻人甲哑然,将蘑菇手指藏进手心握紧,药婉见状微松口气,纤纤玉手轻拍不算隆起的胸膛,安抚被冲击的心灵,然而下一刻,闻人甲双手再度摊开。 “嘿,有十根!” 十根蘑菇手指就这般突兀地暴露在药婉视线之中。 “滚呐!!!!!” 药婉气哭,红着脸撒腿就跑。 闻人甲被尖锐的声音吵得耳朵痛,耸耸肩,将手指变了回来,同时将毛发拔掉。 “局部变化涉及肉量不多,倒比全身变化快上许多,消耗少许多,可惜依旧时间略长,没多少机会运用于战斗中。” 闻人甲继续测试,一会儿口能吞拳,嗓子或粗或尖,一会儿腹肌扭成花状,没多久,他便又探明了阳变术的两个限制。 第一个,是阳变术虽能操控及调整身体,却不能凭空长出肢体,闻人甲做不到长出第三只手,肢体缺失之人也无法修此功法来弥补缺陷。 第二个,阳变术的调整对他右臂暗疾无效,毕竟他右臂曾经被砍断过,仅剩一点皮肉连接,后来得到云鹤上人的宝药治疗接上右臂,但断裂面的经脉骨肉一直都很脆弱,稍用力过猛便会撕裂,成为纠缠闻人甲终生的暗疾,而阳变术的调整与改变身体,不过在原有的基础上或增或减经脉骨肉,没有强化经脉骨肉这一说法。 闻人甲玩闹许久,最后左臂逐渐变得粗壮,闻人甲握了握拳头,只觉力气大上许多,但灵敏却降了不少,右臂瘦下后,灵敏提高,力气却不如大降,难以平衡二者关系。 即使对闻人甲而言,想找出二者最佳的平衡点,也起码得十余日功夫,闻人甲最后将手臂恢复原样。 闻人甲忽念头一动,喃喃自语道:“操控与调整经脉骨肉……阳变术真正的价值,莫非是给自己一具完美的身体?” “我,或许能后天给自己造就一具最适合我的身体!” 闻人甲喃喃道。 何为完美身体? 每个人的定义不同,自己心目中的完美身体在他人眼里或许并非完美。 爱美者认为,拥有最美容貌与极品丰韵的身材,便是完美身体。崇尚暴力者认为,拥有极端的强壮与极端的力量,便是完美身体。终归来说,符合自己理想型的身体,便是完美身体! 而闻人甲的理想型,完美身体是什么? 是剑体! 是不存任何短板,为御剑而生的完美剑体! 闻人甲逐渐明悟阳变术的最大作用,淡笑道:“阳变术,真乃神奇功法。” 夜色渐深,闻人甲停止研究,回房上榻睡去。 造就一具完美身体需要的时间起码得没日没夜测试,闭关数年,闻人甲不急于一时,如今他的实力足够逍遥江湖,且没有什么必须向上努力的理由,对完美剑体并不迫切。 “慢慢来吧,不急,亦急不得,有空练练便是。” 闻人甲合上眼安然睡去。 半年后…… 第296章 剑神冢事上宫乙 半年匆匆过去。 闻人甲除去收获一份唐百虎传承外,再无任何收获。 要说在此期间没有不惜命之人愿意传功给闻人甲,那倒没有,只是其人索求之物大多过于不现实,或闻人甲无力完成,只能遗憾放弃。 闻人甲对此不以为意,抱着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的态度,终日把酒寻欢,没有一点主动出击之意。 他,要把这几十年缺失的快乐补回来! …… 近来江湖中,一则震动天下的消息流传而出。 广传天下,无数人皆有耳闻的传说,数千年前剑神伴剑葬身之地,剑神冢的位置被司马空曝光了,乃至开启剑神冢的钥匙天仙珠,都被其放在了剑神冢入口,等待有缘人探索! 并且蜀山派掌门空无极亲口承认了消息的真实性,以门派信誉做担保。 无数人为之轰动,下到江湖各派,上到大周与古金两国朝廷,一时间皆把目光投来, 无人知晓司马空为何要曝光剑神冢位置,无人知其到底在谋划什么,但不妨碍无数人为之狂热,欲要参与天下盛事,争夺剑神数千年前留下的珍宝,乃至其无敌天下的剑法。 而传说藏在剑神冢中的天下第一剑,蕴含无穷气运,得之可得天下的轩辕剑,更是惹得大周皇朝与古金皇朝彻底坐不住。 得到轩辕剑,是否真能得到天下? 没人知道,大周与古金两国朝廷也不敢赌。 一时间,各大势力陆续派出人手参与争夺,由于剑神冢藏在雾林深处,哪怕有指引也极易迷失,凶兽毒虫更是极多,凶险异常,没傲视常人的实力来一个死一个,极大限制人海战术,故而各大势力都只派出了高手。 对此,拥有天底下最多兵力,却被雾林削弱最严重的大周与古金两皇朝十分不满,而其余各方则稍松口气,有了分杯羹的机会,乃至升起夺得轩辕剑的野望。 古金国,某座通天雪山上,依旧美得倾城的上宫司命听闻消息,惊心动魄的眼眸扫向远方,喃喃道:“蕴含倾国气运的轩辕剑,某若得之,或许能抵消身上厄运。” 她想到荒郊上,那孤独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若某解去厄运,你还会拒绝某吗?” 她踏步,瞬息间从山巅消失,遗留声音道:“告诉大汗,某会亲自去一趟。” “是!” 小戊垂首道,心中感慨,她这大姐又变强了,每一次闭关都在变强,好似没有瓶颈,没有上限一般。 …… 山中古人醒转,淡笑起身,他中年模样,面容俊朗儒雅,目中沧桑,头戴方正巾帽,身穿款式老旧的长衫,好一副儒风书生模样。 书生掐指笑道:“在下也走一遭,看这世的双星宿敌是何等英姿。” 书生抖去身上尘埃,撑着一柄古色古香的墨伞,出了深山,入世不见。 …… 武当。 轻云子跪坐在一位仙风道骨的无腿道长前,静等他的师尊遨游道长做出决断。 遨游道长抚着长须,喃喃道:“因果因果,没想到老头我隐居了数十载,还是逃不过因果泥潭。 徒儿,武当便交给你了!” “是,师父!” 轻云子低头一拜,抬头时发现遨游道长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手持双拐互点,遨游穿梭云端之上,道袍舒展,如大雁翱翔于天际。 此乃轻功巅绝之境,飞天神行! …… 峨眉,白羽门,神乐谷,销魂窟等等…… 武功高绝的高手们开始出动,从大周与古金朝廷、正魔各派中走出,纷纷现身江湖,其中不乏早已隐居或传言已故的老一辈们。 至于江湖散人们,其中高手也不甘示弱,把酒壶灌满,即刻启程。 而在此间,各大势力中唯二例外没有参与的,只有金刚寺与天魔门。 金刚寺这群和尚好理解,不求身外之物。 而天魔门,则纯是因为门主闻人甲只顾寻欢作乐,未打算前去凑一脚,缺乏组织与门主这一大天榜战力,剩余门徒自觉分不到羹,且容易被正道围剿丧命,便都识趣地没去凑热闹。 闻人甲冷看江湖风云涌动,并不理解连他都忌惮的雾林深处地境,那些实力不过尔尔之人为何要凑这等凶险的热闹,且即便传说中的剑神冢真有好东西,也基本与这些不到地榜名宿之人无缘吧,何必拼着性命白跑一趟呢? 为何不学他好好待着享受岁月呢? 闻人甲摇摇头,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醒了喝喝小酒,吃吃美味,困了倒头呼呼大睡,好不逍遥快活。 然而,闻人甲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便被不速之客给扰乱了。 …… 古金国雪山。 小戊看着面前气机绝强的七人,神色不停变换,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难以掩饰心中愤怒。 “你们赢了!” 小戊满是疤痕的拳头松开,苦笑道。 这一刻,面对无论哪个她都打不过的七人众,她深深感受到无力,恨自己太弱。 “如果我有大姐的半成实力,何至被人要挟,何至于帮不了大姐?” 小戊心中苦涩暗道。 “呵呵呵,去吧,去寻他帮你,现在只有他能救上宫司命了!” 司马空说完,胸有成竹地离去。 他相信小戊一定会去找闻人甲的,而闻人甲一定会去救上宫司命的,一定会…… 半月后。 闻人甲于天魔门分堂中面见小戊。 “你是说,司马空召集一众天榜强者于剑神冢设宴请我,若我不来,便参与进剑神冢争夺,与各路高手围杀上宫司命?” 闻人甲听完小戊的哭诉,总结道。 小戊点点头道:“此乃阳谋。” 闻人甲感觉有些好笑,道:“你乃上宫司命座下妹妹,难道不比我更了解她?她可是天下第一人,岂会会接受他人帮助,这不是在帮她,而在羞辱她!” “这次不一样,许多不出世的老怪物都来了,这些人中不乏上一代天榜之人,乃至上一代的天下第一都有可能出现,大姐处境很危险!” 小戊坚持道。 “不去!我与上宫司命不过有些交情罢,没欠她什么,为何为她去拼命?” 闻人甲摇头拒绝,要说交情,他们连朋友都难算,当年借住伊楠府不过相互利用一起对付璟王,上宫司命出情报,他卖力气,仅此而已。 若再往深里说,当初他在殷城九死一生时,也没见上宫司命来救他,凭什么现在上宫司命有危险,他就得去救? 小戊沉默片刻,抿了抿有细小裂痕的嘴唇,道:“你如果拒绝,司马空便让我对你说一句话。” “何话?” 闻人甲道。 “关于我大姐,上宫司命的名字,想必你未曾了解过吧?” 小戊微露嘲弄之色,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在数年前殷城郊区外的荒道上她就想说了,只可惜被上宫司命拦住。 她很想看看闻人甲听完后的神情,该是何等的精彩! “没有!” 闻人甲诚实摇头,他只知道上宫司命复姓上宫,司命乃古金朝廷中任职,对其名从未了解过,也未曾想去了解。 “那么,如果我说,我大姐名叫乙,上宫乙,你会去救她吗?” 小戊嘲弄之色更盛。 “上宫乙?” 闻人甲身躯猛然一震,豁然抬头。 “乙?” “难道她是……” 闻人甲瞳孔放大,猛然起身死死盯着小戊,凶猛气机爆发而出,席卷整个大殿,小戊被吓得一激灵,忙点头喊道:“没错,大姐正是曾经救过你一命的少女乙,当年你口中的心上之人!” 第297章 当年受恩今愿还 听到回答,闻人甲气机陡然消散,眼瞳发散,他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久久无法回神。 回忆,悄然浮现。 —— 雨夜。 古金天狼骑兵闯入无头佛庙,小乞丐即将被赶出去,被冻死时,少女乙喝止天狼骑兵,救了小乞丐一命。 “某叫乙。” “可是天干乙?” “嗯,你怎知?” “银佩刻着。” “你居然识字?” “很奇怪吗?” “嗯。” ……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你识字,怎会没名字?” “我遗弃了。” “好吧。” …… “你不想要个名字吗?没有名字不方便。” “我不知道。” “那……我帮你起个名如何?” “我……好吧。” “某叫乙,座下姐妹连名丙丁戊,唯缺甲位,你就叫甲吧,天干首甲,天干次乙,甲乙甲乙,连起来也算顺口。” “这可以吗?要不我叫己吧,天干六己。” 虽乙不在意,但小乞丐不敢排在这位大人物的前头。 “嗯?你有意见?” “不……不敢!” “叫己为鸡,哪有人能叫鸡的?以后行乞,自称己儿己儿的,多么难听?” 少女乙哼哼,一副为小乞丐好的模样。 雨停,天狼骑兵如避厄运般躲着她,一群人离去…… —— 记忆褪去。 闻人甲神色恍惚,原来,是她! 古金贵人,少女乙,座下姐妹连名丙丁戊,小戊,厄运……这一切线索,早已全部指向了上宫司命。 “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可笑我自羽比天下人皆聪慧,却一直没想到,可笑!可笑! 我,还拒绝了她!” 闻人甲跌坐椅中,他掏出日记,抽出一直珍藏夹在里面的银佩,银佩上,正刻着一个‘乙’字,他轻轻抚摸银佩上的刻字,嘴上喃喃不停,思绪如潮水翻涌不停。 小戊咬唇,有些复杂地看着闻人甲,等许久后,见闻人甲心情逐渐平复,才开口问道:“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你,要去救乙吗?” 闻人甲默然许久,抬头凝视小戊,淡淡道:“这是司马空的阳谋,以乙作要挟,为我而设的杀局,我若去,将是九死一生。” 小戊静静听着,问道:“所以?” 闻人甲走出大殿,目视天地弥漫的大雾,平静道:“师叔剑神冢设宴相邀,我何故不去?” “哪怕,这是场鸿门宴,哪怕,你会死?” 小戊听到闻人甲的回答,心头大石落下,同时愧疚升起,歉意道:“抱歉,如果不是我大姐……” 此局虽因闻人甲而起,但如果不是她大姐,闻人甲就不可能入得局。 “不必愧疚,并非必死之局,且让我看看师叔有何手段!” 闻人甲笑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这是甲欠乙的。 曾经的救命之恩,他该报! “走了!” 闻人甲雷厉风行,就要前去剑神冢。 “等下,雾林乃迷失之地,莫要莽撞,你知道剑神冢的确切位置吗?” 小戊连忙拦下闻人甲。 闻人甲点头,望去东南方向,道:“嵩山嵎夷,过渊朔方,四更天玑,但见天瀑。可对?” 小戊一懵,结巴道:“我……我没听明白!” “……” 闻人甲拍拍头,耐心地用朴素的话重新道:“以嵩山为标,往东过大河转而北行,依照四更时分北斗天机星方向入雾林,一直前行最后看见一座流淌瀑布的通天高峰,剑神冢便在瀑布之中,可对?” “是极,江湖流传的便是此指引,原来你听说过传闻,如此我便放心了。” 小戊一拍手,后道:“还有,剑神冢需在满月时分,以天仙珠定位才可找到隐藏在瀑布之中的入口,如今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十来日,需抓紧了!” 闻人甲笑笑,他这可不是从江湖上听到的指引,而是这些年自己无聊时亲自给破译出来的,毕竟《剑仙星宿论》曾经过他之手,其中内容他一直记得,且云鹤上人死后,他对剑神冢秘密耿耿于怀,才耗费时间给破译出来。 不过他仅是破译而已,当得知剑神冢在雾林深处时,他便息了去探索一番的想法。 “走了!” 闻人甲没解释什么,摆摆手,唤出蛇皇一半,与之飒然离开天魔门,前往剑神冢。 他此去凶险异常,天魔门一众来了不过送死,哪怕地榜名宿的肥腚也不例外,帮不了他什么,所以他干脆谁也没带。 并且天魔门总得有人坐镇,肥腚与药婉等人留下,即便他死了,天魔门也不会彻底乱套。 至于药婉等人发现他不告而别后会如何闹腾、发脾气,闻人甲只能报以歉意。 …… 十日匆匆过去,闻人甲凭借强大的方向感,以日月星辰辨位,直接绕过嵩山来到大河,登上过岸的船,省去不少时日。 在船上,有很多慕名前来,企图去剑神冢分一杯羹的江湖人,这些人大多气质不凡,面带傲然,他们大多负有名气,身手过人,对自己的抱有极大自信。 也是,若非自负过人,哪敢参与进这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乱斗? 不过在闻人甲眼里,这些人全都是自大狂妄之辈,送死之流,能不能通过雾林的层层筛选,抵达剑神冢都不一定,哪怕其中有人名声在外,称得上大名鼎鼎,闻人甲依旧如此认为。 在闻人甲看来,此番剑神冢争夺,乃天下巅绝之间的争斗,非地榜者无观战资格,非天榜者无下场资格,这些人中最高不过人榜实力的小有名气之辈,大都将会在雾林横死与迷失,成为警醒世人的教训! “敏姑娘为何脸色如此苍白,听说敏姑娘大半年前曾参与了江湖大事雾林伐魔,去讨伐天魔门,事后受伤归来,莫非那时的伤势现在仍没好?” 船上,一位少侠对唇无血色,但姿色姣好的敏姑娘好奇问道,敏姑娘闻言,回想起某些不堪回首之事,脸色更白了。 “郭少侠,你怎能如此唐突,难道不知敏姑娘师父当时为保……不要在敏姑娘面前提雾林伐魔了。” 另一位公子哥模样之人眉头微皱提醒一句,说到一半时,忽发现自己也在揭敏姑娘伤口,连忙闭嘴。 第298章 争风吃醋遭波及 “敏姑娘抱歉,郭某不知详情,还望见谅!” 郭少侠懂了,忙拱手道歉。 “无妨,不是什么提不得之事,我的确是那时所伤,若非师父舍命相救,我也活不到现在,只是伤势严重,留下了病根,至今仍无法彻底好转。” 敏姑娘强撑着笑容,回道,只是眼眸中的惊惧与哀伤,却是瞒不住所有人,故作坚强的模样令人心生怜悯。 “敏姑娘放心,有朝一日我会亲自打上天魔门,给敏姑娘报仇,让闻人魔尊亲自跪在敏姑娘师父坟前忏悔,再将其千刀万剐,以息被其杀害亲友的同道心中仇恨!” 郭少侠见敏姑娘柔弱无助模样,心中一揪,拍胸膛竖起三根手指,大声立誓道:“我郭勤发誓,只要闻人魔尊敢出现在我眼前,我必亲自摘下其头颅!” “郭少侠,小女何德何能……” 敏姑娘见状,眼睛一红,对郭少侠的好感立即大增,一双美目柔柔望着郭少侠,两人心中距离顿时拉近一大截。 郭少侠心中一喜,公子哥心中不愉,两人心情皆没表露于形。 …… 闻人甲听着耳边少侠与佳人的对话,不免微微摇头,江湖中对他项上人头有想法之人何其多,如果说个大话便能取走他性命,他早该死上千百回了。 闻人甲没理会他们,没动手扼杀威胁于摇篮之中,这些人如春风吹过的野草,一批又一批地长,除不完的,死了个郭少侠,会多个陈少侠,多个黄少侠等等,除了浪费自己时间外,没半点用处。 比起郭少侠,他倒是对敏姑娘更加嗤之以鼻,实力不济还受了伤,不好好地窝着跑出来凑这般凶险的热闹,到底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凑热闹真就比自己的命重要吗? 莫非是被其师傅保护得太好,对危险没个确切的认知,以为自己怎么都死不掉? 以为再次遇到危险时,还会有人像其师父一样救她? 人命仅此一条,岂能如此孟浪? 闻人甲真为其师父感到不值,枉费了性命救一个已有去死之道的人。 闻人甲摇摇头闭上双目懒得再看再听再去理会。 他要把握住大战前最后几日时间,将自己的精气神养至巅峰,从而多加些许微不足道的胜算。 闻人甲微微叹气,若能再晚上几年,他以阳变术铸造完美剑体,此行许就没这般凶险了。 可惜,可惜…… “这位兄台为何叹气,可有何烦心事?” 这时,那位公子哥走到闻人甲身边,唰地一下打开折扇,风度翩翩地扇动几下后,才好奇问道。 “没事,大抵是乏了。” 有人找上来问话,闻人甲没法无视,睁开眼回道。 “也是,此河段十里,湍急滔滔,船过岸需小半日功夫,放眼所及皆单一景色,呆久难免无趣困乏,这位兄台不如与我等一同吟诗作对,消磨时光?” 公子哥闻言恍然笑道:“我观兄台孤身一人,上船后一直盘坐不动,不与人结交,这可不好,须知江湖江湖,要的是结交四海,朋有八方,江湖之大往来皆亲朋,此船载者皆是江湖一流之辈,兄台不趁机与人结识,往后可就难有机会接触,更别说结识了。” 轻慢神色的公子哥明显将自己归为江湖一流之辈,而闻人甲平平无奇的外表,再加上一上船便呆在一角,畏缩懦弱不敢与他们这些有名望之辈交谈的模样,很自然地他被归为寻常跑江湖卖大力的,言外之意,则是让闻人甲把握好机会,好好地舔他们,尤其是他。 公子哥此番搭话,主要是感受到了郭少侠的威胁,急于找片绿叶衬托下自己这朵鲜花,来提升敏姑娘对他的形象分,如果闻人甲识趣,陪衬得好,他一高兴或许就会赏给闻人甲几两碎银,够其辛苦半年了。 如果不识趣,呵呵…… 公子哥笑着眯眯眼。 闻人甲听完,知道又是一个被他普通外表所骗之人,老实说,用龟息功隐匿气息虽是扮猪吃老虎,但他越来越感觉歪腻,他这副模样,出个江湖三天两头便被人找来踩两脚,如果不是贱骨头喜欢这种感觉,那可真够糟心的。 闻人甲瘪瘪嘴,道:“结交啊,你是想吟诗作对?” 公子哥含笑点头,他自负满腹经纶,正是博美人倾慕的一大利器,自身长处所在,他正愁没借口朗诗几句呢! “兄台若想下场比试,我们也乐意奉陪!” 公子哥的两位位结伴之人被这边动静吸引,走上来,其中郭少侠见闻人甲不起眼模样,微带轻蔑笑道,公子哥闻言撇撇嘴,暗讽一句莽夫。 倒是其中有位唇无血色的敏姑娘终于注意到角落中的闻人甲,感觉其面容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细细回想一番后忆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娇躯猛然一震,豆大汗珠挂上额头,脸色越发惨白。 他是……怎么会,该死,他怎么会在这里……完了! 敏姑娘目中惊恐,僵在原地,靠近的郭少侠见状关切问道:“敏姑娘,可是晕船?” 敏姑娘摇摇头,想张嘴说话,却惊恐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不用,我有一对联赠给诸位。” 闻人甲扫视几人一眼。 “哦,愿闻其详!” 公子哥饶有兴趣道。 闻人甲现在全力备战中,没心情逗这几位狂妄之辈,直接了当地道:“上联,勇闯雾林不知天高地厚。 下联,谈笑风生不知生死两茫。 横批,吾不与死人为友。” “滚!!” 一联出,闻者齐齐变色,哪怕不是公子哥结伴之人闻言也勃然大怒地看过来,皆暗骂竖子狂妄! 一句话将全船准备去剑神冢之人挨个不差全部得罪,也是没谁了。 “小子,我敬你一声兄台,真当自己是回事儿?” 公子哥气得脸上血红,指着闻人甲鼻子怒道。 “我是不是一回事儿,轮不到一个死人说道。” 闻人甲头没抬,淡淡道。 “小子,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如此羞辱我?” 公子哥手指哆嗦,胸口起伏不定,今日他不把面子给找回来,被船上这些江湖名流看进眼里,他在江湖是混不下去了! 第299章 当年铁盾岳山恒 “你我素未谋面,我为何要知道你是谁?莫非你名声大到全天下都该晓你存在,该晓你模样?即便是皇帝老儿也没这般待遇,你算老几?” 闻人甲一脸莫名其妙道。 “你……” 公子哥被堵得说不出话,他哪敢自夸天下谁人不识君,于是道:“好,我乃俞广寒,现在可知晓了?” “竟是人榜第八十八的天骄,俞家俞广寒!” 同船人闻言微微骚动,俞广寒微露矜持之色。 然而闻人甲并不买账,依旧淡漠,甚至冷淡道:“我管你谁不谁,趁我没发火赶紧滚远点!” “怎地,我乃人榜天骄,江湖同辈之谁人不知,观你年龄与我相仿,该知晓我姓名,让我走,莫非后怕不敢招惹我,又落不下面子?” 俞广寒这次没怒,可能是同船人的震惊与骚动让他重新获得自信,他打开折扇风度翩翩地扇动,嗤笑道:“瞧你一副穷酸落魄样,一柄像样的宝兵都没,明显就是个三流跑江湖的,就算你发火,又能拿我怎样?” 闻人甲闻言,低头看了下自己这身装扮,一袭看似普通的金玉蚕衣,除外就一根装有清风剑,外表寻常的拐杖外一无所有,还真是一副清贫样。 只是闻人甲很好奇,江湖何时变得富贵等同于实力了,这般说来皇亲国戚岂不全是绝世? 闻人甲无奈,只想图个清静的他只能抬起手,就要结果几人时,忽然,又一道声音插进来。 “怎如此吵闹?” 这道声音很洪亮浑厚,震耳欲聋,显示着来者内功极为深厚,船上人皆是骇然,暗呼名宿高人!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直被人霸占的偌大船仓中,有个高大的人影猫腰走了出来,这人长着浓密的络腮胡,身材魁梧,与之同高的铁盾被其背负身后。 如果闻人甲曾经有眼,那他便会知道此人曾经与他有过片刻交手,多年前,便是其在嵩山镇月圆楼用巨盾挡住了他,使他未能杀死鱼美人,以及未曾崛起的销魂魔尊韩不凡。 如果闻人甲当初没戴面具,那么此时,此人也会认出闻人甲便是当初剑裂他铁盾的神秘高手。 不过没有如果,所以两人此刻仅陌路人关系,谁也没联想到当年事。 对此人的出现,闻人甲只是平静看去。 “是地榜五十九的万夫莫开,岳山恒前辈!” 有人惊呼道:“岳前辈竟然在,传闻他不是归隐了吗?” “难怪一直无人敢进船仓,原来船仓已被名宿前辈占据了,只是不知除去岳前辈,还有哪位前辈在里面。” 末批登船没见过岳山恒之人恍然大悟。 “见过岳前辈!” 岳前辈状态不佳,醉眼朦胧,双眼满是血丝,厚实的肩膀微弯,一只手拎着酒葫芦不松,看起来好生疲惫,但被道出名号后,没人敢怠慢,皆拱手见礼,态度恭谨,哪怕是方才狂妄没边的俞广寒也乖巧地拱手低头,除了闻人甲依旧平静盘坐。 “一上船嚷嚷个不停令人心烦便算,为何还起了争执,真当他人清净不是清净?” 岳山恒烦躁喝道,他酗酒后好不容易睡过去,被人吵醒一肚子起床气,哪会给这些人好脸色? “岳前辈,方才……” 船上人闻言往俞广寒与闻人甲望过去,岳山恒也随之冷冷看来,俞广寒一惊,忙低头要解释前因后果。 “闭嘴,管你什么原因,统统都给老子安静点!” 俞广寒刚开口,岳山恒便打断大喝道,这江湖人往来起的争执无非那么几种,岳山恒拿脚趾头想都清楚几人为何起了冲突,他没心情管这些。 说罢,岳山恒深深看了俞广寒与闻人甲一眼,特别是那明显是被欺负一方的闻人甲一眼,随后转身猫腰重新进入船舱,继续呼呼大睡。 震耳的暴喝让众人心头一紧,俞广寒面色微白,除闻人甲外所有人皆垂首称是,不敢再谈笑风生,统统安静地找个角落蹲着,气氛一时间压抑地紧。 俞广寒狠狠瞪了闻人甲一眼,有着‘走着瞧,下船有你好看’的意思,后灰溜溜寻个干净地方地安静坐下。 闻人甲对此微微一笑,乐得重获清静,闭上眼继续调整状态,瞬间便将俞广寒抛在脑后,在师叔相邀的鸿门宴面前,俞广寒这种人连个屁都不是,连看其一眼都是浪费时间损耗胜算。 已经猜测出闻人甲身份的敏姑娘,颤巍巍地跑到离闻人甲最远的船头处缩起来,双手抱膝,恐惧地不停发抖。 她不敢道破闻人甲魔尊的名号,她怕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整艘船的人都得死,哪怕船舱中有个岳前辈也一样! 在魔尊面前,他们这船人全不过是蝼蚁! 郭少侠一脸疑惑地跟过来,很焦虑与莫名,不知敏姑娘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惊恐。 “敏姑娘,你这是……” 郭少侠欲言又止,看了眼距离算远的船舱,最终忍不住低声问道。 “别问!” 敏姑娘强颜欢笑,看着一脸关切的郭少侠,心底忽一暖,缓过来不少,柔声道:“我没事,下船再说吧!” 说着,敏姑娘往郭少侠肩头靠去,像靠在顶梁柱上,恐惧少去许多。 “好,郭某不问。” 郭少侠顺势搂住敏姑娘肩头,抱得美人的他按耐不住心中狂喜,笑意浮显脸上,虽然不明白发生何事,但对他而言并非坏事,无所谓了…… 不远处的俞广寒看到此幕,藏在袖中的双拳捏得死死的,气愤地转身背过头,来个眼不见为净。 安静的环境下,众人昏昏欲睡,很快,小半日时间过去,这艘船到了对岸。 咚! 船在船夫操控下渐渐停下,大幅度摇晃了一下。 “客官们,到岸咯!” 船夫吆喝,众人才从昏沉中清醒,略显疲惫地站起身,而没等船彻底靠岸,就有人急不可待地跃下船,头也不回施展轻功慌忙离去,却是敏姑娘与寸步不离的郭少侠。 俞广寒见状一愣,后一急,他哪敢放任这两位同伴离他而去,届时你侬我侬的,指不定会发生何事,当下他顾不得原本给闻人甲好看的计划,匆忙追赶上去,三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300章 雾林山魈人面首 “倒是着急得很,莫非没听说剑神冢唯有月圆之日方才开启,还有数日时间足够我等赶路了,以为先行一步,抢在我等跟前就能吃独食?天真!” 船上人摇头失笑,相继下船。 闻人甲混在最后一批跃下船,他感到四周江湖人有意无意看他的目光充满恶意,应是方才闻人甲连带他们一起骂了,他们想找回场子。 他们人多势众,见闻人甲一副平平无奇模样,就像看到了一个软柿子,不认为会发生什么意外。 闻人甲暗叹一声,看来大开杀戒在所难免了,他右手缓缓放在清风剑上。 但这时,那道浑厚的声音再度传来,从闻人甲身后传来。 “你们聚在这里作甚,还不快走,休碍老子视线!” 岳山恒大喝,从船上跃下,刚一落地,自身高大魁梧的体重与等身铁盾重量顿时使双脚下陷泥地数寸,尘沙弥漫。 众人闻言,纷纷收敛恶意目光,忙往雾林方向疾去,很快原地就剩闻人甲与岳山恒了。 闻人甲知岳山恒乃是故意帮他,故而微微拱手道:“多谢!” 岳山恒点点头,平淡道:“老弟,武功不行,便回家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自有必须来的理由!” 闻人甲摇头拒绝。 “随你!” 岳山恒无所谓地迈步前行,他不过见闻人甲年纪轻轻,可惜其大好性命才帮其一次罢,不听劝执意送死,那便随其去了。 反正不过一萍水相逢的路人,值不得他费心思,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去复仇,去找销魂魔尊韩不凡!! “等我,鱼美人,我会帮你报仇的!” 岳山恒眸中翻滚着疯狂,大踏步前往雾林,他知道,此番传说中剑神冢的开启,天下巅绝之争,韩不凡绝对不会错过的! 他绝对能在其内找到韩不凡! 闻人甲微微一笑,等岳山恒消失地无影无踪后,才迈开步子。 闻人甲又走了半日,夜色降临后,闻人甲才遥遥见到蔓延无尽大雾的雾林。 不得不说雾林真称的起人间边界之名,大得无边无际,横跨大陆一侧,蔓延不知多远,在大周,无论在何处,都有能入雾林的途径。 甚至闻人甲听闻,海外诸国亦有雾林存在。 闻人甲赶到时,正好四更后一点,先前早来之人也才刚进去,闻人甲辨别一下方向,直线往前走去。 “等我,乙!” …… 另一边。 雾林中,三人气喘吁吁地跑着,敏姑娘体力不支,脚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 郭少侠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敏姑娘蛮腰,护住她的同时手心不忘蹭了一把油,美妙的触感不禁令郭少侠心中一荡。 “多谢!” 敏姑娘脸一红,忙站稳谢道。 “敏姑娘,我等要跑到何时,雾林凶险,再这样跑下去可就要迷失在其中了,究竟为何怕成这般模样?” 俞广寒气喘吁吁,不满问道。 敏姑娘缓缓平复气息,冷静了许多,一想跑这么久,应当摆脱了闻人魔尊,该是安全了,于是才松懈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酸痛的厉害,苦笑一声,找个大木瘤坐下歇息,将她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来。 半晌后。 “什么,你说那穷酸是闻人甲,当今魔尊?” 俞广寒一脸不可置信,郭少侠同样如此,开玩笑的吧,堂堂魔尊岂会如此平凡,又岂会任由他人欺凌? “我没开玩笑!” 敏姑娘很认真道。 俞广寒与郭少侠陷入沉默。 “这么说,方才我等在羞辱一位绝世强者,然后一点事儿都没有?” 俞广寒忍不住掐掐脸,感觉很不真实,还是不怎愿意相信敏姑娘。 “不,不是我等,而是你!” 郭少侠倒是信了敏姑娘的话,连忙撇清道。 “怎地,就这般怕被牵连记恨?” 俞广寒闻言冷笑一声,道:“不知方才是何人在船上大声发誓要为敏姑娘报仇呢!” 这话说的让郭少侠面色一僵,见敏姑娘望过来,忙拍胸膛反驳道:“谁,谁说我怕了,要不是方才不知其身份,我早就动手杀了那魔头,为敏姑娘报仇! 可惜,让那魔头逃过一劫,敏姑娘莫怕,下次见到他,便是他的死期!” “郭少侠,你有这份心意,我很感动,但我等实力与他相差悬殊,见着时,还是先走为妙,报仇之事日后再提吧!” 敏姑娘很吃郭少侠这一套,心中暖洋洋的,郭少侠见状,对俞广寒得意一笑,险些把俞广寒气出个好歹。 俞广寒当即冷笑,说道:“敏姑娘,何必等日后,我们现在就能帮你报仇!” “俞公子此话何意?” 敏姑娘一愣,疑惑问道。 郭少侠闻言脸色微变,隐隐有不妙预感。 “我等走在最前方,有大把时间布局埋伏那魔头,这里可是雾林地境,危险不知凡几,正巧来时俞某做足了功课,知晓通往剑神冢的路途不远,靠近雾林内里的外围地境栖息一群山魈,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数目数百头之多。 这些山魈狡诈凶猛,喜仿人笑引人,杀戮残食,乃附近地界霸主存在,近来可有不少高手丧命于山魈口中,其中甚至还有地榜名宿的存在,只要我等吸引山魈们过来,数百山魈足以围杀那魔头了,即便那魔头侥幸逃脱,不死也绝对脱了一层皮,届时我等一同出手,敏姑娘正好可亲手报仇!” 俞广寒自信地将计划说出。 “你疯了?” 郭少侠怒拒道:“我们身后还有其他数十上百的同路之人,难道你要犯下滔天罪孽引来山魈,令其他无辜之人惨死,只为杀死闻人魔尊? 你还有良心吗?” 郭少侠怒不可遏。 “怎地,难道你就不想为敏姑娘报仇了?” 俞广寒面露讥讽,后不再掩饰情意,双眼热切地对敏姑娘道:“敏姑娘,为了你,我便是背下这滔天罪孽又何妨?不过数十人命罢,只要能解你心中仇恨,我愿与天下为敌!” “你……” 郭少侠指着俞广寒,气得指头哆嗦,好家伙,竟敢挖我郭某墙角! 第301章 二男追女相吃醋 “俞公子,我何德何能……” 敏姑娘就爱吃这套,不管是郭少侠还是俞广寒,都将敏姑娘单纯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只见她眼中满是感动,泪水止不住流落,这一刻,她对郭少侠暗生的情意开始动摇。 “郭少侠,怎地,该不会不愿为敏姑娘报仇吧?” 俞广寒步步紧逼,直勾勾地盯着郭少侠,而敏姑娘,也沉默看向了郭少侠,竟没对俞广寒的计划提出半点反对。 郭少侠心底一寒,沉默半晌后,答道:“好吧……但你要如何引来山魈?” 敏姑娘闻言苍白脸上露出笑意,俞广寒与郭少侠对她的付出,她很感动! 至于身后那无辜的数十人,在报仇与极致浪漫面前,无所谓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终有方法的,先走吧,那山魈所在距离我等有两个时辰脚程,腿脚不快些被那魔头赶上前面,可就无疾而终了!” 俞广寒一摇折扇,说道。 “好,咱们走!” 三人身影逐渐在迷雾中消失。 很快,也很幸运,三人没遇到多少阻碍便顺利抵达了山魈所在的雾林地境。 “好浓郁的迷雾!” 此地已经深入雾林数十里,十分靠近雾林深处了,连天的大雾弥漫,稍有不慎便会迷失,他们心头凛然,而传言剑神冢仍在继续深入上百里后的地方,更令他们心情沉重。 他们,真的能抵达剑神冢吗? “那儿有座山,先去峰上看看。” 听着隐藏在大雾中,凄厉的猿笑声起伏不定,郭少侠心头发悸,一指左侧山峰说道。 这里仍算雾林外围,迷雾没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们在高处仍可扩展些许视野。 这是最好的选择,俞广寒与敏姑娘自无不可,三人轻功施展,很快越上山峰,俯视无边无际的雾林。 “看到了,在那边!” 俞广寒眼尖,眼睛锁定远方数十道穿梭在古树上的高大黑影,啼鸣起伏不停的猿笑声正是黑影口中发出,他一指方向,对另外两人说道。 “好快的速度!” 郭少侠定眼望去,顿时心中一凛,看山魈们穿梭林中的速度与远超他们的体型,哪怕距离十丈开外看得模糊,都给他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便知这些山魈绝非他能招惹之辈。 换而言之,这些山魈可能每一个都拥有不亚于人榜前三十的实力! 郭少侠面色难看,也恍然,难怪会有如此多的高手乃至名宿前辈会葬送山魈口中,这些山魈若集体出动,的确能给予天榜者致命的威胁! “俞公子,你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郭少侠笑道:“但要怎样才能令这群山魈乖乖听我们的话,去围杀闻人魔尊呢?俞公子方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到了桥头,可有了计划?” “有!” 出乎郭少侠意料,俞广寒竟真的想到办法,他矜持一笑,开扇摇道:“敏姑娘,郭少侠,且看山魈群中,中右位置是否有十几头体型较小的山魈?” 敏姑娘与郭少侠向那方向望去,发现的确如此,那儿有着一些体型相较小些的黑背山魈,大概就与敏姑娘差不多大小,穿梭林中的速度也不快,甚至动作都比之其余大山魈稚嫩许多。 “这些,莫不成是山魈幼崽?” 郭少侠的疑问中带有肯定语气。 “俞公子,莫非你准备……” 敏姑娘喃喃道,她与郭少侠都猜出俞公子打何主意了。 “没错,我们把山魈幼崽掳走,用其血连绵作标,将尸体丢在通往剑神冢必经之地上,山魈必定会发狂,顺着血迹追来堵在必经之路中间,只要那魔头要去剑神冢,必然会与失去理智的山魈们碰面……” 俞广寒阴恻恻笑道。 “想法不错,可山魈幼崽岂是这般好掳的,你莫非没看见这些幼崽皆在成年山魈的防线之内活动,你如何绕过成年山魈的防线掳走幼崽,且即便你成功绕过防线,山魈幼崽难道就不会反抗,束手就擒? 不能第一时间制服山魈幼崽吸引来成年山魈,四面山魈围夹之势下,等待你的,唯有死路一条!” 郭少侠摇头道,敏姑娘同样感到棘手。 “简单,有人引走成年山魈即可,传闻山魈好食人,某人用肉身之躯将之引走不就好了?” 俞广寒望着郭少侠笑眯眯道:“只要有个人将成年山魈引走,剩下的山魈幼崽,掳走轻而易举!” 敏姑娘闻言若有所思,双眼很自然地在俞广寒与郭少侠之间来回扫过。 郭少侠则面露薄怒,道:“俞广寒这般直勾勾地看着郭某,莫非是想郭某去引走山魈,自个去掳山魈幼崽?危险的活儿郭某去做,自个做轻松活儿,真乃好算计!” “郭少侠误会了,俞某并无此意,是去引走成年山魈,亦或后头去掳山魈幼崽,郭少侠可以先选!” 俞广寒一合折扇,摊手耸肩,无辜道:“我知引走成年山魈凶险,但后头掳走山魈幼崽也并未安全到哪儿去,其实二者凶险相差不大,既然郭少侠不愿去引走成年山魈,我去便是!” 郭少侠闻言眼睛微微一眯,感觉俞广寒很不对劲,不过他没多想,沉吟半晌后,却道:“郭某轻功尚可,还是由郭某去引走成年山魈吧!” 郭少侠细想了下,发觉俞广寒说得挺对,选后者也有可能遇到留守的成年山魈,导致陷入山魈包围之中,凶险区别不大,甚至选择前者,只要跑得够快山魈追不上,凶险程度反而小上许多。 “好,就这么定了,以此山头为据点,事成后回此集合!” 刚商议完,俞广寒与郭少侠便利索地准备行动,自始至终,两人都没问过敏姑娘,而对敏姑娘的安排,当然是…… “敏姑娘便在此地等我们即可,切记万事小心!” 俞广寒柔声道。 没错,敏姑娘无任何的冒险安排,只需在此候着即可。 明明他们是为助敏姑娘报仇而冒险,却将主角儿置于最安全的地方,然而,俞广寒与郭少侠对此却无半分异议,敏姑娘更是心安理得,并且理所当然地答应下来。 第302章 各怀鬼胎双雄斗 三人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谐,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形成如此诡异的和谐,究竟起因何处? 好强本性,觊觎的美色? 娇生惯养,习惯地索取? “郭少侠,俞公子,一切小心!” 敏姑娘在期间唯一的作用,可能就这一句关心了吧? “俞某晓得!” “郭某晓得!” 两人同时应答,并对彼此隐隐有敌意。 “郭某去也!” 郭少侠率先行动,跃下山头,消失在迷雾中。 俞广寒见状,对敏姑娘道:“敏姑娘我仍是不放心你,我为你布置些陷阱吧,正巧郭公子引开成年山魈需要时间,我一时无事,可利用起来。” “有劳俞公子了!” 敏姑娘自然不会拒绝,含笑答应。 俞广寒回应一笑,往山腰走去,掏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布置起来,敲敲打打各种摆放,很是用心,迷雾中,敏姑娘隐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暖暖的。 然而敏姑娘并不知道,俞广寒可不是为了防山魈而布置的陷阱,而是郭少侠…… 大量暗器与陷阱布满山腰各处,只要郭少侠敢露头,绝对会被暗器打成筛子! 至于敏姑娘是否会提醒郭少侠,俞广寒倒不担心,他早就把其性子摸得透透了,只见他回头温柔道:“敏姑娘,保险起见待会莫要大声说话,免得引起山魈注意,郭少侠若回来,也不必唤他,不用怕我这陷阱会误伤他,我布下的陷阱很精巧,唯有山魈那般体型与重量才会触发,郭少侠不会触发陷阱的,可莫要因此出言被山魈盯上,有了性命之忧!” “这……” 敏姑娘闻言微觉不对,没等她细问俞广寒陷阱技艺何时变得如此精妙时,俞广寒打断了她,深情脉脉地道:“敏姑娘,答应我可好?我俞广寒一生,唯有你,我不放心!” 敏姑娘顿时芳心一乱,感动地立即将疑惑抛之脑后,止不住捂嘴轻颤,点头道:“我答应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俞广寒满意一笑,他不怕敏姑娘得知自己被算计后会如何失望,只要情敌郭少侠死了,一个单纯的敏姑娘还翻得出他手掌心? 尤其在这种凶险的雾林地境中,敏姑娘还敢与他翻脸不成? 事后不过多哄两句罢! 轰隆! 远处山魈领地传来轰隆巨响,领地中发生如此大的动静,所有成年山魈都以为有强敌出现,挑衅它们,皆愤怒啼鸣,齐齐往声音方向赶去,只留下十几头山魈幼崽在后头慢悠悠地追赶。 “机会!” 俞广寒眼睛一亮,不敢怠慢,运起轻功就往山魈幼崽袭去,三个呼吸后,二者之间距离缩短至丈内,俞广寒已经能看清山魈幼崽全身粗硬的黑毛,以及丑陋人脸上露出的惊慌,为了躲避敌人,山魈幼崽那像手的双脚乱蹬,窜入古树之上。 老实说,俞广寒近距离看清山魈长何模样后,心中猛地一寒,头皮发麻,他发誓,他头一次看见如此像人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 但为了博得美人,俞广寒一咬牙,一个疾步就跑到一头山魈幼崽后面,强忍心中不适,伸手探出,一下就拎住了其满是硬毛的脖颈。 “桀桀桀!!” 山魈幼崽疯狂挣扎,不比俞广寒手掌小的黝黑巴掌往他脸上呼来,俞广寒后仰一避,巴掌划空,但其指尖所携带的恶臭甲沟不禁让俞广寒呼吸一窒,半晌没缓过来,看这吵闹不停的山魈幼崽,心中与恶心使他一发狠,内力透过手心,一用劲! 咔啦! 山魈幼崽彻底安静下来,周围也随之恢复寂静。 俞广寒这才大松口气,看四周依旧寂静的环境,庆幸没出意外,他没敢耽搁,不顾身上好看的公子袍染上污垢,扛起山魈幼崽就要走。 然而这时。 “桀桀桀!” 此起彼伏的猿笑啼鸣由远及近传来,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接近了俞广寒,俞广寒猛然抬头,惊骇道:“不好,山魈怎回来的如此之快! 郭勤那蠢货,连半盏茶时间都拖延不了?真废物!” 俞广寒惊怒,映入他眼帘的,正是被引走的成年山魈,不止一头,而是跳跃在雾林古树上各处,密密麻麻数百头! 郭少侠那厮,竟一头山魈都没引走! 俞广寒顾不得心中疑惑,转身就跑,连肩膀的山魈幼崽也抛下,全力逃跑! 唰! 地上落叶被疾驰所携带的狂风吹起,俞广寒跑得很快,就这速度,便对得起人榜之名。 “桀桀桀!” 然而,山魈已经发现了幼崽的尸体,它们彻底暴怒,对俞广寒的仇恨已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数百头山魈啼鸣间,攀跃树梢向俞广寒杀来。 此处雾林地境可是它们的地盘,山魈速度并不弱于俞广寒,且对地形了如指掌,俞广寒再如何跑,也避免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近。 俞广寒吓得脸色狂变,一颗心砰砰直跳,就要跳出胸腔,他没别的选择,只能往剑神冢路途方向跑去,希望后来者能帮他抗下这劫难。 虽然俞广寒的计划有变,但结局不可否认,如他所想象的那般,一大群山魈就这么被引去了剑神冢路途。 就是俞广寒自己,并不怎么乐意…… …… 成年山魈们彻底消失后,浓郁迷雾中,一棵古树跃下一人,郭少侠缓缓站起身,讥讽一笑。 “俞公子,一路走好,我与敏姑娘会记住你的好!” 郭少侠嘲讽道,刚才他制造出一声巨响后便直接躲了起来看好戏,他可没傻的真去引走山魈,无论是闻人魔尊还是山魈,他都没想去招惹,这太过危险了,他与二者皆无恩怨,何必以身犯险? 他之所以与俞广寒虚与委蛇,假意答应去引走山魈,真正目的是为了坑俞广寒,铲除情敌! 只要俞广寒死了,偌大雾林中,单纯的敏姑娘岂还翻得出他手掌心? 敏姑娘迟早会成为他所有! 即便事后知晓了他的不堪手段,不过多哄两句罢! ——在这一点上,郭少侠与俞广寒想法出奇的一致。 …… 第303章 白毛异体山魈王 郭少侠嘲讽过后,喜滋滋地往敏姑娘所在山头跑去,眼睛中是掩饰不住的火热。 “敏姑娘,我回来了!” 郭少侠很快就看见了山峰上一道倩影在对他招手,郭少侠下体一热,脚下加快速度。 然后,下一刻,郭少侠踩中一坨硬邦邦的东西。 唰!! 暗器如雨,从四面八方陡然射来,郭少侠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打成了筛子,剧烈颤抖后倒地,彻底失去生机。 郭少侠眼睛瞪得圆圆,死不瞑目! 他至死才明白,原来自己算计他人的时候,他人也在算计自己,自己与俞广寒,都中了对方的圈套! 敏姑娘在山峰上呆呆地目睹一切,郭少侠溅起的鲜血令她终于忍不住惊恐尖叫,哪怕敏姑娘第一时间捂住嘴压下尖叫,但一瞬间刺耳的声音便吸引了还在附近的山魈幼崽们注意。 “桀桀桀!!” 山魈幼崽们啼鸣,痛失伙伴的它们齐齐愤怒地往这边赶来。 敏姑娘露出了绝望之色。 “别过来,不要过来!!” “谁来……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 …… 与此同时,剑神冢路径上,俞广寒也倒下了,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绝望地伸着手对近在咫尺的同船江湖客求救,却被山魈各扯一肢,活活生撕吞食。 至此,三人因为彼此的小心思,自食恶果,接连死去。 …… “不好,是山魈!” 岳山恒解开绳锁,将人高的巨盾持在手中,凝重喝道。 “桀桀桀!” 数百头丈高的山魈吃完俞广寒,怒意未消多少,啼鸣着便对这些人发起进攻,一时间,双方人乱战在一起。 “滚!” 岳山恒大喝,一盾就将山魈拍飞,但也仅是拍飞,山魈皮糙肉厚,受了他全力一盾也不过在地上打两个滚便重新站起来,张着大嘴重新加入战斗,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 岳山恒很庆幸,庆幸因雾林路难走,基本上同船的江湖人吃过最开始的苦头后,都选择了结伴而行,他也不例外,导致他们有数十人,一时间还能勉强抵抗住数百山魈的进攻。 如果不是如此,面对数百头山魈,不擅长轻功的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岳山恒心有余悸,只是,他们人数与地势皆不占优,能坚持多久,就不一定了。 就在他竭力抵抗时,数声凄厉惨叫从他身后传来,伴随惨叫的,还有一股足以将人掀飞的腥风。 岳山恒身体猛然一僵,一大团阴影突然从他背后出现,将他身体全部笼罩,苍凉古老的绝强气机将他锁定。 在这股绝强气机下,岳三恒只觉自己像一只老鼠,被他的天敌,猫盯住了一般,被吓得浑身僵硬难以动弹,升不起一丝反抗之意。 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从没有人能单纯以气机压迫下,使他完全屈服…… 岳山恒转动坚硬的脖颈,斜眼努力看清是何方神圣,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根比他整个人还高还粗的胳膊,胳膊上布满杂乱白毛,疤痕交错,肌肉弘纠,仅是目测,他便肯定此白毛胳膊有两丈高,千斤重,他再一抬头,发现是一头比寻常黑毛山魈高大三四倍的白毛山魈。 这头山魈年龄很大,不知活了多少岁月,老得周身毛发皆白,人脸上老态龙钟,皱纹一沓一沓的坠着,甚至后背佝偻都有了驼峰,但却无人敢因此而小瞧它。 因为它的肌肉极其健硕,远比其余正值壮年的黑毛山魈都要厚实,加之远超同族,约三丈三的身高,一举一动声势都骇人至极,寻常同族与它站在一起,就像一个婴儿一般娇嫩脆弱。 岳山恒再看,发现白毛山魈全身疤痕无数,大疤盖小疤,小疤刻在大疤上,密密麻麻遍布周身各处,甚至还有一把古朴长剑插在其驼峰之上,这些伤疤,象征着它一生杀伐无数,历经不知多少生死危机,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这些伤疤,皆是它斩杀强敌得来的勋章! 岳山恒不用猜,便明白来者身份。 “山魈……王!” 他苦涩开口道。 山魈王抬起巨手,猛地一下握向岳山恒,速度极快力量之大,手过之处刮起了一道狂风,岳山恒来不及躲闪便被握住,然后,山魈王轻轻一捏。 咔啦! 比花岗石还硬的巨盾像纸糊般应声粉碎,岳山恒一口老血喷出,量多的吓人,后双眼往上一翻没了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岳前辈!” 一短发少侠惊呼,他无法想象,一位平时他视之无所不能的名宿高人在山魈王面前竟连一招都接不住,他更惊恐的是,他们中实力最强之人,顶梁柱一样的存在被一招击败,生死不知,他们防住山魈本就勉强,现在还怎么打? “分散逃!“ 败势已定,再无转机可言,哪怕山魈王不再动手,他们也必败无疑。 没人有异议,当即所有人皆选择一个顺眼的方向逃跑,此时的他们可顾不得会不会迷失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他们可接受不了沦为山魈口食的下场! “桀桀桀!” 山魈们四散追赶,这些人选择了自己认为顺眼的方向逃,山魈们也选择了认为好吃之人的方向追去。 很快,原地只留下了一地残尸,以及没去追逐的山魈王。 山魈王懒得去追这些人,它先将手中口粮竖着插入土里,留岳山恒一个头露在外面,后抬起头瞥一眼即将圆满的月亮,浑浊的瞳孔露出拟人的追忆,它伸手摸了摸插入它驼峰上的古朴长剑,跃上大树,往某个方向慢悠悠荡去。 一如曾经无数个月圆之夜。 …… “桀桀桀!” “叽!!” 腰身比古树还粗的巨蟒冰冷吞吐蛇信,肆意游行,粗大的蛇尾摆动间将一棵棵粗大的古树摧残地不成样子,所过之处百兽避让,动静极大。 忽然,一道狼狈人影从茂密丛林中跳出来,看见巨蛇顿时惊地腿软,脚步一跄跌倒在地,没等巨蟒俯视过来,其身后丛林又跳出了一道猿猴身影。 咕! 猿猴身影还没落地,巨蟒一口就将之给吞入肚中咽下,分量不小的肉食令它蛇眸露出满意之色。 “得救了!” 人影大喜过望,然而下一瞬,巨蟒一口咬来,人影连同地面大块泥土被它一口闷入了肚中。 “什么东西?” 巨蟒颈上,发呆的闻人甲疑惑地往地上瞥一眼,方才他感觉有东西一闪而过,还会说话,没看清便被蛇皇一半给解决了。 “算了!” 他摇摇头没在意,应该是走在前方的同船江湖人吧,这些人对他充满恶意,想寻他麻烦,现在被蛇皇一半给吞了,他也没仁慈地打算让蛇皇一半给吐出来。 …… 第304章 月圆天瀑有锈剑 蛇皇一半继续向前轰隆轰隆地游去,不多时,一人一兽就到了同船江湖人被山魈袭击之地。 蛇皇一半停下,蛇眸中罕见地露出凝重之色,它蛇信吞吐,闻到了一丝很可怕的气味,这种气味竟令它有种心惊肉跳,想要逃走的感觉。 这是身为野兽的直觉,蛇皇一半笃定,有一极其可怕的凶兽路经了此地,虽然不愿承认,但自己多半不是其对手! 蛇皇一半极度忌惮。 闻人甲此时跳下了蛇皇一半宽广的颈部,他也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某个恐怖的存在,脸色凝重,喃喃道:“雾林果真为人族禁区,竟有如此可怕的存在游荡其中,在雾林中,这种存在究竟有多少?” 闻人甲摇摇头没多想,他敏锐的听觉发现一地残尸中还有一道半死不活的呼吸声,闻人甲往呼吸声方向走去,很快他就发现了像插秧般被埋在土里,不省人事的岳山恒。 “咦?” 闻人甲为其古怪模样而面色古怪,蹲下简单查探其颈脉,一个旱地拔葱将其拔了出来,后渡了些许枯木逢春决内力过去。 很快,强悍的医道奇功使岳山恒恢复神智清醒过来。 “是你……我的伤势,好深厚的内力,好神奇的内功!” 岳山恒恍惚半晌才明白自己没死,睁开眼看见闻人甲,脸上写满了惊讶,他道:“生死肉活白骨,原来兄台有真本领,是岳某有眼不识泰山了!” “不值一提!” 闻人甲微微一笑,中断了内力,岳山恒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性命无忧,静养半年便好,用不着他继续浪费内力,他可还有一场鸿门宴要赴,不能消耗太多。 随着枯木逢春决内力的退去,岳山恒怅然一叹,后忍着酸痛盘坐起调息运气,好一会才睁开眼拱手谢道:“大恩不言谢,我岳山恒欠兄台一命,日后有差遣,刀山火海我岳山恒都愿为兄台去闯!” “客气了!” 闻人甲回了一礼。 “岳某惭愧,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天魔门门主,闻人甲是也!” “原来是不夜剑仙,闻人魔尊!” 岳山恒恍然,他正奇怪江湖哪又冒出一个年纪轻轻就身负深厚内力与神奇内功的奇人,原来是当代魔尊,那就解释得通了。 岳山恒拱手深深一拜,他倒没对闻人甲魔道身份感到厌恶,曾经他私下就常与魔道销魂窟的鱼美人纠缠在一起,本身亦正亦邪,对魔道与正道可谓一视同仁,何况闻人甲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魔尊之名我闻人某厚着脸皮认下,但剑仙就免了。” 闻人甲摆摆手,道:“回去养伤吧,剑神冢的热闹不要去凑了!” “不,我一定要去!” 岳山恒摇头拒绝道。 “为何?” 闻人甲好奇。 岳山恒没隐瞒,当即将自己与鱼美人之间的交情,鱼美人最后被销魂魔尊韩不凡采摘至死,他要为鱼美人复仇之事全盘说出。 说着说着,岳山恒眼睛微红,他一直看不起那些为了一女人要死不活的痴情人,却不想自己会有一天,变成了自己看不起的痴情人,哪怕步入老年,旧疾复发隐退江湖,也不惜复出为鱼美人报仇。 “你怎知韩不凡会去剑神冢?” 闻人甲问道。 “传说中的剑神之冢,谁人不想去,闻人魔尊不一样想去?” 岳山恒说出他的判断理由。 闻人甲默然,他是个例外,但不可否认,对自己实力自信的人而言,剑神冢的确是致命诱惑,韩不凡的确大有可能在那儿现身。 “你身体抱恙……” “那也要去走一遭!” “哪怕会死?” “哪怕会死!” …… “好吧。” 闻人甲没多劝,他回报岳山恒的善意已经足够了,岳山恒执意要去剑神冢,他也没法拦。 “岳兄,雾林多险地,我送你一程。” 闻人甲跃上蛇皇一半头顶,邀请道。 这时,岳山恒才后知后觉地看见一条大蟒蛇环绕在他一侧,他悚然一惊,暗骇好大的蛇,他还以为身边一直是堵墙呢! “多谢!” 岳山恒吞下口水,强作镇定跳上蛇皇一半头顶,蛇皇一半对此有些不满地甩甩头,但被闻人甲一个跺足后,便乖乖地继续往前爬行。 迷雾渐浓郁,闻人甲朝着雾林深处匀速前行。 没过多久,闻人甲等人再次遇到阻拦,这次,是一群如鹰大小,数量遮天的邪鸦群。 “倒霉,路途中两大霸主,山魈与邪鸦都给咱们遇上了!” 岳山恒手持一柄不知原主是谁的大刀,晦气道。 漫天邪鸦袭来,如同乌云坠地轰向他们,蛇皇一半不甘示弱地张开血盆大口对乌云嘶鸣,闻人甲默然拔出了清风剑。 …… 月圆之夜。 雾林深处有一座高耸入天,瀑布自云上垂落的高山,巍峨屹立,宛若顶天立地,沿山上行能通往天上仙宫。 这座山,名天瀑山,正是如今江湖人人在寻找的大山,剑神冢正在此山中。 在天瀑山瀑布流淌的一边,不远还有一座山,这座山比之显得矮墩许多,只及天瀑山腰部,山体整个往天瀑山斜着靠来,此山顶与天瀑山之间只有不到三丈距离,轻功一流之辈一个助跑,便能从此山跨越入天瀑山之中。 在这座矮墩山顶上,有一个两亩左右的空旷祭坛,祭坛上没多少东西,除去从五湖四海赶到的近百高手,与装饰用的十几大石根柱子外,就只有两物。 一个在祭坛正中央,一颗被石托捧起,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七彩夜明珠,正是司马空亲自放上的天仙珠,剑神冢的钥匙! 另一个,则是祭坛边上插着的一柄锈迹斑斑且伤痕累累的大剑,这柄大剑剑宽足有成年男子腰宽,剑身中间刻着二字‘人鼎’,除外还刻有一些简陋的御剑动作,末尾不起眼处还有刻‘剑诀’二字,好似是在传教一种剑法,先到的高手们参悟许久皆不得悟,他们依照动作持剑挥动,感觉就只是剑招中很基础的挥劈砍削点,没什么特殊的,就如同他们曾经剑道启蒙时学的招式。 第305章 群雄撼鼎剑不动 高手们感觉这剑法可能与千年前剑神的剑法有很大关系,不敢怠慢,寻工具刻录下来,打算日后细细琢磨其中蕴含何等奥秘。 此外,人鼎剑的材质也极其不凡,剑身与剑柄皆由不知名材质所铸,异常的坚韧,有高手尝试用自己的宝兵全力攻击大剑,大剑非但没有一丝划痕,反而宝兵严重受损,这让高手们纷纷骇然。 这得是何等材质,才能有如此坚韧? 同时他们也升起疑惑,又是何等神兵,能在人鼎剑上划出无数伤痕? 莫非…… “传说,人鼎剑乃是千年前,剑神用轩辕剑的剑鞘外加天外陨铁所铸,是世间唯一能对抗轩辕剑的神兵,人鼎剑上的划痕,许就是轩辕剑所留吧?” 司马空站在一旁,将猜测缓缓说出,他苍目看着人鼎剑上斑驳的锈迹,与失去锋利的剑刃,有些感慨道:“曾经这柄剑也是名动天下的神剑,仅在轩辕剑之下,凶名赫赫,风光无限,不想如此神剑经历千年风吹雨打,也变得老朽了,不知还剩当年几成威能,还能否再度焕发令世人惊骇的凶芒?” “不管如何老朽,单凭材质就算一件好东西,且让洒家扛走给融了!” 一位光头络腮胡的高手走上前抓住人鼎剑剑柄,一个马步扎下,就要将人鼎剑给拔出来,其余人见此,顿时大急喝道:“大胆,此剑怎就是你的了,分明是我们的!” 司马空见此,看了眼身旁空无极、蜀山三子、蓝一指与苏师太,皆是相视哑然失笑,没半分阻拦意思,任由其拔剑,若说人鼎剑这般好取走,他们早就取走了,怎可能还留在祭坛? 只见光头络腮胡奋力一拔,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人鼎剑却纹丝不动,见状的其余人这才停止准备拦截的举动,皆是目光一凛,看出其中不简单。 “走开,让我来!” 光头络腮胡力竭,依旧撼动不了人鼎剑分毫,一高手着急推开他,自己运起全部内力握住剑柄,就要试试,然而,却也如光头络腮胡一般,糙脸憋得通红,人鼎剑未有一丝动摇。 “这剑好重,我感觉在拔山一般!” 高手力竭道,他看了一眼剑身入山岩处有大片锈迹,内力拂去后发现剑身插入山体经过千年时间,二者早已浑如一体,他比喻得不错,他拔剑果真如拔山一般! 发现异常后,高手转换思路,抽出太刀附上刚猛的内力,一刀便砍在地上。然后…… 砰!! 高手的太刀,断了…… “嘶,好坚硬的岩地!” 众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尤其是高手,他可清楚自己全力一刀下去,即便是花岗石也得裂成两半,此地的岩地却仅出现浅浅一道划痕,内心的惊骇翻江倒海般涌动。 “呵呵呵,诸位别浪费力气了,人鼎剑,剑如其名重如千斤之鼎,便是平放给诸位拿,也没几人能拿得起,更不提挥动了,此等重宝非我等所能享受,能否带出雾林都是个大问题,更不提如今嵌在山体之内,拔剑如拔山,寻常办法根本取不走,早些放弃吧!” 司马空见许多人都尝试一番无果后,才抚须笑呵呵道,目中闪过不屑。 他们一伙人哪个不是巅绝之辈,他们都没能带走人鼎剑,这些人又怎够资格撼动人鼎剑? 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这些人为何不懂? “哈哈哈,我来一试!” 朗笑声传来,一个石柱上盘坐的人跃下,大笑着一掌拍在人鼎剑的剑身上。 看见来人,司马空刚想露出讥讽之色顿时微凝,而苏师太则瞬间大怒,若非被蓝一指所拦,还有约定好的人要对付,她现在就想杀向此人了。 只见石柱上跃下之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却诡异的充满倾国倾城的魅力,正是销魂魔尊韩不凡! 江湖公认新一代中,除上宫乙、闻人甲外,最天才之人! 嗡!! 韩不凡一掌下去,人鼎剑竟然在颤动,但也仅是颤动。 聚拢围观的高手齐齐变色,暗骇其掌力之凶猛! 而韩不凡也微微色变,笑意一止,他,也奈何不得人鼎剑! “有趣!” 韩不凡笑意重新浮现,对某石柱上的一道令天地为之失色的倩影道:“上宫司命,何不下来试试?若说天地间谁能拔出此剑,许就只有你了!” 祭坛石柱有数,能霸占祭坛石柱者,皆是江湖数一数二之流,一个个气机强盛,远胜柱下者,而在其中,这道倩影的气机更是与月争辉,其余石柱者与之相比,如同拱月的众星。 众人闻言,皆望向那道绝伦的身影,许多人目中不禁露出痴迷,他们都认同韩不凡的说法,如果连上宫乙都拔不出来,那天底下间没任何人能拔出人鼎剑。 即便是司马空,也不得不认同。 “不必。” 上宫乙摇头拒道:“某只要轩辕剑,此剑尔等想取,便尽管去试罢。” 清冷如幽泉的声音令众人一阵失神,其话语内容也令众人一阵失望。 他们,怕是看不到人鼎剑出世了。 时间很快过去,圆满的月来到中天。 上宫乙扫视一眼,朱唇微启,道:“月至中空,剑冢显户。时辰将至,眼下与某竞争者,只有这些了吧?” 另一石柱上,无腿老道回问:“上宫司命,你想如何竞争法?” 其余人都一脸认真听着。 强者制定规则,他们无人有异议。 “轩辕为某所有,其余尔等自行分配。” 上宫乙淡淡道。 “那可不成,我等来此,大半者皆为了轩辕剑。” 无腿老道摇头。 “那就凭实力说话,尔等一同上便是。” 上宫乙无所谓道,霸道绝伦。 “上宫司命果真霸道!” 无腿老道哈哈一笑,道:“传说中剑神的葬骨之地,天下高手无不向往,便是不出世的老怪物都提起兴趣出山一探,此地几乎汇聚了天下所有高手,上宫司命确定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下高手?” 第306章 月光映照天瀑山 “是,又如何?” 上宫乙言语没起分毫波澜,依旧平淡,但她的霸道,却震慑住全场,所有人为之凛然。 “遨游道长,大司命可是我古金重臣,我古金一脉可不会与大司命为敌,莫把话说的太满!” 一根石柱上,一位身上画满诡异图纹的老者出言道,他的气机血腥无比,被扫过之人无不有呕吐之感,这使他周围无人肯靠近,石柱方圆数丈内空荡荡的。 遨游道长飒然一笑,闭上了嘴,不为其他,不是他怕了怯了,而是,时间到了! 嗡!!! 月至中天,一道月色洞穿云层与迷雾,精准地射在天仙珠上,天仙珠猛的一亮,将月光折射向天瀑山,一道圆盘大小的光柱顿时出现在瀑布之上。 “出现了,那里就是剑神冢入口!” 众高手微微躁动,即便是上宫乙,也不知何时站起了身,素白的衣摆随风飘荡,在圆月与瀑布衬托下,显得那般的钟灵毓秀,仙气逼人。 “走!” 有人大喝一声,就想第一个冲进去。 他们来得早,早等不及了,他们不是没想试试未至月圆中天前自己寻找入口,但天瀑湍急,地形陡峭,其下数百丈又是不知流去何方的滔滔江河,一个判断错误便会摔落百丈江河,不死也再难回来,被冲向不知何方,故而哪怕祭坛与天瀑距离不过数丈,他们一个助跑便能轻易跳过去,也没人敢去赌,哪怕上宫乙与轻功抵达飞天神行之境的遨游道长也是如此,皆乖乖等待月圆中天。 这时,极远处传来浑厚的朗笑声,一道人影信步闲庭,实际速度极快地穿梭在迷雾中,很快,他就出现在祭坛之上。 “诸位等等在下!” 来者书生模样,中年年纪,穿着一袭古袍,手上提着一柄古伞,外貌称得上儒雅之极,看着不像是喊打喊杀的江湖人,更像是家教严苛的书香门第世家出身,正努力考取功名的读书人。 众人被书生鬼魅般的速度惊的一凛,暗骇又是一绝世强者,只是书生的模样与当今江湖任何一个高手相貌皆不相符,一时间竟无人知晓其身份。 倒是遨游道长微微迟疑,心中有了些许猜测,惊讶问道:“难道阁下是梦南柯,梦前辈?” “是你啊,当年的小道士!” 书生看了眼遨游道长,识别出其眉宇间依稀的熟悉感,顿时恍然,感慨道:“南柯一梦浮生尽,世事变迁山河改。不想百年过去,除和尚外,竟还有人记得我梦书生。 小道士,你老了,还有你的双腿……当年你可是跑得最快了。” 遨游道长闻言下意识摸了下腿,叹道:“都是因果报应,数十年前之事了,反倒梦前辈,相貌还是没变,着实令我惊讶。” 两人的对话令众人震惊不已,他们看着梦南柯的中年相貌,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一百岁老人。 “不可能吧,世上怎会有人长生不老?” 一姿色上佳的女侠摸着自己眼角的皱纹,失神道。 “长生谈不上,睡久了,活得比常人久上些许罢,顶多称得上驻颜有术,实际在下也老了。” 梦南柯闻言看了女侠一眼,耐心解释一句。 他与任何人都不同,他修未来法,可梦十世,活的是未来,众人活的是现在。 “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女侠喃喃道,想到自己为驻颜不惜倾家荡产,不惜修炼邪功,无所不用,最终却效果甚微,岁月依旧爬上了眉梢,不由颓然一叹。 “梦南柯,若某没记错的话,你是活跃于百年前的天下第一人,号称伞下无敌的大梦书生?” 上宫乙紧盯着梦南柯,目中露出浓郁的好奇。 “正是在下,能被当代的天下第一人记住名号,看来当年在下也没白活一场!” 梦南柯拱手哈哈笑道。 “有趣!太有趣了,天下竟还有你这等人物存世,真想现在与你较量一场,看看百年前的天下第一人与某,谁更强!” 上宫乙战意勃勃,但很快就压下了出手的冲动,道:“不过当务之急得先进剑神冢,某可不想再等一月。” 说完,她转身第一个飞掠向天瀑山,傲然无惧撞向瀑布之中,很快,她绝美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眼中。 轩辕剑,才是她的第一目标! “梦前辈,请!” 遨游道长请道。 “客气,小道士,请!” 梦南柯一转古伞,潇洒一跃,如毛笔泼洒挥下的一笔,一缕墨迹撇入了天瀑中。 “走!” 绝世大能们接连施展轻功飞掠而过,余下的高手们才相继动身,纷纷助跑跳入月光映照的天瀑中。 哗啦!! 瀑布被接连撞得哗哗响,那抹月影时而搅碎时而凝聚,激荡出的水汽形成一场薄薄水雾,与月影一并衬托剑神冢入口,更显三分神秘。 很快,祭坛上,只留下了司马空等几人。 “司马空,你师侄怎还不来,莫非不来了?你可是笃定他一定会来的!” 空无极质问道,他目光望向月影逐渐消退的瀑布,略显焦虑,他也想进去掺一杯。 “他会来的,一定会,他迟到也不错,起码不用担心他与上宫司命等人联手对付我等,虽说联手概率不大。” 司马空老神在在,丝毫不急,他瞥一眼空无极,淡淡道:“别急,剑神冢里的东西可不是这么好拿的,上次带你来,那尊守护者,你不是见识过?” “今时不同往日,上次就我等几人过来,不愿与那头畜生硬碰硬,这次可是聚集了天下实力最顶级的一批强者,那头畜生即便再强,也要饮恨天瀑山。” 蓝一指插话,顿了顿,肯定道:“今日,剑神冢,轩辕夏禹剑,必定出世!” “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剑,我等若说不心动,那便太假了。” “各位前辈莫急,等诛杀闻人甲后,我三人摆出诛仙剑阵,谁敢冒出头来都得死,他们在剑神冢的收获,都将归我们所有!” 蜀山三子同时出声,言语整齐,语气皆是傲然。 第307章 身在宝库道无宝 “等他们斗完,余下胜者也该精疲力尽,我三布下诛仙剑阵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谓是坐享其成,便是那上宫司命也不可能翻得出甚浪花,销魂魔尊此獠,我三也可为苏师太报仇!” 蜀山三子一番话,空无极与蓝一指等人大感心定,心气逐渐抚平,尤其苏师太,听到能轻易做掉销魂魔尊,脸上露出满意微笑。 这时,一声啼鸣由远及近传来。 “来了!” 司马空神色一凝,沉声道:“那头畜生来了,避!” 几人闻言迅速跑下祭坛,寻个遮挡物躲起来。 很快,一头三丈三高的白毛山魈横冲直撞过来,每一步都令山体颤抖,阻挡在它前方的任何东西都被其粗暴破坏,遇树树断,遇石石开,最后,白毛山魈踏在祭坛上,挺着大肚子奋力一跃,哗的一下就冲入了剑神冢。 轰!! 巨大身形撞在瀑布上,发出夸张的撞击声。 祭坛上摇晃停止,司马空几人心有余悸地冒出头。 “这山魈王的力气,太霸道了!” 蓝一指由衷道。 …… 剑神冢内。 上宫乙率先冲入,其余高手不甘其后鱼贯而入,很快冢门处就挤满了人。 这里是一处洞穴,有先见之明的高手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把,顿时众人眼前一亮,看清了洞内的情况。 这是一处很大很空旷的山中溶洞,目测足有一亩余地大小,高度不知多高,火把照不到尽头,四周皆无遮挡物与通道,空旷的地面只随意摆放着两架高大的弩车,除外就角落生存着一些杂草,再无他物。 眼前这般景象让满脸戒备与满怀期待的众高手们一愣,他们想过可能会有绝杀机关,冢内四通八达死路无数,探索剑神冢会凶险无比,也想过会有大量财富,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更想过会有无上绝学静待闻世,却从不曾想过,剑神冢内会是这般空旷景象,除了两架弩车外别无他物。 而弩车,也非他们江湖人所需之物,运出雾林都是个大问题,何况是千年前的淘汰品。 “传说中剑神的葬骨之地,就这?” 众高手表情怪异,他们分散开来仔细寻找,看是否有机关门户,墙壁是否刻画绝学,是否有他们遗漏之处,然而,他们徘徊绕了几圈,没任何发现,也没触动任何绝杀机关,这剑神冢,真如他们所见的这般空旷贫乏。 “不对,剑神冢不是该有轩辕剑吗?剑呢?” 众人疑惑。 有一人想到什么,忽变脸惊怒道:“该死,定是司马空那厮提前取走了所有东西,余下一空壳戏耍我等!” “什么?” “他岂敢!”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一变,众高手大怒出声,他们越想越有道理,他们觉得,自己被司马空当猴耍了! “难怪司马空守着宝库不自取反而四处散播消息,难怪门户大开时他不进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早就搬空了剑神冢!” 一阴冷男子冷笑道,他脸上看似平静,但手里捏着的铁扇咔咔作响,胸膛起伏不定,无一不彰显他内心是何等的暴怒。 “竟敢耍我们!” 一时间可谓群雄激愤,众人立马就嚷嚷着出去给司马空一个好看。 但这时,一道儒雅的朗笑声打断了高手们的怒意。 “诸位,宝物就在眼前,你们没发现?” 所有人闻言皆望向声源,见到是神秘的百岁老人梦南柯时,众人心中暂压下愤怒,其中阴冷男子拱手替众人问出了疑惑:“敢问前辈所言宝物是何物?” “这两架弩车,不是宝物?” 梦南柯哑然失笑,手中伞一转指向弩车,说道。 “区区千年前的破弩车……” 阴冷男子不解道。 “破弩车?若在下没猜错的话,这两架弩车可是与轩辕剑一同存在于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猎神弩!弩显而仙佛避,弩出而陨,如此绝世神器,便是传说有夸大其辞,也足以让在下这前天下第一人如芒在背,不敢百分百打包票说能面对其而活下来,你却道破弩车?” 梦南柯微勾薄唇,露出讥意,不等阴冷男子脸色变换,再一指犄角处生长的杂草。 “这些尔等眼中的杂草,可是外界早已绝迹的道境草,生食大补,壮气补元更胜灵芝三分,若有相应丹方炼制,其效果更为出色,且这些道境草生长于剑神冢,千年来无人问津,其年份之久远可想而知,其大补功效远超想象,若非要用尔等大老粗听得懂的话比喻,那就是上百株千年灵芝,极品圣药! 这种宝物,无论用以练功亦或续命效果都是一绝,便是只有一株闻世,都会引发江湖轰动,掀起腥风血雨。” 梦南柯顿了顿,笑问道:“如此宝物,你还会说是杂草?如此宝库,尔等却说是空库?宝山就在眼前却不识货,反倒猜忌他人,何等可笑!” 阴冷男子脸色阵红阵白,张张嘴,说不出半句反驳,众高手同样沉默,他们皆被怼得哑口无言,若梦南柯所言属实,那么他们方才举动的确称得上可笑至极。 他们再次看向猎神弩与杂草时,目光已从平淡的无视略过,变成灼灼热切,而他们间相视时,多了几分提防与敌意。 “所以,梦前辈,某的轩辕剑在何处?” 上宫乙冷淡地看着讥笑众人的梦南柯,她对其所言的猎神弩以及道境草皆不感兴趣,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你的轩辕剑,要不要这么霸道?” 梦南柯有些无语,这话说的,在天下高手面前夺走轩辕剑像是如囊中取物般轻松,还没开始争夺就笃定了自己就是最后胜者,就这般自信? “回话!” 上宫乙淡淡道,语气不容抗拒。 “好家伙!” 不止梦南柯,便是其余众高手都为上宫乙的霸道感到汗颜,这也太嚣张了,不过上宫乙的确有嚣张的资本,没人傻傻的敢触这霉头。 “盖世霸道,唯我独尊,真不愧是天降星。” 梦南柯忽地笑起,感慨了一句众人莫名其妙的话。 第308章 轩辕山魈群攻之 在众人中,就遨游道长听懂了,他捏着长须,惊讶道:“梦前辈,上宫司命是天降星?我一直以为是……” “原来如此,有趣,天降星带灾命,也对,有天垂青,灾他不灾己,那位就灾己遭天嫉,继而灾他。这倒说得通许多。” 遨游道长喃喃道,目露恍然。 “哈哈哈,和尚和小和尚都算对了,唯独你算错,小道士学艺不精啊!” 梦南柯闻言拍手哈哈大笑,遨游道长一只手拄着拐杖支撑身体,腾出另一只手擦擦头上虚汗,尴尬一笑。 “半路学卦,半吊子,不能比,不能比……” 上宫乙好看的柳头微簇,这俩人竟敢不回她,反自顾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有些生气了,而她一生气,剑神冢内气温顿时陡降,所有人都感觉身体一冷,猛打哆嗦。 “上宫仙子莫急,轩辕剑很快就到了!” 梦南柯淡笑道。 “很快就到?何意?” 上宫乙心中一动,有所猜想,一直做背景的高手们也是一愣。 轰!! 就这时,未等上宫乙继续询问,剑神冢门户瀑布处忽发出巨响,一庞然大物裹挟骇人狂风闯入了溶洞中,庞然大物落地,整个溶洞猛的一颤。 “什么东西?” “是山魈王,它竟跑到这来!” 众人被狂风吹得踉跄趴地,有体重稍轻的女侠甚至腾空吹飞了一段距离。 “桀!!!” 三丈三的山魈俯视如蝼蚁的众人,猩红的瞳眸中有波动流转,它仰头啼鸣,最后,竟在众人震惊中张开血盆大口,说出了人言。 “印……务……得……炫……元!” 山魈王艰难道。 “什么,山魈竟会说话?” “印务得炫元?不,是赢吾得轩辕!轩辕剑在这头白毛山魈王身上!” 一高手反应过来,惊呼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都投注在山魈王身上,在其伤痕累累却异常壮实的背部有一个驼峰,驼峰上正插着一柄古剑! “这就是轩辕剑?” 上宫乙绝美的眼眸中精芒闪动,下一刻,她陡然出现在山魈王背上,探出比世间所有极品白玉还美的手,就要去抓轩辕剑。 “桀!!” 山魈王啼鸣怒吼,腿一弯,身形一矮拉开距离,伸出足以将上宫乙完全包裹的手掌就要护住后背,可奈何上宫乙的速度出乎山魈王意料,它被打个措手不及,且体型过于庞大,手掌到背后驼峰的距离超过两丈,如何追赶得上上宫乙? 山魈王暴怒,眼看守护千年的轩辕剑就要被偷袭得手时。 铛!! 一柄古伞收拢为棍,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上宫乙玉手与轩辕剑之间,玉手与古伞相触,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 得古伞阻拦片刻,山魈王一个原地旋转扭转身形,正面面向了偷袭者,它张开獠牙大嘴,桀桀怒吼着一掌就往上宫乙方向拍去。 这一画面,就如同拍苍蝇一般,白毛巨手完全覆盖了上宫乙与持古伞之人。 “喂,在下好心帮忙,怎连在下也打?” 持古伞之人不满道。 轰!! 山魈王一掌拍过,最后击溶洞墙壁上,墙壁顿时裂开一个巨大豁口,剧烈震动从其中传向整个溶洞,一时间,高手们只觉地震来袭,天旋地转,无数碎石从溶洞顶部滚落。 山魈王拔出大手,摊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唰! 上宫乙出现在一侧,山魈王这一暴力一击并未使她受伤,甚至素白的衣尾也未受尘埃沾染,她冰冷地盯着不远处手持古伞,同样毫发无损,一脸微笑的梦南柯,她道:“你确定要与某为敌?” “抱歉,轩辕剑,在下一样想要。” 梦南柯一转伞柄,轻抚过上宫乙拍击的一面,他的伞不知何种材质,受了上宫乙一击竟仍未有损伤,但饶是如此,梦南柯依旧一脸惊叹,因为伞上被拍击处,已凝出一层冰霜,指尖轻触时,一股彻骨寒意从中传入体内,直逼心脏而去,他消耗不少内力才消除掉这份寒意。 借此一击,梦南柯清楚明白,自己不是上宫乙的对手! 虽然自己无伤受了一击,但仓促间上宫乙明显未动用全力,甚至五成实力都没发挥出来,而自己有意阻拦,已动用了七八成实力,如此一对比,自己这位百年前的天榜第一人逊色上宫乙不止一筹! 他,需要帮手! “诸位若还想指染轩辕剑,就别看戏了,快与在下一同对付上宫仙子,不联合起来,上宫仙子逐一击破后,诸位就更没戏了!” 梦南柯大声道,完全没前天榜第一人的傲骨,甚至脸上看不出有羞耻。 “梦前辈说得对,若不除上宫司命,我等毫无机会!” 高手中顿时有人附和。 “是极,我等联手将上宫司命排除,再凭手段争夺!区区古金蛮夷,也敢觊觎我中原神物?” “俺也这样认为!” 附和声此起彼伏。 “上!!” 梦南柯率先冲上,古伞一张,内力透出,使伞的珠尾变得锋利,如持一柄圆形凶器,正面攻向上宫乙,高手们于两侧蜂拥而上,面对如同大山一般镇压江湖多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上宫乙,全都抛下了以往的傲气,群起而攻之。 在这时,没人敢提出羞于围攻,要单挑上宫乙,因为,围攻上宫乙,才是对天下无敌者最大的尊重! 天榜实力者中,销魂魔尊韩不凡一开始便燃起斑驳内力,数十倍增幅己身,带着不亚于闻人甲多少的滔滔内力冲来。 无极散人袖里飞出一刀,此刀看似平平无奇,实际其中奥妙无穷,一刀便可洞穿丈宽的精铁块。 “梦前辈,我助您一臂之力!” 无腿的遨游道长淡淡一笑,身体轻飘飘地飞起,拐杖如含万钧重力,点向上宫乙。 剩余地榜名宿实力者也不甘示弱。 其中佼佼者,阴冷男子弹出数颗足以裂石的银丸,一手铁扇紧跟其后攻向上宫乙,这是他的成名绝技,银丸与铁扇相辅相成,形成夹击之势,常人躲得过银丸躲不过铁扇,反之一样,这一招之下,不知斩落了多少高手的头颅,其中不乏名宿之流。 瘦小的酒糟鼻老秃子猛喊一口烈酒,用劲一吐,烈酒裹挟内力激射而去,这是江湖上极其罕见的绝学,洒酒功,以酒为兵,辅化骨为棉内力,用巧劲喷出时形成一层朦胧酒幕笼罩前方,极难躲避,被酒雨沾染之人顷刻化成烂泥,鲜有生还。 这亦是酒糟鼻老秃子的绝技,不知令多少仇家头痛不已,不敢报复。 高瘦如竹竿男子拔出八把利刃,除右腿外,双手、三肢关节与口各夹住一柄,右腿使劲一蹬,身形旋转,整个人如一个滚刀刺猬,身体各部位都是致命威胁。 这正是诡异莫测的八刀流! 其余还有不知多少攻势袭来,不一一列举。 “桀!” 山魈王啼鸣不断,被偷袭的愤怒使它加入其中,白毛巨手裹去,巨大阴影笼罩上宫乙,身在其中宛如天塌。 无数攻势袭来,一股股起码名宿级的气机缠绕纠缠在一起,现成无比恐怖的气机结合体,疯狂震慑压制上宫乙,倘若上宫乙受不住这等气机,必将被震慑心神,心中露惧,实力衰败起码三成,乃至僵硬当场,被无数攻击撕成粉碎! 上宫乙,陷入了生平最凶险的危机中! 第309章 无敌天定无敌星 这一刻,许多高手都觉得上宫乙即便再如何强,面对这等程度的攻击也得陨落。 许多被上宫乙压迫多年的高手忽感心头一轻,好似一块大石落下,终于,天下第一人,要死了! 整个江湖,再不是某一人的舞台了! “你们岂敢!” “大司命!” 古金一系高手惊怒异常,身上画满诡异图纹的老者怒吼就要拦截,可奈何他们人数太少,只能拦住少部分人,对局势所起作用杯水车薪。 一时间,古金众高手懊恼无比,心中绝望,痛恨自己的无能,以及他们来的人太少。 …… 上宫乙一双绝美的瞳眸冷冷直视眼前一切,这次群攻阵容,远超当年她证得无敌时所面对的阵容,但她丝毫不惧,因为,她是无敌的! 从出生起,近万个日夜过去,无数次战斗,无数次厮杀,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攻,她从不曾输过,从不曾有过敌手,她是寂寞的,她享受寂寞,追求更深邃的寂寞…… 一股傲视天下的气机涌现,霸道且冰冷,与世间所有人的气机都不同,宛如神明在另一层次,与所有高手纠缠凝聚的气机格格不入,不比所有高手凝聚的气机强,却质地高得恐怖,很轻易地将袭来气机冲散。 高手们看似势不可挡的凝聚气机与之接触,宛如穿上老虎皮的老鼠遇见了猫,一下子就丢盔弃甲暴露原型,显示出松散的本质,不仅没能压制上宫乙,反倒气机败退令他们自身心中一慌,势不可挡气势顿破。 这,是她养出的无敌势,因为无敌,故而无人能敌,世间一切气机,皆不能敌! 精神层面上,上宫乙轻易胜出,但实际真正凶险的,可是物质层面,所有高手齐攻来的手段,依旧是那般令人绝望,破除气机压迫并未使她逆转局势。 不过上宫乙依旧不慌。 只见一缕直通九幽黄泉的冷意悄然浮现,冰霜在其足下蔓延开来,面对临近咫尺的攻击,上宫乙没急着躲闪,反倒还有闲暇轻启朱唇,一缕冷雾吐出,缓缓道:“傲雪莲,玄阴心,道话无敌命!” “冰封天地!!” 时间宛如凝固在此刻。 嗡!! 恐怖的阴寒之力爆发,一圈淡蓝色的光晕陡然扫过整个剑神冢,猛烈的攻势陡然停在上宫乙前方,近处,梦南柯、遨游道长、销魂魔尊等高手,古金一系帮忙阻拦的图纹老者等高手,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冻住了,他们手中攻势,飞出去的诸多暗器等皆被冻住,山魈王覆盖上宫乙头上的大手,无法再落下半寸。 远处,猎神弩冻住了,数十丈外的道境草也冻住了,乃至入冢门户,那片凶猛坠落的天瀑,也都冻成一大块冰坨。 剑神冢内的一切,除上宫乙外,都化为冰雕,无一例外! 上宫乙轻轻一跃跳出原先位置,及腰秀发伴随动作轻柔飘荡,在宛如冰宫的剑神冢中,像极了月上冷宫中寂寞的嫦娥,又像掌控寒极意,蔑视世间的谪仙。 轰隆隆! 入冢门户的冰坨被瀑流冲落,一股气流随之吹入溶洞之内,这股气流打破了溶洞中微妙的极静死寂状态,一道裂纹率先出现在梦南柯冰雕的脸上。 咔啦! 卡啦啦!! 梦南柯身上出现大片龟裂,山魈王、遨游道长与无极散人等冰雕也相续出现大片裂纹,一下瞬,所有人冰封状态皆解除,死寂的气氛恢复。 此时距离上宫乙反击之始不过极短时间,一眨眼功夫左右,但停滞在空中的暗器失去动力掉落在地,名宿次一等及以下的高手重创呕血,好一点的进攻还在维持,但受此重创已大失准头,要么踉跄打在地上,要么歪到一边打在队友身上,而这些人攻击又猛,一时间误伤了许多人。 更胜一筹的绝世们,如梦南柯、山魈王、销魂魔尊等,进攻依旧迅猛且准确,猛烈的攻击砸在上宫乙原先位置,发出巨大轰鸣,原地出现一个深过丈余的巨坑,威力甚是吓人,但上宫乙早已跳离了原地,毫发无损。 古金高手们除图腾老者外同样吐血,可他们却欣喜地笑了,比起古金大司命的安危,他们被波及不值一提。 倒是有个意外,脆弱的道境草没有高手们的体质,亦没猎神车那般坚固材质,受气流影响顿时碎成冰晶,随风洒落与尘埃混在一起。 被高手们先视为杂草后为圣药的道境草,这下可真成了废物,即便猫着腰细细寻找整个剑神冢,能被找回残体的,怕是万不存一。 “我的道境草!” 倒地的某人发出哀嚎,心中滴血,绝大多数人皆是如此。 他们实力不足,本就没想着能夺得轩辕剑与猎神弩,只欲在道境草上掺一杯羹,喝口汤,这下可好,汤直接人被倒了,他们九死一生跑到这儿,怕是丝毫好处都没有。 他们一肚子悔意,悔自己不识货不早点摘上一株藏好,悔众人不知死活群攻上宫乙,更悔自己贪念蒙眼跑入雾林。 “哈哈哈,上宫仙子果真为天下无敌,实力好生吓人,在下佩服!” 梦南柯对上宫乙这不似人力能为的一招惊叹不已,他那时代,可从没人武功能抵达此等境界,他便是那时代的第一人,却依旧远不及上宫乙。 真不愧为天降星…… 梦南柯想到无法预知结果的卦象,未来的双星对冲,陡然心悸不已。 他虽早有预料上宫乙很强,就算联合一众强者也绝无法留下她,但却不想会强到这等地步。 天道垂青,生而极阴无敌体,若再夺得轩辕剑,种种加之天下还有谁能敌得过她,镇压一个时代已成必然。 被天道针对的域外灾星,该如何才敌得过天降星,哪怕恢复了天眼与天资,却仍有红尘打压十数年不得寸进的劣势无法弥补,且还要偿还因果,失去那条赖以…… 以残缺之身对抗,实在不现实。 难道真如和尚与小和尚所说,唯有一避,不避,死路一条? 第310章 祭坛会面司马空 不,就算不死,结果反之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糟。 这就是灾星的宿命吗…… 梦南柯转动古伞,暗中叹息,到底斗不过天吗? 不过就算是避,真的能避得掉?因果因果,总会把一切拉向既定的未来,那人早已入因果沼泽,如何才避得掉? “劫难,应劫子,或许由在下保管轩辕剑,结局会好点吧?” 梦南柯喃喃道,大势所趋,天意所指,在滚滚洪流裹挟下一切仿佛命中注定,无论如何干扰都只会被裹挟纠正,冲到那唯一的未来,然后陷入混沌,他没能力去改变这一切的发生,他只能尽他所能,给予那位可怜人微不足道的帮助。 “继续!” 上宫乙气机稍弱些许,显然方才那清场一招对她而言并不轻松,不过她依旧战意十足,盯着还能站着的余下天榜与接近天榜者,以清冷之声说道。 “上宫司命,上次你能胜,不代表这次还能胜,再来!” 与上宫乙有过一战,被其当成踏着称无敌的垫脚石,无极散人大喝道,数柄飞刀爆射,速度之快划得空气爆响。 “老道也来,上宫司命,可敢与我天外一战?” 遨游道长给了梦南柯一个联手的眼神,双拐互点腾空飞起,正是纵云梯最高境界,飞天神行。 “有趣,某接了!” 上宫乙闻言面露趣色,闪身避过飞刀后,就急速掠向了遨游道长,在空中交手不断,遨游道长越飞越高,上宫乙虽未修习纵云梯,但轻功同样巅绝,借助与遨游道长交手力道不断滞空,两人越打越高,很快来到溶洞顶部,并在数招过后轰出一个通往外界的大洞,打到了天瀑山外。 梦南柯见此微微一笑,他没成想当年跑得快的小道士如今实力竟不弱他多少,能与上宫乙纠缠上片刻。 他收伞,踏着几乎垂直乃至内斜的墙壁紧跟上去,半个呼息便加入了战场,借助交手力道与时开时收的古伞在空中腾挪不断,空中灵活竟不输遨游道长多少。 “等等我!” 逍遥魔尊韩不凡抿了下唇,大笑连连,手中吸力强劲,攀爬而上,他越发期待采摘上宫乙后实力会提升到何等地步了。 山魈王啼鸣震耳,一爪岩壁就是一个大洞,迅速爬出外界,并不断在天瀑山上攀爬跳跃,抓向上宫乙等几人。 它可不管联手不联手,所有人都是它的目标。 “别无视我!” 无极散人轻功同样不弱,抵达踏雪无痕之境,一甩飞刀,身形一晃出现在其上,踏刀飞掠! 还有气急要阻拦的图腾老者,阴冷男子、八刀流竹竿男子等有能力飞出天外与上宫乙交手的强者纷纷离场。 很快,上宫乙等人就从天瀑山山腰打向山顶,打入云层之中。 剑神冢就只余下一众半死不活与没实力跟上的高手们,他们互看对方一眼,为地上仅有的道境草残渣与猎神弩展开新一轮混战。 …… 祭坛处。 “闻人甲怎还不来?” 已经过去许久,但仍不见闻人甲踪影的蓝一指问道,这时,不止他不耐,笃定闻人甲必来的司马空也不那么自信了。 剑神冢的巨大动静,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们的神经,哪怕蜀山三子说做最后的黄雀,也压不住他们想进去搀和的心,这是江湖人共有的凑热闹的心,面对震动江湖,足以写进史册的大事发生在不远处,让他们安静待着,其中煎熬如同蚂蚁噬心。 就在司马空脸色变换,纠结不定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了。 “抱歉,我来迟了。” 大雾弥漫,一条巨蟒游来,它巨大身形下,是一壮一瘦两道人影。 祭坛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蜀山三子散漫的眼神顷刻变得无比锋利,宛如三柄绝世利刃。 走近后,两人的脸终于透过迷雾出现在众人眼中。 “闻人甲!” 蓝一指沉声道出来者的姓名,他摸摸义指,感觉伤口又开始发疼了。 “师侄,你终于来了!” 司马空眯眯眼,所有焦虑与纠结消散,他温和笑道。 “遇到群邪鸦,费了点时间,抱歉。” 闻人甲歉意道,虽说赴的是鸿门宴,但迟到终究不该。 “无妨,这是你找的帮手吗?万夫莫开岳山恒,实力尚可,只是,他的盾呢?” 司马空看向岳山恒,问道。 “嘶!司马空,空无极,蓝一指,苏师太,还有这三位蜀山道袍青年,莫非是蜀山三子……闻人魔尊,这是?” 岳山恒见到一群实力远胜他的强者,呼吸一窒,难以按捺心中震惊,对身边人问道。 “与你无关,先去吧!” 闻人甲淡然一笑,道。 “这……” 岳山恒迟疑,看双方对峙的态度,他猜出了什么,并不想抛下恩人。 “无妨,先去吧,先报了自己的仇再说。” 闻人甲依旧拒绝。 看着印在瀑布上越来越小的月影,岳山恒咬咬牙,做出了决定,道:“好!闻人魔尊……保重!” 说罢,他不敢看闻人甲,快速越过司马空等人,跃向剑神冢。 蜀山三子拔剑要拦,他们要杀死一切与闻人甲亲近之人,但被空无极眼神拦止,他微微摇头,透露的意思为——我们目标为闻人甲,不做其他无意义举动。 蜀山三子这才放弃某危险的想法。 岳山恒遁入瀑布之中后,闻人甲才看向他的师叔司马空,淡笑回话道:“师叔相邀,何必来外人打搅,反倒是师叔,可邀了不少人,倒是太抬举我了,不介绍一下?” “若不多邀些人来,怎能彰显师侄如今魔尊身份?介绍就不必了,反正已无再见之日。” 司马空道,说到魔尊时,他笑容带了一丝讥讽,闻人甲能有如今地位,可都是他师兄的功劳,他师兄的一身所学,乃至一身所有都被闻人甲夺取,吸干吸净,无论如何他都要为师兄报仇! “师叔邀我赴宴,为何无酒亦无肉,徒有匕显?古人鸿门宴不都有吃食,吃完才图穷匕见,师叔未免太直接了!” 闻人甲环顾一圈,遗憾道。 “啖尔之肉为食,饮尔之血为酒,何不为邀宴?” 司马空淡淡道。 “原来你们的菜,是我,这般说可真让我心惊胆战。” 闻人甲缓步走入祭坛,笑道:“庆幸,我还带着一半赴宴,不算势单力孤。” “不,你就是势单力孤,我们岂会不防着你这头凶兽?哈哈哈!” 空无极这时插话,他一把掀开背上层层包裹,大笑道。 闻人甲闻言一愣,望去发现是一截粗大干枯的圆形长条肉块,隐隐中有尸腐味传入鼻尖。 “这是……一半的尾巴?” 闻人甲皱起眉,有了不好的猜想,眼睛扫过蛇皇一半,发现它果真有猛烈的躁动,蟒躯不停甩动,一双蛇眸紧紧盯着空无极背着的血肉,蛇信不停吞吐。 蛇皇一半冥冥中有感,这就是它曾经未蜕变前,被闻人甲斩断的尾巴,这是它的血肉,是它的!是它的!! 第311章 松垮同盟易动摇 它,一定要夺回来!! 蛇皇一半理智逐渐被侵蚀,如同误服壮阳药的人无法自已一般,逐渐陷入疯狂之中,它冥冥有感,得到尾巴它才能变得完整,它无论如何都要夺回尾部! 一定!必须!绝对!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嘶!!” 蛇皇一半嘶鸣,不顾一切冲向空无极,目中理智全然消退,只余下无尽的疯狂欲望。 “来得好!” 空无极虽被蛇皇一半的反应剧烈程度惊了一下,好在早有准备,大喝一声就往山下跑去,轻功全力施展,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其余人纷纷让开身位,避开冲来的蛇皇一半,同时将闻人甲包围住。 “一半?” 闻人甲皱眉唤了一句,不想蛇皇一半对此没丝毫反应,一路追逐空无极,撞碎所有阻拦之物留下一地狼藉,直至无影无踪。 好了,这下闻人甲真的孤立无援了,他看着包围圈,苦笑一下,道:“料想的好周全,轻易引开了我的冥兽,代价仅是一个没战力的废人,怕是师叔的手段吧?” 自家掌门被说成废物,蜀山三子微微皱眉。 “为何如此肯定?” 司马空奇道,在场所有人都有可能,为何单独说是他的手段? “因为很少人知晓一半的来历,师叔是其中之一,能想出寻回一半尾部引走它,大概率为师叔所为,且另外在场中,也只有师叔会不在意空无极的死活,让他负责调走一半,我……” 闻人甲没说完,蜀山三子越听越不对,其中左剑出声打断,问道:“什么叫不在意我掌门死活?” “怎地,莫非你们认为引开我的冥兽很安全?我师叔没告诉你实情?“ 闻人甲奇怪道:“你们莫非不知,我那条大蛇妖可有极速神通,别看它体型大,但跑起来速度不弱轻功巅绝之流,耐力更非人能比,追上空无极不过迟早之事,方才你们不看见了,这速度不比空无极慢吧? 且它性子很阴暗,很记仇,连我当年腰斩它之仇至今都没忘,一直想反噬我,空无极敢招惹它,可不是等快追上后丢下尾巴就完事了,面对弱者的挑衅,那可是至死方休! 这些,我师叔可都知晓的。” 闻人甲一口气说完,说得蜀山三子脸色大变,就连蓝一指与苏师太也脸色不对,一脸凝重的看向司马空,目光在质问,这事,他们必须要个说法,不然下次糊里糊涂被卖的,可就是他们了。 “司马空,真有此事?” 站在右边的右剑一字一字沉声问道。 “几位,你们难道愿意相信一个敌人也不愿相信同盟?” 司马空反问,目光平静扫视几人,最终停在蜀山三子身上,道:“亦或说,你们对你们的掌门,当今江湖派之一的蜀山掌门,曾经实力临近天榜绝世的天下第一掌一点信心也没,认为他连区区一头畜生都摆脱不了?若是这样,那我无话可说!” 几句话说来,气氛这才降下许多,只不过他们这群鹤立江湖顶点之人无一是傻子,单凭一两句话就想打消怀疑依旧不够,不管态度如何缓和,心中如何想就不为人知了。 蜀山三子踌躇,他们视空无极为养父,如何不心急,他们明白司马空在说漂亮话,自家掌门如今是虚是实他们自然比别人更清楚,若空无极双臂完好,他们何至于被闻人甲轻飘飘几句话就动摇了心神。 此时蜀山三子很懊恼,懊恼自己没想得全美,也怪司马空知情不报,最终选择让掌门趟了大险。 如果因此掌门有个三长两短…… 蜀山三子不敢再往下想去,他们踌躇不定,想抛下闻人甲去救空无极,又难以放下眼前仇人,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逮住的机会啊! “三子,莫要辜负空无极的付出!” 司马空看出蜀山三子的迟疑,顿喝道,声音如棒敲顶,震得蜀山三子皆耳目一清。 只听司马空道:“空无极引走一半已成事实,你们要相信他,若被他知道你们被闻人甲区区三言两语,不知虚实的话语而动摇放弃,甚至是因为担心他才白费了多年心血,他会是何等心情? 我作为他老对手,深知他脾性,必会对你们极度失望,即便闻人甲说的是真,他也宁愿死在蛇吻里,而不是你们来救他! 本就计划由一人引走蛇皇一半,空无极双臂疲软发挥不出什么实力,但轻功尚在,当属此任不二人选,剩余全员围剿闻人甲,原定之事乃经过我们集体点头,其中危机你们也该早有心理准备,可结果作为主力的你们被闻人甲轻飘飘一句就动摇想跑去支援,反变成一头畜生引走了你们,入圈的正主轻易脱身,可笑,可笑至极! 密谋多年的大局,甚至搭上传说中的剑神冢才终于将闻人甲引入圈,结果被你们如此儿戏的轻易放弃,我们有很多次这种机会让你们挥霍吗?我这位师侄可不是傻子,相反聪明的很,错过这次,被其知晓我等恶意,就没有下次了! 另以名誉方面来讲,倘若传出去,我等被如此愚戏,整个江湖都会笑话我等,名声败光,人人看不起,甚至因此波及你们门派,蜀山、神乐谷以及峨眉顷刻沦为笑话! 别说空无极这爱惜羽翼的名门正派的掌门了,便是连我这魔道中人也羞于见人,想一死了之罢! 想清楚吧,现在去寻空无极,到底是救他,还是害他?” 司马空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大喘一口气,可见他是真怕蜀山三子不管不顾地走了,好在一番话下来,三子终于打消了荒谬的想法,神色重新恢复平稳。 “司马前辈教训的是!” 中剑无手无脚,他坐在轮椅上颔首道,左剑右剑也是低头受教,三人心中躁动已然平复。 “没事,你们若实在担心空无极,便早些解决战斗即可,你们不是常说,蜀山诛仙剑阵一出,杀闻人甲如同宰狗?还有我等一起,想来耽搁不了多久!” 司马空暗松口气,温和笑道。 第312章 旷世大战云上争 “是!” 蜀山三子闻言一想也是,自家掌门轻功尚在,短时间内并无性命之忧,只要快些解决闻人甲,大半个时辰内掌门应当自保无忧。 三子这时,心才真正定下来,他们剑气凛然,锋芒毕露,冷冷看向了被包围,却一直平静像无事人般看戏的闻人甲,道:“闻人甲,虽时间紧迫,但我们仍可容你三息来交代遗言,想死后葬在哪,我们可以帮忙,这是你帮我们杀了仇人的答谢,当然,一码归一码,杀父之仇我们仍要报!” 司马空也看向闻人甲,虽然恨极,但他仍不免为其暗叹可怕,望向闻人甲那双似深渊的瞳眸,心跳微微加快。 他这师侄都被逼到这等地步,却仍可在到来后的短短时间内发觉出他们同盟之间的破绽所在,蛇皇一半发狂离开后,寥寥两语却一话一铺垫,闻人甲看似被动调侃,实际一直引导着话的方向,他被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最终提及两次的空无极,其的危险处境被蜀山三子‘敏锐’察觉、询问,从而一下子深信了闻人甲的话。 因为这不是闻人甲主动说的,而是他们察觉后主动询问,闻人甲才‘惊讶’告诉他们的。 这可比闻人甲一开始就主动说出来被当成妖言乱心,其效果好上不知多少。 且闻人甲说的又是实情,与实际一致无一谎处,他想反驳狡辩都找不到借口,险些就让其化解同盟联手,险些就让其轻易化解生死危机了。 万幸,他软话硬话说齐,总算稳住几人,几人也非无智之辈。 万幸,闻人甲掌握的东西终究太少,且在这大雾弥漫,弱肉强食的雾林深处中,唯有武力,才是至关重要,左右命运之物。 …… 闻人甲平静看了几人一眼,心中所想不露于色,只要他想,没人能从他脸上知他所想。 或许真如司马空所惊的那般,他一来就发现几人同盟的破绽,使劲捅。 亦或许,司马空纯粹想多了,他真的在调侃,没打什么歪心思,纯粹是几人同盟本身就出问题。 除了闻人甲自己,没人知道真实情况。 闻人甲闹剧看够后,没第一时间说出遗言,而是走入祭坛中央,轻轻抚摸那颗美轮美奂的天仙珠,又在一角的低头打量人鼎剑。 这把剑在他眼中煞气很恐怖,他手中的斩杀近千人的清风剑都不及人鼎剑上煞气一成之多,也不知要杀多少万人才能养成如此凶煞,寻常人若挨着睡一觉,都得大病一场卧病不起,着实为一把凶煞的神兵,轻敲发现,人鼎剑品质更没得说,比他的清风剑好上不止一筹。 不过人鼎剑看着就知是重剑,与他剑道不是很符合。 闻人甲发现人鼎剑上刻着些御剑动作,没看出甚玄妙,反倒是一角的‘剑诀’二字引起他的注意,他想起自己所修的夜半无声剑章,开篇正点明了剑法乃演化自剑诀! 莫非…… 打量完这些,他抬头望向天瀑山云巅,那逐渐厚重的乌云层。 “一息!” 左剑提醒道。 闻人甲没理会,神目凝聚,他看到云层之上有数道人影若隐若现,还有一道体型更大十数倍的人形影,他们正在急速交手,每一击都搅动莫大风云,雷鸣闪动,滚滚山石在山巅坠落,这等天翻地覆的交手场景,好似末日降世,连天都要被其打破。 他极强的耳力隐约听到来自云端上的声音。 “天上乃我主场,上宫司命,你虽能在地上称无敌,在天上,未必一样无敌!” 只有半个身子的人影道。 “呵呵呵,某倒看你能飞到几时!” “云聚成乌,天助我也!” 持伞人影哈哈大笑,收伞为棍,掐算低吟不知推算些什么,最后伞指高天,大喝道:“雷来!” 轰隆隆!! 人影猛一划向某处,一道惊雷轰响间顺着伞落去。 “操控天雷?好诡异的手段,竟能让某受伤,尔等也接某一招,仙魄手!” 轰隆隆隆! 天瀑山上地动山摇,瀑流冰落断层,整个云层都有结冰崩溃之势。 这场云端大战,远超寻常江湖人想象,远非常人之力可为。 这是一场超出常人认知的旷世大战,能参与进的高手,无一不是站在江湖最顶端之流。 …… “这就是,她真正的实力吗?” 闻人甲心头深深震撼,喃喃道:“乙,你在山巅看到的风景,原来是这般美丽!” 他摸摸腰间清风剑,感觉自己离山巅的位置还很远,与上宫乙的距离就犹如眼前这般只能隐约看到其背影。 不说其他,在云端上围攻上宫乙之人中,就有几人气机十分恐怖,观其隐约动手场景,自己单对单面对一人都难有必胜把握,与被众人围攻仍不落下风的上宫乙,其差距之大可以想象。 “二息!” 右剑忍不住问道:“闻人甲,你就不曾有遗言?” 闻人甲闻言收回目光,终于开口,回道:“遗言?你们吃定我了?” “当然,你若敢逃走,我们必会去寻上宫司命的麻烦。” 司马空淡淡威胁道。 “不,我不打算逃。” 闻人甲摇头,说得更直白些,道:“我想说,你们凭什么敢笃定今日是我死期,而不是尔等死期?真动起手来,你们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狂妄小儿!” 苏师太气笑,他们这等阵容比之当年上宫乙证得无敌时面对的阵容都不逊色多少,即使如今变得更强的上宫乙前来,他们也敢与之周旋一二,就这等阵容针对一个不能逃跑的天榜绝世之流还不是十拿九稳,在其口中非但不曾觉得自己死定,反而说是他们死期到了,简直可笑至极! “死到临头不自知,不过窃取了云鹤魔尊精气才成尊的小贼罢,最多不过另一个云鹤魔尊,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的上宫司命?” 苏师太讥讽道,其余几人脸色同样不太好,明显被闻人甲激怒,他们放下身段做局围杀闻人甲已是很看得起闻人甲了,数位天榜与地榜前列之辈联手,岂有拿不下其之理,闻人甲轻飘飘一句‘未必奈何得了我’,简直在侮辱他们! 第313章 齐出围攻闻人甲 太看不起他们了!! 蓝一指再度抚摸义指,有些生气了,多年前他与闻人甲就做过一场,那时的闻人甲远非他对手,若不是发生些意外,他早就把闻人甲一指点死在殷城中了。 而这些年过去,闻人甲虽成就魔尊,蓝一指断指实力大损,但他并不认为闻人甲能在短短几年间就成长到他遥不可及的地步,仍认为自己能与闻人甲单独做上一场,胜算虽不敢说很多,但他不认为会没有。 他单独与闻人甲做一场都敢说有胜算,与其他几人联手,怎可能会败? 闻人甲直视感觉受到侮辱的几人,他轻笑,回忆起往昔诸多杀伐,有胜有败有险有易,他依然活得现在。 他语气微带傲意,出声道:“我的确不如上宫司命那般只手镇压江湖,但我闻人某一生仗剑纵横,向来以寡打众,早已习惯以一敌十,以一敌百,乃至以一敌千,不曾失过手丢去性命,险有败绩,不自夸,在偌大江湖上也算得一号人物,尔等殚精算计引我入局,或许有把握杀我,却未必能全身而退! 此番战后,我或许会死,或许不会死,而你们,就不知会留下几人了。”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降入冰点,在场众人心中皆浮现一念——狂妄! “三息!” 中剑冷冷道。 话落下一瞬。 轰!! 包围的所有人同时出手,强悍的气机从四方瞬间涌现锁定闻人甲,足以让江湖一流高手色变的攻击随之而至。 原天魔门长老,司马空一双比常人大上数成的手掌变得翠绿,莹莹绿光携带极度毁灭之意,分别往闻人甲头上与胸口印去,毫不夸张地说,司马空这一掌足以开山裂石,绝非肉身凡胎可硬抗下,哪怕上宫司命也不得不动一动手指头挡住。 若说天下谁能不做防御,硬接他一掌而不死者,怕是只有修有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的蝉叶方丈吧。 闻人甲,显然不在此列。 神乐谷谷主,曾与闻人甲有过一战,乃至险些让其一度陷入绝境的蓝一指,他不点他人反点自己,以诡秘点穴大法激活潜能,令自己平平无奇的中年身体陡然膨胀,化身肌肉壮汉,同时摘下已经不合适的常态义指,换上一个足足有胡萝卜粗的大号精铁义指,凶猛点向闻人甲头上太阳穴,义指极速划过,呼啸声尖锐刺耳,企图一指点爆其头颅。 蓝一指这一招声势极大,闻人甲身在其中宛若避无可避,他发现,蓝一指实力似乎并未削减很多,依旧不输当年强悍多少。 峨眉苏师太,一手峨眉剑法精妙异常,她手持一柄女子软剑,整个人仿若一缕随风飘荡的绸缎,挥剑之姿变化极多,虚中带实,实中有虚,女子身的阴柔被其利用得淋漓尽致,稍有不慎便会被其从出其不意的角度刺上一剑。 而最让闻人甲心中警惕的,则是蜀山三子,这三个模样古怪,令他看不透虚实之人。 闻人甲原本观其气机以为就地榜前列的名宿之流,与司马空差不多,但左剑右剑拔剑,中剑喉吐短剑之时,三人气机仅诡异的纠缠在一起,相辅相成互相壮大,而随着气机壮大,好似有无形之物顺着气机反补自身一般,三人同时动手袭来时,每人实力竟凭空增加一大截,都爆发出天榜绝世的实力,每一人都不亚于蓝一指! 在其中,左剑单手单脚,只有左半边身子,一蹦一跳地持着细剑削来,出剑速度很快,唰地一下就在面前划出一层剑幕,手变残影不可视,像极了刺客,与闻人甲所走剑道相差不大。 右剑只有右半边身子,同样蹦蹦跳跳地杀来,但他的剑很粗,很大,招式大开大合,威猛霸道,招招都恨不得把山给劈开,每一脚踩在地上都震起方圆半丈的尘埃,像极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士。 而中剑的招式最让闻人甲感到诧异,他无手无脚,跳下轮椅时,被遮住的下半身露出来,竟是与蛆下半身相差不多的一层甲衣,他趴着地上,身体快速涌动,爬行动作亦像极了蛆,但他的速度飞快,远非蛆虫可比,陡然间就化为一团黑影怪物穿梭在祭坛之中,围绕闻人甲不停打转。 许是无手无脚,身形极小,再修有特殊轻功的缘故,在短距离腾挪领域之内,中剑有着常人难以媲美的灵活与速度,在霎那间,其余几人还没杀到时,他就已围绕闻人甲转了三圈。 这鬼魅般的速度,连闻人甲都心惊不已,暗叹不如,或许长距离的轻功腾跃中,中剑速度快不过他,但在短距离腾挪中,其已远远超出了他,以及他熟知的任何一人无一人能比拟,达到一个惊世骇俗,甚至可能为山巅的地步! 唰!! 一众攻击逼近,中剑随之跃起,长长的舌头卷着短剑刺向闻人甲,这一刻,他人剑合一,一切精气神皆为短剑服务,此刻在闻人甲眼中,他变成了短剑的剑柄,并且失去一切生息宛如死物,而在剑尖上,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剑芒。 可怕,在天残地缺三人组中,这无手无脚者,才是最强之人! 这是闻人甲面对即将袭来的攻击时,升起的最后念头,然后他便被所有攻击击中,击穿身体…… 轰隆隆!! 坚固到排末榜的名宿之流都无法撼动的祭坛,此刻竟被攻击轰出道道龟裂,许多石头轰然震起,升至半空又忽然炸开四射,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如潮圈扩散,惊醒此山不知多少沉眠的凶兽,机灵的它们疯狂逃窜,大量凶残如鹰怪鸟飞起盘旋,久久不敢落地。 司马空几人并未露出大仇得报的欣喜之感,反而眉头紧皱。 因为…… 尘埃落定,一个三尺深洞出现坚固的祭坛之上,除外,空无一人。 踏……踏……踏…… 脚步声从苏师太后方传来,苏师太神色顷刻巨变,女子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正有致命危险向她靠近,激得她头皮炸起,就要回头时,一柄难视剑身的剑穿胸而过。 司马空等人脸色同时大变,一道身影从黑暗与迷雾中现身,闻人甲淡淡道:“师叔,你莫非忘了,黑夜,可是我的主场!” 第314章 凶战凶战凶险战 闻人甲,修的是暗杀剑,于黑夜无光中实力才得以最大化体现。 如今虽有明月照祭坛,月光莹莹如纱铺满整座矮墩山上,使人依稀可辨物,但雾林中大雾弥漫,严重干扰他人视线,很恰巧弥补了明月对闻人甲的削弱。 闻人甲趁着夜与雾的掩护下,在最后一刻遁入其中躲开攻击,并冷不丁出剑,从背部捅进了这些人中实力最弱的苏师太胸口。 苏师太一口老血喷出,闻人甲正要扭转剑柄搅碎其内脏时,她猛然使用秘术爆发出一股巨力拍向胸口前的剑尖,并发力往前冲,闻人甲被巨力一冲停顿瞬间时,她已一下子挣脱出剑,并冲向了蓝一指。 闻人甲神色微凝,在其余人虎视眈眈之下倒没贸然冲上,且他刺穿苏师太心脉,已离死不远,就算苏师太侥幸不死也伤势严重,再无威胁。 然而,下一刻发生之事颠覆了闻人甲对点穴的认知。 “蓝谷主!” 苏师太姣好的面容惨白,不施粉黛的嘴唇因染血变得鲜红,为其增添一抹不为出家人该有的媚艳,她匆忙跑向蓝一指,因为只有蓝一指才能救她。 蓝一指不多言,急忙迎上,拦腰抱住力竭软下的苏师太,他庞大的身躯左半边开始缩水,左手很快恢复正常状态,食指中指并拢,接连在苏师太身上封穴。 “八倔封伤!” 蓝一指大喝,仅八指下去,苏师太立马脸色红润,气息恢复绵长,贯穿胸口的伤口竟不再流血,而伤及心脉的伤势也诡异的好了大半,没一会儿就自己站了起来,并重新提起软剑愤怒地盯向闻人甲。 “好神奇的点穴手!” 闻人甲有些被震慑住,蓝一指这位当今天下点穴第一人的手段,完全颠覆了他对点穴的认知,自己能变大变粗不提,还能给他人致死伤势封伤,这也太…… 原来,点穴还能这么玩,人体穴道可真奇妙。 闻人甲忽然有了去了解点穴手的想法。 …… 苏师太此刻已经缓过来,她冷眼中带着怒火,咬牙切齿道:“果然是魔道的魔头,只会偷袭的卑鄙无耻之徒!” “偷袭?你在对我所为不耻?” 闻人甲闻言不禁对苏师太的厚脸皮感到一阵愕然,道:“观尔等气机正气凛然,你们一伙人除我师叔外全都是正道中人,能具备如此实力,怕都是名门正派出生,居于高位德高望重吧? 可却丢下脸做局,以威胁手段引我前来,最后还没一丝侠骨风度,齐上围攻我,你有资格跟我说无耻?” “呵,对付尔等邪魔歪道,做为民除害之事,我等正道即便用尽手段又有何过之?” 苏师太冷笑反驳,理所当然道。 “嗯,依你之意,正道中人再怎么卑鄙无耻也不是卑鄙无耻,而魔道中人稍微不磊落便要遭人唾弃?师太真乃深造侠之道也,闻人某佩服!” 闻人甲拍手大赞,从没人能让他感到这么恶心,实在值得夸赞。 “伶牙俐齿,受死!” 苏师太提起软剑再度杀来,她要报一剑之仇,司马空等人随之跟上。 闻人甲当然不惧,苏师太虚实不定的剑法在他神眼中毫无奥妙可言,清风剑在手如若一缕清风,道道清风布防周身,轻易挡下攻击,同时,他身形后跃,欲要再度隐入夜与雾里。 “我对女人一向很宽容。” 闻人甲扫视苏师太那虽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的脸一眼,道:“唯独你,尼姑,我想让你变成死尼姑!” “休想躲!” 右剑高举大剑,手臂肉眼可见的陡然粗壮一圈,怒吼一声,大剑猛的一扇。 轰!! 狂风骤起,烈风呼啸,一下子就将整个矮墩山顶,方圆十数丈内的迷雾吹散,月光洒落,闻人甲的身影清晰浮现。 闻人甲暗杀剑瞬间被破大半! 左剑至,一手急速快剑与闻人甲对拼,闻人甲挥动清风剑如无形,刹那间便与之过上数百招,两柄细剑相碰,不知溅起多少火星。 叮!叮!叮!!…… 连绵剑击声不绝,左剑很强,但闻人甲更强,他抓住机会输出更多内力,陡然加快剑速,一下子撞开左剑防御,一道清风往左剑咽喉送去,一下子就让左剑陷入绝境之中。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中剑就像一头毒蛇从某个犄角窜出,对准闻人甲胸口悍然发动进攻。 都说进攻乃是最好的防守,中剑这一举动,逼得闻人甲不得不回防,清风剑从无形变成有形,精准挡在中剑的剑尖前,左剑绝境顿破。 不,比起围魏救赵的说法,闻人甲从左剑与中剑疯狂的眼神中看出些另外的东西,他们这不是逼迫回防,而是以命搏命! 火星四射中,清风剑透明如水晶的唯美剑身上,与中剑剑尖接触点出现细微裂痕,闻人甲瞳眸微缩,来不及多想,蓝一指那粗如萝卜的义指,苏师太的软剑,以及司马空虎虎生风的铁掌已经全部逼近,他们位于前后左右,闻人甲无处可躲,甚至在之后,左剑以恢复重新杀来,右剑扛着笨重大剑在最后拦腰扫过。 闻人甲内力汹涌炸起,以海量消耗为代价顶飞中剑,换取片刻自由身,同时他轻抚清风剑,堪比常人十世二十世的修为内力灌入其中,清风剑发出刺目白光。 “夜半二章,盛世皓月!” 轰! 凌厉剑气炸裂,围攻的数人被无数透体削骨的剑气逼得只能后撤,他们感觉仿佛引爆了一个装着无数铁片的巨大炸药包,不想被炸死扎死的,只能退! 饶是如此,他们身上也出现难以计数的细小伤口,衣裳破损难遮体,一成细密的血珠洒落,就像他们刚锻炼完一般,血珠代替其汗珠滚滚落下。 其中最惨的是实力最弱的苏师太,她尼姑袍全部破损,本春光无限的身体被鲜血染满,胸口贯穿心脉的伤势被剑气一逼,顿时重新开始流血,蓝一指的点穴封伤秘法也开始失去作用,一口老血涌现,瘫软地倒地失去战力。 “不对,他实力怎如此强?” 蓝一指惊呼道,闻人甲此刻展现出的实力远超他想象。 第315章 剑气通天无形柱 “好可怕的内力,果然,师侄真修成了邪灵长生功第十层!!” 司马空惊悚道,他师兄做不到,一生都在追求的境界,竟然被夺走他师兄一切精气的闻人甲做到了! 这一刻,司马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师兄泉下有灵,师兄想必会很欣慰。 …… “夜半一章,夜歌天下!” 不给喘气机会,闻人甲内力像装在缸里的水被人在缸底暴力敲出一个破洞,内力哗啦啦的剧烈消耗,他用此浩瀚内力再出一剑。 这一剑,人剑合一,他就是清风剑,清风剑就是他,他随剑出,剑至何方他便在何方。 一道巨大剑芒出现,极速刺向中剑,在这些人里,唯有中剑对他威胁最大,也最阴险,他必须先解决中剑! 哪怕因此付出莫大代价! 中剑悍然不惧,疯狂涌动穿梭于祭坛各处寻找机会,左剑右剑心有灵犀知彼此想法,细剑与重剑同时挥出,重剑在中,细剑分化数百残影围绕重剑,彼此互不干扰,一起斩向闻人甲所化剑芒。 “死!” 蓝一指提气大喝,粗萝卜义指瞄准闻人甲所化剑芒,豆大汗珠从额头落下,脸憋得通红,下一瞬,义指竟砰得一下射了出去,如流星一般散发耀眼光芒,直线轰去。 倒是司马空,他一双肉掌不敢轻易与剑芒相触,罕见的没攻上去。 轰!! 蓝一指的义指后来先至,如流星与剑芒撞在一起,刺目火星如瀑,剑芒微微一顿,下一瞬义指就在灿烂火花中被磨灭化为肉眼不可察的铁粉。 轰!! 左剑右剑合击,细剑大剑与清风剑三柄剑疯狂搅在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刺耳巨响,三人脚下坚固的祭坛裂开道道裂纹,开始坍塌,就连人鼎剑都微微下沉了数分。 剑芒速度一降再降,但依旧不断持续前进,左剑右剑脸上憋得紫黑,青筋暴突,支撑身体的单足在地上不断后滑,一路碾碎祭坛地面,留下两道深刻的滑痕。 轰!! 眼见两位兄弟不敌陷入险境,他也未能寻找到机会,中剑只能无奈加入对拼,同样人剑合一,加入对轰之中,蜀山三子连心合力,无上绝学诛仙剑阵不断增幅己身,剑芒终于停顿下来,与之陷入僵持,四把剑的交锋,使得山体在颤抖,祭坛在龟裂,连天上云都在隐约排开逃离,惊天剑气直通云霄,难以形容的剑气威势宛如一道与天相连的无形之柱,扭曲一切,撕裂一切。 天瀑山上,激烈交锋的上宫乙、梦南柯、遨游道长与山魈王等都察觉到了那道惊天剑气,他们不约而同地惊疑瞥望过去,透过云层与迷雾,看到了那一道隐隐刺目的通天无形柱。 “好强的剑!莫非是他?又是谁把他逼到如此地步?” 上宫乙令众生倾倒的眼眸中闪过异色,心中暗生迫切,加重了对围攻她之人与凶兽的压迫。 “好强的剑气,是另一星?” 遨游道长惊疑道。 梦南柯一手持着破损古伞,另一手掐指一算,沉默片刻才道:“偿因果,竟是现在?! 果然,天意所指,命中注定,我等即便窥探出一二也会因各种缘由牵引心神无法干扰,在下,也没能力帮你啊!” 梦南柯目露怜悯,怅然一叹。 “桀桀桀!” 山魈王大手铺展拍来,混战继续。 …… 矮墩山,祭坛中剑气绝伦,扫荡祭坛不停,石屑不断飞舞,四人的交锋异常激烈,使他人难以插足,在祭坛上,三位成年男子联合怀抱粗的石柱率先倾斜倒塌,随后中央托举天仙珠的石托也倒下,稀世之宝,天仙珠被一阵风吹动,悄然滚落于山涯,落入数百丈下的湍急江河,消失不见。 司马空与蓝一指眼睁睁看着天仙珠的滚落丢失,但他们没在意,只是死死地注视着四把剑的激烈碰撞,他们很震惊,蜀山三子集齐三人绝世之力,再附以无上绝学诛仙剑阵,竟还拿不下闻人甲,在剑之一道上才堪堪与闻人甲持平。 闻人甲的剑,竟然恐怖到这种程度!! 他们心中涌起滔天巨浪,披着蓝一指宽松半破的衣袍,不知何时又被蓝一指救回来的苏师太涩然开口道:“这就是当今剑中巅绝,不夜剑仙的真正实力吗……” “这还是,人能具备的实力吗……” 苏师太已经明白,当年斟世轩没评错,闻人甲已经拥有远超寻常天榜绝世的实力,站在了与上宫乙相同的层面俯视众生,除了上宫乙外,再无人能单独胜他了,是真正的天下第二! 闻人甲的实力,是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甚至能尝试向那一位发起挑战了! 蓝一指忽有种自己真的老了的感觉,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这前浪,差不多该死在沙滩上了。 “师兄,你看得到吗,你教出来的弟子,真的很优秀……” 司马空浑浊目光中带有复杂与恍惚,曾经活在最底层,被无数人践踏的小乞丐,被医道大能药老诊断为内外功资质极劣,劝诫放弃武道的小瞎子,谁人能想到,有一天他会睁开眼,在临近山巅处以俯视目光看向世人。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师兄最骄傲的弟子,不过,他依旧饶不了夺走他师兄一切的闻人甲! 司马空无法参与进四把剑的交锋中,但有时候,并不只有武力才能干扰与击败敌人,精神上,同样可以。 司马空决定跟闻人甲分享一件趣事。 “师侄,你可知你面前的蜀山三子,为何如此仇视你,你应该很困惑吧?明明从没见过他们,明明从未招惹过他们,甚至未曾听说过他们的存在。” 司马空淡淡道,言语附上内力,轻易透过剑芒传入闻人甲耳中。 闻人甲正与蜀山三子全力交锋中,并未回应,但他的确很好奇自己哪里与面前这三个天残地缺交恶,才使得三人加入司马空的复仇队伍内,拼上性命也要杀他。 “师侄,我不瞒你,你与他们结仇,有一部分原因是你杀了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父亲? 闻人甲眉头一皱,依旧没有头绪,倒在他剑下之人太多太多,实在没有方向。 第316章 话破心神剑芒破 司马空声音继续传来,道:“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蜀山三子同样憎恨他们的父亲,你杀了那人,虽有血亲之仇,但他们并不多恨你,但要怪就怪你,继承了那人的衣钵,他们恨极那人,甚至无法容忍那人的衣钵流传于世,于是,他们必须杀了你!” 衣钵?仇恨? 闻人甲眉头越皱越深,有种猜测隐隐浮现于脑海,难道…… 不,或许意指其余传功于我之人。 闻人甲心中杂念不断,导致剑芒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错乱,但在场人中眼力无一是顶尖,司马空当今眼睛一亮,加把劲道:“你该猜到了,师侄,我再点醒你一句,按世俗子传父姓理念,他们三人,该姓闻人!!” 嘭!! 宛若一道雷霆霹雳在闻人甲灵台中炸起,闻人甲闻言猛然心神失守,失声道:“你们,莫非是当年我师父与琵琶女诞下之子?” “不,不可能,他的后代,不是早夭了吗? 不对!他的后代,不是一个畸儿……” 看着面前各缺一部分的三人,闻人甲顿住话语,忽然明白了什么。 没人回答闻人甲,只有剑气震耳炸裂之声作响。 闻人甲心神失守,剑芒露出破绽,蜀山三子脸上同时露出自嘲,集合三人之力同时抓住机会破掉剑芒,伴随剑意散去,通天无形柱的消散,惊天的爆炸出现。 轰隆隆!! …… “哇!!” 闻人甲倒飞出去,止不住一口血喷出,一下子就受了重创,价值不菲的金玉蚕衣破损,随他征战十数年的清风剑再度裂开一道口子。 砰! 闻人甲撞在石柱上,坚固的石柱直接碎裂,又一口血从闻人甲口中喷出,但比起身体上的重创,心神受到的冲击更让他难以承受。 而比起心神上的冲击,眼前不给一丝喘息之机,蜀山三子、司马空、蓝一指以及苏师太齐聚杀至的致死攻击更是要第一时间处理。 闻人甲强压下心神冲击与身上伤势,危机时刻,他瞳眸陡然扩张后收缩一圈,仿若心脏忽地跳动一下,这是他精神高度凝聚,将神眼高负荷运转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闻人甲所视一切皆清晰可见,急速杀至的进攻变得缓慢,他看见了左剑抖动不停,瞬间刺出百次的细剑剑尖纹路,看见了漫天密布的尘埃与石子的所有形状,四周一切,他一一印入眼帘。 在这攻击将至的一瞬间,众人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闻人甲已窥破众人攻击,寻找到逃生线路。 下一瞬,攻击轰隆击落,先是左剑极其变态的快剑与右剑宛若崩山的重剑组合,闻人甲身形一矮一斜,妙到颠毫地惊险从剑雨与重剑中穿过,整个人好像鬼影一般无法被世俗之剑砍中。 紧接着,是司马空全力的一掌,闻人甲左掌拇指叩内,以同样绝学回应。 司马空手掌绿光莹莹,他大吼道:“冥王菩提!” “菩提!” 两掌相合,强悍气浪从中并发,刹那过去,司马空倒飞出去,闻人甲纹丝不动,自此,天下第一掌,移名! 自此,闻人甲便是新的天下第一掌! 但司马空不是浪得虚名,闻人甲仓促间运不起太多内力抵抗,被司马空的冥王菩提印打得脸色一白,左臂发麻。 再至的是蓝一指的霸道一指,闻人甲本就受重创,一口气没回过来,此刻接连躲过三人攻击,已临近力竭,剩下的丁点力气若要用来躲避蓝一指的攻击,那便无法躲开剩下的中剑与苏师太的攻击。 衡量取舍之下,闻人甲目露狠辣,将微薄内力送至左臂,以暂时无法动用的左臂为代价挡下蓝一指的攻击。 蓝一指的指尖毫无意外地点在闻人甲左臂之上,霎时间闻人甲左臂被蓝一指古怪的内力封住大半穴位,被指尖触及的血肉出现一个肉窟篓,深入一指。 闻人甲左臂,暂废! 这一幕,与当年殷城中,闻人甲被其点废左半边身子何其相似。 闻人甲来不及为左臂传来的酸痛与酥麻作感想,苏师太披着宽松大袍刺来软剑,她奔跑中大袍飘荡露出大片春光,明明是中年年纪,两条丰韵美腿却格外夺人眼珠,只能说不愧是江湖公认的大美人,加上尼姑的特殊身份,乃为少侠们意淫中最想被其踩在脚下征服者。 闻人甲无暇欣赏,甩着左臂踏步跃上半空,天上弥漫的尘埃与碎石中,一颗石子正巧往闻人甲脚下飞过,精准无误地抵在闻人甲脚底,为闻人甲在天上再续转向选择。 闻人甲选择往前,险险躲开苏师太的致命软剑,然后,运起最后的力气,将清风剑挡住中剑如毒蛇般刁钻攻击。 叮!! 刺耳剑鸣响起,其鸣如哀,是清风剑在哭泣! 它,在断裂! 没有闻人甲过多内力保护,它材质再如何坚固,也挡不住天榜绝世实力的中剑全力一击,更不提它乃轻盈与锋利着称,乃刺杀之剑,坚固程度难敌同品质重剑,且在先前对拼中,它已受损伤。 咔嚓!咔嚓! 铛! 在闻人甲微带哀伤的目光下,清风剑断成了两节,这柄从最初就跟随自己,见证自己一路心酸,见证自己走向巅峰的宝剑,陨落了! 清风无两重,不夜最相依。 在闻人甲心目中清风剑的地位无可撼动,若非清风助他多次,他早已死在不知异乡何处,此刻,他最依赖的伙伴逝去,他的内心是悲痛的。 清风剑也在发出悲鸣,但它的悲鸣,好似带有一缕欣然。 它的一生是荣誉的,它见证了一位剑中巅绝者的崛起,同时,在最后逝去之时,它能再助其主一次,为闻人甲挡下了致命一击,让其得以生还,它,是无憾的。 轰隆隆隆!! 闻人甲抓紧清风剑柄倒飞出去,鲜血半空洒落一道弧形血雾,如一道小型彩虹,最后在祭坛上一路犁过,撞在人鼎剑厚重的剑身上,发出铛的低沉一声,一道血路出现犁过之处,闻人甲气机大损,明显重伤。 第317章 绝境不屈人鼎剑 闻人甲咳出一口血,脱离包围圈数丈,他终于迎来片刻喘息之机,虽是重创之身,但他气血海量,乃是始凤遗脉体,更有奕木留给他的变异医道奇功枯木逢春决,体内伤势正以难以形容的速度恢复着。 仅是这咳出一口血的时间,闻人甲身上伤势已经不再流血,除去左臂穴道被封外,身体已恢复大半。 闻人甲看着手中的清风剑柄,苦涩一笑,道:“清风,谢谢你最后一次助我,安详吧,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都说剑客视剑如命,闻人甲对清风剑的逝去的悲痛难以形容,但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他只能轻轻放下清风剑,目光恢复淡漠,直视面前再度包围他的几人。 “闻人甲,自刎吧,堂堂剑客失去剑,你还拿甚来反抗我等?” 蜀山三子同时开口道,他们神色复杂,微带气喘道,打到现在,不止闻人甲与苏师太重伤,他们的消耗同样很大,状态明显下滑,其余几人亦是如此。 万幸,闻人甲的剑断了,一位剑客失去剑,基本失去九成实力,何况还受重伤,已不足为惧。 他们……齐齐松了口气。 “自刎?” 闻人甲闻言想笑,从被夺眼沦落为乞丐起,他便一直与人争,与天争,争出个你死我活,争出个一线生机,无论遇到何等绝境,他都没想过放弃,一直咬牙坚持。 因为他明白,世间绝无必死绝境,按奇门说法,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其一,意思便是即便天要你亡,布下四九死局,也会留有一的变数,存在生门。 天都如此,何况世人布局,故而闻人甲要去争,拼命去争,不顾一切去争,不争,只能等死,而去争,寻找变数,那便有生的机会,无论生机多么渺茫,它都会存在,等你去寻找。 不去争,坐以待毙,哪怕生机四九,死局为一,也只能去死,去争,总有几率活下去,很简单的道理,闻人甲很早就懂得,一直不曾放弃过,此刻竟然有人让他自刎,他岂能不发笑? “有何好笑?” 三子同时皱眉问道:“剑都没了,还有甚可挣扎的?” 三子同样皆剑客,无比清楚一柄剑对自身的重要性,没了剑,他们什么都不是,所以他们很不解闻人甲为何还笑得出来。 “谁说我没有剑的?” 闻人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右手已握在了身后的人鼎剑,闻人甲眼中闪过异色,这……或许就是他的生机,变数的一! “这块废铁?开什么玩笑?” 苏师太忍不住嗤地一下咯咯笑起,笑得宽松袍下的身子颤抖不停,她讥讽道:“堂堂魔尊面临死亡,竟被吓得胡言乱语,大失方寸,莫非以为凭借这块废铁就能唬住我等,使我等忌惮?哈哈哈真是笑话!” 闻人甲被嘲讽没生气,反而淡笑反问道:“这有柄有刃的,怎就不是剑了?” “对对对,是剑,但你要怎么用?” 苏师太满脸讥讽。 一旁的蓝一指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这把剑堪比鼎重,且经过千年腐蚀,插入地下的半截剑身早已与祭坛岩地融为一体,你如何拔出来? 且即便拔出来,你有这力气挥动?” 若说闻人甲锻体外功不错,能举起鼎来,蓝一指是相信的,但将鼎当成剑来挥使,还暂废了一只手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信! “力气我有些许,或许不足,但拿内力来凑应当无碍。” 闻人甲诚实回应。 “哈哈哈,笑死我了,他竟真想拔出来……” 苏师太大笑连连,笑得肚子都痛。 “少拖延时间,杀!” 蜀山三子心系掌门空无极,担心拖得久掌门会出事,不敢多耽搁,三人同时举起剑就往闻人甲杀来。 闻人甲平静目视,淡淡道:“你们是我师父的子嗣,如此憎恨师父,那我便用师父的武功会会你们吧,你们若能杀了我,也算杀了我师父,了结心愿。” 言毕,闻人甲深吸口气,他气机一变不复常态,变得极为厚重,呼吸沉重,一吸便吸取大量气体入肺,再一呼,燥热的气体吹得乱石齐飞,众人衣冠飞舞,苏师太脸色难看地捂衣微蹲,闻人甲此刻好似一个人形凶兽,海量气血滔滔似火,压得丈开外的众人有种窒息之感,被灼热气血烤熟之感。 “好恐怖的气血!” 三子心中惊骇,人怎会拥有如此多气血? “这便是你们父亲的邪灵长生功,夺人内力,夺人血气,世人一切皆可夺之,汇聚一身,成就常人百世之修为!” 闻人甲淡淡解释一句,后沉声喝道:“看好了,接下来,是你们父亲的另一门武功。” “土字,地龙!” 闻人甲一脚踏地,刹那间,恐怖的地震冲击以脚为中心蔓延开来,破损大半的祭坛这一刻彻底轰然倒塌破碎,大块大块的岩块升起又下陷,地震余威甚至冲下整座矮墩山,宛如真正地龙翻身一般,山体坍塌不停,巨树连根震起,倒下大片,被巨量泥块掩埋又被震出。 这一刻,闻人甲像是获得了天地的伟力,使矮墩山上的地貌彻底改变。 蜀山三子首当其冲被地震波及跌倒在地,左剑与右剑本比常人少了一足,在地震中难以平衡自身,杀向闻人甲的招式一下就溃散变形,而无手无脚,只能依靠身体爬行的中剑更惨,他体重较轻,一下子就被震飞天上三丈高,落地重重一摔脸都变白了。 同一时间,人鼎剑最接近震动中心,剧烈的震动使它插入祭坛的下半剑身彻底震出,一把几乎与闻人甲齐高的巨大重剑彻底浮现,时隔千年,人鼎剑再次面世! 嗡!! 人鼎剑剧烈颤抖,低沉剑吟不断,似乎在兴奋,在怒吼,在癫狂,埋没千年,它要再度让世人记住它的绝世凶威! 它,要染血!! 闻人甲手握人鼎剑柄,在苏师太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他缓缓将剑平举,他隐在金玉蚕衣下的右臂强壮无比,比常态粗了不止一倍,这是他方才用说话与地震争取得来的盏茶左右时间,不计内力消耗用阳变术悄然强化的右臂,使自己右臂力气增加不止一倍,配合内力,刚好能勉强使动人鼎剑。 第318章 人鼎现世逞凶威 嗡! 幽芒吞吐。 人鼎剑颤抖不停,锈迹随颤抖不断掉落,露出幽冷漆黑的剑身,其上蕴含无尽杀孽,再显出千年前真正的模样。 人鼎剑不知何材质所铸,比单剑的玄铁重剑也就大上一半左右,却重得不可思议,饶是闻人甲强化了手臂再附以大量内力也才堪堪能使动它,这不禁让闻人甲心惊不已,右臂暗疾的隐隐作痛更是让他决定速战速决。 “看,我有剑了!” 闻人甲回应苏师太一个反讽笑容,令她脸色铁青,想继续嘲讽,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下一刻。 嘭! 闻人甲持着齐高的人鼎剑杀来,他每一步踏出都让祭坛已经崩坏的岩地出现一个深入半尺的脚印,一步步的冲来虽比不上手持清风剑时的轻快灵敏,却声势浩荡,如同一头人形凶兽爆冲而过,将面前阻挡的一切以朽木拉朽之势摧毁殆尽! 轰隆隆,坚固的岩地在土字诀的作用下像是一滩稀烂的沼泽,随着闻人甲大踏步的跑动,一道道如水波浪的岩流又起又落,而后崩溃,令司马空等人难以保持平衡,其中天残地缺的蜀山三子受到影响更重。 “土字,剑撼山!” 闻人甲杀气逼近,他选择的目标,依旧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中剑,人鼎剑携带难以想象的重量,自上而下一剑砍来! 轰!! 人鼎剑扇动时所带出的狂风将百斤巨石一下掀飞半丈高,仅是余威便有如此威力,被正面劈下的地面,更是蔓延开一道十数丈开外的深邃裂痕,似乎闻人甲再用力一点,就能把整座矮墩山给劈成两半! 堪堪躲过的中剑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其余几人自然不是在看戏,左剑右剑、司马空、蓝一指以及苏师太全在一侧杀来。 “土字,玄元斩!” 闻人甲奋力横扫,在周身画圆,一道幽冷剑芒出现,带着惊人气势斩向围攻过来的几人。 右剑仗着自己同样使用重剑,企图挡下闻人甲一击,不料他的大剑刚一接触闻人甲的人鼎剑,一瞬间他便倒飞出十丈之外,撞碎不知多少棵粗壮古树,他的右手虎口震裂,一脸难以置信。 见人鼎剑如此威力,剩下之人哪还敢轻易接招,杀招一缓,被无奈逼退。 得此空闲,闻人甲继续追击中剑,他一剑劈向被地震限制大半速度的中剑,大喝道:“土字,开天!” 轰! “我肏你咩咩的,没完了是吧?” 又是一道极长裂痕出现,中剑仓皇逃窜,闻人甲从开战起就没停止过对他的针对,终于让他忍不住气得鼻歪,大骂彼其娘之。 轰隆隆! 如同抓鸡撵狗般,闻人甲追着中剑打,其余人杀过来就一剑逼退,如此反复几次,一时司马空他们竟难以奈何得了他。 闻人甲一时无人能治,气势力压全场。 只可惜,这一时的风光,终究无法长久,一道细裂隐晦出现在闻人甲右臂暗疾处,血雾溅出。 闻人甲心中暗自皱眉,脸上不露声色,正想隐瞒自己快接近极限,唬骗一手时,不料…… “坚持住,他右臂有暗疾,撑不了多久的,想必他已经快不行了!” 司马空大喝道,他清楚闻人甲的底细,岂可能被其骗过,一声大喝就让闻人甲的想法全盘覆灭,同时其余几人士气一震。 闻人甲深深皱眉,看着虚弱吐血,却一时半会仍拿不下的中剑,他叹息放弃了继续杀中剑的想法,收敛杀意,停顿在原地。 中剑终于得以喘息之机,大口大口地呼吸带有尘埃的空气,左剑右剑等人也适时停下进攻,皆用疲惫的目光警惕看向闻人甲。 本战成一团打得天翻地覆的场面一下由极动变成极静,相互对峙。 他们停下进攻,是因为打到现在,不止闻人甲即将油灯枯尽,他们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也需要喘一喘,同时,他们不知闻人甲陡然间停下是否有什么算计,不敢贸然而动。 “师叔,你说的不错。” 闻人甲目光停驻在司马空披散白发下的双眼,坦荡道:“我撑不了多久,人鼎剑太重了,右臂暗疾已经撕裂,再拖下去,我只会一败涂地。” 司马空沉着脸,没说话,只见闻人甲轻呼口气,周身气机开始凝聚,道:“就让我们下一招,做个了结吧!” “尔等若挡住我最后一招,便是我败,若挡不住,尔等黄泉路上携手前行吧!” 说罢,闻人甲全部气机凝聚于剑,丹田剩余的九成九内力凝聚于剑,全部气血凝聚于剑,将人鼎剑托至背上,低声喃道:“我有一剑,如皓月之盛,如流星之陨……” “是蓄剑意,打断他!” 蓝一指吼道,提起疲惫身体率先杀去,司马空与苏师太默不作声紧跟其后,蜀山三子见到剑道奥义,目露出异彩,同时三人身化剑光,三柄剑交汇一起,驾驭惊人剑意杀向闻人甲。 闻人甲微微一笑,最后仅存的一分内力汇聚脚底,纵身越至五丈高空,拉开几人些许距离,继续蓄剑意。 “剑出天瀑间,月陨坠凡尘,此剑,当无敌!” “土字,剑流星!” 望着已经杀至的众人,闻人甲微微遗憾,条件不允许他蓄满剑意,威力不能最大化,不过也足够了,只见他位于盛大满月之下飒然转身,挥出了一剑。 嗡! 一道极盛幽芒出现,幽芒取代皓月之色,令矮墩山重回黑暗。 人鼎剑上燃烧着的内力黑炎笼罩整个矮墩山顶,浩瀚的可怕,如同一颗真正的天外流星,携带着割裂一切的剑气决然落下。 祭坛上,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身体好似变得极为沉重,举手投足间都显得费力,不可力敌之感由心中悄然滋生。 “这次,我不会再输了!” 看到遮蔽眼前所有的剑气流星,蓝一指食指断口处刺痛无比,他怒吼一声,激活无数穴位,变成一个九尺巨汉,带上新的一枚义指,全力点去,其威势似乎能点破苍穹。 司马空一口精血吐于双掌间,面色变得苍白,而掌上莹莹的绿意变为墨绿,挥舞双掌轰向剑气流星,“藏王菩提!” 强弩之末的苏师太一咬牙,手中一柄软剑变化莫测,妄图削弱星点黑炎。 蜀山三子三人交汇的三道剑光分出红紫蓝三色,气机再强一分,显然也动用了最后的底牌。 这一招,所有人皆倾尽了所有精气神,只为杀死敌人! 数位天榜之间的正面硬刚,相交之时,世间仿若陷入了无声的寂静,然后下一瞬。 天地间,再度传来巨响。 轰!!! 地动山摇,前所未有的爆炸在矮墩山上绽放。 第319章 断臂还姓坠江河 天瀑山,云上山顶。 山魈王健硕的身躯上大量兽血流淌,它单膝跪地,低下了千年来从未低下的头,臣服面前一道令天地为之黯然失色的倩影,它的旁边,是浴着鲜血,满脸喜悦的图纹老者。 无极散人死了,胸口插着他最得意的飞刀,死不瞑目,跟过来的几位名宿也死了,倒在倩影不远的冰冷地面上,身上凝结寒霜。 无腿的遨游道长拐杖破剩半截,梦南柯古伞只剩个伞柄,两人气机衰败,黯然离场。 销魂魔尊韩不凡重伤欲退,却被赶过来的岳山恒捡便宜,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怒吼连连,两人不停交手。 这场乱战,胜者已经决出,那道绝美倩影手握轩辕剑,微带欣喜地打量着密布古朴花纹的剑身,她握住轩辕剑的那一刹那,便冥冥感受到一股绝强气运笼罩己身,轻易驱散了自身厄运。 虽未曾实验过,但她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终于…… 祛除厄运,想必他不会再拒绝自己了吧? 上宫乙想到此,比最上品羊脂玉还美的素手用力握紧剑柄。 忽然,远处又一道通天剑气的炸起与陡然覆灭吸引了她的注意,那道剑气幽黑,带有决然之意,上宫乙微蹙眉头,运起轻功迅速往剑气方向赶过去。 …… 轰隆隆!! 矮墩山在坍塌,滚滚泥沙落石不断,山顶的祭坛已经不复存在。 闻人甲从半空坠落,手中的人鼎剑已在对拼中被磕飞掉下了山下数百丈的湍急江河中,自己则重重落在坍塌的矮墩山顶上。 他伤痕累累,伤势极重,皮肉没有一寸是完好的,内脏受损,骨头断裂数十处,若非乃是始凤遗脉体,气血多得可怕,换个人来早已死上几回了,饶是如此,闻人甲也已经奄奄一息。 受到摔落重击,闻人甲伤势再重一分,不过也有好消息,剧痛袭来,闻人甲恍惚的意识恢复清醒,他内视一眼体内伤势,苦笑连连。 他赢了,在对拼中以微弱优势胜出,以一己之力击败相当于当年上宫乙证得无敌时的复数绝世阵容。 如果这个时代没有上宫乙,那他便是江湖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但同时,他也输了。 虽然他击败了蜀山三子、司马空、蓝一指以及苏师太联手,打得他们重创几近濒死,与自己一般倒地奄奄一息,但有一人,比他先恢复了过来,颤颤巍巍地爬起向他走来。 “呼……呼……” 司马空艰难喘息,露出一个苍白无比的笑容,道:“师侄,是我赢了!” 闻人甲怅然叹气,道:“你赢了。” 在其余倒地不起之人期盼目光中,司马空颤巍巍地踱步向闻人甲走来,很快,他来到闻人甲面前,压榨枯竭丹田中最后一丝内力,一掌拍向闻人甲胸口。 “哇!” 闻人甲一口血吐出,面露痛苦之色。 “师侄,你该死!” 司马空喘着粗气道。 闻人甲喘息,平静直视他,司马空继续说道:“你本是低贱乞丐,你的剑臂,是我师兄用大代价拼接回来的,你的姓氏,你的地位,你的武功,是我师兄赐予的,乃至你的命,都是我师兄救回来的! 然而你,竟然弑师!你罪大恶极,你罪不可赦,你该死,你真该死!” 司马空一字一句数落闻人甲的罪行。 “是啊,我该死。” 闻人甲淡淡附和,他没解释什么,事到如今,他说从未想杀过云鹤上人,云鹤上人并非他所杀,乃是自愿传承精气给他而死,谁会信? 没有人会信,没有人…… 世人只会知他乃弑师之徒,夺走了云鹤上人的一切。 他只有一张嘴,抵不过万万人认定之事实,解释之语无人愿听。 “师侄,你不配与师兄同姓。” 司马空恨意满脸,他一双比常人大数成的手捏住闻人甲的咽喉,用力握紧,在闻人甲即将窒息晕迷时又松开,随后缓缓移动到闻人甲右臂之上,道:“今日,我要代替师兄,剥夺你姓氏,夺走你的右臂,了结你的性命,以此偿还你的罪孽,慰师兄在天之灵!” 咔啦!! 被剥夺姓氏的甲右臂暗疾处脆弱的皮肉经脉开始被司马空捏烂,骨头碎裂,一股接一股的剧痛冲击甲的心神。 甲没理会右臂的剧痛,只是平静看着司马空,他已经虚弱到哪怕拥有一双神眼也看不清眼前师叔的面貌了,他只能猜到,他的师叔此刻脸上该是刻入魂魄的恨意,以及对朝夕相处数十载的云鹤上人的思念。 甲很抱歉,是他对不起司马空,其要剥夺他的姓氏与右臂,他无话可说。 只是,他这一条命,还不能给,他答应了顾青好好活下去,不能食言。 “打到现在,你们已经找不了她的麻烦,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甲忽然说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死到临头你还挂念上宫乙,师侄,你也是个痴儿啊!” 司马空道:“可惜,你们二人从此以后已是阴阳两绝。” “不,我会活下去的。” 忽然,甲恢复了一股力气,已从封穴状态恢复过来的左臂探出,抓住了司马空的手臂,很认真道。 司马空见状悚然一惊,想挣脱却没力气,以为直到最后甲还留了一手算计他,他难逃一死,只能惨笑一声,闭上了双目。 然而甲并未夺走司马空的性命,他恢复的力气小的可怜,连一只老鼠都捏不死,如何能夺得走一个人的性命,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司马空的手,轻声道:“师叔,保重!” 司马空愕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甲饱含歉意的笑容,而后甲猛然扭身滚动,生生扯断最后皮肉相连的右臂,滚落崖边,掉入数百丈下的江河之中。 坠落之中,甲的意识越发模糊,昏迷前,他隐约看到一道绝美倩影向这边飞掠,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倩影的脸,遗憾的是最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模糊一片。 不过,虽然看不清。 但第六感告诉他,是她! 没有任何依据,甲便笃定倩影的身份,他淡笑道:“乙,我不欠你了。” 嘭!! 甲闭上眼,坠入水面。 一朵微红水花于湍急江河中溅起,而后彻底归于平静。 …… 第320章 死伤惨重诸多事 “他死了,这魔头死了!除魔卫道,除魔卫道,哈哈哈!” 苏师太趴在地上一脸欣喜,疯狂大喊道。 蜀山三子一直紧绷的心神松懈,嘴角罕见露出笑意,近三十年风雨无阻的练剑,付出无数心血,付出无数辛苦,他们,终于报仇了! “哈哈哈!” 蓝一指轻轻抚摸食指的断面,这一次,伤口不痛了,他爽朗笑起。 司马空没理会众人的吵闹,愣愣得抓住甲留下的这条持剑纵横天下的臂膀,他的心情并未是预想的那般愉悦,反而空空落落的,尤其闻人甲最后饱含歉意与无奈的一眼,更令他心头发堵,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是不是,错了…… 司马空看着崖下数百丈,不知流向何方的江河,并不觉得甲能活下去,即便活了下去,甲也被他给毁了。 他师兄最骄傲的弟子,当代在世剑尊,剑道巅绝者,再不能握剑了。 都说失去的才会珍惜,往昔师兄与他,与甲三人相处的时光一点一滴浮现…… 唰! 绝美倩影飘落崖上,上宫乙妙目流转,看到落入江河消失不见的甲,以及司马空手中抓着的臂膀,地上断裂的清风剑,本为天下极寒代言的她,从不曾感受过寒冷的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心中的寒意,心中泛起难言的悲伤。 “你们,给他陪葬吧!” 上宫乙没多言,抬起了轩辕剑,冻结天地的寒意于剑尖吞吐。 “不好,是上宫司命,快逃!” 蓝一指大喊,挣扎着要往远处逃窜。 蜀山三子与苏师太面露惧色,升不起反抗之意,分别选一个方向就要爬着走,只是以他们现在的速度,能逃走的几率,太渺茫了…… 一时间,他们都生出了绝望。 司马空没有逃,他拿着甲的右臂,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他看着轩辕剑自上而下斩来,仿若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席卷整个矮墩山,释然地闭上双目。 “师兄,我来陪你了!” 轰!!!! 剑出如有神明之力,不断坍塌的矮墩山被一剑劈成两半,寒意冻结一切,其上的一切宛如在经历最严酷的寒冬,欲逃之人维持着爬行动作,永远的停留在那里。 上宫乙转身,绝美身影消失在原地,皓月重新成为天地间最惊艳的存在。 …… 山下,蛇皇一半姗姗来迟,它腹部微鼓,看着落入江河中的甲,冷眸中异色闪过。 它这是,自由了? 自由…… 蛇皇一半发呆片刻,没选择下水游去江河中救甲,反而冷漠地背道而行,巨大的蟒躯压垮沿路的一切,消失在雾林深处,或许多年后,蛇皇一半会成为雾林新的一霸。 …… ———— 江湖快报: 咸晟四十二年一月二十日。 上宫司命一力破败天下群雄,夺得轩辕剑,其相助下,两台猎神弩尽数落入古金一行人手中。 堪比天榜绝世的千年山魈王臣服上宫司命,被上宫司命收之麾下。 闻人魔尊被司马空算计,于雾林深处遭司马空以及名门正派的绝世高手们埋伏,双方互拼两败俱伤,最后坠江身亡,而后绝世高手们被上宫司命杀绝。 百年前的天榜第一人梦南柯出现,疑似掌握了长生之秘,容貌不改昔年。 遨游道长等诸多隐世高人现身…… 此惊天大战中伤亡无数,惨烈无比,其中: 天榜,魔尊闻人甲,战死! 天榜,神乐谷谷主蓝一指,战死! 天榜,无极散人,战死! 掌握无上绝学诛仙剑阵,分则地榜,合则皆天榜的蜀山三子,战死! 原地榜,蜀山掌门空无极,战死! 地榜,天魔门长老司马空,战死! 地榜,峨眉苏师太,战死! 地榜,岳山恒,战死! 地榜,…… …… 经此一役,江湖传承丢失无数,其中中原高手尤甚,死伤大半,江湖鼎盛之气大受所挫,许多极有名望的大门大派出现断层,变得凋零落寞。 ———— 江湖快报: 咸晟四十二年一月二十八日。 上宫司命携带轩辕剑与两架猎神弩,同山魈王、古金一系高手出雾林,遭朝廷名红一时的顾将军率领五十万大军包围,双方展开殊死搏杀。 其中,五十万大军不计后果代价,以人命消耗上宫司命,上宫司命则不愿抛弃古金同行的高手们以及两架猎神弩,一时双方僵在雾林之外,厮杀延续三天三夜不停。 上宫司命依旧在坚守,天下无敌者的实力,令人绝望的实力,在天下人眼里彻底展露无疑,手中亡魂不知几万。 五十万大军依旧在进攻,区区几万将士对整个大军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直到古金的大汗收到消息,率古金大军向大周边境发起猛烈进攻,边境告急,顾青率领的大军不得不前往边境救援,无法继续围杀上宫司命,在古金不断施压之下,大周无奈,只能退让一步,放任上宫司命带着轩辕剑离去。 古金也未逼迫太紧,适时退让一步,留下了一架猎神弩作为放人的代价,同时边境退兵。 虽各自退让,但两国已撕破了脸皮,相互间关系彻底降到冰点,古金压止境前的兵力没离去,大周派遣过去的兵力收回,双方默契地不断在边境聚集兵力,距离旷世大战的爆发最后只差各自君主的一声令下。 乱世,已至! ———— 殷城境外,无头佛庙。 当年乞丐甲的栖息之地,如今已被翻新一遍,佛像重塑,修瓦垒墙,整个佛庙不算堂皇大气,却已能将风雨隔绝在外。 烈日高照。 佛庙屋檐下,聚集着许多避暑之人。 一身麻衣的范璎搂着长大许多的顾诺,良将军庞大的身躯蹲坐地上,还有其余身着麻衣的将领与谋士们齐聚,他们皆以担忧的目光看向庙外无视烈日,独自静坐的魁梧男子。 这个男子的肩很宽,好似能为众人将天给顶起,事实上对于顾将军府及其势力数万号人而言,男子的确为他们顶起了天。 只是现在,这宽肩似乎有些塌了,男子后背微微佝偻,罕见地出现些许疲色。 男子叫顾青,是朝廷当红的将军,距离大将军之位只差一步之遥,其有范大将军遗留下的学生人脉,扎根于大周各地方军队各个位置,一言一行足以影响各地数十万大军,在朝廷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第321章 乱世帷幕随昭落 顾青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庙外不远,大量精兵在站岗,包围整个佛庙及周围,没有他的命令,无人能打扰他。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顾青面对眼前一个大坑,不知在烈日中盘坐沉默多久才回过神来,打开怀中昂贵的金丝楠木匣,将断成两节的清风剑放入其中。 木匣中,还放着一条死人臂膀,十分渗人。 顾青不觉有何可怕,因为这是他相依为命的弟弟的右臂,这是大战后,上宫乙离别前丢给他的手臂以及清风剑,甲坠江死讯也是其告诉他的。 这条手臂很奇怪,明明已经离体很久,在这大热天中,却未曾腐烂发出异味,其皮肤仍然坚韧,只是比活人的臂膀少了血色,惨白惨白的。 顾青目光停落在手臂上一截断裂的玉白色衣袖,猜测是金玉蚕衣在发挥驻颜之效,延缓尸体的腐烂。 可惜,再如何延缓腐烂,死了,便是死了。 想到这,顾青肩膀微微一颤,木讷的脸上露出哀色,尽管不愿意相信,抱有一丝希望,但他事后去了一趟天瀑山,亲眼目睹了那场大战后的狼藉,以及高达数百丈的山崖,甲濒死前从山崖坠入江河,还能有生还之机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太小。 顾青在当时命将领延江河搜寻数日无果后,基本所有人都得出甲必死的判断,不是葬身鱼腹,便是尸体被冲到不知何处去。 顾青虽然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还是得面对现实,强忍着哀伤,理智地回到殷城,为甲举行葬礼。 “甲……” 顾青合上木匣,声音中带着颤抖,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食言了。” “抱歉,明明我发过誓的,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无论如何,无论要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保护你的,明明……” “抱歉,让你走在我前面,你会怪我吗?” “抱歉,真的很抱歉……” 顾青眼前一片模糊,都怪自己,明明说过要保护好甲的,但甲遇到危险时,自己却在哪里? 自己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自己岂敢一无所知? 自己岂敢不在甲的身边?! 甲死时举目皆敌,无一为亲,心中该是何等悲凉,顾青每每一想到这,就有一股揪心的痛出现,折磨得他身心疲惫,难以入眠。 这些日子,他每一刻不在想,要是他能替甲死去,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他失去弟弟了,失去了曾经相依为命,虽无血缘关系,却发誓要做一辈子亲兄弟的弟弟。 顾青双鬓微白,心神已千疮百孔,其中痛苦不亚于被万剑穿心。 时候不早了,顾青擦了擦脸,除去眼中血丝密布,通红一片外,神情已恢复往常的木讷,他郑重放下木匣于深坑,唤两名士兵掩埋,立碑。 白绫飘扬,唢呐吹响,一道清风卷起地上纸钱飞舞天际,后如雨落下。 “诺儿,过来!” 顾青轻唤一句。 “是!” 佛庙下遮阳的顾诺心一紧,范璎轻轻一推,点头示意快些过去,顾诺赶忙跑过去,在顾青身后回道。 “你叔无后,你便代之给你叔磕三个响头,居丧七日!” 顾青没回头,淡淡道,丧礼繁琐,他觉得以甲的性子一定不喜吵闹,一切从简即可。 “是!” 顾诺没犹豫,当即跪下行大礼,在砂石地上郑重地给这位一直很看不顺眼的叔叔磕了三个响头,一抹沾着砂石的红晕出现在眉心正上方。 “叔,一路走好!” 顾诺道,他似乎成熟了许多。 顾青最后深深看一眼墓地,将这画面铭刻于脑海,平静转身离去,一大群人紧跟顾青离去。 “甲,安心去吧,为兄,会为你报仇的!” 顾青喃喃道,没回府歇息,直接驾马进京面圣。 皇宫内。 顾青公开了自己与甲的关系,并索要虎符,欲出兵为甲复仇。 已经老得只能拄着拐杖走路的咸晟帝眉宇低垂,没惊讶顾青与甲的关系,他是皇帝,很少有事能瞒过他,顾青与自家小儿的关系,他多少清楚一些,只是两人都没点破这层窗户纸罢。 “朕……寡人,唉……” 咸晟帝叹息,目中追忆不断,这下,他真就无后了,“天一啊天一,你真的薨了吗?” “天一……天意,莫非天要大周自朕为终末?” 咸晟帝沉默片刻,道:“去吧,只能一个。” 无论李天一对他如何失望,断绝关系,但其仍然流着他的龙血,其的死,朝廷终究要给个交代。 顾青领命退下。 圣言一出,血流成河。 半月后。 蜀山被十万铁骑踏破山门,蜀山派彻底沦为历史,朝廷重振霸主威名。 江湖震动,一时间人人自危,原本一直无所禁忌议论朝廷的江湖客,遇见他们口中的朝廷鹰犬时,都下意识的不敢妄言,参与过围杀甲的峨眉与神乐谷选择放弃山门隐躲起来,不敢露头。 江湖门派再如何强大,终究抵不过拥有一国资源,百万精兵的朝廷,不过江湖门派也有江湖门派的好,门派子弟各个武功高强,极善化整为零,分散游走各地,只要没被打个措手不及,或隐姓埋名,或往穷山恶水一躲,朝廷也奈何不得。 故而朝廷轻易不会屠戮这些江湖大门大派,毕竟只要围剿不干净,这些门派逃得掉些许子弟,势必会多出一个隐患,多出一窝时刻想要咬一口回来的毒蛇,朝廷百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直处于保护之中,即便皇帝老儿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可乘之机。 …… 为甲报仇了的顾青回到殷城,面圣后拜为大将军,立即被派遣带兵去边境,一同的还有御史大夫王世离,这位号称多智近妖的王宰相。 顾青看咸晟帝果决模样,似乎要在最后的时日里,彻底与越来越嚣张的古金国做个决断。 其布下圣旨,昭告天下,简意为: 古金猖狂,蛮夷侵境,其大司命在大周犯下滔天杀孽,人神共愤,朝廷决意出兵,彻底痛击古金,扬大周国威。 昭出天下动,咸晟帝彻底拉开乱世帷幕。 …… 同一时间。 古金国…… 第322章 糊里糊涂里糊涂 古金国,皇庭。 一顶巨大帐篷内气氛热闹至极,一群麦色的舞女在中央抖着鼓铃,跳着古金风情的舞蹈。 在四周,各个气势不凡的将领及高手大快朵颐,大口吃着牦牛肉,大口喝着羊奶酒。 中年模样的大汗坐落主位,寒冬季节他却袒露胸膛,不觉寒冷,豪迈地连连大笑,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大喊道:“天命归我古金!” “天命归我古金!” 众人随声附和大喊,气氛欢快且狂热。 “大司命,似乎心情不佳啊?” 忽然,大汗扭头对左首位落座的上宫乙道。 “受些伤势罢。” 上宫乙淡淡回道。 “严重不,可需要疗伤之物?大司命绝不能出问题,疗伤若需要何药尽管提,国库随时为大司命敞开。” 大汗闻言立马关切道。 “无妨,歇息几日即可。” 上宫乙依旧平淡道。 “好!” 大汗转移话题,引出最为在意之事,道:“大司命,既然轩辕剑夺回,不如让朕……” 大汗还没说完,上宫乙微一皱眉,打断道:“大汗,轩辕剑是某的战利品!” “大司命,你乃朕皇庭大司命,岂能说出这等话,轩辕剑乃帝之佩剑,合该为朕持有!” 大汗一听就不乐意了,猛喝一大口酒,酒杯重重拍在酒桌,热闹场面随之一静。 “大汗,某说了,轩辕剑乃某之物。” 上宫乙目光一冷,冷冽扫视大汗一眼,道。 “你……” 大汗气得直哆嗦。 “大汗,轩辕剑乃神兵,在某手中可令某实力更上一层楼,且轩辕之气运可解某缠身厄运,对某而言无比珍贵,而轩辕剑被大汗持有,不过多一层帝的象征,此外还有何用,大汗用得着持剑杀敌?徒然埋没了轩辕剑罢。” 大汗说到底是古金的君主,上宫乙话语微软,说道:“至于气运之说,大汗乃古金的大汗,某亦为古金的司命,某持轩辕剑,气运聚集,照样为古金得之,与大汗持剑有何区别?” “好吧。” 这位古金君主脸色变换,在上宫乙坚决的目光中,取舍过后,最终不敢过多逼迫上宫乙,选择退让,只是心中何等恼怒,就不为他人所知了。 大汗乃是有城府之人,顺着台阶下后立马恢复笑脸,继续大声朗笑,一杯杯的酒入肚,气氛随之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上宫乙端起酒杯微微一敬,抿上一口。 等众人吃喝差不多后,大汗大笑提议测试猎神弩,众人欣然起身出帐篷,让人抬来笨重的猎神弩。 一枚特制的近丈长弩箭放上,十名虎背熊腰的壮汉一起咬牙切齿拉动上了发条,后在大汗一声令下,猎神弩咻地一下瞬间发出穿云一箭,分开天上云彩,射穿远处山体,最后不知所踪。 如此恐怖的一箭,瞬间骇得众人酒醒,就连上宫乙也露出慎重之色。 “猎神,此弩不愧猎神之名!” 大汗倒吸口凉气,哈哈大笑道,众人随之夸赞不停,恭贺大汗。 这时,将领中有一男子越众单膝跪地,略带嚣张气焰道:“大汗,我极善射箭,此弩当由我来保管使用最佳!” “大胆,在场将领何人不善射箭,区区百人小将也敢在大汗面前自夸,还不快退下!” 一群将领见有人抢先一步索要猎神弩顿时一惊,再凝眼一看出列之人盔甲上代表功勋与地位的星数少得可怜,顿时大怒呵斥道。 他们这些麾下万人,十万人的统领大将都没开口,哪轮得到区区一个麾下不过百人的小将,简直嚣张至极! 该罚!该打! 小将没说话,自信一笑,一夺一旁精兵手上的弓箭与箭羽,一拉一扯,就是连续三箭,三箭各自追尾,精准钉在五丈开外的树干上,而扎在树干的箭头插着一只与树干颜色一样的蜥蜴。 “好箭法,好目力!” 大汗拍手赞道:“如此猎神弩,就该有如此神射手持有,才可发挥出最大威力!” “多谢大汗!” 小将哈哈大笑,抱拳单膝跪地。 “大汗不可,我古金将领中神射手何其多,怎能如此轻率选定,怎说都得比试一场,且一个区区百人小将,如何能服众?” 有人不乐意道。 “比试?不不不,神射手相差不大,谁持有都一样,但你们没一人有他如此胆量,有他如此果断,明明地位比你们都低,却能比你们先一步出列索要,这便是朕选择他的原因! 你们不如他!” 大汗对小将的勇气十分赞赏,他古金最欣赏的就是武力与勇气。 其余人闻言一想,逐渐的也认同了小将,的确,此人勇气值得称赞! “将军,朕还不知你姓名?” 大汗问道。 “回大汗,小将自幼父母双亡,记事起便无名无姓,自起姓名,苟一雨佳!” 小将抬了抬兜鍪,露出极度自信的笑容。 “苟一雨佳,奇怪的名字,哈哈哈,好好好,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大汗将名字记下,大笑连连,迈步回帐篷继续庆祝。 又一轮酒后,大汗醉醺醺的,大手一挥,传下圣旨。 其意简为: 大周腐败百官奢靡,百姓饥不果腹流离失所,人间怨念滋生,天有所感不忍百姓于炼狱中煎熬,故降天命于古金,古金合该顺应天命,为天下百姓而战,风水轮流转,时隔三百载,中原富饶之地合该再归古金所有! …… “顺应天命,战无不胜!” 大汗高呼,声音响彻整个帐篷。 “顺应天命,战无不胜!” 众人高呼,声音响彻整个皇庭营地。 “顺应天命,战无不胜!!” 皇庭所有人高呼,声音仿佛响彻整个天地。 “战,战,战!!!” 大周、古金两位君主,同时默契地拉开乱世帷幕。 旷世大战,来了! …… 帐篷一角,上宫乙平静喝酒,一旁的小戊问道:“大姐,古金即将大兴,为何仍心情不佳?” “没什么,某只是有些疑惑。” 上宫乙顿了顿,问道:“你说,以甲那性子,为何会跑到那地方去,且他人还聪明,怎可能会与人死磕到底而不走? 以他那日展现的实力,若想走,某都得费一番劲才有可能留下他,区区几个天榜之人怎就围得着他呢?” “区区几个天榜……” 小戊苦笑连连,心虚地低下头不敢说出实情,喃喃道:“可能,甲与他们有仇吧?” “或许吧,某还打算事了后寻他道明身份呢,唉……” 上宫乙摇摇头没再想,并没发现一旁小戊脸上的不对劲。 …… 某山林间,一位老态龙钟的和尚溪流边在搓洗袈裟,忽然,他苍目抬起,惊讶发现有一具死尸顺着水流向他飘来。 第323章 清醒长叹独臂人 “阿弥陀佛!” 老和尚放下洗到一半的袈裟,拿竹竿轻轻一钩,就将尸体钩到岸边,抡起袖子用力一拉尸体衣领,尸体就离开了水面。 老和尚发现这具尸体只有一条手臂,右袖空空如也,身上伤痕极多,想必生前乃与人争斗,受极重伤势而死。 老和尚低诵佛号,弯腰抬起尸体,正准备让其入土为安时,忽发现尸体身上居然有一股微弱至极的吸力,对他体内精气的吸力,若要比喻这种感觉,那就是刚出生婴儿对母乳本能的渴望,本能地张嘴吸吮,想要夺取母乳。 尸体是婴儿,他的精气对其而言,就是渴望得到的母乳。 此人没死,还有救! 老和尚探了下独臂人鼻息与脉搏,并无任何动静。 “好高深的假死之境!” 老和尚赞了一句,后主动放开限制,任由独臂人吸吮体内精气,独臂人仅有的微弱吸力本能地入体搭构传输经络,一股股的精气随着通道流入独臂人体内。 很快,老和尚渡去了近五十年内力,以及三个成年男子统和的气血。 渡去大量精气,老和尚外表竟然没有任何变化,倒是假死的独臂人气色好上许多,凹陷的脸颊逐渐鼓起,恢复红润,心跳开始恢复,鼻尖出现了微弱呼吸,甚至身上可怕伤势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已不再是死尸,不过独臂人没有恢复神智,依旧在沉眠,像一个植物人。 老和尚见独臂人脱离性命之忧,微微一笑,庞大的内力混成一团,将自己体内搭构成传输经络的异种内力生生推出体外,免遭异种精气乱窜走火入魔后,这才停止渡去精气。 这一手江湖极少有人能做到的高明手段若传出江湖,免不了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折服不知多少心气高傲之辈。 可惜此地除老和尚外只有一个活死人,没人会传出去。 老和尚处理一下独臂人的伤势后,继续洗干净袈裟,才慢悠悠地背着他往自己住处走去,半盏茶过后,老和尚走入一个不起眼的狭小山洞之中。 独臂人就此在山洞一角的茅草坑上沉睡下去,老和尚见独臂人自愈力惊人,伤势恢复得不错,索性就没多管,每日拿自己吃剩的斋饭,用山泉水煮成烂稠的米粥喂其吃下外,就让其这么静静沉眠,自己则在另一角继续过着几十上百年未曾变过的平静生活,不问世事。 冬去春来,春去秋至,独臂人一直昏迷不醒,有雪花随风落过他的肩头,弄白他的眉梢。 有花瓣飘落过他的鼻尖,引来几只蝴蝶停住在身上。 有狂风刮来过大雨,溅湿他的衣裳。 也有过秋黄落叶将他埋没,可爱蘑菇在秋叶掩盖下悄然长得老大一朵,顶的他身子都侧了些许,被老和尚发现后,成为一锅蘑菇汤…… 独臂人,就这么从大雪纷飞的冬季睡到树梢长出嫩芽的春季,睡到大山披上绿衣的夏季,睡到落叶如诗飞舞的秋季,足足大半年有余。 终于某一天清晨,独臂人睡够了,睡饱了,在悦耳的鸟啼声中,他睁开了眼睛,从落叶堆中盘坐起身。 许久许久,独臂人怅然一叹,叹息声很长很长。 日记———— 咸晟四十二年十月十七日。 我还活着…… ———— …… 蝉叶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身后有两位青年和尚各扛着一袋米盐蔬菜,难行的山道与肩上沉重的负担让两位青年和尚苦不堪言,大颗大颗汗珠滴落,忍不住发牢骚道:“方丈,您行行好,让人修一下山道吧!” “这里本没有山道,走多了才成道,你们多走千百回,自然就越来越好走了!” 蝉叶笑呵呵道。 “一个月走一来回,得多少年才够千百回啊,怕等我老死也不够!” 两位青年和尚分别叫渡踔与渡昱,其中渡踔有气无力道。 蝉叶轻笑,捏着一串寻常佛珠拇指来回的盘,道一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半个时辰后,蝉叶来到目的地,渡踔与渡昱见到面前不起眼的小山洞,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肢大张着,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一脸终于结束的疲色。 蝉叶没理会这两个人的不雅举止,渡踔与渡昱是小沙弥时,就被他带在了身边,相处久了,比其余弟子对他这位方丈少许多拘谨,再加之性格大大咧咧的,要求他们一言一行必需尊规守矩反倒是一种痛苦,蝉叶也就任之随本性而行,只要不破大戒,其余不多说什么。 蝉叶双手合什,对山洞出声道:“师父,这个月的粮食已到。” “好!” 山洞内只回了一个字,蝉叶放下手,示意渡踔与渡昱将粮食抬进去,他师父性子恬静淡雅,他与之相处一向很少有话说,这种不算对话的对话,两人已经持续三四十年了。 蝉叶正准备返程回寺时,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道:“我来拿吧!” 山洞走出一位独臂青年,青年仅有的左臂巧劲一拎,渡踔与渡昱后背一轻,两大麻袋的粮食就到了独臂青年的肩上。 渡踔与渡昱一愣,蝉叶抬眼望去,淡笑道:“施主,你终于醒了,半年沉眠可好梦?” “你是……蝉叶方丈?” 独臂青年微迟疑下,看面前几人身上金刚寺独有款式的僧袍,以及蝉叶佩戴的代表方丈身份之物,用有些生锈的大脑思考片刻后,道。 “正是和尚。” 蝉叶颔首笑道:“说起来,施主乃初次见我,我却早已见过施主数面了。” 独臂青年微微讶异,后仔细思索一番,道:“可是殷城寺庙求签时的那位方丈?” “不错!施主好记忆,更早时施主化名渡衣,和尚我也是知道的。” 蝉叶再次点头笑道。 “呃……抱歉,贵弟子渡衣非甲所害,当年之事另有原因。” 独臂青年有些心虚,尴尬回到,当年假冒渡衣在金刚寺中闹了好大一场,给金刚寺带来大麻烦,现在在这位金刚寺方丈面前暴露,难免有些心虚。 他,正是江湖魔尊,本该死去的甲! 第324章 拨开云雾见青天 “陈年旧事不必多提,倒是施主与我佛有缘,不如入我寺中,遁入空门当个清净和尚?” 蝉叶大度笑着,道:“犹记当年殷城一别,施主说难断烦恼根,寻不着空门路,而如今施主烦恼根已断,可要考虑一下?” “蝉叶方丈,我一个世俗公然的魔道尊者,祸乱天下,曾让贵寺损失惨重的大祸害,还有资格入贵寺盘坐佛前?” 甲受到蝉叶的邀请大感意外,左手指着自己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施主过去是魔,不代表现在与未来仍是魔。” 蝉叶双手合什道:“我佛仁慈,苦海挣扎的生灵只要肯回头,皆会接纳。” 甲闻言陷入沉思,远离尘世喧嚣,常伴青灯度尽余生,没有厮杀,没有争斗,平平淡淡的一辈子…… 似乎挺不错的,只是,他在尘世还有几道挂念,甲的脸上露出些许挣扎…… “方丈,我考虑考虑。” 甲最后说道。 “好,和尚我每月都会来此一趟,下个月再会!” 蝉叶说完,微笑转身离去,渡踔与渡昱合什一礼后跟上。 甲只有一只手,要扛着粮食没法拱手,微微一躬身算是回礼了,而后缓步走回山洞,在山洞最里端,是洞的主人,救甲的老和尚,老和尚正在念经,对甲的举动没任何反应。 在角落放好粮食,甲躺下茅草坑中,他摸着自己右上臂的断口处,目光散漫,开始发呆,尽管难以接受,但他失去右臂已成事实,再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没法再握剑了…… 甲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堂堂江湖公认的剑道巅绝者,号称不夜剑仙的他却失去了握剑的手臂,何其讽刺! 失去手臂,是什么感觉? 现在的甲有了切身体会,可以很明确地说,自己潜意识下仍觉得手臂尚在,没有断,但手臂像是被某种极度坚固之物牢牢包裹住,他想张开五指,用尽全力也没法张开分毫,他想挥动前臂,想扭转手腕,拼命去挥去扭亦是徒劳。 这种手臂尚在的错觉与无论如何都无法驱使手臂的烦躁在心底交错,让自己心中烦闷不已,整个人躁动得很,想放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打坏眼前一切,乃至不愿面对事实,想酗酒,想堕落,逃避现实不愿清醒,相信自己手臂还在的错觉。 甲比较理智,除去初醒时明显很伤感外,现在基本摆脱了这种烦躁感,只是偶尔下意识想用右手拿东西时发现没拿着时,有些失落…… 甲发了老久的呆,天色渐暗,他才起身烧火,为自己与老和尚煮了一锅杂粮粥。 老和尚闻到食物的味道,口中停下念经,微微一动鼻尖,睁开眼缓步走火堆前坐下,熟练得拿起木碗与木勺,为自己舀了几勺。 甲也舀了几勺,捧着木碗一边吹一边喝,静静观看洞外夕阳的落下,艳红照满山野,红得凄美。 甲忽有了倾诉之意,转头对老和尚道:“大师,我没右臂了。” “吸溜……我知道。” 老和尚头没抬,回了一句。 “您或许不知,我是位剑客,失去右臂对我而言,不亚于对我过去一切心血与荣耀的全盘否定,我呀,再不能用剑了。” 甲苦笑连连。 “施主不是还有左臂吗?” 老和尚放下碗,笑呵呵道。 “可我是右撇子啊!” 甲低头看向左臂,喃喃道,曾经习武时,右臂的缺陷让他不是没想过左手使剑,但实在别扭得很,远不如右手使得顺畅,努力几个月看不到未来后,便放弃了。 “施主只有一根臂膀了,还需要分左右撇子?” 老和尚疑惑道。 “呃……也对。” 甲闻言一愣,掩盖在灵台的阴霾忽被老和尚点出一道口子,光明自口子照入。 “是啊,我还有左臂,我非无法用剑,而在于我想不想用剑,肯不肯狠下心,耐住寂寞重头开始,付出以往……不,是比以往还要多的心血,一步一个脚印,花费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岁月,直至我的剑重新变得锋利无比!” 甲恍然喃喃道,目光越来越明亮。 “判断一个人是否为左右撇子,虽有先天影响,但后天习惯更为重要,我从出生就开始右手抓筷,右手握笔,一直在用右手,所以才不习惯左手使剑,我现在只剩左臂,只能用左手了,等过个几十年,自然而然就会习惯了左手使剑,或许无需这般久,刻苦磨炼可加速此进程。 并且,我左臂无暗疾,若能熬过难关,未来我之剑道未尝不能更进一步,超越曾经以残剑败了天下的自己,抵达真正的剑道巅绝!” 甲心中一震,清醒十几日后第一次产生欣喜之感,他不曾想,曾经已抵达瓶颈,寸进难如登天的剑道修为,在彻底毁去要重修后,居然发现更进一步的可能! 真乃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多谢大师指点!” 甲放下碗,俯腰单臂拱手认真道。 “施主礼重了,是施主自己想通,与和尚无关。” 大师笑呵呵,继续舀粥。 …… 夜。 甲没有睡,盘坐在山洞之外的一块缸大岩石上,左手腹间怀丹,闭着眼,于月下吞吐。 没多久,甲长长吐出一道浊浪,射出三丈开外。 甲张开眼,结束了今晚的疗伤。 没错,甲在疗伤,他的伤势仍没好,虽然身体表面上的伤已经痊愈,但真正严重的实则在内里,他在半年前的生死大战中已经伤及根本,经脉与丹田被蜀山三子的剑气、蓝一指的指力、司马空的掌力,五人的异种内力入侵,裂开了道道细缝,至今仍没愈合,需要甲用枯木逢春决与海量气血不停温养。 以甲这些日子温养的进度来看,若想身体彻底恢复,估摸得十余载光阴,这还是甲辛勤温养,每日不间断的来推算,实际可能更久。 那场大战,真的让他耗尽了身体的一切,伤得太重太重了。 第325章 十年规划重练剑 当然,若有仙药玉膏这等大药奇物、医道圣物,时间可以提前。 可惜,这等大药奇物乃天地奇珍,世间难寻,只能遇,不可求,甲活了二十余载,走过大江南北,却只收获过半份仙药玉膏,且已经用完了,除此之外再没见过相似的大药奇物,哪怕号称天下顶级大派的天魔门宝库中,也没有这等大药奇物的存在。 甲对此不抱任何希望,甚至连倾尽天魔门一切财富购买大药奇物的想法也无。 因为甲用过仙药玉膏,其对自己的帮助极大,甚至可说没有仙药玉膏,自己很可能走不到现在,很清楚这种大药奇物何等珍贵,乃万万金不换的保命物,只会留着自用,无人会用这等奇物换取铜臭。 “十余年吗?” 甲一想到这漫长岁月,心中就不免一阵颓然,真的太久了,与重头练剑一样,时间跨度太大,久到他想要放弃,就此颓废下去。 然而没办法,甲清楚这世道是何等的混乱,没有实力护身,下场仅有凄惨二字,他不想等到未来的某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欲守护之物被他人无情毁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握剑,他实力跌落九成,不温养伤势,经脉丹田的损伤让他海量内力无法肆意动用,目前最多只能一次性调动一百载内力,实力再跌大半,他打不过的人太多太多了。 “呼!” 甲深呼吸,调整心态,制定了未来十数年的规划,规划很简单,只有三点。 第一,练剑! 第二,养伤! 第三,左手剑为基,阳变术为骨,彻底铸造出完美剑体!! 第一第二点没什么可说的,第三点亦是没多少可说的,铸造完美剑体本是他一直没做完之事,现在不过被迫更换成了左手剑为基础罢。 不过也因此,铸剑体得往后几年推,等左手剑初步练成后,根据左手剑风格量身定制完美剑体。 “左手剑风格吗,不,我要更进一步,让我的剑具备所有风格……” 一想到此,甲眼眸微微闪烁,他不能再走右手快剑的旧路了,那只是无奈屈于现实的残剑,他要走健全的阳关剑道! 走上那条无数剑客都在走,而他不能走,让他曾一直暗生羡慕的健全剑道! 长剑、短剑、快剑、重剑、软剑等,他都想精通,甚至他野心十足,还想练成数具完美剑体,每换一柄不同的剑,就要替换成相应的剑体! 想着想着,甲想到了那柄遗落在雾林中的人鼎剑,以及其上刻画的剑诀。 那柄凶剑…… 甲神色露出一丝慎重,人鼎剑的可怕威能及其上恐怖重量,每每回想起他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虽不知此剑距离传说中天下第一剑的轩辕剑差多远,但已是碾压包括他的清风剑在内,当世所有宝剑的存在了。 甲揉揉久盘坐而酸涩的大腿,起身回洞中,天色不早了,他准备睡觉。 人鼎剑,他不准备寻回,至少目前如此,一则实力大减,不敢贸然入雾林深处,二则人鼎剑过重不便携带,没多少机会用得上这柄大剑。 倒是人鼎剑上的剑诀,甲记在心里,准备好生静下心参悟参悟。 …… 次日。 甲早早起床,下山担水,劈柴煮粥,为老和尚准备早食,他在回报救命之恩,也为继续住在山洞而付出劳作租金。 或许有人会说,以区区担水劈柴煮食来偿还救命恩情,属实可笑得很,难报救命恩情万一,纷纷耻笑鄙夷甲。 但对甲而言,知大恩难报便不报,因担水劈柴煮食难偿恩情万一便忽视,眼睁睁看着自家恩人忙上忙下,自个却理所当然地躺着歇息之人,那才更为可笑。 老和尚无欲无求,甲想不到怎样报恩,只能如此尽量让老和尚少些琐事,多些念经时间。 没多久,甲就给老和尚和自己弄了一锅热腾腾的米粥。 火堆旁,甲告诉了老和尚自己未来的十余年规划,练剑、养伤、铸剑体,老和尚平淡点头,好似想起了什么,忽说道:“和尚我两百年前西域游时,曾寻到一片九阳草地,其草生食可使人气血满溢皮肉鼓胀,最后爆体而亡,实乃大补剧毒,而捣碎后附以副药均衡后,浸泡稀释九轮,则会成疗伤圣品,以及极好的练功辅药。 和尚当时稀奇,便摘了几株回来放置在了寺中,也不知现在还有剩不,施主的伤势,或许九阳草能帮到一二。” 甲闻言先是对老和尚的岁数一愣,后听到疑是大药奇珍的九阳草又是一愣,他没想到刚叹大药奇珍可遇不可求,没多久就从老和尚口中得到情报,太巧了点! 寺中,金刚寺吗…… 虽然没打听,但甲知道老和尚乃金刚寺的僧人,从蝉叶这位金刚寺方丈口中的那一声‘师父’得知,老和尚说的寺中,自然就是金刚寺了。 他甚至还分析出,金刚寺所在嵩山距离这里不远,此地乃嵩山地界,他大半年前于雾林深处跌落江河,很幸运地随河流飘荡数千里出了雾林,在嵩山地界遇到这位慈悲为怀的老和尚。 “我想要九阳草,需要多大代价?” 甲问道,金刚寺家大业大,他想不出用什么来换九阳草,金刚寺才会心动。 “你得问蝉叶,现在他才是方丈。” 老和尚吃完粥,满足地起身回到草垫,盘坐下念经。 见问不出其他,甲收拾好碗筷,出山洞找了根木棍削出剑形,在清凉的树荫下深吸口气,便开始练剑,左手别扭地持剑挥击,一下,两下,三下…… 起初,甲心情很糟糕,很烦躁,左手剑比他预想那般还糟糕,他的剑得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期间还得忍受极为不习惯的别扭感。 但后来,数千次认真挥击后,甲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忘却了烦躁,甚至有种重回十数年前,第一次握剑时的兴奋感。 这……是一次重生! 唰! 甲的剑扫中一片落叶,落叶没有断裂,没有击落,反而借着力道飘高老一截。 他暗暗下定决心。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的剑会重新回到顶峰,乃至更进一步!” 他,迟早会涅盘重生的! 无论花费多少年,他都不会放弃的! 冥冥中,似有黑凤在他灵台颔首轻鸣,目光流露笑意…… 第326章 秤斜作决心通明 一个月匆匆而过。 甲白天练剑,晚上温养伤势,无论刮风还是下雨,他都雷打不动,严格按照规划行程,每日不停。 同时在期间,甲一直在想人鼎剑上的剑诀,那一个个简陋的刻画,传承的剑招,无一不是最基础的挥劈撩刺等,连最简单招式都称不上,一时间,才智如甲也参悟不透剑诀,他只觉得,剑诀上蕴含某种深意,某种道理。 参悟不透,甲索性就按剑诀上的基础动作来练剑,他相信,只要自己练多了,参悟多了,总有一天能察觉其中奥妙。 就如同云鹤上人与司马空参悟《剑仙星宿论》,哪怕再难参悟,两人生生磨了十几年,不也一样给参得透透的? 甲秉着这种想法,一直练了下去。 …… 这日,蝉叶来了,一声阿弥陀佛吵醒了正在午休的甲。 甲起身出洞,将大汗淋漓的渡踔与渡昱肩上的粮食扛入洞放好。 “施主,考虑得如何?” 蝉叶笑眯眯道。 “蝉叶方丈,我一个魔道至尊加入名门正派之首金刚寺,金刚寺真能承受住江湖的舆论?” 甲反问。 “倒也是。” 蝉叶一想觉得有理,后提议道:“那施主便隐姓埋名吧。” “……” 甲不知如何回答。 他是有些想就此归隐,但终究有所牵挂,放不下顾青与天魔门里的药婉。 “蝉叶方丈,我想要贵寺的九阳草,要什么条件尽管提,能否割爱?” 甲选择转移话题。 “九阳草?嗯,寺里的确剩有一株,但施主应该明白,这等疗伤圣物乃是门派底蕴,没有任何门派会拿去交换,只会自用,金刚寺亦不例外。” 蝉叶点头承认,后道:“施主想要九阳草,大可归于佛门入我寺中,好生累积贡献便可兑换九阳草了。” 甲闻言沉默片刻,后沉声问道:“蝉叶方丈,为何就这么想让我入佛门?” “现在如此,当年殷城如此,甚至更早时,渡痴死前,方丈亦是托他给我带话让我入空门,金刚寺家大业大,哪缺得我一个残废,多次相邀,难免让我心有疑惑。” 甲的话回荡在山洞之外。 “阿弥陀佛,施主,你命有大劫,唯有入空门,斩断一切世俗因果才可避劫,和尚乃是为你好,不然任由因果缠身,迟早会将你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蝉叶思考片刻,诚实回道。 “何为劫?” 甲问道。 “九死一生为劫。” “殷城斩璟王,我师云鹤上人的算计,以及雾林司马空的报复,不都九死一生为劫数?我一路走来仍没渡过命中劫数?” 甲问道。 “此乃小劫,天下劫气汇聚,左右天下大势的天定之劫,方可称大劫。” 蝉叶耐心解释道:“没有人胜得了天,你只能选择入场与否,若不入佛门一避,你必输的一塌涂地,无论结局胜败如何……” “无论结局胜败如何?哪怕我依旧活了下来也输,赢了还是输?” 甲十分不解,见蝉叶肯定地点头,冷哼一声道:“牛头不对马嘴,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不,赢了也是输,且输得更惨。” 蝉叶认真道。 “那方丈且说,我大劫是什么?” 甲不想过多争辩,转移话题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施主是想要我命啊?” 蝉叶苦笑道:“和尚说得已经够多了,莫为难和尚了。” 要他亲口把大劫告诉应劫子,指不定开口的瞬间就被雷给劈了。 “行吧。” 甲没追问,不想说不问便是,他对这些什么大小劫的没怎么在意,这些算卦人整日掐着手指神神叨叨的,说一半留一半,又无实际依据,很难让人相信其言真假。 再说了,赢了怎么就还是输? 或许蝉叶方丈算命算多了,敬畏上天,将之视作绝对真理般的存在。 没人能赢得了天?呵呵,此言真符合顺天而行的和尚性子。 最后,甲问了一句:“所以,这大劫,这天命,到底想要让我怎样?” 蝉叶深深望了甲一眼,道:“惨!” “什么?” 甲愕然。 惨?字面上的意思? 蝉叶解释道:“因为你,命就该惨。” “荒谬!!” …… 甲拜别老和尚,跟在蝉叶身后离开山洞。 他最终还是选择入了金刚寺,他要出家了。 原因有三: 其一,本就有意动做个寻常和尚,不再理会天下风云,人不犯他,他便一直平静活下去,活到老死。 其二,想借助金刚寺中的九阳草恢复实力,他想归隐与恢复实力并不冲突,归隐后武力并非毫无用途,最起码,在未来某日他人冒犯时,武力能用护住自身周全,守护自身想守护的人事物。 其三,他犹豫不决时,他的恩公老和尚出声了,希望他入空门。 …… 救命恩人的话,甲自然是重视的,其分量也彻底将他心中的那杆秤压到一侧,令他做出了选择。 虽然有些放不下药婉,放不下殷城顾青一家,担心他们会受欺负,猜疑蝉叶在打什么算盘,但最终,他还是入了金刚寺。 做下决定后,甲忽地灵台一清,终于想通了一直纠结放不下之事,药婉与顾青一家的安危。 曾经天魔门与药婉没了他好多年,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药婉身居高位,麾下有数千门徒弟子拥戴,还有肥腚在帮衬,不作死压根没人伤得了她,而药婉又是怕死性子,甲与之相识快二十年了,从没见其主动出过天魔门一步,其安危轮不到他来担心。 而顾青一家亦是如此,顾青乃朝廷重臣,手握重兵,其自身及家人的安危由诸多将领与精兵日夜不间断轮守,哪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操心,顾青一家生活的殷城皇都,不知有多少万精锐之师驻扎守城,更是安全得没话说,只要大周没亡国,根本无需担心受乱世风波。 甚至哪怕大周亡国了,以顾青所掌握的兵力,只要他想,在乱世中护住自己一家子都轻易得很。 想着想着,甲哑然发现,原来他一直白操心了,他所牵挂的那仅有的几位,离了他一样活得很好。 甲心头一清,再无挂念,脚下步伐变得轻快。 就这样,甲腰间别着一柄木剑,随着蝉叶、渡踔与渡昱三人,慢慢远离了生活许久的山洞。 第327章 剃度出家心释然 在山洞彻底化为天边的一个小黑点之时,甲回头深深凝望一眼,将山洞记在心底深处,亦是将老和尚的恩情记在心底深处。 老和尚无欲无求,他的救命之恩,只能日后有机会再报了。 路经一片树林,转几道弯后,山洞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方丈,施主,快跟上!” 一晃神间,渡踔与渡昱已经跑得老远,在很前面惬意地坐下,渡昱笑嘻嘻地招手喊道。 这两和尚鬼头鬼脑的,灵机一动竟想出提前跑一段距离,然后坐下等着蝉叶与甲,这样就可以有时间在路上歇脚了。 就是不知这般到底是浪费了体力,还是节省了体力。 蝉叶哑然失笑,被逗得乐不停。 “等我!” 甲随和回应一句,他对这两位知晓他真实身份,却不被他赫赫魔威震慑住,依旧待他如常人的同龄人印象挺不错的。 甲脚下加快两步,走到了蝉叶身边,蝉叶看了他一眼,目光停落闻人甲那头齐腰长发许久,笑呵呵道:“施主,和尚我先说好,入空门得剃度,你这头长发可没法留的。” “我知晓。” 甲颔首道,这乃常识,他自然知晓。 “等下剃度别后悔就好。” 蝉叶面露趣色,似乎很想看甲剃度时,长发一缕缕刮下来就剩光秃秃一层头皮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些许毛发罢,不就跟长出的指甲一般可有可无,剃了就剃了,怎就会后悔?” 甲望了蝉叶一眼,道:“蝉叶方丈不是知道我当过冒牌和尚?又不是没剃过。” 说完,甲缓缓超越了蝉叶,走到他前面。 蝉叶闻言微微哑然,对甲的背影点头赞许道:“皮肉骷髅,不着色相,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 蝉叶加快两步,再次与甲并行,说道:“施主,你入金刚寺,可有两个选择。” “方丈请说。” 甲回道。 “你实力位列天榜,如今哪怕断去一臂实力也依旧不俗,若入门只做一寻常弟子未免屈才,我想你也心不忿,我有意让你坐上首座之位,故而给你两个选择。” 蝉叶顿一顿,见甲没什么反应后,道:“一,我代师收徒,从今你我师兄弟相称,你为蝉字一辈,以我与师父点头,如此坐上首座之位,寺中弟子并无二言,此选择最省气力。” “代师收徒?大师不是还活着,他答应了?” 甲闻言想起那位老和尚,不由问道。 “师父不会在意这些,我代之收你,他会认。” 蝉叶道,言下之意老和尚并未开口提过此事,但一定程度上,他可为老和尚代言。 “这……算了,我已有师尊,哪怕他逝去多年,我也不想拜他人为师。” 甲没多深究蝉叶师徒间的关系,摇摇头拒绝,问道:“第二个选择呢?” 蝉叶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道:“第二个选择,便是渡字辈入门,入门后和尚我选个日子召开竞选首座大会,自己想办法获得寺中弟子认可,或开讲经法会,以佛法精湛服人,再附以不低武功与不俗贡献,坐上首座之位。或入以护佛罗汉之姿,一路折服罗汉一堂,达摩与菩提两院,再附以不低经文佛法造诣与不俗贡献,坐上首座之位。 首座之位我给你留着,其余全看你手段。” “好麻烦,我觉得做个弟子其实挺好的。” 甲开口道,一个要拜师,一个很麻烦,他两个都不想,他只想入金刚寺当个出家人,隐退江湖,再避蝉叶口中所谓的大劫,对权利没什么欲望,首座之位好是好,但不是非要不可。 蝉叶依旧是那副有所预料,看透甲的模样,浅浅笑道:“弟子需每日去大雄宝殿做早课,鸡鸣而起,首座则在寝室自行做早课,没人瞧着,可以偷懒哦! 还有弟子待在寺中每日都得做杂务,首座同样不用哦!” 蝉叶说完,一脸认真地看着甲。 “蝉叶方丈,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不当首座撑起金刚寺守护我佛,谁人能当?” 甲转过头直视蝉叶,一脸正色,舍我其谁道:“佛义广传需护法,我不护法谁护法?方丈,我便以渡之辈入寺,好生给我留一个首座位吧!” “施主真乃深造大义也,我寺中谁人不缺,就独缺施主这等脸皮尺厚的大义之士!” 蝉叶大赞。 甲脸色不变,平静接受夸赞。 他倒不是懒,而是想将时间挤出来练剑与养伤,当然,若说他想每日做早课做杂务,那也纯属瞎扯淡。 甲与蝉叶走到俩鬼机灵和尚身前,渡踔与渡昱一下子跳起,再次跑了好长一段距离,气喘吁吁地坐下等着两人走来。 真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累不累,划不划算。 …… 金刚寺。 僧侣往来匆匆,甲没出任何意外来到此地,此时的他相貌已用阳变术变换成了另一模样,除去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外,已看不出与曾经有半分相似。 蝉叶身为方丈平日很忙,有事先离开了,由渡踔与渡昱带着他在寺里登记入册,最后在某座偏殿里完成剃度,甲摸着光秃秃的头顶,穿上僧袍,再次成为了一名和尚。 不同以往的冒牌和尚,这次,他是真和尚了。 他,出家了…… 成为一个出家人,心境会有何变化? 甲可以很确切地回答,心境会变得淡然,有一股释然的解脱在心底流淌。 甲感觉,他放下了很多,甚至有种可以放下一切,原地升华的错觉。 …… 出了偏殿,几番来回跑,甲最终选择入了罗汉堂,走武僧一道,一如当年假和尚时一般,甲也有了他的法号,渡甲。 罗汉堂内。 诸多和尚来去匆匆,各忙各的,或许是世道不明,这些和尚比之当年更忙了些,每个人手上好似有忙不完的事。 甲静静走在石道上,对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罗汉堂感慨一叹,手扶在梁柱上,道:“原来,罗汉堂是这般模样……” 夜渐深,这一日就这般匆匆过去。 木案上,甲挑灯铺纸,左手握住毛笔沾染墨汁,他准备写两封信,告诉那些挂念他之人,他还活着。 甲想了想,笨拙地落笔写道: 致吾兄顾青…… 第328章 大周败北古金猖 两封信,内容大致一样,简单叙述他现在安好状况,与当年一战的缘由,一封给顾青,一封给药婉。 没多久,甲便歪歪扭扭写好了信,用一只手仔细折叠放好,吹灭灯火,回床睡觉。 次日,晨钟敲响,甲伸着懒腰起床,随和尚们去大雄宝殿做早课,照葫芦画瓢念了一阵子经文后结束早课,草草吃下两个馒头,就往蝉叶住处走去,见到蝉叶,简单说明,蝉叶点点头,随手接过信安排人去送。 了结心事后,甲再无牵挂,彻底融于金刚寺僧侣之中,过起了平静的生活。 白日,甲会提着木剑在罗汉堂内笨拙挥舞,努力纠正自己的错误姿势,一练便是很久很久,几乎白日所有空闲时间都在练剑,他的木剑磨损很快,基本用上一日就要更换新的木剑,好在金刚寺树木很多,随手者根枝条磨上一磨就是新的木剑了。 因为是就地取材,他的木剑大小及重量很少有一样的,这样好处是他能不断适应各种样式的剑,体会不同的剑不同的奥妙,对他剑道很有益处,坏处则是每更换一柄剑他都要重头开始适应,有些磨人,很是痛苦。 他的剑道修为也在这种刻苦之下开始一点一滴地恢复。 此间一些剑道造诣颇深的和尚往来罗汉堂,见甲如此笨拙且刻苦,都忍不了出言指点一二,甲对此并未解释什么,却也无轻慢,皆虚心受教,全无曾经剑道第一人的傲意。 也因此,甲竟真从一些好心和尚指点中学到他所不知的剑道小技巧与小诀窍,这让他受益匪浅,大叹天下之大,身居才华者如江中鲤鱼之多,无论何时都不可小觑了天下人! 夜晚,甲会对月吐纳,用内力一遍又一遍地温养伤势,伤势虽在稳定恢复着,但其速度慢的可怜,往往一个晚上的效果就像是往海里滴一滴水,就跟什么都没变一般,难以察觉出不同。 努力而难以看到回报,世间往往唯此最磨人,甲却别无它法,现在他一点贡献都没,兑换不了九阳草走捷径,只能耐着寂寞。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甲的剑道修为与伤势十分稳定地恢复着。 随着日子流逝,在偌大金刚寺中,许多和尚也知晓了罗汉堂多出这么一位只有一根臂膀,练剑很刻苦的青年。 …… 大周边境。 军营中,已经三十有余的顾青身穿铠甲盘坐于主位,他胡须浓密,长至锁骨,一丝不苟束起的头发两侧,双鬓已是斑白。 按理说,三十余岁的年纪不该出现白发,但白发的的确确长在了顾青的头上。 其中一半原因,是因为甲的死他无时无刻不在愧疚,每日睡不好总作噩梦,醒来时往往已是泪流满面地,心神严重受折磨。 另一半原因,则是近年来大周连续的大败,边境不断的后移…… 顾青闭目静坐,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的食指点在眉宇间不停搓揉,企图揉化紧锁的疲色,可惜,徒劳无用罢。 他很累。 很累很累。 近来大周与古金彻底开战后,大周腐败多年的虚弱一下子就展露无疑,看似从大周各地调来边境的百万大军各个勇猛善战,兵力比古金多出一倍,实际却大都不过外强中干纸老虎一个,没开战前大周一方各个信心十足,视古金一方为笑话,征讨区区蛮夷小国不过轻而易举,翻手可覆灭。 然而真正开战后,大周百万大军一下子就被异常凶猛的古金士兵打得原形毕露,胆小、没战场经验、纪律散漫等等致命问题一下子全部暴露出来,紧接着大周不出所料地迎来大败,顾青作为主帅拼尽全力也无法挽回局势。 好在号称智多近妖的大周宰相王世离早有预料,早早跟来边境,作谋士为顾青出谋划策,这才且战且退,以不断舍弃大周一座座城池,一寸寸国土为代价,才勉强稳住了溃败局势。 然而,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说击退古金,若单纯连边境都没办法站稳守住,一直丢失国土下去,迟早有一天连皇都殷城都得丢失,大周迟早得亡! 顾青很愁,王世离很愁,整个大周所有人都很愁。 他们没办法,整个大周几乎所有现成兵力都调遣增援过来,依旧挡不住古金的虎狼之势,古金的五十万兵力就能击溃大周的百万雄兵,甚至还有余力,相当古金的每个士兵对上大周的士兵都可以一敌二。 而古金赫赫有名的一万名天狼骑兵更是恐怖,曾绕后夜袭三十万大周兵营,大周三十万兵力在一万名天狼骑兵面前竟然连有效反抗都做不出,被天狼骑兵团来回冲杀,七进七出,直到大周其余兵营增援赶到才潇洒退场。 最后清点伤亡,天狼骑兵团仅付出一千骑兵的代价,便冲杀了五万大周士兵!! 虽为夜间偷袭,但天狼骑兵之名经此一役,仍然响彻了天下,被天下人冠以神骑! 顾青率大军且战且退,正面有能击溃他所有兵力的古金大军,侧方有天狼骑兵虎视眈眈寻找偷袭之机,他轻易不敢分兵,只能龟缩一团被死死束缚,压力何其大,一个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引来大溃败。 试想如此局势之下,不说打一场胜仗,单是站稳脚跟都是艰难无比,顾青到现在仍在坚持,已经很了不起了。 “大周,真没希望了吗?” 顾青叹道,按目前形势下去,最多六七年,大周就会彻底沦陷。 “顾将军莫慌,再退十里便是三大雄关之一的地渊塞,到了那儿,凭借雄关之力,估计形势会好上许多!” 王世离抚须道,军营中愁眉苦脸的将领们闻言才微微打起精神,的确,他们还没彻底输,有雄关在,还有转机! 天云关、地渊塞、人河城,大周三大雄关要塞,皆易守难攻,坚固无比,乃是大周镇守边关的三道防线。 王世离口中的地渊塞,正是其中之一,古金与大周之间的第二道雄关,至于排在地渊塞之前的天云关,几个月前就在轻敌初战中不慎沦陷了。 第329章 乱世风云书信至 地渊塞,建立于大周与古金相隔的山脉地形之中,两座高耸险峰中间,太平时为古金与大周主要官道,平坦、宽敞,为最好走的道路,几乎是两国来往的必经之路。 现在为乱世,地渊塞自然理所当然地成为防御古金的一大雄关要塞,两边有险峰顶着,无需防御两侧,大周全部兵力可聚集在前后,大大降低坚守难度,甚至在古金大军没绕过地渊塞来到后方之前,他们更可用全部兵力只防守一面,古金大军想破地渊塞,难度何止成倍增加,远非他们之前抛弃的那些小城池可比。 甚至,若古金敢分兵绕老远山路跑到后方想前后夹击,大周就敢舍弃地渊城用其坚固城墙挡住古金一半兵力片刻,全军出城给只剩一半兵力的古金大军拼个胜负,两个大周士兵打不过一个古金士兵,他们不信四个大周士兵还打不过一个古金士兵,而绕到后方的古金大军想回防根本来不及,等大周剿灭古金一半兵力后,深在异国腹地被包围的古金大军,只剩一个命运——全军覆没! 至于说古金会不会抛弃地渊塞另寻道路直奔大周皇都,自古兵家就没有留个钉子在自己后方的,且还是具有百万兵力的雄关钉在他们后方。 古金如果没有脑子嫌死得不够快,自然可以留顾青他们在自家腹地不管不顾。 …… “希望如此吧。” 顾青深吸口气,对后勤部问道:“我方粮草情况如何?” “目前仅够我军人马吃上十日。” 后勤部,治栗都尉吞口唾沫,道。 “怎么回事,不是才送来粮草,怎就紧缺了?” 顾青皱眉道。 治栗都尉单膝跪地,道:“禀……禀报主帅,粮草是从江南运送来了,但……但经过曹州时,被曹州州牧为首的各官员扣了一半,剩余一半也被混了三成麦糠,另外我们发现,有一些粮食被换成了陈粮,还有士兵反应,粮食里面吃出了砂石……” 啪! “岂有此理!” 治栗都尉还没说完,顾青已经捏碎了靠椅扶手,众将领齐齐暴怒,怒骂声响彻整个军营。 王世离痛苦地揉着耳朵,心中有悲戚流过,暗叹道:‘大周朝廷危急存亡之秋,各地官员不出力就罢,还不识大局在拖后腿,真乃烂到了根!唉……’ “他们怎敢如此,你又为何现在才说?” 良将军惊怒道。 “禀报主帅,各位将军,末将也是今日粮草送到后才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准备等主帅与各位将军商讨完后立刻回报的!” 治栗都尉面对诸多暴怒的目光头上汗水唰地冒出,赶忙解释,撇清关系,后才说出知道的情报。 “主帅,我从运粮队口中得知,曹州官员此番敢对我军粮草伸手,主要原因则是曹州远离边境,对这边局势知之不清,以为我方大军大败的消息不过是我们想趁机向朝廷与各大州索要更多好处的危言耸听,认为我方大军依旧与古金打得有来有回,最多些许劣势罢,故而敢截留大半粮草。” “不止,这不过次要原因罢!” 王世离苦涩补充道:“主要是曹州州牧控制曹州多年,一直与朝廷貌神离合,早有反心,此番古金来犯,正是他们独立的绝佳机会!” 寂静!! 一股绝望充斥整个军营内。 “报,主帅,有您的信!” 一位传讯兵营外禀报,打破了绝望气氛。 王世离在顾青耳边说了几句,顾青点点头,对众人道:“曹州欲反之事不得外传,拟信传回朝廷即可,违命者斩!” “末将遵命!” 众将心头一凛,齐声道。 “进来!” 顾青锋利的眼神扫过所有人,这才满意地让传讯兵进来。 曹州欲反与他们无关,交给朝廷头疼即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边境,拦住古金,而现在大军士气低迷,与古金交战本就不好打,绝不可再传出内地不好消息打击士气。 否则不用等古金打过来,他们就已经溃散了。 “主帅,您的信!” 传讯兵进营,单膝跪地,将信笺高举过顶,一名精兵接过检查,闭着眼,触摸嗅闻片刻,半晌身体无碍后,递给一名将领,将领同样没发现异常后,信笺才交到顾青手上。 顾青随意摊开信,目光扫去,下一刻,顾青猛然站起身,随意的态度变成不可置信,急忙阅读信笺辨别真假,最后,顾青眼中的不可置信消退,变成了无法压抑的狂喜。 “他没死?” “他没死?!” “他没死!!” “哈哈哈,哈哈哈!” 顾青木讷的脸上露出众人很久没见过的笑容,他开怀大笑,笑得无法自拔,两行清泪滑下。 “甲,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出家吗,出家也好,出家也好……” “嗯?原来上宫司命就是乙,司马空动阳谋逼你入局,原来真相如此……” 主帅落泪,所有将领自觉转身背对,王世离听到顾青颤抖的声音,脸色动容,一道蕴含希望的精光从眼中射出,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袖下苍老的手食指中指下意识地微动,似乎在夹着什么,其中距离刚好能容纳一枚棋子。 …… 雾林。 天魔门。 已经许多年没整蛊弟子的药婉罕见地来到厨房,将一瓶强力泻药倒进大锅饭中,她越发成熟撩人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这一笑,笑得像春天般明媚,一旁正观看全程却不敢阻止,愁眉苦脸的几位伙计好似感觉眼前有百花在绽放,他们像是磕了药,一下子就醉醺醺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泻药不泻药的,他们不在乎了。 夜晚,凄厉绝望之声响彻整个天魔门。 药婉迎着夜风,听到动静发出银铃般笑声。 “药婉,过分了!” 肥腚捂着屁股脸色难看走来,他也中招了,好在他内力深厚,强行将药力排出,倒没像其他弟子那般鬼哭狼嚎。 “肥腚,他活过来了!” 药婉没回头,墨发飞舞,笑得很惬意,一封信笺从她纤纤玉指间滑落,随夜风飘向肥腚。 第330章 实力初愈赚禅功 “老子乃青龙护法黄黎明!不叫肥腚!!” 肥腚大怒,后一愣,问道:“等等,谁活了?不是,谁活不活的跟你在饭里下药有关系吗?” “没关系!” 药婉诚实回道:“但我高兴了,就想让人难受,因为这样我会更高兴!” 肥腚无语,手一晃残影,半空飘荡的信就到了他手中,他低头看起,半晌后,他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复杂,有恨意,有怒意,也有喜意,这最后统统化作了释然一叹,他喃喃道:“原来如此,门主还活着,可惜,可惜……” “古人诚不欺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果然,像门主这种千年难遇的大祸害,怎可能会死呢?” 肥腚叹了口气,忽怒道:“也活该他受这种罪,堂堂一派之主居然单刀赴会,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置我们天魔门弟子于何地? 现在好了,搞得胳膊都没了一条,还说在出家?堂堂魔道至尊被忽悠跑去别人寺庙当和尚,我看他是真的脑子坏掉了,明明小时候一肚子坏水,现在就像个大棒槌,真越活越不如曾经!” “他有他的想法,我们无法干涉,让他去吧,活着就好。” 药婉淡笑道:“另外,现在我才是门主了,而你,是肥腚长老!” “药婉!老子不叫肥腚!!!” …… 甲来到金刚寺的一个月后。 唰!! 三片干枯的落叶飘落,被甲以剑精准拍得粉碎,曾指点过甲的和尚偶然路过,见此暗自点头,也暗自摇头。 要是甲的进步速度很快,那的确如此,一招可精准击落三片落叶,比前一个月不知好上多少倍,但要说甲的剑道晋升精深境界,那还差太远了,若换作剑道好手,此时的落叶只会被切成数份,而不是化作碎末。 单以剑论,甲现在充其量就相当一个江湖二流的剑客。 咔嚓! 又一柄木剑被他玩坏,甲无所谓地丢掉木剑,结束了今日的剑道修行。 “差不多了!” 甲喃喃道,虽然他的剑道才恢复到二流水准,内伤依旧严重最多只能调动一百年份内力,但有他眼眶中的神眼在,还有一身没损多少的大成境界外功,统统加之他已不惧名宿末位之流。 有了对抗名宿的实力后,甲有了行走乱世的底气,是时候去知客堂做些任务赚取禅功,为兑换九阳草与上任首座位做准备了。 九阳草在药王院,入寺时渡踔与渡昱带他去过一次,那株九阳草已经被捣碎泡在缸中,名叫九阳初液,有一部分兑成一至九轮的九阳稀释液,他去时,渡踔用禅功兑换过九轮稀释液给他服用过,他确认九阳草对他伤势的恢复有效果。 他现在打算搞点禅功,将九阳草初液及各轮稀释液全部给兑换掉,只是这需要的禅功数目有点过于庞大,乃是当初假和尚时,惊险的聋瘟怪病任务最后到手禅功的千倍。 甲感觉自己得忙好些时日了,但没办法,乱世中唯有实力最重要,甲不求只手遮天,横推五湖四海冠以无敌,但最起码得在乱世中护住自身周全,以目前他的实力能威胁到他的人事物太多太多,他少说得恢复到曾经的七八成实力才能安心。 故而,能加速恢复他伤势的九阳草,他势在必得! 同时,在知客堂接取完成任务,乃是刷金刚寺贡献的一大途径,甲想要成为首座,不做每日的早课与杂务,拥有更多空闲时间,那么具备金刚寺贡献就很有必要了,据甲所知,起码得完成近百个类似聋瘟怪病的任务才有资格入选,进一步进行各种考验。 目前首座选拔暂定为三个月之后,时间不多,甲暗自提醒自己得抓紧了,不然到时候,曾经的魔道至尊连入选都做不到,首座之位被别人不费吹灰之力抢去,自己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渡甲师兄,渡甲师兄!” 这时,甲耳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他抬眼望去,发现是入寺一别后头一次见面的渡踔与渡昱。 “师兄?” 甲脸色怪异,对笑容满面跑过来的渡踔与渡昱道:“我进佛门比你们晚,若论辈分,合该我称你们为师兄。” “师兄此言差矣,有道长者为兄,达者为师,渡甲师兄年纪比我们大几岁,实力也胜过我们,该是我与渡昱称渡甲师兄。” 渡踔笑道。 “随你们吧,你们寻我有事?” 甲问道,他看得出两人有事要说。 渡踔与渡昱对视一眼,道:“那啥,渡甲师兄不是想要首座之位吗,首座选拔在三个月后,渡甲师兄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 甲点点头回道。 “选拔之日很快就要到,时间所剩不多,我们猜师兄也该准备去知客堂接取完成任务,刷些贡献了,我们这不就过来找渡甲师兄,想同渡甲师兄一同出任务,抱一下渡甲师兄的大腿刷刷禅功嘛。” 渡昱挠挠头笑着说道。 “你们俩鬼机灵,还真会趁机取巧!” 甲闻言哑然。 “师兄~我的好师兄,可不可以嘛!” 渡踔抓住甲的左臂来回摇,委委屈屈道,渡昱见状抓起甲的右袖口,也开始嘟着嘴摇道:“师兄答应我们嘛!” “别别别,我带你们一起行了吧,快放手!” 甲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忙挣脱两人,心有余悸道。 “嘻嘻,谢谢渡甲师兄!” 渡踔与渡昱笑眯眯道谢,后道:“渡甲师兄不用嫌弃我俩,我们就蹭任务的一成禅功,剩下都不拿留给渡甲师兄兑换九阳草,且我们对嵩山地境很熟悉,肯定能为渡甲师兄省不少麻烦,渡甲师兄不会吃亏的!” “你们既然唤我一声师兄,师兄又怎会在意禅功这点蝇头小利,我想兑换九阳草多走两趟任务就是,我们一同出任务,效率变高,反倒能减轻我近期刷贡献的压力,毕竟贡献不是按人头算的,乃执事根据功劳作分配,我该得的你们分不走,你们也能在自己本子上添几笔。 首座之位选拔在即,时间紧迫,说起来,反倒我要谢谢你们。” 甲摇头诚实道,他看得出两人不是来抱大腿的,而是特意来帮他的,毕竟两人一直跟在蝉叶身边,类似亲传嫡系等,哪会缺的了禅功? 甚至甲猜测,此番很可能有蝉叶暗中授意,特意让两人带他去刷贡献,怕他入不了选的,不然其身边的两位贴身和尚平日不露面,一露面就在他这准备动身关键时候? 此间没有蝉叶暗地里掐着手指寻因攀果,他是不信的。 三个和尚交谈片刻,当即决定动身去知客堂。 第331章 祸乱毒物彼岸花 “走吧,去知客堂。” 甲说道,渡踔与渡昱来得正好,不但熟悉周边地界可以省不少麻烦,还能凭借两人嫡系身份接到不少寻常僧人接不到的高危任务,可以让他从走量转变到走质。 他们的作用就跟当年的渡痴差不多,蝉叶很可能就是打这主意。 “走,去玩咯!” 渡昱高兴道,手舞足蹈没一点和尚样。 …… “彼岸花,我还要彼岸花!” 某地牢,一位满身污垢,头上半寸青渣的和尚哀嚎不停,他双手不停抓挠周身各处,他感觉有无形蚂蚁在叮咬他身体,让他奇痒难忍疯狂抓挠,哪怕抓烂血肉也在所不惜,忽然,他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拖着脚铐爬向牢门,大声哀求道。 他,想要彼岸花! 想要! 好想要! 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求你们了,再给一朵吧,求你们了!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了!” 和尚脸上眼泪鼻涕口水齐流,说不出的癫狂。 同个牢笼的另一位和尚见状,绝望地闭上双目,他喃喃着佛经,身体因极力忍受奇痒而微微颤抖,但始终没开口哀求,哪怕听到同伴说出彼岸花,下意识地露出极度渴望与极度抗拒的矛盾之色,也没有与同伴一般失去理智。 “这就是金刚寺的高僧吗,哈哈哈!!” 牢笼外,两位位被侍卫护住四周的绿袍人对视一眼,皆狂笑不停,其中一位绿袍公子从怀里掏出一朵看似寻常的小红花,一脸嬉戏地看向哀求和尚。 如他料想那般,和尚全部心神顿时被小红花所吸引,从牢笼栏杆的缝隙伸出手,拼命地伸长手想要夺过小红花,哪怕手臂脱臼也在所不惜。 不止是和尚,绿袍人的护卫们见到小红花,都露出明显的欲望之色,暗自吞了吞口水,唯一脸色如常的,就只有其旁边那名绿袍人了,因为这宝贝儿,他也有,而且很多很多。 “渡曾大师,渡深大师,想不想要能极乐升天的彼岸花?” 绿袍公子讥笑问道,将彼岸花摇来摇去。 “想要!我想要!求你了!求你了!只要给我彼岸花,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给你学狗叫,我把金刚寺的武功都抄录给你,再给我一朵吧!” 渡曾哀求道,布满血丝的眼中倒影只有那朵在绿袍公子手上晃来晃去的彼岸花。 “阿弥陀佛!” 渡深闻言露出挣扎之色,但他始终没睁开眼望向彼岸花,以莫大定力压下了冲动,继续念着佛经,渡深心中苦涩一叹,他们到底是小看了彼岸花的诱惑,如今渡曾沦陷,他们输了! 才过短短三日渡曾就沦陷,他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七日,真是个漫长的七日啊…… 渡深苦笑。 渡曾与渡深乃金刚寺弟子中渡字辈的佼佼者,虽然行走江湖鲜与人争斗导致名声不显,人榜无名,但实际都有着人榜前二十左右的实力,此番他们下山,乃接取了知客堂任务,调查嵩山地界内,近来广为流传,使人致幻成瘾的毒物是何人所传播,导致诸多百姓苦不堪言,为此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哪怕饿死街头也不惜用最后的钱换来一口毒物。 如此人神共愤之事,渡曾与渡深当然不能置之不理,立马接取任务马不停蹄下山,一番调查后,最终锁定名为彼岸花的毒物源头出自景善镇,乃当地官员与富商为压榨百姓油水而联手散播的毒物。 这些人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也借彼岸花控制了大量武力,百姓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 渡曾与渡深两和尚得知后,当即动了佛怒,就要在景善镇动杀戒为民除害,以他们的人榜实力也的确可做得到。 然而,就在两人杀上门,准备来一场恶斗时,景善镇这群人面兽心之徒竟拿受彼岸花控制的百姓要挟,出言道彼岸花解药唯有他们知晓,若敢杀他们,这群吃了彼岸花的百姓迟早会瘾症发作,被折磨致死! 渡曾与渡深两人乃金刚寺的高僧,一向心怀仁慈,这等要挟最为有效,两人看着一群面黄肌,瘦骨瘦嶙峋,双眸呆滞惊恐的百姓,还有数量更多在他们目光之外的受害者,一时间,他们下不去手,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这群人面兽心者提议要与两和尚打赌,若渡曾与渡深吃下彼岸花能坚持七日不沦陷,他们就认输,乖乖交出解药,而两和尚若沦陷,那自然沦为毒虫,永远受限他们。 两人答应了,渡曾与渡深都对自己的定力信心十足,认为区区瘾毒罢,忍忍就过去,何难有之。 最后,在这群人面兽心者胜券在握的嘲讽中,渡曾与渡深吞下了彼岸花,自愿带上枷锁关入地牢。 最初一日,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喉咙干痒,没怎么放在心上,与人面兽心者一般,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然而彼岸花真正的恐怖之处,是从第二日开始…… 第二日,渡曾与渡深开始觉得不对劲,身上老感觉有东西在爬,痒痒的,黏糊糊的很难受,脑子里总是止不住想起那朵艳红的彼岸花。 第三日,也就是今日,难以形容的奇痒出现,对彼岸花的极度渴望出现,渡曾……沦陷了! 他们输了! …… 渡深睁开眼,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同伴,心中苦涩更深一分,他们不该答应的,他们,太自大了! “哦,有多想要?” 绿袍公子笑问道。 “好想好想,特别想!” “既然这么想,那便证明一下吧,嗯,有了!” 绿袍公子想到个好主意,露出邪笑,在众人愕然的表情中,解开裤子蹲下,眉头一紧再一松,露出畅快神色,胯下一下子就喷出了一坨。 绿袍公子也不擦屁股,就这么穿好裤子,后一脸戏谑地对渡曾道:“渡曾大师,来,吃掉它,就证明你想要彼岸花,不吃我可当你不需要彼岸花哦!” “吃掉它,吃掉它!” 一群人惊愕过后皆大笑起哄。 渡曾沉默,低下了头…… 第332章 佛光普照指引某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弥陀佛!” 渡深闭上眼不愿再看,然而无孔不入的哄然大笑是那般的刺耳,渡深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的愤怒,可惜再愤怒也没用,带上枷锁入地牢之后,他们连自由都由不得自己决定,从何谈其他。 “我真蠢……” 渡深自嘲,入地牢自缚手脚,将自身性命寄托于这些人神共愤的魔头的诚信上,简直蠢透了,导致现在连反抗都做不到。 不过若再给他们重来一次,他们为了那群百姓,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入地牢吧。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虽然陷入绝境,但渡深依旧秉持着信仰,乃至心神在升华。 绿袍公子瞅渡深这副不受诱惑的样子,顿时不爽道:“喂,死秃驴,你在那边哦哦哦什么哦你头发,想死是不是?渡曾大师,去,代本公子揍他一顿,揍完我就给你吃!” 渡曾闻言,立马转身,咧着牙抡起拳头往渡深头上招呼,他的眼中已经没了理智,毫不顾忌同门情谊,一拳,两拳…… 渡深没有还手,目中悲怜,任由渡曾打他,很快,他就被揍得不成人样,绿袍公子这才满意,出言喝停道:“行了,留你俩秃驴还有用,别给公子我打死了!” 渡曾这才停手,又以极快速度来到绿袍男子身前,渴望地看着那朵鲜艳小红花。 “不错不错,吃吧!” 绿袍公子随手将彼岸花递去,渡曾大喜,将手对准彼岸花,伸得挺直。 然而,就在渡曾指尖接触到彼岸花,就差一点够着的极限距离时,绿袍公子忽地在渡曾不可置信地眼神中将彼岸花收回,放进他自己嘴里,一脸享受地咀嚼着,戏谑道:“想吃?继续想吧!” “你答应给我的!” 渡曾不可置信道:“你耍我?” “对,我耍你!” 绿袍公子点头道。 “你耍我?!” “是的!” “你耍我!!” “没错!” “你耍我!!” “对!” “你答应给我的!答应过的!你耍我!!你耍我!!你耍我!!你耍我!!你耍我!!你耍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渡曾疯狂摇着地牢栏杆,癫狂大喊,其凄厉模样十分吓人。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吃吧吃吧!” 直接间接沾染多少血腥的绿袍公子也被其模样瘆得慌,心里毛毛的一下子失去了挑逗的兴趣,掏出另一朵彼岸花丢地牢。 彼岸花还没落地就被渡曾抓住吞入肚中,他这才收敛癫狂,稍恢复正常,没继续大吼大叫。 “啊~” 渡曾躺在地上发出舒服的呻吟声,身体一抽一抽的,露出极乐神情。 “渡曾大师,是不是舒服到像在升天?此花对得起彼岸之名吧?” 绿袍公子道。 渡曾已恢复神智,但没有说话,一动不动,没敢看向任何人,特别是渡深,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渡曾大师,可还要彼岸花?” “要!” 听到彼岸花,渡曾这才有了反应,沙哑道。 “呵呵呵,又是一条臣服在彼岸花下的人犬!” 一直不说话的另一名绿袍人咯咯笑起,明明是男儿声色男儿外貌,却故作女子姿态,捂着唇轻笑着。 “这渡曾秃驴算驯服了,倒是那渡深,还差些火候。” 绿袍公子对这人姿态习以为常,头没回说道。 “这算甚,彼岸花每吃一次瘾症会更深一层,再喂他一次,他拿什么抗,迟早要沦陷为我们所用!” 绿袍人捏着兰花指,道:“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彼岸花的!” “说的不错!” 绿袍公子赞同,又丢一朵彼岸花进地牢中。 渡曾立即跳起来接过,正准备塞入口中时,绿袍公子说道:“别吃,喂给渡深,完事我给你两朵!” 渡曾闻言顿时一僵,半晌后,他沉默转身,走向渡深,毫不犹豫地撬开渡深的嘴,将彼岸花往下塞。 “哈哈哈!慈悲为怀的和尚沦陷地狱后,竟毫不犹豫地选择拖别人下水,这与我等俗人有何异?” 绿袍公子嘲讽道:“说我们要下地狱,本公子看他们也上不了灵山嘛!” 渡曾的手微微一颤,但仍然继续往下塞,上不上灵山他已无所谓了,只要有彼岸花,什么都无所谓了。 “阿弥陀佛!” 渡深没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渡曾,这悲怜的目光让渡曾不敢直视。 “佛啊,小僧恐怕坚守不了本心了。” 就在渡深即将吃下彼岸花之时,外界传来一阵短暂的惨叫声。 “师兄,不是全超度了吗,怎不走?” “下面有人!” “哪儿?我看看,咦,好隐秘的地道,师兄怎发现的?” “佛在指引我!” 轰!! 地道大门被一条腿踹飞,明亮阳光瞬间照亮地下,地牢内外的几人久不见阳光,不禁眯了眯眼缓解刺痛,绿袍公子大喝道:“谁!” 几位护卫瞬间拔刀。 地牢中,渡曾停下了动作,两行泪缓缓流下,渡深抬下头看去,发现普照在阳光下的三道和尚身影,那僧袍样式他很熟悉,来者是金刚寺的同门,再结合来人的话语,他不由喃喃道:“佛没忘记我!” “哪又来的秃驴,该死,给我杀了他们!” 绿袍人怒喝,护卫们蜂拥而上,数十柄长刀往三位和尚招呼去。 新来的和尚们没有惊慌,其中两人缓退一步抱臂而立,留一位独臂和尚挡在前面,这姿态看得绿袍公子大感不屑,嗤笑道:“两个大男人躲在个残废身后,用残废的来挡刀,你们这群和尚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绿袍人不同绿袍公子大大咧咧,想的多些,他见仨和尚大摇大摆地进来,还有方才的惨叫声,顿时有了不妙感觉,暗道:“难道外面已经……” 绿袍人心跳慢了半拍,一下子就跳起来将钥匙丢进地牢,说道:“渡曾大师,若还想要彼岸花,就给我去杀了他们,别打歪心思,彼岸花只有我们才拿得到货,胆敢不听话联合新来的秃驴们,我俩死了你就瘾症发作至死吧!” 第333章 彼岸乃是罗曼花 渡曾闻言瞬间回忆起令他牙床打颤的痛苦,不敢升起任何异样心思,怒吼一声拿起钥匙解开枷锁与地牢锁,毫不犹豫地杀向新来的同门。 渡深一惊,想阻止却奈何刚被渡曾暴揍一顿,身上有伤状态不好,又被其压在身下喂彼岸花,抢夺钥匙动作快不过渡曾,如今只能心底大急,眼睁睁地看着渡曾拿着钥匙跑出地牢杀向同门。 “小心啊!” 渡深急呼。 绿袍人微松口气,有这么一个强到他们只能诱骗到地牢的渡曾反水,再配合他们的护卫们,现在应该安全了。 “杀掉他们!” 绿袍公子兴奋助威道,拳头挥舞。 刺目阳光下,十数柄兵器临身,还有个渡曾捏起杀招跟在后面,眼见独臂和尚情况凶险,就要殒命当场。 然而独臂和尚不慌不忙,他甚至抽空看了一眼左手,轻声道:“没拿剑啊,试试无剑诀吧!” 只见独臂和尚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化作剑指,脚下鬼魅般一晃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独臂和尚出现在护卫们身后,渡曾身前,他的剑指染血,而护卫们身体一僵全部倒下,统统重创昏迷,一时再无再战之力。 “怎有个同门?” 独臂和尚目光微凝,轻咦一声,有些疑惑同门怎跟这些人同流合污,但确定是敌人后还是无情地一指插入渡曾胸内,这一剑指下去,虽看同门份上留手,但也是受伤不轻,让其失去反抗之力。 渡曾猛然一颤晕了过去。 至此,所有挡路者全部倒地,所用时间不到一个呼吸。 “杀……” 绿袍公子呐喊助威戛然而止,张着嘴脸上憋得通红,像忽然没了气喊不出一丝声音。 独臂和尚淡然震去指尖鲜血,缓步走向绿袍两人,而身后的两位和尚大喝叫好,透露出了独臂和尚的法号:“渡甲师兄好厉害,好剑……呃,指法?” 来者,正是甲、渡昱与渡踔三人! 渡曾与渡深接任务下山调查耽搁太多时日,知客堂认为两人可能遭遇不测,便重新挂了任务,被甲等三人给接过,凭借甲的才智迅速锁定景善镇,轻松追上,这才有如今一幕。 “应该叫剑指法!” 渡踔一锤手道。 “你……你们别杀我,彼岸花的解药唯有我们才知道,若杀了我们,那些吃过彼岸花的百姓便会受尽折磨死去,你们就是害了百姓们的大恶人。” 绿袍人定定神,强撑镇定威胁道,对付秃驴,这种手段最是好用了。 仍在地牢内的渡深惊讶地看了眼绿袍人,他发现绿袍人现在说的话和几日前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改。 甲没回答,倒是后面的渡踔与渡昱互看一眼,嗤得笑起。 “怎感觉这绿衣太监说话这么熟悉?” 渡踔问道。 “因为外面的那些人也是这么说的。” 渡昱回答。 “对哦,那他们结局呢?” “我们是僧人,当然不杀啊!” “哦,那是要留着问出解药对吧?” “当然不是,这些人作恶多端,我们不杀缚好手脚丢到大街上,有的是被他们残害的百姓代劳下手。” 两人一唱一和,其话语让绿袍人脸色变得难看,而接下来的话,更让他脸色惨白,双腿打颤跌在地面。 “啊,那百姓们怎么办?没有解药彼岸花之毒怎么解啊?” 只听渡踔故作夸张地惊呼道。 “师兄的内力可解天下万毒,区区彼岸花之毒一摸就没,算得了甚,留下景善镇两日为百姓解毒便是,其余在他地赶不过来的,贴个通告,让其自行前往金刚寺找师兄即可。” 渡昱一脸骄傲道,说完,笑吟吟地斜一眼绿袍人。 “原来如此,所以这俩人的结局是?” “丢大街上!” 渡昱斩钉截铁道。 “不!别杀我,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彼岸花哪儿来的吗,此间有大秘,别杀我,我告诉你们……” 绿袍人惊慌道,还没说完,甲就打断道:“不过是古金特有能使人致幻的罗曼花而已,如今两国交战,古金在大周腹地用些手段有何稀奇?你们中的谁是古金那边的人罢,算得了甚大秘? “你怎知晓的?” 绿袍人愕然,但他的疑惑永远没法得到回应,一根手指弹在他脑门上,他彻底失去意识。 绿袍公子想逃,甲抓住绿袍人头发,把他提起来当作暗器一丢,绿袍公子当即被砸晕。 “阿弥陀佛!” 渡深低沉地打个佛号。 “渡深师兄!” 渡昱认识渡深,收敛大咧咧性子,合什轻声道,一旁的渡踔扒拉出钥匙,渡深身上的枷锁很快被打开。 “渡昱师弟,渡踔师弟,还有那位是……渡甲师弟?” 渡深轻声道,他看向甲,并不认识甲。 “见过渡深师兄!” 甲颔首回应一声,走过来,轻轻按一按渡深肩膀,渡去一股枯木逢春决内力,渡深顿时惊讶发现彼岸花的瘾症消退,浑身蚂蚁咬的奇痒全然消失,甚至被渡曾打肿的脸也快速消肿。 “师弟好内力!” 渡深由衷感慨。 “渡深师兄为何沦落到这等境地,还有渡曾师兄,他这是……” 渡昱好奇问道。 “唉……” 渡深闻言看了眼渡曾,悲痛一叹,将此间发生之事没保留全部说出。 甲等人一时间沉默下来,皆叹彼岸花的可怕,甲缓步走去,俯下身为渡曾拔祛瘾症,他目中怜悯,渡曾算是被毁了,就算被他治好,其怕是也会因此间劫难而佛心破碎。 渡曾之事甲没什么好办法,身体上的伤势他可帮忙处理,但心灵上的重创只能其自行调理,是跨过这道坎,亦或从此堕落一蹶不振,全凭其自身意志,谁也帮不了。 甲摇摇头,敏锐耳力听到外界那些百姓愤怒的吵闹声越来越近,对几人道:“走吧,先离开这里,这些恶人会有人来收拾的。” 渡昱搀扶起渡深,渡曾则由力气相比之大些的渡踔扛起,至于甲,自然是在前面警戒。 两个日夜过去,甲他们差不多结束善后,一行人开始往金刚寺赶回。 现在距离甲等人组队刷知客堂任务已过去一个多月,在甲的带领下,三人以极高效率包揽了知客堂所有高危任务,无一失败,这般高调的姿态吸引了金刚寺许多僧侣的目光,乃至传出江湖,许多人都听说金刚寺有个独臂和尚的存在。 第334章 明知故问味道好 目前甲的贡献刷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完成一两个简单任务,在自己本子上多划两笔,便够资格参加即将开始的首座选拔,故而他此时并不着急火燎地赶路回去,甚至为照顾渡曾这位伤员,特意减缓了步伐。 日落。 甲等人停下赶路,安营扎寨,烧火煮饭。 哒! 甲拿着菜刀,一刀用力剁下去。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渡深闭上眼,强忍着不适念起往生经。 “渡深师兄此言差矣,救人一命胜过造七级浮屠,此蛙泉下有知感知我等还来不及,何来怪罪之有?” 甲扬了扬断了头的青蛙,干净利索地扒皮开膛破肚,去干净内脏及娃血,切碎丢进了锅内米粥中,这是给渡曾准备的田鸡粥,渡曾伤势不轻,不补一下不行。 渡深嘴唇微微一颤,最终没有说话。 很快粥就煮开了,香得诱人,直令闻者口齿生津。 “呼!” 甲很自然地为自己舀上一碗轻轻吹凉,余光瞥见渡深正直勾勾看着他时,淡淡解释道:“我给渡曾师兄试试味道,免得咸淡不对。” 渡深看到甲手中那满满的一大碗,嘴唇再次一颤,但最终仍是没说话。 很快甲就试好味道,满足地打个饱嗝。 “味道怎样?” 渡深冷不丁问道。 甲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明知故问。” “……” 渡深恢复沉默,平静看着甲重新舀上一碗吹凉去喂渡曾。 渡曾还没清醒,从地牢被甲重创后一直晕迷至今,众人在景善镇找了很多大夫看都束手无策,猜测或许伤到了神。 渡深一听就想到那可怕的彼岸花,想到那日渡曾的癫狂失智,沉默片刻后点头接受了这说法,只得让渡曾保持静养,回金刚寺后再另想办法。 “渡曾师兄,喝粥了。” 甲将碗递给渡昱,让渡昱喂,渡踔在后将渡曾上身垫高,免得呛到,自己则以内力控制渡曾的喉咙让其吞咽田鸡粥。 “渡曾师兄,早点醒过来吧,莫让渡深师兄担心了。” 没多久他们就喂好了,渡踔让渡曾重新躺好,甲目含深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 一直晕迷的渡曾手指微不可觉地一颤。 …… 金刚寺。 甲和渡深、渡曾两人告别,目送渡深带着渡曾匆匆离去,自己则与渡昱、渡踔两人回知客堂交任务。 一路上,许多同门僧人都和甲打招呼,甲随和地一一回应。 很多同门都认识甲这独臂和尚,知晓他是个速刷任务的狂徒,他们问甲为何如此,甲没隐瞒,将欲竞争首座之位,目前在努力刷贡献的目的说出,同门惊讶之余,倒没指责甲功利心强,反倒很赞许甲的做法。 因为无论因何目的去知客堂刷任务,解决苍生之难乃是事实,无人可挑剔指责,甲解决的任务越多,就能帮到更多的百姓,就会有越多的百姓感激甲,同门皆认可了甲的举动。 …… “渡甲师侄,下一个任务我已经帮你选好了!” 刚到知客堂交完任务,德轩执事就笑容满面地拿着张宣纸给甲,笑道:“渡甲师侄,完成这个任务你就够资格参与首座选拔了,以渡甲师侄的实力,或许渡甲师侄会是渡字辈中第一个成为首座之人呢! 唉,不想一眨眼几十年就过去了,曾经的顶梁柱蝉字辈要么隐居要么还俗,寺中所剩无几了,现在的顶梁柱德字辈也慢慢老去,渡字辈开始撑起金刚寺,听说明年招收弟子会往下一辈分善字来排了……” “唉,想当年我也是个懵懂小和尚……” 德轩执事显露出话痨本质,喋喋不休唏嘘感慨着。 “德轩师叔忙碌几十年,该静下来享享清福了。” 甲接过宣纸,随口答道,这位德轩执事说来也与他有缘,乃是当年他假和尚时,来知客堂领取聋瘟怪病任务,接待他的同一人。 不过当年德轩执事可谓惜字如金,没怎么和他说话呢,与现在话痨模样相差很大,不知是岁月的变化,还是当年假和尚时的他入不了德轩执事的眼,才这会般前后大变。 甲无心深究原因,有些事情过分深究反而不美了。 哪怕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儿女问爹娘曾经有没有想过不要他,夫妻间问有没有对他人动过心等,得到的答案往往会是各方都希望听到的谎言,真实的答案往往只会伤害到相互间的感情。 就比如甲与顾青有过命交情,比亲兄弟还亲,但要说拌嘴吵架时有没有想过暴揍一顿对方,甲是有想过的。 不过想过不代表会这样做,人生在世,论迹不论心。 若要论心,世间无完人。 “德轩师叔,明年岂不是我也有师侄了?” 渡踔与渡昱对德轩的话很感兴趣,三人议论纷纷。 甲没理会几人,仔细阅读手上宣纸。 宣纸载字: 驱散狼群。 金刚寺往北八十里有食人苍狼一群,常半夜袭击周边村落,村民不堪其扰,夜夜狼嚎中度过,哪怕造栅栏格挡,亦夜夜难寐,每每困乏不堪闭目便做噩梦,遭狼吻撕咬,化作填腹之食而惊醒,故求助金刚寺,希望派遣武僧前去驱散狼群,还周边村民一份清净。 驱散狼群可得禅功八十。 …… 甲满意点头,这任务不难无需动脑,时间亦无需多久,一二日即可,很符合他心意,做完这个任务也够资格参加首座选拔,甚至还有时间休息好几日。 他道:“德轩师叔,任务渡甲接了!” 德轩闻言微微一笑,颔首盖上印章,让甲等三人签上名字。 “渡踔师弟,渡昱师弟,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好的!师兄先走吧,我俩再与德轩师叔唠唠!” 渡踔摆摆手头没回道,渡昱亦是如此。 “告辞!” 甲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往药王院走去。 同往常一般,他得到禅功第一时间便全部花光去兑换九阳初液与各种稀释液,此次亦不例外,他可没有等攒一大笔再用的想法,那只会拖延他伤势恢复的速度,除外毫无意义,还有可能出现人死钱还在的风险。 如果可以借贷,甲甚至愿意付出两倍的禅功先一步兑换使用九阳草。 第335章 官人访寺抓壮丁 这次完成的任务所得的禅功能兑换一小葫芦九阳初液,甲试过各种稀释液,虽对伤势有所帮助但都差强人意,唯一二轮的稀释液较为出色勉强能入甲的眼,这次尝试九阳初液,甲很期待其的功效。 去药王院兑换九阳初液没任何波折,甲很快就拿着一小葫芦离开,准备去找个隐秘点的地方服用。 第一次服用九阳初液,甲担心会有大动静,所以就没回住所,免得吵到别人,也免得别人惊扰到他运功,他准备在山里寻个安静无人之地。 找来找去,甲最后发现,还是曾经与渡痴相遇的那片小溪地最让他满意,这不免让他回忆起那段昏暗无光的岁月。 甲摸着小溪边打斗留下的模糊痕迹,有些唏嘘,这是当年他与渡痴交手留下的痕迹,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痕迹还没被彻底掩盖。 “若有来生,现在渡痴该有十来岁了吧?” 甲喃喃自语。 “德轩师叔说得对,光阴似箭,一眨眼,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曾经渴望的,绝望的,悲伤的,愤怒的,欢喜的,现在想来也不过尔尔,全都敌不过岁月悠悠化作一段记忆,只值一叹罢。 或许未来的我顾望现在,也是这般一叹而过。” 甲感慨良久才回过神,他摇头甩掉杂念,就这么原地盘坐于溪流之中,一口闷掉九阳初液。 “叹往昔毫无意义,珍惜当下才是真理!” “过去是过去,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 猛烈药力瞬间从胃部冲出席卷全身,甲屏息凝神不敢怠慢,不停运转内力裹挟药力游走周身经脉与丹田,尽量减少药力的在身体其他地方的损耗,让药力充分作用在自己破损的经脉与丹田之上。 很快,甲面露一丝喜意,他的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呼! 一道清风原地生起,将周身三尺内的溪流隔绝于外,甲就这么盘坐溪底砂石上,安静地度过一夜。 …… 初阳升起,紫气东来! 甲睁开眼睛,精光自神眸中闪烁。 他伤势进一步恢复,加上前些日子的九阳草的各种稀释液,他的内力正式恢复到可调动两百年之数! “菩提!” 轰!! 甲抬手凭空一掌,莫大内力汹涌排出,丈外的巨石陡然爆裂,甲满意点头。 他的内力终于又回到令人惊骇的地步了,距离世人绝望的近两千年内力,正稳步恢复中! 甲的实力,初步恢复! “快了,伤势有九阳草帮助,现在就剩剑了,我一身本领皆在剑上,不能使剑实力跌落九成,必须尽快恢复剑道修为!” 甲猛一握拳捏出气爆之音,为自己加油鼓气道,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恢复到曾经纵横天下的魔尊实力。 “出发,继续做任务刷禅功!” 一夜未眠,甲的精神仍好得不行,精神抖擞道。 甲迅速用溪水洗把脸,很快就回到寺中,在知客堂附近见到等候多时的渡昱与渡踔两人,甲快步走去,歉意道:“抱歉来晚了。” “没事我们才刚到,倒是渡甲师兄以后要注意时间哦,今早师兄不去做早课,被记小本本了。” 两人都知道甲迟到的原因,皆很体谅地没在意,甚至渡踔知道甲没吃早膳,还很细心地给甲带了两个馒头。 “呃,好麻烦,果然得尽快获得首座之位才行,不然不出任务呆在寺里好不方便。” 甲挠挠脸颊,接过馒头大口吃起,道谢道:“多谢!” 三人牵着马出寺下山。 然而下山途中,忽撞见点意外。 甲目光微凝,他看到蝉叶一众和尚被一伙官兵围着,双方发生口头争执。 “怎么回事?” 甲等人忙走到蝉叶身后,仔细倾听。 “阿弥陀佛!和尚我早已辞去国师之位,皇上也颔首同意,官人何必咄咄逼人?” 蝉叶淡淡道。 “放屁!管你们有没官职有没义务,你们金刚寺乃大周的金刚寺,你们人生是大周人,死也是大周的鬼,必须为我大周效力至死,统统参军前去边境与古金交战!” 带头将军一身铁甲,怒目圆瞪,威武异常,暴喝道,丝毫不给蝉叶这位绝世大高手面子,也丝毫不担心蝉叶会杀他。 “阿弥陀佛,官人此言差矣,我金刚寺乃千年古寺,大周朝历不到三百载,何来金刚寺乃大周的金刚寺? 若按官人说法,我金刚寺岂不是在上个朝代,乃至上上个朝代就该随朝廷覆灭而覆灭? 官人要明白,金刚寺乃天下的金刚寺,源自西域佛门,不是某个皇朝之物!” 蝉叶平静回道:“出家人不入世俗,你们世俗皇朝兴衰替换,相互争杀与和尚何干?做和尚的,求的是超脱欲望,为何还要给你们世俗皇朝的欲望买单?” “放屁!放屁!放屁!!” 将军怒喝,声音大得震耳,他道:“你们吃我大周百姓的米,穿我大周百姓的衣,到了大周危急存亡之际,你们却想逃服兵役,怎可能?! 说和尚慈悲为怀,难道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周百姓被古金残害而无动于衷? 无耻贼秃!” 无耻贼秃一出,场面便冷了下来,哪怕是出家人,被人当面指着怒骂也不是没脾气的。 “官人此言又差矣!” 蝉叶依旧淡然反驳,道:“我金刚寺吃的是天下百姓的米,用的是天下百姓的衣,这天下百姓亦非大周所有物,大周不过是一艘天下百姓抬起的船罢,翻船了,换一架新船,百姓依旧是天下的百姓不变! 大周与古金的争斗,说到底不过是两艘船之间的争斗罢,你们争的是彼此的利益,却让天下百姓来买单,大周赢百姓伤筋动骨,古金赢依旧百姓伤筋动骨,得利的永远是那么几撮人罢,与天下人有何益? 莫非大周不翻船,百姓就能过得更好? 莫非大周翻船,百姓就能过得更好? 不,百姓依旧是原来的生活,无一变化! 无论你们谁翻船,和尚的金刚寺一样不会变!” 第336章 朽船行过河抉择 蝉叶喘口气,语气微微缓和,继续道:“和尚不会参与船的斗争,但天下百姓的疾苦和尚要管,力所能及地管,和尚可以出入红尘救治苦难百姓,可以舍身割肉,为天下百姓受苦受难,但却不会参与进皇朝更替中,此乃不变之理。 只要天下不变成异族的天下,那么骑在天下头顶那撮人如何斗,如何兴衰替换,都与和尚无关。 三百年前,古金对金刚寺说过同样的话,和尚没动摇,古金败离中原,大周皇朝建立,三百年后,大周衰败,古金重卷袭来,和尚同样无动于衷。 为何这天下会分分合合,各姓轮流当家,官人好生想想原因吧,是不是自己那边出了问题? 同样,自古天下再改名换姓,天下的百姓依旧是那些百姓,一成不变,这一点官人也该明白。 官人请回吧,金刚寺的和尚若愿意跟你们走,还俗参与进世俗皇朝更替的战争中,我不会阻拦,反之,官人也带不走任何一和尚。” 蝉叶说完,场面变得寂静,将军已无话可说,将军握着刀忍了又忍,最后无奈一叹,转身收队离去,终究是顾忌金刚寺的实力不敢妄动。 蝉叶见状,平静回头,对不知何时已围拢大量的和尚道:“你们都听到了,放不下世俗因果,想还俗的,便离去罢! 阿弥陀佛!” 沉默,是无止境的沉默。 渐渐地,有和尚开始脱下僧袍离去,一个,两个,十个……陆续有放不下世俗因果的僧人稀稀疏疏地离去。 偌大的金刚寺,忽显得有些冷清。 蝉叶没在意,定定看了一眼剩余人群中沉默的甲,转身离去。 “渡甲师兄,你怎么看?” 渡昱问道,他从小就是和尚,念头倒是坚定的很,与蝉叶一样,他们可以为天下百姓牺牲,但不会为某撮人的利益而牺牲。 “用眼睛看。” 甲淡淡道。 天下大势席卷,无论胜败都是惨烈伤亡,和尚非世俗人,想置身事外无非厚道,和尚的话也并非歪理,更何况和尚本就不用服兵役。 有句话说的好——不断更替的皇朝,屹立不倒的佛教! 蝉叶放行,让挣脱不得世俗牵绊的和尚还俗,一心向佛的和尚留下,无人能指责什么了。 至于甲他自己。 甲微微沉默,他曾经乃大周太子,但自从被夺眼,咸晟帝的放弃,母族被屠尽后,就已将太子的一切因果转嫁给璟王了,在这一层面上,他已将曾经的一切还给了大周。 而之后岁月,他是乞丐,受尽所有大周人的凌辱打骂,吃的是垃圾,睡的是荒郊,直到遇见云鹤上人。 这段岁月很糟糕,若说甲会因此而对整个大周感激涕零,愿为大周死战到底,那纯粹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他没因此而记恨大周皇朝,没立杆起义推翻大周就已经很不错了。 再之后的岁月,他来到天魔门,成为人人喊打的魔道中人,其身份被整个世俗所嫌弃,无人不欲杀他为快,天下之大除天魔门再无容身之所,他又从何能得来对大周的感恩呢? 到了现在,他出家了,更是欲超脱世俗,故而,自始至终,他都没对大周有过好感。 他是在大周出生没错,但要说他享受过大周皇朝带来的好,是没有的,只有坏。 而抛开甲单方面的感观,以甲游历五湖四海,所到之处当地对大周评价而论,也一样很不好。 朝廷官员腐败,只知一味索取、压榨,百姓穷苦潦倒毫不在意,毫无作为,这不单是某一地方,而几乎是整个大周所有地方! 这般的朝廷,这样表面琉璃绚丽,实际腐烂发臭,不断污染下方河流水质的船,说真实想法,谁会真正喜欢呢? 大周的衰败,归根究底还是自身的问题,大周的根,早已经烂透了! 或许三百年前整个天下的主人,古金皇朝的回归,对百姓来说会好过一点,起码新的朝廷,根是新的,有一两百年时间慢慢烂。 甲的决择显而易见,他想继续平静的生活,在金刚寺里当和尚,不入世俗。 若有人因此怒骂、唾弃、指责他,他也认了,他厌倦了争斗,想平静过日子。 说他是卖国贼,远远不至于,他只是袖手旁观,说他冷漠无情,以他曾经种种经历来说,设身处地一想,其实也不至于,他只是做了一个,经历过他经历之人都会倾向的选择。 他只是累了。 反正他现在在天下人眼里是一个死人,何必重新露面呢,这天下多他一个假死人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要说整个世俗,大周中,还有什么他在意的,那只有系在朝廷的顾青一家了。 他有些担心顾青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走吧!” 甲继续前行不再多想,自古皇朝兴衰替换乃常事,历史上诸多皇朝哪个没有个明治盛世,但最终都逃不过衰败而亡,大周不例外,三百年前这片土地上的古金皇朝同样不例外,他一个和尚生于这样的乱世节点,顾好自己周全便好。 …… 一日后。 “哦呜!” 狼群仓皇逃窜的声音越来越远,甲驱赶很久,周边人迹越来越少,估摸差不多足够时,便停了下来。 甲吹着夜风,微微气喘。 他低头看向手中不到一尺的染血短剑,随手就丢在了荒野中。 随着甲对剑诀的不断修习,对其不断的深研,他越发确定剑诀就是一份极其简陋的基础剑法,没有任何特殊奇异之处,不过剑诀编写者,剑神想要表达出的那股深意,也越发明显。 甲隐约明白了剑神的意思,万般剑法皆为最基础的剑招演化及组合而成,基础打得好,基础招式练到出神入化,才能自创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法,剑道修为才能真正抵达巅峰。 甲不知自己领悟得对不对,但自己深受启发,未断臂前,自己一直使用无名剑客所留的《夜半无声剑章》,何尝不是一直走在他人开辟的道路上,即便夜半无声剑极其适合自己,也依旧不是自己的道路。 唯有属于自己的剑法,才能真正的与自己的精气神完美契合,才能真正地将自己推到剑道的真正巅峰之上! 第337章 首座选拔日子到 他应该效仿无名剑客根据剑诀自创《夜半无声剑章》,从剑诀中推演出独属于自己的剑法,登临真正的巅绝! 这或许就是剑神留下剑诀所想表达的。 当然,这只是甲单方面的感悟,一万个人参悟剑诀有一万种不同感悟,除了千年前留下剑诀的剑神外,没人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是错。 且,此感悟也仅限于目前,日后甲或许又会有不同的感悟,甚至是大相径庭,完全相反方向的感悟,谁都说不准。 甲在夜风中默然许久,感觉自己练剑之余,该总结一下半生所学的剑法,尝试创下自己的剑法了。 “这倒是不错,若能创下剑法流传世间,等我甲某百年之后,也能存在些许痕迹,有人记得甲某来过。” 创下自己的剑法很难,但甲想试试。 …… 日子缓缓过去。 甲没任何波折地完成任务,自身本子上记载的贡献足够,便没再外出,静待首座选拔日子的到来。 这段日子里,甲不间断地练剑与养伤,并尝试创出自己的剑法,如果忽略外界风云躁动的乱世之象,那他躲在金刚寺里的生活可以说是他一直期望得到的平静生活。 平平凡凡的日复一日,没有杀戮,不用担惊受怕,不用警惕某一刻有暗刀子捅过来。 虽然日子久了难免会枯燥,但比起连睡都睡不好,生怕被暗杀,一觉永不醒的惊险刺激生活,甲宁愿枯燥点。 这段日子里,金刚寺冷清许多,不少僧人到底放不下世俗的牵绊纷纷还俗,足足走了一半有余,当然,他们不可能全跑去参军,大部分都选择带着自己的牵绊之人寻找各个世外桃源,只有一小半愿意为大周而战。 他们走后,金刚寺人气少了很多,再加之每个僧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干,导致平日不是早课与饭点时,寺内显得空空荡荡的,鲜有人走动。 就在这种环境下,首座选拔之日,到了。 …… 首座选拔,此次选的是自蝉释之首座消失后,一直空置的藏经阁首座之位,不同证道院只要精通佛法的禅僧首座,达摩院、菩提院等只要武功高强的武僧首座,藏经阁首座之位没太多要求,专修佛法的禅僧与护道罗汉的武僧都可出任,故而此次竞争金刚寺所有和尚都可参与,只要基础的条件符合。 首座选拔,对金刚寺而言不算小事,这日很多和尚都放下手头的活,专门腾出时间来试炼之塔外的开阔空地上见证首座的诞生。 这一日,金刚寺久违的热闹起来,乌压压的人群总算给金刚寺带来了点人气,驱散点儿乱世给和尚们带来的阴霾心情。 “阿弥陀佛!” 经过严格排查,几位执事对甲的小本本研究老半天,并确认其入门后无破戒劣迹后,终于点头道出一声佛号,表示通过,可入内参与选拔。 甲微松口气,入场后,与几位年纪不小的和尚合什行礼,他们比甲早很多入场,而甲被查这么久,主要原因还是入门年岁太浅,资历不足,又是头一位渡字辈参与选拔者,才被执事们重点留意。 好在甲是蝉叶亲手领进门的,有蝉叶作担保,他才没被深究盘问。 与几位德字辈,甚至是蝉字辈的老和尚相互见礼后,甲凝神打量他们,面前这七人就是此番与他竞争首座之位的人了,这七人虽都跨过了壮年,皱纹满脸,但基本每个都气机不凡,想来都非常人之辈。 不过也是,能通过筛选参与选拔的,哪个是简单的,甲一想到自己辛苦几个月,狂揽知客堂几乎全部高危任务才勉强够资格入场,心中就一阵凛然,对这几人心生重视。 他现在改练左手剑,剑道才刚起步连一流高手都比不过,内力也才恢复至两百年,这些人乃金刚寺层层筛选中走出的强者,想必内功资质远超常人,年纪又不小,他的两百年内力在他们面前还真不算什么优势。 他不是没有落败的可能! 一定要小心! 甲不敢自持什么魔尊身份,他目一凝,尽可能读取竞争者的信息。 这七人中,有三人他很在意,一个肥头大耳,身材极胖,笑脸佛模样,盘在地上简直就是一头白皮猪的放大版,在这种吃斋寺庙中能养出这一身油水,简直不可思议,想必其外功极为高深。 另一人身材倒正常得很,但其头上有一层肉疙瘩,就跟大雄宝殿里供的佛祖头上的肉髻很相似。 要知道佛祖头上的肉髻可是大法力与历劫难的体现,这副法相在一个和尚身上展现出来,如何不使人瞎想? “阿弥陀佛,师侄不必多想,这只是和尚我练铁头功练岔练成的一头肉包,没其他含义。” 肉髻和尚见甲直勾勾盯着他头上的肉包看,笑呵呵解释道,他对甲的反应见怪不怪,每个人初见他这副模样都会想歪的。 “原来如此。” 甲点点头,暗道此人铁头功必定很厉害,能将铁头功练岔变成这副模样,寻常人可没这本事。 甲抬眼望去最后一位在意之人,那是位平平无奇的和尚,相貌普通,身材平常,甚至气机也微弱,在七人中垫底,是最不起眼的存在,然而,就因为最不起眼,所以甲才很在意。 一位寻常和尚,如何过得了筛选走到这里? 甲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什么,暗揣测此人是证道院的禅僧。 “时候不早,开始吧!” 蝉叶一见鼎上香燃尽,没人再入场,便手一抬,朗声宣布选拔开始。 甲抬眼一扫试炼之塔,这座塔共七层,每一层的高度都不低,占亩不小,是一座雄伟高大的塔,这座塔多数时间都闲置不用,沦为寺中弟子闲暇散心之地,唯有只有时隔数年乃至十数年召开的首座选拔时,才会使用。 这座塔在金刚寺中很有名气,甲曾经也闲逛过,在这座试炼之塔底部,左右各有一个入口,其上分别有‘禅’、‘武’二字。 第338章 试炼之塔有八人 “禅僧入左侧,武僧入右侧,请依次进入,莫要拥挤。” 蝉叶的声音传来,加上甲一共八人没多迟疑,分别散成两堆人,排在‘禅’与‘武’的门后,并分别走入一人。 甲排在武门靠后的位置,他这边有五人,禅门那边三人,出乎甲意料的是,他以为身材极胖,外功了得的笑脸佛和尚竟然走入了禅门,竟然是个禅僧,而以为的平平无奇的和尚,却走到了武门这边,两人相反的走向让甲错愕不已,大感人不可貌相。 “下一位进!” 武门这边甲排了约莫小半柱香的队,武门下的一面红旗随机关一抖,变成了绿旗,守门的执事见状合什道。 “各位师兄弟,小僧先行一步!” 头长肉髻的和尚合什笑道,大踏步走入武门,随着他的进入,绿旗一抖变成了红旗。 这次,肉髻和尚所用时间比上一位久了许多,足有半个时辰红旗才变绿,执事扫一眼,继续道:“下一位!” 参与选拔的八人就这般缓慢入内。 在外观看的和尚们也不觉无趣,和尚最不缺的就是耐心,都在盘坐等待着最终结果,倒是首座们没一个见着踪影,只有一个蝉叶方丈在外边看戏。 甲扫视一眼,明白选拔首座这等大事连方丈都亲自前来,其他首座肯定不会缺席的,估计都在试炼之塔内等着他们了,甲有点好奇这些首座会以何等方式考验他们。 他不知这次的考题是什么,每一届的首座选拔都不一样,唯有进入其中,每通过一层,才能知道下一层的考题,他也不知先行一步的和尚是通过还是没通过。 甲本打算用感知偷窥一下的,不过想想这般作弊没意义,即使知道了各层考题,仅有的时间内也没法准备什么,徒生妄念,于是就收了感知没用。 不知过去多久,甲排到了最前面,随着红旗消失绿旗出现,不等执事提醒,他就知道他入场了,甲深吸口气,大步入内。 走入武门,甲眼前豁然开朗,外界的嘈杂与阳光直照下的燥热陡然一空,定眼一看,眼前试练之塔内部第一层很简洁,甚至称得上简陋,偌大空间内只有两张草席,其中一张被一位老僧盘坐占据于正前方,其身后则是一道向上的楼梯。 第一层! 甲单手合什,道:“见过蝉山首座!” 他看过这些首座的画像,认出了老僧的来历,乃证道院的蝉山首座。 老僧睁开眼,淡笑道:“第一关,问禅关!” 甲一愣,后想起蝉叶曾经对他说的禅武双道,即便选择武道,以护佛罗汉之姿一路胜出,也需得再附以不低经文佛法造诣与不俗贡献,才可坐上首座之位。 而眼下这关,恐怕就是考验自己的经文佛法造诣了! 甲本以为会在后面考验的,不成想一开始就来,故而他才愣了一下。 甲有些忐忑,他入佛门没多久,对经文的理解也就仅限于早课上所读的几篇经文,完全没有自己的见解,这关对自己而言,怕有点悬! 唯一让甲不那么忧心忡忡的是,武门考验与禅门不同,经文造诣只是附带,不用多精深,主要还是武力为主,这关只要自己抓牢佛家宗旨,回归自性,爱一切众生,以及四蒂核心,‘苦、集、灭、道’,这几点来答,应当就有不小过关的机会。 要是过不了关,甲也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继续每日上早课煎熬了等下一个首座之位腾出来了。 甲盘坐草席,只听蝉山温和问道:“何为爱?” 甲思索片刻,答道:“甘愿为之付出,付出而欢喜,便是爱。男女之爱是爱,敬戴兄长,孝顺父母是爱,众生之爱皆是爱。” “何为大爱,何为小爱?” 蝉山不答对与不对,继续问道。 “爱乃慈悲心,慈悲心何来分大小?” 甲感觉蝉山对答案不是很满意,便从另一个角度答道:“佛说空爱,其意实为爱任何人、任何物、任何有形、任何无形、不加区分,充满圆融,空去爱的概念。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故而渡甲认为,爱不分大小!” 甲回答完,两人陷入沉默,在这寂静的气氛下,蝉山看着甲良久,才点头笑起,道:“渡甲,去下一层!” “谢蝉山首座!” 第二层。 甲缓步走入,映入眼帘的是布满四面八方,不知多少面人高的镜面,阳光从大开的窗户照入被镜子折射四处,让第二层刺目无比,十分晃眼。 甲微微眯眼,只听一道声音传来。 “第二关,目力关! 抓住我,即可通关!” 声音落下的刹那,前后左右的镜面忽有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很快,一晃眼就消失不见,下一刻,又从另外的镜面闪出闪末。 唰!! 让人头晕目眩的残影在第二层到处皆是,每道残影都一般无二,难以分出真假,甲眯着眼,已然明白此关难点。 在这种刺目晃眼,上下四方不知多少面镜面的环境下分辨出哪个是镜像哪个是真人,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尤其考核的这位首座没一点放水,以轻功腾挪不断,时隐时现各种换位,寻常人没点手段即使目力不错发现了真身也没能力摸到他衣角,更不提抓住他了。 甲望一眼大开的窗口上那一炷短香,心知香烧完时没能抓住他,便会被淘汰。 这一关很难,便是放眼天下,能过此关的也不会超过二百之数,甲明白这才是试炼之塔武门的真正考核,第一层的问禅关只是开胃菜,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不过,这关对其他人而言很难,对甲来说,就不一定了。 甲淡然将视线望向某处,无论是他这双可直视烈日,具备敏锐洞察力的眼睛,还是他无视任何镜象的感知,都可轻易找出这关的首座真身,对他而言,这关比的只是轻功,在这一层塔层里抓住一人,不难。 而在考验目力的一关中,首座显然不会轻功全开,不给一丝机会,那样就不是在考目力了。 第339章 一路通关入七层 甲运起轻功,闪身入镜面堆之中,一时间,两道残影在塔层内追逐不定,上下左右的镜面闪出隐没着无数道飞掠而过的残影。 片刻后。 首座合什站立,对手搭在他肩上的甲道:“阿弥陀佛,渡甲,你过关了!” “阿弥陀佛!” 甲收回手,单手作礼,往楼上走去。 第三层! 对比起二层的耀眼刺目,第三层完全就是相反的环境,是一间没有任何光透进来的黑暗密室,伸手不见五指。 甲刚走上第三层,就听到一道声音说道:“第三关,耳力关,半炷香之内,凭耳力抓住三只苍蝇即可过关。” 甲一愣,好家伙,这又是对自己没什么难度的一关,他这双可夜视的眼睛,不惧黑暗的感知,还有远超常人的耳力,哪个都可轻易过关! 甲不动声色,静静聆听,他除了听到某个角落有人绵长的呼吸声外,还有飞舞在空中,苍蝇那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甲屏息凝神,片刻后,他抬起手划出一道残影,食指中指往飞到他身边的苍蝇夹去。 …… 第四层! “定力关,服用罗曼花与散药水,坚持一炷香时间。” 试炼之塔第四层布置与第一层相似的简陋,这层平平无奇,与第一层一样的是只有两张草席,不一样则在两张草席中间放着一张小案板,案板上有一朵花与一茶壶茶杯。 甲行礼后盘坐在草席,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熟悉的罗曼花,这正是前些日子去景善镇缴获的一批彼岸花,服之有瘾,乃古金流传过来的毒物。 而散药水,甲没听说过,但可以猜得出,这是加速罗曼花瘾症发作的药物,毕竟寻常罗曼花瘾症发作得隔上一两日,此次首座选拔明显不会等这么久。 这一关,是考定力! 甲毫不犹豫地将罗曼花拿起,为自己倒上一杯散药水配合服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作弊,用枯木逢春决内力吞噬罗曼花之毒。 一炷香后,甲起身,往第五层走去。 第五层! 十八铜皮罗汉摆阵相迎。 不用和尚开口,甲已明白此关考题,过十八罗汉阵! “总算测试纯武力了吗……” 甲撸起袖子,在一旁兵器架上选出一把如银蛇般的软剑,持剑就冲上去,十八罗汉齐齐散开,踏着玄妙的步伐以甲为中心围成两圈,急走不停,前一圈罗汉出一招后迅速后退,后一圈的罗汉迅速补上空位再攻一招,循环反复,攻击自四方而来,连绵不绝。 甲以一柄软剑舞成剑罩防御,时不时剑尖如毒蛇般弹出进攻,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斗得不可开交。 最终结局以甲急眼丢下剑,左臂狂舞两百年内力,不计损耗地将十八罗汉阵生生冲开,才得以胜出。 …… 第六层! 甲凛然看着面前比他高三个头的,满身肌肉的达摩院首座,蝉浮名。 只听蝉浮名淡淡道:“接我百招不败,即可过关!” 话落之时,蝉浮名已猛扑过来,周身泛起金光,凌空一指点来。 甲不敢怠慢,软剑如龙蛇腾出,剑尖相迎。 叮! 蝉浮名的指与剑碰撞竟发出金铁交加之声,甲眼睛一缩,抽身后退三丈,他看向手中的软剑,剑尖竟在方才对碰中被蝉浮名的手指给点折了一节,而观其手指,毫发无损! “好硬功!” 甲赞道。 “这是我寺的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我不过初入门径。” 蝉浮名解释道。 “无上绝学……” 甲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在金刚寺这么久,居然没记起金刚寺中还有一门能与他邪灵长生功媲美的无上外功,蝉浮名此番提醒,倒让他对金刚不坏身产生些许兴趣,也不知他这位半途入寺的外来户有没有机会接触到金刚寺的这门底蕴绝学。 说不心动是假,与他补充到第十层的邪灵长生功同等层次的无上绝学,天下间就那么几门,不超五指之数,可比他修炼的外功红楼七星锻体法高明不止一筹,若得到金刚不坏身,他已经大成难以再进一步的外功就能继续精进了! “第二招!” 蝉浮名继续攻来,浑身如金石所铸,浑然不惧甲的软剑,大开大合只攻不守,或拳或掌或指或肘或膝或腿或头,无所不用,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进攻。 一时间,攻击如骤雨袭来,身在骤雨中的甲只觉得,便是在第五层面对十八罗汉的围攻,其攻击密集程度也不如蝉浮名一人。 甲狂舞软剑,一双神眼灼灼,准确洞察蝉浮名的每一处破绽,然后软剑刺去。 他不断后撤,不断剑点破绽,虽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蝉浮名也一时摸不到他身。 轰!! 两人的交手打得整座试炼之塔都微微颤抖。 不知过去多久,蝉浮名收手后退,他的体表金芒有些许龟裂,气息不稳,赞许地点点头,道:“过!” “呼……谢首座!” 甲同样气血不平,单手合什道,以他如今的实力面对这样地榜前列的名宿高人,到底勉强了些。 想胜过蝉浮名,体内伤势还得进一步痊愈才行。 …… 第七层,试炼之塔最后一层。 甲缓步走入,诧异发现先一步入塔的几位和尚都在这里,没一人缺席,不由脱口问道:“几位师叔,你们都过关了?” 几位和尚相视一眼,其中五人摇头苦笑,只有一人点了点头,而剩下一位和尚,则排在甲的后面,现在还没入塔试炼。 只有一人过吗…… 甲一想自己遇到的各关卡,自己虽取巧了几关,但也堂堂正正地闯过几关,知道其中的变态程度非一般人能受得住,也就释然了。 甲望向那名点头的和尚,发现是那名平平无奇的寻常和尚,甲顿时心中一凛,暗道此人果然在扮猪吃老虎,其外表好生迷惑人! “渡甲师侄,你过关了?” 肥头大耳的胖和尚问道。 “侥幸!” 甲和声谦虚回道。 几人闻言一阵错愕,胖和尚笑着挠挠头道:“哈哈哈,后生可畏啊,和尚我闯禅门,第一关就失败了,我就一个禅僧,第一关让我扛起水缸走一个来回,我一身肥彪走两步都气喘,哪走得动哦!” 第340章 德开渡甲争首座 甲闻言看了胖和尚那夸张的身材,嘴张了张,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问胖和尚是不是经常偷偷开荤破戒,不然单凭金刚寺的清汤寡水怎么养得出这一身彪,不过想想这样很不礼貌,就艰难忍住不问了。 “阿弥陀佛,我也差不多,第一关就过不了。” 肉髻和尚摸摸鼻茫然道:“首座师叔问我何为爱,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寺中念经,哪晓得世俗的爱为何物,此番选拔过后,我应该下山走红尘一趟,寻清楚何为爱了。” 其余几名和尚闻言微微沉默,他们虽过了第一关,但答案这种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们也无法给肉髻和尚一个完美的答案,只能靠其自己去悟。 一会功夫后,最后一位和尚走入七层,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和尚苦笑摇了摇头。 甲脸色一正,将目光看向那位寻常和尚,同一时间,寻常和尚也看向了他,两人都知道,这首座之位,会在两人中选出了。 这第七层的考验,没出意外的话,就是通关之人相互间的比斗了,胜者坐上首座之位。 当然,这是武门的方式,禅门的话就是相互辩法,若武门与禅门都有通关之人,那么站到最后的两者则由金刚寺全寺人投票选出首座。 甲运气不错,这次禅门没人通关,省去一关,只需打赢寻常和尚,便是首座了。 随着最后参与选拔的一和尚上到第七层,蝉叶与除去藏经阁首座外的九位首座陆续从禅武两端的楼梯口走上来,和尚们见状停止交谈,失败之人识趣地走到边缘,留甲和寻常和尚在中间。 “就剩两人啊,还都是武门的,不错,比前几届一个都过不了好很多了。” 蝉叶环顾一圈,温和笑道,看得出来有两人过关他很满意。 这藏经阁首座之位空缺十来年了,蝉叶不是没想过从弟子中选一个补上去,但可惜召开的前几届没一人能走到最后,这首座之位就只只能一直这么空置着了。 “时间不早了,方丈,早些开始吧。” 戒律院的首座禅鼻一脸严肃道,估摸快到晚膳时间了,他想早点去吃饭。 “善!” 有几位首座认同点头。 “好吧,渡甲,德开,你们二位可还要休息?” 蝉叶道。 “不用!” “不必!” “好,既然如此,便开始第七关,你们二位都是武门通过者,便较量一场,胜者则为金刚寺首座!” 蝉叶淡淡道。 甲与德开行礼,在第七层中央相隔一丈而立。 “渡甲师侄,请!” “德开师叔,得罪了!” 德开比甲大一个辈分,前辈让后辈先手乃正派之间不成文的规矩,甲点点头没拒绝,率先出手,手中一柄不知何时换成的漆黑长剑化出啸风斩来,其残影如一抹夜色,煞是好看。 经历第五第六关的战斗洗礼,甲的剑相比进塔前又凌厉了三分。 甲的剑道,以常人难以跟上的速度快速精进! 不过也是,有曾经天下第一剑的高绝剑道修为作底子,如今重修若不比常人快些,都对不起曾经自己的刻苦修炼。 唰! 剑斩至,德开目微凝,气机依旧是那般寻常,他一抖僧袍,左衣袖一甩就往剑裹去,一下瞬,长剑与衣袖触碰,衣袖没甲预想的那般撕裂开,反而紧紧包裹住长剑,一股往前的大力从长剑传递到甲身上,让甲往德开怀里扑去。 而德开另一只手,则早早放在甲扑来的必经之位,凝聚内力等候多时。 “袈裟伏魔功?” 甲一眼认出这是金刚寺的七十二门绝学之一袈裟伏魔功,心中一凛,忙大力一踏地面强行转向避开德开的右手,再大力一抖长剑,以精妙震法抖松衣袖的紧裹,抽剑后退。 “师叔好袖功!” 甲赞叹道,他的剑可不是那般容易束缚住的,虽然曾经的剑道修为不再,但剑上蕴含的两百年内力却是实打实的,一般人碰到都得弹飞,德开能束缚住,且还是以僧袍衣袖这般脆弱的布料束缚,其袈裟伏魔功可见高明。 “再来!” 甲重新袭来,一柄剑砍至,相比上一剑的快准狠,这次的剑抖得不停,虽速度与威力不及上一剑,但却增加了局部的锋利度,且抖动不定的长剑很好防止衣袖的紧裹,对德开的袈裟伏魔功有着极大考验。 德开如甲所料果然不敢轻易甩袖束缚长剑,他轻跃避开攻击,裹挟十足威力的左袖子从前往后向甲头上拍来,甲腰猛一折,向后仰去一个夸张的幅度,头几乎触到了脚后跟,避开这一袖子。 然而德开攻击还没完,他自空中不知何时解开了半边僧袍,左手握住左袖,左袖拍空之时,右袖已随后而至,并且有着左袖到右袖的一截躯干布料增加程度,这一袖子范围比左袖攻击大了近倍,一袖子就将甲从头到脚全部带入攻击范围。 “哼,我也有袖子!” 甲临危不惧,空荡荡的右袖也学着德开的动作甩去,两截袖子轰然在空中拍在一起,拍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呼! 莫大狂风卷起,让整个第七层都感觉到了狂躁的风力,肉髻和尚一直无神地思索何为爱,一个不察被吹得踉跄往后倒去,万幸他身后有胖和尚,眼尖地扶了一把。 “德开与渡甲动起手好生吓人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和尚我最讨厌打架了!” 胖和尚如海中礁石般稳固,他胸腔衣服被吹开,露出两坨白花花的肥肉与大肚腩,他没在意,也没重新系好,惊惧道。 “两位后辈实力不错,都有了江湖名宿的实力,看来金刚寺后继有人,我等很快就能隐退了。” 蝉鼻哈哈笑道。 蝉叶认同点点头。 几人说话之际,甲与德开已过上了数十招,打得不可开交。 其中德开已经完全将僧袍脱下,僧袍在他手中化作一件威力吓人的兵器,时而手持摔打,似一根巨型鞭子,时而脱手飞出,携带莫大威力飞舞一圈又回到他手中,可怕异常。 第341章 七十二门绝学秘 甲手持一柄漆黑长剑狂舞,漆黑的剑身划出道道暗黑残影,危险又华丽,观战之人有种挪不开眼睛的感觉,被残影的美深深吸引。 “万法剑诀,连剑式!” 甲挥起长剑,接连三剑劈来。 万法剑诀,乃是他这些日子里自创的剑法,独属于自己,最适合自己的剑法,其立意为无论自己手中有没有剑,拿着何种样式的剑,都可最大限度发挥出自己剑道修为的最高水平,其剑法直指剑之根本,万般剑皆可用,皆适用! 而这门剑法唯一的缺陷,就是对剑的伤害很大,有些路数完全没有保护剑的意思,将剑当成消耗品来用从而发挥出莫大威力。 这种剑法使来,往往没几把精品剑能撑得过甲两三场战斗的,即便是宝剑级别也用不了多久。 若是清风剑没断还在,甲是万万不会创出这等有违剑客剑在人在之理的剑法,但甲性命相修的清风剑已经断了,他也就无所谓了,不会再对任何一把剑付出感情,对现在的他而言,剑断就换,毫不犹豫! 在这一方面而言,或许他已经不是一个纯粹剑客了。 因为剑法才初创立,现在只有一招剑式,就是他根据夜半无声剑章的快剑法推演出的连剑式,且还是草创的剑招,还要继续完善修整。 但饶是如此,甲也逐渐体会到量身打造的剑法的好处了,无比地契合自身,剑在手中就好比呼吸一般随心所欲,能将自身实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德开已经不是初时那般平静,全力出手之下,气机也没余力再掩饰,从最初的隐晦变得浩大压人,一如他衣袖拍人时范围的浩大,让人难以躲避只能硬接。 德开跃到空中躲过第一剑,空中屈腿躲过第二剑,最后下落时,拽住有些破损的僧袍四角,僧袍兜风猛然一缓下落速度,避开第三剑! “流云飞袖!” 德开反击,使出自己最强一击。 甲长剑画圆,削下一片又一片僧袍衣角。 片刻后,两人分开对峙而立,两人皆是气喘。 “阿弥陀佛,是我输了!” 德开看着手中仅剩的一截袖子,苦笑一下,认输道。 尽管他还有一件内衫能用,但打烂了一件僧袍他都没能奈何得了甲,再多一件衣服又能如何? 再打下去,只不过徒劳浪费时间与体力,没有意义。 “谢师叔留手!” 咔嚓,长剑脊梁处裂开一道细纹,甲斜去一眼,擦擦头上冷汗,道。 “莫要喊我师叔了,唤我德开即可,当不得首座的一声师叔。” 德开合什笑道。 蝉叶微微一笑,点点头。 至此,藏经阁首座之位定下,渡甲胜任。 …… 两日后。 甲不出任何意外地穿上了大红僧袍,成为金刚寺的藏经阁首座,他是金刚寺渡字辈第一位首座,代表意义不小,传出江湖乱世引得不小议论,江湖许多人都知道有一位年轻的独臂僧人坐上了首座之位。 他的出现让很多人意识到,江湖已经开始换代,年轻一辈已经不是那么年轻了,他们很多人已经为人父母,成为了顶梁柱一样的存在。 许多老人不禁感慨万分,并生出隐退念头。 金刚寺,藏经阁外。 甲身穿大红僧袍漫步走在深入云层的山道上,现在是早课时分,但他没去大雄宝殿念经,因为有了首座身份,有了镇守藏经阁不便肆意走动的借口,他如愿地摆脱了早课与杂务的纠缠,在金刚寺中终于可以自由分配自己的时间。 “藏经阁自从蝉释之首座离寺消失后,一直由藏经十二僧轮番看守,他们皆是德字辈的一流高手,归你管,平日你无需花费太多心思管理藏经阁,大小事务他们都会帮你处理好的,你坐镇在藏经阁里面就行,唯有棘手之时才需你出面,而平日想出门,也跟他们说一声就好。” 一旁的蝉叶淡笑道:“藏经阁深在金刚寺内部,一般没你什么事的,是份彻头彻尾的闲差,就比如上上任藏经阁首座迦无师叔,担任一辈子首座,也闲了一辈子,玩了一辈子,和尚我都有些羡慕,想跟你换个位置。” “藏经阁在寺内深处,平日无事清闲,但一出就该是要命的大事吧?” 甲十分满意这个位置,随口接话道。 “的确,藏经阁上一次出事,还是十多年前某位假和尚偷经之事,上任藏经阁首座蝉释之就是那时疯掉离寺的。” 蝉叶饱含深意道。 甲随意举动一僵,后恢复正常,说道:“听说蝉释之师叔乃痛失子嗣才疯的,但据我所知,其子嗣并没死,也不知其现在有没有找到子嗣,有没有好转。” 蝉叶微微一笑,没接话,转而说起藏经阁的一些规矩,以及甲身为首座的一些好处。 其中最主要的有两点,一是可随意翻阅藏经阁所有书册,无需禅功与贡献,无论是功法秘籍还是辛秘文献都没限制随意翻看,只要没弄坏就好。 当然,这算不得什么天大好处,其他院堂的首座也一样可以随意翻看藏经阁的书册,他们只是需要多一个申请与登记的步骤罢。 然后第二点,是可以随意调动任免藏经十二僧,十二僧完全听命于甲,算是甲在金刚寺内掌控的权,这一点藏经阁首座就远远比不上其他院堂的首座了,就比如戒律院达摩院等多人大院,其首座号令一下,响应者何止数百人。 或许这就是清闲的弊端吧,藏经阁首座之位有好有坏,不过甲没兴趣争权夺利,掌控金刚寺话语权什么的完全无所谓,他对藏经阁这份闲差可谓满意到了极点。 走入藏经阁,与十二僧相见一番,依旧没出任何意外,这些僧人无欲无求,完全没有其他门派的好奇、不服、轻视、试探、违逆、巴结等等,权力交接地非常顺利。 蝉叶离别前,对甲微笑道:“有空多看看我寺的七十二门绝学。” “方丈慢走!” 甲是聪明人,无需蝉叶说得多露骨,他瞬间就悟懂蝉叶的深意,能跟绝学有关联,且值得蝉叶特意提醒他的,无非就那么几种可能,若没意外,金刚寺的真正底蕴无上绝学金刚不坏身,就藏在七十二门绝学里,又或者说,七十二门绝学,就是金刚不坏身! ———————— 题外话。 最近比较忙,更新不稳定,但放心每天都会更,还有几十万字草稿在这候着不会断更的。 来都来了,稍剧透一下,接下来甲的故事会翻到西域篇,等甲再度归来中原时,将会迎来本书最大的高!潮,比之前任何潮都精彩,故事也会在那时画上句号。 如果觉得之前的各种大小潮写得不错的话,各位看官可以期待一下。 …… 本书成绩特别不理想,可谓一塌糊涂,主要是开篇留不下人,我发书时也已经写完整本,开篇的伏笔贯穿了全文,我也懒得改了哈哈。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喜欢看的读者大大们能帮忙推荐一下。 下一本书,我打算写一个恋羊变态的修仙文,体系与风格仿写凡人,已经执笔写了一百来章,等这本书完结就发。 不过我现在很犹豫是继续在番番发,还是回点点,以前我是在点点混的,但竞争太激烈才来这里,可结果发现,压根吃不起饭…… 第342章 百年法会西域游 甲想到江湖传闻蝉叶精通金刚寺七十二门绝学,隐隐觉得后一种猜测可能性更大。 “七十二门绝学……,啧啧啧,寻常僧人想精通一门绝学都得花费数年乃至十数年的精力,精通七十二门,蝉叶方丈真是个可怕的和尚啊,难怪被誉为佛陀转世,若换个没有上宫乙镇压世间的时代,毫无疑问他就是天下第一人。 而这金刚不坏身,也不是一般的难练,难怪除去蝉叶练成与禅浮名会一点外,就没见有人练成过。” 甲喃喃自语道。 “看来每日除练剑养伤之外,又多一件事要做了,就不知以我这残废之体能否修炼金刚不坏身?” …… 岁月悠悠,时间飞逝。 距离甲成为首座,很快过去了一年。 甲在这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练剑与养伤,他的剑道修为恢复很快,在本身强大的基础与刻苦修炼下,单以剑道而论,已恢复到了名宿中下流的层次,自创的万法剑诀也越来越完善,至今已创七式剑招,伤势也在一次次外出扫荡任务获取禅功,以及首座本身每月拥有的禅功兑换九阳草各种稀释液与初液的帮助下,恢复得很快。 他成为藏经阁首座,不是非得长时间坐镇藏经阁的,自由没受限制,只是一旦藏经阁出了事,无论他在不在场,他都得背上莫大责任罢。 曾经的蝉释之勤勤恳恳,担心出意外常年坐镇藏经阁,却不代表甲会如此,金刚寺大门大派,乃正道第一门派,出意外几率太小,在没搞什么群英会等大活动大盛事时,甲都很放心让藏经十二僧自个看守。 藏经阁没首座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有没有他其实差不多。 这可能是性格不同,甲比蝉释之心大吧,反正他经常甩下藏经阁外出刷任务。 得益于此,甲伤势恢复到可以同时调动四百余年内力的地步,但也因此,金刚寺的九阳草基本被他用禅功兑换完,只剩下一些八、九轮稀释液,这些对他伤势恢复太过微弱,用处不大,甲就没兑换,剩点儿留给寺内其他弟子疗伤用了。 没了大药奇物,目前甲的伤势恢复几乎陷入停滞状态,想快速恢复,就得另寻大药了。 在这一点,甲没有什么好主意。 除外,这一年里,甲空闲时也翻翻金刚寺的七十二门绝学,翻阅所有绝学后,终于肯定了这七十二门绝学总合起来,就是金刚不坏身! 于是乎,他开始修炼七十二门绝学,不求全部精通,但求像蝉浮名那样都会一点,初成金刚不坏身。 当然,想要金刚不坏身大成,还是得七十二门绝学全部精通,甲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否练得大成,虽然自己的双眼复明,曾经的绝世资质已经恢复…… 日记———— 咸晟四十四年六月十九日。 朝廷又派人来金刚寺游说了,近段时间可谓每日都跑过来骚扰金刚寺的僧人,企图让金刚寺参军对抗古金。 因为大周近来又失利了,第二大雄关地渊塞被破,大周大军损失惨重,龟缩到第三道雄关,也就是最后一道雄关人河城。 可以说,只要这最后一道雄关被破,古金大军便能长驱直入大周腹地,一路杀向殷城皇宫,基本可以宣告大周彻底败亡了。 好在人河城这最后一道雄关远比其余两关更加坚固难攻,大周还可苟延残喘个几年时日。 大周的一败再败令朝廷火烧眉头,金刚寺受波及,和尚们被骚扰得不胜其烦,就连躲在寺内深处的我也有过被逮住劝说几次,我很无奈,整个金刚寺难有清净一日。 但没办法,蝉叶有自己的考量,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刚寺终究只是一处江湖势力,体量远远比不过大周皇朝,蝉叶不愿闭寺不见彻底得罪大周,我也只能尽量减少走动,躲在藏经阁最里面偷个清净。 有次被逮住时,我问朝廷官员,你们为何就逮着和尚不放,除了金刚寺外,不是还有几个名门正派,为何不去骚扰他们,他们自羽正派魁首,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国难在即,理所应当要参军报效大周的。 官员当即脸就一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恍然明白了结果,看来在生死当头面前,什么名门正派什么侠义的,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想必他们也是逃的逃,躲的躲吧? 我也随即婉拒了官员,官员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我摇摇头迅速遁走,作为骂我的代价,我特意拦住招待他们的迎客僧,一把夺过茶壶,果断将迎客的茶水换成了马尿。 唉,当和尚这么久了,我甲某人的心仍是比针眼还小,一点没变,听不得别人骂我。 ———— 日记———— 咸晟四十四年七月十一日。 蝉叶被朝廷骚扰得不胜其烦,正逢马上到了金刚寺的源头,西域佛门举办百年一度的经文法会的时间,蝉叶决定带上一众和尚去西域走一遭。 蝉叶问我是去是留,我没多犹豫,便决定去长长见识。 听说去西域得走水路出海,途经海外诸国,有许多有别大周的异种文化争相开放,好不热闹,乃是长见识极好之地,但也因文化各异,西域这片地方比较乱。 正巧,老和尚得到九阳草的地方就在西域,这次前去倒是能去找一找,只是老和尚得到九阳草是在两百年前,这么久时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也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 清晨。 像咸鸭蛋黄一样颜色的温暖太阳从云端露出,将甲的脸照得通红。 甲起身告别老和尚离开山洞,拿着老和尚画出的九阳草所在地的简陋地形图,回到金刚寺住所简单收拾好几件僧袍与几角碎银,叮嘱藏经十二僧看管好藏经阁后,便来到大雄宝殿,盘坐在梁柱上等待出发。 这次西域一游,来回路程就一年有余,再加上经文法会的开展的时间,他们没个两年是回不来了。 两年时间不短了,人一辈子就那么二三十个两年,奔波两年只为参与一场法会,打消了许多和尚想去的念头。 尽管这次法会乃百年一度的大法会,他们很想参与这场盛事,但就算是和尚也不是谁都无牵无挂,无事可做,能抛下一切跑去参加法会的,故而这次与蝉叶一起走的和尚不多,只有八十余人。 这对金刚寺庞大的人群基数而言,这比例很小。 第343章 流民抢粮乱世风 “渡甲首座,你也去呀?”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 甲低头从柱上望下,发现是一年前与他竞争首座之位的胖和尚,事后他得知这位胖和尚叫德福,很贴切的法号,听说其胖是天生体质问题,不是他想得那般整日偷腥。 并且,甲还听说德福身体很不好,远没外表体型看上去这般的壮实,经常动不动就受风寒,头晕脑热的,比曾经自己乞涯,被夺眼元气大伤时还不如。 “原来是德福,此行多艰,你受得了?” 德福意外他的到来,甲同样意外德福的到来,开口问道。 如今他是首座,倒不用称呼德字辈为师叔了。 “哈哈哈,路途再多艰胖和尚我也想去一趟西域,这可是百年一度的佛门盛事啊,错过这次,我这辈子就没机会再参加了。” 德福揉着雪白雪白的大肚子,一脸憧憬。 甲微微沉默,在这乱世上,活到四五十岁已算寿终正寝了,活到七十那都是极罕见的存在,一百年一度的佛门法会,对他们这种普通人而言,的确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盛事,错过真就一辈子了。 而德福身体不好,想要等到下一个一百年基本没指望。 想着想着,甲忽想到自己近三十的年纪,左手摸了摸自己还未有一丝皱纹的脸,心头一阵恍惚,原来自己已活过了半辈子,老朽这二字,曾经以为还很远,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远了。 自己,很快就该老了…… 甲很快又想到比他大五岁的顾青,其年龄近三十有五,岂不是很快就要到达寻常人的平均寿限? 甲感到心头一阵气闷,他倒不是怕死,但总感觉自己这大半辈子都没怎么活一样,怎么一眨眼就半身入土了呢? 明明感觉年少时与顾青相依为命的日子还在不久前,他们的时间,到底被什么给夺走了? 甲摇摇头,驱散这些杂念,或许是他悠闲得太久,想太多了。 “饱暖思淫欲啊……” 甲为此做出总结。 蝉叶来了,他的到来意味着包括甲在内的八十多位和尚开始上路前往西域。 上路时,甲发现除他外没一个首座参加,想来其余九位首座都没他这么清闲。 大批和尚下山,携带着一车又一车的行李,笔直往海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甲看到许多被战乱波及流离失所的流民,他们面黄肌瘦,形如槁骸,茫然地躺在阴凉处等死,偶尔也有被逼入绝境的流民三五成群结成土匪,肆意打劫路人,甚至流着口水,打起死人的某种主意…… 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甲平静目视这一切,喃喃道:“饥寒起盗心。” “这是大势,亦是短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蝉叶不知何时来到甲的身边,淡淡道。 甲目不斜视,回道:“我们忍忍就过去了,他们忍忍,就死了。” 蝉叶微微摇头,道:“如此乱世,和尚也难保周全,只能尽力布施些米粥救济世人。” 蝉叶说完,让渡踔打开粮车,一边西行一边派发米粮给流民,显然他早有准备,特意拉来一车粮食一路派发。 “和尚分粮咯,快抢啊!!” 饿得像骷髅的流民见到粮食,如同猫见到老鼠贪婪地扑了上去,疯狂抢夺。 “我的!都是我的!” 大群流民身体弯成诡异幅度狂奔而来,不顾一切地扑向粮车。 “别抢,别抢!每个人都有!” 几十名和尚艰难挡着,大吼道,可惜他们人数太少,一些流民以人叠人的方式很快冲到了粮车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米粮,全然不顾生米粮会不会涨破他的肚皮。 “真是丑陋的世间!” 甲叹息一声,这些和尚几乎都是禅僧,到底是太仁慈不忍动粗,这样只会害了所有流民,撑的撑死,挤的挤死。 “都给我安静!” 甲狮吼功猛然发动,暴喝之声震得所有流民都捂耳痛苦倒地,哀嚎一片,随后一跃而出落到粮车上将抢粮的流民全部抛飞。 “想要米的全部给我排队,不排队的就继续躺着等死!” 甲喝道,疯狂的流民被震住,总算恢复些许理智,僵持片刻后,乖乖地排成长队领米。 金刚寺的车队这才得以继续前行。 “方丈,大周境内今年没天灾吧,为何有如此多流民没饭吃?” 渡昱不解问道,他眉头有道血槽,刚才流民冲得猛,手爪胡乱刨着,险些把他整个眼珠子都给扣了下来。 “天灾是没有,人祸比较多,青壮都被抓去充军,哪来的人种地,陈年粮食都在地主与官员的手里,这些百姓失去家中顶梁柱,难以维持生计,卖完房地,当掉所有值钱东西,吃光吃净没钱后,自然就成了饥寒交加的流民。” 蝉叶苦笑的,道:“这就是战争的危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无论大周亦或古金,两国的百姓目前都面临如此境地,即便我寺早早开放粮仓赈粥,对大势而言依旧杯水车薪。 唉,两撮人的利益争斗,害得整个天下百姓都受累,可真是……” 蝉叶摇摇头没再说。 甲若有所思,按蝉叶的意思,只要战争一打响,就会有百姓受苦,唯一能拯救百姓的,只有让战争结束下来,尽可能早的结束。 如今古金大优,金刚寺为天下百姓着想而对大周的败亡束手旁观,不去陪大周挣扎,的确是最理智的选择。 反正对金刚寺而言,不过是世俗那个高高的位置换了主人罢,放眼岁月长河,数千年来皇朝更替,大家轮流当家,太正常不过了。 曾经古金被大周取代,现在古金重返,或许未来古金又被大周给取代,斗来斗去,没见百姓有一毛好处。 想要金刚寺这些和尚参战,恐怕唯有异族入侵中原人族才有可能了。 只要百姓还是原来的百姓,还占领着这片地方,金刚寺就不为所动。 …… 车队缓缓前行,十余日后,甲他们来到一处海港,在各色肌肤的人群拥挤中,登上了一艘前往西域的大船。 第344章 故人子嗣名二世 “卧底打几把,咔咔兄!” 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海外异国商人说着甲听不懂的话,一边挥舞着皮鞭打向黑皮肤的苦力。 当然,也有一些黑皮肤的富商反过来抽打着白皮肤的苦力,这些海外人似乎对有别于自己肤色的人有着极大歧视。 不过看海港各处,还是白皮商人比较多,黑皮肤的商人不说很稀少,但过望之处八成都是白皮商人麾下的苦力,或者说是奴隶——他们带着一个铁项圈。 由此可见,黑白肤色的对峙中,白皮肤占据优势。 除去两种差异极端的肤色外,还有许多棕色皮肤,深黄色皮肤的,这些人也很多,与他们中原人肤色差异不大,顶多稍微黑上一圈,就跟经常晒太阳的中原人差不多,除外就是脸部轮廓与发色瞳色有差异了。 金刚寺一行人混在这一群五颜六色的人群中毫不起眼,蝉叶与几位异国商人轮番交谈,来回拉扯价钱,最终选择登上一位棕红皮肤,蓝眸金发的商人的大船。 “方丈,怎不买一艘船呀,船只有这么大,咱们人数本就多,还要和他们的人和货物挤在一起,睡觉翻个身都难。 且方丈您给的银两我看都够买大半艘船了,这还只是去时的钱,若加上回程,来回一趟怎都是自己买一艘船划算啊!” 渡昱很不解问道。 “我们买一艘船的确比较划算,也不用和别人与货物挤在一起,但关键我们得会开船啊!” 蝉叶摇头解释道:“我们一不会开船,二没海上生活经验,三不通海上气候变换,四无珍贵的海上地图,还有其他等等,我们独自出海远赴西域,只会是找死! 何况现在大周与古金打仗,中原人自身难保,人人自危,有能力跑的都基本跑了,哪还剩什么开往西域的客船,我们只能选择随这些海外商人去西域了,将就一下吧。” “呃,好吧。” 渡昱挠挠头,只好认命,接受现实。 金刚寺众人上船没多久,商人已放置好货物,一声牛角号下,巨大的船帆猛的落下,在一众各色肌肤与发色的人吆喝操控中,大船缓慢离开海港,其身后跟着几艘差不多大,用粗大铁链依次拴连住的货船,往西域方向慢悠悠驶去。 大船晃起,摇啊摇。 咚隆! 船上一些和尚第一次坐船出海,一个不慎踉跄着跌倒,引得异国苍头哈哈大笑,和尚们赶忙喃喃着阿弥陀佛站起来,但没过多久,又有体质较弱的和尚出现问题,他们开始头晕犯恶心,胃里翻江倒海,混混沌沌地随着船摇来摇去,半晌后终于有和尚受不住,哇地一下带头把肚中之物全给吐了出来。 随着第一个和尚开始吐,古怪的味道刺激到其他犯恶心的和尚,他们也纷纷坚持不住哇地全给吐了,吐得面露青筋,脸上憋红一片。 “嗨皮嗨皮!嗨皮嗨皮!” 异国苍头拍肚大笑,说着甲听不懂的话,不过甲知道,他们不可能在说好话。 “哈哈哈,像我这种体质,有预料到一路上会很难受,但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德福平躺甲板,露着雪白雪白的大肚子,嘴角挂着几道黄色液体,一脸惨白道。 甲不晕船,闻言叹口气道:“看得出你们很难受,现在刚离开海港,想反悔还来得及。” “阿弥陀佛,这是佛对我的考验。” 德福摇头拒绝,目含虔诚,而观其他晕船和尚,亦是如此。 这时,船队的主事人,那位棕色皮肤,蓝眸金发的商人一脸愤怒地走出船舱,手提一根皮鞭就往那几个大笑的苍头打去。 啪啪两大鞭子下来,苍头们顿时变得老实巴交,被金发商人用甲听不懂的话狠狠数落一顿,不敢再嘲笑和尚。 “这是西域三大通语之一,名老斫法法语,我们目的地附近的那一片地方都使用这种语言。” 蝉叶不知何时来到甲的身边,开口道。 “方丈,既然我们要去西域参加法会,为何寺中其他僧人与我一般都听不懂斫法法语?” 甲扫一眼其余和尚的茫然神情,明显和他一样听不懂斫法法语,不由好奇问道。 他去凑热闹的就算了,但其余和尚可都是准备参加法会的,语言不通还怎么参加辩法?怎么听高僧讲经? “佛门法会乃用梵语,是我们寺中基础课之一,所以会不会斫法法语影响不大。” 蝉叶解释道。 甲恍然点头。 “你想学斫法法语?” 蝉叶问道。 “方丈会?” 甲没否认,他想去西域寻找两百年前的九阳草地,免不了要与当地人交谈问路,能学会当地通语最好不过。 “阿弥陀佛,和尚我会三十六门语言,斫法法语正巧在内。” 蝉叶微笑答道。 甲闻言止不住回头用微妙的目光上下打量蝉叶,陷入了沉默。 “教我,若能找到九阳草地,我分你两株!” 半晌,甲开口道。 “阿弥陀佛!” 蝉叶含笑点头。 两人谈话之际,金发商人已教训完苍头,走过来对蝉叶用中原话歉意道:“哦,我的朋友,我很抱歉,我手下脑子不好,不明白客人是衣食父母的道理,竟敢取笑衣食父母们,我已经教训了他们,保证不会再犯,还请原谅!” “无妨,杜杜施主。” 蝉叶合什温和道。 “船上备着晕船药,请跟我来我的朋友,它能让你们好受许多!” 金发商人侧身邀请道。 “那就多谢杜杜施主了。” 蝉叶欣然接受,金发商人见状含笑带路走入船舱,蝉叶随后跟上,甲闲着没事,也跟着过去。 一路上,甲听着两人交谈,对金发商人的身份知晓了点。 金发商人乃是异商会里的海外商人,就是甲曾经在雾林镇所遇到海外诸国组成的大联盟,异商会,名叫杜杜二世,今年二十岁出头,能这么年轻就有了一队船队,乃典型的子承父业。 杜杜?二世? 甲忽想起曾在雾林镇遇到的异国商人杜杜祖玛,他与之相交甚欢,甚至最后也将紫竹酒卖给了杜杜祖玛为首的一众异商会之人。 “敢问施主,可曾认识杜杜祖玛?” 甲开口问道。 “咦,大师,你认识我家父?” 杜杜二世轻咦一声。 “原来施主是他的子嗣啊!” 甲恍然,难怪叫二世。 第345章 西域风情暂落脚 “杜杜施主,令尊与我有过数面交情,勉强算得一好友,如今十数年没见了,令尊身体是否还健朗?” 甲怀念问道。 杜杜二世闻言眼睛一黯,低声道:“家父上年纪后身体不好,前些年去世了。” “很抱歉!” 甲微微沉默,露出歉意神情,同时心中感慨岁月的厉害。 “没事,能遇见家父的朋友,乃我杜杜二世的幸事,值得开展宴席,好好热闹一番!” 杜杜二世很快摆脱低落情绪,脸上的笑容比起先前多了几分真诚。 “杜杜施主所言甚是!不过当务之急得先解决我那些可怜的师兄弟们的苦船症才行。” “这简单,吃些晕船药很快就会见效,过几日习惯后,就能克服了。” 几人相谈间,很快从船仓最后一间房间找出药派发给晕船的和尚们,和尚吃下后,顿时脸上的痛苦神色缓和许多,显然药物十分奏效。 厮夜,杜杜二世在甲板上开展全斋宴会,好生热闹了一个晚上,苍头们显然都是直率的汉子,虽然语言不通,但相处一段时间后,纷纷将和尚们当作朋友露出善意,对今天的无礼作出道歉。 双方就这般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 次日。 甲来到蝉叶的房间敲响房门。 “蝉叶方丈,我来学斫法法语了。” 甲道。 “进来吧,渡甲,以你的聪慧想必抵达西域之前,数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学会这门语言了。” 蝉叶微微一笑。 七日后,甲成功掌握斫法法语,已能与异国苍头们进行无障碍交流,甲拍拍屁股,离开了蝉叶的房间。 蝉叶看着甲离开的背影,神色微妙,一如几日前甲打量他的目光一样微妙,陷入了沉默。 时间过得很快。 在茫茫大海上的日子除去初时的新奇外,剩余的只有枯燥与乏味,甲每日能做的事,就只有练剑与养伤,以及研究一下金刚不坏身了。 日复一日的练剑,日复一日地吞吐云雾,不知过去几个月,在路经数个补给点后,天际边,终于出现了除蔚蓝外的颜色。 那是一片不见头尾的大陆,也是中原人口中的海外诸国,地处天下边缘,未开智的蛮夷诸国度。 当然,这仅是中原人的傲慢之语,海外诸国之人能言能语,有自己的文化,说成没开智的野蛮人就不至于了。 不过中原人的确有自己傲慢的资本,就目前而论,海外诸国的确比中原落后许多,在文化与各种技术上皆是如此,没有大统一的文字与通语,大片的土地被各势力分割,麾下有千百号人,拉杆立旗就是王。 这片大陆虽不至于有上万个王,但千八百个王却是有的,可谓极度的混乱。 如果不是距离太远,中原早就扫荡了这里。 “该死的,我花钱可不是让这些奴隶纤夫偷懒的,赶紧给我拉!给我用力!” 啪!啪! “呸,非要挨打才肯卖力!” “收帆,再靠近点,好,抛锚!” “呼,靠岸咯!!” …… 异域斫法法语的吆喝声中,金刚寺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异国的土地,久违的踏实感瞬间让许多人大松口气,在异国商人的船上与人挤与货挤,睡觉都翻不了身,还洗不了澡,现在终于能摆脱这种日子了。 饶是和尚们寡欲的性子也不由得面露欣喜与疲惫。 “哈哈哈,和尚我还没死,我到了!哎哎,怎有些摇晃?” 德福除了被晒黑点外,一点也没瘦,他大笑走在地上,笑着笑着忽地摇晃几下,啪叽一下倒在地上成了一大坨,明显有了坐船的后遗症。 “拿好行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 蝉叶也露出一抹疲色,他虽然有自己的小房间不用与人挤,但也累得够呛。 算下时间,距离百年一度的佛门法会开展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剩余路程步行六七日,穿过一片荒漠就到了阿尼国,也就是金刚寺的根源,佛门法会开展的地方,现在不用急着赶过去,能在原地好好休养几日。 “好耶,休息咯!” 蝉叶说完,最跳脱的渡踔与渡昱欢呼跳起,率先向港口撒丫子跑去。 “走吧!” 众和尚见状一笑,蝉叶无奈道。 很快,在港口小镇上,金刚寺的众人便住进一家名叫‘海河’的旅馆中,两两一张床,一间房两张床四个和尚住,几乎所有和尚入房间后,瞬间倒头就睡了过去,除了甲。 甲听着鼻鼾声此起彼伏,微微摇头,他也累,但他想先做完件事再睡。 甲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这是老和尚根据模糊记忆所画的,标注着九阳草生长地的潦草地形图,他喃喃自语道:“我现在需要一张地图来对照,最好是西域最精细的地图! 就不知这港口镇上,有没我需要的地图?” 说完,甲起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合上房门后,独自一人出旅馆漫步在与中原完全不同的风格的街道上。 中原的建筑以木构为主建造,讲究风水朝向,天人合一,追求建筑与自然的和谐意境。而这里的建筑多以石构为主建造,环绕石梁建立房屋,外观朴实厚重,显得很粗犷,也没注重什么风水,别有一股风味。 街上的行人穿着风格也与中原人有极大不同,头上裹着厚厚头巾,脚下少有穿鞋,即使穿鞋也多以露指草鞋为主,再加一麾或灰或白的斗篷,一些富家女子装饰着金鼻环与金耳钉,小臂套满的银镯子与铃铛,脖颈上一大圈金银配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响。 相貌就更不用提了,差别极大。 “这里比中原干燥许多,全是风沙,难怪这些人会披着斗篷。” 甲四处打量,津津有味地欣赏异域风情,偶尔路过摊在地上的摊位,他会停下来东翻翻西翻翻,欣赏许久异域工艺后,在摊主期待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离去,引得一阵咒骂。 “咦,好多没见过的吃的。” 甲稀奇道,在他面前是一个水果与肉食并排的地摊,上面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水果,肉食的话则是烤蜥蜴烤老鼠,以及一些看不出原貌为何动物的熏黑肉干等,散发着属于肉类的腐臭味。 甲是和尚,当然不会光明正大地吃肉,他挑挑选选几样没见过,但感觉味道会不错的水果,在摊主期待的目光下,终于花出了在异国的第一笔钱。 第346章 偶遇有鬼有法师 金银在哪里都是通用的硬货币,甲付出一角碎银后,不仅得到一堆奇怪的水果,还找零了满满一手的异国硬币。 甲好奇打量了几眼,将钱塞进怀中,开始品尝自己挑选的水果。 “嗯,味道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吃,甜度一般,但也说得过去。” 甲用牙咬开紫色果子的硬壳,吸吮里面粘稠的液体,咂咂嘴,评价道。 “这个佛手果,我怎感觉说是章鱼果更贴切啊,触手好多!看着像香蕉,味道应该和香蕉差不多吧?” 甲拿起小贩介绍的佛手果,掰下一截尝尝,自语道:“味道有些奇怪,难吃!” 接着,甲拿出木苹果,咔咔两下敲开,两根手指头伸进去挖出一团果肉,在摊主古怪笑容下放进嘴里。 下一瞬,甲脸色瞬间大变,一下就把果肉吐出来,整张脸皱成一团,咧嘴吐口水道:“好酸!!” 甲感觉喝醋都没这么酸! “呸呸呸!” 好一阵子甲才缓过来,擦擦脑门的冷汗,顿时对剩下的水果失去兴趣,他不敢乱试了,刚才木苹果差点就要了他的老命,再来个差不多的,他指不定真会交代在这儿。 曾经几大天榜围攻他,他都活了下来,要是栽在这几种水果里,那可真成千古笑料! “带回去让和尚们先尝,好吃我再吃!” 甲立马想到个好主意,当即让摊主给块布,将水果包好系在背上,尤其是那木苹果,他妥善保存好,准备让蝉叶尝尝。 他很想看看一向淡然无波的蝉叶吃下木苹果的果肉后,会露出怎样狼狈的模样! 嘿嘿嘿!! 阿弥陀佛,我甲某人年纪虽不小,但到底童心未泯啊! …… 离开摊位一路前行,甲目光扫射四周店铺,企图找到卖地图或卖情报的店铺,这种店铺一般在不太起眼的地方,又或干脆就不存在,得找当地的白黑灰势力,以武力讨要,他可能得废不少功夫。 转过街角,前面是一片民宅区,放眼望去没有一家店铺,甲正准备往回走,忽眼尖发现民宅区里的某个转角处聚集着许多人,这些人一脸皆是吃瓜与害怕的神色。 “有热闹?” 甲心念一动,若是当地帮派纠纷引发的热闹,或许他能沿着线索找到他们的老巢,问一问地图的事。 想到此,甲准备转向的脚一定,大步往民宅区里走去。 转过转角,甲看到一群人围着一破损黑袍人,黑袍人很消瘦,带着大大的连衣兜帽使人看不起他相貌,只能看到他麦色的下巴。 黑袍人此刻正盘坐在路中央,对着一处大宅子伸出双手各种比划,口中念念有词,而随着他的动作,面前被他平放在地上,头大尾尖的铁棍开始剧烈颤抖。 咚咚咚! 铁棍升起又落下,接触到地面发出连续的响声,明明没有任何人触碰,也无地龙翻身,铁棍却自己诡异地动了,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咦?” 甲微一惊,他眼睛比别人好使,很清楚看到铁棍不是狗提线原理才动的,而真是铁棍本身在动! “这铁棍……” 甲猜想,如果铁棍不是道具,内部另有玄机的话,那么他就是遇到了奇人! 在猜想之际,铁棍已摇摇晃晃地彻底站立起来,尖锐的尾部为底与地面微微接触,没插进地里,但整根铁棍就这么稳稳当当地立了起来。 更大的惊呼声响起,有一个词陡然浮现在众人脑海——悬浮!! “呼!” 黑袍人深吸口气,道:“寻鬼针不会出错的,这里的确有鬼!” “嘶,竟然真是鬼宅!” “老子就知道,这就是鬼宅,自从十年前,马哲寡妇被人凌辱,吊死在宅子水井上方后,后来搬进去住的几大家子没多久都出现了意外,可谓厄运缠身做啥都不顺,最轻都是摔断手脚的下场。 上一任房主就是住进去没多久便被查出胃里有颗瘤子,没几个月就离世了。” 一棕色卷发的瘦小男子嘴唇颤抖道。 “真的假的,我好害怕!”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惊慌道:“我从没听说过呀,家里人只是让我不要靠近这宅子,没想到竟然……” “是真的,十年前我还帮忙收过尸呢!” 胡子比头发密的大胡子男露出一副作呕的神情,道:“那日我至今难忘,马哲寡妇没有家人一个人住,她吊死在水井上直到一个月后才被人发现,整个人已经腐烂发臭,都被晒得发酵了,一只眼睛不知被什么啄去空洞洞的,脸上与身体好些地方的腐肉脱离了身体,掉好多在水井里面,哪怕我们事后清洗一遍又一遍,水井里依旧是难闻的烂肉味。 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封上水井了,我看啊,估计是马哲寡妇怨气未消,一直在水井里,所以后来搬进来的人才那么倒霉!” 众人惊骇地看向面前这破败大宅子,原本就少有人气的破宅子此刻更给他们一种阴森之感,只觉背后凉飕飕的,正午的烈阳也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冰冷。 一些与鬼宅相近的住户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搬家了。 甲在一旁听得错愕连连,怀疑自己耳朵不好,鬼?这世上有鬼?! 甲一脸狐疑,他从不相信有鬼的存在,人死就死了,哪还有什么遗留的? 这黑袍人,该不会是骗子吧? 甲望向黑袍人的目光开始变得怀疑。 “法……法师,还请救我啊!” 一位穿着绿衣服,嘴唇留着两撇细细八字胡的大胖子跪在地上,他被吓得哆嗦不停,带哭腔道。 经过围观的好事者议论,甲清楚了大胖子的身份,其正是鬼宅的现任主人,名叫阿马查,是位小有财富的商人,前半个月刚搬进来的,图的是这鬼宅的房价比附近便宜好几成,以阿马查抠门的性格就没多考虑,抱着赚大便宜的心态,美滋滋地入住了鬼宅内。 不过现在,阿马查明显后悔了,他经过黑袍人这么一说,已经开始感觉到周身各种不舒服,有种马上要死的感觉了。 第347章 骗子法师忙逃窜 阿马查越来越感觉身体不适,方才不痛的腰酸了,利索的腿也痛了,一想前段时间的各种不顺,立即相信黑袍人的话,心脏一颤一颤的。 “鬼物厉害,我没多少把握对付得了。” 黑袍人皱着眉,沉声道,声音显得有些青涩,甲猜测此人年纪估计不大。 阿马查瞬懂,立即回道:“法师需要多少钱做法尽管提!” 黑袍人这才满意一笑,颔首低声报出一个数。 阿马查听后一阵肉疼,脸色变换良久,最后一咬牙同意下来,道:“可以,只要能保我性命!” 甲在一旁看这先恐吓再伸手要钱的老套套路,基本能肯定黑袍人就是个骗子了,鬼怪作祟想必也是子虚乌有之事,乃黑袍人特意找出一个有故事的宅子行诈骗罢。 至于这鬼宅子的历代主人一家为何会霉运连连,大概是巧合吧,天下这么大,总有那么几件凑巧之事,又或许鬼宅本身风水不好,住在其中久了生病也不出奇。 反正甲看阿马查面相,身体就很好,脸色红润几乎没什么毛病,纯粹是自己吓自己才感觉不舒服的。 甲面上露出趣色,他没贸然揭穿黑袍人的行骗,他想看看黑袍人接下来如何骗人的,也很好奇其这手让铁棍自己立起来的原理是什么。 甲思考间,阿马查已经回宅子拿出一满满的钱袋子出来,正一脸肉疼地递给黑袍人,仅露出一个下巴的黑袍人忍不住嘴唇上扬,正要接过来时,一声暴喝与急促马蹄声传来。 “抓住他!抓住那骗子!” 四名坦胸大汉骑马从拐角陡然冲出,见到黑袍人顿时怒不可遏,持着长鞭加速冲来,同时嘴上怒吼道。 “什么?骗子?” 围观的众人神色变换,阿马查递钱的动作一顿,眼神微妙了起来。 “干!竟然追到这来了,走!” 黑袍人一把抓向钱袋,阿马查敏捷一躲让他没能得手,到嘴的鸭子飞走,黑袍人气得鼻子都歪了,但坦胸大汉已经追上来,没办法只能放弃,抓起铁棍匆忙逃走。 “给我站住!” 马匹横冲直撞,看戏众人纷纷避让,让出一条路来,黑袍人已经窜到街尾,声音远远传来:“老子不就骗了你们一次吗,至于追了几个国度还不放过我?” “敢骗悲胡王的人都得死!” 黑袍人与坦胸大汉一逃一追,很快消失不见。 围观的众人沉默,已经明白他们被骗了,阿马查脸上阴沉如水,气得浑身发抖,抓着钱袋的双手把钱币捏的咔咔作响。 他被骗了,他差一点就将钱拱手送人! “头一次,我阿马查头一次被骗!竟敢骗我,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啊!!!” 阿马查仰天怒吼,他不用看,就能知道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变了,用不了多久,蠢货、白痴等名头就会强行按在他头上,他的声誉彻底毁了! “阿诺!” 阿马查大喝,一道强壮的身影立马出现,单膝跪地道:“老爷!” “把他给我抓回来,让海港的纤夫帮的人去找,十日内抓不到你们都想有好日子!” 阿马查怒道。 “是!” 阿诺冷汗直流,立马跑去海港。 “看什么看,还不滚!” 阿马查对还在围观的众人喝道,围观众人一哄而散,他们小老百姓的,可没人敢惹这位有钱有势,还是海港三大帮派之一,纤夫帮高层的商人。 甲随着人流散去,他面露趣色,往黑袍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 另一边。 黑袍人不停穿梭在狭小巷子中,利用地形优势躲避坦胸大汉的追击。 四名坦胸大汉已经弃马改用双腿追去,马匹速度虽快,但在狭小且曲折的巷子里施展不开,反而比不上两条腿跑的。 几名大汉身手矫健,很快就拉近与黑袍人之间的距离。 “站住!”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黑袍人,跑在最前的一位坦胸大汉狞笑起,已经臆想出抓住黑袍人后蹂躏致死的场面了。 双方越来越近,最前面的坦胸大汉伸出手,指尖已能够着黑袍人的袍尾,只差最后一点距离,他就能拽住黑袍人袍子,将其擒下来了! 黑袍人听到近在咫尺的喘息声一点也不慌,兜帽下露出的麦色下巴反而勾起个邪邪的微笑,他看见前方不远放着三个木桶的拐角,棕色的眼睛一亮,低下头奋力猛冲扑进拐角。 “垂死挣扎!” 袍尾离坦胸大汉的手远了一点,但没到一眨眼功夫又被坦胸大汉追回距离,大汉戏谑大笑,这是他们追逐多个国度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他们马上就能得手了! 咚! 一道身影从拐角猛地跃出,身影是个看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的矮小男孩,他手持铁棍,结结实实地一棍敲在最前面一名大汉头上,发出一声空洞的声音,大汉当即睡了过去。 还没完,第二名大汉反应不及惯性冲了上来,被男孩反手一棍横拍在双眼上,大汉顿时捂眼倒地,惨叫连连,这模样看着都觉得疼。 “有埋伏,是和骗子一起的那小鬼!” 剩下两名大汉虽惊不乱,抄起兵器,一个饿狼扑食杀上去,黑袍人此刻不跑了,从拐角反冲出来,持铁棍就和两名大汉扭打在一起,看其身手十分灵敏,竟然能与两名大汉斗得不相上下。 “哈哈哈,好样的阿斯飞!” 黑袍人大笑赞道,此时他的兜帽掀飞,露出的模样竟比男孩大不了多少,十五六岁的年纪,与男孩相貌有六分相似,麦色肌肤,黑发棕眸,长得中性俊俏。 “咳咳咳!那肯定的,我可是伟大的古曼斯飞,你以为?” 男孩剧烈咳嗽几下,才一脸骄傲地回话,躲在黑袍人身后,时不时拿块大石头砸向坦胸大汉。 “臭小鬼!” 一名大汉一个不慎被石头砸破脑门,鲜血直流,剧痛无比,他恼火异常,发誓一定要将古曼斯飞活剥吞掉! 然而他才刚升起这念头,脑袋就被黑袍人用铁棍咚地一下猛然一敲,就彻底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不好!” 剩下最后一名大汉大感不妙,顿时转身就要跑。 第348章 生具内力武奇才 “给我留下!” 黑袍人手中铁棍一甩,在空中划出曲线精准敲在大汉头上,又是咚的一声,最后一名大汉应声倒地,摔个狗吃屎。 “哈哈哈,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抓我?” 黑袍人叉腰大笑,好不嚣张。 “呵,老大会为我报仇的,等大部队一到……” 大汉嗤笑一声,还没说完就被黑袍人一脚踹在下巴彻底失去意识。 “还大部队,等你们人赶到,老子早就走了!人多又能如何?” 黑袍人同样嗤笑道。 “阿斯今,小心!” 古曼斯飞忽惊呼道。 黑袍人闻言一惊,然而没等他有所动作,两只满是绒毛的大手从后袭来,一把将黑袍人紧紧锁在怀里,力道之大令黑袍人痛哼出声。 “骗子,终于抓到你了!” 一道粗狂声音从黑袍人耳边传来,黑袍人艰难转头,发现竟然是被古曼斯飞打中眼睛的坦胸大汉,这大汉不知何时摆脱了剧痛恢复行动能力,其一只眼睛明显被打爆,血水直流,另一只眼睛情况稍好点,但也是通红一片。 “骗子,敢骗悲胡王,是你一生的悔恨!” 大汉恶狠狠道,双手绞死,不断使劲。 “放开阿斯今!” 古曼斯飞一边咳嗽一边怒吼,一铁棍敲在大汉背上,然而古曼斯飞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力气不大,不是打在要害,压根伤不到大汉。 大汉只是随意一脚踹去,古曼斯飞整个人便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摔碎好几个木桶。 “你竟敢打阿斯飞!” 黑袍人眼神冰冷,恶狠狠地仰头盯着大汉。 “打了,你又能如何?” 大汉对黑袍人的威胁不屑一顾,然而他模糊的视线并没看到其讥讽的表情。 巨力压迫于胸腔,黑袍人已经能听到体内的骨头在发出哀鸣,但他一点没慌,沉着地猛吸口气,齐肩的头发根根直立,将丹田内的气流无保留地一下子爆发出来。 “喝!!” 轰!! 下一刻,黑袍人身体陡然炸出一股强烈雷意,大汉猛地一颤,只感觉浑身酥麻,强烈的麻痹感与似烙铁一般的灼热不断从锁在怀中的黑袍人身上传来,他下意识地松手,黑袍人瞬间抓住机会挣脱出来,落地时双手撑地,猛一脚反踹向大汉的下体要害。 咔啦! 一声让男人牙酸的声音响彻整个巷子,坦胸大汉终于撑不住晕迷了过去。 “呼,结束了!” 黑袍人强忍着疲惫,摇摇晃晃站起来,立即往木桶堆里走,大声道:“阿斯飞,没事吧?” “咳咳咳,阿斯今……我没事!” 木桶堆里的古曼斯飞此时爬出来,不停咳嗽道,甚至咳出了血迹。 黑袍人闻言先是松了口气,但看到这幕随即脸一沉,着急道:“糟了,阿斯飞,你的病又严重了,必须尽快吃药缓解,可恶,刚才本来能骗到一笔钱买药的,都怪这些悲胡王的走狗!现在只能去偷了!” 黑袍人说完就要走,但转身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显然刚才的激战他消耗太多体力。 “阿斯今,别去,我能忍。” 古曼斯飞强撑着道。 “该死!” 黑袍人也知自己这状态去偷药只是在找死,他一拳锤在坑洼不平的石头地上,疼痛也无法消退他心中的懊恼,随后,他将一切怪罪在这些坦胸大汉身上。 “悲胡王,如果因此我弟出了问题,我绝饶不了你!” 黑袍人恶狠狠道,手上不停,搜刮一遍几名坦胸大汉身上的钱财,却只得到零星几文钱,无奈之下,最终选择回住所休整,等恢复体力后再去偷药,但就在他强撑起精神,抬起头时,却发现面前出现一位独臂和尚。 “什么人!” 黑袍人一个激灵跃起,悚然变色道,这独臂和尚来得悄然无声,他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阿弥陀佛,施主应该看得出,我是个和尚。” 独臂和尚淡淡道,他正是追上来的甲。 甲捡起滚到脚边的铁棍,检查后发现其内没有任何玄机,就一寻常的铁棍,看来能使铁棍自己立起来,是黑袍人自己的能力了。 而甲再想起黑袍人激斗时爆发的雷意和曾经与他战斗过的滚雷刀很像,其隔空操控铁棍的能力亦是与滚雷刀的一些诡异手段相似,顿时明白了原理。 “雷意,磁性……原来如此,竟是阳雷行的内力,好生神奇的内力!” 甲赞叹一声,目中闪过意外,阳雷乃辟邪极热,这不正是他一直寻找而找不到,邪灵长生功具备阳行所缺失的一部分吗? 他已经有了阳变术,具备阳行的变化,缺的还有阳的刚猛霸道,以及辟邪极热,若这黑袍人能传功给他的话,他具备完整的阳行可就不远了! 甲没想到远赴海外竟然还能碰到这等惊喜,要知道在中原他还是魔尊时,令天魔门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有合适之人,他只能叹缘分到了无需找,没有缘分即便找破天都没用。 当然,现在只是找到合适的人而已,黑袍人愿不愿意传功给他,还是个问题。 不过甲不在意,黑袍人如今深陷大麻烦中,其弟还身患恶疾,大有需求所在,他不怕黑袍人的需求很麻烦,就怕其没需求,只要有需求他就有机会,把握好,让黑袍人心甘情愿传功给他不是妄想。 “内力?什么是内力?” 黑袍人念头一动,问道。 “你方才爆发出的雷意就是内力,施主不是修炼了内功?” 甲疑惑道,西域虽远离中原,武功没中原那边繁荣昌盛,高手不多,但内功这种东西也是存在且广为流传的吧? “内功?头一次听说,我没练过,我这是天生的!” 黑袍人神色不似说谎,这模样反倒让甲愣住。 “天生具备内力?没想到施主还是个练武奇才啊!” 甲惊叹道,天下间的确有种人天生就带有内力,这种人无一不是武道奇才,练武资质万万中无一,甲从没见过,但他听说过上宫乙就是如此,生来便是极阴无敌体,一出世便将母体与产婆,乃至整间屋子都冻成了冰雕。 第349章 获取信任诉凄苦 这可是天定的无敌命啊! 甲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一想到自己坎坷多艰的练武岁月,他就忍不住心中泛起酸意,若黑袍人说得是真的,那给他几十年的成长时间,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为另一个上宫乙! 当然,这仅是有可能罢了,资质代表不了未来,但黑袍人练武的路子比曾经的他宽敞不知多少倍那是肯定的,比起他的一路坎坷,黑袍人的路子太过好走,说是平步青云一点都不为过。 “和尚,你想知道的我回答了,你可以走了!” 黑袍人冷冷打断甲的思绪,他看甲神出鬼没的,拿捏不准他的实力,不愿轻易与之为敌。 “我可以走,但你们现在处境很不好,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助吗?” 甲回过神,说道。 “不需要!” 黑袍人没考虑就摇头拒绝道。 “若和尚我能救治你弟弟呢?” 甲不恼,如同赌徒抓住一副好牌,胜券在握地悠然道。 “什么?!你能治好我弟?” 黑袍人豁然抬头,一双棕色眸子死死凝视甲,企图在甲脸上看出一丝破绽,古曼斯飞也是心中震动,一脸怀疑地盯着甲,黑袍人继续道:“阿斯飞的病寻遍周边十数个国都没人能治好,只能延缓,你连诊断都没诊断,就笃定自己能治好?开什么玩笑?” “不,我知道了,你在骗我,你肯定是悲胡王的人,来硬的不成要来软的,想先稳住我再寻机会偷袭,一定是这样!” 黑袍人忽想起什么,脸色一冷,怒视甲道:“趁现在我不想动手赶紧滚!” 甲闻言耸耸肩,无奈道:“施主多疑是好,却不必一棍子打死,能不能治好你弟让和尚试一试便知,至于我是否为那什么悲胡王的人要跟你来软的,施主觉得以和尚的实力,需要这么麻烦吗?” 甲说完,握住铁棍的左手拇指一用力,笔直的铁棍竟然直接从中弯折,再用力,咔嚓! 一截铁棍掉在地上,打了那么多人还完好的铁棍就这么被甲掰断了! 仅凭大拇指就掰断铁棍的操作让黑袍人和古曼斯飞看的目瞪口呆,这铁棍可是他们的武器,他们自然明白铁棍乃实心的质量杠杠的,绝非道具,黑袍人看向甲的拇指,白皙修长且整洁,没有丝毫损伤,心中震惊之余,和尚是悲胡王手下的说法不攻自破。 毕竟以这种武力直接来强抓住他们就是,没必要多此一举欺骗他们。 黑袍人沉默片刻,沉声道:“好,我相信你,但你这么好心,目的是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黑袍人明白眼前的独臂和尚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甲看着黑袍人稚嫩的麦色脸蛋上露出的那抹浓浓的戒备,抿着小嘴就很可爱,不由上下多瞅两眼,这把黑袍人整得一激灵,似乎想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忙捂紧黑袍。 “别这样,我对男的没兴趣。” 甲无语,忙为自己性取向解释一句,后才回答道:“我的确有所求,不过先让我看看你弟的情况再说吧,毕竟口说无凭,在施主没对我医术有信心之前,我说什么都是徒劳。” “的确,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回我的临时住所吧!” 黑袍人闻言微松口气,后怒眼一瞪,道:“另外,我是女的,你看不出来?” 甲闻言一阵愕然,仔细打量黑袍人平平无奇的身材,最后盯着黑袍人的喉咙沉默良久,才道:“抱歉,你的确是个很平常的女人!” “喂你这家伙什么意思!” 黑袍人当即就要发飙,幸好古曼斯飞早有预料地抱住她的腿拦住了她,古曼斯飞连忙道:“阿斯今别生气,你还在发育,过几年肯定会变大的!” 甲意识到自己戳到黑袍人的痛处了,擦擦头上莫虚无的虚汗,尴尬地沉默了。 …… 一通闹剧结束后,甲随着黑袍人往她的临时住所走去。 一路上的交谈中,甲知道了黑袍人叫古曼斯今,其弟叫古曼斯飞,两人的年纪都不大,只有甲年龄的一半。 另外甲也知道姐弟两人为何到处行骗了,乃其弟古曼斯飞患有肺痨,需要大量的钱来看病,但他们父母双亡,只有两人相依为命,从小到大一直过得清苦,哪来的钱来看病,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行坑蒙拐骗之举,他们也因此,招惹到了许多仇家,悲胡王就是其中的代表。 可以说,他们姐弟惹下的所有麻烦,流浪不定的原因,一切的源头,都是肺痨引起的。 可惜,即使他们背负了大量麻烦,骗取了大量钱财,周游十数个国度寻遍医术高超之人,也依旧没法治好古曼斯飞的肺痨,只能延缓,古曼斯今不愿失去最后的亲人,只能继续装法师骗钱来买药,继续走访名医,持续着这看不见尽头的流浪生活,直到遇到了甲。 甲看着古曼斯今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将怀里的手帕递给她。 古曼斯今冷哼一声,并不领情,一把推开手帕,声音凄楚道:“你一个和尚,身手还高强,想必从小就在寺庙里衣食无忧一直练武的,哪里体会我们这种人的苦,别用一副假惺惺的怜悯目光看着我,搞得好像很懂似的!” “其实我小时候直到遇到我师父前,也苦过……” 甲收回手帕,刚开口便被古曼斯今打断,她道:“你再苦能有多苦,你是孤儿吗?你知道自幼与弟弟一起相依为命艰难求生,饥一顿饱一顿全看邻居周济,差点沦为乞丐的感受吗?你知道小小年纪为了弟弟奔波十数个国度,被人追杀的感觉吗? 你什么都不懂,你连我经历的一成,不,一成中的一成苦头都没吃过!” 甲静静听着古曼斯今的发泄之语,微微沉默,不再多言。 “抱歉,阿斯今脾气不好,请原谅她。” 古曼斯飞歉意目光看向甲,甲摇摇头表示无碍。 没多时,甲跟着两人穿过来一片混乱且脏乱的地带,抵达他们的临时住所。 第350章 混乱旅馆目的露 这是一间脏乱巷子里的旅馆,破败,简陋,狭小,甲进门的第一眼,就知道这间旅馆服务的客人是像古曼斯今姐弟这种身份见不得光的人,以及一些很穷的人。 这间旅馆兼顾了赌场与青楼的作用,进门就是一片赌场,一群衣裳褴褛的人吞吐着不知名的烟雾,在肮脏拥挤的环境中摇骰下注,尽显活在当下不顾明天的疯狂。 甲屏息穿过赌场上二楼,二楼是一排客房,比一楼好很多,起码没有那么乌烟瘴气,但也好不了多少,这些客房里不是空的,就是在发出浪荡的声音。 “哦椰!哦椰!” “椰死!椰死!!” “哦!买!噶!!!啊……” 不堪入耳声音从各处传出,古曼斯今姐弟俩浑身坚硬地走在走廊,兜帽下的脸皮通红,明显对声音很不适。 甲则津津有味地听着来自异域的声音,对比起中原的羞涩与娇喘,异域则更加豪放与粗犷,就像拉着嗓门吼的,另有一种风味。 姐弟俩好不容易走过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闭上房门后,这些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虽仍隐约传来,但姐弟俩总算大松口气,驱散了心中躁意。 “阿弥陀佛,我这有一本清心咒可以平心静气,防止你们做出些不符人伦之事。” 甲一眼就看出两人升起了独属少年人渴望去了解的躁意,随口调侃道。 “你一个和尚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龌蹉!” 古曼斯今冷冷扫一眼甲。 甲耸耸肩,拍一下古曼斯飞的肩膀,道:“实在憋不住跟我说,和尚偷偷带你去找女娃娃。” “能不能死!” 古曼斯今怒吼,道:“还和尚?还好意思称自己为和尚,要点脸吧!” “开个玩笑,别激动。” 甲抹掉脸上的口水,转移话题道:“先看下古曼斯飞的病情吧。” 说到正事,古曼斯今这才恢复理智,点头同意。 “来,坐下把手给我。” 古曼斯飞依言坐下伸出手,甲捻着手指把脉,很快就清楚了古曼斯飞的病情。 很严重的肺痨,拖延太久病根入髓,基本没救了,难怪姐弟两奔波西域十几个国度都找不到能治好之人,这等严重的肺痨,即便有药物抑制,也撑不了几年了,何况以两人的处境,恐怕没能力取来那么多的药物抑制。 甲沉吟片刻,如实将情况说给姐弟俩听,出乎甲意料,两人虽然脸色苍白,但都没露出震惊或绝望的神色,反而一副早有所预料的表情,甲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他们求医这么些年,应该早有人跟他们说明了情况,所以才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这不禁让甲怜悯一叹,小小年纪就承受了生与死的压力,可怜的孩子…… “你能救?” 古曼斯今问道,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她已经失望过上百次了,但每次都免不了再次生出希望。 “当然!” 甲在古曼斯今不可置信地目光中点了点头,后道:“我先帮古曼斯飞稳定下病情吧。” 说罢,甲渡去一股枯木逢春决内力,此乃医道奇功内力,经过邪山蟾蜍以及始凤遗脉的变异,更有了几分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百毒不侵,万病不入,区区肺痨而已,在这等神奇木行内力下顷刻便可根除。 不过甲不是大善人,他为古曼斯飞治病乃是抱有目的而来的,没得到承诺,哪会轻易为其祛除病根。 甲只是稍微渡去些内力,为古曼斯飞稳定了下病情,并证明了自己有这种能力,后便收回了手。 “嗯……好舒服,我感觉好了好多!” 这医道奇功内力一渡去,古曼斯飞的脸色很快便红晕了起来,气色顿时好上许多,也不咳嗽了,古曼斯今一看立马大喜过望,喜到捂着嘴,泪水夺眶而出,她明白,她终于遇到神医了! “大师,原谅我的无礼,求您救救阿斯飞!” 古曼斯今砰地一下跪地哭求道,原先一口一个的和尚也变成了尊称。 “阿斯今……大师,求您救救我!” 古曼斯飞被其姐的举动吓一跳,而随后满脸愧疚地也跪了下来恳求道。 “两位施主起来吧,救是可以,不过需要代价。” 甲虚扶二人,说道。 “大师需要什么尽管提,只要能救活阿斯飞!” 古曼斯今斩钉截铁道,她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哪怕甲下一刻说出要她这个人,她也不会有半点犹豫,为了弟弟,她最后的亲人,她甘愿付出一切! “先别急,古曼斯飞先休息一下,施主跟我出来一趟。” 甲没急着提要求,转身拉开房门走出去,房门外的‘椰丝’声没了隔绝重新变响,传遍房间每一个角落,只是这时,已经没人再在意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了。 “阿斯今……” 古曼斯飞担忧地看着其姐,古曼斯今摇摇头给了个没事的眼神,就坚定地跟着甲走出去,古曼斯飞想跟过去,但一想到甲明显让他不要跟来的意思,犹豫片刻后,只能留在房间内煎熬等待。 甲没走多远,来到个宽敞些的挑台站立,平静目视下方赌场的乌烟瘴气,等古曼斯今走到身后时,才淡淡开口道:“我若治好肺痨,你愿意为古曼斯飞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切!” 古曼斯今毫不犹豫道。 “哪怕你的命?” 甲转过头,凝视古曼斯今的棕色眼眸。 古曼斯今闻言呼吸一乱,但仍直视着甲,狠狠地点了下头,道:“可以!” “很好!只要施主心甘情愿付出性命代价传功给我,古曼斯飞会活下去的,永远地摆脱肺痨!” 甲满意颔首。 “一命换一命吗,阿斯飞若能活下去为我古曼一家延续血脉,那倒很值!” 古曼斯今闻言,大概清楚了甲的意思,苦笑道:“只是我想不明白,我阿斯今的命,就值得大师这么看重吗?” “当然值得,是施主无法想象的值,不仅你弟的肺痨,即便施主想要坐上某个国度君主之位,我也能帮到施主!” 甲淡淡道。 第351章 小店地图找线索 “称王就不用了,只要阿斯飞能健康活下去便足够。” 古曼斯今眼中没有贪念,声音低沉,带有些许留恋道:“能不能让我多陪阿斯飞几日,还有三日就是他的生辰,我想陪他最后几日。” “当然可以,若心中有悔可传不了功的,施主先回去吧,什么时候散去留恋再来寻我,海河旅馆七三六房,这是和尚我的住址,就在海港附近不难找。” 甲点头同意道:“另外提醒一句,古曼斯飞目前仅是病情暂缓,别指望能拖太久。” “我明白了!” 古曼斯今点头笑道,看不出一丝对死的畏惧。 甲赞许看了她一眼,运起龟息功收敛气机,转身缓步下楼离去,他走过的地方周围拥挤的人群宛若被无形的巨手推到两侧让出一个通道,而被挤开的人群却丝毫没发现眼皮子底下走过的甲,反而以为是身边的人推他,立马暴怒动手,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也暴怒地反击回去,打成一团。 在二楼开阔的视野中,古曼斯今清楚地看到甲走过的地方无不扭打成一团,混乱无比,他却好似一道只有自己才能发现的鬼魅,即便是自己时刻盯着他也有种一不小心就会忽略掉的感觉,毫无存在感,混乱波及不了他,反而自动避开了他,身边只有宁静与淡然。 古曼斯今手上汗毛炸起,根根直立,不信鬼神的她头一次生出甲是不是活人的想法,同时心中打的小算盘也悄然散去,不敢再动半点异心。 “好好陪阿斯飞最后几日吧。” 古曼斯今长长吐出浊气,转身调整面部笑容,往房间走去,本来她打算休息够后立马远离这座小镇的,毕竟悲胡王的先锋人马已经追到了这,用不了多久大部队就会找来,但现在既然遇到能治好肺痨的神医,她是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离开的,只要低调一点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短短几日时间总不会被人发现,还是很安全的。 “低调一点就是了,等阿斯飞过完生辰就好!” 古曼斯今喃喃道,她可不信自己会这么倒霉,在最后的几日里被抓住。 “阿斯今,怎么样?大师说了什么?” 古曼斯飞早在房门口望眼欲穿,见古曼斯今面带笑容回来,顿时大松口气,忙问道。 “大师答应了,但作为回报,他需要我帮他做一件事情,没什么危险,但得独自一人离开一段时间,你可能好几年都见不到我了。” 古曼斯今将准备好的谎话说出。 “这样啊……” 古曼斯飞听到其姐要离开他,心底有些难受,不过一想也就几年时间,还没什么危险,倒不是不能忍受,所以他很快就压下离别之苦,恢复精神问道:“那阿斯今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不急一时,还有几日就是你生辰了,过完生辰再走。” 古曼斯今一副心中大石落下的轻松模样,笑吟吟道。 古曼斯飞见此,这才放下最后的怀疑,相信了姐姐是真的暂时离开他几年。 “阿斯今,生辰那天我想吃吊烧烤鸡!” “没问题!” “能不能加点辣,肺痨大师能有治了,这告别前吃的一顿,饮食可以稍微不那么清淡吧?” “当然可以!” …… 另一边,甲已经出到混乱酒馆外的肮脏街道,避开一坨不知谁拉在门口的大便,目光锁定在角落三五成群无所事事的混混。 很快,经过一手徒手劈石砖的表演,几个混混很干脆利索地报出一个卖地图的店铺地址,据说是小镇中地图最全最精细的一家店铺。 小半个时辰后,甲顺利找到店铺,大步走进去。 “这就是店里最精细的地图?” 现在是黄昏,昏暗小店中点着一盏油灯,在油灯的照耀下的桌面摊开一张牛皮制成的地图,地图铺满磨盘大小的桌面。 甲打量着地图,很不满道,这地图实在太粗糙了,远远不符他的预期。 “客人,这的确就是本店最精细的地图了,更精细的本店没有。” 一个瘦小老头摇头道,地图乃纯手工制作,每一张都不容易,若甲要小镇附近的精细地图还好,但全西域地图的话,他可没精力画,也没底稿。 “行吧,我要了。” 甲失望,但秉着有总比没有的强,还是买了下来。 “西域图比较贵,十银。” 瘦小老头道。 甲丢出碎银,他不知瘦小老头所说的十银是多少,但物价他多少懂点,这些应该足够了。 瘦小老头打量碎银几眼,果然没说什么,一把夺过收好,看其喜色应该还给多了。 “镇上的镇长,地头蛇以及商贾们有好点的地图不?” “你问这些做什么,他们也没有更好的!” 瘦小老头闻言眉头一挑,上下打量这位独臂和尚,直觉告诉他这位和尚在打着很不好的主意。 “哪里有精细的地图卖?最起码要西域北部详细点的。” 甲随口问道,老和尚记不清两百年前的事,只记得九阳草大概地貌以及在西域北部,他得找到西域北部的地图才能进行下一步。 瘦小老头没说话,左手两根手指捻了捻,甲很干脆地甩出一颗碎银。 “你可以去旅游之国,蒙多拉国主城看看,如果说西域哪里能买到最精细的地图,那么生性浪漫,崇尚用双眼看遍世间的蒙多拉国绝对是首选。” 瘦小老头喜滋滋地接过银子,说道:“当然,上等的西域地图在那边亦非寻常之物,地图大师还没制作就会被冒险者们提前预定了,放出来拍卖的几乎没有,实乃可遇不可求,不过你可以去蒙多拉国皇室看看,听说他们的国宝是一张世间最精细的西域地图,如果连蒙多拉国的国宝都满足不了你的需求,那天下间就没有一张地图能满足得了你。” “很不错的情报,对得起我的银子!” 甲闻言叹道,大有物超所值之感,说完低下头在地图上寻找蒙多拉国的位置。 第352章 世事无常意外至 甲的手指划过地图,扫视西域数量达到三位数的诸国,最后锁定了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找到了!” 甲手指一顿,点在地图上一处小小的地方,这里就是蒙多拉国,面积不过二十万亩,是西域典型的小国度,这种国家在西域没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极为常见,人口一般不过五万,如果不是瘦小老头亲口说那里有他需要的地图,他都不会注意到蒙多拉国。 “咦,倒是距离阿尼国很近。” 甲发现蒙多拉国不远就是佛门法会开展地的阿尼国,中间相隔不过两个与蒙多拉国差不多的小国,骑马赶路的话,即使算上绕道与路上难走问题,也最多一天就到,这就很方便他去到阿尼国参加法会后往返两边了。 “听说蒙多拉国前些年被中原来的大邪派鸠占鹊巢了,和尚过去可得小心些。” 瘦小老头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好心提醒道。 “哦?” 甲惊讶,问道:“中原的邪派,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老头只知是一个淫派,蒙多拉现在都快变成欢愉国了。” 瘦小老头挠挠头道,他这么一说甲就大概猜出了邪派的来历,应该就是销魂窟没跑了,现在大周与古金战事焦灼,销魂窟举派跑来西域避难正常得很,不止是这魔道大派,甲猜测也有很多正派举派迁移过来。 “这么看来,在这西域我可能会遇见些熟人了。” 甲左手摸着下巴,低声自语道。 “你说啥?” 瘦小老头没听清。 “没事,走了!” 甲卷起地图起身离店。 “慢走,有需要下次再来!” 瘦小老头没追问,咧着七零八落的嘴牙,笑呵呵送走甲。 …… 等甲回到海河旅馆时夜色渐浓,酣睡的和尚们已经起床开始吃斋,甲这才发现自己出门大半日,不由轻声一叹,看来夜深前是睡不了了。 “渡甲首座您回来了,快来,坐我这!” 德福刚吃饱,笑呵呵抬起大屁股给甲腾出地方,甲没客气,坐下拿起碗开始吃饭,并把背上的布袋打开,将买来的水果堆在桌上,说道:“买了点没见过的水果,都是些中原没有的,大伙来尝尝鲜!” “哟呵,好稀奇的水果!” 德福眼睛一亮,笑呵呵地拿起一把长满刺的葡萄状水果开始吃,其余和尚也纷纷露出感兴趣之色,热热闹闹地开始试吃水果。 “方丈,来试试?” 甲看似随意地从水果堆里拿起木苹果,脸色如常地递给蝉叶。 蝉叶没接,只是静静地看着甲,一脸笑意,后缅怀道:“这木苹果,五十年前随我师父来西域游历时吃过一次,味道特别得很,犹记当时师父的想法与你如出一辙。” “太可惜了。” 甲遗憾地收回木苹果。 “你年纪不小,心却还似孩童一般顽劣,呵呵呵!” 蝉叶摇头失笑。 “什么好吃的,我尝尝!” 渡昱闻声跑过来抢过甲手上的木苹果,牙一磕就咬开,后嘟着嘴往里面猛一吸。 咻!~ 然后。 “呕……好酸啊!呕……” 渡昱的呕吐声响彻整个海河旅馆。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阿弥陀佛,佛祖请原谅我天生微笑唇!”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欢快夜晚,好不容易来到西域,每个人心情都很好。 …… 世人无法共情,有人在欢喜,也有人在悲。 时间眨眼就过去三日,这日,是古曼斯飞的生辰日。 清晨。 混乱旅馆。 古曼斯今打着哈欠早早地起床,披上黑色兜帽谨慎地出门了,她要去买吊烧烤鸡,为古曼斯飞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就彻底别离古曼斯飞。 出了旅馆,古曼斯今回望一眼,摇摇头压下心中的留恋,小心翼翼地走在阴暗处尽量避开所有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意外总是那么突兀的来,就在她离开旅馆后不过一刻钟,旅馆引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 清晨的阳光洒落,暖洋洋的温度让躺在巷子里的酒鬼从宿醉中醒来,酒鬼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了眼刺目的太阳,重新合上眼,打算继续睡下去。 酒鬼没在意他躺在巷子地上,没在意周边脏乱恶臭的环境,换个舒服的姿势,枕着胳膊就这么沉睡下去,无忧无虑…… 周围传来吵闹声,酒鬼没在意,连睁开眼的欲望都没,吵闹声渐响,酒鬼皱皱眉,捂着耳朵依旧不打算理会。 然而吵闹声越来越响,沉重的脚步声与马蹄声笔直地往酒鬼方向而来,最后停在酒鬼面前,酒鬼忍无可忍,睁开眼怒吼道:“喂,没看到我在……” 嘭! 酒鬼才刚开口,就被一个劲装大汉一脚猛踹在胸口,一下子就被踹飞数丈,倒地后彻底没了动静,不知死活。 劲装大汉解决完酒鬼后默然后退,退到一位胡子编织成长鞭的中年人身后,如果酒鬼不那么懒早点睁开眼,那他就会发现这是人数接近三十的一伙人,而他之所以被踹飞,纯粹是挡道了。 胡子鞭的中年人看一眼眼前杂乱不堪的环境,以及前面的破败旅馆,沉声道:“确定是这?” “不会有错的大人,纤夫帮里正好有人住在这,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住进这家旅馆。” 胡子鞭旁一位嘴唇留有两撇八字胡的大胖子谄媚说道,赫然是被古曼斯今差点骗到的阿马查。 “有地头蛇帮助就是方便,只要能抓住那两骗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胡子鞭满意点点头。 “能帮到大人是我的荣幸!” 阿马查嘴角隐藏不住喜意。 胡子鞭没再管他,拔出宽大的阔剑大喝道:“所有人听令,分十人包围旅馆不让任何一人跑出来,剩下的给我上!胆敢骗悲胡王,必须付出鲜血的代价!” “是!” 一群手下齐声喝道,他们正是古曼斯今姐弟俩的追兵,悲胡王的手下,他们不知怎么跟阿马查搞在了一起,联合起来寻古曼斯今姐弟俩麻烦,而他们搞在一起后的效果的确不错,很快就寻到了两人的住所。 第353章 公开处刑阳谋局 砰! 胡子鞭率先冲上,一脚踢碎旅馆破旧的大门,木质的大门碎屑当处乱飞,惹得在一层彻夜通宵的赌徒破口大骂,不过看见门口的人鱼贯而入,各个手拿兵器气势汹汹的,他们的嚣张气焰顿时歇火,一个个跟缩头的鹌鹑似的安静下来,颤巍巍地蹲下或躲在桌底。 “哼!” 胡子鞭不屑一顾,一口浓痰吐出,刚好落在一个赌徒脸上,赌徒连擦都不敢擦,哆哆嗦嗦地挤出个难掩惊恐的笑容。 胡子鞭用一双锐利的蓝眸挨个扫去,确定一层没有他要找的人后便没理会这些人,大踏步带人往二楼冲去。 赌徒们顿时大松口气,随着他们的放松,兼顾青楼作用的二楼开始鸡飞狗跳起来,一个个光着身子的男女从房间内被逮出来,连衣服都没穿急匆匆跑下了一层,这些人惊魂未定,与赌徒们对视一眼,皆露出了同病相怜的神色。 没多久,一声大喝从某个房间传出。 “老大,找到了!” 随着话落,房门整个炸开,一道少年身影腾空飞出,直撞到二楼栏杆才停下,口吐鲜血,捂着肚子哀嚎不停。 他赫然是古曼斯飞。 “小杂种,终于抓到你了!” 胡子鞭残忍大笑,快步走上来一脚踩在少年头上,让少年脑袋与地板来个亲密的接触。 “跑啊,继续跑啊,你们不是很能跑?” 胡子鞭想起这几个月骑马狂追,横渡一个又一个国度,风吹日晒没睡过一个好觉的日子,顿时怒火上涌,一脚又一脚往古曼斯飞头上踹。很快古曼斯飞的头就沉下了地板里,一楼的人仰头便能看到二楼走廊底部出现一个突兀的人头,鲜血淋漓。 “老大,还有一个没抓住,先别打死了!” 一位手下赶忙拉住胡子鞭,小心提醒道。 胡子鞭这才恢复理智,没继续大脚践踏,他扫视周围一眼,无人敢与之对视,最后看向头嵌进地板里的古曼斯飞,其已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恐怕就被人当成死人了。 胡子鞭沉声道:“拿粪水浇醒他,好好审问这小杂种!” “是!” 手下赶紧拉古曼斯飞出来,重新扛进房间。 在一层的赌徒与风流客耳中,房间内很快就响起凄厉的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 等招待差不多后,胡子鞭才走进房间,对奄奄一息的古曼斯飞说道:“想要个痛快就开口吧,你哥在哪儿?” “呵呵……咳咳咳!” 古曼斯飞冷笑且咳嗽,平静开口道:“很舒服,继续来吧,另外,阿斯今是我姐,不是我哥,这一点阿斯今会很在意的。” “竟然是个假小子,很好,兄弟们有福了,悲胡王想来很乐意为她开个趴体大会!” 胡子鞭舔着嘴唇道。 古曼斯飞没受他的话刺激暴怒,依旧冷眼看着面前的胡子鞭,他心中苦笑,知道自己没救了,暗道:“阿斯今,千万别回来,千万别冲动,走的越远越好!” “我倒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胡子鞭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古曼斯飞的脸上,力道之大一下就将其后槽牙打飞数颗。 “来人,继续!” 招待……继续。 小半个时辰后,胡子鞭脸色很难看,古曼斯飞的嘴出乎他意料的硬,即便被敲碎一口牙,捏碎十几根骨头也没得到一点有用的情报。 “老大,这小杂种身体不好,再招待就死了。” 手下提醒。 “我当然知道,需要你说?撬不开嘴还用得着顾忌他死活?” 胡子鞭瞪一眼手下,手下忙称不敢,胡子鞭沉吟片刻,道:“算了不浪费时间,把他剁成人彘丢进野狗堆里,剩下那人我们继续找。” “大人,这小杂种是引出那骗子的关键,这样杀了太可惜了。” 阿马查此时开口道。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胡子鞭一挑眉,问道。 “当然,既然他们是姐弟,不如将他捆起来公开处刑,他姐姐肯定忍不住来救人的,只要那骗子敢出现,必死无疑!” 阿马查自信笑道。 “好主意!” 胡子鞭眼睛一亮,立马赞同。 “不过公开处刑影响很大,乃权力的象征,这里不是悲胡王的国度我没处刑的权力,这样做会激怒这里的掌权者,这样吧,把他吊在这破旅馆门口,在晌午之前,这里的掌权者反应过来前,无论那骗子入不入圈套我们都得宰了这小杂种迅速离开。 既然两人关系匪浅,想来这点时间足够那骗子反应过来,感情深厚会出来的,反之,哪怕我们吊个几年都没用。” 胡子鞭很快做出决定。 胡子鞭的手下利索地将古曼斯飞捆绑好,往门口拖去,拖出一道刺眼的血迹。 …… 一个时辰后。 噗通! 混乱旅馆门前看热闹的人群中,古曼斯今手中的吊烧烤鸡以及牛奶果蔬掉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被粗大铁钩穿过两侧琵琶骨,像猪肉铺的猪肉吊起来的古曼斯飞,以及吊台下那些熟悉的身影,心神剧震。 她出门一趟,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悲胡王的人能找到他们? 明明他们已经很小心了…… 古曼斯今踉跄后退几步,捂着嘴大口喘着粗气,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异样声响,但肩膀都颤抖仍然掩盖不住她心中的震惊,旁边看热闹的人见状有些疑惑,好在他们没深究,继续转过头去看热闹。 古曼斯今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惊骇,兜帽下的棕色瞳眸中闪过决然。 她,要去救古曼斯飞! 然而她刚踏前一步时,吊在空中气息奄奄的古曼斯飞好像发现了什么,强撑着身体喊道:“阿斯今别过来送死,留着给我报仇!” 古曼斯今脚步一顿,抬头死死盯着空中的弟弟,她明白,古曼斯飞说得对,她过去救人成功的几率无比渺茫,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但是,若让她就这么看着自己最后的亲人被杀,她做不到! 报仇? 相比起报仇,她更想代替古曼斯飞去死,更想让古曼斯飞活下去! 她的脚步重新向前迈去,一步,两步…… 第354章 迟来一步计划毁 “阿斯今别过来送死,留着给我报仇!” 古曼斯飞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停将古曼斯今拉回理智。 “别喊了,老子耳朵都起茧了,死到临头还那么努力干嘛?” 一位手下烦躁喝道,一鞭子打在古曼斯飞身上。 原来,古曼斯飞不是发现了古曼斯今的到来,他的双眼已经被挖掉,根本看不见东西,他一直在喊,不管身体的痛苦,直到榨干体内最后一分力气。 古曼斯今此时走近,也看清了古曼斯飞血淋淋的双眼,惊怒之余也察觉到其的决心,她动容,停住了脚步,最后,她轻声道:“我明白了。” 古曼斯今似在自语,也似在答应古曼斯飞,她艰难地打消了上去送死的想法,兜帽下两行清泪流淌而下。 “不过,阿斯飞,我不会放弃救你的,我想到办法了,希望能来得及!” 古曼斯今脑海闪过一道独臂身影,想到他徒手掰断铁棍的强大实力,立马有了主意,转身迅速往他所留的海河旅馆地址跑去。 古曼斯今已有决意,她要去找甲,让甲救她弟弟,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古曼斯今的速度很快,不顾一切地往海河旅馆跑去,因为她刚才听到看热闹的人说,古曼斯飞的命,只会留到晌午,而现在,距离晌午已经不远了! “等我!” “一定要等我!” 雷意在古曼斯今无意识的调动下于腿部闪动,让她速度更快一分。 …… 半个时辰后,海河旅馆。 古曼斯今撞入旅馆,撞倒许多桌椅,她已经抵达极限,几乎晕眩,但她以意志力生生撑住一口气,不让自己晕迷过去。 几位闻声赶来的人赶忙扶起这位疲惫至极的少女,在他们关切的目光中,古曼斯今喘息道:“七三六房!” 很快,甲得到消息。 “你弟要死了?” 甲一皱眉,古曼斯飞很关键,关乎古曼斯今愿不愿意传功给他,他能不能得到阳雷,不可有失,他没多问具体情况,扛起古曼斯今运起轻功飞掠出旅馆。 “在哪?” 甲猜测出古曼斯飞可能在混乱旅馆出事,但不能确认,渡去一道枯木逢春决内力以及全力奔赴混乱旅馆的同时,开口确认道。 古曼斯今得到枯木逢春诀内力的滋养,精神一震好转些许,她眯着眼抵御狂风,急速倒退的建筑以及轻易甩在身后的马车令她震惊不已,她从没想过有人跑起来能快成这样,像是在飞一般。 不过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古曼斯今压下震惊,迅速稳定心神说出位置。 狂风炸响,吹倒许多摊位以及掀起女子的长袍,得到确切位置的甲不再犹豫,高高跃起于屋檐上抄近路,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急速逼近。 不到半刻钟,甲就赶到了混乱旅馆,他跃过一栋楼阁,眼前视野顿时开阔,甲与古曼斯今的眼睛同时一亮,看到了被吊在空中的古曼斯飞,甲敏锐的听力还听到其在喊着让古曼斯今不要过来。 然而下一瞬,古曼斯今的瞳孔陡然放大。 只见一位胡子编织成鞭子的中年人面带耐烦地抽出阔剑猛扔去,一下就洞穿了古曼斯飞的胸膛,剧烈的冲击使其挣脱铁钩束缚,轰地一下被阔剑钉在了墙上,再无声息…… “糟糕!” 甲身形一顿,脸色变得难看,他,到底来迟了一步! “阿斯飞!!!” 古曼斯今崩溃的凄厉尖叫,声音带着难以形容的绝望。 轰! 甲如流星坠落在吊台前,高空而下的冲击带起一圈圆形气浪,气浪带起尘埃,一下子将大片看热闹之人呛得不停咳嗽,知道事情不对,有凶人来临,他们一下子就四散而逃,顷刻间混乱旅馆外就只剩下甲与古曼斯今,以及胡子鞭一行人。 “谁?” 胡子鞭一招手吹飞浓烟,锐利的眼睛望向气浪中心的独臂人影,看到来人手中还提着一个他极其熟悉的人后,顿时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死骗子,你到底是来了,可惜来迟一步,你弟弟被我处死了哦!” “阿斯飞……” 颗颗豆大泪珠从古曼斯今的眼眶涌出,如同泉眼止不住地流淌,她被甲放下后没有动弹,就这么呆呆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唉,节哀!” 甲叹息道。 “喂,和尚,你就是她找来的救兵?” 胡子鞭看向出场方式高调的甲,戏谑道:“就你一人?还是个残废?真的太看不起我们了!” 甲冷冷地看着胡子鞭。 “怎地,你还有脾气?” 胡子鞭感到莫名的好笑,笑呵呵道:“你就一根臂膀,我这几十号人,比你多几十根臂膀,一人一下都能锤死你,你还敢跟我耍横?识相点跪下来舔老子鞋底,我还能饶你一命!” 一群手下闻言皆哈哈大笑,戏谑地看着甲,期待甲露出瑟瑟发抖求饶的样子。 甲闻言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右袖,叹口气,道:“真是不知死活!” “你在嘀咕些什么?” 胡子鞭没听清楚。 “臂膀多很了不起吗?” 甲看胡子鞭的目光怜悯,就像在看一群井底之蛙,他道:“既然你们自豪臂膀很多,那我就只用最少的身体部位放倒你们,嗯,一根手指怎样?” 胡子鞭及手下愕然,没等他们开口狂笑,甲已失去交谈的耐心,身体一晃化作残影冲向他们,只留下一句淡漠的话飘在空中。 “拈花指!” 金刚寺七十二门绝学之一,点穴绝学——拈花指! 嗖! 话刚落,人已至,面对近在咫尺的一根手指,胡子鞭悚然一惊,却已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根手指在瞳孔中逐渐放大,直至遮瞒整个视线! 甲收回手指,而胡子鞭则依旧保持着惊悚的表情与姿势,一直保持着…… 在手下们的眼中,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近胡子鞭身前,食指轻轻点在其眉心,胡子鞭就再没动弹过。 “怎么可能!这是巫术?!” 手下们被惊掉下巴,不可思议大喊道,不等他们有所举动,甲再次化为一道残影急速袭向他们。 “不好!” 手下们惊恐四散,却被残影轻松追上,一人一指,很快,数个呼吸后他们全部步入了胡子鞭的后尘。 第355章 反向传功造强者 “哼!” 甲转身拂袖,轻声冷哼,以治愈古曼斯飞来得到阳雷的计划被搅毁的郁闷随之缓缓消散,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直顺心如意,他早就知道这道理,所以郁闷没多久便释然了,只要古曼斯今还在那一切都好说。 “可惜,没了古曼斯飞,好不容易来一个简单点的传承条件就这么没了,想要得到古曼斯今传功,估计会变得很麻烦。” 甲不担心古曼斯今失去弟弟后,从此没了欲望与需求,她反倒只会因此而有一个更大的需求,她的需求是什么,甲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出八九成。 甲扫视一眼混乱旅馆外的空地,确认只有他与古曼斯今能动后,跃起将钉在墙上的古曼斯飞的尸体弄下来,缓步走到古曼斯今面前放下,轻拍其肩膀以示安慰,道:“和尚不杀人,他们就让给你了。” 胡子鞭及手下们都没死,只是被他点穴不能动弹而已,此刻的他们眼珠子滴溜直转,惊恐不已,连求饶都做不到。 古曼斯今仍在趴着发愣,不知听没听进去。 甲也不管她,缓步走出巷子在一棵大树树底下盘坐,留古曼斯今一个人在里面静静待着。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逐渐昏暗,古曼斯今终于从脏乱的巷子走出来,她握着一柄匕首,背上系着一具模样凄惨的死尸,满身是血的站在甲身后,目光冷冽盯着甲,一言不发。 还好这里偏僻,不然古曼斯今这模样铁定会被人误会成杀人疯子,要偷袭杀害一位可怜的独臂和尚,从而引来一阵骚乱。 “处理干净了?” 甲没回头,淡淡问道。 古曼斯今没回话。 “心情好点没有?” 依旧没有回话。 “施主在怪我没早点到?” …… “没怪你,是我太弱了!” 沉默许久,古曼斯今终于开口回话。 “施主不算弱,比起曾经的我,已经好很多了,可惜,结局一样遗憾。” 甲回头,看着古曼斯今满身血迹的模样,眸中闪过莫名情绪。 “你又懂了?” 古曼斯今嘴角微勾,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苦笑,亦或两者都有。 “别老看不起别人,和尚我经历的远比你多得多,曾经我……” 甲停顿了下,摇摇头,拍拍左侧泥地,道:“算了,坐会吧。” 古曼斯今没像以往那般嘴硬反驳,点点头,依言坐下,古曼斯飞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她好像失去了支撑起心中一片天地的顶梁柱,她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此刻唯一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是报仇! 她,要杀死悲胡王!还有悲胡王的人能这么快找到她的隐秘住所,必定有地头蛇在参与,她也一定要揪出来,杀!! “古曼斯飞的遗体,火葬还是土葬?” 甲开口道,火葬可以将骨灰带回家乡,土葬就只能安息在附近了。 “火化,不葬!” 古曼斯今没多想,轻声说道。 “嗯?” 甲用疑惑的目光询问。 “我要带着阿斯飞的骨灰,让他亲眼见证悲胡王的死!” 古曼斯今冷冷道。 “明白了。” 甲点点头,后道:“你打算怎么报仇?” “你帮我!” 古曼斯今毫不犹豫道:“你不是说我这条命很值钱?只要你能帮我杀了悲胡王,我就传功给你!” “你让一个和尚帮你杀人?” 甲平静注视着古曼斯今,其的话不出他意料,摇头道:“施主该知道,和尚是不杀人的,另外,施主的命不值钱,只是对我很重要。” 甲纠正古曼斯今的话。 “呵呵,是吗,我游历这么多国度,和尚击毙恶人的场景可不少见。” “他们那叫超度,另外,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已有十年没杀过人了,不想轻易破戒。” 甲有些感慨道,回想往昔,机缘巧合下,他竟这么多年没杀过人了,这对曾经手中染血无数的他来说很不可思议,但也的确是事实。 他最后杀的人是谁? 甲忽有些好奇起来。 唐百虎? 不算,那是其自愿传承后身死的。 云鹤上人? 不,当时他留手了,也是云鹤上人自愿传承身死的,时间还得往前再推。 甲拧眉思索,发现最后杀的人竟然是璟王李正宣,自己的执念之人! 奇妙得很,原来自己扫清灵台,断却执念后,竟然是比正派侠士还人畜无害的人。 可能有巧合在,但自那后他的确收敛了杀心,再没杀过一人! 甲仔细一想,连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好,那你用巫术帮我定住他们,我来杀!” 古曼斯今深吸口气道。 “那是点穴。” 甲将手中地图摊开,一指其上悲胡王的国度,悲胡国,说出了拒绝她最主要的理由:“我来西域不会待很久,阿尼国的佛门法会结束后,便会回中原,顶多三个多月时间罢,这段时间我也有事要做,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而你那仇人悲胡王所在国度我刚才看了下,位处西域东部,距离阿尼国太过遥远,且与我的目的地乃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来回都需要一个多月,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比起古曼斯今的传功,甲更倾向于去找九阳草,比起收获一种阳行分类的内力特性,治愈伤势恢复实力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寻找九阳草不知需要多久,他可不敢轻易浪费近半时间陪古曼斯今去遥远的国度寻仇,当然,若古曼斯今愿意等他寻找到九阳草,再看时间是否充裕而帮其寻仇,那他倒是可以答应,不过看其一脸的仇恨,明显不会答应一个不确定的承诺等他的。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古曼斯今懂了,心中苦涩至极,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双手,一种无力感涌向心头。 甲不帮她,她拿什么报仇?她拿什么杀死一位国度的王? 哪怕……悲胡王只是一小国度的王。 古曼斯今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有办法!” 在迷茫之际,甲的声音猛地闯入古曼斯今耳朵,她豁然抬头,双眼一亮死死盯着甲,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甲拍拍古曼斯今的肩膀,示意其冷静,和声道:“很简单,我传功给施主,让施主快速成为一位顶尖高手,不就成了?” 古曼斯今瞳孔猛然一缩。 第356章 月下捧骨仇似海 “大师,您能让我变得像您一样强?” 古曼斯今问道。 “如果悲胡王的人实力与方才那批人差不多的话,那他们面对你与我都是一样的结局。” 甲淡淡道:“我会传两百年的内力给你,再加上一些速成的武功,让你短时间内一跃成为顶尖层次的大高手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因为是传统的传功,你受下了我的内力,异种内力入体后自身内力从此不会再增进一分,道路断绝,武道一途算是废了,不过你早就不想活了,总要传功回来给我,这等代价对你而言等同于无。” 甲说的传功乃正派中人惯用的一种传功手法,由老一辈渡给年轻一辈一部分内力,拔苗助长,使其短时间内成为独当一面的高手,自身也不会因此而身亡,只永久损失一部分内力根基而已。 这种传功有个大弊端,就如他所说的那般,接受异种内力馈赠的年轻一辈,从此以后再不能修炼增加一分内力,内力永远地停留在传功后的那一刻,并且无法再接受第三者传功,一旦再多一人为其传功,多种异种内力则会在体内相冲,最后整个人爆体而亡! 这比起甲的邪灵长生功传承差了老远了,邪灵长生功不仅能继承多人内力,还能继承他人的气血。不过甲的传承也有弊端,传承之人会就此死去,除非能像老和尚那般武功深不见底的存在,能将搭入体内的异种内力桥梁生生给推出去。 尽管传统传功的弊端很大,但也极为流行,一些活了很久的老家伙一身内力极其深厚,寻常人即便修炼一辈子也达不到这等高度,能接受这些老家伙死前的遗赠,内力不能再进一分也就无所谓了。 就好比现在的古曼斯今,虽然武道天资绝伦,天生身具内力,修炼一日相当于常人的数日乃至十数日,但任凭她修炼一辈子,能不能有两百年内力还是两可之间,受了甲的传功,就算事后不用还回来,也不算什么代价了。 当然,甲不是什么大善人,事后肯定要将内力连同其本身的精气以传承之法都取回来的,这也是甲帮助其的条件。 …… 古曼斯今越听眼睛越亮,她太认可这办法了,不仅能报仇,还能让自己亲手杀死仇人,有比这更妙的? 至于事后要传功还给甲,甚至需要付出生命代价? 古曼斯飞死后,她什么都不在乎了,连同自己的命! “这办法好!至于悲胡王手下们的实力,大师不用担心,悲胡王不过一小国度的王罢,治下百姓不到六万除去镇守边疆的士兵,身边的护卫顶多就十来人,其中护卫头领与追杀我的那怪胡子人差不多,只是一个金级骑士,若我实力变成按您所说的那般,只要想办法面见悲胡王,就绝无意外可言!” 古曼斯今眼睛越发明亮,蕴含的仇火灼灼刺人。 古曼斯口中的金级骑士,乃西域这边对高手们实力层次的一种划分,从弱到强依次为:铁、铜、银、金、玉、宝石,再加以骑士作后缀。 甲他听说过,相当于中原人对高手们实力层次划分的六境,不入流喽啰、三流打手、二流好手、一流高手、名宿高人、绝世强者! 金级骑士,就相当于一个一流高手,不过西域这边武功没中原昌盛,高手不多,他们的实力层次划分不能与中原的划分对标,要降个半级左右,金级骑士实际要比中原的一流高手弱一些。 不过也相差不大,主要是玉与宝石两个级别的与中原差别大些,宝石骑士,除去零星几个顶端的宝石骑士外,其余就比不过中原的绝世强者,大致实力只能算名宿中前列一流,玉级骑士则是准名宿及一些名宿尾流之人。 “既然决定了,那就照我的惯例发个誓吧,随后找个地方火化了古曼斯飞,接下来一段日子,施主就跟着我练些速成的武功,以你的武道资质再加我的传功,想必很快就能出师去报仇。” 甲满意点点头,出声道。 这是目前他所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一边不耽误自己寻找九阳草,一边又能收获一份内力特性,且他目前伤势未愈,经脉与丹田受损,顶多只能一次性调动四百余年内力,近两千年的内力根基在丹田中存着也是浪费,均出一部分内力传功给古曼斯今对他实力无任何损伤,实乃最佳选择。 至于分出内力,存在着古曼斯今可能出现意外从而无法回收内力的风险,甲没在意,一则他内力太多,损失一两百年内力无关痛痒,伤不到根本。 二则他可以继续找人传功来增加内力,就算出意外,古曼斯今复仇路上横死,导致损失了这一部分内力,未来也不是没机会恢复。 三则,做任何事都有风险,总不能有风险就畏手畏脚不敢去做,那不符合甲的性子,古曼斯今的阳雷行内力特性,足够甲冒一些风险了。 说起古曼斯飞的火化,古曼斯今眼神一黯,握着挂在胸前尸体的手,感受其逐渐失温的体温,许久才缓过来,留恋不舍地接受了这残忍的事实。 随后,古曼斯今在甲的引导下,被甲掐住手脉,发下誓言,立下契约。 弄完后,甲抱起古曼斯今往镇外疾去,他可不想让古曼斯今背着一具死尸从城门光明正大出城,那样太过骇人,还是他带着一人一尸从别的地方出城为好。 夜幕落下,密集的繁星点缀其上,拱着一轮明亮的月,偶有一颗星星顽皮地离开原位,带着一拖星光从这边跑到那边的尽头。 今晚的夜色很美,可惜在山峦中烧起篝火的两人都没心思去欣赏,一人在哭,一人闭着眼,念叨着半熟不熟的往生经。 直到后半夜,篝火熄灭了,古曼斯今拿出一个木盒,不顾滚烫,颤巍巍地将她弟弟的骨灰捧入木盒中,一下,两下……直至骨灰全部装入木盒中。 “父亲,母亲,你们说人死会变成星星,你们和弟弟会在天上看着我吗?” 古曼斯今双眼红肿,浑身血痂在月色下狰狞异常,她跪在熄灭的篝火前,一遍又一遍嘶哑道:“等我报完仇,我会变成星星来找你们,等我!” “报仇!” “报仇!” 报仇…… 第357章 穿越荒漠到佛国 报仇…… 月色下,甲神情微微恍惚,在古曼斯今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被仇恨蒙蔽双眼,一样深陷因果沼泽中无法自拔。 甲说不出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话,他当年既然做不到,那就没资格劝别人,只能悲悯一叹,道一句:“阿弥陀佛!” 甲走到古曼斯今身后,轻轻一指点在其晕穴上,让近乎癫狂的古曼斯今暂时睡过去,他怕古曼斯今再这么下去会真疯掉,且其今日经历大变,也该好好休息会了。 古曼斯今即使晕过去,仍有两道清泪不停滑落,甲为其轻轻擦拭,将其抱起往城内走去。 …… 一望无际的荒漠中,烈日照射下,一众僧侣排成一条直线徒步行走,队伍前头有两头背负行李的骆驼,酷热使他们的身影出现扭曲,远远望去,就像一条弯曲的蜈蚣。 他们是金刚寺的和尚,正在前往阿尼国的路上。 甲走在队伍末端,身边跟着一袭黑袍的古曼斯今,她一边随行,一边正在努力地练习甲教给她的棍法。 距离古曼斯飞的死亡已过数日,甲把古曼斯今带在身边,给和尚们解释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后,和尚们纷纷怜悯一叹,没多问,默许了古曼斯今跟着他们。 “施主,姿势不对,重练一百遍!” 甲开口道。 古曼斯今呼吸一窒,沮丧地点点头,很快重新振作挥动手中铁棍。 她现在练的棍法名叫披风棍法,层次不高,乃三流的武功,是在中原广为流行的地摊货棍法,不过正因为层次不高,所以简单易上手,以古曼斯今的武道资质而言,苦练十数日熟练使用披风棍法不难,并且此棍法在中原广为流传就有广为流传的道理,虽是糙了点,但却是一门攻防兼具的完善棍法,没有什么大的破绽。 古曼斯今一直使用铁棍作武器,在有限时间内,修炼时间以年为单位的高深武功无法修炼的情况下,这门棍法乃最适合她的棍法。 想要成为一名高手杀死拥有一流高手护卫的悲胡王,当然不可能只会一门棍法就够的,古曼斯今除外还学习了轻功草上飞,增加自身的躲闪能力与速度。 甲给古曼斯今安排一个月左右时间的修炼计划,大致就是这两门武功,一个月修炼完毕后,她就会动身前往悲胡国报仇。 时间短促,饶是古曼斯今天资极好,没练过武功自己瞎琢磨也能反倒几位大汉,大概也只能有个二流好手的身手,但甲停留在西域只有三个多月时间,留给古曼斯今往返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时间赶路,剩下挤出一个月的修炼时间已经是极限了,且古曼斯今有个二流身手,能学明白基础的攻防招式就足够了。 不为其他,因为古曼斯今已经继承了他的传功,超出常人几辈子的积累,两百年内力的传功! 这是质变,有了这么多内力增幅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古曼斯今二流的身手顷刻变成名宿层次的高人不是问题! 想当年甲能一步登天,不就是因为设局谋夺了青龙李厉的内力,实力如飞一般提升,不到几年功夫就挤进名宿层次,乃至最后超越名宿打败云鹤上人,绝大部分功劳都因得了青龙李厉的果实。 如今古曼斯今虽没得到甲当年获得的近五百年内力多,不到一半,但古曼斯今的天资也非当年的甲可比,手脚健全也非一个睁眼瞎可比,这般对比下来,古曼斯今其实比甲当年条件好上很多了。 “又错了,这招重练一百遍!” 古曼斯今脸色一苦,无奈重练。 荒漠中风尘滚滚,在千篇一律的风沙景色中,金刚寺的人没出意外地行走了七日,最终抵达阿尼国! …… 阿尼国,又称为佛国,乃金刚寺的根源所在。 这里的佛教影响极深,佛教文化为主流文化,昌盛程度就连中原大周皇朝的儒家文化也略显不如,入阿尼国主城的一瞬间,甲就看到了大量身穿袈裟的和尚,以及诸多佩戴佛珠配饰的普通人。 看得出来,这里不仅僧侣极多,信佛的百姓也极多,走在街上,甲几乎没看到有百姓不带一两个佛教的饰品的,整个国度给甲的感觉,是宁静与祥和。 古曼斯今身处其中,被大量和善的僧侣包围,躁动的心也被安抚平静了下来。 “百年一度的佛门法会还有些时日才正式开展,咱们可以四处游玩一下,不要错过开幕式就好。” 金刚寺作为佛门在中原的分支,来到这儿就像回到家一样,没一会儿就有一和尚跑过来带他们去一座寺庙,众人安顿下来,舒舒服服地躺平在微凉的木板地后,蝉叶出现,笑呵呵说道。 “呜呼,可以去玩咯!” 最顽皮的渡昱与渡踔蹦起,大声嚷嚷地跑出寺庙,没一会儿就融入人流中消失不见,众和尚失笑,与蝉叶告退后,也纷纷出门闲逛,他们同样对自家的根源地阿尼国好奇得紧。 “方丈,我先走了,这几日不用备我饭菜。” 甲等他们走得差不多后才走上前对蝉叶单手合什道。 “无妨,渡甲你半路出家又是武僧,平日没见你对经文有什么兴趣,对佛门法会想必也没多大兴趣,去忙你的就好。” 蝉叶知道甲随他们来西域的目的不是来参加佛门法会的,而是想找当年的九阳草地,点点头笑道。 “多谢方丈谅解,若有事耽搁,错过开幕未归,渡甲先在这道歉了!” 甲歉意躬身一礼,被蝉叶搀扶,蝉叶笑道:“去吧,寺里的九阳草被你吃没了,也要补充一点了。” “当然!” 甲告退,带着古曼斯今离开寺庙。 “大师,我们去哪?” 大街上,人潮汹涌挤掉了古曼斯今的兜帽,露出他麦色的肌肤,以及俊俏的中性面容。 “去旅游之国,蒙多拉国主城!现在,先去城东找两匹马。” 甲已经在路人的口中得知马市在城东,闻言回答道。 第358章 躺平试人遇痴老 “好!” 古曼斯今点点头,默然跟着甲朝东缓步走去。 经过几次问路,甲没走一点弯路很快来到主城的集市,马市就在其内,甲发现,他身上这身袈裟在这里出乎他意料的好使,路人看到他的袈裟皆十分友好。 走入集市,这里卖鱼卖肉的店铺很少,多是蔬果一类,再深入一些,甲成功抵达马市。 “欢迎光临!大师请进!” 一位脸上无须的老人见甲直步往他这边走来,立即笑呵呵道:“大师您想要什么?” “有马不?” 甲走入马市,看到驴子,看到骆驼等,就是没看见有马,不由眉头一皱,问道。 “很不巧,马已经卖光了,下一批马货得三日后才能到。” 无须老人摇头道。 “太久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卖马不,租马亦可,很抱歉这问题会使您困扰,但我会付钱的。” 甲说道,在一个商人面前询问竞争对手的所在,想要去光顾其竞争对手,这的确是个对无须老人很困扰的问题。 “大师不必抱歉,很遗憾告诉您,其他地方也没马卖,亦无马可租了,大师很不赶巧。” 无须老人摆手遗憾道:“阿尼国不产马,马匹本就稀少乃抢手货,而大师又在每月一批马货的末期来,去哪都没有卖了。” “的确很不赶巧。” 甲无奈,退求其次一指两头身强体壮的骆驼,道:“那么老人家,我买两匹骆驼吧。” “承蒙十金!” 无须老人笑容绽放。 “好贵!” 甲闻言微微一僵,他没想到这里的骆驼这么贵,沉吟片刻后,问道:“能租不?” “可以,两头骆驼两银一日,另外需要押金,有人担保的话押五金,没人担保要押十金!” 无须老人笑容淡下。 “阿弥陀佛,有缘再来!” 甲有些尴尬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来西域就带着几两碎银,买地图用了近半,明显是不够的。 无须老人嘴角一抽。 古曼斯今一愣,醒悟过来后赶忙拉下兜帽掩盖微红的耳朵,脚步匆忙快速离开。 喧闹集市中,古曼斯今追上甲,语气略带埋怨道:“大师,你这么强,怎么连头骆驼都买不起?” 甲揉揉鼻子,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和尚本就没多少的!” “那现在要怎样?走过去?我倒是无所谓。” 古曼斯今问道。 “走过去太久了,想办法搞两匹马或者骆驼吧。” 甲摇摇头否决提议。 “大师想怎么搞?回寺庙找方丈借钱?” “不了,我自己想办法。” 找蝉叶借钱是个办法,但甲一想到蝉叶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就莫名地很抗拒。 “要不咱们去打秋风?” 古曼斯今再次提议。 “阿弥陀佛,我是出家人,再说这种话罚你练棍一万遍!” 甲瞪一眼古曼斯今,吓得她缩了缩脖子,甲才说道:“我们找个赌场,把手中的银两翻上一番!” “原来和尚不能打秋风,却能赌哦!” 古曼斯今阴阳怪气道,甲没理会她,自顾自寻人问赌场。 半个时辰后…… 尘沙飞舞的城外,甲无奈一叹,对眼神微妙的古曼斯今淡淡道:“没办法,谁能想到偌大的阿尼国主城,连个赌场都没有!” 古曼斯今沉默半晌,点点头。 “来,你拿着钱袋躺在地上装晕,只要有人经过生出歹念……” 甲没说完,古曼斯今就抢答道:“你就跑出来讹人?这和我打秋风的主意有什么区别?” “闭嘴!我这是惩戒他们,让这些图谋不轨之辈有个深刻教训,以后不敢再心生歹念,从而变成一个一心向善的好人,阿弥陀佛!” 甲脸一黑,呵斥道。 “大师好有道理,我无话可说。” 古曼斯今无语了,后道:“但为啥要我躺下?大热天的老遭罪了,又没好处,还不是我要去蒙多拉国,凭啥帮你?” 她跟着甲学武复仇可是付出了性命代价,她没欠甲什么,没理由听甲的。 “乖,事后我再教施主一门提升实力的秘法。” 甲揉揉古曼斯今的头,温和道。 “别揉!” 古曼斯今脸微红,不满地躲过甲的蹂躏,理顺一下头发,道:“那说定了,别骗我!” “骗人是小狗,有人要来了,快躺下!” 甲眼极尖,看到远处有人往这边走,赶紧丢给古曼斯今一个钱袋,说完时迅速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古曼斯今慌忙接过钱袋,闻言不敢怠慢,马上躺在地上,将钱袋摆在显眼位置后装晕,并露出自己中性的俊俏脸庞以及脖颈的细腻肌肤。 坑蒙拐骗这种活儿,她的经验可比甲多多了。 不多时,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古曼斯今听到马蹄声近在咫尺时停了下来,她吞口唾沫,心跳有点加快。 砰! 靴子接触地面的声音,来人踏着尘沙,一步一步向古曼斯今靠近。 “喂,你没事吧?” 一个满脸祥和的老人匆忙走来,他手持一串佛珠,一颗一颗地盘着,声音柔和带着焦急,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老好人的感觉。 古曼斯今没看到来人的面貌,但听声音也有种遇到好人的感觉,她微微有些失望,按甲的意思,好人不是他们讹人的目标,白费了一番功夫,古曼斯今打算等来人再走近点便适时醒来,敷衍几句让来人快点离开。 这大热天的,地上沙子烫得要命,古曼斯今可不想在这儿躺很久。 在巨石后的甲没动静,仍一脸期待地等待来人露出不轨的举动,虽然来人一副好人模样,可能平日也是一位老好人,但人心复杂,谁又能保证好人一直都是好人? 荒郊野岭四下无人的,再好的好人也指不定做出些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呢! 老人走近,脸上依旧是一副焦急的好人模样,但就在古曼斯今准备睁开眼时,老人忽然警惕地四顾一番,发现没人后…… “咕噜!” 老人狠狠地吞了下口水,露出猥琐的笑容。 “嘿嘿,好俊俏的男娃娃,我好喜欢!” …… 第359章 两人一骑风尘扬 “小娃娃,让爷爷检查检查身体!” 一只苍老的手猥琐地探向古曼斯今胯下,就要从裤子伸进去。 古曼斯今悚然大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猛地睁开眼尖叫地后退。 “什么,装晕?!” 老人一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一脸狰狞,道:“管你装不装晕,爷爷我今日上定你了!” 老人一把甩掉平日视若宝贝的佛珠,五指成爪地扑向古曼斯今,嘴里邪淫之语不断。 “快让爷爷看看!” “大师快救我啊!” 古曼斯今被这副变态模样吓得脑袋一片空白,腿直打哆嗦,虽空有一身武力,却像个寻常姑娘遇到蟑螂老鼠一样只知尖叫与逃跑,哪敢回头反击? 古曼斯今的哭腔大喊的那瞬间,甲已经从巨石后面跃出,直扑老人而去,大喊道:“大胆淫魔,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猥亵男童,受死!” 老人一见无端蹦出个和尚,吓得七魂丢了六魂跌坐地上,立马喊道:“大师饶命,我猪油裹了心,色欲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老人手脚并用,惊恐往远处跑去,连自己的马匹与行李都不要了。 “呼,得手了!” 甲清吐口气,对跑得远远的古曼斯今大喊道:“回来吧,没事了!” 古曼斯今低着头沉默不语,慢吞吞地走回来,甲一看以为她被吓得够呛,现在都没缓回来,便安慰道:“别怕,一个老恋童而已,这不是没事嘛?” “我是在怕这个吗?” 古曼斯今猛地抬头,一脸愤怒地说出沉默的原因,道:“我明明是个女的,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个男的?还有,老子已经十六成年了,不是孩童!!” “呃,那老恋童不是说你是个男娃娃的吗,我就顺着说了,抱歉抱歉,以后不会了!” 甲这才明白他戳到古曼斯今的痛处了,忙一脸歉意道。 “哼!” 古曼斯今稍稍原谅了甲,说道:“快教我秘法!” “行吧,不过这秘法很伤根基,你知知道就好,不到危急关头别瞎用!” 甲点点头,将秘法说给古曼斯今,这门秘法他本来打算等古曼斯今快离开去报仇时才教给其,给其保命用的,现在提早一点也没啥。 这门秘法叫燃精大法,乃天魔门藏书阁中一门上等的秘法,内力运转特定回路刺激某几个穴位后,能使人短暂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实力,实乃死里求生的一大妙法,不过这门秘法也有很大副作用,每用一次都会永久性损失大量气血,使用次数超过三次及以上,则会半身不遂,乃至当场暴毙! 这等保命秘法在中原不算少见,尤其魔道中人基本都会一两手,差别在秘法级别的高低与副作用的大小罢,甲也会,而且异常的高级,就是他经常使用的蓄剑意。 不过他的蓄剑意副作用与绝大部分秘法副作用都不同,蓄剑意是以自身剑道为赌注发下剑誓,剑誓一出,完成了还好不会有副作用,而一旦没完成,便会使自身剑道断绝,对一个剑客而言,副作用大的吓人! 教完秘法,甲打量得到的战利品——一匹很普通的老马及几个包裹。 包裹里没什么东西,甲拆开打量几眼,发现只是一些随身衣物,便随手丢在路上,只保留这匹老马。 “只有一匹啊,算了,将就下吧!” 甲叹口气,古曼斯今被吓得够呛,想来不愿意再帮他了,他摇摇头,也没打算再在这大热天里耗时间了。 “上马走吧!” 甲一踏脚蹬骑上马,拍拍自己身前的位置,对古曼斯今说道。 “啊,同骑吗?” 古曼斯今闻言脸一僵,看着甲身前那狭窄的空间,脸慢慢地变得通红,声音细若蚊吟道:“你不会顶到我吧?” 也得亏甲耳力了得才听清古曼斯今的话,甲以审视的目光打量古曼斯今上下笔直的身材,深吸口气道:“施主莫说胡话了,我是个六根清净的和尚!” “呃呃,也对!” 幸亏古曼斯今没抬头看到甲的眼神,不然又得爆发一场口角,而不是现在局促乖巧地爬上马。 “架!” 甲一拉马缰,脚下一踹马腹,老马吃痛吁的一声开始奔跑起来。 “啊!” 古曼斯今没反应过来,一下瘫软地倒在甲的怀里,兜帽下麦色的脸烧得通红。 “别发出奇怪的声音!” 甲迎风而来的声音传入古曼斯今耳里。 “抱……抱歉!” 古曼斯今脸更红了,随着马背上的颠簸一下又一下地撞在甲的胸膛上,挣扎几次后,她索性放弃挣扎,就这么低着头躺在了甲的怀里。 两人肌肤隔着衣服接触,古曼斯今闻到甲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她不知这是甲外功达到极境所生的香气,中原称此境界为肉体檀香,但她感觉很好闻,不同于西域所有香水的气味,闻着很舒服。 古曼斯今渐有了一丝睡意,她觉得,这么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颠簸中,她自弟弟死后难得地安详睡去,两人一骑渐渐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风沙中,随时间流逝,唯一留下的马蹄印也被风沙掩埋,没留下一丝来过的痕迹。 呜…… 蒙多拉国主城! 太阳落下又升起,清晨时分,一匹老马驮着独臂的甲与一袭遮脸黑袍的古曼斯今总算抵达了这里。 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甲轻呼口气,在风沙中赶路可不是一件轻易之事,茫茫无边的荒漠一个不慎可就会迷了方向,万幸甲所学甚广,虽然绝大多数领域都不精,却绝大多数领域都略懂一二,会上一门观星辩位的法子,才不至于迷失在荒漠。 轰隆! “电闪雷鸣,快下雨了。” 天色昏暗的很,甲瞅一眼天上乌云密布,跳下马,略显疲惫道:“到了,下马吧。” 古曼斯今依言跳下马,没说话,她自从睡醒后就一直没说过话,一副想事情的模样。 “想什么呢,想报仇的事?” 甲牵着马往城门走,随口问道。 “差不多吧。” 古曼斯今漫不经心道。 “港口小镇上那个地头蛇,你可有眉目?” 甲问道,以他能力找出暴露姐弟俩住址之人轻而易举,甚至不用去找,根据听到看到的,他也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出是谁干的,不过他没说,不打算干预古曼斯今的复仇。 第360章 易容变装好默契 自己的复仇之路,就该自己走,当年他也是这般过来的。 “有人选了,我在港口小镇就得罪过一个叫阿马查的商人,就算不是他,也和他脱不了关系,等我练武有成回头一问就知。” 古曼斯今道出心中猜测,眼中一抹恨意浮现。 甲点点头,他也认为与阿马查有极大关系。 “进城后我先把你安顿好,你自己在旅馆好生修炼,我则去王室找蒙多拉的国宝,那份据说乃西域最精细的地图,等事成再来接你离开,没问题吧?” 甲说道。 “知道了,我不拖你后腿,正好还能安静修炼一会。” 古曼斯今无所谓道。 甲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看向前方,看到许多中原人,目中闪过一丝精光。 “据卖地图的老头所说,蒙多拉国被中原销魂窟的人占据,沦为了欢愉国,青楼比比皆是,现在看来的确不假,还没进城就看到很多贴在一起纠缠不清的男女,就不知进城后会不会看到更开放的一幕? 这趟看来或许会遇到熟人了,也不知蒙多拉的国宝还在不在,被这些魔头糟蹋了没有?” 甲摸了摸脸,他做和尚时就用阳变术改头换面了,倒是不怕被人认出。 两人很快进城,消失在人流中。 然而,两人都没注意到,城门处某座楼阁上,一位妩媚的男子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古曼斯今的背影,眸中异色连连,他娇声道:“好一个极品炉鼎!来人,快跟上两人,我去上报魔尊!” 说罢,他捻着兰花指,踏在栏杆凌空跃起,不断跳跃在屋檐上,极速向王室宫殿赶去,所过之处不知多少男子被其曼妙的身姿迷得神魂颠倒,大呼女神不停! 半个时辰后。 宫殿中,一身鬼袍的销魂魔尊韩不凡斜靠王位,饶有兴趣地听着手下的回报,相比曾经与甲相见时的模样,他此刻左脸多了一道自眼正中竖直而下的刀疤,左眼瞳孔泛白,明显失明,本就平平无奇的脸现在算得上丑陋了,被彻底毁容! 当年天瀑山上的云顶之战,不只有甲身受重创…… “极品炉鼎?有趣,真有趣!” 韩不凡抿了抿嘴唇,淡笑起来。 “据门人跟踪得知,炉鼎和随行的一个独臂和尚入住民舞楼后,独臂和尚便独自离开了,留炉鼎一人在民舞楼!” 妩媚男子单膝跪地低头道。 “和尚长何模样?” 韩不凡像是发现好玩的,右眼珠单独一转,左眼珠一动不动,问道。 “魔尊稍等,下属这就画出来!” 纸与笔很快送上来,妩媚男子玉手唰唰几下,很快一个栩栩如生的和尚画像就出现了。 韩不凡细细打量几眼,左手忽往脸上一抹,宽大的鬼袍拂过,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脸赫然变成了画像中和尚的脸,一模一样! 众人见怪不怪,一位弟子将人高的铜镜抬来,韩不凡对镜子眨眨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坏掉的左眼如常地转动起来,泛白的眼眸也变成了黑瞳。 在这片刻功夫,又有一弟子捧着一套与画像中和尚一样的僧袍出现,也不知从哪找来的,韩不凡接过穿上,将自己的右手藏在怀中,道:“声音像不?” 妩媚男子回道:“要低两个调。” “柔和点。” …… “现在像了!” “很好。” 韩不凡满意一笑,道:“你做的不错!” 妩媚男子一喜,顿时以头抢地道:“谢魔尊赞赏!” 等他抬起头时,韩不凡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甲将古曼斯今安顿在民舞楼后,在古曼斯今甩手告别下离开来到街上,他没急吼吼地跑去王室宫殿偷地图,而是目扫四方,打算找个地方打探些情报。 忽地,甲面露一丝嘲弄,迈步穿梭在人流走入一条巷子。 半晌后,有两道身影走入巷子,可没多久,两人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扫视四周,骂道:“好滑溜的秃驴,跟丢了!” “算了,那和尚不是主要目标,丢就丢了,顶多挨两句骂,民舞楼里的那炉鼎可不绝能丢,不然我们的命也得丢!” 两人嘀咕几句,无奈放弃跟踪甲,走回民舞楼附近与同伴汇合。 …… 甲路过某民宅,出来时已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头上裹着白布,他感知下身后,知道自己摆脱跟踪后,大步往某个赌场走去,他没在意销魂窟的人跟踪他,他穿着一身金刚寺的僧袍走在销魂窟的地盘上,被跟踪很正常,甲并没多想其他。 至于民舞楼里古曼斯今的安危,甲也没怎么担心,他与销魂窟的人素未谋面,总不至于为一套袈裟而往死里得罪他,顶多派人试探一下他们俩,而光天化日之下,古曼斯今得了他两百年内力,不会连这么点自保都没有,且他不是古曼斯今的保姆,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紧盯着其。 蒙多拉国赌场很多,甲没一会儿就来到一个闹市里的大赌场,他看着赌场规模满意点点头,大步进入。 赌场是个好地方,鱼龙混杂,容易打听情报,还能使甲干瘪的钱袋鼓囊起来。 至于怎么鼓囊起来,那就不能细说了,都是些要剁手的绝活儿。 一炷香功夫后,甲的钱包不出意外地鼓囊了起来,在庄家眼神开始不对劲时,及时收手离开,同时,在与赌徒套话中,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蒙多拉的国宝地图在王室宫殿中,销魂窟众高手,也在宫殿中! “不好搞啊!” 街上,甲皱起眉头,若在没受伤前,他当然不惧区区一个销魂窟,硬闯宫殿索要就是,不给就抢,但现在他实力恢复不到三成,哪敢那般自大一人对抗整个魔派,何况其中还有个绝世高手销魂魔尊在呢。 “有办法了!” 想到销魂魔尊韩不凡,甲忽升起一妙计,既然蒙多拉王室宫殿被销魂窟占据,他何不以阳变术易容变成韩不凡进入宫殿顺走地图? 这是一策妙计! 不过这计谋有两个问题,第一,他没法知道韩不凡现在在不在宫殿中,若说碰到正主,那就好玩了! 第二,他不知经过这么多年,韩不凡现在模样长成何样子,有没有变老? 第361章 身份互换殿中见 第二个问题好解决,堂堂魔派之主的容貌有很多途径知晓,甲不愁不知道。 至于第一个问题,一个门派之主的行程不是那么容易知道的,甲思索再三,决定碰碰运气,没碰到正主最好不过,碰到也没事,他现在自负就算打不过也逃得掉,大不了自己带着古曼斯今跑路,事后再从长计议便是。 甲当即做下决定,脚步一转重新回到赌场中,没多久,他再度满意地走了出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宫殿外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甲穿着一袭黑袍,对着地上水镜整理容颜,阳变术的变化下,他的面部发生诡异的扭曲,很快变成了韩不凡如今的容貌。 甲看着水镜中的自己,将一头不知从哪弄来的假发带上,盖住自己光秃秃的头顶,这下更像韩不凡了。 甲摸摸断臂,这是个极大破绽,他没法弄出个手臂出来,不过有黑袍的遮掩,注意点儿短时间不暴露是没问题的。 “尽力了,就这样吧!” 甲左看右看,掐着嗓子变成曾经韩不凡的声音,得亏他记忆超群,记得住多年前韩不凡的声音,不过过去好些年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声音与现在的韩不凡一模一样。 再三确认没问题后,甲大踏步走出角落,往宫殿门口走去,门口守卫的销魂窟弟子见到‘韩不凡’的到来,一愣后用恭敬夹杂好奇的语气道:“魔尊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呀?” “怎么,我的行踪需要向你汇报?” 甲脚步一顿,语气冰冷,心中却松了口气,很好,正主刚走! “属下不敢!” 弟子闻言当即跪了下来惊恐道。 “哼!” 甲没理会他,冷哼一声后便直步往宫殿内走去。 …… 民舞楼。 “咚咚咚!” “来了!” 古曼斯今推开房门,看到来人轻咦一声,有些高兴道:“大师,你怎么就回来了?” “阿弥陀佛,想你,我便提早回来了!” ‘甲’敏锐察觉到古曼斯今隐藏的感情,眸中异色一闪而过,意味深长笑了起来。 “大师你你……你吃错药了?” 古曼斯今被‘甲’突如其来的暖昧之语惊得心跳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又被甲耍了后,恼怒骂了一句,后道:“怎地,忙完了?蒙多拉的国宝地图拿到了?” “没有。” ‘甲’闻言眼睛微微一眯,本想就此办了古曼斯今的他忽改变了主意,笑道:“我需要你的帮忙。” “哦?大师也有求于我的时候?” 古曼斯今听到这话顿时大感兴趣。 “当然,唯有你才能帮到我!” ‘甲’左手将古曼斯今的发梢撩至耳后,指尖顺着耳根轻划至下巴,看着她如同一个受惊的小鹿跳开,‘甲’开心地笑了起来。 “够了,你又耍我?” 古曼斯今气得直跺脚,脸上红红的,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她道:“你现在好奇怪!” “好了,不逗你了。” ‘甲’适可而止,笑吟吟地收回悬空的左手,道:“跟我去个地方吧!” “哼!” 古曼斯今一甩脸,怒道:“叫我去就去?求我!” “求你了!” ‘甲’没半点犹豫说道。 “啊?呃,既然你都求我了,行吧,我勉为其难一下。” 古曼斯今没想到甲今日这么好说话,迟疑一下,点头同意道。 “呵呵呵,真好哄!” “死!再这样不管你了!” “抱歉抱歉,跟我走吧!” …… 宫殿内。 ‘韩不凡’遇到一位长相十分妩媚的男子。 “魔尊您不是去抓炉鼎了?” 妩媚男子一脸诧异,看到‘韩不凡’又变装回来,身后也没跟着那个炉鼎,心中升起疑惑。 “是你啊!” 甲临危不乱,做出对来人很熟的样子,道:“临时回来拿点东西。” “魔尊大人需要什么,属下能否为您效劳?” 妩媚男子一听,疑惑稍去,问道。 “找张地图,蒙多拉的国宝地图,正巧我忘放哪了,你知道不?” 甲闻言顺势询问道。 “当然!” 妩媚男子躬身道:“请跟我来!” 妩媚男子在前带路,甲心中微喜,暗叹今日天气虽不好,但自己运势不错! 心念闪动间,雨水点滴落下,拍在甲的肩头。 没多久,雨势渐大,从稀稀疏疏的雨滴洒落,到最后倾盆暴雨。 轰隆隆! 一道横跨整个云层的雷电闪过,刺目白光炸现,在暴雨落下前刻,甲踏入了一座偏殿之中,偏殿内摆着数排蜡烛,烛光摇摆不定,正中展现在甲眼前的,正是一幅近丈长宽的大地图,其上是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地形绘画与文字。 仅一眼,甲就确认这是他要找的蒙多拉国宝,西域最精细的地图! “就是这地图,帮我折叠卷好!” 甲喜色愈加浓郁,不敢耽搁赶紧道。 “依您所言!” 妩媚男子捂嘴一笑,风情万种,他没好奇多问,迅速飘上前将地图从展示架上摘下,纤纤玉手一阵折叠卷起,很快就将这份蒙多拉的国宝卷成小小的一捆不知名兽皮卷,并细心地系上了精致红绳,恭谨地递给甲。 甲接过地图,低叹一声,没想到此行竟出乎意料的顺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有劳了!” 甲捏紧皮质地图,转身就要离去。 “为魔尊效劳是我的荣幸!” 妩媚男子笑容满面,一天能被魔尊夸两次,他也觉得很不真实,心情愉悦到了极点,就像快潮了一样,一张妩媚的俏脸红得像个熟透的水蜜桃。 但就在甲要离开,妩媚男子要潮时。 轰隆!! 雷声轰隆,刺目电闪,一道独臂和尚人影与黑袍人影伴随风雨走入偏殿,烛火摇摆明灭,殿中忽暗忽亮。 甲微微眯眼,拂袖扫落面前的风雨,却见在风雨后的独臂和尚人影正用着他的脸,以一种看大戏的目光打量他。 甲的眼睛眯得更深了。 “咦,秃驴怎么带炉鼎到这儿了?” 妩媚男子疑惑,后大喜道:“羊入虎口!魔尊,正好省了您出门的功夫,有了这极品炉鼎,想必您就可更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