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低头》 第一章 强强的死 强强死了。十二岁的强强是因上学梦破灭服毒死的。 比起没上过一天学的姐姐,强强太幸运了。怎么说,他初小总算上完了。强强对学习颇有浓厚的兴趣,遇到难题就是一钻到底,直到破题为止,成绩也较突出。不知怎么,强强却没能考上初中。升学的试题对强强来说,在平时都极为容易的事,比如,那篇熟烂肚子里的两段课文,在考试时,一紧张,脑子里面却是一片空白。这大概就是人所说的入场迷吧! 当时,小学升初中实行的是应试教育。考不上也就上不了初中。强强为没能考取初中难过了一阵子。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初中,争取上出名堂来,决定在五年级留级复习一年,对未来充满着理想和憧憬的强强没想到文盲的父母不但不鼓励、支持,反而泼冷水、制止。他的父母认为:庄稼人上几年学认几个字就行了,上多了,也没啥用,还得多花钱,倒不如下来学个手艺或者帮助父母做些农活什么的,于是,连哄带唬地让一心迷着上学的强强辍学。迫于父母的威慑,强强嘴上也不敢再提上学的事了,心里却别有打算。 开学了,强强死缠活缠起来,恳求要钱上学,父母置之不理。一天,母亲看人家的孩子有的说媳妇了,想强强都十几岁了,也该打扮打扮了,见强强仍没件像样的衣服,一时冲动便拿给强强四十元钱,让他自己买件喜欢的衣服穿。强强得到四十元钱,高兴得像跌在深水中的人绝望中猛地抓到一根绳子,忙背着父母拿去缴了学费。事后,父母后悔不已,当初一时就怎么忘了强强上学的事,没办法,呵斥了一顿,也只好让他在五年级复习了一学期。 第二学期开学了,强强又要钱缴学费上学,被父亲狠狠地责骂一顿 ,并让他跟他小舅去学木工活,而强强就是死活不去,一个劲儿缠着要钱上学,但却无济于事。看着别人上学他心慌,坐立不安,甚至不思茶饭,夜不能寐,不是和二年级的弟弟打骂,就是和姐姐、父亲拌嘴。父亲见强强在家闹得全家不得安宁,便把他硬撵出门和同村人去东北打工,不但可以在外边见见世面,锻炼锻炼,还可以挣些钱,省得在家闹气。 太阳还没露头,强强不得不带着行李同本村的几位村民去外地打工。他们当中,数他最小。一路上,他不住地回头望望远去的村庄。泪珠在眼眶里悠悠打转,一种难以言状的失望和痛苦折磨着他,真像什么虫儿在撕咬他的神经,撕咬他的心。他感到一阵阵疼痛,他坐上了开往县城的客车,思绪不住地翻腾。回想着那美好的校园生活,是那么欢快,那么香甜,回想着自己对未来充满着理想和憧憬,即将破灭时,热泪禁不住地又夺眶而出。 日上三竿,客车入了县城,进了站,强强下了车,站着不走了,对同去的村民说: “你们去吧!我头疼、晕车,去不了!” 同去打工的村民诧异地看了看强强,吩咐了几句,便摇头叹息,带着不解的心情急着赶车去了。 强强呆立在那里,望着远去的村民,咬了咬嘴唇,暗下决心,还得上学,做好挨打的思想准备,毅然地坐上返回的客车。 待日落天黑时,强强拖着像夜色一样的心情才敢回村,人不知不觉地在自家厨房里躺到天亮,父亲没有打骂他,但也没有答理他。以后,强强不和弟弟打骂,不和姐姐、父亲拌嘴了,变得寡言少语。 外出不久的母亲拾破烂一回到家中,强强二话没说,把母亲带回的大皮包,翻了翻没有翻到自己所求的东西,失望地说: “钱呢?妈——” 母亲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不理他。 “妈,你就给我钱,让我上学吧!初中再上三年,也不要你花钱给说媳妇了,好吗?”强强急了,拉住母亲的衣服哀求道。 母亲仍无动于衷。 开学几个星期了,忠诚老实的强强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地从身边溜过,心急火燎,坐立不安。人消瘦了一圈,两眼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他像受伤离群的孤雁哀鸣不已,喊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偷”字突然在强强的脑海里浮现。为了上学,他顾不了那么多,迫不及待地于当天傍晚,乘父母不在翻找一气,在父母睡的床底下发现有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忙拿在手里,恐怕跑掉似的,折叠好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恨不得立刻把钱缴到老师手里。 第二天,一贯睡到吃饭或中午方起床的强强,这天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在村外溜达了一圈,他想这下可以上学了,不用再围着学校打转了,一想起能在朝思暮想的校园里上学,他就高兴,就激动,就来情绪,不由得吹起口哨。他这才发现春天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陶醉,春风像温情的手抚弄着他的感情。喜庆之余,不免有些担心,但他还是下决心上不成学死不罢休,他想想走走,走走想想。上学期的学费还欠拾多元没缴呢!干脆豁出去,无论如何也得再要拾元钱,连上学期的学费一同缴清,想到这里,便掉头往回走。 一进家,强强便向母亲张口要拾元钱,却不提“偷”钱的事,要了好久,一分钱也没到手,早晨也没有上成学 。 吃过早饭,母亲前两天因扭伤可脚脖子,正在东间屋里的床上坐着,强强走到母亲跟前,横下心说了实话: “妈!我已摸到五拾块钱了,还得给我拾块。。。。。。。” 母亲一听,忙劝强强把钱拿出来,见强强不但不把钱拿出来,反而一个劲儿紧追不放地问她要钱,气得她伸手狠狠地扇了强强两耳光: “我叫你硬性,上学怎么那么好,把你养这么大,不听一点话!” 强强用手摸着被打疼的脸,苦涩的泪水,不知几时已经模糊了视线,此时,他觉得天旋地转,屋在颤抖,母亲怎么会这样的对待自己的儿子,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年轻时不学文化,将来能做什么,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想到了死,要用死来唤醒人们的正义和父母的愚昧,他抬起显得格外沉重的脚,蹒跚地离开了母亲。 打过强强气得正在啼哭的母亲,忽听当门强强猛地呼叫一声,窜出门外,随只一股强烈的农药味扑鼻而来,她神经一震,也不哭了。顾不了脚脖子的疼痛忙到当门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前天拌种西瓜剩下的农药,已空无一滴。 强强被急送到村诊所洗了胃,并及时进行手足静脉注射。在为强强脱袜子时,才发现五拾元的人民币竟在袜筒里藏着。在场的人,无不受感动,个个眼眶里湿润了,强强的父亲更是悲恸不已,泪水像段了线的珠子潸潸而下。时间单调而不声不响地随着输液器里滴滴输进强强体内的药水而溜过。不知几时,好像已被儿子唤醒的父母,望着脸儿蜡黄、两眼睁得老大、已看不见东西的强强哽咽着: “你好了,爸妈叫你上学,你要上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但是,强强这个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嘴里始终反复着: “。。。。。。我要笔。。。。。。我要本。。。。。。我要上学。。。。。。给我的书。。。。。。书。。。。。。。书。。。。。。书。。。。。。”吐字逐渐地不清晰了,声音也逐渐地低了下去。 就这样,十二岁的强强带着未圆的上学梦匆匆离开了人世。 愚昧使人丧失了理性,无知使人丧失了正义。 强强死了,他会给这个名叫高寨的村子带来什么呢?他会唤醒村民们的愚昧和无知吗?也许,村民们很快就会忘记他。但是,有一个名叫高醒的青年人不会忘记他,永远的不会忘记他。 强强也许是个神童,不然,他小小的年龄,道行怎么如此资深。一个人是如何生、如何死?这东西连好多好多的成人们都茫然无从,不知其中之奥,而他却懂得 :有意义的人,是为有意义而生和为有意义而死。 为了这,那个叫高醒的青年人不会忘记他,永远的不会忘记他。 第二章 弄虚作假 好些日子过去了,高醒仍被强强的死困扰着。这天夜里,高醒做了一个梦,梦见强强缠着让他办所学校,并在他家里赖着不走,说是要上学。高醒说不办,劝他回去,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药,当着他的面喝了下去。于是,高醒就被惊醒了。 “现在几点了?”高醒看见结婚有半年在小学任教的妻子,还在伏案写字,他觉得时间不短了,便问了声。 “十二点半。”妻子慧敏瞟了一眼写字台上的闹钟说。 “什么!十二点半?有多少作业也该批完了。”高醒诧异道 。 “我在写教案。”慧敏说。 “备教案哪能用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八棵时,十课时的也该备好了。”高醒疑惑地说。 “。。。。。。”慧敏直忙她的,也不言语了。 “睡吧!”高醒关心地说。 “这就睡。”慧敏紧写了几下,丢下了笔。她活动活动脖子、腰,伸展伸展双臂,用左手握了握右手,捏了捏长时间执笔凹下肉窝的手指。 慧敏上了床。她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今天下午,学校里开会,说明天上午镇教办到我校检查教案。我们学校的老师大多是没备教案。校长说了,要我们做好迎接检查的准备工作,如果在谁身上出了问题谁负责。散会后,为了补写教案,教师们也不上课了,让学生去自习。。。。。。” “怎么,你平时不是备教案了嘛?”高醒纳闷道。 “校长说,我备的教案不集中、散乱。。。。。。”慧敏说。 “怎么不集中、散乱?”高醒说。 “说我没集中备在一个本上,不便于检查,要求我重新补写在一个本上。”慧敏说。 “快补写完吗”高醒问。 “还有两篇课文,留着明天早上再补写。”慧敏说。 “明天早上,你不给学生上课了?”高醒说。 “没办法,也只好让学生自习了。明天早上还是没有老师上课的,都是让学生自习。。。。。。”慧敏说。 “怎么能这样呢?”高醒不满地说。 “这事也不能单怨老师和校领导,谁让他镇教办的检查教案,提前打什么招呼。。。。。。”慧敏说着话就进入了梦乡。 高醒看了看睡去的妻子,陷入了沉思,妻子的话驱散了他的睡意。是啊!镇教办的检查教案,为什么提前打招呼呢?教师仅为补赶教案,为什么便可误人子弟呢?不负责任,统统不负责任,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不是镇教办的,又会是谁呢? 由此,高醒联想起前天高寨行政村补树造假一事。县有关部门前来检查天山镇植树造林的质量情况,重点检查沿路两线的。高寨行政村的路段,缺课少苗现象相当严重,为了应付检查,村长高青山发动群众把偏僻处沟坝上的小树移补到路线上。检查是应付过去了,但移补的小树苗都已落叶枯死了。因为已经不是植树的季节了。残害小树生命的刽子手,实际上就是县里的有关部门。他们来检查,检查呗,为什么非得搞什么提前通知,也不知其用心何在。 假就假在干部手里,坏就坏在干部身上。《教师报》上的那篇《滥竽充数误人子弟:某地教师队伍现状堪忧》,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江苏省某县级市“假冒教师”的现象较为严重,滥竽充数和有其名无其人顶编开饷的中小学教师多达一千六百多人,占中小学教师总数11%以上。一年多浪费地方财政开支800多万元。文章说,所有这些“假冒教师”没有一人是普通百姓的子弟,人人有“背景”。他们是官场的特权和腐败的孳生物,每个人身后都有权势或金钱的支撑。文章最后说,教师队伍滥竽充数的现象并非个别地方的个别问题,而是较为普遍的社会问题,国家有关部门应本着对教育事业、对青少年学生负责的精神,像经济领域打击假冒伪劣商品一样,在全国来个总动员,彻底清除假冒“先生”。 高醒深有感触起来,是啊!这些“假冒教师”是官场的特权和腐败的孳生物。这些“产物”是普遍的社会问题。说到底是腐败问题,腐败是一条大蛀虫,它在慢慢地蛀蚀着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他不由得联想到天山镇的“假冒教师。” 天山中心小学副校长方佳佳,初小文化,原在镇办小工厂做工,其姐夫升任县教委主任后,她被调进教师队伍。——当年的她已届四十。她没有教过一天课,不仅评上小学高级职称,还当上了校领导。 天山中心小学在编女教师诸贞,纯系其丈夫黄立守塞进教师队伍的私货。1994年,她年逾42岁,却谎报为22岁;文盲,谎报为高中文化。于是,这个文盲村妇,便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在编的正式教师,被招为教师后,他不识字,上不了课,学校只好安排她当幼儿园老师。她新儿歌学不来,就拿一些儿时唱的乡村俗谣来糊弄孩子。如“小叭狗,跟娘走,娘放屁,拾馒吃。”“小板凳蹲锅底,烧着屁眼不讲理。”就是这么个假“先生”,不仅年年当“先进”还评上了小教高级职称。她的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初中文化,全端上了教师这行的铁饭碗,都是天山中学在编的公办教师,一个是体育教师,一个是历史教师。天山镇第二中学一年级教师张传英,原农村妇女,只有小学二年级文化。因其夫原系该镇党委书记,凭借老公的权势和关系于1991年进了教师队伍,初识字,代不了课,长期在家不上班,挂空名领工资。竟然还给评了个中教一级职称。 天山镇徐冏小学教师花玉梅编制名册在校,月月有人代她领工资,却从未进过一次学校门。这个花玉梅其实是个在校的中学生,录用为教师时刚上一年级,录用所需的全部资质材料全是伪造的,原因很简单,她老爸是镇长杲华。 天山镇高寨小学校长高青山,原是学校聘用人员,后转为民办教师,当上了校长,后来脱离学校担任村长。他把仅有初小三年级文化的妻子安排到学校。她从丈夫这里现买,到学生那里现卖,名誉上她是替高青山代课,实际上,夫妻双方都从学校里拿工资。高青山脱离教学任村长多年的情况下,他还被评上小教一级的职称。 。。。。。。 高醒失眠了。为了不让妻子明早上耽误学生的课程,他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到写字台前坐下来,打开教案书,帮妻子认真地补抄起来。 补抄完教案时,天接近拂晓,高醒仍没有丝毫睡意,强强老是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驱之不散,挥之不去。强强都能为有意义而生,为有意义去死 ,而你呢,别说为有意义而死了,就说为有意义而生吧!又生的什么呢? 强强的死像鞭子一样地抽在高醒的心上,使他无法再这样无意义地昏睡下去。雷抒雁的那首《小草在歌唱》中的诗句也在鞭抽着他: 。。。。。。 昏睡的生活 比死更可悲 愚昧的日子 比猪更肮脏 高醒早不想在镇广播站做事了,不想搞什么地方新闻了,他感觉那很烦闷无聊,没意义。地方新闻根本就不自由,不真实,搬出来没有落实的文件摘抄就成了新闻,真正那些欺上瞒下,弄虚作假富有新闻价值的东西却不能生还。一位酷爱写作的初生之犊就因为越入了这个雷池,而遭到了一顿好打。高醒早已厌恶这种说谎的日子,他一直在寻找,却又寻找不着。他曾想做一名村干部,借助改革的大好春风,实实在在地大干一番事业,带领全村人民发家致富。把整个高寨村变个样儿看看。但村民们不信任他,组织上不给他机会,反而嘲讽他是个官迷。这一胸怀雄心落空了。现在想起来,他心里还像吞了猪苦胆一样不是滋味。人活着从古到今,千人千语,无可归一,大可涉及到远大理想、平生夙愿、宏伟目标、毕生追求等等。小则可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一个有意义的目标,对他来说,大的是什么,小的又是什么,难道他就这么过着比死更可悲的生活,比猪更肮脏的日子吗?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活法,他要做一个正常人,正常人。 第三章 噩梦之后 早晨,慧敏放学一回到家,高醒就异常激奋地迎上去,他说: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慧敏被丈夫的狂喜惊得半天才回过神来,“找到了什么?” “找到了我生的意义,找到了我生的激情。”高醒仍狂喜地说。 “到底找到了什么值得你这么的高兴?”慧敏又惊喜又纳闷地娇嗔道。 “我应该好好地感谢强强,是强强帮我找到了这条生路。”高醒仍就情不自禁地说。 慧敏听了,慌了神,忙伸手摸摸丈夫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不济事,然后,双手捧着丈夫的头,跷起脚把额头贴在丈夫的额头上。 “你这是干什么?”高醒看着慌神的慧敏忍俊不禁起来。 慧敏疑为双眼布满血丝的高醒是说胡话,精神失控,这要么是夜里没有休息好,而精神恍惚;要么是夜里发了高烧引起的。 “我是说昨天夜里做个梦,梦见强强缠着我办学,你这大惊小怪地干什么,啊?”高醒笑道。 “我直当你精神错乱了说胡话呢?吓得人家现在还没定下神来。”慧敏娇嗔道。 “我跟你说,昨天夜里做的是个噩梦,梦见强强一个劲儿地缠住我,苦苦哀求我,让我办一所小学,我不办,他要死要活地赖在咱家里就是不走,说什么,我要不办,他就死在咱家里,我本想把他劝回家,哪知他却当着我的面喝了药。”高醒一想起死去的强强,心里就不是滋味。 “于是受到梦境的启发,你就想起了办学。”慧敏说。 “聪明,你来说说,办学怎么样?我想听听你的看法。”高醒说。 “怎么,你不准备在广播站里做事了?!”慧敏答非所问道。 “还做呢!时间长了,我不疯才怪。做那毫无意义的事情还不如不做?做着让人不舒服,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所做的事情。甭提这事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厌倦了这虚假的文字生活。说说你对办学校的认识。”高醒说。 慧敏沉思了片刻,有所顾忌地说: “办学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你要知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教室、活动场地、师资力量、办学设施等。这些都必须有一定的资金作后盾。反正办学难度不小,不是简单的事情,你要想清了。” “这些我都想过了,我实在受不了眼下这种比死更可悲的生活,比猪更肮脏的日子。人嘛,做一番事业哪能一帆风顺呢,他可以从中砥砺人生,开启智慧,你说不是吗?”高醒说。 “既然你决定想办学了,我也没什么说的,咱村里也确实需要一所小学,尤其适龄儿童学前教育。如果咱村里有个学前班,那么多六七岁的适龄儿童就会就近入学了 ,也不至于在家里呆着。”慧敏感慨地说。 “在我们这偏僻落后的农村,像强强那样渴望上学的孩子因家庭贫困,父母的愚昧无知而不能上学的大有人在。”高醒颇有感触地说。 慧敏沉默不语,好像是在想什么? “我打算这么着,你听着参考参考,看行不行?我们这三间堂屋腾出东边两间作一班教室,睡的这一间即可作卧室,又可兼办公室,虽然拥挤点,但可以说得过去,再把东边爸妈喂牛的那两间腾出来作班教室,挨着我们这间卧室的西边还可以再扩建两间作一班教室。这样,今年暑假后开学,我们的小学从学前班、一二年级起步就起来了。”高醒非常自信地说。 “教师呢?”慧敏问。 “教师好办 。你包一班一年级,我包一班二年级,再聘请一位幼师包学前班。” “你的意思是让我辞去公立学校的职务?”慧敏很意外,更想不通,但又不想直接反对,怕影响了丈夫的情绪。 “这只是我的主观意见,你若不同意,我可以再聘请嘛?”高醒坦然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当初,我进学校时有多难,要不是高青山哥通过关系,疏通疏通,下暴雨也淋不到我这当时还没过门的媳妇。高青山哥能帮了这个忙,还是咱妈私下里让他花了钱送上礼。这事,就连咱爸也是事成之后才知道的。咱妈说,咱爸是个废党,即不能升官又不能发财,年年还要交什么党费。说咱爸的脑子硬在部队里给灌死了,一点也不开窍。咱妈再三嘱咐我,不让我和你说这教师是用钱换来的,说你和咱爸一样是脑子不开窍。咱妈让我劝劝你,开导开导你,现在不时兴老实人了。这可是咱妈的原话,不不,是原意。。。。。。”慧敏观察着高醒的表情,一句一句地?着说。 “我要知道这送礼的事,就不让你当这个教师!”高醒生气地说。 慧敏听了高醒那不高兴的话,她原想间接地说说,好让高醒听了,改变让她辞去公立学校教师职务的想法,没料想事与愿违,讨个不快。 高醒见妻子半天不言语,便缓和了语气,说: “往下说,这不关你的事。” “我想,好不容易进去的,现在又辞去不敢,好端端地失去民师转正的机会,咱妈知道了,不但不同意,还要发脾气骂你。既然你都不把它看在眼里,我也不用有什么奢望之想了。”慧敏本来没有心情往下说了,但丈夫执意让她说下去,她了解丈夫的性子,倘若不说丈夫会更生气的,不得不勉强地说上两句 。 “爸妈的思想工作,还指望你这张灵巧、香甜的小嘴去配合我去做呢?其实,民师也好,公立教师也罢,这都不重要,关键是思想观念要转变。我看了你从学校拿回的报纸,不知你看了没有,报纸上说了有关教师下岗的事。还有关于咱县的一位公立教师辞职回家办学的事迹。。。。。。”高醒竭力想说服慧敏。 “好了,我的思想工作不用你做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去做咱爸妈的思想吧,尤其是咱妈的思想工作。”慧敏说。 早上,慧敏起床上学校的时候,高醒还没想起办学的事来,慧敏走后不久,他想象着老师正在补赶教案,却没人给学生上课的情景。他一边想象着,一边气愤地咒骂着,他咒骂老师不负责任,咒骂镇教办的领导混蛋。接着又想象到那些滥竽充数、假冒教师们、误人子弟的情景,想象着想象着。强强缠着他办学的梦境浮现在脑海里,突然,“办学”这一意象跳了出来。 按理说,高醒苦于寻找的东西,终于找到时,他应该是疯狂地高兴一番,怎么事到临头却是出奇的平静,他还流下了眼泪。 高醒原想当村干部带领全村人民脱贫致富,那样活着才有意义,不想,办学比当干部还要有情致。 你公立学校的教师,不是不负责任吗?你公立学校的假冒教师,不是误人子弟吗?那好,我办一所学校叫响名的和你们竞争,看你们还敢不提高责任心,提高竞争意识,提高教学质量。这样一来,不也是为地方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做出了贡献吗?他要办一所免费供像强强那样贫困孩子上学的学校;办一所有质量,有声有色的学校;办一所群众满意、家长放心的学校。他不但要让学生学好文化和知识,更重要的是教育好学生如何做人做事,使他们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实事求是地做事。 慧敏的思想工作没怎么做就通了,这着实给高醒一个意外。慧敏说得对,他还真的要好好地想想,怎么去做爸妈的思想工作?慧敏的言下之意,做妈的思想工作是个难点,重点。他倒不以为然,他觉得,只要是做通了爸的思想工作,事情就算解决了。虽说爸人很正直、思想又好,但不知 他对这件事的认识如何。如果思想观念守旧,对他俩一下子都辞去了好的职业不干,去下来办个小私学持有意见的话,那这事就沉了,爸的性情倔强、固执,大凡决定的事就一竿子到底。倘若办学之事能取得爸爸的许可、支持。在某些方面,爸还可以独当一面,否则,爸的这一关都让他招架不了。一想起爸的性格,他就怵,直担心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第四章 妻子支招 星期日这天,早饭时,还是好好的晴天,这会天却阴了起来 ,犹如是谁在天空上蒙上一层灰色的大布。 高醒的心里像天空一样由晴转阴,他丢下手中的书,来到院子里,侧耳倾听一墙之隔的那边院子里有什么动静,但他什么也没听到。慧敏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是好是呆,也该回来了。临出门时,他还嘱咐慧敏说: “你去是先用话?一?,记住,要轻描淡写地说说,佯装随便的样子,这第一次的目的是投石问路,看咱爸妈有什么反应,回来咱再从长计议,千万别露出了我们已做出决定要办学的意思”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慧敏满怀信心地答道。 慧敏去时,看样子是满有把握,成竹在胸。去这么长时间没回,可能是凶多吉少,定是慧敏没按他的话去做,把事情搞砸了。自己去吧,怕遇上尴尬局面,不去吧,又按捺不了性急,就好像偷吃食的狗被人发现给堵了去路,在院子里不安地转来转去。 终于,慧敏回来了。 高醒本能地往慧敏的脸上看去。。。。。。 “咱爸让我来叫你。爸要问,你得和我说的一致。你要围绕这两点:第一,办学是我的主意,你赞成,说办学诗歌方向;第二,我办学你帮忙,不要提到你决定辞去广播站工作的事,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保证不会出问题。你想想,到时候学校办起来了,你辞去广播站的工作也好,不辞也罢,不还是你说的算,但现在你不能透露这个意思。”慧敏郑重地说。 “好了,你放心,只要能办成学,你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高醒顺从地说。 吃罢早饭,高醒连碗筷也不让慧敏洗刷,就催促着她到父母那里投石问路,探一下父母对办学的反应。慧敏去之前早已胸有成竹,知道了应该怎么做 。 慧敏一到父母院里,见婆婆正忙着洗衣服,她忙过去,夺下婆婆手里的衣服,说: “妈!看你,我不是说,你有了脏衣服让我来洗吗?难道衣服一会儿不洗就沤烂不成。” “我的胳膊好多了,慢慢地由着劲能洗,这热天的衣服薄薄的很好洗,又不需要用多大的劲。”婆婆说。 “等妈的胳膊恢复了、痊愈了,妈让我再洗,我才懒得洗呢,到时候,我把我和高醒的衣服全拿来让妈洗,妈不洗,我赖着也得让妈洗。”慧敏洗着衣服坦然地笑道。 婆媳两人有说有笑,很合得来,慧敏洗好一件,婆婆拿去晾一件,婆婆看慧敏满脸是汗,便去拿来一条毛巾,递到慧敏手里,说: “傻孩子,看你热的,快擦擦脸上的汗吧!” “怪不得,天这么闷热,云彩堆上来了,看来妈的衣服要被雨水再冲洗一边了。”慧敏用毛巾啊着汗,甜甜地笑着说。 “鬼丫头!”婆婆望着活泼可爱的慧敏笑道。 “对了!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拿不定主意,想请爸妈参考作主。”慧敏认真地说。 “啥重要的事情,咱屋里说去,你爸在屋里扇风来。”婆婆面堆笑容。 “高醒他爸,慧敏有一件重要事拿不定主意,让你我参考参考,帮她作主。”婆婆人没到屋,声音已经先到了。 “啥重要的事,说吧!说出来,爸为你琢磨琢磨。”高耿来了兴趣说。 “现在,随着社会不断地深化改革,不单是企业方面的职工下岗,教育方面也实施了人事改革,教师队伍也和企职工队伍一样,能者上,庸者下,教师也实行下岗了,办学体制也改了,将来要实行办学体制的多元化,如个人办学,企业办学,不再有政府办学的一元化了。前天晚上咱县电视台在新闻节目中,不是报道了一位农村公立小学教师,辞职回家自办了一所小学的先进事迹吗?我看了很受启发,咱村离公立学校二、三华里,晴天还好,下雨天的时候,孩子踏着泥泞的路上学就困难了。我算了算,统计了一下,如果咱们村暑假谁从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 起步办所小学,既为村里办件好事,也赚了钱。现在我们村公立学校上一年级的四十多名学生,年龄还小,跑上二、三华里的路去上学,家长不放心。到时他们升为二年级就可在我们村上而年级了,这一年级,学前班的学生也不用说,因村里适龄儿童较多。三个班可拥有一百多名学生,平均每位学生一学期除去书本费,还要剩下五、六十元钱的样子,那么,这一学期就可赚到六千多元钱,一年两学期呢,就可以赚到一万多元钱 。”慧敏说到这里故意地停了停,仔细观察父母的表情,看他俩又是怎么说的。 “我没上过学,也听不懂你说的是啥意思,上半截妈没听明白,后半截听听,还明白点。好像是办学赚钱的事,这倒是好办法,不管咋说,又办了好事,又赚了那么多钱,这差使确实好得很,要不是你在公家学校教的好好的。我得让你做这差使不可。唉!要是谁家做了这差使,可就得了。”婆婆说。 高耿明白慧敏说话的意思,也不去理会高醒她妈的话,但也急于发话,一直抽他的烟,慧敏见了,也不急于发言了,看看高醒他爸怎么说,再做言论。 “我知道你想什么,也许爸爸的思想观念跟不上时代了,我想先听一下你对辞去学校职务的认识。”高耿谨慎地提议道。 “我想,我这个民办教师,要想转正,谈何容易,爸爸也知道,现在的世道,办什么事都要靠拉关系,走后门,即使将来花了钱,民师转了正,也不一定就是铁饭碗,有那么一天,也可能像企业厂矿工人那样下岗的时候。现在,办学是个方向,再者,在公家学校教一年的那点工资,还抵不上村里的那个小卖部几个月的收入,工资少就少呗,可还不能按时兑现。不过,话又说回来,人也不能光讲钱,也得图个好事做,我觉得辞去公立学校的职务,在家办学,既为村民做好事,又能赚到了一笔不小的收入,起码每年赚得钱数相当于在公立学校任教的几倍。同时,我也有时间料理家务什么的,也不用走那么多的路了。我总算有了自己的事业,只要教得好,管得好,我想,这吃饭买卖,比在公立学校的铁饭碗还要铁饭碗呢!对咱家来说,办学占有利:第一,场地宽敞,只要咱家两个院子间的一堵墙,拆了就行了;第二,人手多,我代课,高醒也能帮我,等弟弟高中毕业后,也可以代课。。。。。。”慧敏边说边注视着高耿,见高耿聆听得入耳,才一句接一句地说了这么多。 “慧敏说得在理。”婆婆赞同道。 “高醒是怎么说的?”高耿问。 “他说办学不错,也是个方向,国家早就提倡私人办学了,他很赞成。但是,我让他帮拿定主意,这个学是办还是不办,他却说办不办,由我自己决定。他还说了,我要办了,他可以抽些时间帮忙。他让我跟爸你说说,参考参考,是办好,还是不办好,由爸你拿主意,你看。。。。。。”慧敏佯装犹豫不定的样子。 “这样吧,你先去叫高醒来,我有话跟他说。”高耿说。 慧敏这才领旨回去。 不大一会,高醒和慧敏两人一起来了。 “爸,什么事?”高醒明知故问道。 “刚才,慧敏跟我说,她辞去公立学校的职业,在家里办一所学校,你觉得怎么样?说我听听。”高耿说。 “我觉得走办学这条路,是个方向,按好的方面讲,国家提倡鼓励私人办学,这也算是响应号召吧!这是一;二是为村里做了一件好事;三是收入可观;四是慧敏总算有了自己的固定事业。按不好的讲,给家里人找麻烦、添乱,比如,爸妈整日也要被学生闹得不得安静,等等。”高醒说。 “你说,这个学是应该办,还是不应该办?”高耿说。 “事情是明摆着的,她自己的事,她自己决定,连她自己都决定不下来,我又怎么好拿这个主导意见呢?谁有谁的事做,还是她自己决定吧!”高醒说。 “叫我说,还是办学,办一年的学,赚得钱抵在公家教好几年的,要是办了好几年,赚得钱还不是抵在公家教一辈子的工资吗?再说了,我们自己的学校,想办什么时候,就办什么时候,钱也赚了,名也落了。让我说。。。。。。”婆婆下面的话被高耿打断了。 “就你话多!” 而后,高耿转向慧敏说: “高醒说得对,这事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比较好。” 高耿觉得儿媳的这个家不好当,再者说教育的事,他也吃不准,连儿子都不过问,何况他是老公公呢! 。。。。。。 高醒和慧敏两人从父母那里一回到自己的屋里,高醒就振奋地说: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真是没想到。。。。。。” “如果是按你的那一套,事情成不了不说,要不闹的不快才怪?”慧敏娇嗔道。 “是。。。。。。是。。。。。。是。。。。。。我的大军师。”高醒兴奋地说。 雨没降落下来。云翳却散去了,先前还是叆叇的苍穹,这会又变得碧空如洗了。 第五章 惊动领导 高醒创办的强强小学在高寨这个村子里诞生了,与公立学校同期开的学,在校学生一百一十多人,其中因贫困免费生十一人,在校教师三人。高醒望着眼前的学校,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连日来,废寝忘食地忙碌使高醒消瘦了许多,但他精神抖擞、情绪高涨、好像出笼的小鸟获取了自由向空中飞翔。 开学前夕,高醒、慧敏、高耿等忙得不可开交,首先是把两院之隔的院墙拆除,变成一个大院,然后,运砖、购檩、买瓦等扩建了两间房屋。最后,埋桩搭棚,把喂牛的两间房屋腾出,高醒住的三间房屋,东边两间也腾出。没有课桌,买来大树锯成木板作课桌,又是在墙上搞了三个水泥黑板。。。。。。一切准备就绪。便书写招生启事张贴在村里。在招生启事上其中有一项醒目注明:对家庭不同程度困难的学生,给予相应地减、缓、免等办法。村民们看了,有的不信,有的怀疑。说什么一开学不收费,到上了半路就该收费了,他这是哄着来,才不上他的当呢!针对这一现象,高醒逐人登门上户,进行做其思想工作。当面做了免费许诺,观望的贫困生这才全部入学上课。 然而,高醒的这一做法,不但村民们纳闷不解,说法不一,就连高醒的母亲也是想不通。 那天,她把儿子高醒叫了去,劈里啪啦地训开了: “说你聪明吧!竟做糊涂事。我真不明白,你的脑子是咋搞的、咋想的。我问你,办学是干啥的来,谁拿不起学费,谁就不上 。他们不上就不上呗,你还去找他们。若他们拿钱也罢了,他们又不拿,你还找他们干戈啥?有的家长也不讲意思,连个书本费也不拿。。。。。。你这不是找着赔钱吗?他们公家的学校也不跟你这样。。。。。。” “人的一生应该为自己而活,应该喜欢自己,也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或者别人怎么想我。其实,别人如何衡量你也在于你自己如何衡量自己。”高醒喜欢这句名言。他觉得他也应该如此。 闻声赶来的慧敏,看着眼前的气氛一时想不出应付的办法。为了给高醒解围,她顾不了那么多,只得硬着头皮说: “妈——你别生气,静下心来听我慢慢跟你说” “你不要替他说情,我今天要好好的训训他,看他以后脑子开窍不开窍,还敢做这糊涂事。。。。。。”婆婆气愤地说。 “妈——这不是糊涂事,也不是高醒的主意,这是我的主意。”慧敏要把事情往她身上揽,同时,她在想着应付的办法。 “这事,你不要替他背着!”婆婆说。 “妈,这事确实是我的主意,与高醒无关,我说得是真的。。。。。。”慧敏佯装尴尬地样子。 “你的主意,我不信!”婆婆半信半疑地望着慧敏说。 高醒的母亲想,如果真是慧敏的主意,自然慧敏有她的道理,气也消了一半,她想听听慧敏的意图。 “妈,你先别气,我这个主意,你听了自然就明白了。”慧敏急中生智地说。 也是因为免费,村里人众说纷纭,说什么这样做是为了多收学生,以便下学期再收费;还说什么,这样做是收买人心,提高威信。慧敏联想到这些也就有了应急的办法。 “免费收了这些学生,有这几个好处,一是多一个少一个学生,我们不是还一样的教吗?我们何不顺便做个人情;二是这学期学生免费上学了,下学期好收费,妈你想想,他们下学期还好意思不拿学费;三是我们的学校刚刚起步还没站稳,多一个学生如同树多发一个芽,多生一个根;四是最重要的就是树立起我们办学的威望和信誉,体现了我们办学不图钱的先进思想和培养人才的办学宗旨,提高了我们学校的知名度,以便往后能收更多的学生。这些,咱村里的有些人也都看出来了。”慧敏不慌不忙地说。 慧敏的一席话不但消除高醒母亲的怨气,反而令她自讨没趣,她说慧敏的主意非常好。 从父母那里一回来,慧敏就嗔怪高醒道: “妈说你,你怎么不言语?” “我说也说 不进她心里去,但也不知道怎么说。说也说不清楚,反而越说越多,咱妈那性子也会越听越气倒不如卖给她一个耳朵,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高醒停了停,转换成戏谑地口气向慧敏说:“你倒会说话,三说两不说,死的都让你说活了,你真不愧是我的大军师。” “不与你说了,总是取笑人家,好了,我得批改作业了。”慧敏说着就伏在写字台上,忙她的了。 望着慧敏而心不在焉的高醒,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时间一天接一天地在不知不觉中滑过,冬天越来越近了,高醒的学校随着时间的延长,越来越赢得学生家长的信赖、夸赞。强强小学在方圆左右附近的村子里成了名,有不少家长把强强小学作为一个理想学校的选择,准备来年把孩子转到这里上学。高醒的名字也在天山镇教育界打响了,引起了天山镇教办主任黄立守、镇党委政府分管教育的副书记张先明、副镇长徐文德的一致关注。 终于,在这一天晴朗的上午,温和的阳光还没把早晨遗留下的寒意摧尽之时。一辆轿车风光地穿入高寨村。在强强小学门前停了下来,从车里走下三个人,有两人手里握着精美的小茶杯,走起来像是将军的派头,另一个人却没有将军的派头,倒像普通教师的形象。他们一跨进喧嚣的校园,映入眼帘的是欢呼雀跃的孩子们。他们有的玩翘板,有的玩滑梯,有的玩秋千,还有跳绳的、踢毽子的、丢沙包的。。。。。。他们玩得秩序井然。黄立守 的目光落在了东南角落里的牛棚上,说: “这牛棚哪能搭在这校园里,污染环境,也不注意点卫生,这能利于学生的身体健康吗?这最起码的卫生知识不可能不知道,关键是没有把学生的身体健康放在心上。” “牛棚离这远,看情况不会影响到这里”没有将军派头的徐文德说。 “请到东边屋里坐!”这时,高醒闻声迎了出来,热情地要把来人招呼到父母那里,因这里没有下脚的地方,惟恐怠慢了贵客。 “这不是黄主任吗/”慧敏也随着从屋里走出来,喜出望外地说:“高醒,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镇教办的黄住任!” “欢迎三位领导光临指导。”高醒高兴地说。高醒见过这两个“将军”,但不曾见过那个“教师”。 “这是张书记。”黄立守也不去理会慧敏的一番热情,而向高醒引见那个“将军”,紧跟着又向他引见那个“教师,”说:“这时徐镇长。” “非常感谢徐镇长、张书记能够百忙之中亲临我校指导工作。”高醒激动地说。 “甭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徐文德礼貌地回应道。 高醒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天山镇整个教育界的三个位大人物,能忙中抽闲一同莅临他这刚刚起步的学校,受宠若惊的高醒激动得都不知去如何面对了。 黄立守好像没有听到高醒的话,也好像没有看到高醒那张洋溢着热情的面孔,竟直往一年级教室里走去,张先明也跟了去。 “我们到教室里看看!”徐文德不失礼节地对高醒说。 教室的课桌是由一排排木板代替的,墙上张贴着《小学生守则》和〈小学生行为规范〉。与一年级教室相连的那一间,靠西北墙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东头放着挂满衣服的衣架,再向南是碗橱,写字台上放着作业本。紧靠写字台西边是盛满的书书橱等等。黄立守看罢满满的房间,似笑非笑地说: “这是一间多功能的房子。” 黄立守言下之意包含着什么内容,是褒、是贬、是嘲、是讽,但谁都没在意。 “可不是吗?它既做卧室,又做办公室,还当作厨房使用,真够拥挤的!”张先明说 。 “你们生活得不容易,有一种事业心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令人敬佩!”徐文德对高醒、慧敏说。 “学校有多少教师和学生?每位学生收多少学费?”张先明看了三个班问道。 “有三个教师,一百一十多名学生,每学生收费标准与公立学校一样,也没多收一分。”高醒认真地回答道。 “我校不但没有多收,而且,对学生家庭不同困难程度分别给予了减、缓、免的收费办法。”慧敏补充说。 “。。。。。。”徐文德赏识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黄立守下面的话给拦了回去: “徐镇长、张书记,咱们走吧。” “。。。。。。”徐文德想把刚才要说的话说出来,张口还没想说呢!又被张先明下边的话给挡了回去: “那好,张镇长,咱们走吧!” 徐文德只好不情愿地再次把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们坐坐再走,来了也没喝上一口水。。。。。。”慧敏盛情邀道 。 “你们。。。。。。”高醒激动地不知怎么说为好。 送他们三人出了校园,上了车,等车起动远去了,高醒和慧敏才想起来走开。 在车上,徐文德深有感触地说: “我觉得这个青年人很有事业心,办学思想端正。我粗落地为他算了一下,从收费中去掉书款、教师的薪水,加上办公费用的开支,他是没钱可赚的。。。。。。” “徐镇长说得极是,只是。。。。。。”黄立守话说了半截留了半截。 “你讲,刚才我不过是随意说说,在教育上,有关方面我不大了解。按照有关文件精神和结合当地实际情况,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有一条,必须有利于我镇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为前提。。。。。。”徐文德郑重其事地说。 “徐镇长说的是,办学首先要有个正确思想。有了正确思想,有了热心,还得具备办学条件。。。。。。”黄立守停了停又说:“像这所私立小学,开办时,没向我们镇教办申请审批许可,凭这一条没有履行正式手续,就属于非法办学,应给予取缔,对此,我们可以放宽、迁就,但他不具备办学条件,我们不可迁就。比如,他没有宽敞的活动场所,教师亮度达不到标准,也没有象样的课桌,校内卫生也不好,师资力量也达不到合格要求。。。。。。” “我看,咱们公立的一些小学校,活动器材,除中心小学有什么滑梯、翘板、秋千之外,其他的学校还没有,这私立小学要比我们公立小学还强得多呢?”徐文德不以为然地打断说。 “办学的主要条件是:教室、师资、活动场地,这三个条件是办学必须具备的根本条件,其他的再优越,也无济于事。”黄立守恭谨地说。 “我觉得这三个条件,我们公立学校的也有不少还不比这强呢,尤其是在师资方面。。。。。。”徐文德联想起镇里的那些误人子弟的“假冒教师”们,有什么资格,尤其是身边这个黄立守的老婆大人,不识字,上不了课,她当教师就有资格了,是因为她拥有小教高级职称吗?还是因为她会唱那些乡村俗谣呢?这些心里话,徐文德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按有关文件精神,你说这所私立小学应该如何处理?”张先明插话说。 “应该取缔。”黄立守说。 “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相比,私立学校的条件还要优越点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取缔公立学校而取缔私立学校呢?我们如果取缔这个学校的话,它不管是对这位办学青年,还是对这个事情,我觉得都不合理,不公平。”徐文德委婉地说。 “徐镇长说得是,我也有同感,不过,这不是你我和张书记三人的事情。比如说,国家不允许办私学,那么,不论你私学条件是好是坏,那都得取缔。现在,国家允许私人办学,但要求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那我们就得按一定的条件作为尺寸去衡量他们,符合尺寸的,我们大力支持,不符合尺寸的,我们给予打击取缔。一句话,私立学校不能和公立学校相提并论。”黄立守也很婉转地说。 “我认为,结合我们当地实际情况,应给这贫困地区办教育一个缓冲的机会,不然的话,我们这个贫困地区没有一所民办学校能办起。因为,既有经济实力,又有办学精神和管理能力的人是不会有的。如果真是把这一个学校取缔了,我觉得很遗憾,它是我们发展教育事业中的一个悲哀。反过来,我们扶植它,引导它,使它逐步完善,岂不更好 。它的存在能提高公立学校的竞争意识,有利于促进我们镇教育事业的快速发展。我想,我们应本着这一准则,来权衡处理这件事。”徐文德坦然地说。 “徐镇长的意思我明白,我一定遵照徐镇长的这一指导思想去办这件事,不过,能否保留下来,这要看县教委怎么说。我尽力而为就是了。。。。。。”看上去,黄立守的这番话是诚恳的。 徐文德不再言语了。 高醒为了办学,拆墙、建房、购物。。。。。。花去了不少资金,费了不少心血。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苦苦创办的学校将要被取缔,他还为三个大人物的莅临而正做他的南柯之梦呢? 第六章 村长使坏 黄立守之所以存心要疏散取缔高醒所办的学校。这与高醒的嫡亲堂哥高青山有直接关系。 高青山在年龄上长高醒五岁,与高醒性子各异。他能言善辩,聪明睿智,自命清高,尤其是在人际关系来往中更是轻车熟路。然而,他在群众的心目中却不大受尊敬,对高青山那花花一套,高醒和群众一样早已看不惯。但当人们遇到事情的时候,还得求他,一方面他是一村之长,另一方面他会来事。 当初,高青山一闻听高醒要在村里办所小学的消息时,脑子便转开了。如果高醒真的办了学,到时候收了多少学生,那么公立学校自然就要少多少学生。自己名为行政村村长,实际上也暗是高寨小学校长,一旦公立学校的生源一下子减少了,这于他不利、也不光彩。他宁愿放弃村干部不干,也不愿放弃高寨小学校长职务,因他和妻子都有民师转正的机会,而且,校长转正有适当的照顾,虽然说他脱离学校担任村长已三年之久了,但他的薪水和补贴照发不误,别校的校长有什么待遇,他也有什么待遇。不过,这事却很少有人知情。高青山一直为拿到双分工资而自认自己了不起。可眼下,高醒若是办学,这将是心腹之患,他决定给高青山泼泼冷水,消除他的办学念头,争取把不利2自己的对手消除在萌芽状态之中。 高青山主意一定,他本来是使小孩去通知高醒来他家的,小孩跑出多远了,他又把小孩追回,来个御驾亲征。 那天,高醒和慧敏正忙于拆扒两院之隔的那道墙。没在意高青山的到来。高青山伫立一边,两眼贪婪地在慧敏身上瞟上瞟下。慧敏那白皙的脸盘被阳光晒得绯红,在高青山眼里宛如熟透了的大蜜桃,就是狠狠地咬上几大口,也不觉得解馋。慧敏那上戴白色乳罩,下穿红色短裤的苗条身材在单薄透明的衣裙里一览无遗,在高青山眼里又宛如艺术家的珍藏品,看了不济于事,诱惑着他想用手摸上几摸,抓上几抓。高青山觉得在这方面,他没有高醒有福分。想起那比慧敏长四岁而不争气的妻子,身子发胖得像个猪,和她生活在一起有损自己的体面。他一直在想法设法帮助妻子减肥,渴望妻子能恢复原来的细长优美的体形,不知服用过多少良药丹方,但均劳而无获,无济于事。 “哥,今天怎么这么闲?你可是轻易地不来呀!”慧敏直了直腰,想活动轻松一下筋骨,抬眼无意中看见站立在几米远的高青山,忙热情地说。 “上午,大热的天,你们也不嫌热,干起活来这么卖力,敢情你们不要命了。”高青山无话找话地说。 慧敏一笑置之。“这堵墙好端端的,不歪不斜,你们怎么给它拆了?”高青山明知故问地引话说。 “拆了它,办学作场地用好宽敞些。”高醒这才爱理不理、不冷不热地应道。他说不出为什么,从何时起,打心里就不喜欢高青山了,但表面上也得勉强说了过去。 “什么?你们要办学?!”高青山故作惊讶。 “你觉得办学怎么样?”慧敏随口问道,“先屋里坐!” 高醒丢下活儿,洗了手,擦了脸,与高青山对面而坐。这时,慧敏从里间屋内换了衣服出来,给高青山、高醒每人沏上一杯茶,然后,坐在一边旁听。 “干什么都比办学强,投资大、效益低,哄小孩玩,当孩子王,这是最不体面的事情,否则,好端端的哦校长我能辞去不干,来担任咱们行政村的村长!”高青山佯装不屑地说。 “我和你不能比,你有个村长当当,当然能说这种风凉话了。可我呢,无所事事,总得找点实在的事情做做吧!不能老是碌碌无为、虚度终生吧!”高醒不以为然地说。 “你几时虚度人生?在镇广播站怎么不好,名字还能在报纸上、广播上露上一露,这能说你虚度人生吗?你这种日子多好,你们俩一个在学校一个镇里。”高青山佯装对高醒的生活很羡慕、嫉妒。“我的日子和你没法相比,一年到头,拿当干部的这点死工资不容易,工作搞不上去,上边受领导的批评,下边挨群众的怨骂,真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我是紧着裤子数日月,日子难过啊!” “那你还回学校当你的校长去。”慧敏接过话说。 “当孩子王能有当村干部风光、体面吗?所以,我不是给你们泼冷水,办学当孩子王,最不体面的事。现有的好日子,你们不知道享受。现有的好工作,你们偏放弃不做,舍近求远,不可思议,不是我当哥的批评你们,也不是我当哥的不为你们打好话,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收家伙,四了办学这条心吧!”高青山不露声色地说。 “我不但不认为办学是一件不体面的事,相反,我觉得办学既光荣有又体面,既有名又有利,这名利双收的好事,我何乐而不为呢?”高醒觉得高青山的话毫无道理,也不想与他“高谈阔论”,便随口搪塞了事。 “那只是你的主观认识,至于体面不体面的事,既然你都不顾忌、不讲究,这么固执己见,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了。但关键性的问题,我不得不提醒。。。。。。”高青山故弄玄虚起来,说了引子没有了下文。他说的时候很郑重。他端过茶慢慢地抿着。而后,他又不慌不忙地从身上掏出一包红梅牌香烟,抽出一根噙在嘴里,随后,用手在身上摸了一气:“哎!我的打火机呢?难道没有带?怪事了。” 高醒、慧敏都在支棱着耳朵聆听高青山所谓的关键性问题指的是什么时,但看高青山又是喝茶,又是掏烟,又是找打火机的,不免有些吊胃口。这举动更是让高醒大感厌恶,但表面上,高醒还是不动声色的。 “我拿火去!”慧敏忙说。 高醒、慧敏哪知高青山是有意地拿话来吊他俩的胃口。 慧敏找来了火柴递给高青山,他接过火柴不紧不慢地划着了一根,点燃了烟,咯有沉思地连着吸了几口,说: “关键性的问题是办学难度大,一方面是要有标准教室,要有师资力量,要有宽敞的活动场地,这些说着容易做着可就难了,尽管这样 ,通过最大的努力也许还可能达到的:但另一方面,恐怕就不行了,它不是通过努力就能办得到的事情,因现今政策上还不允许民办义务教育的学校,允许民办其他职业性质的学校,比如裁剪培训学校等等” “咱县里就有民办义务教育的学校,县电视新闻都报道了,你不知道?”高醒说。 “那是他教育部门有人,你有吗?”高青山说。 “我不管教育部门有人没人,反正,这个学校我是办定了。再者,我还没听说政策不允许民办小学的事呢/倒是听说了国家提倡民办教育的事 ,你想想,县电视新闻报道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宣传、提倡、鼓励、引导让人们办学吗?”高醒说。 “不管真么说 ,办学不是一件好事情,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干什么生意、做什么买卖,找什么工作、做什么事情,都要比办学要强多了。高青山仍不死心地劝道。” “现在,我除了办学,对其他的不感兴趣。”高醒说 。 “给你个行政村干部干干,怎么样?”高青山说。 “谢谢,可我现在对干部也没兴趣。”高醒说。 “既然如此,那你就办你的学校吧!到时候有你后悔的那一天。”高青山说完便起身悻悻而去。 高青山的悻然离去,颇使高醒莫名其妙。他哪知道高青山的居心、用意,虽说高青山这次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但他阻止高醒办学的这一决心仍不死,他要与高醒较量到底,直到高醒停办学校为止。 眼看着高醒的学校办起来了,威信一天比一天地高起来。高寨小学一天比一天地晦气起来,高醒学校的声誉压倒了高寨小学。高青山也看到了高寨小学严重流失学生的苗头,他决定不坐以待毙,他要下决心争取在很短的时间内把高醒的学校疏散、停办,但自己又不便于出头露面,只得尽快求助上边出面,强制执行 、勒令停办。他凭着和镇教办主任黄立守的关系,事成在握。 就在这天上午,众多学生家长为了谨表感谢高醒的学校对他们孩子教育有方和高度的责任感,特自发地携带着金字巨匾在鞭炮声中送到了高醒的手中。也是在这个上午,酝酿已久的高青山骑上摩托车往镇教办找黄立守告密状去了。 高青山进了镇教办大院,穿过办公区,进入住宅区,在黄立守院门前停下。高青山上前叩开了门,开门的是黄立守的老婆诸贞。 “高兄弟呀!”诸贞笑道。 “嫂子,今天上午没去学校,黄主任不在吗?”高青山低眉顺目地说。 “在前边上班来!你稍等会,我去喊一声。”诸贞说着要去喊黄立守。 “不用了,嫂子。我又没什么要紧的事。”高青山说。 “那你快屋里坐,我给你沏杯茶”诸贞沏好茶,见高青山从摩托车后座上解下一大袋装满东西的黑色食品袋。“那是什么?” “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嫂子巧手做的饭菜了,今天,我随便从街上弄点菜,特意地品尝一下好时间没有看到过嫂子的烹饪手艺了。”高青山奴颜媚骨地笑道。 “高兄弟太客气了,回回来还带什么东西,咱早就不是外人了,还客气个啥。”诸贞热情地说。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高醒笑着与诸贞对面坐下。 “听说弟媳减肥,真减不下来就不要减了。我看肥点倒蛮好的,你看嫂子我不也肥吗,弟媳也不比我肥多少。。。。。。”诸贞坦然地笑道。 两人闲谈不大一会儿,黄立守回来了。 “高村长,今天怎么有空来了?”黄立守说。 “要不是行政村的工作太烦琐,脱不了身,我早就过来了。”高青山说。 黄立守和高青山两人闲扯了一会,高青山才说明来意: “今年,我堂弟在家从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起步办了一所小学。这样一来,高寨小学就流失了不少学生。相应地也就少收入不少,我身为一校之长就得维护学校的利益。可我又不好直接出面阻止。办学之前,我做其思想工作,没做通。黄主任,你看怎么办?” “难得你大义灭亲。。。。。。这好办 ,你堂弟办学之前没有申请、审批许可,也就没履行手续,就凭这一点都可以勒令停办。何况他也具备不了办学条件。。。。。。话又说回来,现在的事,什么是具备条件,什么是不具备条件,这个,你也明白。无论是什么事,关键都在领导的态度上,看他的立场站在哪一边。你放心吧!到时候,我邀请镇党政分管教育的书记、镇长去实地考察考察,通过一下形式,随便找个理由,也就让他这个私立学校消失了。。。。。。”黄立守说得很轻松 。。。。。。 第七章 麻烦开始 高醒送走在天山镇教育界居位显赫的三位人物之后,好像身上注射了兴奋剂,激动不已。当天晚上,高醒亢奋得都无法如眠,往事在脑海里不住地萦绕。 从办学三个月以来,高醒摆脱了不少障碍,克服了不少困难,品尝了不少苦头,为了保证办学质量,提高业务水平。他时常埋头在有关教育的书刊、报纸间寻找可以借鉴的东西。经过刻苦地努力,他终于从困境中走了出来,从而赢得了众多学生家长的一致赞誉。他想到前几天,好多学生家长亲自前来鸣炮赠匾,又联想到今天上午镇教办的黄主任、分管教育的镇长、书记的亲临,他不由得兴奋高涨,倍感欣慰,同时,也进一步地激励了他办学的积极是,增强了他办学的意志和决心。 十天后的这天,是个星期日,吃过早饭,高醒和慧敏都在父母的屋里和父母闲聊。近些日子,高醒的父亲、母亲也跟着高兴,父亲那一惯严肃的表情也挂上了笑容,话头也有了。这不,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正说与高醒和慧敏听,高醒的母亲也在一旁满面堆笑地聆听着。 “。。。。。。办学这是一件正事,虽说今年办学投了资,占了本,好像没见什么效益,但他多多少少也可以赚些钱。再者说了,投了资买东西了。这条路算是走对了,赚钱不说,这些起码的是个事业,是个正道,有声誉,有体面,这些拿金钱都买不到的,换不来的。现在,我们总算赢来了村民的认可、支持,领导的关心、重视。将来呀!我们学校要是办好了、办大了,学校有了声望,人呢也就有了名气,有了威望。。。。。。” 高醒听了父亲的一席话深感欣慰,同时,也感到父母和他的距离拉近了,因为一向在他们不苟言笑的父亲,居然一反常态颇为热情地和他促膝谈心。令高醒想不到的是,父亲的远见和他落有同感。只是父亲重视的是声誉、体面,而自己重视的是实现人生观、价值观,从中感到了自我的存在。总之,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把学校办好。 “爸爸说得极是,我就是沿着这个目的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争取把学校办得有声有色,不仅在天山镇独占鳌头,而且还要在全县范围内占一席之地,让全县的人民知道天山镇有一所名叫强强小学的学校!”高醒激昂地说道。 “对,做事就要这样,要有个长远的奋斗目标。”高耿轻轻地点头称赞道。 “看你父子俩高兴的!”高醒的母亲在身边禁不住地搭话道。她心里老是在想,学校要是办好了,钱也就跟着赚多了,回回想到这,别提她心里有多高兴。 “妈还说人家,他们父子俩高兴,那妈你呢,我们母女俩不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吗?”慧敏用手指着婆婆甜甜地笑着。她想的是,只要协助高醒完成心愿,也就了却了她的心愿。 四人正在谈笑之时,突然来了一个人,不认识。他们还没来得及主动打招呼,来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屋也没进就抢先发话了: “给——这是镇教办的通知书。” 高醒忙上前,那人把通知书递到高醒手里,二话不说,头一调就迅速地走开了。高醒也不顾得拆看通知书,慌忙随家里人去欢送那人。 “歇歇再走!”四人异口同声地挽留那人。 “不歇啦!”那人嘴里说着,人已匆匆地走出了院门。 那人前脚走,这边就后脚跟,等高醒他们匆匆赶出院门时,那人便骑上了一直没有熄火的摩托车,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看看是什么通知,是不是通知到镇教办开会,还是传达什么指示精神?”慧敏高兴地说。 “你先猜一猜,看是什么通知?”高醒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什么通知,但一看到慧敏那副急切的表情,随即佯装心静如水似的捏着折叠的通知书,在慧敏眼前晃了一晃,得意忘形地嬉笑道:“猜猜看!” “打开看看,是什么通知?高醒,你听到没有?”高醒的母亲故意板着面孔吼道。 高耿在一边微笑不语。 慧敏伸手一把从高醒的手里夺过通知书,沾沾自喜地开始展开。其实,高醒是故意让慧敏把通知书夺去的,想让慧敏先睹为快。高醒得意地望着慧敏展开了通知书,见慧敏刚把通知书看个头,满脸笑容霎时凝固了,整个人像变成了一座塑像。高醒的心也随之冷了半截,他急忙从没有半点反应的慧敏手里夺过通知书,一看到“关于取缔非法办学的通知”的字样时,高醒的脑子里轰地一片空白,半天也没有反应。 再看高醒的母亲,她那高兴的心情像是吹足了的气球顿时炸了似的一下子全消了。她急急地说: “到底是怎么啦?快说呀!啊 。。。。。。咋不说话呀!” 高醒的母亲从高醒手里拿过通知书,不识字的她看着干着急,没有办法,她又忙把通知书塞给铁青着脸的高耿说: “你看看,这到底发生了啥事,说给我听听?” “还能有什么事发生,不就是不让办学吗?”高耿连看也不看便冷冷地说。说罢,他点燃了一根香烟猛吸起来,一口接一口地吸,直到烟火烧疼了他,才知道是香烟燃尽了,然后他又点燃了一根。烟雾接连不断地从高耿的嘴里、鼻孔里呼啸而出,弥漫了整个屋子。高耿终于又开口道:“还不是没有供上香火,敬拜这路的神!” 高耿这句话与其说于他人听,倒不如是自言自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醒的母亲聆听了觉得丈夫的话说得在理,她想高青山和镇教办黄立守的关系较好。当初,慧敏的民师不就是高青山通过关系搞定的。这事 ,高青山一定也有办法,不就是花些钱,送些礼吗?想到此,她便说: “我到高青山家去一趟,让他想个法子。” “我也去!”高耿起身道。 高耿找高青山和老婆有所不同,他找高青山是想了解一下有关办学方面的政策,看看高青山有没有别的办法和途径。总之,在不花钱送礼的情况下,根据有关政策,这个学校能办则办,不能办不办。如果是干部滥用职权,设卡刁难,就不买他们的帐,又能如何! 冷静下来的高醒重新把通知书拿在手里,认真地看起来: 关于取缔非法办学的通知 高寨村私立小学,责任人高醒同志,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第三章第二十五条、二十六条、二十七条规定,经实地考察,你校既不具备办学条件,也没履行申报审批手续,未经批准,属非法办学。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第九章第七十五条规定,应予以撤消。镇党委政府在九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联席会议研究决定取缔你校,具体事项如下: 将预收下学期的书费退还本人; 将学生名单报镇教办,由镇教办统一安排就读学校; 对拒不执行本通知的,镇政府强行封门,由公安、工商、税务、教育等部门组成执法组,没收非法收入; 对防碍公务,肇事责任人将追究其刑事责任。 中共天山镇委员会 天山镇人民政府 一九九六年元月十一日 高醒连看了两遍,他实在不明白,但他也不服气,既然不具备条件办学,那么怎么样才是具备条件,起码的可得提出标准要求,在有限的时间内改善办学条件,若达不到要求标准,到那时再取缔也不迟。何况,这条件比公立学校还要优越,这不是寻衅找茬,制止不让办吗?什么没履行申报审批手续,未经批准,不过借口罢了。否则,可以补办手续,也不致于予以取缔的地步。致于具体事项的第一项,虽说公立学校已预收下学期的书费,而他校根本没有预收。三、四项的言下之意,高醒非常明白,目的是威胁让他慑服。高醒义愤填膺地说道 : “愚民政策!愚民政策!!” “青山呢?”高醒的母亲一进屋还没坐下,见高青山不在家就忙追问道。 “婶,叔,坐坐,青山在人家打麻将,我这就让晓春喊去!”高青山的爱人见婶婶叔叔两人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忙招呼道。 不大一会,高青山被喊了回来。 “叔、婶来了。”高青山递给高耿一根香烟:“晓春经常闹着要到高醒兄弟那儿上二年级。当初,高醒也要求晓春去他那儿上学,我考虑到晓春在高寨小学又不需要缴学费。若让晓春回来上学,恐怕高醒兄弟也不收学费,同时,我也不想给高醒兄弟找麻烦;另外,也想让晓春和她妈作个伴,所以,也就没让晓春到高醒兄弟那儿去上。可现在晓春闹着不在高寨小学上了,我想也好,回来就回来吧!在高醒兄弟那儿上学,我放心,倒是要给高醒兄弟找麻烦了。” “你甭提上学的事了!”高醒的母亲忿忿不平地说。 “为什么?”高青山佯装惊讶道。 “咳!镇里不让办,要砍掉!”高醒的母亲伤感道。 “办得好好的,镇里为什么不让办?”高青山佯装气愤道。 “我和你叔就是为这事来的,你看咋办才好?”高醒的母亲问道。 “婶,你先把事情的经过具体地说给我听听,镇里是怎么讲的,他们不让办学的理由是什么,又是怎么表态的?这样,我好做到心中有数。”高青山惺惺作态地说。 “我只知道镇里送来了不让办学的。。。。。。啥通知书,别的我就不知道了。”高醒的母亲说。 这时,垂头丧气的高醒 、慧敏也来了,高青山也不打招呼,好像没看见似的,理也不理。 “通知书上是怎么讲的?”高青山把目光投在了一言不发的高耿身上。 “我没看!”高耿生硬地回应道,好像他气是冲着高青山来的。 “通知书,我带来了。”高醒把通知书送到高青山手里。 高青山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其实,通知书的内容,他早就知道。起草的时候,可以说也有他的心血和功劳,尤其是具体事项的后两项就是他的贡献和高见。 高醒、慧敏,醒母三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高青山的表情,他们欲从表情里找到答案。惟有高耿低着头在不停地抽着香烟,显得格外沉着。 高青山装模作样地看完通知书,把通知书又递给了高醒,也不言语,流露出无能为力的神色,但也表现得极其爱莫能助,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 “我的看法是既然已经投了资,下了本,学也办了,腿也插上了。我们不能这样前功尽弃,我们想麻烦哥哥到镇里疏通疏通,尽量能把学校保留下来。我们尽力改善办学条件,争取达到要求标准。”慧敏请求道。 “这,我不是没想,问题是取缔学校的通知,不是哪一个人决定的事,而是镇党委、政府决定的,是在镇党委政府联席会议上研究通过而定的。已经决定的事,而且又是镇党委政府决定的,你想想,别说是我,就是镇党委书记,他也不敢擅自推翻这已经决定的事。你说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高青山停了停又继续说:“如果,这事在没决定之前,我可以努力疏通疏通,或许有能力把学校保留下来,起码的不会有这样的通知。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束手无策,有力也使不上。倘若你们坚持要花钱让我疏通,我就去,不过这可是阴天晒被窝,白搭,我呢是猪八戒照像,自找难堪(看)。”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言语了,惟有后台上面的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高耿仍在一口连着一口地抽着香烟,地面上已横着竖着地躺着了好几个烟头。 “我有几句话,你能帮我传到黄立守、张先明、徐文德那里吗?”高醒颓丧地说。 慧敏见高醒情绪如此低落,精神如此萎靡,她想拿话安慰高醒一下, 然而,话未出口,自己却伤感了起来,她尽力地克制感情,不让它流露出来,可她的眼眶还是湿润了,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慧敏连忙背过脸去,不让人看见。 “你说吧!”高青山许道。 “告诉他们,他的这一做法,目的是在抹杀民办学校,不希望民办学校在天山镇的地盘上生根发芽。他们只想着巩固政府办学的专制和切身利益,而不顾教育事业的发展和人民利益。他们的思想观念太闭塞、太保守,确切地说太私心、太专横。这种人,是不配戴这个乌纱帽,不配坐这个首把交椅。”高醒的怨恨随着一句一句的话语向外倾吐。 。。。。。。 高醒、慧敏等四人,从高青山家离开的时候,有的农家都开始吃午饭了。 第八章 面对麻烦 高醒走后,幸灾乐祸的高青山觉得心腹之患就要被铲除,一高兴,他叫女儿晓春从村东头买点卤肉、素菜,拿出家里存放的好酒,一人自斟自饮起来。妻子对他这一反常的做法甚感蹊跷,好端端的,也没来什么客人,又没什么事,这是发哪门子神经,吃顿饭如此这般浪费。面对妻子的埋怨,高青山置之不理,他不能让妻子知道他的心事。高青山一边饮酒助兴,一边琢磨思索。为安全起见,务必趁火打劫,借助镇党委、政府通知的名义,利用行政村的广播,以党支部村委会的名义,在高寨村制造舆论,这样一来,在高醒那儿上学的学生家长们也会因此人心波动,高醒和他家人的“军心”也必遭到扰乱、分散。想必高醒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一定会知难而退,不得不解散自己的学校。高青山主意一定,决心让支部书记贾连政唱好这个主角。 高青山酒足饭饱后,带着早晨从镇教办回来一直揣在怀里的通知书,兴冲冲地骑上摩托车到西边一公里之外的贾庄去找贾连政书记。 因心里有鬼,高青山没有直接去贾庄,而是多绕了一公里的路程,他先去张庄,再从张庄拐向贾庄。贾庄、张庄、高寨三个村连线正好构成一个直角三角形。 高青山见了贾连政寒暄几句转入了正题,他一边从身上掏出通知书递给贾连政,一边说: “。。。。。。贾书记,这是镇党委、政府下发的关于取缔咱们行政村私立小学的通知书,镇党委、政府提议我们在行政村广播上宣读宣读。。。。。。高醒是我的堂弟,这个。。。。。。我不方便在广播上讲这事。。。。。。” “也是,那我就越俎代庖了。”贾连政风趣地说。 贾连政的爽快表态,是高青山意料中的事,为了工作,他们互相配合是理所当然的。贾连政也没觉察出高青山的别有用心,即使有所觉察,为了高青山,他也会这么做。 两人聊了一会儿,高青山没敢久留。回来的时候,他同样是沿原路多绕了一公里。 高青山回到村没有回家,而是又匆匆去了上午他所去的地方 ,继续垒他所奢好的“墙头”去了。 高醒一家从高青山那里回来后,午饭也没吃,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慧敏一筹莫展,一心想安慰高醒,但又不知怎么去安慰,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高耿也不言不语,一直苦思冥想地抽着烟,惟有高醒的母亲时而无可奈何地咒骂上一气。 “人生里有价值的事,并不是人生的美丽,却是人生的酸苦。”这句格言使高醒从复杂、激烈的思想斗争和悲哀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他认为办学对他来说是实现人生价值的惟一事情。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令他酸苦,给他的美丽人生掩上了阴影。他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丢掉了学校,也就是丢掉了精神上的支柱,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没有意义的人生活着也很痛苦,他不想做个行尸走肉之人。他宁愿自己的人生酸苦,失去美丽,也不可失去人生价值。一些战胜困难的格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任何新生事物的成长都是要经过艰难曲折的。在社会主义事业中,要想不经过艰难曲折、不付出极大努力,总是一帆风顺,容易得到成功,这种想法,只是幻想。” “在困难面前,对犹豫的人是陷阱,对坚强的人是锤炼。” “苦难是成功途中的考验。懦弱的人必然在苦难之下被淘汰,只有坚强的人才会走完自己认真想走的路程。” “有困难是坏事也是好事,困难会逼着人想办法,困难环境能锻炼出人才来。” “逆境要么使人变得更加伟大,要么使人变得非常渺小。困难从来不会让人保持原样 的 ” 。。。。。。 高醒那内心乌云密布、阴暗的天空,短时间内转换成艳阳高照的晴朗天空。格言鼓舞了高醒的斗志,增强了他的自信心。这时,安之若素的高醒看慧敏正坐在写字前垂头丧气,便如释重负的过去安慰道: “。。。。。。”慧敏抬起头,见高醒这会儿满面平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感诧异,她目瞪口呆地审视着高醒。 “人做一番事业,遇到一些困难、逆境,这是难免的,也是正常的。”高醒望着慧敏那愁眉锁眼以及惊讶的表情安慰道。“困难来了,不一定是坏事,是给我们磨练意志的机会。意志是一个十分强劲的杠杆,只要我们拥有意志,有了奋斗目标这一支点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听我给你咏诗一首:‘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记得还有一句格言是‘人最凶恶的敌人,就是他的意志力的薄弱和愚蠢’而我们面对的最大的困难,就是要战胜自我,不要自暴自弃,自焚自灭,要自强不息,增强斗志,你不是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本书。。。。。。” 慧敏看到高醒意志如此坚强,雄赳赳,气昂昂,气度不凡的情景顿时让其震撼了,觉得高醒所说的一番话,颇有震动力和感召力,就像是开通了电源的灯泡在她的心里豁然明亮起来。但慧敏心里还是有些顾忌,没有十足的信心,她不想表现出来,怕影响了高醒的情绪。 “一位名人说得好:‘缺乏信心并不是因为出现了困难,而出现困难倒是因为缺乏信心。’”高醒还是从慧敏的眼神里觉察出来,便鼓舞道。 “我懂了!”慧敏勉强欢笑,撒娇地说道,“还是我去做饭吧!等吃上你做的饭,人倒要饿昏了” 高醒坦然地笑了。。。。。。 吃饭的时候,高醒的父母来了。慧敏、高醒忙招呼父母就座。遇事稳重沉着的高耿显得更为严肃,头也不抬,眼也不看地简短问道: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和慧敏想好了,决定继续把学校办下去!”高醒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慧敏为了给高醒壮劲,让高醒知道她也有信心,也有坚强的意志,便接过高醒的话道: “不管遇到何种困难和挫折,都要把学校办下去,让人知道,我们既然办学了,无论在任何环境下,都有能力和毅力,把学校办下去,而且还要办好。” “学校是要办下去,我是说,你们心里有对付的办法没有?”高耿补充道。 高醒听父亲之言,知道父亲和他有个共同的观点和认识——把学校办下去。为此,高醒也放心了,毫无顾忌地倾吐自己的想法,他说: “我打算首先找到镇有关负责人,追问他们允许不允许民办学校,他们自然会说允许。因为,咱国家在一九八五年中央下达的一号文件时,就鼓励集体、个人办中小学校,尤其最近几年,国家大力提倡社会力量办学,想他们还不敢说与国家相违背的话。他们说允许办学,我就追问他们为什么还要取缔学校?他们会说我们办学没履行手续,我就说申请补办手续,说我们不具备办学条件,我就拿我们的学校条件和公立学校的条件比一比,我们的条件比他们公立的条件还要优越,看他们怎么说?” “如果他们要不和你讲道理呢?”高耿语气缓和地说,“他们要是《狼和小羊》的故事中所讲的恶狼?” “倘若他们是不讲道理的恶狼,我可不是故事中所讲的懦弱小羊,我要拿出勇气,采取相应的措施。。。。。。”高醒说的时候感情有些激动。 “你采取啥相应的措施?”高耿不放心地说。 高醒见严肃、沉着的父亲,态度已平和了许多,并在倾听他说的每一句话,于是,他紧吃最后剩下的几口饭,说: “若是他们真的前来强行封门,那我们也不去理会,关键是我们一方面要做好学生和学生家长的思想工作,只要学生和学生家长思想不波动,他们奈何我们什么/” 慧敏一边收拾吃罢饭的碗筷,一边搭话道: “你是说,他们封了我们的教室门,我们就在教室外给学生坚持上课?” “对,是这样!”高醒应道。 等慧敏把碗筷洗刷收拾干净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最后,高醒和父亲达成共识:稳定学生和学生家长的情绪,是个最关键、最重要的事情,它起到学校生死存亡的作用。因为,有学生在也就有学校在,失去了学生也就失去了学校。 “无论如何,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做好稳定人心的思想工作,把学校办下去,哪怕办学亏本也要办下去,让他们这些掌权不办好事的狗东西,知道我们老百姓也不是软骨头,好啃的。。。。。。”高耿说。 高醒知道父亲的牛性子又上来了。 高醒的母亲一直聆听不言语,因她心里没主意,也不知说啥好。 高醒四人在考虑如何做好学生和学生家长的思想工作,正当谈得兴头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广大干群注意了,根据镇里指示,我在这里宣读一下镇党委政府下发的关于取缔非法办学的通知。高寨村私立小学负责人高醒同志,根据。。。。。。我再把通知宣读一遍。。。。。。希望高醒听到通知后,迅速停办学校,把学生名单报到镇教办,由镇交办统一安排学校就读,否则,后果自负。同时,也希望高寨村的学生家长们认清形势,主动的把你们的孩子转送公家学校去,否则,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闻听了喇叭,高醒变得心烦意乱,慧敏也神色黯然起来,高耿认为这是落井下石,气愤得咒骂贾连政是吃屎的狗。高醒的母亲也跟着咒骂起来,发泄气愤。停了好长时间,四人谁也不言语,他们怎么也无法驱散笼罩在他们心头上的阴影,他们所担心的是会给做学生家思想工作增加了难度,带来了不利因素。不管如何,他们决心尽力而为,哪怕剩下一两个学生,他们也要把学校办下去。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高醒和慧敏仍在想着如何应付明天随时都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 第二天,高醒一大早起来了,在校园门口等侯学生的到来,正当他等得心急的时候,学生开始陆续地来了。到了上课的时间,高醒忙到各年级点了一下名,见学生一个也不缺少,便非常高兴。正在这时候,校院门口停下一辆轿车,从车上先走下三个人,一看认识,那不是镇教办主任黄立守、分管教育的副书记张先明、副镇长徐文德吗,再看,后下车的四个人,不认识 ,其中有两位身穿公安服,头戴公安帽的。这些人进了校园二话没说,像疯狗似的冲着高醒嚷道: “限你十分钟之内把学生疏散,否则,我们要强制执行,谁若胆敢妨碍执行公务,我们就追究肇事者刑事责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然后,他们先后向各班正在上课的学生声明道: “希望各位小学生,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我们要把这所学校查封,你们都到公家学校去上吧!快点去,晚了,公家学校就不收你们了,这个学校也被砍掉了,你们就上不成学了。。。。。。” 学生听了,都慌乱地把书装在书包里,有的学生来不及把书装起来,手拿着书就匆匆地跑出教室。高醒和慧敏喊谁,谁也不听,学生们都背上书包在慌乱中离去。黄立守见状高兴的狂笑起来。这时,父亲高耿气势汹汹地拿着铁锨欲要去铲黄立守,被两位公安慌忙拦住,给他戴上手铐,黄立守直冲着高醒狞笑。高醒看一哄而散的学生,刚才还是喧闹的校园,一下子变得冷清清的,再看戴着手铐的父亲被两位公安架着往车上推,慧敏撕心裂肺地用双手死死地搂抱着父亲向后拼命地拽 。。。。。。 高醒从噩梦中醒来时,早已泪水涟涟。梦中的情景使他再也无法入睡,他觉得梦中的情景实在可怕,他不知明天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情景来。此时,是夜里2点多钟,看来,他要煎熬到天明了。。。。。。 第九章 虚惊一场 高青山利用广播制造舆论,企图扰乱人心,妄想让强强小学摇摇欲坠,而后,再有镇教办出面施加压力,这样以来,强强小学必停办无疑。高青山为他的这一锦囊妙计而自鸣得意,但他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强强小学关系到一些家长的切身利益,哪位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就近上学,图个方便;哪位家长希望看到自己孩子所在的理想学校被取缔。 第二天,正是星期一,高青山一大早起来,观察了一下动静,见学生背着书包与往常一样陆陆续续地去强强小学上学。怎么?昨天制造的声势,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是声势制造得太小,没有起到作用,这难道如同平日开展工作那样,声势制造的时间要长,阵势要大,制造紧张气氛,给予施加压力,使他们感到形势所逼,大势所趋。想到此,他决定再找贾连政粉墨登场,以确保这场戏演唱圆满结束。 这天早晨,高醒那一颗悬着而烦躁不安的心,随着学生陆续地到来而逐渐落下、踏实。上课的时候,除因学前班的学生年龄小,早晨不来上课之外,一、二年级学生一个也不缺少,对此,高醒倍感激动。这充分体现了学生家长们对他的信任、支持。高醒觉得再此之前,他是有些过虑了,不应该把群众的觉悟想象得那么低。 早晨的时间短,只有两节课的时间,第一节课像往常一样也是由学生自习的,老师在一旁看着。很快,自习课下课了,课间十分钟在眨眼之间过去了。第二节课又开始了,高醒操着激扬的语调开始给学生讲课。。。。。。刚上了近十分钟的课,贾连政那严正有力的声音从村大喇叭里传来: “高寨自然村的村民和高醒同志都注意了,昨天下午,我行政村已遵照镇党委政府的指示精神,在这里宣读了镇党委政府下发的关于取缔非法办学的通知,然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反应。。。。。。” 高醒的心被搅乱了,但他还是勉强稳住心情继续上课。 “。。。。。。限在这两天的时间内,希望高醒同志自觉主动地响应镇党委政府下发的通知精神,及时、迅速地把学校疏散、解除。我想,高醒同志也应该认清形势,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今天、明天两天内还不按照镇党委政府的通知精神去做,后天,镇党委政府就要采取强硬措施,勒令停办,到时,责任自负,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不过,我想高醒同志有先见之明,不会落到那种地步。。。。。。。另外,有孩子在私学上学的家长们也要注意了,我劝你们也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及早把孩子送到高寨小学,要不然。。。。。。要不然有你们好看的,这是镇党委政府的意思。因为,你们把孩子放在一个非法所办的私学里上课,就是包庇和助长私学的生存和发展。所以说,到时候,你们还没把孩子送到高寨小学,就是与高醒同志一样不把天山镇党委政府放在眼里,到那时,你们就悔之晚矣,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希望有孩子在私学上学的家长们听到广播后,积极响应镇党委政府的通知精神,及早把孩子送到高寨小学。在这里,我要警告、提醒那些顽固不化、一意孤行的刁民们,不要自讨没趣,敬酒不吃不吃吃罚酒。有的人不要聪明人做糊涂事,取缔私学势在必行,不要抱什么侥幸心里。。。。。。”贾连政坐在行政村广播室里,语气坚定有力,他觉得他只能做到这样了。 高青山自从贾连政那里交待完毕后,一直侯听着广播中贾连政的讲话。贾连政文化水平不高,他担心贾连政讲不好,可以说,以往开广播会基本上都是他的。高青山倾听了广播里贾连政的讲话,觉得还能说得过去。不管怎么说,听了有种让人不可抗拒的感觉,总算达到了先声夺人的目的。于是,他悬挂的心也踏实了,接下来,他开始要关注下边学生家长的举动。。。。。。 高醒教的这一班是二年级,学生年龄稍微大点,大喇叭里贾连政的一些话传进了教室里,学生聆听了骚动起来了。他们天真地望着高醒,坦露着他们的疑虑: “高老师,大喇叭里说,不让老师办学了。。。。。。” “高老师,大喇叭里怎么说要砍掉咱们的学校呢?” “高老师,他们能砍掉咱们的学校吗?。。。。。。” “高老师。。。。。。” “高老师。。。。。。” 学生们担心地向高醒问这问那。 “同学们,静一静。。。。。。请同学们注意了,老师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早已没有心思上课的高醒,为了稳定学生的情绪,他勉强振作精神,强装欢颜,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学生们看老师还那么高兴,心里也平静了许多。他们想从老师那里确定答案——学校是没有事的。他们谁也不出声,睁大眼睛注视着老师是怎么说。 “老师想问同学们的问题是,同学们喜欢不喜欢我们的学校?”高醒用充满爱意的目光触摸着一张张可爱、童真的面孔。 “喜——欢——”同学们异口同声地高呼道。 “高明同学,你能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们的学校吗?”高醒和蔼地微笑道。 “能——”那位名叫高明的学生迅速地站起来,“我们的学校比高寨小学好1 “我们的学校比高寨小学好在哪里呢?”高醒提示道,意思是让他说具体点。 “好在哪里。。。。。。”高明学生停了停,然后提高声音道:“老师你比高寨小学的老师好,我不喜欢那里的老师1 “高明同学回答得很好,请坐下1高醒觉得让二年级的学生回答这样的问题有一定的难度,他一心想测验摸底,看学校在学生心目中占有多大的分量,以便心中有数,他却忽略了这样问的难度。于是,他注意了一下方式,问: “高光亮同学,如果你爸爸和妈妈让你离开我们的学校,去到高寨小学上学,那你怎么办呢?” “我不去!"个头稍微比高明同学大点的高光亮同学站起来,回答地既果断又坚决。 “如果,你爸爸和妈妈硬把你送到高寨小学呢?”高醒仍是和蔼地微笑着。 “那我再跑回来,就是不在那儿上!"高光亮回答的时候 有些激动,好像真是要把他送到高寨小学。 “高光亮同学回答得也很好,请坐下!"高醒说着这话的时侯是带着感情的,他是被高光亮同学的感情给感染了。 。。。。。。 高醒往下又提问了好几位学生,他们回答了与高光亮同学同样的问题,每位学生回答得都令高醒感动。最终测验结果表明,他的感觉、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学生们对他这个学校确实如他所感受的那样,是有浓厚的感情,都不愿离开这所学校。这已足够高醒欣慰了,他的顾虑消除了,斗志鼓舞了,信心增强了。 “同学们说得都很好!老师我听了非常非常地高兴。”高醒望着那几十张天真灿烂、幼稚可爱的面孔,不由得激情如潮,“刚才,同学们听了广播,很担心我们的学校,问我说,咱们的学校要被砍掉吗?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不希望咱们的学校被砍掉。现在,老师就回答同学们的问题。” 几十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高醒,期待着高醒回答的是否和他们希望的答案项吻合,他们只有通过老师的声音,才能拂去心里的不安感。 “有人是想砍掉咱们的学校,可是,他们是砍不掉的!"高醒说的时候仍激动,表情也很坚决,语气很坚硬,充满斗志,充满信心。“因为,只要有同学们在,就有我们的学校在,只要同学们不走,就是我们的学校不垮。同学们想一想,我们在这里上学,这里自然就是学校,我们离开了这里,这里就不是学校。所以,我说咱们的学校,他们是砍不掉的,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做,只要是我们的同学不走,他们是没办法的。我们的学校掉与不掉,这要看同学们的喜欢不喜欢,爱护不爱护我们的学校,如果同学们喜欢、爱护,那就要帮助、保护这个学校。学校只有在我们同学的帮助和保护下才能不掉。同学们怎么帮助、保护我们的学校呢?很简单,只要大家不走,这就是对我们学校最好的帮助和爱护。学校更舍不得大家,学校就像棵树,同学们就是树上的枝叶,每失去一片枝叶,树就会受到伤害而伤心、难过。种这树的老师也要跟着伤心、难过。老师舍不得大家,希望每一位同学都不要离开这里。不知道同学们能不能做到呢?” “能——做——到——”同学们异口同声地高声答道。 “到时候,让我们看看哪位学生能做到,哪位学生不能做到,好不好?”高醒亲切地说。 “好。。。。。。好。。。。。。好。。。。。。”学生们欢呼起来。 放学后,高醒把这一喜事告诉了没精打采的慧敏,慧敏又转告了婆婆、高耿。于是,他们共同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准备随时采取相应的对付办法。 高醒和慧敏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突然有十多名学生家长拥入屋里,说: “高醒,我们来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本来,我们不打算征求你意见的,但想想,还是事先通知你一声吧!顺便看看你的想法和认识。不过,你同意不同意,允许也好,不允许也罢,但我们想好了,也定了下来,今天上午,我们就要。。。。。。” “你们看这地方站没站的,咱到东边屋里好好地说说”高醒忙打断了那位家长的话,他勉强把沉下的心情稳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高醒和家长们离去了,屋里剩下了慧敏一人,她哪还心思和胃口去吃饭,好端端地一顿饭吃了半场就被搅和了。刚才,在家长面前,高醒那溢漏于表情的痛苦,慧敏是看在眼里、痛在在心里 。慧敏一边收拾剩下的饭菜,一边流着泪水。 高耿和高醒的母亲见一些家长来了,心里一沉,料定来者不善。两人忙招呼给他们找位坐,找香烟抽。高醒的母亲一边招呼一边愤愤地说: “你们看看,这是啥世道,办好事也是这么难 。。。。。。” “大嫂,你甭气,我们就是为这气不忿才来的。。。。。。”一位家长接过香烟说:“我们说说就走。” 高醒一听家长们不是前来让孩子转学的,全身顿感如释重负,他当时真想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听了广播后 都非常气愤,我们一气之下,到了行政村与贾连政评理,想不到贾连政这东西,不但不给我们评理反而盛气凌人,出言不逊,说什么,有本事到镇里说去。我们倒要去镇里讨个公道。我们来就是向你们打个招呼,学,你们该怎么教还怎么教,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事就由我们处理,你们只管安心得教你们的学,别的不要管,天塌下来有我们呢。。。。。。” 听了学生家长的一席话,高醒直感到身上有一种力量在向外撞,撞昏了他的头。他想狂欢,他想大哭。。。。。。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的鼎力相助。。。。。。”高醒尽管在抑制激动的情绪,但言谈举止还是失控异常。 众人走时,高醒和父母三人一直把他们送出老远。 慧敏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他们欢送家长的一幕,知道事情有了戏剧性转机,自然也是一番激动。 “看你高兴得!"回到屋里,泪痕未干的慧敏说笑道。 “。。。。。。贾连政在这广播里一叫嚷,反而激怒了学生的家长,他们气愤难平,要到镇里去说理,帮我们讨个公道,刚才,他们来是让我们安心教学,不要理他们呢!说天塌下来有他们呢,你说说这,我能不高兴吗?你说。。。。。。你说。。。。。。还有什么比这令人振奋的。。。。。。”高醒猛地抱起慧敏疯狂地转起来。 而后,他却怀疑地望着慧敏道:“这不会是做梦吧?” 第十章 怨声载道 早晨,贾连政在广播里发表的那番演说,如同丢在粪坑里的炸弹,在高寨村村民中立刻引起公愤。 愤怒的村民们自觉地三人一块,五人一堆陆续地聚集在当街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在发泄心中的气愤,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昨天,他在广播上讲讲,我是听在耳里,气在心里,自言自语地咒骂上几句,发发脾气,出口恶气,也就随他去了。想不到今天他登鼻子上脸,出言不逊,大放厥词。你听听,他是放得什么屁,耍得什么横,还给咱们上纲上线了,扬言说,‘到时候有咱好看的’,操他妈的,老子又不是被吓大的。。。。。。” 说这话的是个三十往岁的男青年,他叫高阳,儿子叫高光亮,在私学上二年级,成绩进步较快,尤其是作业做得干干净净,字体工工整整。这与在公家相比,真是天壤之别。高阳特别满意。昨天下午,他儿子在村里玩,听广播里说他学校的事,后来听大人一讲,广播里是说要砍掉他的学校。于是,他跑回家,扑到妈妈身上哭了起来,经妈妈连说带哄了一气儿才算了事。 “拿镇党委政府压我们,我们又不是偷谁抢谁,违法的不做,犯罪的不干,就因为我们的孩子上私学了,真是他妈的不讲理,把镇党委政府搬出来,我们就怕了不成。。。。。。”名叫高广平的中年人紧吸几口香烟骂道。 “我们的孩子上学有选择学校的权力,孩子爱上哪学校上学就在哪上。我们孩子有上学的自由,哪儿教得好,就搁哪儿上,哪儿方便搁哪儿上,他们这能管得了吗?”说话的一位将近老年人了,村民们都喊他高县长,他的孙子高明和高光亮同班。 “依我看,咱们就这么着,为了咱们的孩子上学方便,为了咱们自己村里有这么个好学校,一不做二不休,咱们这就去找他们理论去。。。。。。” “高青水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找他们理论理论,为高醒帮一把忙,也为自己的孩子学习安心,为我们,为高醒出一出心里的怨气”那位名叫高石的小伙子说道。 高石二十七岁,女儿虚岁六岁,在私学上学前班。当初,他嫌女儿小不懂事,上学除花钱没啥用。于是,不主张女儿早早上学。高醒、慧敏分别做其思想工作,都没有做通,直到高醒许诺免费让他的女儿试试上一学期,才算勉强答复。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女儿进了学校表现得比较出色,几个星期后,他发现女儿 的学习成绩要比年龄大点的孩子还要好,如拼音字母,阿拉伯数字,写得也比较合乎规范,于是,他又去补缴学费,但高醒没有收,说:这学期的学费免了,下学期再收。 “走,咱去十多个人作代表,先找高青山说说,他毕竟是高醒的嫡亲堂哥,看看他怎么说。然后 再找贾连政理论理论。。。。。。”高阳提议道。 高阳、高县长、高广平、高石等十三个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到了高青山的院子里。高青山在端水浇花。 “高村长,你还这么闲情逸致,你不会不知道你兄弟正为学校的事发难吧?要不,你咋不为高醒帮帮忙,想想办法,还有闲心。。。。。。”高阳说。 “这是哪里的话!看你高阳说得!”高青山打断高阳的话说。 “贾连政广播里讲得那些事,你怎么不跟贾连政说说,别让他讲了。” “不是我不想讲,你们想想,我敢讲吗?这可是镇党委政府的意思,我怎么跟贾连政说,何况高醒又是自己人,我更不好出面说话。”高青山辩解道。 “走,咱们找贾连政说去。”高石建议说。 高石他们走出高青山的院子,直奔行政村村委会而去。行政村村委会座落在高寨村西南角,和行政村党支部同在一处,村广播室也设在那里。 他们来到了行政村村委会,院门朝西、门两旁挂着行政村村委会和行政村党支部的 两副牌子,两扇大铁门敞开着。他们进了院子,高石、高阳走在人群的前面。 “贾书记呢?”高石人在广播室外,生硬的声音却已经到了广播室内。 贾连政闻听到喊叫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忙向外看看是谁,见院里来了一群人,便从广播室里走出来,看看来人的表情,阴暗无色,加上刚才喊他的语气明显带有挑衅的味道,便也没好气问道: “什么事?” “什么事,你搁广播里讲得什么?”高石不耐烦地说。 贾连政见高石对他说话的那种口气,那种态度,无名之火一下子上来了。他身为书记,哪遇到过这样的人,如此态度对他,尤其是他的子民。他一下接受不了,说: “你们是来寻衅找事的?” “不,我们可不是来寻衅找事的,是来向你讨一个理。”高阳理智地抢答说。他看见贾连政那张阴沉的脸,再听着贾连政那带有火药味的语气,怕高石再说,引起冲突,不好收场。于是,高阳故意把话说得婉转、平和:“是这样的,高醒办学也不容易,投了不少资金,费了不少心血,为了办学,他老婆还辞去了公家学校的职务,如果取缔了他的学校,他和老婆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吗?这好像有点残忍,不人道。再者,他们的学校办得又好,我们村子里也需要一所这样的学校,学生也方便,我们作家长的也放心,何况学生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学校。你昨天在广播上讲,要取缔这所学校时,好多学生听了都哭了,作家长的看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看到孩子那么眷恋他们的学校,他们和学校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家长也不忍心看到这所学校被取缔,停办。。。。。。” “取缔高醒学校,那是镇党委政府的事,我是奉旨办事,无权过问,你们有意见,有看法,找镇党委政府去!”贾连政不耐烦地说。 “贾书记,你是我们村的父母官,我们老百姓的呼声、心声不先找你说说,能合乎情理吗?我们有了困难、有了问题,不先找你解决,能合乎常规吗?我们有看法,有意见 ,不先找你谈谈,能合乎常理吗?我们老百姓找你,是信任你,指望你作作主,评评理,给我们老百姓一个说法,一个公道,给我们老百姓一个答复,一个结果。。。。。。”县长按事先想好的话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行了,行了,你们来还有别的事吗?”贾连政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县长的话,“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刚才说了,高醒学校的事,你们找镇党委政府去。。。。。。” “我想知道,高醒办了个学校犯了哪门子法,我们的孩子在私学上学,又犯了哪门子错。如果高醒仍坚持把学校办下去呢?如果我们的孩子仍坚持在私学上学呢?”县长又追问几句。 “行了,你别再烦我了,好不好,有什么意见去找镇党委政府说去!” “你不要动不动就拿镇党委政府压我们,我们的孩子乐意在哪儿上学就在哪儿上。你管得了吗?”高石气不过地说。 “我就拿镇党委政府压你了,怎么着?有本事找镇里说去,在这里耍什么横,逞什么威,你想操事是不是。。。。。。”贾连政的怒火烧了起来。 “你看你在广播里讲得都是一些什么话,我们是被吓大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上边大做文章,别有用心。。。。。。”高石得理不让。 “走,咱们找镇党委政府去。。。。。。”大伙见状,如果这样下去,到时候不好收场,高阳嘴里说着,双手拥着高石就往外面走,其余的人也紧随着他俩往外走,并随声说:“走,找镇政府。。。。。。” 群众和贾连政的这场对话就这么不愉快地收场了,他们双方本可以换一种平和的语气,完全可以平心静气地去交谈。一个好说一个好讲,一个心平气和地提出问题、要求,一个平心静气地阐明事因、道理。也不至于不欢而散。有的时候人在某种场合,个性不能太锋芒,语调不能因外界的因素而变了味。这样的话,就是鲁莽行事,不计后果,让人感觉没涵养,无大度。 高阳他们回到村里时,学生都已放学多会了,家长们没有一人离去,仍在原地等候消息,一见他们回来了,老远就问道: “怎么样,贾连政是怎么答复的?” “别提了,我们和他吵了起来,再说下去,说不定要骂架呢,还可能干仗呢!”高阳向围过来的家长说。 “我看大家先回去吃饭,吃过饭再到这儿研究,看采取什么措施?”这时县长建议道。 多数人也跟着随声附和,表示支持,你一言,我一语的,村民们在七嘴八舌中纷纷离去。 一根香烟的工夫,村民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场了。。。。。。 县长来到没两分钟,高阳就来了。他把高阳叫到一边说: “看来,我们真得要集体到镇里理论理论了,趁这会儿大伙都没到来,你找几个人到高醒那儿,安慰一下,给他鼓鼓劲,叫他别有什么想法、思想包袱,该怎么办上课还怎么上课,天塌下来有我们大家扛着。。。。。。” 高阳听了,觉得在理,随即叫了几个人就走,没走三十米远,高石,高广平等十人也立刻追上跟随去了。他们的心情和目的,就是让高醒看到自己的身后有好多好多人在支持他,在关心他,让事实告诉他别有任何顾忌和担心。 想不到的是,他们这一行动还给了高醒一场虚惊。 高阳他们从高醒那里回来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二百多人,有的是家长,有的不是家长,就连本自然村村长高玉喜也加入了行列。 县长望着四周沸沸扬扬地人群,高声说: “乡亲们,静一静,听说几句。” 嘈杂声很快平静下来了,偶尔有几声咳嗽声,以及幼儿的嬉笑声,还有不远处传来的家禽的鸣叫声。 县长继续说:“乡亲们,为了我们的孩子上学方便,为了我们村有一所好学校,为了讨个公道,为了。。。。。。为了匡扶正义,我们马上要到镇里讨一个说法。我再此声明,这次行动,出于自愿,谁愿意去谁去,不愿意的去也不强求。凡是愿意去的,现在就回家骑自行车,在镇政府大院内集合。” 话音一落,嘈杂声顿起,人们就是在这种气氛中纷纷散去。 村东头的南北路上黑压压的人群,像一盘大蛇一直朝北蠕动着延伸,直到一字排开。男的、女的、年轻的、年老的,看上去有二百八十人。他们当中也有少数人是随大溜、凑热闹的。当然,也不排除个别人没有别的目的。 比如,个别人和贾连政以往有矛盾、有冲突的,还比如,对镇党委政府以往的工作感到不满者等等,他们均可以借此机会来发泄个人的私愤。 沿着高寨村东头的南北路朝北走,不用下路就可以到达天山镇。从高寨村到天山镇这段路,大概有3公里左右的样子,又没有谁去精确地丈量过,这数字是高寨村的人们根据感觉而定的。 第十一章 集体上访 涌进镇政府大院的村民们,好些群众还没来得及把自行车摆放好,这时,两位年轻的镇政府办公室人员听说来了好多的上访者,慌忙赶过来探个究竟。 “你们是哪个村的,来这么多人是为何事?”一位个头比较高点的公务员向他们客气地询问道。 “我们是高寨村的,来找书记、镇长。问问镇党委政府凭啥要取缔我们村的私学。”高石抢先说。 “对,凭啥要取缔我们村的私学。。。。。。”群众跟着乱嚷道。 “这样吧!你们先选出几个代表,稍微多点也可以,但不能过多。一是,办公室容纳不下;二是,代表多了反而混乱,不利于我们工作。。。。。。也请你们多多谅解。”高个子的公务员和众多上访者不厌其烦地讲道理。 矮个子的公务员已经匆匆离开,向镇主要领导通报去了。 党委书记王化民在书记室里和镇长杲华谈工作。这时,矮个子公务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王书记、杲镇长,高寨村来了很多群众,现都在政府院里,看样子有三百多人,他们嚷着要找你们。。。。。。” “为了什么事?”王化民和杲华一听来了这么多群众,异口同声地惊问道。 “他们说,镇党委政府凭啥要取缔他们的私学。”矮个子公务员望着王化民说。 “镇党委政府几时要取缔他们村的私学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们镇还有这么一所私学!”王化民纳闷道。 “我好像是听说过一次,高寨村有一所私学。不过,这仅仅是听说而已,别的又没什么呀!”杲华也纳闷道。 “通知张先明、徐文德,叫他俩立刻到这儿来一趟。”王化民忙命道。 登时工夫,党委分管教育的张先明、政府分管教育的徐文德,两人一前一后地匆匆赶来了。王化民没等他俩进屋坐下就追问道: “高寨私学是怎么回事,你俩可知道?” “知道。”两人几乎同时答道。 “你们是怎么搞工作的,搞得群众集体上访,成何体统!你们还觉得我们天山镇不够乱是不是?”王化民呵斥道。 “我和徐镇长、黄立守实地考察过高寨私学。黄立守说不具备办学条件,当时,我和徐镇长表了态,让黄立守去具体办,依照相关政策法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可姑息迁就。昨天早晨,黄立守说,他给高寨村的私学下了取缔通知书。。。。。。”张先明底气不足地说。 “这老百姓也是的,镇教办下一个取缔通知书,竟说成镇党委政府下的。。。。。。”杲华苦涩地笑了笑。 “这件事,你们俩要慎重处理,事情闹成这个局面,影响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因一个小私学闹出乱子来,否则,后果自负。”王化民非常郑重地说。 “先听听他们的意见、要求,然后,好好地做其思想工作,重要的是给他们摆明事理。总之,不能激化矛盾,要把现有的矛盾消除。”杲华强调说。 这时,外边上访的群众已推选出十位代表,其中有高醒的父亲高耿、自然村村长高玉喜,村民高县长、高阳、高广平、高石、高青水、高传海等人。他们被高个子公务员领到了镇政府办公室。 “在位的代表,有什么意见,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只要提得合理,我们即刻答复。”张先明、徐文德从书记室那里赶了过来。张先明一进屋,不等代表门发话就先开口说道。 “这是分管教育的张书记,这是分管教育的徐镇长,你们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想法,就说吧!”高个子公务员介绍说。 “我先问问,镇党委政府取缔我们学校的依据是什么?”高耿忙开口道。 “有一点,大家必须明白,取缔你们学校的通知是镇教办下的,不是镇党委政府下的,这一点要分清。”徐文德纠正说。 “贾连政都在广播上讲了,是镇党委政府要取缔的,而且,贾连政还亲口给我们这么说的,这还有假。。。。。。”代表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高耿急忙从怀里掏出折叠得整齐的通知书,快速地拆开道: “你看看这通知书的下面落款可是镇党委政府,上面两个鲜红的公印章,是不是镇党委政府的?” 徐文德接过通知书,首先看了一眼下面落的款:中共天山镇委员会、天山镇人民政府。日期:一九九六年元月十一日。两个鲜红的印章在上面威严地印着。在他确认落的款是镇党委政府后,便从头认真地看了一下内容,当他看到“镇党委政府在九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联席会议研究决定取缔你校”的字样时,不由得连声说道: “荒唐!真是荒唐!” 徐文德看完全文后,极其气愤地说:“真是岂有此理。。。。。。荒谬,太荒谬。。。。。。” 这时代表们也多少看出点名堂来,这就是过去所说的“假传圣旨”。事实上,下取缔私学通知的是镇教办,要取缔私学的也是镇教办。只不过是借用“圣旨”,以“圣上”的名义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类似的事情村民们一司空见惯。比如,有时候镇政府或某单位朝下面摊派什么任务或要求下面什么工作,总是有意无意地打着上面的旗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代表们释然地说: “既然镇党委政府没有下过这个通知,我们也就放心了。。。。。” “虽然我们镇党委政府没下这个通知,但镇教办的通知也代表我们的意思,还望你们理解、支持,这国家的政策法规,我们还是要贯彻、执行的,你们说是不是?”张先明委婉地说。 “那我们要明白,镇教办取缔我们私学的依据是什么?”高耿仍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通知书上已讲得很清楚,你们村的私学不具备条件,也没履行申报审批手续。未经批准,属非法办学,所以,你们村的私学应给予撤消、取缔。”张先明依然委婉地说。 “我们想知道,镇党委政府对发展私立学校的态度、立场,是鼓励、提倡私人办学,还是反对、制止私人办学?”高耿开始反守为攻。 “当然是鼓励、提倡私人办学了,这可是国家的有关政策、法规所要求的。”张先明很郑重地说。 “既然鼓励、提倡私人办学,那么一所私学办起来了,虽然没有履行申报审批手续,未经批准是属非法办学,也不至于撤消取缔,还可以申报补办手续。如果说办学条件不具备的话,那你们最起码的可得有个要求标准,给我们一个时间,在限期内改善办学条件。这么着,才是对私人办学本着鼓励、提倡的原则。。。。。。”高耿不以为然地说。 “。。。。。。”张先明听了高耿的一席话,开始沉默起来。 徐文德也在思索着高耿的一番话,他觉得很有道理,和他认为的一样。他不明白,黄立守和张先明为什么不这么认为呢?尤其是黄立守。。。。。。 高阳见张先明、徐文德正在沉思冥想之中,心想,不如趁此有利时机,说一说高醒的办学思想、热情,以及群众的心声、要求,这在领导表态之前说出来很有好处的,于是,他说: “张书记、徐镇长,我把我们的想法和我们对私学的感情说说。。。。。。高醒之所以办学是因为,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叫强强的五年级小学生,他家里贫穷,大人就不让他再上学了,而强强这孩子偏偏对上学着了魔,大人不给他钱交学费,他偷,大人还是不能让他上学,因为家里太贫穷了。可怜这孩子见上学无望,便服毒死了。强强的死震撼了村民们,高醒也就是为这办起了这所名叫‘强强小学’的。。。。。。” “呜。。。。。。呜。。。。。。呜。。。。。。”一个代表悲痛地低声哭泣起来。 高阳一听见呜咽的哭声,猛然想起了强强的父亲高传海也在现场,顿时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懊悔不该提这些事。 张先明、徐文德打量一下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捧着脸,正在呜咽地哭着的那位代表,大约四十出头,一身地地道道的农民打扮。 为了掩护呜咽的高传海处于尴尬局面,也为了今天所来的目的。高阳避开强强的话题,便又说了起来: “高醒的学校是为穷人家的孩子办的,谁家若是贫穷的很,学费就给全免了,贫穷不太很的,减免一部分学费,家里不贫穷,但一时手里没有现成的钱,学费就欠着,缓一缓。。。。。。高醒办起学不容易,投了不少资金,费了不少心血。为了办学,他让他老婆都辞去了公家学校的职务。如果撤消了他们所热爱的学校,他们用心血办起来的学校,这叫任何人都承受不了的一种打击,这是否有些太残忍,不人道。何况他们的学校办得又好,质量又高,他们又很负责,学生生病缺课了,他们能主动上门补课。他们很爱学生,学生很爱他们。学生更爱他们的学校,昨天,贾连政在广播上里,要取缔这所学校时,好多学生听了都哭了。作为我们家长看了都酸不溜秋的不好受。再者,孩子上学方便,我们家长放心。。。。。。我们群众文化不高,不会讲话,但我们的心声你们能听到。私学在我们心里的份量你们能看到。我们很需要这所私学,我们的孩子更需要这所私学。无论如何,我们是不答应你们取缔这所学校的。。。。。。” 最后,高阳好像不是在述说,是在抒情。 “依我看,有些公立学校,还不如我们私学呢,别的不说,就拿我们行政村的公立学校来说,它哪一点比得上我们私学?那它又具备什么条件来?为什么不给它取缔呢?这些问题,张书记、徐镇长,你们能给我们说清吗?”高县长连续发问道。 “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性质不同。所谓具备办学条件这是国家针对民办学校而言的。你们不明白,我说简单点,假如说,国家不允许私人办学,那么,私人就不能办学,你们要办,我们镇里也不让办,你们该说了‘公立学校却让办,为什么不让我们私人办?’话又说回来,国家鼓励、提倡私人办学,但必须具备办学条件才能办,你们不就说了,公立学校不具备办学条件,为什么不给它取缔呢!这是刚才你问的一句话。这回听明了吧?”张先明回答说。 徐文德知道,张先明的有些话是从黄立守那儿复制过来的。 “张书记 、徐镇长,你们说说私人办学应具备那些条件,达到什么样的标准?”高玉喜心急地问道。 “他是我们自然村的村长高玉喜,他代表我们全村的一千六百多口人来的。”高石忙介绍道。 张先明、徐文德打量一下高玉喜,年龄二十四五岁的光景,人显得精明强干。 “年轻轻的当了一村之长,这可是大有作为、前途无量啊!”徐文德欣赏地说。 “承蒙徐镇长过奖。”高玉喜不好意思地说。 “我告诉你,办学起码的要具备这三个条件:一要有开阔的活动场地;二要有宽敞的标准教室;三要有合格的师资力量。这三个条件,你们能办到吗?”徐文德试探性地说道。 “能限期多长时间?”高玉喜问。 “最多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张先明接过话说。 “我们能办到。。。。。。”高玉喜不假思索地说。 “我们能办到。。。。。。能办到。。。。。。我们能办到。。。。。。”代表们也紧随着纷纷表态说。 “好!”徐文德赞赏地说,“祝你们村的私学越办越好。我们坚信这所私学在你们大家的共同关心和呵护下,将来在我们镇教育这一块一定能成为一颗璀璨的明珠。” “我们不会辜负镇党委政府和张书记、徐镇长的厚望和支持”高玉喜承诺道。 代表们也纷纷表示不负厚望,由衷地感谢徐文德对他们的鼓励和信任。 高耿激动地都流下了泪水。 第十二章 遇难成祥 第十二章 遇 难 成 祥 村民们集体上访政府,高青山就感到了不妙。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为了一所小学——私人的小学,村民们竟然能够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凝成一股力量。这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感召力,是你,是你高青山。对,是高青山,是你高青山让支部书记在广播里说的,按照你高青山的意图再三说的,这才让村民们听了受不了,这才让村民们听了愤怒起来,这才让村民们听后形成了凝聚力。是你高青山给了村民们的凝聚力,现在怎么办?怎么办,谁叫你事先没考虑到,如果取缔私学的通知,不让村民们知道,黄立守把高醒传到镇教办,以镇教办主任的身份单独做高醒的思想工作,再加上以党委政府名义下发的取缔私学的通知书,势力单薄的高醒迫于压力只得停办,别无选择。可这倒好,高醒刚感到压力,就被村民们给顶住了。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弄成这种局面,你后悔了,失算了。。。。。。 整个上午,高青山在指责自己,埋怨自己,憎恨自己。他无法原谅自己,他感觉自己戏弄自己,自己给自己制造恶作剧。他好像看到了高醒在笑他,村民们在笑他,自家的猪在笑他,周围的一切都在笑他。 高青山病了,他住进了天山卫生院。 晚上,高耿的家里洋溢着欢快活跃的气氛,堂屋坐满了村民,上午选出见镇领导的代表们全都在这儿,他们正在讨论研究三个问题:新校选址、建校资金、学校用地。 “大家看看,这学校应建在哪儿合适?”高玉喜征求意见道。 “反正学校是不能建在村里,因为村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可以建,再者,学校建在村里,影响周边的居民 ,周边的居民也会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环境也不好,比如空气不新鲜,声音杂乱。学校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需要一个宽阔的场地,所以我说,学校应建在村外。”高县长说。 “大多数学校都是建在村外的,高村长的意思是建在村外哪个位置?”高石补充说。 “你们看,把学校建在路西,和行政村村委会上南错对过,怎么样?学校应沿路建,村子西边有池塘,村子西北角有许多老坟。我觉得村子西南角最合适!”高广平说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可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没有,校址就这么定了,我也觉得那里挺合适的。”高玉喜拍板地说。 “关于建校资金的问题,高醒和他的父亲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想这么办,我们成立一个建校资金筹备小组,由高县长担任组长,剩下的代表列为成员,包括我在内。我们的工作任务到各家各户走走去借钱,并向村民们说明白,要求自愿,钱数不限,无息资助,三年偿还。”高玉喜主张地说。 “我建议,我们代表先带个头,有者多拿,无者少拿。”高传海说。 代表门表示同意高玉喜、高传海的意见。 最后谈到关于学校用地的问题时,代表们一致要求,自然村无偿划拨校地供使用。 初步意见在欢快的讨论中形成,下一步便是以自然村的名义召开一个群众会,他们觉得,在会上通过或者是通过形式就行了。 村民们离去的时候,是晚间10点多钟了。高醒 、慧敏从父亲那一回来就倒在床上。昨晚没有休息好的慧敏实在困倦了,倒头便进入了梦乡,而高醒那激动的情绪还在他脑海里熊熊燃烧,一时无法平息,高醒睡不着,喜庆之余,他开始疑惑了,怀疑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这难道是天意,不, 不可能,他不信有什么天意。这些可能是自己的幻觉,他看到的一切一切是一种幻觉。他那激动地情绪慢慢地在随着他似睡非睡,似梦非梦的情况下平息了。他实在太困倦了,他几乎连续将近四十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了。他睡得很甜、很美,脸上溢出他对未来充满着理想和憧憬。 “强强小学”就好比海上的小船,早晨的时候,还遭受疯狂的逆风袭击,险些被推翻、沉没,上午的时候海面上变得格外风平浪静,小船平稳地前进,下午的时候,海面上顺风突起,推动着小船快速地向前冲去。 村民们集体上访镇里。高醒还担心不顺利呢!学校能顺利地保留下来,高醒就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至于,自然村给学校划拨校地、学校无偿使用 、群众自愿资助建校资金等这三个件事,他连想都没想过,假如想了也是一种幻想,就拿高寨村的一家个体面粉厂的老板来说,他看中了村西南角那片自然村的机动地,要出钱买下一片来建面粉厂,自然村都没有同意,何况高醒这又是无偿的使用呢?作为一所个人学校,建校应该自筹资金,群众凭什么要资助?然而,这令高醒连想都不敢想,想了也是枉然的事,居然成了事实。归根结蒂,高醒应该好好地感谢一个人,那就是高青山。 高青山为了要疏散搞垮高醒的学校,没少费心思,单那个取缔学校的通知书的印章就让他费了不少的事。首先,他找着镇教办主任黄立守,黄立守又出面找着了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以及其他几人。他们被邀请到天山镇最上等的大酒店坐了几次,才算把那两枚印章盖在了仅有几张通知书的上面。就因为那带有镇党委政府印章的通知书,加上高青山的操纵,贾连政才敢肆无忌惮地在广播上大喊大叫,本来就有不少对贾连政有意见、有矛盾的群众,当听了贾连政在广播上讲的那些听着让人反感的话时,他们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贾连政你不是要取缔这所学校吗?那我们偏偏不让你取缔。于是,这所私学也就成了他们和贾连政之间较劲的交点。学校取缔了,贾连政胜了,他们败了。相反,学校保下来了,贾连政败了,他们胜了。他们和贾连政如同在做拔河比赛游戏,私学成了绳子上的中心点,他们为了争取这个中心点而不遗余力。何况这个中心点对现在和今后有孩子上学的群众是有益的,同时,他们也帮了高醒的一个忙,卖给了高醒一个人情。他们何乐而不为呢?高醒如果能想到这些,那群众为他学校所做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不足为奇了。 高青山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费劲心思给高醒制造的麻烦,会使高醒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倒帮高醒一个天大的忙,解了高醒一个天大的难题,那就是,学校用地,建校资金。 翌日上午,高玉喜召开了群众大会。在大会上,高玉喜把头天晚上代表们形成的决议向群众说了一下。然后,高玉喜说,有不同看法的、不同意见的,请举手表决。高玉喜稍停一下,见无人举手,便说了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或许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意见,但看无人举手表决,再者,高耿也在场,碍于情面,何况又是少数服从多数,有意见有看法的要保留,于是,更不好举手了。 高玉喜把建校资金作为一个重点放在大会上去讲的。他说: “为了我们的孩子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为了我们的孩子坐上宽敞明亮的教室。我倡议大家给予建校资金援助。富裕的多拿,贫穷的少拿。要求自愿,钱数不限,无息资助,三年偿还。。。。。。” 高玉喜讲到这里,代表们纷纷按事先商量好的把钱当着群众的面交到高玉喜的手里,高玉喜又把钱转到高县长手里,县长当场给那些资助者每人开了一张收据单。 “我把刚才主动资助建校的名单款数,在这里宣读一下:高传海2000元、高阳800元、高石600元、高广平1000元、高县长500元、我1200元、高广银300元、高传功900元。。。。。。”高玉喜宣读资助的名单和款数的时候,声音提得老高,读得缓慢有力,抑扬顿挫。当场资助者共有18人,除了代表外,基本上都和代表关系不寻常的。代表们事先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散会后,希望我们的建校资金筹备领导小组,到各家各户走走,我也希望各位乡亲有多帮多,有少帮少,为我们自然村拥有一所这样的学校而做点贡献、出点力。到时候高醒不会忘记我们;在校的学生不会忘记我们;历史不会忘记我们,因为,我们为学校出过力,流过汗。。。。。。” 散会后,建校资金筹备领导小组开始逐门逐户地集筹资金了,上午走了一些人家,下午又接着走,直到晚上中央新闻联播过后,整个村子才算走了一便。该走的走了,不该去的没去,比如五保户,特困户等等,除了个别家里没有人外,其中,有高青山家,他们知道高青山有病住院了,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拿了。多者每户可达到2000元,少者每户拿了50元。或许有个别不想拿钱的,但碍于体面,又不好不拿。总之,还算比较顺利,他们合计一下,共筹集了41250元整,总算达到一定的目的。 事隔一天,高青山出院回来,他拿了400元钱送到了高县长家里 “你看,那天,我没在家,生病住了院,我现在出院回来了,钱没有多有少。算是我一点心意。要不是我病了这一场,家里有几个钱都花了,好歹高醒又是我们自己,别人有的都拿了那么多钱,我最少也得拿个1000元,差不多也得拿个2000、3000的,多者拿个万儿八千都不为过,可是家里实在没有现成的钱。别人借我的钱,我也不好意思张口要回,再转借给高醒。这样做,会对不起人的,让人说闲话。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家里有了钱,我再给你送来。。。。。。”高青山说得时候,佯装钱少拿不出手,流露出一种不自然的表情。 “看你说的,你和高醒是谁跟谁,还能虚心假意吗?”高县长笑着说。 “这两天,为了高醒的学校,你帮了不少的忙,跑了不少的腿。我在这里代替高醒向你表示感谢和由衷地敬意!”高青山显得很虔诚。 这次筹集建校资金活动已圆满结束。以上筹资的加上当初人不在家的户,后来人在家的时候,他们又去筹的钱,包括高青山送来的钱,一共是42650元整,再加上高醒和他父亲的积蓄,一座三间一口,四个教学班的标准教学楼就已有了着落。 村民们集体上访政府,高青山就感到了不妙。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为了一所小学——私人的小学,村民们竟然能够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凝成一股力量。这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感召力,是你,是你高青山。对,是高青山,是你高青山让支部书记在广播里说的,按照你高青山的意图再三说的,这才让村民们听了受不了,这才让村民们听了愤怒起来,这才让村民们听后形成了凝聚力。是你高青山给了村民们的凝聚力,现在怎么办?怎么办,谁叫你事先没考虑到,如果取缔私学的通知,不让村民们知道,黄立守把高醒传到镇教办,以镇教办主任的身份单独做高醒的思想工作,再加上以党委政府名义下发的取缔私学的通知书,势力单薄的高醒迫于压力只得停办,别无选择。可这倒好,高醒刚感到压力,就被村民们给顶住了。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弄成这种局面,你后悔了,失算了。。。。。。 整个上午,高青山在指责自己,埋怨自己,憎恨自己。他无法原谅自己,他感觉自己戏弄自己,自己给自己制造恶作剧。他好像看到了高醒在笑他,村民们在笑他,自家的猪在笑他,周围的一切都在笑他。 高青山病了,他住进了天山卫生院。 晚上,高耿的家里洋溢着欢快活跃的气氛,堂屋坐满了村民,上午选出见镇领导的代表们全都在这儿,他们正在讨论研究三个问题:新校选址、建校资金、学校用地。 “大家看看,这学校应建在哪儿合适?”高玉喜征求意见道。 “反正学校是不能建在村里,因为村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可以建,再者,学校建在村里,影响周边的居民 ,周边的居民也会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环境也不好,比如空气不新鲜,声音杂乱。学校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需要一个宽阔的场地,所以我说,学校应建在村外。”高县长说。 “大多数学校都是建在村外的,高村长的意思是建在村外哪个位置?”高石补充说。 “你们看,把学校建在路西,和行政村村委会上南错对过,怎么样?学校应沿路建,村子西边有池塘,村子西北角有许多老坟。我觉得村子西南角最合适!”高广平说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可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没有,校址就这么定了,我也觉得那里挺合适的。”高玉喜拍板地说。 “关于建校资金的问题,高醒和他的父亲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想这么办,我们成立一个建校资金筹备小组,由高县长担任组长,剩下的代表列为成员,包括我在内。我们的工作任务到各家各户走走去借钱,并向村民们说明白,要求自愿,钱数不限,无息资助,三年偿还。”高玉喜主张地说。 “我建议,我们代表先带个头,有者多拿,无者少拿。”高传海说。 代表门表示同意高玉喜、高传海的意见。 最后谈到关于学校用地的问题时,代表们一致要求,自然村无偿划拨校地供使用。 初步意见在欢快的讨论中形成,下一步便是以自然村的名义召开一个群众会,他们觉得,在会上通过或者是通过形式就行了。 村民们离去的时候,是晚间10点多钟了。高醒 、慧敏从父亲那一回来就倒在床上。昨晚没有休息好的慧敏实在困倦了,倒头便进入了梦乡,而高醒那激动的情绪还在他脑海里熊熊燃烧,一时无法平息,高醒睡不着,喜庆之余,他开始疑惑了,怀疑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这难道是天意,不, 不可能,他不信有什么天意。这些可能是自己的幻觉,他看到的一切一切是一种幻觉。他那激动地情绪慢慢地在随着他似睡非睡,似梦非梦的情况下平息了。他实在太困倦了,他几乎连续将近四十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了。他睡得很甜、很美,脸上溢出他对未来充满着理想和憧憬。 “强强小学”就好比海上的小船,早晨的时候,还遭受疯狂的逆风袭击,险些被推翻、沉没,上午的时候海面上变得格外风平浪静,小船平稳地前进,下午的时候,海面上顺风突起,推动着小船快速地向前冲去。 村民们集体上访镇里。高醒还担心不顺利呢!学校能顺利地保留下来,高醒就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至于,自然村给学校划拨校地、学校无偿使用 、群众自愿资助建校资金等这三个件事,他连想都没想过,假如想了也是一种幻想,就拿高寨村的一家个体面粉厂的老板来说,他看中了村西南角那片自然村的机动地,要出钱买下一片来建面粉厂,自然村都没有同意,何况高醒这又是无偿的使用呢?作为一所个人学校,建校应该自筹资金,群众凭什么要资助?然而,这令高醒连想都不敢想,想了也是枉然的事,居然成了事实。归根结蒂,高醒应该好好地感谢一个人,那就是高青山。 高青山为了要疏散搞垮高醒的学校,没少费心思,单那个取缔学校的通知书的印章就让他费了不少的事。首先,他找着镇教办主任黄立守,黄立守又出面找着了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以及其他几人。他们被邀请到天山镇最上等的大酒店坐了几次,才算把那两枚印章盖在了仅有几张通知书的上面。就因为那带有镇党委政府印章的通知书,加上高青山的操纵,贾连政才敢肆无忌惮地在广播上大喊大叫,本来就有不少对贾连政有意见、有矛盾的群众,当听了贾连政在广播上讲的那些听着让人反感的话时,他们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贾连政你不是要取缔这所学校吗?那我们偏偏不让你取缔。于是,这所私学也就成了他们和贾连政之间较劲的交点。学校取缔了,贾连政胜了,他们败了。相反,学校保下来了,贾连政败了,他们胜了。他们和贾连政如同在做拔河比赛游戏,私学成了绳子上的中心点,他们为了争取这个中心点而不遗余力。何况这个中心点对现在和今后有孩子上学的群众是有益的,同时,他们也帮了高醒的一个忙,卖给了高醒一个人情。他们何乐而不为呢?高醒如果能想到这些,那群众为他学校所做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不足为奇了。 高青山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费劲心思给高醒制造的麻烦,会使高醒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倒帮高醒一个天大的忙,解了高醒一个天大的难题,那就是,学校用地,建校资金。 翌日上午,高玉喜召开了群众大会。在大会上,高玉喜把头天晚上代表们形成的决议向群众说了一下。然后,高玉喜说,有不同看法的、不同意见的,请举手表决。高玉喜稍停一下,见无人举手,便说了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或许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意见,但看无人举手表决,再者,高耿也在场,碍于情面,何况又是少数服从多数,有意见有看法的要保留,于是,更不好举手了。 高玉喜把建校资金作为一个重点放在大会上去讲的。他说: “为了我们的孩子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为了我们的孩子坐上宽敞明亮的教室。我倡议大家给予建校资金援助。富裕的多拿,贫穷的少拿。要求自愿,钱数不限,无息资助,三年偿还。。。。。。” 高玉喜讲到这里,代表们纷纷按事先商量好的把钱当着群众的面交到高玉喜的手里,高玉喜又把钱转到高县长手里,县长当场给那些资助者每人开了一张收据单。 “我把刚才主动资助建校的名单款数,在这里宣读一下:高传海2000元、高阳800元、高石600元、高广平1000元、高县长500元、我1200元、高广银300元、高传功900元。。。。。。”高玉喜宣读资助的名单和款数的时候,声音提得老高,读得缓慢有力,抑扬顿挫。当场资助者共有18人,除了代表外,基本上都和代表关系不寻常的。代表们事先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散会后,希望我们的建校资金筹备领导小组,到各家各户走走,我也希望各位乡亲有多帮多,有少帮少,为我们自然村拥有一所这样的学校而做点贡献、出点力。到时候高醒不会忘记我们;在校的学生不会忘记我们;历史不会忘记我们,因为,我们为学校出过力,流过汗。。。。。。” 散会后,建校资金筹备领导小组开始逐门逐户地集筹资金了,上午走了一些人家,下午又接着走,直到晚上中央新闻联播过后,整个村子才算走了一便。该走的走了,不该去的没去,比如五保户,特困户等等,除了个别家里没有人外,其中,有高青山家,他们知道高青山有病住院了,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拿了。多者每户可达到2000元,少者每户拿了50元。或许有个别不想拿钱的,但碍于体面,又不好不拿。总之,还算比较顺利,他们合计一下,共筹集了41250元整,总算达到一定的目的。 事隔一天,高青山出院回来,他拿了400元钱送到了高县长家里 “你看,那天,我没在家,生病住了院,我现在出院回来了,钱没有多有少。算是我一点心意。要不是我病了这一场,家里有几个钱都花了,好歹高醒又是我们自己,别人有的都拿了那么多钱,我最少也得拿个1000元,差不多也得拿个2000、3000的,多者拿个万儿八千都不为过,可是家里实在没有现成的钱。别人借我的钱,我也不好意思张口要回,再转借给高醒。这样做,会对不起人的,让人说闲话。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家里有了钱,我再给你送来。。。。。。”高青山说得时候,佯装钱少拿不出手,流露出一种不自然的表情。 “看你说的,你和高醒是谁跟谁,还能虚心假意吗?”高县长笑着说。 “这两天,为了高醒的学校,你帮了不少的忙,跑了不少的腿。我在这里代替高醒向你表示感谢和由衷地敬意!”高青山显得很虔诚。 这次筹集建校资金活动已圆满结束。以上筹资的加上当初人不在家的户,后来人在家的时候,他们又去筹的钱,包括高青山送来的钱,一共是42650元整,再加上高醒和他父亲的积蓄,一座三间一口,四个教学班的标准教学楼就已有了着落。 第十三章 只可敬官 就在开群众大会的那天晚上,中央新闻联播过后,建小资金筹备小组才把整个村子跑了一遍,直接到了高耿家里。这时,高醒一家为了慰劳他们,早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恭候着。事先,高醒就对他们说好了: “你们为了我办学,个个奔上跑下的,我承情不过,为了表示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晚上都到我们家吃些粗茶淡饭,让我略表敬意,要不,我难以心安理得。” 代表们觉得却之不恭,说两句客气话也都满口应邀了。 在酒桌上,代表们边吃边喝、边讨论: “建校资金基本上到位,依我说,紧早不紧晚,明天你就可以着手联系瓦工师傅,让他拼拼需要多少料子,然后再联系建材、砖头。明天就可以先运着,因为用的多。”高县长向高耿建议道。 “是的,是的,明天我就去联系。”坐在桌子拐角的高耿忙连声应道。 “有一点我必须说清,学校需要占用多少地就量出多少地,只作学校建房、学生活动场所使用,不能挪做他用。这意见是群众提出的,我认为,这意见提得合情合理。所以,我要求高醒以强强小学的名义与高寨自然村签订协议。主要事项:一、自然村无偿划拨校地;二、此地只准用于建校房、学生活动场地等与学校有关的;三、不能改变用途,一旦改变用途,自然村有权无条件地把地收回。”高玉喜郑重地说。 “好,那就签订协议,你怎么说,俺就怎么依。”高耿爽直地说。 当晚酒席散了以后,高醒便按照高玉喜的要求签了协议书。 第四天,也就是星期五,高青山出院的第二天,也就在这一天,强强小学教学楼破土动工了。上午,学校举行了奠基典礼。风和日丽的天气令人心旷神怡;热火朝天的场面令人欢欣鼓舞;欢蹦乱跳的学生令人欣慰自豪。 这一建筑队,人手多,速度快,相隔一天时间,墙砌了一人多高。这一天正好是星期日,高醒在工地不停地忙活着,他一看到眼前宽阔的学校场所,和那一座两层教学楼正在逐渐地拔地而起时,他不由得心潮澎湃。深有感触地想到,人活着为了自己的事业,苦些、累些,也是一种快乐的享受,这种享受是用金钱换不来的。 下午2点多钟的样子,吃罢午饭的高醒在忙着提水洇墙,两辆车这时一前一后地开进了施工地,后边的是一辆空着的农用机动三轮车,前一辆是昌河面包车,从车里下来三个人,每人都携带着手提包和茶杯,不同的是他们携带的方式各异。其中一位面红耳赤,走起路来两腿僵硬,身子打晃,左手提着包、右手拿着杯、两只胳膊随着身子乱摆,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个醉鬼。再看那位中等个头,显然有几分醉意,左胳膊夹着包,右手端着杯,昂着头挺着胸,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傲视着前方。最后一位是肥头大耳,好像有一点点醉意,看不出他酒喝得少,还是能喝、酒量大,白胖的脸上,两颊略微发红,活像是熟透时的两个大桃,人倒是显得威武、凶横,左胳膊夹着包,左手里还端着杯,右手朝身后驾驶着农用机动三轮车的小伙子挥了挥手,并骄横地说: “把车开到跟前去,把那墙的门窗扒掉放在车上,动作要快点。。。。。。” 小伙子把车开到墙跟前,跳下车来二话不说,抬起脚朝门框上猛踢几脚,把门框踢掉,搬在车上,然后又用同样的办法去扒门框、窗户。。。。。。 高醒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鄂得像一座塑像呆立在那儿。瓦工们也个个惊骇地停下手中的活,不敢做声,众目睽睽地愣在那里。 高醒回过神来的时候,门框、窗户已被扒掉一半,他本想去阻止小伙子,但一想,他可能只是做事的,不是管事的。于是,就气冲斗牛地朝那三人冲过去: “你们要什么?” “要干什么。。。。。。”那位醉鬼也乜斜着眼角挂着讥诮的笑意,舌头有些生硬地冲着气势汹汹的高醒说: “你想我们来。。。。。。来干什么,我们来拆你的房子。。。。。。你这不都看到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高醒望着那人的醉态相抑制着心中的怒火,理直气壮地质问道。 “不为什么,我们来拉你。。。。。。你们的东西,看你们还敢不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醉鬼语无伦次地说道。 高醒不再理会那醉鬼,他也不愿看到那张丑恶的嘴脸,便又朝着肥头大耳冲过去,仍是理直气壮地说: “你们凭什么要这么做?!” “这要问你们自己!”肥头大耳也乜斜着眼睛,嗤之以鼻地说。 这时候,小伙子已经把墙上的门框、窗户全部扒掉搬在了车上。最后,连瓦工的灰兜子、瓦刀等拾到了车上。 “我们走!”肥头大耳对着同来的两位说。 高醒试几试,想阻拦肥头大耳上车,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方解心头之恨。但,他这一想法很快地就被理智所制止了,这样做,只会节外生枝,把矛盾激化、升级,把问题复杂化。 “一没申报,二没批准,还要建什么房?”肥头大耳一边朝车那儿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当他手扶车门,一只脚踏上车的时候,便缩回头冲着高醒丢下了一句话:“明天上午,你们去一个人到镇土管所。” 高醒望着两辆车一前一后的上了大路时,他才狠狠地骂道: “真他妈的没烧熟,生坯子,土管所怎么能容纳下这帮劣质、腐烂的东西。来到,也不说说原因,说说道理,凶神恶煞似的,这哪是土管员,黑强盗、活土匪,简直是土管所驯养的恶狗。” 骂归骂,气归气,总不能眼看着学校就此停工下去吧!最根本的还得解决问题,解决问题,怎么解决呢?做一点事情怎么会这般难,还不如当初。。。。。。怎么,你后悔了、消沉了、气馁了。这哪是个干事的人,你以为做一番事业是一帆风顺的,伸手拿来的,事业是干出来的、做出来的。你看你,遇到点问题就会难住,遇到点困难就会消沉,遇到点挫折就会吓住。这难道就是你的看家本领,你那雄心壮志哪里去了?你那勇于拼搏的精神哪里去了?眼下发生的事,还不是事在人为吗?那些经典的格言不都是人们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结晶吗? 高醒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情绪平静了下来。想想,这事自己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建房的时候毕竟没申请、审批 。他开始懊悔自己怎么会疏忽了这么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呢!他又不是不知道,眼下建房要实行申请审批了。作为一个干事业的人怎么可以犯下这么一个严重错误,一定吸取教训,今后不可再有这种麻痹大意、鲁莽行事的毛病。 现在 ,错误已经犯下了,事不宜迟,先找高玉喜商量商量,再作打算。 高醒先找的高玉喜,后找的高县长。高县长说: “这事,现在不好说,等我和高玉喜 先到土管所去一趟,探个究竟,回来再说。” 高醒望着高玉喜 他俩骑上自行车走远了,他才回到家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家人,一家人正在犯愁,这时高广平和他的老婆闻声赶了过来。 “来时,我和孩子他爹走在路上,还说我娘家那里的事情呢!”高广平的老婆说。 “我娘家木子集,也有一个和你一样想干大事的,他不是开了家小诊所吗?人家也和你一样,是办得好,有了名,老远老远的人都去那里看病,可地方小,容不下。他开始选另地方重新建,他也是和你一样盖的是两层楼,第二层还没盖起来,乡土管所的人就去了,说他占用耕地,说他建房没经批准、允许。也是不让他盖,还要罚款。结果他和土管所的人吵了起来。自从那件事以后,土管所的多次通知他到土管所去,他就是不去理睬他们,楼该怎么盖,还是怎么盖,结果楼也盖好了,县土管局的却找上门来了,让他在十五天以内,自己把楼房拆掉,不拆可以,先交罚款3万元,然后再补办手续。说什么还要给他行政处分,行政处分啥意思,我不懂,反正不是好事。他给人说要钱没门,他横下心还是不去理会他们,后来,县法院却给他下了传票,原来是县土管局告到法院去了,结果,这场官司,他输了。法院还向他要什么打官司的什么费,有一千多块钱。他呢,对法院的判决不服,他又是找人大、政协。现在,他还为这件事三天两头向县里跑,跑上跑下的。如今,他后悔了,民不与官斗。当初,他要不和乡土管所大吵大闹,并给他们送些礼,不也省有这事那事的了吗?这倒好,为了找人、铺路,钱没少花,礼没少送,路也没少跑,罪也没少受。可是,这会有什么结果?还是个未知数。。。。。。这官啊!只能敬,不可惹。”高广平的老婆最后感叹地说。 高广平见老婆说完,他又接着劝说; “我和你嫂来就是说说,我们可不能走木子集那个人的路。我来的意思是,去人到土管所那里说说,不能空着手干说,要带上礼。我一说这,你一定不爱听,你知道,我也为人实在,做事认真,不会粗心拐弯,也看不惯那些喝着老百姓的,吃着老百姓的,拿者着老百姓的,玩着老百姓的;也恨那些贪污受贿的干部,气那些行贿送礼的人。但是这件事,我想了,如果我们得罪了镇土管所的人或者不送礼给他们,我担心我们也同样走木子集那人的老路,不但劳神伤财,还要误事误时。你没听人说,现在的干部已把权力占为己有,权力是私有的,借用人家的东西就要先表示一下,不然,人家不借给你。。。。。。我说的这些,你要好好地想想。” “让我送礼,我办不到,我也受不了,这哪是去什么礼,分明是去送我的尊严、人格。。。。。。”高醒极力反对说。 高耿也不做声,对高广平的看法也不表示什么态,不知是支持,还是反对。高醒的母亲,这时和高广平的老婆在里屋内正谈什么事。 “咱走吧!你说不进他心里去。”高广平的老婆从屋里出来,拉着高广平的胳膊说。 高广平不想走,可他老婆眼一瞪,他也只好乖乖地随着老婆走了。村里人都知道高广平一直很听老婆的话。但他并不是怕老婆,这个老婆也知道,这大概就是一种爱吧! 第十四章 狡黠所长 太阳快要落了,高玉喜、高耿还没有回来,天黑下来了,他俩还是没有回来。吃罢饭了,他俩仍旧没有回来。高醒站在路上向北张望,不知望了多少遍。 他们俩终于回来了,不,他们仨一块回来的,还有高广平呢 。 “你什么时候去的?”高醒纳闷地说。 “我和你嫂子从你那儿回家后,老是放心不下,又没事做,倒不如骑着自行车兜兜风,就这样,我也就去了。”高广平解释说。 “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说不成事,也要早早地回来呀!以免家里人担心、牵挂。”高醒既关心又感激地说 ,“先到我家吃了饭再说事。” “饭,我们已经吃过了,在大酒店里和王所长他们一起吃的。”高县长答道, “王所长爽快地答应了,我们承情不过,就在大酒店里请了他们。”高广平忙插话说 。 “哦。。。。。。是,不错。。。。。。”高县长愣了一下连忙附和道,“门框、窗户马上就送回来,开三轮车的那个小伙子让我们先走。他说他开车快,停一会儿,马上就到,所以我们骑着自行车就先回来了。等小伙子把咱们的东西送回来时,我们要得给他四十块钱。王所长说了,这是人家往返的油钱。我们觉得也是应该的,毕竟是我们违规建房了,何况王所长提出来了,面子也不好驳,我们也就应下了。” 这时,远远地就看见一道灯光从北而来,逐渐地便听到了农用机动三轮车的声音,很快,三轮车近了,到了。高醒才看出还是白天来的那个小伙子。高醒要求他把车开到上午他开的那个位置。果然,小伙子把车辆开到那个地方,然后,自己又把车上的东西全部搬下来。高醒过去给小伙子掏了四十元钱,小伙子把钱装好,二话没说,开车调头就离去了。 高玉喜他们到了高耿的家里。屋里坐了好多人,这些人都是关心事情的,一见去人回来了,他们就急着想知道结果,纷纷盘问。这时,慧敏给他们三人每人端上一碗白开水,里面伴有白糖,人称糖茶。高醒替他们应道: “东西都拉回来了。” “东西拉回来就好!跟我们说说是咋弄回来的?”有人好奇的问道。 “我和高玉喜一进土管所的大院门,便一眼看到了我们的门框、窗户,还在三轮车上放着——我们俩找到了王所长,我说:‘今天下午,你们土管所的人把我们的门框、窗户都拉来了,我们俩来看看。’王所长打量着我们说:‘你们建房,事先一没申报,二没审批,属于非法建筑,应予以拆除。’我说:‘我们补办申报手续。’他说:‘你们的学校没经批准,也是非法学校,你们就是申报了,我们也不给予审批,除非你们有镇教办或县教委的有关证明,否则免谈。’于是,我们俩又跑到镇教办,找到黄立守。我说:‘我们建校房,土管所不让我们建,说我们只要有了镇教办或县教委的有关证明就行了。’黄立守听了说:‘土管所让不让你们建校房,那是土管所的事,我们管不了,如果说让镇教办开证明,对不起,办不到’我问:‘为啥?’他似笑非笑地说:‘你们是非法办学,我们根本就不承认有这么个学校,怎么可能去给你们出面证明呢?这岂不是荒唐可笑!’我说:‘张书记、徐镇长允许我们建校的。’他说:‘是啊!我们镇教办不也没有阻止你们建校吗?’我气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是高玉喜脑子反应得快,他说:‘那你们镇教办为啥不原出证明手续?’黄立守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镇教办根本不承认有这么个学校,我们怎么出证明手续?’高玉喜又问了,说:‘那我们的学校,你们镇教办几时承认?’他说:‘你们学校几时具备条件,我们几时承认。’” “这些不要再说了,听了让人又气又恨。”高阳气愤地打断道,“说说后来的,又是怎么成事的?” “当时,我也气得真想用耳巴子扇他,不过,我只和他吵了起来,还是高玉喜拉着我走的。气得我走着,骂着,声音不高,也不算低,一直到镇政府我才住口。我和高玉喜到镇里,没有找到张书记、徐镇长,我们哪个都找遍了,还是没见他俩的踪影。后来,我们又问几个人,都说不知道,直到有一位知情的人告诉我们说,他们俩和其他人中午都去县里开会去了。我问啥时间回来?那人说,少者三天,多者不知道。看来,张书记和徐镇长最少得三天才能回来,他俩不在,我们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当我和高玉喜走出镇政府大院时,看到了高广平骑着自行车朝这边来。见了面,他说他正在找我们。先找了土管所,后找了镇政府,然后又找了镇教办,听说才走,这不,他又返回镇政府。镇政府、土管所、镇教办这三个地方相距又远,又不在一条街,巷子又多,路口也多,谁知谁走哪条路。我说是吧。。。。。。” “就说说,是怎么办成的事,别跟说书的了倒那些水好不好?让我们都听急了。”高石埋怨道。 高县长一听高石这么说,便忍不住笑了,他端起碗说: “等我喝了茶才说。” “大爷,你喝茶,歇一歇,我跟他们说。”高玉喜关心地说。 “不用,我不用歇。”高县长喝下一口茶意犹未尽地说。很快,高县长喝完茶,慧敏忙把空碗接过来,又去续茶。“高广平不是找到我们了吗?他找到了我们就把他孩子姥家那里的事情说给我们听了。他说了他的看法,我和高玉喜也都很赞成,他说高醒就不赞成。高耿也不吱声,没说赞成,也没说不赞成,倒是高醒他妈很赞成,看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便把高广平的孩子他妈拉到里间屋里。。。。。。” 话到这里,高广平紧张得是一个劲儿递眼色,示意不让高县长说什么,但高县长正说在兴头上,没接到高广平递得眼色,早把高广平嘱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见他仍在兴致勃勃地说道: “她拿出一千块钱,吩咐让高广平带上,找到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做?!”喜色在高醒的脸上霎时荡然无存,他埋怨道。 “我怎么了,我做的哪点不对?”高醒的母亲生气道。 “就是拿钱送人这一点不对,这叫行贿,知道不?是犯罪!”高醒吼道。 “我犯罪,你怕啥,啊?要不是我这么做,门框、窗户能拉回来吗?我送钱,犯罪,那当所长的收钱就不犯罪了,啊?你以为我想送?!”高醒的母亲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她忙用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又用手擤了一下鼻涕。“我怎么有你这么个顽固不化的儿子,怎么就相信书本里所说的东西,却不相信现实的生活呢?你们说说看,他这不是书呆子,是什么?” 高醒的母亲苦恼得脸都走了样,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高耿下面的喝止了: “好了。。。。。。你有完没完。。。。。。” 慧敏一直在安慰着婆婆,高醒见状也不做声了,村民们也在劝说调和,可她还不听人劝。高耿实在忍不住了,便厉声道: “你可别在这儿搅和了,好不好?” 高醒的母亲即刻不做声了,她那倾泻的郁愤像流水一样被闸住了,退了回去。 高县长感到很难为情,他为自己说到兴头,而忘记了高广平的嘱咐。 高耿看出来了高县长的尴尬,于是,递他一根香烟,说: “现在不说,过后也要说。哎,还继续讲,我们正听得津津有味。” “让高玉喜讲吧!下面的事情,我和高广平不在场的多,讲不圆满、完整 。”高县长被刚才的事情搅和了的已找不到原先的那种感觉了,如同出水的泉眼被堵实了,出不来水。 “下面的事 ,大爷和高广平是不在场。”高玉喜解围地说。“听了高广平的一席话,我和大爷的看法真是不谋而合,那就是送礼,也只有这一条路。那么,这个礼怎么送过去,他收不收?我们仨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高广平提出托人送去,但必须是可靠的人。经他这一提醒,我想起了所长的亲侄子王飞,我和王飞在初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关系谈不上密切,但也能说得来。于是,我一人骑着自行车到离集镇一公里远的同学家。见了王飞,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王飞说:‘老同学这点忙,我哪能有不帮之理,不过,我尽力而为,他毕竟不是我父亲,否则,我当个整家,根本不需要花一分钱。’我和同学到了土管所,让他带上钱一人去了。我们仨人在一边候着。一会儿,同学出来了,他说他叔叔叫我去。我去了,王所长说:‘刚听王飞说,你们俩是要好的同学,又是结义兄弟,你我也不是外人了。开始,你来时怎不说这个关系。王飞说了,你还拿些钱让我到县里找人,办个土地使用证。好吧,这两天,你们把申请报告递上来,下面的事情,一切有叔叔安排。如果你们建房急需用钱的话,那一千块钱你先拿着。’我连说:‘不急用!不急用!!’他又说:‘听王飞说,你们打算现在就把门窗拉走?’我说:‘是,时间紧。’他又说:‘拉走就拉走吧!不过,他们下午刚拉过来,现在你又要拉回去,应该和他们打一声招呼或经过他们的同意,因为,发扬民主嘛!否则,他们一定有看法和想法。不如这样吧,到大酒店里坐坐,由我做东,名为你们请客,暗为我请客。’我说:‘为我们办事哪能让你破费。’他说:‘这是哪里的话,就这么定了。’于是我们三人,他们四人,加上同学,正好一桌人。吃饭前,王所长使我让人送上一条黄山牌香烟。他跟他们的那三个人说:‘这是他们的心意,你们三人每人两包,我两包,剩下的两包散开大家抽。’最后,他又提出给开三轮车四十块钱,说什么是一来一回的油钱。没见王所长喝多少酒,但散席后,他却酩酊大醉,不分东南西北了,要不是同学搀扶着,看样子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当然,又是我们结帐了,因为他他喝醉了。当时,我们哪有那几百块钱,酒店的人,好歹有我认识的,他们记了帐,我签上了字。就这样,我们。。。。。。” “这个王所长真可恶,不知丢人现眼,连两包烟都不放过,喝酒也太贫了。这哪是一个所长样子,就连我们老百姓,也做不到这种不顾体面的丑事。”有人不解地讥讽挖苦道。 “依我看,王所长并没有喝醉酒,他是故意装的。这样,他就不用结帐了,谁会想到他堂堂一个土管所的所长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法子来赖帐。这种人真不值钱,说人话,不做人事。”有人开始骂道。 “我想,他也许不是仅仅为了那两包烟,更不是装醉仅仅为了赖帐,他这有可能是在演戏,也不是给我们的人看,而是给他们土管所的那三个土管员看。你们想想看,他这么做,会给那三个土管员这么一个印象,所长和他们享受一样的待遇。如果,王所长不吃这顿饭,他们会怀疑王所长得了好处;如果,王所长付了这桌酒席钱,他们会怀疑王所长受了不少的贿赂;如果,王所长不安排这桌酒席,他们仍怀疑王所长受了贿赂或者得到了什么好处。”高耿一针见血地说,“我们老百姓看到的往往是表面现象,看到的往往是演员们演得表面戏,哪知他们的内心想法。。。。。。” 高耿的精辟的见解,令满屋的人听了瞠目结舌。。。。。。 第十五章 惹怒领导 教学楼建好后,学生搬进去没有几个星期就放寒假了。春节来了去了。新的学期快要来临,正月十六日是新学期开始的日子,学生们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他们又可以坐在楼房里上课了。 强强小学教得好,质量高,抓得紧,管得严,这是高寨自然村的村民们向外传播的评价和赞扬。无形之中给高醒做了一个大广告,加上学校迁入村外,地理位置优越、环境宜人,学校里又是教学楼。当时教学楼在农村是很少有的,它对学生来说也是一种诱惑力。从而,强强小学成了当地知名度较高的学校,周边其他学区的学生,也有的舍近求远,慕名而来。对此,强强小学由原来的100余人增加到现在的近200人。面对这生机勃勃的学校,面对这充满活力的学校,高醒欣慰了、陶醉了。他看到他存在的价值,看到他生命的火花,他看到了未来、理想,看到了憧憬、希望,他不由得心潮澎湃、激动万分。他觉得,人这样活着才有意义,才充实。此时,高醒真正感悟出一个真理:人只要为自己的事业而活着,哪怕再苦、再累都是一种享受、幸福。一旦一个人的事业经过种种困难和挫折而取得成功的时候,也是人生最灿烂、最辉煌的时候;如果一个人没有志向,没有事业,那他活得也很平淡、无奇、乏味、庸俗,这样的人更领略不到事业成功的喜悦和激情。这活着和死了的人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有一个躯壳罢了。 新学期开学已过去了一个多周。这天上午,天气晴朗宜人,柔和的阳光撒在校园里,给整个校园披上了亮丽的光辉,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高醒正在办公室坐着,心里琢磨着镇教办几时能把批准学校的有关证书发下来,这样,这个学校才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学校。 上学期将近放寒假的时候,镇分管教育的徐文德副镇长、党委分管教育的张先明副书记和镇教办主任黄立守等三人共同前来学校检查验收工作,看学校是否具备办学条件。因为,在此之前,高醒已把学校的申请报告递交了镇里,那次检查验收工作总算通过了,他们都比较满意。走时,还再三勉励高醒要好好地干,争取把学校办得有声有色,在天山镇教育上树立一面旗子,而再接再厉、努力奋斗。高醒听了倍受鼓舞和感动。现在,高醒还感觉那些话犹如耳边萦绕。 高醒正在为学校快要成为合法化了而沉浸在遐想之时,突然进来两个陌生人,高醒以为又是学生的家长,为孩子要转来上学说事来了,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道: “请坐,请坐。” 从开学以来,高醒几乎每天都接待不少外校的学生家长。他们都是为自己的孩子上学来的。 “你是这学校的负责人吧?我是申庙小学的负责人,他是校务主任。”其中一人客气地掏出香烟欲递给高醒。 “我是,谢谢,我不用烟。”高醒顿感意外。 申庙小学座落在强强小学西边,相隔1。5公里之多,他俩突然间前来有何事?高醒心里很纳闷。 “我俩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麻烦你帮个忙。”来人说。 “只要能办到的,我尽力而为。”高醒更感到纳闷,找他能帮什么忙呢?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是这样的,这学期我们学校有十几位学生到你校来了,为了我校的学生情绪稳定和我校的声誉,请你务必帮个忙,把我们学校来的学生退回去,你看如何?”来人说。 高醒听了,很意外,对来人的要求也不情愿,但是,他俩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高醒觉得不好拒绝,便不假思索地回话说: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也只好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回去。” “谢谢,事成之后,我们有情后补。”他们说完告辞而去。 高醒送走两人后,及时找到了从申庙小学来的那十几位学生,如实地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听了都不愿回去。高醒只有好言相劝,但他他们还是不愿回去。高醒之所以没有动用权力硬赶,一方面,他是于心不忍,觉得他们能到这儿上学,是看得起你;另一方面,不见家长的话,就把他们赶走,实在不妥。没办法,高醒就对那些学生说: “你们放学回家后,把事情告诉你们的家长,看你们的家长怎么说。” 下午,这十几位同学的家长居然全来了,原来,每位学生都怕自己被高醒撵出学校。他们便闹着家长来学校说一说。家长来了,也是不愿意让孩子退回原校。退学生的念头,高醒也只好打消了。虽然,高醒也不情愿让学生退回,但是,他答应了人家尽力而为,他就要做到尽力而为。 第二天下午,第一节课上课没多久,镇教办的一个办事员,骑着摩托车送来了一张通知书。 通 知 高醒同志: 望你接到通知后,速到教办室,有要事商谈。 天山镇教办室 一九九六年x月x日 高醒看罢印有镇教办公章的通知书,不敢耽搁时间,安排好班里的工作,骑上自行车便匆匆赶往镇教办去了。一路上,高醒在想,是不是关于学校正式批准的事,如果是这样,学校便是合法的了。国家承认了,社会承认了,镇教办也承认了。他终于把学校一直戴的那顶非法的帽子甩掉了。心里踏实了,一块心病也消了。高醒到了天山,先买了一包香烟,才匆匆去了镇教办。 高醒进了镇教办,见了黄立守,先敬上一跟香烟,他把自己的感情都倾注在了那跟香烟里。 “你来了,你的学校很快就会正式批准下来,有可能下一个星期就拿到学校的批书。”黄立守见了高醒,不冷不热地说。“我通知你来,是有关申庙小学十几个学生的事。今天上午,申庙小学的校长、主任都来了。他们说,昨天上午,他们到你那儿,说让你帮忙,你校收他们的学生,让你给他们退回去,说你也答应了,却没有落实。他们又来找我,让我再跟你说说。这样吧!其他学校的学生算了,你就把申庙小学的十几位学生给退了,下午就退了。” “我跟那十几位学生说了,让他们回去,但他们不愿意。后来,家长来到学校,也不愿意让孩子再回到申庙小学去。我也没办法。”高醒坦诚地说。 “好了,别说了。我不管他们的家长如何?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必须把学生退回去,无条件地把学生退回去。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黄立守郑重地说。 高醒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黄立守那种严肃的表情,也就不说了,否则,只会让黄立守反感,自己呢自讨没趣。 高醒从镇教办回到学校时,学校里还没有放学 。放学的时候,高醒又分别找到那十几位学生,让他们回家后,通知家长下午来学校有事商量。他觉得应该和家长们好好谈谈。希望家长们能够体谅他的难处。 下午,十几位家长早早地来了,高醒先把上午镇教办下的通知书给他们看看,然后,又把镇教办黄立守通知他去的事,向他们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他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常言道,开饭店的不怕大肚子汉,我既然办学就不怕学生多,学生来得越多我越高兴,可是,镇教办主任的话又不能不听,看来你们的孩子不回去不行了。说句心里话,我真舍不得让你们的孩子回去,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高老师,你听我说两句,我们的孩子既然从申庙小学出来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你想想,我们的孩子在你校上学快两个星期了,又被你们撵回了申庙小学,这让我们的面子往哪搁,岂不让人笑话。何况,我们也想让孩子能上好的学校,上好学。如果你坚持不让我们的孩子在这儿上的话,那我们的孩子就是辍学在家玩,也决不再回申庙小学去上学。” “高老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现在到镇教办找镇教办主任说说去,如果说好了,我们的孩子在这儿上,说不好,我们再把孩子带走,决不让你为难,你看怎么样?” 高醒想想,觉得家长们找找黄立守也好,起码的,黄立守知道,我高醒不是不想退学生,而是家长们不愿意。想到此,高醒说: “好吧!那你们就试试,但愿有个好结果。” 家长走后,高醒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始终不明白,黄立守为什么要干涉这件事,坚持把学生退回去。现在,学校与学校不也公平竞争、相互促进吗?学生上学自由,学校招生自由,他们学生愿意到哪儿上学,这是他们择校的权力,他们来这儿上学 ,我为什么不能收,你黄立守凭什么让我把他们退回去。我办学不收学生,办什么学! 家长们到了镇教办见了黄立守,你一言他一语、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我们的孩子不愿意在申庙小学上学,愿意在强强小学上学,你为什么不准高醒收我们的孩子,请你跟我们讲清楚,做什么事总不能不讲理吧。。。。。。” “。。。。。。申庙小学教得不好,我们的孩子不想在那儿上。那申庙小学凭什么不让高醒收我们的孩子,申庙小学那么做,难道对吗?你为什么不劝阻、制止,反而包庇、帮凶。他们送给你多少好处。。。。。。” “我们的孩子就是不上学在家里闲呆着,也不再去申庙小学上什么学。。。。。。” “黄主任,我们老百姓不懂政策,你跟我们讲讲,让我们明白明白,孩子为什么不能在私学上学。。。。。。” 。。。。。。。 家长们人多嘴杂,说什么话的都有,黄立守知道老百姓多了不好应付,为了尽快把他们打发走,便好声好气地说: “你们孩子上学自由,想在哪上就在哪上。至于我和高醒说得话,我只不过把申庙小学的意思过给高醒,是留是退,决定权在于高醒。你们看看,我过个话倒过出问题来了。。。。。。” 家长们终于被打发走了,黄立守的脸立刻暗了下来,并发恨道: “好你个高醒,竟敢这样操纵学生家长来对付我,戏耍我。” 黄立守联想起开始要取缔高醒学校的事,真是黄鼠狼没打着,却落了一身骚。而现在呢,他不但不理你的话,还要捉弄你,调戏你。他分明是没有把你黄立守放在眼里。不是吗?他办学至今,什么时候理过你,几时登门敬过你,拜过你。这些不是明摆着吗?他根本不把你当个豆叨。 黄立守吸着香烟,越想越气,最后,他把烟头猛地往地上一摔,狠狠地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高醒有多大的能耐?!” 第十六章 猫戏老鼠 听黄立守说,学校的批书下一星期有可能下来,于是,高醒便盼望着下一星期的到来。下一个星期过去了,却没有见批书下来。高醒想,下一个星期批书一定能下来。结果,下一星期又过去了,仍没见批书的影子,高醒又想有可能是误期了,下一星期批书一定能下来,下一个星期又过去了,还是没见批书的影子,又过了一个星期,二个星期,三个星期,仍旧没有见到批书的影子。高醒沉不住起了,他决定到镇教办打听一下原因。 星期二这天上午,高醒又把那次特意为黄立守买的一包香烟拿着。他骑着自行车很快到了镇教办,走进主任办公室,见了黄立守,忙敬上一根香烟。 “你来了,有事吗?”黄立守见高醒来了,便谈谈地说道,也不去接高醒敬到他面前的香烟。 “我来问问,那批书下来了吗?”高醒一边说,一边把香烟收回来。 “批书,什么批书?”黄立守佯装地问。 “就是学校的批书!”高醒说。 “哦,我最近事情较多,把你这事给忽略了。这样吧!你下个星期再来拿批书。”黄立守惺惺作态地说。 高醒走了,黄立守冷笑着点燃了一根香烟,悠然地抽起来。 一个星期过后,高醒又来到镇教办,找到了黄立守。 “你看,自从你上星期来的第二天以来,要办的事情太多了,再加上别的事务又多,我一直是无法脱身,干脆,过两个星期,你再来,我无论如何也得把你的批书办好。这一次,你放心,我一定把你这事放在心上,保证你下一次来,拿到批书。你就放心地回去吧!”黄立守不露声色地说。 高醒走了,黄立守再次看到了高醒刚才那副拿不到批书而失望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掠过一阵快意和欣慰。 两个星期后,高醒满怀希望地又来了镇教办,他好像看到了那张批书在黄立守的办公桌的抽屉里躺着,等侯着他的领取。他见了黄立守,忙又把那包自认最好的红梅牌香烟掏出来,恭敬地递上一根。黄立守这会却慢条斯理地从高醒手里接过香烟 ,又慢条斯理地从身上摸出火机,然后,又慢条斯理地点着香烟,接着就慢条斯理地抽了起来,他也不做声,显得很若无其事。 “那批书,没有,县教委不给批!”黄立守吐了一口烟圈,淡淡地说。 “为什么?”高醒一听,犹如晴天霹雳,被人当头一棒,停了好长时间,他才回过神来,大失所望地痛诉道。“两个月前,你不是说学校很快就会被正式批准下来吗?当时,你不是还说批书下一个星期就能拿到手了吗?现在怎么又说成是县教委不给批了呢?” “县教委没有到你校实地考察之前,是不给批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学校是否具备条件,所以不给予批准。”黄立守心平静气说。 “我那申请报告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高醒情绪难抑地说。 “不错,是写得都很清楚,但是,难道他们就认准你写得全是事实,没有虚假吗?”黄立守说。 “那你不是到我校作了实地考察?!你可以证明情况属实。”高醒抱怨地道。 “你以为他们就相信我的证明是真的?不怀疑我收了你的好处而包庇你,为你做伪证?”黄立守话中有话地说。 “县教委什么时候来我校作实地考察?”高醒心有不甘地说。 “我又不是县教委的,怎么知道?”黄立守说。 “你可以邀请他们吗?”高醒说。 “你说得倒轻巧,我张口说说,他们就来了吗?再说了,他们来了,招待费谁出?”黄立守依然话中有话地说。 “招待费,当然是镇教办出了。”高醒不假思索地说 。 “我们镇教办哪有这个闲钱,办公费还没有呢?”黄立守说。 “听你这么说,也不知道县教委什么时候才能到我校实地考察了!也就是说,我校的批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手了?”高醒非常失望地说。 “那谁知道?”黄立守淡淡地说。 很快,高醒调整了一下情绪,暗想是不是自己心太急了点。想到此,他自我安慰地说: “等,我等,我慢慢地等。” “那好,你就慢慢地等吧!”黄立守意味深长地说。 。。。。。。。 高醒回到家里,慧敏、高耿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学校的批书又泡汤了。高耿问他是怎么回事。高醒就把他和黄立守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高耿和慧敏听罢,便明白了,问题是出在黄立守身上,他不给予学校办理批书的原因,就是没敬他。直到慧敏提醒时,高醒才想到黄立守的话中有几处言外之意,话里有话。可他当时,心情是最糟的时候,哪容有心思去拆解别人的话。 为了证实黄立守的话有多少真多少假,同时,也能顺便了解一下有关情况。高醒和父亲高耿共同认为,明天有必要去人到县教委摸摸底,问问情况。高耿说他去,他知道儿子有课脱不了身。 翌日清晨,天刚微亮,高耿披戴着灰白的曙光去了县城。高醒也像往常一样去了学校。 下午,高耿就回来了,高醒和慧敏一放学便去了父亲那儿。 “昨天,黄立守说的话全是他妈的放屁,他根本就没有把申请报告递上去。”高耿一气,也口不择言地起来。 “黄立守这个混帐东西,不仅尸位素餐,还倒行逆施,祸国殃民,是国家的败类,人民的祸害。”高醒骂道。 “我把学校的规模、概貌、状况和黄立守昨天说的话都跟他们教委的人说了,其中有一位像我年龄大的人听了说:‘黄立守也真是的。该给报的不报,支什么空。’那人嘱咐我说:‘你回家,还得盯着黄立守,督促他把申请报告报上来,他不把报告报上来,你经常来教委也没用,这是程序。我跟你说一句到家的话,问题都在黄立守身上,他这一关是关键。想过他这一关还不容易,事在人为吗?老同志,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你回去要紧盯些黄立守。。。。。。’” “爸,你没问他,如果黄立守不给上报,难道学校就不能批准不成?”高醒打断父亲的话说。 “问了,那人只说:‘现在的事,我咋好说呢。’朝下他就不说了。”高耿回答说。 “怎么会这样呢?成了一锅粥了,腐败!腐败!!”高醒义愤填膺地说道,“明天,我还找黄立守去,我倒要看看他,不给他送礼难道这个学校就不能批准了不成,就是这个学校批准,他们也别想指望我送礼。” 果然第二天,高醒又到了镇教办,他这次和上几次不同,上几次他是满怀希望来的。这一次,他是满怀义愤来的。他见了黄立守不知怎的,黄立守的面部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瞅怎么丑陋,活像一张奸险丑恶的嘴脸,看着令人厌恶、憎恨。 “今天,咱们俩把话挑明说,你说你给不给我校办理批书?”高醒抑制住感情,开门见山地说。 “给不给你校办理批书,又不取决于我。前天,不是把一切情况都跟你说了吗?你怎么。。。。。。”黄立守装腔作势地说。 “你前天说的那是放。。。。。。空。”高醒把想说的“屁”临时改为“空”。高醒一想,那样容易把事情推上战争,不利于谋事。“昨天,我到教委了,什么情况不知道,今天还想糊弄我?” “你既然到教委了,怎么不让教委给你办理,顺便把批书拿回来就是了。”黄立守故意拿风凉话刺激高醒 。 “我去县教委是证实一下你说的话是否属实。我可不是怀疑镇教办主任会说假话,我怀疑会说错话,领会错了精神。”高醒说。 “通过证实,我的话结果怎么样?”黄立守玩世不恭地说。 “结果是你领会错了精神,我今天来特意帮你纠正错误,端正思想,为你实事求是地做好本职工作,消除弊端,大有裨益。”高醒像教育学生一样的说。 “谢谢,念歪经,是我习惯性的工作作风,是纠正不了的,不,也不需要纠正,这不是蛮好吗?我挺喜欢的!”黄立守说的时候,摆出很惬意的姿态。 高醒觉得和这种人兜圈子说话,白费口舌,,也特别的累,于是,他转变了方式: “你如果有胆量,有勇气,我问你个问题,你敢不敢说真话?” “有什么不敢的?”黄立守亵慢地说。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给我校办理批书?”高醒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个,还要问我,问你自己吧?”黄立守说。 “我让你正面回答。怎么,你不敢说?”高醒激将道。 “我不想给你办!”黄立守说,“这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为什么?”高醒说。 “不为什么,只为我不想。”黄立守有恃无恐地说。 “你什么时候想呢?”高醒说。 “你什么时候表现好了,让我想的时候,就是我什么时候想了。”黄立守说。 “那好,你就等着我表现好的那一天吧!”高醒毫不示弱地说。 “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告诉你,耐心是我的强项,我当然要等,这还用你说?”黄立守不屑一顾地说。 高醒走了,黄立守望着高醒的背影发恨地说:好一个初生之犊不畏虎,想跟我斗,那你等着瞧。我还从没听说过胳膊能扭过大腿的事。孙悟空那么神通广大,不也是逃不脱如来佛的手心?总有那么一天,你这个初生之犊会看到老虎生威的时候。 今天的对话,颇使高醒意外、吃惊,他没想到黄立守在他面前把违法乱纪的事情说得是那么的露骨、那么坦然、那么轻巧,他何以如此狂妄自大、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呢?是谁给他的权力?是谁给他的胆量?是谁助长了他的气焰?高醒看清了黄立守的本来面目,他那丑恶的嘴脸,肮脏的灵魂,腐朽的思想,龌龊的品质,以及他那贪心、私心、黑心都在这次谈话中暴露无遗,表现得淋漓尽致。高醒想不通一个仪表堂堂、威仪凛然的人物,竟会是这种货色,然而,这种货色居然是个领导,而且是那些被誉称为“为人师表”和“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领导。这是现实吗?不可能,这好像是一副辛辣的漫画;或者,这是谁在开一个有趣的玩笑。但愿如此。 你黄立守再是天山镇的镇教办主任,不给你送礼,不登门拜你,你又能怎么着?你能罢住不给学校批书不成?你能把学校抹杀了不成?没有你,批书照批,学校照办。不相信,你一个小小的蛀虫能把学校蛀蚀掉?不相信,坚决不相信。 高醒决心不再去理会黄立守,他不想在黄立守这种人身上再白费心思和时间了。他想,只要把学生教好,把学校办好,这样就是给黄立守一个有力的回答和很好的“回报”。 当时,高醒这么想,他也坚决这么做。 第十七章 设下圈套 高醒一直盼望的批书,直到一学期结束了,还没有盼到手。他也曾经多次找到镇里,找到镇党委分管教育的张先明和镇政府分管教育的徐文德, 但都无济于事。其中有一次,徐文德跟他说: “你这事,我也爱莫能助。我已经跟黄立守说过多次,督促过多次,但他总是推三阻四的,实质上他是置之不理,你责备他,他嬉皮笑脸地也不生气,我也真拿他没办法。你想想,我和黄立守总不能为这事情闹矛盾吧!何况矛盾也解决不了问题,我颇钦佩你的事业精神,我相信你有办法,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你又没给徐文德什么好处,再说,徐文德和你又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他凭什么为了你去和黄立守闹矛盾呢?话又说回来,你如果真和徐文德有亲戚关系,那黄立守也也不会这样对待你了。他不但不会为这小事去得罪徐文德,而且是相反,他会去讨好他的领导。只因为,他徐文德不会为一个毫无瓜葛的人去和黄立守斗气。 这就是现在领导干部们的一种“心里”。 高醒还找过高青山一次。 那是在高醒和黄立守闹僵的当天晚上。高醒和父亲高耿一块去的高青山家里,高醒把白天在镇教办和黄立守发生的争执都向高青山一五一十地说了,高青山听了埋怨高醒不该和黄立守闹僵局,他也不好和黄立守说和。最后,他说,那就试试看吧!后来,事也没成。从那起,高醒他也没再找过谁。 昨天上午,学生都拿过通知书,高醒和还没有走开的学生在教室里谈心,高青山却来了,他说: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就是关于你学校的事。” 两人来到了办公室,对面而坐,高青山语重心长地说: “我都为你这个学校发愁、头疼。当初,我就劝你,干什么不好,非得办学,什么饭不好吃,非吃粉笔灰。现在可好,办了一年的学,知道什么味道了吧?上边,镇教办挤压你,土管所刁难你,下边,周边的学校排挤你等等,这些仅仅是个开始。事情已到了这步天地,别的也没办法,我想只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把你这所学校当作高寨小学的分校。这些校房和学校的一切设施,都扩成高价卖出。你呢,当然还是这个学校的负责人,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学校需要资金,也用不着你投资一分,你干吃净拿。别的不说,就拿这学校扩成高价来说,至少也得赚他个万儿八千的。这样,也用不着你为学校东北西跑,奔上跑下的作难了。你不但无风险无困难,而且还名利双收,这样的好事,你上哪去找。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保证万无一失。话又说回来了,不是你,我找这个麻烦事干嘛,他谁下请帖请我,我也不见得就去了。你好好把握,想通了就及时跟我说一声。” “这事,先放一放再说,你最近又见到黄立守吗?”高醒说。 “见到了,当时还有申庙小学、高寨小学、徐冏小学、邝楼小学、邵营小学,这五所学校的校长,他们去请黄立守吃饭,黄立守顺便也叫了我,我不去也不行。。。。。。” “我是问你,见了黄立守后,又跟他说学校批书的事吗?”高醒截断高青山的话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上次为你批书的事去找他,他不让我过问这事,他说,这是你和他两人间的事。如果,我再为你学校说情,就等于跟他作对,他就得和我翻脸。你想想,我还管跟他说这事吗?我不是说,怕他和我翻脸,关键是,翻了脸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初,你要是不跟他闹僵局,这个话,也许我一说准成,他现在就是和你较这个劲。” “你可以不为我说情,你总可以站在中间的立场说句公道话吧!”高醒说。 “我即便说得是公道话,以你我的关系,他会想信吗?别说不管说,就是管说,那天我也不能说。在酒桌上,那几个校长还叫我做做你的思想工作,不让你办学呢?” “所以,今天你就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了。”高醒鄙夷地说。 “你看你,我不过说说而已,你就跟我来上了,可让我跟你说话了?”高青山责备道。 高青山看高醒没再做声,便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他说: “事后,黄立守才跟我说,原来那天,那五个学校的校长一块请黄立守吃饭就是为了对付你这个学校,还有那五个学校的校长不想让你办学。因为, 你学校的存在已威胁到他们学校的生源,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为了把你的学校除掉,会不惜一切代价,或者说,不择手段。你的学校已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我今天来,就是把我所知道的、所想的以及其中的利害关系,我都向你和盘而出了,何去何从,这就看你的了。” 高青山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嘱咐说: “你要慎之又慎,不能感情用事,否则,就会不堪设想,追悔莫及。” 何去何从?前者充满着诱惑力,后者充满着杀伤力,前者是平坦的大道,后者是奇险的山川。那就选择前者吧!既有利可图,又不担风险,何乐而不为呢?可那后者,不但危机四伏,四面碰壁,而且徒劳无益,这又何苦?对!就选择前者,明智的人,都会作出这种选择。可是,你这样做,乡亲们怎么看你,乡亲们为了你的学校能够保存下来,他们鼎力相助,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好不容易才把学校办成了这样。现在倒好,你却要把学校拱手相让出去,还不是看了有利可图,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想乘机捞上一把吗,真没有出息。再者,还不是怕斗不过黄立守,拿不到学校批书吗?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给黄立守送送礼,敬敬他,批书不就早拿到手了吗?现在可好,批书也没到手,竟和黄立守闹僵了,成了对手,较起劲来了。如今,学校陷入困境了,你又想拔腿了,缩头了,真没有志气,你的事业心哪去了,你的斗志哪去了,难道你就这样苟且偷生,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吗?这么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多一个躯壳吗?不,不能这么活着,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什么困难也没有了,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做了,这多么安静。做人吗?活要活得充实,死要死得其所。你既然选择了活着,就不能怕困难,就不能怕杀伤力,就不能怕奇险的山川。李大钊不是说过:“绝美的风景多在奇险的山川”吗?对,绝美的风景多在奇险的山川。要做“绝美的风景”,就不怕“奇险的山川”。 昨天下午,高青山的那些话在高醒的脑海里汹涌澎湃,经过很长时间才算风平浪静。高醒毅然地选择了后者。 当天晚上,家里起了风波。原来,高青山把和高醒说的话,又跟高醒的父母说了。为此,一家人意见不一,发生了争执。 “高青山说得很清楚,这个学校要么卖出去,要么留着,卖出去的好处高青山也说了,留着的坏处也说了。叫我说,这事就用不着再考虑了,卖出去,过了这一村没有这一个店了,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上哪儿找去。这个学校卖出去了,高青山不是说了吗?学校的家还是你来当,说了算。你还干吃净拿,又不要你掏一分钱。往后,你再也不用为学校操不完的心,受不完的罪,作不完的难,得罪不完的人。。。。。。”高醒的母亲说。 “不行,这个学校不能买出去。”高醒强硬地说。 “你疯了不成,这事搁在谁身上,谁不这么做?你说得不管使。”高醒的母亲生气道。 “那样做,村里的人怎么看咱,为了这个学校,村里的人作出了努力和奉献,学校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如果咱们把学校这么拱手相让了出去,他们会说闲话的,你知道不?”高醒反对地说。 “谁说闲话,借谁的钱还给谁。再说了,这个学校又不是没有,被人搬走了,这个学校不是还存在吗?他们说什么闲话?噢,就因为我们得了好处,他们看了眼红。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学校无论如何都要卖出去,省得这事那事的了。”高醒的母亲铁了心地说。 慧敏在一边也不好插话。高耿在一边好像听着,但也不作声。 “我觉得,这个学校无论如何都不能卖出。”高醒依然坚持道。 “学校一定要卖,你不要再说了,这事,不能依你。”高醒的母亲愠怒道。 “学校不能卖,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允许让你卖。”高醒更强硬了。 “不卖不行!”高醒的母亲呵斥道。 “谁说的,这个学校也不准卖。”高醒也生气地说。 “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高醒的母亲怒道。 “你的话不管使。”高醒气愤地说,“我这个家不让你当。” “我的话咋不管使?!”高醒的母亲说着话,就气势汹汹地来了高醒的面前,伸手给了高醒一个响耳光,“叫你不让我当!” “这个家,你就是不能当。”高醒仍不让步地说,高醒的母亲听了,气得还要去打高醒,给慧敏拉住了。 这时,高耿发话了,他说: “有什么事不能好说好讲吗?吵什么闹什么?这事先说到这儿,好好考虑,明天再说。” 慧敏把高醒推走了。 这天夜里3点多钟,高醒从梦中惊醒再也没有睡着。他想想那,想想这,想想过去,想想现在,酸甜苦辣的往事一起涌上了心头。。。。。。学校的批书至今还没有批下来,那就意味着学校是非法的,也不知何时学校才变为合法的。眼下,周边的公立学校又要对此夹击。现在也不知道父亲对学校的扩卖是什么态度。这个时候,他最担心、最害怕的是父亲与母亲站在一个立场,如果那样的话,他又将和这个家庭发生一场战争。他惧怕父亲,父亲不管什么事,只要他认准的,就是一竿子插到底。但父亲不像母亲那样遇到问题不考虑成熟就表态,父亲看问题全面、剖析透彻。不过这件事对一个干事业的人来说,绝对不会扩卖学校,可父亲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和母亲是同一个观点,高醒不敢往下再想。 天明了,高醒想知道父亲选择的结果,但他不敢去问,是惧怕听到了他不愿听到的话。他在回避那可怕的选择,他迟迟地不敢去面对父亲。 想不到,父亲主动找上来了,他不敢看着父亲,他想用手捂着耳朵,他想跑出去,但他没有那么做,他的心跳得很快,身子在发颤,他感觉他的精神要崩溃了。 “关于学校扩卖不扩卖这件事,我不发表什么主导意见!”高耿说。 高醒听了父亲的话,泪水很快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也就是这两行热泪把高醒刚才极度紧张地情感化解了。他没料到父亲会这么表态,既不反对,也不阻止,也就是说你把学校扩卖就扩卖,不想扩卖不扩卖,选择权在于你。 “我为什么不拿主导意见,因为,办学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下面,我把我的看法说说,仅供参考。如果把学校扩卖出去,这样做,我认为不妥:一、村里人看不起咱们;二、受益也是暂时的;三、失去了自己的事业;四、也有可能是个圈套。我不是不相信高青山,因为他和黄立守关系很贴,他又社会,脚尖又滑,你一旦把学校扩卖掉,黄立守看你不顺眼,随时可以把你从学校里蹬开,高青山他又能阻止得了吗?到那时,你既失了业,又被村里人当作笑料。如果不把学校卖掉,以后,学校想摆脱困境也非易事:一、你不会像高青山那样处事;二、黄立守从中作梗是一大障碍;三、周边的学校会想法设法去排挤你;四、资金困难,如果增加班级,需要建房,这些资金从何而来。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好好想想,慎重考虑考虑。我已经和你妈说了,她也不再干涉这件事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高耿说完走了。 高青山说的这扩卖学校的事,难道真像父亲说得那样,是一个圈套吗?随他去,反正,你又不扩卖学校。他们会不会再设什么圈套呢?这,你能管得了吗?还不去忙你的事去。 高醒在没放暑假之前,已经打算在暑假里建六间瓦房,不能耽误开学使用,现在,他得着手准备了,让他的圈套见鬼去吧! 第十八章 权力垃圾 为了建房能省一点钱是一点钱,高醒得知西北45公里以外的森市镇,那里的木材便宜。于是,他借了一辆农用三轮车,请一位开车的去了。那里的木材的确便宜,高醒用的木材多,三轮车两趟才能拉完。早晨天不明就去了,直到上午10点多钟,第一车木材才拉了回来。他们在家简单吃了饭,又去拉第二车木材,没料到去拉第二车木材时,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事——车歪倒了。高醒的一条大腿被砸伤了。 原来,高醒拉木材走的路线,从那条公路到这条公路,中间有一段土路,路面上坑洼不平,再者,这第二车与第一车不同。第一车下边装的是做门窗用的大料木材,粗壮笨重,上边装的是做檩条用的小料木材,上轻下重,开车人又很小心,车速缓慢。地二车装的从底到上都是做檩条用的小料木材,上轻下也轻,又比上一车装得稍微高点,加上天快黑了,开车人急着赶路,又因第一车平安无事而麻痹大意,从而导致这场事故的发生。 车歪倒时,是缓慢向下倒的。本来,坐在车上的高醒是完全可以平安地跳下来的,由于他近两天操劳过度,睡眠不足,在车上睡着了。当开车人感觉事情不妙,车身失去平衡时,而急忙大声喊叫:“快跳下来。”高醒听到急促的声音时,也感到了身子在随车向下倾斜,顿时惊醒,慌忙往下跳,但还是迟缓了一些,下半截身子被檩条压在了下面。如果高醒再迟一点,他的整个身子很可能全军覆没,那后果不堪设想。事情过去了好长时间,高醒一想起来,还很后怕呢? 事情发生后,高醒感觉右腿不能触地,胯部疼痛难忍。起初,经天山卫生院诊断为骨关节错位,但通过矫正复位的第三天后,仍不见好转。后来来到县医院拍了片子,结果发现骨窝破损,需要手术,在医院疗养了一段时间。做过手术后,高醒在县医院疗养了几天,觉得在医院疗养花费太大,对家里也不放心,他不顾医生的吩咐,坚持要回家疗养,家里人没办法。因高醒动过手术不久,患处没愈合定型,身子不可以乱动,临时算为高醒买了一张单人钢丝床,租辆车回了家。 高醒回到了家里,家人按照医生吩咐的那样,没有把高醒右脚脖上坠的东西去掉,以免高醒无意中乱动不利患处愈合,同时,为高醒定时服药、打针、输液而进行疗养。在这期间高醒生活无法自理,大小便不能下床,吃饭服药等等,全靠慧敏服侍。 这真是大大的得不偿失,高醒既花了不少钱,又受了不少罪,医生说,搞不好还会有后遗症。 六间校房自然在高耿的帮助下,如期竣工,也没有耽误开学使用。 开学一月后,高醒借助双拐的力量,能在校园里四处走动了。当他分别看了学前班及一至三年级四个班,每班都达到60人左右的时候。他那积压的痛苦和悒郁的心境荡然无存,心里充满着欣慰、喜悦。这是看到了事业有所成就的幸福感受,这种幸福能把一切痛苦和悒郁化为乌有。 这天上午,晴空万里,骄阳普照大地,万物沐浴在这美好的阳光里,蒸蒸日上,强强小学也在这阳光的沐浴下显得格外亮丽、灿烂。高醒也沐浴在这令人奋发、催人奋进的阳光里。突然间,起了大风,没多时,天空被刮得天昏地暗,刚才那美好的阳光被下面乱七八糟、任意飞扬的东西所搅和地灰头土脸、暗无光泽。 正是这个上午,镇派出所的警车贸然驶入学校的院里,当时,高醒在办公室里看书,等高醒闻声拄着双拐出了办公室时,来人都已下车涌进了正在上课的教室里,派出所的到教室里去干什么?他们有什么紧事也得到下课或先找到校领导讲讲,哪有这么贸然行事的,高醒拄着双拐走到教室门口,见有黄立守、张先明也在场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想说,你们没看见这是上课吗,来捣乱是不是?但他忍了忍,没有说。他看黄立守细看张贴在黑板旁边的课程表,然后又问任课老师是什么学历等。镇教办会计在认真地数班里的人数。一同来了六人,其中派出所的三人。怎么没看到徐文德呢?他怎么不来?高醒心想。黄立守好像没有感到高醒的存在,他从屋里出来,连看看高醒也不看,便进入另一班的教室,这学校犹如是黄立守的家似的,他出入自由、随便。 从楼下到楼上,各个班他们都走了一遍。然后,一位身着警服的中等个子走近高醒,说: “请你随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有要事商谈。” 高醒打量着这位道貌岸然的干警,说:“你看,我行动不便,有什么要事,能不能在我们这儿商谈。” “不能!”干警断然地说。 “为什么?是什么要事非得让我随你们去派出所走一趟,难道我这个样子就不能照顾一下吗?”高醒想不通地说。 “我说过,不能就是不能,你甭再耽误时间了。”干警态度强硬地说。 “你看,他这样子连坐都不能坐,总是半歪着身子,又怎么敢坐车?这不是折磨人吗?好吧!我去。”慧敏忙走过来说。 “你去不行,我们叫去的是高醒!”干警坚持地说。 “你们怎么没有同情心,你们是。。。。。。”慧敏气得往下想说“冷血动物”。 高醒看形势不去不行了,于是负气地说: “好,我去,我倒要看看能把我怎么着!” 高醒随同干警一走一拐地来到车门前,慧敏见他上车挺困难,急忙过来搀扶着他上了车。高醒在车里站不是,坐也不是,不得不半歪着身子,一人占着两人空。车起动往前冲时,他被颠得龇牙咧嘴。。。。。。 车开走了,慧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为丈夫伤心难过,像丈夫这样思想先进、为人正直,有事业、有作为的人,他们怎么用这种方式把她丈夫“请”走。而且是她丈夫不该去的地方,那是什么人去的地方!她想不通,她的丈夫既没犯错,又无犯法,他们何以如此擅自践踏一个人的人权,玷污一个人的清白,难道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吗?难道有劝有势者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派出所到了,高醒吃力地从车上下来。有位干警把他领到了值班室,问他学校是什么时候办的,在校学生多少人,当初镇党委政府下发的取缔学校的通知,为什么拒不执行等等,高醒都一一如实作了回答。同时,他们还作了问话记录,让高醒在其上面按手印,高醒也按了。 “现在,你写一个停办学校的保证书,你就可以回去了。”干警郑重地说。 “我为什么要停办学校?”高醒质问道。 “很简单,因为不具备办学条件,所以要停办。”干警说。 “谁说的不具备办学条件,是哪里不具备办学条件?”高醒说。 “就是你校的师资力量达不到合格标准,小的小、老的老。”干警说。 “我校六个教师,不是高考落榜生,就是刚刚退休有工作能力且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教师,你怎么说小的小、老的老。”高醒反驳道。 “刚下学的学生没经过专业培训,不能胜任;退休的教师知识老化、教学呆板、工作精力不充沛,何以胜任?否则,国家也不会让他们退休了。”干警道。 “我问你,那些公立小学的教师还有刚下学的初中生,这又怎么说 ,何况还有没毕业的初中呢?甚至,连小学还没毕业的都有好几个。这谁不知道,那他们就胜任了?更可笑的是一位时隔多年连小学二年级没上完的小姑娘去教学,一个文盲村妇去教学。。。。。。难道她们就胜任了吗?”高醒反问道。 “。。。。。。”干警一时语塞,稍候又说,“就凭你非法办学这一条,学校就得停办。” “我怎么是非法办学?第一、我校办学条件具备;第二我校的申请报告已经递上很长时间了,是他黄立守视国家政策于不顾,滥用职权、横加干涉,不让我办学,要说非法的是黄立守。我校具备条件了,他为什么该批不批?”高醒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他怎么不给你批,反而让你停办呢?”干警反问道。 “我不是没有给他送礼吗?”高醒单刀直入地说。 “那只不过是你的理由罢了!好了,你不写停办保证书也可以,但你得写学校转卖保证书,两者之间,务必选一个。否则,你不可以回去。”干警说。 “你们派出所的,以什么理由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高醒抗议道。 “什么理由,不写这保证书就是理由?”干警盛气地说。 。。。。。。 高耿和慧敏来到了派出所,慧敏提出让高醒到街上吃点饭。无论慧敏是怎么的好说歹说,干警就是不允许。没办法,慧敏只好到街上买点东西,带回来给高醒吃。 高耿和慧敏从家里来的时候,有不少村民也要来,高耿不让来,说: “派出所找高醒是有事商谈,办学又不犯什么错,事情商谈好,也就回来了。我和慧敏去,主要是担心高醒的身体,给他送点药。” 在来的路上,高耿对慧敏说的又是一个样,他说: “他们不敢对高醒怎么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立守是搬出派出所来威胁恐吓高醒,其目的,是想把高醒慑服,至少是想挫挫高醒的锐气。同时,也是一种警告,他想什么时候找事,就什么时候找事,是不会让你这么顺心地把学校办下去的。最终还得让你上门敬他、求他。” 然而,高耿和慧敏怎么也不会料到幕后的策划者是高青山,导演者是黄立守,还有那五位小学校长在其中推波助澜。 原来,黄立守、高青山和那五位小学校长,在大酒店吃饭的那天,他们在谋划一个圈套,让高醒钻。当时,高青山很有把握地说: “高醒一定会把学校扩价转让给高寨小学,即使高醒本人不同意,那我大娘、大爷也不会由他的。尤其是大娘的性子、思想,我比较清楚。坦白地讲,这等好事,在位的谁敢说没有非分之想,我还没见过猫不吃腥的呢?” 事后,高青山跟高醒的父母说了。高醒的母亲当时听了就表现得很兴奋,很热情。两天后,他再找到高醒的母亲时,没想到高醒的母亲竟反应异常,说: “这学校我们不卖了,有什么话,你跟高醒说去,我们做父母的不过问他这事。” 高青山的南柯一梦落空了。他觉得不能就此罢休,不能等闲视之,不相信斗不过高醒。他不甘心输给高醒,否则,他的心理失去了平衡,这让他难以忍受。后来,高醒的腿被砸伤了,住进了医院,他去探望高醒时,还用心良苦地规劝高醒,让他把学校转卖出来,高醒的态度表现得依然坚决。有什么办法能阻止高醒办学呢?这个问题常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无论如何,这个学校,他高醒是不能办下去的,否则,高寨小学会被他吞掉。到时候自己不认输,但事实证明你已经输了。那时,全村的人都知道高醒比你高青山有能力、有气魄,你高青山就被高醒压在了下面,你的话永远也别想放在高醒的上面,只能放在高醒的下面。有什么办法能阻止高醒办学呢? 有一天,他猛然间想到了派出所,派出所是一个权威性的机构。如果把派出所搬出来压压高醒,那效果一定不错,最起码的可以给他一个精神上的打击,让他气馁、消沉、悲观。同时,也好让外界的人感到学生在他私学里上学,没有安全感,有所顾忌。这样以来,肯定会影响到他学校的的生源。说不准,派出所出面还能慑服高醒,让其停办学校,或者转卖学校。对,有可能扩价转让学校。那派出会出面吗?这要看黄立守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高青山主意一定,当天联系了那五所小学的校长,一起为黄立守买了礼品,买礼品的钱当然不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可以以各种名义来支出这笔款。黄立守、高青山和校长们对此都是心照不宣。黄立守维护公立学校,排斥、制止私立学校的真正缘故,大概是为此吧!因为,他能从公立学校的校长和学校那里得到连续不断的好处。你私立学校舍得把来之不易的钱财,拱手相让,说送人就送人吗?在黄立守家里,高青山这边和黄立守说,那边校长们煽风点火。高青山说: “我和高醒是自己人,说起来不应该这么做,但是他高醒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我倒要让他看看高傲自大的下场。何况,还涉及到我的工作利益,学校受到威胁了,我这个当校长的还袖手旁观吗?这么做不是严重失职吗?为此,我要大义灭亲,责无旁贷地站出来阻止他。为了避免伤了我和大爷、大娘的感情,不到必要的时候,我是不能和高醒明斗的,我知道高醒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就他那副傲气冲天的相,他又把谁放在眼里,这,黄主任也领教过了,他都敢不把黄主任放在眼里,何况是我。我不是阻止高醒办学吗?我把黄主任搬出来,拿话威胁他说:‘你趁早收家伙,不要办学了,就黄主任这一关,你都过不了。’猜他怎么说:‘他一个小小的镇教办主任能一手遮天不成?能和国家的相关政策对着干吗?’我说:‘你要现实一些。’他说:‘听你这么说,我偏偏连他这一关的门都不迈,看他对我能怎么着。’我一听就知道他的傲气又上来了,我也不想再跟他理论了。最近不知他怎么又想起了这件事,他见了我很炫耀地说:‘当初,我说的不理他镇教办的,看他对我能怎么着。怎么样?现在,他的伎俩、招数用尽了,我的学校取缔吗?他让我把申庙小学的学生退回去,我不是没退。。。。。。’” 申庙小学校长说抢过话说: “你甭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我就来气。当初他高醒不但没把学生退回来,反而,他又多收了我校的两个学生。。。。。。高醒这个人真不是东西,他跟我说好了,把学生退回来,结果连学生的人影也没见,这不是玩人吗?我们一气之下来找黄主任作主,想讨个公道,没想到他连黄主任也敢。。。。。。” “好了,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黄立守气愤地说道。稍后,他缓和了语气说:“高校长,刚才提出把派出所搬出来 ,好是好,不过,想搬动派出所,也不是容易事。。。。。。” 校长们说:“这就看您了,如果需要我们帮什么,我们全力以赴。。。。。。” 于是,黄立守出面导演,才上演了派出所“请”高醒的这一幕。 第十九章 官场冷暖 下午6点钟的样子,高醒离开了派出所,他什么保证书也没写就出来了,派出所的说,让他暂时先回家好好考虑两天。 高醒在派出所呆了长达8个多小时,准确地说,高醒的人身自由权被派出所非法剥夺了8个多小时。高醒想到县法院起诉派出所,高耿劝阻不让,说和他们打官司不但冤申不了,气出不了,反而多花钱、多找气、多添乱。 其实,高醒放弃起诉派出所的主要原因,是自己行动不便。父亲的劝说,仅仅是让高醒知道打官司的困难,高醒并不是怕困难,他是怕自己行动不便,连累了家人。 今天事情的发生,让高醒联想到批书的重要性,学校没有批书,就是属于非法。学校非法,自然也不受法律保护了。这样一来,谁想到你学校里捣乱,就可以捣乱,这学校哪还有安全感。不行,明天还得找镇里去。 翌日,高醒早早起来,手拄双拐、步履蹒跚地上路了。他那淡薄的身材在曙光的照映下,更显得举步维艰,他那孤单的身影在旷野的映衬下,更显得凄凉、伤感。这是一幕情景悲壮、动人心弦的场面。呜呼哀哉。 一路上,高醒依靠顽强的毅力,总算到了镇政府。他想先听听徐文德的见解。当高醒走到徐文德的门口时,徐文德见高醒拄着双拐,先是一愣,打量一下,说: “你是走着来的?!” “是。。。。。。我一路上歇了几歇。。。。。。”高醒疲惫地说。 “快坐下歇歇,口渴了吧?”徐文德热情地招呼道 。 “谢谢。。。。。。是有些。。。。。。”高醒不好意思地说。 很快,徐文德端过来一杯茶,他一边给高醒递茶一边无奈地说: “我对你深感同情。昨天的事,事先我是知道的!” 出于尊敬、感激,行动不便的高醒本想起身双手接过徐文德手中的茶,让徐文德制止了。 徐文德把茶端递到高醒的手里,随即在高醒跟前坐下,他说: “今天,我要跟你直言不讳、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明。不错,我是分管教育的副镇长,但具体做事的是黄立守。我来到你们天山任职也有一年多了,我和你一样也不会立身处事,在这里也没有人缘,也没有背景,势力单薄,无依无靠,脚根不稳,翅膀不硬。我是指官场上,你不明白。黄立守他是你们当地人,又在本集镇上。。。。。。可他能左右镇里的某些领导。像你学校这个事,我督促过他多少次,让他把学校的申请报告递上去,给你办了,他置之不理。他何以敢这样,就是因为有背景,像分管教育的副书记张先明、镇长杲华等等不少人和黄立守都有一定的私人交情。这就是关系网,他黄立守的关系网。对你办学,我至始至终都是积极的,我确实爱莫能助,我钦佩你的事业精神,钦佩你的毅力、正直。今天,我之所以跟你推心置腹说这些不该说的话,是把你当作了自己人,我信任你。同时,也让你明白我帮不了你的原因。” 徐文德那压抑、伤感之情溢于言表。 高醒听了颇受感动。同时,也为官场上的事而惊诧不已,话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能说他不是诚心诚意地想帮你吗?不是把你当作知己,他能把这种“原则性”的话题告诉你吗?不是相信你,他能把这样的心里话掏给你吗?他的心都掏出来了,你还能怀疑他不帮你吗?他可以完全说些官场话把你打发走,也可以完全说句推辞话把你支配走,但他没有,他热情地招待了你,他真诚相见地向你敞开了心扉。 高醒激动了,流泪了。 眼前这位比高青山长两三岁的副镇长,高醒感到一下子和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是朋友、亲戚,不,是一家人。 刚才,徐文德的那话,高醒知道它的份量、性质,他不能向任何人说起,他要守口如瓶。这样才有利于徐文德工作、做事等,才避免给徐文德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你一次次地找我,把希望一次次地寄托在我身上,我却没能帮上你,让你一次次失望,尤其是昨天发生的事,当我推己及人的时候,我深感内疚、不忍。一想起当初群众集体上访,我面对代表们说过的话,如今却没能落实、兑现时,我是非常地惭愧、不安。刚才,我一看到你手拄双拐,脸上渗满汗水出现在门口时,我于心不忍。为了不让你再向我这儿跑冤枉路,我必须把事情告诉你。我后悔我开始瞻前顾后地没有把今天的话,说给你,我。。。。。。”徐文德自责的话还没说完,被高醒下面的话截住了。 “徐镇长。。。。。。你不要再说了。。。。。。”高醒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地说道,“一切我都知道了。。。。。。我不会怪你。。。。。。我很感激你,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你放心。。。。。。” “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去你学校?”徐文德竭力地使自己的感情随意点,他想调和一下高醒的情绪和眼前的气氛。 高醒的情绪很快地平静下来,候在那里不再做声。 “前天上午,张先明和黄立守来找我,邀请我到大酒店吃饭,我本不想去,但碍于张先明的情面,我不好推脱,也只好随他俩去了。我们在一起吃饭的,包括我在内共有8个人,其中有派出所的所长王坤、副所长张杰,还有杲镇长,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以及综合治理办公室主任刘飞。我们在吃饭期间,黄立守说:‘为贯彻落实上面有关文件精神,针对现有的民办学校,凡具备办学条件者,应予以扶持和支持,凡不具备办学条件者应予以关闭、查封、取缔。我们镇教办本着上面精神,现请示张书记和徐镇长,明天,我们准备到高寨行政村去落实有关文件精神。到时,请领导随同压阵指挥。’张先明听了,忙点头示意。我当时也没做任何表示,感觉来得突然,没有思想准备。我从张先明的举动上可以看出,事前,黄立守一定跟他通过气。张先明都表示同意了,我不好再持反对意见,但我也不能如蚁附膻。黄立守好像觉察了什么,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扫了一下,滑向了王坤、张杰身上,说:‘我希望你们派出所的能抽出干警来,协助一下我们的工作。’张先明望着政法书记忙给黄立守帮衬说:‘这一说准成,你说是不是?’政法书记说:‘那是!那是!’派出所的所长、副所长也跟着慷慨陈词。你想想,当时的情景,我又能说什么?!” “杲镇长,他没说什么吗?”高醒说。 “说了,等于没说。他说要实事求是、坚持原则,对于这非法办学,按上级精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说得是地地道道的官场话,你能说他说错了吗?他又错在哪里?”徐文德说。 “昨天,你怎么没去?黄立守他们没有通知你?”高醒纳闷地问。 “通知了,张先明来找的我,我对他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去了。。。。。。”徐文德猛然间想起来,说,“哦,对了,我得做饭,今天早晨就在这儿吃点便饭。” “不,我还有事要做!”高醒拄着双拐起身要走。 “先别忙着走,我看你来一趟也很不容易。这样吧!我这里有纸有笔,现在你重新写一份申请报告,写好后,我和你一块找王书记,让他在上面签个字,然后,我帮你盖上镇党委政府的印章,你拿着这份申请报告,直接到县教委去,看他们县教委怎么说。”徐文德虔诚地说。 高醒听了,觉得办法可行,别的又有什么法子呢? 高醒在忙着写他的申请报告。 徐文德在忙着做他的饭。 申请报告的草稿很快拟好了,写作材料在高醒脑子里是现成的。申请报告的格式单一、内容简明、结构简单。然后,高醒又认真工整地誊抄一遍。 饭也很快做好了,徐文德炒了两个菜:一盘鸡蛋、一盘豆腐。蒸得米干饭。 吃饭的时候,高醒显得很拘束、不自然。两个人喝了一瓶啤酒。高醒吃了满堆尖的一碗米饭。徐文德劝高醒再吃一碗,高醒不肯。 吃罢饭,徐文德拿着申请报告领着高醒去找王化民书记签字,王化民刚巧在屋。来时,徐文德还担心他不在呢! “王书记,他叫高醒,办私立小学的。”徐文德介绍说。 “记得,你找过我,好像你不是这样的?”王化民疑惑地望着高醒说。 “我是找过您,我是在腿没砸伤之前找的您。”高醒说。 “噢。。。。。。”王化民打量着高醒。 高醒从王化民的眼神里感觉出,王化民好像想知道他的腿是怎么砸伤的。高醒说: “我这腿是建校房时,为了省钱,开着三轮车到森市镇去拉檩,不料在回来的路上,车歪倒了,我的下半截身子被檩压在了下面,于是,我就成了这个摸样。” “噢。。。。。。”王化民把目光移到徐文德身上。 徐文德知道王化民的目光,是在示意他说话。 “是这样的,去年,镇教办以不具备办学条件要取缔他的学校,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群众集体上访,当时,王书记你让我和张先明具体处理这件事。当初,群众代表不同意取缔学校的态度很强硬,为了稳定民心、求平安,别闹出乱子来。我和张书记就允许他们暂时不取缔学校,但我们要求他们必须在限期内改善办学条件,若不具备办学条件,我们仍要给予取缔。结果,他们具备了办学条件。当时我和黄立守主任、张书记都表了态,给予肯定。到现在,他学校的批书还没正式拿到手。前几天,那些代表又来找过我,说再不给他们批书,他们还要集体上访,我就让他们回去写一份申请报告递到镇里来。这不,高醒同志就送来了申请报告书。。。。。。”徐文德边说边把申请报告书递给了王书记。 徐文德的一席话 ,有真有假,目的只有一个,他是想让王书记顺利地在申请报告书上签字。 王化民接过申请报告书看了一遍,说: “情况属实吗?” “情况属实!”徐文德说。 王化民提笔在申请报告书下边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疾书道: 情况属实,同意办学 王化民 1996年10月29 日 有了书记的签字,镇党委政府的印章自然就顺利多了,徐文德领着高醒从党政办公室主任那里轻而易举地盖上了两个庄严而鲜艳的印章。 高醒离去时,对徐文德感激万分,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反复着说: “谢谢,谢谢。。。。。。” 徐文德感受到了高醒对他的感激之情,是那么地强烈,是那么地火热,那么地真诚。 他没想到,高醒会为他这点举手之劳如此感恩戴德,何况这是他徐文德应做的事。 高醒怀着对徐文德的满腔感激之情,和对批书的充满希望之感。坐上通往县城的客车。 一路上,车厢里尽管颠簸得厉害,但高醒还是沉浸在兴奋里。他觉得这份申请报告,县教委的看了也没什么说的,他们还能怀疑这份申请报告有假吗?他们还不相信镇党委政府吗?如果他们连镇党委政府也不相信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他们也就没有可信的了。他们既然相信申请报告是事实了,那他们一定会把批书发给你的,万一他们要不发你批书呢?这不可能,他们也没有理由不发你批书,他们一定发,一定发。 你黄立守不是不给我批书吗?离了你,我的批书就拿不到了,学校就不办了?你想阻挠,能阻挠得了吗?你不发我批书,批书我不是也拿到了,没想到吧?我看你还怎么着,你还敢到我校捣乱吗?你还敢把我再弄到派出所吗?你还敢说我的学校不具备条件吗?你还敢说,把我的学校转让吗?你还敢说,我的学校是非法的吗?你还敢说,我的学校应给予取缔吗。。。。。。 高醒来到了县教委,在二楼找到了股教科,股教科的几个人都在忙着,有的看报;有的看什么资料;有的在写什么。高醒进屋里时,他们好像都没觉察到。高醒一时不知向谁打招呼,如何打招呼。就在这时,看报的抬眼打量一下高醒,慢腾腾地说: “找谁,有什么事?” “我来办理学校的批书。”高醒边说边把申请报告书从身上掏出来。 “哪个学校的?” “天山镇的私立小学!”高醒说着欲要把申请报告书递给那个人。那人用手示意一下那位看资料的,说: “给他。” 看资料的那个人,这时才抬眼打量高醒。高醒挪上前,把申请报告递到那个人手里。那个人接过报告书时,说: “你们镇教办的怎么没来?” “没有。”高醒简单地答道。 高醒的回答,等于没回答。他也只能这么回答,别的,让他怎么回答?他能说镇教办的不来吗?能说镇教办的不给办吗?能说来的时候镇教办的不知道吗?能说镇教办的知道了,会出面阻止吗?能说他和镇教办的闹僵了吗?不能,不能这么说。 那个人把申请报告认真地看了一遍,说: “这个不管使,拿回去让镇教办的签个字。”高醒听了,愣了半天 ,才回过神来说: “那上面不是有镇党委政府的印章、镇党委书记的亲笔签字?这还会有假?” “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程序,要有当地镇教办签字盖章才行。”那个人郑重地说。 “那镇教办的不给签字盖章!”高醒停了停,如实地说。 “镇党委政府都签字盖章了,他镇教办还能不签字盖章,难道镇教办不在镇党委政府管辖之下?”那个人振振有词地说。 “如果镇教办肯签字的话,这哪会没有镇教办的签字?”高醒哀求道。 “那我不管,没有镇教办的签字同意,这绝对不行。”那个人坚持道。 “可他镇教办的就是不给签字,怎么办?”高醒反问道。 “这个我不管,那是你们的事。”那个人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镇教办不给签字,难道这学校就不批吗?”高醒不甘心地追问说。 “我没办法,这是程序。”那个人说。 高醒还想往下追问,但看那个人的表情、语气如此坚硬,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枉然。 然后,高醒又找了不少人,不是推脱,就是拒绝。高醒茫然了,失意了。 高醒不甘心 。 最后,他找到了一位教委副主任,回答的仍是那么让他心痛、心寒。 高醒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找一个人。 终于,他找到了县教委主任。高醒见到教委主任一句话说了半截就被教委主任的话打断了,教委主任对高醒说你去找谁找谁,没等高醒回话,教委主任就匆忙走开了。高醒追随着教委主任,想告诉教委主任,他提到的那几个人,他都一一找过了。可教委主任不容他说明,就像躲避乞丐纠缠似的快速离开了。 教委里有那么多的大事,立等他这个大主任去处理,他哪能把你这芝麻粒子的事情当回事。这在你身上是个天大的事,可在他身上能算是个事吗?他哪有工夫去听你这鸡毛蒜皮之类的事情? 高醒彻底地绝望了。 。。。。。。 第二十章 矛盾升级 多少天来,高醒自从教委回来后,一个问题一直困惑着他,让他吃睡难安,那就是像黄立守这种人,怎么才让他受到应有的惩治。使他不再胡作非为、滥用职权。 那天,高醒从县教委回来时,心情极坏,和去时恰恰相反,他直接的又回到镇政府找了镇党委书记王化民,王化民听了高醒的口述后,非常气愤,尤其是那句反问话刺中了王化民的心: “难道镇教办不在镇党委政府管辖之下?” “情况,我清楚了,你先回去吧!”王化民当时说。 高醒拄着双拐往家赶时,夜幕正徐徐降落。。。。。。 事过几天后,高醒又去找王化民,王化民却让他再到县教委找找说说。高醒知道,王化民也在推脱了。他搞不清楚,王化民是问不了,还是不想问或者无暇过问。总之,高醒想不通,像黄立守这种人,该给办的事,他不办,还百般刁难,你竟对他毫无办法,这难道是掌权者的特权吗?高醒想了,上法院起诉他吧!你起诉他什么呢?去上访吧!也无济于事。镇党委政府问不了,县教委不过问,这叫你摔头找不到硬地。难道说这是国家法制不完善、制度不健全,让他们钻了这个空子,才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吗? 一学期结束了,这个问题仍然困惑着高醒。出奇的是,派出所的再没来过,镇教办的也没来过。 第二学期结束了,强强小学仍然是风平浪静,学校的生机盎然也自然是不在话下。 很快,暑期过去了,强强小学开学了。不料四年级学生多得惊人,一班拥挤不下,必须分为两班。学校里又没闲教室,只好把办公室腾出来作一班教室了。这样一来,教师办公的地点就没有了,教师们只好暂时在各自教室内将就着办公了。高醒原打算明年暑期里建房,以备五年级开学使用,哪意料到今年四年级的学生能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来。高醒分析了一下原因:四年级的学生年龄偏大点,远路的外村学生可以骑着自行车来上学,所以才出现了学生猛增的现象。由此看来,明年的五年级学生只多不少,四年级也得两个班,倒不如今年一下子把教室建齐,免得明年再建,烦琐。 高醒确定在教学楼的右边与其衔接处再扩建相称的一座教学楼,这样又得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他想,不能再向群众集资了,一方面集资的款还没偿还人家 ;另一方面,自己建校怎么能操劳别人为你资助呢?高醒决定准备向亲朋好友筹借和向银行贷款。 这天上午,也就是开学的第四天,高醒安排好学校的一切事物,骑着自行车到亲朋好友那儿筹借资金。还没去多时,恰巧这时候,黄立守带领镇教办的一班人马,兴师动众地贸然闯入了学校。他们二话没说分别闯入四年级一班和四年级二班,把正在上课的任课老师从讲台上赶了下来。两教师一听来的是镇教办的,加上黄立守那副道貌岸然、盛气凌人的样子 及身边的人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教师哪敢不从。黄立守先后跨上两班的讲台,威严地对学生说; “凡是开学新来的外校学生一律到外边排队集合,我们登记检查。” 随同黄立守来的那些人个个狐假虎威、咄咄逼人地向学生唬道: “要是发现哪一个从外校新来的学生没有出去,我们可要对你作另行处理,到那时,你后悔也晚了,可不能怪我们事先没告诉你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阵势,两位教师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外校来的新生们本不想出去,但一看到老师那副异常的表情,也没任何反应,他们也心虚了。有的学生本能地走了出去,还有的学生一直看着老师而犹豫不定时,是被镇教办的那些人连唬带撵的给赶了出去。当时,老师如果向学生说一声“不准出去”,学生肯定是不会出去的。虽说学生现都已出去了,如果老师喊一声“回来”,他们肯定会像一群听话的小马即刻飞奔回来,任凭镇教办的那些人再喊再唬,别说是镇教办主任,就是派出所的所长,也是徒然无用。教师的话在小学生的眼里就是圣旨。 外校新来的学生都出来了,黄立守让他们排成四队,他们有意不从,站了半天,仍是乱糟糟地没有大变样。黄立守只好上前亲自动手帮助他们站队,随同黄立守来的那帮人见了,慌忙也纷纷上前帮忙。他们七手八脚地忙活了一阵,总算勉强把学生们排成了四队。 “你是哪个学校的?”黄立守开始盘问道。 “我是申庙小学的!” “你呢?” “我是邝楼小学的 。” “我是徐冏小学的。” “我是高寨小学的 。” “我是邵营小学的。” 。。。。。。。 黄立守一边问,镇教办的会计一边用笔在小本上画着,黄立守问完了,会计也画好了。黄立守从会计手里拿过本子看了看: 各校的学生人数: 申庙小学:15 人 邝楼小学:11 人 高寨小学:13 人 徐冏小学:12 人 邵营小学:14 人 黄庄小学:2 人 黄立守看罢,合计一下有67人,然后,他抬头冲着学生们说:“你们是哪个学校来的,还得回哪个学校去,要不然,我们将采取一定的措施。因为你们到这儿上学要有转学手续,就是要有转学证,你们没有转学证,这学校收留你们是犯错误的,而且是相当严重的错误。你们也没经你们学校的同意就擅自到这儿上学,也是不对的,所以说你们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再说,这个学校也不敢收留你们了,如果这私学胆敢收留你们,我们就立刻把这所学校关门停办。因为这所学校是非法办学,所谓非法办学就是不合法,国家不承认,你们在这儿上学,不但没有学籍,而且将来上不了初中。因为,你们没有学籍,他们天山中学不收你们,我身为镇教办主任,要向你们负责,总不能眼看着你们这样不管不问吧?他高醒办学是为了赚钱,你们不能上当受骗。现在,我命令你们,赶快带着自己的书,各回各的学校。” 学生们没有一个想走的意思,都是原地不动,黄立守说得好像不是国语,小学生们听不懂似的,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这时,高醒骑着摩托车飞快地驰在学生面前,来了个紧刹车,他从车上一下来,气呼呼地就向学生高声嚷道: “谁叫你们出来的,都给我回班里去!” 学生们听了,像是一群麻雀似的轰地一下子散开了,飞回各自的地点。 高醒去时骑的不是自行车吗?怎么骑着摩托车回来了?他怎么又知道学校里发生事了呢?要么,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这么及时呢? 原来,黄立守他们一下车,慧敏就看到了,看形势是来者不善,她怕应付不了,急忙到村里找个人,骑上摩托车去通知高醒。由于慧敏对通知人说清了高醒的去处,所以,通知人很容易地找到了高醒。高醒闻听后二话没说,把自行车丢给通知人,自己骑上摩托车火速地回来了。 黄立守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学生控制成这种局面,眼看着就要有结果,不想高醒的一句话,就让他的事黄了。他前功尽弃不算什么,可他在众人面前威风扫地,颜面何存?只见他恼羞成怒地对高醒说: “如果你把刚才那四年级的67个学生,还有其他班这学期新来的学生,全部让他们各回各的学校,这事就此善罢甘休,也就当作这事没有发生过。” “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各回各的学校?”高醒一看到黄立守,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是勉强控制了几乎崩溃的理智,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我身为镇教办主任,就得主持公道,你收他们学区的学生。。。。。。你这样挖他们的学生,还不就是挖他们学校的墙脚吗?对此,我不能坐视不管!”黄立守振振有词地说。 “你会主持公道吗?”高醒嗤之以鼻地说,“也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是谁挖他们学校的墙脚?现在是公平竞争,他们留不住学生,怨谁?学生又不是我骗来的、抢来的,要不是他们的家长们托人说情,我还懒得收呢!” “我告诉你,今天,你如果不让这些新来的学生返回各自学校,现在我就让你好看,吃不了兜着走!”黄立守进一步地威胁说。 “我倒要看看,我是怎么吃不了兜着走的?!”高醒不屑一顾地说。 黄立守一听,火腾地窜了上来,伸手抓住高醒的衣领,怒喝道: “走,跟我上派出所去!” “放开你的脏手,别弄脏了我!”高醒用手猛地一拨,把黄立守的手拨开了。 这时,慧敏、高耿也匆匆赶来了。就听高耿高声断喝说: “让他们滚开!在这捣什么乱?!” 原来,慧敏先找着人通知高醒后,又去叫高耿。高耿没在家,她开始找了几处没有找到,最后在地里找到了高耿,因此姗姗来迟。 高耿来到,恰巧看见黄立守抓高醒的一幕,黄立守的蛮横霸道,让高耿忍不住发火。 黄立守闻声,随即丢下高醒,冲着围上来的高耿反击道: “你说谁捣乱,让谁滚开?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 “噢,你们是来执行公务的,我怎么能说你们捣乱呢,又怎么能说让你们滚开呢?我说得是狗在捣乱。”高耿说。 “你说谁是狗?!”黄立守更火了。 “谁在这里捣乱谁是狗!”高耿也不示弱地说。 “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不会说人话?”黄立守手指着高耿说道。 “你这么人物的人,怎么不会做人事?”高耿也用手指着黄立守说。 “你敢阻碍我们执行公务?”黄立守呵斥道。 “我呸。。。。。。”高耿不以为然地斥责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 “把他带走,看谁还敢阻碍我们执行公务?”黄立守喝令他的手下道。 高醒一见黄立守作威作福、咄咄逼人的气势,理智这一防线如同汹涌的洪水涨破了堤坝一样,他像头狮子似的吼道: “你们统统都给我滚出去,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 堂堂的一位镇教办主任,在天山镇孬好也是个人物,平常都是干谒者向他奴颜婢膝、曲意逢迎的。哪有像高醒这样的干谒者,当众羞辱他、作践他。 “你想干什么?”黄立守有恃无恐地逼近高醒,用手猛地推了一下高醒,“你是想找事,是不是?” “你推啥推?”高醒呵斥道。 “你想打人不成,我看你是想找死!”黄立守边说边又用手猛力去推高醒,高醒身子往右一闪,随手抓住黄立守伸过来的胳膊,用力往后一带,来了一个顺手牵羊。黄立守身子立刻失去平衡,趴在了地上。高醒也跛蹲几下险些跌倒,因右腿不灵便,是上次被檩压伤而留下的后遗症。 “你们给我上去打,狠狠地打!”黄立守恼羞成怒地指使他们的人。 随同黄立守来的那些人,围上去还没想动手,就被围观的群众上前唬住了: “如果你们谁敢上,就让谁从这儿爬着回去。” “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你们怎么这般无礼?!”镇教办的一个年轻人说。 “你们来执行什么公务?有你们这样像土匪似的执行公务的吗?”高石说。 “你怎么出口伤人?” “你这个黄立守的狗腿子,还不服气是不是?”高石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用手连推了他两下说,“不服气,咱们较量较量。。。。。。” “别和他们做下人的一般见识,主子让做,他们还能不听?”高耿忙过去劝阻道。 高耿是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才连推带劝地把高石给推开了。 这会儿,镇教办来的这伙人,不但没有来时那么威风凛凛、咄咄逼人了,反而落得狼狈不堪,成了围观群众的欣赏物和笑柄。 黄立守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会狼狈到这步田地,真是无地自容,别说是一个堂堂的镇教办主任,一个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是无法容忍这种羞辱和狼狈。 碍于面子不好下,黄立守还要扑向高醒,却被他们的人拉住了,他清楚这样下去,不但动不了高醒半根汗毛,还会使自己的处境越发窘迫。除了让自己在群众面前多丢人现眼,给他们增添笑料以外,还能怎么呢?他只好借坡而下。黄立守一边随着拉他的人离去,一边回头嚷道: “高醒,有本事,你等着。。。。。。” “你不就是一个镇教办主任,我还怕你不成?”高醒回敬说。 他们狼狈地钻进车里,车发动了没走两步远却又停了下来,司机下了车,往车底一看,车后面的两个轮胎平扁平扁地,没有一点儿气。黄立守他们不得不下了车,极为狼狈地徒步而去。。。。。。 看到黄立守走得如此狼狈,高醒想,总算是给他了一点教训,总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看他还敢不敢再来捣乱?你滥用职权,设卡刁难,不是县教委不过问,镇里问不了吗?那好,以后只要你再来无端挑衅,找我的麻烦,我还像今天一样的教训你。 自从那次高醒被“请”进派出所,没被慑服,没被诱使将学校高价转让。黄立守想,高醒面对诱惑居然不动心,真是低估了他,黄立守不得不“刮目相看”高醒。要取缔关闭高醒的学校,那是痴人说梦,强强小学不但有优越的条件,而且办校者有较强的毅力和事业心。为此,黄立守不想再到强强小学去找事了,但有一条是,办学批书就是不予以办理,有本事就让他高醒去使吧! 昨天,高青山和那五位小学的校长又去黄立守家里,请求他出面,无论如何得帮助他们,把新学期流向强强小学的学生弄回来,黄立守出于“盛情”,不好推托。于是,才闹成今天的这场局面。 黄立守觉得这回要不狠狠地整一下高醒这小子,他这颜面是无法挽回,这口气也咽不下。你一个堂堂的权威人物却让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给凌虐了,居然还奈何不了他。往后,你在天山镇怎么去抛头露面,怎么去立脚混事?在背地里,人们是怎么去看你,怎么去说你?平常,你不是叱咤风云、吆五喝六、威风显赫、耀武扬威吗?怎么连一个低贱、不起眼的无名小辈都斗不过,亏你还有权有势,有职有位的呢?要不然,你还能沦落到什么样?窝囊、无能、庸夫、蠢货。。。。。。 黄立守越想越气,越气越恼,越恼越恨,他恨不得一下子把高醒揉碎,把他的学校消失。高醒你等着,这一下,要不把你整好,我黄立守不是人,不是娘生父母养的,我要让你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你等着,你好好的等着。。。。。。 黄立守一回到镇教办,便借题发挥造作了一份夸大其词的书面材料,递交了派出所,让其对肇事者严惩不贷,依法羁押,以儆效尤。 材料内容大致是:他们镇教办深入下边到各校检查工作,高醒自认私学,粗暴抵制他们镇教办的例行公事。他们本着对国家教育事业积极负责的态度,忠于职守,行使职权,高醒却野蛮地向他们工作人员大打出手。同时,他煽动群众围攻闹事,不但严重妨碍了他们执行公务,而且,他们的身心健康也深受其害。他们要求依法严惩肇事者,并赔偿一切精神损失。 很快,高青山和那五位小学的校长也听说了黄立守在强强小学受凌辱一事,纷纷前来慰问,并在大酒店为黄立守设宴压惊。到场的还有张先明、杲华、刘飞、王坤等近20人,当然,这其中还有应邀前来的贵宾。酒席间,他们围绕一个话题,先是说黄立守为了天山镇的教育事业如何地尽职尽责、尽心尽力,不顾个人安危、不畏强暴,敢于邪恶势力作斗争,真是有胆有识,令人可敬可佩。然后,他们又说什么,高醒这个地痞恶霸,连国家工作人员、镇级领导干部都敢欺凌,那么可想而知,他在下边更是独霸一方,蹂躏乡邻,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了。像这种人应以严加管教,为民除害,以儆效尤,让他尝尝作恶多端、为非作歹的恶果。。。。。。 第二十一章 帮凶工具 下午,派出所的警车带着警笛驶入校园,这警笛的叫声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捉拿隐藏在校园里的特大作案犯。 聆听到警笛声,高醒就从教室里走出来。两位威武的干警从车里走下来,一看到高醒,就直奔过去。 “走,跟我们上派出所!”一位干警严肃道。 高醒见来者不善,语气也很不友好,于是,也就理直气壮地回敬道: “我为什么要上派出所,犯什么错,犯什么法?” “你妨碍执行公务,殴打工作人员,煽动群众闹事。。。。。。”干警郑重地说。 荒唐,真是荒唐,简直是无稽之谈,荒谬绝伦,是地痞无赖,荒淫无耻,小人之为!高醒心里骂罢就开始义愤填膺地向他们申诉道: “我冤枉,遭人诬陷了,这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冤枉不冤枉,诬陷不诬陷,谁知道?你跟我们走一趟,去了,不就证实了吗?”另一位干警说。 “我暂时抽不开身,等忙完这一阵子,我马上就去。你们要是忙,先回去!”高醒不卑不亢地说。 “不行,现在就跟我们走!”那位干警厉严言厉色地说。 看情形不去不行,无奈的高醒转身对着正往这边赶来的慧敏说: “我随他们去一趟,去去就回,反正我们又没做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也得遵守事实,我去了,把上午发生的经过说说,随后就回来。” “别的我倒不怕,怕黄立守见了你,气你不过,找人找你的麻烦。”慧敏来到高醒跟前担心地说,“我和你一同去,好有个照应,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他黄立守再有权有势,想找我出出气,他也不敢在派出所里找我的麻烦,何况他这种人也是讲‘体面’的。他真是想找我的麻烦,大不了,我受点皮肉之苦,而他黄立守呢,社会上会怎么评价?这你大可放心好了,他决不会做这种蠢事的。”高醒说罢上了车。 警车驶入校园,警笛声渐渐地消失了,慧敏仍伫立在那里,显得茫然若失,她不知丈夫的抉择是对是错,丈夫的道路是曲是直,丈夫的思想是正是邪,丈夫的事业是好是歹,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她不知道丈夫这样活着累不累、苦不苦,多愁善感的慧敏不禁心头发酸,热泪潸潸直下。 。。。。。。 高醒到了派出所,又是问话纪录。 “镇教办到你学校检查工作,你为什么要妨碍他们执行公务?” “他们哪是到我学校检查工作,分明是捣乱。他们一开始到的时候,我出去了没在家。当时各班里都在上课,他们二话没说,就贸然闯进两个四年级班里,把正在上课的老师赶下台。他们个个张牙舞爪地硬把我学校新来的学生撵出教室,逼迫学生们各回各的学校,他们这样做难道是检查工作吗?他们不是去捣乱,是什么?!你们说说,他们这么做是检查工作吗?” “我问你,你说你当时不在现场,这发生的一切事情,你怎么看到的?” “我没说我看到的,这是后来听老师和学生们讲的。我回来时,看到他们把学生们集合在外面排成四队,正在拿话唬学生,让学生各回各的学校。当时,我非常生气,就把学生吆喝到班里去了,我这怎么是妨碍他们执行公务呢?本来,他们的行为就不正当、不像话、滥用职权、假公济私,打着检查工作、执行公务的旗号,实际上是做些行为不轨的事情。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他们这样为所欲为、作威作福,我总不能眼看着让他们恣意妄为、暴戾恣睢吧!我合情合理地去阻止,这难道是我妨碍执行公务吗?他们借执行公务之名到我学校捣乱,使我们学校无法正常上课,难道他的行为是对的,我阻止他就错了?” “你说得和他们说得不相符。” “谁是谁非,你们可以调查吗?” “当然是要调查的了。” “你为什么殴打工作人员?” “我没殴打工作人员!” “你说没殴打?有证人证言作证,你想抵赖,别的不说,就说你殴打黄立守吧!说你一下子就把黄立守打趴在地,你还说没殴打?” “黄立守是趴在地上,那可不是我打的!” “不是你打的?” “是!” “不是你打的,那他是自己无缘无故地想趴地上的?” “也不是。” “你说不是你打的,也不是他自己趴在地上的。那你说说,他是怎么趴在地上的?” “是这样的,黄立守用手狠狠地推了我一下,我没动,也没还手,他又去用手推第二下,我一闪身,由于他用力过猛,加上我顺手带点劲,原想他会踉跄几步,哪想到他会趴在地上呢?” “你说得多轻松,这不叫殴打,叫什么?何况,这又是你的一面之词。” “要说这是殴打的话,是他黄立守动手殴打的我,打我第一下,我没还手。接着又打我第二下,我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就那么轻轻顺手一带,他就趴在地上了。那是他咎由自取,明摆着,是他动手殴打我,只能怪他自不量力,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怎么能说我殴打他呢?” “那你殴打其他的工作人员,又是怎么讲?” “我没殴打任何工作人员!” “那他们怎么说你殴打了?” “你们不相信,可以调查呀!” “我们会的。。。。。。说,你为什么煽动群众闹事?” “我没有煽动群众闹事!” “怎么有那么多群众围攻工作人员,不是你煽动的,又是谁?” “群众是主动来的,对镇教办的所作所为看不上眼,打抱不平而已。” “围攻工作人员的主要群众是哪几位,姓啥名谁?” “他们群众打抱不平有错吗?难道恶人就不容群众打抱不平?不容群众说话谈论、发表意见吗?” “打抱不平是没有错,关键是他们是不是打抱不平,这起案件的事实真相,在没调查之前,他们是打抱不平,还是挑衅闹事,现在是不能断定。” 。。。。。。 “我问你都是谁殴打的工作人员?” “没有人殴打工作人员。” “你不说,是吧?” “没有的事,让我说什么?我总不能捏造诬陷吧?” “你不说,我们也能调查出来,想包庇,你就包庇吧!” “我包庇不包庇,你们调查后不就水落石出了。” “还用你说。。。。。。我再问你,车轮胎是谁扎破的?” “不是扎破的,是让人放了气。” “是谁放的气?” “不清楚。” “那你怎么知道轮胎不是扎破的,是让人给放了气?你这分明是在抵赖。” “我听人说,轮胎的气被人放了,但当时没有追问是谁放的。我这哪是抵赖,实际上就是不清楚。” “听谁说的,你不会说这个也不清楚吧?” “事实上,我还真不清楚。。。。。。” “这不清楚,那不清楚,你清楚什么?” “事实上,我真是不清楚!当时,乱糟糟的,就听有人说,却没去注意谁说的。” 高醒说完,准备要走,有好多要事在急着等他去办。比如,筹借资金、购买建材等等。他万万没想到派出所的听完他的话,认为他是在狡辩抵赖。从这狡辩抵赖中,说高醒无形之中供认了三条事实:一、妨碍执行公务;二、殴打工作人员 ;三、煽动群众闹事。这三条已从高醒的言中证实,是实有的事,只不过具体的细节让高醒狡辩抵赖罢了。总之,不管他是怎么万般狡辩,事实总归事实,枝叶遮掩了,但是,主干还在露着。就是这样的结论,高醒被关进了派出所的黑屋里。屋里阴暗潮湿,气味扑鼻难闻,闷热窒息难耐,蚊蝇四下乱舞,登时工夫,高醒汗水淋淋,这哪是人呆的地方。高醒想了,大吵大闹的不但是白费力气,反而使自己更闷热难受,刚才,他被两个干警挟持着往屋里送时,他不是大吵大闹,强烈地表示愤慨吗?他的义正严词、谴责抗议,不也是无济于事吗?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拘留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挑起事端的是他黄立守,不是我。为什么你们要颠倒黑白,咬定是我狡辩、抵赖,你们下去调查了吗?既然没有去调查,你们以什么理由认定黄立守说得是事实,而我所说得不是事实呢?这分明是你们官官相护、有意陷害,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胡作非为,目无法纪。。。。。。” 呆在这种暗、湿、脏、闷的屋子里真是活受罪。高醒觉得浑身不舒服、不好受,实在不是滋味,他不知他们要把他关在这里关多长时间;他不知他们这些掌权者,何以如此胆大妄为,目无法纪:何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一个人说拘留就拘留了。这也太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自己做错了什么呢?今天并没做错什么事啊,不就是顺手把黄立守带在地下吗?可是,那也不怨自己呀,是他黄立守先动的手。动第一下,人家忍让着没还手 ,谁让他得寸进尺,欺人太甚,又去动手推人家,这让谁都忍无可忍。你再是镇教办主任,就兴随便动手打人吗?兴你动手打人就不兴人家还手?又不是存心想把你带趴下。即便是存心的,是你动手在先,人家动手在后,这属于正当自卫,还有错吗?要说有错的话,只能是他,是他挑衅闹事,责任应当他来付,而不是你。难道就为了这个,自己才被拘留的?不可能,派出所的会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一个人拘留起来,那可是太荒谬、太可笑了,这不是一副有趣的漫画吗?把一个随心所欲、滥用职权的掌权者给丑化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把一个肆无忌惮、专横跋扈的专权者勾画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派出所的不为此,又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黄立守诬告的那三条,妨碍执行公务、殴打工作人员、煽动群众闹事。不对,这不是已被自己驳回了吗?再说,他们派出所的不是还没调查取证吗?如果说他们是为了这三条的话,只能说他们明处为此,暗处勾结,也就是说,明者虚,暗者实,表面上堂而皇之的为这三条罪状把自己拘留起来,好掩人耳目,实际上,他们暗中勾结,官官相护,派出所的是成了他黄立守的帮凶和工具,这不就是所谓的官报私仇吗?说来手去,还不是自己把黄立守带在地上引起的祸端吗? 常言道:鸡不给狗斗, 民不与官争。自己怎么就不信这个邪呢?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难怪母亲常指责自己书呆子、不现实。。。。。。是啊,自己为什么这么刚愎自用?怎么就改不了呢?否则,哪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初,自己要是听人劝敬敬黄立守,拉近关系,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这么多的麻烦了。 高醒终于想明白了,他被关在黑屋子里的原因。但他想不通,派出所怎么能为一件不起眼的事情,而听任黄立守的指使把他拘留起来。这如同他小时候和别人玩游戏时,他被关在了屋子里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简单、随便、随心而欲、无拘无束;不同的是,那时有趣、自由、开心。 高醒实在想不通,派出所为何这么随意践踏一个人,无视法律尊严、亵渎神圣使命,难道他们都是法盲吗?不,不是,是腐败,是腐败腐蚀了它这个机体,是腐败腐蚀了他们的思想、灵魂、躯体,他们已没有了法制意识、道德意识,已失去了他们应有的作用、职能。充当了他人的帮凶和工具而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行,不能让他们如此嚣张、放肆。不能如此蒙受不白之冤,甘受他人之辱,告他们,对,告他们。告他们这帮王八蛋、狗杂种。。。。。。 自从高醒随派出所的走后 ,慧敏一直放心不下。虽然,高醒走时再三安慰她,没有什么事,但她还是顾虑重重、忧心不安。她总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觉得还是去看看,心里比较踏实,顺便也把丈夫接回来。想到此,慧敏把班里的事务安排停当,骑上自行车便上路了。 慧敏来了派出所,看了一圈子,没看到丈夫,她心想丈夫大概是离开来了派出所。来时,在路上怎么没遇到呢?一定又忙别的事了,是不是询问有关贷款的事情去了。有这可能,于是,她找着一个干警想问问,丈夫离开派出所已有多时了,没有等她来得及开口,干警却先问她了,说: “是来看高醒的吧?” “是。。。。。。” “你不用看了,回去吧!” “谢谢,我知道了,请问,他离开这儿有多长时间了?” “哼——他离开这儿有多长时间了?!我看你就别想他能回去了。” “。。。。。。”慧敏惊得半天没说话来,“你们把他。。。。。。” “把他拘留了,谁让他妨碍执行公务,殴打工作人员,煽动。。。。。。” “他在哪里?”慧敏没有心思再容干警说下去,就急切地追问,声音都变了调。 “你别问了,就是知道他在哪里也没用,你也不可以和他见面的!” “我只看看,他在哪里?”慧敏悲痛地说。 “现在你放心,他还在派出所里,等到材料准备好,我们即可把他押送县拘留所。。。。。。” “你们把他怎么拉?”慧敏的声音在发颤。 “我们没把他怎么样,不信,你问问他。”干警被慧敏的神情吓住了。 “他在哪里。。。。。。”慧敏的声音仍在颤抖。 “那儿——”干警用手指一下对面的屋子,转身走开了。 慧敏走到那屋子跟前,独扇铁门关闭得严密合缝,没有空隙可往里面看,惟有一个窗洞还很高 ,没法上去看。慧敏只好把脸贴近门边处,往里试探着问。 “高醒在吗?”慧敏把声音控制得不大不小,“我是慧敏!” 高醒正在屋里发恨,想着如何把派出所的这帮混蛋高倒,猛然聆听到了声音,是慧敏来了。他忙竭力地稳一下情绪,显得若无其事的应声道: “慧敏吗?我在这儿,没事的,想他们不敢把我关久的!” “还没事。。。。。。”慧敏就说出三个字,却说不出来了,泪水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顺着两颊流了下来。她知道,高醒强装没事,是在安慰她。 高醒聆听慧敏说了三个字就没声了,想她又是在流泪伤心。 “没事,你想想,我又没有什么错犯在他们手里。。。。。。。” 慧敏用衣袖搽了搽泪水,抑制住情绪说: “我走了,你不要和他们顶嘴,他们说你什么,你都别吵,好好地和他们说。”慧敏没有心情多说,她不能告诉他,派出所要把他押送县拘留所。现在,她亟需做的事,把这一切情况反映给高耿。 “你走吧,我没事。。。。。。”高醒说这话时,慧敏已匆匆地离开了。 在往回赶的路上,慧敏拼命地蹬着自行车,如同运动员赛车似的,这和平时“林黛玉”似的她形成了强烈的映衬。 高耿一见慌慌张张而来的慧敏,满脸汗水,喘着粗气,气色异常,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愣怔地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慧敏。 “高醒被。。。。。。派出所的关起来了。。。。。。我去时,他们却不让我。。。。。。和高醒见面。。。。。。我只在外面和高醒说两句。。。。。。他们说。。。。。。整理好材料,就把高醒押送县拘留所。。。。。。”慧敏的这番话,说得非常困难、辛苦。 “他们凭什么?”高耿听了,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慧敏想了想,说 : “那干警好像是说谁让他妨碍公务。。。。。。还有。。。。。。殴打工作人员,往下,他只说“煽动”两字,我就急着追问他高醒在哪里。。。。。。下面的话他也就没说出来。” “那一定是说我们煽动群众闹事了。”高耿想都没想地说。 下边,高耿不做声了,慧敏凝望着他不言语。她知道他在思索着想办法 。 高耿想,这背后一定是黄立守在操纵,如果和他们派出所的理论,理不清,他们只会听从某些人的,哪能会听从你的。如果去给他们送礼,这不妥,经济上不允许不说,这不是他一向做事的原则,再者,这失火挨板子双晦气的事,他高耿容忍不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煽动群众声讨他们,给他们施加压力,迫使他们放人,事情闹凶了,他们比谁都心虚。不行,这样太鲁莽,太草率了,事情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以如此兴师动众,不如。。。。。。高耿想到此,就吩咐慧敏道: “事不宜迟,你我分头行事。你找高阳、高县长、高广平、高石这几个人。我去找高玉喜、高传海他们几个。我们十个人还以代表的身份到镇里去。。。。。。” 慧敏明白高耿的用意,她觉得也只有这么办了。 。。。。。。 第二十二章 群众力量 “慧敏,叫我说,你就别去了。太阳都落了,拐回来还不知道是啥时候,你去了也帮不上忙。”高耿劝说道。 “你爸说得对,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你不像我们说话有份量。我觉得你去了,搞不好还会有负面影响,我说得是认真的。”高县长坦诚地说。 “我知道,我不是和你们一块去镇里,我是上派出所去!”慧敏说明道。 “哦,我明白了,高醒那里是要有人陪陪。见了高醒,告诉他,还是那句话,哪怕把天山镇闹个天翻地覆,把派出所闹个鸡犬不宁,我们也要把高醒弄出来!”高县长嘱咐道。 “哎。。。。。。”慧敏感激地应道。 暮色开始临近,十一辆自行车在路上快速地向前冲刺着。。。。。。 很快,天山到了,慧敏和他们分开了。一路上心急如焚的她到了派出所忙安慰高醒,说: “过会就出来了,你且忍耐一下!” “我是回不去了,黄立守刚才来过。”高醒说着,耳边回响着黄立守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语气: “高醒同志!和我打交道,体会不错吧!我是来向你报信、贺喜的,你先别性急,明天,你就可以荣升到县里去了,那里要比这里气派多了、舒适多了,级别高、条件好,到时候你就好好地享受享受吧。。。。。。” “黄立守来过,他来干什么?!”慧敏疑惑地说。 “他来,还能干什么?想不到,他竟如此嚣张、狂妄。派出所的好像是他家的直属机构,听凭任之。真是他妈的豺狼当道,狐群狗党,沆瀣一气。。。。。。”高醒义愤填膺地骂道。 “咱爸和代表们都已上镇里去了,你很快就会出来的!”慧敏确认高醒什么都清楚了,是黄立守告诉他的。她安慰他说:“他们不敢再把你怎样,你很快就会出来的。他们那样做,咱爸和代表们也不会答应,咱村的人民不会答应,镇党委政府不会答应。来时,咱爸和代表们说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你弄出来,哪怕是把天山镇闹个天翻地覆,把派出所闹个鸡犬不宁。。。。。。” 天黑了下来,高醒坐在门里,慧敏坐在门外,虽然一门之隔,两人不能身贴身地偎依在一起,但是两人的心是相印的,两人的情是相通的,他们俩犹如是两块磁铁隔着门彼此相互地吸引着,谁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他们俩在默默地侯在那里。。。。。。 派出所的干警看了,分别先后地督促让慧敏回去。告诉她,高醒是回不去了,明天就要羁押县里去了。慧敏对他们的过问、“关心”,不理不睬、无动于衷,她好像是听不见、看不到似的,没有反应。 时间过得不短了,却不见那边有何动静,慧敏有心去看个究竟,但高醒这边她又放心不下。她不忍高醒孤单、寂寞。慧敏颇感纳闷,这么长的时间了,事情好歹也该有个结果了,怎么没有点动静呢?高醒也这么想。 这时,一个值班的干警走了过来,他用手电筒照了照侧坐在那里头抵着铁门的慧敏,不解地说: “你真固执,跟你说多次了,他回不去了,守在这里也没用。。。。。。” “就是因他回不去了,我才守在这里,我要守他出去为止。这是我的自由,不会又妨碍你们执行公务吧?!你们要觉得我不顺眼,也可以拘禁起来!” 一直向他们保持沉默的慧敏忍受不了了 ,她憎恨地说。 “别管她,她爱守就让她守去!”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 慧敏循声看去,见说话的那个人在灯光和树叶的糅合下像个幽灵,那个“幽灵”一边说着话一边匆匆地向警车里钻。慧敏看清了那个“幽灵”,不是别人,而是很多人都在巴结、敬畏的派出所所长。“幽灵”钻进车里又探出头,说: “有人找,就说我去王书记那里了。” 干警应了声,又回头对慧敏冷笑一下,说: “那好,你守,守到出来,守到从县拘留所出来!” “只要你们能送上去,我就去守,就怕你们没有那个本事。。。。。。”惠敏的语气开始强硬起来。她从“幽灵”的匆匆而去,她从“幽灵”的言语中得知,他是去镇党委书记那里,她心里就有数了,八成事情有了眉目。不是这事,这时候镇党委书记找他干嘛,什么事能让镇党委书记这么急着召见! “明跟你说,要不是黄立守说今天晚了,想让高醒在这里多呆一夜,恐怕他现在就在路上,说不准已在县拘留所了。”干警嗤之以鼻地说。 “黄立守说得,今天晚了。。。。。。谢谢黄立守,谢谢黄立守。。。。。。”慧敏连声说。 “。。。。。。”干警被慧敏的举动惊住了,黄立守之所以不想让高醒今天押送县拘留所,其用意显然谁都能看出来,就是延长高醒受罪的时间。他不明白慧敏为何还感谢黄立守,是她意识不到问题,还是她精神上受了刺激出了问题? 他哪知道慧敏心里的想法。慧敏在想,幸亏黄立守的 “相助”,给解救高醒创造了有利条件,不然,人送到了县了,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慧敏连声言谢黄立守,那是故意说给干警听的,是想通过干警的口把她的话传到黄立守的耳朵里,目的就是气气黄立守,以此缓解仇恨。 干警看着慧敏的目光,依然是异样的。慧敏好像读懂了干警目光中的内容,她佯装郑重其事地说: “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干警听了,更为迷惑了。但他没说什么,就径直走开了。在他转身迈出两步远的时候,就听他自言自语地说: “疯了。。。。。。” 也许是心情的问题,慧敏感觉所长去党委书记那里已有些时间了,却不见有什么动静,不会事黄了吧!慧敏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她停了一会,实在按耐不住心慌了,决定去探个究竟。她和高醒说了声,就匆匆地起身走开了。在她走近大门口的时候,大门旁边值班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值班干警接电话的声音传到慧敏耳朵里的时候,慧敏已跨出大门口,就听值班干警说: “我是,所长。。。。。。什么,把高醒放了。。。。。。为什么。。。。。。好好,我这就放!” 慧敏闻听了,如释负重地忙调头往回赶,路过值班室门口的时候,就见值班干警在值班室里向她热情地打招呼。慧敏心想,他怎么突然间向她热情起来了,怎么看着还有一丝向她摇尾乞怜的样子,刚刚不久他还说她疯了,这会儿他自己反倒是疯了。 慧敏没怎么理睬他就走开了,他拿上钥匙追上慧敏,讨好地说: “我是新来的。。。。。。还真叫你说对了,像这种定性事情,又是所长亲手操办的。也都让你给拿下了,你身后的那个亲戚什么的人,一定非同一般。。。。。。”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关押高醒屋子的门前,干警给高醒打开门的样子,看上去特别殷勤、滑稽,只听他一边开门一边向高醒说: “在里面受委屈了。。。。。。” 慧敏刚才从干警的言谈中已经明白了干警为什么突然间对他们俩热情起来。慧敏心里在想,他这个人怎么这么愚蠢、可恶。 为何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们才通知放人呢? 原来,高耿他们到了镇里,没见到镇党委书记王化民,接见他们的又是那位办事员。 “你们这是。。。。。。” “王书记呢?我们有紧急事情找他主持公道!”高耿没容办事员说完话,便急着追问道。 “王书记不在,你们有什么事情,明天来吧!”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来不但要见到王书记人,还要他立刻把事情给我们解决了,要不然,我们这就集体上访。。。。。。”高县长强硬地说。 “对!我们集体上访。。。。。。”代表们纷纷嚷道。办事员见代表们来者不善,问明原因,方知事情并非简单。 “王书记回家了,你们来的时候,王书记刚走不久。现在王书记正在回家的路上 。。。。。。” “书记不是有手机吗?你打他的手机,把事情告诉他,让立刻赶回来,我们在此等着。如果王书记敢说他不返回,我们就不等了,到时,一切后果由他一人承担。”高玉喜说。 王化民三天两头的回县城,晚上去,早晨来,专车送,专车接。王化民的家本来不在县城,现在的乡镇领导干部都兴在县城里买房子安家落户了,一家妻儿老小都搬进了县城居住。于是,县城里有了家。在县城里买房子要比农村售价高得多,在县城里居住消费也大。不知这些领导们不生意不买卖,如何买得起房子、供得起一家大小的开销。 办事员给王书记通了话,王书记说回来,半个小时就到。 果然,半个小时的光景,王化民乘他的专车赶了回来,出现在代表们的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派出所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把你们的一个人拘留起来吧?”王化民见了面就说。 “王书记,你听我说说,事情起因。”高耿抢过话说,“今天上午,黄立守带着镇教办的一帮人闯入学校,把正在上课的两班四年级的老师从讲台上撵下来,又把新来的学生统统赶出了教室,拿话唬他们,让他们回原来的学校去。高醒回来便让学生统统又回到了教室里。黄立守见状,就用手推高醒,推第一下,高醒忍着没动,他又去推第二下,高醒实在忍无可忍,便顺手抓住黄立守伸过来的手往身后一带,哪知黄立守趴在地下。他指令要他们镇教办的那些人员去打高醒 ,我们围观的村民哪能袖手旁观,就不允许,他们也没敢动手。他们走的时候,也不知哪位群众气不过就把他们的车轮胎气给放了,这就是上午所发生的事情。下午,派出所的就去人把高醒抓起来拘留了,明天,还要把高醒押送县拘留所。王书记,你说说,这天理何在?是他们镇教办的去学校捣乱,捣乱不说,他们还指使派出所的去把人抓起来,他们这不是无法无天了吗?像这样,我们老百姓还有活得门吗?为此,我们村的人们愤怒了,闹着要上访。现在,我们代表前来找书记您,希望书记您主持公道,在今天晚上10点钟之前把高醒放出来。如果书记作不了主,我们也不勉强,我们村的群众要集体上访,到县里讨个说法、讨个公道。。。。。。” “你们稍等一下,我让派出所的所长来一下,谁是谁非,来了便知分晓。”王化民说着话,手机已经掏了出来,他用拇指连续点了好几下,“通知王坤,让他现在来镇里一下,我王化民有急事找他!” 不大一会,派出所所长王坤匆匆地来了,没等王坤开口,王化民倒先直奔主题地说: “你派出所的拘留了他们村的一个办学的,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们讲讲清楚,让他们明白明白。” “哦!镇教办的工作人员到私学里检查工作,校办人不但妨碍他们执行公务,还当众殴打他们,并煽动群众围攻闹事,他严重地。。。。。。。”王坤下面的话被高耿截了去。 “你当着王书记的面,说说校办人是怎么妨碍他们镇教办的?他们镇教办的又是执行的什么公务,校办人如何殴打他们的?又是谁先动的手打的谁?你说校办人是如何煽动群众的,群众又如何围攻闹事的?那校办人被你们拘留起来了,我们村的群众纷纷要集体上访,还有,我们群众代表到这里,难道也是校办人煽动的吗?” “刚才你说,他妨碍公务、殴打工作人员、煽动群众闹事,当着书记的面,你说这是不是你们派出所调查的事实?我敢当着书记的面说,你以上说得全属于捏造的。当时,在场的群众不止我们几个人,有许多群众可以作证的。”高石理直气壮地说。 “如果你们派出所的不马上把人释放出来,我们村的群众就得集体上访,我不相信上边没有说理的地方。”高县长说。 王坤显得很窘,不知如何应答。他面对着的群众代表有的既是证言又是证人,尤其是在王化民的面前,他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看着办吧!如果因这件事出了乱子,影响了我们镇党委政府的整体形象,一切后果由你负责。”王化民看到王坤的窘态,也就心知肚明了,他的表情很严肃。 “如果你们联名担保他没有妨碍公务和殴打他们镇教办的人员以及煽动群众闹事,我们派出所就即刻释放人。”王坤狡猾地忙找下坡说。 “怎么不敢,我们又没作伪证?!”高石说。 “是啊!我们又不作伪证,有什么不敢的。。。。。。” “那好,我找张纸拟一下文。”王坤说。 王坤快速拟好了文,代表们在上面签了字。 接下来,王坤就开始往派出所打电话,他说: “小李吗。。。。。。把高醒放了。。。。。。让你放你就放!不要问这么多为什么。。。。。。” 下面,代表们给王书记说了些客气话,就纷纷告辞离去了。 高醒和慧敏从派出所里出来,与代表们会合以后,就随同往家里赶。 回到家里,高醒饭吃不下、觉睡不着。他不甘心,他要讨个公道、讨个说法,不相信天这么大,没有说里的地方。他写了诉状,明天,他要上法院起诉派出所。高耿规劝,不让他这么做。 “不要感情用事,你考虑没有,和派出所打官司非同一般,输赢推在后不说,你可有那么多精力、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物力?眼下,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学校上,把精力集中在筹集建校上 。哪轻哪重,你掂量掂量,总不能主次不分,去捡芝麻丢下西瓜。试想一下,你和派出所打官司,必然得用去一些时间。即便你官司打赢了,那又能怎么样?可你的学校会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得不偿失。。。。。。” 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高耿说罢走了。 虽然高醒默不作声,但慧敏从高醒的表情上看出,父亲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咱爸说得对,眼下,咱不是和派出所打官司、争高低的时候,学校里教师没有地方办公,远路教师住校没有地方,借住附近村民家里也不是长法。现在,最重要的是筹集资金、抓紧扩建校舍,等忙完了这些,再起诉派出所的,出这口气也不迟。我认为,不管是什么事都要以学校的利益为重,该忍的要忍,该拖的要拖,该放的要放,你想想 ,是不是 。。。。。。”慧敏温柔地开导说。 “你先休息吧!”高醒说。 看高醒已想开了,她这才上了床,一边脱衣服一边关心地说: “你别熬得太久了,明天一早,还得去西庄借钱。” “我知道了!”高醒说。 想了好长时间,高醒才决定下来,先筹集好资金,把建材备齐,等新的教学楼动了工、安了铺,再上法院起诉派出所。高醒主意一定,气也消了许多,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他上了床,脱了衣服,准备躺下,无意中发现熟睡的妻子,双目合闭,泪水涟涟,心里一阵发酸,难受起来。他知道妻子又在做噩梦,是他连累了妻子,让妻子在梦中都不得安心、平静。他一边轻轻地用手拂去慧敏的泪水,一边痛心地轻声道: “慧敏,醒一醒 ,慧敏。。。。。。慧敏 。。。。。。醒醒。。。。。。” 慧敏从噩梦中醒过来,睁眼看一下丈夫,忙坐起来,猛地抱着高醒失声痛哭起来。。。。。。泪水滴落在高醒那赤裸裸的脊背上顺着往下流。 高醒也哭了,他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慧敏,一边哽咽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第二十三章 特殊礼物 高醒借了两天的款,亲戚朋友,该借的都借了 ,才筹借了一万八千多元,没办法,他只有向银行贷款了。他去银行贷款,银行不给贷,他去信用社贷款,信用社也不贷。他明明亲眼看到有人从信用社贷走了款,他们为何对他说不贷款?难道真像人所说的那样,有人好贷,没人难贷。也真是的,贷你的款,付你的利息,这还用得着托关系走后门吗?好歹高醒有一个同学,同学的父亲和信用社的头头相处的很厚道。他找着了这位同学,同学的父亲乐意帮忙。他对高醒说,如果是小额贷款,千儿八百的不成问题,只要开口信用社的就得给他面子。不过要是万儿八千的,也可以,但得给信用社的头头意思意思。高醒聆听了,觉得那样做不但违背了做人的原则,还损失了做人的人格和尊严,便婉言谢绝了。 后来,高醒从农村基金会贷了一万元。农村基金会是私人开设的,贷款者存款者都比较多。这里款好贷,不过利息高些,但存款的利息也高,到这儿存款者多的原因也就是图个高利息,到这儿贷款多的多原因,图个好贷,不需要请客送礼、托关系走后门。 高醒手里有3万多元,建房备料的事也不愁了。能赊欠的赊欠,不能赊欠的用现钱买,通过一个星期的忙碌。料子全部备齐了,也和建筑队的签好了建楼房合同书,包工不包料,建楼费13000元,分三次付清,开工时预付3000元,竣工时支付7000元,余下的款数三个月付清。当初,建筑队要求开工时预付4000元,高醒不同意,又减少到3500元,高醒仍不同意,最后落实到3000元。因为备齐料子,高醒手里余下不足3500元了。 直到高醒的教学楼破土动工了。高青山也没想出对付高醒扩建教学楼的方法。他想不通高醒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魄力,以及这么大的信心和雄心。开始,听说高醒要扩建学校,高青山没当真,他直认为说说而已,根本没把其当作一回事。为此,他还暗暗地嘲讽、诋毁高醒,说什么还要扩建一座教学楼,真是痴人说梦,说话不着边际,成天抱着妄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熊样。如果不是瞎猫遇上死老鼠他运气好,得到村民的施舍,别说一座教学楼,一间教室也别想。现在倒好,守株待兔来了,还想得到村民的施舍,真是愚不可及。不知满足的奢望者,可憎;依靠别人施舍的生存者,可悲。如果说高醒还想争取得到村民的施舍来扩建教学楼,这决不可能实现的事。如果说高醒自筹资金扩建教学楼,这也不可能的实现的事。首先,高醒手中不但没有资金,而且还欠着外债,要说还筹借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去扩建教学楼,这可能吗?其次,学校将来会办成什么样,何去何从,时事难料,他敢冒险下这么大的赌注吗?再者,高醒没有那种魄力和能力,即便有魄力也没有那个能力,他从哪里能筹出那么多资金,所以说,当他听人说高醒要扩建教学楼时,他总是鄙夷地一笑置之。直到有一天听说高醒拉砖运料啦!他还不相信地跑到学校里去探个虚实。卸水泥的,下钢筋的,运砖的,还有一辆载着石子的大东风货车挺在那里,正待人去卸。。。。。。眼前的一切,高青山不得不相信是事实。 高青山在学校里没停留,直接回了家。他呆在家里,从白天挨到晚上,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大脑始终没有停止思考。不知为什么,他只要一看到高醒的学校,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颇让他难受,很不是滋味,或者是他一想起的时候,同样也会有这种感觉,不疼不痒地实在受不了。他不想这样下去,假如这所学校换成是别人的,感觉也许不会如此强烈。总之,他不能低于高醒,高醒应该低于他似的。在他看来,上天不公,有意捉弄他。爷爷活着的时候常说,他这几个孙子当中,就数高青山聪明、机智,将来一定有出息、有作为。高青山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一下学,他就进了小学任教师,后来当校长,再后来当村长,他是爷爷的骄傲和炫耀的资本。高青山不仅是在家族内有头有脸,而且在村子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此,他为自己感到自豪和骄傲。自从高醒办学以来,他的那种感觉消失了。他仿佛看到村民们拿高醒和他作比较,进行评头论足,说他如何如何地不如高醒。高醒的教学楼要是真建成了,他的规模之大,居全镇小学校之冠,那高寨小学就面临着被其吞掉的危险。学校都不存在了,还存在什么校长。虽然他兼职着村长,但他觉得村长不是他的专业、归宿,他现在已民师转正,成了国家的正式人员。妻子的民师转正也待办理。为此他没少跑路、花钱。村长和校长两者之间,让他选择的话,他要理智地选择校长,校长是他吃饭的铁饭碗,又是他晚年的生活保障。当然两者他都想拥有,不原丢弃任何一个。不行,无论如何也得铲除高醒的学校,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阻止高醒扩建教学楼,不然的话,到时候再铲除,那就难上加难了。只要高醒的学校一旦铲除,在心理上、利益上、名誉上,他都不会再受到障碍和伤害。但是,怎么才能阻止高醒扩建教学楼呢?看来还得找到黄立守想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高青山上黄立守家里去的时候是带着一条狗去的。这条狗是高青山特意为黄立守从县城花贵价钱精心挑选买来的,他知道黄立守一定很喜欢这条狗。黄立守很喜爱狗。他平常和高青山闲谈时,只要谈到狗的话题,他就流露出对哪一种狗的喜爱和渴望,高青山早就想买一条这样名贵的狗送给黄立守,只可惜这种狗的价格太贵,买不起,应当说舍不得。说实在的,高青山也非常喜欢这种狗,同样也渴望拥有它。 “这狗好可爱!”黄立守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揣在怀里的小狗,一边夸张地说,“我早就想买条这样的狗,一方面是时间不允许,另一方面是你大嫂不让。。。。。。这狗,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我的一个远方朋友送的。”高青山谄媚地说。 “多少钱,算我买下了!”黄立守说。 “不能卖!”高青山很郑重地说。 “怎么,你怕我不给钱。。。。。。”表面上说说笑笑,看上去黄立守没什么,可他心里开始有些不悦了 。 “不是。”高青山连忙说。 “那是怕我钱少给。。。。。。”黄立守又紧跟了句。 “也不是,黄主任你听我说!”高青山紧张地说。 这时,黄立守的老婆诸贞忙出面给高青山解围,她批评黄立守说: “立守,不是我说你。你也不细想想,青山兄弟的远方朋友为啥送给青山兄弟狗?还不是青山兄弟喜欢这狗,拉下脸向他朋友要的。。。。。。” “嫂子,不是。。。。。。”高青山想解释说明。 “让我说完!”诸贞制止高青山往下说,她又继续批评黄立守说,“青山兄弟能把狗带来让你看看,分享分享,说明青山兄弟心里还有你,够朋友道理。可你倒好,见了人家的好东西,就想占己所有,也不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常言说,君子不夺人所爱。” “嫂子,看你说哪里去了,这狗是朋友送的不错,但不是你所说得那样,我既没主动去要,更谈不上拉下脸去要之说。至于怎么回事,放一放再说。。。。。。刚才,黄主任问这狗多少钱,我朋友没说多少钱,只说这是名贵狗。我想既然是名贵狗,就得有个知道珍惜、呵护它的人去喂养,若在我手里糟蹋了,岂不可惜。我所知道的人当中,惟有黄主任你最合适喂养这条名贵狗。请你帮个忙,带我喂养吧!这条名贵狗贵贱我是不卖的,不然的话,我不是连朋友的感情都出卖了吗?这条名贵狗,不管它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喂养,只要我不索要一分钱,实质上这狗到什么时候也是我的,只不过为我代养罢了。” 黄立守听了,喜出望外,他连忙客气地对高青山说: “看你说的。。。。。。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好吧!那我就算帮你这个忙,带你喂养吧!” 黄立守一边高兴地应道,一边低头爱不释手去地抚摸着小狗。 “那就谢谢了。”高青山说。 “甭客气。”黄立守抬起头应了声,又低下头去,用目光继续触摸起可爱的小狗来。 黄立守精力集中投入在“宝贝”身上,又是那么入迷,高青山也不好意思说话去打扰。 过了不久,黄立守恍然想起身边的高青山,自觉失态,忙掩饰道: “你看我,最近不知怎么搞得,精神老是恍惚,表现很异常。” 黄立守说着,把狗小心地放在一边,忙为高青山续杯纯净水。 “黄主任忙于工作,没有休息好!”高青山接过水说。 “是没有休息好,几天来为了迎接省里普九验收工作,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整天慌得晕头转向。”黄立守顺上话茬说,“不管怎么说,普九验收总算过关了。” 普九验收工作的确是过关了,这是在天山镇党委政府、镇教办、中学等共同的努力之下过关的,这是在众多人齐心协力地瞒天过海之下过关的。为了普九达标验收,他们明目张胆、不择手段地去弄虚作假,把初中辍学者和没曾上过初中者组织起来,凡是进校充当人数者,每人10元,另外他们还向邻县的乡镇中学借了四客车学生,也是每人10元,专车接、专车送。。。。。。 他们投入大量的人力、精力、物力、财力,好像不是在为了迎接普九达标验收,他们是在给学生上一节别开生面的“政治”课。 然而,这起弄虚作假事件,可以说是大张旗鼓地进行的,事后却无人揭发举报,他们的成绩居然得到了上面的肯定和表彰。 “这功劳还不是黄主任您的,谁不知道黄主任您干工作,雷厉风行,工作起来不上头。。。。。。”高青山曲意逢迎地说。 “咱不谈这些了,谈谈别的事情!”黄立守建议说。 “噢,对了,黄主任不说,我倒要忘了。高醒从派出所出来,扬言说,学校不但要办,而且要大办,看谁能把我怎么。我愿以为他是说气话,发哑巴恨,谁知他是认真的,现在他忙着拉料子,准备扩建教学楼,看来他这是在赌气,和我们较劲。”高青山娓娓地说。 黄立守听了不言语,从身上摸出一包“黄山”牌香烟,随手仍给高青山一根,自己一根,他点燃香烟,默不作声地吸着。好久,他才开口说: “对付高醒很容易,关键是他身后的群众不好对付。如果不是群众,别说他一所学校,就是十所八所,也都给他铲平了。我想了,不可以再有过激行为,以免引起群众的集体上访,把问题搞砸了。” “那怎么办呢?”高青山不安起来,“一旦他教学楼落成,那就晚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欲速则不达,让我好好考虑考虑,一有眉目马上通知你。你也回去好好想想。”黄立守建议说。 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教学楼开始施工了。高青山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去阻止,教学楼一天一天地往上长,噶青山心急如焚,却又是束手无策。教学楼总于落成了,建得又高又大,耸立在校园的上空。骤然间狂风四起,纸屑、尘埃等在空中肆意地疾飞、尽舞。霎时天昏地暗,教学楼开始晃动了,晃来晃去就是不倒。高青山急了,深吸一口气,对着教学楼用力一吹,只见风声呼呼地响着,从他口里钻出来,凶猛地扑向教学楼。“轰”地一声巨响,教学楼倒塌了。高青山冲着啼哭的高醒发狠地说 :跟我斗,你早来。继而,他又是向围观的村民嚷道:当初,我就说高醒办学不行,早晚要失败,他偏偏不听,现在怎么样,验证我所说的话了吧?这,大家看到了吧,高醒和我相比,论智慧、论能力、论职权,他都不沾边。在我们堂兄之间,我最有能力、最有作为,最有。。。。。。 “青山——起床了,起床吃饭。”妻子的声音很响亮。 高青山从睡梦中醒来,看看时间,才睡了4个多小时。 昨天夜里,他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头昏脑胀地睡不着。他下了床到村外转了一圈,回来重新躺下,但还是睡不着。他下了床去看书,书也看不下,他开电视放映碟,故事片、枪战片、武打片、艳情片,换来换去,感觉乏味,都无心恋看。后来,他又换成他特别喜欢看的那碟珍藏品—— 一对裸身的少男少女,在用手、口、舌相互爱抚,少女体态婀娜多姿,皮肤白皙诱人,胸部挺拔有力,下身风景秀丽。平日,高青山的目光对这少女的人体特别贪婪,但这会又变得索然寡味了。最后,他干喝了几两白酒,过会才昏头昏脑地睡去了。失眠的原因是高醒的教学楼昨天正式施工了,他为想不出对付的办法而困扰、烦闷。 高青山起了床,感觉胃口不好。洗洗脸,刷刷牙,也没吃饭就骑上摩托车匆匆走了。 “好的办法还没有,事不宜迟,不能再坐以待毙,我说你听听,看这办法行不行?俗话说,亲友盼着亲友有,邻居盼着邻居穷。这说明了人人都有这个心态,我们就抓住人的这一心态大做文章。你回去想办法,宣扬鼓吹高醒办学如何如何地赚钱,但要得有一定的信服力,使村民信以为真。你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想群众一定会害红眼病,到时候肯定有人出来横事。比如,要回资助建校款,不再让学校无偿占用土地等。这样以来,高醒会对那些不讲信誉的群众加以指责和反对,村民和高醒也就有了矛盾,轻者,我们再动手对付高醒,他们也不会出面相助了;重者不用我们动手,单村民他们就会把他的学校搞得摇摇欲坠,甚至跨掉。不过,这要看你怎么去操作了。”黄立守说。 “这办法好是好,就是操作起来难度大。那就试试看,就像刚才黄主任所说的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多了,起码有个盼头。”高青山来了精神说,“好!就这样,也只有这样了。” 。。。。。。 第二十四章 外面世界 天刚放亮,高醒就坐上了开往县城的客车。他这是上石榴县去参观勤工俭学,他想学习人家的成功经验,回来也进行勤工俭学。 前两天,他从省教育报上看到了《石榴县勤工俭学成绩斐然》这一消息后,强烈的参观学习念头在他的脑子里有增无减,连晚上做梦都想去参观学习。若不是忙于扩建教学楼实在脱不了身,他早就去参观了。现在,料子也备齐了,教学楼也于昨天正式施工了。建筑队的头头说了,工地上有他父亲一人在就行了,他暂时离开三两天的没问题。因此,他这才放心地去了。 《石榴县勤工俭学成绩斐然》一文中,重点提名概括了吴有镇的勤工俭学搞得好,其中提到吴有镇中心中学勤工俭学在全镇是排头兵,其次是吴有镇中心小学。文章以点带面地报道了石榴县勤工俭学的斐然成绩,xx年勤工俭学多少元,xx年勤工俭学多少元。今年截止到xx月勤工俭学多少元。在没有看到这篇文章之前,高醒都不知想过多少遍了,办学欠人家那么的债,如果不搞勤工俭学,校办企业什么的,去弄些钱,单指望两人的工资和学校的结余去偿还。在近几年之内,是根本办不到的事。再者,债主们也不答应推迟那么长的时间。可是这勤工俭学,是怎么做,做什么,那校办企业,怎么办,办什么,高醒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他没参观过,也没听谁介绍过,他压根就不知道哪个地方有勤工俭学,有校办企业,当他从报上一看到石榴县勤工俭学这一消息时,高兴地就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高醒在合水车站下了车。为了在石榴县的路上打发时间,他在汽车站附近的报刊摊上挑买了两份报纸,有一份是《中国广播报》,报上有篇《秦岭深处的山村女教师》,文中的小标题《创办一所免费学校》一下子就把高醒那浏览的目光给吸住了。 合水县没有直达或者路过石榴县的客车,他只好挑个车坐下,途中再倒一回车。他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翻阅那篇《秦岭深处的山村女教师》。 这篇文章讲的是陕南秦岭地区的女青年邓学莉为家乡山区的孩子们免费办学多年的感人事迹。 1989年秋天,17岁的邓学莉初中毕业后,成了邓家坡最有知识的女孩子,他没有出过山,没有去过大城市,她决定到城里看一看,到山外闯一闯,就在她即将踏上征途的前一天,在山沟里碰到一个放羊娃。 “你多大了?”邓学莉问。 “十一岁。”放羊娃说。 “你都十一岁了,为什么不上学呀?”邓学莉纳闷地问。 “我爹说上学没用!”放羊娃回答说。 “那你放羊,找猪草有什么用呢?”邓学莉问道。 “放羊,找猪草能挣钱,有了钱,我长大了就能娶媳妇。”放羊娃说。 “你要媳妇干什么呀!”邓学莉问。 “要媳妇生小孩!”放羊娃说。 “那你有了小孩又干什么呢?”邓学莉问。 “生了小孩也放羊!”放羊娃回答说。 听了放羊娃的一番话,邓学莉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这是没有文化带来的愚昧呀,村民没有学校。孩子们到远处的乡镇上学要过8条小河,要走许多山路,家长们怎么能放心让几岁的孩子翻山越岭去上学呢?加上山里人穷,不少家长就不让孩子上学了。想想自己上学的艰难,想想参过军的父亲复员后背着自己上学的情景,她放弃了自己外出打工的计划,她对父亲说: “我要创办一所学校,一切免费,我自己也不要工资,让村里的孩子们都能及时入学。” 当过6年兵的父亲听了女儿的话,他为有这样一个好女儿感到欣慰,于是同意了女儿在家乡办义务学校的想法。 从那天起,全家人起早摸黑养猪,栽板栗,种木耳,一日三餐吃包谷,喝糊糊,就酸菜,一点一点地攒,到1992年底,全家共攒了一千多元。1992年正月,邓学莉创办的免费小学终于开学了,全村十三户人家的六十多口人,一齐来到邓学莉家,把一块写着“山创小学”的牌匾挂在邓学莉家门上。全村七个适龄儿童站成一排,邓学莉把从山下买回的作业本和课本一一发给他们。 大山深处响起了邓学莉洪亮的讲课声和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 。。。。。。 这是人生的旋律, 这是生命的源泉。 这是燃烧的激情, 这是生活的阳光。 看着看着,高醒情绪激昂,感奋不已,邓学莉的精神像酸酵剂一样激励着他,鼓舞着他。他觉得像邓学莉这么活着,活得充实、欣慰,有意义,有价值,下意识地已经把邓学莉当作他的学习对象,以她为榜样,以她典范,一心一意地为家乡的教育事业作出毕生的贡献。此时此刻,高醒不仅把学校当作事业,还把它当作一种神圣的使命,无论如何,都要把学校办好,哪怕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学校的生命,他都在所不辞。 到石榴县时,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中途倒车时耽误了点时间。他借用这点时间,买了两杯温开水。在车上石,他已吃了慧敏为他煮的鸡蛋油馍。两杯温开水下了肚,高醒感到饱饱的,比在家里吃得还好,家里若不来客人,谁舍得吃鸡蛋。 吴有镇在石榴县的西南角,属于该县的边陲,需要坐一个半多小时的车才能到。高醒想,赶到那里时天也黑透了,反正当天也参观不上了,不如借这个时间在石榴县观光观光。 天没黑透,高醒就在车站附近找家旅社住下了。他本来要住多人房间,但这家旅社没有,原有的多人房间已改装为好几个单人房间了。高醒住的便是改装的单人房间,房间非常狭窄,一张不算大的床就占去总面积的四分之三,贴着墙角放着一张小木柜,木柜上面有14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木柜下面有一个保温瓶,其旁边的床下边有一个洗脚盆。衣服可以挂在墙上或者放在床上,不看电视时,也可以把衣服堆在电视上。总之还有下脚的空隙,但没法走动,除非是在原地踏步或转动。大概是靠车站进,住宿人多吧!那为什么不撤掉单人间,恢复原来的多人房间呢!这也许能多容纳下一个或两个旅客的。可能那样没有现在收入可观。好在,这单人房间价格不算高,一宿10元。当然,这不能和乡镇的旅社相比,比这空间大一倍还要多的单人房间,顶天价也就是5元,因为,那地处偏僻,客流量少,住宿人稀,价格自然是高不上去了。 “房间怎么这么小?”店家领着刚到的旅客路过高醒的房间门口时,高醒纳闷地询问道。 “你觉得这间小,有大间的,20元的,30元的,你换多少的?”店家闻声忙止步问道。 “不用换,我随便问问。”高醒一听报价,惊得忙说。 晚餐仍是鸡蛋、油馍、温开水。 高醒吃罢晚餐躺在床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倦了,一个多星期以来,都是晚睡早起,奔波操劳的。 不知睡了多时,高醒被敲门声惊醒,他这才知道他是睡着了,电视机还没关闭,他坐起来爬过去,伸手关闭了电视,退回原位准备躺下。。。。。。 “咚咚。”敲门声仍在继续。 电视机关了,店家还敲门干什?身着三角裤的高醒一边纳闷地想着,一边侧着身子把门上的插销拔出来。没等高醒来得及拉门,门就开了。高醒一看是女人,慌忙把被单裹在身上,女人进屋随手把门关上,插上插销,甜甜地笑道: “怎么?!大男人还怕人看?” 高醒警惕地打量一下眼前的女人,大约二十二岁,细高个,披肩发,圆脸面,身穿短裙, 一条白皙修长的腿跷在床边上。高醒心里一沉,难道是陷阱、敲诈,转念一想,有可能是卖淫的。对,是卖淫女,有关这方面的事,他听说了不少,但今天还是第一次碰上。他得想办法把她支开,以免发生意外或者越轨的行为。 “包夜吗?”卖淫女卖弄风情地说着,便退下短裤,两条白皙、性感的大腿暴露在高醒的面前。 “。。。。。。”高醒正在集中想着应该如何支开她。 “包夜吧!”卖淫女见高醒不言语,误以为他在犹豫不决。她一边娇柔地说道,一边脱去上衣,全身上下还剩下乳罩和三角裤两样了。 “你帮我解下来嘛!”卖淫女说着话就把丰满的胸部挺上高醒。 “先别忙!”高醒镇静地说。 卖淫女在高醒说话的同时,两个胳膊挎上了高醒的脖子,她娇声娇气地说: “你好帅喔!” “是这样的,我今天不能包夜了,你没来之前,我已和人做过了。这样吧!我看你身材还不错,下半夜四点钟左右,你来,只要让我爽的话,我另加小费。现在我要休息了,养精蓄锐,到时你再来!”高醒像说台词似的说道。 “那好吧!到时间我再来。”卖淫女犹豫了一下,说道。 卖淫女穿好衣服走开了,高醒关上门插紧插销,重新躺下。他感觉刚才好像是做梦似的,还好,事情已过去了。高醒一开始还惊恐那女人脱光衣服扑在他身上,制造假象,然后,门被撞开,出现几个身着警服的假公安,把他俩捉奸在床或者出现一人举着相机强行拍照。这一想像直到那女人的言谈举止给高醒的直觉和他根据自己地冷静推断,才给予推翻。当他确定那女人是卖淫的时候,恐惧紧张的心情才算松懈下来。 “老板包夜吗?” 那女人的声音从左隔壁房间里传了过来,声音不高,但还能听得清,怎么没听见敲门声?是门没关,还是虚掩着,高醒想,这男人肯定是个嫖客。 “包什么夜?来这么晚。” “人家不是有特殊事情耽搁了嘛,再说我来得能算晚吗?” “到天明算半夜好了,我包。” “行,150元。” “我操,你这身价半夜能值150元吗?100元怎么样?” “150元一分不能少,码里的价,没向你多要。” “好好,没向我多要,暂且不谈这包夜不包夜的事情。我做一次给你60元,但你得拿出绝活,让我高兴、痛快。” “行。” 这会儿没声音了,高醒想,大概他们正在做那事,那女人白皙、丰满诱人的大腿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使他联想到那片被掩盖的风景区。那里有一条小河,小河的周边布满了苇草,河里有柔软的淤泥。高醒想着想着 ,浑身燥热,下身挺了起来。他自责自己意志太差,抵抗力弱,不然的话,身子怎么这样不争气。 。。。。。。 过会儿,高醒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那女人路过高醒房间门口时骂了句: “变态!” 高醒觉得那男人可恶、可憎,那女人可悲、可卑。这种成为社会上垃圾的人,也不知他(她)们活着是什么滋味,有何感觉,有何认识。 “你做罢才有个把小时,停一会再做,这对你身体有好处。” 高醒迷迷糊糊地欲要睡着时,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把他的睡意赶走了一大半: “拉倒吧!别说得像是一家人似的,你是关心你自己,光想睡个安稳觉,是不想让我打扰你的困瘾才是真的。” “好啦!你手放轻一点,把人家弄疼了知不知道?” 这声音是从右隔壁传来的。高醒听得出不再是那个女人。 “还没看出来,你是个细皮嫩肉的妞呢!算我没包亏。” “老哥哎!你甭罗嗦了,我求你了,要做就赶快做,我真得太困了。” 。。。。。。 天刚微亮,高醒就离开了旅社,他不知道夜里是他睡熟了,那女人敲他的门,他没听着,还是,那女人有人包夜了或者是有其他原因没有去找他。反正,他一无所知,倘若那女人真的去了,他便假装睡熟了,没听见敲门声。 至于,这家旅社为什么要把多人房间改装为单人房间呢?高醒早已从中得到了答案。 第二十五章 超级演员 高青山从黄立守那里回到家,将近中午。如何挑起村民和高醒间的矛盾,他已做到了心中有数。 午饭时,高青山让妻子搞了两个菜,他自斟自饮地半斤多酒下肚。他感觉脸在发热,头在发蒙,心想,喝了这个程度差不多了。他照了照镜子,酒色也上了脸,眼角也冒出了白色的眼屎。他若在伪装一下,这醉汉的形象就树起来了。 高青山手带着茶杯踉跄地来到小卖部。这里是全村最热闹的的地方,人最集中的地方 。为了多上人,招揽生意,这家小卖部的主人特设了几桌牌场,骨牌、纸牌、麻将等,免费提供消遣、娱乐。不过,这里来牌基本上不来空的,要么来香烟的,要么来糖果的,要么来钱的,只要不来空的就行。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球台,一台电视机,不过,这捣球要收费的。来这里的人,有来牌的,看牌的,捣球的,看电视的,凑热闹的,看热闹的。。。。。。 “这局谁赢了?”高青山人未到声音却到了。 村民们闻声看了看高青山,见他步履踉跄,说话舌头僵硬,双眼愣怔,一副醉态之相,令人看着不舒服。 “高村长,给你来,正巧这局刚结束。”一名中年男子忙起身离座殷勤地招呼高青山,这名男子就是这家的户主,小卖部的主人。 “好,玩两把。”高青山仍旧舌头不打软的说。 “高村长,又在哪儿喝的?”中年男子殷勤地讨话说。 “甭提了,县里来人到镇里检查工作。杲镇长让我随他陪县里的领导吃饭。不去吧不好,哪知去了,杲镇长在酒桌上向县里领导介绍,说我酒量大、划拳好。县里的领导听了,都要和我比试比试。你想想,县领导找你划拳行令,能推辞吗?就这样身不由己地喝多了。好在,我酒量大,划拳好,我才。。。。。。没有醉。唉!真是做官不自由,自由不做官。”高青山一边打麻将,一边感慨地说。 “就那,人还都挤扁头地争着做官。我听人说,咱镇里有的人为了想高升官职,四处跑官送礼。现在的社会是,送多少礼做多大的官。”看牌的一个村民不以为然地说 。 “你说的,那是镇级以上的干部,哪像是我们这样的行政村干部,上面受领导的批评,下面挨村民的臭骂,上下不落好,两头受气,当这样的干部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小学当我的校长呢?”高青山仍是醉态地说。 “还是高村长你,想当村长当村长,想当校长当校长,吃好的,穿好的,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活得多有精神,多快活。我们老百姓羡慕还来不及呢?”那中年男子说。“人吗?细想想,活着有什么意思?”高青山说。 “如果说你大村长都感觉活着没意思的话,那我们老百姓活着就更没意思了。”有一个村民听着不耐烦了,反击道。 “在我们这个村里,谁有你这么有身份、有地位、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多得活着,日子过得赛过神仙。你说那风凉话,还不是给我们穷老百姓添气?”又有人附和说。 “在我们村里能说要钱有钱,要名有名的,那要数我兄弟高醒,别说我与他无法相比,我们村的任何人都与他没法相比。我是说在我们整个行政村里。。。。。。”高青山切入了正题。 “我看你是喝多了,谁不知高醒办学冒了一屁股债,我们村的人当初为他资助建校的钱,他偿还谁了?”那位村民不以为然地说。 “我一点也没喝多。你说错了,我兄弟欠债没偿还,不能说明我兄弟没有钱,只能说明我兄弟聪明、有心机。他如果没有钱的话,他还敢一下子建这么多的楼房吗?”高青山说。 “他建楼房的钱,有的是借的,有的是贷的,再者,有些建材是赊欠的,这个谁不清楚?” 那村民反驳说。 “你是听谁这么说的?”高青山问。 “高醒也说了,我们村的有些人也看到了!”那村民说。 “钱多的人说没钱,是怕人眼红,钱少的人说有钱,是怕人轻视。这是人人都具有的一种心态,谁敢说谁没有。我兄弟也是人,不是神,难道他就没有这种心态?你们看到的不过是我兄弟制造的假象罢了。”高青山说。 “制造假象,为什么?”那人说。 “我不能说。。。。。。反正我兄弟在我们村最有钱,最有名。你不动脑子想一想,就说我兄弟没有钱。我问你,你几辈子挣的钱,能建我兄弟这么多的楼房呢?你说说。。。。。。”高青山振振有词地说。 “你兄弟的楼房是多,但建楼房所欠下的债也多。”那村民依然不以为然地说。 “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兄弟有钱呢?好,就当他没有钱。我问你,那建楼房所欠人家的钱,难道我兄弟就不用偿还了?”高青山反问道。 “当然要偿还了。”那村民坦然地说。 “既然要偿还,那我问你,他指望什么去偿还?”高青山继续反问道。 “当然是指望学校偿还了。”那村民不假思索地说。 “就是嘛!如果这学校不这么赚钱的话,在这短短的几年内,他旧债没偿还。还敢冒险欠新债去建那么多的楼房吗?除非他是傻子、疯子。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这就说明了什么呢?”高青山依旧反问道。 “。。。。。。”那村民支吾不言了。 “所以,刚才我说我兄弟最有钱。兄弟欠债不偿还,说明我兄弟聪明、有心机。他不偿还钱有三个好处:第一,村民误以为他是欠债户,不害红眼病,学校无偿占用的那片地,也不会引人非议;第二,人都同情弱者,我兄弟一旦有麻烦,村民们不会袖手旁观,肯定出手相助;第三,我兄弟还可以继续无偿使用村民资助的这笔钱。”高青山佯装努力地使他的话字正腔圆。 “你说高醒最有钱,那学校怎么能赚这些钱呢?比如,教师工资,学生课本,办公费用等等,这些不是都从学费上出吗?我问你,那公家学校,教师的工资是有上面发放,建校资金是有行政村支出,收的学费不上缴。我不明百,那公家学校怎么还年年冒账。这高醒学校怎么就赚钱了呢?这又如何解释?。。。。。。”一位村民疑惑地插话说。 “公家学校嘛,一方面是学生少,教师多;另一方面,不说大家也清楚,现在公家的事,不都是这个样。至于高醒这个学校,学生多教师少,勤俭节约,不乱花钱。我替高醒算过,全年有两个学期,头一个学期的收入能裹住全年的开支,后一学期的收入是净赚的。大家想想,他高醒办学不赚钱,投资这么大是图什么?我说,我兄弟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办这么大的学校在我们整个天山镇谁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兄弟之所以能把学校办成今天这个规模,全靠村民的鼎力相助,不管在资金上,在土地上,在人力上,大家都给予了支持,在此,我代表高醒向乡亲们表示最诚挚的感谢。。。。。。”高青山装腔作势地说。 高青山一边打麻将,一边说着“醉话”。他从坐下来,一局也没赢,谁也不会想到,他是故意输的。 “这一局再不能赢,就不来了。”高青山佯装生气地说。 一局又下来,高青山自然没有赢。 “想不到今天这么晦气,不来了,手气一点也不好!”高青山抱怨道。 高青山踉跄地离开了,茶杯也没拿走。谁也不会想到他是故意丢下的。他那边刚离去,这边村民就说开了: “看他喝的,醉的连麻将都不知怎么打了。本来是赢的牌,硬让他给打输了,有好几次都是那样,可他还说手气不好。这会儿,他没少输钱!” “喝些酒,也不知道他的话头怎么这么多,滔滔不绝,往日,也没见他这样过!” “酒后吐真言。高青山所言极是,咱们资助高醒的钱,他也不讲偿还了。这不是拿咱们的钱他作本,赚的钱他花吗?” “学校占用我们大家的那些土地,这几年他也不能白占。他挣的钱又不给我们一分一文,我们的孩子上学,学费不是和外村的一样吗?又没少一分一文,我们村困难的孩子免费上学,那外村困难的孩子,不也照样免费上学。。。。。。” “现在建楼房的钱,还不是办学赚来的。不说高醒赚多少钱,但赚这么多的房子就好了吧!这些房子少说也值个20万元吧!说不赚钱,鬼才信呢?” “就是嘛!如果办学不赚钱,他还办什么?他投入这么大的资金,不赚钱,他又不生意,不买卖,也不会造票子,他这笔投资是从哪里出?怎样偿还人家?” 。。。。。。 本来就有不少村民,看着高醒的学校办这么大害红眼病,在背地里乱嘀咕,尤其是对学校无偿占用土地一事意见较大。其次是对当初资助的钱没得到偿还,有些想法。但是,他们碍于情面,不想得罪高醒及其家人,才没有公开向高醒提出来,谁知高青山一番话就像导火线似的引爆了炸弹,弥漫在整个村子里。 其实,学校占用的土地,又能摊分每家每户多少呢?这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他们对学校无偿用地有意见,那只是表面上的问题,实质上,他们是在为高醒办这么大的一所学校而眼红、妒嫉。他们是在寻求心理上的平衡。 火已引起来了,只要高青山再泼些油,煽些风,火势就会窜上来,顶上去,势不可挡。这一点,高青山事先都想好了应该怎么做。 在太阳收敛强烈光线的时候,高青山的声音,在广播上响了起来,这声音响亮了整个高寨村: “村民们,我利用这个时间说两句,关于我兄弟高醒无偿占用学校土地一事。我听到好多村民对此意见很强烈,有的说,把学校占用的土地抽回来,有的说,学校不能白占用土地 。怎么说的都有,反正意见很大,我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让我说,这是有一部分人心术不正。现在,看到我兄弟的学校办大了,心谎了,眼红了。还说我兄弟办学如何如何赚钱,赚什么钱,怎么赚的钱,光看他建那么多的楼房眼热,可看到我兄弟是怎么筹集的钱吗?他为借钱、贷款,东奔西跑,冒了一圈子债,你们看到了吗?我兄弟不是还欠着大家的钱来,他如果有钱还能不还吗?他把钱放在家里吃呀!你们说,谁借了钱,有钱不还?不还就是没钱吗?我看分明是大家看着我兄弟这么大的学校,让其表面给蒙住了,动了心,红了眼。就当这个学校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他再赚钱,我们大家也不该眼这个热,我们大家不都是希望这个学校能办好,办下去吗?学校一有困难、有问题,我们大家不是上前帮忙解决吗?这个学校是在我们大家的支持和呵护下成长起来的,没有大家也就没有这个学校的今天,所以,我说这个学校是大家的成绩,是大家亲手扶起来的,它是我们大家的骄傲,我们应该为它感到自豪、欣慰,不能存在有任何想法。再者说,这学校是一项公益事业,支持和帮助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事情我已说得很清楚了,希望大家不要再为学校占用土地存有什么想法和看法。即使有个别人有想法,有看法,那也是枉然,无济于事。因为,当初学校无偿占用土地的时候,征求了大家的意见,而且我们大家也同意了,自然村还和学校签订了学校无偿占用土地协议书,现有手续在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哪有这个道理。别说自然村不同意,就是我们行政村也不同意,即便闹上法庭,你们也没理。高醒有合同书在手,你们有什么?法庭是凭证据说话的,不是你们嘴上说说就行了。真是闹到那一步,搞得沸沸扬扬,结果你们的想法落空,没能如愿以偿,倒头来,还落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让人当作笑料,成为别人指责的对象。对此,我警告个别人不要再对学校占用土地之事抱有非分之想,不要再一意孤行,否则,责任自负,不管是谁,到时候,我是对事不对人,我的话讲完了。” 高青山的一番讲话,村民们开始还能勉强听下去,认为他是替高醒说话、辩解,不少村民又回头想想高青山的酒后之言,于是,更加确信了高青山酒后之言的真实性。此时,他们再听到高青山为高醒说话、讲理,觉得太可笑、太可恶、太虚伪、太苍白。对高醒办学赚不少钱的事深信不疑,对高醒这要钱有钱,要名有名的双收入更为嫉妒、眼红。有好些人的主意不谋而合,要求学校占用的土地,不但不能白用,还得出高价。不然,把土地抽回来,看他还不肯出高价?当村民听完高青山后面的那些话时,火腾地被激怒起来。有个别人气得直暗骂,很快,就有人串通一起去找自然村村长高玉喜,胆小怕事的人看着人去多了,这才放心地跟着去了。 不过,在去的人里面也有个别的,纯粹是气不过高青山,冲着他广播里的那番过头话而去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村民没去的,其中有高醒家族的人,有与高醒家关系好和了解事实真相的。他们也为高醒作过解释,但人家不相信,认为他们和高醒关系好,一个鼻孔出气。也有对此事感觉无聊及其他原因的人。 高青山成功了,他为他拥有一个超人的智慧而骄傲、自豪。 第二十六章 不可理喻 高青山在家吃晚饭时,高玉喜匆匆去了。 “高村长,现在好多村民为高醒学校占用土地的事,在我家里呆着不走,立等着听我表态,他们的要求是,高醒学校不能无偿占用土地,要高醒出高价,他若不出,就把土地抽回来。高村长,你看这事该怎么办?”高玉喜说。 “还能怎么办?我在广播里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想法是错误的。我话也说了,理也摆了。事先,我就担心有些人不老实,最后说几句砸砸他们!想不到这些村民还是这么顽固。这件事卷入的村民太多,压又不能压,以免激化矛盾,不如协调吧。别的没招,让表态怎么表态?若按村民的意见,理上不公,高醒又是否愿意,如果不愿意,要到上面摆理,怎么办?他有学校无偿占用土地协议书;若不按村民的意见办,看情况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看来只有协调,协调不好,他们法院上见去!”高青山说。 “看劲头,他们是不愿意协调的。”高玉喜为难地说。 “这样吧,先见高醒的话再说,听说高醒到石榴县参观去了,等他回来了,我好好劝劝他,他若同意了村民的意见要求,这一天云彩不就散了?要是不同意,到时候再说。我的意见仅供参考,具体怎么办,还得你自己拿主导意见。”高玉喜说。 “我这回去,见了他们该怎么说?没来之前,你刚才说得那些意思,我不是没有向他们说,说了他们不听。关键是他们不愿意,就认准了他们的意见,没法我才来找你的。”高玉喜看着高青山是如何表态。 “依你之见呢?”高青山说。 “。。。。。。”高玉喜想了想说,“高村长,你不知道,他们对这件事有多么强烈?我来向你征求意见时,他们都不愿意让我来,我说,好歹也得跟你说一声嘛!看来,他们对你的意见也不小。。。。。。” “还不是因为高醒是我堂兄弟嘛?”高青山忙说 。 高玉喜本想向高青山说明,村民们对他意见不小,是因他广播上的那番话,但听高青山这么一说,想他高青山也是出于一片好意,若是再说,会让高青山难堪,于是,他含糊地说: “也许是吧!” “这样吧!我看你也别为难了,你就跟他们讲,我不过问这事了,你按他们的意思表态就是了。”高青山做出很努力的样子说,“高醒回来若不愿意,他可到上面说去。省得村民对你我都有看法,影响到以后其他工作的开展。再说,我们也用不着惹这个没必要的麻烦,清水不喝,喝浑水吗?” “好!我就照你说得这样办。”高玉喜说。送走高玉喜,高青山接着继续吃饭,他一边吃一边想,高醒会不会把事情捧到上面去,如果会的话必定要掀起轩然大波,村民和高醒间的矛盾也自然产生了。这矛盾也将随着事情的发展而激发。这样,目的也就达到了。高醒的身后一旦没有了群众,什么都好办了。但是,万一高醒不把事情捧到上面去,或者愿意接受村民的条件呢?那么该怎么办呢。。。。。。 吃罢饭,高青山还在想高醒会不会把事情捧到上面去,倘若不去,怎样才能让他去呢?想着想着,叔叔高耿来了,他是从学校工地上回来听说就来了。 “我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高耿面含怒色地说。 “叔叔是说群众对学校无偿占用土地闹意见的事?”高青山小心地说。 高耿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也不搭话。 “这事,我不太清楚,大半下午我才听说,我听了就及时在广播上向群众讲明了,解释了。。。。。。”高青山不敢多说什么。 “我问你,你在小卖部那儿打麻将时,向人们怎么说的?”高耿直奔主题道。 “我没说什么?!”高青山佯装惊讶地样子说。 “是吗?!”高耿目视着高青山,想看出什么门道来。 “是啊!我打了几圈麻将,手气不好便回来了。”高青山安之若素地说。 “没说什么?醉成了烂泥,麻将都不知怎么打,倒是说话有条有理,有头有绪。。。。。。自己引起的事端,还能不知道?!”高耿指责道。 “我。。。。。。”高青山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是你,是混蛋!”高耿骂道。 “我真的连一点印象也没有!”高青山表现出很委屈地样子。 高青山的老婆在一旁打圆场说: “叔叔,你别生气,事情已经发生到这一步,再气也没用,咱们得想个法子才是。刚才,高玉喜来了,也是为这事情来的。” “他怎么说?”高耿说。 “他说,不少群众找到他家里,他来征求青山的意见,青山跟他说,他们这样是错误的,胡来。他说他向群众讲明了,解释清楚了,群众不愿意。他还说群众对青山的意见也不少。看情况,高玉喜是怕得罪群众,不愿出来。。。。。。”高青山的老婆说。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高青山不耐烦地打断老婆的话,说,“由他们去就是了,有多大的横劲让他们出出,怕什么,他们不过是瞎起哄,屁事不管,看问题要看本质,要看落实权在谁手里。只要我不表态,或者高醒不愿意接受,他们再闹再横,也是枉然,白费力气,自讨没趣。别的不说,就凭我们手里的土地使用协议书,他们无论到哪里去说理,哪怕到省、中央都是无济于事。他们纯粹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就当他们是一群吃饱没事干想找找乐的玩孩子算了。” 高耿听了,欲要说什么,但没有说就走开了。 送走高耿,高青山的老婆就撂下脸子,兴师问罪地说: “刚才,叔叔在,我没说你。叔叔说,你醉成烂泥,麻将都不知怎么打。。。。。。你喝多少酒,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常常一斤多酒都没事,怎么这次半斤酒就让你醉成那样?还有,你中午喝酒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好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院门紧闭,还不让我说出去你在家喝酒了。再者,出去回来,你在家一直很正常,没见你有什么醉的迹象。说说,你这是。。。。。。” 高青山听着听着,就冲着老婆大发雷霆起来: “我的事,你少问。你给我记住,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高玉喜 从高青山那里回到家,村民们还在耐心地等着。 “高村长说了,他不再过问这事。”高玉喜向村民们说。 村民们听了,纷纷议论道: “哼——这会又不过问了!” “。。。。。。刚才,他不是在口口声声地怎么着怎么着吗?” 。。。。。。 “大家听我说!”高玉喜制止说,“这样吧!大家的意见我可以接受。但是,我要声明,这不是我的本意。现在,我也可以向你们表态,我把我的意见保留,遵照你们的意见,尽管,我对你们的看法有异议。不过,高醒回来,愿意接受大家的条件,这倒好,如果不愿意接受,又怎么办?” “他当然不愿意了,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能由着他吗?” “不是我们由着他,是他由着我们吗?毕竟毁约的是我们。他有当初我们自然村和他签订的学校无偿使用土地协议书,他只要拿着协议书找到上面,那上面是凭手续说话的,我怕到后来落个无理取闹。。。。。。”高玉喜苦口婆心地说 。 “他真找上面,我们去跟他理论,沾不着你的事,不相信!我们说不过他,赚的钱他自己花,凭什么要无偿使用我们大家的土地?” “这怨不得别人,谁让我们大家当初同意的!”高玉喜责怪道。 “谁同意了,大家说说?”有个尖嘴猴腮的村民开始抵赖说。 “高醒有协议书为证。。。。。。”高玉喜克制着情绪,没让不忿的表情充分流露出来。 “那是骗的!”尖嘴猴腮的村民继续抵赖说。 “你要搞清楚,那协议书有我们自然村的公章和我的签字,还有村民代表的联名。照你这么说,不是高醒骗了我,就是我骗了村民代表和大家!到时候,我横也不是竖也不是,不是让高醒当冤大头耍了,就是给高醒用好处贿赂了。你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堪。。。。。。”高玉喜明知“尖嘴猴腮”不是这个意思,却故意歪曲其意,这样既可以把不满的情绪释放出来,也可以借机杀杀他的气焰。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尖嘴猴腮”连忙解释道。 “嘴上说不是这个意思,可事实上呢?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高玉喜尽情地发泄道。 村民们开始打圆场,说“尖嘴猴腮”不会说话,没把意思表达清楚。高玉喜见“尖嘴猴腮”没有话头了,原来的精神劲头也没有了。他这才心平气和地转向大家说: “还有,如果我们把这件事闹到上面,外村的人知道了有损我们高寨村和村民们的整体形象。当初,为了这所学校,我们自然村和村民们上访到镇里,这谁不知道?现在又是为了这所学校,我们自然村村民与高醒因土地纠纷闹到上面,岂不是让外人取笑。。。。。。” “这个,我们不管了。” “对,我们不管,管他这个虚名有什么用?” “好了,高村长你甭考虑那么多了,一切与你无关。” “你放心,我们怎么着,也不会牵扯到你?” 。。。。。。 村民们七嘴八舌,为所欲为,无所顾忌地说着走开了。 高玉喜望着散去在夜色里的村民们,茫然地自言自语道: “人怎么会有这副德行?!” 第二十七章 爱上妓女 高醒坐车到达吴有镇时,已是吃饭的时间了。他随身携带的食物勉强够吃这早晨一顿的。他向售票员打听清了镇教办座落的方向位置。下了车,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吃罢食物,这才朝着售票员所指的方向走去。 高醒边走,边瞅着哪有卖茶水的,虽然还是早晨时间,但街道两旁已有多处摆上了冰柜,冰柜上面摆放着多种饮料。他本想买瓶纯净水止渴,但转念一想,太消费,不就是凉水嘛,直到他看到石榴县吴有镇教育委员会的牌子时,还没有瞅见哪儿有卖茶水的。 高醒走进院里,见紧挨院门东侧的屋门前,有个人端着碗坐在那里,年龄约有60岁左右。高醒走过去很有礼貌地说: “大爷,还在吃饭呢?”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你是。。。。。。”那人打量着高醒问。 “噢,我是合水县的,前来参观的。。。。。。”高醒忙接话说。 “是来参观勤工俭学的吧?!” “是,大爷!”高醒兴奋地应道。 “是从报纸上看来的?” “是!是!!”高醒激动地答道。 “最近几天,不断来人,都是来参观我们勤工俭学的!” “噢。”高醒口干舌燥,感到渴的很不是味,“大爷,能找点水喝吗?” “有茶。” “谢谢,不用茶,我习惯喝凉水。”高醒不愿给人家找麻烦。他喝罢水问道,“你们这儿勤工俭学有多少年了,主要是从事什么?” “从事什么?什么也不从事,那报纸上纯粹是他妈的胡扯、放屁。我们这儿从来都没搞过什么勤工俭学。。。。。。” “怎么会这样?”高醒听了,身子一下子凉了半截。 “吴有镇中心中学离这儿不远,既然来了,你就去那里看个究竟。这样,心里也就踏实了。凡来的人听了都不敢相信,他们有的不但去了中心中学 ,还去了中心小学,看罢了,也就不得不死心了。” “谢谢!”高醒谢罢离开了。他一边走,一边黯然神伤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很快,吴有镇中心中学到了。校园大门向西,学校有三面墙,没墙的一面是条河,这条河有18米多宽,125米多长,恰好成了学校的一面南墙。此河淤泥深,河水浅,不利于养鱼,倒是适合栽莲,但却没利用,甚为可惜。 “先生,我是合水的。报纸说,你们学校的勤工俭学成绩斐然!特来参观贵校勤工俭学的。。。。。。”高醒看见操场上有位青年人在练习投篮球,便过去说道。 “哪有的事,最近来过不少人,也是和你一样来参观学习的。我们也找看了那篇文章,那纯粹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高醒原想还到中心小学去的,当他从那位青年教师的表情和语气中,断定那是一篇完全虚假失实的报道时,也就无心去了。 在返回时,高醒一路上情绪低落,再没有来时的那种感觉,郁闷寡欢代替了舒畅快乐。不时,他还失声咒骂几句发泄心中的郁愤。 当高醒返回合水县时,天快黑了,车站里也没有返回天山镇的车辆了,车站附近的旅社都有人在车站招揽客人住宿了。可以说,出面拉人接客的都是女人,其中有一女人为了拉高醒住宿,跟高醒跟了好远,她一边跟着一边低声劝说: “年轻人,住旅社?我们那里床铺干净,住着实惠,还有四川小姐,十七、八岁,又漂亮,包你满意,才几十元,保证安全,怎么样?” “不住,到家了,我家就在城郊区。”为了脱身,高醒不得不撒个谎。 那女人闻听后,调头走开了。 中午饭高醒没吃,肚子早已咕咕叫,饿得心慌,他想好了,先简单吃些饭,填饱肚子,再去找旅社住宿。 他来到这露天的饭摊上,这里灯火通明,声音杂乱,人群熙攘,卖什么饭的基本上都有,荤素两类,有炸的、烤的、炒的、煎的、卤的等等应有尽有。高醒走看了一遍,觉得还是来碗拉面实惠,像什么羊肉串、牛肉串的那都是些孩子吃的小玩物,大人吃着既不体面又太消费。高醒吃罢拉面,觉得二元五角钱一碗,至少得贵一元钱,这县城的饭真是吃不得。 车站附近有好多家旅社,高醒走看了一遍,没有找到名为“满你意旅社”。他记得很清楚,高青山的电话薄里有这个旅社,电话号码是城里的,具体号码没有印象了,但“满你意旅社”这几个字还是有印象的。前一段时间,学生拾到一个电话薄,上缴给他,电话薄内夹有300多元现金。当时,他仔细翻看了一下电话薄,想从中找到失主——难道“满你意旅社”不在这车站附近?高醒决定扩大范围再找找看。不知为什么,非要找这个旅社住,是不是与高青山有关,他也说不清。终于,他在离车站稍微远的地方找到了这家“满你意旅社”。 “请问,多人房间多少钱一晚?”高醒走到柜台前问道。 “多人房间已住满了。”柜台里面的中年男人说。 “单人房间多少钱?”高醒问。 “10元。”那男人说。 “就单人房间吧!”高醒掏出拾元钱放在柜台上。 “有身份证吗?”男人问。 “有。”高醒掏出身份证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身份证看了一下,抬眼看看高醒说道: “你是高寨村的?” “对!”高醒看得出男人对高寨村这地名较熟悉,猜想这与高青山有关,于是便支空说,“是高青山介绍我到这里来的!” “既然是高青山介绍来的,那就不是外人了。我先带你去看一下房间。”男人听了,一下子热情起来。他把高醒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你稍等一下,马上就来。” 男人走后,大约过了10分钟,他带上一个女人来了,说: “高青山能介绍你来,说明你们是自己人,不满你说,高青山、黄立守都很喜欢这个小姐。这小姐的身价高,不过,给你的和高青山他们是一样的价码,都是优惠价。” 高醒听了非常意外,他做梦没想到高青山和黄立守还是这样的人。他一边想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小姐,看上去有十七八岁,身材苗条,打扮朴素,相貌秀美,气质高雅。怎么看她都不应该是从事这种行业的人,她应该有一个与她外貌相配的工作。高醒想不通,她为什么非得选择这条路。 “你看怎么样?要不然就。。。。。。”男人见高醒没言语,又补充说。 “好吧!”高醒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耽误你时间了。”男人临关门时,回头对高醒说,“祝你玩得开心!” 男人走了,高醒忙把门插紧,转过身时,小姐正脱上衣。那已裸露的前胸,皮肤白皙、胸部丰满。高醒的目光像是触到了一道强烈的光线似的迅速地避开了,他忙说: “小姐,请把衣服穿好。” 小姐感觉这个嫖客很奇怪,她穿好上衣,见高醒还面向着另一面,说: “好了!” 高醒这才转过身,注目着她。高醒礼貌地说: “我想和你聊聊。” “哎!”小姐疑惑地看着高醒,她觉得高醒不像是个嫖客,但却事实地包了她,不知这是何故,“你花钱包我,难道仅仅是为了和我聊天?” “是的,也有点好奇。”高醒彬彬地说。 “好奇?什么意思?”小姐说。 “我觉得你不应该从事这种行业。”高醒坦诚地说。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小姐苦笑地说。 “你多大岁数了?”高醒关心地说。 “19岁!”小姐抬头看一下高醒,感觉高醒这人有些意思,说,“你呢?” “我——你猜猜看。”高醒笑着说。 “二十四、五。”小姐有了兴趣。 “眼力还不错,你什么文化程度?”高醒温和地说, “大学上半年。。。。。。”小姐说。 “大学?!”高醒惊讶地望着小姐,“为什么只上半年?” “我不想切入这个话题,换别的吧!”小姐有点伤感地说。 “我叫高醒,家住本县天山镇高寨村,你呢?”既然小姐不愿意提她只上半年大学的原因,一定有她的苦衷。高醒知趣地绕开了话题。 “我可以不说吗?”小姐说。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嘛。”高醒笑笑说。 “你从事什么职业?”小姐觉得高醒不但有意思,也有点可爱。 “教师。”高醒说。 “高青山是校长,那可是你们的领导喽!”小姐说。 “你怎么知道他是校长?”高醒吃惊地问道。 “我不但知道他是校长,还知道他兼任村长,另外,还知道黄立守是你们的镇教办主任。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可是,他俩没有一个好东西。”小姐说。 “不过,有一点没说对,高青山是校长没错,但不是我校的校长,自然也就不是我的领导;黄立守是镇教办主任,但我不属于他的教员,他也不配领导我。”高醒一提到黄立守就来了气。 “为什么?”小姐不解地问。 “学校是我自己办的,条件也具备,可黄立守这个狗日的就是不给我批报,还三番五次地到我校捣乱。十多天前,他还以我妨碍执行公务、殴打工作人员、煽动群众闹事为理由,把我关押起来,还准备把我羁押到县拘留所,幸亏群众出来打抱不平。。。。。。”高醒动气地说。 “他为何这么做?”小姐问。 “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切身利益。一方面,我没上门送礼;另一方面,他之所以压制民办学校,扶植公办学校,是因为他可以向公家学校摊派一些东西,从中获得暴利。比如,学生学习用品、学习资料等等,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几次过春节,他还向教师摊派果子、鞭炮等等,他这生意多得做。同时,教师评职称了,谁想进教师队伍啦等等,他都会从中收到一个个‘红包’。他当然不希望民办学校存在了。。。。。。”高醒婉和地说。 “你学校规模大吗?” “在农村,也算规模不小了。” “你投资多少资金了。” “加上正在扩建的教室,大概有二十几万吧!” “你家很有钱?” “不,办学的资金大部分是借来的。” “办学很赚钱吗?” “不知道,从办学以来也没考虑过是否赚钱。我是为了有个事业,为了生命燃烧不息,为了精神有个寄托,为了生活过得充实。。。。。。”高醒有感而发地说。 “我敬佩你有个事业精神,有个奉献精神。。。。。。”小姐被高醒精神感染了。 “我这算什么精神!”高醒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小姐,“你看,像邓学莉这位女青年才是有事业精神、奉献精神呢!” 小姐接过报纸,仔细地看起来。她看完后好久没言语。 “邓学莉之所以活得有价值、有意义,因为她拥有一分事业,拥有一颗爱心,拥有一腔热血,拥有一片蓝天。人活着不能成为金钱的俘虏,不能被诱惑所倾倒。一个人要想活着有价值、有意义,就看他是怎么个活着。。。。。。”看小姐一言不发,高醒觉得话说得不宜过多,应适可而止。 两人缄默不语。 一根香烟的工夫过去了,小姐这才抬起头,她不解地说: “说真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花高价包我?” “以你的年龄、气质等,各方面都不应该从事这种行业。我要帮你跳出火坑,摆脱这种肮脏、不道德的行业。不想让你的身心健康继续受到伤害,不想让你在这里继续受到腐蚀。看到你这样下去,越陷越深,我感到痛惜、悲哀,如果不相帮,我会内疚的,很可能以后一想起来,就会感到良心不安。为了我今后心安理得,所以,我才肯花钱包你。”高醒坦白地说。 不过,高醒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没有说,不是他不肯说,是他不知怎么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但这种感觉,让现在的他很美妙、幸福。这是崔婉亭的原因,这一点,他很清楚。 “难道就我一人不应该从事这种行业,她们就应该了?”崔婉婷不解地说。 “我的意思是说,你年龄小,本质不差,怎么会做这种行业?这种行业都是些不三不四、愚昧无知、灵魂肮脏、肢体麻木、思想腐朽、不可救药的人。”高醒说。 。。。。。。 过了一会儿,小姐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说: “我叫崔婉婷,今天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也是上帝的恩赐。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对我有何认识,乐意不乐意,我都得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小姐停了停,鼓了鼓勇气,她又继续说 “我想和你做个朋友。我知道,我不配,也不可能的事,但我得把它说出来。。。。。。” “崔婉婷,你听着,我心里早就把你当作朋友了。我对你是一见。。。。。。一见如故” 高醒本想说一见钟情,但“一见钟情”这个字眼的突然跳出,让他暗自吓了一跳,他想,他这是怎么啦,他怎么可以用这个字眼,遂又改口为一见如故。 “是吗?!”崔婉婷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是!”高醒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来县城办什么事?”崔婉婷无话找话地问。 “别提了,提起来,我就想生气,想咒骂。。。。。。”高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如何住进了这家旅社细说了一遍。 “怎么?你不是高青山介绍来的?我问你,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崔婉婷问。 “还有二百一十多元吧。”高醒说。 “你这些钱还想包我?”崔婉婷忍俊不禁地说,“你知道我一夜的身价是多少钱吗?” “不知道。”高醒被崔婉婷笑得莫名其妙。 “是400元,还是优惠价呢。”崔婉婷说。 “什么?!”高醒惊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给你这二百块钱,你看着办吧,能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就呆多长时间。” “这钱你还是拿着吧!”崔婉婷认真地说,“我们是朋友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钱?再说,你也是为了帮我,你又不是。。。。。。算了,不说了,我是不会拿你这钱的,老板的钱,回头,我来付。” “老板的钱,老板从中能提取多少钱?”高醒问。 “100元。”崔婉婷说。 “给你100块钱留着给老板。”高醒把100元人民币塞到崔婉婷手里。 “你要当我是朋友,这100元钱你还拿去。何况我刚才已说了,你也是为了帮我。”崔婉婷认真地说。 高醒见崔婉婷话都这么说了,也就把钱收了起来,说: “这里包夜,身价都是这么高吗?” “不,一般是从150元至450元,如果不包夜,做一次是50至150元,这些和不同的身段、年龄、长相是相应的。”崔婉婷说。 “难道就没有人过问吗?”高醒纳闷道。 “谁过问,公安人员不也是照样嫖娼吗?”崔婉婷说。 “你说公安人员到这里嫖娼?”高醒难以置信地说。 “是呀!这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崔婉婷说。 “怎么会这样?!”高醒好像是在问崔婉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位嫖客说,这行业哪朝哪代都有,尤其是当今社会更是需要,它能激活地方经济。政府之所以打黄扫非,是为了预防泛滥,如果不加以限制,人们都转为这种行业,怎么办?它岂不是泛滥成灾。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有一个限度。” “无稽之谈。。。。。。”高醒说。 崔婉婷好像想起来什么,她说: “对了,高青山近段时间没来过了,你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高青山是不是经常来这儿?”高醒答非所问。 “可以说是吧!他帮了我不少忙,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客户,其中黄立守就是他引见的,黄立守第一次包我,是高小青山付的钱。半月前黄立守以到北京看病为名,是我陪着他在北京游玩了两个多礼拜,不过,他也确实有点小病,要说有点小病到北京去看,那不是大题小做吗?当然,我不是白陪他,除了包吃、住、玩等开销外,他还得照样按标准价一文不少的给我。男人都有个通病,爱在女人面前摆阔。为了让自己喜欢的女人高兴、开心,他们视金钱如粪土,大把大把地花,给女人买这买那。我向来不张口向男人要东西,不过,男人买了送我,不管什么东西,喜欢不喜欢,我都收下,因为,那些东西毕竟都可以换成不少钱。。。。。。”崔婉婷说。 “黄立守在北京期间一定花了不少钱?!”高醒问。 “那还用说 ,那可是在北京啊!还能花少了钱。反正他又花不着他自己的钱。”崔婉婷说。 “哎,我问你,黄立守和高青山到这儿来往有多长时间了?”高醒问。 “不清楚,我来的时间短,找不着,又没打听过,我只知道他俩是这里的常客。”崔婉婷说。 “这里的小姐,平均每月能收入多少?”高醒问。 “一般情况下是3000元至10000元,收入多少与小姐的能力、年龄、容貌、身段有关。”崔婉婷说。 “这种生活你习惯吗?”高醒关心地问。 “刚开始不习惯,遇到相貌丑陋的男人,感觉恶心和胆怯,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尤其是碰到那性变态的男人 ,更让人胆战心惊,叫苦连天。现在好了,一方面有了经验,有相应的对付办法,另一方面,也是习以为常,习非成是了。”崔婉婷说。 “婉婷,我说了也不怕你生气,我觉得你这么活着,除了金钱,有躯壳外,别的一无所有,你不感到空虚无聊吗?一个人要是没有意义地活着,那岂不像一根没有燃烧的蜡烛,保留着一具苍白的躯壳,没有热度,没有火光,没有生命。”高醒动情地说。 “我曾经想过、矛盾过。后来,我又想,那地位显赫的官员们和我们娼妓厮混在一起,他们一个男人大丈夫都不感到自己下贱、低微。何况我们这些无名小卒的女子呢?再者,我们挣来的钱,虽然说不干净,但总比那些官员滥用职权、贪赃枉法要强得多!”崔婉婷说。 “你怎么能和贪官污吏相比呢?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是一群腐败的蛀虫,他们是一群蠕动的蛆虫,看着就让人可恶、憎恨。蛀虫是什么?他是蛀蚀东西的坏水,蛆虫是什么?他是哪里不干净去哪里。你懂吗?婉婷!”高醒嗔怪地说。 “。。。。。。”崔婉婷缄口不语。 “你打算怎么办,还这么下去吗?”高醒关心地问。 “。。。。。。”崔婉婷仍缄口不语。 “你是不是还想这样人非人、鬼非鬼地活着?自暴自弃、甘心堕落。。。。。。”高醒说。 “你别说了,让我好好地想想。”崔婉婷说。 高醒不说话了。他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着崔婉婷,崔婉婷也感觉到他目光的温情,心里荡漾着一种奇妙的亲情。这是她在客人身上从来都没有过的一种感受。她用她的目光迎接着他的目光。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相视着。高醒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慌忙地低下头。崔婉婷见状,莞尔一笑,她说: “我答应你!” 高醒忙抬起头来,双手一下子抓住崔婉婷的手,他激动地说: “真的,太好了!” 很快,高醒的手一下子又松开了,他羞涩地笑了笑,两只手在不停地互相揉搓。 这会儿,两人都寡言少语了。 半晌,高醒才生硬地说一句: “你困吗?” 崔婉婷摇摇头,温情地说: “不困。” 然后,她又问高醒说: “你困吗?” 高醒也摇摇头,温情地说: “不困。” 。。。。。。 两人就这样说说停停,一直到天放亮。高醒望了望窗外的曙色,他说: “我得走了,下周日,我再来。” 崔婉婷把高醒送到了车站,她对他说: “你再来时,到对面的一家‘美美’餐厅找我。” 第二十八章 火上浇油 高醒回到学校,正在学校工地忙着的高耿丢下活儿,把高醒不在家时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高醒。然后,高耿说,我们先各自认真考虑考虑,回头,我们再作研究,说完,就走开了。 高醒正在集中精神琢磨这个问题该怎么办是好,这时高青山来了。昨天下午,他来看高醒回来没有,不知来了多少次,晚上也来了两次,今天一大早又来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了。 “兄弟,你总算回来了,让哥跑得好辛苦!”高青山微笑着说。 “你苦?!”高醒看了看高青山显得非常厌恶。他已从父亲口中得知高青山来过多次了。 “想必叔叔已跟你说了,我承认发生这件事,多多少少由我引起的,怎么说,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真的,本来就有不少人对你办这么大规模的学校,因不明真相而起眼,加上我酒后胡言乱语的,借此,群众骚动起来。我酒醒之后,知道自己引起了事端,追悔莫及,为了挽回局势,我在广播里向群众讲明了事理,以及你学校所处的困境,还急需群众的理解、支持和帮助。指出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号召他们还要一如既往地关心这个学校,呵护这个学校,热爱这个学校。为防有一意孤行的群众,我还着重给予了警告,但都无济于事。。。。。。”高青山滔滔不绝地说。 “说完了吗?你来就为了这些?”高醒早就听得不耐烦了。 “兄弟,我知道你很生我气,但你得等我把话说完,我是做错了事,做出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你应该清楚,难道你连哥哥都不相信?你放心,我做错了事,我承担,不把责任推卸给任何人。这个事,不用你过问、操心,我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如果这事我摆不平,自然村每年向你要多少土地使用费,都由哥我一人支付,不要你花一分一文。”高青山说得很慷慨。 高青山说完,也没有停留就走开了,他赶回家里,安排好人,说他出去两天,有要事去办。说罢,他骑上摩托车往天山方向驶去,他一边驾驶摩托车一边在想:镇综治办、派出所一出头露面,群众和高醒之间的矛盾就自然而然地燃烧起来,越烧越旺。。。。。。 邀请镇派出所、综治办出头露面,对他一村之长来说,那并不是难事。何况,高青山这个人平时又会来事,加上这又是主持公道、维护正义的事情,他邀请派出所、综治办出头露面,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高青山走后,丢给高醒的话,高醒不是没想,他觉得高青山有些油腔滑调,靠不住。高醒想了,高青山如不能把此事摆平,他也不可能为他支付土地使用费,不是不可能,是绝对不会。高青山的为人,他清楚,华而不实、言而无信。高青山又会给他一个什么交代呢?他能摆平吗?怎么个摆平法?他会不会采取压制的办法?很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放弃学校无偿用地,也不愿为此伤了村民的感情。这个学校是在村民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若为这点小事去牺牲村民的感情,就太不值得,也太不应该。他也不忍心为这点小事使村民受到委屈、麻烦。尽管村民现在有点想法,做得不妥,但他们毕竟在学校危在旦夕的时候站出来了;在学校生死存亡的时候顶出来了。何况,他们现在是不明真相,一旦明白了,事情自然也就平息了。现在最关键、最亟需要做的事——把学校的底亮出来,让村民们看清,摸透学校的根根梢梢,从何来到何去。 通过一番深思熟虑,高醒知道了应该怎么做。他准备下午召开一个本村的学生家长会,让学生放学回家带个口信给家长。 高青山担心的就是高醒这一招,以免夜长梦多,所以,让高青山早饭都没顾不上在家吃,就匆匆忙忙上路了。 高青山来到派出所,在派出所家属院里,找到了王坤,当时王坤还没吃早饭。高青山考虑到自己也没吃饭,便邀请王坤一同去酒店吃饭,他又顺便电话通知了该通知的人,来就来,不来就算。 高青山和王坤在酒店刚坐下,综治办主任刘飞笑眯眯地来了,随着副所长也来了,最后,黄立守也来了。他邀请的三个人全到了,副所长接到邀请时刚端上碗,喝两口稀饭;黄立守正在吃饭,已吃了半截;惟有综治办主任还没有吃饭。 。。。。。。 “刚才,我在电话里已说明了,今天,我请客不是为了私事。”高青山说。 “我的大村长,你甭卖关子了,好不好?”王坤笑着说。 “是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刘飞也笑着说。 “是这么回事,我村的那所民办小学,当初无偿占用土地时,征求了群众的意见,还与自然村签订了无偿用地协议书。现在,群众反悔了,办学者高醒不愿意接受群众的意见,双方僵持不下。我们行政村处理不下,特请你们派出所、综治办出面协助一下。我们的处理意见是:群众属于无理取闹,应该恪守协议,针对个别群众,一意孤行,不听劝告的,我们要抓一个典型,严惩肇事者,以儆效尤。”高青山说。 王坤疑惑不解地看着黄立守,说: “这所学校不是非法办学,应给予查封取缔吗?学校让他们闹散了,这岂不是更好?现在,我们怎么又出面维护他?黄主任,你说这高青山。。。。。。” “王所长,看事物要一分为二嘛,一码归一码。高校长可为的是公事,那你就应该履行职责,公事公办。”黄立守微笑着说。 “你们唱得是哪出戏?”王坤更加莫名其妙。 黄主任靠近王坤,耳语一番,王坤听罢,连声称道: “高!高!!这一招确实高!!!” “什么高招,能让王所长如此赞不绝口?说来听听,我也凑凑热闹。”刘飞响应地说。 “让王所长说于你听吧!”黄立守笑道。 王坤端起一杯酒,兴奋地说: “来,每人先干一杯,祝贺一下,再说。” 。。。。。。 上午,接近十点钟的时候,高玉喜门前来了两辆车,其中一辆带着警笛。开始,在警车拉着响亮的警笛声进入村里时的那种阵势,让村民们觉得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好奇的村民们,忙过去看个究竟。高玉喜家门前陆陆续续地聚集了好多村民。 “发生了什么事?” “不清楚。” “看情况,这事非同小可,连派出所的所长都亲自出动了。” “综治办的主任也来了。” “他们来,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说,他们让高玉喜派人去叫高青山去了,说等高青山来了,先打他一声招呼,顺便听听他的意见。我们村会发生什么事呢?问高玉喜,他说他不清楚。” 村民们议论纷纷,猜想着村里会发生什么大事。保密工作又这么严密。这时,派出找高青山的村民回来了,说高青山一大早就出去了,得两天才能回来。 “王所长,既然高村长不在家,咱们就不等他了。”综治办主任刘飞说。 “好吧!”王坤望了望众多村民,开始严肃地说,“今天在场的不但有我们派出所、综治办和自然村干部,还有这么多的群众。关于学校无偿使用土地纠纷一事,今天,高醒上我们那里反映说,当初是征求村民们同意的,他还与自然村签订了无偿土地使用协议书。协议书我们也看了,如今,有些村民想反悔,向自然村提出无理要求,自然村居然也接受了。对此,高醒极为不满,恳求我们出面主持正义,还他公道。” 王坤的话,就像是热油锅里点了水似的,“哗”的一下,激起了村民的公愤。 “这个高醒真不是东西,他也不想想,没有我们群众,能有他这个学校吗?早知有今天,我们问他个屁事!” “。。。。。。我们为他学校出那么大的力,想不出到头来落个这样的下场,真是他妈的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我看他学校能办好样去!” “他这样做,我们就更不同意了,看他有多大的本事。别说派出所、综治办的都来了,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们也不同意,又能怎样?”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不仁我们不义。把当初资助建校的款要回来,他小子用了多长时间,就付我们多少利息,他要不给,那还不好办。。。。。。” 。。。。。。村民乱七八糟、七嘴八舌地说什么的都有,连那平时和高醒关系不错的村民,也责怪高醒做得太过分、太无情。觉得高醒变了,变得不可思议、难以令人置信了。 “请大家静一静。。。。。。有理讲理,你们那么做有什么理由吗?说出来听听!”刘飞说。 “理由很简单,他办学挣钱自己花,他凭什么无偿使用我们大家的土地?!” “是!他办学挣钱自己花。那我问你们,学校无偿使用土地时,可是经你们同意的?”王坤说。 “是经我们同意的,那又怎样?” “既然是你们同意的,就不能出而反尔、言而无信。当初谁让你们同意的?啊。。。。。。”王坤责备道。 “当初,我们是同意了,现在不同意了,难道不行吗?” “不行!”王坤斩钉截铁地说,“你们说怎么就怎么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是无理取闹。”王坤没好气地说。 “我们怎么是无理取闹的?你说说看!” 王坤说一句,村民们接一句。王坤看得出来,他们这是人多势众,相互壮胆。他开始调整语气,郑重起来,说: “关于学校无偿使用土地一事,事先,是征求大家意见的,也签订了无偿使用土地的协议书。如今,大家的反悔意见也没有充分的理由和依据,再者,高醒同志不愿意接受大家的意见。为此,我们派出所和综治办的处理意见是,高醒同志办学是属于公益事业,大家有义务无偿提供校址,何况,还有协议书。因此,大家的意见不宜采纳,还望大家好自为之,恪守协议,不可滋事生非、无理取闹。否则,我们将严惩肇事者,以儆效尤,从而维护正义、主持公道。。。。。。” 王坤说着话,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物色着典型的目标。就在这时,目标出现了,那个人很面熟,不知在哪儿见过。噢,想起来了,这回犯到我手里,看不好好修理修理——只见那人在发恨地说着,声音不高,但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好一个高醒,算我们看错了,瞎了眼,别说把派出所、综治办的都搬出来,就是把公安部的搬来,人家不同意,又能怎样,总不至于抓住枪毙吧?人家又不是吓大的。。。。。。”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他是高石。他当时在想,有多大的事,不能坐下来慢慢谈,干吗非要这么大动干戈?村民就是再怎么不对,也合不着这么经官动府的,不看在同一个村的份上,也要看在他们曾经出力相助的份上。想不到高醒会这么翻脸无情,下手会这么狠,不是亲眼所见,他难以相信现在的高醒会是这个样子。他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你以为把上边的搬出来,人家就怕了。。。。。。高石想着想着,心里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你再不老实,胡言乱语,马上就把你抓起来!”王坤倏地站起身,指着高石厉声叱呵,“还竟敢对上级领导不敬,该当何罪?” “我怎么不老实,我说什么了?”高石也就是年轻气盛,火气一下子被激起,没了理智,“我有何罪?我对上级领导是怎么不敬的,啊?我不老实,我胡言乱语,我对上级领导不敬,那又怎样?能定我什么罪?你说吧!我就是不同意学校无偿使用我们的土地,怎么着?该杀头吗?” “把这个刁民、无赖抓上车,看他还敢如此嚣张、放肆!”王坤指着高石厉声呵斥道,“像这种蛮横无理、缺乏教养的人,若不加以管教,那还了得。。。。。。” 高石被两位身着警服的青年人挟持着上了车,高玉喜为其说情,没说下。接下来,村民们自知理亏,也心虚了,谁也不敢带头闹事,自然也就谈不上有跟着起横的了。有的村民看得比较活,开始好声好气地为高石说情,不少村民也紧跟着随声附和帮腔说情,但都无济于事。高石也知道事情麻烦了,后悔不该感情用事。 “大家听清了,为了扶正压邪、主持公道、匡扶正义,针对那些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出头闹事、为所欲为者,我们将严惩不怠、以儆效尤。就和这刁民一样的下场,望大家能够自爱自重,好自为之。。。。。。”王坤严肃地望着村民说。 村民们听在耳里气在心里。他们把不满、怨恨通通迁怒于高醒身上,这一切全是高醒一人造成的。这口气,他们咽不下,不相信能载起这个舟就不能覆没这个舟。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不能把人带走,一旦带走了人,不托人送礼,事情恐怕都不好办。解铃还须系铃人,早有明智者让人去请求高醒去了。 高石的家人和几个村民匆忙地来找高醒的时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了。高醒在给四年级一班的学生补上社会课。 高石的家人和村民神色慌张地闯入了教室,只见高石的家人向正在上课的高醒急切地哀求说: “高醒呢!我什么话也不说了,恳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去说句好话,别让派出所的人把我家的高石带走,求求你了。。。。。。” 眼前突如其来的情景,把高醒搞晕了头,愣在那里不知所以然。 “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错了,很后悔不应该那么做,请你多多担待。刚才,高石和派出所的所长顶了两句,所长就把高石弄到车里要带走。高石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火爆脾气,可人心眼不坏,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抬抬手让他过去吧。。。。。。”同来的村民也帮着请求道。 “你们说什么?”高醒一头雾水地说。 很快,高石的母亲也慌慌张张地来到了,见高醒装作不知情,不肯去说话。爱子心切的她,说着双腿一软就跪下了,说: “求求你去为我的孩子说句话吧!我给你跪下了。。。。。。” “大娘,你这是干什么?”高醒惊得忙去挽扶。 村民见高醒惺惺作态的,想他老这样佯装不知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与其这样被动下去,还不如把话挑明了说,让他没法伪装。于是,村民说: “关于学校无偿使用土地纠纷一事,派出所和综治办的都来人了。他们说你找到了他们,请求他们前来处理。刚才,高石和派出所的所长顶了两句。。。。。。” “什么?!”高醒还没听完,就豁然明白了,惊叫一声,慌忙跑出了教室,“高青山,你这个兔崽子!” 村民和高石的家人也慌张跟了出来。高醒是否在演戏,对他们来说是无关重要,重要的是只要高醒肯去说句话就行。 “他们在哪儿?”高醒一边疾步飞跑着,一边大声问后边的人。 “在高玉喜家里!”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车发动了,警笛再次刺耳地叫起来。这时,探望的人回来说,去找高醒的人才走到西路口,却没见高醒的人影。别说高醒没来,就是来了,又有什么用呢?赶他来到了,车早就跑远了。不少村民一边无奈地看着高石被带走,一边憎恨地咒骂着高醒不尽人情、心狠手辣。。。。。。 第二十九章 宽容之心 高寨这个村子有东、西两个出路口,偏靠村子的北半边,除这个出路口以外,再没有第三个出路,全村被围村河拦着。高玉喜居住在村子的南端偏东点,他南边相隔着一栋房子就是围村河,东边隔着两户人家就是村子东头的南北小巷,顺着这条小巷往北走就到了东边大街,大街两头便是村子的两个出路口。 村民们一边咒骂着高醒,一边目送着倒着开的警车。当警车倒驶在南北小巷正要调头时,高醒奇迹般地出现在那里。村民们都感到惊诧,有不少村民以为眼花了,忙揉了揉眼,再看,还是高醒。当人们发现高醒喘着粗气,浑身衣服湿淋淋的时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觉得高醒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坏。 高醒立在警车旁边,使车没法调头,只见他怒目圆睁,用手指着坐在司机身边的王坤,厉声怒斥道: “你凭什么抓人?就凭你是所长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抓人吗?啊。。。。。。快把人放了,我叫你现在就立刻把人放了,听着没有!不然的话,我们要控告你 。。。。。。” “你这是么啦?吃错药了,这是给你办事哎!”王坤叱呵地回应道。 “呸——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安的什么心?”高醒冷冷地说。 “你发什么神经?让我们来处理,我们来了,你这为哪般?真是莫名其妙!”王坤故作生气道。 “是吗?既然我的话你们肯听,那好,现在我郑重地向你要求,我们的事不用你们处理了,赶快把人放出来!”高醒强硬的话里带着嘲讽的味道。 “叫处理,我们来处理了,事情已经处理成这样了,你再说不处理,晚啦!这不能怪我们不听你的,要怪就怪你说得太迟了,生米煮成了熟饭,才说,岂不是太迟了。你说不是吗?”王坤狡辩地冷笑说。 “现在,我自愿放弃无偿用地,你还敢找借口不放人吗?”高醒愤怒地指责道。 “。。。。。。”王坤没料到高醒会这么说,一时语塞。 “还不放人?”高醒厉声呵斥道。 押守高石的一名年轻干警看不下去了,不知他是出于私心去讨好主子,还是出于公心看不惯高醒的无理取闹,但看他匆匆下了车,三两步跨上前,二话不说,朝着高醒的上胸就是猛地一掌,嘴里还喊了声: “滚。。。。。。” 就看这时高醒身不由己地向后趔趄了两下,然后重重地跌在地下。高醒何以如此不堪一击?不说,大家也能想到其中的缘由:其一,高醒怎么不躲,不会是等着找打吧?想一想就能断定高醒的精力当时都集中在王坤身上,没防备他人来袭;其二,高醒从学校匆匆一路狂奔疯跑过来,一定消耗了很大的体力;其三,高醒浑身上下被湿淋淋的衣服包裹着,肯定给行动带来不便。 “你以为你是谁,说抓就抓,说放就放?”这个干警不大解恨地说。 就在干警说话的工夫,高醒拉着准备报复的阵势上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预示着两人必有一场恶斗,说时迟那时快,高醒挥舞着拳头打了过去,警惕的干警不费什么事的躲过了高醒的拳头,紧接着就抡起拳头开始还击,抡起来的拳头刚想砸上去,就听王坤一声断喝: “都给我住手!” 干警那抡起的拳头应声停在那里,就像王坤使用了定身术似的。但王坤的“定身术”好像在高醒身上失灵,就在干警受到“定身术”的一刹那,高醒的拳头准确无误地击在了干警的脸上。“定身术”被愤怒的力量冲破了,干警刚想抡起报复的拳头,就又听到王坤的断喝声: “你给我回来!” 干警闻声,放松了紧紧攥着的拳头,摸了摸脸上被打得地方,凶狠地瞪了一下高醒,便不情愿地回到车上。 “放不放人?!”高醒立马把矛头转移到王坤身上。 “放,你都那么说了,还能不放?”王坤在想,若再不放人,说不准高醒又会弄出什么动静来,别到头来,事情露出马脚,弄巧成拙。“这是你自己说得,自愿放弃无偿使用地的,你可想清楚了,别后悔,这与我们无关。到时候你再去找,我们也不过问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们丢下人,就匆匆地走开了。 高醒的无畏表现以及和王坤的对话,村民们是看得听得一清二楚。一致认为,高醒的目的是让他们来处理事情的,并不是让他们来抓人横事的,高醒之所以说自愿放弃无偿用地,他也是不愿看到人被抓走,另一方面,也可能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不管怎么说,还算高醒有些良心。 王坤的话说者有意,高醒呢却听着无意。他当时的心情只想着放人,不想争辩。何况,又不知高青山是怎么向他们说得。毕竟,高青山是他的堂哥,他们没理由不相信,是他委托高青山去办。的确,高青山是向他表露了心迹,可他当面不也没拒绝吗!他想都没想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这么蛮横。他只好埋怨自己,怨恨高青山。 下午,家长会按时地召开了。与其说召开的是家长会,还不如说召开的是群众会。群众一听说召开的是关于学校无偿用地的事,是学生家长的,不是学生家长的也都去了。 会上,高醒说: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好!为这所学校,让你们辛苦了,在这里,我向你们表示由衷地感谢和敬意!” 说着这话的时候,高醒起身向大家毕恭毕敬地施个礼。然后,他又继续说: “我知道,我的感谢和敬意与乡亲们对这学校所作出的贡献相比起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但是,我还得把它说出来,否则,闷在心里,更为不安。再者,对于今天上午所发生的事,我非常抱歉,我多少都有点责任,但不像大家所说的那样,我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发生这件事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其一;其二,我也根本没到什么派出所、综治办去找他们。。。。。。” 高醒的话还没说完,群众听了骚动起来,有不少村民不由得站起来,纷纷指责高醒说: “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你没去找他们,难道说是我们找的,啊?别拿这种鬼话蒙人,我们不会听的,你当我们是小学生那么好哄?” “大家请静一静。。。。。。大家请静一静,听我说,我。。。。。。我只是向大家澄清事实,没有的别的意思。大家信不信先由我把话说完。”高醒待会场静下了下来,这才接着往下说,“今天早上,我一到家,我父亲就把我不在时所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了。不大一会儿,我哥高青山来了,他跟我说事情是因他引起的,由他自己负责,不让我过问。他说他要给我一个交代,如果事情摆不平,自然村让我学校每年拿出多少钱,他说都有他付。他说罢就走了。事后,我也没把他这事搁在心上,说实在的,我一方面是信不过他,另一方面是怕他鲁莽行事。所以说,我没把他搁在心上。为了妥善解决关于这件无偿用地纠纷一事,我才决定召开今天下午这个会议。坐下来好好谈谈,把我的想法和大家的想法沟通沟通,从而达成共识。做梦都不曾想到今天上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高石的父母和几位乡亲说明情况时,我才知道的,尤其是听说高石被抓上车要带走时,我的心里就像被捅了一刀,因为我,他得罪了王坤,王坤才至于向高石下狠手。当时我真担心他被带走了呢!高醒要真是被带走了,我不知我会怎样。。。。。。幸亏他没被带走,就这,我一想起来,总感觉欠他的太多,很不是滋味,他为我,为这个学校做出的太多太多了,而我却不能为他做出什么!在此,我向高石表示感谢。。。。。。”高醒说到“感谢”这两个字时,好像把那满腔的情感都灌输了里面。 不少群众发现了高醒的眼眶湿润了,看得出来,他在抑制着感情。但高石呢,已热泪盈眶。他想起自己怨恨、咒骂高醒时,他想起高醒为了他扑河而过以及和干警打架时,现在又耳闻目睹了眼前的情景时,使他感到了他在高醒心目中的份量;使他感到了高醒对他的炙热情感,而他呢!又是怎样去看待高醒的? “。。。。。。”高醒稳了稳情绪,说,“噢,不好意思,刚才说得有点离题了。对于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哪位对我还有疑问的话,那么,你们可以问问在校的教师,还有建筑队的工人,他们可以证明,在事发之前,我回来再没有离开这个校园半步。我说我对这件事的发生多少都有点责任,一个是因为高青山对我说到他的想法时,我没当面口头拒绝,只是在心里拒绝了;还一个是,我太麻痹大意,没有警惕他随时可能去做,心想他会明天或后天,或者再朝后,反正,下午,我们大家就谈妥此事了,连想都没想,他会今天上午做。如果,大家仍对我有疑问的话,那只有等到高青山回来,我和他对质了。我去找过他三次了,没见他的人影。大家可想过没有,我高醒何以有这个能力,把派出所、综治办的都请来,而且,这两家的头头还亲自出马了。大家想想看,我有这个能力吗?大家不觉得高青山在有意避开吗。。。。。。” 高醒的话还没落声,会场上又骚动起来了,村民们把高醒说得许多话连起来,觉得很在理。他们在议论着、分析着、谴责着、谩骂着等声音混合在一起。他们把怨恨、愤怒从高醒身上又迁移于高青山身上了。奇怪,他们刚才还看到高醒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看着心烦、瞅着眼痛的。怎么这一下子就颠倒了个对过,他们总觉得高醒看着他们心烦、瞅着他们不顺眼。他们反倒难为情,内疚起来。 “大家静一静。。。。。。”高醒看着群众已对他不再有敌对情绪了,敌视的目光也荡然无存了。他这才向大家说,“好了,我们开始正式开会,今天的会议有四个内容:第一个内容是学校为何扩建楼房,第二个内容是讲与学校的相关的政策,第三个内容是讲学校的收入开支,第四个内容是讲学校的用地问题。这四个内容,我讲完以后,欢迎大家参与商讨,提出不同的看法和宝贵的意见。对于学校目前的认识,大家之所以模糊不清、认识不透,存在着观点各异,想法不一。这都是学校的失误,致使学校脱离了大家的,孤立起来,学校包裹得严实,没了透明度,使大家对其摸不着、看不到,从而失去了大家的监督。下面,我开始讲第一个内容,出于对学校的关心,有的人会这么问:学校现在经济这么困难,欠的债还没有偿还,怎么又去扩建教学楼来了?!也许有人会责怪说,还是有钱,没钱怎么能去扩建教学楼呢?或者,还有别的说法,总之这些说法和看法都符合常情、常理,我何尝想这么做?我也是迫不得已,为什么?一、镇教办歧视这个学校,不给予报批,未经上级批准,也就是说属于非法办学,这个学校不能这么戴着非法帽子走下去吧?当然不能,这样不受法律保护,学校没有安全感。怎么办?只有进一步改善办学条件,壮大学校规模,来引起上面的重视,使镇教办的不敢歧视,如果引起了上面的重视,还怕这学校不变为合法化吗?二,大家看看,这个学校连一间办公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广播室、图书室等等,统统的没有地方搁置。还有住校的教师,没有地方住,不是全借住在校外住家户那里吗?以上问题都正等着解决,要解决以上问题就必须建房子。大家想想,这房子不建能行吗?再者,现在的两班四年级,明年就升为五年级了,到时候,还得需要教室,现在,我不得不去考虑。今年建房,明年还要建房,大小戏一样的唱,都是忙,不如一下子建成它,省得明年再烦琐、操心。这一切的一切逼着你去想、去做,别无选择。。。。。。” “这可以建大瓦房嘛!用不着花费那么大的资金 去建楼房。”有些村民不以为然地说。 “你们所提得就是我下面要说的,为什么要建楼房的第三个原因。因为建楼房可以缩小占地面积,节约活动场地。建楼房代价是高点,但这是暂时的,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它要比建瓦房合算得多。节约的土地折价积累起来,它要远远地超过建楼房所花的资金。再者,学校的活动场地按标准来说,本身就不算很宽敞,另一方面,校园内瓦房多了,显得原有的教学楼太单调、失调,使整个学校布局不谐调、不相称,校貌呢也显得不大方、不美观。我说得以上三个原因,大家听了就知道这楼房该建不该建,不建行不行?!有些事,都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让你不得不如此。再此之前,为了建这楼房,我考虑了几天几夜,甚至连做梦时都在想,最后,不得不下这样的决定,为了建这楼房,我到处借钱,能张开口的我都张了,才借了一万八千多元。我又去银行、信用社贷款,结果没贷着,最后,我在基金会里贷了一万元,手里已有了三万多元的现金。我不用再愁了,建材能赊的赊,不能赊的不赊,用现钱卖,就这样,这楼房的料子备齐了,也总算是开工了,我才敢松一口气。”高醒说到这里打住了,他不知怎的,浑身上下越来越不舒服了。 “下面是第二个内容:关于民办学校的相关政策。大家也听到过或看到过,有这样的标语口号,像什么民办公助、公办民助啦!什么办好教育为人民、人民教育人民办;又什么发展教育事业人人有责等等。这就是说对教育事业的发展,我们大家都有义务、都有责任。民办学校也是教育,也是国家为了发展教育事业的组成部分。国家把它称为社会力量办学,国家为了鼓励社会力量办学,维护举办者、学校及其他教育机构、教师及其他教育工作者、受教育者的合法权益、促进社会力量办学的健康发展,在1997年7月31日,国务院总理李鹏令,发布了 《社会力量办学条例》。国家把社会力量办学事业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对社会力量办学实行积极鼓励、大力支持、正确引导、加强管理的方针。但举办者不得以赢利为目的,《社会力量办学条例》中的第三十六条明确指出,教育机构,也就是说民办学校,在存续期间,可以依法管理和使用其财产,但是不得转让或者用于担保,还特别注明,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侵占教育机构的积蓄。只能用于增加教育机构投入和改善办学条件,不得用于分配,不得用于校外投资。第五章第四十三条明确指出,教育机构解散,应依法进行财产清算,也特别注明,清算后的剩余财产,返回或折价返还举办者的投入后,其余部分由审批机构统筹安排,用于发展社会力量办学事业。讲到这里,我想大家也都明白了,别看我是这学校的举办者,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为教育事业尽义务尽责任。惟有不同的是,我是这学校的具体负责者,而大家是这学校的监督者。。。。。。”高醒感到浑身越来越难受,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坚持着讲话。 “但是,我们不明白,你图的是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图的是发展我们家乡的教育事业,让我们大家的孩子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我图的是,我有个事情,活得充实、愉快;我图的是,它让我感觉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是一种人生的激情。。。。。。怎么?还不明白?啊。。。。。。这张报纸拿回去,有想看的相互传阅,这里面讲得是陕南秦岭地区的女青年邓学莉为家乡山区的孩子们免费办学多年的先进事迹。那她 又是图的什么呢?”高醒把已经准备好的那张报纸拿出来,递给了一位前来要看的青年人手里。 “接下来讲第三个内容,关于学校的开支。大家都知道,公立学校教师工资都有上面财政发放,收学生的学费又不上缴,那他们学校年年的收入怎么还不够开支?而我们这个私立学校,教师工资上面也不给支出,那我们怎么年年还有剩余的呢?但是,这建校资金不包括在内。大家想想,公立学校和我们私立学校比起来,他们应当开支少,我们应当开支大,为什么他们包不住开支,而我们还有剩余呢?这是。。。。。。因。。。。。。”高醒讲着讲着昏厥过去了。 高醒被送进了村诊所,诊断为高烧引发的。医生分析说 ,高烧是由水激引起的。高醒从学校到河边,在这中间,由于运动过于激烈和精神过度紧张,身上出汗多,当热身子下河时被凉水一激,因着凉而引起发烧,时间久了,自然烧出高烧。 高石听了,心里一酸,泪水哗地一下流了出来了。 第三十章 半仙进村 高青山万万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不但没能使村民与高醒反目成仇,反而使村民与自己成仇了,真是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对他来说,这是极大的捉弄,他向群众解释说学校无偿用地的风波是他引起的,他必须负责给高醒一个交代,这是没办法的。 虽然那天下午会开了半场,高醒昏厥过去,但会议的效果是很成功的。村民明白了为什么要建楼,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最主要的是,他们知道了高醒对这个学校只有负责经营权,合理的支配权,但没有占有权和拥有权。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他们不再有红眼病,不再心理不平衡。相反,学校给他们一种亲切感,他们觉得应该为这所学校尽点义务,尽点责任,学校无偿用地也是应该的。 然而,谁又会料到恼羞成怒的高青山和黄立守他俩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呢?谁又会料到他俩下了决心要与高醒奉陪到底,直把高醒搬倒为止呢? 一天下午,也就是会后的第十天,几个村妇在一起闲谈时,恰巧高青山路过那里。 “说也是的,人年纪轻轻的,怎么好端端的说死就死了呢?听说他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一听说他死了,我还不相信呢!” “像这三十来岁的人,年纪轻轻的又没啥病,怎么会猛然间死了呢。。。。。。” 高青山听了欣喜若狂,终于有办法了。他大步流星地赶到家,骑上摩托车就去找黄立守,他见了黄立守,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黄立守听了赞不绝口,他说: “这办法太好了,让你想绝了。这一次百分之百的成功,谅他高醒再大的能耐,也应付不了这一次,你我就等着看好戏吧!” 事隔两天,高寨村子里来了一位自称神半仙的算命先生,年龄约有五十多岁,瘦高的个头,银白的胡须有半尺来长,身着打扮像个道士。他的“招牌”上落着四行字: 义务算命不索钱, 算君薄命欲丧泉。 半仙才来君跟前, 指破迷津活数年。 村民们看了看很好奇,他们村里从没来过这身打扮的算命先生,也从没来过不要钱的算命先生,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村民们一听说算命不要钱,都争着抢着要算。半仙瞅了每位村民一眼,摇摇头不给算,又用手指指他的招牌。不少村民不识字,看不懂,问半仙,半仙不语。她们又问别的人是什么意思,当她们明白了意思时,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她们不是薄命人。 很快,闻声的村民都匆匆赶来了,不知怎的,半仙眯缝着眼睛谁也不看,一直慢慢地走他的路,当他走到一根水泥电线杆子旁边时,停下了。他瞟了一下水泥电线杆子东边的一户人家,然后向人群中一位中年妇人说: “本仙口干舌燥,请施主施水止渴。 半仙说着转向他瞟看的那户人家走去。这时,那位中年妇人忙走出人群。欲要赶在半仙的前面,半仙连看也没看就说: “施主慢着,本仙有话要和施主说。” 妇人放慢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半仙。 “本仙观施主面相,气色黯然无光,此乃亲人丧生之兆。” “啊。。。。。。”妇人听了,脸色剧变,不寒而栗起来。 “莫怕、莫怕,有本仙在此,定让施主亲人化险为夷。”半仙捋了捋胡子,坦然地安慰道。 半仙随着妇人进了屋。妇人慌忙敬上好茶。半仙一边慢慢地喝着茶一边说: “从施主面相上看,施主姐妹二人,弟兄三人。母亲姐妹三人,弟兄三人,父亲姐妹二人,弟兄四人,施主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对!对!对!”妇人连声称道。 “神了。。。。。。看这么准。。。。。。”屋内屋外的村民纷纷咋舌称赞。 “四天前,施主的儿子和一个半人半鬼的人打了半下午麻将,晚上,那人又来施主家,找施主的儿子,不过那人第二天早已命归西天了。”半仙不紧不慢地说。 “是!是!是!”妇人连声说。 “最近两天,施主的儿子也将会。。。。。。不过,施主莫怕,只要施主把儿子的生辰八字写出来,本仙定能让欲要施主儿子性命的妖魔鬼怪现出原形。于是,就能查明妖魔鬼怪的来路。这样,本仙才有相应的对付办法,将它降服或者铲除,只有这样,施主的儿子才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半仙严肃地说。 。。。。。。 “施主找一张白纸,但白纸要干净。”半仙听了妇人儿子的生辰八字说。 “没白纸,用学生的本子纸行吗?”妇人问。 “不行,本子纸有线道道,不干净,不能用,只有干净的白纸才能用。若没有,就到别人家去找。”半仙认真地说。 “我家有白纸,我去拿。”有一个村民说。 半仙吩咐妇人把香炉摆在堂屋后台上的正中间。斟满三盅白酒,备好黄表纸和香。这时,村民也拿来了白纸,半仙用剪刀把白纸剪修成一小块,然后把妇人儿子的生辰八字在上面。一切齐备后,半仙点着三炷香,对后台上拜了三拜,才把香恭敬地插在香炉里。然后,双手合上,嘴里翕动着,好像振振有词,但谁也不知他在说什么。最后,半仙点燃了黄表纸,用力一跺脚喝道: “还不现身,等待何时?” 村民们都在集中地注视着,观看着,现身在眼前的到底是什么?可他们什么也没看到。这时,半仙拿着白纸让村民看,白纸上除有妇人儿子的生辰八字字迹外,还有一只猛虎的图形清晰地跃然纸上,村民们惊叹不已。 “看到嘛,这是白虎精”,就是它在丛中伤人。从猛虎的体形上看,是个南山虎。它的神态表明,已经伤害了两个人的性命,另外还有一个欲伤未遂。这事是在两周之前发生的,施主村子里可有这么一个人,昏死了过去,被众人及时送往村诊所医治,这才脱离了虎口,保住了性命。。。。。。”半仙娓娓道来。 “有。。。。。。有。。。。。。”村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在一周之前,村子里是不是还有个在外地打工的人因车祸丧命的?”半仙望着妇人认真地问道。 “是!是!是!”村民们纷纷答道。 “那就对了,本仙刚才从白虎精的神色看到,每半个月左右,它都要伤害三个人。大家莫怕,莫怕,本仙已经查明白虎精的来路,有了对付的办法。只要你们村庄南边的那座山移交上帝管理或者铲除,那么这个南山虎也就被降服或者铲除。为什么呢?因为那位山神管理不住,所以要把座山移交上帝,或者把山铲除,因为没有了山,也就没有了南山虎。”半仙讲解道。 村民们莫名其妙地望着半仙,纷纷质疑道: “南边没有山啊!” “我们这里也没有山。” “我是说象征性的山,比方说,个体厂矿、私人企业什么的,所处的不是地方,破坏了风水,妨碍了村民的生命安全。。。。。。”半仙解释说。 “那学校算不算?”村民道。 “学校算什么?都是公家办的,不算!”半仙说。 “不是公家学校,它是私立的!”村民说。 “什么?!私立学校?原来如此。。。。。。”半仙一边点了点头,一边不停地用手捋着胡子。然后,他掐指一算,很郑重地说,“这个学校自从开办以来,也遇到了不少麻烦和挫折。如果它不是能克制大家,让大家为它效劳,它根本就不能生还,早已不复存在了。现在,它在逐渐扩大,成了大家的克星,越来越多的村民将被相克丧命,就连举办学校的人也难幸免。如果我不算错的话,他已经遭遇了一道坎,若再遇上一次,他命休矣。不过,头灾刚过,后灾时期到时,他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本仙现在给各位指出破解之法。要么举办者把学校扩价卖给公家,要么是学校解散,两者任选其一。切记期限三个月之内,但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大家必须立即阻止学校扩建,让其停止施工。否则,每五天左右,将有人命归西天。第一个将是施主的儿子。。。。。。各位施主请注意,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任何人不得向外村人透漏,否则,此人将受到上帝的惩罚。切记!切记!!本仙告辞,请各位施主留步,不可送别!”半仙说罢扬长而去。 “忘了问半仙,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赶快问问去!” 村民们慌忙走出院子,看四下没有半仙,又连忙分头跑出村子,看了四下的路道,也没有。上下时间不足一分钟,半仙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现象,他们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看来,半仙并非凡人,是仙人现身指路。事情很快在整个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 “别听那人胡说八道。这都纯粹是妖言惑众,骗人的鬼话,我们不应该相信迷信,要相信科学。”高醒听村民说完,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现在楼房就得停止施工。” 这边有部分村民在做高醒的思想工作,那边却有部分村民早已沉不住气了,逼着施工队停止施工,工头无奈前来找高醒。 “群众不让施工,我们问为什么,他们也不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这工还能施不?!” “非常抱歉,请原谅,这样吧!师傅,先暂时停止施工,等事情妥了。我再通知你们,实在对不起。”高醒无可奈何地说。 工头听了,什么也没说,就不情愿地走开了。 看工头走远了,村民们这才纷纷劝说,对高醒进行做思想工作。不管他们怎么说,高醒就是一言不发。此时此刻,他在理智地想着欲速则不达。事情是急不来的,村民们正在急于想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如果,他再急于去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这岂不是双方僵持不下,讨个不欢而散!重者,后果不堪设想,再又一想,不言语也不是办法,不如先把他们打发走,自己也好静下心来,仔细地想想,怎么才能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高醒主意一定,礼貌地对大家说: “意思我都明白了,大家是让我把学校扩价卖给公家。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事先,我没点思想准备。这样吧!这么大的事情,留些时间容我好好考虑考虑。大家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不远送了。” 如何才能做通村民的思想工作呢?要做通村民的思想工作,就必须有充分的说服理由,让他们信服,最起码的务必破解出“半仙”的戏法,像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在一分钟之内消失无影无踪呢?一张白纸怎么会显示出一只猛虎的图形呢?一个陌生的人怎么会认识另一个陌生人并知道陌生的家庭住址与家里什么人、发生什么事。。。。。。这些你能解释清楚吗?不然的话,谁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说什么要相信科学,不要相信迷信,那你怎么不用科学揭开“半仙”的戏法,让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否则,说了也是废话、屁话。不单是高醒醒、高耿以及在校的老师这么认为,就连村子里不相信迷信的少数村民也这么认为。 “半仙”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高醒天天想,夜夜想,站着想,坐着想,走着想,躺着想,但一点眉目也没有。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村民们也一天一天地规劝他。可他呢,也得一天一天地洗耳恭听。后来,村民们说烦了,他也听烦了。高醒说: “我也想通了,半仙不是说期限三个月嘛,那好,我就三个月,最后的一天,把学校扩价给公家。我高醒说话算数,否则,到时候学校任你处理!反正,我又不能把学校带走。” 一天破解不了半仙的戏法,一天教学楼就不能施工。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毫无进展,他访遍了当地所有的算命先生,都破解不了,他们也没听说过有半仙这么一个人。高醒先后把几位算命先生请进村想推翻“半仙”的邪说,但都无济于事。村民们说,凡夫俗子算什么命,都是骗子骗钱的。 没办法,由着去吧!高醒想,行不行,就看到时候这最后一招了。尽管此招的希望也很渺茫,但也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第三十一章 真相大白 这天一大早,高醒坐车去了县城。 明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他所谓的最后一招是什么呢?说好听点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说难听的也就是逃避。 虽然他和行政村口头上达成协议,学校以二十八万的价格卖给对方。说好了,到期的最后一天,办理交接手续。那是缓兵之计,给村民一个定心丸。到时候,他高醒不在,那学校契约就没法签了。一周后,村民们安然无恙,他就有办法说服村民。可是,村民们会不会答应日子往后推,那只有父亲见机行事了。至于,事情会发生到哪步田地,他也不知道,只好听天由命了。 高醒逃避,为什么要选择去县城呢?他觉得别无去处,不,应该说,他不想到别处,别处没有崔婉婷。他为什么非要去崔婉婷那里?这个时候,他还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吗?当然不会,这个时候的高醒有点跟小孩子受到委屈要跑去找妈的感觉类似。也许崔婉婷能成为高醒心灵上的依靠点。 那一天,高醒离开旅社的时候,崔婉婷送他到了车站。一周后,他再次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改行在一家餐厅里当服务小姐了。她请了假,与高醒玩了一天。那天,两人玩得很开心、兴奋,分手的时候,都恋恋不舍的。高醒答应她,一周后还去,不料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再也没去。 一进城,高醒就去找崔婉婷。高醒到了那家餐厅,当时崔婉婷正在忙活着。看见她就像看见了最亲的人,高醒抑制住情绪: “婉婷!” 崔婉婷随声抬头看了一下高醒,先是一愣神,好像有些不相信他是高醒似的,努力再看,喊她的这个人还是高醒,他正在一直看着她。不知为什么,缓过神的崔婉婷不但没理他,反而快速地转过脸去,好像认错人似的又忙她手中的活去了。 “婉婷。。。。。。”高醒又向崔婉婷身边靠了靠。 “朋友来了,你去吧!这点活我能忙过来。”和崔婉婷一快干活的姑娘说。 “谢谢。”崔婉婷谢罢姑娘,也没理会高醒,径直走来了。 来到崔婉婷的住处,高醒一坐下来,情绪就抑制不住了,两行热泪涌了出来。一言不发的崔婉婷这才注意到高醒那张英俊的方形脸,三个月没见消瘦了很多,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表情黯然失色,布满哀愁。这时候,她开始慌了神: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经崔婉婷这么一问,三个月的压抑感一下子开了口,高醒呜咽地哭了起来。崔婉婷也不敢多问了,眼泪也陪着潸潸而下。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高醒意识了什么,忙拂去眼泪。一个大男人怎么跑到一个小女子面前哭什么鼻子,伤什么心,真可笑。想到此,他反倒自觉失态,不自在起来,他悔恨自己怎么做出这么有失体面与自尊的事情来? “先坐着,我去给你弄点早饭来。。。。。。”崔婉婷起身欲走。 “我没胃口,也不想吃!”高醒伤感地说。 “你。。。。。。。”崔婉婷本想安慰安慰高醒,但又不知怎么安慰,欲言又止。 “你不知道,我的学校要葬送在一个算命者手里。。。。。。”高醒痛心地说。 “算命的?是不是三个月前的事?”崔婉婷惊问道。 “是!”高醒痛心地答道。话没刚音,猛然间他又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 “他是不是有着长长的白胡子?”崔婉婷答非所问道。 “是!是!!就是他。。。。。。”高醒一下子来了精神,如同求生无望的人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你见过?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还能不知道?”崔婉婷懊丧起来。 高醒听了,也没注意到崔婉婷情绪的变化,猛地一下子把崔婉婷拦腰抱起,就地转过来转过去,激动不已的高醒这样还不济事,又用他的嘴唇在崔婉婷的脸上肆意地狂轰乱炸,使崔婉婷喘不过气来。 对崔婉婷的第一次亲吻,就是在这种不经意的情况开始的,而且又是这么的激烈、凶猛,可惜,这种荡气回肠、醉生梦死的美妙时刻,他们二人竟然忽略了打开这扇激情的大门,让其白白地浪费了。事后,两人才各自打开这扇激情的大门,依靠着不断地回想,来反复感受爱情的美妙、幸福。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有救了。。。。。。终于有救了。。。。。。”高醒放下崔婉婷,依然在激动不已,他眉飞色舞地说,“走!婉婷,带我去找。。。。。。” “醒哥,听我说,那个算命的是我找的,事情是我造成的,你打我、骂我吧。。。。。。”崔婉婷痛心疾首地说罢,便扑在床上痛哭起来。 “婉婷,你这是怎么啦?”高醒关心地问,“你说得什么,我听不懂。” “三个月前,高青山和黄立守。。。。。。他俩来找我,送我一千块钱,让我从家乡找个算命的先生来。。。。。。”崔婉婷一边哭一边说,“我问找算命的先生干什么,他们俩也没说,后来,我也不问了。。。。。。心想他们只要肯出钱,管他呢。。。。。。于是,我回去从家乡找来了那个算命的先生。那个算命的先生办完事,第二天没见着我,就回去了。谁知道会。。。。。。” “高青山这个王八蛋。。。。。。”高醒听了,什么都明白了。再回过头细想想,高青山的所作所为,一切都那么清晰明了了。 “这都怨我,一切怨我。。。。。。”崔婉婷痛心疾首地自责道。 “傻瓜,这怎么能怨你呢?”高醒抚摸着崔婉婷的头安慰说,“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怨你?你想想,就是你不去做,他俩也会找别人做,要是那样的话,那我就真的惨啦!你说不是吗?” 崔婉婷不怎么哭了。 “再者,你也帮我揭开了一个人的假面具。说真的,婉婷,是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学校,倘若失去了学校,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谢谢你,婉婷!” 崔婉婷不哭了,坐起来,高醒轻轻地用手佛去她脸上的泪水。 “可我气我没问清情况,就去找算命先生,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崔婉婷悔恨地说。 “这只能气你不会未卜先知,能掐会算。”高醒挑逗地说。 “人家现在这样子,你还拿话取笑人家。”崔婉婷娇嗔道。 高醒望着明眸皓齿的崔婉婷,忍不住在她那漂亮的鼻子上挑逗地捏了捏,说: “笑笑,人家就要你笑一点点,别这么吝啬嘛,哪怕是假的呢!” 崔婉婷还是没笑,不过,她的脸上的阴云已经散开了。 这时,高醒感觉肚子好饿,他让崔婉婷去随便弄点吃的来。高醒知道,崔婉婷的家乡在南边,得坐10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到。他草草地吃完饭。崔婉婷也请了假。两人就匆匆上路了。 在车上,一开始,崔婉婷随着车的颠簸时而把身子有意无意地紧靠高醒。后来,她索性偎依在高醒身上。其实,上车时,她的座位并不与高醒同在一起,她是与人调换的。 看着不怎么说话的崔婉婷,高醒知道她还在和自己耿耿于怀。高醒略微思索一下,说: “问你个问题,假如当初你知道高青山他们找算命先生的意图,你会怎么做?” “还会怎么做,我当然拒绝了!别说给我一千块钱,就是给我再多的钱,我也绝不会和他们做这个交易。”崔婉婷不假思索地说。 “看看,这不就坏事了吗!你想啊,你不做,他还不找别人做。。。。。。”高醒故作夸张地说。 “他们找别人做又怎样?我知道了,告诉你,你至少可以预防,说不准就可以当面揭穿呢!”崔婉婷不以为然地说。 “说得轻巧,我预防,怎么预防?知道什么叫防不胜防?你不想想,高青山是干什么吃的,再者,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和他磨洋工。何况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那我再问你问题,就说你找的那个算命先生吧,他神出鬼没地在我们村子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你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高醒说。 “你确定他是在村子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吗?”崔婉婷不敢相信地说。 “反正没有人看见他从村口进来过和出去过。”高醒如实地说。 “不会这么玄乎吧?”崔婉婷惊诧地说。 “看看,我说是吧!幸亏他是你找的,见了他,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村村民的思想工作就全靠他了,常言说,解铃人还须系铃人。假如这人不是你找的,那我这回就真的完了!”高醒坦诚地说。 喜色的表情开始在崔婉婷的脸上荡漾起来。 。。。。。。 “醒哥,从你第二次走后,我开始没有一天不想你。你说好走后一周还来的,我好不容易一天一天地盼到了那个星期日,那天,我又一刻一刻地静候着你的到来,等急了,我就去看,也不知看了多少遍,结果,你没来,我很失望,很生气。心想,永远就别来了,来了也不理你。可心里就是不争气,老是盼望着你来。我一个心想去找你,另一个心赌着气不让找,我很矛盾。后来又过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仍没见你来,我彻底地绝望了。开始恨你,理智告诉我,恨你什么,这是自己自作多情。我开始恨自己,气自己,我的生活里没有了阳光,我的世界里没有了色彩,从没觉得活着是这么的痛苦,好像有一个无形的什么东西时时刻刻地在纠缠着你,骚扰着你,折磨着你,让你走坐不安,吃睡不宁你,包括那最黑色的日子里也不像这样。今天,你一出现时,我还以为是幻觉。当确定不是幻觉时,不知为什么,我想把你轰出去。。。。。。”崔婉婷柔情细语地说。 “说真的,婉婷!遇上你,让我对爱情有了新的认识和体会。我和慧敏从认识到结婚以来,可以说,没拌过嘴、生过气,她关心我,我关心她。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只当这就是爱情,那电视上,书里面所描写的爱情,不过是一种夸张、渲染罢了。现实生活中根本就不会存在的事,现在,我才知道,那不是夸张、渲染,现实生活中还是有的,但不是每人都有幸遇到的。许许多多的人们组合成一个家庭,并不是有了所谓的爱情,也许,有人到老都不曾体会到。你关心我,我关心你,你爱护我,我爱护你,就像我和慧敏一样,这都是应尽的夫妻责任和义务罢了。我觉得,人一生没有爱情那是一种遗憾和悲哀,就像我和慧敏;同时,人一生有了爱情也是一种遗憾和悲哀,我和你就是这样,像我们的这种爱何止是一种遗憾和悲哀。。。。。。”下面的话,不宜让崔婉婷知道,于是,他就在心里和崔婉婷说: “在外人眼里,我们有可能是男盗女娼,伤风败俗;在慧敏眼里,我就是负心汉,薄情郎,作为丈夫的我就是对妻子的背叛,不忠。。。。。。” 在心里说到这里,高醒的脸上已经流露出对妻子的愧疚之色。崔婉婷马上就感觉不对,她警惕地望着高醒,并关心地说: “怎么啦?!” “没什么!”高醒立刻把在想妻子的心思拉回来,忙向崔婉婷说。 崔婉婷好像看出什么端倪来,她柔情中略带一丝伤感地说: “醒哥,你放心!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这就足够了,我不敢有其他过高的奢望。首先,我也不想拆散醒哥的和睦家庭,像醒哥这样的人,嫂子定知珍爱的;再者,不想醒哥因我玷污名声,像高青山、黄立守这种人会借题发挥、大做文章的;最重要的是,我过不了我心理的这一关,我总感觉自惭形秽,配不住醒哥。。。。。。” “不许瞎说,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圣洁、最善良、最美丽、最可爱的女人。”高醒一边轻轻地把手搭在崔婉婷的手上,一边动情地说。 崔婉婷偎依着高醒,不再言语。她眯着眼,脸上爬满了令人羡慕的幸福。 “让我们保持着这种健康向上的往来和情感。。。。。。你说,这人是不是要活在道德的标准线上?!”高醒以征求的口气说。 崔婉婷没有应声,她仍旧偎依着高醒。她好像是睡着了,头在高醒的肩膀上随着车子的颠簸而不断地摇晃。高醒看了看,还是轻轻地把她摇晃的头稳定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以来,崔婉婷的整个上半身就等于躺在了高醒的怀里。崔婉婷的脸上这时流露出陶醉的神情,嘴角还伴有一丝甜甜地笑意,显然,她没有睡着。 须臾之间,几个月没好好睡觉的高醒就这样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香。他的头开始低了下来,伏在崔婉婷的身上。崔婉婷微微睁开眼,随即把脸紧贴在高醒的脸上。然后,她美滋滋地眯上眼,享受着她从来没曾享受的快乐、幸福。 崔婉婷的家乡有山有水,壮观美丽。当地大部分人长期在外,依靠迷信骗钱为生。实际上,崔婉婷找去的那人并不是行家,要是半个行家的话,他也用不着在家里呆着。崔婉婷的父亲原是县级领导干部,在家乡,官职最高,最为光宗耀祖的一个,因贪污受贿,现已收审在监,母亲也因此积郁成疾。为了不让妹妹荒废学业,她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学业而外出谋生。因失意而自暴自弃误入歧途。 回到家乡,崔婉婷先看了看母亲。她和高醒分别为母亲买了礼品,母亲的病情早已过去了,精神也好多了。她对母亲说,她在外面过得很好,切勿挂念。 告别了母亲,她和高醒找到那人,也没停留,包了一辆小车,连黑加夜往回赶。 翌日清晨,高寨村的村民三人一堆,五人一块,共商大计,他们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为了全村人们的身心健康和生命安全,不管高醒在家不在家,逃避也好,真有事外出也罢,但今天必须把学校扩卖一事,落到实处。 正当全村村民,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集中地关注学校扩卖一事的时候,那位半仙从天而降般地又出现在村子里,他又走进了那妇人的家里。闻听到消息的村民陆续地赶来。 “今天是给大家赔礼道歉来的,我也不是什么半仙,我和大家一样都是普通的凡人,是老百姓,是种地的农民。上回对大家多有冒犯,还请诸位恕罪。。。。。。”“半仙”拱手向村民们谢罪说。 村民们听了,大为震惊,面面相觑地谁也不言语。 “我不是什么半仙,当然也不会什么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实际上,世上哪有神仙、鬼怪什么的,那都是神话、迷信之说,用来愚弄人的,全是妖言惑众、装神弄鬼的骗人把戏。喏,你们看。。。。。。”“半仙”从身上掏出一张彩照递给那妇人。“有了这张照片,只要你们把照片上的人看清记牢了,如果你们见了这人不也照样认识吗?那么,再有人事先画好图纸告诉你这人住在什么位置,大门西旁有一根水泥电线杆,你们不也照样能找到这儿吗?有关你们村里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这位大姐的家里情况和有什么人,自然,也都是有人事先告诉我的。。。。。。” “我说,这张照片怎么就找不到了呢!照片是谁给你的?”那妇人生气地问。 “大姐,先听我把话说完。”“半仙”很礼貌地说。然后,他一边从身上掏出一张小块白纸,一边向村民们说,“至于上回大家看到显示出有虎形的那块白纸是我做了手脚,给掉了包。是这样的,我把你们的那张白纸修剪成与我带来的白纸形状相似,然后,把你们那张修剪成的小纸块偷偷地换成我带来的小纸块,你们看了,误认为那是你们白纸上所显示的虎形。你们看这一小张白纸,看上去没有什么,但只要把它烤热,就会显示出虎形。不信,你们自己试试。。。。。。” 有一位村民接过白纸,打着了火机,靠近白纸烤了烤,果然,白纸上显示出虎形。村民们惊叹不已。 “这是什么原因呢?我说,大家一听就明白。我们有木刻的虎形模子,把白纸放在模子上面,用蜡烛在白纸上面膏匀,这就成了。”“半仙”讲解地说。 “那天,你前边刚走,我们后边就去追。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这是怎么回事?”村民们疑惑不解地问。 “你看!”“半仙”把胡子去掉,然后,又脱去外衣、帽子,取下“招牌”。“我在没人的地方把这些全部收起来。然后,我又小心地绕到那边村长家里呆起来。晚上,高村长才骑摩托车把我送走。。。。。。” 村民们听了,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三十二章 一波未平 教学楼终于恢复施工了。 不料,几天后骤然变了天,落了雪雨,教学楼不得不再次停止施工,只有等到来年开了冻方可施工了。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光步入眼帘,按理说教学楼早就该恢复施工了,怎么还原封不动,无声无息地停留在那里呢? 原来,高青山满以为采取迷信的办法来蒙骗迷信的村民们,迫使教学楼停止施工和学校扩价转卖,没料到已钓出水面的大鱼又给跑掉了。他呢也失脚滑进了水里,浑身上下让人看不到干净的地方。恼羞成怒的村民们罢免了他的村长职务,推选为高玉喜兼职。高青山从那时起便返回了学校,和高醒明争暗斗起来。为了薅走高醒学校的学生,今年开学,他采取了得力措施,一方面是时间提前为正月初六开始报名领书,正月初九正式开班上课;另一方面减免费收,五年级学生除外,凡本校学生总收40元,凡从高醒学校来的学生一切全免。然而,高醒在时间上不仅占为被动,而且在费收上也不敢与其较劲。高青山有黄立守撑腰,有镇教办撑腰,有公家的财产撑腰,他怕什么。而高醒呢?可气的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者竟大有人在,有不少拗不过其家长的学生,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们所喜欢的学校。为了拖延教学楼的施工时间,高青山向施工队耳里多次吹风,说什么高醒连年都没过好,楼房还未建成,上门讨债的倒踢破了门槛,过年的钱都让人要走了,哪还有钱和心思去过年。还说什么讨债的排成队,高醒连一个子儿也没偿还,就那还有不怕死的,还敢给高醒建楼房。瞧吧!他们建好楼房,能摸着一个儿?又说什么,这边高醒还没有开始报名开学,那边上门讨债的一大群。问问去,他们哪个讨到钱了?如果不是少了那么多学生,差不多能还上一子半子的,不然的话,像这样下去,三年五载的,不许他们能拿到一个子儿,不信,那就走着瞧好了。施工队的工人和头头闻声后,一经多方打听,情况还算属实。他们也怕建好楼房后却拿不到钱,索性要求高醒再摆上一部分现钱才施工,结果,高醒迟迟未能把钱摆上,他们也不敢施工。就这样,教学楼还原封不动,无声无息地停留在那里。 其实,高青山也向高醒的债主们耳里吹了风。债主们也生怕要迟了,钱被别人要走了,于是,你也要,我也要,他也要,看谁盯得紧跑得勤吧!形成了三天两头不断有人来要钱。有时,债主们遇到一块,外观者看了,也不知有多少讨债的了。 眼看着这学期又过去了一大半,可是,施工队所要的那笔资金还是没有着落,怎么办?找钱找不着,贷款贷不了,转钱又无处转。可教师的那笔工资专用款无论如何是不能挪动的。连日来,高醒是一筹莫展。 机会终于来了,信用社实行了向外发放小额贷款的办法,三户联保即可贷款,数额最多不能超过三千元。法子是死的,可人是活的。高醒本人找两户担保贷笔款,父亲也找两户担保为他贷款,在校的老师也为他贷了一笔款。施工队的那笔资金不但摆上了,他还有了其他应急的钱。 终于,教学楼在一波三折中,顽强地站起来了,它以不屈不挠的毅力和锲而不舍的精神,挺身屹立在那里,向世人展示着它的风采。 《合水报》是县委机关报。一周后,它以整版篇幅图文并茂地报道了高醒的办学事迹和先进思想。题目是《他在活着》。介绍了高醒办学念头的产生,和办学的艰辛。详细的介绍了学校起步的艰难,以及举例说明高醒的先进思想。事例一、有一次,当老师把收上来的书费交给高醒时,高醒意外地发现一叠都是一元的零钱,他意识到交零钱的学生家庭可能有困难。于是,他打听出交零钱的那位外村学生后,亲自上门,把那钱如数退还。事例二、一位免费女生,其家长愚昧无知,认为女孩子家上学无用,不如退学帮着大人做些家务什么的。高醒得知原因后,多次上门对其家长进行说服教育,直到其家长想通了,让孩子上学为止;事例三、一位低年级学生有点发烧,高醒用自行车把他送回家,可家里就有位老妪在,学生的父母不在家,病情耽误不得,老妪岁数大行走也不大方便,高醒想都不想,随即又把这个学生送到离他村有一公里远的一个村诊所,打了针,吃了药。高醒摸兜欲付钱,发现兜里没有钱。这才知道他压根没带钱,他只好向医生作了解释,并保证很快把钱送来。文中写道:高寨村离刘营庄的那个村诊所二公里开外,不远;打针、抓药3元2角钱,不多。别看这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却能够充分说明一个人的境界之高。文中还对比地说,当前办学思想不端正者之多,甚至有些办学条件极差,也不投资改善,抱着办一天是一天,得过切过的思想。像这只顾盈利为目的的,而不管学生的身心健康,本质上就是一种犯罪行为,他们不是在教育学生,是在摧残学生。高醒呢,为了给学生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不惜倾家荡产、负债累累,忍辱负重、奉献社会。另外,还配发了题为《燃烧才有生命,打拼才有激情》的评论文章,阐述了高醒为了事业在困难面前毫不畏缩,面对着倾家荡产、负债累累毫不畏惧的精神风貌。。。。。。 当初记者来采访的时候,高醒就很纳闷,问记者是怎么知道他办学的事。他记得当时记者笑着回答说,这是记者的强项,没有这方面的一点能力,还怎么做记者?不过,高醒老是觉得记者说话的表情里隐藏着一些什么。现在高醒看罢报纸,更是深感这事来得蹊跷,报纸怎么会为他的事情占用整版的篇幅呢?它相当于是整个报纸版面的四分之一。它即使有新闻价值,那也不该占用这么大的篇幅啊,《合水报》毕竟就那四版容量的小报。事后一周,他才从崔婉婷的来信中得知是怎么回事。 离放暑假还有两个多周的这天傍晚,高醒和慧敏好不容易把一位讨债者打发走,刚坐院子里乘凉聊天,这会儿高玉喜来了。说聊天,还不如说他俩谈工作更为妥帖,他俩只不过以聊天的形式交流教学的心得。高玉喜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什么事情,他是轻易的不过来。不是说他现在当行政村的村长了,官大了,摆架子了,而是他事物繁忙了,没有那个闲工夫。他要去谁家多半大小有点事情。 自从教学楼落成以后,高醒始终沉浸在欣慰之中,虽然讨债者纷至沓来,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但却影响不了他的情绪。他认为干点事免不了要付出一些东西。人家讨债说难听的也是正常现象。有钱钱招呼,没钱人招呼。慧敏的喜怒哀乐系于高醒身上,高醒欣慰,她自然也跟着高兴。 “我是来找你谈谈有关你学校的事情,一方面是受有关领导的委托;另一方面,也有我个人的思想认识。不过,我事先声明,我的意见只供你参考,不存在什么主导性意见,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与村民们一道站在你这一边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高玉喜由衷地说。 “高村长,你说吧,我还不相信你吗!”高醒坦诚地说。 “按照上级指示精神,我们镇开始学校合并,进行合理布局。他们要买你这所学校,你如果不卖,他们就在你学校附近新建一所学校,与你对着干。。。。。。”高玉喜放心不下地说。 “这些没人性的究竟想怎样,他们何以敢这么专横跋扈,他黄立守何以能一手遮天,称霸一方,是不是已独立成国了。。。。。。”慧敏愤怒地道。 “让我说,这个学校不如卖给他们,你想想看,一旦他们在咱学校的附近布上一所学校,目的就是和你对着干,想把这个学校搞垮摧散。他们财大气粗,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咱们和他们无法相比。别的不说,就拿今年高寨小学在费收上这一条和咱们较劲,时间长了,也能把咱学校拖垮。咱们与他们不能比,他们花的是公家的钱,而咱们呢。。。。。。我觉得不可以冒这个险与他们碰,咱们失败不起。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高玉喜停了停又接着说,“以上所说的那些话,一是向你透露内情;二是让你警惕,慎重考虑。若不打算卖这个学校,那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到上面花钱送礼,找人托关系,阻止黄立守他们在这个学校附近布点建校。关键是要花多少钱,送多少礼,才能成事,到头来落个得不偿失。怎么办?你要考虑清楚。。。。。。” “花钱送礼的事,我不干——”高醒理直气壮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如果不花钱送礼,就能办好事,这当然好了。你想想,这可能吗?”高玉喜关心地说。 “村长的意思,我们明白!”慧敏感激地说。“就是现在我们想送,也没有那个钱送!” “钱的问题,我帮你们想办法。”高玉喜说。 “不用,就算有这个钱,我投资在学校上,哪怕是扔在河里听响呢!也绝不给他们。”高醒斩钉截铁地说,“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怎样?”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们就按不花钱送礼的办法,好好地去想想。这样吧,我这边先和他们沟通。你那边尽量抽出一些时间和村民代表们商议拿出一个方案。” “好!那上面就有劳村长费心了。。。。。。”慧敏和高醒都感激地说。 接下来,三人又说了一会儿,高玉喜就起身要走了。快走出校门的时候,他又不放心地安慰送他的高醒慧敏说: “大不了,到时候就来横的,发动群众就是不让他们建。。。。。。” 第三十三章 感受爱情 “我看黄立守这帮人是丧心病狂了!”高醒送走高玉喜回来跟慧敏说,“不过,现在我们用不着怕他们了。不是因为高玉喜走时说的那句话,我是说我们的学校在幼小体弱时不是照常在他们的铁蹄之下,百折不挠地成长起来吗?现在,我们的学校长大了,站起来了,还怕他们什么。我看他们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了,才想出这么个虚张声势,来诓骗、恐吓我们,让我们把学校拱手相让出去。。。。。。”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不然,高玉喜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来说,尤其是走时说的那句话,他为什么要那么说?”慧敏脸上阴云密布。 “你想想,他们真那么做吗!敢那么做吗?就凭我们现在的学校规模、条件。别说在我们乡镇,就是附近的几个乡镇范围内相比,也是一流的。何况,这所学校又被《合水报》作为典范,向全县给予了报道、宣传,报纸代表了党的喉舌、党的舆论导向。他们这样做,不单是与我们对着干,也是与党和政府对着干,他们这样做是在消耗党和政府的财产,是在破坏党和政府的决策,就算他们丧心病狂了,要那么做,只有我们在报纸上一捅,他们不但不能做成,反而惹火烧身、自食其果,这一点他们不会不想,你当他们是什么,是一群笨蛋,还有一群混蛋。好了,咱不谈这些了,尽扫兴。”高醒安慰说。 “我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慧敏不以为然地说。 “你甭心窄了,见风是雨,有事当回事,没事还当回事。”高醒佯装嗔怪道。 “好!我不心窄了,可能是我精神过于敏感了。”慧敏见高醒不耐烦了,便转移了话题,她不解地说,“你说,这两年我们天山镇办起了那么多所学校,要条件没条件,要规模没规模。我搁牛屋里弄一班,你在偏房里凑两班,他租上民房办三班。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纯粹是盈利为目的,不顾学生的身心健康,如同报纸上所说的那样,这是犯罪行为,黄立守这帮人也不去过问,要按照《社会力量办学条例》上讲,这些乱七八糟的早就应给予查封铲除了。他们非但不如此,反而对我们这个办学正规、条件优越、规模成型的学校进行横加阻挠,血腥镇压,这一点,我始终是想不明白?” “要么规模太小没引起黄立守的重视,要么有人说了话或者给黄立守好处,再者。。。。。。反正,我也说不清楚。至于,我们的学校嘛,可能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高醒的这话,说得时候也没细想,随口说说,就是想敷衍了事。实际上,他也没有心思去细想。饭后,慧敏处理完作业睡了。先前,高醒强颜欢笑,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是给慧敏看的,他不忍心看到妻子再跟着担惊受怕,学校一出现什么事,妻子要比他更担心、紧张,噩梦常常困扰着她,自从教学楼落成以来,她那憔悴的面容也渐渐地消失了,恢复了端庄秀丽的容貌。为了节省半个教师的开支,她多代了课,一天到晚,她不是上课、批作业、备教案,就是忙家务什么的,整天没有一点闲时候。再苦再累,她都没什么,只要学校没事,丈夫开心,她就欣慰、幸福了。 高醒非常清楚,他跟慧敏说的那番大道理说给谁听,都是合情合理、无可挑剔的,但回到现实生活中,谁又会理它呢?它不过成为某些人口头上的高调罢了。它毕竟无关某些人的痛痒。高玉喜说得对,花上钱,送上礼,事情也许了事了。高醒也想了,在这学校没取得合法手续之前,他黄立守什么事不敢做?他既然敢做,也自然有他堂而皇之要做的理由。他要在这所学校附近布点建校,就可以布点建校,他可以冠冕堂皇地说,这里需要一所学校,那所民办学校是非法办校,国家不承认,自然也不在学校布局之列。或者索性地说,这里没有学校,那所民办学校是自封的学校,国家都没承认那是学校,那就不是学校。看来,要阻止他们建校,惟一的办法就是争取学校合法化,怎样才能争取合法化?该走哪条途径呢?至于,高玉喜走时说得那句话,高醒不是没想。他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轻易那么做的,发动群众与官府对抗,那不是什么小事情,搞不好,会弄出大问题的! 高醒想得头昏脑胀的。虽然已经半夜了,但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突然间,他心里一亮,有了对策,想不到《合水报》报道他的文章,还真能派上用场,他黄立守可以看它是根草,看它不算什么,但我们老百姓不能,我们要看它是个宝,看它是把救命的尚方宝剑。高醒越想越觉得有信心,这信心就是来自于这把“尚方宝剑”。想到此,不免想到崔婉婷,想到崔婉婷的那封信。于是,他又把崔婉婷寄来的那封信拿出来,仔细地品味着: 醒哥: 吻你!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醒哥早已看了报纸上的文章,我看了开始很生气,觉得一点也没有达到理想要求。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把醒哥办学的种种艰难和重重阻力报道出来,最好是能把黄立守、高青山的丑恶嘴脸和野蛮行径如实反映出来,他们不但没有如此,反而,连我最基本的意图也没表达出来,要么是避重就轻,要么是轻描淡写,整篇文章似乎连这两个东西的影子都看不到。也许他们不敢揭露阴暗的一面,怕惹来麻烦,而恪守报喜不报忧的“真理”。也许是他们把握舆论导向,以正面宣传为主。不管如何,这心血没有完全白付,钱也没完全白扔,我想,他们看到报纸后,一定会转变态度,不再敢一意孤行、肆意妄为了。在这方面,醒哥也可以高枕无忧了,这样我也就了却了一桩心愿,不再为此经常牵肠挂肚了。 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高醒先是苦涩地笑了笑,后又为崔婉婷的用心良苦一片痴情而感动。他每次看了都为其感动一番,尤其是第一次的时候,那感动是没法形容的,情感的波澜久久未能平静下来。真想不到,崔婉婷的用心良苦还真能派上大用场,好像她未雨绸缪,料定会有这么的一天。 虽然,他们没照我的意图去写,但那篇文章我还是挺喜欢的,它富有教育意义,能给人以启迪、诱导。我说得是真的,并不是爱屋及乌,不搀杂你我的个人感情。《他在活着》这题目命得好,乍一看时。太俗气、平庸、惨白、露骨,看罢才感到这题目意义深刻,蕴涵隽永,耐人寻味。恐怕再没有比这合适的题目了。是的,醒哥在活着,是在真正的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惟有像高醒这样活着的人还在活着。”这句结束语写得太妙了,真是画龙点睛之笔,使文章的主题明确了,意义深刻了,它岂不是在说像黄立守、高青山这样的人已经死了。这篇文章给我指明了人生方向,使我明白了,一个人应该怎样去活着。它给我的感悟是:人活着应该像燃烧的蜡烛一样,那才是活着。醒哥你不是就像燃烧的蜡烛吗?现赠拙诗一首: 蜡烛 燃烧时 放热时 这是 在燃烧 这是为光明在燃烧 蜡烛 流汗时 流血时 这是 在拼搏 这是为燃烧在拼搏 我和你说过,我很喜欢给你写信。给你写信的感觉真好,我也说不出这是怎么个好,反正就是好。是一种享受、幸福,所以我一闲的时候,就要给你写信,但回回写信,我都是留不住笔,也不知为什么我总有那么多要说的话。昨天,我突然自嘲说:“这哪是写信,分明是写日记。” 今天,我别的就不多说了,我想,我这么说,你一定很感意外。我还有更令你感到意外的事要告诉你。那就是,我在近些日子里不会再给你去信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像写日记似的天天给你写信。但是,我什么时候写满了一本,什么时候给你寄去。至于,我为什么这样,我就不便多说了。祝愿醒哥遇难成祥,苦尽甘来。 妹 婉婷 1998年5月10 崔婉婷的诗,让高醒又想起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中的诗句: 昏睡的生活 比死更可悲 愚昧的日子 比猪更肮脏 他不愿过着昏睡的生活,更不愿过着愚昧的日子,那样地活着是对一个人的污辱和蔑视,鞭挞和嘲讽。活着也是痛苦、羞愧,除非他是个体格不健全外加无知的人。 高醒睡着了,睡得很甜,他梦见自己变成了燃烧的蜡烛,他梦见小草在歌唱: 昏睡的生活 比死更可悲 。。。。。。 越是担心害怕的事情越是发生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黄立守他们在旁边布点建校。他们在工地上开始隆重举行建校奠基典礼。高醒见软的不行,只好依高玉喜说得那样来了横的。高醒发动了全村老少村民冲上了工地,使他们的奠基典礼仪式途中夭折了。擒贼先擒王,很快,高醒就被派出所的公安干警给戴上了手铐。望着被两位干警挟持着的高醒,黄立守是一脸的狞笑,奋不顾身地慧敏扑上去紧紧地抱住高醒,拖着不让他们带走。她一边拼命地死抱着高醒不松,一边啼哭不止。。。。。。。。 第三十四章 逼上梁山 高醒醒了,他是让慧敏的哭声惊醒了。他想翻身去开灯,怎奈他越是想翻身,慧敏搂他搂得就越紧,哭得也更凶。高醒慌忙又是喊又是摇的,慧敏才算从噩梦中醒过来。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说: “不要与他们来横的,千万不要。。。。。。” 慧敏说话的声音和表情,显然还没有完全摆脱噩梦的纠缠。 “你放心,绝不会来横的,也用不着与他们来横的。我已经有了好的办法!”高醒忙安慰慧敏说。 惊心未定地慧敏听了,立刻不说话了,但她的目光却在死死地盯着高醒不放,好像是要把高醒所谓好的办法盯出来,不然,她是不甘心。 “我想好了,就从《合水报》上做文章。《合水报》是县委机关报,它是党的喉舌,是政府的声音。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事上升为政治事件。他黄立守当然不会把《合水报》上的文章放在眼里,但我们可以让他放在眼里。我现在的初步想法是这样的,我把它分成两步走,第一步,由高村长出面,带上有我们文章的那张《合水报》去找黄立守。目的是让他黄立守知道,他若敢再胡来,我们村的老百姓就会拿着《合水报》集体上访。《合水报》为什么要报道我们,而且占整个版面,这说明什么?他黄立守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想黄立守他再怎么着,也不会不计后果吧!如果他真的不计后果,那就走第二步,我们也只好动真格的。到时候,村民们带着《合水报》集体上访,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在他们眼里,《合水报》既是唆使我们村民怨愤的罪魁祸首,又是保护我们村民的尚方宝剑。你放心,就是黄立守他再怀疑是我们鼓动的,他又能说出什么?”高醒一气说了这么多,是想尽快消除慧敏的顾虑。 慧敏觉得高醒的话很在理,于是,她如释重负地说: “幸亏有《合水报》。。。。。。” 《合水报》还真帮了高醒一个大忙,让他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劫。回回想到此,高醒都会念着崔婉婷的好。崔婉婷的好,还在后面呢! 高醒的四、五年级学生,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多,是双班。他没料到周边学校都与高寨小学一样采取了降低收费办法,更没料到黄立守在镇广播上公开说,国家不承认的民办学校,在校学生没有学籍,上不了初中,公立学校的教师们上上下下也都跟着这么说,一时间,在天山镇被传的沸沸扬扬。原有的双班四年级学生走掉了五分之二,高醒只有把它拼成五年级一个班了,要不是高醒的工作做得及时,走的学生还要多。不管怎么说,他们能降低收费标准,这也是他的成绩。为此,高醒也感到无比地自豪和欣慰。 没料到,高醒怎么也没料到,一位城市里的大学生,会到他这穷乡僻壤的农村民办学校来应聘,而且是不要一分钱的报酬。这位教师的到来又给高醒平添了激奋和快乐。 暑假里的那天,那是难得的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高醒吃罢早饭,正兴致勃勃地忙于浇灌校园里的花木。 “忙着呢。。。。。。” 高醒闻声抬了头,见来人个头不大高,白白净净,彬彬有礼,身着打扮,一看就知道他是很有文化素养的人。 “我是来应聘的,你是。。。。。。”青年人的普通话说得非常标准。 “我叫高醒。”高醒忙自我介绍说。 几乎是同时,两人伸出了手,热情地握了握。 “我叫赵殷杨。。。。。。”青年人说着从包里取出毕业证书递给高醒,“这是我的毕业证。” “非常高兴你的加盟!”高醒看了毕业证书激动地又是和赵殷杨握手。 高醒热情地把赵殷杨招呼到屋里,又是沏茶,又是打洗脸水。。。。。。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赵殷杨坦然地说。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你能从城里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支持我们贫困落后地区的教育,这足以令我钦佩、激奋。”高醒动情地说。 “不知为什么,我很厌恶城市生活。在城里,我觉得自己总是在寻找,却总也找不到,就好像我在这个社会上是多余的。自从在《合水报》上看了你的办学事迹后,我被你的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我觉得,你这里需要我,我也需要在这里静静心,调整一下自己。我可以不要工资。”赵殷杨说得很坦然。 “不,我会按我校最高工资开给你的。”高醒激动地说。 “工资不必了,我和你长期的在一起就餐方便吗?”赵殷杨问。 “方便!当然方便!”高醒毫无犹豫地答道。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可以多代代课,这样既可以减少我给你们带来的麻烦,又可以充实我的生活。。。。。。”赵殷杨高兴地说。 赵殷杨代的是五年级的课。课上,他与学生上课;课下,他与学生谈心,整日和孩子混在一起,他却感到无穷乐趣。晚上,他那个自由的屋子成了欢乐的海洋,学生都来到他的身边补课。他享受着一种多年来少有的轻松和绝对的自由。为了学生,他已开始深刻地改正自己大学四年级中一切不良的习性,为了学生,他开始常常全心地为别人着想,而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为了学生,他甚至开始与以前隔绝,和亲人、好友开始越走越远。但是,他只管执着地往前走。 赵殷杨在的日记中写道: “继续和孩子拉近距离。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他们,往讲台上站,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每一双眼睛都闪烁着灵气,他们也许每一个人都出类拔萃,至少他们会与众不同!” 他觉得他和高醒一样将自己的生命感觉——痛苦、狂喜和希望,紧紧地和学生的心灵与未来拴在一起。 时间在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赵殷杨那班的学生也面临升中学考试了。其实上面已有规定,如今小学升初中,实行了免试入学,但天山镇教办为了从中收取报名费。得到好处,依然是我行我素。高醒和赵殷杨一商议,觉得学生也要参加应试,不然学生家长误以为学生没资格参加,另一方面,借机也让学生和他们公立学校的比试比试。 主意一定,两人就去了镇教办。 “黄主任,我们来领取准考证!”赵殷杨礼貌地说,为了学校,他曾经找过黄立守,但都无济于事。 “小赵,不是镇教办不给你们准考证,而是你校的那些学生都为借读生,让他们还各回各的学校,或者,你向他们原所在的学校领取准考证。”黄立守解释说。 “那多不方便,黄主任行个方便还是让我们从这里领取吧!”赵殷杨好声相求。 “这不是方便不方便的事,你甭说了,我刚才已说得很清楚了。”黄立守说。 不管赵殷杨怎么说,黄立守始终就是不松口。高醒也始终没和黄立守说话。他不想答理黄立守,他感觉黄立守像是腐烂生满蛆虫的脏污,看了另人厌恶。 黄立守和高青山他们早就想着利用小学升初中大做文章,把高醒的学校彻底搞垮。他们的具体的办法:一是不让高醒的学校参加应试,高醒若找到镇教办,镇教办就向下边的学校推,若高醒找到下边的学校 下边的学校就会再把球踢回镇教办;另一个是给高醒的学生设难题,到开学的时候,天山中学要晾他们几天才收,坐不住的家长肯定会找人说情,到那时再收不迟。这是形式,只要是找人说情,不管找谁都行。 他们的这一招也真够损的。 高醒和赵殷杨没有放弃努力,他们必须让学生参加升学应试,必须以自己学校的名义参加升学应试。否则,下学期流失的学生之多是不堪设想的。他俩哪会想到黄立守这帮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恶毒。 两天下来,一点眉目也没有,他俩这才觉得事情严重了。他俩一同去过县教委。赵殷杨也单独找过黄立守,高醒的父亲也亲自找过高青山,但结果都是令人心寒。 今天上午,高醒的父亲高耿第一次去找高青山时,高青山在学校没回来,他又在午饭时间去第二次,见高青山正在抱着啤酒豪饮。 “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叔叔,给我一个薄面的话,这回你和黄立守就放高醒一马吧!”高耿铁青着脸说。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向叔叔隐瞒什么了。黄立守哪会听我的,只有我听他的。就是我放过高醒一马,黄立守他这一关也闯不过去,话又说回来,我放高醒一马,放什么?不放他一马,又是什么?高醒这回是好是坏,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也是有力用不上。我说得话,叔叔可以不相信,但叔叔可以想想,他黄立守何以竭力反对民办学校,就拿高醒这所学校来说,在权力上黄立守消弱了,甚至没有,他说好了,高醒可以听,说不好了,高醒可以不听。像那次,高醒动手把他弄趴下,在公立学校吓死谁也不敢,别说动手了,就是动口说两句他不喜欢的话,又有谁敢。在经济上,高醒给他多少好处,请他吃过多少饭,送过多少礼?黄立守呢,又向高醒摊派过什么,推销过什么?民办学校直接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他能不竭力反对和制止吗?现在,他正是借用升学考试的好机会,彻底摧垮这个学校,以收复他的权力和利益。”高青山解释说。 高耿一言不发。高青山停了停又说: “在这个时候,高醒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把学校扩卖出去,现在,这个忙我还能帮得上。我若不帮,恐怕这个时候连学校扩卖出去都成问题,如果时间再久了,恐怕这个忙,我也帮不了了。。。。。。” 高青山的话没说完,高耿就起身走了。 当天晚上,高耿、高醒、赵殷杨、慧敏,还有两个教师共六个人聚集在赵殷杨的屋子里,头顶上的吊扇在不停地呼呼扇着,仍没能把闷热驱散。他们在共同地想办法。能通过什么样的渠道,让学生们以本校的名义参加应试呢? 。。。。。。 “依我之见,索性不考虑学生应试不应试的事了。考虑有什么办法让家长们信服,是我们不让学生应试的,像免试入学什么的,只要理由多,说服力强,说到家长的心里,我们照样也能达到预期目的。”其中一个教师建议道。 “金老师说得对,学生应试不了,咱就想个应试不了的办法,不能老钻死胡同。”高耿赞赏地说。 “有了,我们来个虚张声势,就说我们办初中,这样学生不应试,也顺理成章了。家长们也自然不说什么。到时候,他中学的自然会与我们争学生,我们就顺坡下,把学生送给他们,假若他们中学的不来与我们争学生,我们只好假戏真唱了。”赵殷杨说。 “这是个好办法!”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一不做,二不休,办初中,他们想要我们的学生,我们也不想给他呢?黄立守这帮狗日的,不是想搞垮这个学校吗?我们偏偏把这个学校强大起来。”高耿的性子上来了。 “办初中,我们占有利条件,教室是现成的。学生正不想离开这里,我也舍不得他们离开,我跟班走好了。”赵殷杨高兴地说。 “好!就办初中!”高醒一拍大腿激奋起来。 大家的情绪都很激昂。 在黄立守、高青山等一帮人的促成下,高醒的初中一年级办起来了。 开学一个多星期的一天上午,高青山、镇教办副主任、天山中学正、副校长一行四人,来到高醒的学校。高醒看得出来,高青山的表情很不自然。他也懒得和他这种人搭话。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地谈谈。我是后来知道你是事情所逼才办了这班初一。当初,他们不让你学生参加升学考试,你怎么不去找我呢?我是一校之长,只有我说了算。”天山中学的徐校长讨好地说。 “镇教办主任的话还能压不住你的话?”高醒不以为然地说。 “这要看是什么事,就像这学生参加不参加升学考试的事,根本就不是他的管辖范畴。”徐校长温和地说,“让我说,你初一班就别办了,把学生输送到天山中学算了。” “我本来就不想办这个初一班,那好,只要学生没意见,我是没问题,如果学生有意见,那我也没办法,不然,学生家长那边会怪罪我的,我也不好向他们交代。徐校长,你说是不是?”高醒迂回地推诿说。 “好吧!我上班里给学生说说。”徐校长说。 “但愿能够顺利。”高醒委婉地说。 领他们到了楼上初一班里,高醒向正在给学生上课的赵殷杨打了一下招呼。赵殷杨立刻明白了,走下讲台随高醒走开了。徐校长郑重其事地走上讲台,说: “同学们,刚才,你们的高校长和我说了,让大家转到天山中学去上。。。。。。” 徐校长的话就像是滴在热油锅里的水,一下子炸开了锅,就听学生们不客气地说: “我们就在这儿上学,哪儿也不去!” “大家静一静,让我把话说完。。。。。。”徐校长高声说。 学生们不耐烦了,开始下逐客令了: “甭说了,说了我们也不去,敬请你下去吧!” “下去吧!我们不想听,甭耽误老师给我们上课。” “对,下去吧!甭浪费我们的时间。” “下去!下去!!” 。。。。。。 徐校长准备好的一堆话刚开个头就让骚动的学生们打断了。他本想等学生静下来,再讲,哪知学生们会轰赶他。他想让高醒或者别的老师出面协助维护一下秩序,却不见他人的影子,他不得不灰头土脸地走下讲台,离开了教室。 高醒、赵殷杨是故意躲开的。 徐校长见到高醒,就开始送想头给高醒,他说; “如果你愿意放弃这班初一,我保证在一周内帮你把‘办学许可证’拿到手。怎么样?” “我是愿意,就怕学生家长不愿意。”高醒推诿道。 “另外,你收的学费一分也不用退,算我们白教。这怎么样?”徐校长追问道。 “刚才说了,我是愿意,是怕学生家长不愿意。”高醒仍是推诿道。 “这样吧,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好好考虑考虑。三天后,不见回话,我们另做打算。”徐校长软硬兼施地说。 说罢,他们走了。 但是,高醒的学生没有学籍上不了初中,这一说法也不攻自破了。 第三十五章 豁命保校 高醒学校周边小学的校长们,为了不让他们的五年级学生到高醒的学校上初中,他们不断地“教育”学生,说什么想上好学的学生上天山中学,不想上好学的学生也上天山中学。高醒的学校没有学籍,不能考学;高醒的学校在乡下,没有好玩的,多没有意思,哪像天山中学在集镇上,玩着方便,逛着开心。 为什么公立学校与私立学校不能坐在一起?为什么地方有关部门歧视私立学校?这一非正常现象若不能得到转变,又怎么可以把社会力量办学事业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 这些问题已储在高醒的脑海里。 放麦忙假了,学校的师生们开始离校了,赵殷杨却没有马上回城的意思。他说他晚走几天,他要和高醒坐下来好好谈谈。赵殷杨还是跟班走的,现在,他代的那个班已经是初中二年级了。 太阳距离地面还高高的,师生们就陆陆续续地离去了,整个校园还剩下高醒和赵殷杨两人。慧敏回娘家了,高醒让她去的。他不想让她听到关于他和赵殷杨的谈话内容。 “我早就想和你单独坐下来好好谈谈,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那我今天就直话直说了,说了也不怕你不高兴。说真的,我非常敬佩你,但敬佩归敬佩。可我还是不赞成你这样走下去的。有时候,人不低头,碰的头破血流不说,可还是过不了这道门。”赵殷杨直言相劝道,“以目前学校的走向看,我建议,这个学校不如扩卖算了,不扩卖也不行了。” “学校无论如何是不能扩卖的,我不能没有这个学校。”高醒坦然地说。 “我知道,学校是你的精神支柱,也理解你的感受。可是,学校往后不但不会良性循环,还可能在一年后垮掉,想必你不会不想过。眼下,这初二班马上进入初三了,到现在学籍还没有眉目。学生进入初三后,如果在中考之前,这个学籍还没有办好的话,就意味着学生没有参加中考的资格。那么,以后谁还来我们这儿上初中?初中部散了,小学部还能不受影响吗?你想想,公家小学的能不借题发挥,大造我们的舆论吗?小学生还能安心在我们这儿上学吗?”赵殷杨不客气地说。 “我尽一切办法,也得把学籍办好,让学生参加中考。我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学生被拒之中考的门外,否则的话,我死不瞑目。”高醒说得很坦然。 “但是,我们又怎么能把学籍办好呢?你有什么好的途径吗?通过你我跑的情况来看,他们是铁了心的想整垮我们。我觉得这个学籍根本就没有办成的希望。我苦思冥想了好久,有两条路能扭转这个趋势,确保学校的生存,但这两条路对我们来说,就像两座陡峭的大山摆在我们面前,根本就没能力翻过去。。。。。。”赵殷杨说到这里不说了,觉得说了很无聊,毫无意义。 “哪两条路?说来听听。”高醒饶有兴趣地说。 “这两条路都与经济有关,而我们最缺乏的也就是经济。第一条路,现在有钱送上去,学校自然就会批下来,学籍自然也就不难办了;第二条路,如果有钱,扩办高中。要说这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走得通,肯定是天方夜谭。”赵殷杨断言道。 “就是有钱,第一条路,我死也不去走。这些狗日的贪官,想指望送钱花,没门!让我送他们冥钞,我送!”高醒诅咒道。 “假设学籍办好了,学校生存下来了,但是,这个学校往后也没有良性循环的可能。因为,镇教办,还有周边的学校制约着你,排挤着你,在不长的几年里,这个学校很可能被他们给拖垮。别的不说,就在经济上,他们就可以拖垮你了,周边的学校还保持着降低的收费标准与你竞争,你怎么办?他们可以降低收费的标准,教师的薪水有公家财政支付,而你呢?可以降低收费标准吗?教师的薪水谁来支付?还是你,你拿什么去支付?何况,你里里外外还背了一身债。我们既然还指望以校养校的办法,就不可以降低收费标准,既然收费标准不能降低,就有愚昧无知、唯利是图的家长们不让孩子在这儿上学,尤其是你们这贫困地方。还存在着读书无用论的严重思想,有些家长根本不关心、重视学生的学习,那还想着往这儿上学,他们只想着哪里收费低在哪儿上。就是因为这种现象的存在,自从周边的学校降低收费以来,我们的学生流失了许多。现在,我们的学生人数勉强保住教师的工资。学校里的一切办公费用不都是从你俩人的工资里支付的吗?像这样下去,学校哪还有良性循环。就是你背的一身债不用偿还,以学校目前状况的走向,两年之内,还想指望学校以校养校地生存下去,这是绝对走不通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痴人说梦。你想想,你别的又没经济来源,如此一来,学校就像缺水断粮的一个人,就算这个人的身体是如何的健壮,但缺水断粮后的他就是再能活,又能活多少时间呢?我觉得,你还是把学校扩卖了算了,卖的钱,偿还那些催债的,整日过着这种债台高筑的日子,也不是个长法,你受得了,家里的人受得了吗?像我这个局外人看了都受不了,何况是你家里人呢?如果,这学校办着顺利,能裹住学校的正常开支,也就算了。。。。。。”赵殷杨不紧不不慢地说规劝道。 “我不相信我就不能办好这个学校,我不相信!我坚决不相信!!”高醒动情地说。 “这不是你个人能力的问题,如果没有腐败的官员们这么成心整你,这个学校也不至于这样,早就让你办红火起来了。这样不仅能促进本地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还能给本地财政节约一笔可观的教育经费。。。。。。”赵殷杨说。 “要不,国家怎么会将社会力量办学事业作为社会主义教育事业的组成部分?怎么会将社会力量办学事业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呢?我就是说,我们办的是一件正义的事情,不相信办不成。”高醒很信心地说。 “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像这个学校,论条件、论规模,在全镇的小学里面怎么也是独占鳌头,独一无二的学校。有关部门领导居然不顾国家的有关规定,昧着良心,想方设法地进行制约你、排挤你、整垮你。哎!不可思议。。。。。。”赵殷杨感慨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但我就是不服气,也不信这个邪。我想了,死也得把学校办好,办不好,死了也心不甘。我不相信,正气压不住邪气。我不相信,正义的事情会办不成。”高醒平静地说。 “我是服了你,本想说服你,不想又让你说服了我。既然你这么下决心要把学校办好,我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不知你有什么办法,能扭转这一局面?”赵殷杨不放心地说。 “暂时还没有,我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初步打算,放暑假后,再到县教委打声招呼,问他们到底是过问还是不过问。不过问,我就上省教委,至于事情会发生到哪一步,只有到时候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高醒斩钉截铁地说。 “你知道,我最服你什么吗?在这样的困难面前,你不仅表现得很勇敢、顽强,还表现得这么坦然、乐观。你的勇敢、顽强令我钦佩,但你的坦然、乐观着实让我疑惑、纳闷。”赵殷杨不解地说。 “让我怎么说呢。。。。。。”高醒笑得很坦然,“这样吧,我向你推荐一本书,书名是《横渡死亡之海》,从那里面能找到你要的答案。那里面全是纪实性的东西,它会给你激情和豪迈,它会让你看到生命和死亡。。。。。。” 《横渡死亡之海》这本书,高醒很喜爱,是它给了他的力量,是它给了他的豪迈。书中的人和事,他记得非常清楚,就像那位名叫陆小娅的女记者,在和探险队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之前,写好了遗嘱;就像26岁那年的严江征在托木尔峰考察中险些丧了命,还是毅然地“我行我素”;就像。。。。。。他(她)们让悲观、消沉时的高醒感到孱弱、渺小和猥琐。书中的好多语句,他记得也很清楚: “住帐篷,睡湿地,吃馕饼子,风吹日晒,在别人眼里看来苦不堪言的生活,我们倒觉得其乐无穷。” “要我看来,人反正都是要死的,与其老了辗转死在医院的病床上,真不如安安静静地死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生命就是在流血和疼痛中才能生生不息,这是每个真正的妈妈都懂得的道理。” 。。。。。。 晚上,高醒睡得很安稳。白天,赵殷杨的那番话并没影响到他的情绪。因为,赵殷杨的那番话,他在好长时间前曾经相象过、悲观过,就像《横渡死亡之海》中的那名叫温达的青年人说得那样: “真的,我想死。。。。。。死对我的诱惑力太大了。。。。。。我觉得它就在那里等着我。。。。。。” 现在,高醒觉得没有意思的死亡和在困难面前退缩、放弃有意义的事情,这样的人缺乏磨砺,生命没有达到一定的强度,精神世界过于单薄和脆弱。 高醒本打算放暑假后,才到县教委走一走。看他们是否过问他的事,要不过问,他就去省教委。不知怎的,他却改为麦忙假了。他去了县教委,县教委仍不过问,他随着就去了省教委,省教委也不过问。他绝望了,他想起了上学不成的强强,强强是为了唤醒人们的无知才选择了死,而办学不成的他呢?是为了唤醒那些官员的良知去选择死吗?他写好了遗书,遗书上都是些有关部门领导是怎样的去制约、排挤他办学的经过;有关部门是如何地与国家背道而驰、不把社会力量办学事业当作社会主义教育的组成部分和纳入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规划的。字里行间包含着谴责和憎恨。他把遗书复印了好多份,带在身上,他选择了跳楼自杀,选择了跳教委最高的楼层自杀。在跳楼自杀之前,他在楼上把那些复印的遗书撒向下面的人群,随后才跳下去的。他跳楼身亡事件发生后,很快,震动了全县、全省、全国,涉及的那些官员们,都落下了应有的下场。他的学校不但摆脱了制约和排挤,而且还招来了好多 像赵殷杨一样的志愿者,他的学校也在须臾间兴旺起来了,就连那些与他的学校遭到同样命运的学校也都扬眉吐气地起来。能为有意义而生,能为有意义而死,他也瞑目了、欣慰了。。。。。。 “高醒,起来,天明了。”赵殷杨喊道。 高醒醒了,坐起来。 “我和你打声招呼,我回家了。我醒了好长时间,看你睡得那么甜,脸上挂着笑容。我想,你一定是在做什么美梦,一直不忍心打扰你,等到这个时候,看你还没有醒的意思,我只有把你叫醒了。”赵殷杨笑着说,“还真有你的,这个时候,竟能做出美梦来。” 高醒喜出望外地看着赵殷杨,第一句话就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