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搜救队》 章001 希望方舟 我叫秦火，熟悉的人都叫我阿火，我出生在火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火星人。 但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我，还有我的同伴，以及方舟基地上的所有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地球人。 是的，我们来自地球。 那是四十年前的往事，地球遭受了小行星带的连续撞击，撞击的能量相当于持续引爆数亿吨的核弹，范围之广，规模之大，足以摧毁一半以上地球的生灵。 尽管科学家们事先计算出了撞击的准确时间和轨道，但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的先辈能做的事情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减少损失，确保人类文明火种的延续。 而这有限的时间，仅仅是三年半，历史教科书上说的。 所有的科技手段，穷极一切的办法全都用上了。 诸如，动用核子武器轰击小行星带，但这个方法没有成功，相反，损失极大。 在已有的火星方舟基地的基础上，疯狂的扩大规模，无数航空器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星际移民，但这对于拥有近百亿人口的地球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有幸能踏上移民飞船的人不足万分之一。 更现实的手段是避开撞击点，在地球建立地下城和避难所，由人类临时执政联盟统一规划和协调。 于是人类、我的先辈们在地球的各个角落开始挖掘地下工事。 地下城的深度不少于一千米，规模至少能容纳二十万人，避难所的深度也不能少于六百米，规模就小多了，通常能容纳一到两万人，但避难所的优势在于数量。 先辈们要在十分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上万个地下城和无数避难所的修建。 那时候的难点不在于设计图和施工资源，而是成熟的生态技术手段，比如能够稳定运行的生态循环和自洁系统。 可以想象当时的科技水平，很多地下城的生态循环系统相当原始粗糙、令人堪忧，更何况是小型避难所。 现在火星基地里的生态自洁和循环系统已经非常成熟和完善，它只需消耗少量的能源，就能使整个系统平稳运转百年以上。 系统极为复杂，包括了模拟大气层、空气再造和自洁系统、水循环系统、光照及动力循环系统、温度、湿度调节系统等等。 每一个方舟基地都相当于一个超大型的生态农庄，这样的农庄已经遍布火星南半球的东部平原。 但是再多的农庄也只能容纳有限的人口，更何况，这里只是人类的临时基地，它在最为巧合的时点成了人类的外星避难所，但我们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 该回家了。 这一切认知都来自于我出生以后的教育，包括父母、课堂、书本、甚至友人。 我没有亲眼见过人类的母星地球，但是现在，我们回来了。 我和我的伙伴们来自希望方舟一号，是地球那场灾难以后，四十年来火星方舟基地的人类第一次重返母星，我们小队一共十一人，隶属军方第三战斗联队的第六搜索队，又被称之为末世搜救队。 希望方舟返回地球的目的是进行大范围的灾害评估，验证探测器数据，寻找已失踪的其他探测器，并反馈原因，建立前进基地，为下一步人类大规模的重返家园做准备，同时也为了寻找幸存者。 是的，幸存者，这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话题，虽然我们都不喜欢末世搜救队这个名字，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的使命。 四十年来，无数地下城和避难所陆续中断了与火星方舟基地之间的联系，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情况，探测器无法给出答案。 但根据最恶劣的地质灾害评估、最有权威的专家结合幸存的探测器发回的数据，给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判断，这些失联的地方恐怕已经没有人类幸存。 截止希望方舟一号出发的那一天，能与方舟基地保持联系的地下城和避难所的数量不会超过一个巴掌，这是非常令人沮丧的结果。 据说他们的境遇相当糟糕，生态系统崩溃，到处都是变异生物，经常遭受袭扰和掠夺，他们不敢走出地下城，他们缺粮断水，缺乏自卫的武器，他们已经毫无希望…… 这些沉重的消息，有一小半是半公开的，但还有很多都是我身边这个该死的老头告诉我的，他姓林，很多人称他为林博士。 这老头已经六十八岁了，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这种小道传说是军方严控的，弄不好会被送上法庭，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混进搜救队的，总之，这老头的一切都很奇怪和神秘。 我讨厌他，是因为他占据了我们小队的一个名额，想想看，这样的岁数和毫无战斗力的体格，在面对变异生物时的情景，我担心到那时真会诅咒他。 第一批登陆母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骄傲和荣誉，我们当中的每一位为此至少付出了五到七年的艰苦训练。 在得知自己终于入选大名单后，我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觉，首先是兴奋，其次是无比沉重的压力，用佐克教官的话说，我们不是去星际旅行，而是去挖掘先辈的骸骨。 佐克的思想通常很极端，所以他连做教官都太不合格，逢人便称自己是西班牙人，他的家乡在美丽的伊比利亚半岛，而不是这该死的方舟基地二号，去他妈的，见鬼！ 的确是见鬼，从走出飞船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地球的末日景象给惊呆了。 天空是灰蒙蒙的，很难见到日光，空气里充满了酸腐、硫磺和其他复杂的混合味道，各种尘埃颗粒混杂在空气中，闻多了会让人窒息。 土地呈现出大面积的龟裂，土壤是红褐色的，裂缝是黑色，而更远处目力所及的地方则，岩土是灰黑色。 鉴于地球的大气状况，人体不适合长时间暴露在被污染的空气中，于是联盟的专业机构特意为我们设计了一种战斗防护服，结实、轻便。 服装表层能像毛孔一样自动过滤有害气体，还在夹层提供了应急供养循环空间，有一个金属小罐子连接在头盔上，便是给养设备。 虽然这种设备只能一次只能提供短短半个小时的给养量，但可以反复循环，寿命大概是启动二百次左右，非常实用、先进。 地球表面的温度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极端，按照官方给出的数据，至少保持了撞击大灾难之前的特征，一年四季，主要陆地的极端温度增减的正负值在三十五度以内。 至少在我们小队出发前，我还没有看见像样的植被，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比我所熟视无睹的火星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我们着陆的地方不对，没有看到成片的建筑物，即便是废墟也没有见到一处。 总之，现在的地球跟我从课本和影像中看到的样子大相径庭，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丛林草原、巨大的城市群，华美的建筑等等或许只存在于四十年前的地球上。 章002 我们的队伍 希望方舟1号，庞大无比，至少比我在资料中看到人类最大的太空堡垒还要大。 可以直观的作一下对比，二十艘旧式的十万吨级的海洋航空母舰都比不过一个太空堡垒的体积，可想而知希望方舟的规模，它其实已经具备星际战舰的雏形。 过于庞大的体积在通过大气层时会有诸多制约和困难，所产生的后果无法预料，所以它只能停留在外太空，而首批登陆任务由数十艘小型太空飞船完成。 类似这样的方舟还有2号和3号，它们将在我们的工作取得成效后准备陆续从火星出发。 而我们的着陆点设定在亚洲东部的长江三角洲，曾经的庆安市北郊。 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降落地点，主要是由同步轨道所决定，除此之外，地质条件好、距离地下城很近也是重要因素。 这座地下城的官方代号为c-086，资料显示，它曾容纳了近二十五万难民。 其周围呈品字形还有三处避难所，也容纳了五万难民，是极少数最近一年跟火星基地有过联系的地下城。 用地球的坐标系统来表示，方舟的降落点距地下城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八十公里，但坐标点是静态的、理论化的，地表的复杂状况才是实际的和超乎想象的。 希望方舟1号携带了大量的人员、物资、器具和设备，做好了长期驻留的准备，这是一项史无前例的工程，也是一场空前的战役。 我们面临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但我们有着坚定的意志，我们有信心找到幸存者，有信心重返母星。 这是我们指挥官兼联队长的话，他认为还不够豪迈，后来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也就马马虎虎了。 整个方舟1号包括各种专业人员近八百人，鉴于地下城和避难所的危机状况，军事和准军事人员占据了大头。 军方第三战斗联队共有三百个战斗单元，其中士兵约有两百人，各类战斗和辅助机器人一百台。 虽然总体数量不多，但配备了各种先进武器和设备后，整个联队的战斗力异常强悍，这也是指挥官说的，尽管在方舟基地上，我们除了各种演习，没打过任何一场哪怕是规模再小的战斗。 还有四分之一的工程和后勤人员，主要是为了登陆以后迅速建立前进基地。 那是一种嵌入地表的、类似于连体堡垒一样的钢筋混凝土防御设施，属于半永久性的，有简单的生态循环系统，作为基地功能，它的各方面条件相对完备。 这些工程和后勤人员也经过了严苛的准军事化训练，遇到危机情况可以迅速转为战斗人员，所以他们同属于我们的头儿徐启雄上校的领导，他也是第三战斗联队的三号人物。 除此之外，还有数量可观的医护人员和科学家，他们有着各自的使命。 方舟的自动化程度很高，所以机组成员反而并不多，除了驾驶登陆飞船的，剩下的只有不到十人。 先期登陆的十一艘飞船都顺利的到达预定地点，并安全着陆，第二批的运气差了一点，有一艘后勤补给飞船撞上了山头坠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有应急搜索小队赶去调查。 科学家们以我们登陆的位置为中心，方圆一百公里的范围，做了相对简单的地质与大气灾害评估，确认各项大气指标和温度状况正常，地表辐射情况对人体活动的危害没有超出预测值，于是各项工作便迅速推开。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徒步搜索方圆五十公里的范围，确保安全后，在不同方位建立前出哨所。 其次，是尽快与地下城取得联系，明确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和危险，联合制定搜索和营救计划。 前面的事儿，是属于我们搜救队的活儿，后面的事儿只能由方舟上的指挥部和徐启雄操心。 我们十多个搜救队陆续出发时，工程和后勤人员已经开始了前进基地的建设工作，我想，等再回来的时候，应该有可口的饭菜和温暖的被窝在等着我们。 搜救队的人员配置偏重于武力，七名战斗人员，两名医护人员，一名后勤人员，还有一名科学家，并配有一台多功能通用机器人，每个小队都是这样的标准配置。 当然，我们第六小队是个例外，不但科学家是个老头子，而且七男四女的搭配，战斗力总体感觉属于最弱的一队，可除了我之外，似乎没有人抱怨。 我们小队的搜索范围在老庆安市区以北的离城，根据旧版的地图，那里多山多湖泊，已经靠近庐山。 而最新的探测器返回的数字地图显示，此处的地表状态和地质构造与三十年前没有明显变化，属于相对安全的区域，可能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们第六小队才是这样偏弱的人员配置。 c-086地下城就在老城东北方二十五公里处，第二搜索小队也在这个范围，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要绕道东北进入老城区，而我们小队直接从南部进入，搜索任务相对轻松。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我的抱怨从出发开始，也就持续了十分钟，毕竟有四名年轻女性同行，精神头还是杠杠的。 虽然碍于行军纪律，大家不敢嘻嘻哈哈，可除了林教授以外，小队里都是年轻人，又是经常在一起集训的，个个脸熟，小声嘀嘀咕咕几句，也就很快不分彼此了。 我们队长叫耿涛，长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但并非只是四肢发达的家伙，他是我们小队中的武器专家和地理通。 尤其是对四十年前地球的地表地貌几乎烂熟于胸，所有电子沙盘和模拟沙盘的考核中，耿涛几乎都是第一名，尽管他也是出生于火星上的土人，但不妨碍他对地球的向往和热爱，另外，这厮还喜欢舞文弄墨，据说吟的一手好湿。 七名战斗人员中有两名妹子，一个叫苑珂，生的如花似玉，脸上恰到好处的有几个雀斑，属于那种十分耐看的姑娘，可谁也想不到她是我们七人中的刺杀高手，以往的对战训练和演习中罕有败绩，但她绝不是个冷美人，虽然话不多，但人很随和，也好相处。 另一名妹子，我们叫她‘黑玫瑰’，尽管玫瑰这种植物在火星的方舟基地中数量稀少，但在我们训练的营房周围就有幸栽种了两棵，花朵怒放的时候果然美丽大方，楚楚动人，隐隐蕴含着原始的野性。 ‘黑玫瑰’叫李丽达，是个混血儿，皮肤黝黑，个头适中，身材极好，用长久不衰的流行语形容，叫‘爆款’，浑身的肌肉充满爆发力，但又纤细性感。 ‘黑玫瑰’十分擅长徒手搏击，喜欢冷兵器，就是性子有点古怪，脾气火爆起来犹如洪水猛兽，可一旦安静下来，又十分招人喜欢。 可我很少跟‘黑玫瑰’啰嗦，因为摸不透她的性格，以往训练的时候，玩笑开过了火，吃过一次大亏，可谓当众蒙羞，难以启齿，但我也并未记恨过她，只是保持距离而已。 我也很少跟苑珂说话，因为献殷勤的时候很难排得上号，长此以往也就失去了锐气。 小队出发不久，我就跟临时抽调的医护妹子搭上了话，可惜没聊多久就被‘暴徒’后来居上，这家伙像条摇尾巴的哈士奇，周旋在两位妹子中间，傻傻憨憨的，忙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暴徒’名叫哈德森，是个大个子，父母是丹麦人，为人耿直，性情率真，就是有点脑回路偏长，可又擅于夸夸其谈，在女孩子中很有市场。 于是我被很快挤到了一边，队长让我看护多功能机器人上的物资，我干脆走到了队伍的末尾，与林教授同行。 章003 见到绿色 多功能机器人我们唯一的大型装备，又被称之为机器人车，它既可以载货，又可以多重变形，被称为变形金刚，属于非战斗单元。 此物可以分解成两个人形机器，擅行走与侦查，危机时可以释放高压电自卫，也可以组合变形成小型山地车，搭载一吨的物资，有了这玩意儿，野外行军十分方便。 说老实话，我的抱怨是源自于林教授，更准确的说是因为他的年龄和带给我的负面消息。 除此之外，我其实很难找到讨厌他的理由。 恰恰相反的是，我跟他的话很多，林老头学识渊博，对我来说就像是百科全书，他是我们当中唯一的地球人，对，可能是基于这样的心里，我才这样刻意区分类别，其实很可笑。 耿涛没有让林教授做向导，是处于保护目的，也考虑到他的年龄和体力问题，让我看护物资实际上就是一个说词，照顾老头才是实质。 “您来过庆安么？我是说，当时在地球的时候。” “准确的说没有，但它周边的几个城市，我都去过，都是大城市，比如合肥、南京、杭州。” “你印象中的大城市就是我们常看的纪录片上的那样么？比咱们的方舟基地怎么样？” “比纪录片上的要漂亮的多，规模庞大，现代化程度高，高楼林立，交通四通八达，方舟基地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老头很自豪，回忆中带有深深的眷恋之情，搞的我也十分向往，只可惜眼前是干涸的大地，一片荒芜。 老头的情绪随着我的沉默而急转直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其实并非我想象的那样羸弱，五公里走下来，并没有明显吃力的感觉，这让我刮目相看。 这最初的五公里，我们小队像是在漫游散步，因为小型无人机的探测结果，方圆数十里内都没有什么危险，甚至都很少发现活物，友邻的第七、第二搜索队也是同样的状况。 唯一郁闷的是，我们一直等待的指挥飞船的信息和指令，迟迟没有出现，这也意味着，他们一直无法与c-086地下城取得联系。 而在我们小队的附近还有一个代号为cb-1991的避难所，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二十公里，遗憾的这次的任务不并包括搜索避难所。 林教授一边与我说话，一边在小心观察沿途的地貌，时不时的停下来用他的小铲子收集土壤样本，他身后的背包放着一排排的小瓶子，这五公里路，他已经装够了足足两排。 除此之外，林老头还经常取出相机拍摄，或者拿出一个类似于透明防护罩的东西，迎着风向，像是在测风速，又好像是在收集空气，总之我看不懂，也懒得问。 老头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一般不会打扰，地质灾害评估是他的工作任务，而我除了负责他的安全，还要在恰当的时间敦促他加快速度，以免掉队。 可是队伍突然停了下来，耿涛下达的命令，所有人原地警戒，因为出现了突发状况，再度放飞的无人机失联了。 那是一个比背包还要小点的家伙，航速快，在空中的目标极小，不容易被捕获，即便是坠毁，也会有持续的短频信号发射，除非它被顷刻间烧成了渣渣。 另外一条消息就更为严重，紧邻我们的第七搜索小队也失去了联系，耿涛已经同第二小队的队长确认过，他们也无法联系到第七小队。 除了‘暴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外，我们每一个人都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大家散开，各自占据隐蔽位置，注视着我们周围的一切。 目所能及的地方，除了土坡、山石，就剩下我们脚下这条极为破败、布满龟裂的柏油路。 林教授说，这条路至少是五六十年前的产物。 灾难发生时，因为是受到多颗小行星的持续撞击，所以冲击面很散很宽，东西两个半球都有一定范围，从欧亚大陆到太平洋，再到北美大陆和大西洋，大多数撞击点基本在北纬31度左右，南半球没有遭受直接撞击，但之后的次生灾害也不容小视。 从反复验证过的卫星地图显示，庆安一带并没有直接撞击点，所以造成的直接冲击不严重，这也是地表状态依然保持原貌的主要原因，而路面布满粗大的龟裂，林教授判断此处发生过数次大洪水，把路基给破坏了一部分，但总体还算保持的不错。 我顺着林教授的手指观察，果然能隐约辨识到一点点洪水漫贯后的痕迹，我们身后便是长江，发洪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信了林教授的话，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耿涛向联队指挥官汇报情况以后，终于得到了回复，搜索任务不变，第七小队的情况交由应急分队处理。 另外，联队派出了两架通用型的电子侦查无人机，将对我们所在的区域进行地毯式的精确侦查，并会实时共享信息。 于是我们继续出发了，前面是面积不大的低山和丘陵，过了这片区域便是曾经的离城老城区的外围，在耿涛的催促下，我们加快了行进速度。 队伍很快离开了那条公路，在转过一道山梁后，几乎所有人都惊呼起来，耿涛虽然生气，但也没有训斥大家，因为他也激动。 紧跟着后面的这座小山，从山脚到半山腰居然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而更远处的的山峦还有更大面积的绿色植被覆盖，甚至在我们脚下附近也出现了稀稀拉拉的杂草和灌木。 我们终于见到了绿色，地球上也终于不再是满目荒凉的黄色和褐色大地。 直到此时，我才相信我在方舟基地自上学开始就看到的那些图画、课本、宣传片等等并非是夸张和渲染的，它真实存在，我们的绿色地球，它是孕育了人类文明的生命之星。 每个人都很兴奋，都难以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几声欢呼其实太委屈自己，苑珂第一个跑了出去，如同哈士奇一般的‘暴徒’紧随其后，他们都急于要拥抱那片绿色，我们每个人都是。 “站住！”耿涛突然大喝，并在大家吃惊的目光中掏出了自动武器，那是高能激光枪，击发出的子弹是灼热的激光束，在有效距离内能轻易洞穿半指厚的钢板，此时耿涛的枪口对准了‘暴徒’的后心。 我们都是久经训练的特种作战人员，被这种武器瞄准会异常的敏感，‘暴徒’当即就如同木偶一般停在了那里，苑珂也很快反应过来，乖乖的停步。 两个人很狼狈，而我们想跑还没来及跑的这些人则幸灾乐祸的准备看热闹，奇怪的是，耿涛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当着大家的面重申了一遍行军纪律，并警告说，类似愚蠢的举动如有再犯，他将毫不犹豫的开枪。 耿涛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没人敢怀疑他的警告，于是我们极度矛盾的收敛和安静下来，队伍原地待命，耿涛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并不是被气的，而是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章004 虚惊一场 我们放出了一架无人侦察机和三只袖珍型电子狗去前面探路，主要针对的就是那片树林，进入复杂地形区，这些侦查手段是例行的，也是必须的。 况且从各种渠道，包括探测器、还有与地下城的信息交流来看，地球上有很多变异生物，有不少充满了攻击性，很危险，虽然我们沿途并没有看到，但不代表危险不存在。 小队一共携带了三架小型无人机，和若干侦查用的电子飞虫、电子狗，均具备高清摄像和同步传输功能，而且通讯信道非常稳定，成熟的量子通讯技术很难被干扰。 我们注视着这些小东西渐渐远去，而耿涛和他的副手‘麦师傅’密切关注着他们手中的显示屏。 林教授则精神抖擞的在观察不远处的一小丛绿色植被，这点翠绿，在大面积荒凉死寂的土地上显得异常另类，也弥足珍贵。 我正要凑上去问问是什么植物，至少在方舟基地的大农庄里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生灵，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很轻微，又很模糊的声响，哒，哒哒，在这静的吓人的荒野里却是颇为突兀。 席地而坐的‘麦师傅’一下子跳了起来，耿涛也放下了手中的显示屏，脸色凝重的喃喃道，“是西格玛龙舌步枪。” 他这一句自言自语，立刻让所有人紧张起来，远处的声音的确是枪声，搜索小队的每一名战斗成员都配置了新型步兵的全套装备，包括一把标准激光手枪和一把传统西格玛龙舌自动步枪。 该型步枪是搜索小队每一位战士的标准配置，射速快，火力猛，单兵压制能力很出众。其他的还有六枚袖珍二型高爆手雷，两枚大杀伤力的湮灭投掷弹等等。 耿涛立刻调整信道呼叫第二小队，出乎意料的很快接通了，对方距离我们较远，原来我们之间还隔了个第七小队，所以他们没有听到枪声，周边也无其他异常。 这就怪了，难道是搜索分队的人？又或者说第七小队的人并未失联，而只是通讯设备损坏了？ 耿涛不去乱猜，而是将情报迅速反馈给指挥中心，并且改变了那架已经进入林中无人机的航向，掉头飞向枪声响起的更远处。 ‘麦师傅’飞快的按命令操作，耿涛则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听上去有点夸张，但在这样充满未知的环境里，保持相当的谨慎很必要。 “这是什么？”‘麦师傅’忽然一声怪叫，大家都很怪异的望向他，这厮将手里的显示屏递给耿涛，对方望着显示屏辨别了半天，似乎很困惑，最后干脆将显示屏递给大家传阅辨认。 “好像是个动物。” “废话。” “我看不像，就是树枝遮掩出来的影子。” “不会看就别瞎说，这明明是个动物，你看旁边树叶的虚影，说明这玩意儿在快速移动。” “你咋不说拍摄的时候发抖呢？” “这是同步影像！” “……” 显示屏终于传到我手上，说句老实话，我还真看不清楚，林子很密，绿油油的很喜人，偶尔存在的阴影，他们硬说是动物，我也没办法。 大家意见不统一，还吵的很热闹，看得出耿涛很烦躁，可就在这个时候，显示屏突然黑屏了，片刻后进入了重新开机模式。 大家都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我们前一架无人机失踪之后，信号中断就是这种反应。 开机完成，‘麦师傅’连续切换频道，最后难以置信的告诉耿涛，不仅是无人机，连那三只进入树林的电子狗也失去了联系。 耿涛嚯的一下站起了身，事发诡异，他不想再等待指挥中心的反馈，命令‘暴徒’和田金禾跟他实地侦查树林。 ‘麦师傅’和我们剩下的一共四名战斗人员原地留守，保护医生和林教授。 我们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三人慢慢朝那树林摸去，每个人都紧张的要命。 当田金禾当先进入树林的那一霎那，我看见‘黑玫瑰’的身形已经弓成扑击前的狸猫，就差浑身长毛倒竖了。 ‘麦师傅’的右手不断的在摩擦他的枪托，似乎在寻找感觉，苑珂看上去最为沉稳，但托枪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两名年轻的医生则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其实我知道她们在偷偷从指缝里看，就连林教授也瞪大了眼睛。 我不清楚老眼昏花的他能看见什么，直线距离至少超过了四百米，普通人不靠光学镜的辅助，眼前就是一片浆糊。 小组每个战斗人员都配置了单兵战术头盔，模块化的设计，嵌入式的系统组合，相当有实用性。 比如内嵌光学镜、反器材瞄准仪和数字成像自动传输和传感器系统，小组成员间、甚至跨组都可以进行数据共享，当然，所有的数据交换都要依托指挥中心大功率的微电子量子处理器，如果处理器完蛋了，那么整个战斗联队的视觉神经就毁掉了一大半。 树林里没有任何动静，随后耿涛也进去了，树木并不高大，我们能够隐约看见他小心翼翼腾挪的身影，只剩下‘暴徒’在外面。 这货有点虎，原本半蹲着的警戒姿势，他居然大大咧咧的站了起来，举目四望，新鲜感十足。 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呼吸，那种不可预知的危险仿佛能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 可是依然没有动静，然后‘暴徒’也得到指令进入了树林，五百米开外的我们瞪着这片林子却愈发的紧张，感觉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都快要断了。 我不知道时间一分一秒是怎么过去的，但我肩膀上的肉肯定被老头给掐青了，这老爷子紧张的时候力气真大，我还不能喊，只能小声骂道，“死老头，你掐自己不行么？” 林教授慌忙松手，很抱歉的对我一笑，但脸色比哭还难看，“这林子真的不对劲，我太紧张。” “怎么不对劲儿？挺好，挺漂亮的呀。” “这片林子不算小，但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非但看不到，连鸟叫声都没有，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谁跟你说的林子里一定要有鸟？而且你这老花眼能看得见鸟吗？”我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心里清楚老头说的有道理，不光是课本上学的常识，就连方舟基地里的人工林也搞了些鸟养在里面，绿树成荫，飞鸟成群，多么美丽的大自然啊，但谁都知道，那不是传说中的大自然。 “别废话！”‘麦师傅’回头怒视，我和老头两个肇事者心虚的赶紧低头，但被这么一折腾，极度紧张的氛围也被我俩给破坏了，所有的伙伴都向我俩投来鄙夷的目光。 气氛很尴尬，幸亏不久后耿涛第一个走出了林子，并向‘麦师傅’发回了安全信号，大家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虚惊一场，也自然没有人再在意我与老头刚才捣蛋的小插曲。 章005 枪声响起 大家很快汇合，耿涛尽管依然脸色凝重，但同意每个人可以“亲近一下大自然”，就在林子边上照个相，抱抱树，其他的不允许，因为还有枪声的来源没搞清楚，危险并未解除，时间紧迫。 我抱着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使劲嗅了嗅树皮的芳香，然后就没有什么兴致了，耿涛和‘麦师傅’在一旁嘀嘀咕咕，他手里拿着一个完好无损的电子狗，这是他们三人在林子里的唯一收获，另外两只莫名其妙的没了下落。 查明枪声来源很紧迫，耿涛一共给了大伙一分钟时间，坏了的电子狗也暂时不做拆解，大家快速整队出发，这一次完全靠人工侦查，所剩的辅助装备很金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再使用。 我们加快了行进速度，几乎是小跑着前进，田金禾作为临时斥候先期出发，已经拉开小队好大一截路，而我又开始了抱怨，在后面搀着老头子，很想骂骂咧咧一番，这老家伙该使劲的时候没劲儿，不该有劲儿的时候乱用劲儿。 老头并不还嘴，因为他连气儿都喘不顺，没工夫跟我置气，反倒是没由来的被‘黑玫瑰’回头给狠狠的瞪了一眼，我不跟女人计较，但不知道为什么，抱怨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沿途竟是丘陵和山坡，绿油油的野草开始多了起来，东一片，西一片，在黑褐色的山地上像狗皮膏药，实在谈不上景色宜人，但也让我们激动，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大自然，被撞击之前的地球应该比现在美丽上百倍。 前面一座略高的山峦，枪声的源头就应该在这附近，我们很快就跑出了三里地，在安静空旷的山野，不装消音装置的西格玛步枪击发后，底火的爆破音也就能传出百米远。 田金禾已经成了一个小点，翻过山峦后，迅速在我们视线里消失，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又紧张起来。 ‘暴徒’已经冲在了第二位，后面紧跟着‘黑玫瑰’，耿涛并没想约束他们，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了田金禾和山后面。 老头终于拖累了我，他似乎有点轻微的哮喘，喉咙里像是在拉风箱，光喘气，迈不开步，这该死的体检是怎么让他混上飞船的？ 我骂骂咧咧的背起老头爬山，虽然我有严苛的训练经历和过硬的体格，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机器车离我们越来越远。 搜索小队处于临战状态，机器车也被拆分为两个独立行动的机器人，所有物资平均分摊在每个人的身上，老林和我很不走运，他享受不到坐车的优待，我就更为倒霉。 耿涛特意让苑珂放慢速度，主要是为了照顾我和林教授，但我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让个丫头片子照顾，显然很没面子。 哒哒，哒，哒哒，一连串的枪声响起，这回异常清晰，就在山的那一边，田金禾遇到了危险！ 这几乎是我们每个人先入为主的首要想法，‘暴徒’、‘黑玫瑰’等人已经翻过山头，苑珂也着急了，丢下一句保护好林教授的话，撒腿就跑了。 我有翻白眼、吐口水的冲动，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咒骂，反正老头没工夫还嘴，但之后再也没传来枪声，等我屁滚尿流的背着老头到达山顶时，似乎刚才的意外已经结束了。 山腰靠下的位置，有好几丛高大的灌木，‘麦师傅’和‘暴徒’在游离警戒，耿涛等人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检查，田金禾也在场，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意外，至少我们小队每一个成员是平安的，这让我很是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我当时见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吓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发誓，他们所有人都是成心的，我扶着林教授下山，他们每个人都有意无意的遮挡了这东西的关键部位，等我走近后，看到这玩意儿的真容，着实被吓得不轻，这是一只堪比成年山羊大小的老鼠。 我没见过灰老鼠，方舟基地的农庄里也不存在野生老鼠，但解刨训练有用活白鼠的，一点点大。 而书本上的知识告诉我正常成年老鼠的大小，不会超过一个普通矿泉水瓶，可我眼前的，这个被称之为老鼠的东西实在太大了，粗壮的四肢和圆滚滚的身躯，还有堪比长鞭一样的尾巴，脑袋呈长三角状，竖起的一对圆圆的耳朵是唯一不招人厌的地方，很容易想起卡通老鼠的形象。 但这只硕鼠的面孔太过狰狞和丑陋，尤其是两只猩红的眼睛，如同传出说中的地狱魔眼，而两颗獠牙居然龇出了嘴唇，看上去十分锋利，最为古怪的是，这个大家伙居然还长了一对肉乎乎的翅膀，短小而难看，像两个插在身上的折扇，很难想象凭借这一对东西，它也能飞得起来？ 这让我想起了蝙蝠，可蝙蝠也没有如此硕大的体格，这家伙身上布满了弹孔，流出的血液呈暗紫色，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我们搞不懂这东西，但心里都不自觉的阴沉起来。 硕鼠交给了林教授和两位美女医生，能不能弄明白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耿涛怀疑第七小队应该是遭遇了这种怪物的袭击，灌木丛和裸露的泥土有不少新鲜的痕迹，我们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几率能证实耿涛的猜测。 问题是要不要去，为了弄清楚枪声的来源，我们已经偏离了自己的搜索区域，而且指挥中心没有进一步的指令和反馈，之前的命令也没有让我们参与搜寻第七小队，他们早已派出了专门的搜索分队，但这该死的分队在哪里？ 哗啦一声，忽然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鼻，我被吓了一跳，虽然不参与讨论和警戒，但也没在意林老头子的举动，这老家伙和那俩美女居然把硕鼠给开膛破肚了。 三个人都被溅了一身血，也都被吓的不轻，我们围过来的人更是捂着嘴忍不住要呕吐，太血腥，硕鼠的胃囊里竟然掉出来了半截人腿和一颗消化了大部分的人头，已经难以分辨容貌，苑珂当场就跑到不远处痛快的大吐特吐了，而我的胃也不争气，选择了一个相反的方向跑过去干呕。 章006 失联的第七小队 一阵混乱后，大家才稍稍安静，我们虽然号称第三战斗联队中的特战人员，但是这样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生理上的不适倒在其次，心理上就十分不堪了，尽管我们在长达数年的集训中看过无数资料，模拟过无数战斗场面，但都没有这样活生生现实来的印象深刻。 “初步推测，这是一只因重度核辐射诱发的变异生物，应该是普通田鼠的变种，从胃囊中残存的合成纤维织物可以判断，遇难者是我们的同伴。”林教授的话很沉重，而我们每一个听者心头的阴云密布。 “这种东西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十一个弹洞，我找到了九颗变形的弹头。小田，你刚才说击发了六颗子弹？”林老头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看田金禾，对方很认真的点头。 “那就是说在小田之前，还有别的队友命中了这个家伙，两个弹洞是贯穿伤，弹头应该飞出了体外，九颗弹头将这家伙的主要内脏搅成了浆糊，但它依然有能力跑这么远。” 李老头的话很明确，我们应该有别的队友很可能活着，就是在田金禾之前击伤硕鼠的人，如果顺着痕迹找下去，大概率是能有重大发现的，都不用再去印证耿涛的猜测。 大伙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耿涛和‘麦师傅’，这俩人紧锁眉头，但还是按程序先向指挥中心汇报了情况，并发出警报，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我们都没什么话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震撼、恐惧，还是其他什么心里，默默注视着老林头忙忙碌碌。 老林头在两名女孩的帮助下，仔细整理了已牺牲的同僚的残骸，找了一个器物盛装，等待指挥中心派支援人员运走。 这一刻，我羞愧难当，心理素质还比不过人家两个女孩子，想过去帮忙，又充满了矛盾和挣扎，相信，与我有同样心态的不在少数。 终于等来了指挥中心的指令，命令我们小队暂时中止原有的搜索任务，改而参与搜索第七小队的下落，半个小时前到达预定地点的搜索分队已经失联，也在搜索目标中，同时指挥中心命令第二和第九小队向我们靠拢。 这个指令无疑是个不大不小的臭弹，让大家颇多抱怨，难以置信指挥中心的反应，竟然如此的迟钝和拖沓。 尤其后面让第二、第九小队向我们靠拢的话，意味着没有后续支援，于是抱怨变成了愤怒，我和‘暴徒’尤其话多，后来老林说我当时的样子像个怨妇，他终于逮住机会报了一箭之仇。 “指挥中心可能也有不得已的隐情，搜救我们的兄弟，有什么好抱怨的？”耿涛一句话让大家偃旗息鼓，小队指挥官也是指挥官，有绝对的权威，胆敢抗命，他就有处罚的权利，战时特殊的情况下，他甚至拥有处决权，这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家清点装备，将盛有同僚尸骸的容器草草掩埋做了记号，那只变异的大硕鼠就留在原地不管了，给后续跟来的兄弟们做个警示。 依然是田金禾做前导斥候，‘黑玫瑰’是痕迹专家，紧随其后，我们其余人保持了临战时的散兵队形，慢慢沿痕迹向前摸索。 搜救幸存者，变成了搜救自己的同僚，这并非讽刺，意味着我们的母星地球在经历四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之后，充满了危险和变数，如果不能重新认识她，我们将举步维艰。 硕鼠出没过的痕迹很明显，几乎不用太费事，我们很快就追踪了很远的距离，沿途还发现了血迹，从气味和颜色判断是硕鼠的，林老头分析倒是很像那么回事儿，这头变异生物带伤流窜，结果撞上了田金禾。 我们已经连续穿过了两个山包，沿途的绿色植物越来越多，可是谁也没有心思再像之前那样激动，因为地表的痕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 其中有不少是我们自己人的，有轻便式山地靴的印迹，甚至还发现了机器车组合后特有的窄形履带痕迹，非常明显。 林老头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沿途一直在‘沾花惹草’的队员，不停的摘取树叶、果实、根茎观察，有不少甚至被他仔细的留存下来当做标本。 还不时的冲着我嘟嘟囔囔，“冬青的叶子变异了，都快长成芭蕉扇了，见过枣树没？枣子好吃啊，香甜可口，再看看这东西，小的跟绿豆似的，这还是成熟的果实，都变异了……” 林老头是天体物理学方面的专家，不但能客串法医，而且对百科知识似乎样样精通，他嘴所里说的植物我大体都学过、听说过，有的还在方舟基地的农庄里见过，但枣子变成了绿豆算不算是变异，我也不知道，只能随着他的嘀咕而哼哼哈哈。 “你这娃娃不踏实，太飘。”我哼哈多了，老林头自然也听出来我在敷衍，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激动，还是其他的原因，突然冲我冒出这么一句话，不再理睬我了。 我也没在意，临战状态，我们的精神都高度紧张，此刻小队完全停止了行进，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距我们三百米左右的一条东西向狭长的山沟。 山沟处植被茂密，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黑玫瑰’正匍匐在山沟的东段，而田金禾则在西侧，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不停的在跟耿涛通过手势和无线电传设备进行静默交流。 我自然能看懂同伴的手势，他们发现了硕鼠的踪迹和疑似藏匿的地方，就在下方的沟里，但数量不详，而且山沟里有十分浓重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可能是因为风向的原因，我的确闻到了臭味，但并不明显，耿涛命令做好战斗准备，‘麦师傅’和‘暴徒’已经开始一左一右，朝东西两侧更远的地方迂回。 我一把按住了林老头的肩膀，示意他别扯淡了，也别再乱动，前面还有吃人的大老鼠，老头对我怒目而视，但亦无可奈何。两名女医生也慢慢后撤到我的身侧，看样子我一个人要照顾他们仨？ 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耿涛，耿涛也在看我，并打出了简单的手势，算是下达了命令，果然如我所料，我不用参与直接战斗，任务就是照顾好三名非战斗人员，我勒个去，真快成保姆了么？ 章007 围剿硕鼠 随着‘麦师傅’和‘暴徒’迂回到位，我们四周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耿涛，他调整手中的接收器，放飞了一只电子飞虫。 这只飞虫只有指甲盖大小，腹部安装了高清针孔摄像机。 这不是简单的摄影器材，额外带有自动测距、立体目标标注，以及简单的透视功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实时的影像传输，针对近距离复杂地形的侦查，十分实用。 耿涛手里的接收器实际上是个中继转换器，也可以直接指挥飞虫路径，而飞虫捕获的影像通过接收器转换为军事专用的标尺图片，同步传输到我们每一个人头盔成像仪上，很精准高效。 这种貌似很普通的电子飞虫，专门用于小股部队深入纵深作战，作用很大，此外，耿涛的战术背心里还有同样大小的攻击性武器，叫做‘杀手蜂’。 ‘杀手蜂’可以独立作战，亦可以与电子飞虫配合作战，其在接收目标影像后，自行记忆目标的方位及数字参数，依照指令直接或定时摧毁目标，是外科手术刀式的袖珍型智能武器。 耿涛此次明显不打算启用‘杀手蜂’，是基于战术弹性考虑，毕竟我们偏离原始搜索区域已经很远，所携带的各项装备十分有限，现在已经是下午，如果在黑夜来临之前还没有完成新的搜救任务，我们很有可能在野外过夜，夜晚才是真正的挑战。 另外，他也有锻炼队伍的考量，重回母星地球伊始，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快速适应她，否则连最起码的生存都难有保障。 我的左侧视镜中终于出现了山沟里的画面，密集而高大的植被下面果然隐藏着黑乎乎的东西。 每一个可以明显分割的黑影中央都有类似于十字准星的坐标尺，视镜中的右上角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包括每一个黑影与我之间的直线距离、俯角、折线距离等等。 随着电子飞虫转变角度，一块灰色如背包大小的物体进入画面，旁边还有零零散散暗红色的斑状物，我当时就吃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应该是一块人体组织。 很可能是背部或者臀部，上面还附着着与我同样的灰色弹力防护服，我竭力想要控制住大喊的冲动，猛然一抬头，推开视镜，看见几乎所有的同伴都跟我是一个举动。 老林头不明所以，但忽然间我的臂膀一紧，又被这老家伙给掐住了。我无暇理会他，深吸一口气后，竭力逼迫自己再度看向视镜，却发现黑屏了，就在我拉下视镜的一刹那。 耿涛伸手，做了一个用力下切的动作，东边远端的‘麦师傅’第一个跃起身冲进山沟，几乎与此同时，‘暴徒’也跳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的枪声随即响起，‘麦师傅’为人沉稳，但西格玛龙舌射速如此之快，证明他一出现便遭到了致命的攻击，被迫全力反击。 西侧，‘暴徒’那边的枪声也响了起来，声音如爆豆一般，几乎一口气就倾泻了一梭子子弹，一直爬伏着的‘黑玫瑰’和田金禾纷纷露头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 我的手上全是汗，枪管东瞄西瞄的，直线上并没有任何目标出现，视镜突然一黑，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们的电子飞虫恐怕也报销了，如此一来，面对那该死的山沟，我成了睁眼瞎。 耿涛已经冲了上去，苑珂紧随其后，所有的同伴都在战斗，就剩下我一个闲汉龟缩在土坡后面。 有一股热血不断在冲击着我混乱的大脑，使我的神经战栗，战斗这般激烈，我甚至听见了‘暴徒’的嘶吼，和‘麦师傅’的大喊声，我终于趴不住了，必须要战斗，同他们在一起。 我使劲一拍林老头的肩膀，然后一跃而起，可才跑出两步便见到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从山沟里跳了出来。 这是一只更大的硕鼠，它的后背接连飚出血花，但这蠢物并未寻找打伤它的人，两只小眼睛的瞳孔却对准了我，然后一呲牙，像发了疯的野猪向我冲来。 “阿火，注意，有漏网的变异鼠！”耳机里传来耿涛的声音。 我却顾不得回答，脑子有点发懵，不知道是那股热血冷却的太快，还是肾上腺激素瞬间飚起老高，几乎都没有瞄准便向这支大硕鼠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哒。 慌乱间，我居然打的很准，硕鼠接连中弹，但可怕的是这大家伙的速度丝毫不减，两只小眼睛瞪的猩红，瞬间就冲到了我的跟前。 我已经能闻到了它嘴里呼出的熏人臭气，那张嘴巴张开的角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是继续扣动扳机，还是用枪托砸它，甚至连躲开的反应能力都丧失了。 但鬼使神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短刀，而且十分流畅的送进了硕鼠的嘴中，直没刀柄，就差那么几厘米的距离，它那尖利的牙齿便能咬碎我的手臂，但我还是被硕鼠的利爪给蹬飞了出去。 硕鼠的吱吱声刺激着我的耳膜，还夹杂着女性的尖叫声，我在翻滚中摔出去老远，差点撞上已经吓傻的林老头。 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思维，想要挣扎的爬起来，但手脚就是不听使唤，幻想中那个硕大了老鼠已经扑了上来，只要一张嘴就能咬断我的喉咙。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感觉好几只大手在我身上乱摸乱掐，我条件反射一般的大吼起来，但这愈发激起了几个身影的狠劲，死死的将我按在地上。 “阿火，你冷静，除了擦破点皮，没有其他的出血伤，不要担心。” 是耿涛的声音，我终于睁开了因害怕而紧闭着的极为顽固的眼皮，身边还有‘麦师傅’和一名叫豆豆的女医生。 他们并没有嘲笑我的意思，只是在帮我检查，并安慰我，因为另外一侧，还有个家伙也在大喊大叫，是‘暴徒’的声音，他身边围了更多的人。 ‘暴徒’被一只垂死的硕鼠给抓伤了，肩膀上有血渍呼啦的几道抓痕，这家伙害怕传染上变异病毒，一会儿说自己头疼，一会儿又说自己发烧了，老林和另外一名女医生被他搞得焦头烂额，但仍然安静不下来。 我觉的很丢人，我和‘暴徒’是我们小队里身高数一数二的两个，真枪实战的打了一次，居然被吓成了这副德行。 我没有五十步笑一百步的意思，我俩都一样，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再抱怨林教授了，也不敢再抬头盯着人家苑珂看了。 但是老林却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因为他认为我救了他的命，两个美女医生也对我笑如嫣花，可能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 ‘黑玫瑰’居然还很难得的主动问候了我，据说我是队员中唯一一个徒手用冷兵器杀死变异鼠的战士。 我有点懵圈，但无法解释当时的心里，臊的说不出口，可也深有感触，平时训练的再牛逼，不在真正的战斗中历练，很多都是虚的，都是表面上的光鲜。 在赞扬声中，特别是随着耿涛对我的肯定，我的心情好了很多，甚至又沾沾自喜起来，不自觉的老是回忆着那一刀捅下去的精彩，这要靠脑补，可当时我是否真的壮怀激烈？ 章008 可怕的影像 山沟的现场很惨烈，总共就有四只变异鼠，‘麦师傅’与‘黑玫瑰’合力干掉一个，主要攻击‘暴徒’的那一只中枪后跳出了山沟，最后被我意外干掉了，其余两只是在混乱中被乱枪打死，身上的弹孔像马蜂窝一般。 大家的弹药消耗的很厉害，四只大老鼠竟然干掉了我们近三分之一的库存，没办法，这种变异鼠的生命力太强悍，挨个三五枪的根本死不掉，除非一枪命中脑袋，可在近距离几乎近似肉搏的状态下很难办到。 不过，严苛的训练毕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们在混乱中至少没有误伤自己的同伴，这可不是只凭好运气就能办到的。 接下来的任务就有点毛骨悚然了，我们发现了疑似变异鼠的洞穴，就在战场旁边，耿涛认为，有必要要去洞穴里寻找其余同伴，哪怕是残骸也好，总要有个交代，第七小队十一个人，不可能就这一点尸骨。 “普通田鼠有储存食物的习性，尤其是秋后，它们要为过冬做准备，变异后某些习性是改不掉的，印在了dna中。” 你姥姥的dna，我心里咒骂，林教授夸夸其谈，显然是赞同耿涛的想法，但却遭到了我们所有人的白眼，而且他把战友比作食物，让我们的心里难以接受。 “干脆先用电子飞虫侦查，摸清楚有没有幸存者，再做打算。”‘麦师傅’的建议稳妥，也间接的赞同了耿涛。 耿涛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可能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会在意到。 我忽然想起来失踪的无人飞机，和战斗前突然掉链子的电子飞虫，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原因，看上去不起眼，却始终是一个十分麻烦的隐患，不知道在我们周围还有怎样的潜在敌人在窥视，耿涛应该是基于这方面的担心。 但他还是听从了‘麦师傅’的建议，在那阴森森的洞口放飞了一只新的电子飞虫，山洞很深，而且十分阴暗，耿涛小心翼翼的操控着接收器，画面不断的传输过来，洞壁很光滑，高度越有一米五六，宽度在四十到五十公分之间，这应该是主洞道的入口。 飞虫前行了四十米多一点，遇到了一个四岔路口，稍有停顿便选择了向右飞行，这个距离已经远超我们的预测，一个地下鼠洞会如此庞大和复杂，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约莫二十多米后，飞虫很快进入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四四方就像一个小厅一般，按目测应该有四、五个平方的样子。 空间里堆放的黑乎乎的东西让我们惶恐不安，耿涛稍有犹豫，调整了飞虫的飞行高度和角度，图像清晰了许多，最坏的结果呈现在我们眼前，画面中是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共有七具，第七小队的大部分成员就在那里了。 我很难形容当时大家的感受，那种极度愤怒与恐惧交织起来的感觉，生平第一次体会到。 那个疯子教官在我们临出发前说的话就像魔咒一般突然从我的脑袋里蹦了出来，“你不是去星际旅行，也不要抱着当英雄的想法去地球，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他们不信我的，但至少你要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疯子教官因为这话饱受病垢，后来听说还被关了几天禁闭，然而当时满怀激情的我并未放在心上，但今天血淋淋的现实，让我很想诅咒那疯子。 就在此时，视镜突然又黑了，我的脑瓜像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猛刺了一下，不自觉的差点跳了起来，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等等，刚才电子飞虫进入洞道的画面，然后，里面很宽敞，还有岔道，没错，岔道！ “头儿。”紧张外加激动，我一把拽住了耿涛的胳膊，“那个什么，进去的事儿先放一放，飞虫在关键的时候又没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耿涛被我拽的一愣，但随即脸色就不太自然了，显然他也在思考电子侦查器物接二连三的出事，肯定不是巧合，甚至也在担心背后有什么更为可怕的敌人存在，但绝对没有我对眼下危险的敏感。 “有岔道啊，老鼠洞里面有岔道！”我有点语无伦次，一把拽住旁边还在发呆的老林头，“林教授，你来说，田鼠是怎么打洞做窝的？你比较专业。赶紧呀。” 我异常的情绪引起了所有同伴的注意，林老头被我拽的有点紧张，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才张口慢吞吞道：“田鼠洞穴的构造比较复杂，复杂到可以称之为系统，大体可分为地面上的土丘，取食道、活动的干道、仓库、便坑和窝巢等。” “还有，还有。”我很不耐烦，自从遭遇第一只硕鼠后，林老头就大致跟我讲过田鼠的习性，当时一路追踪，心里紧张，虽然当兴趣听，但好多没记住。 “还有，呃，还有就是，一般情况下，一窝田鼠大概有七到九只，但也有十几只的，北方田鼠一窝甚至能达到十六到二十只。”老林头说着说着，好像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顿时有点惶恐，“而且这田鼠挖洞，地下的面积大的很，也很会过日子，储藏食物，一般要分好几处放……” 林老头说到这里，耿涛已经勃然变色，恰恰在这个时候，鼠洞里隐隐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他立刻命令道，“后撤，离开洞口！” 眼见耿涛很少有的紧张，大家伙甭管听懂还是听不懂的，纷纷依命令拔腿就跑，尤其是‘暴徒’，他的心里阴影依然顽固，虽然反应有点迟钝，但跑起来比谁都快。 “等等，不能这么跑。”‘麦师傅’大叫，他遇事极为沉稳，“在野外，我们跑不过这种大老鼠。” 耿涛顿时醒悟，这个时候盲目逃命会被硕鼠从背后追上来将逃命者撕个粉碎，于是又连忙命令道，“都跳上土坡，组织交叉火力，准备战斗！” “我炸了这个鼠洞！”‘黑玫瑰’一咬牙，立刻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了高爆手雷。 “服从命令，不许乱来！”耿涛极为严厉。 高爆手雷的杀伤力很恐怖，大家并不掌握山沟一带的地层构造，盲目引爆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震塌整个山洞甬道就麻烦了，若是一群硕鼠四面八方的蹿出来，我们必遭灭顶之灾。 而且耿涛的战术很明确，集中优势火力，就堵住一个洞口打，我认为这只是暂时的应急处理，无法持续，因为按林老头的话，硕鼠窝的洞口可不止一两个，尤其在我们弹药有限的情况下，若被这种变异动物包夹，同样难逃厄运。 章009 变异蝙蝠 同伴们刚刚各就各位，有的还没把枪端稳，一只大硕鼠便从洞口冲了出来，随着耿涛“开火！”的一声令下，他首先扣动了扳机，居然一枪命中硕鼠的左眼。 在凄厉的嘶叫中，这只倒霉的大老鼠躯体抽搐，四爪乱张，但依然惯性的冲到了沟边，差点扑了上来，我甚至看见了它伸展肉翅时肋下粗大的筋膜，不过它蹬腿的速度也快，掉落后又蹬了几下腿便不动了，可能是子弹打烂了它的中枢神经。 耿涛不是我们当中枪法最好的，但先声夺人，气势极盛，再加上运气不错，一枪击毙硕鼠的成果还是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第二只、第三只硕鼠紧接着冲了出来，这回大家再也没有耿涛那种好运气，你想瞄着它的左眼，却偏偏打不到，每一只硕鼠至少要挨上二三十发子弹才能死透，但洞内依然是咚咚咚的响声不断，这该是多大规模的一个鼠窝？ 弹药若是这样消耗下去，很快会见底，所有人都再度紧张起来，耿涛及时调整战术，在他的命令下，‘麦师傅’和‘黑玫瑰’各投了一枚高爆弹，但仅限于在洞口，随着连续两声巨响，至少有两只冲到附近的硕鼠被高爆弹撕成了烂肉。 硕鼠的冲击势头稍缓，但也仅仅是几个喘息的时间，烟尘弥漫的洞口再次出现了变异田鼠的大三角形脑袋，于是枪声再起。 “快看头上！”我们根本没办法松口气，便又被田金禾的一声大吼给吸引了注意力，仰望之下，我顿时心生不安，不知同伴们作何想法，有几只大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山沟上空，这是我们执行搜索任务以来，第一次看见地球上飞行的动物。 目测飞鸟的高度大概在一百五十到二百米，它们的飞行速度不快，也没有急着俯冲，但却诡异的围着山沟上空盘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由于烟雾和光线的关系，此时的目力难以辨认大鸟的样子，就是感觉心里发毛。 “先不要招惹它们，田金禾保持警戒，随时观察。” “其余人集中火力！” 耿涛连下两道命令，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先消灭眼前的对手，至于头顶上方的大鸟，虽然出现的时机、还有行为轨迹都很奇怪，但在没有明显露出敌意的情况下暂不予理会，以免分散精力。 田金禾应声退出战斗，并迅速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了几块金属器物和一个小方盒，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奇怪零件，随着他十分娴熟的拼接，一套外形很酷的机械弩安装完成。 自带旋转支架和瞄准仪，仰角很大，这是一种对付空中小型移动目标的利器，杀伤力有限，但射程远，准头极佳，能自动校准目标方位，是特种作战出其不意的利器。 在田金禾填装弩箭并锚定方位的时候，我们又干掉了两只大硕鼠，洞穴里咚咚咚的声音忽然缓和了下来，甚至有声音渐渐远去，硕鼠似乎退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当枪声停歇下来后，洞穴口再未有硕鼠钻出。 “我滴个妈呀。”我夸张的嘟囔了一声，翻身仰面，大口喘气，战斗太过激烈，而且刚才我差点又和一只大硕鼠来个亲密接触，幸亏‘暴徒’连续射击命中此物，否则我小命休已。 但我的庆幸并非源于硕鼠的毙命，而是‘暴徒’在关键时候拥有了神一样的光环，他与我是斜对角，情急之下枪法出奇的好，但依然有子弹呼啸着从我头顶飞掠而过。 我想，若是真的差上一尺半寸，我可能没被硕鼠弄死，却被‘暴徒’毙命于当场，成为小组第一个挂掉的队员，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牺牲？但一定是误伤，并被慎重的写入搜救战斗日志，极有可能成为日后战例的典型反面教材。 这个不能见光的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正想爬到林老头那里开开玩笑，调侃两句，可还没起身，我的视界里便有一个黑点忽然笔直的下坠，速度之快似乎超出了我对重力加速度的认知。 黑点正是在头顶盘旋的大鸟，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扭头想要提醒同伴，耳边便传来了连续的咯嘣、咯嘣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嗖、嗖嗖的三道破空之声，这是机械弩激发后的动静，虽然原始，但力量强大，田金禾居然没有任何征兆和请示便开火了！ 我无法评判同伴的做法是否正确，若要换上我，恐怕也必须这么做，可重要的是，耿涛到现在都没有下达任何指令，相信看到飞鸟突然俯冲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听不到箭支破开肉体的声音，但飞鸟躯体一振，硕大的双翅开始胡乱扑腾，如炮弹一般的躯体忽然变成了断了线飞风筝，打着旋的从半空掉落。 从直觉和目力判断，至少有两支羽箭射中了贸然俯冲的飞鸟，可随着怪鸟向地面快速贴近，我忽然毛骨悚然，这不是鸟，是一种蝙蝠，一种变异了的蝙蝠，翼展居然超过了两米！ 尽管我的生物知识有限，但在特训队中恶补一番地球已知的所有凶猛动物，蝙蝠虽不凶猛，但却是唯一能飞翔的哺乳动物，而且种类极多，所以也在重点熟悉之列。 “谁让你开火了？！”大蝙蝠还在垂死扑腾时，耿涛的咆哮声已经响彻了山沟附近，我心里咯噔一下，田金禾也有点懵了，看上去这小子是紧张的，但作为我们小队唯一的斥候，他的心理素质是没得说的，至少比我强的多。 因为不远处一只硕大的变异田鼠出现了，紧接着又是一只，显然这窝老鼠在这附近还有另一外个出口，是不是要迂回包抄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两只大老鼠居然没有搭理我们，而是警惕的四处张望一番，一扭头又钻入草堆中，随后消失不见。 而此时头顶上的另外两只蝙蝠已经返身朝来路飞去，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同伴，而我却忽然有了不祥的感觉。 硕大的蝙蝠终于不动了，之前扑腾而激起漫天的尘土尚未散去，坠落点其实离我们还有段距离，至少五十米开外，但离着刚才硕鼠出现的位置却很近。 通过目镜，我发现大蝙蝠好像尚未死透，它那几乎没什么毛的硕大肉翅偶尔还能抖动一下，像小猪一般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喘息，又好像是在呼号，但我们听不见声音，那双如玻璃球般的眼睛却让人看着发毛。 耿涛面色铁青，而我和同伴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去看田金禾此时的表情，那蝙蝠突然俯冲，好像不是冲着我们而来，我这倒霉催的想法还没敢说出口，麦师傅却又大喊起来，“快看前面！” 章010 两难选择 大家纷纷抬头，而我只看了一眼便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东北方向的天空出现了一小片乌云，在灰蒙蒙的天际间十分突兀，乌云移动的速度很快，而陡然远遁的两只蝙蝠正是朝着那乌云的方向飞去。 完了！此刻因为距离的缘故无法看清乌云的实质，但任谁都能猜得出来，那片乌云是一大群蝙蝠，从规模上推测，何止几百只？ “头儿，快拿主意，目测距离不到两公里，分分钟就到。”一向沉稳的‘麦师傅’也沉不住气了，这要是任凭它们铺天盖地的冲下来，我们真的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耿涛不语，推开头盔视镜，专门从背包中拿出一台光学望远镜，只端详了片刻，便脸色阴沉了许多，但下达命令的语气依然沉稳，“所有人员快速整理装备，清空机器人自走车。” 就在大家沉默着缓神儿的时候，耿涛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田金禾依然做前哨侦查，一分钟后所有人顺序进入洞穴。” 啊？！大家哗然，跑到老鼠洞里去自投罗网么？那我宁可被蝙蝠吸血，这只是我的想法，但却是一时激动，再想想，又发现被蝙蝠吸血的滋味也很恐怖，茫然恐慌中竟然无法质疑耿涛的命令。 是的，不止是我，所有的人都在恐慌，我们在艰苦的特训中锤炼出来的钢铁意志，在此刻可能还比不上泥巴的硬度，实际上我们已经面临着一场十分危急的赌局，进入鼠穴，风险极大，不入鼠穴，就地抵抗或逃跑，可能死的更快。 “田金禾！”耿涛大喝。 “到！”一直垂头沉默的田金禾被这声霹雳般的大喝给激的跳了起来，这时候我才看清他的面色，十分惨白，眼角似乎还有泪痕，他之前一直低头沉默，实际在自责和痛苦中煎熬。 除了耿涛，大家谁也没有说他，但大家谁也没有说起过他，多数人在无形中的沉默给了他以巨大的心里压力，我有些难过，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或者安慰。 “执行命令！”耿涛再喝，丝毫没再提及刚才田金禾擅自开火的行为，但在如此大风险的情况下，田金禾前出侦查，基本上是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我甚至怀疑这是一道变相惩罚的命令。 没有指挥官许可，擅自开火自然是违纪，而且是严重的违纪，较起真来，极端的情况下，耿涛可以当场枪毙他，似乎谁也对这道命令挑不出毛病。 可在刚才紧张的临战状态中，对田金禾的行为的定性似乎又不应该仓促和武断，退一步说，是不是因为这个行为闯下了大祸，也很难说，所以我对这道命令持保留意见。 当然，在关键的时候，大家都是能拎的清，只是短暂的失神，田金禾便已经调整好情绪并飞速的整理装备，稍加观察后，嗖的一声跳下了近三米高的沟壑。 同伴也纷纷快速行动起来，说不清是被耿涛可怕的镇定所震慑，还是被那乌央乌央的变异蝙蝠吓破了胆，每个人似乎都已不再惧怕那个老鼠洞。 分配装备物资，抬走如烂肉一般的硕鼠尸体，清理洞口为随后支援田金禾做准备，这一切就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完成，十分高效，只是可惜了那辆机器人步车。 机器人被分成两个独立行驶的单元，启动自动模式后，分别驮了一只硕鼠的尸体朝两个方向慢慢远去，目的自然是吸引和分散天上蝙蝠的注意力，能不能起作用，谁也不知道。 田金禾早已钻进了鼠洞，‘暴徒’是第二个，紧接着是‘黑玫瑰’和苑珂，大家拉开了距离，因为洞中狭窄，突发情况下很难腾挪，相互间必须保留一定的空间。 ‘麦师傅’按照耿涛的命令，同时向基地、第二、第九搜索队发出紧急通告，并请求两个搜索小队停止向我们靠拢。 信息刚发出，乌云已经到了头顶，蝙蝠们似乎没有给予远去的机器步走车以特别关注，目标依然是我们。 ‘麦师傅’背上装备也钻进了鼠洞，接下来是我，还有林老和两名医生，当然，我的主要任务还是负责照顾他们。 自从战斗打响以来，一直没有顾得上跟老林说话，他与两个姑娘趴在我们后面的土坑里，虽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但亲眼目睹了厮杀的整个过程，估计是过于血腥的场景给吓住了，直到钻进鼠洞时都一直沉默着。 鼠洞并不宽敞，高度也有限，大概就是一米四五的样子，正常成年人必须猫腰低头才能前行，洞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臭气和血腥味道，按照之前我对变异硕鼠的认知，这不科学，除非洞内有良好的通风，否则很难保持这般清爽。 随着不断前行，嗖嗖刮来的小风证明了我的推测，越往里越阴凉，里面不但四通八达，而且出入口很多，这个鼠洞不简单。 耿涛这回亲自殿后，他与我们的距离保持在三到五米之间，按照这个间隔计算，我们的队伍已经足足拉出了四到五十米远，如此之长，这个弯弯曲曲的地下鼠洞该有多大？ 之前已经用电子飞虫探测了鼠洞的一部分，我们并非完全一无所知，而田金禾走的也是飞虫飞过的路径，但这么久了还没有任何动静，这很反常。 而更反常的是洞口处，居然也十分平静，按我的想法，蝙蝠铺天盖地的落在洞口，肯定是要试探进攻的，它的体型虽然大，但主要体现在双翼上，若是收敛之后，挤进这样的鼠洞似乎也不是特别勉强。 “田金禾，报告情况。”耿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样子他也很难以分析种反常的缘由。 “我已经到达洞内第二个甬道交叉口附近的‘粮仓’。” “其他人。” “头儿，我就在他身后。”话筒里传来‘暴徒’的声音。 “……” “田金禾继续往前探，再遇到岔路退回，其他人原地待命。” “……” 其他人在报告的时候，我在琢磨田金禾，他刚才的声音压得颇低，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表的轻颤声，但基本能听清。 稍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所谓‘粮仓’便是电子飞虫之前拍摄下来的、里面堆放第七小队部分同伴骸骨的地方，我的内心瞬间就有了一种难以压制的战栗感。 走在我前面的林老头似乎也断断续续听见了些什么，忽然停步回头看我。 “老头，什么事儿？别停下呀。”我将头盔的感应灯调暗，发现老头的面色难看，稍稍有些纳闷，他并没有看见过飞虫拍摄的画面，按之前解剖硕鼠的表现，似乎也不应该被吓成这样。 “扶我一把，腿软。”老头喘着粗气，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选择歪瞪着眼看我。 章011 出格的玩笑 耿涛就在身后不远，我自然难以拒绝老头的要求，刚到嘴边的脏话又硬生生给吞了回去，佯装关心的紧走两步扶住了老头。 “我们打仗，你趴着，走个路腿还发软，你整我？”我把声音压的极低，几乎是贴着老头的耳朵说话，借着把老头的膀子架在我肩膀的机会，故意顶了他一下。 老头‘哎呦’一声，疼的龇牙咧嘴。 “干什么呢？”耿涛警告，我的小动作似乎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没啥呀，我扶林老的时候，不小心撞着他了。” “你特么当我是瞎子！”耿涛的低吼让我立刻闭上了嘴巴。 轰隆一声，似乎有东西撞在了我们刚刚进入的洞口，回头时，那个已变成鸡蛋大小的光亮点忽然暗了下来，并很快彻底黑了。 “怎么回事？”林老头似乎很紧张。 “蝙蝠可能钻进来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恐吓老头的意思。 “各位置加速前进，在‘粮仓’汇合。”耿涛下了命令之后，不但没有靠近我们，反而关了头盔的灯朝洞口退去。 “他要干什么？”老头似乎很敏感。 “不知道。”我端着枪，紧张的心境也并不比老头差多少。 轰、轰，又是接连数次撞击，基本坐实了蝙蝠在攻击洞口，只是想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冒傻气，想进来就收翅膀，不想收翅膀，就别进来，很简单，看不明白么？ “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按命令继续走啊。” “那他呢？” “我说老头，你到底想说啥？”老头很少会这样磨磨唧唧，眼看着前面俩姑娘也停了下来，我有点着急，但说句老实话，我也不知道耿涛要干什么。 “没什么，走吧。”老头很不适时宜的叹了口气。 “你以前不是这性格，算算，不愿说别说。” “扶我。” “我特么天生就该欠你的。”我又压低了声音，干脆将刚才噎回去的脏话全给飚了出来，林老头则伸手给了我后脑勺一巴掌。 我们俩吵嘴、白贫，也并非只是互相嫌弃，更多的是做给俩姑娘看的，她们其实很紧张，紧张的连迈腿都要互相搀扶，的确需要舒缓一下，至少我的初衷是这样的。 “赶紧跟上前面。”我们继续小心翼翼的前行，其实已经掉队了。 “你不觉的耿涛想炸掉洞口么？”摸索中，林老头冷不丁的将他的嘴凑到了我的耳朵根，吓了我一跳，但更吓人的是他说的话。 “怎么可能？前面他还不允许‘黑玫瑰’炸呢。” “此一时，彼一时。” “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这个鼠洞的表面土质很松，主要覆盖的是黄土，含砂量多，大概是两到三米的厚度，但进入内部，越往深处走，土质就越坚韧，比如现在脚下的土含水分多，是典型的江南重黏土质，刚才战斗激烈，耿涛不掌握情况，担心出意外，所以不让炸，但实地进入洞道后，他已经没了这个顾虑。” “可为什么？担心那些大蝙蝠进来么？但也不能不留后路啊？”我一激动便不自觉的没压住声音，前面俩姑娘本来就紧张的要命，听了后半句话，立刻转身等我和老头，看样子非要搞清楚不可。 老头立刻耷拉了脸，闭嘴摇头，而我装作若无其事，还颇为不耐烦的问道，“咋又不走了？” “你们刚才嘀咕啥呢？”名叫豆豆的医生性格稍微外向一些，她之前救治过我，自然一点也不显得生分。 “没说啥呀。”我心里发虚，更多的是在想，一旦洞口被炸，我们面临着坚守和寻找另外出口两条路，但都充满了风险和不确定性，谁知道这鼠洞究竟有多大？还有多少在黑暗中窥视并蓄积力量的变异鼠呢？ “怎么还在磨蹭，掉队掉多远啦？”身后耿涛的一声轻喝顿时给我解了围，我朝豆豆挤眉弄眼的暗示，头儿发脾气了，赶紧走，否则后果很严重。 很笨拙的糊弄过去，我一直在嘲笑自己，林老头一直紧绷着脸不再说话，好在耿涛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在后面不知道又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其实我们已经走到了第一处洞道的交叉口，‘麦师傅’留在这里接应，他打手势示意我们右拐，而在他左手和正前方还有两条黑黢黢的洞道，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神秘而可怕，仿佛随时都会有变异鼠跳出来一般。 当我们走进鼠洞的‘粮仓’时，除了田金禾以外，大伙都在，两名女医生一直用手半捂着脸，显然她俩已经从哪里听说‘粮仓’内有非常可怕和血腥的东西。 但实际上担心是多余的，‘暴徒’他们已经快速做了处理，用露营用的纤维薄膜覆盖，以隔绝气味，然后再用便携式单兵锹挖了土掩埋，虽然草率了点，但第七小队同伴的遗体全被遮盖在下风口的角落，并不起眼。 血腥的气息依然有，但不浓重，这得益于鼠洞内良好的通风，但这只是暂时的，尸体摆长了会发臭，任什么材料也遮挡不住，我们谁也不希望在‘粮仓’里驻留太久。 “仔细清点了，一共六具半，五男一女，另外半个应该也是男的。”‘暴徒’坐在我身边，神秘兮兮的跟我咬耳朵。 我在洞外就看过那血腥的画面，早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了‘暴徒’的描述后，还是心惊肉跳，眼睛控制不住的看向洞道右侧不起眼的角落，果然有一片略略鼓起的松土，淡淡的血腥味，可能还夹着一丝莫明的臭味，一个劲儿的钻入我的鼻孔，我的胃立刻就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 ‘暴徒’似乎在有意拿我开涮，左右看了看后又把脑袋凑了过来，“那条大腿被啃的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我发誓，你从来么有见过这么大的啮噬动物，牙齿撕咬的痕迹太粗暴，太……” “你闭嘴！”我一把推开了‘暴徒’，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呕吐的冲动，严格说那不是冲动，而是感官受到刺激后自然的生理反应，仅凭意志力是很难控制的，于是我真的蹲下来干呕。 这一举动引起了所有同伴的惊讶，两名女医生很不安的看着我，豆豆的眼睛里满是问号和慌张，就连刚坐在地上的老林也像被扎了屁股一样猛然站起身。 最让我脸红的是苑珂，她就坐在两名女医生的旁边，陪着她们说悄悄话，应该是安慰她们，但明显被我的举动破坏了氛围，苑珂看向我的眼神是带有同情和一丝丝鄙夷的。 而‘暴徒’则夸张的摔在地上，捂着嘴巴，眉眼都笑弯了，他果然在拿我开胃，我若不是干呕的太厉害，真想跳过去揍他。 章012 新发现 人在倒霉之后，似乎总能有点小小的安慰性补偿，我的想法立刻就有人帮着付诸了实施，‘黑玫瑰’给了这货的屁股狠狠一脚，这一脚在我眼里完美之极，完全颠覆了以前对这个彪悍女子的恶劣认知。 在‘暴徒’极尽夸张的惨叫声中，我的脑海里还在回放着‘黑玫瑰’凌厉一脚的慢动作，婀娜的身姿缓步上前，右侧大腿轻摆，然后小腿飞速的甩出，着力点全在前脚背，啪的一声，这一脚太实在。 惨叫之后，迎来的是麦师傅铁青的脸，本想跳起来报复的‘暴徒’也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麦师傅是我们这票人中的二号，岁数比耿涛还大，为人稳重、严肃，而且博学，‘暴徒’忌惮麦师傅的程度更甚于耿涛。 ‘暴徒’是那种直肠子的乐天派，什么场合下都有可能突发奇想，找出些捉弄人的方法，他没有坏心眼，就是太紧张，太压抑，之前洞外的遭遇也让他过于神经质了，或许他亲手掩埋第七小队同伴尸骸的时候，就同我一样受了些刺激，也或者他只是想为大家缓和一下气氛。 但刚才的恶趣味玩笑的确犯了大忌，至少对逝者极不尊重，况且，他们都是我们的战友。 总之，我没有为暴徒和我那糟糕的表现开脱的意思，但我们似乎忘记了置身于变异硕鼠的老巢中的现实，任何异常的声响、气息都可能会引起硕鼠的注意，所有人都意识到‘暴徒’引发的小插曲可能会闯下大祸。 麦师傅没有骂人，只是冷冷的瞪着‘暴徒’，然后又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我们，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摆摆手示意，大家明白他的意思，所有人都肃穆的站在了他身后，大家统一脱去了头盔。 我们朝着角落处那个微微隆起的土堆默哀和鞠躬，也向这些为了重返母星而牺牲的前驱者、探路者致敬。 随后大家检查装备，包括随身的补给，‘粮仓’里重新安静下来，气氛显得沉闷而压抑。 不一会儿，田金禾也回来了，气喘吁吁，灰头土脸，我们想象不出田金禾究竟向深入侦查了多远，从其满身的泥土判断，他应该还爬过一段低矮的洞道，我一时没明白过来，体型硕大的变异鼠洞里居然还有如此狭窄的地方，那是管什么用的？ “头儿呢？”田金禾开始大声的咳嗽，似乎控制不住，这时候我们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 “头儿在后面埋桩，一会儿就到。” 麦师傅的反应敏锐，也更为了解田金禾，靠近对方坐下后，忽然声音压得很低问话，低到我们根本听不见，两人嘀嘀咕咕，很快就让我预感到有不祥的事情发生。 耿涛很快出现在了大家面前，浑身是土，比田金禾还夸张，像个泥猴一般，见到大伙，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来给累的够呛。 我们都知道所谓‘埋雷’是怎么个意思，可是谁都没有去质疑耿涛的做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相信指挥官的判断，一条道走到黑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而我，偏偏是个例外，可我唯二的想法还没来及找耿涛说说，麦师傅就一屁股坐在了我与他的中间。 俩人接着咬耳朵，后来还拉上了林教授，让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偷眼再看田金禾，这厮正在仔细的擦枪，一脸刚毅，可扶枪的手在微微颤抖，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凑过去的时候，两位大哥外加一老头的咬耳朵结束了。 耿涛清清嗓子招呼大家有话要说，‘暴徒’作为唯一的警戒哨被派到来路的那个洞道交叉口，这厮哼哼唧唧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没敢说什么，我注意观察耿涛的表情，似乎也没什么激烈起伏的趋势。 “通报一下现在的处境，还有接下来的应对。” 耿涛的表达能力一般，说话偏刚偏硬，拿着把匕首在地上开始比划，“第一，我们被困在了鼠洞里，范围和复杂程度超过想象，暂时难以脱身；第二，目前仍然没有收到基地的回复，也没有第二、第九小队的任何消息，情况不乐观； “第三，外面的蝙蝠，经与林教授讨论推测，是一种嗜血类的变异蝙蝠，很可能是‘大猪脸’，非常危险，变异后的物种对我们来说是完全未知的，从它们疯狂的攻击鼠洞，就不用再怀疑它们对我们的态度了，所以，我们面临着被围困和随时遭受攻击的双重压力。 “汇合前，我先后放飞了一只电子蜂，大致探明了鼠洞左侧的情况，但没有发现变异鼠，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洞内面积很大，洞道错综复杂，分上中下三层，很难想象，若是鼠洞右侧也同样如此，那么咱们正好位于整个鼠洞系统的中间靠右一点的位置。 “我原本计划是进入鼠洞后，想办法找到其他出口脱困，但现在看来很麻烦，我们处在最上层，下面还有两层，那些攻击我们的变异鼠处在哪一层？什么位置？都不好说，遭遇到便是大风险，所以大家一定要谨慎，行动统一听指挥，尽量避免弄出声响。” 耿涛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似在努力组织词汇，大家心情都很沉重，我无论看向林老头，还是豆豆，他们的表情都很迷茫，好像还在消化刚才耿涛的话。 他们并非战斗人员，感受可能不深，但我们清楚，耿涛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并且不避讳非战斗人员，就表明形式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我不由的哀叹，貌似发现第一只变异鼠后，我们就在一步步的陷入绝境。 “还有一个新情况，经小田侦查，前方洞道出现了低矮的岔口，左侧非常狭窄并呈二十度角向下倾斜，勉强容纳一个成年人攀爬，若以之前遭遇的变异鼠来论，它们的体型是无法通过的，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这段通道的长度大概二十米，后面有一个更大的类似于“粮仓”的洞穴。 “小田在里面发现了人类的残肢，从残留的布料判断，残肢不是第七小队的同僚，也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搜救队，而是本土人。” 耿涛的话，确切的说是小田的新发现，无疑像在深井里投了一枚炸\/弹般，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爆炸，这厮居然找到了本土人？ 那是我们现在乃至以后相当一段时间内努力搜救的对象，本以为远在天边的目标，却忽然出现在眼前，若非纪律和环境所迫，大伙一定会兴奋的跳起来。 当然，兴奋是短暂的，我们很快被眼下危险的处境所困扰，情绪再度回落到低点。与基地失去联系，没有任何救援，随时都有被变异生物裹腹的危险，自己都保不住，何谈救人？ “既然有残体被变异鼠当做食物，就说明这附近就有活着的本土人存在。”麦师傅的情绪相对平静，甚至还有点掩饰不住的兴奋，“刚才查看了地图和方位参照图，我们目前的位置距离cb-1991避难所还有不足五公里，我个人推测，本土人应该来自cb-1991。” “不好说。”耿涛摇摇头，“不管是不是，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寻找另外的出口，只有确保先活着，才能争取搞清楚人类残体的来源，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五分，距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时间有限，马上行动。” 章013 握着全队生死 接下来，耿涛分配任务和行进次序，还是跟进洞时差不多，唯一的改变，是将‘黑玫瑰’调到队尾，与我一同照顾老林和两位医生，而耿涛要亲自开道，麦师傅稍稍拖后。 我欲哭无泪，心头狂跳，没搞明白耿涛是看得起我，还是真的看得起我？ 明摆着我成了殿后的人，黑玫瑰照顾俩女的，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和娘们争抢，此刻总觉得后屁股一股股的冒凉风，那变异的大老鼠如果突然从身后蹿出来，张嘴一准能咬掉我的两条腿。 “拿着，若预感危险，依次引爆。”耿涛出发前忽然蹭到我身边，塞给我一块半拉手掌大小的物件，那是引爆器，耿涛一路埋雷，最终的成果却交到了我手上，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我们俩能听到。 “为什么是我？”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感觉捏在手上这块烫手的山芋就像捏着全队人的性命。 “我信得过你的反应和判断，别哆嗦，你就是没事想的太多。” “可是……” “可是个屁！你要不是个爷们，也可以把它给‘黑玫瑰’。”耿涛说完，不容我再反驳，一转身，第一个离开了‘粮仓’。 耿涛判断的准确性只有百分之五十，为什么偏偏走右侧而不走左侧，这是个概率问题，但到了决定生死的战场上，就是感觉问题，说不清楚的。 指挥官的感觉往往决定着局部战局的胜败，而我手中攥着的这玩意儿决定着全队人的生死。 “我是你大爷！”我在心里怒骂，冷不丁肩膀上挨了一巴掌，‘暴徒’这厮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冒出来，我的心情极差，一抬腿就给了他一脚，结结实实的让他暴跳如雷，然而在麦师傅面前，他还是不敢太过造次，指着我的鼻子恨道，“你特么有毛病！” 麦师傅拍拍我的肩膀，一转身也离开了‘粮仓’，‘黑玫瑰’只是瞪了我一眼，便带着两名女医生先后而去，就剩林老头和我。 “看我干嘛？您岁数大先请！” “要炸洞？”林老神秘兮兮的盯着我紧握着的右手，腻腻歪歪的样子，让我很有给他一脚的冲动。 “我炸你！” 林老头嘿嘿一笑，不再搭理我，而是冲着不起眼的角落、那片泥土隆起的地方又连着三鞠躬，嘴里也不知道叽里呱啦念叨了些什么，这才转身先行。 我们这票人中，林老是唯一能给第七小队同僚更高礼遇的人，我们不是不想给，其实谁也没忘记他们，可谁都不愿意再去揭那血腥的伤疤，搜救队在火星基地集训时的条例十分冰冷，遇到危险和战事，殉职的同僚只能就地处理，而不能带走，骨灰也不行。 林老的年纪毕竟大了，在宽敞的洞道里走的艰难而缓慢，我不得不应其要求，再度上前搀扶他，我们前面依然有脚步声，这让我不至于心浮气躁。 而身后依然会有咚，咚的响声传来，声音不大，而且是间歇性的，但还是让我紧张不已，那帮愚蠢的变异蝙蝠像是吃了秤砣，非逮着一个地方往死里撞，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你对蝙蝠有没有研究？”我忍不住问老头。 “没有，只是了解一点常识。” “那么‘大猪脸’这个品种很凶么？在以前的地球上是不是很有名气？” “也没什么名气吧，虽然面孔像猪头，但体型很小，这玩儿嗜血，吸血的对象多为野牛、野猪，还有家畜，很少有听说袭击人类的。” “那么智商呢？会不会就是这样一根筋啊？” “变异后的东西谁说的清楚。”林老头摇头。 数十米后，洞道变得曲折起来，我的耳机里传来耿涛的声音，“我面前是向下倾斜的狭窄洞道，我和小田准备进去，大家暂时休整保持警戒，等我指令。” 回复收到后，我松开了林老，示意对方歇会儿，我能听到前方‘黑玫瑰’与两名女医生交谈的声音，心里就踏实一些，这一段路程，我不知道向后回望了多少次，但总归有惊无险。 安静的等待有的时候让人心慌，我们的装备现在很金贵，不到非常重要的关口不会轻易使用，尤其是电子类的侦查装备消耗的太快，所以，有关耿涛和田金禾的动向我们无法获得实时的信息，只能等待。 林老头忽然变成了闷罐子，可能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我此时很想跟他聊聊，随便什么都好，可刚想开个话头时，我身后便传来了连续的轰响声，非常沉闷，整个洞道都有明显的震颤感。 我一把握紧了自动步枪，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后幽深的洞道，脑子不自觉出现的画面是龇牙咧嘴、狂奔而来的大老鼠，而老林却一把握住了我的肩头，我从未觉得老林的手劲儿会如此之大，居然有隐隐的痛感。 “阿火，什么情况？”耳机里传来麦师傅的声音，显然这次的动静让他也有些紧张。 “可能左侧洞道有部分坍塌，我怀疑是那些该死的蝙蝠干的。”随着一股股的土腥味飘来，我推测是洞道坍塌了，而且是上层洞道，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一层。 “可能？怀疑？”麦师傅的语气不善，应该是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他很少发火，但真的发起火来便是六亲不认。 “你是现役士兵么？还是没进过特训队？你觉得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扯淡？” “我还没来及实地抵近勘察。” “立刻去！记住下次报告时，我不想再听到这些模棱两可的词汇！” 收了线，我很恼火，轻易不发火的麦师傅首次拿我开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我理解现在大家的处境非常危急，弄不好就是两面受敌，但也不能拿我当出气筒子呀。 我迅速调整装备，嘴里嘟嘟囔囔的咒骂，老林的手又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莫生气，注意安全。” 些许安慰，聊胜于无，我起身准备出发，摸了摸遥控器的位置，伸手挥了挥匕首，感觉还不行，然后扭头冲老头道，“你往前凑凑，跟‘黑玫瑰’他们在一起，安全一些。” 话音才落，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婀娜的身段已经来到我面前，“你照顾林老，我去。” ‘黑玫瑰’手脚极轻，动作迅捷，别看是个女的，在我们这票人里除了耿涛，她的徒手搏击水平是最高的，可能我刚才骂骂咧咧的声音稍稍大了点，被她给听见了。 “麦师傅点名我去，我就必须去。” “听你刚才不服不忿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委屈的不得了呀。”‘黑玫瑰’是个混血儿，直人快语，我早就领教过，此刻也绝不敢接火，连忙摆摆手，又指指林老头，“帮忙照顾老爷子，好意心领了。” 章014 弄丢了希望 说完话，我转身就走，根本不给‘黑玫瑰’有再度较真的机会。 顺着来路回去原本是轻松的，只是心里上太过紧张，反而走的十分缓慢，仿佛过去了很久，我才到达‘粮仓’的位置，眼睛不自觉的就瞄向了角落那片土层微微隆起的地方，不由的心跳加速，心里发慌。 嘭嘭的声音依然时不时的响起，但沉闷了许多，我的直觉判断，洞道坍塌的位置直线距离离我不超过三十米，也就是我们进来时的洞口往内延伸了七八米的样子，这个位置基本能判断变异蝙蝠横冲直撞的速度。 蝙蝠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并且持续了有段时间，会不会引起藏匿于洞内硕鼠的反应，我不得而知。 但我非常清楚耿涛埋的是什么雷，震荡和爆破弹都有，前者对洞道造成结构性破坏，后者则是为了突出杀伤力。 两种弹间或预埋，目的除了斩尽杀绝，更重要的是彻底切断了左侧鼠洞的通道，这是要冒风险的，我们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了整个鼠洞的右侧。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靠的选择么？ 遥控引爆器上的引爆节点多达七个，几十米的距离内爆点如此密集，我真怀疑耿涛疯了，万一炸塌了第一层，事情就热闹了。 当然，我也从不怀疑这厮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一个既恶毒、又恰当的词汇骂他，只好继续向前走。 我很快到达了纵横两个主洞道的四岔路口，此处浓重的土腥味弥漫，再靠近点，烟尘已经开始呛喉咙，我虽然戴着头盔，但敞着面罩，此刻不得不把面部全封闭起来。 正前方和右边的两个洞道依然黑乎乎的，每当看上一眼，总有种让我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或许就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感，尽管我们进洞以来，从未有一只变异鼠冲出来过。 而在我的脚下不远处、还有左侧的洞壁边上就有两个炸点，我左手边的洞道正是通向鼠洞洞口的主通道，也是我们进来时的路。 此刻前方已经完全被堵严实了，坍塌点与我推测的距离差不多。 嘭，嘭，扑啦啦的声响逐渐清晰起来，一会儿密集，一会儿稀疏，还夹杂着一种十分尖锐、难听的鸣叫声，这便是变异蝙蝠发出的么？ 我找了个角度，将匕首整个插进了前方的土层，然后抽出来换成了激光手枪，附耳仔细倾听声响，从震动来推测坍塌土层的厚度，借此来判断我与蝙蝠间的距离。 眼前的土层干燥、松软，于是我又抽出了伸缩探针，在前端按上袖珍探头，对着匕首刚插的小洞慢慢平戳进去。 这是一种非常实用、却不常见的工具，金属杆，手指头粗细，并且可以伸缩，坚固、耐高温和腐蚀，前端尖细处有标准接口，一般用来放置袖珍探头，在一定距离内发射和接受信号，并可在我的头盔显示屏上成像，最长可以伸展到三米远。 随着探针一点点的深入，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推进了一米左右便遇到了阻力，应该是碰到了坚硬的石块，因为太黑，头盔屏幕上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影像。 于是我轻轻抽出探针，改成小角度倾斜向上戳入，这回卯足了力气，居然深入了两米。 我缓了口气，不光是因为紧张，还特别费力，再松软的土质戳进去如此之深也需要把子力气，不光是重量和摩擦力的缘故，还有金属杆随时跑偏和折弯的可能。 直到我手握的位置也伸进了土层，头盔上的屏幕依然是黑乎乎的一片，没有成像，我很是松了口气，这证明我与蝙蝠之间的土层至少超过了三米厚，只是土质太松软，还是让我保留了最起码的警惕。 我刚收回伸缩探针，准备探测头顶位置时，耳机响了，是耿涛的通报，他与田金禾已经将另外一个‘粮仓’仔细搜索了一遍，情况有点复杂。 他们一共找到了三块人类组织残留或者残肢，初步判定并非出自同一人，除此之外，‘粮仓’里还有大量的食物储备，大多数都是根茎植物的果实，也有不知名的动物残体，这些都要等待林老头辨认分析。 ‘粮仓’大约五六个平方，呈不规则的长方形，通往外界的有三个洞口，除了他俩进入的那个狭窄洞道外，还有两个连接着较大大的洞道，其中一个，在洞口就能看出来是倾斜向下的，而另外一个更大，似乎像主洞道，尚未来得及侦查。 我通报了坍塌的位置，正要进一步说明时，忽然轰隆一声，洞道顶部的泥土大面积的掉落，有重物正面落在了我头顶处。 烟尘弥漫间，我做了足以拯救我性命的正确反应，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就地来了个驴打滚，与此同时，又是轰隆一声撞击，更多的泥土坍伴有小块的岩石塌下来，将我刚才站立的位置彻底给埋了。 但更恐惧的是第三下撞击，黑暗的洞道里居然出现了一丝光亮，一只尖厉的爪子从那光亮出伸出，凶猛并充满了攻击性，一通拼命的划拉后，光亮的范围变得更大。 我甚至能看到蝙蝠毛茸茸的部分躯体，刺耳的尖鸣接二连三响起，变异蝙蝠居然再次撞塌了洞道。 此时我已经掏出了手枪，手脚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耳机里传来了耿涛的询问，而我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因为我的另一只手正在紧张的摸索那个遥控起爆器，几乎摸遍了战术背心的所有口袋，居然找不到了！ 不光是遥控器，就连刚才手中握着的伸缩探针也不见了，一定是掉落在刚才站立的地方！ 我浑身的汗毛直竖，这绝非是一句闯祸那么简单就能说明后果严重性的问题。 要知道，主洞道越往深处，空间越大，变异蝙蝠限于体积，在最初的一段进不来，所以想拼命撞开洞道，估计再刨个几米，钻进来就不成问题了……我把全队人的保命手段给弄丢了。 “阿火，出了什么事儿，回答我！” “阿火，立刻回话！” “报告。”我强行控制着近乎崩溃的情绪，几乎带着哭腔回道，“洞道又被蝙蝠刨塌了，保守估计，从洞口到我目前的位置，至少有两到三个坍塌点，还有……” “还有什么？说话别婆婆妈妈的！” 我的声音忽然低不可闻，这个通话频道，全队的人都能听到，我真的羞于述说刚才那种笑掉大牙的低级失误，可这个时候，我绝不能隐瞒任何情况，“还有，我把起爆遥控器给弄丢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轰隆，又是一声猛烈的撞击，我头顶的光亮处再度被撞开了三分之一，一个毛绒绒的大耳头颅探出，面部犹如猪脸，嘴巴里的獠牙清晰可见，一双黑亮的眼珠四下乱转数圈后，最后死死的瞄住了我，正是我们在洞外看到的那种大型变异蝙蝠。 章015 三次驴打滚 “叽~”的一声尖鸣，‘大猪脸’蝙蝠张开大嘴，露出了上下两排尖利的牙齿，居然还有不明液体滴落，顿时让我不寒而栗，这分明是见到食物后极度兴奋的表现。 老林说过，未变异的‘大猪脸’是十分嗜血的，变异后，某些生理特性会向极端演化，很不幸，若是这番话应验，那么它肯定已经把我当成大号补品。 耿涛的声音还在耳机里回荡，而我却已经暂时顾不上了，必须要找回起爆器，这种变异的东西出现一个都难对付，若是成群而入，我们死定了。 心慌之下，让我忘记一个基本的现实条件，就是在有限的洞道空间内，大群变异蝙蝠根本无法对我们展开全面的攻击，特训时严苛的心理素质科目似乎对我有没起到什么作用，面对现实中的生命威胁，我已然乱了方寸。 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试探着往前迈出了小半步，而蝙蝠正在使劲拱它的头颅，好像那处破开的小洞有什么坚韧的东西支撑，除了泥土不断的落下之外，一时半会似乎难以再扩大，这便给了我进一步的勇气。 呼的一下，那半个‘大猪脸’不见了，但紧接着又是另外一张‘猪脸’出现，同样的急不可耐，冲着我吱吱的尖叫，蝙蝠们似乎在争抢位置，一时间头顶上那块光线明明暗暗，让人心烦意乱。 可这同样是难得的机会，迫使我的胆子必须再大一分，我迅速抽出匕首向前连跨两步，一猫腰便在地上扒拉起来，刚落下的土层并不厚，也没有太大的石块，我很快就找到了那支掉落的伸缩探针，但没有见到遥控器。 于是我壮着胆子重新翻找，极度心慌之后反而让脑子放空了，一切只为找那遥控器，其他的什么都不去想。 咣，咣，咣咣，头顶上一连串的重物冲击，更多的泥土松动，纷纷掉落，很遗憾，我依然没有找到遥控器。 正当我想再冒险往前面尝试一番时，轰隆一声，大块的岩石和泥土掉落，我眼前烟尘四起，有一块南瓜大的石头就砸在了我额头前不远处。 来不及感慨不幸中的万幸，惊悚还在后面，我的第一直觉便是洞道又坍塌了，然后头盔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刮了一下。 出于对吸血蝙蝠的恐惧，情急之下我又是一个驴打滚，这也是我在特训实战模拟时用的最娴熟的一招，今天居然在这鼠洞中连着折腾了两回。 当我翻身站起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片肉乎乎的大翅膀被卡在了坍塌洞道的上方，一只体型比我印象中要小一圈的猪脸蝙蝠正在新堆积的土堆上挣扎，一双小眼睛正瞪着我，两个尖利的爪子使劲乱蹬，另一个翅膀胡乱拍打，整个洞道飞沙走石，烟尘弥漫。 我被惊的不住后退，脑子里反复纠结要不要开枪，若是打死这一只，会不会刺激更多的蝙蝠疯狂刨洞？但若不开枪，我也没本事制住这个蝙蝠并让它堵在洞道上。 面临生死，按道理我没时间想这么多，可偏偏这些乱七八糟的担忧纷纷蹦进了我已经混乱的思维中，一切的根源恐怕还是是我弄丢了那个起爆器。 我本可以以手动方式起爆，但仓促间无法确认耿涛埋弹的准确位置，但当轰隆一声，洞道再次坍塌后，我已经掏出了一枚手雷。 这个玩意儿的破坏力不如高爆弹，但杀伤力同样恐怖，在坑道内投掷更像是一种冒险，必须找准位置，否则会伤了自己，还有可能为蝙蝠开道。 烟尘中有阴影向我扑来，最终我选择了开枪，而没有将手雷扔出去，我不想再犯一次低级而又愚蠢的错误，因为仓促中我无法确保自己能够选对引爆的位置，除非退回那个交叉口。 我们搜救队的每一位战斗人员都配备了激光手枪，作为自卫武器，可激发炫目弹和高能灼伤光束，切换方便，虽然杀伤力有限，但突然出现的强光束会严重干扰对手，甚至直接刺瞎对手的眼睛，或者洞穿对手的软组织，在这种空间有限的洞道内应该有不错的效果。 我只开了一枪，然后转身就跑，身后十多米远便是洞道的交叉口，在那里引爆手雷，我稍有一点信心。 后面的蝙蝠果然混乱而疯狂起来，可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不堪，随着吱吱的鸣叫，有疾风直扑后背，令我亡魂大冒，此时再换步枪或者掏匕首都已经来不及了，一反手便将激光手枪给砸了出去，同时又是一个驴打滚，做这两个动作的时候，由于过于恐慌，我的思维是空白的，全凭本能。 随后我便听到了枪响，哒，哒哒，是西格玛自动步枪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那种近乎能将耳膜刺穿的尖啸声，我还没爬起来，便有有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右臂，“阿火这里！” “快退，‘黑玫瑰’掩护！” 是麦师傅，我被他拽着连滚带爬，眼前已经是洞道交叉口，火光闪烁中，‘黑玫瑰’再度射击，她双手托枪半依在洞道口，站的极稳，头盔中的双目坚毅，根本没空欣赏我狼狈的样子。 而我此时才有机会扭头观看，浓重的烟尘里，一个硕大的阴影几乎撑满了大半的洞道，阴影还在扑腾，但显然已经没了气力，嘈杂的吱吱声一直没断过，其后又有阴影在晃动，有更多的蝙蝠正在往前挤，只是一时半会儿挤不过来。 “炸了吧。”麦师傅的命令更像是一声叹息，我听的出来，他对炸毁洞道也持保留意见，只是为了配合耿涛不便提出来而已。 眼见我没有任何动静，麦师傅奇怪，拍拍我的肩膀道，“阿火，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伤着哪儿。” “那么，执行命令！”麦师傅看了一眼我手中紧握的手雷，露出更为奇怪的表情，但什么也没问，扭头嚷道，“‘黑玫瑰’，撤了。” “我……这个，起爆器丢了。” “用你手里的家伙！”麦师傅的语气听不出来是上火还是其他什么情绪，不管他有没有听到刚才我跟耿涛的通话，其实一见我拿着手雷便料到了我想说的因果。 ‘黑玫瑰’一副怒我不争的表情，刚撤步到我身边要发飙，却被麦师傅一把给扯开，“走了！” 我很晕菜，今天的拙劣的表现不知道在女士面前丢了几回脸，但一次比一次糗，这回若是连炸个洞都做不到，那也没脸回去了。 看二人已经撤到安全区，我早已选好了两个炸点，一个在交叉口正中央，至少需要一枚高爆弹或者两枚手雷同时引爆，有较大把握将交叉口全部封死，这也是耿涛所坚持的，只是不如埋弹的破坏力大。 第二个点在交叉口靠近主洞道口位置的左侧，一枚高爆弹有一半的概率同时封死两个洞道口，但大概率肯定会封死进洞的主洞道，也就是说最起码能将那些变异蝙蝠暂时挡在外面。 剩余的两个洞道呈直角形，一个是右侧我们正在探索的方向，另一个是主洞道正对的前方，在我私自的想法里，除了右侧洞道，至少还要保留一个通道，凡事留有余地才好。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思维方式，万一探索的方向出现问题，我们还有退路，当然，这是严重违反命令的行为，可我骨子里很执拗这样的想法。 “磨叽什么？快点！”麦师傅大吼。 “是！”我把心一横，将手雷换成了高爆弹，这个玩意在单兵配置的武器中属于大杀器，爆炸威力巨大，对建筑物的破坏尤其厉害，而且操作方便，可以分为手动和自动两种模式，我们每个人配置了有六枚，我将引爆模式调成自动后，时钟设置了十秒。 我选择了第二个引爆点，回想林老所描述的土质情况，目测洞壁之间阻挡的角度做了稍稍的微调，由于心怀鬼胎，我没敢回头看麦师傅二人，只是冲他们打出了即将引爆的手势，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键。 章016 再遇凶险 当我们三人飞奔退回‘粮仓’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洞道被震的剧烈抖动，泥土和碎石块像下雨一般落下，远处轰隆，轰隆的坍塌声音不绝于耳，让我心里极不踏实。 “我去检查一下爆破效果。”从在‘粮仓’里我干呕开始，‘黑玫瑰’看我的眼神就飘忽起来，此刻更没有掩饰那种对我的嘲讽，此时主动请缨，显然是对我的不信任，然而麦师傅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了她。 “你们立刻与前队汇合，我随后就到。”说完后，麦师傅根本不给‘黑玫瑰’再度说话的机会，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黑玫瑰’无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扭头先走，我只好做贼心虚的跟在后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的我的坚持会不会犯下大错误，但既然已经做了，后果再如何难以预料，也只能自己承担。 我重新调整头盔的对讲机频道，耳朵里传来滋啦啦的嘈杂声音，心里忐忑，等会儿耿涛会不会朝我大发雷霆，没多久便看见了坐在洞道角落休息的林老，这与我之前待的位置相比仅仅前进了不到二十米。 ‘黑玫瑰’冲林老点点头，便径直朝向前而去，直到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我才蹲坐在林老身边，小声问道，“怎么样？咋半天才走了这么点？” “好像出了点状况。”林老四下看了看，将声音压的更低，“队长和那姓田的小伙侦查新‘粮仓’内的通道，很久没消息了。” “很久是多久？”我吃了一惊，出了这种状况，麦师傅还专门回头救我，心中忐忑和不安很快变成了一种负罪感。 “七八分钟总有吧。”林老也记不准，反复看了看手表才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七八分钟对我们来说已经很漫长了，我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恰在此时，脚步声由远而近，麦师傅回来了，在我身边驻步，还没等我说话，便一把将我拉到了旁边。 “你什么时候有那种想法的？” 麦师傅的语气谈不上凶狠，但我有了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他的话也只有我能听懂，引爆结果自然是完全实现了我的设想，四岔路口封死两个，留下两个，这很容易被看做是在找平衡，但我始终认为要留下一个活口。 “从耿队下第一道命令开始，我就不同意。”我索性放开了一切，该承担什么责任，我就承担什么，唯一不踏实的地方便是担心我本想留下了一道生门，结果却是给大伙埋下了隐患和凶险。 麦师傅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我的双眼，可能只是喘息的工夫，却让我感到被审视和折磨了很久，之后，他什么话也没说，拍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麦师傅跟你说了点啥？”看我情绪很不好，林老头颇为关心。 我摇摇头，无力的靠在了洞壁上，此时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静一静，但林老头偏偏不开眼，又悄悄凑过来低声道，“这样下去不行啊，要想办法。” 不知为什么，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口就怼了回去，“谁不知道想办法？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可能是太激动，没注意控制嗓门，这句回怼更像是嚷嚷，不但林老头面色难看，也立刻引起了前面的注意。 “怎么回事？叫唤什么？”麦师傅若非在竭力控制情绪，早就要臭骂我了。 “报告，没什么，刚才没注意，嗓门大了点。” 其实，自从进了老鼠洞，前后已经接近一个小时了，大家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时刻遭受着变异生物的威胁，心态早已焦躁，再加之无法与基地和其他小队联络，孤军深入的感觉非常难受，所有人都憋着无名之火，就是不知道何时会被引爆。 我刚刚这样想着，便真的出现了状况，耳机里忽然传来熟悉的枪声，而且非常密集，其实不用耳机，枪声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林老头都能听到，他那忽然惊慌起来的眼神被我看的真真切切。 “所有人准备战斗！”终于传来了耿涛的声音，十分沙哑，而且气息非常黏重，这给了我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耿涛不是受伤了就是体力消耗巨大而行动困难。 “……” “哒哒，哒，哒哒……” “小田，先进去！” “你先撤，别管我呀……”田金禾声嘶力竭的叫嚷，更让我们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耳机里的声音忽然混乱起来，除了枪声，还有吱吱吱的嘶叫和嘈杂声，我们无法看现场到画面，可能头盔的成像或者传输功能出了问题，都很焦躁不安。 “啊！”随着一声惨叫，没过多久便是轰隆一声巨响，我的耳朵被震的发出了嗡嗡的轰鸣，然后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静止了两三秒钟，耳机里才恢复了之前的混乱和嘈杂。 耿涛！惨叫声明显是他，而接下来的爆炸声可以说明一切，你想有多严重就有多严重，那是高爆弹，有效杀伤半径在十米以上， “前方什么情况，收到回答！”麦师傅的喊话几乎是歇斯底里，我能理解他的心情，通往第二个‘粮仓’的洞道太狭窄，只能容一个人爬着进出，他想冲进去救援，又担心田金禾和耿涛正在往外爬，万一堵住通道就全完蛋了。 如此紧张时刻，这种矛盾几乎让人崩溃，我猜到更为崩溃的应该还有‘暴徒’，这厮的吼叫声在耳机里完全是一种恼人的噪音。 “所有人后撤，撤到第一个粮仓！” “立刻！马上！”麦师傅吼叫着补充了一句，紧接着着耳机里又传来‘暴徒’急促的声音，“快，快，快快，给我手啊……” 好像事情有了转机，不知道耿涛还是田金禾应该被‘暴徒’拽了出来，我们只能干听着，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便是在狭窄洞道里行动遇到的最大问题。 “我们撤吧？”老林的提醒，让我从焦躁中暂时回过神儿来，眼看‘黑玫瑰’她们已经出现在视线里，我扶着老林头立刻后撤。 退回去的路很通畅，而且我已经走过一个来回，三四分钟的样子便到达了第一个‘粮仓’，紧接着是两名面色煞白的年轻医生和‘黑玫瑰’，再后面是苑珂，她们几乎无视了我的存在，简单的安抚了一句医生，便要争着往回冲。 我当然清楚她们不是好斗好战的母老虎，而是为了战友奋不顾身，此刻应该是最可爱的，可面对她们，我总是感到很别扭。 另外，在我看来，这种时刻，服从和纪律是第一重要的，洞道里没法展开战斗，拖拖拉拉只会碍事，但我似乎忘记了刚才不到十分钟之前，我本人就严重的违反了耿涛的命令。 果然，通道里传来麦师傅的大吼声，“闪开，退后！” 章017 还有新路 两员女将虽不情愿，但脚下没有丝毫耽误，飞快的退出洞口闪在一旁，苑珂还大喊了一声，“小田怎么了？！” 紧接着麦师傅半抱半拖着田金禾出现在我们面前，“医生，医生，快给看看！” 两名惊慌失措的女医生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气，立刻扑到了田金禾身边开始检查伤势，我这时候才看清楚小田糟糕的状况，从左边脸到左肩全是鲜血，尤其是脸部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而我们质地极为坚韧的防护服竟然被不明利器给划的乱七八糟。 大伙儿还没回过神来，‘暴徒’的嚷嚷声就先到了，“医生，医生，快！赶紧帮忙！” ‘暴徒’背着耿涛四肢匍匐，连刨带爬的从洞道里钻了出来，没办法，洞道的高度不够，若是背着一个人，只能是这种狼狈的姿势。 耿涛的伤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右小腿血肉模糊，好像没了，左小腿也是伤痕累累，人已经在半昏迷状态，相比田金禾，伤势要严重的多。 两名女医生有点抓瞎，但总的来看，面对伤员，她们的心理素质要远强于我们，二人很快分清了主次，并且逐渐步调一致，先给耿涛止血，清创，然后分出一个人帮田金禾处理伤口。 而我们，除了麦师傅一声不吭又去了前面洞道外，其他的都是干着急，连打个下手都是手忙脚乱，眼力劲儿甚至都不如林老头。 耿涛的意识已经模糊，好像不能说话了，而田金禾则紧咬牙关，可能是疼的受不了，此时此刻，我们也不方便多问什么，只是希望他们很快能挺过来。 麦师傅很快返回，为了不打扰医生，召集我们几个差点帮倒忙的闲人到一边说话，“新‘粮仓’靠东北方向的洞道被炸毁了，那个狭窄的小洞也被我埋了雷，现在我们还有两分钟考虑，是继续刚才的探索，还是放弃，原路返回走一条新路？” “新路？还有新路？”‘暴徒’觉得不可思议，谁都知道耿涛的命令，谁都听见了我不久前刚刚炸毁了四岔路口，哪儿来的新路？ “阿火的爆破技术不行，四岔路口只封闭了两个，还留下了一条北向的洞道，或许可以试试运气。”麦师傅替我擦了屁股，不经意的还看了我一眼，这样的解释虽然改变了性质，但立刻引来两个女孩对我鄙视的目光。 在厚重的头盔下，我特么居然还脸红了，不知道是该感谢麦师傅，还是该肆无忌惮的咒骂他一番。 “头儿和小田到底碰到了什么东西？”苑珂的问题是我们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可那边，医生还在紧张的处理二人的伤势。 “来个人，帮我压着他！”豆豆的呼叫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两名医生要集中处理耿涛的断肢，血总是止不住，而打下手的林老头已经抹的满脸满身都是鲜血。 我们一起围上去，又被医生给骂走了三个，只留下了麦师傅，虽然医生配有麻醉剂、超低温凝血钳，甚至还有小型的激光切割枪，但痛苦依然是剧烈的，麦师傅和林老头只能按照医生的吩咐帮忙，却无法分担耿涛的任何一丝痛苦。 在实施简单手术的过程中，新‘粮仓’方向传来了一声轰响，麦师傅埋的雷炸了，定时两分钟，我们差点都忘了，这声炸响也标志着我们第一次探索的方向就此终结。 好在两名医生的外科技术都很过硬，虽然条件简陋，但伤口总算处理好了，至少血止住了，这个过程中，我们没人敢插一句话，因为医生的表情都很凝重。 豆豆被麦师傅拉到了一边，而另一名医生在忙着给田金禾包扎的收尾工作。 其实不用遮着掩着，大家都明白，什么都缺，最缺的是淡水，刚才为了清创，一下子用掉了我们储备的近三分之一的淡水，情况非常的糟糕。 但总体气氛还是稍稍缓和了一些，‘暴徒’又憋不住了，满肚子疑问总要问个明白，刚才到底遭遇了什么东西。 田金禾这时候的气色好了很多，断断续续描述了刚才短暂的遇险经过，他和耿涛们碰上了一种外形类似于大蟑螂一样的东西。 此物的体型与我们见到的变异鼠相比，只有三分之一多点，但性情凶残，动作敏捷，前吻伸出的大颚咬合力惊人，手臂粗的木棍在大颚前如同稻草一般，耿涛的右小腿便是被那大颚咬断的。 所有人听闻都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耿涛不惜一切代价用高爆弹毁了那洞道和新‘粮仓’，这种东西的战斗力貌似比变异鼠还要强悍。 但为什么两个物种的洞道会连在了一起？巧合么？老鼠窝里套着蟑螂窝，外面还有大蝙蝠守着，我们的运气可真好，可问题的关键是，这算是怎样一个诡异的生态？不互相掐架么？ 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林老头，老头子一脸懵圈，光听简单的描述，他无法判断那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而且田鼠洞一般不会伴生其他比之强大的物种，这完全颠覆了传统生物学的概念，看来现在的地球已经不是林老四十年前他所熟知的样子了。 我们现在更为关心的是，这种变异玩意儿的数量到底有多少？如果打洞的本领不次于老鼠，那么即便是炸塌了洞道，我们的片刻安宁可能随时都会终结。 现在唯一的希望和生机，便是我在爆破时故意留下来的那个主洞道口，所谓故意，也只有我和麦师傅心里清楚。 眼下的情况其实很危急，我们的弹药不多了，食品和淡水也非常有限，麦师傅决定不能再逗留，说什么也要离开这个充满了变态物种的老鼠洞。 于是大家简单的在做出发前的准备，主要是对头盔的通讯频道调整，还有显示屏成像，其次是武器弹药，大家的消耗都很大，大部分都用在了进洞之前的那场激战上，后期需要省着用。 两名医生利用背包里的野营帐篷临时改制了一副软担架安置昏迷中的耿涛，‘暴徒’专门负拖担架。 我和苑珂作为前哨探路，‘黑玫瑰’带着林老头紧随我们，之后是‘暴徒’带着耿涛，田金禾的伤势经过处理后好了很多，勉强能够行动，和林老头一前一后拖在队伍后部，麦师傅断后。 这样一个安排，我觉得麦师傅是故意的，说白了是对我能力的怀疑，但是田金禾受伤后，没有人前出做斥候，只能是我，可偏偏又不放心，再加派一个苑珂，我很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有了之前的差劲印象，苑珂自然是对我爱理不理，我也早有思想准备，抢先前行，男人么，还是要要点脸面的。 章018 违心的请求 前方的洞道是未知的世界，我们的幸与不幸全部寄托在这个新希望上，当然，即使出现了任何凶险也只能坦然面对。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像耿涛那样用自己的身躯为身后的战友们阻挡变异生物，但至少我不能再让别人瞧不起，尤其是身后的女人。 虽然是前出斥候，但我前行的很慢，除了仔细倾听洞道深处的动静，还要分辨脚下的泥土，上面偶尔会有变异生物留下的粪便或者皮毛之类的东西，借助气味、以及排泄物的新鲜程度判断变异生物在此停留的大致时间。 我受过这样的特殊训练，只不过成绩一直不突出，也难有施展的机会，若是老林在身边，他还能从很多意想不到的视角来提供信息和独到见解。 这老头子懂的东西非常多，可是同样话多，我们俩若是凑在一起，肯定吵吵嚷嚷，但他也一定能成为非常优秀的斥候，不，斥候专家。 苑珂对我的速度很不满，几乎紧贴在我的身后，偶尔踩一下我的脚后跟，以示提醒，或者警告，我仿若能够感觉到她的体温，头盔面罩下方的缝隙里似乎还能飘来一丝淡淡的清香。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此时候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微妙变化令我汗颜，注意力渐渐的有些集中不起来，直到洞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响，才将我惊的再度打起了精神，立刻止步的同时左手向后方打了个暂停的简易手势。 苑珂差点撞在我身上，而我的左手却不偏不倚的摸在了她的前胸，尽管那是战术背心，有粗糙的触感，里面甚至还插着一把匕首之类的冷硬物件，可我还是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弹力。 “你干什么？！”尽管苑珂将声音压的极低，但难掩情绪中的愤怒，同时我的后腰一紧，她的枪管已经抵在了我身上。 我的手不是何时缩回来的，但相信面罩后面脸皮已经红的赛过了猴屁股，我无法给出任何解释，只好将手举过肩膀再度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强装镇定，打开了麦，“报告，前方有异响，请求单独前出，其他人暂停行进。” “同意单独侦查，注意安全。” 麦师傅的声音很清晰，全队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实际上我认为只要苑珂听到就好了，我没那么积极主动，只是为了转移苑珂的注意力，以证明我不是故意的，这招效果似乎不错，后面那位迅速撤掉了枪管。 但是偶尔的过失，我又把自己逼到了绝境上，我像是得了尚方宝剑，顾不上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屁颠屁颠的迈步向前，浑然忘记了这洞道内充满了风险。 按道理苑珂应该伴随我做掩护，可我不知道她动没动，总觉得身后凉风嗖嗖，心里忽然就有了恐惧感，我双手举枪，放慢脚步，很快拐过了一个弯儿，前方出现了一条黑洞洞的岔道，声音的源头便来自于岔道口，可那里空空如也。 “报告，我行进三十米后路过一个弯道，弯道前方十米远的出现了一个岔道，是否继续侦查？” 我汇报的同时将头盔的显示屏左上方的摄像头微微调亮，传输出去的画面应该还是很模糊，但大致的轮廓是有的。 “原地待命，等我们汇合。” 我松了口气，缓缓蹲下，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因为我脚边就是一坨葡萄状的东西，是变异鼠的粪便，有浓重的腥臭味，我捡了土块扒拉了一番，葡萄粒有变形的，也有散开的，腥味远重于臭味，这说明粪便很新鲜，不久前还有变异鼠活动过。 毫无疑问，前方两条洞道，可能都有变异鼠，也可能其中一条会通往下面第二层，不管怎么样又要面临选择，而且这个方向似乎才是变异鼠的大本营。 由于洞道狭窄，大家无法聚拢上来，麦师傅不知道怎么连爬带滚的挤到了我身边，听我简要的介绍了对粪便的分析，自己又摆弄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的起身走到了岔道口，忽然蹲下伸手捡拾了一些东西仔细观察。 片刻后，麦师傅返回做出了决定，“我们朝左侧洞道前进，还是由你作为前导，注意安全。” 麦师傅的话不多，但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根据洞道的气流方向判断，右侧洞道是迎面风，却不是上风口，因为我炸毁了主洞道入口，洞内循环的气流应该发生了逆转或者混乱，进入鼠洞的气流如果下沉，应该是自外向内进入右侧通道，所以左侧洞道有出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些说起来很绕口，总之一句话，因为洞内气流逆转，顺风口才有可能出现出口。 麦师傅手里捏着一撮黑毛，应该是变异鼠路过时抖落或者是蹭掉的，从毛发散开的方向亦能判断变异鼠行进的方向。 唯一搞不明白的是，进洞这么久了，变异鼠为什么不顺着气味寻找我们，继而发起攻击，而是忽然龟缩在了这两个方位？我们在洞外打过一场鲜血淋漓的战斗，变异鼠没道理这么快忘记仇恨吧？ 这个疑问，麦师傅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变异鼠忌惮外面的大蝙蝠，又或者是更加不敢招惹伤了耿涛的大蟑螂？ 总之，暂时找不到答案，此刻，我很想听听林老头的分析，但可惜的是，我又要作为后补斥候单独出发了。 我很奇怪麦师傅为什么忽然忘记了苑珂？但最终没有张口询问，而是义无反顾的当先钻进了左边的岔道，这回我格外紧张，我预感到有九成以上的机会会碰到变异鼠，我特么义无反顾是装的，老子只是憋了一口气在心里。 前方的洞道似乎显得更黑暗了，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飘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种味道有点像干烧过的石灰，这意味着什么，我也搞不清楚，总之，脚下这条洞道有些与众不同。 我行进的速度依然很慢，这次没了苑珂在身后，虽然轻松了许多，但又感觉少了点什么，啪嗒一声，我不留神踢中了一枚石子，本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很快就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传来，位置不近，但就像是做出了回应一般。 我立刻紧张起来，伸手打开了面罩，确保鼻子有最灵敏的嗅觉，一股淡淡的骚味传来，我浑身汗毛直竖，意识到前方应该有一个大家伙。 “发现疑似变异鼠，请求……请求抵近侦查。”这个请求是违心的，但作为前哨侦查，这个意思我必须表达，此刻大家离我的距离并不远，一旦请求获准，我将失去唯一可以壮胆的依仗。 “……同意抵近侦查，苑珂协助。全体做好战斗准备！”麦师傅好似经历了短暂的犹豫，语气上怪怪的，让苑珂协助，好像更有点找平衡的味道。 章019 清理障碍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没回头，此刻我的手心里全是汗，喉咙里干的冒烟，肾上腺激素在不断的奔涌，还没开始行动，已经慌的有些不能自己，自然也不愿意让苑珂看见我这种狼狈的样子。 苑珂也同样没跟我说话，除了微不可查的喘息声，就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立在了后边，这对我来说是不折不扣的轻慢，既然是协助，那么最起码的战术走位要沟通一下吧？难不成是我扭过头来征求你的意见？ 下午一直以来被蔑视的压抑心里忽然在此刻爆发，有些不适时宜，但绝非莫名其妙，我宁可事后被麦师傅修理，也不管不顾了。 当然，还有没有事后都在两说，论单体战力，我不是变异鼠的对手，但我有枪，有手雷，可以和它们一起报销。 当我迈开步伐迅速隐入黑暗中时，我的整个身躯忽然都轻松下来，心里的郁结和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统统烟消云散，马上就要面对生死一刻，我不由自主的紧攥步枪全神贯注，我是极度惜命的。 我早就关闭了所有的光源，将头盔目镜调成夜视模式，前方是一片绿油油的，偶尔有橘红色的斑点，但并不代表什么。 我小心翼翼，至少前突了二十米，刚走过一个极缓的弯道，一团深红色便跃入目镜中，我的心一颤，顿时停步，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一只大个头的变异鼠爬蹲伏在前方，体型填满了三分之二的洞道空间，它当然也看见了我。 地下王国的生物，在黑暗中的感知和视觉能力都相当敏锐，可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动，只是静静的蹲伏，两只亮晶晶的小眼睛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我与变异鼠之间的距离虽然超过了十米，可我也无法保证自己有足够运气在彻底打死它之前不被这硕鼠咬破我的头颅。 咔哒两声轻响，是枪机被拉动的声音，一直爬伏着的变异鼠忽然起身，自鼻腔里发出嗤嗤的声响，两只立起的圆耳朵缓缓在动，我的直觉判断，这是一种警告和威胁，而且极度危险，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却不料一下撞到了身后的苑珂。 我很恼火她这个样子，事先不沟通，事后跟个鬼一样，若不是她随意拉动枪机，这大老鼠不会如此快的被激怒，这般近的距离，变异鼠只要突然加速，一个冲锋便能将我俩撞飞。 “后退，拉开距离。”我忍住怒火，小声吩咐。 关键时刻，苑珂自然也意识到了风险，稍有犹豫便撤步后退了，不管情不情愿，至少还有点头脑。 “报告，在我前方十五米出现变异鼠，大个头。”我将通报的声音压的极低，同时在缓缓的后退，“很奇怪，它没有主动攻击。” 我的汇报更像是在作某种解释说明，足足让麦师傅愣了好几秒，“拉开距离，有没有把握清理掉？” “个头太大，打死了也会堵住洞道，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它后面还有没有同类。” “那也必须清理，难道让整个小队退回去么？” 我知道我的解释表面上理由充分，但在唯一的希望面前统统站不住脚，前面的大块头尽管没有表现出嗜血的敌意，但它挡住了通路，所以必须…… “我主攻，你补刀。”我和苑珂还在缓缓后退，狭窄的洞道内其实无法施展任何战术，就靠勇气和运气，我从不想做英雄，但在姑娘面前，我只能捏着鼻子上。 “它没动，二十米。”这是苑珂第一次回应我，证明在临战前她还是相当清醒的，二十米是指她的位置，恰好在弯道口，而我却不能再退。 大老鼠的两只小眼睛依然铮亮，全神贯注的盯着我们，或许是由于我们在后退，它没有发出进一步的威胁，但我为难了，因为没有搞清楚它为什么不攻击，我始终难以扣动扳机。 耳机里传来麦师傅的催促，我理解他的焦急，几次炸毁洞道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安全了，被暂时挡在外面的那些蝙蝠、大蟑螂依然在疯狂的刨坑，我们随时都有腹背受敌的危险，只是我的脑袋里始终有一个阴影在游荡，不弄清楚，心里始终是悬着的。 我终于开枪了，无法预测后果的连开两枪，对准的依然是老鼠的左眼部位，耿涛在洞外证明过，重创这个位置，很有可能一枪毙命。 我的运气不好也不算坏，老鼠在中枪后果然爆发凶性，猛然朝我冲来，那一刻我呆住了，一半是源于在犹豫中开枪后的忐忑不安，还有一半是因为我陡然看见了它身后的东西，一群小小的阴影，八九不离十是一群小老鼠。 呯，呯的连续枪响，大老鼠只冲了七八米便轰然趴下，惯性使然，它破败的头颅距我只有一米多远，狰狞丑陋，剩下的唯一一只黑亮的眼睛依然在死死的盯着我，身躯在抽搐中渐渐不动了。 说不清楚是苑珂补枪起到了效果，还是我最初的两枪其实已经打到了要害，总之硕鼠死了，我很幸运，苑珂救了我，但她被那一群小老鼠给惊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打死了大老鼠，我和苑珂依然没能完成扫清障碍的任务，我们可以肢解和搬开大老鼠，但怎么也做不到对只有手掌大小的小老鼠动手，尽管它们长大后依然是凶残的变异生物。 麦师傅在谩骂中又挤到了队伍最前列，看到眼前的景象只是稍稍一愣，便开始对我劈头盖脸的痛骂，他放过了苑珂，我承受了所有的怒火，然后被调到了队尾继续照顾林老。 执行清理小老鼠任务的是‘黑玫瑰’，她用刀，一刀一个，没用枪，现在子弹金贵，当唧唧声没了的时候，血腥味已充斥了整个洞道。 我知道障碍被扫清干净了，队伍再度出发，麦师傅亲自做前导，而‘黑玫瑰’调到了队尾断后，我似乎被边缘化了。 不过也好，我搀着老头，心情忽然放松下来，不用再紧绷着神经，一个人孤独的在前方了，但脑子里的那团阴影始终没有散去，颇为吃力的爬过了老鼠一家的尸身，我承认我当时的心情是诡异而不安的。 其后的洞道又陷入了黑暗和寂静，因为心情烦躁，我和林老头也没什么话说，倒是和田金禾聊了两句，他的伤口又出血了，而且麻痒异常。 田金禾很担心自己会中毒，鬼知道那种像大蟑螂一样的东西肢节里会不会有天然毒素，他是被那肢节给抓伤的。 章020 阴谋的味道 林老安慰田金禾，中毒的概率极低，只要没有头晕恶心的感觉，就没有中毒，不要自己吓自己，而我直接将情况通报给了前面，很快，豆豆返身回来帮着查看伤口，两个头盔的灯光足以照明。 结果并不妙，真有中毒的迹象，伤口已经红肿，豆豆没有办法判断毒素类型和中毒的程度，所以不敢冒然清创，然后与另一名同伴去查看耿涛的伤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耿涛没事，他的伤口不但创面大，而且复杂，居然一切正常，但也不能表明田金禾中毒与大蟑螂无关。 情况危急，麦师傅下令加快行进速度，但很短的一段距离后出现了新情况，麦师傅再度发现了岔道，左侧血腥味浓重，有许多尸骨血肉，而右侧的洞道风很大，颇为阴森。 “阿火，像这种情况，我想听听你的判断。”麦师傅突然呼叫我，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别磨叽，不行你到前面看看。” 我又有骂他的冲动，但最终忍住了，连滚带爬的到了最前方，浓重的血腥味又引起了我的胃部反应，我强忍着不适在麦师傅的引导下一路向前。 满眼的血迹、残肢和逐渐增多的硕鼠尸体，而且洞道也越来越开阔，直觉告诉我这里不久前曾是一个战场。 再往前走，我们终于发现了大蝙蝠的尸体，印证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猜测，蝙蝠是来攻击变异老鼠的，但无巧不巧碰上了我们在另一侧洞外与变异鼠的战斗，更为糟糕的是，田金禾失手射落了一只蝙蝠，于是造成了现在的困局。 这似乎是一个很合理的逻辑，麦师傅也是这般推断，但是问题来了，再往前方去，很可能就会是另外一个出口，我们连猜带蒙的找对了方向，可是谁敢保证蝙蝠没有聚集在这个洞口。 “我想不会。”麦师傅摇摇头，伸手翻看一具大蝙蝠的尸体，面目十分丑陋吓人，肚子上好几个破洞，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被硕鼠咬的还是抓的。 “若是蝙蝠还在洞口，应该已经顺着这个洞道冲进来了，而且现场也证明了蝙蝠试图冲击洞道的惨烈经过。” “可是它们毕竟没有进来，为什么呢？”在之前的印象中，蝙蝠的数量远超变异鼠，战斗再惨烈，它们也依然有优势。 “可能出现了别的状况，也可能连续冲击未果后，放弃了。” 麦师傅的猜测有点牵强，我不是太认同，但也想不出为什么，这时候脑子里不自觉的出现了刚才堵在洞道里老鼠一家的画面，畏缩的蹲在那里，显然不敢出去，然而也不敢回家，按道理洞道深处就是它们的家，它们在惧怕什么？ 我们？还是那些突如其来的大蟑螂？ “说说你的看法，没时间了。” “要不再看看右边那条洞道？”我提议，我们总是赌一侧，虽然侥幸还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但不能总是一侧。 “不行，也没必要。”麦师傅摇头否决。 他给出的理由也是老鼠一家，在进退维谷的情况下都不敢钻进右侧的洞道，这不很明显么，那里肯定更为恐怖。 “或者可以同时进行，一个人侦查这边的洞口，右侧洞道让电子飞虫去探测一下，再做决定。”我不死心，再度建议。 “电子飞虫只剩两个了，不能再用，当下还不是最危机的时刻，留点保命的东西吧。” 麦师傅的话我能理解，电子飞虫的金贵更甚于我们手中的武器，我们还剩下一大堆杀人蜂，没有电子飞虫的引导便是没用的瞎子，当遭遇大规模袭击的时候，杀人蜂才能显现出威力。 “你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脑海中的那团阴影给剥开，随手关掉了对讲机，麦师傅看看我，也跟着关掉了。 当然，我接下来的这段话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在关键时刻，我不能任由这团阴影再困扰着我。 “我总感觉，我们掉进了一个陷阱，就是从田金禾遇到的第一个变异鼠开始，做局者随后抛出了一个又一个诱饵，打乱了我们既有的行进轨迹，比如，第七小队的踪迹、老鼠洞里的残骸，在这个过程中一步步掐灭我们与外界的联系，比如无人机总是莫名其妙的失事，电子飞虫失灵等等。 “紧接着变异蝙蝠登场，这堆恶心的家伙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然后我们被迫进了老鼠洞，再然后遇到大蟑螂而放弃探索，最终成了瓮中之鳖，恐怕第七小队和我们的遭遇十分类似，至少前半段是这样的。” 我一口气说完，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麦师傅阴沉着脸一直没有插话，但我看得出来他内心的震惊，若是按我刚才的逻辑，那岂不是说飞船一登陆，那做局者便盯上了我们？不光是我们第六、第七小队，所有登陆者都遭受了做局和攻击？ 有这种可能么？谁是做局者？难道这失去的四十多年中，地球已经诞生了新的掌控者？ 我刚才竹筒倒豆子的话不能往深处想，似乎越想问题就越大，麦师傅沉默了很久，没有试图反驳我，也不会赞同我，他缓缓站起身，甚至踢了一脚旁边的死老鼠，然后道，“把你刚才说的忘掉。” 我盯着对方，但麦师傅回敬的目光是犀利的、不容置疑，我甚至觉得他的双目中已经浮现出了杀机，这一刻我感到了冰冷和恐惧，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左边，你右边，分别侦查，保持联络。”麦师傅说完，打开了耳机，然后一拧身摘下了斜跨着的步枪，“祝我们好运！” 我无法回绝麦师傅，不管怎么说，他做出了让步，可我又把自己给装进了套子里，没有欲哭无泪，只有绝望，连大老鼠都不敢去的地方，我闯之！ 麦师傅义无反顾的向前摸索，而我回到了岔道口，走路的姿势可能过于不协调，导致苑珂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怎么样？麦师傅呢？”苑珂主动询问。 “太血腥，但前面很可能是出口，老麦去侦查。”我伸手一指左边的洞道口，说话都有气无力。 “哦，太好了。”苑珂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我们在耗子洞里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出口，再如何激动都是可以理解的。 章021 死马当活马医治 在苑珂奇怪的目光下，我磨洋工一般的检查着枪械和弹药，甚至连手雷和高爆弹都看了又看，直到她忍不住开口问我发什么神经？我回答说重新做斥候，并且伸手指了指右侧洞道。 苑珂大为惊讶，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了叫喊声，耿涛醒了，那沙哑而痛苦的喝骂声回荡在狭窄的洞道内，有种说不出的痛苦与愤懑，也给了我迅速遁走的机会，我把心一横，转身钻入了右侧充满阴森气息的洞道。 一进洞道，浑身冰凉，几步之遥便是完全的两个世界，怪不得从里面吹出的风会有一股子阴寒之气，我不敢打开头盔的面罩，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毒素隐藏在空气中，尽管是自欺欺人，可是能遮住一点是一点。 脚下的泥土明显比别的地方干燥，我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之前做临时斥候时，在第一个岔道口闻到的熟石灰味道，随着渐渐深入，这种味道越来越浓，而且气温也越来越低。 前方出现了拐弯，我小心翼翼，却不料脚下踢到了一样东西，咣啷一声，把我自己吓了一跳，稍稍稳定心神，我才慢慢蹲下查看，因为不敢开启任何光源，我只能用手触摸，金属质感，十分冰凉，偶有瘪翘的地方，大概矿泉水瓶大小。 这是个很震撼的发现，处于强烈的好奇，我决定带着这东西退出弯道，打开头盔灯仔细验视，却不料话筒里传来动静。 非常清晰的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大风，明显不是我这里，应该在麦师傅那边，我正在猜测他是否找到了出口，便传来了他的咒骂声，紧接是枪声，并不密集，但似乎是一口气便扫出去了一梭子。 “所有人准备战斗！”麦师傅喘着粗气大声呼喝，我浑身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几乎能确定他已经找到了出口，并在洞口处遭遇了意外，可能是老鼠，也有可能是大蟑螂或者变异蝙蝠等等。 我不得不暂时中止对这条洞道的侦查，拎着那个金属物件飞速往回跑，此时耳机里已经响起了更为激烈的枪声，还夹杂着吱吱的尖叫声，由于有了之前的经验，不用多想便知道是那种变异大蝙蝠，听上去数量不少。 为了防止误伤，我反复强调了我的回归，可等我快跑到的时候，枪声已经戛然而止，战斗很短暂，骤然安静下来让所有人心慌。 当我的身影出现在岔路口时，我的同伴们几乎一起拿枪对着我，窄窄的洞道并排挤了三个人，田金禾、‘黑玫瑰’，居然还有豆豆。 “是我！”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只好再度大声提醒。 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交战并非发生在岔道口，而是左侧洞道靠近我和麦师傅曾待过的地方，距岔道还有近三十米的距离，他们都没参与战斗，包括更后面的‘暴徒’、耿涛，还有另外一名医生，当然，老林头这回拖在了最后面。 “进入洞道的变异蝙蝠已被肃清。”耳机里传来麦师傅的声音，老天保佑，他应该没事儿。 “重复一遍，变异蝙蝠已经被肃清，我和苑珂正在退回，大家在原地待命。” 不一会便见到了麦师傅和苑珂，岔道口相对宽敞一些，但也挤不下那么多人，麦师傅示意我和苑珂留下，其余人各自回到位置，‘黑玫瑰’和‘暴徒’都不爽，但是麦师傅的脾气更大，他身上都是血点子，但从中气判断，似乎并没有受伤。 没有听到耿涛的怒吼声，可能又昏睡过去，也没敢细问，因为刚才看到田金禾的气色极差，他俩的伤势只是做了临时处理，拖不了太久。 “我们判断的没错，那是个出口。”麦师傅稍稍放松下来，但还不忘记随时查看腕表，我知道他在出口放置了‘哨眼’，一种电子监视设备，可以和头盔、手机、手表联通，但必须是我们内部制式的器具，一旦洞口有异动，便能及时发现。 “但……的确像是个陷阱。”麦师傅的情绪不好，似乎连组织词汇都显得心不在焉，忽然看了我一眼后又继续道，“洞口外都是变异蝙蝠，数量非常多，比另外一侧洞口的还多，我们暂时出不去。” 这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尽管我们之前有了预判，但被坐实后依然令人沮丧，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一切安慰的话都是自己骗自己，而且心头那片已经散去的阴影似乎又有重新聚拢的征兆。 “这些蝙蝠非常聪明。”苑珂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死了那么多，自然会长点记性。” 只是极短暂的战斗，告诉了我们一个残酷的现实，也解释了那些大老鼠为什么既不敢出去，又不敢深入回家的原因，它们有着天然的对危险的预判能力，而且和我们一样都腹背受敌，我们身后的蟑螂大军很可能更为凶残。 “阿火，你有没有收获？”面对沉闷和压抑的气氛，苑珂迅速转移话题，或许我这边还能存在着一线希望。 “没来及深入，便听到了枪声。”我忽然想起刚才捡到的金属物件，忙伸手便掏了出来，在头盔微弱的照明灯下，我们才看清这个东西居然是一款只有在书本上才能见到的老式手电筒。 这种老物件，莫说是四十年，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六十年前或者更早的时间，它的大流行时期应该跨越了世纪，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巧合么？ 电筒被摔扁了，里面没有电池，最为震撼的发现是电筒的锈迹极少，仿佛不久前还被使用过一般，我的解释是附近应该存在着大量的熟石灰的缘故。 可这个解释很快被苑珂批驳为没有常识，熟石灰的用处很多，改良土壤，做建材，做化肥等等，但并不能防锈，我被科普了一番，有些臊得慌，便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但麦师傅有不同看法，熟石灰还可以防腐，而且极易溶于水，也意味着它可以吸附周围大量的水汽，间接起到了防锈作用，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手电筒都十分蹊跷。 “右侧那个洞道，可能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麦师傅的语气很慎重，可我怎么听都觉得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 章022 诡异的一幕 我们三人小范围的讨论后，一致决定必须在短时间内探明那个右侧洞道，正因为有大量的石灰存在，才是阻挡变异生物的可能原因之一，我们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回我的待遇好了很多，麦师傅突前，我做策应，而苑珂暂不参与，留下来警戒，严密监视洞口的那些大蝙蝠，现在我们不像刚进洞时那般慌张了，甚至为了阻止它们曾一度炸毁洞道，回想起来多么的可笑和无奈。 蝙蝠也知道厉害，狭小的洞道里它们无法发挥体型和数量优势，而且抗击打能力远逊于变异鼠，或许守在洞口才是它们最好的选择，但我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这种选择是不是带有点阴谋的痕迹？ 麦师傅的步伐很快，我与他随时保持三米远的距离，一直到我之前来过的弯道处都没有做任何观察和停留，我理解他此刻焦急的心情，所以一直默不作声。 “你听到了什么？”麦师傅突然回头问我。 “什么什么？”我气喘吁吁，一脸茫然。 麦师傅没有答我，侧耳凝神，几个喘息后，忽然端枪一个大跨步拐进了弯道，我吓了一跳，连忙紧随其后，只见麦师傅的身影伫立在前方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迎面吹来的风更加寒冷了。 “奇怪。”麦师傅不断的摇头，接着前行，这回步伐要慢了许多，因为脚下忽然柔软起来，不仅如此，拐弯之后，洞道忽然变得宽阔了，横切面也方直了许多，明显不像老鼠打出来的洞，至少我不用再时刻弯腰低头了。 “咱们的脚下就是熟石灰，小心一点。”麦师傅边走边叮嘱，但一个不留神，他自己先跪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我小声询问。 “没啥，特么的，这是什么？”麦师傅手上抹了一把黏糊糊的东西，带着一股十分怪异的臭味，我干脆打开了头盔上的灯，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麦师傅的手上沾满了血迹和黏糊糊的东西。 血液已经红的发黑，那黏糊糊的东西应该是混合着血液的某种溃烂的组织，麦师傅的脚下全是这种东西，他顾不得恶心，索性抽出匕首开挖。 石灰下面比我们预料的还要恐怖，覆盖的全是残肢和血肉组织，一股股刺激的腥臭味儿直冲鼻孔，我的胃部立刻有了反应，连忙扭头干呕。 麦师傅此刻聚精会神，对我的反应不以为意，等我呕的差不多了，再抬头时，他正拿着一根骨头端详，半响才道，“不是人类，应该是变异鼠。” “难道这片石灰下面全都是？” “我想差不多。”麦师傅点头，语气中有种奇怪的情绪，我忽然反应过来，惊骇的无以复加，能用石灰来掩盖尸体，消毒杀菌，是智慧生命才会的能力，难道这洞道里有人存在？ “接下来小心点。”麦师傅拒绝了我拿出来的水瓶，而是抓了一把相对干净的石灰擦手，水太金贵，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们关了头盔灯继续前行，没想到沿途的几十米都是石灰铺路，我暗自心惊，这底下该是掩埋了多少尸体？简直就是一个大面积的墓葬群，怪不得连变异鼠都会惧怕这里。 刚刚脱离石灰带，我的脚下忽然感到了些许微麻，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而麦师傅已经停下了脚步，他的感知比我更敏锐，侧着头轻声道，“这回听见了么？” 我点点头，刚才微麻的同时，似乎有嗡嗡的声响，极难分辨，但还是被我们捕捉到了。 “什么东西？” “不知道。”麦师傅摇摇头，声音太小，很难下结论，“你有没有注意到，洞道一直在倾斜向下？” 短暂回忆后，我实话实说，真没有这种感觉。 “之前我也察觉不到，但这个地方就比较明显了。”麦师傅用脚掌轻轻的揉擦了一下地面，我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但还是没有明显的感觉。 麦师傅未再与我讨论，而是加快了行进的步伐，越往深处就越寒冷，洞道也愈发阴森，不知道走了多长，前方黑暗的轮廓和麦师傅模糊的背影总是一成不变，我不知道是真实的感受还是一种错觉，内心忽然恐惧起来。 从进入右侧洞道以来，我一直在心算步数，这是我们特训时的一个基本功，将近一千五百步，这是什么概念？超过了一公里，洞道如此之深，远超我之前的预期，总感觉不对头，心里开始发虚。 “麦师傅，前面好像没完没了？” 模糊的背影并不回答我，而是不知疲倦的迈着步伐，这家伙难道被这环境给搞的上火，犯了倔脾气？ “嘿，麦师傅，停一停！”我稍稍提高了点音量。 背影仍然不答，我心里发毛，感觉到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于是干脆紧走几步，伸手拍他的肩膀，却一拍拍了个空，那模糊的背影也随之消失，前方一片黑暗。 我毛骨悚然，吓的差点把手中的枪给扔了，这是进入洞道以来发生的最为诡异的一幕，我停下脚步，紧张的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心脏却抑制不住的砰砰乱跳，让我的惊魂无法安静下来。 绝望的是，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我听不到其他任何响动，麦师傅居然就在我的眼前神秘消失了，我进退维谷，但恐惧很快就战胜了理智，迫使我扭头就跑。 沉重的脚步声在洞道中回响，平添了更为恐怖的元素，惊慌之下，我找不准方向，不停的撞墙，连着摔了几个跟头，可我不敢打开头盔上的探灯，仿佛黑暗中潜藏着无数可怕的变异生物，只要亮了灯，我便成了唯一要攻击的目标。 这个糟糕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我再次摔倒在地，这回撞的比较重，头晕眼花，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位了，我试了两次都没能爬起来，只好乖乖的趴着蓄积力量，并竭力倾听周围的动静。 片刻后我忽然感觉这种匍匐的状态似乎也不错，毕竟一大半身躯贴在地面上，仿佛这样也是获得了一种安全感，恐慌的心情在如此意外的情况下慢慢缓和，使我紧绷着的大脑能分出一点点空间来回忆刚才的情景。 我确认一直跟着麦师傅，三米左右的距离，但我无法确信在我眼前晃动的背影究竟是他本人，还是一种错觉？ 因为我们在途中为了辨认脚下的事物，曾经又开过两次灯，黑暗的环境中每次熄灯后，视觉总会有短暂的盲点，那背影是不是错觉，我真的很糊涂。 开灯时洞道内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每次熄灯后又都是麦师傅先出发，我再跟上，起初步点稍显杂乱，但很快就会协调一致，齐刷刷的，听起来仿佛是一个人在跑步，是基于我们常年训练的底子。 章023 忽然中断的信号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突然出现了岔路，黑暗环境中，也许我一个不留神就与麦师傅分开了。 可稍加思索后便知这种可能性极小，某个感官在特殊环境中出现错觉很正常，但所有感官同时出现错觉就成了问题。 仅仅是发生在几分钟前的事情，我竟然都无法溯源，恐惧始终在我的脑海里占据上风，使我难以静下心来冷静思考，于是决定不再硬抗，必须马上告诉伙伴们，我与麦师傅失去了联系。 尽管这个消息会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可我别无选择，我需要尽快的回到他们当中。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我忽然又冒出一身冷汗，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耳机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声响了，因为惶恐与紧张，我记不得是多久之前，也记不得到底有没有关过它。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当时发现麦师傅不见了，我印象中应该使用耳机呼唤过他，具体有没有应答，居然也记不得了，我深度怀疑自己的脑子出现了问题。 “麦师傅，麦师傅……收到回答。” “苑珂……苑珂，呼叫‘黑玫瑰’……” “田金禾，小田……” 我不断的调整频段，在一遍遍呼叫中陷入了绝望，于是不顾伤痛，又跟个没头苍蝇一般往回跑，当我再次被撞倒后，耳机里忽然传来滋啦滋啦的声响，紧接着便响起了呼叫我的声音，“阿火，阿火，收到回答。” 是麦师傅！听到他的声音，我真的如沐甘露，整个人的身心都放松下来，于是不加思索道，“麦师傅，麦师傅，你在哪儿？我找你好半天，吓死我了。” “我在下面，不小心摔到了一个斜洞里。” “啊？怎么会摔到洞里？受伤没？” “还好，不严重。脑袋撞石头上，刚才晕过去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又问，“现在在什么位置？能行动么？我怎么没踩到那个洞？” 我是无心之问，但是话一出口，自己先惊了一下，这的确是个问题，刚才我们一前一后慢跑时，我是小碎步，即便洞口再小，按道理是我更有可能掉进洞里，可刚才我前后跑了一个来回，都没有碰上麦师傅所说的那个斜洞，这岂非是怪事？ 好在麦师傅并未留意我的话，我也暂时不做细究，只是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行动没问题，就是爬不上来，洞道里全是油腻腻的东西，你把头盔屏幕调到立体切面，确认一下位置。” 我依言照办，刚才完全没有信号的头盔又出现了影像，重新调整地图模式和坐标尺度，黑暗的洞道只能看到一点点轮廓，不一会儿，我的正后方约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小点，那应该就是麦师傅无疑了。 没想到刚才惊慌之下，我跌跌撞撞的居然往回跑出了三百米远，记不清摔了几个跟头，现在的样子应该极其狼狈，顾不得再多想，我提着枪转身顺着来路往回跑。 有了屏幕上的一点点轮廓，关键是心情放松了，这回跑起来不再磕磕绊绊，三百米对我来说不算太过辛苦，我很快又回到了刚才麦师傅失踪的位置附近，绿色的小点近乎与我重合，可在我摸索的范围内，并没发现什么小洞。 “麦师傅，我到了，你在什么位置？” “就在你下面，你顺着洞道右侧摸索，小心点。” 而此时的我心里又忽然有了第二个疑问，同样的位置，刚才没有任何信号，现在却清晰异常，这是什么道理？ 为了确保各小队联系协同，我们有三种通讯方式，一种是依托大气层外的母舰基站进行信号交换，母舰携带有一座类似于通讯卫星的工作站，可以进行量子通讯和云存贮，登陆的作战部队有专用信道。 第二种是直接通过基地的中继器进行信号交换，第三种最为原始，却也最可靠，便是短距离无线电通讯。 基地的中继器早就断了，不知道是我们这边的原因，还是基地本身出了问题，这方面我并不在行，也说不明白。 而母舰上的云存储倒是能发挥点作用，但通讯受到中继器的影响，时灵时不灵，我们也不做过多依赖，所以现在使用的是第三种通讯方式。 疑问归疑问，想不明白就只能暂时放在一边，要紧的是尽快救出麦师傅，我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的摸索，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大约摸索了三四米的样子，我的手指尖忽然触感冰凉，湿滑滑的，像是摸到了什么油脂之类的东西，仔细嗅嗅，并没有什么气味，再往前约莫十公分，我的左前掌忽然空了，掌缘一下没撑住，整个小臂噗的捅进了地面，真有一个洞。 我差点被摔个狗吃屎，幸亏右臂撑住了，但手掌下滑不溜丢，实在难以借力，只好改用肘部撑地，先稳住身体，再伸手慢慢摸索。 洞口并不大，但足够塞进一个人，关键的是，洞口的位置居然在洞道的根部，也就是地面和洞壁的交接处，若是正常行走和慢跑应该很难碰到这个小洞，搞不清当时麦师傅怎么就跟中奖一样踩到了。 可转念又一想，在黑暗的环境中，偶尔失去方向和重心也是很正常的事儿，我之前惊慌之下的跑姿可能更为奇葩。 但依然有很多奇怪的疑点，比如，当时麦师傅忽然掉下去应该动静不小，可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不但眼神走私了，听觉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就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幻觉掩盖掉了所有本能，实在匪夷所思。 “麦师傅，我现在在洞口，你准备一下，我用绳子拽你上来？”我每个人都配有简易的登山器具，小巧而实用，说着话，我已经从腰间摘下登山绳。 “先等等，这个小洞前面有通路，我想去看看什么情况，你把绳子甩下来，我绑在腰上。” “别呀。”我一听就着急了，主洞道都没搞明白，又奔着小洞折腾，弄不清麦师傅是心血来潮还是把脑子给摔糊涂了，这事我必须说道说道，“咱先把主要的摸清楚好不好？离开小队时间也不短了。” “呃……我感觉这个小洞不简单，不过你提醒的对，还是先把正事儿办了，把绳子甩下来。” 麦师傅的回答让我听上去有些不适应，原本以为要挨顿臭骂，至少也要被呛两句，结果没想到老麦从善如流，这不符合他一贯硬朗的性格，我懵了一会儿没想通，也就不去深想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赶紧抛下了绳索的一头。 小洞出乎意料的深，五米长的绳子一下放光了也没有够到麦师傅，好在我还有备用的伸缩铰链，凑合着接起来才算把麦师傅给拽了出来，小洞的洞道果然是倾斜的，从我的视界观察，不小于四十五度，在满是滑腻物的洞道里，这种角度真的是没法攀爬。 章024 又见岔道 洞道里的滑腻东西蹭的麦师傅浑身到处都是，他的额头还肿了好大一个包，十分狼狈，好在除了这个大包外，没有其他伤势，随身的装备也没有丢掉，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同伴归来，我的胆气壮了许多，干脆打开头盔上的小灯，好奇的想要看看洞口周围这些滑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白乎乎的膏状物随处可见，没有味道，有点像凡士林，不知道这洞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我刮了一点揣兜里，打算回去给林老头认认看到底是啥玩意。 麦师傅坐在地上，一直在用匕首刮自己身上的膏状油腻物，看他不厌其烦的样子，一定是遭了这东西的大罪，我也不急着催促，可又有一个疑问突然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我们离开伙伴至少超过了半个小时，除了最初十分钟，我们与苑珂他们还有互动，不时通报一下洞道的情况，他们也会告知我们耿涛的伤情，但后来就完全没了他们的声音，这不正常，我们都在一个频段，没道理一声不吭啊。 “苑珂他们好久没动静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嗯，无线电刚才中段了好一会儿，你再呼叫一下。”麦师傅还在刮他身上的滑腻物，仿佛不刮干净誓不罢休。 而我却浑身冒出了冷汗，麦师傅摔进了小洞，一直是昏迷的，他怎么知道无线电中段了一段时间？ 或许是昏了一会儿便醒了，然后尝试联络，却发现没有信号？但问题的关键是‘好一会儿’是多久？ 我不明白我现在为什么如此敏感，敏感的有些草木皆兵，可能是之前被吓的，也可能是一个又一个的奇怪疑问忽然间冒出来，让我自己都难以辨别真伪。 “磨叽什么？备用和紧急两个频段都试一下。”麦师傅忽然不满的训我，反而让我心里又有了点小小的踏实感。 我连忙摆弄头盔右侧的触摸键，不停的尝试呼叫，终于在紧急频段上传来了滋啦滋啦的声响，“苑珂，苑珂，是你么？” “怎么回事儿呀？急死人了，呼叫了很久都不应答，再没动静，我们就冲进来了。” 那头的苑珂真的着急了，音量老大，能够想象，超过了二十分钟的失联，洞道外的所有伙伴恐怕都急躁难安，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好在他们没事，我和麦师傅也有惊无险。 “你是说，你一直有信号，但听不到我们的应答？”这个问题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这显然是一种原因不明的干扰结果，可是话音刚落，我便感到了四周一冷，一抬头发现麦师傅已经停止了动作，正瞪着眼睛看着我。 “对呀，呼叫都快喊破嗓子了，你们那边一直是杂音，还有奇怪的风声……”苑珂在另一头只顾着巴拉巴拉，可能是紧张了太久，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而忍不住要把委屈和怨气发泄一通。 可我与麦师傅只是互相看着，奇怪的沉默着，周围的空气像被封冻了一般冰冷、凝固，我的问题其实很正常，只是试图猜测忽然中断联系的原因，毫无疑问，麦师傅对我多次围绕通讯问题小题大做有了看法，至少是不满。 就在我紧张的思考该如何应对这诡异的尴尬局面时，麦师傅摸了摸自己的头盔，然后毫不客气的接过了话头，“苑珂，是我。我和阿火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现在通报一下你们的情况。” “问题严重吗？有没有受伤？”苑珂很关心。 “重复一遍，问题已经解决，通报你们的情况。”麦师傅的回答冰冷而粗暴，我感觉他隐隐有着怒气不好发作，可转念又一想，这种语气似乎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我们的情况不好，头儿再次昏迷，田金禾发高烧，伤口不乐观，普通的消炎药不起作用，另外，洞外的蝙蝠有过一次试探的进攻，被打死一只后停止了骚动，但是天色马上要黑了。” “嗯，告诉大家再坚持一下，这条洞道太长，我和阿火还需要二十分钟，不，十分钟，如果没有结果，我们会马上退出与你们汇合。” “收到，请一切小心。” “嗯，保持联络。” 麦师傅拿掉耳机，插好匕首，然后看着我道，“关了灯，这回跟紧了，出发！” 我没回应，因为没反应过来，眼见麦师傅转身提枪，小跑前行，我这才手忙脚乱的边跑边关灯。 短暂的视觉盲区后，我又与麦师傅保持着不到三米的距离，这回牢牢盯着他头盔后面的白色方标，在黑暗中是唯一能看得到的东西。 洞道似乎越来越宽敞了，暗淡的轮廓让我感觉到两个人并排而行似乎也绰绰有余，而麦师傅也越跑越快，由匀速的小碎步变成了中长跑的那种感觉，我也越跟越吃力，关键是负重太多。 自从舍弃了机器步走车后，我们每个人背负的重量都超过了原来的一倍，从武器到吃喝用具都不能丢下，我还负担林老头的一部分物资，虽然看似体积不大，但很多压缩的用品，可不是一般的重。 我暗骂麦师傅像个牲口，好在这通狂奔没有持续太久，我们看到了岔路，确切的说是个丁字路口，而且是在拐来一道弯后，我们突然发现路口有极为暗淡的光亮。 麦师傅骤然停下脚步，然后顺势蹲伏下来，害得我差点撞到他身上，像如此急奔之后还能做出这般连贯的动作，我是搞不定的，几乎是一屁股瘫在地上，搞得动静很大，麦师傅对我怒目而视，看样子是在极力忍耐下才没有大骂出口。 自知理亏的我也没敢啰嗦，连忙尽力低伏身体，将武器摆在该摆的位置，连喘气声也压到快要憋昏过去的地步。 “前面绝对是人工的通道。” 这不废话么？何止是前面，我们跑过的大部分洞道都有着人工的的痕迹，老鼠挖不出这么方正宽敞的洞道。 麦师傅很快平静下来，将头颅压的很低，似乎在倾听动静，我不知道能听出什么，但一想起之前间或传来的轰隆的声响，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我左，你右，好歹看看。”麦师傅这回的口气有些犹豫，没有之前的果断和干脆，倒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哪有什么意见，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充满诡异的破地方，可我们承诺给同伴的时间有限，由不得其他想法，或者滥发牢骚，于是我很违心的点点头。 麦师傅伸出手与我相握，为了行动安全，他关闭了所有传呼设备，然后慢慢起身弓着身子前行。 这算是他很难得的一种祝福表示，证明在面对那未知的丁字路口时，他的内心同我一样忐忑，特别是那暗淡的光线，竟有着魔鬼即将临世的恐怖氛围，我甚至能脑补出一连串可怕的事件即将在眼前发生。 章025 发现避难所? 洞道内出奇的安静，除了我与麦师傅的呼吸，以及刻意压制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短短的十多米距离，我们好像走了半个多世纪。 终于，麦师傅缓缓趴伏在了路口左侧的洞壁边上，几个呼吸后，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趴伏在了路口的右侧。 抵近了才能有更为清晰的感受，甚至能毫不费力的分析出更多细节，比如，暗淡的光源来自左边，而以我们面对的通道为界限，通道内明显更亮一些，我怀疑是电光源。 麦师傅似乎也是这般想的，从他惊讶的表情便能推测，有点光源，便意味着有人存在，活着的人。 我们对视后，他伸手朝我右侧指了指，又伸出三个手指头，意思是让我看好他的后背，以三秒钟为限同时冲入通道。 而我摇摇头，伸手向侧下方摆了摆，回应麦师傅这样做太冒险，甚至我干脆摘下了我的头盔，把头顶垫着的布帽拿了下来，用手挥了挥示意先将帽子扔出去看看反应。 麦师傅低头看了下表，同意了我的建议，我们商定三秒内我向通道左侧扔出帽子，帽子落地后，依然是三秒钟，麦师傅先往外冲，作为掩护着，我也同时跟上。 一，二，三，我的薄布帽脱手而出，飞入了通道，在半自转中划出了一条歪歪斜斜的弧线，噗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尽管声音很小，可我依然紧张不已，深怕惊动了藏在暗处的某个魔鬼。 又是一，二，三，麦师傅与我几乎是两个滚地葫芦，团身滚入通道后，他面向左方，而我是先右后左，似乎比他更忙一些。样子可能不雅，但经过专业训练，我们不仅轻车熟路，而且手中的武器始终对着正前方，稍有风吹草动便可以扣动扳机。 洞道幽深，左侧斜上方有一处光亮，肯定是电光源无疑，那处光亮呈方形，光影斑驳，似乎是通风口上覆盖了一层金属制格栅，其实这里已经不能定义为洞道，而是坑洞。 坑洞比之前的通道要宽敞许多，而且地面平整，显然是人工挖掘整饬的结果，高度也远超前面的老鼠洞，上面的通风口距离我们头顶最少也有两米。 我意想中的各路妖魔都不存在，洞道出奇的安静，左右都很幽深，有一股淡淡的腐浊味道从通风口飘出，而我和麦师傅则像两个大虾米一般弓身半蹲着，警惕和观察着四周。 初始的紧张后，我慢慢放松，然后便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麦师傅连打手势，从坑道的规模以及脚下的土质推测，此处绝非是临时挖掘，设计上就有着明显的耐久性，更像传说中的避难所。 难道我们在老鼠洞里七绕八绕的，居然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摸到了避难所？若是真的撞上了大运，此处毫无疑问便是重点目标cb-1991，其他的避难所在位置上就偏的太远了。 麦师傅显然比我冷静的多，对我的手势毫不理会，而是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我们头顶的格栅上，仿佛能从其中看出花儿来。 格栅里面有灯光，至少证明这处通道内有稳定的电源，现在的问题来了，若这里是cb-1991，我们所处的位应该在避难所的什么方位？ 如此幽深的通道显然不是废物堆放和处理区，也绝非整体结构的主体，按照我们曾经见过的图纸，避难所的主体至少建在六百到一千米的地下，与地表有稳固的通道，这里大概率是通道入口部位，除非地层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但这种可能性显然微乎其微。 我们如何上去？麦师傅打着手势建议搭人梯，我觉得有点悬，最好是先侦查左右两条通道后，确定没有危险再做决定。 麦师傅看看时间，又望了望头顶的格栅，他似乎对那个窗户大的方孔着了迷，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直接在屏幕上给我发了条短信。 “已经超过预定时间了，我们先退回去，接应同伴进来。” 我想了想也只能这样，此处虽然诡异，但人类活动过的痕迹明显，进入洞口时那数十米长的熟石灰掩埋的坟场让人触目惊心，也表明变异生物存在的可能性很小，还是大可进来休整一番的。 我与麦师傅迅速退出通道，甚至退出了丁字路口，然后呼叫苑珂，让他们先行进入通道，我们回返接应。 本来不用这样多此一举，但我对麦师傅突然掉下去的那个位置非常敏感和不安，坚持接应，麦师傅也没说什么，照旧从善如流，反倒让我有些过意不去。 接应的过程相对顺利，只是因为抬着伤员，一路跌跌撞撞十分辛苦，我一直不忘寻找那个四周充满了滑腻物体的斜洞，居然没找着！ 我曾瞒着麦师傅做过标记，可在如此黑暗悠长的洞道里，小小的标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伙伴们都在艰难行进，我也无法来来回回、肆无忌惮的到处乱摸，最后只得放弃，但这件事成了我的一个心病。 等我们再回到丁字路口的时候，已经耗时近一个小时，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也无法保持安静，耿涛在昏迷中反反复复的说着胡话，而田金禾像死了一样，静悄悄的蜷缩着毫无声息。 两名女医生简单的喝了点水，吃了点高热量的压缩食物，便顾不得休息，重新检查田金禾的伤势，他现在反而要比耿涛严重，我和‘暴徒’负责警戒。 而‘黑玫瑰’则跃跃欲试，与麦师傅调出避难所的通用图纸反复研究，准备探索丁字路口内两侧幽暗的通道。 苑珂很安静的靠墙而坐，手里拿着水瓶，面容憔悴，疲惫至极，巴掌大点的压缩食物只吃了两口便睡着了。 我很理解她，我与麦师傅深入洞道的时候，她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顶在队伍的最前方，要时刻关注着洞外变异蝙蝠的动向，要时时担心着我和麦师傅，高强度的精神消耗，直接让她虚脱了。 碍于狭窄的洞道限制，有战斗力的‘黑玫瑰’和‘暴徒’都帮不上忙，而且他们也要照顾伤员和其他人，委实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或许有例外，便是林老头，他真让我刮目相看，小队所有成员当中就数他的精神状态最好，双目炯炯有神，还主动给两位医生打下手，大概是在进入洞道之前休息好了，甚至都有可能都睡了一觉，我很怀疑他为什么忽然就不担心身后会突然蹿出一只大老鼠或者别的什么。 没多久，我和‘暴徒’就被替换休息了，等了二十分后再度轮换时，麦师傅示意我们哥俩适当扩大警戒范围，尤其注意头顶格栅的动静，他和‘黑玫瑰’果然要探查两侧的通道。 章026 过于幸运 这个命令等同于‘黑玫瑰’取代了我，尽管我和麦师傅在表面上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他陡然掉入斜洞的事件让我们的沟通和信任产生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隔阂，一时间也很难消除。 所以，我自然不作多想，也乐的与‘暴徒’在一起，偶尔插科打诨混，说说屁话，以排解紧张烦躁的心里。 很难想象，肩负着重要使命的我们此刻如此狼狈，跟老鼠一样躲在深洞里不敢出去，而我们的同伴、包括前进基地在内都杳无音讯，仿佛是将我们抛弃了一般，这种状况十分令人沮丧。 但‘暴徒’的乐观影响了我，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完整的，或者相比第七小队，我们要幸运的太多，是他们率先触了雷，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否则说不定我们的处境要互换一下。 在自我安慰中，终于有了好消息，一直昏迷中的田金禾有了反应，而且肿胀发黑的伤口也有了积极的变化，有脓血流出，表明他体内的毒素并不致命，而且在飞快的减少，人体应激的防御能力还是非常厉害的，只是条件有限，两名医生也搞不明白这种毒素是什么来头。 麦师傅与‘黑玫瑰’先后从相反的方向回来，比我预想的时间要快了很多，证明左右两侧的通道是一个闭合的圆环，面积并不大，与地下避难所连通外界的通道结构相吻合。 而头顶格栅的位置，很可能便是避难所地表的入口，可能是个大厅，或者暗堡之类的建筑物。 麦师傅根据图纸估计，圆环通道以及上面格栅的空间很可能是避难所的一个应急出口，虽然没有发现攀爬的器具，但明显有人员在近期出入过格栅，他们甚至发现了清晰的脚印，那是地地道道的皮制皮靴才能有的痕迹。 有人员出入，洞道入口处那几十米长的熟石灰覆盖的坟场便有了合理的解释，不久前，可能在洞道位置，也可能在应急出口位置，人类与变异生物之间发生过激烈的冲突，最终人类将他们赶出了这个通道，并以大量的尸体警示那些变异生物。 这个分析看上去颇有道理，所有人都为之振奋，若是能与避难所的幸存的人类汇合，我不仅安全了，而且也完成了搜索任务，误打误撞，成就了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可我总觉得我们突然过于好运气了，虽然还暂时找不到这种粗线条分析的明显漏洞，但盲目乐观总不是好事。 可随后想了想，我还是保持了沉默，我们被憋屈的太久，自然需要这样好消息来鼓舞每个人，此时泼凉水，我分分钟会变成公敌。 除了伤员，我们所有人在麦师傅的召集下开了个短会，决定从格栅位置进入头顶的空间，以确定是不是避难所的入口或者应急出口，同时为我们是否选择此处扎营做一个前期侦查，事实上我们没有可选择的余地，只是希望上面更安全一些。 行动计划也很简单，麦师傅和‘黑玫瑰’做前导，‘暴徒’和苑珂作为接应，而我则再次被赋予了传统而光荣的任务，负责看护伤员，并照顾两名医生和林老头。 在麦师傅的眼里，我的任务几乎没有任何风险，外面的变异生物不敢进来，而头顶上的空间是目前唯一不可预知风险的地方，但有他们顶着。 好吧，我又找回了刚刚出发时的心态，与林老头并肩坐在墙根，努力在寻找话头，想与他贫嘴一番，伤员有医生照顾，我只负责他们的安全。 但我终究没能找到像样的话题，甚至连起个头都没有，便与林老头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麦师傅利用登山器具一点点的攀爬，慢慢接近了格栅。 他观察一番后，才双手按住格栅的两个边条，稍稍左右扭动，便轻易的打开了格栅，一个通往未知风险的空间入口被打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好似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但这种感觉很快没了，因为该死的林老头又伸手掐住了我的肩头，而且是使劲抠的那种，真想骂他。 随着麦师傅全身翻入了格栅，这个力道又加大了许多，仿佛是他林老头在攀爬格栅一般。 我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了林老头的手背上，啪的一声十分清脆，所有人都对我们侧目，其中最犀利的一道目光便来自正准备第二个攀爬的‘黑玫瑰’，若是这道目光也能动手，我相信此刻早已被她扇了好几巴掌了。 林老头很尴尬，我则在尴尬中带有点羞愧，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我居然将起码的作战常识都忘记了，若是造成严重后果，我后悔都来不及。 好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黑玫瑰’也成功的翻进了格栅中，苑珂和‘暴徒’爬到了格栅两侧，用登山锁固定了身体，随时准备接应。 我也跟着真正紧张起来，忘记了谩骂林老头，我是地面唯一的战斗人员，从某种程度上讲，大伙的身后全都交给了我。 “对不住啊，我一紧张就要抓东西。”林老头主动悄声跟我道歉，我皱着眉头摆手，示意算了，此刻我正在耳机中仔细倾听麦师傅那头的动静，实在没有精力理会他。 耳机里除了悉悉索索的响动，没有其他声音，这个时候最为焦虑紧张，好在持续时间不长，麦师傅便说话了。 “我们暂时安全，暂未发现任何可疑生命体，这是一个由混凝土浇筑的半密闭空间，长方形，大约有两百个平方，高度约五米，正东和正南有两道大门，门侧有cb-1991字样，我想，我们应该找到了曾经的避难所。 “这个大厅空旷的有些特别，除刚才的格栅外，靠南的墙边还有一排粗大的排气管道，其右侧方有一间全封闭隔间，观察后确认是高速电梯井，没发现其他异常情况，完毕。”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相信每个人的心里都十分激动，但此刻无法振臂欢呼，只能用眼神交流，而我则用拳头捶打林老头的肩膀，老头子龇牙咧嘴，也不好意思再用手抓我，只能冲我傻笑。 这时，‘暴徒’应召唤也钻入了格栅，大概是多一个人手可以更为快速、细致的将头顶上的大厅搜查完毕。 果然，还不到十分钟，耳机里便再次传来麦师傅的声音，“我们基本扫了一遍大厅，评估级别为安全。 “但有三点需要交代，排气道没有正常工作，不知道是损坏废弃了，还是其他原因，其二，高速电梯井已被锁死，不采用暴力手段无法打开，其三，两道大门的质地也是混凝土的，均被上了锁，没有进一步探查。” “现在，全体都有，立刻转移到大厅，顺序是先伤员、林老和医生，‘暴徒’和阿火负责伤员运送，完毕。” 章027 奇怪的噩梦 我们立刻行动起来，尽管有三条所谓的疑点，但基本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谁也不愿意多想，急着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休息一番是最为迫切的事情。 这一天下来，我们始终在担惊受怕中，在暗无天日的洞道中像没头苍蝇一般东躲西藏，几乎就没怎么认真休整过，头顶上避难所的发现对我们来说可谓是天大的恩赐。 转移的过程十分顺利，中途除了林老闹个了小花絮外，没什么其他意外，骤然来到这二百多平的大厅里，心情好了许多，四周都是混凝土墙壁，我们感觉像进入了十分安全的堡垒一般， 大厅的确有些空旷，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设施，地面是暗色大理石面砖，这样的装饰在火星基地基本上已经见不到了，很有一种时代感。 地砖上的积下的灰尘并不夸张，有很多凌乱的脚印，也不知道是麦师傅他们留下的，还是避难所内的人踩踏的。 没顾得上问，麦师傅也没做特别说明，大厅的房顶的确不高，目测大概不超过五米的样子，难以通过和存放大型器具，看来有关应急出口的猜测是靠谱的，只可惜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指示标识。 没多久，我们所有人都被大厅靠后的那间封闭隔间所吸引，隔间一直贯通到房顶，除了三面墙壁外，正面是两扇紧闭的玻璃门。 透过此门，我们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电梯井和线缆，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没有沾染多少灰尘和锈迹，证明这台电梯并没有被废弃，而且经常使用，只是桥箱不知道去了哪里。 新鲜感过去之后，众人的疲态尽显，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按照正常计算，地球已经是入夜时分，是否一鼓作气继续侦查下去，比如寻迹通风管道或者电梯间深入地下，尝试与避难所的幸存者们接触等等。 麦师傅断然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进入这个大厅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已经相当冒险，而且有伤员在，自身又疲乏的情况下还是不易冒进。 况且，一晚上的观察足以让我们回复元气并能多少了解一些此处的环境，次日再尝试联系基地，并最终确定行动计划后再说。 言之有理，我们不再啰嗦，分头找地方睡觉，又被麦师傅训斥一番，二百多平房听着不大，实际面积也不小，就这么点人，夜里集中起来安全，于是我们这一小队人都缩在紧靠通风口的一个角落里，看上去显得寒碜，总感觉到冷清和不踏实。 不过也没谁计较，都累傻了，安排了夜哨之后，纷纷倒头睡下，麦师傅头岗，我在第二岗，也要一个半小时以后了。 我拒绝了林老头的磨叽，直接把脑袋蒙起来睡，此时背包里的睡袋便起了大作用，软绵绵，暖烘烘的。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且是真的做梦了，我梦见了幽暗的洞道好似永无止境，无论前面还是后方，都有很多看不到的凶险在等着我。 忽然，前行中的我掉进了通道的斜岔口，被摔的七荤八素，当我坐起身、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时，便发现正前方蹲着一只形态狰狞的大老鼠，正呲着大牙看着我，锃亮的小眼珠子让我毛骨茸然。 我转身就跑，可惜洞道太滑，坡度也太陡峭，挣扎了几下又被摔回了原地，巨鼠已经向我扑了过来，张开尖利的大嘴，齿间的口水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慌乱之下我朝老鼠开枪了，整整一梭子子弹全部倾泄出去。 我太慌张了，以至于没能给自己留有余地，大老鼠倒下之后，我看到了洞道的深处有无数双小眼珠子，如同鬼火一般让我绝望。 我想抽出匕首拼一把，但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发狠掏出了高爆弹，面对着疯狂嘶叫的硕鼠们，同样大叫的冲了过去，然后猛的摁下了起爆按钮，轰的一声，烈火冲天，我浑身剧痛，隐约看见在火焰中有一个身影张牙舞爪。 “你他奶奶的发神经啊！”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面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极度恐惧下发现自己好像没死，猛然一睁眼睛看见了麦师傅被气的发黑的面孔，而我的双手则被另外一个人死死摁住，那是‘暴徒’。 而其他的同伴们都被吵醒了，正带着各种猜测的情绪看着我，原来做了一场噩梦，我瞬间回过味来，立刻骚的满面通红，‘暴徒’死摁着我不肯松手，看样子在梦中，我还经历了一场拳打脚踢。 我的简易睡袋被踢破了，原本睡在身边的林老头躲到了好远，神色惊慌而委屈，左眼窝一片青紫，难道也是我的杰作？ 此事无法解释，总之我又突破了丢人的底线，一场风波后，我被调岗了，夜岗岗哨我被排到了最后一个，接替我的是‘暴徒’，然后是苑珂和‘黑玫瑰’，麦师傅的意思是让我好好休息一下，调整状态。 我除了服从也无话可说，空旷的大厅很快又安静下来，可我一下子睡不着了，满心愧疚和沮丧，脑子里偶尔还闪现出梦中的画面，林老头也离我而去，睡到了耿涛和田金禾中间，两个伤号总不会夜里暴起揍他吧？ 但是，仅仅半个小时不到，我还在辗转反侧中，眼角看着麦师傅终于伸了个懒腰准备交接岗了，横躺着的‘暴徒’突然张嘴破口大骂。 含含糊糊听不清楚他在骂什么，众人接二连三被吵醒，可还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便蹭的一下坐起了身，对着前面的空气就是一拳。 麦师傅明显有点发懵，但还是快步上前准备叫醒‘暴徒’，这大块头应该也在做噩梦，麦师傅刚刚近身，便被‘暴徒’恶狠狠的第二拳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这厮便蹭的一下猛然前扑，想要一把抱住麦师傅。 麦师傅恼怒不已，一个黑虎掏心便让‘暴徒’疼的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左右开弓，冲着这厮的大脸连扇好几巴掌，一下就给抽醒了。 我看傻了，暗道做梦难道也能传染？几乎不做梦的‘暴徒’不但很快做了梦，而且在梦中居然也如我一般表现的如此暴躁，那一定就是噩梦了喽。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跟秦火一样也做噩梦？”麦师傅很郁闷，想发火发不出来，越发不出来越难受的样子如同便秘了很久，一副他自己着急，别人看着也着急的表情。 “不知道。”‘暴徒’双手捂着脸摇头，百无禁忌的壮汉这回似乎被搞懵了，或者还在回味刚才梦境中的惨痛经历，憋了半天才悻悻的大骂道，“这个地方邪门！” 什么因果也没问出来，麦师傅有打人的冲动，这时候绝不能招惹他，我率先滋溜一下钻回了睡袋中，当然，没忘为一双眼睛留下了空隙，以便观察大伙，这纯粹是睡不着，没事找抽的表现。 章028 关于声波的讨论 ‘黑玫瑰’从头到尾都冷着脸，似乎对什么都不屑一顾，无论看我还是看‘暴徒’的眼神都一样，充满了讥讽，苑珂则是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太疲惫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两名医生则不敢多问，忙着查看了一遍耿涛和田金禾的伤势，然后才沉默着钻入睡袋中，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 唯有林老头，让我看着即可气又可笑，脑袋不停的从睡袋中伸出，左右望望又赶紧钻了回去，一副缩头乌龟样子，次数多了连麦师傅也注意到了他，老头这才安静下来。 原本计划是‘暴徒’换岗的，这下也无法让麦师傅信任了，他决定继续值夜岗，可遭到了当事人和‘黑玫瑰’的联合反对，几经争执，最后还是‘黑玫瑰’代替了‘暴徒’值第二班岗。 再度安静下来的大厅里，让我感到了不寻常的诡异气氛，我猜测没几个人能睡着，好好的睡意全被前两场闹腾给破坏了，只能闭着眼睛数绵羊，或者望着头顶的长明灯胡思乱想。 头顶的这盏灯是很简单的圆盘吸顶灯，由不间断电源供电，不知道在此处亮了多久，我们找到了开关，却没人会真的关闭它，在陌生未知的环境中，有灯光过夜在心里上更安全。 借着睡袋裂开的缝隙偷窥某些事物，让我在睡不着觉时发现了新乐趣，尽管我知道这是一种猎奇又稍带点猥琐的心里，可我还是忍不住观察着我的同伴们，大家虽然都不发声，但在睡袋里倒来倒去的翻身还是暴露了他们不安的心里。 唯有麦师傅，一躺下便鼾声四起，作为我们的头儿，尽管是临时的头儿，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可以说身心俱疲，尽管刚才发生了噩梦传染的诡异事件，但骤然放松下来，他还是很快睡着了。 不知为什么，听着麦师傅有节奏的鼾声居然有一种安全感，于是我的视线又随意移动，一下子停留在了‘黑玫瑰’的身上，不光是因为她性格火爆，更重要的是她端着枪晃来晃去的样子，加上超性感的身材足够吸引眼球。 ‘黑玫瑰’的精神很好，不但遛弯，还跑去仔细倾听通风管道的声音，又或者到电梯井观察一会儿，但最终吸引我的还是她脱掉防护外套后上凸下凹的火辣身材。 以前训练时早有过深刻印象，此时肆无忌惮的偷窥让我大饱眼福，严正声明，我的偷窥癖并不严重，或许只是想从这个女汉子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些女人味来，以平衡我一整天被其瞧不起的失落心态。 安宁最多持续了半个小时，我们谁也没想到，麦师傅成了第三个做噩梦、并发飙打人的家伙，他太疲惫了，沉睡的时间应该比我和‘暴徒’都长，但最终还是莫明奇妙的跳了起来，嘴里嚷嚷着莫名其妙的话，先是对着空气狠砸两拳，紧接着一脚蹬在了跑过来的‘黑玫瑰’肚子上。 我几乎是第一个从睡袋理冲出来的人，紧跑两步一把抱住了麦师傅的后腰，‘暴徒’是第二个，铆足了劲就给了麦师傅一拳，这厮下手极狠，莫不是因为‘黑玫瑰’被踹了肚子而公报私仇？ 总之一锤定音，麦师傅被打醒了，揉了揉下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久没说话。 除了耿涛以外的所有人都再次被吵醒，再如何迟钝的脑子也能想明白这个大厅是有古怪的。 外面的变异生物不敢进来也不是简单的因为血腥屠杀，而是这个地方本身就有灭杀生命的条件，我们找不到具体的东西，次声波？定向强磁场？还是某种不知名的有害射线？ 大家讨论了半天没有头绪，而小队里最为博学的林老则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当大伙的目光都投向他的时候，老头子有点小小的不自在，试图回避所有人的目光。 可林老头始终无法躲避，只好清了清嗓子道，“首先排除有害射线，这种东西实际上是一种穿透性的辐射伤害，细胞、血液病变是最常见的，但需要时间，不会立刻大范围作用脑部神经，所以射线不会是做噩梦的主因。” 这些常识性问题，我们也刚刚讨论过，但很不专业，也不容易区分具体的针对性。 看着大家一脸懵逼，林老继续道，“严格来说，强磁场和次声波也不太可能，但以次声波最为接近吧，这种频率低于二十赫兹的声波，波长极长，不容易衰减，我们人类的耳朵的是听不到的。 “但次声波容易与人体的器官共振，能伤害到神经，导致头晕、恶心，严重的会致命，至于做不做噩梦，前面小陆和豆豆医生也提到过，很少有这样的病例。” 老林的话聊胜于无，等于给我们普及了一番科学常识，若并非这三种危害，那么我们可能面临着一种无法认知的无形杀手，有多么严重的后果也难以评估，随之带来的问题便是是继续留在大厅，还是沿格栅处退回到地下？ 一番激烈的争论，多数人否定了沿原路退回的建议，我们是搜救分队，带有特定的使命，没道理在接近目标的时候退缩，而且退回地下后并不能表明比现在更加安全，于是，除耿涛之外的所有伙伴再次取得统一意见。 麦师傅决定，不论睡觉还是不睡觉，大家继续休整两个小时，体能的消耗一定要得到最大程度的补充，在此期间，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体状态，有任何不适都要报告给两名医生，之后讨论和确定行动计划，凌晨之前展开对地下的搜索行动。 这等同于自由安排，自由活动，不愿睡就不睡，依然设了夜间岗哨，‘黑玫瑰’继续值她的的岗，我们多数选择闭目养神，而林老头厚着脸皮又蹭到了我身边，没别的原因，就是吓的不敢睡了，他和我最熟，就是想找个说话的人。 我俩倚墙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聊天，林老头完全忘记了之前我在噩梦中将他揍成了熊猫眼的事实，几句不疼不痒的牢骚之后，林老头又变得神秘兮兮起来，“这个避难所有古怪，你有没有感觉？” “你不废话么？做噩梦哪有扎堆的？” “不光是这个。”林老头左右看看，声音压的更低。 “你还发现了啥？” “你看这个大厅的形状，长长方方的是不是像口棺材？棺材知道不？” 老林的话把我给逗乐了，棺材的样子我是知道的，尽管现在的火星前进基地里已经完全看不到这种古老的东西了，可在我从小到大的在学习中，对主要国家的历史常识和民俗都有一点点涉猎，很好理解，但不理解的是，林老头思维跳跃的跨度和突然性。 “避难所的一个应急出口而已，跟棺材扯得上么？” “这也不是关键，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那两扇厚重的混凝土大门？” “难道有什么不对？” “被焊死了。”林老头几乎在咬着我的耳朵说话。 “被焊死了？”这我倒没注意过，刚进入大厅的时候，大家精疲力尽，还真的没有人去尝试打开那两扇门，太过厚重和费力，而且开门也不安全，谁知道那些变异蝙蝠们是不是就等在门外？ 章029 特殊的通告 可我也无法确认，除了林老头以外，还有谁会认真观察过厚重的大门被焊死了，谁焊的？目的何在？ “我看了，焊缝很新，焊了没多长时间。”林老头又贼兮兮的左右看看，继续道，“而且靠南边的那一扇可能是电动门，我还发现了电路铺设的痕迹，以及电机安装的位置，都被拆除了，而且痕迹也非常模糊，不好发现。” 这句话让我的心里陡然一惊，但随即又放松下来，这一切倘若是避难所的幸存者干的，这倒很好理解，外面环境恶劣，还有变异生物，可能他们感到很不安全，干脆将大门焊死封死。 可若不是幸存者干的，那会是谁？变异生物显然没这个能力，难道除了幸存者，地球上还有别的智慧生命存在？ 这个想法似乎过于的荒谬，莫说是地球，就是人类经年探索的整个太阳系，甚至更为遥远的、已被认知的银河系的许多类地行星都不存在除人类以外的其他智慧生命。 还有一种可能，就非常辣手和麻烦了，幸存者之间会不会发生争斗和矛盾？毕竟在灾难之后的几十年的岁月里，地球上会出现很多糟糕的情况，为了生存争夺资源和领导权，造成局部战争也是说得通的逻辑，倘若如此，我们的搜救工作就会面临着极为复杂的状况。 联想到在登陆之前我们得到的信息，能与火星基地保持联系的地下城和避难所的数量在近几年骤然减少，肯定是有原因的，除了地质灾害等恶劣环境的因素，更多的意外情况仅凭通讯和探测器是无法知晓的。 当然，以上都是我和林老头没事儿干借着闲聊胡乱猜测，虽然不免有时候心惊肉跳，但也不愿意真的往深处去想，想多了会钻牛角尖，不负责任的到处乱说，还有危言耸听之嫌，不如先警惕着，留意观察。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这个过程中再也没有发生过做噩梦等突发事件，恐怕大家都没睡着，就是打个盹也提心吊胆，所谓的休整实则苦不堪言。 麦师傅很准时，召集所有人开会，商量深入地下的方案，摆在面前的途径有两个，通风管道和电梯井，除此之外，偌大的大厅中再也没有发现其他可以通往地下的通道，至少目前还没找到。 但两个途径都很危险，我们手中仅有的避难所结构图只是个通用版本，具体到每一个地方的图纸，前进基地的主机大脑中都有，原本每个搜救小队都可以凭权限随时调阅，但现在与基地断了联系，就像睁眼瞎一般。 尽管避难所有好几类设计标准，可每个避难所在结构图上都存在许多细节上的差异，比如说，有的避难规模所很小，只有一个应急出口，设施也简陋，仅仅配备了电梯，有的避难所规模大，能容纳好几万人，应急出口多达四、五个，辅助设施也很完善，除了电梯之外还有人工步道。 我们所在的cb-1991，在规模上属于中等偏小，按道理不止一个应急出口，而且除了电梯之外还应该配置了人工步道，可问题是人工步道在哪里？ 这回大家的意见很难统一，‘黑玫瑰’坚持认为从电梯井进入比较直接高效，尽管危险，但可以出其不意，麦师傅不置可否，唯有‘暴徒’赞同，我知道他没过脑子，一路上很难得有机会泡她，此时自然要站在她这边。 多数人不赞成走电梯井，尽管我们有很多办法打开那玻璃罩，但通往地下，垂直距离超过了五百米，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貌似结构图上标注了通用电梯井沿途都会有两个以上不等的中继站，可谁知道中途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反正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愿意尝试。 苑珂建议，既然已经休整了两个小时，索性再花点时间，大家分头寻找人工步道，或许是一种隐藏式的结构也未可知，我立刻举双手赞成，无视了‘黑玫瑰’鄙视的目光。 两名医生和林老头虽然不便发表意见，但从表情判断也是支持苑珂这个建议的。 麦师傅仍在思考和犹豫，田金禾也保持沉默，虽然这几个小时一直在一惊一乍中度过，但他的烧完全退下去了，补充水分和食物后，气色好多了，此时很清醒，居然能靠墙坐着听着大伙讨论。 从我们遭遇第一只变异老鼠开始，碰到的凶险太多，虽然一直运气不错，但现在更要特别谨慎小心，任何一个意外和风险都可能对我们造成毁灭性打击。 基于这点考虑，麦师傅决定鸡蛋分散装在不同的篮子里，两个建议同时有限度的采纳，很有和稀泥的嫌疑。 ‘黑玫瑰’的建议被称为方案一，由她和‘暴徒’负责执行，麦师傅作后援，若是遇到危险和意外，立刻终止行动。 而方案二由我和苑珂为主要执行人，寻找可能存在的人工步道，林老和两名医生也可以适当参与，但主要是看护两名伤员，他们都配发了武器，标准的激光手枪，可选择激发炫光和穿透光束，有一定的杀伤力，缺点是冷却冲能的时间太长。 我提议，是不是通过某种方式向下面喊话，因为冒然深入，万一造成误会会有意想不到的风险，麦师傅想了想也同意。 这条提议实际是林老暗中提醒我的，他觉得进入大厅以来，大家表现的很不专业，应该首先通知基地和避难所的幸存者，而不是着急麻慌的想办法深入地下。 我心里暗暗一惊，林老的提醒虽然有马后炮的嫌疑，但却切中了一个关键问题，我这种马大哈有疏忽，或许情由可缘，但小队人人都疏忽就不应该了，尤其对指挥者来讲就更不应该。 当然，也有重要的客观原因，我们长时间与基地失去联系，通过中继站联系外太空的母舰也尝试了无数次，但都没有成功，这也预示着我们即便有意识主动联系避难所，却也无法使用现有的通讯设备。 如何向避难所的幸存者喊话实在伤脑筋，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写好表明身份的纸条后，找不易破碎的密闭物封装，再分别通过通风道和电梯井投向避难所下方，多点投入，希望幸存者能看到。 小罐子，老林有很多，都是试剂管那种形状，铁的、玻璃的、塑料的，一点点大，都是他用来收集岩土和动植物样本用的，此时也不得不贡献出来。 一共准备了十六个小罐子，先向大型通风口投入，一排六个通风口，每个通风口两个，小罐顺着通风管道叮叮当当的一路向下，渐渐没了声响，应该还算顺利。 接下来是电梯井，必须要打开玻璃门，不能采用蛮横暴力的手段，就只能暂时切断动力电源，手动拆门，虽然麻烦一点，但不破坏任何设施，也向幸存者表明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章030 夺命电梯 麦师傅和‘暴徒’都是电工行家，很快找到动力电源并切断，随着玻璃门开启后，我们几乎每个人都跑到跟前向下张望了一眼，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不由的心中一凛。 投放了密封小罐后，大家检查装备，等待回音，每个人都心情复杂，尤其是我，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焦躁，反正满手心都是汗。 但事情往往不随人愿，我们一直等待了半个小时，而后又延长了二十分钟，下方没有任何回应，无法判断什么状况，麦师傅决定不能再等，即刻展开行动。 在等待过程中，我和苑珂已经商量好了分工，我和她重新由格栅处下到地下，沿下方的环形走廊搜索是否有隐形的出入口，大厅的可能性反而小，而林老头和两名女医生则在大厅里划片寻找，只需敲敲打打倾听地面和墙壁的空鼓即可。 麦师傅一声令下，我们各自行动，谁也没有意识到有限的人手同时执行两个方案的风险，或者想到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建议。 再回地下，感觉阴森和昏暗了许多，我和苑珂一左一右分开，手中都有攀登用的小榔头，正好派上用场。 除了搜索空鼓和隐藏建筑，我还关照苑珂仔细留意不寻常的痕迹，比如脚印，或者土壤与地砖中有没有什么血腥气味。 苑珂吃惊的看着我，显然是在揣摩我这般说话的意思，前期麦师傅与‘黑玫瑰’已经搜索了一遍环形通道，我这样讲是摆明了不信任他们，或者可以说的更加严重一点，就是怀疑。 我不后悔向苑珂坦露真实想法，也并非一时冲动，从麦师傅失踪到突然再出现，我很多疑问找不到答案，还有就是刚才林老头的提醒，在不做任何联络尝试的情况下，冒然进入地下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更加放大了我的怀疑和不安。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只是一种感觉，留意就行了。”我谨慎的抬头望了望格栅的位置，感到不自在，也无法详细描述麦师傅突然失踪的那段过程，只能敷衍对方，“时间有限，我们开始。” 苑珂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孩，既没有表态，也没有缠着我追问，我们安静的开始了搜寻工作，环形通道多半是夯土铺就，混合多年沉积下的灰尘，已经看不出具体颜色，但两侧墙壁却都贴着灰黑色的墙砖，谈不上光滑，但齐整而黯淡。 我们的敲打声很小，反倒是头顶上的声音要大的多，不过，这种声音也算是一种平安的信号，至少知道同伴们都在紧张的忙碌，没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 我很快找到了‘黑玫瑰’所说的那一串脚印，尺码很大，最起码在43号以上，的确是胶鞋才会留下这样凹凸不明显的痕迹。 我用自己的脚比划了一下，脚印大了整整一圈，但这串脚印很奇怪，只有歪歪斜斜的九个，长度目测也就七八米，到了外墙壁忽然间就没有了，仿佛这双鞋连同主人一起凭空消失了。 忽然间，我想到了什么，拿着小锤对着外墙反复敲打，听不出有中空的声音，于是扩大了敲击范围，并适当加大了力度，终于找到了声音异常的空鼓区域，我有些兴奋，正要招呼苑珂，头顶上却传来了不寻常的响动，那是轨道运行时的摩擦与振动，非常明显。 电梯井有动静了？我刚这样想，便听见了‘黑玫瑰’一声尖叫，她似乎在呼唤‘暴徒’，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和麦师傅的喊声，我暗道出事儿了，连忙返身往回跑，发现苑珂比我的反应还要快，人已经跳上了我们在格栅处预留的一根绳索，她冲我点点头，几下便攀爬了上去。 我也毫不犹豫的跳上绳索，爬上大厅，眼前的一幕让我不敢相信，始终没见面的电梯桥箱忽然出现在了面前，黑乎乎的像只怪兽，之前不是切断了动力电源了么？它是如何上来的？大家都十分紧张的围在在门口，每个人端着武器，如临大敌。 “不！”‘黑玫瑰’再度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挣脱麦师傅的手臂冲到桥箱处就是狠狠的一脚，咣的一声，电梯门并没有打开。 但我却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银白色的电梯门上沿忽然有鲜血流了下来，我陡然发现众人中唯独少了‘暴徒’，立刻心中一慌，意识到了什么。 ‘黑玫瑰’在疯狂的攻击电梯，拳打脚踢，可电梯除了发出巨大的轰响声外再无其他反应，担心有危险，麦师傅和苑珂冲上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黑玫瑰’。 便在此时，桥箱底部陡然咣当一声响动，紧接着电梯再度开始运行，嗡的一声骤然下坠，很快在我们眼前消失，又剩下了空空荡荡的电梯井，但是，电梯下坠的一刹那，我似乎看见半截血肉模糊的肢体。 “啊！”‘黑玫瑰’大叫着瘫坐在了地上，苑珂一直搂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麦师傅的面色极为难看，其他人皆是一脸惊恐，我身边还有人在控制不住的颤抖，搞得我也跟着一起抖动。 我扭头一看，林老头不知何时蹭到了我的身边，一把掐住了我的右臂，掐的死死的，似乎再也不愿意放开。 “责任全在我，大家休整一下吧。”麦师傅的声音充满了颓废和无奈，这句话说完仿佛掏空了他所有的气力，他也扑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动力电源不是被切断了么，电梯井为什么还能正常运转？”苑珂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 “他们有备用电源，应该就在下方，即使我们刚才完全切断了这捆线缆也没用，墙体内可能还有其他布线。太卑鄙了，当时没有再仔细检查一下。”林老头小心翼翼解释，这老家伙懂得多，稍加观察便发现了端倪，但这般马后炮似乎更招人讨厌。 “结构图上也没有么？”我很上火的瞪着对方。 林老头耸耸肩膀，那意思是图都在麦师傅的小电脑上，他看不到，当时切电源的时候也没让他插手，不甚清楚。 我的脸忽然有些发烫，结构图我是看过的，而且当时切开电源的时候我和苑珂也都有参与，似乎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头，如此，有关电源的回忆和检讨便进入了死胡同。 所有人确信，‘暴徒’殉职了，走的那么不明不白，甚至死无全尸，毫无意义，我的情绪很糟，想知道细节，但‘黑玫瑰’的状态更差，林老头刚才颇为正常的解释后似乎又恢复了哆嗦的状态，也不适合问话，于是我带着不想松手的林老头挪到了田金禾身边。 “说说刚才，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愿废话，也不想去问麦师傅，不知为什么，此刻我对他充满了不信任。 田金禾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痛苦的经过，目光有些呆滞，眼角还隐隐有着泪花，他虽然恢复的很好，但自由活动还有些障碍，按豆豆的话说，最起码还要养一两天，所以刚才的行动，他没有参与，但视角应该最全面也最为客观。 “‘暴徒’先下去了。”田金禾终于有了反应，努力舔着嘴唇在梳理思路，“我们的备用绳索不够，他好像是一节一节的拼凑固定……后来他应该发现了第一个中继点，因为我听见了他在下面喊话，可没听清楚说什么，后来电梯井的前后的指示灯都亮了，我就感到了恐惧，因为我们事先切断了电源，为什么灯又会亮了？” 田金禾说到这里，情绪明前激动了，连额头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我抓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慰，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继续道，“紧接着‘黑玫瑰’就大声喊‘暴徒’快上来，还要冲进去拉他，被麦师傅给拽住了，我听到那电梯桥箱的声音，在飞速的往上冲，我知道完了，我没用……唔唔，唔唔……” 章031 何去何从 田金禾还是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他的哭声吸引了所有人，包括麦师傅，我看见了他扭过来的那张脸，十分苍白吓人，双目通红，视线无疑是对着我，我不知道我在他的眼中又是怎样一副表情，一定也很糟糕，愤怒？拟或厌恶？ 不不，我不应该表现的如此有针对性，那样太赤果，太没有城府，可我无论如何也控制不好情绪，大厅里除了抽噎和哭泣声外，无人讲话，气氛沉闷而诡异。 “凑一块，说两句吧。”麦师傅挪开了视线，长叹一声。 除了两名医生向中间挪了两步以外，几乎没人再动，‘黑玫瑰’早已制住了抽噎，但表情有些呆滞，苑珂的眼泪还没有擦干净。 麦师傅也不强求，清了清嗓子道，“就在刚才，由于我的疏忽和失职，‘暴徒’殉职了，或许是意外，也可能是人为，但不管怎么样，下方避难所一定存在问题，我们是搜救队……何去何从，大家拿个主意吧。” 麦师傅主动揽责任，但这并不能挽回什么，而且语气上心灰意冷，有点把后续的问题往外推的意思，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听着很不舒服，让大家拿主意？怎么个拿法？放弃还是继续？你是指挥官，把事情都推出来了，很好意思么？ “我也觉得避难所有问题，而且大厅很危险，建议暂时退到下面去。”尽管还在悲伤中，但苑珂的思维依然清晰，她并不纠缠麦师傅的态度，而是冷静思考后，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好。”麦师傅点点头，忽然把目光转向了我，“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 我迅速把视线挪开，根本不想说什么，至少不想现在发声，‘黑玫瑰’依然神情呆滞，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英气逼人的洒脱劲儿，我猜想她一定将‘暴徒’的殉职的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毕竟方案一是她的建议，心里一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阿火，你的观察能力强，往往有不错的预判能力，不说两句么？”麦师傅直接点我名了，不知道是有意针对，还是实在无人可问了，但让我心中的无名之火腾然而起。 “我没啥说的，反正‘暴徒’不能白死。” 这句话很冲，几乎脱口而出，但下一刻我就后悔了，露骨的指责和怨气不仅发向了麦师傅，也将‘黑玫瑰’给结结实实捎带上了。 她现在虽然情绪低落，思维也不在线，可是但凡提到‘暴徒’，便会十分敏感，苍白的面孔忽然一片潮红，充满暴虐气息的目光狠狠的盯上了我。 我惴惴不安，虽然不怕得罪这个虎妞，但原本也并没想真的指责她，这种误解很伤人，是对我口无遮拦的一种惩罚。 正不知该如何挽回时，‘黑玫瑰’如刀子般的目光忽然暗淡下来，甚至扭头不再看我，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没了气势，软软的靠在了苑珂身上。 “我们的同伴当然不能白白牺牲，可眼下讨论的是突发情况下怎么应对，阿火，你要有想法不妨直说。”麦师傅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我明显感受到他在缓缓的深呼吸，给我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索性摇摇头，双手抱膝不再说话，我要努力控制情绪，不再轻易滥发无用的言论，说实话，我知道林老头一直在用焦虑的眼神看我，里面隐藏着含蓄的暗示。 “既然不想说，那也不勉强，鉴于大家的情绪都需要调整，我赞成苑珂的建议，咱们重返地下。”麦师傅似乎也扛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干脆匆忙宣布。 “我反对。”本已经失了精气神的‘黑玫瑰’突然情绪再度亢奋，让所有人诧异，我正在庆幸麦师傅轻易放过了我，却又被这三个字给惊到了。 “我必须给‘暴徒’一个说法，而且我不相信这帮杂碎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这上面、下面都一样，无所谓在哪儿。” ‘黑玫瑰’接下来给出的解释，让人确信她并非刺激之下的冲动，至少是过了一遍大脑，而且还颇有些道理。 我亦有同感，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无所谓地上地下了，关键是怎么做，消极等死？还是主动出击？或者查明原因为‘暴徒’报仇，或者放弃任务。 当然，这可能意味着更坏的结果，第七小队便是我们的例子，眼下我们实在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黑玫瑰’的话自然也拽紧了大家心中刻意隐藏着的那根神经，很快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麦师傅，看得出来，大家还没有彻底失信心，也依然信赖他，或许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哪怕是随便为‘暴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好。 麦师傅倒也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但随即又苦笑的伸手指了远端的那排通风口，“电梯井太危险，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只剩下它们了。” 我们刚刚燃起的一点点斗志瞬间就被冷水给浇灭，傻子都都能想明白，若是下面的幸存者对我们抱有敌意，那么通风口远比电梯井要危险的多。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关键在于我们手中避难所的图纸，有关通风盘管的走向是否与cb-1991的布局高度相似。 也就是说，虽然管道的地上部分很集中，排成了一排，简单美观，但地下的部分则复杂的难以想象，没有图纸，就如同面对一堆看不见的乱麻，根本就搞不清楚东西南北，一旦陷进去，可能会遇到各种想象不到的危险。 而且这种所谓的高度相似性根本没法判断，至少此处的大厅与标准图纸上的应急出口结构就完全不同。 这回大家非常理性，从各种角度提出问题加以讨论分析，最后的结果，通风管道依然行不通，就连一向很虎的‘黑玫瑰’也紧锁眉头，久久不语。 “对了，阿火，你们刚才在下面有什么发现么？”一直坐着未说话的田金禾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让我愣了半响。 本来碍于对麦师傅的戒心，我暂时什么都不想说，而且发现大面积空鼓区，并不能代表什么，可能是施工质量问题，也有可能墙体内部潮湿脱落等原因。 但现在不同了，我们又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我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而刻意隐瞒，想了想还是认真道，“东北向，在靠外侧的实体墙壁上，我发现了一片空鼓区，还没来得及深挖，上面就出事儿了。” 章032 发现步行道 我的话让大家的眼睛一亮，‘黑玫瑰’更是二话不说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格栅，麦师傅、苑珂也迅速起身，才走了两步一下想到了我，连具体位置都没问清楚，显然过于激动了。 此时，我再偷眼看向林老头，这老家伙居然仰望天花板，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脖子发痒，管不了那么多了，在苑珂等人目光的注视下，我立即起身奔了过去。 “苑珂留下警戒。”麦师傅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望了一眼面目狰狞的电梯口，他比之前还要警惕的多。 下面已经传来哗啦、咯吱般的琐碎声响，我和麦师傅下去时，‘黑玫瑰’正在用匕首配合登山锤生撬墙面砖，位置正是我刚才所说的空鼓区。 这虎妞还真有一套，而且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我注意到她在撬，而不是硬砸，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小振动和噪音。 我和麦师傅二话不说上去帮忙，此时所谓的隔阂先放在一边，寻找向下的通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在寻找出路，否则待在这个地方我们既出不去，又危机四伏，依然是等死的结果。 大片的墙砖掉落，露出里面的水泥和凝固了的砂浆，‘黑玫瑰’用锤柄轻轻敲击了一下，咚咚的空洞声音非常明显，再往旁边敲击也同样如此。 她猛然调转登山锤，尖利的金属末端狠狠的砸向水泥墙，哗啦一声，居然掉落好大一块水泥板，露出了里面的木工板，‘黑玫瑰’用匕首对准一处缝隙扎进去，很轻松，根本没有吃到力气，于是缓缓的开始左右切割。 当缝隙足能塞进去一只手掌时，‘黑玫瑰’早已不耐烦了，一伸手，咔嚓一声硬生生将木工板掰下一块，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这虎妞居然掰出了一个头颅大小的空洞，黑乎乎的有点渗人，一股森冷的气息涌出，我们似乎找对了地方。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说不出是惊骇还是兴奋，麦师傅侧耳倾听了动静后对我俩点点头，于是我们几乎同时放下工具开始用手扒，如此薄的水泥砂浆，还有脆弱的木工板，根本不费力气，用手的好处就是可以掌握力道，尽量避免较大的声响。 不一会儿，我们就扒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透过微弱的光线我们能看到一个面积不大的水泥平台，平台前方隐隐有台阶的轮廓，半旋转而下。 虽然暂时未看到相应的标识，但我们几乎能断定这里就是应急出口的步行通道，空鼓的位置原本就是大门的门框，很潦草的用水泥加木工板糊了起来，看上去很仓促。 这个发现对我们意义重大，不管下方有怎样的风险，至少我们多了一处可腾挪的空间。 当然，与之相应的是风险也在加大，对方若是想发动突袭，我们有限的力量很难防住多个出口。 ‘黑玫瑰’飞速的整理装备，看样子马上就想进去，虎妞虎起来可真有一股子倔劲儿，但这回麦师傅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冒险行动，必须谨慎侦查，有个相对详细的方案才能行动。 我们的人手有限，非战斗人员三个，战斗人员中不仅损失了‘暴徒’，还有两个伤号，当然，田金禾恢复的很快，按照豆豆医生乐观的估计，明天他就可以小幅度的自由活动了。 可即便如此，能投入到探索行动的人手还是少的可怜，无论怎么安排都捉襟见肘，最后决定所有人员从楼上大厅转移至地下，麦师傅和‘黑玫瑰’先行侦查，我做接应，苑珂留守。 于是，我们又开始折腾，在这个过程中值得一提的是耿涛醒了，虽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甚至连胡话都没说两句，便又沉睡过去，但对我们来说多少是个鼓舞，豆豆说耿涛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相信会越来越好。 为了防止意外，苑珂在格栅处做了一个陷阱，借了几支田金禾机械弩上的弩箭，用粗壮的橡皮筋在格栅四周缠绕，几根箭支尾部挂了皮筋，并吃劲儿后藏在格栅下方，箭头顶在了空格边上，格栅一旦被触动，吃了劲儿的箭头会反向一弹，继而激射而出。 几个弩箭成倒伞状，就在我们的头顶，仿佛这个简单的陷阱能给我们增加一道安全的防线。 大家安顿好，我们三人便在同伴们的目送下依次钻入了那个黑乎乎的大洞，麦师傅一马当先，‘黑玫瑰’紧随其后。 我是第三个，在一脚跨入黑洞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怪怪的，扭头回望大家，大家同样在看着我，田金禾很担心，苑珂很安静，林老头的目光就复杂了很多，我读不懂，全当这老家伙在为我祝福。 一个潇洒的转身，步入黑暗，我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前方有轻微的脚步声，是麦师傅和‘黑玫瑰’，但我看不到他们，太黑了，除此之外，这个应急步道安静的有些吓人。 按计划，我充当接应，没必要跟的太紧，虽不似前方步步惊心，但也要让身后完全没有顾虑。于是我花了两分钟时间仔细的将平台位置搜查了一遍，从身后门框到整个角角落落，确认没有任何其他通道和异常后才拾级而下。 只有一圈旋转梯，之后便是最为普通的之字形楼梯，有扶手栏杆，虽然简陋，但试了一下还算结实，台阶之间的高度和坡度适中，很适合快速攀爬，我默数着每一层是标准的十三阶。 麦师傅二人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离我至少有五六层远了，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微弱，我也适当的加快了速度，同时开启了头盔上方的一个很小的感光元器件，用它来探测四周是否有摄像头。 通过这个小玩意儿，发出微弱的衍射光来感知和分析反射回来的光谱，最大程度的寻找出摄像探头或者敏感的光学设备，尽管成功率并不高，但还是非常管用，尤其在黑暗中，准确率会有较大提升。 若是避难所对我们怀有明确的敌意，那么‘暴徒’的死亡必然是谋杀，相应的，人工步行道内的危险系数也会很高，之前电梯间的动静太大，我不相信对方没有准备，或者刻意忽视步行通道。 我们事先约好，在第一个中转休息区停下来休整，通用结构图上也有步行通道的设计标准，按照预估的垂直距离，若是超过六百米，至少有一个中转休息区，通过观察步道宽度和修建质量，我猜测应该有两个。 一路盘旋而下，不一会便是十五层，在这个过程中我一共发现了三个小铁门，但都被焊死，根本无法打开，从门把手的粗糙程度和灰尘判断，应该是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而且从第一层开始，每层都有上下两个探头，我随机测试过探头后面电线的带电情况，确定这些探头都没有正常开启使用，而且麦师傅他们应该也做过测试，这让我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是下一刻，我突然听到了下方的异响，咣当一声，像是某个铁门被打开了，刚刚放松的心情陡然又一把被揪紧了，我大致判断这个响动的位置应该介于我和麦师傅中间，一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了出来，更吊轨的是根本没有听到铁门再关上的声音。 章033 同时开枪 结构图上，步行道和电梯井之间的建筑很多都是通风井，还有各种线缆和维修间，通道盘根错节，如同一团乱麻，若是有敌人从其中冲出来，真是防不胜防。 我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抬眼一看，下垂的眼镜屏幕上出现一行小字，“什么动静？”是麦师傅发来的。 通道内极为安静，静的都嫌自己的呼吸太粗重，我根本没办法在不发出声响的前提下回答麦师傅，于是竭力忍着，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周围的一切，毫无疑问，我们三方同时停止了动作，这给了我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可是如果就这样安静的对峙下去，我们肯定会越来越被动，我的任务之一是负责扫除麦师傅他们身后的危险和障碍，此时必须要有所作为才是。 稍加思考，虽然我紧张的要命，但还是缓缓的迈出了脚步，此时手中西格玛步枪的子弹早已上膛，真要遭遇任何敌人，我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连续三步，我自认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正想喘口气的时候，忽然咣当一声，那扇铁门又响了，这回我能准确的判断是铁门关上声音，而且位置就在我下方三到四层的样子。 难道对方又缩回去了？我无法判断这个动静反复出现会有多大的危险性，但眼下变得非常被动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弄明白原因，麦师傅继续深入会有极大的顾虑和风险，而我要负责扫清危险，压力会更大，谁知道铁门内会藏有什么东西？ 我轻缓的掏出手机给麦师傅发了一条消息，“在第十八到十九层中有铁门开启，我目前在十五，尚无法明确具体原因。” “是十八层，十九层没有铁门，但我看过，铁门是焊死的。”麦师傅很快回了消息，我却毛骨悚然，焊死的？难道是假象？ 可若真是假象，那么前面的那三道铁门岂不是都有随时开启的可能？可为什么要伪装？难道提前算准了我们会来？ “请示，是否重点侦查十八层的铁门？”尽管感觉很不好，我还是硬着头皮给麦师傅发了请示，毫无意外的很快收到了同意的回复。 我立刻有种想骂娘的冲动，你们为啥不退回来一块儿帮忙，若是遇到大风险，我说不定就挂了，岂不大大的糟糕？ 抱怨归抱怨，但职责所在，我必须无条件的执行，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了所有装备，然后轻手轻脚的连下两层，到了十七层底部我再度紧张，同时也不由自主的放缓脚步。 我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斜下方，依稀能看到那个铁门的轮廓，与我之前看到的其余三扇铁门完全相同，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都是在楼梯下行方的右首。 手机震动将我吓的不轻，眼前的眼镜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缓慢靠近，等我们上来。” 看来麦师傅也发觉由我一个人单独侦查的危险太大，他们不放心，这大大缓解了我极度紧张的心里，胆气似乎瞬间也壮了许多。 不一会儿我已经站在了铁门斜对面的最后一阶楼梯上，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同时我也听到了楼下不远处刻意压制的脚步声，不免心生后怕。 我既然能听到麦师傅他们的声音，那么刚才开关门的家伙应该也能听到我缓缓而下的声音，这是否是导致那厮骤然缩回去的原因？ 铁门后面没有任何声响，而麦师傅靠我越来越近，一个黑影已然出现在下层楼梯的拐角，身材高大，双手端着武器，轻手轻脚，我心里踏实下来，正要掏手机打招呼，突然感觉到不对头，这大个子的穿着似乎不是我熟悉的颜色。 我本能的将枪口对准对方时，大块头正好转身仰望，他手中的武器也对准了我，漆黑的空间里我竟然能够看到他眼睛中的光芒，乒乒乓乓，爆发出一连串令人窒息的巨大轰响声，我与对方几乎同时开火。 扣动扳机时，我下意识的拧身躲避，底火闪耀下，我看到了对方居然蒙着面，只是一刹那，我的右肩剧痛，子弹的冲击力加刚才拧身的惯性将我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中弹了，感觉整个右半身都麻木的难以行动，我们的战斗服有防弹功能，但如此近距离的射击依然无法完全化解子弹直接带来的冲击伤害。 楼下更远处又传来脚步声，只是稍显凌乱，我心里发慌，不知道对方是否中枪，也无法判断紧接着出现的脚步声是不是麦师傅，只是努力挣扎着想坐起来。 “阿火，你怎么样？”楼下是麦师傅的声音，他们显然急了，也顾不得什么隐蔽不隐蔽了，但浑然不知他们头顶上有个非常危险的家伙。 “小心，你们上面有人，是个枪手！”我情急之下也大声回应，那个蒙面袭击者自然是人类，会使用自动武器，而且狡猾狡猾的。 我确信此人便是从我身前铁门出来的，他只是假装再关门，引诱我或者麦师傅出现，只是他一个人，同时面对楼上下的我们，显得有点自大了。 努力了半天，我终于斜靠着墙壁坐了起来，半拉屁股勉强担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肩膀那种撕裂一般的疼痛依然没有半分缓解，但好赖能够活动了，我很奇怪对手没有丝毫动静，不管有没有中弹，安静的就像死过去一般。 我也不敢马上冲下去，且不谈是否危险，我担心铁门会再度被打开，从里面冲出更多的凶恶之徒，我们顿时就会腹背受敌。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跟我们存在同样的想法，把我们当成了凶恶之徒，所以谁也不敢冒险，谁也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之所以一见面就开枪，我显然受了‘暴徒’刚刚横死的刺激，而对方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经历？ 这样一想，我忽然有了向对方喊话的冲动，于是艰难的掏出手机给麦师傅发了一条信息，“你们先别动，我不确定对手的状态，是否可以向他喊话？” 麦师傅回信息，肯定了我的想法，“同意你尝试一下，但不要冒险。” 我注意倾听对方的动静，顺带琢磨着用词，不能太复杂，也不能太绕口，更不能高高在上，越简单直白越好。 既然是cb-1991避难所，母舰在出发前，火星方舟基地曾与之有过联系，也通报过我们的身份，所以我选择汉语喊话，“我们是搜救队成员，寻找避难所的幸存者，请通报你的身份。” 话音落下后，我听到了一丝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再无动静，这也算是一种反应，至少让我确信这家伙还活着，可还远远不够。 章034 为什么是十八层 我不甘心，又换成英语喊了一遍，这回却没有任何回音了，我已借机悄悄挪动了身位，再差一点，便可以通过斜角观察对方，但就这么一点点却是危险万分。 此时我眼前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还是麦师傅发的，“继续喊话，变变花样，吸引他的注意。”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若是僵持不下，只能靠突袭解决问题，对方被上下夹击下，很难全神贯注，‘黑玫瑰’有着难以想象的爆发力，这也是我不反对的理由。 于是我继续道，“我们来自火星方舟基地，作为搜救队，任务是为了寻找和帮助母星的幸存者，请相信我们，通报你的身份，以方便我们辨识。” 这番话似乎只是字数多了点，跟前面说的没有其他不同，我绞尽脑汁，再道，“若是你有顾虑，不妨先介绍一下避难所的现状，我也可以介绍一下方舟基地，大家先互相了解。” 然而还是石沉大海，我有点着急，同时又担心对方借着我喊话来定位我的准确位置，于是被动的再度挪动身体，并鬼使神差的稍稍探了一下头，什么都还没看明白时，便觉刺目的火光一闪，嘭的一声巨响，我魂飞魄散，这王八蛋居然开枪了！ 我回缩的不可谓不快，但还是感觉头盔巨震，几乎脱离了我的脑袋，颈部和额头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抹，头盔被打坏了，眼镜屏幕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好悬！ 便在此刻，又传来两声巨响，紧接着便是激烈的击打声，然后瞬间安静下来，我惊魂未定，可随后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终让我松了口气，我能断定‘黑玫瑰’得手了。 手机震动基本印证了我的判断，可惜我的眼镜屏幕被打飞了，无法直接看到消息，只能掏出手机，屏幕显示“顺利清除。” 我再度探头，隐约能看到‘黑玫瑰’的身影，正蹲在刚才那个蒙面人的身边，似乎在检查什么，麦师傅也很快出现，朝我打了个安全的手势后，也蹲在了一侧。 那个蒙面人似乎死了，尽管我们只隔着一层十三阶台阶，但我不敢离开铁门门口，直到二人检查完回到我身边。 “伤到哪里没？”麦师傅询问，之前的喊话，我们早已暴露了，所以也不再顾忌什么。 “那人死了？”我更关心那个蒙面人，顺手指指自己的右肩。 “死了。”麦师傅点头，语气上挺无奈。他轻声放下枪支，便不由分说的帮我脱解战斗服，自然是要查看伤势。 “能不能判断身份？” “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身上没有任何说明身份的东西，脸模子应该是个亚洲人。” ‘黑玫瑰’也蹲在了我身边，她手上拿着块方巾不停的在擦拭一把匕首，尽管四周十分黑暗，但我总感觉那匕首有锋芒耀眼，显然是这东西曾刺入了那人体内。 我不好指责‘黑玫瑰’刚才没留下活口，在生死一线的搏斗中这样的要求不现实，可这蒙面人死了，会留下大隐患，步行道内没有办法隐藏尸体，接下来，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继续向下侦查？还是搜索我们面前的铁门？ ‘黑玫瑰’无所谓，她只想着为‘暴徒’报仇，反而我和麦师傅达成了一致意见，必须摸透铁门内的情况，否则总有后顾之忧。 我的肩膀上有一个巨大的肿块，骨头没多大问题，缓一缓，活动活动，应该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我提示头顶上还有三扇铁门，同样有着潜在的威胁。 麦师傅决定从上到下，一口气查个干净，顺便将这具尸体带回步行道外，给医生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于是我头前开路，麦师傅扛起那位蒙面人走在中间，‘黑玫瑰’断后，先返回我们的‘营地’再说。 回去一路都很顺畅，我们还对沿途的三扇铁门逐一观察了一番，没看出有任何伪装的迹象，当我们扛着一具尸体出现在大伙面前时，让所有留守的伙伴都松了口气，也都惊异不已。 豆豆医生重新为我查看了伤口，又帮我擦了活血的药物后，便去帮同伴检查那具尸体。 我的头盔已经损坏，弹头将头盔的前沿打了个豁口，回想之前在楼道里突然遭遇的那一幕，真是险之又险，大伙都说我命大，我只能心惊胆战的报之一笑。 “上面有什么动静么？”麦师傅询问苑珂。 “没有。”苑珂摇头，然后又道，“下面遭遇战传来的枪声，我们这里都听的很清楚。” 苑珂的言下之意，我们仨人的主动出击或许吸引了对方大部分的注意力，留守的伙伴们反而相对安全。 “把人转移到反切面，这个主意不错。”麦师傅特意看了看耿涛，回来表扬苑珂，所谓反切面就是背向头顶格栅直视的角度，说起来绕口，就是避开了上面透过格栅俯视的第一视角。 耿涛还在沉睡，但气色有了好转，最起码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若是能够很好控制炎症，避免再发高烧，他恢复起来就非常快了，可惜缺乏药品，也缺乏营养，很大成分上要靠耿涛自己咬牙硬挺。 啃了两块高热量饼干，补充了水分，我们仨再度出发，出发前，田金禾把他的头盔和手机给了我。 第一扇铁门位于之字形楼梯第四层，经过反复检查门把手，以及门框周围的陈旧及磨损情况，我们确信，这扇门显然是封死后很久没用过了，为了防止万一，我们把激光手枪调成融光状态，在锁头处轮流喷了一遍，应该是烧融了，就如同再焊了一遍。 对于每层楼梯存在着的探头，麦师傅主张暂不处理，之前的一场激烈冲突，我们的目的早暴露了，处理也没意义，更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如此，我们如法炮制，检查和封融了第九层和第十二层的两扇门，重新回到了十八层。 “为什么是十八层？”我莫明奇妙的想起了十八层地狱，立刻招来了‘黑玫瑰’的白眼，而麦师傅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经过这一段，我与他之前的心里隔阂似乎减轻了不少。 简单商量了如何掩护和配合，‘黑玫瑰’站到了下层台阶，端着枪正对门缝，我回到了十七层拐下来的位置，从斜上方威胁门框范围，而麦师傅已经站到了门前，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章035 无力的喊话 麦师傅深吸一口气，冲我们打了个手势，然后猛然下压用力一拉，咯吱一下，铁门洞开，里面黑乎乎的，我与‘黑玫瑰’同时打开了头盔上的强光灯，麦师傅借机一个骨碌便已然翻滚而入。 ‘黑玫瑰’蹭蹭两步，紧随其后冲了进去，而我也不敢怠慢，从台阶跳下来用身躯抵住门，端枪以半弓步蹲着，头盔上的强光直刺门内。 一条黢黑的通道在面前呈现，十分狭窄，里面到处都是粗细不一的各种线缆，上面布满灰尘，麦师傅躲在一大股线缆后，而‘黑玫瑰’则趴伏在其身侧不远处，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黑玫瑰’头盔的灯光早已熄灭，似乎全靠我的灯光照明。 “关灯！”麦师傅突然大吼，我下意识的竭力缩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正要关灯时，枪声响了，我身后的铁门巨震，震得我双耳嗡嗡作响，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麦师傅和‘黑玫瑰’的枪声也响了，西格玛的火力极猛，砰砰砰的连续不断，弹药不要钱么？ 十分诧异的我忽然醒悟，他们是在替我掩护，在门口顶着铁门的我就像个活靶子，若是不加以火力压制，我恐怕早就被打成了筛子。 情急之下我迅速脱了一只靴子，挤在了门框下方，然后身躯前倾也冲进了门内，正好趴伏在‘黑玫瑰’的后脚跟附近。 “你进来干啥？”麦师傅大为光火。 糟糕，按约定我是要守住铁门的，脑袋一热就冲了进来，好在还来得及退出去，我是这样想的，于是手脚并用，如四脚蛇一般倒着往回爬，可抽冷子一扭头，我猛然间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门框处，似乎刚刚摸过来，端着的武器似乎还没来得及对准我。 毛骨悚然之下，我大喊一声，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身体扭成了不可思议的麻花状，上半身正面对敌，下半身还没来及转过来，我就扣动了扳机，呯，呯呯。 可惜一枪都没打中，黑影一闪便缩回门框外，大概是我事先的喊叫惊吓了对方，也可能是我的身体已经扭到了极限，根本谈不上什么平衡，就更别奢望子弹有准头了，如此近的距离，两三米，我靠。 我重新摔在了地上，通道深处的不明对手再度朝我的位置射击，尽管同样没打中，迫使我不敢再轻易抬头，但这样一来腹背受敌，我们三个人顿时面临巨大的压力。 “我们是来自火星方舟基地的搜救队，这里是编号cb-1991避难所么？大家不要误会。”麦师傅开始喊话，而我必须仰卧着，时刻警惕，手中的枪对着半敞门框，‘黑玫瑰’在做什么，我看不到，但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幸存者，并在了解情况后给予大家力所能及的帮助，希望方舟带来了大量的物资，包括食品、药品和工程器具，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需要对话和沟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得不到回应的麦师傅继续喊话。 这次有了回应，是一连串的枪声，我的臂膀和大腿生疼，应该是被乱飞的水泥碎屑给打中了。 “你们拒绝帮助嘛？为什么？”麦师傅愤怒了，但依然无法确认对手的身份，这让他很有一种暴走的冲动。 关于发现幸存者，我们曾设想过很多场景，唯独没有预料到这样莫名其妙的敌对情况发生。 对面的人可能是真的幸存者，但不信任我们，因为我们不久前刚刚杀掉了一名蒙面人，尽管此人曾严重危及我们的安全，可这样的理由在他们看来是不是显得苍白？ 又或许，他们既是是幸存者，也是cb-1991的占领者，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应该以这样仇视的态度对待我们，因为我们的出现无关乎他们双方任何一方的利益，相反，他们会得到极大的帮助。 毕竟地球遭到严重破坏，生态环境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而发生争斗，甚至战争都是必然逻辑，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我们是为了改变这一糟糕的状态而来，即便不享受礼遇，但也不应该被如此排斥。 麦师傅喊够了，不想喊了，而我紧张的保持着仰卧、半抬头的姿势，端着步枪也感到十分困乏，于是‘黑玫瑰’再度借助混乱的线缆为发动突袭，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用自动步枪给赶来了回来。 这样的僵持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门框外那个家伙又整出了幺蛾子，扬手扔进来一颗嗤嗤冒烟的东西，滴溜溜的落在了我的脑袋右侧。 因为环境太黑，我看不清楚是什么物件，但本能的认为是手雷，于是立刻汗毛直竖，大脑一片空白，浑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黑玫瑰’的反应够快，急速翻身一脚跺在了我的头盔上，剧烈的震荡让我清醒，这是生死相搏的战斗，我被吓蒙了，居然需要一个女人来提醒。 我把心一横，当时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念想，抓起冒烟的‘手雷’就朝着通道深处甩去，这个鬼地方左右狭窄，我又是仰面侧卧，只能下意识的往后抛，咣当一声，那玩意儿似乎砸在了某块铁板上，滴溜溜的转圈，居然没爆炸。 不是手雷，而是类似催泪瓦斯或者毒气弹一类的东西，我们的战斗服及头盔拥有较强的防护作用，本来就是为了应对地球复杂而糟糕的大气环境而设计，这样一来，门外蠢如猪队友的家伙反而害了自己人，对面不远处很快传来了呛咳声。 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后怕和分心走神，我没留意到门框左侧不知何时伸出了一根长棍，一下子挑开了我夹在门框内侧的靴子，等我反应过来时，厚重的铁门已经开始缓缓关合，初时较慢，但有了弹簧的作用，很快加速，咣的一声，铁门重重的关上了。 其实这个过程，留给我的反应时间也仅仅是两三秒钟，我只是做到大喊一声，并不顾一切的从地上跳起来冲向铁门，可铁门还是在我的身躯撞到它之前，咣的关上了。 我追悔莫及，疯狂的拧着内侧的门把手，然而毫无作用，却浑然忘了自己已置身在对方的枪口之下。 突然，我的脖子一紧，一只有力的臂膀扼住了我，然后猛然往左侧一扭一压，我便被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找死！”身边传来‘黑玫瑰’的怒骂。 章036 中招 但意想中的偷袭射击并没有发生，对方忽然就安静下来，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远去，麦师傅嘀咕一句‘不好！’，我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他似乎正在快速向前摸索，而‘黑玫瑰’也动了，她离着我很近，我能清晰的感受到。 咣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熟悉的闷响，很容易判断是一道厚重的铁门给关上了。 我意识到两个严重的问题，对方又在投掷类似于催泪弹之类的东西，而且再关一道铁门，便完成了前后封堵，等于把我们困在了狭窄而黑暗的通道里。 “趴下！”麦师傅忽然大吼。 我还没来及反应，便轰的一声，强光爆闪，震的我头晕目眩，五脏翻腾，随后我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一片模糊，那刺目的光芒很快淡去，我却被呛的难以呼吸。 从令人窒息的呛人气味判断，对方扔的是一种复合弹，有爆闪、震荡和释放烟雾、毒气的作用，虽然按杀伤力有限，但瞬间就能让人丧失抵抗能力。 通道狭窄，烟雾浓密，我们的战斗服已经起不到应有的防护服作用，我很快感到呼吸困难，咽喉如烧火一般，疼痛难忍。 我们仨被包圆了，我不知道麦师傅和‘黑玫瑰’怎么样了，大家貌似都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任人摆弄，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自嘲的想法。 …… 再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酸软，依然呼吸很困难，就连眼皮子也折腾了半天才缓缓张开，但很快又再度闭上，因为光芒刺目，我很不适应。 但就在刚才睁眼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好几个人影在晃动，但绝对不是麦师傅和‘黑玫瑰’，也不是搜索小队的其他伙伴，而且我的上身居然是光着的，双手也被什么东西绑着不能自由活动，顿时心中凉了半截。 人影应该是避难所的幸存者，或者刚刚跟我们交过火的对手也未可知，总之，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被俘虏了。 “这人醒了。”有个女声在我耳边响起，居然说的是中文，语气不咸不淡，却让我立刻无法去试图伪装假寐。 我索性再度睁眼，忍受着刺眼的光芒观察着眼前不大的空间，这是只有一扇门，三面墙的封闭式小屋，连扇窗户都没有，像个储藏间。 屋顶的白炽灯正对着我的眼睛，左右扭头也绕不开这刺目的光芒，我应该是半躺在半坐在一张床上，双臂被拽到两侧，然后被绳索高高的吊起，双腿也同样被禁锢，不知道这造型该怎么形容。 一股烟草和酒精混合的味道钻入我的鼻孔，让我感觉非常难受，本就困难的呼吸变得更加局促。 有两个人在我身边，一男一女，男的中年摸样，女的很年轻，但二人都是一脸菜色。 尤其男的，面容十分憔悴，而且衣衫褴褛，像要饭花子一般，此刻正瞪着眼睛看着我，目光并不凶狠，却有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还有两人坐在我对面不远的地方，一左一右，中间的小方几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像是饮料，又好像什么调味品。 两位都是中年人，一个叼着烟，秃头谢顶满脸市侩，一个翘着二郎腿，面色冷峻，看向我色眼神充满了玩世不恭的调调。 “欢迎来到地球！火星人！” 秃头男子忽然冲我打招呼，充满戏谑的语气中似乎更有一种特别的排斥与不屑。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小说里醒来的人似乎都这样问。 “这里是地球啊，先生，听不懂话么？” “你怎么知道我来自火星？” “喏。”秃头男子嬉笑着回应一声，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一根约拇指粗细的透明小瓶在手里晃了晃。 我认出来，那是林老头的物件，被我们征用后写了宣传纸条，投入了电梯井和通风口中，指望避难所的幸存者能够捡到，貌似还真起到了点作用，只是这个作用好像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几位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我说着话，双臂使劲儿摆动了几下，以示抗议。 “没有误会。”秃头连连摆手，“从火星来，那就是外星人了喽，按照我们对待外星人的标准，这个待遇已经是相当客气的了。” “可我们也是人类。” “人类？”另一位中年人很夸张的重复了这两个字，然后哈哈大笑，“不错，人类！在这个阴暗的地下世界里，是个两条腿的都称自己是人类，特么的，老子现在都已经搞不懂自己是什么了。” 这番话非但没有引起其他三人附和大笑，反而有些冷场，却让一头雾水中的我感觉明显不对头。 首先，我确认这些人并不是与我们交过手的那些家伙，可他们也似乎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幸存者，至少不是事先与火星前进基地有过联系的官方组织所代表的那波人，这几位更像是游离在地下世界中的另类，说不出的怪异。 我意识到，无论是地下城还是避难所，都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样简单，他们知道火星以及火星基地，却并没有给予我们相应的礼遇。 这说明他们不需要我们，甚至排斥我们，这里面藏着怎样的缘由，我不得而知，但知道接下来要相当谨慎。 而且，眼前除了年轻的女孩，其他三位从相貌上看至少也是年过四十了，当那场灾难了来临之时，他们应该还是儿童或少年，亲历末世对他们有着难以想象的心里挫伤，言行这般怪诞似乎也能理解，就算是干出更为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多奇怪。 “我的确是人类。”我也笑了，想以此掩饰我的不安，而且也不想继续刚才偏虚的话题，“麻烦问下，我的两名同伴在哪里？” “一个快死了，有些人偏偏不甘心，还在隔壁摆弄。另一个状况跟你差不多，醒了就闹，疯婆娘一个。” “快死了？”我一下就猜出来是麦师傅，疯婆娘自然就是‘黑玫瑰’，以她的性格，遭到这般待遇不闹才怪。 “那么，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不再看着秃子，而是把求助一般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少女，现场唯一的女子，又这么年轻，应该有些同情心吧，我们可能不算是朋友，但至少不是敌人。 少女的目光依然复杂，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对我的问话不理不睬，像是在思考什么，走神的厉害，又像是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她不答话，其他三人也忽然没了声音，搞得我再度无所适从。 “或者……你们可以告诉我对待所谓外星人的标准是什么？” 我又换了个角度问话，这帮人不但排斥我，而且警惕性很高，只能旁敲侧击的迂回试探。 “当然是切成块，当诱饵啦。” “当诱饵？难道真的有外星人？”我悚然一惊。 章037 外星人的待遇 少女立刻扭头看向了秃头，而旁边叼着香烟的家伙也恶狠狠的蹬了秃头一眼，显然是嫌此人话多。 而我的脑子里却翻腾开了，秃子嘴里被切成块的外星人，显然不是指来自于火星的我们，对方如此谨慎的敲打秃子，似乎表明秃子不是信口开河、胡乱编造。 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情，母星中居然有外星人？还是说灾难之后有部分人也像那些生物一样变异了？ 这两个推测，无论是哪一个成立都是惊天大事，也是搜救队意外的重大收获，老林头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不顾一切的去证实，整个火星方舟基地对母星的策略也会发生重大变化， “要知道，为了寻找避难所和地下城，我们损失了很多兄弟，遭受了变异生物的攻击。”我再度改变沟通的策略，开始大倒苦水，大打感情牌，甚至卖惨。 “可我们锲而不舍，总希望能尽快找到幸存下来的同胞，我们携带了很多物资，食物、药品、简单实用的医疗器械等等，就是希望为大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然后呢？”少女终于开口了，声音倒是极好听，就是有些冰冷，她突然打断我，似乎有了点感触，或者被打动，可又不是太相信我的话。 “然后。”我咽了口吐沫，继续道，“然后我们不断的被袭击，有大老鼠，还有可怕的超大蝙蝠，我们有一个小队全体牺牲了，成了那些变异生物的食物，我们只好一边抵挡，一边寻找线索，最后发现了这处避难所的应急出口。” “为什么杀人？”少女又开口了，每回抽冷子打断我，思维很跳跃，而且出其不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袋瓜开始飞速旋转，这个问题貌似很重要，回答错了恐怕万劫不复，而且不能有太长时间停顿，既然有了之前的判断，我索性把心一横，实话实说。 于是我从电梯井开始说起，投放用小瓶封装的宣传单，然后‘暴徒’牺牲，我们发现了步行通道，再然后遭遇蒙面人交火，最后被困在了第十八层的维修间里。 四个人盯着我的眼神各不相同，但都听的很认真，就连那个玩世不恭的秃头也一反常态的没有打岔，这愈发确信了我的判断，这些人与我们之前的对手不是一路人。 “完了？” “完了。”我认真的点点头，试图想从少女的眼神里找出一丝暖色调的情绪，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少女站起了身，虽然穿着的衣服颇显老旧而邋遢，但难以遮掩她曼妙婀娜的身材，我甚至在很短的时间内拿她与苑珂做了对比，发现各有特色，又很奇怪自己，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心情想入非非。 “给他准备点吃的。”少女吩咐一声，推开房门走了。 这句话让我再度一惊，刚才真没看出来，少女刚才显然是一种命令的口吻，而不是请求或者协商，貌似是他们的头头，看上去有点匪夷所思。 果然，叼香烟的家伙和秃头先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一同离去，而坐在我左侧的、一直很沉默的家伙是最后出门的，但很快就返回来，手里托着个铁质盘子，上面有杯水，半根玉米棒子，还有黑乎乎的像馒头，或者面包的东西。 男子将托盘放在我左侧的小桌上，然后帮我解开了右手的绳索，他的动作很笨拙，也很谨慎，似乎很担心我会突然暴起攻击他，时不时拿眼睛瞟着我一下。 “老兄，放轻松，我们至少不是敌人。”我试图用玩笑的口吻化解他的紧张。 可对方并不答话，解开绳索后迅速退后，坐在了刚才秃头做过的破烂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我，眼神有点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或者本身人就有点木讷也未可知。 我暂时放弃对他的试探，又渴又饿的情况下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抓起玉米棒子就啃，有点硬，但味道不错，像是烤熟的。 三下五除二啃光玉米棒子，我又拿起了黑馒头，一口下去，又冷又刚，但的确是面食，面粉的香味让我顾不得咯牙，长时间吃压缩食品，对于自然加工的食物太过渴望。 眨眼的工夫我就干掉了一个，连灌两口水后接着再干另一个，分分钟，我便将铁盘上的所有食物消灭个精光。 这个过程似乎短了点儿，却成功的吸引了对面的男子，看我的眼神也不再飘忽，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生动。 男子起身重新将我的右手绑好，然后端起托盘，正欲转身离开，我叫住了他，“麻烦问下，按我这个样子，还要被关多久？” “不清楚，要听组织或者或者头领的命令。” “你们是啥组织？难道不都是避难所的人么？” 男子的眼神再度飘忽，而且还笼罩了一层冰冷的气息，不待我反应，扭头快步离开。 “那就麻烦你问问你们头领啊，喂，喂喂。”我不死心，干喊了两嗓子，回应我的是咣当一声门响。 凑合着吃饱，人就难免犯困了，之前的遭遇，虽然谈不上多么惊心动魄，但也吃足了苦头，一路紧张到现在，除了之前的昏迷，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居然在很短的时间里进入了梦乡。 然而，正是在睡梦中再度遭受了惊吓，我又在很短的时间内醒来，我梦见我的同伴们都被抓了，包括苑珂、林老头、受伤的耿涛、田金禾等等一个没跑掉，然后他们受到了标准的外星人待遇。 这个梦让我醒来后还在冒冷汗，回想起之前四个人围坐在我身边，没有一个逼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这说明他们并非疏忽，而是早就了解了和掌握了。 我极为不安，原本还有打算找机会逃出去，或者找到战斗服通知苑珂他们，但现在看来这种可行性似乎很小了。 在漫长而无聊的等待中，我曾反复尝试解开绳索，手都挣脱了皮，牙齿也咬出了鲜血，曾经特训时所有能想到的逃生方法都试过了，但是没有一样能管用的。 绳索的材质很不简单，是那种橡胶类纤维的，极有韧性，难以磨损，而且一旦打了结便自然咬合在一起，我注意观察过那个男子帮我解锁的时候，手里有一个圆圆的小套筒，应该是解开此绳的关键。 折腾累了，我便睡觉，被噩梦惊醒，我又继续挣扎。如此，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我只记得又吃过了三顿牢饭，至少也是一天以后了，小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后，进来一帮人。 章038 启明星 为首的正是那个妙龄少女，她今天穿了一身朴素的米黄色运动服，尽管运动服还是有着那种洗了又洗过的老旧痕迹，但整个人却显得极为干练。 少女身后跟着数人，人人手持武器，脸上杀气腾腾，有两个是之前见过面的，那个秃头对我来说印象特别深刻，今日的散溢出来的凶狠气息却又与之前完全不同。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帮家伙带着武器冲进来，难道要当众处决我？好像不是之前所说的外星人待遇？ “给他松绑。”少女吩咐一声后，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破沙发上，而她身边的人不似上次般随意，没有落座，而是持枪分立两边，这显然不能缓解我紧张的心里。 又是那个给我送饭的男子，他手里果然拿着那个圆圆的小套筒，很麻利的将我左右手上的绳索全部解开了，根本无视我因为挣扎而勒出的血痕，紧接着，他又很快将我双脚脚踝上的绳索也一并解开。 我有点懵圈，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不安的看着对面的少女，“这是要放我出去的意思么？” “放你出去，你能去哪儿？” “找我的同伴。” “然后呢？” 我听着生气，这女孩故作深沉，假装世故的样子让我不爽，不过好像说的也是实情，这里是曾经的避难所，可能也是派系林立的地下世界，我们作为外来者，如果始终被排斥，除了打道回府，还真不知道能去哪儿？ “我的同伴伤势怎么样了？能不能见到他们？”我避开了对方的问题，内心里也极想见到麦师傅和‘黑玫瑰’。 “都活着，有一个比你还能折腾，我们给了她点教训。” 少女说道这里，顿了一顿，紧锁着眉头像是在琢磨如何措辞，片刻后眉尖上挑，“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们就可以见面。” “你说。” “加入我们，然后参加战斗。” “你们？”我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要加入他们，这貌似是一个我很难关心到的立场问题，我生性不喜欢这些，更谈不上什么政治敏感性，加入他们，无非是一派打另一派，母星上的幸存者们自相残杀，似乎不是我们此行应该参与的事情。 “你不愿意？” “不是，我都不了解什么。”我摇头苦笑，“比如说，与你们为敌的是哪些人？你们为什么要战斗等等，而且，我们搜救队的职责是寻找幸存者，并给予帮助，而不是加入你所说的战斗。” “不了解，可以慢慢告诉你。但首先你要选择立场，是加入我们还是选择说不？” 少女出乎意料的强势且蛮横，这让我根本无从选择，一个稍显卑鄙的想法忽然从脑袋冒出，我甚至都不加思索的付诸了实施，“其实我说了不算，我们头说了算，就是受伤的那位，你们应该问问他。” 我很无耻的把问题踢了出去，并自我安慰道，在解决这类问题上，麦师傅要比我有经验的多，而且他的确是头儿，我只需服从就行。 “他同意，但只表示他个人的立场，特意叮嘱我，要征询你们每个人的意见。” 少女的回答让我惊掉了下巴，麦师傅会同意？那么‘黑玫瑰’肯定不同意，否则怎么会得到教训？等等，还有她刚才说你们每一个人，可以指两个，也可以指更多，难道苑珂他们都跟着倒霉了？ “我见了我们头儿，才会回答你。” “你无权改变我设定的先后次序，必须先回答我，才能见到其他人。”少女强调了这番话后，面色已经冷了下来，她身边的人，看待我的眼神也愈发的不善。 “那么……那么，我能不能问下，除了询问我，你们还问谁了？” 这个问题很愚蠢，但没办法，我着急知道苑珂他们的情况，可少女的回答差点让我喷出一口老血。 “所有人都征求过意见了，就差你。” “他们谁同意，谁不同意呀？”我不死心，又抛出一个更可笑的问题，就好似与少女在打哑谜，我不想暴露苑珂他们，但我更急切想知道他们的情况。 “你的问题太多，我拒绝回答，但你必须要回答我的问题。” “这不公平。” “一分钟，你只有一分钟时间。” “然后呢？”我有点晕头，于是也学着少女刚才的样子反问。 “自然是按照外星人的处决标准执行，切成片当诱饵！” 少女的话音刚落，一名头扎红布条的壮汉便放下了枪支，一脸狞恶的直奔我而来。 “说好了一分钟！”我忽然大叫，不仅让少女愕然，就连扑向我的大汉也愣在了当场，甚至扭头看了看少女。他们可能实在没想到刚才还很硬气外加啰嗦的我会变得如此软蛋。 可少女还真的示意大汉退后，同意给我一分钟，我佯装思考，其实是在进一步检查身体，并盘算如何能在降低风险的同时，快速放倒所有人。 这倒不是吹牛，我毕竟接受过极为严苛的训练，特别是枪械和徒手搏击，寻常五六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别看我们之前面对变异生物时狼狈不堪，主要是没见过，太突然，所以很不适应，厚重的战斗服也制约了我们的行动。 “一分钟到！” “同意！”我高举双手，盘算了半天，我的胜算不足百分之三十，关键是根本不清楚同伴们的情况，还是干脆放弃为好。 啪，啪啪，少女竟然展颜一笑，带头鼓起掌来，“欢迎加入！” 少女身边一脸凶恶的随从们也顿时放松下来，那个秃子不仅收起了枪支，还从后腰摸出了一把短刀扔给了我，“先凑合着用。” 只有这个？我握着锈迹斑斑的短刀一脸懵圈，但想想也释然，刚刚加入对方，他们也不可能充分信任我， “既然是自己人，我简单介绍一下。”少女和颜悦色了许多，“我们组织对外号称‘启明星’，意喻在这充满黑暗的世界里，我们甘愿点亮自己，重新照亮人类社会。” 我点点头，表示能听懂，但这个名字貌似很乌托邦，而且用‘充满黑暗的世界’描述避难所，仿佛预示着这帮人所面临的环境相当严峻，从他们的破衣烂衫和糟糕的饮食也能判断，这个‘启明星’过的很艰难。 “我们目前主要的对手就是盘踞在避难所的两股反人类势力，他们受地下城大势力的挑唆，分裂我们的组织，妄图独霸避难所的所有资源，我们必须予以坚决反击，直到将他们完全清除出去。” 这些介绍听上去好像也挺空泛，但至少说明避难所的混乱比想象中严重，而且还牵扯到人口规模超过二十万的c-086地下城，看来这里派系争斗很激烈，这不是几个搜救小队就能解决问题的。 章039 伙伴相逢 “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的‘留守联合自治委员会分会’还存在么？”我弱弱的问出了之前很想问，但又顾虑颇多的问题。 折腾了半天，他们从未提及过曾经的官方机构，貌似与火星方舟基地一直保持联系的这个委员会在这里很没有市场。 “我父亲就是分会秘书长。” 少女的回答再次让我吃惊，既然是官方机构，搞得这么神秘和小家子气干嘛？我们又不是没有表明过身份，怎么防我们跟防贼一样？ “那我们没找错人呀，宣传单写的还不够明白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激动的大声抗议。 “现在的形势很复杂，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若是没有那个宣传单，你们可能早就死了。” 想一想，貌似也有点道理，但我认为还是有点牵强，正琢磨再问些更为实际些的问题时，忽然有沉闷的震荡声传来，夹杂着呯，呯呯的声响。 我一听便知是枪声，小口径自动武器的点射，在地下坑道中传递出来有种放大和沉闷的效果。 少女嚯的一下起了身，“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了解，现在没那么多时间。” “昌哥，你暂时带着他。” 少女随口吩咐的同时已经快步冲出了小屋，拎着武器的这帮人也一窝蜂的紧跟着出去。 只剩下个年纪略轻一点的瘦子留下来没动，此刻双手抱着一杆步枪，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昌哥，我想去先看看我同伴。” “不行，打过这一仗再说。”昌哥摇头，随手握紧了步枪。 “不是呀，刚才那个女……那个头领，是头领吧？她答应过我，说加入你们，就同意我看望同伴的，说话要算数吧？” “把话听仔细了再跟我哔哔，头领的原话是，加入我们，然后参加战斗，这一点做到了，你和你的同伴自然能够见面。” 瘦子昌哥居然跟我咬文嚼字，我一肚子怒火最后在他的枪杆子面前又给憋了回去，这家伙警惕性极高，腾腾连退两步，哗啦一声，枪口已经对准了我，绝非那种只知道装模作样的废物垃圾。 但制服这厮并不费劲，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不能因为图个人痛快，置麦师傅他们于不顾，可我也不想被他随意拿捏，比划了一下手上的短刀，“就让我拿这玩意儿参加战斗？” “我们没有多余的武器。” “那么，总该把我的武器还给我吧？” “充公了。” “卧槽！” “都打起来了，你到底想磨叽啥？”昌哥提高了音量，枪也握的更紧了，我只好再度服软，见机行事吧。 我头前开路，一出门便拐进了浓郁泥土气息的坑道中，昌哥在后面端着枪，形同于押解着我，并时不时的给我指点如迷宫一般的通道该怎么走。 这里的坑道十分低矮，而且潮湿，绝大多数地方都裸露着泥土，很少有砖瓦水泥的痕迹，像是重新开凿的一般。 很多地方需要要半猫着腰前行，就跟我们刚进鼠洞时那样，唯一的条件是有光亮，隔着很远有一盏瓦数极低的照明灯，虽然昏暗，但比起老鼠洞要强多了。 七绕八拐，我们终于从一处洞道口钻了出来，顿时豁然开朗，眼前是一座宽敞高大的大厅，目测最高的地方起码超过五米，对于刚才的坑道来说已经相当奢侈了。 这座大厅长约二十米，宽也有五六米，顶部是半拱形的，除了清一色的灰墙砖，没有其他任何装潢装饰。 此处应该是地下避难所设计中的某个中转站地或者中心仓库，大厅前后都有大门，是那种极为沉重的钢板夹心混凝土门，能够抵御小口径穿甲弹的攻击，此刻均已被关闭。 大厅前方还有两个侧门，其中一个洞开，时不时的有人进出，都是小跑着前行，匆匆忙忙。 周围还有不少人，人人背着武器枪支，似乎正在集合整队，看这架势要打大仗，时不时的有枪声传来，气氛还是相当紧张的。 我们的出现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应该是有昌哥伴在身后的原因，他的级别好像不低，至少有两三个路过的人向他行礼。 我注意到这些人没有统一的军装，衣着花花绿绿，什么式样的都有，相同点是在额头上扎着一条红色的布条，正中央绣着一颗蓝色的星星，应该是暗喻‘启明星’的意思。 可我觉着这个设计实在糟糕透顶，既不威风，色彩搭配也毫无审美感，很容易使我想到了曾经学过的历史课本，似乎古代农民起义军的打扮多数都是这样。 昌哥带着我直接穿过了前方侧边的门洞，刚一拐出来，我便浑身一震，立刻激动起来，看见了熟悉的伙伴苑珂，她正站在一帮女子枪手旁边，手里拎着一张弩弓，正警惕的四下打量。 我刚要喊出声，发现苑珂身边至少有两名虎视眈眈的女子提着手枪有意无意的贴着她，看上去挺隐晦，可实际上也是被控制了。 相比之下，昌哥就赤果多了，端着枪指着我的后背，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如此特别的造型，苑珂自然很容易看见我，见我不吭声，她反而展颜一笑，冲我挥手，“阿火，我在这里。” “其他人呢？”我忽然意识到了苑珂的机智，既然是同一帮人，若是见面假装不认识，反而显得心虚，在随机应变方面，我真是差多了。 “都好。” 苑珂一句话让我情绪大好，悬在嗓子眼的心也咕咚一声落了回去，他们一帮人老弱病残，落在这些人手里就是受虐的对象，也是我们最为担心的事情，天见可怜，大家都平安。 这也让我大大增加了对少女领导的‘启明星’组织的好感。 “不许说话，别忘了你的承诺。”昌哥在后面拿枪杆顶了一下我的腰眼，谈不上凶狠，但也颇为霸道，而对面的苑珂也被两名女子夹在了中间，这种状况显然不适合继续交流。 他们似乎各管各的俘虏，双方之间并不愿意多啰嗦，我注意到昌哥，连个招呼都懒得跟对方打。 我冲苑珂笑呵呵的挥了挥手中的短刀，除了向她表明我没事以外，也暗示她暂且隐忍，等摸清楚了状况再说。 我们俩的样子显然都是被押着要去参加战斗的，在战场上，说不准的事情可就多了。 章040 准备战斗 苑珂显然看懂了，我们擦肩而过时，她也没再有其他任何出格的言行，只是神情中依然流露出些许焦虑和担心。 前面的通道渐渐收窄，但人反而越来越多，各个看上去都神情紧张，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满脸菜色，严重缺乏营养，年龄层极为杂乱，可以说从十几岁到五六十岁的人都有，无论男女，人人拿着武器，这是全民战斗的节奏。 若非亲眼目睹，我真的很难想象，这些年来，母星所属的避难所和地下城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如此混乱、陈旧和破败，甚至是原始，这让我的心情重新暗淡下来。 最前方已经有两列纵队排开，秃子正举着枪来回巡视，看着两个年轻人在约束队伍，秃子的一个同伴，就是我在小屋里见过的那个叼着香烟的小胡子，他站在排头，一脸严肃，等这帮人好不容易站齐了，开始训话。 “大家听好了，西格的人裹挟着那些恶心的东西来势汹汹，目的就是为了抢占控制中心，把我们从赖以生存的地方赶走，我们绝不答应！用你们手里的玩意儿告诉那些杂碎，避难所是我们的家园，谁也休想侵占它！” “你们是战士，不是拿着破口袋等着领救济物资的难民，所以必须服从命令，战场上的子弹不长眼睛，谁都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守住我们的每一寸土地，为‘启明星’而战！” “为‘启明星’而战！” “……” 小胡子的话听上去很凌乱，但也颇有鼓动性，至少这些抱着各式步枪的家伙们站姿齐整了些，很多人不再发抖的厉害，即便前方时不时的传来枪声，他们好像也没有之前显得那般慌张。 我看着越来越不对味，这些人明显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可能就是避难所的幸存者，普通老百姓而已，或者真可以称之为难民，指望着他们去打仗，跟送死无疑。 “昌哥，我们的对手是头领之前说的那两拨人么？”我小声询问。 “对，势力最大的一拨。”昌哥这回似乎不再那么冷脸了，“原来居住在西格区，后来跟地下城的势力勾搭上了，不但反对自治联合会，还想独霸东格、南格，非常嚣张。” “地下城那么大的地方，他们还要对避难所侵扰？”我看过地图，对通用避难所的布局略有了解，所谓东格、西格，是按照生活片区划分的，每个大片区为一格，有独立的供电、给排水和小生态系统，便于管理，也为了安全和防患于未然。 但地下城就完全不一样了，规模要大的多，生活设施和生态循环系统也要更加完善，不按格划分，而是大区和社区。 “何止侵扰？是想将我们赶尽杀绝。” “为了争夺控制中心？” “那只是一部分。”昌哥有点闪烁其词，在我的理解里就是避难所的主动力系统和生态系统，甚至还包括更为广泛的配套基础设施控制系统，所以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那些恶心的东西又是什么？” “就是你们碰到过的，但是大老鼠、蝙蝠都是毛毛雨，还有更恶心的玩意儿，见过像脸盆这么大的蟑螂没？那可是吃人的。” 昌哥说到这里，自己的眉眼都不自觉的跳了一下，看样子，他在大蟑螂面前吃过亏，有了很深的心里阴影。 “这些变异生物是怎么形成的？” “你问题太多了，等战斗结束，有时间再跟你说。”昌哥不耐烦了，还顺手推了我一把。 我这才发现刚才两个维持秩序的年轻人已经站在了我俩身侧，莫名其妙的，我们竟然也被编进了两列纵队，马上就要践行我的承诺，参加战斗。 “这里距地面有多深？”我忽然想到一个古怪的问题，扭头又问昌哥，这厮对我横眉冷对，就差用枪杆子捣我一下，问题便不了了之。 我们很快出发，昌哥就在我身侧，我俩后面是那两个神情冰冷的年轻人，算是队伍末尾，他们其实更像是督战的。 队伍很快离开了坑道相对宽敞的聚集地，连续穿过三道厚重的混凝土大门后，坑道骤然变窄，只能并排容纳两三个人，枪击声也忽然密集起来，狭窄的坑道里，很难想象有如此多的人在进行热武器的战斗，挤都挤不开呀。 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通道七拐八绕的，又连续下了好几次台阶，再从一个小的铁栅栏门拐出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面积足有数千平方、高达近十米的长方形大厅呈现在面前，有粗大的混凝土立柱支撑，纵向三排，大概有数十根之多。 通过大厅两侧很深的水槽，还有巨柱上隐隐的水线判断，这里应该是地下水管网的枢纽，看到这里，我才深有感触，这还只是一个避难所，可以想象地下城又是怎样一个规模。 这里居然成了交战的战场，双方都在大厅的两端垒了类似于沙包之类的工事，战斗人员趴在后面时不时的冒头射击，大厅中央除了到处都是黑炭一般的疤痕外，居然还有几具尸体横躺在那里。 我原本奇怪，打得这么激烈，为什么没有重武器？莫说轻重机枪，就连手雷也没见一个。 可想想之前和昌哥的对话，又忽然理解了，无论地下城还是避难所，生态都已经相当脆弱，资源匮乏，加之有很多设施系统已经运行了几十年，老化严重，极易遭到重武器的破坏，甚至会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战斗双方可能有了默契，绝不轻易使用重武器。 我的猜想对不对不知道，反正我的腰眼又被昌哥的枪给顶了一下，干脆就借势扑到在沙包后面的地上，开玩笑，这边子弹乱飞，这帮人还在吆五喝六的排位站队，打没打过仗？ 然而我就跟乌鸦嘴一般，秃子正在喊话让新来的依次填补空缺的射击位时，有一个人就直挺挺的摔在了我身边，额头中弹，眼睛睁的就跟死鱼一般瞪着我。 此人颧骨很高，面型消瘦，头发花白，怎么看都有五十岁上下了，他或许躲过了小行星撞击地球的那场空前的灾难，但却没躲过刚才区区一颗子弹。 我很惭愧，抬头大喊卧倒隐蔽，这下，秃子几个才慌乱起来，一通自相矛盾的命令后，新上来的这帮人才勉强各自找到了躲藏的地方。 章041 恶魔蟑螂 昌哥和秃子把那死了的老者拖开，一左一右趴在了我身侧，“你是当兵的？我是说你在你那个什么狗屁基地里是当兵的？” “算是吧？” “你看看这仗怎么打？” “头领呢？”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路上，我算见识了这帮人的战斗素养，不是很烂，是非常之烂，这仗根本没法打，而且心里奇怪，已经到了交战的最前沿了，居然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少女头领，之前他们一帮呼噜噜的冲到哪儿去啦？ 或许有她在场，大家沟通起来才能有点效率，跟这些做不了主的浑人讲话，简直对牛弹琴。 “这是机密。”秃子非常严肃，“我问话，你必须回答，但你不能随意乱插嘴，懂不懂？” 我咽了口吐沫，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只好反问，“你认为要怎么打？” 秃子的回答是直接给我后脑勺一巴掌，然后才狠狠道，“我再强调一遍，只有我问话的份儿，没有你插嘴的权利！”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希望，或者是你们的头领希望，要打成怎样一个结果？” “把这帮怂货消灭啊，最不济也要赶出去呀！”秃子低声咆哮，“刚才站着的时候看见没有，他们工事后面也有个铁栅栏门，以那门为界，整个枢纽都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是侵略，必须把他们赶出去。” “有没有重武器？”我皱起了眉头。 “什么重武器？” “大口径重机枪、火焰喷射器、单兵火箭筒、掷弹筒，或者手雷也好。” “那不行，除了火焰喷射器，其他玩意儿动静太大，地下交战时不能使用，否则就是自找麻烦，会被群起攻之。” 看起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但没有这些东西，在空旷的大厅里打攻坚战？开什么玩笑？就相当于拿人肉往上填，形同找死，不如就这么耗着，我是真没办法。 “说话呀。” “我没办法。” “特么的，那你当的哪门子兵？” “……” 秃子对我发狠，但很快被前面趴着的两人给打断了，其中一人手里居然拿着望远镜，可惜在光线昏暗的地下世界里，普通货色除了装蒜，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川哥，对面的好像又运来了一批。” “草！让小东来和顺子准备。”趴在我正前方的人体格健硕，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似乎是这片阵地的指挥官。 从我们刚来时的观察，秃子几人对这家伙很客气，但显然不愿意跟对方多啰嗦。 而络腮胡子对我们的到来同样不屑一顾，根本都没怎么搭理。 秃子等人可能不懂打仗常识，但这人一定懂，却没有开口提醒我们这些新补充上来的炮灰隐蔽，可见十分冷酷。 “投射手在哪儿？”络腮胡子扯开喉咙大叫，沙包围成的工事也就不到一百五十米宽，似乎没必要这般夸张。 不远处立刻有人应声，秃子用胳膊肘捅捅我，“看见没有，那就是火焰喷射器。” 我顺着秃子的手指看去，果然，己方有一个防化兵打扮的人，后背背着两联气罐，是那种很老式的高压气罐，躲在了巨柱和沙包夹角的位置，基本上是整个长方形大厅的左下角，视界和射界都不错，应该是个打仗的内行。 几声零星的枪声后，前面的战士们一片哗然，我们这帮人趴在沙包下面什么也看不见，但都感到了骤然紧张起来的氛围。 “知道对方弄来什么东西么么？”昌哥忽然问。 “不知道。”我摇头，真不知道，但心里隐约能猜到点什么。 “一会儿别吓的尿裤子啊。”秃子冷笑着调侃我。 “张秃子，空闲的预备兵员别跟个死人一样在地上挺尸，有武器的都上来！”络腮胡子大吼。 秃子第一个跳起来，他半弓着身子，像只寻食的老鼠一般，对着趴在地上的炮灰们挨个用脚踢，“都起来，听见没有？爬到沙包边上，都把枪端好，听川哥指挥。” 我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踢的，可能是与秃子之间混熟了缘故，另外，我手里就握着一把生了锈的短刀，爬到沙包边上也没用，人挤人碍事儿，这也幸亏是在地下打仗，不让用手雷之类的杀器，否则这么密集的人堆，一炸就得死一片。 可最终我还是被昌哥‘盛情邀请’，给硬拽到了一摞沙包边上，这个位置已经趴了三个人，昌哥又挤了进去，我根本没地方呆。 最麻烦的是，三位老兄都在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谁的裤裆里传来阵阵恶臭，大家破衣烂衫的，我也不好抱怨，只能装模作样的半蹲着，把手里的短刀高高竖起，似乎也是一种战斗的姿态。 突然间，络腮胡子一声大喝，空旷的大厅内枪声骤然密集起来，伴随着奇怪的吱吱声，我忽然感觉心里发毛。 身边的几个家伙哆嗦的更加厉害，还有一个在惊叫，被气急败坏的秃子一把拽到地上拳打脚踢。 那人好像叫嚷的是‘恶魔蟑螂’，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找了个缝隙伸头向看对面，不由的毛骨悚然。 尽管我已经见识过了硕鼠和变异蝙蝠，但眼前的大虫子还是让我有些反应过度，甚至有了扭头就跑的冲动，这种虫子真的就如秃子乌鸦嘴所说的，差不多跟脸盆似的巨型蟑螂。 蟑螂这种东西，火星基地没有现成的活物，我但在刊物和课本上都见过，在我的感官里尤其阴暗和肮脏，据说从母星搬来的标本库和基因培养库里都有这东西，虽说正常的蟑螂对人类没有攻击性，但随便看看就足够恶心。 但眼前的这些大蟑螂显然并非善类，否则‘启明星’全员不会如此紧张，我忽然想起耿涛和田金禾去探索那个低矮的洞道时所遭受的变异生物的攻击，小田所描述的似乎就是这种大蟑螂。 两个凸前的触须粗短，触须跟部有两只灯泡一般的眼睛，前脸两侧多了一对巨鳌，像螃蟹的钳子，而且是夸大号的，普通的蟑螂哪里有这东西。 小田说耿涛的右小腿就是被这样的巨鳌给夹断的，想想看，这样的攻击力有多强。 可惜林老头不在身边，没人帮着分析一番。但在我看来，这些‘恶魔蟑螂’只是形似蟑螂而已，或者经过反复变异之后的产物，恶心、阴暗，而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我不知道对面西格的人是如何弄到这些蟑螂的，又有什么办法让它们只攻击对手而不攻击自己，我担心的是络腮胡子能不能撑得住，身后的铁栅栏显然关不住这种东西。 “投掷手！”络腮胡子忽然高声大喝，嗓音虽破，但竟然能穿过密集的枪声，中气之足让我没由来的有了点底气。 呼哧一声，我眼角余光火焰冲天，一条长达二十多米的火舌席卷了大厅左下方的近二分之一的面积，随着吱吱的嘶叫声，无数大蟑螂在火焰中化为焦炭，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刚到大厅时满地的块状焦炭是怎么回事儿了。 章042 阵地搏斗 只可惜，之前火焰喷射器的杀伤范围只占了大厅面积的很小一部分，更多受了刺激的大蟑螂疯狂起来，它们奔行的速度并不如想象中快，可能是变异造成的，但嘶叫起来的噪音却非常骇人。 呼哧，又是一声，在我们右侧远端，一道火光飞卷，再度带走了许多大蟑螂的性命，居然还有一个火焰喷射器，倒是藏的挺深，这样与左边的构成了交叉火力倒是稍显稳健了，看起来络腮胡子真有两把刷子。 但很快，投掷手便遭到了对方的火力压制，密集的弹雨让他们根本没办法抬起头来，如此便糟糕了，残存的大蟑螂令人头皮发麻的扑了上来。 尽管络腮胡子声嘶力竭的叫喊集中火力反压制，可很无奈，身边能打仗、会打仗的人实在不多，尤其是后面补充上来的，好些人根本就没摸过枪，懂个屁的火力压制。 很快便有大蟑螂跃上了沙包，巨大的双鳌咔嚓一下就将一名吓傻的家伙的手腕给夹断了，凄厉的惨叫声让所有的战士心如死灰，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扭逃跑。 便在此时，络腮胡子发威了，嘭嘭两枪便将那只大蟑螂击毙，随后手腕一翻，对着第一个逃走的家伙的后心就是一枪，鲜血飞飚，肯定不活了。 “临阵脱逃者，死！” 络腮胡子如杀神一般，暂时压住的了即将崩溃的防线，我也没闲着，陆续又有几只大蟑螂跳了上来，其中一只竟然盯上了我。 我虽然同样双脚发软，头皮发麻，但好歹算是个真正的士兵，而且也和变异生物照过面，络腮胡子两枪就能击毙这种大虫子，证明其防护能力一般，至少与普通蟑螂那般夸张的生命力不可同日而语。 大蟑螂作势扑击的时候，我早已将短刀抡圆了砍向对方，不是不想跑，是跑不过，脚也软，一刀能将这家伙逼退也好有个腾挪。 当的一声，我的手臂震的发麻，幸好提前有准备，早料想这种虫子的劲儿大，短刀没脱手，大蟑螂被震的摔到了秃子的身上，未料想这厮吓的脸都绿了，哇哇大叫，四肢乱摆，就连手中的枪也给扔了，完全没有了之前杀气腾腾，扞卫‘启明星’的高大形象。 大蟑螂被弹到地上，肚皮朝天，左右两排小短腿飞速的蹬踹，暂时无力翻身伤人，我二话不说，冲过去一刀劈在了此物最脆弱的肚皮上，又臭又腥的黄水溅了我一脸，我当场便干呕了两声，实在恶心。 我身侧又有一个家伙在鬼哭狼嚎，惊的我来不及再呕吐，慌忙跳在一旁，顺手抹了一把脸，是昌哥，这厮被另一只大蟑螂的前鳌给夹在了大腿上，大腿太粗，前颚夹不住，但钳子内侧的锯齿已经嵌入肉里，一挣扎便血肉模糊，十分凄惨。 战场上根本不能有任何犹豫的心里，这是那个西班牙教官的原话，我一直印象深刻，所以想都没想，抡圆了短刀狠狠的对着大蟑螂剁下，嘭的一声，再度震的我手腕发酸，没想到这种变异蟑螂也有虫甲，还偏偏是在后背上。 蟑螂没剁死，昌哥已经连吓带疼的翻了白眼，我有点抓瞎，正想着再剁一刀，熟料嘭嘭连续两声枪响，络腮胡子从斜刺里冲过来直接连蟑螂带昌哥的大腿打了个对穿。 果然是经过战阵的职业军人，单凭果决狠辣这一项，我就远远不如这络腮胡子。 不仅仅是络腮胡子和两个火焰喷射手，阵地上还有好几个有战斗素养的职业军人，在他们的带领下，漏网冲进来的大蟑螂被逐一消灭。 这时候，似乎枪声弱了很多，伤员的哀嚎声要远远盖过零零星星的枪声，我感到奇怪的是，西格的人居然没有趁着大蟑螂造成的混乱发起冲锋。 再看周围，说不出的狼狈和惨烈，至少有十多个人躺在沙包后面的水泥地上，有一半以上是被大蟑螂伤的，到处是鲜血。 与我一同而来的炮灰们，很多都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被络腮胡子给修理的，至少在对待逃兵的问题上，他说开枪就开枪，毫不手软。 “叫什么？”络腮胡子冲我喝问。 “阿火。” “你的武器呢？” 我抬手亮了一下锈迹斑斑、并且粘了蟑螂体液的短刀。 “拿着！”络腮胡子二话不说，直接扔过来了一把自动步枪。 我伸手接住的同时，瞄了一眼蹲在地上，隐隐还在发抖的秃子，他好像还在后怕中，根本就没有关注到我。 而昌哥真的昏了过去，有人想帮他，但笨手笨脚的还要扒开那只已经死去的狰狞的蟑螂，极不专业，根本就没受过什么医护训练。 而且这里打仗实在是业余、儿戏的可以，满眼望去连个医护兵都没有，我看着着急，将步枪放在地上准备过去帮忙。 “你不用，过来过来，拿着枪到我这儿来。”络腮胡子似乎始终在盯着我。 我看着面色苍白的昌哥，冲络腮胡子摆摆手，示意等一下，昌哥这家伙再不及时止血，说不定马上就会挂掉。 “你耳朵聋啦？”络腮胡子发火，根本不理会我的手势，此刻对方也不进攻，搞的这厮好像有很多精力没处使，偏偏就跟我较劲儿。 “他马上要死了。”我回应了一句，再没抬头，在搜救队里，我们拥有专业的医务人员，但在这里，我必须发挥出我最业余的急救水准，但绝对是受过战场急救训练的。 滋啦一声，我直接将昌哥左大腿的裤子全部扯开，找了块干净点的布把脸好好抹了一下，两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此时已经将大蟑螂给清理走了，血肉模糊的大腿上还残留了蟑螂的大半个口器，也就是那巨颚的上半部分，尖锐的前段已经深深的插进了肉里。 我刚要将烂裤子扯成布条时，肩膀上挨了狠狠一脚，顿时将我踹了个跟头，脚的主人自然是络腮胡子，这厮瞪着眼睛半蹲着，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你特么，知不知道服从命令？！” “知道，可昌哥马上要死了。”我心头蹿火，但还是强行压制着，按道理昌哥是头领身边的人，络腮胡子再嚣张也不能不给点面子吧？ “关我屁事？伤员有人管！”络腮胡子大声咆哮，伸手指着我的鼻子，“你，必须回到战斗岗位上！立刻！马上！” “可他马上要死了！”我也拧上了，这王八蛋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些哀嚎的伤员哪里有人管？两个笨拙的家伙就是弄走了死蟑螂，再也没见到鬼影。 “你玛德！”络腮胡子气急败坏，上手就给我一拳，被我很轻巧的躲开了，这一下似乎捅了他的菊花，至少是在这么多的观者面前丢了脸，他嗷的一嗓子便扑了过来。 章043 处置郭川 从苏醒到现在，我一直在刻意控制自己，昌哥对我并不咋地，原本也犯不着为他而得罪这个粗鲁的指挥官，可能我受够了威胁，也可能络腮胡子爆的粗口让我反感，总之我还手了。 络腮胡子的扑击势大力沉，双拳犹如铁锤一般，很有职业军人的那种刚猛狠辣的气势，唯独顾忌冒头，双方还在交战状态，脑袋肆无忌惮的冒出去，很可能会挨冷枪。 所以，络腮胡子的扑击光有气势，缺乏速度和灵活，我借势往后一仰，上半身直接摔在地上，右腿已经撩了起来，然后猛的一缩再一伸，一脚蹬在了络腮胡子的前胸，结结实实，端端正正，这厮嗷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接下来都不用思考，我翻身一个骨碌抓了步枪在手，而络腮胡子半蹲在地上也掏出了他的手枪，哇哇大叫，一脸的戾气，恨不得当场乱枪崩了我。 “住手！”一声断喝，声音不大，但很有威慑力。 我与络腮胡子几乎同时循声望去，一帮人从我们身后的铁栅栏门外猫着腰钻了进来，为首的一名壮汉，个头不高，却十分健硕，我见过，也是在那个小屋里，其后几个人簇拥着一名少女，正是那问过我话的头领。 络腮胡子的面色由凶狠变得阴沉，但举着手枪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而我为了自保，也端着步枪不敢动。 “下了他们的枪！”就在女首领发话的同时，我们这边的阵地有人欢呼起来，从零零星星的一两声，很快连成一片，这种情况，通常判断是敌人撤了。 除了我和络腮胡子这一小撮人，多数战士的注意力都在战场，放松的情绪很快传染了整个阵地。 不对，还有例外，就是我面前的女首领，她非但没放松，反而面如寒霜，抬手举枪对准了我，于是她身边的壮汉一个跨步冲过来，劈手就把步枪给夺走了，随着女首领枪口的转移，壮汉又冲到络腮胡子面前，“得罪了，川哥。” “你们谁下我枪试试？” 呯！枪响，少女竟然直接开枪了，也不管跳弹会不会伤人，我是真的没想到，好彪啊！ 趁着络腮胡子一愣神，壮汉上去就捣了他一拳，另一个人从斜刺里扑了过去，直接将络腮胡子给扑倒了，俩人合力将其压在地上一通折腾，把手枪也给夺了。 “草泥马，刘敦，想死是吧？！”络腮胡子被人压在地上，嘴里依然骂骂咧咧，根本不服气。 “把他绑起来！”少女显然动了真火，临阵就要绑指挥官？似乎冲动了，犯了兵家大忌，就算敌人撤了，也在冒大风险，要知道打了胜仗的部队气势如虹，正所谓骄兵悍将，赶这个风口极容易哗变。 当然，上述想法完全是理论上的，我的另一个教官教的，只是担心之余照搬一下而已。 我不知道络腮胡子的人缘如何，但这般骄横怕是够呛，可话又说回来，会打仗的，身边总有几个死忠，此人虽然狠辣霸道，但在刚才的战斗中，总体指挥没出差错，就算我俩弄出的矛盾，错误一方也并非完全在络腮胡子。 唯一的解释是，少女头领很忌讳她的权威受到挑战，或者说，她需要非常规的手段来稳固她的地位，说明其身边的实力人物绝非铁板一块，从络腮胡子对待昌哥和秃子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那个叫刘敦的大汉稍有犹豫，还是依照少女的命令找来绳索将络腮胡子绑了个结结实实，周围围观的人已经很多，我甚至看到了几道心怀怨恨的目光，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才拒外敌，怕是又要闹内乱。 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至少当场乱不起来，虽然络腮胡子一直在咒骂刘敦，但没有更为出格的煽动性言行，少女见好就收，淡淡的命令道，“郭川队长连日奋战，太劳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话，少女一摆手，刘敦会意，与同伴一起生拉硬扯的将络腮胡子给带走了。 高明，就凭这一句话，我便对少女刮目相看，明夸暗贬，而且含糊其辞，既没有说当场撤了郭川，也没有说郭川就一定还能再回来，阵地上的几个死忠即便有想法也没用，除非他们真的敢造反。 昌哥死了，就在刚才冲突的过程中，失血过多，我虽然手上没停着，用布条在大腿根部连扎了几道圈，可依然没有控制住破裂的动脉如喷泉般的冒血。 少女紧锁眉头，看了看昌哥，还有一旁萎靡不振的秃子，终究没说话，转身命令打扫战场，尤其是没烧死的蟑螂，全部用火烧一遍，分出两个小队，各有一个灭火器的喷射手，对着大厅两侧宽大的水槽地毯式的喷火，基本上无死角的清理。 忙完这一切，阵地并没有撤，而且还在加固工事，看来‘启明星’与西格之间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整个过程，少女都没搭理我，昌哥死后，也没人跟着我，貌似一下子变得自由了，我反而有点不太适应，几次想找少女说话，都被对方凶神恶煞的侍卫挡开了。 我有点莫明的恼怒，胡乱晃悠了几圈，怒火不降反升，一个小姑娘走到我面前，说是头领找我，那便刚好，若是再不找我谈事，我就要闹事了。 于是我跟着对方离开了阵地，几乎是顺着原路又返回了之前路过的像仓库一样的弓形大厅里。 此时的大厅，人依然很多，但比刚才要混乱，战斗下来的伤员都被抬到了这里，一个角落，一帮老妇女正在几个年轻女孩的带领下搭帐篷，在地上铺简易的床铺，看来是要给伤员使用。 我左顾右盼，没有发现之前遇到的那队持枪女子，更没有见到苑珂，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避难所跟迷宫一般，我来来回回走过的路，恐怕只是纷繁复杂的若干条通道中的一条，幸亏之前没有太过冲动。 另一个角落，十多个男子正在用木棍比划着，像是在练习刺杀和射击，还有不少人在用简易推车搬运沙土，忙忙碌碌。 一切都很原始，完全没有一点点书本上描述的数十年前母星高度现代化的文明迹象，这是最令我摸不着头脑的。 我一直努力对照避难所的结构图，试图确定刚才地下管网枢纽的具体位置，但发现完全对不上，莫非我们来错了地方？ 章044 震惊的消息 出了大厅，走过一条低矮的小坑道，刚一拐弯，眼前便宽敞了许多，至少一排房间的样子还像那么回事，有几个流动的持枪警卫，看见小姑娘后并不发问，只是搜了我的身并把枪给缴了。 小姑娘带我走到第二个房间，驻步敲门，听到一声“进来”后，便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然后低着脑袋悄悄退走了。 我推门而入，少女头领正双手抱胸，坐在对着大门的一张桌子前，面色看上去很疲惫，看见我便伸手示意坐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 房间不大，陈设也简单，但有股淡淡的清香，小床上摆着很早年代流星的卡通娃娃，若不是雪白的墙壁上交叉挂着两把步枪，还真是典型的女子闺房。 此刻的少女让我眼前一亮，清秀的面庞虽然仍有菜色，但不失美丽和娇嫩，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即便是在她疲倦时也灵动异常，披肩长发被一块方巾随意扎起来，反而更显英姿飒爽。 安静的坐下，没有旁人在，我无所谓紧张或者不紧张，直言道，“头领找我？” “对。”少女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说话喜欢直接一点，既然参加了我们的战斗，就是我们的战士和兄弟，你已经兑现承诺，我很高兴。我还希望你能帮个忙，帮我说服你的同伴。” 我皱起了眉头，少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要留下我们这票人帮她打仗卖命，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是搜救队，我们有自己的使命和职责，所有母星的幸存者，首先都是被寻找和救助的对象。 搜救队不想、也不应该介入任何争斗，除非事态严重到搜救条例提示的最高风险等级，我们才会启动应急条款，比如，因为保全自己而自卫还击，然后果断撤出，这应该算作是最激烈的反应了。 参与一个避难所的派别斗争，这对火星基地的决策者来说就像是个笑话，一旦我们违反条例这样做了，将面临着严厉的惩罚。 “先兑现你的承诺吧，我要见我的同伴。” 少女闻言，面色微不可查的暗了一下，就再无变化，她又换了个坐姿，还嫌还不舒服，索性翘起了二郎腿。 “可以。但你是否也能考虑我的要求？” “没有附加条件，我们之前谈的时候就没有。”我果断拒绝。 少女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尽管她之前竭力端着架子，装作很有耐心的样子，但被我嘎嘣脆的回话给挑动了火气，原本清纯美丽的面庞沾染了些许青气，让观者总感觉到遗憾。 “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面临的状况。”只是喘息的工夫，少女便在关键的时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并非想象那么青涩和简单。 “愿闻其详。”我保持礼貌。 “搜救队来到地球，不止是我们避难所、地下城，还有很多地方都知道了，你们很出名的。” “我们也不止一两支搜救队呀。”我的回答颇为委婉，但也充满了骄傲。 “问题是，活下来的搜救队没几个。”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惊，差点激动的站了起来，我们第一批出发的搜索队共十六支，除了第七小队出事以外，我们还真不了解其他小队的具体情况。 但我们长时间无法跟母舰和前进基地取得联系，也难以联系到其他小队，形成了事实上的孤军，消息闭塞，的确有很多担心。 少女笑了，面容重新舒展开后，终于把美丽尽情的绽放开来，但在我眼里总是缺少点阳光的味道。 “你们在外太空停着一艘超大的母舰，地球的生灵借助简单的工具都能看到，但你们的前进基地已经被摧毁了，你们各自为战，你比我感同身受。” 少女一口一个‘你们’，仿佛吃定了我一样，我并不吃惊她对我们的了解，但还是被其中的消息惊骇到了。 前进基地被摧毁了是什么概念？意味着我们的退路被切断了，意味着地球母星存在着强大的武装力量，其攻击能力亦是远远超出了我们事前的预判。 要知道，前进基地是按半永久性堡垒修建的，囤积着大量的物资和武器弹药。尽管搜救队出发后，战斗单元减少了三分之一，但战斗力依然不可小视。 配备战斗机器人的特种作战小队拥有强大的火力和三栖作战能力，火星方舟基地研发出来的武器不敢说先进到何种程度，但综合评估过，除了核子武器之外，母星地球最先进的武器与之相比都是有代差的，而且还差了不止一代。 更为恐怖的是，基地拥有两批共二十艘登陆飞船，每艘都携带了三到五架各类先进战机，以无人机为主，有人机为辅，空战能力放在母星地球上，其强悍程度也是无与伦比的。 如此强大的武装力量在出发前备受争议，反对者认为纯粹在浪费资源，我们的目的是回归母星，救助幸存者，而不是去打仗。 但军方坚持认为这样规模的武力配置是必要的、合理的，因为母星地球的状况并不好，而且有证据表明出现了变异生物，为了防患于未然，也为了确保希望方舟上先遣队员的人身安全。 其实早在希望方舟出发计划定型的数年前，联盟委员会的某个部门就已经开始配合军方，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地球的消息，并反复多次进行了模拟分析和推演，而且做出了基本判断： 大灾难后，被分散封存的核武器保持完好，但近两年的数据有部分地区是空白，母星现有的幸存者中不存在大规模、成建制的军队。 维持地下城社会秩序的武装力量规模小，相对分散，互不统领，相互间的联系也困难，所以很难形成统一的战斗力。 结论，母星本土不存在成规模、成建制的，具有高效攻击力的武装力量，但要搞清楚核武数据空白的原因，还要防止变异生物的袭击，甚至集群攻击。 上面的结论是基于以下依据，大灾难之后由于环境遭到严重破坏，人类在地表活动的条件和范围大为受限，除了极少数的高寒和极地地区外，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土地已经不适合生存。 四十多年来，探测器没有发现过一次成规模的人类活动，也没有发现过一处规模超千人的聚集地，而且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零星的聚集地也逐步消失了。 当然，这只是母星表面的部分情况，并不全面，很多复杂的地形无法探测，而那些失去人类居住的大城市，基本上已经成了废墟，甚至有的已经变成了变异生物出没的恐怖巢穴。 因为失踪、失事的探测器超过半数，很不正常，也表明以上证据并不充分，甚至有较大偏差，会有误导的可能。 最后，问题聚焦在于分布广泛的地下城和避难所，这些地方不受地表自然环境的限制，方舟基地对其了解仅限于极为有限的通讯手段，探测器释放的机器人探测车大多失踪，也难以到达地下城，这是最不可预料的地方，所以要派出先遣队和搜救队。 章045 权宜之计 可无论怎么分析，前进基地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可能性都很小，除非是我们出发后不久，基地在建设的关键阶段，突然遭到了集群性攻击。 我联想到出发后，耿涛放出的无人机频繁失事，似乎就应对了少女刚才所说的征兆，忽然间额头就冒出了冷汗。 “想了这么久不说话，你应该不会认为我是在恐吓你吧？” 我蓦然一惊，随后强装镇定，虽然底气和骄傲被少女刚才所谓的消息给毁的千疮百孔，但仍然冷冷道，“我要见我的同伴。” 少女微微一笑，竟然不再有任何的不快，仿佛已经看穿了我故作姿态的本质，“这样吧，为了表达诚意，我让一步，你只能见到同意加入我们，并为我们作战的同伴，其他的人你暂时不能见。” 我松了口气，但刚要再说两句争取的话，少女已经拍手喊人了，只得作罢。 “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在我被带离房间的时候，少女在背后又补充了一句。 见面的地点其实还是在这排房间，只不过是最里面的一间，我焦急的等待了很久，终于等来了苑珂以及林老头。 是的，就他们两个。 貌似我们当中的大多数还是拒绝了少女拉拢入伙的提议，这里面原因复杂，除了‘黑玫瑰’比较简单以外，其他人的状况和想法都各不相同，我不能随意揣摩。 我们当中的重伤号由两个增加到了三个，同不同意加入，都无法为少女战斗，让我没想到的是两名医生，倒是出乎意料的倔强。 房间的门不允许关闭，看守就在外面，我们也无所谓了。 二人见到我很激动，我也同样。 “听说你参加战斗了？”苑珂问。 “没错。”我苦笑，“幸存者们互相打，打的还很激烈，我是身不由己。” “没有拿你试问的意思，就是在大厅见到你以后，挺担心的。” “我也以为你会参加战斗。”我很感动。 “没有，我教他们怎么救治伤员。” “可我回来的时候并没见到你。” “我被抽调到上面。”苑珂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意思是在大厅上面还有通道或者起居设施。 “他们好么？” “都好，小田的伤也好差不多了，不过在反抗中又受了点轻伤，被他们抓了以后，我们只见过一次面。” “哦？待遇还不错，我们仨是一次面也没见过，只是知道麦师傅受了重伤，好像被抢救过来了。” “哦哦，抢救过来就好，大家平安比什么都强。”林老头忽然插了一句嘴，顿时让我和苑珂都尴尬了一番，光顾着自己聊，把老头给扔在一边了。 时间有限，互致问候的闲聊只是个障眼法，我很快压低了声音讲述了我的经历和从少女那里听来的消息，苑珂也简要的描述了他们被俘和关押的经过。 情况雷同，大家被分别关押在下面两层的不同房间，有专人看守，逃出去不是没有希望，‘启明星’的战斗力我见识过了，有会打仗的职业军人，但更多的是连枪都没摸过的老百姓，所以整体水准很差。 若是以搜救队全盛的时候，即便打不过，全身而退是能办得到的，但现实状况比理论复杂的多。 尤其是带着重伤号在地下通道密如织网的避难所逃亡是很不明智的，这就需要权衡，需要时间腾挪。 “不如我去说服‘黑玫瑰’？”我咬了咬牙。 “你不行。”苑珂摇头，“她对你一向有意见，而且加入‘启明星’在‘黑玫瑰’的思想里就是投降，她那么直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答应的，不如我去先试试。” “也好，如果咱们意见一致，我就跟那头领说说，我们分头行动，我主要找小田，顺道看看耿涛和麦师傅的伤情。” “我也去，我去和俩大夫说去。”林老头主动请缨，我有点意外，但也不反对，其实我也很想去看看豆豆她们。 少女头领比我想象中要难对付，见我陡然回心转意要去劝说其他人，她反而不着急了，只允许我去见一名重伤员，耿涛和麦师傅任挑一个，虽然苛刻了点，但也让我彻底放心下来，我挑麦师傅，急于想知道他的病情。 而苑珂也可以尝试劝说‘黑玫瑰’，就以此为限，其他人暂时一概不能见，林老头请缨了半天，没能如愿。 少女的想法很简单，在没有取得起码的信任前，不会给我们全员相见的机会，更何况全员在一起，她根本驾驭不住，我能理解。 “照旧给你二十分钟时间。” “为什么？探视病人，就不能宽松点？”我很反感少女拿捏我的方式，是非常反感。 “原本可以，但现在时间不够了。” “什么意思？” “备战，马上要打仗。” “西格的人还来？” “不是，这回是长顺的人，我们很早就有线报了，就是无法确定他们的攻击时间。” 我有种窒息的感觉，也懒得再问长顺是谁，冲少女摆摆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跟预料中一样，再往下二层的某个房间里，我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麦师傅，他正在睡觉，浑身绷满了纱布，旁边还上了心电监护这样的设备，这让我对‘启明星’刮目相看。 而且，少女头领在我心中的也形象大有改观，至少她没骗我，麦师傅的确得到了很好的救治，那么耿涛和田金禾也应该得到了相应的待遇，可之前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 狭窄而局促的病房内居然还有俩医生摸样的人游荡，自然是监视我们的，我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麦师傅。”我使劲儿推了推老麦，主要没那么多时间。 麦师傅醒来，给我的感觉十分虚弱。眼睛好像还有点发糊，瞄了片刻才认出我，立刻激动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气急促之下居然说不出话来。 我实在没想到他会伤的如此严重，连忙拉着他的手，在手背上轻拍，“别激动，我们一切都好，就是过来看看你。” “咳……咳，你，是自由的？”麦师傅终于缓过一口气，脸上的血色缓和了许多，他对我能跑来看他，显得很意外。 “我加入了‘启明星’，并协助首领作战，相对自由些。”我不想瞒着麦师傅，但说话的同时向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以表明权宜之计。 章046 少女的杀招 麦师傅的表情有点复杂，但很快眼神便清明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我看了看两名医生，其中一位冲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于是我拽了两个枕头，摞在一起折叠，然后慢慢的将麦师傅扶起靠在床头，当着两个医生的面，我不可能讲太出格的话，但必须有暗示的意思让麦师傅明白。 从我苏醒到现在，整个过程不复杂，我也讲的言简意赅，还用重点篇幅介绍了与西格人的战斗经过，在两位医生听来便是说服同伴的一些素材，但麦师傅能听懂我的意思，重点表明避难所的情况十分复杂，要有心里准备。 关于少女头领给我的信息，我只是简单的点了两句，基地遭受袭击，情况不明，如此前后串起来便是权宜之计的源头。 只能到这里，而且我说的都是实情，没有丝毫夸张，而且这里面有些话，相信头领身边的人也同样跟我的同伴说过，两名医生即便做了录音，少女也听不出什么来。 麦师傅全程话很少，只是说他前后作了三次手术，现在脱离了危险，医生说可能要卧床一段时间，具体多久要看实际恢复情况。 他的问题也不多，主要是问了一下每个同伴的情况，我知道的也有限，就说了说亲眼见到的苑珂和林老头，其他人的情况不好瞎猜，也只能转述苑珂的话。 二十分的时间很有限，我始终没有在麦师傅的话语或者眼神中判断出他对我和苑珂加入‘启明星’的明确态度，支持还是不支持？这让我感到非常古怪和不安。 从病房出来，我被带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随行的侍卫转述头领的话，说让我休息一会儿，中午饭后要开会。 我枯坐了近半个小时，脑子像开了锅一般的胡思乱想一通，其间一直没有见到苑珂和林老头，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直到午饭时间，我才见到了他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饭堂就在房间隔壁，面积不大，久违的饭菜香味扑鼻，几十个人排队，人手一个铁质托盘，居然有炒菜和米饭。 少女头领与她的亲信们也在队列中，包括秃子在内，少女曾认真纠正过我，不是亲信，而是追随者，但在这些追随者中，我并没有见到郭川。 我、苑珂和林老头三人聚到一起，排在队伍的末尾，似乎没有人再约束我们，非但如此，少女打完饭菜后还远远的冲我点点头，并没有要马上找我的意思，可我意识到越是这样，就越有大事发生。 我们这一顿的饭菜规格很高，在‘启明星’内部应该是小范围的伙食供应，而且不是经常性的，否则怎么可能连头领的脸上都有营养不良的菜色呢？ 我绝对相信，这里的普通人、或者普通战士根本吃不到类似的饭菜，只是盘里蔬菜的味道很古怪，有种淡淡的芳香烃的味道，而荤菜是人造肉，很粗糙，可能是制作工艺不过关。 苑珂告诉我，‘黑玫瑰’的态度有所缓和，但还是拒绝为搜救队以外的任何人作战，可也委婉的知会苑珂不会去做过激的事情，不过这段时间她把几个看守给骂惨了，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 只能再找机会和时间去尝试说服了，积极的因素是，‘黑玫瑰’知道大家情况后会安静许多，这样我们也放心一点。 饭后，我又被单独带走，还是少女头领的办公室，可能也兼宿舍，苑珂和林老头就在我刚刚待过的房间‘休息’，看上去有点轮流过堂的意思。 “我们需要军事素养优秀的人才，我们缺乏战地指挥官。” 少女头领的再次谈话同样十分直接，让刚刚坐下的我有点准备不足，尽管我事先已经猜到了对方可能的企图，但应对起来依然仓促。 “我想我不能胜任，你们有优秀的指挥官，那个川哥就很会打仗。” “不够，还远远不够。”少女摇头，“而且郭川桀骜不驯，在服从性上是大问题，我不能拿宝贵的战士性命开玩笑。” 我耸耸肩膀，“可实际上，之前跟西格人的战斗，并不只是郭川在开玩笑。” “什么意思？”少女立刻皱起了眉头，看待我的眼神极为不善。 “整场战斗都有点拉胯，很多士兵没有得到充分训练，看不见医护兵，没有像样的后勤，军容军纪混乱，这样的队伍即便能打胜仗，多半也是碰上了比他们更糟糕的队伍。” “还有呢？” “暂时这么多吧。” “够刻薄，难道你不认为这是郭川的问题？” “这怎么能是战地指挥官一个人的问题？这是体系问题。” “我们做了很多，也建议了很多，可郭川统统不接受，他就信任他手下的那几号人，其他的一概不信。” 我愕然，心道，难不成郭川脑子有病？给他后勤保障，帮他练兵，居然不接受？我显然听不懂，但看着少女愤怒的面孔，心知其中的隐情暂时不便让我了解，也不好再轻易开口。 “所以，我需要高素质的指挥官，帮我带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你们装备精良，而且你在战斗中的表现以及刚才的言谈都很专业，所以我的判断很准确，你和你的同伴都是职业军人，希望你能接受邀请。” “不同的。”我再度摇头，“我们以搜救为主，侧重于防卫防爆，跟一线战斗队伍不一样，而且只会纸上谈兵，就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 少女头领猛的往后一仰，后背重重的靠在椅子上，显然憋了一肚子火，对我的话全然不信，实际上我说的是真话，除了跟那帮变异老鼠的几次遭遇战之外，我真没打过什么大仗。 “答应我，或许我能给你看一些你想看到的资料。”少女的思维变换很快，上半身又从椅子背反弹到桌面，双目热切的盯着我。 “我不想奇货可居，也不想拿你的伙伴相威胁，但我们救了你们，总要有些回报吧？” 我沉默不语，细细想想，如果从公平交易的角度讲，我们的确是欠她或者‘启明星’点什么，但这似乎并不足以让我们放弃原则。 少女吹气如兰，凤眼黛眉，精致的五官让我有点思绪混乱，透过白皙的皮肤能隐隐见到青色的血管，她虽然故作老成，但难掩浑身的青春气息，尽管这种气息隐含着些青菜色，也会让人怦然心动。 “而且，这些资料对你们这帮从火星来的家伙十分管用，相信你看过之后，就会改变想法，甚至认为整个搜救计划就是个笑话。” 章047 令人震惊的画面 少女锲而不舍，并谈到了我们的搜救计划，这不得不让我慎重考虑，我甚至猜测她所说的这些资料有我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 我举棋不定，却又没人商量，这时候突然想起之前看望麦师傅的场景，当我表明加入了‘启明星’作战时，他的眼神很复杂，但随后就变得十分清明，我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决定赌一把。 “先让我看看资料，若都是一些没有用的噱头，那么我是不会考虑的，相信我的同伴也是这样。” “不牵扯你的同伴，我只问你。”少女很神秘的一笑，从桌肚下面取出了一台很老式的笔记本电脑，看来资料居然还是图片或者影音类的文件。 “我们截获了一些实况录像，有关六天前地面上发生的事情，有兴趣么？” 我一下怔住了，六天前的实况，岂不是正是我们刚刚登陆的那一天？再仔细算算，应该是没错。 我从伤病昏迷到苏醒一天半，再到现在真正好三天，在此之前我们遭受了变异老鼠的袭击，在阴暗的坑道内足足折腾了两天半，差不多就是六天时间。 虽然火星时间与母星地球的时间关于一整天的计算有些差异，但大致都在二十四小时左右，而且我们携带的手表、电脑等各种仪器的时间系统是自动调整的，人体可能有些不适应，但我们也进行过相关的训练，不会有错。 “那就看看吧。”我故作轻松，但实际上已经急不可耐。 “若是看过之后，找说词摆我一道呢？” “但凡对我的判断有用，不会耍赖。”我深吸一口气，“但是有个前提，我只负责训练士兵，也不会长久的帮助‘启明星’”作战，一旦我的同伴伤势恢复，你要放我们离开。” “离开？”少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可是笑过之后却也没解释什么，动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很简单的操作了一番，让后将电脑掉转了方向，屏幕对向我。 播放器刚刚打开，是一副漆黑的画面，紧接着，屏幕出现了混乱的信号，一通闪烁后才稳定下来。 画面中出现了干涸赤果的褐色大地，起伏的山峦见不到一丝绿色，就如我们在方舟基地透过防护玻璃遥看火星大地时的感觉一样，荒凉、冷寂，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画面的清晰度超过了我的想象，天空很昏暗，甚至能分辨出混浊的空气中混合着丝丝缕缕的烟色气流，可能是絮状气流，或者其他什么，我习惯性的猜测。 在更高远的天空，不自然的铁锈红成放射状分布，没有明显的层次感，却构成了我想象中的晚霞画面，那个中心点，应该就是太阳的位置吧？此时，我心头一震，很熟悉的场景。 镜头切换的很快，画面很快又拉回到了地平线，流畅感也出乎预料，我基本判断这是无人机拍摄的，而且经过了后期剪辑。 画面的左上角出现了银色的几何状物体，虽然只是冰山一角，却让我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随后画面呈广角拉开，冰山一角终于变成了全貌，这是一艘登陆飞船，属于我们的，来自希望方舟。 我倒吸一口凉气，无法判断这些画面是不是我们自己人拍摄的，可不管是谁拍摄，我们显然都低估了母星地球上的生灵。 幸存者？拟或秃头嘴里的外星人？ 若是有无人机出没，我们强大的预警系统居然没有丝毫察觉？若是我们自己人拍摄的画面，数据传输讯号竟然能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破获，这太不可思议。 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少女，对方靠着椅背，也正在玩味的看着我，她的眼睛很清澈，试图做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但刻意的成分被我轻易洞悉。 画面再度切换，眼前是两山相夹的山谷，虽说是山谷，但其实很开阔，在谷口附近背坡的地方，并排停着六艘登陆飞船，很多人穿着与我们相同的防护服在附近忙碌，大量的物资从飞船被搬运下来。 很显然，我们的团队正在争分夺秒的建设前进基地，这个位置并不好，远离曾经的城镇，但登陆环境和时机并不是只凭主观意愿，即便如此，我们登陆时还是折损了一艘飞船。 画面上的飞船有六艘，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十几艘应该在山坳转过去背坡的地方，我们这些搜救小队就是从那里整队，然后分批出发的。 第一段视频很快结束了，我还在震惊中回味，完全没有料到我们的飞船和基地早已暴露在母星地球上不知名的窥视者眼前，无论他们是谁，似乎都没有对我们报以善意。 我也没有注意到，桌子对面的少女不知何时已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坐姿，至少比之前放松了许多。 她似乎很享受我震惊的样子，直到我眼角的余光看见她翘着的二郎腿，晃动的幅度似乎过大，大的有点撩拨我的意思，她才稍稍收敛了点。 第二段视频很快开始，刺耳的引擎轰鸣声让我毫无准备，被弄的心慌烦躁，我猜想是少女故意的，可是来不及抱怨，因为我很快被画面所吸引。 镜头内的景象是傍晚十分，色调暗淡了许多，屏幕的左上角，也就是前一个视频所展现的山谷的谷口位置出现了团团火光，火光上方有大股的浓烟翻滚，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是爆炸才有的效果。 我们遭受了攻击，这是我直觉上的第一个反应，目测是遭受了炮弹或者是制导武器的攻击，镜头比例缩放的太小，我无法从屏幕中分辨人员伤亡和基地损失的情况。 按照模块化的建设速度，从上午登陆到傍晚，我们计划中的前进基地至少会出现一个大模样，包括两个部分，简易住房、仓库，以及半永久基地的土方工程都应该差不多了。 工程量较大的的项目是向地下嵌入，在火星方舟基地上已经有了十分成熟的施工方法，所有装备和材料都是现成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庞大的飞船登陆编队，所以可以快速深掘、浇筑，搭建主体框架。 可是在浓浓的火光中，我完全看不清楚，也没有看见我们自己的飞行器升空还击的场面。 章048 我的冒犯 最为要命的是，整个画面中，我找不到攻击我们的敌人，或者说，这个视频就是敌人拍摄的，刻意避开了他们自己，是以胜利者的视角在展示他们的战斗成果。 我的心在往下沉，意识到少女之前跟我的谈话都是实情，尽管有恐吓成分，但毫无疑问，搜救队的情况非常糟糕，我们一无所知。 等等，登陆后第一天的傍晚，我们小队在哪里？我的脑子有些混乱，试图在纷乱如麻的场景中捋出一条时间轨迹。 我们应该在老鼠洞里，对的，没错，我们在那个该死的坑道里寻找出路，可能就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还亲手炸毁了一条坑道。 当我还在思绪中拼命绕圈的时候，第二段视频结束了，我的眼前依然是前进基地火光冲天时的场面，可这该受到诅咒的笔记本电脑没有给我更多的思考和喘息时间，第三段视频紧接着开始了。 这段视频非常短暂，是一边倒的屠杀场面，被屠杀者竟然就是跟我一样身穿标准防护服的搜救队员！ 这次我看到了敌人，是一群凶残无比的变异生物，它们并非都是奇形怪状，只是体型与寻常认知的地球生物差异巨大，有的还多出了某种器官，比如双头狼，再比如躯体如橄榄球大小的蜘蛛，与我们在老鼠洞里见到的硕鼠和变异蝙蝠的情况很类似。 所有队员都带着头盔，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能从肩章下方的线条徽标分辨出他们是第三小队，他们勇敢的还击，却抵挡不住变异生物如潮水一般的涌来，到处都是残肢，然后是各种颜色的血液交汇的画面让我面色苍白。 第三小队，就在刚才短短的十多秒的视频中消失了，非常惨烈！ 我的双手在颤抖，双目死死盯着屏幕，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此时的我十分脆弱和敏感，已经处在了情绪崩溃的边缘，忽而察觉眼睑下侧有物体在动。 这个小小的动静却极大的刺激了我，猛然间我长身而起，一翻手腕便抓向那活动的物体，居然在一声惊叫下抓了个正着，入手温润柔软，似乎并不是下意识想象中的武器。 即便如此，也没有让我停止接下来的动作，小臂猛然往怀里一带，随着一系列响动，我另一条手臂的倒肘一横，随时都可以狠狠的击出。 少女惊恐、愤怒的眼睛离着我近在咫尺，我甚至能看到她的眸子里我恶狠狠的面孔，瞬时让我意识到，我的脸似乎贴着她太近了。 淡淡的清香味扑鼻，很独特，也很令人迷醉，这种味道我好像在苑珂的身上也闻到过，似乎……应该是少女身上特有的体香。 我的反应有点迟钝，浑然忘记了这样不雅和暧昧的举动对少女意味着什么，直到房门被撞开的响动彻底让我清醒，我刚才的凶猛举动应该是一把将少女从桌子对面给拽到了桌子上。 当时对方应该在我面前玉体横陈，我勒个去…… 我的后肩挨了一记狠的，以至于气血翻涌，眼睛发黑，我没想着要还手，而是迅速放开了少女的手腕，当然，仅仅这样做还不能表达我的歉意，但也来不及有更进一步的表达了。 我的躯体连续遭受了至少五六下凶狠的攻击，支撑不住，趴倒在地，我只记得最后一下来自少女，一脚踢中了我的左侧肋骨，还好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否则，嗯，她攻击的目标应该是我的小腹下部。 我的‘流氓’行径彻底激怒了少女，三四名大汉围着我暴揍，不打脸和要害，只打胸腹，垫着书本的那种，直到少女满意。 保卫们出去了，他们表达了对头领最足够的忠诚。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我依然坐在了少女的对面，只是双手被捆绑在椅背上，而双腿则绑在了椅子腿上，像个活脱脱的坐地蛤蟆，已经这样了，少女还没让我滚蛋，我很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为了泄愤，想要虐待我。 这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脑子里顿时出现了各种不堪的画面，一下子满头冷汗。 “现在是你给我答案的时候。” 少女的话让我不敢相信，如此状态下，还要揪着我这个‘臭流氓’不放？她是不是给气糊涂了？ “不要浪费时间，行还是不行？给个准确的回答。我也许会尝试忘记你刚才的冒犯。” “我要是说不行呢？” “那么，你和你的同伴一起去死吧，就像刚才电脑里一样。” “我答应。” 我急转一百八十度的爽快反倒让少女一脸错愕，开玩什么玩笑，我自己找死，还要带上麦师傅、苑珂、林老头等等一大堆人去死，打死我也不能这么做，所以我答应。 “那么好！现在给你四个小时时间，让老五带着你熟悉‘启明星’的所有，然后在傍晚六点以前，给我提交一份训练计划。” “四个小时？” “最多四个小时。”少女面无表情，“我的要求是，建立一支特别战斗队，人数规模在三到六十人左右，熟悉各种武器的使用，擅长对抗和使用变异生物，特别擅长暗杀、突袭等特种行动。” “变异生物？”听到这种东西，我头皮发麻，难道‘启明星’内部也有圈养？ “不要打岔，还有，在这些人中挑出十人，特别注意军事素养的训练，我将会在他们当中再挑出一到两个人作为未来的作战指挥官。” “我可以说两句么？” “不可以。”少女一口回绝，“在你的计划提交上来之前，我不想再跟你说任何话，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你的同伴就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老五！”少女说完，也不理我，随手拍下了桌子上面的红色按钮，那似乎既是个开关兼报警器，也是个扬声器。 房门咣当一下打开了，一名壮汉应声进来，正是刚才参与打我的三个人之一。 “给他松绑，带他熟悉‘启明星’，不要保留。” “头领，这……好像……” “没什么好像，我刚刚任命他为准军事教官，他想看什么，就给他看什么。” “是！”老五把自动步枪往身后一背，蹲下身便替我松绑，三下五除二解了绳索，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拎起来，“跟老子过来！” “老五！”少女提高了嗓音。 “是！”老五意识到了粗鲁，又赶紧将他那只带着腥味的大手从我的衣领上拿开，冲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教官前面请。” 我被这一通骚操作搞的晕头转向，但总之算是暂时脱离了少女的‘魔爪’，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不知道她会不会真像说的那样尝试忘记我对她的‘冒犯’。 章049 地下小镇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地下避难所的建筑规模之宏伟，结构之复杂都超出了我的想象，远非我们手上握着的那张可怜巴巴的结构图可比。 走出了那一层低矮黑暗的坑洞后，随便走走，看上几眼便知道很多坑道和构筑都是灾难之后，幸存者们不断挖掘扩建而成。 仅仅是‘启明星’控制的东格部分就像是一座立体小城镇。 从内部结构看，避难所从上到下，深度约有近三百米，若是延伸到应急出口的地表，深度则超过了千米。 避难所按功能分层划区域，但整体的轮廓并不规则，最深处有十二层，最浅的也有七层，在我的直观理解中，整个立体小镇呈上下两头狭窄，中间宽窄不一的半纺锤形。 每一层区域的功能和设施都十分明确，区域间由密如织网的通道相连，非常复杂。 这让我联想到了蚁巢，当时看到记录片时感叹小小的生命，居然有如此伟大而非凡的创造力，现如今看到了灾难后真实的避难所，这种伟大而非凡用在我们人类身上，应该具有更为光辉的意义。 初步推算，方圆三公里的地下都被掏空了，我不免有些担心，即便数十年前的先辈们已经掌握了一些预防地震的建筑技巧，可后期开凿的随意性，会让建筑生态变得很脆弱。 我之前们所在的位置，是主体结构的第二层，有多达四个分层构成，以区分更细分的功能。 每级分层，多由空间较小的坑槽和坑道组成，密密麻麻分布的小房间，都是临时挖掘的公共用房，我看到的第二分层住满了‘启明星’的战斗和辅助人员，成了大兵营。 少女所在的办公室，还有饭堂之类的都在第三分层，甚至上午打过仗的战场也在那一层，或者说纵跨了第二和第三分层。 这里的共用设施很少，承担的功能也不多，却是进入下层空间的重要门户，也是对抗西格人的主战场。 由于条件所限，避难所的直升电梯很少，东格区域总共有九部，其中三步已经停运，据说是坏了，无力维修。 而剩下的六部电梯中，只有一部是高速电梯，现在已经被战时征用，也即，只允许战斗人员使用。 其余的五部也非随意开放，有固定的运行时间，乘坐者还要有一定的身份及条件，身份必须是‘启明星’中的拥军人员，其二，需要钞票，这里的钞票是东格自己发行的类似于有价证券的东西。 由此，人类幸存者生活的艰辛可见一斑，大多数人出行都要依靠无所不在的坑洞，在大多数时间里低头、猫腰在黑暗中前行。 很难想象，我们的先辈和同胞们就是这样熬过了艰难的四十年。 所谓拥军人员，不是指那种只会喊口号的投机分子，也不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东格居民，而是为一线战斗提供切实的生产、服务和帮助的积极分子。 上午打仗时，我看到的那些行色匆匆、来来往往的人，多数都属于拥军分子，然而，仅有身份还不够，没有东格币也是无法乘坐电梯的。 “我和我的同伴，在上面碰到的那部高速电梯是属于哪个区的？”我伸手向上指了指，忽然发声问老五。 “西格，我们去西格搞破坏的时候碰上了，你们不走运。”老五几乎想都没想，随口回了我。 显然，老五也是参与去搞破坏的一份子，说不好也参与了对我们的救助。 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憋了很久，但最终没有去询问秃子，或者少女头领，而是出其不意的问了一个跟我接触了只有半个小时的人，我相信这个答案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暴徒’就葬身在那部高速电梯里，等同于被谋杀，这使我对西格人的看法又更为丰富了一些，明知我们是搜救队，还要猎杀我们，阴谋坐实，顿时让我有了一种复仇的冲动。 通往东格以外区域的通道只有三条，我怀疑不止三条，只不过有些被完全封死了。 其中有一条狭窄的洞道在战时是被完全封锁的，我不知道是通向哪里，老五也神神秘秘的推三阻四不给我看，少女的命令有时候也是无法得到彻底贯彻的。 另外两条通道都相对宽敞，其中的一条便是连接东格与西格两个区域的重要通路，我走过，通路的中心点位置正是之前发生过战斗的地下水处理中心的主体结构。 还有一条通道，按老五的说法是连接南格区域，东格与南格之间尚未爆发战事，但通道的隘口也有重兵把守。 没有北格，老五的话似乎没有骗我，我们搜救队手里的通用地图若是能套用cb-1991之前的老结构，北区只是一个公共设施功能区，没有居住区。 老五没心思陪我走到通道隘口，我也不强人所难，先了解个大概，记住主要的功能区就行。 我的待遇不错，走马观花看了一番，老五利用他的身份‘征用’了一部电梯，带我去各层转转。 从上到下，先去了第三层，同样是大层结构，相比第二层就低矮了很多，目测整体层高不超过六米，所以第三层没有分层，但分区。 三个细分功能区很明确，最东边是商业区，有店铺和小超市，但没有像样的大商场。 店铺很冷清，几乎看不到什么顾客，里面的商品也十分匮乏，很多橱窗都是空的，有些商品说明的标签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土。 另外两个区全是类似于小作坊一般的工厂，主要倾向民用，分为生产和修理、修配两大类，劳作的人不少，但主要集中在修理、修配厂房里。 工厂只生产一些简单的日用品，而且品种很少，只有零星的机器保持开动和运转，同样冷清。 但修理作坊的生意要好很多，很寻常的家用物件都拿来修，我看到了旧的不成样子的皮靴，还有快散了架的小凳子，吸引我目光的甚至还有一个手电筒，样式比我在坑道里捡到的那个要好看的多。 在第三层，我的心情充满压抑，很多话都没有问出口，物资之匮乏，生产方式之原始，一目了然。 但老五主动告诉我，基础物资存储原本就有限，主要物资，比如说钢铁、医疗物资、轻工材料等，地下城可以按照人口规模，以五到十年的标准储备，但避难所做不到。 甚至更小的避难所连战略储备仓库都没有，这是物资奇缺的根本原因，当时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我们的先辈其实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无法强求什么。 可是也有人祸，一提到c-086地下城，老五便怒火冲天，张嘴就骂，这个拥有二十多万人口的地下城，战略储备极为丰富。 但四十多年来，地下城从未向周围所属的三个避难所提供过任何帮助，严重违反了联合自治委员会颁布的危机状态管理条例。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早在二十年前，地下城就爆发了严重的内乱，自治委员会分会无力管控，很快被推翻。 一些投机分子和政治野心家利用了内乱，地下城分裂为几股势力，互相攻伐，连年打仗。 仗打的收不住手了，自然就会升级，有些胆大妄为之徒竟然在脆弱的地下世界动用了重武器，导致地下城大面积塌方，至少有五分之一的空间被摧毁，近三分之一的人丧生，无数储备物资被浪费，教训极其惨痛。 此后，地下交战，不能使用重武器的契约也由此诞生。 最终，地下城分裂为两个部分，分别被两股最大的势力控制，在其后的岁月里，他们先后又控制了附近的两座避难所，就剩下c-1991相对独立，但现在，他们其中的一股势力，已经把黑手伸到了这里。 章050 重于泰山 “地下城与避难所之间互有通道相连吧？”我问。 “有，不但是地下城和避难所有通道，而且避难所之间也是有通道相连的。”老五并不瞒我，“但是在地下城内乱后，又发了那场灾难，我们把所有通道封死了。” “其他两座避难所没有这么做？”我又问。 “跟我们一样，当时我们三座避难所是联动的，自治委员会之间的关系也很好，但他们还是遭到了攻击，一下就给打残了。” 我皱起了眉头，封住通道，难道地下城故伎重演，再度动用了我重武器？又或者说，他们绕到地面上，然后出其不意的发动攻击？ 老五随后的叙述印证了我的第二个猜测，地下城的武装力量一面安抚避难所，一面疯狂备战，最后以闪电战的方式突袭避难所的应急出口，从地上向下展开攻击，迅速突破。 怪不得我们在应急出口看到的两座钢筋混凝土大门都被焊死了，原因是这样，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如此理解其实非常肤浅。 因为有很多问题萦绕在脑袋里，太多、太乱，竟然理不出个顺序来，老五又是个急性子，也很厌烦我喋喋不休，最后任我唠叨，他干脆虎着个脸不说话了。 老五随后带我去了第五层和第六层，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去第一层，又要绕开第四层？ 老五随口三两句话就把我打发了，第四层原来是文教和医疗区，现在有一半都被封了，另一半改成了兵工厂，没啥看头。 至于第一层，他连提都没提。 文教区被封还好理解，毕竟要打仗，娃娃的安全顾不过来，但我觉得还是很短视，再困难，娃娃念书不能耽误。 另外，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把医疗区也给封了？这是很宝贵的战争资源啊，本还想再啰嗦两句，但看老五面色不善，只好先打住。 但是站在第五层的入口，我顿时神清气爽，感觉视线一下子被豁然打开，好大的地下农庄，满眼金黄色的麦浪，给我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夹杂着岩土味的阴冷空气，在糅合了农作物的清香后变得不再那么令人讨厌，虽然无法与我们火星基地的农庄相比，可看着就令人欣喜。 “第五、第六层都是农庄，我们整个东格的吃喝都靠这两层。”当了很久闷罐子的老五终于开口说话，语气中带着些许自豪。 我点点头，未回话，深吸一口气，让所有感官尽情享受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地下农场和满溢而出的醉人味道。 这几天来，我们一直在暗无天日的洞道里到处转圈，视线已经习惯性的被压缩在黑暗而狭窄的距离内，骤然见到很空旷的地方，心情真的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麦田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感觉，但实际上还是能看到边际和支撑立柱的，可我依然有眺望远方的神游感觉。 农庄的的光照系统非常不错，能够仿自然光的球形发光体多达数十个，分布在人造田野不同区域的上空，目测高度也就十多米，也是整层高度的极限，也算是相当奢侈了。 发光球体按照时间规律，沿既定轨道缓缓运行，完全模拟了日升日落的感觉。 看到此处，我又想到了火星基地的大农庄，同样有着这样的发光球体，又称人造太阳，巨大无比，而且高度在数百米之上，光线的自然性和柔和度更胜一筹。 火星接受太阳的光热不及地球的一半，公转周期是地球的两倍，尤其远日点时冬季漫长，这种人造太阳在火星基地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它能模拟大部分地球的日照条件和环境，能够根据作物的生长情况自动调整温度和亮度，比此处的发光体要先进的多，可设计思路显然是一脉相承。 除此之外，农田还有完善的给排水系统和通风系统，能见到极少数的农人在其间劳作，入口不远，左侧的小径上停靠了很多外形很萌的小型农机具，想来自动化程度也不弱。 “这一层有多大面积？”我问老五。 “包括粗加工车间、仓库还有养殖场，四块区域一共二十公顷多一点。” “这么大？”我很惊讶，至少比我刚看到整个第二层的区域大一倍都不止，感觉非常了不起，也难以想象。 这样大面积的平铺农场是如何做到支撑稳固的？虽然支撑立柱都很巨大，但满眼望去，并没有几根，可惜我对建筑学一窍不通，总感觉匪夷所思。 至此，我对地下城和避难所有了新的认识，至少看到了称得上科学和现代化元素的东西。 但脑子里同样疑云颇多，这个小小的西格小镇，简直就像割裂的袖珍社会，很多地方非常原始，但也有相对先进的东西，比如眼前的第五层农庄。 到了第六层，虽然不如第五层惊艳，但满眼的苗圃连成片，还有了各式各样培育箱，总算让我找到了一点点能够印证曾经课本的知识的地方。 很多瓜果蔬菜的生长结果不需要土壤，都在培育箱中完成，这些技术早在半个多世纪以前的地球上就已经非常成熟了。 但难点在育种，还有物种迭代的基因手段上，做到无公害和仿自然进化绝非那么容易的。 这两层农庄又让我脑海里已经暗淡的希望之火再度重燃，母星地球经过了长达四十多年的苦难，文明与科技陷入停滞，甚至倒退都可以理解，可也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保留下来，更显珍贵。 “咱们东格现在有多少人口？”我忍不住又问老五。 “差不多万把人出点头吧。” “另外两个区也是这样的规模嘛？” “都比我们少一点，五六千人左右。” 三个区加起来两万多人，与四十年前避难所的人口登记数字差不多，没有大规模减少，也没怎么增长，这不科学。 而且两层农庄加起来，直接用于作物生产的土地，保守估计至少在三十公顷左右，按三到四季熟，每个人每天消耗一到两斤食物计算，生产供应的确非常紧张，但亦可勉强养活万把人，不至于多数人都面带菜色吧？ “我看大家的营养都不是很好。” “你们来是赶上好时候了，前几年我们的动力系统出了问题，只够最基本的供电和水循环，有时候还不能保障，两层农庄撂荒了一大半，当时死了很多人，要不然现在远不止这个数。” 我悚然动容，没有急着插话。 “重新恢复系统，育种耕种，花了整整两年。”老五伸出两根手指头，以示强调，“今年终于算是有了收成。” “哦。”我这才恍然，想问问动力系统出问题的缘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老五的情绪颇有些激动，也就没开口，毕竟当时饿死很多人的凄惨场景，任谁都不愿意去回忆。 动力系统是每个地下城和庇护所的核心系统，通常会设置在最底层，并被严加防护和看管。 四十年前的地球已经掌握了经济实用的可控性核聚变反应堆技术，一个小型聚变反应堆，就能为一座中型城市不间断提供五十到一百年的能源动力。 其后，更为小型的商用反应堆的诞生和推广，掀起了一次新能源的全面大变革，也由此引发了新一轮技术革命的浪潮。 可惜，这股浪潮被无情的扼杀在了成长阶段，突如其来的小行星群撞击地球，不仅是整个母星的灾难，也让人类的科技文明之火骤然暗淡。 而有幸躲避到火星基地的地球人却继承了这股技术浪潮下的很多瑰宝，我们之幸是建立在母星同胞的不幸之上的。 但是所有教科书或者教官都刻意阐述，是我们保留和继承了人类的科技文明之火，情况貌似是这样，可是来到避难所后，就会知道事实远远不止这些。 我作为一名普通的搜救队成员，亲眼见证了母星的现状，虽然只是冰山一角，却也促使我第一次认真审视曾经扛在我们肩膀上的责任，重于泰山。 章051 矛盾重重 第七层和第八层都是居民区，大量的普通居民生活在这里，按老五估算，约占东格人口的三分之二，也是立体小镇人口最稠密的地方。 所谓民居，都是沿土层挖掘的一个个像鸽子笼式的洞窟，然后用建筑材料加固、美观，形同房舍般齐整，但观感上并不舒服，容易让我联想到早期那种骨灰堂的式样。 这里的通道也是我见过的最为复杂的地下坑洞，密如织网，如果不熟悉，深陷其中后，即使对着标识牌看，也是很难走出去的。 老五只是领着我大概转转，很忌讳我跟普通民众交流，说实在的，这令我我刚刚好转的情绪又很快低落。 居民区的条件实在太差，尤其是第七层，所谓街道，也即是主洞道，空气污浊、污水横流，一股股臭气，熏的我几乎窒息，随处可见的垃圾，很难找到放心下脚的地方。 这样的窒息并不夸张，连老五都有点喘息困难，因为第七层的空气净化和循环系统是最烂的，很多通风盘管有多年没清理了，因为打仗，谁也没有精力管，公共服务几乎瘫痪。 第八层稍好一点，但也好的有限，从居民区出来，我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 深入地下的第九层是真正的兵工厂，老五只是领着我在入口处站了一会儿，并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随便扫了几眼做个了解，聊胜于无。 前面不远便有一个半敞开式的厂房，门口堆积了很多的枪支，各式各样，都是老旧货，而厂房里少的可怜的几台机器，恐怕都用了半个多世纪了。 这些机器也并非用于批量化生产的，主要功能就是加工和修理，车个零件，校准准星，磨个膛线等等。 看来这些老旧的枪支在反复的修修补补，更换一些零部件后还会在战斗中发挥余热，退休是不可能的退休的，至于直接报废，更是休想。 不知道有没有精密实验室和加工场所，我猜测没有，也就谈不上什么尖端武器了。 目力所及的地方，并未看到什么大型设备，肯定无法生产类似突击战车、坦克装甲之类的重型装备。 当然，这些玩意儿现在貌似也不让用，真要生产出来，怎么运上去都是个问题，而且在地下坑道里也难以展开。 但这只是眼前的现象，或者说只是c-086的情况。 教科书上告诉我，地球上适合于地下坑道作战的小型重装武器也很多，大多属于无人操作的初级智能武器，比如，攻击型掘进机器人，自杀式游走机器工兵、爆破穿山甲等等。 不仅如此，四十多年前的地球先辈们已经掌握并在逐步研发机甲型重装武器，这种智能型的重型机甲是所有城市建筑和堡垒的噩梦，有逐步取代装甲坦克的趋势。 如是种种，还能举出很多例子，我们停留在外太空的希望方舟上就携带了一定数量的智能机甲重型武器，至少比地球上的机甲武器迭代了四到五代以上，可惜还没来及送到前进基地。 可关键问题来了，你不生产，不使用，但不代表别人也同样遵守了契约，避难所太小，缺乏原材料和各种条件，的确是属于被卡住了脖子的大部分，可那些极少数的大型地下城呢？ 有关重型武器让我联想到更为担心的问题，即是人类早期就拥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从坦克、飞机、大炮到生化武器和核子武器，尤其是后两者，破坏力堪称恐怖。 这些武器中，百分之九十被特别严格级封存，百分之五是严格级封存，还有百分之五是一般级别封存。 封存措施都是在当时的联合政府的现场监督下，在各国、各地寻找秘密封存基地完成的，授权密码非常复杂，没有联合政府和留守联合自治委员会的授权，仅凭一两个地下城是根本不可能打开封存设施。 特别严格级别的封存都安装有自毁系统，也分级别，最严重的是摧毁整个封存基地，伪造授权或者采用暴力破坏都会引发十分可怕的灾难。 若是真有阴谋家冒险打开一处封存基地，即便是普通级别的，这些脆弱的地下城和避难所都将会遭受灭顶之灾。按照早先的评估和概率分析，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想到此处，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个避难所，艰难曲折的度过了四十年，依然相对完整，何其幸运，只是放眼整个地球，还有多少这样的避难所幸存？ 我的想法忽然非常悲观，联系到之前看过影像，可否被认为封存基地被打开的一个佐证？如果没有这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的基地何至于被轻易摧毁？ 可如此一来，又出现了新的矛盾，藏在暗处的黑手既然能轻易找到我们，怎可能找不到cb-1991和c-086呢？ 我感觉到哪儿哪儿都不对头，尤其是很多事情的逻辑对不上，避难所在很多方面的确落后，可却能轻易截获攻击我们的影像资料，这样的通讯技术简直匪夷所思。 最诡异的是，前进基地在遭受攻击之前，几乎没有任何预警，这听起来很荒谬，无论探测设备和预警系统，我们都比眼下状态的地球先进的多，至少是有代差的。 可事实上，前进基地什么都没有捕捉到，甚至甚至什么都没来及做，否则我们搜救小队会在第一时间得到信息，可是直到我们发现可怜的第七小队，直到我们钻进老鼠洞，什么都没有。 “你的脸色很难看，咱们差不多就结束了吧？”身边的老五询问，明显看到我不对头。 “好像还有好几层没看。”我回过神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没啥可看的，以后还有机会，关键是时间不够了。”老五把他的手臂伸到我眼前，手腕上的机械手表告诉我，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二十分。 我答应过少女要在四个小时之内提交训练报告的，可我刚才连一名士兵或者准士兵都没有接触过，只得摇头苦笑。 没来及看第十到第十二层，不免遗憾，但我想，今天就算时间充裕，老五也会找各种理由不会给我看，因为后三层都很核心。 老五也没把事情做的太绝，回去的路上跟我边走边聊，大概介绍了一下下面三层的情况。 第十层是分两个区，物资储备仓库和东格的指挥中心，算是东格小镇的核心大脑了。 第十一层也很要害，是各种分系统的总成区域，包括生态、循环、水处理、通讯等等系统在内，由‘启明星’的精锐武装力量看管。 第十二层就更为核心了，是动力系统总成区域，无关人就根本别想靠近，几乎处于封闭状态，据说里面不仅有两台小型的核聚变反应堆，还有一台在实验中的秘密动力反应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想林老头一定会感兴趣。 我忽然问老五，地面的变异生物强大到什么程度？以至于人类都不敢重新回到地表，去夺回手中失去的地盘？ 无论是科学家对地球大气和地质灾害的评估结果，还是我们搜救队亲身行进的经历看，地表都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 极端气温只比灾害前异常了正负三十度，大气中的有害物质，尤其是核辐射残留虽然仍可对人体造成伤害，但很多地区并没有达到严重级别，人类有许多手段可以避免这种伤害。 除非是变异生物可怕到人让类难以抗拒，或者说，还存在着其他更为可怕的未知对手，否则谁愿意藏在暗无天理的地下打洞过活？ 但问题一出口，我便面色发白了，脑子里又出现了基地被摧毁的画面，在老五看来，我刚才的问题像个白痴一般。 章052 我发飙的样子 还剩半个小时，我要按头领的要求提交训练计划，于是，我的第一次避难所之旅匆匆结束。 军事或者准军事训练计划，对我来说是小儿科，脑子里有很多现成的东西，但套用在避难所的业余武装人员身上，貌似有些不负责。 想了想，我还是硬着头皮，结合刚才看到的情况，对脑子里成文的大纲和条例做了修改，都是些士兵训练的基本常识，掺杂了坑道作战的现实情况，没多少字，都是提纲式的。 现在没法写细节，必须要进一步深入了解后才能动笔，不知不觉中，我的心态从敷衍了事已经转变为最起码负点责任，主要原因，还是归于今天对避难所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其实这种东西，换作郭川来写，要比我的有用的多，可惜少女头领不信任他，而这位郭先生也不拿这位头领吃劲儿，这个苗头不好。 时间一到，我被老五准点带回了少女的办公室，几个五大三粗的同伴一起合围上来，打算再度把我绑在椅子上，却被少女给制止了。 少女接过我手里的a4纸，皱着眉头从头到尾看了个仔细，字数不多，翻来覆去看两遍也不会超过两分钟，直到放下手里的纸张，她的眉头也没有舒展过。 “就这个？”少女的声音很冰冷，显然不满意。 “很多要靠言传身教，而不是写在纸面上。”我回答，恐怕纸上的文字功底不行，而且那一手汉字，我自己看了都很揪心。 “我不想听大话，我需要实际的。” “明天就可以开始，集训的话，三周初见成效。” “今天晚上就开始，两周内见成效，我要拉到战场上检验。”少女根本不会给我讨价还价的机会，“一会儿晚饭后，老五带你去挑人，首批就定三十个。” “成吧，但我有条件。”我退让一步，这个承诺实际上把自己逼到了墙角，三周？我都吹牛了，何况两周？ “你现在没资格谈条件。” “三个问题，三个要求。”我坚持。 少女缓缓的把身体靠在了沙发背上，冰冷眼神有了那么一点点光泽，但显然是讥讽和不屑，似乎都懒得回答我。 “先说三个要求。”我深吸一口气，就算是自说自话，我也要把话说完，“第一，我要跟郭川队长聊一聊，他了解对手，也熟知战斗情况，对我的训练计划很重要。” 少女并未答我，但不自觉的又把二郎腿翘了起来，给我的感觉是她每到关键的时候，都喜欢调换坐姿，双臂抱胸，往后仰背是一种心里防御，翘起二郎腿，这说明防备心理更严重。 以上是我的推测，我受过心理学辅导，这样的推测，大概率是可能的。 “第二，我需要有一个搭档，必须是我熟知和亲近的人，把苑珂调给我当副手，这样，训练效率会大为提高。” “还有呢？”少女笑了，面色很不自然，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嘲讽我异想天开。 “我需要熟知每一个关隘，特别是跟西格那边的关隘，请给我自由行动的权利，有限度的也行。” “真敢狮子大张口。”少女勃然变色，伸手就抓起了桌子上的一根金属标尺。 我以为这虎妞被激怒后，顺手就会朝我砸过来，连忙伸手遮挡的同时，腿部与腰部一起发力，借着椅子后背的弹性，一个后空翻避开了最容易被砸中的角度，以一副搏击临战的架势站在了少女的对面。 双手虚握拳头，猫腰弓背，面朝对手，这是典型的自由搏击防守动作，我自认为这个姿势还是很潇洒的。 当然有点卖弄的成分，可更多的是警告少女，老子都挨了两回打了，足够抵消之前的‘冒犯’，不想再来一次，你敢动手，老子就敢还击。 未料想，少女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她手里的标尺也一直没章法的敲砸着桌子，发出极难听的啪啪声。 我还没来及怼少女两句，咣当一声，房门又被撞开了，以老五为首的数条大汉蜂拥而入，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起扑了上来。 少女还在笑，并没有制止的意思，我却真的火了，同时对付五名名壮汉，初时心里有点发虚，但是第一拳砸出去后，便信心大增。 拳打脚踢间，办公室内的座椅陈设横飞，至于少女首领如何，我们几个打急眼了，根本无暇理会。 尤其是我，心态放空后便如脱缰之马，平时训练的速度和力量终于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拳拳到肉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更是刺激着我的肾上腺，越战越勇。 若不是办公室的空间太小，若非老五死死抱住我的一条腿，并使劲咬我，我真的能把他们全部废在当场。 当然，上述都不是假设，我的两条腿最终全被人抱住了，然后被少女偷袭，一脚踢命中了小腹，我的五脏六腑顿时翻江倒海。 我又被绑在在了椅子上，这回却没有鼻青脸肿，因为五条大汉只有一个能站着的，他没工夫揍我，与少女一起把我给绑上了。 “你看看，我们之间的信任度真的很脆弱，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办公室几乎快被拆散了，但少女却不喜不悲，手里拎着标尺，在我眼前走来走去，晃的我脑袋晕。 “如果想让训练尽快出效果，答应我的要求是明智之举。”我也不卑不亢，尽管小腹间还是疼的厉害，我却强作风轻云淡。 “我让一步。”少女忽然直挺挺的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很享受，可对于我来说就颇显复杂了。 关键不知道把眼睛往哪儿摆，倘若直视，避不开眼前两条修长的大腿，尤其在紧身弹力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魔性，令人血脉喷张。 赶紧往上挪，可一下子又碰上了绕不开的不可描述部位，相信那一刻，我的窘态是相当猥琐的。 最糟糕的是之前那种很好闻的清香味又不自觉的钻进了我的鼻孔，搞得我的脑子顿时有点发晕，思维都显得迟钝了。 “下一场战斗，如果你训练的队伍经得住考验，我可答应你的要求。喂~~” 啪的一声，标尺抽在了我肩膀上，疼痛一下子让我清醒过来。 “听着呢。”你以为当真能把老子唬晕头啊？我仰面故作愤怒，“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这是要拿首批训练的人员当试验品？” “可以，但他们不会白白去当试验品，因为我与他们同在。” 什么意思？上位者的口号和高调么？少女虽然毫不掩饰她的意图，但后半句话还是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 章053 狐假虎威 少女又开始在我眼前来来回回的走动，忽然再度驻足。 “你不必去找郭川，关于对手和作战经验的问题，可以询问肖海，他是郭川一手带出来的兵，现在他效忠‘启明星’。” “还有，最好把你接下来的问题都暂时收在肚子里，一切等检验结果出来再说。” 少女说完话，挥挥手，一直守在旁边的大汉各拎椅背一端，看样子要把我整体抬出去，不知道要把我关到哪个房间里面壁思过。 “松绑，马上去吃饭。饭后，老五带着他去挑人。” “头领，这厮极不老实，磨一磨性子再说吧？”鼻青脸肿的老五挨的拳头最多，自然对我怀恨在心。 “你替我做主？”少女的语气立刻冰冷。 “不敢。”老五真的不敢再啰嗦，与同伴手忙脚乱的替我解开绳索，但是一左一右站在少女身旁，生怕我会再度暴起伤人。 我才不会那么二呢，肚子饿了，要恰饭，关键是在食堂里还有可能碰到苑珂和林老头。 可是很失望，我并没有见到他们俩，除了少女身边的亲信，比如秃子、刘敦等人，还有一帮穿着不伦不类军装的高级指挥官，唯独我与他们格格不入，形单影孤。 可无论是少女还是老五一干人，显然都低估了我的脾气，他们以为我会找个借口询问苑珂二人，但我根本不问，甚至都没拿正眼瞧过他们一下，麻溜吃完饭，拍屁股走人。 出了饭堂，我没地方去，便到隔壁的休息间躺着，整整一天下来，我也的确累了，一躺在椅子上就睡了过去。 很快，我就被老五拍醒，事实上也只是眯了一小会儿，这厮的脸色很难看，却也不敢随意朝我发火，扭脸朝外面努努嘴，转身就走。 我也只好起身跟上，门口还站着一个个头高大的帅气小伙，跟老五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跟在了我身边。 “我叫肖海，从现在起，作为你的副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吩咐我。” “我们见过面，上午的战斗中。”我想起了这个人，一直跟在郭川身边，打仗的时候很生猛，没想到已经宣誓效忠‘启明星’了，我想，这对郭川来说可谓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没错，我对你也有印象。”肖海的表情倒是很自然，言语间还颇有些傲气。 我们紧随老五登上了一部电梯，直升第二层的最顶部，也就是四个分层中的第一层，同样是个兵营，只是分为左右半区。 左半区到处都是坑槽，住满了衣着打扮各式各样的人，这些人说兵不像兵，说民有不是民，混混僵僵的还不如我上午见过的炮灰。 若是硬要套用一个军事名词，这些人便是东格的预备役，将来都是要拉上战场的，也算士兵。 从坑道到坑槽到处都臭气哄哄，住的太密集，也疏于管理，感觉非常混乱。 肖海告诉我，这里左半区分三个营，两个营是男兵，另一个营是女兵，加起来一共有七百一十人，男兵五百多人，女兵二百人左右。 每个营都有一名营长，三个营长上面还有一个头头，是少女头领新提拔上来的，名字叫李东来，级别跟郭川差不多。 右半区是正经八百的兵营，情况要比预备役这边好一些，此刻安安静静，好像一多半人都调往了前线和两个重要关隘，前线就是我们上午打过仗的地方。 李东来和他的三个营长已经在等着我们，见面也没怎么寒暄，立刻吹哨集合，让我挑人。 尖锐的哨声响起，懒懒散散的士兵们这才有了些许紧张的气氛，像群没头苍蝇一般在坑洞边各自寻找自己的位置。 足足三四分钟，预备役士兵们才站成了歪歪扭扭的两列纵队，中间只剩下一条十分狭窄的空隙供人走路。 “以你为主吧。”我冲肖海说话。 “那怎么办可以？当然是以你为主。”肖海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直摇。 没招，推不掉，只好自己来，我挺挺胸膛，昂首阔步，拿出了当年我的头铁教官的傲慢姿态，双目满含煞气，一步一顿，自我感觉应该是有些派头的。 一眼扫过去，我心里还是不免哇凉哇凉的。 这些所谓的预备役，年龄段差的太多，好多四五十的大叔，面相凄苦，眼神迷茫，关键是东倒西歪的站姿，立刻能激起我想踹飞他们的冲动。 而且碰到我的目光，他们一个个面露怯色，二十几步走过去，没有一个家伙敢于直视我的。 是我的摸样凶？还是狐假虎威？没搞明白。 好容易看到一个站的稍微直点的家伙，我一步抢上去故意撞在了这厮的前胸。 哎呦一声，此人应声而倒，就像泥揑的一般脆弱不堪，我感觉并没用上什么力气。 失望中再失望，我暗地里直摇头。 看的出来，这些人并非严重营养不良，没什么气力，作为预备役也是要打仗的，至少能让他们吃饱。 他们只是缺乏了一种东西，一种为什么要当兵打仗的理由，或者叫精气神。 从他们空洞的眼神里，我看不到任何活力，或者叫做希望。 不过也难怪，长久的地下生活，暗无天日，他们看不到未来，一个个都像丢了魂一般，活久了，若是没有被逼疯，那么也只剩下不知所谓了。 这些人可能是被骗来的，也可能只是为了糊张口，甚至是被当壮丁给抓来的，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 即便状况糟糕，我也必须挑足人手，这是我的赌注，只有我挑中的人在战斗中经受了考验，才能见到苑珂他们，我才会有下一步打算的机会。 于是我再度放低了挑选标准，用那位该死的教官的话说，年轻一点，牙口结识一些，肯听话的，就权当挑牲口吧。 我一伸手，掐住的一个中年男子的下巴，这位惊慌的不得了，连连后退，却无法逃脱我的手掌，我的拇指与食指稍稍用力，对方的嘴巴被迫张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牙口齐整，还算满意。 “叫什么？” “石强。” “多大岁数？” “三十三。” “出列！”我松开了石强，朝身后摆摆手，石强便被肖海一把拽出了队伍。 随后，我刚迈腿走出两步，就感到了一丝异样，很危险却又颇为诡异的感觉，应激反应之下，我突然出其不意的向前滑步侧踢，一脚蹬在了斜前方一个家伙的胯部，对方闷哼一声，噗通坐在了地上。 这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小伙，身体匀称结实，藏在队伍里，眼神四处游离，之前我在扫过第一眼的时候居然没有注意到他。 可我刚才掐住石强后，他明显有种下意识的后撤动作，不是被吓的，而是搏击中非常标准的防护与反击姿态。 刚才这一脚的力道，我心里有数，普通人都不见得能踹倒，小伙却摔了个干脆。 假摔！其实我一动他便有防备，在紧要关头又忽然放弃了动作，我想不警惕都难。 我只是在一味模仿佐克教官的凶蛮，又有老五和肖海跟在身后，亦可狐假虎威一番。 作为教官，尤其是特种作战人员的教官，如果不能一开始就震慑学员，树立威信，后面就很难打开局面。 这样的模仿虽然生硬，但无意中撕开了一道阴暗的缝隙。 这小伙是目前我见到的体格最为健壮的家伙，装作弯腰塌背，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让我心生疑云，可是刚才那丝古怪的危险并非来自他，而我蹬倒了小伙，这丝危险又陡然消弭于无形。 兵营有问题！ “靠近点！”我大喝一声。 小伙勾着头，往前蹭了一点点，并非不敢看我，而是不想跟我对视。 “姓名？” “周存生。” “年龄？” “二十二。” “抬起头，看着我。” 周存生没动，我踏上一步，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小伙这才缓缓抬头，此人面部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眉眼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气息，外行的话叫硬气、煞气，内行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同行。 “你会格斗术？” “不会。”周存生摇头，但眼神中明显有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我突然伸手去掐他的下巴，周存生立刻就有反应，脖颈后仰的同时，右手的拳头已经握紧，随时都有一拳轰出的可能。 我却一下子中途收手，小臂缓缓回缩，周存生的眉梢一扬，闪过一丝意外的神情，也随之放松了刚刚绷紧的肌肉。 可下一刻，我却突然腰身一挺，前出弓步，整个腰部带动肩膀发力，倒肘如同隐藏着的重锤狠狠击出，嘭的一声，结结实实砸在了周存生的腮帮子上。 章054 迅速弹压 这一记肘击，我至少用上了八成的力道，不介意把人打伤，职业的敏感告诉我必须这么做，才能证明出什么。 或许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再向他赔礼道歉，击中对方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着身后的老五和肖海，乃至那位很魔性的少女头领。 周存生毫无意外的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了坑槽的边框上，然后又噗通摔在了地上，嘴里喷出的血水溅的四处都是，貌似还有两颗槽牙。 我莫名其妙的暴力举动立刻引起了恐慌和混乱，周围除了身后的肖海，至少还有六七个人，他们有的吓的抱脑袋蹲在地上，有的拼命往一边挤，生怕被我像个疯子一样，随便逮住谁也给来一下子。 “你个王八蛋，怎么胡乱打人……”老五在后面破口大骂，但隔着肖海，他一时间没法动作。 我却充耳不闻，因为身后侧一个家伙好像跑错了方向，双脚只倒腾了几步就已经绕过肖海，迅速贴近了我，若不是被一个慌张的老兄给挡了一下，他的动作还会更快。 我猛然扭头，眼角下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如银蛇吐信，已经在寻找我的腰子，可随着嘭的一声，这条小银蛇在离我腰间只有半寸的时候终究没能寸进，随着它的主人一起飞了出去，正巧砸在了肖海身上。 这一招拐子腿，我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毕竟保命要紧，哪还有心思控制力量，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偷袭者也真把我惊出一声冷汗，万万没想到，刚才的危险竟来自身后，很怀疑自己的感知力出了问题。 “你特么神经病啊……”老五还在骂，而肖海的反应要比我想象中快的多，就在我踢飞偷袭者时，他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偷袭者的重心还没稳住，便被肖海狠狠的顶了一膝盖，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一记重拳揍在了偷袭者的肋骨间，两下就把对方几乎给废了。 这一营没有再出现第三个不轨分子，但我深知没那么简单，冲着还傻站在老五身后的李东来大喊，“立刻把三个营区都封锁了，快点！” 老五再如何棒槌，也终于醒悟过来，翻了翻眼睛，扭头跟着一起喊，他手里有枪，又是少女头领的身边的侍卫，跳起脚来别有一股子威风。 李东来是明白了，接着转身推搡三个营长，这三个货就很有点饭桶了，整个坑道都乱了起来，他们还跟三根木桩一样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五，用你的枪！”我一边大喊，一边跳起来又是一脚，将刚刚爬起身的周存生给踹翻了，局面吊轨，这回我可不惯着谁，扑上去撕住周存生的头发，一抖手腕就让这厮的脑袋跟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一下就好，保证晕过去。 我可不像‘黑玫瑰’和‘暴徒’，总愿意伸手去扭人家的脖子，太粗暴、太血腥，基本上就被弄死了，留不下活口。 一想起‘暴徒’，我的情绪立刻暗淡了许多，同时又有一股子烈火猛然在胸膛燃烧，非常时期，或许有一些条例，我真的可以不用去理会。 “呯！”的一声，老五急眼了，朝天鸣枪，震的整个洞道嗡嗡作响，这一招有效，混乱很快被压制，很多人都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再乱动。 “都别动，麻痹的，蹲下！”李东来和一个营长正气急败坏的对着还在乱窜的个别人拳打脚踢，另外‘两根木头’却已不知所踪，应该是跑出坑道去各司其职了。 “都别动，蹲下。” 这会儿功夫，肖海已经将两个不轨分子拽到了一起，俩偷袭者都跟软面条一样躺在地上，肖海手上还多了一把刚夺下来的匕首，气势汹汹的站在我的身侧，显然有保护我的想法。 我却无暇顾及太多，目光在人堆中飞快游走，反复确认，这也是我们训练多年的基本功，能迅速在纷繁复杂中找出苗头不对的东西，最终，我确信这个营应该没有隐藏着的不轨分子了。 “各归各营，再有乱跑者军法处置。”我跟身边的肖海说。 肖海此时再也没有半分的傲气，连看待我的眼神也与之前大为不同，听我吩咐后，立刻找咋咋呼呼的李东来传达。 我被老五和肖海一前一后的包夹下暂时离开坑道，肖海还不忘一手一个，拖拽着两名战利品，像拖死狗一般。 营区入口处的地方相对宽敞些，我们都急于知道另外两个营的状况如何，李东来却跑来问寒问暖，向老五献殷勤，被老五一把推开，“特么的，干你该干的事儿！” 这个举动让我对老五刮目相看，反应虽然慢了点，但关键的时候，他知道轻重缓急，至少比李东来强。 乱子一开始，李东来就不应该赖在洞道里，而是统筹三个营的全局，结果只顾蹭在肖海和老五身边，另俩营完全不管了。 果然，又一个洞道内发生骚乱，那是女兵营，老五回头望了我和肖海一眼，提着枪就冲了进去。 “冒失了点。”我摇头，不过凝神倾听里面的动静，似乎乱子并不太大，我和肖海堵在洞道口，也不怕能弄出多大事来。 “我去下对面。”肖海不放心，从腰间拔出手枪，居然递给了我。 我点头同意，知道他要去干嘛，对面是现役士兵营区，他曾是郭川的亲信，自然是要叫人去。 有枪在手，我的胆气就壮多了，一转脸看向李东来，这厮之前对我不怎么感冒，但见我刚才发飙后，情绪就复杂了些，又见我拎着枪看他，脸色立刻由尴尬变成了惶恐，扭脸带着身边的几个亲信也冲进了女兵营。 这厮怕死，擅钻营，不是领兵的料，这是我对李东来的评价。 分分钟时间，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从对面的洞道里冲了出来，领头的是肖海，他拉来三十多号人，一下子把出入口堵严严实实。 局面很快被控制，从三个营中一共揪出来五个不轨分子，初步审讯，结果出乎我预料，他们居然不是东格人，而是西格的探子。 他们被称之为特工，可我觉得他们比标准正牌的特工差了太多。 刘敦和老五的几个兄弟闻讯赶到，他们代表少女头领，不但把五名不轨分子押走，连李东来和一名营长也一块被带走了。 肖海暂时接管预备役的三个营，而我的挑选工作不得不暂时中断，刘敦咬耳朵告诉我，“头领要见你。” “又见？要睡觉了。” “呵呵，去不去随你。”刘敦朝我翻个白眼。 我也懒得管眼前的这些事，不过刚才这一幕，貌似可以找少女谈谈条件，最起码蹭点有用的消息，我脑子里的问号现在越来越多。 到了少女办公室门口，肖海刚刚给我的手枪照例又被收走。 章055 极化人 敲门进屋，少女正抱胸站在桌子跟前想事情，这回没坐着，就表明她心境不宁，甚至烦躁，可按我的生物钟，此刻早该睡觉了。 “头领找我？”我忍住打哈欠的欲望，实在提不起精神，到此刻为止，都不知道我被安排在哪里休息，整整一天连轴转，真扛不住了。 “等会一起参加审讯。” “我？”我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连忙摇头，“我不太懂审讯，你给我的任务是训练特别作战小队。” “哦？那么人挑齐了？”少女一挑眉头，显然在压制着情绪。 “没有，抓了几个奸细，只好中断。” “既然没有，你跟我吹嘘什么？” 卧槽！我这个郁闷，差点就要爆粗口了，老子九死一生，抓奸细了呀，姐姐，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莫不是之前在睡觉？ “我认为既然出现了奸细，就要暂缓挑选工作。”我义正言辞。 “没错，所以让你参加审讯。” “我需要休息！到现在为止，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我大声抗议。 “审讯结束，老五会帮你安排。” “我讨厌老五！” “但他喜欢你。” 我心头立刻一股恶寒。 审讯室设在下层的洞道内，感觉很阴暗，可能是因为节约的缘故，这里灯泡的亮度小的可怜，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少女和她的侍卫身后，已经把他们每一位都上上下下诅咒了一遍。 房间要比我想象中大一些，但格外阴森，我怀疑此处就没有通风系统，空气中除了浓重的霉腐味和臭气，还有一股血腥气息。 审讯室中只有一张桌子，少女自然是坐在桌后，她的左右两侧居然还放了两只破凳子，少女示意我坐在她的左首。 房间里至少有四到五名指挥官和若干侍卫，都零零散散的站在桌子两侧，她居然让我坐？ 我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怨气被陡然堵在了肚子里，少女头领对我的态度，也立刻让这些人对我另眼相看。 我正在猜测少女的右手边是什么人时，一名身材魁梧的老头在老五的引导下步入审讯室，此人须发皆白，但面向极是威猛，居然如‘暴徒’一般，也是天生一对环眼，但是更刚猛，不怒自威。 这人的岁数恐怕堪比林老头，我从未见过，这一日下来，他是第一次出现在少女身边，我猜测是个很要重要的家伙。 “吴叔叔。”少女竟然很主动的站起了身，把对方迎到了右手边坐下，我注意到，房间里的所有侍卫都对老头非常尊重。 “嗯，刚听说，开始吧。”老头话不多，也只是随意的看了我一眼，就安静的坐着了。 少女也没有介绍的意思，摆摆手示意老五带人。 第一个被拖进来的是周存生，这厮现在半张脸还是肿的，浑身上下已经血迹斑斑，此刻被粗大的绳索捆的结结实实，看来在此之前，这厮已经被抽过好几顿了。 “到东格卧底多久了？”少女没有废话，单刀直入。 “我不是卧底，我是平民。”周存生摇头。 “身强力壮，擅长搏击，平民被这么打早就死了。” 周存生沉默，并不抬头，也不跟我对视。 “秦教官！”少女忽然扭头。 “啊？”我一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喊的是我，为毛喊我？ “你是怎么识破周存生的？” “感觉。”这俩字脱口而出就发觉太随意，我又立刻补充，“他的搏击术，不是体育竞技的那种，是军方特种击杀术，看看他的手指骨节，还有四肢和腰部的肌肉群，至少是下了三五年的工夫，他还有同伙，手段比他只强不弱。” 我的解释中规中矩，少女说不上满意不满意，但周围的人都信服的点头，尤其是老五，他当时在现场。 “周存生，你是西格人不假吧？” “……” 周存生仍然不答，看上去很顽固。 “做卧底为什么会选择预备役为目标？” “什么人你跟你联系？” “……” 少女一连串的问题并未得到任何回答，大家看上去很尴尬，可少女并不着急，冲老五拍拍手。 老五立刻会意点头，只是眼神稍微犹豫了一番就转身跑出去了，不一会儿，有俩人抬进来一个大的有机玻璃罩，居然把周存生给整个罩在了里面，像个透明的棺材。 而老五亲自抱着一个罩着黑布的小箱子，只比寻常的篮球小一圈，四四方方，但看他的样子极为小心紧张。 我的预感不好，接下来肯定是酷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带下一个。”少女似乎很性急。 老五小心翼翼的将黑布揭开一道缝隙观察小箱子里的事物，然后皱眉摇头，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表现的让他如此不满意。 另有侍卫把第二个细作给带了进来，就是那个在背后企图用匕首偷袭我的人。 此人面向十分苍老，看上去至少六七十岁，佝偻着，衣服在身上松松垮快，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此刻也被打的遍体鳞伤，可那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有神。 老者骤然看见同伴被装进了有机玻璃罩子里，立刻闪过一丝惊恐的表情，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少女接下来的做法更是让我不解，只是扭头看了一下吴叔，一句话都没问，就让人扒老头的衣服，随着滋啦几声后，老头被扒的只剩下三角裤头。 正在迷惑间的我，猛然发现老头的肌肤不对头，自肩部以下与面部和脖颈完全不同，前者光滑而富有弹性，非但不显老态，而且很年轻，后者则松松垮垮，满是褶皱，甚至出现不少老人斑，是副标标准准的老人皮囊。 一个人，非常鲜明的两种皮肤共存，界线分明，绝非是保养或者植皮外科手术就能简单办到的，又或者是皮肤病？还是说遭受某种辐射后的人类变种？ “极化人！”少女口中的吴叔叔突然发话了，语气听上去也很吃惊，审讯室内顿时像温油锅里放了面饼，兹利兹拉慢慢沸腾开来。 而靠近老头的侍卫都被吓的连退两步，其他侍卫都把枪口对准了‘老头’。 我更是被弄的一头雾水，‘极化人’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人类的新变种？ “秃子，把柜子下面的东西带过来。”少女娇喝一声，一扬手，似乎是一串钥匙飞了出去。 秃子立刻伸手接住，然后蹭蹭几步就跑出了审讯室，没多久，他又很快跑了回来，此时肩上已经背着一个浅灰色的小包。 众目睽睽下，秃子从背包里取了一个小盒子，方方正正，是银色的，闪烁着与这个落后的地下世界完全不相同的光泽。 秃子看看少女，然后给同伴使了个眼色，那名侍卫抡起手中的棍子，咔嚓一声便将‘老头’的小腿给打折了，动作之突然，下手之狠辣，即便是我，眼皮也连着跳了好几下。 ‘老头’瘫坐在地上十分硬气，闷哼一声并不告饶，但他看见秃子打开小盒，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淡蓝色的玻璃针管后，脸色立刻变了，骤然的惶恐让他大喊起来，“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给你机会，说实话，或者打一针。”少女开口，不经意间又是双臂抱胸，这种防备姿态顿时让我警惕起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跟这个周存生是怎么混进来的？跟谁联系？上线是谁？” “我的身体有问题不假，可我不是细作，我不认识他，我只是不喜欢这个长官！”‘老头’在狡辩中忽然伸手指我，眼神中那股凶狠的摸样，恨不能生吞了我。 少女懒的再废话，朝秃子摆摆手，立刻有两名侍卫合持一根木棍的两端，扑上去就把‘老头’给压在了地上，秃子趁机上前，将针管插进了老头的脖颈处，一管淡蓝色的液体悉数注入‘老头’体内。 章056 失败品 我没有机会询问什么叫‘极化人’，可活生生的现场就很快会告诉了我，药水起效的速度超过我想象。 ‘老头’在不断的嘶吼挣扎，看上去很痛苦，无奈身体被粗大木棍给压着，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他的身躯在发生着显着的变化，脖颈和面部，粗糙苍老的皮肤先是硬化，像角质一样裂开，继而脱落，露出略带粉红而富有弹性的肌肤，就像某种动物脱壳一般。 这种变化，表面上看似乎很积极，但‘老头’的痛苦却有增无减，两条手臂在不停的挣扎扭动，我注意到两边压着木棍的侍卫，不仅神情紧张，而且似乎用上了吃奶的劲儿。 这‘老头’练过气功么？一般人被这么压，胸腔早就骨折了，可他根本没伤到哪里，木棍的作用，仅仅是禁锢他的活动而已。 表皮很快脱落干净，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年轻面庞，因为挣扎的过于凶猛，他居然将嘴里的牙齿都给咬碎了。 我偷偷观察少女的表情，她极为专注，也十分凝重。 突然，老五大喝一声挤到了桌案前，枪口对着地上痛苦挣扎的‘极化人’，其他反应慢半拍的侍卫、指挥官也纷纷抢步堵在桌案前，似乎这个‘极化人’马上就要爆炸一般。 啪的一声，少女把手枪拍在了在桌子上，“闪开，看他怎么变化。” “大家镇定，这是初级‘极化人’，没那么可怕。”吴叔出言，终于让紧张的氛围稍稍有了些缓和。 下一刻，‘极化人’刚刚蜕变出来的粉嫩肌肤忽然发青，继而很快发黑，其身体的其他部位也随着这种变化而改变，躯体内居然发出啪啪的响动，像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我惊讶的发现，居然有人在拿着摄像机拍摄，就在我身侧，很是激动的要记录下来一个难忘的片段。 待‘极化人’全身变成青黑色后，那种骨骼断裂或者爆开的声音骤然猛烈，我瞪大眼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极化人’的身躯明显长长了，尤其是四肢，感觉有点像蛤蟆一样。 绷紧的青黑色皮肤无法支撑这种拉伸，出现无数个裂口，裂口内透出鲜红的血色。 哗啦一下，少女已经握枪在手，紧张也是一种链锁反应，让我也想抓个什么武器，但一摸腰间空空如也，不免尴尬和沮丧。 反观那吴叔并不紧张，双目如电一般的盯着地上已经不成为人形的东西，他一定见过这种东西，至少也熟知其特性。 随着躯体的快速拉伸，‘极化人’表皮的裂口在扩大，片片龟裂下，内部红嫩的肉体组织清晰可见，这些组织在快速的弥合，以适应骨骼超乎常规的发育。 而‘极化人’的头部也开始变形，面颊迅速消瘦，似乎连骨头都被吸了进去，与之相反的是眼眶好似在扩大，两只猩红的眼珠子往外突出。 如此，‘极化人’的整个头部变成了倒三角，尖下巴，宽额头，两只硕大的眼球，简直就是人形螳螂。 两名一直压着木棍的侍卫此刻力有不逮，但更关键的是心慌，他们反复扭头看向老五和少女，但得不到答案，苦不堪言。 嘭的一声，木棍终于被地上的怪物给掀飞，‘极化人’虽然力量奇大，但似乎并不适应刚刚蜕变的躯体，拼命扭曲着，居然站不起来。 而紧张要死的观者们也都稍稍松了口气，大家时不时的回望吴叔，但吴叔并无反应，紧盯着‘极化人’在地上挣扎。 这个怪物与就像是被刚捞出水的一条大鱼，不停的在地上扑棱，又像是得了软骨病一样根本蹦不起来。 “失败品。”少女也长出了一口气。 “拿来。”吴叔朝秃子伸手，秃子看了一眼少女，然后将背包中的银色小盒取出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吴叔手上。 “未见得，一针恐怕差了点，若是再有一针，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吴叔从银盒里拿出一根小巧的玻璃针管，凝神端详，我看过去，小盒里面还并排躺着三根一模一样的淡蓝色针管，看来一盒中共有五针。 “再来一针？” “不必了，确认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了。”吴叔摇头，把针管放进小银盒里盖好，面色有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与萧瑟。 “看来线报没错，只是比预料的要快很多。” “你继续，我去歇会了。”吴叔居然要离开审讯室，不知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被证明，他竟如此失落。 “这个人怎么办？” “没有完全变化，活不了了，你看着处理吧。”吴叔站起身，缓步离去，那个跟咸鱼一样的‘极化人’还在扑腾，但吴叔连看都没再看上一眼。 如此，能坐在桌子上的就剩我和少女了，怎么说我都应该有点发言权吧，刚清了清嗓子，熟料少女便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抬手就给了地上的怪物一枪。 子弹命中怪物的大腿，青黑色的血液飙出，但只是流淌了片刻，就又变成了鲜红色，怪物发出了撕心裂肺半的嘶吼，四肢在拼命的扭曲挣扎，像四根粗大的触须，抽打着周围的一切，令人心惊胆战。 很快，这头大怪物就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了，真如吴叔所说的，死了，而且死的很快。 很难想象，‘极化人’在变身不成功后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在我的印象中，尤其是一些科幻读物中，这种可以变身、且拥有强大触须和肢节的生物，生命力是十分强悍的，到现在，火星基地里还能找到有关异形幻想的读物和影视。 但眼前的事实完全相反，究其原因可能是变身不成功吧，吴叔的一句话也点破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极化人’是人造的，而非自然或者灾难造成的产物。 这个事实让我非常震惊，在满眼原始与落后的地下世界里，除了第五、六层的农庄以外，我几乎没有看到有任何现代化气息的事物。 可眼前‘极化人’的尸体和蓝色药剂让我恐惧，幸存者们居然有了如此可拍的生物技术，这使我想到了那些变异老鼠、蝙蝠，还有恶魔蟑螂等等，这些绝不仅仅是有害辐射的产物。 火星基地四十年来的超常规发展，把人类科技文明推向了新高峰，从基因育种到生态技术，从材料科学到航空航天，都有了质的飞跃，我们已经研发成功第一台用于外太空战斗的智能机甲，甚至已经在开工建造比希望方舟还要大的星际战舰等等。 但是我们的生物技术跟眼前的‘极化人’相比，似乎又不值一提了，一方面缘于伦理方面的限制，但又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儿，总之，地球母星中某些极端化的现象让我深感担忧。 章057 关于酷刑 我在震撼中发呆时，少女已经让人把怪物的尸体抬了出去，血腥而诡异的一幕似乎告一段落，可接下来，老五登场了。 ‘极化人’的出现，似乎让我们把周存生同志给遗忘了，不知道他在玻璃罩子里有没有被憋死。 老五在捣鼓地上那个裹着黑布的箱子，显得小心翼翼，片刻后他后扭头道，“差不多了。” “开始吧。”少女点头。 两名侍卫合力把玻璃罩给挪开了，老五也一狠心，一把撕掉了罩在箱子上的黑布，居然是个看似很普通的玻璃缸，很薄很薄的那种，仿佛用手一敲就会碎掉，边框上有白色边条，像是开启的合页机关。 玻璃缸里面有一只足有鸭梨大小，浑身长满尖刺和凸起的东西，外形极为丑陋，我怎么看怎么恶心。 此物应该是只大虫子，有着形似蝗虫的头部，前下颌有一个尖锐的凸起，好像是口器，拥有四条肢节，前两条短粗，后两条修长，腹部很大，像个皮球，但细看之下，是由一层层的腹甲构成，密集恐惧者显然不适合近距离观看它。 这玩意的旁边还有一个跟它类似的、却完全瘪下去的虫甲，好像两者间是同类。 “这是什么？”我问少女。 “蚤。” “蚤？跳蚤？”我感觉不可思议，又是变异生物？即便是在科幻书籍了，也从未有想象力去描绘这么硕大的跳蚤。 “血蚤。” “血蚤？有什么区别？” “看看就知道了。”少女不耐烦，扭头对躺在地上的周存生道，“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在东格的内应是谁，都有谁跟你联系？” “……” “痛痛快快说了之后，我保证你安全离开，不方便回西格，也可以选择去南格。” 周存生显然没被闷死，眨着眼睛却依然不作任何回答。 少女面色一冷，冲老五摆摆手。 老五抱起玻璃缸，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周存生身边，两名侍卫等老五一离开，便抬着巨大的有机玻璃罩，连同周存生和那个小玻璃缸一起罩在里面。 “等等，这……你难道要用这东西要吸人血？”我忍不住发声，酷刑我可以想象，但血蚤二字，从字面上理解不就是吸血的跳蚤么？如此血腥变态，我无法接受。 “不仅是吸血，血蚤能把他吃的只剩下一层皮囊。”老五答我，声音有点阴恻恻的。 “这么小点东西？” “对呀，能吃好几天呢。”老五很慎重的冲我点头，“这个过程很痛苦，关键是他能很清醒的看着自己被吃空了。” “够变态！” “你说什么？”老五勃然变色，虽然我俩接触的比较多，但他一直看不惯我，尽管抓了奸细的事情让他对我的态度有所改观，可此刻却掩饰不住骨子里对我的厌恶。 “我说你变态！大家都是人类好不好？他不说，打死他都行，搞这么个恶心的东西，还弄个透明的玻璃公开表演？都疯了么？” 我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对于老五，我绝不惯着。 但是冲动之下，我完全没有去想少女的感受，我骂老五，便是在骂少女，瞬间回神，我没好意思看对方。 “你特么的有病……” “老五！”少女断喝，立时让老五闭嘴了。 “这个过程的确漫长，周存生如果配合，我们可以随时停止。” 听得出来，少女能耐心解释，应该算是对我的忍让和迁就，可我真无法接受，关于血腥，战场上是一回事，酷刑则是另外一回事儿。 “换个方式吧，这样真不好。” “那好，那你告诉我用什么方式？鞭打？刀刺？哪样不血腥？” 我张着嘴，无言以对。 “他不开口，就意味着藏在我们中间的奸细还能够逍遥下去，这会给东格，给‘启明星’带来灭顶之灾，你知不知道？” “你……你继续。”我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同样也不想再听少女头领的说辞，抬腿就走。 “你站住！”老五在我身后大喝，随着哗啦啦的声响，包括刘敦在内的所有侍卫都把枪举起来对准了我。 我驻步扭头，用直愣愣的眼神瞪着老五，我根本没去想自己已经处在很危险的边缘，不是我危险，而是我和老五都危险，他若是再敢有进一步动作，我会掐死他，当然，我只会比他更惨。 “让他出去。”少女一句话替我解了围，语气不咸不淡，倒是让我意外，我一把推开旁边侍卫的长枪，快步而出。 “不许走远，随时等安排！” 少女的话自我身后传来，我只是抬了抬手，并未回头，讨厌对方这样的沟通方式，她总是把很恶心、很无聊的话放在最末尾，纯粹是为了膈应我。 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整个坑道，我想尽量走的远一些，但转来转去总是走不出这阴暗而曲折的坑道，折腾一大圈又回到原点，身边也总有人跟着，让我心情烦躁。 这样逃避让我羞愧，可我真的改变不了什么。 仅仅不到十分钟，令人恐惧的嘶喊声戛然而止，审讯貌似结束了。 不一会儿，刘敦领着两名侍卫急匆匆的从审讯室里跑出来，迎头撞见我也未来得及打声招呼。 紧接着，在老五等人的簇拥下，少女头领也出来了，她面带寒霜，目光充满了煞气，我想，她应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老五，给秦教官安排住处。”少女丢下这句话，便领着人疾步而去。 留下老五和我面对面的瞪眼，可能老五在想，为什么又是我？而我也因为有同样的想法而沮丧。 不过，这个夜晚恐怕要够少女忙的，肃清内鬼，是每一位当权者首要面对的事情，处理起来很辣手，而且一刻都耽误不得，她暂时不会再来折腾我了。 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一直到自然醒，昨夜的愤怒、羞愧和怨气居然没能憋出一段噩梦来，也算奇迹，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吧。 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手表早被没收了，按自身惯有的生物钟判断，应该是上午九到十点，居然没人来烦我，挺不正常。 老五给我安排的小屋，条件不错，居然是个带卫生间的套间，陈设虽然简单了点，但除了床和桌椅，还很奢侈的拥有一张单人沙发。 这间小屋其实与少女的办公室处在同一层，只不过在另外一个区，要走很长一段通道，昨夜没来及熟悉，今天趁没事要仔细看看。 到卫生间，打开自来水龙头，水流不大，但水质要比我想象中好的多，既不冰寒，也没有杂质，只是有点淡淡的岩土味道。 麻溜的洗漱一番，我便发呆一般的看了一会上下水管道，脑袋里在想象着管网的走势，进而脑补着第二层及几个分层的大致布局。 忽然，有人敲门。 意外的是，来人并不是老五，而是少女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早！” “不早了，头领喊你去饭堂吃午饭。”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而且甜甜。 “现在几点？”我愕然。 “都快中午了。”小姑娘微微一笑，扭头就走。 晕菜，看来我的生物钟到了母星之后很不靠谱，怪不得肚子一直在咕咕叫，赶紧带上门，紧跟着小姑娘而去。 章058 意外变局 今天饭堂的人很少，也可能是来晚的缘故，只有两张桌子还坐着人，少女独坐一张桌子，旁边另一张，有几名侍卫围坐，小声嘀咕，似乎有点刻意等我的氛围。 肖海也在，但抬头看我的神情有些怪异。 我没多想，快速打完饭菜，不用少女招呼，就很自觉的坐在了她的对面，我有很多疑问，想来她也有很多话要说。 “昨晚睡的可好？”少女面前的餐盘里几乎已经没有食物了，只是在用筷子画圈圈，心思颇重的样子。 “马马虎虎。”我实际上精神抖擞。 我俩的前两句其实全是废话。 “安排的地方还住的惯吧？” 我一愣，少女今天有点特别，像个客气的邻家小女孩，与昨晚审讯室里杀伐果决的铁娘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很好。” “郭川……死了。” 嘎嘣，我差点一口把筷子头咬断，尽管有心里准备，少女可能会跟我说些相对机密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想到，首先听到这样一个噩耗。 “因为……他是内鬼？” 少女摇头，看上去情绪很不好，“不知道，可能操之过急，我的手段激烈了些，他是自杀的，在刘敦赶去之后没多久。” “周存生招供的也是他？” “嗯。但我觉得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内心很清楚，以郭川的为人不可能做出背板的事情？”我倒吸一口凉气。 少女点头，“吴叔叔评价郭川，桀骜不驯，但为人忠诚，他忠于我父亲，所以最起码不会害我。” “那么周存生呢？” “也死了。” “才……十分钟，我是说那血蚤。”我忽然感到盘子里的饭菜看上去都很恶心。 “没抗住痛苦。” 我扔下筷子，停止进食，事情发生了如此意外的翻转让我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你不必有压力，草率行事是我的问题，你尽快完成对我的承诺就好。” “头领……” “不要再叫我‘头领’，听着生硬。”少女打断我，“叫我秘书长，或者直呼姓名。” “呃……” “我叫端木瑞云。” “好吧，端木这个姓氏真的很少见啊。”我不由的有种异样的感觉，人家女孩主动告诉我姓名，还挺有突然性，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你面前就坐着一个。” “对，那个端木姑娘，除了郭川，还有谁能领兵打仗？”我赶紧回避刚才的窘迫，言归正传。 “刘敦、张敬林都当过兵，也带过兵，但都没有真正带兵打过仗，临场上可能要比郭川差一些。” “张敬林在前线？”我没见过此人，也许是此前在饭堂里见过，但也对不上号。 “对，他属于那种踏实，中规中矩的。” “说句肺腑之言。” “你照直说。” “临阵指挥官一定要有血性，杀伐果决，就像郭川那种。” “但我身边现在没这样的人。”端木瑞云十分沮丧。 “肖海怎么样？”其实我首先想到的是耿涛和麦师傅，可他们都是伤号，短时间内不可能领兵作战。 而且大概率上，他们是不愿意介入避难所内乱的，之前所谓麦师傅已经答应加入‘启明星’，只是端木的说辞而已。 “弹压不住以前郭川身边的人。” 挺复杂，却忽然变成了我的一线希望，我想尽快把田金禾弄出来，无论苑珂还是田金禾都勉强胜任这个位置，只是太危险。 当然，我也可以毛遂自荐，逐步取得对方的信任后再找机会把大伙都弄出来，可是太慢了，我等不及。 “我推荐一个人选，可以做肖海的副手，不知道你给不给这个机会？” “苑珂？”端木眨着眼睛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有些古怪的意味，却又扑朔迷离。 “不，我另一个同伴，田金禾。”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 “事实上，我们搜救队中，有几个很能打仗，而我恰恰不算是。” “那就苑珂吧。” “不不，田金禾更合适一些。”我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维。 “苑珂至少在女子战斗队里干过一整天，就她了。” 端木的坚持，让我有种抽自己嘴巴的冲动，几句话就把苑珂推向了危险的边缘，我怎么这么欠呢？ “你的脸色很难看，像吃了苍蝇一样？” “没有，我忽然发现你不信任我的推荐。” “信任需要有个过程，像现在，我对你的信任已经大大向前迈进了一步，不是很好么？” “那是很好。”我忙不迭点头，“可是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搜救队的使命和诚意？如果你能帮助我们联系外太空的希望方舟，立刻就会扭转现在的颓势，会让很多藏在地下，像老鼠一样过活的幸存者们得到救助……” “把自己说的像救世主？”端木的脸一下冰冷下来，继而冷笑道，“希望方舟？它要是早十年出现，地球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这些土鳖们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地下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难，你们高高在上的火星人知道么？ “死了多少人，你们清楚么？ “现在想起回来了？你们是不是感觉很自豪，很高傲啊？” 少女的句句质问都像是大嘴巴抽在我的脸上，让我羞于回答，也无法回答。 是呀，四十多年过去了，为什么现在才想起重返地球，技术手段达不到么？显然不是。 四十年前能大批移民火星，灾后不久当然有能力重回地球，参与救助和灾后重建工作，偏偏要等这么久，为什么？ 我不知道当时的联合政府是怎么决策的，但现在火星基地里流传着各种版本的说法，听上去都有理由，可仔细分析又都不靠谱。 唯一可确信的是，地球被撞击后的十到二十年，因为磁极的变化导致的气温巨变，再加上核辐射，地表的有近半数区域，无法让有机生命体生存，近百分之八十的区域不适合人类生存。 这头二十年是客观存在的，绕不过去。 那么接下来的二十年呢？母星在自我净化中有了一定恢复，虽然自然条件还是极为苛刻，可是联合政府派出希望方舟的计划却也一再推迟，一直推迟到我都长大参加搜救队了，才付诸实施，似乎真的说不过去。 “抓紧时间吃饭，然后立刻去挑人，一大堆事情。”端木扔下一句还算有点温度的话，端起托盘走了。 还是信任问题，我天真的认为，避难所的幸存者们对大灾难前逃离到火星上的同胞由怨气变成了不信任，这才形成了现在这种困局。 我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样的困局，只能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尽一切努力去改变这种现状，另外，我也祈祷希望方舟在没有搞清楚地球真实状况的前提下，不要再盲目派遣登陆飞船。 章059 耍个小心眼 这次陪同我到预备役兵营挑人的，除了肖海，还有刘敦，不知道像狗皮膏药一般的老五去什么地方了。 看得出来，经过昨晚的整饬，坑洞和坑槽已经整洁了许多，士兵们的状态也有了一些变化，眼神不再麻木和空洞，多了一些畏惧和不安，还有些许复杂的情绪。 头头李东来还在，但三个营长全部被撤换掉了，由此可见昨晚的清洗力度不小，李东来这个没啥本事的家伙倒是一点事儿也没有，一脸堆笑向我们挥手。 这次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我很高效的挑齐了人手，条件没办法放多高，年轻的，畏惧感强烈的，牙口好的，二十名男兵，十名女兵。 畏惧感标准，是一种反向心里暗示，畏惧感越强的人，就表明他们敏感性也越强，思维和感知力活跃，这种人往往有很好的可塑性，至少要比那些麻木的人强的多。 至于女特战队员，自然是为端木准备的，她曾经不止一次提及过，身边尽是些像老五那样的大老爷们，诸多事情都不方便。 “特战队员的兵营已经安排好了，按头领说的，单独建制，您是否先看一眼。”李东来一直就陪在我身后。 “嗯，看一眼。”我点头，“还有，我需要他们每一个人详细的履历，再给他们发纸笔，自己写一遍。” “自己写？”李东来的面色颇有难度，“他们有的人不识字。” “那就让识字的替他们写，不识字的口述即可。”我很震惊，居然有人不识字，看来灾难和动荡一直在破坏着人类文明的根基，这是个很糟糕的苗头。 李东来只好喊人吩咐下去，为了防止对方敷衍了事，我让肖海盯着他，李东来的面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没好多说什么。 “另外，我需要单独的训练场，这个地方有没有条件？”我环顾一下四周，满是呈扇形散开的坑洞口，似乎很难找到宽敞些的场地。 “这层没有。”李东来摇头，但似乎欲言又止。 我注意到，李东来是被刘敦的眼神给制止了，于是我干脆笑着问刘敦，“刘队长，你能不能帮忙找处地方？” “还真不好找，你看，这里到处是坑洞，多数都变成兵营了。” “这就难办了，头领需要的是能打硬仗的特战队员，如果没地方训练，只凭纸上谈兵，就是糊弄差事啊。” “要不再问下头领，看看怎么安排？” 我摇头，伸出手指头向上指了指，“上面第一层是做什么用的？” 此前，老五带我参观整个避难所，很多地方都没去成，此人对我的戒心很重，能藏着就藏着，唯一的亮点就是农庄，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九到十二层不给看也就罢了，不让去第一层是什么道理？ “呵呵，没啥大用，因为做过战场，基本上都荒废了，上面很危险的。” 哦？刘敦这通自相矛盾的解释反而引起了我的兴趣，第一层废弃了？做过战场？哪里还有比此处更好的训练场所？ 不过，这番话还暴露出一个问题，既然做过战场，就说明曾经的第一层，各区之间是互通的，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样？若是被封死了，为什么弃之不用？若是保持原状，东格人凭什么高枕无忧？ “可不可以上去看看？” “呃……这个恐怕不可以。”刘敦连连摇头。 “你做不了主？” “做不了。” “好，那先这么地。”我也不再坚持，回头找端木问问。 特战队的兵营在另一个坑道岔口，条件和档次要比预备役兵营强的多，分男兵女兵两个坑槽，每个士兵都拥有像鸽子笼一样的独立房间，打扫的也非常整洁，看来李东来是下了些功夫的。 走马观花看了一圈，总体感觉不错，我寻思着，训练一旦开始，我也必须搬过来，否则来来回回的很麻烦。 收好李东来交来的履历表，又敦促肖海把队员们填写的白纸收齐，借着刘敦被一个同僚缠住，我迅速离开了兵营，先回自己住处查看个人的履历。 这算是我的一个小心眼，通过两种履历的对比，不但能够很快熟悉队员，还能从其中发现很多问题。 更重要的是，我能从这些履历中能看到一些正常情况下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避难所的教育程度，经历哪些磨难，有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历史事件等等。 三十张履历并不太多，但要详细阅读和对比也颇为耗时耗力，扫了第一遍，便有两个震惊，第一，除了我第一天挑选的石强，其他二十九个人的履历与李东来给我的履历完全对不上。 其二，我把多数人共同或者相似的经历按时间顺序进行了一番脑补和推理，比如，经历打仗，参加修墙或者封堵通道等等，这些断断续续的碎片很快形成了一个连贯的事件线条。 避难所的内乱，其实早在十五年前就开始了，先后经历了两次大动荡，避难所曾一度沦陷，又被端木洪刚组织武装重新光复一大部分，就是现在的东格。 此人便是端木瑞云的父亲，也是c-086曾经官方自治分会的秘书长，曾借助地下城的通讯手段跟火星基地有过联系，这是第一次大动荡。 其后，端木洪刚痛定思痛，举整个东格之力封锁、浇筑混凝土围墙，堵死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对外通道，用了整整八年时间才初步完成，就像古代修长城一般悲壮，把东格围成个铁桶一般。 第二次动荡便发生在四年前，剩下的对外通道还是太多了，东格先后遭受了长顺武装和变异生物的大规模袭击，损失惨重。 长顺武装早就在东格安插了内线，利用磁力袖珍机器狗破坏了东格的动力系统，主要配件损坏，连备用件都毁了个干净，导致整个东格能源供应的迅速枯竭。 随后就发生了老五提及的大饥荒，东格死了很多人，但究竟有多少人，没有见过具体的统计数字。 长顺武装就是地下城两股大势力中的一股，罗长顺便是这股势力的头子，自封为人类救赎共和军总司令，他的武装又对外号称救赎军。 其后最为悲壮的一幕发生在两年前，端木洪刚组织了一个特战小分队，通过秘密通道，同样利用内应奇袭了西格。 特战小队不但抢夺了动力系统的关键配件，还发现了长顺武装的一个秘密，但某人的履历中说的很隐晦，其实也不清楚是什么秘密。 此人曾经是‘启明星’中的早期成员，负责接应时有过耳闻，后来犯了错误被赶出‘启明星’，一打仗，又被当壮丁抓回来当预备役，此人叫张红星。 特战小队活着回来的只有五人，陆续因伤势过重又死了三个，其中就包括了端木洪刚，他受了一种奇怪的外伤，拖了一年多才死去，其实整个奇袭只活下了两人。 这次奇袭事件还有另一份履历稍有提及，可以做些参照和印证，此人姓崔，叫崔东升，他有一个远方叔叔叫崔进坤，我猜测应该与奇袭小队有关。 章060 地牢巧遇 匆匆浏览还是太粗糙，只能看个重点和大概，很多细节会被遗漏，但端木瑞云没有再给我时间，房间的门居然被撞开了，为首的又是老五。 一帮人拿着枪冲进来，迫使我放弃了手中的纸张，所有履历被一把夺走，然后我被带去见端木。 虽然存在着窥探秘密的小心思，可我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过错，方法或许猥琐了一些，但端木很震怒，当着我的面将这些履历撕了个粉碎。 “没必要这么敏感吧？”我略带着辩解式的安慰导致对方将手中的碎纸全部砸在我脸上。 “我和你之间的信任，原本在进步，但现在倒退了！” “我觉得还可以再进步。”我小声道，这个时候脸皮是需要再厚一点的。 烂纸屑砸在我脸上，忽然间我有点理解端木了，刚刚经历了卧底和反叛事件，她非常敏感，尤其是在刚刚接手秘书长的位置，屁股坐不稳是很焦虑的。 之所以组建特战队，端木就是想效仿她的父亲，稳固地位的同时，为东格，为‘启明星’争取最大的利益，所以她把很重要的一个赌注放在了我身上，可我的小九九一下子撞在了枪口上，恐怕很难善终。 我的乌鸦嘴不仅对别人有效，对自己也同样有效，我还正盘算着如何缓和一下气氛，端木已经毫不犹疑的拍下了桌子上的红色按钮。 咣的一声，自然又是老冤家带人冲了进来，我都怀疑，端木办公室的门是不是隔三差五就要修一次，当然，些许琐碎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我操心。 我直接被送进了地牢。 所谓地牢，就在第二层的第四分层，似乎跟审讯室在一层，这里单独划了一片看管犯人的区域，反正阴冷昏暗，我的待遇瞬间就降格到与周存生等同的地位。 端木的原话是，“带到地牢，好好反省，死不悔改，就不要出来了。” 从字面上理解，我还是有希望出去的，至少待遇比周存生之流又要稍稍高那么一点点，仅仅一点点，也足以自我安慰半天。 地牢的条件差的出奇，牢房开凿的比普通山洞都不如，到处坑坑洼洼，而且随处可见寸余高的污水流淌，散发着熏人的馊水味道，连个放心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关键是牢房太矮，无法直起腰身，对于我这样的高个头型男是一种羞辱，也是一种折磨。 我怀疑是，整个第二层的生活污水都会经过第四层排到主下水管网中，可能这里的下水管道破了，疏于修补，所以到处渗水。 这里的牢房足有三大排，但犯人貌似很少，反正在我的视角内，对面那排牢房没有一个犯人，除了水流声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在这个糗比的地方反省，是需要有情怀的，可我一丝一毫都没有，仅仅被关了一个多小时就有发疯的冲动。 于是我开始使劲晃动面前钢制的牢门，卡啦卡啦的，很令人烦躁，可是没人搭理我。 我变本加厉，开始唱歌，甚至大喊大叫，直到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才后悔的发现，想坐下来歇歇，居然找不到一丁点干净的地方，更莫提睡觉了。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阴森的远处终于有了回应，像疯子一样的大笑声比我刚才的动静还夸张。 听嗓音不年轻，浑厚中带着沙哑和沧桑的味道，我推测此人可能在五十岁上下。 不管是疯子、傻子，有回应，对我来说都是好事，这里太安静、太寂寞，真的会把人逼疯，于是我也大笑，权当是在给对方打招呼。 对方安静片刻后，又发出桀桀的笑声，犹如夜猫子，虽然与刚才豪爽的大笑截然不同，但嗓音显然是同一个人的。 “喂，哥们，认识一下呗。” “嘻，嘻，嘻嘻……”这人的回答还是笑，只是又换了一种笑法。 我感觉这家伙可能被关傻了，或者疯了，不由的心里一紧，此人的现在，难不成就是我的未来？ 如是想着，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郭川都能自杀，端木若是发狠，我能好到哪儿去？ 瞬时间，我完全没有了与对方再度交流的兴致，双手抱着铁栏杆发呆，对方又笑了几声后，发现没有回应，于是也安静下来。 牢房内再度陷入可怕的沉寂，仿佛那涓涓的水流声也属于沉寂的一部分，以此刻的心境入耳，感觉十分枯燥。 我昏昏欲睡，却又不敢真的睡着，生怕一不留神，仰面栽倒在满是污水的地上。 “嗨！嗨嗨！哈哈哈！”那哥们忽然又叫嚷起来，“嘿哈，嘿哈，嘿嘿哈哈！” 我没搭理他，跟一个疯子交流多了，我真可能会变成另一个疯子。 “说话呀！叫唤呀！一起嗨呀！” 卧槽！会说话呀？这人没真疯！ “不认识你是谁，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所以没话。”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嘿，有些道理喔。” “当然有道理。”我猛然发现，这人的脑子似乎还是不太清楚，我居然跟他沟通的很热乎。 “我姓崔，你可以叫我崔大爷。”对方忽然很兴奋。 “凭什么？难道你岁数比我大？” “那当然，我今年六十了，你多大岁数？” “那刚刚好，我六十一，就比你大一岁。”我不仅仅有了点恶趣味，而且听了对方的姓氏之后，心中骤然一动。 “嘿，这么巧，你姥姥的，你骗我？” “骗你，小狗。”我在嘴头上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哎呀，那真该叫你一声老哥喽，哎哎，等等，不过在号子里可不是以年龄论尊卑的，我先来的，你该喊我一声老哥。” “那不一定啊，这地方我常来，你来过几次？” “放屁！吹牛都不打草稿，老子在这蹲了快两年了，从来都没听说过你，别欺负我眼瞎。” “绝不蒙你，上个月我一共进来三回，只不过不蹲这一排，而且很低调，你当然没见过我，去年有一个月，我进来的次数比这个月还多，你蹲两年，我也比你少不了。” “……” 我一通瞎绕，好像把对方给绕晕了，我只能听见他嘴里叽里咕噜的声响，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不再发声，耐心等待，隐隐的有一种期待。 “我……我就进来过这一次。”老崔很沮丧，绕了半天居然想着跟我比进来的次数，让我没由来的心里不是滋味，这老爷子眼睛瞎了，但并没全疯，只是脑有些不好使了，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 “你为啥进来的？”我又问。 “我杀人了。” “这么厉害？巧的是，我也杀人了，这次恐怕出不去了。” “出不去好啊，正好做个伴。” “你杀了什么人？” “呃……不可说。” 嘿，这回老崔脑子灵光，居然不可说？ “那你还是叫我一声老哥吧，我姓秦，叫我秦老哥。” “凭啥？” “你看看，你进来的次数比我少，杀了人也不敢说，胆子这么小，你哪样比得过我？” “放屁！谁说我不敢说？只是不稀罕告诉你，有种你先说。” “我先说以后，万一你不说呢？” “我就叫你秦老哥。” “好，都是落难的好汉，说话要一个吐沫一个钉。” “快说！” “我杀了一名预备役士兵，跟我抢东西，被我囊了一刀，好像叫什么崔东升。” “杀个士兵算个球……什么？王八蛋！你再说一遍，你杀了谁？” “士兵呀，叫崔东升。” “啊！”牢房深处传来一声惊天的怒吼，“老子要杀了你，你这个杂碎、下水道里的爬虫！有种过来，老子要杀了你，要把你剁碎了喂老鼠，你敢杀崔东升，你个王八蛋，老子要杀死你，做鬼也不放过你……” 章061 吃败仗了? 崔老头的嘶喊声响彻整个地牢，不仅如此，铁栅栏门也被晃的咣咣山响，我有些后悔，不应该骗这可怜的老头。 “崔老头，你别喊了，听我说，我刚才是骗你的。” “被关着太无聊啦，图个乐子，你别当真啊，你是不是叫崔进坤？我见过你侄子。” “你个王八蛋……嗬嗬，杂碎，嗬嗬……”崔老头被气的喉咙在拉风箱。 “喂……冷静点啊。” 无论我怎么喊话，对方充耳不闻，执着的大骂，愤怒的情绪出乎我预料，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会出什么事儿。 很快，崔老头因为过于激动，嗓子给喊破了，哑的几乎听不到声音，晃动铁栅栏的气力也明显小了很多。 借着这个机会，我正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震动声，轰隆隆的，并不频繁，但我感觉有什么极重的东西在移动，比如说厚重的混凝土大门，重型装备等等。 紧接着有啪啪的声响传来，一会儿密集，一会儿稀疏，我不是太熟悉地下空间的传音特点，但依然判断可能是枪声，就发生在第二和第三分层。 “喂，崔老头，听这声音是打仗了么？” “我……我特么要杀了你……你个杂碎……” 崔老爷子虽然嗓子破的四面漏风，但依然嚷嚷着要杀了我，可见崔东升对他之重要，我是自作自受，为了寻求所谓真相，把个痴呆老头彻底逼疯了。 我不再喊话，而是竖起耳朵倾听上面的动静，震动声虽然没了，但疑似枪声一直持续了很久。 如果没猜错，上面的战斗比我昨日参加的那场要激烈的多，对手多半还是西格的人，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又弄些丑陋恶心的变异生物出来。 枪声终于渐渐平息，地牢又恢复到十分沉寂的状态，崔老爷子也没声音了，之前因为愤怒而咆哮，应该把他浑身的气力给耗光了，我真不知道老头会不会因此而丧失了生机，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非常惭愧。 正在胡思乱想时，地牢的入口处传来铁门被拉动的响声，紧接着是有人说话，再然后就是很凌乱的脚步声。 从嗓音判断是老五，貌似我忽然又有希望了，尽管我仅仅被囚禁了不到四个小时，我的生物钟现在很不准确，时间可能会更短。 牢头领着老五和两名侍卫出现在我面前，一个个灰头土脸，看待我的眼神依然有些不善，但比之前要复杂的多。 “头领问你，想通了没有？”老五大声喝问，没任何废话。 “完全想通了，现在心里着急，怕耽误了特战小队的训练。”我一本正经，言之凿凿，傻子才会顽抗到底。 老五二话不说，招手喊牢头开门，完全像是在敷衍了事。 于是，我短暂的牢狱生涯结束了，被俩侍卫夹在中间，猫腰向牢外走去。 “等等，有事要说。”不知道崔老头怎么样了，我于心不忍。 “有屁快放！” “那里面有个老头，一直在大喊大叫，可能受了什么惊吓，现在没动静了，你们能不能去看看？” “牢里头个把疯子，关你屁事！” “不是，我怕这人死了。” “死就死了，地牢就是死囚牢，你要是想不通，也可能死在这里，哈哈……” 老五的恐吓并未让我死心，坚持要人去看看，对方被搞烦了，想拿枪托砸我，但最终没有下手，挥挥手让牢头去了。 我理解老五的心态，对端木死忠，对我忌惮，不光是因为我揍了他，主要缘于之前我对端木的‘冒犯’，即便我揪出了藏在预备役兵营里的卧底，他对我的态度有所改观，可也有限的很。 牢头跑来说没事，一会儿他再找人看看，可我始终不放心，这回真把老五惹毛了，和两个侍卫一起动手，直接把我架出了地牢。 重新回到端木办公室，我被吓了一跳，端木正在包扎伤口，那个我见过的小姑娘正在帮忙。 之所以没避讳我，大概是因为差不多包扎好，端木的左上臂缠了厚厚的一圈纱布，小姑娘反复检查过后，低声跟端木耳语了几句便离去了。 “受伤了？”我觉得此时要主动一些，以表明我想通了的态度。 “小擦伤。”端木淡淡回应，示意我坐下。 明显对我客气了很多，但据我观察，端木的情绪非常糟糕，眉眼间的疲态都无法压制她随时都可能起火的戾气。 “既然想通了，就跟我说说特战队的训练吧，这件事我不想为了各种愚蠢的原因被再度打断。” “人手已经挑齐，名单和个人履历想必你也已经看过，训练周期问题我无法讨价还价，但还是有几个要求。” “说！”端木微不可查的蹙眉，在我看来就是一种爆发之前的征兆，可我还是固执的想说两句。 “最重要的是场地问题，坑洞和坑槽没法保证训练，我建议是到第一层开辟一片小区域就好。” “你对第一层很执拗？” “其他地方搞枪搞弹的也不合适啊。” “没说实话。” “是实话，合适的场地，会尽快出效果，另外，我也的确有一点猎奇的心里。”我吸取教训，有些想法不再瞒着端木。 果然，端木的脸色没有进一步变难看，显然在认真考虑我的意见，我暗自腹诽，小女人蹙眉头的样子，别有一番韵味。 “你没去过第一层，好奇可以理解，但那个地方……其实就是个坟场，东格的人，很少有愿意触及那个伤心地的。” 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我的理解中，坟场，其实就意味着是曾经战争的惨烈，死了很多人，以至于完全给封闭了？ “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必须征得所有队员的同意。” “这是应该的。”我只能顺着接话。 “而且第一层有潜在危险，因为这一层直接面对上面。不光是我们，西格、南格都把它封闭了，事实上就是完全放弃。我们和南格甚至把高速电梯都给封在了第二层，但西格除外。” “为什么西格除外？” “这得问长顺，否则的话，你们根本进不来。” “我们最早发现的那个步行道，就是那样的封堵水平？”我回想起和‘黑玫瑰’一起撬开应急出口的假墙时的情景，材质很烂，水泥砂浆糊着木工板。 “这也是西格的问题，而且物理封闭只是一种手段，还有更可怕的杀器，你们很幸运，没碰到。” 章062 认识方式 我倒吸一口凉气，忽然想起在避难所应急出口接连做噩梦的事情，忙问，“会不会还有什么次声波发射场？” “那东西没什么用，你听说过衍射麻痹神经射线么？” 我点点头，表示听说过类似于麻痹植物神经的射线发射武器，火星基地早就有研发，但希望方舟号没有携带类似的发射器。 这东西挺可怕，可以大面积杀伤有机生命体，中招的非死即伤，轻易不会被用在常规战场上。 当时，我们只是做噩梦而已，没有遭受其他明显的伤害，难道跟发射功率大小有关，还是说的并非一码事儿？ “通过空间环境和衍射原理，用某种滤镜手段控制射线强弱和方向，可以达到不同的杀伤效果。” 端木这样解释有些牵强，但更容易理解。对方的发射装置可能有减弱化的改进，而且距应急出口有些距离，射线在穿过墙体后因为衍射原理，强度会有一部分被抵消。 或许对方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对着应急出口，而是老鼠洞最后一个三岔路口到应急通道长达七百米的某段区域中。 当时我们一路奔跑，几乎没有停留过，而且还发生了麦师傅忽然失踪的事件，虽然仅仅只有几分钟，可我记忆犹新，当时的恐惧感十分强烈。 我一直怀疑有脑子里出现了幻觉，才导致我跟丢了麦师傅，其实应该是受到了射线的伤害，只是因为时间很短，伤害小一些？ 似乎还是有些绕不过去的谜团，场合不对，我也暂时不再纠结。 “之前的战斗怎么样？” “互有伤亡，我们退出了阵地。” 我又吃一惊，退出阵地，便意味着放弃了水处理中心的那座巨大的空间，等于还是吃了败仗。 “张敬林殉职，但西格人也不好过，追进来的人一个逃不掉。” 嗯？没理解，貌似退出阵地是主动行为，引诱西格人进入了陷阱？ “好了，你的问题还是太多，去军营吧，想去第一层，刘敦会协助你，但千万别自作主张。” “其他要求就不提了，我只想见一面同伴林老头和苑珂。” 端木盯着我，认真的瞪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抓紧训练，晚上饭堂见。” 过于强势的小女人真不好对付，我暗自腹诽着离开端木的办公室，至始至终没有提及我跟崔老头相识的事情。 有关地牢的情况，端木似乎也没心思过问，对我的惩罚应该仅限于警告和撒气。 临出门时，我还特意看了看锁头，果然又被修过，莫明奇妙的就想哈哈大笑。 刘敦跟鬼一样从角落里冒了出来，很快跟在了我身后，从这家伙的面相看，是那种老成持重的人，但显然不那么简单，履历的事，告小黑状的不是他就是李东来。 “头领说，你可以协助我进入第一层。”我扭头问。 “我只是协助。”刘敦强调。 “什么意思？不都是一回事儿么？” “就是说，你自己去，我只告诉你怎么走。” 我无语，这人斤斤计较，没担当，但也说明第一层的危险，只是我主意已定，是绝不会退缩的，有很多解不开的谜底，在端木这里得不到，也只能依靠自己。 至于晚上能不能见到老林和苑珂，我也不知道，一提到我的同伴，端木就很警惕，也不可能很快给我一个痛快的答复。 到了军营，所有特战小队人员立即集合，没人统带，有点乱糟糟的，刘敦告诉我，张敬林阵亡，肖海被临时调到了一线当指挥官，别说特战小队，整个预备役兵营的头头也只剩下李东来了。 “今天打的这一仗，我同伴有没有参加呀？” “谁？你哪个同伴？” “女的，叫苑珂，除了她还有谁？” 出乎意料的是，刘敦这回没有瞒什么，咧嘴一笑，“两个都去了，还有一个男的。” “田金禾？” “对，姓田。”刘敦点头，“不过这小子伤没好利索，头领认为他很消极，全程几乎没参与战斗，就跟在我们身边。不过那个女的厉害，巾帼不让须眉，那枪法，简直一枪一个，给老五看傻眼了，要不是她，张敬林的整个营都完了。” “那最后怎么样？”我不由的紧张起来，端木说一不二，说让苑珂上战场，那绝对跑不了，我其实一直都捏着一把汗。 “你紧张啥？俩人都没事儿，仗打完，头领说话算数，给那女的升官了，呃……男的又关回去了，女的怎么跟头领求情都没用。” 怪不得，端木会这么快撤销了对我的惩罚，原来是苑珂立下了战功，看来我们这帮人，她是想尽办法一点点炸出油水。 一想到苑珂，我就脸红，之前嘴欠把她推上了战场，真要出个什么事，我真万死莫赎。 不过端木挟持田金禾上战场，还是让我意外，也挺生气。我推荐的时候，她不要，一打起来又把人家给弄上去了，什么心态？ 从刘敦的描述看，我也认识到小田的倔强，他的伤固然没有好利索，但是没有耿涛发话，他恐怕是不会给‘启明星’卖命，我亲自去说都没有用。 望着眼前站成三排的队员，我很想来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无奈不擅长，只能空喊两声“为‘启明星’奋战到底。”的口号，便草草了事。 接下来，作为教官的我，应该跟每一位队员简单认识了解一下，一个人对三十个，随便让他们自我介绍两句，都要过去半个小时，还什么事儿都干不了。 于是，我改了互相认识的方式。 从第一排第一个人开始，每一位跟我打一架，当然不是放开了真打，否则会把我活脱脱累死，只用一两招，倒地定胜负，若是双方都没倒下，算我输。 每个人出列开打前，通报一下姓名和年龄就行，一举两得，打完一轮，我便会对每一位队员有个大概的了解，另外也想警告个别人，千万不要对火星人另眼相看，这其中当然包括刘敦。 我完全受了佐克教官的影响，记得六年前集训的第一天，他便用这种方式跟我们打招呼，打遍了整个中队，我们每一个学员都印象深刻，也被他打服了，尽管口服心不服的大有人在，但至少在佐克面前不敢炸毛。 我指的当然是地球年，火星绕日公转的时长几乎是地球的两倍，四季漫长，一年相当于地球两年，可我们这些搜救队员从入选大名单开始，就坚持同时参照地球和火星两钟时钟、两种年历，目的就是为了全面适应曾经的母星。 章063 我不打女人 第一次训练就打架，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预备役兵营，甚至传到了右半区的现役兵营，我刚刚放倒了两名学员，围观的人就围满了不大的空地。 石强不错，劲儿大，一拳捣来，虎虎生风，若是能有点格斗技巧，两三招内我都放不倒他。 也终于见到了崔庆生，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很普通，个头不高，浓眉大眼，其实很有头脑，他是唯一一个，在两招没有被我打倒的学员，令我刮目相看。 男队员中最后一位上场的是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也是特战小队里岁数最大的，自报姓名叫谢明朗，我不由的想起了那份提及两年前秘密行动的履历，他曾是‘启明星’中正规战士，后来被除名了。 我有意试试谢明朗的身手，所以下手格外重，虽然两招被我放倒，但明显是男队员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二十个人，一个个打过来，我也累的够呛，接下来的女队员，我便马马虎虎了。 并非怜香惜玉，我也想为端木挑两个贴身女侍卫，可在观战的人堆里，我忽然发现了老五，这厮的出现，搞不好端木也在附近，可接下来我就看见了苑珂，她换了一件很老旧的迷彩服，可看上去依然英姿飒爽。 骤然一见，我激动的差点掉下眼泪，若不是当着这么多学员的面，我真想立刻冲过去……当然，拥抱是不可以的，她的搏击术在我之上，可至少要表达一下两日未见的担心。 而苑珂冲我微笑着伸出了大拇指，也仅此而已，因为她身边赫然站立着端木瑞云，同样换上了迷彩服，半个身子躲在一名五大三粗的侍卫后面，若非其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过来，我差点没认出来。 好吧，我不打女人，于是对战的项目被我灵机一动变成了对枪械的认知，和测试反应及观察力。 刘敦帮我找来四把老旧枪支，两支长枪，两支手枪，看成色都用了半个多世纪了，不过保养的还可以。 其中一支长枪是居然是我非常喜爱的一款经典名枪，斯卡尔（scar）突击步枪。 在我少年时代，就曾喜爱收集名枪的图片、模型，无论它们多么古老，我都爱不释手，其中就有斯卡尔。 这款枪从诞生起到现在至少超过九十岁了，可它依然是那么迷人，非常完美的将暴力和美学结合在一起，就连我们搜救队现役的西格玛龙舌自动步枪，其设计外形也有斯卡尔的血统。 因为喜爱，不单纯是训练要求，我对很多款枪支的结构非常熟知，特别是简单粗暴的纯机械枪支，我能在两分钟左右内拆卸自如，而这款斯卡尔，我可以闭着眼睛拆装。 我让每一个队员端着枪认真观察其结构，还试了几次空弹击发，我不清楚她们当中有几个人摸过枪，但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我将手中的斯卡尔拆成了一堆零件。 然后我依次点名让队员上来组装，看着她们一个个皱着眉头，笨手笨脚的样子，我开心极了，因为我可以堂而皇之的宣布今日首次训练，就是先熟悉作战武器，练习装卸枪支。 男兵也一样。 话音落下，我便解放出来，准备找刘敦去第一层，这事儿就像卡在我喉咙里的一根刺，必先除之后快，即便是端木在场也无所谓。 这次说话算数，至少也要征求一下队员的意见，否则又会被小心眼的端木抓住把柄，其实若要唤作佐克，他早就破口大骂见鬼了，在军纪面前还征求意见？见他妈鬼！ 我拍拍手让大家暂停练习，聚拢到我身边，告知他们未来的训练场很可能设在第一层的某个区域，已向头领汇报过，我先上去勘察，确实可行就按计划执行，谁不同意，立刻举手。 我数一二三，没人举手，我立刻拽着刘敦到一边商量。 当然，我又很不厚道的用了点小心眼，假借端木之名，然后刻意表明我先去侦查，最后趁大家还在发懵的时候用个否定式的表决，顺利的糊弄过去。 刘敦倒也没有推三阻四，反正上去的不是他，找他商量是想要一件防身武器，我与端木之间的所谓的信任，其实很奇怪，到现在，我都没有一把配枪在手。 商量的结果，刘敦给我找来了一把开山刀和一把匕首，依然没有给我枪支，沮丧外加紧张的我看向端木站立的位置，没料想，她伸手一拉苑珂，径直离去。 苑珂只来得及匆匆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算是对我担任教官的表现给予鼓励，估计她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可这一笑，却让我胆气大增。 刘敦带着我钻进了一个西北边的洞道，外表看着很普通，就跟周围几个兵营的入口一样，但是没走多远，我就看到了持枪站岗的士兵，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警惕性极高。 士兵显然受过专门训练，不知道是不是样子货，但表现出来的精神头与郭川身边的老兵有的一拼。 洞道弯弯曲曲，越走越窄，也越来越阴森，我没想到，走了不到两百米，竟遇到了三个这样的岗哨，有刘敦在，虽然没有遭到阻拦和刁难，但紧张的氛围在不知不觉间骤然增加。 在最后一道岗哨前，遇到了第一扇钢铁制的栅栏门，透过栅栏可以看到正前方五六米开外是密密麻麻铁丝网缠绕的路障，将整个洞道切面填满，每根铁丝间隔五指宽就有竖起的尖刺。 这样的障碍，厚度大概在两米左右，莫说是动物，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不借助工具，也很难通过。 “过了这道铁丝网，前面二十米左拐，就会遇到一道密闭的钢制大门，过了大门是三十米长的斜上坡，你会遇到最后一道大门，是混凝土的，正中央靠下的位置有开启的罗盘，密码是……” 刘敦边说，边用手指在我的手上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也不管我看不看得清，又继续道，“罗盘分三圈，大圆环左旋三圈，小圆环右旋两圈半，中间的不要管它就好。” “这岂不是有点像航空器密闭舱的开启方式？” “这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开的。”刘敦摇摇头，从后腰抽出一把长手电筒塞给我，还顺带给了我一把造型独特的钥匙，然后继续想灌水一样介绍，“进去以后大门会自动关闭，门背后还是这样的开启罗盘，记住，密码每天会自动一换，你要是当天回不来，那基本就回不来了。” 我的后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股凉气，“我说，这门能不能不关啊？” “那哪儿成？里面万一有什么怪物跑出来，谁也担待不起，而且系统是设置好的，不能随意改，要吃枪子儿的。” “可也不能看着我死在外面吧？” “没人让你上第一层啊。”刘敦这一句幸灾乐祸的话瞬时就把我给怼的张口结舌。 章064 刘敦的热情 好吧，老子自找的，不过刚才的对话，我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刘敦有意说的很可怕，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另外，这种鬼地方居然还有程序控制的系统？看来，有关第一层的状况，无论端木、老五，还是刘敦，都没有说实话。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去，想吓住我，门儿都没有。 “我说还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一并给我找点，水壶？撬杠？最好再帮我弄点吃的，谢谢。” 刘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他见过胆儿大的，但没见过像我这样胆儿大外加脸皮厚的，我这样的要求，显然是打算要在里面长时间摸索，他好半天才砸砸嘴道，“头领可是说过的，晚饭的时候，她还要见你的。” “所以，你不能眼看着让我死外边吧？” “草！等着。”刘敦狠狠的瞪我一眼，转身快步离去，他似乎非常厌恶跟我呆在一起，能答应我起码的要求算是很破格了。 我一边思索刘敦刚才的话，一边凝神观察眼前的铁丝网，他用了怪物一词，而不是变异生物，只是口误，还是另有玄机？ 当然，如果是变异生物，其实同样恐怖，头顶上的第一层与地表安全出口的垂直距离，最起码在五百米左右，变异生物怎可能刨这么深？倘若如此，一定是有什么通道被贯通了。 数天前，我们找到的应急出口，位置与西格的高速电梯紧紧相邻，但此处洞道距离东格的高速电梯相差很远，能找到另一条安全通道的希望渺茫，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正在瞎想着，刘敦回来了，他做事还算高效，就像准备好了一样，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我所需要的，基本都有了，还真有撬杠，有了这玩意儿，通过并不难。 不过，刘敦突然又热心起来，让我脑子里产生了新的疑团，我的一举一动，刘敦都会第一时间告知端木，但这个大头领却没有任何反应，这就把我搞糊涂了。 她到底是真反对？还是骨子里希望我能进入第一层？ 这个谜团只在我心头一闪而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梳理进入第一层后需要立即去做的事情，虽然我又开始紧张的有些口干舌燥，但责任和希望让我义无反顾。 在刘敦的注视下，我麻利的翻过铁栅栏，然后用撬杠在洞道的左壁处迅速撬开一个大豁口，哗啦啦的，铁丝很重，但是我用上蛮力也颇有些效果。 先把背包从豁口处塞了过去，然后我左右扳动撬杠，反复扩大豁口，最终，我也小心翼翼的钻了过去。 前后不过三分多钟，刘敦瞠目结舌，可我看出来，他其实并非真的吃惊，他们曾经应该有过反复通过这处铁丝网的经历，洞壁一侧又非常明显的刮擦痕迹，不是我刚弄的。 而且靠左侧洞壁的铁丝网非常混乱，不像中间和右侧，缠绕的一圈套一圈，很规律，右侧固定多头铁丝的钢条非常清晰，已经深深嵌入到洞壁内，而左侧几乎看不见已经脱落的钢条，或者说是刻意被掩盖了，说明左侧至少是能活动的，就是通路。 我朝刘敦挥挥手，想留下一两句什么话，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步入更为幽深黑暗的洞道。 左拐二十多米，我立刻见到了一扇密闭的钢质大门，下方有滑动的轨道，整个门板居然能够嵌入洞壁中，这让我很惊讶，这得多大的土方和工程量？莫说第一层，仅凭这扇门，也说明整个洞道很不简单。 尽管钢质门表面早已氧化生锈，但门板稍稍鼓起的地方都有明显的亮度，是摩擦的痕迹，显然这扇门曾经是经常开关的。 掏出刘敦给我的钥匙，怪异的造型让我端详了好一会儿，通体像一副扭曲的鱼骨架，呈s形，精钢打造，每一根骨刺都十分精细。 这样的东西显然与避难所简陋而原始的作坊不相匹配，上次参观，我没有见到任何与精细加工相联系起来的工厂车间。 又一处不合常理，或许他们的工厂藏在地下我看不到的地方，也未可知。 将钥匙插入钢质门的锁孔里，非常顺滑，恰到好处的只露出了鱼尾，我左右都轻轻尝试了一下，然后稍微用力向左旋转，咔哒一声，很清脆，锁孔中的齿扣被打开了。 随着卡拉拉的声响，锁孔下方居然有铰链相连，我顿时意会，手中的鱼尾继续向左旋转，厚重的钢质门开始滑动，门内部的夹层里应该有精密的齿轮传动。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股说不出味道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我松开钥匙，门也停止了滑动。 眼前是如深渊一般黑黑的洞道，没有一丝光亮，刘敦告诉我，斜上坡数十米后到达最后一道大门，也是照明电源能覆盖到的最远的地方。 为了防止万一，我试图拔出鱼骨钥匙，但发现不行，在大门开启状态下，它被锁死在锁孔中，除非还原到刚才插入时的状态，也就意味着大门重新关闭，这样的设计思路，有很强的防御心理。 我放弃钥匙，但更为谨慎，干脆在地上扒拉了很多碎石撒在了滑轨上，以防大门自行滑动后被锁上，当然，这个举动是防不住人的。 我深吸一口气，抽出开山刀，抬足踏入黑黢黢的洞道，心中的感觉就好似一脚踩进了深渊。 深渊，便意味着黑暗、未知和恐惧，可当我第一脚踩下后，发现是松软的泥土，心里顿时踏实了一半。 在摸索着走出数十步后，我便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洞道相对宽敞，并不用猫着腰前进。 我也没有使用手电筒，这个位置到最后一道大门间应该没有任何危险，既然探索，就意味着要长时间适应黑暗，手电筒对我来说，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武器，金贵着呢。 再走数十步，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上坡，坡度很陡，差不多有四五十度的斜角，其尽头就是最后一道大门，也是第一层的入口，简单估算，上下的垂直距离应该在十五到二十米之间。 我很快感受到了刘敦所说的厚重的混凝土门，虽然在黑暗中很难看清，但就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横亘在我面前。 这回我开了手电筒，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大门，没想到洞道陡然变宽了，横切面的直径至少在五米左右，所以乍看之下大门显得非常高大。 门体中间靠下的位置果然有一个脸盆大小的转动阀门，造型很像舰船或者航空器的密封舱门，从内到外由三个不同颜色的圆环组成，最外圈是黄褐色，中间一圈是红色，最中心是蓝色。 蓝色圆环内其实还有一层，是实心的，因为同样是蓝色，很容易把两部分混淆在一起。 章065 没了退路 我伸手反复摸索最中央的蓝色圆盘，很快在边缘处找到了一个很浅的凹陷，像指印，我尝试往下按，啪嗒一声，圆盘中央弹了起来，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数字小键盘。 这便是输入开启密码的地方？看上去跟老式保险柜很像，按照刘敦在我掌心里写下的数字依次输入，直到最后一个数字后，我按下了确认键。 嗡的一声，蓝色圆盘居然亮了，紧接着最外一圈的黄褐色圆环也亮了起来，看来刘敦没吹牛，真有系统控制这扇重要的大门，避难所其实有不少先进的东西，藏的挺深。 我心里忽然有了种很不踏实的感觉，刘敦似乎知道的很多，这是端木的授意，还是刘敦的私自行为？ 这个怀疑似乎多此一举，端木已经同意我的探险行为，没必要这般啰嗦，授意刘敦也好，亲自告诉我也罢，都很寻常，可我就是感觉怪怪的。 进一步设想，这个密码会不会有特殊的指向性？红色圆环作为开启阀门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什么它不亮？好像在后面的开启步骤中也没啥用，又意味着什么？ 我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但笃定红色圆环一定有用，红色寓意着跳脱、警告、热烈……甚至毁灭，难道它有防御功能？ 瞎猜显然不靠谱，我还是按照刘敦说的方法，先握住外围黄褐色圆盘，从左向右逆时针转了三圈，然后握住蓝色圆盘以同样的时针顺序旋转了两圈半。 轰隆一声，整个大门都振动了一下，紧接着方块小键盘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一级开启，请准备。” 一个声音很突兀的响起，我被吓了一跳，是个女声，但非常的机械，显然是系统设定的程式。 我迅速后退两步，同时查看随身携带的物件，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之后便紧握开山刀，双目死死盯住开启罗盘。 一黄一蓝两圈光晕闪烁，咣当一声，整扇大门一分为二，其中右侧的一半缓缓的向一旁滑动，露出一米多宽的空间便轰隆停住了。 严格来说，大门应该分左中右三个部分，中间圆盘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固定的，大概一米宽，或者是立柱一类的结构，左右两边才是真正可移动的门板， 我再次打开手电筒，照进洞开的空间，光亮之下，除了幽深的洞道和满眼的泥土、岩石之外，似乎没有任何战场的味道，看不见尸骸，也没有其他因战斗被破坏的物件。 再观察大门的背面，同样有一个三色圆环组成的圆盘，应该是从外侧开启大门的机关，我谨慎尝试了一下，之前在门内开启的方式，在门外同样有效，但开启的是另一侧门板。 有个很尴尬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关门，刘敦告诉我，大门会自行关闭，可是我绕来绕去，反复查看，这门没有丝毫动静，是我尝试逆转开门的方式，却根本没用，干脆放弃了。 脑子里还有个很大的疑问，就是刚才那道机械的女声，一级开启？ 有一级，必然会有二级、三级，乃至更多级别的开启方式，意味着什么？ 在门没打开之前，我猜测是开启某一方位的洞道，可实际上并不是，门内的情况说明了一切，仅有一条相对宽敞而黑暗的洞道已囊括了整个大门的切面，并无其他岔道。 确定暂无危险，趁着有光源，我打开了刘敦给我准备的背包，再度清点一番物资，两包硬馒头，一袋饼干，两瓶水，还有纱布和跌打药等等，居然还有一小瓶氧气，却唯独没有我想要的第一层结构图，哪怕是平面图也好。 当然，我当时没有提及，提了估计也不会给我，藏着掖着，是端木身边人的一贯作风，其实真想给我，端木也不会假他人之手。 大门之后便是曾经的避难所的第一层，从脚下的洞道来看，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土层更为干燥。 空气中也没有我想象中的腐臭和血腥气味，只有淡淡的岩土味夹杂着一丝咸腥，说不上好与坏。 按结构推测，它应该与第二层有着相同的高度，大概二十米左右，脚下的洞道应该是其分层的一部分。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一段距离后，本想回头看一眼，却不料嗡的一声，我身后黄蓝相间的光亮陡然熄灭，然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我知道大门关上了，原来是生物感应式的，或许没那么高级，温控感应也能做到，我没心思关注太多，忽然间就有一种种没了退路的感觉，有点惶惶然 再度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进。 我猜想脚下的洞道并不会太深，很快会有岔道或者规整的功能区建筑，不可能都这么粗糙原始。 通用平面图上表明，多数避难所的第一层，其功能是公共服务，医疗、对内对外交通、公共设施中继站，甚至还有类似于市政功能的政务厅等等，会有很多相对宽敞的洞道和建筑。 大约走了近一百多米，洞道明显收窄，而且迅速变得低矮起来，我要弯着腰前行，到最后，我甚至被迫采取半蹲、半爬着的姿势，严重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路，可沿途并没有发现其他岔道。 忽然有风灌了进来，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让我顿时醒悟，前方不远处应该有弯道，拐过弯道后可能就是出口。 这个猜测不错，拐弯之后，我只爬行了不到二十米远，终于见到了出口，我没有打开手电筒，除了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外，关键是出口处有极为暗淡的亮光。 我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花，也确信自己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不知道这个暗淡的光源来自何处，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那难看的爬行姿势足足定格了数分钟，连大气也没敢出。 洞道内安静的如同那地牢，甚至更有过之，在地牢里我还能听到流水的声响，可这里是完完全全的死寂。 章066 我的责任 我拼命的竖起耳朵，张大鼻孔，释放出所有的感知，最后不得不认真说服自己，洞口外没有危险。 抽出开山刀壮胆，我一点点接近洞口，腐臭的味道更浓了，我紧张的心里也渐渐平复。 在洞口我探出脑袋，看到了那个发出暗淡光泽的东西，好似一块斜立着的塑料板，再靠近点仔细看，上面有字迹和指示箭头，歪歪斜斜的字体非常潦草，“退出通道”。 我松了口气，确定这块三十公分见方的小牌子是自带荧光的路标，连写字的涂料也有荧光效果，牌子上的灰尘很少，似乎还有静电功能。 虚惊一场，我非常麻利的钻出洞口，感觉刚才爬行的洞道是个应急出口，好像是匆忙挖掘的，而且是只供人类通行，否则不会如此狭窄。 可疑问又来了，通向大门的那一段却又相对宽敞，这该怎么解释？除非我刚才路过的洞道有岔口，只是被封死了，我没有发现而已。 顾不得深究，周围模模糊糊的轮廓告诉我，现在置身在非常宽敞的通道中，让我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握紧手中的刀，我尝试辨认方向，却不小心，咣当一声踢到了一个金属事物，在这寂静的通道里，些许声响便瞬间被放大了数倍，惊出我一声冷汗。 小心捡起刚才碰到的物件，竟然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型材，质量很轻，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形状已经扭曲。 我又悄悄将这物件放回角落，暂无精力溯源它。 按照既定目标，我首先要寻找公共设备的中继站，大量的线缆、管道贯通数百米，乃至近千米的距离，不可能垂直上下，必须通过中继站来维护、归拢、加压，甚至提供动力，才能保证管道的正常运行。 不同的地下建筑，有不同的设计标准，即便是避难所，至少也会有三到四个不等的设备管线维护中继站，否则很难保证最基本的生态、通风等系统运行，而最重要的中继站通常会设在第一层。 但c-086所属的三个区，因为战争原因统一放弃了第一层，这是我最想不通的，就算是转移，也应该有明确的轨迹，我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得到答案。 其次，在寻找中继站的过程中，我希望能找到另一条应急出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此行冒险的终极目的是摸排避难所的通讯手段，以至于信号交换设施，其实也是中继站的一部分。 自从苏醒以来，也有三四天了，我始终被避难所的原始生活和战斗方式所困惑，上到端木，下到平民百姓，我从未见过他们使用手机，或者其他通讯设备。 无论有多么紧急的事情，都是靠人力奔跑传达，这给了我一个错觉，避难所的通讯设施应该完全瘫痪了。 可是当端木拿给我笔记本电脑，让我观看那三个被截获的视频时，我陡然发现之前的错觉是多么荒谬。 避难所可能拥有独特的通讯手段，而且技术相当先进，为什么会这样？我脑子瞬间跳出来很多假设。 其一，避难所的确丧失了现代通讯手段，所谓的笔记本是端木他们偷袭西格时抢夺的，我们第六小队便是他们偷袭时所营救，至于西格的视频从哪里来，也可能来自地下城的长顺武装。 这个想法曾一度成为我随后看待东格现状的主导，但经过审讯事件后，我发觉我必须拓宽思路，所以有了第二个假设。 避难所乃至东格拥有先进的通讯手段，但迫于某种风险和压力，不敢轻易使用，否则会被对手溯源，给予沉重打击。 由这个假设，我又产生了第三个想法，东格人一直在针对我们搜救队隐藏先进的通讯手段，这中猜测貌似荒谬，可当看到东格的种种矛盾现状后，我不得不这样想。 我一心寻找这些通讯设施，不是想揭穿什么，其实要求很简单，迫切想要跟希望方舟重新建立联系，这绝非我个人的想法，相信所有搜救队的同伴都是这个心思。 我们需要尽快把地球的现状告诉希望方舟，而不是跟个没头苍蝇一样躲在底下，帮着幸存者打幸存者。 端木应该了解我的想法，但果断的拒绝我，除了她对火星基地的厌恶和痛恨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缘由。 我甚至又有了一种错觉，整个东格并非端木一个人说了算，她勉力领导‘启明星’，除了想证明什么，或许也在对抗某个势力。 这让我想到了仪态威猛的吴叔，此人可能是端木父辈时代的实权人物，还有地牢的崔老头，同辈人，却沦落成阶下囚，肯定有着很复杂的原因，这些或许就是端木不能主导一切的根源。 可是时间有限，我管不了那么多曲折，所以，必须靠自己。 其实我的脑袋瓜里早就有了一张断断续续，残缺不堪的地图，从醒来后就开始勾画了，当然会大量参照麦师傅电脑里的通用设计图，只可惜记的很不全面。 在这张意想图中，第二层最为全面，可惜远不如第一层重要。我只能通过管线的走向推理，眼下便是验证和补充的时候。 我选择荧光牌背后的方向前进，是脑子里管线在第二层被切断后的走向。 洞道很宽敞，而且不再是土路，而是水泥地坪，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非常明显，起初每走几步，我都会紧张的停顿一下，到后来习惯了，便渐渐放松了心态。 可随着我踢到和踩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又不得不放慢脚步，甚至蹲下来观察，地上有很多杂乱不堪的物件，木棍、石头，不知名的塑料盖子，玻璃渣子等等，什么破烂都有。 越往前走，这种杂物越多，我忽然摸到了一张纸，破例打开了手电筒，上面有几行字，字迹刚劲有力，可惜被撕烂了，上面断断续续的写道，“前移支架3.5米……信号弱……次日检查，缺失配件至少十五种……” 纸张的背面也有字，却像是在作诗，“……我沉浸在慢慢凝聚的晨雾中，远方，透过铅云，有一抹微红，我想，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没有其他的了，我有点小兴奋，纸张正反两面给我的信息量很大，所谓‘信号’、‘配件’等，难道是指正在维修的通讯设备？ 而后面的诗句，关于清晨的描写，莫非说明这位作者曾经去过地面？从字迹判断，显然出自一个人的手笔，我应该发现了点什么。 我没有关闭电筒，希望能在附近找到类似的纸张，可是左侧前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阴影，让我大骇之下，差点把手电筒给扔了。 章067 最后的挣扎 一具骷髅！ 我看到了一具白骨骷髅，它斜斜的匍匐着，头颅很小，可空洞的眼眶也好似在端详着我。 很钦佩自己没有当场叫出声来，可我的衣服被冷汗瞬间浸透，心脏在扑通扑通的狂跳，通道里的阴风吹来，让我感到恶寒，却也使我的头脑瞬间清醒。 这具骷髅不是人，而是我熟悉的老冤家，一直只巨大的变异鼠，无法理解的是，它居然出现在了地下近五百米的地方，而且死的这般猥琐，似乎专门躺在这里吓唬我的。 不过，这具变异鼠骷髅也给我敲响了警钟，端木和刘敦嘴里的危险性所言不虚，接下来可能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古怪玩意儿。 我擦了擦汗，缓缓走近这副枯骨，鼻孔钻进了淡淡的腐臭味，骨架上还刮着零星的皮毛，地下漆黑的一摊，或许是血迹和内脏之类的东西，早已风化。 洞道内干燥，而且缺氧，其实不易腐烂，即便腐烂，皮毛也多半会留存下来，我猜测这只变异鼠死后又被别的生物给啃食过，只是骨架保存的如此完好，有点匪夷所思。 在手电光照射下，我发现枯骨依着的墙壁上又很多斑驳的阴影，甚至发现了好几个弹洞，初步判断这只变异鼠是遭受连续枪击后死亡的，只是无法推测它究竟死了多久。 我脑子里的警钟被连续敲响，不止有变异鼠，还有其他不明生物，看来我此行将凶兆不断，心底那个胆小而纠结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此刻退出去，貌似还来得及？ 这样的纠结让我在变异鼠的枯骨前蹲了很久，冷汗也冒了好几遍，若不是正前方传来一声脆响，我或许真的会顺着之前爬进来的洞道退回去。 在整个第六小队中，我的胆量甚至都比不过林老头，似乎在火星基地严苛的心里素质训练被恐惧的灵魂给整个吞了个干净。 我曾不止一次被‘黑玫瑰’讥讽过，当然厌恶这种感觉，一直在努力试图改变。 所以此行，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也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进入洞道前，我真的豪气顿生，义无反顾，但现在却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声突如其来的响动，如同在我的心脏中猛敲了一锤，我就像浑身炸了毛的猫一样嗖的跳了起来，不是往前冲，而是迅速后退。 我耳边生风，居然跑的如此之快，以至于都来不及去钻进那小洞。 因为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刚才发呆的时候忘记关手电筒，那声响动后，我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似乎有很长、很细的肢节，它迅速朝我而来。 可几秒钟后，我就陷入绝望，那东西的速度非常快，我根本跑不过它，而且关闭手电筒后不熟悉地形，又加上心慌，我的脚步跌跌撞撞，预判再有一两个呼吸就会被对方赶上。 狂奔中，我也不敢扭头观望，但感觉非常糟糕，对方的动作十分轻巧，像是一跳一跳的，触地声很轻微，有股说不出来的酸臭味飘来，让我怀疑这东西是只变异大蟑螂，我顿时亡魂大冒。 危机关头，脑后生风！ “啊！”我发声大吼，身体猛然往前一扑，使出我最为擅长的驴打滚，为了保命，其实更为了拼命，我身体里的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在连续两个前滚之后，我倒仰着对身后打开了手电筒，同时，手中的开山刀也抡了出去。 嗤嗤的两声怪叫，身后的东西明显被突然出现的强光给吓了一跳，嚓嚓的轻响后，居然也连退数米。 我的刀自然抡空了，腰部和臀部同时发力，在地上转了半个圈，好让自己正面蜘蛛，可也看清楚了这个东西的真容 说实话还不如不看，有那么一瞬间，我浑身僵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 它不是恶魔蟑螂，而是一只我在任何教材和宣传片中都没见过的巨型蜘蛛。 此物的体型有恶魔蟑螂两个大，浑身是毛，躯体像支歪嘴葫芦，上小下大，品类很像狼蛛或者穴居蛛，但又不完全是，胸前一排毛爪一般的肢节外翻，包裹着口器，像一张鬼脸。 我稍有点昆虫常识，猜测这些肢节应该是蜘蛛的附节，用来辅助抓取食物的，最可怕的是口器两旁的鳌肢，不但粗大，而且锋利，我想其咬合时的力量，应该更甚于恶魔蟑螂的那对巨鳌。 胸腔往上有两排眼睛，像小灯泡一般齐刷刷的盯着我，头顶那一对儿最大，令我头皮发炸，我还偏偏能清晰的看到它眼睛中映照出来的手电光。 对我来说，蜘蛛防不胜防的武器，并不是它身躯两侧修长有力的肢节，而是其下腹部那些像蜂窝一样的凸起，所谓蜘蛛吐丝的纺器就在这个部位。 这只变异蜘蛛的体型再加肢节，甚至赶上了我的个头，我即便手中拥有自动武器，也未见的能干掉它，何况只是一把破刀？ 死定了！此刻，我的心脏似乎都已忘记了跳动，双腿也不听使唤，虽然没发抖，但就是僵在那儿，只有手臂还能坚持举着电筒。 但电筒只能吓住它一时，其实这蜘蛛应该是不怕光的，否则也不会循着光线找到我，只是太突然而已。 蜘蛛要进攻了，是以我预料到的、而又难以想象的方式展开，它的两个前肢节忽然上翘，似乎是在对我发出战前警告，然后它那硕大的肚皮明显下沉，其上一堆蜂窝般的凸起陡然胀大了许多。 我预感到不好，拼命集中全身的气力在腿部，大吼着站起了身，不能任由它摆布，可我也不敢扭头再跑，生死关头，岂能把后背留给对手？ 蜘蛛居然退了两步，不知道是被我的架势给吓的，还是进攻前本来就有的一个蓄势，我大胆向前迈出一步，以矮身弓步，单手举刀的姿态迎敌。 其实挺悲哀的，六七年的训练成果，只是化作了一口气，支撑着我站起身面对强敌，生死关头还是想起了佐克教官的话，在任何时候都要正面面对你的对手，那样才是真正的战士。 我想我做到了，除了悲哀，就是充满遗憾，很多事儿没来及做，如此难得的勇敢的形象，也没能让‘黑玫瑰’和苑珂看到，衰！ 对面的蜘蛛似乎叫了一声，我以为是错觉，可接下来它的肚皮猛然一挺，一团白雾扑面而来，我顿时傻了眼，万念俱灰。 章068 成了战利品 这团白雾是无数根蜘蛛丝，我手中的单刀在铺天盖地的白丝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个变异物种吐丝的速度与我想象中的差异太大，也太可怕，不是抽丝，而是弹射，也不是一根一根的，而是一大捧。 我依然在为尊严和生命做最后的挣扎，刀已经抡圆了，可蜘蛛丝的韧性也堪称恐怖，根本没有斩断几根，只是一瞬间，我的全身便被这些可怕的蛛丝缠满。 无比粘稠而又充满韧性的蛛丝迅速限制了我的行动能力，尤其胸前遭受蛛丝弹射的重创，我的气力迅速衰竭，意识也渐渐模糊。 在失去知觉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蜘蛛的一条前肢从高处狠狠的向我砸下。 …… 我在颠簸中被惊醒，确切的说是被疼痛给刺激醒了，睁开眼睛，四下一片漆黑，我呼吸困难，到处黏糊糊的，伸手触及的地方都是粘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像是强力粘合胶。 前方传来擦擦的声响，伴随着不断的颠簸，在提醒我，有东西拖着我前行，也让我回想起之前垂死时的经历。 我想我应该还在蜘蛛网里，被那个变异的大蜘蛛拖拽着去它的巢穴，穴居蛛确实有存储食物的特性，这不由的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科幻片，有关异形方面的。 其中一个场景，在庞大的地窟中，存放着很多像蚕茧一样的蛹，被码的整整齐齐，吊放在半空中。 这些蛹不是昆虫变身前的过度体，而是一个个食物包，巨型蜘蛛的食物包，里面存储着形形色色的生物，甚至有人，很多都还活着，竭尽所能却无法破除束缚，最终成为巨型蜘蛛的美味。 当时看这种老片子，主要是被那种刺激的画面所吸引，情节以及想象力其实乏善可陈，闪光点便是对生命的渴求，还有在弱肉强食下，生命其实又不值一提。 这种尖锐的矛盾冲突，或许才是真实世界演化过程的一部分，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的食物包，可它切切实实正在发生了，我无力挣扎，却不想认命。 我的左臂好像受了点伤，已经被粘的牢牢的，难以活动，右臂稍好一些，可以有限度的摸索，却也非常吃力，此时也无须担心蜘蛛察觉，鲜活的食物在挣扎，对于即将饱餐的大蜘蛛来说，应该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幸运的是，我很快就找到那把开山刀，它就在我腰下，被蜘蛛丝粘在衣服上，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甚至把衣服都扯烂了，才勉强握正刀柄，然后一点点的往外抽。 其实这把破刀只能算作是我抗拒恐惧的精神支柱，它很难切断这么密集的蜘蛛丝，还不如背包里的那把小匕首，可惜，我现在没有能力把它取出来。 不知道蜘蛛爬行了多久，我想，它应该快回到巢穴了吧？ 突然，我的耳膜震荡，在一种极为难听的摩擦声刺激下，我头晕目眩，感觉周围的蛛网也在剧烈震颤，颠簸陡然停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又是一声怪啸，啪、啪啪，啪啪，密集的踩踏声接踵而来，各种刺激的声响混杂在一起，不断的敲打着我的脑神经，感觉整个头颅都要炸开了。 我的身体忽然如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嘭的一声重重的撞击在某处硬物上，顿时被震的三魂出窍。 可能是厚厚的蛛丝包裹，也可能是老天眷顾，我的脑袋并没有被撞开花，主要着力点全在后背上，而背包又替我卸掉了大部分力道，我竟安然无恙。 在如此危机下，我居然想到了刘敦的好，这实在匪夷所思。 前面嘭嘭啪啪的声响不断，间或夹杂着那种刺耳的摩擦声，洞道一直在震动，尘土飞扬，土腥味极为浓重。 我猜想变异蜘蛛应该碰上了什么可怕的天敌，正在拼命撕打中，干脆切断了蛛丝，抛开了我这个累赘。 于是，我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似乎一下子获得了再度重燃的契机，所有的勇气和力量又回到了我的躯体中。 我用开山刀疯狂的割扯着周围的蛛丝，很快，我的左手恢复了一部分行动，伤的似乎不严重，至少不影响简单的活动，两只手配合起来，让我信心大增。 手臂周围的蛛丝已经被切割出好几个破洞，随着上肢越来越灵活，我干脆将刀插入了肩上的背带，一鼓作气将其割断，好不容易取下了背包，我终于摸出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就在我迈开逃亡的第一步后，好运到头了。 前面可怕的撕打骤然止歇，我只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怪异声响，像是水壶被烧开后发出的嘘嘘声，只是，声音越来越弱，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绝望感。 我还在拼命的用匕首切割周围的蜘蛛丝，眼看就要成功了，至少能够摆脱这个该死的蛛网，此外，我还想寻找一下手电筒，可一股腥风扑面，一个巨大的阴影矗立在我面前。 又是一只变异生物？黑暗中我难以看清它的形象，但能感受到这东西对我的好奇和敌意。 由此，我知道大蜘蛛战死了，败给了眼前这个不明生物，而我，作为刚刚被抛弃的累赘，此刻成为了胜利者的战利品。 我停止了动作，实际上另一只手还在背后摸索手电筒，就像是在寻找救命稻草，可惜没摸着。 感觉中，这东西缓缓的靠近了我，具体的说是其身躯的一部分慢慢贴近和试探，我则不由自主的缓缓后退，以至于不小心，右手的开山刀在地上发出了金属刮擦声。 咔咔~嗬~，这东西发出怪叫，我猜测是由敌意上升到临战前的警告，我只好不动了，但并没有松开手中的刀。 一根触须出现在我面前，腥臭无比，尽管四周漆黑无比，我仍然能分辨出一点这根触须的轮廓，约有拇指那么粗，也很长，似乎是从对方的头部伸下来。 它似乎对我的左肩很感兴趣，触须的尖端直接插在了我的肩头，我正庆幸这玩意儿没有从我脑门插下时，突然浑身如触电一般的疼痛，这种痛楚无法形容，迅速袭便全身。 在难以忍受的剧烈颤抖中，我的脑子还算清醒，至少意识到之前我的左肩早就受伤了，貌似被大蜘蛛戳了一个洞，就在锁骨靠近脖颈的地方。 刚才拼命挣扎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疼痛，只是左臂很不灵活，有酥麻的感觉，之后就完全忘了。 对面的怪物似乎对这个伤口很感兴趣，触须的尖端在伤口内不停的轻颤，疼的我死去活来，可是为了求得一线生的希望，我居然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我又晕倒了，这回是被疼昏了过去，如果真就因此挂了，则死的毫无声息。 章069 奇怪的梦 第二次从昏厥中醒来，除了感觉浑身发冷以外，我好像没有其他任何不适，就连左肩的伤口都没什么痛楚。 昏厥前的记忆让我神经质的右手紧握，发觉刀还在，于是举目环顾，四周依然漆黑如墨。 我确信周围没有其他活物，那个可怕的大家伙已经不知所踪，如此幸运？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没吃我，甚至都没把我当成战利品，如此高傲的离去？ 昏厥前有些古怪的场景不合逻辑，比如左肩的伤口，确切的说是一个洞，用手触摸，大部分结痂了，但还是有湿乎乎的血迹，它为什么不疼了？ 蜘蛛不会无缘无故给我开个洞，大概率是要注入一些毒素进去，寻常蜘蛛在捕获猎物后也是第一时间用毒素麻醉对手，可我昏倒以后为什么又能很快醒来？仅仅因为疼痛？ 又或者是剂量不够？那么大的个头，好像也说不过去。 还有那个大怪物，对我这个浑身是肉的‘食物’毫无兴趣，却偏偏对我肩头的伤口青睐有加，折腾的我死去活来，什么情况？ 我想不通，但也没工夫细究，因为还有更为想不通的，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古怪的梦。 在漆黑阴冷的地下，我漫无目的的寻找出路，由于疏忽和慌张，我掉进了深坑，摔晕了过去，再醒来后，头脑也似现在这般清醒，而且还听到了某种召唤，那种美妙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极有韧劲。 “来吧，最坚强的战友……” 不知为什么，这个声音给了我无穷的力量，五六米高的深坑，我愣是从里面徒手爬了上来。 这其中有个细节，让我匪夷所思，但绝不是巧合，每当我爬不上去，摔回去再次蓄势的时候，就会感到力量瞬间增加了很多，而我的脑袋也会随之生疼一次，时间不长，却像针刺一般。 我一共尝试了七八回，脑袋也生疼了七八回，待我最终爬出深坑的时候，我有种力大无穷的错觉。 我像是莫名其妙的得到了某种传承的超人，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自信，我甚至可以将手上的配枪给轻易折断，如果我愿意的话，精钢打制的枪管如同朽木。 而这个莫名其妙的变化似乎又跟耳边断断续续的声音有着某种必然联系。 循着声音前行，我在漆黑的坑道里弯弯绕绕不知道走了多远，最终，来到了一处外表泛着蓝色光晕的地下建筑旁，而耳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到了被召唤的目的地？ 整个建筑呈十分规则的几何体，就如车床车出来的模型一般，很有点科幻色彩，多棱面的梯形，也或许是锥形，上半部分被坑道给遮挡了。 墙壁表面十分光滑，有着那种被抛光过的金属质感，与坑道周围斑驳的墙壁和粗糙的水泥地坪格格不入，仿佛它从来都不属于这个黑暗的坑道。 我找不到建筑的门，绕了半圈，甚至连窗户都没有见到一个，另半圈深嵌在坑体中，也没法查看。 就在我反复摸索时，轰隆一声，一侧的棱面自行打开了，我被吓了一跳，握紧了手里的枪支，里面透出的蓝光更盛，却没有任何人出来，我壮着胆子窥视，很漂亮而简洁的空间里空无一人。 就在此刻，那道召唤的声音又在耳边出现，这回却不是那种含糊不清的语言，而是很清晰的指令，“进去吧，年轻人。” “你是谁？我进去做什么？” “你的战友，进去就知道了。” “战友？搜救队么？”我很惊讶，难以压制心中的兴奋，“你属于哪个小队？” “我是你接力的战友。” “什么接力？” “我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由你接力。” “什么使命？为什么会是我？”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然而声音不再响起，望着里面湛蓝色的空间，我怦然心动，强烈的好奇欲望驱使着我，最终放松了戒备，小心翼翼的缓步而入。 空间里的湛蓝色隐含着白色的光辉，是我的视觉顿时清明了很多，周围的温度也非常适中，一下子置身于另外一种环境中，感觉很舒适。 这里几乎没有任何陈设，整洁无暇的地面，蓝色的墙壁，只有一个宽大的白色平台横呈在我的面前，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貌似没有任何危险。 正当我四处环顾的时候，头顶忽然一亮，一道银色的光芒洒下，正好笼罩在了我身前的白色平台上，很快就在上面呈现出了画面，居然是投影。 奇怪的是，我根本看不见上方的尖顶处有任何设备器具，仿佛这些光芒来自空间内的四面八方，然后汇聚到顶部形成了影像，再投射下来。 可下一刻，我便无暇追溯这很有意思的投射原理了，画面中居然出现了我非常熟悉的场景，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实验室，透过敞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像气泡般的密闭舱。 我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差点失声惊叫，这个实验室我去过，就在火星基地，那是母亲工作的地方。 虽然只去过两次，可这间实验室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少见到有实验室的外墙被涂成湛蓝色，就如同传说中的海洋，关键是蓝色中还有珊瑚、水草和鱼类，圆形舱室就如同在海洋上漂浮的气泡。 我只知道这个实验室是基地中一个秘密研究所的一部分，具体名称不详，我的父母都就职于其中，他们平常很少提及工作的事情，上学的履历，父母单位只填写基地生命研究所就行，可我知道，这个名字只是个泛称。 少年时代由于意外受伤，我曾从医院转入这间实验室接受治疗，母亲说我整整昏迷了一周，就一直躺在那个气泡般的舱室里。 康复那天等待母亲，我在这间实验室周围转了好一会儿，被蓝色的涂墙深深吸引，我知道画面是地球海洋的样子，不由的充满了向往。 第二次，是我入选了搜救队大名单，本想给父母一个惊喜，但他们却不在家中，于是我去了实验室，又看到了如蓝色海洋般的墙体，还有玻璃窗内的气泡。 气泡内躺着一具躯体，可还没来及看清躯体的样子，我就被冲出来的警卫给撂翻了，被架到了一间小屋里，在我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后，他们才通知了我的父母。 父母的脸色不好看，却也没多说什么，他们都很忙，没工夫跟我多聊，简单的分享了我的喜悦后，就打发我回家了。 这件事令我很气恼，因为在后来的一次闲聊中，父亲无意间说漏了嘴，那名私自放我进实验室的警卫被除名了，从此，我对那间实验室便没了好印象。 章070 气泡密闭舱 画面以俯视的角度完全展现出气泡型的密闭舱内的所有细节，迅速将我从回忆中拉回到平台前，舱内躺着一具躯体，当看见他时，我如遭五雷轰顶。 躯体的主人居然就是少年时代的我！ 这段投影居然来自遥远的火星基地，我当场懵圈，是谁？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可画面没有给我思考的空间，舒适的密闭舱内，我正在熟睡，我的头上戴着一个金属质的半圆形头盔，有很多管线与之相连，另一端则通过密闭舱的基座，与实验室的各种设备连接。 这些仪器设备，我大多不认识，也与医院常见的心电监护设备大相径庭，我不知道是在接受治疗，还是被用作实验，但看这个情形，我很像一只小白鼠。 有一个外接设备的屏幕正好正对着观者，是黑白成像的，画面展现的是深浅不一的黑白色褶皱，也有面积不等、明暗兼有的斑块。 我猜测应该是我的大脑内的影像，屏幕虽然在整幅投影中显得很小，却一点也不模糊。 屏幕内的画面似乎每隔十秒钟就切换刷新一次，可即便是学过生物和解剖学常识，我也很难认清脑袋中的细分部位，所以看着眼前的屏幕，我只能发呆。 就在画面被再次刷新后，我陡然发现了两个方块阴影，在整个屏幕中也就比绿豆大一点，与周围弯弯曲曲的褶皱完全不同，很明显。 我脑袋里面有东西？我再次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有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鱼贯进入实验室，我试图在这些人中寻找我的母亲，可惜，没有她的身影。 这些人检查了设备，并记录下各种数据后，又陆续离开，屏幕中的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依然在沉睡中。 画面很快就没了，黑屏之后出现了两行白色字幕，“适行者2号，样品改进版。” “阻击行动组&希望方舟&时光偷窃者。” 除了‘希望方舟’，我完全不懂其他的文字代表的意义，什么叫适行者？阻击行动组又是怎样一个组织？阻击什么？ 更摸不着头脑的是‘时光偷窃者’，这个古怪的称呼人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最看不懂的是，这些文字全用&号连接起来，有什么意义？是递进关系？还是全都捎带上的意思？ 轰的一声，投影完全消失，随即，空间里的湛蓝色光芒也很快暗淡下去，非常美观的多棱几何切面统统归于黑暗，四面吹来阴冷的寒风，迫使我在哆嗦中醒来。 我手里仍然握着那把开山刀，浑身上下沾满了粘稠而韧性极强的蜘蛛丝，坑道里吹来的风确实寒冷了许多。 这个怪异的梦境清晰的刻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我的脑子里莫不是真有那两个小方块？它们难道是科研传说中的脑组织芯片？ 我试图整理如同浆糊一般的思绪，同时着手清理身上那些极为顽固的蜘蛛丝。 陡然间我愣住了，这些用刀都难以割断的蛛丝在我手上被轻易扯断，随手一拽，连衣服带蛛丝一起给扯了下来，三两下，我的外套就成了烂布条了。 我没有丝毫惊喜，而是浑身冷汗，赶紧爬起身在残破的蛛网里寻找背包和手电筒，韧性极强的蛛网被我胡乱扯的像棉絮一般，我的气力真的一下子变的奇大无比。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是什么促使我不顾一切的来到第一层寻找和探险？难道真的是仅仅因为一份责任么？ 正常情况下，第六小队的七名战斗人员，任何一个人都有这份涉足探险的胆量，唯独我差一些，可偏偏是我最为迫切的来到了这里。 当时向端木和刘敦提出这个要求，我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还是说有梦境中的那个召唤，真实的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慌乱之下，我暂时无法将如此之多的碎片疑问用某种逻辑串联起来，只想证明刚才梦境的真实性，我终于摸到了手电筒。 有了光明后，我眼前是非常混乱的现场，到处是石块和破烂，洞道前方十多米远，有一个阴影匍匐在那里，几乎不用凑近，我就认出是那只变异大蜘蛛。 蜘蛛肥大的肚皮已经瘪了下去，但整个躯干仍然硕大，尤其八个毛爪看山去还是那么令人望而生畏，前胸两排八个眼珠子都在，但下方犀利的口器没了，好像被整体给挖掉了。 我看不出来其他的致命伤，洞道的墙壁被蜘蛛的利爪挖的七零八落，当然，也有那个怪物留下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的争斗是多么激烈。 啪的一声，我抽了自己一耳光，确信这回不是在做梦，然后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尽量以平和的心态考虑去留问题。 其实，我骨子里的想法是顺原路退回，这个洞道内的凶险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再如强迫症一般的冒进，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我一度认为这个心态虽然渺小而脆弱，但务实，甚至说服了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果断往回走。 可是才走了几步，我就发现不对劲了，脑子里忽然有滋滋啦啦的声响，断断续续的，就如同梦中发出召唤的那个声音。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拼命认为这是幻觉，然后加快脚步，可是走的越快，声响就越大，后来，脑仁中那种针刺的感觉又出现了，疼的我抱头蹲在了地上。 好吧，我怕是难以躲过去，突然发了狠一般站起身，再度扭头，我有力量，召唤我的是战友，我不怕，一边反复唠叨着，一边往前冲。 又一次路过大蜘蛛的躯体时，我像是赌气似的，挥手一刀劈下，那粗大的肢节应声而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我胆小的灵魂增添些许勇气。 一路上，我索性开着手电筒，不再畏畏缩缩，黑暗中无论藏着怎样的变异生物，我都将迎头一刀斩去。 洞道越走越宽敞，我的脑袋居然真的不疼了，这其中的古怪让我越来越相信梦境的真实性，由此产生了我是谁的疑问？ 我恐慌、愤懑，一脑子凌乱，胸腔里满是无处发泄的怒火，我走的飞快，不知不觉的已经拐过了两道弯。 章071 与梦境契合 避难所第一层已经废弃了的各种地下建筑和功能中心一一在我面前呈现，我看见了曾经的交通管控所，居民公共服务中心，公共安全与消防中心等等。 随和着功能部门越来越多，我应该进入了第一层的中心位置，这些曾经很有特色的地下建筑，如今死寂一片，那些被毁坏的橱窗和大门一个个黑洞洞的，就像已经死去的巨兽，张着大嘴，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我不得不放慢脚步，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鬼知道还会有什么变异生物藏在这些建筑中，这个区域其实比之前的危险性更大。 这里的确做过战场，我脚下不仅踢到过空弹壳，而且手电筒照到的很多地方都弹洞，唯独没见到尸体，或者枯骨，但并不代表没有，我尽量避免钻入那些建筑，所以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在第一层，东格曾经控制的范围蛮大，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被封闭的洞道。 当然，途径几个岔道我都没做停留，只是凭借感觉和那召唤的声音前行，了解的范围有限。 这片中心区，小岔道和建筑物都很密集，潜在的风险也在无形中加大，又走了一段，前面的建筑高低错落连成一片，应该是避难所行政中心了，脑海的声音忽然就没了。 可我却停不下来了，过了行政中心，公共设施中继站的位置也就不远了，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那个位置，似乎也是梦境中个多棱建筑的所在区域。 在行政中心门口，我遇到了麻烦，一只变异鼠冲了出来，毫无征兆，把我吓了一跳。 这个东西龇牙咧嘴，小眼睛血红一片，它显然不适应我的手电筒，匆忙冲我发出了吱吱的嘶叫后，迅速扭头朝我前进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惊魂未定，却又有一个更大的东西从行政中心冲了出来，它似乎正要追赶变异鼠，但更为厌恶光亮，跑了一小段，突然扭头又折了回来，目标显然变成了我。 我叫苦不迭，手电光下，我看清了此物的真面部，像是一条狗，却要比寻常的狼狗大上一圈，拥有着比恶狼还要凶残的外表。 它的前吻很大，由此衬托出那双眼睛很小，但藏在鼻后十分凶恶和敏感，猩红的嘴巴里，两排利齿像长齿锯条一般可怖，上下颚两侧各有两颗犀利的犬牙，如同袖珍版的弯刀，我想，这东西一口下去，应该很轻松把成年人的小臂给咬断。 最让我心里发毛的是，此物躯体上有很多地方没有皮毛，像是被活剥了一般，看着十分恶心和怪异。 它的脑袋顶上生着一双豺的耳朵，像两片竖在那里的血糊糊的肉片，其四肢尤为粗壮，就算是成年老虎也不过如此，可同样没有皮毛，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的肌肉和筋膜红白相间，还有黑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这绝非是简单的变异生物，更像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怪物，怪不得刘敦之前曾有此一说，我很纳闷，这么大的家伙是如何钻到地下五百米之深的？人为？还是真有应急通道被洞开了？ 我脑补的很多猜想只在一刹那，这东西低吼一声，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进攻，纵身一跃，血盆大口张开，恶臭扑鼻。 我没有之前遇到大蜘蛛时那样紧张，也吸取了扭头就跑的惨痛教训，在地下洞道里，我跑不过任何已知的变异生物，于是挥刀硬着头皮而上。 怪狗要获取食物，凶狠且盛气凌人，而我是在拼命，杀气并不输于对方，弓步矮身，双手握刀，刀锋直指大狗的胸腹。 手电筒自然扔到了一边，此时我全神贯注，拿出以前训练时对敌的最佳状态，只求一刀奏效。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怪狗凌空而下时，我迅速沉身低头，竖着的开山刀微微往上一挺，撕拉一声，对方的胸腹腔撞上刀锋，从前到后被来开了一条恐怖的大口子。 滚热的血水和内脏撒了我一身，腥臭无比，怪狗一声惨嚎，摔倒一边，我已经一个前滚翻，与之拉开了距离。 我顾不得恶心，胡乱抹了一把脸，紧走几步去捡拾手电筒，我发现洞道内这个玩意儿其实非常实用，之前不用，是想省着点，还有些侥幸心理作怪，确实头脑犯病。 岂料，呼的一声，腥风扑面，怪狗突然又从地上跃起，从侧面扑来，我一直很警惕，但也没想到这怪狗如此凶悍，都开膛破肚了，还这般疯狂。 再拧身挥刀似乎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我干脆矮腰发力，一脚侧踹，脚后跟迎着狗头，嘭的一声，这条庞然大狗居然飞了出去，轰的撞在墙壁上，尘土飞扬，怕是有百十斤重的大狗摔在地上，扭曲抽搐了片刻，便一动不动了。 我有这么大劲儿？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道是喜是悲，如果之前第一刀还没有让我明显感到身体的变化，可这一脚却实实在在，保命之下，力道尽吐，没想到杀伤力会如此犀利。 突然间，我跳起来，朝着身侧的墙壁就是狠狠一拳，嘭的一声，水泥渣四溅，坚硬的墙壁居然被我的血肉之躯，生生砸出一个三寸深的洞，整个拳头都陷了进去。 奇怪的是手臂并不觉得有多疼，只是手背的皮被划破了，血糊糊的，让我后悔不已，应该拿脚试就好了。 可这恰恰坐实了我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作为搜救队员，我虽然接受过严苛的训练，但身体机能远没有强悍到这个程度。 这说明，之前梦境中的情景正在一步步成为现实，由此，脑袋里那个很可怕的念想再度蹦出来，我是谁？ 我究竟是原原本本的秦火，还是被植入了生物芯片的另外一个秦火？父母对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我躺在气泡密闭舱的影像会出现在梦中？ 此刻，我非常期待那个召唤的声音再度出现，可是没有，望着眼前黑黢黢地下建筑和深邃的洞道，我把心一横，大步流星的继续向前。 很快穿过行政中心建筑群，一路上我没有再碰见那只逃走的变异大老鼠，我想，它应该躲在了暗处窥视着我。 我很清楚，躲在暗处窥视的不仅仅是这只老鼠，还有其他更多的变异生物，它们没有主动出击，我便不去招惹。 终于见到了第一具人类骸骨，就横呈在一间破败不堪的门洞前，旁边还有被摔成数截的牌匾，复原后，是“机电养护中心”的字样。 章072 黑色圆球 尸骨已经不完整，右腿整个缺失，肋骨骨架也被破坏了大部分，看样子此人死前很惨，死后又被变异生物啃食了所有血肉。 门洞里的面积不小，但手电光照射下，满眼混乱，各种杂物、垃圾四处散落，被破坏的办公用具也东倒西歪，残破不全。 我陆续又发现了三具人类遗骸，与第一具的情形差不多，从骨骼粗细和长度判断，他们生前都是成年人，甚至是军人。 这里曾经发生过非常激烈的战斗，在重大伤亡下，交战双方都无力打扫战场，收拢和掩埋战友的尸体，扔在这里任其腐烂、变臭，乃至被啃食。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战斗过程中，变异生物意外闯入，完全改变了战斗性质，以至于交战双方匆匆退却，封闭洞道，来不及带走阵亡的战友。 无论哪种可能，这些阵亡者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而此刻的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甚至猜想，越往深处去，碰到的这样的惨事就会越多。 在“机电养护中心”内部，我小心翼翼的搜索了一大圈，除了尸骸和破烂，没有发现任何机电设备和维修器具，后面倒是有一个很大的长方形空间，很像是厂房或者仓库，但依然是满眼的破烂和厚厚的灰尘，没有他物。 我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因果推测，战斗是因为争夺第一层的主要资源而展开，这里有非常多的设备和战略资源，无论东格、西格，还是南格，都有参与争夺的欲望和冲动。 双方，甚至是三方，他们边打边搬走设备，所以战况是胶着和惨烈的，有价值的东西被一抢而空。 那么设施更完善，规模要大的多的维护中继站呢？ 按照麦师傅电脑里的通用平面图，这种养护中心的附近就是功能设备的中继站了，照此情形判断，我已经对此行的目的地不报太多希望，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梦境中的那个蓝色的多棱体建筑上。 我的心思很矛盾，迫切要见到它，存在或者不存在，我总有一个逻辑判断的方向，但又很怕见到它。 我甚至怀疑，击毙变异蜘蛛，客观上救我活命的那头怪物，说不好就是中继站派出来的。 离开养护中心，我只前行了大概一百多米，便看见了规模更大，占地更广的一片地下建筑群，尽管它没有悬挂任何标识，可我猜测它就是中继站，因为我在梦中来过。 洞道走向和入口的布局与我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可惜我没见到任何有色彩的光芒，莫说是蔚蓝色，什么色也没有，手电光下只有死寂的建筑和满地的垃圾与灰尘。 但是，站在中继站入口时，我特意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对面洞道的墙壁，瞬间石化在当场。 梦境中，那里是蓝色多棱体建筑的位置，当时感觉非常突兀，现在依然很突兀，因为平整的墙壁忽然塌陷了好大一块面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空洞。 我迫不及待的凑近观看，洞道的墙壁并非塌陷，而是像被巨人用刀斧削割了一般，削成了一个标准的等腰三角形。 空洞约有七八米高，上尖下宽，由上到下逐渐向墙体内倾斜，其实更像一个巨大的多棱锥体的一部分，左右都十分对称，也正好是那个湛蓝色建筑存在过的空间。 空洞的呈现，终于坐实了我梦境中的一切，可这个建筑不在了，只剩下切削光滑的洞壁，我拿着电筒反复在洞壁上观察，令我心脏砰砰直跳的是，我又看到了那一串只在梦中看到的文字。 “阻击行动组&希望方舟&时光偷窃者。” 这行文字被刻印在了地上，就在梦中那个方台的位置，想起那个投影，我迅速仰望锥顶，蓦然发现有一个黑色的圆球就在锥顶中央，只有核桃般大小。 我兴奋之极，立刻去寻找攀爬的物件，这个圆球太重要，它应该就是解开我梦境谜题的关键。 跑了好远，我才找到半个柜子和几节木棍，当我尝试将它们搭好攀爬时，再度仰望，我呆若木鸡，圆球不见了，锥顶尖锐，并没有缝隙和空洞，它却凭空消失了。 我不死心，很执拗的想爬到顶部寻找，可是尝试数十次都没有成功，我的身体机能尽管发生了重大变化，但不会飞，直到累的精疲力尽，无力再尝试为止。 喝了些淡水，吃了几片饼干补充体力，我再度将这空洞搜寻了一般，试图能找到其他遗留下来的印记，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 此刻，电筒的光线已经暗淡，快没电了，我只好暂时离开空洞，进入中继站，这次没搞明白，下次找机会再来。 中继站内有很多功能性机房，只可惜，绝大多数仪器设备都没有了，还有不少固定在墙体上搬不走的，也都已经损坏。 我找到了非常壮观的管线收拢中心，一排排的，非常庞大，从通风、动力、照明、通讯到循环盘管等等，应有尽有，给排水不在这个地方，可能另有中继站。 真的叹为观止，地下设施想要正常运转，是一个多么复杂的系统工程，可惜的是这些管线全都废弃了，可是我没有找到另接和中转到第二层的任何痕迹，就算是非常粗暴的截断，然后改线也没有，很是让我费解。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三个区都启用了备用系统，或者另行开辟了管线通道，但是后者的难度太大了，按照东格目前的能力，就算给它五六年的时间也做不到。 顺着黄蓝数据线缆，我很轻松找到了通讯中继中心，这也是个很大的功能室，分为好几部分，我在电筒熄灭之前飞速的查看了几处标识，判断避难所还是使用老式的有线通讯方式，诸如标识上印着着交换机、路由器等词汇。 这样的结果虽然令我十分沮丧，但细想之下也可以理解，因为在很深的地下，当时的无线通讯手段无法解决信号穿透土壤、岩石等障碍物的问题，低频磁无线电技术还不完善。 而量子通讯也只是运用在某些尖端领域，成本极高，远没有到普及民用的地步，从另一个侧面证明，避难所这一级别很难用到这样的技术和设备。 而截获量子信号的技术在当时被认为是不可能的，破译更是天方夜谭，其实不然，火星基地的通讯技术已经可以轻松做到，换句话说，端木给我看的视频大概率是来自西格。 章073 光影机器人 电筒熄灭了，我的心里也一片黑暗，妄图找到隐藏的通讯手段的希望破灭，我不得不面对现实，重新调整思路。 客观说，此次对第一层的探索，收获远超预期，只是我不愿意面对很多东西。 ‘我是谁’这个问题从此开始纠缠着我，直到破解谜题，或者干脆交代在这地下世界之前，我都无法摆脱。 还有，我的脑袋里有东西，不管是不是固执，我都这么认为，不知道这两个疑似芯片会带来什么，目前能看到的一点点变化，就是突然间力大无穷，是福是祸？我都无从知晓。 有一个疑问，初入避难所，在我昏迷时，端木他们曾为我治疗过，有没有发现过我脑袋里的问题？重不重要的，总是个心病。 此外，我还有一个很可怕的推测，不管表象如何诡异，如何光怪陆离，它都有逻辑上的必然性。 我认为，早在希望方舟出发前，已经有探测器成功的将光影机器人送入了地下世界，数量有多少，不得而知。 这些机器人或许已经和地下世界的某些势力有了联系，或者已经在某个地下城建立了光影基地，就如同我梦境见到的蔚蓝色建筑。 由此我意识到，有关那些探测器损毁、失踪等等宣传，可能都是些骗人的鬼话，原本我们把这些负面消息都当成联合政府推卸责任的说辞，现在看来，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联合政府为什么这么做？这似乎跟端木的憎恨非常契合，整整拖了二十年才派出希望方舟和搜救队，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谜团。 有关光影机器人，是早几年火星基地的一个科研传说，它在金属液态机器人的基础上，进一步突破了有形限制，甚至材料限制，把自驱动智能机器人技术推向了一个新高峰。 具体的原理，我不太懂，大意就是以液态金属机器人为基础，科学家们利用磁场对光粒子束施加影响，研制出了光波机器人，又被称为光影机器人。 这种机器人不但具有传统液态机器人的所有优点，比如，强大的自驱动，可变形等特征，而且突破了媒介限制，可以完全隐形，也可以随意改变色彩和形态。 最关键的是，光影机器人改变了投射规则，它能以光的速度突然出现在目标位置，还能够有效穿透复杂的障碍物，执行各项任务。 说白了，这种光影机器人是以子母形势存在，母体是新型的液态金属机器人，可以执行传统任务，也可以充当载体，释放出众多纯光电子机器人，每一个光影机器人都可以独立或者协同载体执行任务。 如此恐怖的机器人，真正做到了来无影去无踪，无论侦查、攻击、盗窃、暗杀等等，都将防不胜防。 之所以被称为传说，因为光影机器人从未在官方的宣传材料中正式出现过，一切都源自一个社交账号的爆料，话题就是光影机器人的诞生，开辟了一个新时代。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话题居然引发了科学爱好者甚至是科幻达人的狂热讨论，浏览量迅速攀升，热度如同做上了火箭一般。 很多网友都提出了建设性的提议，最典型的便是将光影机器人派驻到地球，去替代那些很不靠谱的探测器，去寻找幸存者，去杀掉那些在地表上肆虐的变异生物。 然而，话题只持续了一周，这个社交账号便被封了，爆料人也不知所踪，一切就像是社交媒体常出现的流行风，除了热度，只剩下短平快，其余的痕迹就很少了。 我注意到这个话题，是因为我也是这个社交媒体的会员，当时看了之后，感觉不可思议，而且作为准搜救队员，我更希望有这样先进的东西伴随着我们一同踏上母星。 后来随着热点的迅速消退，我也只能把这个科幻话题当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可今天的遭遇，不得不让我再度想起了光影机器人的传说，它应该是真的存在，而且早在希望方舟出发前就存在。 在极度黑暗中，我匆匆吞下冷馒头和饼干，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没有光亮伴随，我虽然还是有点心惊胆战，但比来的时候要强出很多，而且身体出现了两个明显的变化。 一个变化在眼睛，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越来越好，之前只能勉强分辨周围物体模糊的轮廓，现在能看到具体的形状和线条，甚至我能看到周身五米范围内较大的障碍物。 这得益于我对黑暗的适应程度，但我清楚，更重要的原因在与身体机能正在一刻不停的改变中。 另一个变化在耳朵，原本死寂的洞道里，我最多能偶尔听到点儿风声，可现在，耳朵里满是稀奇古怪的声响，这一多半可能来自藏在暗处的变异生物，还有，就是地下深处土壤与岩体脉动。 当然，召唤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随着那个黑色的小球一起消失了，出发前我就是这样判断的，现在这种状况一点也不吃惊。 我甚至还可以进一步设想，那个黑色小球就是一个液态金属机器人，它释放了光影机器人救了我，也就是后来杀死变异蜘蛛的那个暗影般的大怪物。 而蓝色多棱体建筑，可能是作为光影基地存在，只不过在完成使命之后，它就迅速撤离了，我想，它的使命不外乎两个，一是找到我，二是向我传达信息，至于还有没有后续使命，我不得而知。 路过行政中心的时候，我三刀斩杀了一只变异大蜘蛛，这完全得益于我身体的飞速变化，预判它会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并且知道它的要害所在，就是胸腔上方的口器。 最后，便是我的力量和速度，第三刀，出其不意的从大蜘蛛的口器位置捅进去，直没刀柄。 当然，这次战斗，我还是了挂彩，被大蜘蛛的左前肢节给戳到了大腿上，一个恐怖的大洞，鲜血直飚。 幸亏背包里有消炎和止血药，还有纱布，否则我真怕感染以后死在这里。 喘息片刻，我继续蹒跚着回归，此时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惧意和恐慌感，一门心思想只回到避难所，回到东格，‘启明星’或许真有它存在的意义。 章074 大难不死 可是在第一次遇到大蜘蛛的地方，我又惹上了麻烦，一群有茶杯盖大小的黑色甲虫正在啃食大蜘蛛的遗骸。 由于视界的原因，我以为只有一群，所以想冒险快速通过，可是我想错了，它们不是一群，而是好多群。 通过时，稍微纠缠了一下，便大事不妙，我的耳朵里传来非常琐碎而细密的声音，赶紧运足目力环顾四周，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甲虫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我虽然已经耳聪目明，力大无穷，可在这些甲虫面前，依然弱的可以。 好在它们的攻击力并不惊人，虫甲硬度更是一般般，优势就是数量众多。我在抱头鼠窜中，不知道挥刀劈死了多少只，可依然被咬的遍体鳞伤。 我终于钻进了那个逃命的小洞，身上挂满了黑色甲虫，可以想象屁股后面如潮水般涌来的恐怖景象。 从天堂坠入地狱，可能仅仅只在一瞬间，可从地狱再往下坠落，我便有了万劫不复的感觉。 在经历了大蜘蛛攻击和梦境召唤前后，我曾恐慌不安，又大喜大悲过，刚刚重拾心情，却没想到又要丧生在这一群不起眼的甲虫嘴里，这种沮丧和恐惧反而激起了我的愤怒与不甘。 我拼命爬，不知道四肢并用的狗刨式爬行究竟爬了多远，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光明乍现，那是手电筒光，还有几个模糊的身影。 “快，快快！是他！是他！”似乎是端木的声音。 “阿火！”这一句很清脆，也很焦急和不安，是苑珂。 “卧槽……” “这太可怕了……” “不要用枪，用手、棍子……用脚。” “c￥％＆≈……” 于是无数只大手和大脚在我身上拍打甲虫，下手最重的，我能感觉出来，是老五，不对不对，还有刘敦，这厮有口臭。 “拖他进来！用红色防御！” 我头上和面部的甲虫终于被拍打光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揍成了猪头，好在眼珠子没被咬伤，还能视物，身体被数只手拽的快要散架，只感觉腾云驾雾一般的飞速冲进了厚重的混凝土大门。 无意中一瞥，我看到老五娴熟的转动了中间红色的圆盘，似乎也是两圈，轰隆一声，大门在缓缓关闭的同时，外面的洞道内忽然火光冲天，如同耀眼的烈阳，无数冲来的甲虫飞灰湮灭。 我居然没昏过去，不过跟喝醉酒差不多，浑身软绵绵的，意识到这甲虫是有毒的，看着人影在我周围晃来晃去，无数声音在耳边嘈杂，真想睡一觉，可又睡不着，我想看看苑珂，看看她着急的样子。 我似乎被扔在软乎乎的床上，身体猛然被翻过去，大腚朝天，然后我的衣服被撕开了，屁股上刺痛，应该是被哪个粗手粗脚的家伙打了一针，紧接着又是连续两下。 “这么大剂量，你疯了？”端木在低吼。 “这远远不够。”一个固执而苍老的声音，似乎在尽量压制着火气，“地狱尖角虫的毒液你不是不知道，普通人被这么咬早就死翘翘了。” “他不是普通人，他不会死。” “尊敬的秘书长，我希望你尊重科学，尊重医务工作者，他当然不是普通人，他是火星人，可前提他是个人。” “有这个功夫，你应该多去想想其他办法，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大吹大擂，卖弄你的理论！”端木的嗓音提高了八度。 哗啦一声，有人拉动了枪栓，“老东西，再耽误时间，信不信我蹦了你？！” 这个声音居然出自苑珂，我从未听到过她如此冰冷的语气，这般糟糕的情况下，我居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奇怪了，一会儿说我太着急，一会儿又说我耽误时间，不懂你们想要什么。对不起，秘书长，请你们出去，不要耽误我治病救人。” “你……” “出去！”老头爆发了，“如果不想他死，就出去！” “你……好！”端木狠狠发声，却很快妥协。 苑珂好像被端木给硬拽着出门了，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后是稀里哗啦的声音，我扭头一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手忙脚乱的翻找东西，几台老式冰柜的门都被打开了。 紧接着，我的屁股又挨了一针，虽然我不知道所谓大剂量有多大的副作用，但听端木的语气很不好，想挣扎着翻过身，却不料股骨剧烈刺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我记得有一瓶血清的，哎呀……岁数大了，这脑子，放哪儿了……”老头却好似没听见，一直在嘴里絮絮叨叨。 “老先生，咳咳……我觉得你应该先把我屁股上的针头拔下来。” 哗啦一声，老头显然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手中的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地上。 “你是清醒的？没昏迷？”老头瞪圆了眼睛，惊喜不已，立刻伸手掐我脖颈，又摸我脉象，就是忘了替我拔针头。 “哎呀，没想到这么快起作用。”老头很激动，可随后又绷着脸道，“安静趴着，千万别动！还有一瓶抗毒血清，相信我老人家。” “……” “咦……就是不记得放哪儿了，可我真记得还有一瓶的。” 你故意的吧，我气急败坏，想要伸手自己拔，可发现四肢依然在瘫软和麻木状态中，于是用尽力气大喊，“针头，拔针头！” “你吼什么？命重要还是针头重要？”老头脾气比我大，貌似还惹不起，刚才都敢把端木轰出病房，岂是好相与的？ “你听我说，我现在好了，不需要什么血清。” “咦？中气不错，脑子也清醒。”老头颠三倒四的貌似又想起了什么，扑过来又伸手猛翻我的眼睛，“哎呀，怪哉，好转的这么快？” 老头终于替我拔掉了针头，但依然在执拗的寻找着他的抗病毒血清，而我在努力伸缩五指，活动神经和血管。 这次探险，貌似转运了一般，奇迹屡屡都发生在我身上，很快，我的手指就有了力量，小臂的酸软和麻痹感也在迅速减退，能感受到活力和生机迅速在体内充盈。 老头的药物和血清起了多大作用不好说，但我不会忘记依然在变化中的身体机能，这才是我此番大难不死的根本原因。 老头最终没有找到他的抗病毒血清，房间的门却被撞开了，可能端木能够忍受的极限时间到了。 章075 我的怨气 看见我正瞪着眼睛，显然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除了老头，我们都很尴尬，包括跟着冲进来的苑珂。 因为的我形象太过扎眼，裤子被老头扯开，还没来及归位，关键是老头没想着要归位，一直执着于把他的抗病毒血清打进我的屁股里。 “他醒了，秘书长……” “把衣服穿好。”端木已经飞速的转身出门，我分明看见了她双颊上的绯红。 而苑珂则淡定的多，灵动的大眼睛清澈如水，她悄悄的冲我伸大拇哥，继而翻转向下，一声不吭的离开房间。 老头则无所谓的遥遥头，回身替我拉上了裤子，但看了看，显然破烂的无法再穿，于是又开始翻箱倒柜。 我欲哭无泪，其实我的双手已经勉强可以活动，但她们冲进来的太突然，根本没时间反应。 在老头这里，我待了整整一天，离开时已经能行走自如，只是浑身依然有些乏力，其他方面都无大碍。 老头并不情愿放我离开，因为我身上的伤痕太多，多到数不清，而且检查后，我体内的毒素依然严重，不仅仅是地狱尖角虫的毒，还有蜘蛛毒素。 他难以相信，如此糟糕的情况下，我居然都没有咽气蹬腿，岂止是个奇迹。 老头子对我的身体机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在他眼里一下子成了千载难逢的宝贝，若不是老五凶神恶煞的带人冲进来，我是不可能被他轻易放手的。 “地狱归来的英雄，坐！”端木坐在她的高背椅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心情不错。 在老头那里，她去过好几次，每次都很匆忙，跟老头问问病情，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每次都没跟我说话，或许是不方便，也或者是觉得尴尬。 “英雄不敢当，你也看到了，快成狗熊了。”知道要被调侃，我也无所谓，但是把上面比作地狱，那么避难所岂不是在地狱下面？ “行了，不扯闲话，在上面走了一圈，有什么收获？” “我觉得封住一部分洞道，可以辟一块地方做训练场。” “就这个？” “对呀，危险性是有一些，但特战小队想要成为百战精兵，绝不能养在温室里当花朵。” “我是说，没有别的发现？”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端木指的是什么，那个蔚蓝多棱体建筑？还是其他，我遇到的诡异的梦境和自身的秘密是不可能说的，那么其他的还有什么？ “我一共遭遇了三种变异生物，还一种怪物。” “说说看，除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地狱尖角虫。” “变异老鼠你是知道的，还有大蜘蛛，这么大个头。”我两只手张开，夸张的比划了一番，“我碰到两只，一只差点把我当点心给吃了，幸亏我的刀法不错。” “还有呢？” “还有这么大的狗，但绝不是普通的狗，更不是简单的变异生物。”我再度张开双臂比划，简单的介绍了那只奇怪的恶狗，就点想科幻电影里的地狱恶犬。 “就是它！”端木的神情立刻凝重起来，“你只碰到一只？” “对，一头，要是成双成对的出现，我肯定回不来了，这种东西的攻击力很强，但弱点也同样突出。” “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异形生物，你只见到了恶犬，其实还有好几种，我们统称为恶魔。”端木的情绪一下子很糟糕。 “长顺武装？”我猜测。 “对，可是他们也没有能力培育这种异形生物，应该是罗长顺背后的黑手。” “简直一层套一层啊，能够控制罗长顺，那么地下城的另一股势力怎么能存活？” “不知道。”端木摇头，随即一脸愧疚，“对不起，不应该让你上去冒险。” “是我坚持要去的，跟你不相干。”我故作大方的摆摆手，心里却是相当愤怒，知道危险，连支枪也不给一把，半推半就的让我往火坑里跳，现在知道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解释什么都是苍白的，熬过这个难关再跟你赔不是。” “什么情况？什么难关？”我奇怪。 “你一去两天，我们连败两仗，把六号闸口也给丢了。” “六号闸口是哪儿？” “就是通往地下水处理中心的那座宽敞的仓库，我们称为六号闸口。” 我皱了皱眉头，并不是太吃惊，郭川一死，军心涣散，又没有得力的将领，这仗迟早是要败的，只是意外，有苑珂助阵，也能连败两仗，这队伍该是多没斗志？ 毫无疑问，形势对东格非常危险，那个关键的大仓库一丢，想要夺回来，势比登天，因为仓库后全是低矮的坑道，进攻根本没办法展开，对方只要架一挺机枪，基本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要是再败，就是这里喽？”我伸手往地上指了指，意思便是端木的办公室，也可以看作是东格现在临时的军事指挥中枢。 端木瑞云像是被我戳到了尾巴一样勃然变色，但最终没有发声呛我，我说的是实情，六号闸没了，东格的第二层基本无险可守。 对方如果不计伤亡的强攻，很容易快速推进，变异生物开道，后面配合轻机枪手，洞道再如何低矮局促，东格人都挡不住，半天之内打进这间办公室，不是太困难。 “所以，我们需要改变。” “恕我直言。” “说。” “打仗不是喊几句口号，嘴里说改变，人却是躲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 “我可以接受批评，但讨厌你指桑骂槐，一副假清高的样子！”端木愤怒的一拍桌子，满脸煞气。 “有感而发而已。另外，你太多疑，所以用人的时候，身边捉襟见肘，能打仗的不敢替你卖命，不能打仗的却是摇头摆尾，表面忠心一片，背地里谁知道？这种矛盾你没办法把平复。” “轮不到你替我安排，我就算再败一仗，大不了死战，追随父亲而去，可你们这帮火星人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看看，上火了不是？”我摇摇头，双手一摊，“你有成仁之心，可你父亲未必接受你这般毫无意义的牺牲。” 端木嚯的站起了身，同时拔出了手枪，我一点也不怕，因为她根本不会杀我，只是被我戳到了痛点，激动之下吓唬我。 可我怕她拍下红色按钮，此时我浑身无力，老五等人冲进来，我只有挨打的份。 章076 意外翻转 当然，今天的话说的重了点，还是源于我的怨气，气愤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端木愤怒的双眼死死的瞪着我，瞪了好久，握枪的手一直在颤抖，可我毫无惧色，也懒得再啰嗦，未料想她忽然跌坐在靠背椅上，双目失神，一下趴在桌子上抱头抽噎。 这回轮到我瞪眼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坚强、果决，甚至略显狠辣性格示人的端木会突然这般表现，可能是压力太大，也可能是对我愧疚？不不，这一点不会，那就是压力太大。 想想也能理解，一个弱女子，领导‘启明星’，领导整个东格对抗地下城的长顺武装，本来就处在弱势，再加上孤木难支，屡吃败仗，能撑到现在不崩溃，相当不容易了。 但总有一点点不对头，之前就在我脑子里徘徊过，后来给扔在一边了，今天若不是我怨气冲天，还想不起来，那个很有威望的吴叔去哪儿了？这个时候，他怎么不站出来？ “呃……我说，那个端木……” “什么叫那个端木？”端木忽然抬起头，双目略显红肿的瞪着我，小女人味道十足，再也没有了之前统帅一方的强者风范。 我被瞪的不敢与之对视，只好慌忙改变称呼，“秘书长，不不，端木，我刚才只是想到哪儿说哪儿，完全没有诋毁你的意思，东格的危局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化解的，的确需要改变，这个时候，怎么着也要把隐藏的力量给拉出来了。” “什么隐藏的力量？”端木诧异。 “比如，上次审讯的时候，那个吴叔，我看他挺有威望，应该是你父亲一辈的厉害角色，这时候要把他们都归拢起来，形成一只强有力的拳头，唤起东格人强大的战斗意志，才是最关键的。” 端木缓缓的坐直了身体，目光也变的扑朔迷离，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妙，这种笨拙的言语试探，似乎又戳到了她的痛处。 “既然提到了他，我猜你是不是满脑子疑问？” “有那么一点点。”我硬着头皮继续道，“如果不激起全民的斗志，很难跟西格、甚至长顺武装对抗。” 关键的地方，我还是避开了吴叔，可摆出来的理由依然充分，就我所看到的那些战斗部队和预备役，士气真的很差，没有想法，没有欲望，更谈不上斗志，指望他们打胜仗，就像是等着瞎猫撞死耗子。 “吴叔被我软禁了。”端木淡淡的答我，迷离的眼神中，一股森然的杀气一闪而逝。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吴叔跟端木果然不是一条心，而且一定是有了什么把柄被逮住了，或者有了反叛的实质，端木抢先下手，这个因果与我之前猜的方向基本一致。 如此一来，内忧外患，我确实没什么招了，把刚刚有了点苗头的冲动给压制到了冰点，坚决不能再胡言乱语把自己的伙伴给推出来冒险。 “你就不想问问，苑珂最近表现的怎么样？”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你好像忽然不关心你的伙伴了。” “当然关心，劫后余生，我非常想见见他们。”我故作镇定，“但是没能力帮你分担一点压力，也不好意思提出来。” “看不出来，你也会说漂亮话？” “肺腑之言，东格危险，我们也没啥好果子吃，我当然要替自己考虑，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假大空。” 我一本正经，却也不是完全胡说八道，可无论怎么绕，我都不会再主动把同伴们给推出来，一个苑珂，足以让我后悔不已，最多我头铁自己去撞那南墙。 实际上，我已经有了对付西格的手段，必须要冒大风险，而且手上缺少可以冲锋陷阵的人，端木身边倒是有一帮铁杆，却不能被我所用，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自己把这南墙给抬出来。 “行了，是不是肺腑之言，我希望能看到实际的，一会儿午饭，你可以见见他们，饭后一起跟我去前线。” 端木冷脸送客，似乎失去了再跟我谈下去的兴趣，我也乐得躲过一时，屁颠屁颠的自己出门，溜之大吉。 饭堂上，我不但见到了苑珂，还有林老头和田金禾。 我们四人自然围成了一桌，大家都难掩激动的心情，却都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我们这张桌子的四周都是端木的侍卫，从老五、刘敦到秃子，一个不落。 端木忽然对我放松了管制，但也是有限度的，我很清楚她的意图，所以尽量低声低调，与战斗有关的话题能不谈就不谈，或者一带而过。 我去第一层探险的事情，老林和田金禾已经从苑珂那里知道了，纷纷埋怨我冲动，我很感动，不过此刻也只能笑笑，岔开话题，询问大家的情况， 苑珂一直跟在端木身边，近几天的战斗也都参加了，情况跟我想的差不多，士兵士气差，而新上任的指挥官肖海又有点刚愎自用，错失战机，连吃败仗。 我能听出言下之意，端木对苑珂的信任度其实很低，宁愿用肖海，也不用苑珂。 林老头最近很忙，在所谓战时医院帮着打下手，伤员很多，死亡率奇高，天天看着死人，帮不上大忙，也见不到同伴，心情自然也不会好。 不过，老林头居然也认识刚刚救过我的那个古怪老头，是个中医世家，姓包，听上去俩人的关系还不错。 田金禾整天无所事事，吃了睡，睡醒了发呆，发完呆再吃，就这么过下来的，上次拉他上战场后，端木再没搭理过他，田金禾也乐得清闲。 他不反对我和苑珂参与避难所的战斗，可田金禾自己不会效仿我们，他是坚定的搜救队员，只听条例，只听耿涛的命令。 人各有所坚持，无可厚非，我们是伙伴，是战友，有着很强的包容性，不会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观念，我觉得也挺好，而且我相信田金禾，在第六小队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会做出正确选择。 在饭点的最后时间，苑珂以我们搜救队独有的术语告诉我，注意刘敦，不要误会端木，在给我准备的背包里，刘敦动了手脚，抽走了两只端木为我准备的自动武器。 我惊讶的难以置信，继而又很羞愧，就在二十分钟前，我还因为这点事情怨气冲天，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对端木大放厥词，指桑骂槐。 怪不得当时，端木会被气的拔出手枪对着我，可笑我还故作镇定，现在脑袋瓜都在嗖嗖的冒凉风，换作‘黑玫瑰’那样的，早就扣动扳机了。 章077 白菜般的生命 我们交流的时间实在有限，才放下碗筷，田金禾最先被‘请走’了，他关押在第二层的第四分层，跟我蹲过的水牢同属一层，不过是另一个区，条件马马虎虎。 其次是林老头，他被押回第三层干活，我原本有很多话要问他，尤其是光影机器人，基因生物等方面的问题，他是个博士，懂得的很多，对于最前沿的科学研究多少都会有所了解，可惜没机会。 端木全副武装的出现在了餐厅门口，招招手，老五立刻起身示意我和苑珂跟上，端木今天没在餐厅吃饭，我猜想是因为刚哭过，不想让糟糕的形象暴露在众多下属面前。 连同端木和护卫，我们一行七八人急匆匆奔赴所谓前线，说起来可怜，失去了那座大仓库及其主要坑道后，前线离我们就餐的地方不过三百米远，若是在普通战场，这点距离都不够对方一个冲锋。 我和秃子缀在最后面，苑珂则跟在了端木身后，秃子告诉我，通往第六号闸口的通道，绝大多数都被封了，只剩下两条道，平行分布，都是交战的主战场。 西格人目前没有大规模进攻的迹象，可能与前期伤亡惨重有关，但也不排除他们搞破坏，比如，利用这片区域土质松软，另行挖掘洞道，还有，假装疲态，利用东格人急于夺回失地的心态，以逸待劳。 现在，双方基本是对峙局面，可在我看来，这种仗根本没法打，很容易想象，在仅能容纳两三人通过的狭窄洞道内打阵地战，多么残酷和可笑？就像在砂锅里添白菜，来多少闷多少。 可这些白菜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廉价的一文不值。 这种有来无回的残酷场面对于交战双方都一样，谁的火力猛，谁更能坚持，谁闷的白菜就越多，耗尽双方生命的战斗，其实早就扭曲了战斗的目的。 我的运气似乎总是不好，刚到对峙前线附近，就听到了枪声，似乎有战斗打响，然后就闻到了刺鼻的焦糊味，洞道内浓烟滚滚，枪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刚才还相对安静的氛围，一下混乱不堪。 有大批的尸体被抬下来，一个个被烧的跟黑炭一般，惨不忍睹，我想，双方都使用了火焰喷射器，这已经是地下交战条约所能允许的最大杀伤力的武器，可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一方会率先突破底线？ 一帮黑影匆匆跑来，在洞道中拦住了我们，因为战斗的缘故，这条洞道的照明电源已经全被切断，我一眼就认出了肖海，可老五、秃子他们还是非常紧张的举枪喝问。 “头领，我是肖海。” “前方怎么样？为什么脱离阵地？” “听说你马上要来，我过来接应一下。” “你混蛋，作为指挥官，怎么敢擅离职守？”端木大为光火，说话中就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不是，头领，你听我解释，前面暂时不能去，危险！” “士兵在浴血奋战，我凭什么不能去？” “西格人调集了至少六支火焰喷射器，火力和破坏力都明显提高，最前沿的两道壕沟都被他们摧毁了，我们正在加固后两道防线，但是伤亡太大……” “闭嘴！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不能离开，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回到你的士兵身边！” “可是……” “嘭！”端木果断开枪，早已到了暴怒的边缘，虽然枪口朝向地面，也把肖海着实吓了一跳。 “咱们‘启明星’有没有狙击手？”我忽然插话。 “没有，他们好像也没有，带热敏成像的狙击枪，在黑暗而狭窄的洞道里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肖海解释。 “有了明确目标就可以。”我坚持。 “你想说什么？”端木尽量压制自己的火气，她的脑瓜反应快，似乎明白我说的意思。 “打掉对方的喷射手。” “没用的，他们有密集的火力压制，而且喷射手多半都躲在掩体后面，我们枪法好的士兵尝试过很多次都没成功，太黑了。” “阿火，你怎么说？”端木扭头问我。 “给我一把过得去的步枪，最好是斯卡尔，5.56毫米的。” “老五，立刻给他。” “给他？”老五犹豫，他从未放松过对我的猜忌和提防。 “立刻！马上！” 在端木的怒吼声中，我得到了一把很老旧的斯卡尔突击步枪，换成5.56毫米口径的长枪管，它依然有着十分锋锐的杀气。 “能成么？”苑珂悄声问我，不知何时，她已经悄悄挤到了我身边，狭窄的坑道里，端木的侍卫也很难把我们看的那么紧。 “试试看。”我其实也没把握，若不是身上的地狱尖角虫的毒液还没去干净，我的信心会更强一些。 “嗯，别勉强。”苑珂一方面担心我伤病未好，万一吹牛吹过了头，不好收拾。 另外，论枪法，苑珂要比我强，她都没有主动请缨，我却硬往上凑，显然没搞明白我在想什么。 我拍拍苑珂的肩膀，以示没问题，未料一扭头碰上了一道犀利的目光，就像黑暗中忽然乍现的一道光影，然而这道光影的主人在我转头的一瞬间也已扭头，大步向前。 这个端木，我摇摇头。 在肖海引导下，我们迅速接近了最前沿阵地，这里一片嘈杂，各种呼号，夹杂着枪声，而且浓烟滚滚，呛的人喘不过气来，尽管有横向穿插的几条小洞道，也无法短时间散尽烟尘，这些小洞道都是临时挖掘，藏兵用的。 “头领，不能再向前。”肖海提醒。 “闪开！”端木低吼。 “头领，让我们先。”秃子倒是最有胆子，也最为忠心，而我认为同样忠诚的老五，却时刻紧盯着我。 此刻，我因身体机能而突变的超强视力，在浓烟中也难以发挥太大作用，但比未突变之前的我还是要强出太多。 前方洞道的轮廓尽收眼底，它并非很直，稍稍有些半圆弧的形状，洞道的横切面也比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要宽一些，约有四米，如此狭窄的切面，火焰喷射器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火舌一吐，即便是最老式的那种喷射器，二三十米的范围内，基本上寸草不生，按肖海的话，对方有六支，而东格恐怕连一支都没有，这哪里是打仗，简直就是把人送上去当烤肉。 如此恐怖的境地，东格的守军还没有崩溃，可见肖海也不似传说中那样不堪。 章078 立个大状 交战双方在不到百十米的距离内，各自修建了四五道防线，铁丝网、沙袋、木障等等，就跟我在地下水处理中心看到的一样，但战场却不可同日而语。 没了郭川，对方采取了蚕食术，看似垒起阵地跟你对耗，其实是一种迷惑性很强的战术，趁你判断失误，或者稍不留神，就会猛然吞掉你一大块，随后，就算你反应过来，他们再垒阵地，玩儿同样的把戏。 端木眼看要被劝住了，只因苑珂的一句真话，“前面冷枪不断，头领不宜涉足，没意义。” 就这么一句话，端木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刻又来了情绪，举着枪就往前冲，一堆人挤在洞道里拉拉扯扯，就连老五也加入了苦劝的行列。 眼看无法收拾，我只好插话，“肖海，肖海，找个熟悉的士兵过来。” 我吊起嗓子喊，终于让这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记起来，这里是战场，并且还有一个临时狙击手在旁边吃瓜，肖海立刻应声，却不敢马上走人。 “快点！磨蹭个屁呀！”我再度大喝。 这两嗓子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端木也不闹了，肖海趁机转身摸进了黑暗中。 苑珂的话有些突兀，她一向很聪明，从不轻易开口，这回貌似有些反常，而端木更古怪，我不相信她没打过仗，在这个档口搞的比外行还外行，煽情的过头了吧？而且作为首领，被苑珂随便一句话给刺成这样，至于么？ “有没有办法解决？”端木突然靠近我，我想，她应该冷静了下来。 “洞道前方是个不规则弧形，在切线附近找机会。”我规规矩矩回答，这时候绝不敢招惹对方。 “我需要你把他们的喷射手全都端掉。” 我瞪瞪眼睛不敢回答，听端木口气似乎还没完全冷静，还在孩子气，一口气端掉六个？我又不是神仙，而且一个喷射器的气罐被引爆就不得了，六个爆炸，非把洞道给炸塌了不可。 “你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东格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帮助我们，也是帮助你们自己。” “我尽力，最大努力。”我只得点头，心里的压力却陡然大增，端木一直在努力尝试做一个好的领导者，可很多地方用劲儿太过了。 “还有，看看谁有荧光棒，或者带荧光的物件。”我突然想起来。 “老五！”端木立刻扭头，老五也只能屁颠屁颠的过来。 你还甭说，老五这厮虽然一根筋，但这家伙挺能持家，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什么破玩意儿都有，居然找出一副带荧光的扑克，多数已经暗淡，勉强能挑出五六张发光正常的。 这时候，肖海带着一名士兵返回，我也毫不掩饰意图，问对方，“西格人喷射手的大体位置，你知道、或者是记住了几个？” “三个，不，四个。”这名个头矮小的士兵倒是出乎预料的冷静和干脆。 “会不会飞扑克？”我随便抽出一张，中指和无名指夹住一角，双指弯曲，一抖手腕，扑克旋转着，划出一道暗淡的光芒，最终插在在了洞壁另一侧的泥土上。 露这一手，我只是想示范一下，没想到瞎猫撞死耗子，扑克牌居然插在泥土上，不想帅，可好像帅的离谱哈。 “你干什么？耍酷么？”端木又不耐烦了。 “不是，让这位兄弟帮个忙，标注对方喷射手的位置。” 我这句话一出口，大伙全愣在当场，拿飘忽不定的扑克牌当标注物？开玩笑么？人家小伙又没练过，哪儿来的准头？战场上岂能随便瞎扯淡？ “这只是个幌子，大致位置就行。”我自然不能多解释，自己身体的秘密，自己最清楚，肯定不能乱说。 可是没人信服，老五更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若不是端木在旁边，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来，先试两张。”我也管不了那么多，递给士兵两张扑克牌。 士兵拿着扑克，左右看看，洞道里太黑，也看不清楚大家什么表情，被我催促着，胡乱扔了两张，还挺像那么回事。 “好，就这么个意思。”我又塞了两张扑克给士兵，“再来！” 说完话，我哗啦一端枪，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你就假想前面某个位置是目标，就朝目标扔。” 随着扑克牌脱离小伙的指尖，我的视线里，以扑克牌为源点出现了一个虚拟坐标，沿扑克牌初始飞行方向出现一道直线，与随后飘荡的轨迹形成了一个夹角，我手中的枪口迅速沿夹角上沿移动，停留在某个位置，果断扣动扳机。 当然不是真的开枪，我只是在嘴里啪的一声，也把大家紧张的够呛。 见我像耍宝一般的折腾，端木忍无可忍，低吼道，“秦教官，我警告你，在战场上乱开玩笑，造成严重后果，谁也救不了你。” “没开玩笑，马上就干他们。” “我不信，除非你立军令状。” “这个……不好吧？” “那你就不要乱吹牛，耽误大家时间，现在迟了，如果不想立军令状，除非你就把失去的两道防线夺回来。” 哗啦一声，老五首先把枪端平了对准我，其他几个侍卫也有样学样，面对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苑珂刚想有所动作，端木已经把枪指向了她的额头。 “好，军令状怎么立？”我从善如流。 “确保拔除西格人的所有火焰喷射手，否则，提头来见！” “这么狠？” “立，还是不立？” “万一肖海的判断有误，人家不是六个，而是三个呢？” “我不管，总之我要他们的火焰喷射手全部死绝。” “这个没法整。”我果断摇头，你今天打死仨，人家再派三个，没完没了呀。 嘎嘣一声，端木手枪的保险已然打开。 “等等，我问个问题。” “哪儿那么多废话。” “能不能控制这个洞道的通风走向？”我知道，为了打仗，此条洞道的照明电源已经被掐断，要是出其不意的把通风系统打开，控制风向，我会让西格人尝试一把爆米花的感觉，很冒险，但一劳永逸。 “什么意思？” “立个大状，给西格人一个永久的纪念。”我干脆把手中的枪扔了，贴近端木，在她耳边简单说了我的计划。 章079 一起吧 “你要搞清楚，在说什么。”端木正色对回我道，“敢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你和你所有的同伴绝对死的比任何人都难看。” “我就不喜欢你威胁我。” “你再说一遍。”端木瞪圆了双眼，她的枪口也终于指向了我的脑袋。 “干不干吧？”我故作轻松，但眼神却瞄向了苑珂，示意她安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她的双目波澜不惊，没有给我任何回应，但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好！老五拿纸笔，秃子通知魏老粗，打开通风系统，听我指令。” 前方的枪声又密集起来，洞道内的浓烟也散去了很多，我们站着的位置其实已经在流弹乱窜的范围内，没有时间留给我们扯皮了，端木亦是个果决之人，我的要求一概照办。 黑暗中也不敢开手电筒，端木刷刷的在一张白纸上飞快的写了两行字，我看都不看，就鬼画符一般的签上了大名。 飞快的从地上捡起枪，我拉着那个愣在一边的士兵低声吩咐了一番，然后让肖海带他走。 我则猫着腰，慢慢沿着洞道的右侧往前摸，身后跟着老五、端木和苑珂等人。 已经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最后一道防线，用沙包垒起的不到一米高的战壕，窄窄的四米多宽，上面爬了十几号人，两侧有浅浅的洞道，作为藏兵和储放武器等物资的地方。 更前方还有一道防线。趴着的人更多，时不时的有人露头开枪射击，能不能看见对手不知道，反正打就完了。 肖海让那士兵爬到了前面的防线，自己留下来配合我，我摆摆手示意不需要，让他正常指挥就行。 我的超强视力很快发挥出了优势，不但看到了藏在战壕后面的西格人，也看到了疑似为火焰喷射手垒砌的掩体，环顾四周，我很快找到了最佳的位置。 主洞道左右两侧的藏兵洞口就是非常好的射击位，对方也有类似的位置，与我形成了对角，为了保险起见，我先要试一两枪。 正巧有一个嚣张的家伙，时不时的冒出头朝我们打冷枪，半个肩膀暴露在外面尚不自知。 我在右侧藏兵洞口固定好身位，端枪瞄准，将快慢机调成点射状态，斯卡尔的好处是枪匣后有后坐力平衡系统，点射状态下用起来最舒服。 我的眼睛里又出现了虚拟坐标，在坐标右上角还出现了类似于瞄准和校正仪的东西，根本不需要枪身自带的准星，目标的半个肩膀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当然，这一切效果，即使在黑暗的环境中，有热敏成像系统配合光学瞄准镜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办到的，可我都不需要。 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越来越像定制机器了，一种复杂的情绪迅速充斥我的大脑，两个小小的晶片居然有如此巨大的作用，我不知道发展到后来，自己会不会完全变成为一部机器。 后腰处传来异样，我知道老五的枪又顶了上来，于是赶紧将恐慌而脆弱的情绪紧紧的封在心底，暂不再触碰，这种滋味难以言表，但现在，我要为了我和同伴的生存而战。 呯，随着枪响，我眼睛里看到的瞄准仪内，对方的肩膀飚出了血花，一击而中。 枪不错，对方疼的大呼小叫，西格的战壕里小乱了一番，有几个人发疯一般的朝我们放了一通乱枪，也就慢慢沉寂下去。 战场上，乱飞的流弹很常见，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我迅速转移到洞道另一侧，随着身体活动开来，我感觉气血和力量都在飞速增长，而体内残存的毒素似乎已经很淡了。 老五像个苍蝇一样也跟着我过来，尤其是见我开枪，又不知道战果如何，下意识的紧贴着我，枪管又顶在了我腰眼上。 我非常恼火，早受够了，回身便是一拳，老五立时翻着白眼，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我已经小心的控制了力道，可未料想劲儿居然这么大。 “你干什么？”当面打狗，端木自然十分上火，她身后的几个侍卫也非常不满，纷纷喝骂。 “老拿支枪顶我屁股上，换你，你怎么打仗？” 端木无语，只能压着怒火，不耐烦的朝我摆摆手，意思抓紧时间。 我稳了稳情绪，再度试枪，这一枪捅了马蜂窝，貌似将对方的一个小头目给干倒了，也不知道死没死，反正对方的阵地彻底炸锅了。 在哇哇的大喊中，无数条枪在疯狂还击，火力要比之前猛了数倍，我们被打的抬不起头，因为对方后面的一条战壕也在射击。 黑咕隆咚的洞道内，底火的光焰像放鞭炮一般闪烁不停，我们的被动还击十分狼狈，士兵全身躲在沙包后面举着枪胡乱射击，跟小孩过家家一样滑稽可笑。 “你到底在干什么？”端木忍无可忍，她的手枪干脆也顶在了我的腰眼上。 我没理会端木，而是一个骨碌又滚到洞道的另一侧，顺手在藏兵洞里捞出一块小腿长短的木板，横出在洞口中上部，密集的流弹立时就在上面凿了一个洞。 我将木板缓缓上移，好像没了动静，确认是流弹就好，我小心翼翼起身，用肩膀将木板挤住，慢慢将步枪端了起来，然后吹了一声口哨。 西格人的火力越来越凶猛，预兆也越来越不好，我的视线里，对方的战壕后面忽然站起来数个黑影，随之，自我方前排战壕前先后飞出两道画着弧线的淡绿色光影。 那是士兵扔出的荧光扑克牌，我迅速将其中一个黑影套进准星，眼中的画面又变成了虚拟坐标，淡淡的十字准星内，黑影背后背的是二联气罐，果然是对方的火焰喷射手。 突然，肖海大喊，“全体注意！准备后撤！” 与此同时，我已经扣动了扳机，视界内，对方头颅中弹，仰面栽倒，顾不得喘息，我飞速的将第二个黑影套入准星，对方却异常狡猾，忽悠一下又蹲进了战壕。 其他目标也迅速消失，我飞快的缩回了脑袋，用肩膀挤住的木板顿时被打成了碎木屑子，这就不是流弹了，看来对方也有不错的枪手。 计划受挫，我并不担心，总能找到机会，刚才在洞道左右两侧不停的换位，现在我摸到了沙包后面，准备给西格人与惨痛一击。 “让第一道战壕的人慢慢撤了。”端木也爬到了沙包上，我悄声对她说。 “你刚才打中了几个？”端木问。 “一个。” “他们真的有五六个。”另一侧的肖海强调，他很诧异端木之前撤退的命令，更诧异的是，我刚才忙活了半天才打掉一个，真就这般撤了下去，肯定啥都收拾不住了。 “我知道，撤吧。”我的计划是不管他几个，一枪就让西格人尝到血与火的极致痛苦。 “要悄无声息，慢慢的撤。”我又补充一句。 肖海无奈，看看端木，然后翻身爬向第一道战壕。 “你到底有没有把握？”端木此刻也有点沉不住气了，毕竟赌注太大，这个地方若是再失守，就基本无险可守了。 “你也带人撤吧，这边一旦弄出大动静，另一处战场就会有很大压力，撤下来的人立刻去支援那边。 “记住，在我第一声枪响后，让魏老粗打开通风系统，最大功率，要有电风扇，也统统搬过来。” “……” 没听到回应，我一扭头，端木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还开玩笑……都撤了，你怎么办？” “死不了，这个地方难道比上面恐怖吗？” “……” “别忘了，我是签了赌约的，赶紧！” 此时枪声已不如之前密集，变数很快会出现，第一道战壕的人已经在陆续爬行撤退，第二道战壕的人，包括藏兵洞里的伤号也已收到命令。 我却不敢抬头，说实话，心里还是有巨大压力的，一枪下去，或许这个洞道就塌了，洞道内近百名西格人可能会因此丧生，但这是战场，也是目前挽救东格的唯一办法。 “一定要这样做么？”不知什么时候，苑珂也来到了身侧。 我摇头又点头，心里其实挺煎熬，最后一狠心回道，“我不想又变成西格人的俘虏。” 声音不大，但另一边的端木肯定也能听到，她原本还赖在那里，闻听后立刻起身离开。 “赶紧撤了，一会搞定我就找你们汇合。” “一起吧。”苑珂淡淡的只回了三个字，根本没动。 可这短短三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我们是队友，是伙伴，她会不离不弃，更重要的是，她与我一同经历，就表明这个未来会有很大争议的举动，就算情况坏到要上军事法庭，也不是我的个人行为。 章080 一枪命中 我无话可说，内心却激动的难以言表。 “要不，我来吧？”苑珂说了第二句话，没有贬低我的意思，但事关重大，容不得闪失。 在第六小队中，苑珂的枪法要比我好，我想做什么，她很清楚，理论上致命一击由她来完成，比我强的多。 我的计划是在对方激发火焰喷射器的同时，开枪击中气罐的上半部分，多半会引起爆燃，再加上洞道内气流的变化，西格人的阵地会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但这个难度形同于在黑暗中穿针，时机和准确度都不能有偏差，如果击中气罐的下半部分，很可能会引起爆炸，因为二联气罐的下部是压缩空气，已经点燃的燃料在很小的密闭容器内大概率会爆炸，对双方的杀伤力都无法预估。 还有时机问题，如果洞道内吹向西格人的气流没有达到一定强度，即使准确命中，也会造成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惨烈后果。 最后，便是对火焰喷射器类型的判断，如果西格人的喷射器是燃料罐自加压模式的，我对精准射击的判断就无所谓了，只要打中气罐就会爆燃。 如果对方使用的是那种很流行的老式喷射器，钢瓶分上下两部分，上半部是燃料罐，下半部分是压缩空气或者氮气，那么就必须按计划一个个精准实施。 所以，情况复杂，计划实施的难度形同在针尖上跳舞，西格人不傻，如此狭窄的洞道内使用火焰喷射器本身就以身犯险，客观上对喷射手的保护非常严密，而且绝不会把喷射手的后背暴露给对手。 当第二道战壕的人快撤干净的时候，洞道内的气流发生了剧烈变化，强劲的冷风从我后背吹来。 “还是我来，我不成，你补枪。”我坚持。 苑珂没再说话，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时间争论，西格人明显察觉到了我们的异动，枪声再度密集起来，妄图在绝对火力压制下实施进一步动作。 便在此时，苑珂一个侧滚翻已经到了左边的藏兵洞口，她的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突击步枪，另一只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划了水平半圆，然后前指。 我意会，在我们搜救队的手势术语是吸引火力，可在密如雨点的子弹下，我很难冒头，随手在身边一划拉，土块、空弹夹，悉数向西格人砸了过去， 同时，我单手提起面前的沙包让其竖了起来，现在我的气力极大，只消片刻，最上层的沙包全都被我竖了起来。 这番瞎折腾立刻吸引了对方大部分火力，我面前的沙包被打的噗噗冒烟，甚至有的子弹竟然穿透了沙包，飞溅的沙粒将我的半侧面颊打成了麻子。 苑珂突然起身，抓住这难得的时机，手中的自动步枪喷出一串火舌，哒哒，哒哒哒…… 一口气打完了整个弹夹，西格人的惨嚎声不断，而此时的我已经到了另一侧藏兵洞口，视界内，很多西格人已经起身猫腰，跃跃欲试要冲击阵地。 我猜想，他们一方面是被激怒了，另一方面是这些人中大概率藏有喷射手。 黑暗的环境里，任谁都难以在一片黑乎乎的身影里分辨出喷射手，而我可以，即使没有了那名士兵的标记指引，也能轻松找到对方。 这源于我的眼睛再度发生了变化，视界里，已有的二维坐标变成三维坐标，暗淡的荧光色影像变得非常立体，色彩清晰，就像摄像头在黑暗中开启了闪光灯一般。 我无法了解其中的原理，也来不及在意和后怕，在不断站起的西格人的身影里，我一下子找到了两个火焰喷射器射手，可惜，背后的气罐藏的严严实实。 “就现在！”我大喝一声。 苑珂也变换了位置，就在我刚刚藏匿的沙包下方，听到我呼喊，毫不犹豫的站起身，举枪扫射。 在子弹倾泻下，西格人再度乱了阵脚，一名火焰喷射手中弹，就在他因为痛苦而弯腰匍匐的时候，他背后的气罐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大喊了一声“跑！”之后，果断扣动了扳机。 随着我的枪管冒出底火的光焰，苑珂的反应比我快，居然扔了枪，转身急速飞奔，我紧随其后，可才迈开腿，耳边便传来轰的一声沉闷的轰响，洞道内火光一片，地面紧接着开始剧烈震动。 不时的有大片的土块和石块掉落，洞道恐怕还是要塌，刚才似乎不是爆燃，而是爆炸，我在气浪的推动下紧随着前面苑珂的身影，脚下被绊的踉踉跄跄，身体却像要飞起来一般。 陡然间，苑珂摔倒在地，我赶紧驻足，俯身将其抱起，手上湿漉漉的，全是殷红的鲜血，她中弹了，我大骇之下，魂都掉了一半，抱着她不顾一切的疯狂往前冲。 慌乱间，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我竟然冲进了等在洞道外的人堆里，我看见了老五，还有那个姓包的糟老头子，忙不迭大喊道，“医生，医生，快快，她受伤了！” “你站住！”老五横身拦我，不知道是得自端木的命令，还是挨了我一拳后想要报复，可这个时候，他显然撞在了火药桶上。 我飞起一脚，直接将这厮给踹出了人堆，这一脚的力量有多大，我自己都没功夫留意，眼里只有包老头。 好在有秃子在，几名愤怒的士兵被他拦下，他看我的脸色极其难看，也知道轻重缓急，示意包老头先救治苑珂，让我焦躁而恐惧的心情稍稍平复，可所有的士兵都端枪指着我。 “秦教官，在头领没回来之前，你不能乱动，你的同伴会得到很好的救治。”秃子的表情很严肃。 包老头示意身边的一个助手一起动手，从我手中接过了苑珂，但我没有放下枪的意思，迈步就要跟着去，不在身边哪能放心？ “站住！”秃子连退两步，大声咆哮， “逼我动手？”我举枪瞄向了秃子，若是这厮再敢阻拦，我不介意大开杀戒。 “都放下枪！”一声娇斥，是端木的声音。 章081 我是故意的 无论端木如何放狠话，我都坚持要跟着包老头去他的诊所，与西格人的交战还在进行中，我这般闹腾确实有些添乱。 端木气的面色铁青，直接冲上来给我一拳，力量挺猛，我本可以躲开，但是没躲，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给她留些面子是必须的，否则就是自断后路。 紧接着又是一脚，蹬在了我的小腹上，这家伙连踢人都是记地方的，我还是没躲，却疼的龇牙咧嘴，又暗自腹诽身体机能的变化，气力变大了，感官敏锐了，但防御居然还是这么差。 “别闹好不好？你总给我个台阶下。” 端木微不可查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我也只好假意弯腰捂着肚子，她顺手就把我的枪给缴了。 “绑起来！”端木呵斥一声，威严无比。 立刻有两三个侍卫冲上来将我给绑了，我被押到了端木的办公室，然后就没人搭理我了，端木肯定去忙着去督战，这样一搞，我依旧心急如焚。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端木身边的小姑娘来了，“包医生让我转告，你的朋友脱离危险了，两处贯穿伤，都没有伤到要害，就是失血太多，需要输血后静养，让你放心。” “谢谢你，非常感谢。”我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我相信小姑娘不会骗人，按包老头的尿性，主动有余而热心不足，还有点神经兮兮，这事儿多半是端木安排的。 小姑娘对我似乎有点敬而远之的味道，说完事情，摆摆手就走了。 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端木终于回来了，一脸的疲倦，但难掩目光中的兴奋，可见到我以后，脸色立刻又冰寒起来。 “打胜仗啦？”我试探。 “胜了，西格人退了，退的很彻底。” “那就是大胜啊，恭喜哈！”我语气夸张，但内心却是压抑的，不知道那一枪之下，有多少西格人因此丧生。 “知不知道？今天我有种一枪把你蹦了的冲动？” “不知道。”我连连摇头，这回真不是装的。 “你应该心里清楚。” 我清楚个毛线啊？难道我把老五踹出了问题？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说，非但不能说，而且还不能表态，否则弄不好就给绕进去了。 好在端木也没过于纠结，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后，我感觉她的精气神是放松的，自从认识以来，从未有这般放松过。 “你是怎么做到的？”端木忽然问。 “什么？你是指炸塌了的那个洞道么？” “没有。”端木摇摇头，“只塌了一半，但主要结构没有被破坏，还在清理，西格人的尸体已经堆成小山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色惨白，虽然是在战场上交战状态下造成的伤亡，本无可厚非，但一枪之下死了这么多人，我还是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而且，这难道不是我最先计划时设想的结果么？ “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不舒服。”我遥遥头，想尽量把萦绕的在脑海中的那种负罪感给抹去，无奈，它不但顽固，而且以阴影的形态占据了我脑海中的某个位置。 “在记挂那个苑珂？” “她是我战友，难道不该记挂？” “仅仅是战友那么简单？”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爽。” “……” “又怎么啦？” “啥时候吃饭？” 端木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是饭桶么？怎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吃饭？想在饭堂见苑珂？可惜她现在还躺在包老头的病床上。” “你怎么老针对苑珂？她招惹你了？” “没有。”端木收起了笑容，“我可以看你不爽，也可以看她不爽，你有意见？” “你是头领，你牛掰，我有意见有个屁用。” “呦呵，脾气不小。”端木又莫名其妙的笑了，“不过，今天看在你立了头功的份儿上，我准许你在饭后探视苑珂，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别得寸进尺。”端木嚯的一下坐直了身体，面色也变的严肃起来，“再加一条，说说接下来如何对付西格人，如果有建设性，咱们一起吃饭，探视的时间可以再延长五分钟。” 谁稀罕跟你一起吃饭？我心里愤愤不平，但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之前关于击败西格人的全套想法。 我不想莫名其妙的充当刽子手，也不想夹杂在幸存者之间打来打去，这已经严重背离了我作为搜救队员的使命和责任。 当然，如果有依据证明东格人是正义的一方，虽然无法改变对我违背条例的定性，但至少说明我没干蠢事。 “现在没有成熟的想法，而且我不了解西格人目前的状况，最关键是，我对长顺武装一无所知，包括他们的实力、介入程度等等，都是很重要的因素，我不能信口胡说。”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像今天这样，拿出你的诚意和最认真的态度，帮助我们制定对付西格人的策略，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我今天是瞎猫撞死耗子，其实没那么大本事。”我果断摇头。 “盲目谦虚就是推脱，我不喜欢听。” “盲听盲信，对你统领东格也没有好处。” “我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不需要你指手画脚，你要是再敢推脱，我便收回给你的一切特权。” “我还有特权？”我瞪大了眼睛，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种很古怪的滑稽感觉，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不跟你争，但白纸黑字你是抵赖不掉的。” “什么白纸黑字？” 端木微微一笑，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了好几层的白纸，摊开来，“瞧瞧，这上面有你的亲笔签名。” 说着话，端木站起身绕过桌子，把大白纸横在了我的面前，其实不用她贴这么近，她摊开时，我随便瞄了一眼便想破口大骂。 纸上写道，“本人自愿立下军令状，帮助‘启明星’组织剿灭西格叛军，直至获取最后胜利，恢复避难所联合自治委员会的合法身份，立状人，泰火火。” 这是之前在黑暗的洞道里，我签下的那张军令状，当时端木以为我看不清，或者根本不看，写的时候就在军令状上动了手脚，而我也的确没看，更不想真去签字，随手画了几笔。 所以，这张军令状，我与端木之间各怀鬼胎，如今就赤果的呈现在我们二人面前。 ‘秦火’两个字像鬼画符一般，看上去像‘泰火火’，实际上就是‘泰火火’，我是故意的。 “这不是我的签名。”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我叫秦火，不是泰火火。” 章082 宿命是借口 端木闻听，立时瞪圆了眼睛，想象中，一股猛烈的急风暴即将在我面前爆发，不过我已经领教过了，无非是掏我一拳，或者是踹上一脚，老子能抗，而且不会承认，你奈我何？ 未料到，端木把她那张靓丽的面庞凑到了我面前，瞪圆的眼睛很快变成了弯月，就差一点眯成一条缝了，笑的这般开心？ “原来你叫泰火火？成啊，不管你叫啥，签了就行。” 端木说完，郑重其事的把大白纸折了又折，揣进兜里，然后志得意满的踱步回到椅子旁坐下。 这番操作，我顿时没了脾气，既然都在耍无赖，这种笑死人的小孩把戏，自然可以无底线的反复使用，我玩不过。 “这个军令状约束力不明确，你可以赖着不干，但不要紧，在我们没有彻底打败西格人之前，你和你的同伴都不可能离开避难所。你自己权衡。” “我想见一下我的其他同伴。” “你自己签的军令状，不好再把他们抬出来当借口吧？” “问题是，对付西格人，我想不出好办法，难道不可以请他们出出主意？” “不可以。”端木果断摇头，一下把我的各种心思全部堵死。 “吃饭吧。” 我靠在椅子上不想再说话，端木似乎也没心思再往下谈，拍了一下桌子上的红色按钮，这回冲进来的是秃子，没见到老五，也没见到刘敦，似乎从打仗开始就没见过他了。 刘敦是不是因为吴叔的事情被牵连，我搞不清楚，也没心思问，苑珂既然提醒我注意刘敦，就证明这厮早就被端木盯着了。 吃过饭，我去了包老头的诊室，苑珂术后正在沉睡，旁边坐着一个护士打扮的小姑娘，看样子是被安排的陪护，各方面的条件比预期要好，于是我彻底放心了。 跟包老头只是了解性的说了几句话，我便逃一样的离开了，因为他看待我的目光还是那种像挖到宝贝一般，充满了惊喜和狂热，我生怕多逗留一会儿，便被老头拿下，屁股上被打进各种药剂。 路上，秃子对我很冷淡，不像刚接触那段时间话多，我猜老五被我一脚踹的情况不好，若不是有端木约束，他可能会对我拳脚相加。 又回到了端木给安排的那间宿舍，这是一周来，我第二次回到这个地方，也算是我在避难所临时的小窝了，这大概就是端木所说的给我的特权吧。 从第一层回来后，我只是在包老头那里接受治疗时休息过，此后便一直在紧张中度过，所以倒在床上，我立刻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我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睡梦中，我又来到了那栋多棱锥形的蓝色建筑里，隐约中，除了外面的环境，建筑内的陈设跟我在第一次梦境看到的一模一样。 站在那块白色的大方台边，我等了很久，却没有任何投影出现，我之前仰头查看过锥顶，也没有发现那个黑色的小球。 我飞速的检查了这栋近乎没有任何陈设的建筑，毫无收获，麻烦的问题来了，我该如何出去？ 一共十六个三角形棱面，似乎任何一面都可以当做门来打开，第一次梦境中便是如此，而此刻我却找不到打开方式，手脚如何触摸都没有用。 我干脆用脚踹，用拳头砸，棱面的材料异乎寻常的坚硬，在我的暴力之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我并不心慌，但很颓废，我猜测，我应该与这栋建筑之间是有着密切联系的，却对其却一无所知，不由的在颓废中又十分恼火。 无意间，我的目光又被白色方台所吸引，难道它只是全息投影的承载背景？ 我缓缓伸手摸向方台，在手指触及台面的一刹那间，嗡的一声轻颤，就像大功率的电子设备接通电源后的反应。 白色方台上很快出现了图像，大小不一、却错落有致的各种方块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正方形平面，每个方格的颜色都是暗淡的，上面都有一行小字，居然全是中文。 只是，最上面两行方块中的字迹相对清晰，而下面的方块，字迹则模糊的根本无法分辨，就像是打了重影马赛克一般。 我按照从左到右的习惯，认真注视着左上角第一个方块，傻眼的是，我认识上面的每一个字，但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散落在星河中的时光碎片。” 什么意思？我很有一股伸手触摸的冲动，按照传统的触摸屏原理，指尖触动后，方块会有变化，但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理智告诉我，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不要盲动。 于是我又看向第二块，上面写道，“我们的本质就是钟摆。” 这句话貌似更费解了。 我皱着眉头再看第三块，“轮回是宿命，而宿命则是借口。” 我的头有些发晕，好像在诵读古代哲人的警句，要命的是，完全不解其意，便无法了解这些话在警示着什么。 第四块，“当你有幸探索星河之后，才发现注定要回到原点。” 第五块，“其实，时光也是可以被偷窃的。” 第一行就此结束，我一句也没看懂，哀叹自己还是读书少了，否则若是拥有足够的知识面，我总能联系到点什么吧？ 等等，我忽然想起了之前梦境中的那段文字，“阻击行动&希望方舟&时光偷窃者。” 五个方块上的文字应该与这段话有着紧密的联系，从头到尾，时光是核心，而自时光碎片开始，到时光可以被偷窃，我猜想，这里面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甚至是惊天的大秘密。 文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蓝色的多凌锥建筑里？为什么会与希望方舟并列在一起？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的心砰砰直跳，此刻伸手点击这一行方块的任何一块，会不会一下子就能解开这许多疑问，乃至是我假象中的惊天秘密？ 貌似没那么简单，我一再试图压制心中的冲动，拼命的找出一些与之关联的问题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诸如，我应该先尝试搞明白光影机器人，或者弄清楚那个曾经召唤我的声音才好。 可是当我把目光移向第二行，顿时呆住了，第一个方块上面便写着，“进入光影基地。” 章083 轰然炸裂 这个方块显然是个回车键，只要手指轻轻一触碰，我或许就能够进入这所谓的‘光影基地’。 这四个字本身就说明，曾经有关‘光影机器人’的传说是真的，以此推断，早在希望方舟出发前，‘光影机器人’就已经带着某种使命进入了地球，大概率是可能的事件。 如此重大的行动，实施严苛的保密措施，我能理解，但是结果如何？为什么我们对地球依然知之甚少？哪怕在希望方舟出发前，给予一些必要的警示也好，可是什么风声也没有。 这很不正常，至少作为搜救队的我们都一无所知，我心底不由的便产生了作为炮灰的悲戚感觉。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在十分复杂的心态下，我的手指像是不听话般的向前伸了五六次，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继续往后看。 我以一种非常审慎的态度，一一查看第二行的所有方块，它们大小差异悬殊，最大的，上下跨越了两行，最小的也仅仅只够二分之一行的宽度。 当然，最小的方块从上到下共有三个，可以看做是一行的一部分，或者它们更适合被归为一列。 其实平面上的小方块只是错落组合，没有任何一块大小相同，所以很难严格用行列区分，而分行只是我自己的习惯。 依然是从左到右，第二个方块很小，上面写着，“试验场。” 第三个方块，“使命匹配。” 第四个方块最大，“种子计划。” 第五个方块，“钟摆接班人。” 从第六个方块开始，字迹便模糊的无法辨认，而这一行一共有七个方块。 第三行到第五行所有的方块都非常暗淡，上面的字迹更加难以辨认，我反复数了两遍，整个平面一共有大小方块四十九个，而我能辨认出文字的一共有九个。 大致梳理，这九个方块上的文字笼统的指向了两个方面，其一便是有关时光碎片的故事或者秘密，其二便是光影基地。 其他我无法辨认出文字的方块占了大多数，显然信息量更大，我猜想与‘希望方舟’和‘阻击行动’有关，甚至能够直指时光偷窃者。 时光偷窃者这个名词很时髦，以我的学识和认知，很难想象如何去偷窃时光，现在我要考虑的是更为现实的问题，如何离开这里，离开梦境？ 对于这栋座蓝色的建筑，我仍然一头雾水，我想，是不是按下了其中某个方块，才会在新的发现中寻找出路？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还是选择了‘进入光影基地’。 因为这个传说太诱人，而且我在避难所第一层探险的时候便已经见识到了这东西的神奇，我想我应该先认识它，才能从一无所知变得有所了解。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这个方块时，就像按在了触摸屏上的按键上，方块和字迹都瞬间明亮了许多。 我忽然有些头晕，很快便有了那种炫目的失重感觉，眼前的方台似乎也在随着我的目光旋转，紧接着，呼的一声，我感觉整个身躯连同脚下的多棱锥建筑都在飞速移动。 我拼命深呼吸，以防止自己晕倒，可实际上没有那么夸张，也就是三五个呼吸的工夫，我眼前湛蓝色的光线为之一变，眩晕感消失的一瞬间，满眼棕黄色。 蓝色的多棱锥建筑不见了，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荒漠，远处是褶皱起伏的高地，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恒古而苍凉。 天穹并不是蔚蓝色，而是我熟悉的棕红色，甚至有些粉嫩，阳光也并非金黄，而是红黄，有些烈火的味道，我大吃一惊，这是我从小长大的火星。 我并没有穿防护服，也感受不到极端温度的可怖，运足目力仔细辨认，我西北方看到了一道色彩斑斓的弧线，那是反射着太阳光辉的隔离罩，这里的确是火星基地。 可这里空无一物，不是充满我童年回忆的‘昆仑’，也不是我洒下了近七年汗水的‘泰山’，这个基地我从未来过，完全找不到像样的参照物，无法确定它位于火星的什么位置。 我只顾着四顾骇然，若不是右臂传来阵阵的抖动，我都没发现的右手沉重无比，手心里居然握着一个东西，圆圆的，肌肤的触感滑嫩无比，摊开手掌一看，我被惊的坐到了地上。 我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圆球，居然跟上次梦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它也是我深度怀疑中的液体金属机器人。 圆球表面呈亚光色，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瑕疵和缝隙，却沉重无比，估计至少有二十斤。 我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跑到我的手心里的，可能是在刚才头晕目眩的移动中，也可能是我试图抓住那个白色的方台时，总之，这东西太诡异了。 圆球的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运转，传来微微的振动，我握紧它使劲晃了晃，没有反应，又举起它对着日光，确认它是实心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想了召唤的声音，那个略显机械、但很好听的声音说我是继任者，当时我不知道何谓继任者，可经过了两次梦境的奇遇后，我忽然心中一动。 四下看了看，我冲着圆球道，“我叫秦火，隶属希望方舟搜救队，是一名普通队员，我们在执行任务中遇险，被困在地下避难所，避难所编号c-086，我曾在地下坑道内听到过某种召唤，请问是你么？” 圆球还在轻微的颤动，似乎并无反应。 我并不死心，想了想，继续道，“那个声音说我是战友，是某个使命的继任者，我想，你应该认识这个声音。” 圆球忽然停止了颤动，我感觉球体表面很快有了温度，一种难以描述的暖流迅速向我两个掌心散溢，并飞快的沿着我的双臂进入我的躯体内，就像电流一般，但并没有麻痹感。 暖流很快进入我的大脑，在某个位置汇聚，我暗呼不好，想要扔掉手中的圆球，可浑身突然僵化，此刻，我才如遭电击一般，整个脑海轰然炸裂。 章084 因西特人 我头疼欲裂，浑身颤抖，难受的要命，感觉就要死过去一般，却偏偏能够清晰的体会到那一股股强劲的电流，从四面八方而来，轰击着我的大脑。 似乎像过去了一个世纪，这种清醒中的痛苦才骤然消失，我大口喘着粗气，早已汗流浃背。 而视觉中的夕阳依然还在，天空满眼的粉嫩色，貌似并没有过去多久，我沉甸甸的右手忽然空了，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与那召唤的声音一模一样。 “尊敬的继任者，您的身份验证获得通过，从此刻起，您正式成为阻击行动小组的成员，也是编号gy03机器作战单元的驾驭者。” “欢迎来到‘光影基地’………” “等等，你是怎么验证我身份的？不断的在我的脑袋里扒拉？就是那两个芯片对不对？” 我口干舌燥，喉咙冒烟，‘被成为’曾经是一种时尚，可我不愿意被成为。 尽管潜意识里我早有预感，脑袋里的芯片迟早会出问题，自从它们被唤醒之后，就让我的身体机能出现显着变化，根本没经过我的同意，也不考虑我的感受，最起码让我知道为什么吧？ “的确与生物芯片完全吻合，才能确认您的身份。关于芯片问题，我没有权限告诉您太多，事实情况是，您的前任已经殉职，而您本人早在入选搜救队之前，便已是继任者了，只是时间比预想中提前了很多。” “麻烦你告诉我，什么是阻击行动小组？使命是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到达地球的？我的前任又是怎么挂掉的？啊？！” 一直以来的担心成为事实，我无法理解我的父母，为什么要隐瞒我在脑子装芯片的事实，一时间充满愤怒，大声冲着脚边咆哮，因为那个黑乎乎的圆球就躺在那里。 “我们的使命是切断因西特人伸向太阳系的黑手，因为它们是星河世界的小偷，时光的偷窃者。很遗憾，你在程式自检和复位的界面未能选择‘散落星河的时光碎片’，所以，有关时光碎片和因西特人的历史，您暂时无法了解。 “不过，这不要紧，当程式再度自行复位时，您的继任者可以再度拥有选择的机会。” “等等，你再等等。”我踏马一头恼火，火上加火，这是什么狗屁程序？所谓自动复位就意味着又挂掉一个？这莫不是说我刚才一旦选错，就无法再了解关于时光碎片和因西特人的历史了？除非翘辫子后，让别人知道？ “并非完全这样，在执行任务中，我的主程序树及传感串联神经元受创，无法再造‘光影基地’，前任驾驭者尝试修复，但只成功了一半，功能恢复，但界面被割裂了，只能依靠自动复位来检索所有神经元。” 卧槽！好不容易有个光影机器人来驾驭，居然还是个受过伤的残次品，那我到哪里去了解那个什么狗屁因西特人？ “不要过于担忧，我的驾驭者，您可以在往后，我们共同的战斗过程中慢慢去了解，或者尝试修复我。 “我的主脑无法跟你系统的讲述因西特人的历史，但虚拟存储中有诸多与之相关的数据单元残片，时间长了也能够了解很多。” “好吧，你继续。”我烦恼的摆摆手。 “我们作为行动组先遣队，是在五年前抵达地球，分两个批次，一共五位成员。五年来，我们一直在搜寻因西特人的踪迹，先遣队损失惨重，我想，您是第一位继任者，而我则是最后一个幸存下来的光影机器人。” “啊？！”这么惨？轮到我做继任者，就剩下独一份啦？其他成员要么是人挂了，要么是机器人挂了，还有比这个更悲催的么？ “您的前任叫索菲亚，是一名老牌特工，我与她之间的合作非常愉快，我们是第一个找到因西特人的先遣队组合。 “可惜，我们之前对这种生物的预判不足，所收集到的情报也少的可怜，所以吃了大亏，索菲亚和我都受了重创，而与我们刚刚建立联系的gy01号则被完全摧毁。” “因西特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很强大么？来到地球的目的只是为了偷窃时光？” 提及外星人，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间幽暗的审讯室，以及吴叔第一次喊出‘极化人’的场景，虽然那个古怪的家伙被折磨致死，但让我震撼的是几小瓶蓝色药剂，以及地球上可怕的生物技术。 ‘极化人’绝非是有害辐射导致的变异生物，它是人为的，或者是高级生物、生命技术下的产物，以目前地球幸存者的能力显然无法达到，弄不好就是因西特人主导的。 “因西特人实际上是一种在星河间流窜的高等智慧生命，按人类标准来看，它们很丑陋，就像一条大虫子，索菲亚也称它们为虫子，但科学界的命名叫因西特人，因为它们来自猎户座大星云的因西特星。 “由于虚拟存储单元的数据量有限，我无法阐明偷窃时光的原理。可事实上，这种丑陋的生物，目的很明确，不是为了毁灭地球文明，而是偷窃时光。 “这样做的实质结果，会加速地球的消亡，从而引发链锁的钟摆反应，导致整个太阳系毁灭，所以联合政府才会成立阻击行动小组，至于原理方面，科学界也在争论，钟摆理论暂时占主导。” 我不懂什么理论，时光居然真的能被偷走，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所谓高级生命体的大虫子，便是我即将要面对的对手，连光影机器人都搞不定的怪物，我又能如何？ “这种虫子长什么样？很能打仗么？” “它的形体多变，我们通常见到的是一种像蚕蛾一样的半透明多足虫，大约半米长，介于碳基和硅基生命体之间，生命力强大，能适应很多极端环境，但它们不太会打仗。” “不会打仗？那你们死那么多？” “它们会寄生，会奴役，拥有非常先进的科技和生物手段，地下世界的很多势力已经成为它们的玩物，关键的是，它们还携带了战争虫巢，一种可以孵化战争傀儡的丑陋东西，我们就是不小心踏入了战争虫巢的栖息地，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章085 光腚阿三 我很无语，因西特人？虫子？战争虫巢？我似乎被这个诡异的机器人给带入到了魔幻世界，真希望就是一场梦。 可在现实世界中惊醒后，我的枕边赫然躺着那个黑色的金属圆球，我腾的一下坐起身，骇然看着它，而圆球显然也知道我醒来，从枕边滚到了我的腿边，似乎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什么情况？你怎么会从梦里追到这个地方？” “我原本就在避难所，直到您的到来，我尊敬的驾驭者。” “难道你是从水管里跑过来的？” “为什么不能是门缝呢？” “卧槽！”我瞪圆了眼睛，低声吼道，“既然你那么能耐，就好意思看着老子被这些幸存者俘虏？眼看着我们搜救队一个个成了人质？你口口声声说尊敬、使命，你尊敬个屁呀！” “你说脏话了，我尊敬的驾驭者，我必须正告你，我们首先是平等的合作伙伴，其次，你才是驾驭者，工作和战斗的时候固然以你为主，但你也不能因此对我脏话连篇。”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很简单，在没有确认您的身份之前，我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采取行动，‘希望方舟’和‘阻击行动组’隶属于不同的两个部门，所以您的身份更为特殊，需要耐心。” “你刚才说暴露？”我皱起眉头。 “对，有这个风险。”圆球说着话，居然在我腿边转起了圈圈，“为了对抗来自火星的我们，因西特人在地下世界编织了庞大的眼线网络，它们无法确认那一次的战斗后，我们是不是全被击杀了，一直在寻找残存者，比如说我。” “这岂不是说，我们一冒头就有被抓去刮了的危险？”我还想着通过这个光影机器人尽快与希望方舟建立联系，这样一来，希望貌似很渺茫。 “那是当然，在后续行动组成员到达之前，我们只能选择尽量蛰伏。”圆球停止了转动，很认真的盯着我。 “但也不用太担心，因西特人毕竟太少，它们有效控制的地下世界也很有限，多数地下世界的势力只是被影响或玩弄，它们无意屠杀和占领，但异常警惕来自于火星的我们。” “蛰伏？”我很想嘲笑这个新同伴，“倘若只是蛰伏，那你突然冒出来干什么？” “我也不想冒出来，若不是你神经兮兮的跑到那个第一层，差点被大蜘蛛吃了，神经病才会找你。” 圆球一副委屈的腔调，但作为机器，说起谎言来都显得那么幼稚可笑，前后矛盾还自以为是。 “这话反过来说才是真实的，若不是我的前任召唤，我肯定是不会去第一层的，事实就是你在撒谎，偷懒且贪生怕死，辜负了索菲亚的期许，还振振有词的怪我，我说的对不对？” “……” “你不是最先进的机器人么？不是算法强大吗？有本事找个过硬的理由来反驳我？” “我可以向索菲亚道声抱歉，但绝不屈服于你！” “哈哈……哈哈……”我仰面大笑，机器人理屈词穷，居然还会嘴硬，看起来bug不少，以后碰上战斗的场面，我可得小心着点。 “好吧，不屈服的小东西，你叫什么，我总不能喊你圆球吧？” “我的代号是‘光影3号’，也就是gy03。” “光腚阿三？好，非常好！以后我就叫你阿三，听见没有？” “是‘光影3号’！” “都差不多嘛，你会不会方言？‘光腚阿三’很符合火星基地的品味。” “严重抗议，阿三是骂人的话，你又在说脏话。” “抗议无效，你不用骗我，我既然是驾驭者，就是你的上司，无论工作、战斗还是生活中，我都将是你的主导，当然，我也会有限度的尊重你，视你为伙伴，前提是看你的表现，听明白了么？阿三？” “我抗议……” “我再说一遍抗议无效，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否则我就把你扔出这房子，不不，我应该把你交给西格人。”我一把抓起圆球，可还没等站起身，便噗通一声又摔在了床上。 咔嚓一下，床塌了，圆球忽然奇重无比，我被摔的十分狼狈，这不科学，二十多斤的重量，一下变得有上千斤重，即便我已经力大无穷，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着了道。 “你特么，敢来阴的？”我破口大骂。 “年轻人，等你成为真正的驾驭者，再来跟我耍威风……”阿三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嗡的一声，迅速在我眼前消失了。 随后响起了敲门声，我连忙爬起身，然后有些愣神，好端端的睡着觉，居然把床给睡塌了，好想有点说不过去。 “阿火，开门。”门外居然是端木，难怪忽然变得斯文起来，若是换做她手下的任何一名侍卫，说不定就踹门而入了。 无奈中，我只好将门开了一道缝隙，装作睡眼稀松的样子，原本以为能蒙混过去，未料想，端木身后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一起使劲，就把我连着门一起撞开了。 端木带头，一帮人一拥而入，先看到了塌掉的床板，然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立刻分头四处乱翻，就那么屁大点地方，他们忙活了半天，什么也没翻出来。 “啥意思？莫名其妙的这样搞，我需要一个解释。”我佯装愤怒，猜想他们在外边听见了我跟阿三的对话，听没听清楚，听见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原本端木一脸冰霜，但眼见什么收获都没有，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捏和尴尬，“我们听见你房间很嘈杂，担心你受到了攻击和威胁，所以.....就是有些着急，原来虚惊一场。” “我做噩梦，梦里是有人想黑我，还没缓过劲来，又被你们这么瞎搞，你这地方还有没有点安全感？” 我依旧愤愤不平，但见端木始终盯着断裂的床板，只能拿噩梦说事，好在阿三真的不见了，它是液体机器人，能根据环境变化各种形态，甚至能在一定光线下彻底透明，至少肉眼是难以找到的。 “真的抱歉，根据可靠线报，西格方面再次派出了‘极化人’，可能已经进入了我们东格，处于安全考虑，我们才会有些非常措施，你不必多想。”端木终于放松了警惕，言语上便软了很多。 “又是‘极化人’？” “对，这次不是那种没进化彻底的残次货色，很危险。”端木点头，神色凝重。 “‘极化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混入层层设卡的隘口？”我问。 “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办公室来吧。”端木再度审慎扫了一圈我的房间，然后扭头就走。 章086 惨烈的过往 情况貌似很紧张，我也没时间再找阿三的麻烦，只好先跟着端木一行人回到了她的办公室。 “坐吧。”端木看上去很疲惫，眉宇间隐含着忧郁，不知道我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了解情况，我就干脆不说话，安静的坐着。 “我们把战线又重新推到了地下水处理中心，西格人这一阵的举动很反常，连打两次胜仗，我却胜的毫无底气。” “连打了两次胜仗？”我大为惊讶，“我睡了多长时间？” “两天，这两天一直没有打扰你，也是希望你好好休息。” 端木说这番话，表情很自然，至少我听不出任何煽情的味道，不由的有些感动的。 “那么‘极化人’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们在西格有内线，这两天连着传来不好的消息，其中一条便是有关‘极化人’的，破坏力巨大，而且数量不详，大概率是通过南格混进来的。 “另外，西格人最新获得了一批可怕的变异生物，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正在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击做准备。” “嗯，吃了败仗不报复，那才不正常呢。”我点头表示并不意外，但同时也很烦恼，这个时候端木找我，无非是让我再考虑履行承诺的问题。 以往，我的纠结在于搜救队严苛的条例，一味帮助东格，就意味着严重背离条例，甚至越走越远，无法回头。但同时也遵循着一条底线，我的所作所为必须围绕着第六小队全体成员的安全考虑，若有冲突，也应该以底线为准。 但现在不同了，我居然是什么阻击行动组的成员，有了新的使命，还是双重身份，所以做事必须要考虑到更多，换做阿三的角度，该不该帮东格？ 它在避难所蛰伏的时间很长，了解到的情况比我多得多，判断上会更客观，最关键的是，阿三跟我是一个立场，甭管它有多狡猾，始终肩负着跟我同样的使命。 “我不想胁迫你，但在东格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你应该清楚自己和同伴们的处境。” “我会认真考虑。”我不回避，也不把话说死，“我想详细了解‘极化人’的情况。” “希望你能给个确切的时间，不到这个份儿上，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提要求。”端木很执着，在主要问题上我若不表态，其他问题都不会往下走。 “两天，两天后给你准确答复。但前提是，我必须要见见我其他的同伴，否则帮助你就是一句空话。” 端木咬着嘴唇沉默了，我理解她的为难，对‘启明星’都掌控不稳，她绝不想再面对一个无法把握的搜救小队，尽管只有区区十来号人，但在她的眼里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好吧，我同意。”端木最终退让，“选三个人吧，最多三个。” “谢谢，越早安排越好。” “就今天，每个人十分钟，不能再多。” 我苦笑着遥遥头，示意端木继续。 “关于‘极化人’，我了解的也不多，这个东西对地球来说是个全新的物种，出现的很突然，是我父亲在西格首先发现的。当时他带领一个小分队偷袭西格，就碰上了一个‘极化人’，一个会变化体态的人形物种，非常可怕。 “在此之前，他们的行动一切顺利，在完成目标准备撤退时，全小队十五个人，只有一位不幸牺牲，因时间紧迫，他们没来及收敛同伴的遗体，可偏偏在撤退途中又碰上了这位同伴。” 讲到此处，端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很努力的克服情绪上的一些障碍，我亦感到这个惊悚过程，很可能预示了后面悲惨的结局。 “我父亲很惊讶，尽管有很多疑问，但看着战友奄奄一息，不能不管，之前没来及带走他就已经非常愧疚了，没想到同伴居然没死，还自己跑了出来。 “那个时候，我父亲还是有着起码的警惕意识，反复检查了同伴的伤势，还跟他说了几句话，没有任何异常，于是带着他一块撤退。悲剧就从这个时候开始…… “中间的过程，我就不细说了，我父亲他们的小分队，从撤退开始到最后回到东格的，只剩五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受了重伤，短短一个小时的路程，一口气死掉了九个精英队员，你能想象么？” “这九个人都是那个死而复生的同伴谋杀的么？” “差不多，我父亲的回忆里是这么说的，当一个又一个战友倒下后，他们终于警惕起来，尤其注意那位突然回来的同伴，因为他有刻意隐瞒身体状况的嫌疑。 “那时候西格人的追兵咬的并不紧，因为我父亲走的是一条极少有人知道的秘密通道。 “就在这个假死的同伴再度动手时，被我父亲察觉，然后与其他同伴合力把他给杀了，可怕的是，他死的时候，身体出现了很奇怪的变化，皮肤有了鳞甲，头部出现了触角，完全成了一个怪物。 “他们可以把尸体变成活着的怪物？”我很震惊。 “不不，后来我父亲才知道，那个怪物就是‘极化人’，它只是模仿了那个同伴，真假难辨，连受伤的位置和创口都一模一样。” “我父亲回来以后，一直耿耿于怀，接连派出很多人到西格打探这种怪物，一直都没有收获，直到一年前才有一名眼线侥幸跑了回来，他不仅带来了‘极化人’的确切消息，还弄回来两个小黑箱子。 “箱子里存放着奇怪的药剂，你在审讯室见过的，那便是专门给极化生物注射使用的。绿色药剂专门用来培养极化因子，蓝色药剂是快速催生药剂，非常可怕。” “你们做过实验？”我只见过蓝色的药剂，却没想到居然还有绿色的，心里相当震惊，那天在审讯室里见到的怪物，应该是事先被培养过后，形成了‘极化人’的显着特征。 可是在活体内培养极化因子，想想看是多么残忍，这种手段早已不顾伦理，泯灭人性。 端木听我询问后，面色瞬时煞白，紧咬着嘴唇，好半天不愿意说话，我耐心等待，猜想一定有重大隐情。 “没人愿意做这个实验。”端木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我父亲愿当这个傻子。” 章087 所谓坦诚 我被端木的话惊的半响回不过神儿来，东格人不但做过这种有违人伦的危险实验，而且还是端木洪刚亲自当了实验活体，这是多么悲壮和惨烈的事情。 “他回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受了伤，被那个伪装成同伴的‘极化人’给咬的，后来我们才知道，极化因子不但能活体培养，而且在偶然条件下会感染别人。 “父亲的伤势无法好转，在那段困难的时日里，他一直瞒着我们，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显着的变化……他安排好了所有后事，给吴叔和刘叔留下了遗言吗，一旦他出现狂化特征……就立刻开枪击杀他。” 端木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后事如何，我已经能大致猜到，实验失败了，端木洪刚身死，但到底是因为药剂的原因，还是被同伴枪杀，就不清楚了，这个时候显然也不好再追问。 这里面还少了两个关键人物，其一，就是我在地牢里碰到的崔疯子崔进坤，他大概率是那支突袭小队的成员，加上吴叔、刘叔，还有端木洪刚本人，五个人还少一个人。 这个人会不会是郭川的亲属，我只是瞎猜，是死了还是健在，也暂时也不能再追问，但这个曲折惨烈的过往，让我对东格曾经的实权人物有了个大概了解，也对西格的印象进一步恶化。 谈话无法再继续下去，端木需要调整情绪，这个伤疤一旦被撕开，愈合是需要时间的。 我悄悄的离开了她的办公室，门外的侍卫也没有拦我，就在我快要回到住处时，秃子追了上来，“头领说你要见你的同伴？” “对，她答应过我。” “就现在吧，我带你去，三个人，你要见谁？” “两个重伤号，外加……那个女的。” “哪个女的？”秃子追问，两个重伤号没有歧义，女的么，究竟是苑珂还是那俩医生？ “那个脾气暴的，叫李丽达。” “卧槽！”秃子瞪圆了眼睛，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摆摆手示意我跟着他。 很快到了一周多前去过的病房，我首先见到的是麦师傅，他正坐在病床边上看杂志，近十天的治疗，他的伤势好多了，甚至可以下地扶着床沿走路，只是连续做了两次开胸手术后，看上去非常虚弱。 “阿火。”麦师傅见到我很开心，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挣扎着要站起来。 “老麦，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呀。”我连忙抢上几步扶着麦师傅，语气和动作都有点夸张，主要是做给病房里两名医生模样的人看的。 “最近忙什么，也不过来看我？” “忙着打仗。”我没必要隐瞒，时间有限，挑最重要的事情跟麦师傅说了一遍，除了光影机器人和阻击行动组，几乎没什么遗漏。 关键的是协助东格人打仗，需要麦师傅给个判断和建议。 “你自己拿主意，我相信你的判断。” “你就不能给我点建设性的意见？” “很想给，但我没有亲历你说的这些，害怕误导你。” 我很郁闷，麦师傅相当滑头，却也实事求是，一下子让我兴致索然，他的态度也点醒了我，其实我的内心早已有了判断，征询他们的意见，无非是想给自己的找砝码、找平衡。 又聊了几句，我便告别麦师傅，在秃子的引导下去见耿涛，这是我们分散之后第一次见面，我还有一点小小的紧张。 可耿涛一脸胡子拉碴的样子却把我吓了一条跳，感觉这家伙像是在蹲大狱一般，似乎破罐子破摔，根本不修边幅。 他的身体状况要比麦师傅强的多，但精神状态很不好，一则身体有伤残了，很难接受，二则被关了十多天，无法了解到我们和外界的情况，逼都快被逼疯了。 见到我，耿涛激动的难以言表，这么多天来，我是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同伴，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大家的状况，包括前进基地，还有眼前避难所的一切。 我也毫无顾忌的讲给他听，尽管房间里依然站着两名白大褂。 耿涛皱着眉头，听的很专注，也很少插话，直到我讲到了最近一次跟西格人的战斗，他才开口询问苑珂的伤势。 信息量太大，耿涛需要时间消化，仅仅十分钟，光是我讲述就用了八分钟，犹如大水漫灌一般，他也无法给我具体的指导和判断，只是情绪看上去更糟糕了。 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庞大的登陆飞船编队和前进基地被摧毁，在耿涛看来，就像自己的右腿伤残了一般难以接受。 除了安慰，我没有时间再说其他的，被秃子闯进来蛮横的打断后，我起身道，“过两天，我还来看你，争取让你和麦师傅做邻居，也好有个伴儿。” “不用太勉强，如果一定想听我说点什么，那么就记住这句话，我们首先是来自地球的人类，其次才是搜救队员。” 我很意外，没想到情绪最糟糕的耿涛会有这样一个答复，非常明确，这无疑给了我极大的鼓舞，以至于我去见‘黑玫瑰’时都充满了乐观和自信。 但是见到了黑美人，我还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丫的正被人用束缚带给捆在了椅子上，旁边的看护人员一再解释，‘黑玫瑰’又狂躁了，刚才有个倒霉的家伙，鼻梁骨都被她给打断了。 虽然我猜测事实可能并不夸张，但脸色依然难看，我坚持要求松绑放人，秃子坚决不干。 我无意针对秃子和看守人员，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他们所有人都出去，我要单独跟‘黑玫瑰’说话。 未料想，这个要求也不能满足，我顿时被激怒了，将包括秃子在内的一共五个人全部放倒，出其不意，一拳一个，尽管我收了气力，但知道他们还是受创颇重。 咣当一声把大门一关，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黑玫瑰’对面，不急于为她松绑。 而此时的‘黑玫瑰’并没有那么大火气了，可能是刚刚伤了人，暴怒的情绪有所宣泄，看我的眼神没有多少情感，远不似麦师傅和耿涛那般激动，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味道。 “你终于舍得冒出来啦？” “我说姐姐，不是我舍不舍得，是人家让不让。”我苦笑。 “做舔狗么，只要下点功夫，总能得到些骨头渣子的，刚才你身手不一样了，东格人果然有实惠给你呀。” “丽达，你这么说就话不投机了，不要总拿你的愤怒说事儿好不好？” “爱不爱听是你的事儿，我想怎么说是我的事儿，干嘛一定要说话投机？” ‘黑玫瑰’的回答顿时让我哑口无言，我是来听取意见的，不是来吵架的，甚至还有设想，若有一线可能，我会努力争取说服对方跟我一起参加反击西格人的行动，现在来看，没有任何可能。 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把我在避难所亲历的过往跟‘黑玫瑰’简要的说了一遍，她是我的伙伴加战友，大家的想法可以不同，但还是要做到最起码的坦诚。 其实我所谓的坦诚水分很大，至少我不敢说出还有另一个行动组。 时间很快到了，在我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黑玫瑰’冷漠的眼睛终于有了温度，“不管你怎么做，看在伙伴一场的份儿上，帮我查清究竟是哪个杂种做了那件事。” 我愣住了，可随即反应过来，‘黑玫瑰’所说的那件事，自然指的是在高速电梯井，‘暴徒’被谋杀的过往。 “我会揪出那杂种。” “那么，祝你和苑珂好运。” 我俯身一把拎起还在地上昏迷的秃子，飞速的离开了房间。 章088 光影基地 把昏迷的秃子随便扔在了一个洞道口，我便回了自己的居室，征询了同伴们的意见，我还想问问阿三。 可阿三不见了，我以为它会一直藏在房间里。 我随即凝神屏气，试图在脑海里寻找那两个芯片，既然我的身份已经认证成功，应该能够感应到很多非同寻常的东西才对，而不仅仅是身体机能的变化。 原本我只想感应阿三的位置，却未料，在专注的状态下，我眼前又出现了梦中的情景。 还是在火星的那个不知名的基地里，天空依然是红棕色略带着点粉嫩，但脚下已经不是光秃秃的褐色岩土，而是极为光滑平整的地坪。 地坪不知材质，但踩起来相当舒服，我的周身已经出现了三栋多棱锥型的半透明建筑，呈品字形排列。 它们不再是单调的蔚蓝色，一栋灰暗，一栋咖啡色，像蒙着茶色玻璃，还有一栋金光闪耀，就像是金字塔一般。 三栋建筑都不甚高大，与我梦中见到的蓝色多棱锥建筑规模差不多，靠近那栋灰暗建筑，我试图感应点什么，比如，门或者开关之类的物件，发现毫无反应。 建筑内也没有任何陈设，于是我放弃了它，又靠近咖啡色的建筑，同样的尝试，让我立刻感应到了它的内部拥有复杂的结构。 无数曲折而又契合巧妙的半透明空间里存放着很多小多棱体，每个小多棱体内又整整齐齐的码放着色彩各异、不同几何形状的切片。 再度尝试感应开关或者大门，多棱体居然有一面缓缓张开，我惊喜不已，意念中迈步而入，内部空间虽然结构紧凑，但似乎并不影响我游走参观。 众多的小多棱体在我面前呈现，我随意抓取一个，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半透明切片。 它们不但形状各异，而且厚薄也不一样，最上面的一个切片，均匀分布着着密密麻麻蜂窝状小点，视线透进其中一个小点，我眼前瞬间又呈现出了三维立体坐标的状态，而且小点在无限扩大和细分，就像高倍显微镜一样。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普通视觉下的小点会难以想象的复杂，纵横交错的透明板面上有无数复杂的半透明元器件和线路，走进其间，就像走进了一座充满奇幻色彩的大型建筑里。 这是超大规模集成电路的微缩截面，我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意识滞留其中，我甚至感受到了强大的能量波动，这种古怪的感觉，在以前是没有的，可自从遭受了阿三在身份认证时强劲的电流冲击后，我对能量波动非常敏感，也非常具化。 能量波动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就好似身躯站在了火药库旁，我很想知道切片是做什么用的，随即，一排文字便出现在了小多棱体的一面。 “搭建能量塔，为光影基地提供充足的能源和动力。” 这么牛逼？这些由无数蜂窝小点组成起来的切片，在微观世界里很震撼，可在普通视觉中，就像积木或者彩色拼图一般，居然能够搭成一座能量塔？ 不可思议！我又看向另一个小多棱住，立刻就不淡定了，柱体上同样出现了文字，“拼接单座高速小型飞船，续航能力视能量塔提供的动力而定。” 这岂不是意味着，我若是能够指挥整座建筑，马上就有一艘小型飞船出现？那我又何苦被困在这地下世界里？ 我兴奋的无以复加，迫不及待的继续往下看，一个如木箱般的四面体，居然是搭建通讯设备，再往后，还有搭建治疗和休息方舱，袖珍雷达和导航器…… 很多专业的高科技军事和民用装备，都能在这个咖啡色的多棱体建筑里搭建拼接，这些都颠覆了我的正常认知。 我相信里面的每一个切片都凝结了火星基地最为尖端的科技成果，远远超出我想象，包括特殊材料、超级芯片，超高精、并且包含生物介质的大规模集成电路等等。 这便是真正的‘光影基地’，我之前还在遗憾，在第二个梦境中明明按下了“进入光影基地”的方块，但看到的除了光秃秃的火星本色外便是阿三，并没有见到什么基地的摸样，现在才是大饱眼福，惊讶连连。 一股强烈的冲动难以控制，我尝试着集中精力设想，让小多棱住里面的切片动起来，看看是不是能够拼接一座小型飞船。 没想到小多棱柱立刻有了反应，银白色的光华闪耀之后，让我激动了好半天，然后就没动静了，几秒钟后才在一侧柱面跳出了文字，“此功能已经被设置权限，请联系光影3号。” 靠！我非常气恼，但不死心，又随便找了个小多棱体，集中精力去设想，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橘黄的光华闪过后，棱面上跳出一行一模一样的小字。 你姥姥的！我再试，连着试了三个小多棱体，结果全都失败。 一股怒火迅速从我胸膛蹿起，阿三这狗东西，表面上全是漂亮话，背地里把光影基地的所有功能区都给锁住了，还特么以我主？ 我怒不可喝的想找到这厮，但此刻难以保持冷静和专注，就更无法感应到阿三的位置，我的意识瞬间从光影基地被移除了。 楞了半响，咣咣的敲门声让我回过神儿来，只好把对阿三的一股子火气压在心底。 秃子带人找上门，居然不那么气势汹汹，似乎也忘记了我之前一拳将他打晕的事实，当然，眼神自然会阴冷许多，板着面孔‘请’我去端木那里。 “看了同伴，心里踏实了？”端木坐在办公桌后，又恢复了以往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摸样。 “一直很踏实。”我呼的一声出了口浊气，一屁股坐在了端木对面。 “那么，谈正事吧。” “我的办法还不成熟，需要再上第一层看看。” “你想从第一层找突破口？” “对，尽管三个区各自封闭了通道，但总有缺口，就像我们通向第一层的通道一样，如果找到缺口，可以直插西格人的心腹。” “但是第一层危险重重，而且变异生物太多了，我的士兵对那里充满畏惧。” “别无选择。”我斩钉截铁，“避难所到处是四通八达的通道，跟实力强劲的西格人打争夺战、阵地战，都是在闹笑话，除非出其不意，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一刀插进对手的心脏。” 章089 心中的暖流 端木皱眉沉思，这种奇袭战，她恐怕也想过，但现在很难再复制她父亲当年的成功，除了勇气、信心之外，关键还是缺人。 “你有多大把握？” “不知道。”我实事求是，“还没开始干就预测成功率，没有多大意义。” “那么，你需要多少人？” “不在多，在于精，十来个左右吧。” 端木再度皱起眉头，敢豁出一切跟着我上第一层的勇士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少的估计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关键还要有信任度，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我尽量安排，计划什么时间？” 端木的回答完全出乎我预料，除了老五、秃子这些货色，我实在想象不出她能挑出什么样的勇士。 “关键在于你，时间宽裕的话，我需要准备一周。” “等苑珂？” “扯远了吧？”我立刻变了脸色，这女子，莫明奇妙就飘出这么一句骚情的话，思维跳跃的让我难以适应，“你就算挑出人手，我至少也要摔打他们几天才敢上第一层吧？否则就真当别人是炮灰了。” “开个玩笑，你激动啥？”端木吃吃笑了起来，“你想等她，我还舍不得放呢。” “我说过，别扯太远。”我一头恼火。 “切。”端木摇摇头，很快正色道，“晚饭后，我给你名单，让秃子带着你去拉人。” “不用那么急，其实我也有几个人选。” “说出来听听。” “石强，崔东升，都是我刚从预备役挑出来的特战人选。” “没问题，只要你认为有潜力。” “还有一位，不知道合不合适？” “谁？” “崔进坤，我在地牢里碰到的。” “不行！”端木立刻不加思索的否定了我，而且脸色也变的异常难看，就像有人踩到了她的尾巴一样。 “给个理由。”我不是故意要刺激端木，而是觉得争取到崔进坤，对我们的行动大有益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理由！” “他或许能给我们的行动提供有力帮助。” “回去休息吧，或者做点什么，记得准点到饭堂。” 端木烦躁的摆手，蛮横的将我请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在我的计划中，崔进坤是个重要人物，但并非缺了他不可，端木这么炸毛，显然崔进坤跟他父亲的死亡有关，这个时候不触霉头也罢。 出了门，我直接去了第四分层的预备役兵营，发现除了秃子问了我一声后，便没有侍卫跟着我了，貌似端木对我行动限制大为放松了。 那里还有我亲手挑选过的一批特战队员，尽管我只跟他们相处了一个多小时，但毕竟算我的学员，应该去看看，另外也希望还能挑出几个胆气壮的家伙。 令我意外的是，被撂荒了好几日的特战队居然生龙活虎，正在崔东升的带领下训练，因为场地限制，队员们只能在几个洞道交汇口的空地上做攀爬、俯卧撑等简单的体能锻炼。 即便这样，也远比我想象中要好，见到我来，崔东升喊了一声教官后，立刻喊大家集合，我示意继续，然后随意走走。 军容军貌也不错，军营就跟我第一天见到时的那样齐齐整整，跟旁边洞道的预备役兵营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端木表面不说，暗地里其实对我挑选的这三十号人下了大功夫。 转了一圈，我又在角落静静的看了会儿大伙的训练，崔东升毕竟打过仗，编排的动作简单、实用，全是力量型的训练，但拉不了体能。 可是，练总比不练强，至少在士气上与前些天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一会儿功夫，我又发现了两个不错的家伙，一男一女，都很年轻，一个热血，一个狠辣，假以时日，应该有相当的战斗力。 直到训练间歇，我才喊崔东升让大家集合，没当过官，自然也讲不出什么漂亮话来，但热情鼓动什么的，总是要表示一下的。 随后我让崔东升找来石强和刚刚看好的一男一女，小圈子里聊了一聊我接下来的训练计划，其他人还是按部就班，他们四个做好准备，随我上第一层实地拉练。 奇袭西格人的计划还没有成型，我自然知道需要保密，所以只谈实地拉练，我注意观察他们的反应，崔东升表情比较复杂，石强则相当紧张，第一层在他们的观念中如同地狱一般存在，可以理解。 意外的是两个年轻男女，男的反应平淡，女的似乎还有点兴奋，从她身上，我居然能看到一丝‘黑玫瑰’的影子。 随后，我离开了军营，陡然间行动自由后，我反而不知道该去哪里，正想着去看苑珂，脑子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波动，随即我便知道那个该死的阿三回到了我房间。 我控制住了想要找这厮算账的冲动，先把它晒到一边再说，一转身直接去了包老头的诊室，让我暗呼庆幸的是，包老头居然不在，更幸运的是，接替他穿着白大褂忙里忙外的居然是老林头。 “呔！林老头。”我一声断喝，想开个玩笑，却把老林吓的差点坐在地上。 “你个好死不死的家伙，存心想吓死我老人家！”老林看清楚是我，也极为高兴。 “来看看苑珂，没想到这么好运气。” “好个屁，下面有几个快挺尸的，我搞不定，老包没办法，先让我到这里顶一顶。” 怪不得有两个岗哨在附近晃来晃去，肯定不是针对我，那一定就是针对老林喽。 苑珂恢复的很好，正靠在床上看杂志，自从来到避难所，我们早已抛弃了习以为常的电子阅读，被这种纸质刊物取代，我是没时间看，但无论麦师傅，还是苑珂似乎都对这种若干年前的东西兴致勃勃。 “我答应端木，帮她干掉西格人。” 苑珂眨着大眼睛看着我，倒不是有多惊讶，而是在猜测是什么促使我会突然有这样的决定。 我和苑珂之前答应帮着东格人打仗，只是权宜之计，老弱病残都捏在对方的手里，没办法的事儿，但我刚才的表述非常明确，不是特别被动，做做样子上战场，而是干掉西格人。 “上午，我去看了老麦、耿涛，还有‘黑玫瑰’，也征求了他们的意见，不征求倒好，现在想法上反而有点混乱。” “你有什么好办法？” “偷袭，从上面找条路。”我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我不支持，也不理解。” “我不想大家在这个混乱的地下世界待太久，总要有所改变是不是？” “这点我理解。” “那么……还是不支持？” “什么时候行动？” “大概在一周后。” “我的伤情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帮你分担战场上的压力。” 我愣住了，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情不自禁的一把握住苑珂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章090 无处发泄 直到苑珂用力抽回了手，我才在情不自禁中恍然醒来，顿时面颊发烫，不敢直视对方。 “所以，请你量力而行，三思而行，不要成为某些人手里的棋子。” 苑珂随后的话，又好似一盆清冽的冰水浇在了我头上，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原来我会错意了，苑珂的本意是不想我傻不拉几的当枪使，糊里糊涂的死在地下世界的战场上，得不偿失，我却想入非非。 瞬间涌来的羞愧感让我半响都没说出话，苑珂当然不知道我身体机能的变化，更不知道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和可怕的机器人搭档，但她的关心和善意忠告是推心置腹的，却仅限于对战友的关怀，绝非我想象中的男女之事。 稀里糊涂的离开了包老头的诊室，我甚至都没顾得上搭理站在门口的林老头，就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住处，曾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连断裂的床板也被更换过了，阿三正安静的躺在床铺中央。 我一见到这厮，便怒不可喝，立刻想冲上去把阿三抓起来掼到地上，可忽然想到那陡然出现的可怕重量，一下子又收了手。 “王八蛋，你还知道回来？”之前的怒火再加上在苑珂那里的羞愧和无地自容，这些负面情绪全部糅合在一起，阿三自然是承受所有的对象。 “我拒绝回答，你又说脏话。” “你大爷的，老子就飚脏话了，你能怎么样？” “……” “你他奶奶的，为什么把基地里功能区都给上锁了？存心的吧？嘴上说的漂亮，说我是继任者，背地里另做一套，你还只是个机器人，我怎么感觉你比某些恶毒的人类还讨厌？” “……” “说话呀？” “真该诅咒把你弄出来的家伙，没见到你有什么能耐，却比人类还要狡猾和市侩，行了，你想怎么躲着就怎么躲着，老子过几天去打仗，最好挂在战场上，什么光影基地，什么狗屁行动组，统统见他的鬼去吧！” “挂掉，就是死了的意思吧？” 阿三突然询问，让我刚刚泄下去的火气又陡然蹿了起来。 “管你屁事？！” “人类丧失理智，果然愚蠢和丑陋。” “也比你这种胆小、阴险的白痴强的多。” “你不是一名合格的继任者，你比索菲亚差远了。” “你也好意思提索菲亚？她的意图和愿望，你有贯彻执行么？老子再差，也不愿意苟在阴暗的地下世界里等着后续增援，老子知道抗争，跟你这种没皮没脸的家伙没法比。” “……” “行了，不愿意承认，我也没办法，以后不要来打扰我，请你出去，我尊敬的机器人先生。” “你这次行动非常愚蠢和冒险，蛮干的结果就是十死无生。” “说过了，与你毫不相干！” “或许你应该冷静下来，为刚才的脏话向我道歉，我能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甚至辅助你的行动，就像真正的搭档和战友一样。” “哦，原来你还没有把我当战友，那你赖在这里干屁呀？” “屡教不改……” “滚！”我伸手一指房门，发现这厮不动，我干脆拉开门自己走人，一天下来真累了，我决定，这次行动之后，如果侥幸能存活，便找包老头帮我看看脑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那两个该死的芯片给干掉。 饭堂里，端木在等着我，待我坐定后，给了我一张名单，共有七个人，我扫了一眼，一个都不认识，不由的暗自蹙眉。 苑珂不在其中，这我能想到，特训小队中没有任何出现在这个名单里，就连老五、秃子、肖海这些人也没有，就奇怪了，我甚至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有什么问题么？”端木很擅于察言观色。 “有，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一会儿就认识了。” “这次行动九死一生，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现不该出现的问题。”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只忠于你，而不是忠于东格或者这次行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打过仗么？”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端木微微一笑，“一会儿让他们在上面集合，我找了块场地，正好陪你去看看。” 我没再说什么，闷头吃饭，毫无疑问，除了老五这帮人，端木的手里还掌握着一支平常很难察觉到的力量，我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花那么大力气拉拢胁迫我，建立了一支三十人的特训小队，居然都是些表面文章，或许也是她需要的，但并不是最看重的。 我脑门泛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一下子感觉到这女人的复杂，若不是此次行动极为关键，端木都不见得把这个家底亮出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怎会有如此缜密和可怕的心思？ 一会儿该怎么做？是否有限度的激怒端木，并给予警告？ 如同嚼蜡般的用餐很快结束，我与端木之间很少再有交流，推开餐盘，我起身就走。 端木似乎也不介意，更不想解释什么，喊了秃子和另外一名侍卫陪着我去第一分层。 就在现役军营旁边的一个洞道内，端木专门开辟了一块大约有两百平的长方形空地，等于把两个不长的坑槽合并在一起整合了，这在拥挤的避难所里是非常奢侈的。 端木的七名心腹已经列队等在场地里，五男两女，出乎意料的年轻，都在二十岁上下，我一眼扫过去便知道这帮人不简单。 他们有没有作战经验，我不知道，但从身材和肌肉线条来看，这帮年轻男女都是经过长年训练的，各个都是搏击好手。 而我挑的四人在收到通知后也陆续赶来，在我的示意下站在了队列右侧，两拨人凑在一起，高下立判，石强他们几个高矮胖瘦，显得很不匀称，明显业余的多。 “头领真是深藏不露啊。”我一脸讽刺的看着端木，“有这些精英存在，还搞什么特别作战小队？” “那不一样，他们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基本都是那次行动队员的后人，也是我的发小，称之为底牌也不为过，而特战队员是精英，是战争中的尖刀，虽然发挥的作用不一样，我都一视同仁，都是‘启明星’最精锐的成员。” “这么能和稀泥，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秦火，想清楚再说话！人我给你挑好了，就等于把他们的命交到了你手里，行动如果出问题，你自己知道后果！”端木勃然大怒，当着秃子等手下的面，我一再冷嘲热讽，她的确下不来台。 可我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冷冷回道，“那可不一定，合不合格，我还没试过。” “那是你的事儿，现在开始吧。” “你，出列！”端木不想废话，我更不愿意啰嗦，伸手一指站在最左边的大高个，大声断喝。 青年男子应声而出，标准的军姿站立，眉眼间充满了傲气，他的眼神并没看我，而是狂热的看着端木。 这名男子的个头足有一米八五，身材匀称结识，在避难所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是很罕见的高大帅，看来父辈的基因不错。 “姓名？” “高鹤翔！” “什么？”我故意歪头，把手握成喇叭状放在耳边，再度大声询问。 “高鹤翔！”青年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没人教过你该怎么回答问题么？”我断喝。 青年愣住了，眼神依然看向端木，表达出来的情绪不仅仅是狂热和高傲，还多了一丝戾气。 “你踏马是对着空气说话么？”我根本不理会端木投过来的眼神，冲着对方破口大骂。 青年眼神的的戾气更重，但没有端木的示意，不敢发作，我突然伸手一指崔东升，“你，出列！” 崔东升应声而出，也是标准的军人站姿，眼神平淡的看了端木一眼，又看向了我。 “姓名？” “报告教官，崔东升。”崔东升向我敬礼，最通用的普通军礼。 “稍息。” 随着我的回礼，崔东升退回了队列。 “看见没有？知道该怎么回答问题么？” “知道。” “应该是，‘知道了，教官！’”我冲着青年大吼，“我踏马是你的教官，不是空气，你眼睛长在脑袋上是出气的？学都学不会？！” 青年的脸顿时红了，眼睛终于正正经经的看向了我，但其中的戾气却陡然暴增。 章091 各自暴露 “不服气是不是？！”在这空旷的二百平场地里，我放肆的咆哮，发泄着这一天以来所遭遇的诸多不顺和愤懑。 最让我生气的其实不是端木，而是那个二百五阿三，这厮此刻又没了踪迹，微弱的感应下，这家伙至少已经不再避难所的第二层了。 “不是！”高鹤翔回答，语气中带着一股刚劲儿。 “假话！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不服气，甚至想着可以轻松的击败我，那么老子就给你这个机会！” 我说着话，哗啦一下脱了外套，斜跨两步就站在了高鹤翔的对面，“用什么武器？” “不用！” “放马过来！” 高鹤翔的眼睛再度看向端木，他的双臂在微微发抖，双拳已经攥的极为瓷实，内心世界里可能已经演绎了无数次当众击败我的场景，就等端木许可了。 我根本不想看端木，就是冷冷的看着青年，对方突然也脱了外套，说明端木点头了，这一下，大家的心态完全暴露无遗。 在战场上，还有端木的办公室里，我的身手和本事都有所展现，但端木总是没看到底，尤其是我奇迹般的从第一层回来后，她对全面了解我更为迫切。 青年人动了，低吼一声，如一股风般向我扑来，右手海碗大的拳头挥舞起来居然带着风声，果然有两把刷子。 若是唤作以前的我，虽然也不惧高鹤翔，但想要在几个回合间搞定他，恐怕很有难度，但现在不同了，我的身体机能无时不刻的进行着深度变化，变的让我自己都害怕。 嘭的一声，高鹤翔高大的身躯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才很炫耀的缓缓收了腿，为了震慑这七个人，也为了警告端木，我不介意非常痛快的打一次脸。 当然，我也不想把对方给彻底废了，这样做对谁都没好处，所以刻意控制了力道，但仅仅是吐力四五成也让高鹤翔难以消受，他挣扎着努力了好几回都没能爬起来。 所有人都悚然动容，端木更是勃然变色，秃子老兄甚至都端起了步枪，然而老子一概不理，扫视着站在我面前的这排人，缓缓道，“还有谁不服？” 临时训练场内雅雀无声，我甚至能听到端木极为不正常的喘息声，她怕是被气疯了，不光被我当众打脸，而是完全看懂了我的警告，更重要的是，我刚才一脚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远不是她所了解和认为的那样。 我不希望在一个紧密合作、生死相依的团队内被人监视，更不想端木总拿着我的同伴相威胁，你敢动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我就有能力让你付出惨重代价。 可端木再如何气恼，也说不出话来，默许高鹤翔挑衅我，不就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我么？结果是不是皆大欢喜？ “既然没有不服气的，就不要跟这个蠢货一般目空一切，眼里不仅要有‘启明星’，更要有整个东格，要有军纪。最起码知道我是你们的教官，懂不懂？” “懂。” 只有两三个人回应，还都是为我自己挑的人，端木手下这些所谓的底牌们，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看待我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却没有人敢出来挑头，或者说没有得到端木的允许。 “大声告诉我，懂不懂？！” “懂！” 这回声音大了许多，可惜回应我的还是崔东升几个，端木的人或许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报告秘书长！这些人跟猪一样，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请求这几位全都退回去，他们不足以信赖，更没有完成使命的决心和勇气。” 我扭头冲着端木大吼，表面听着像汇报，实则是毫不留情的第二次打脸，而且打的很彻底。 端木忍无可忍，同样大吼道，“你是教官，目标就是教会他们如何战斗，如何有信心，最起码如何能听懂你的话，而不是把这种无聊的问题扔给我，完全在推卸责任。” 不得不说，端木很有口才，也很懂得和稀泥，这样说虽然在气势上并不弱于我，实则是在向我示弱，她很看重这次反击的机会，也绝不想把这七个人收回去，在没有最后突破底线之前，她对我还是抱有一丝信心的。 气儿撒完了，我的火气也消失了大半，警告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我只能见好就收，总不能真的跟端木撕破脸，那样，就算我无所畏惧，但其他伙伴的处境就很麻烦了。 “是！我不推卸责任，可我是担心，他们接受不了我的训练手段。” “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端木瞪着眼，咬牙切齿，撂下这句狠话，竟然迈步离去。 秃子和另一个侍卫端着枪对我恶狠狠的瞪了几眼，才心有不甘的跟着端木离去，我相信，如果端木刚才对我有任何不利的暗示，秃子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都听好了，你们是特战队中的特战队员，是目前整个东格武装的精英，不久的将来，你们所承担的使命将难以想象。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有多么牛逼，在我这儿，都必须接受七天的魔鬼训练，谁承受不住，就给我滚蛋！” “高鹤翔！”我扭头大喝。 “到！” “给老子站起来！” 我转身在地上捡起一个木棍，高声道，“全体都有，三百个俯卧撑，分两组做完，现在开始！” …… “一百个高抬腿，两组做完！” “前滚翻，再匍匐十米，五十个来回，马上！” …… 我尽情的的折腾着这些很可能成为炮灰的精英们，心里非常不安和焦躁，这或许是歇斯底里发泄之后的精神空虚。 整整一个下午，我把他们弄成了死狗，一个个趴在地上，除了喘气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在这个地方集合，谁要是坚持不住，不用找我说，直接不来，或者告诉秘书长就行。” 撂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半路上，我便感应到阿三回到了房间，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感应异常清晰，就好像它在有意寻找我一般。 章092 阿三的情报 房间里，阿三还是呈讨厌的圆球状，安静的呆在床铺上，我有一种很模糊的错觉，这厮似乎情绪不佳。 说起来可笑，机器人居然也有情绪？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代光影机器人的先进与可怕，核心部件大规模的融入了生物介质和拟人化神经元后，颠覆性的改变了高速计算机传统的输出与存储方式。 以神经元触发事件，无数个触发点形成事件集合，以拟人的交互方式完成事件优先级的筛选，然后在算法上做出反应，就像生物的自然反应一样。 这样一个说起来简单，但实际过程及其复杂的原理，是我在与阿三的交流中逐渐认知的，可能关键点还在于我脑袋里的两个芯片的相关空间在逐步开放。 更为深奥的东西，短时间内我很难去理解，或许在以后不断的认知中才能慢慢领悟。 可现在，我貌似已经隐隐摸到了对付阿三的途径，我原本无意与这厮争夺什么，但作为成员组合的主导方，或者叫驾驭者，我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控制阿三行事，这是我作为继任者的权利。 “你跑出去一下午做什么了？” “……” “又跟我打哑谜？” “我去做了一件不好的事，而且得到了一个不好的结果。” “瞒着我去做事？你有这个权限么？”我冷笑着瞪着阿三。 “报备你受重伤……或者挂掉了，我就可以突破权限。” “我草拟大爷！连带你大妈！” “……我向火星基地发了一个请求。”阿三这回罕见的没有指责我说脏话，连声音都变的可怜巴巴，“就是想确认一下后续组员什么时候到位。” “然后呢？” “基地回复，让我准确报告你的情况，并明确告诉我，近期不会有后续的组员登陆地球，希望方舟也准备撤回，基地好像遇到了点什么问题。” 我的脑袋顿时嗡了一声，虽然不像天塌下来那么夸张，但也好似晴天霹雳，没有后援，连希望方舟也要撤走？那岂不是把我们首批登陆的所有幸存者全都抛弃了？！ “你特么的，莫不是在忽悠我吧？”我不敢相信，脑子里还闪现着登上希望方舟之前召开誓师大会的热烈场景，这样的反差真的让我如坠冰窟。 “忽悠就是骗人的意思吧？” “没错，你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你都能掌握基地的通讯频道，我作为驾驭者居然没有？说得过去么？” “我承认，前期是有所隐瞒，基于我和你处在磨合期，但绝没有故意骗你的意图。” “不都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前者是善意的，后者就存在恶意了。” “别废话，你就告诉我，到底还有哪些是我所不知道的？” “有一个触发事件没有被激活，所以你脑子里的阿尔法一芯片的基础信息一直处在被封存状态。” “啊哈，让我来猜猜看，一旦我的基础信息被激活，你就无法再度越权或者不遵守我的指令，你其实还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不是故意的。” “不跟你争这些，现在立刻告诉我怎么激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东搞西？希望方舟为什么要撤离？我找基地说话。” “没用的，基地已经封闭了这个频道。” “卧槽。”我气急败坏，随手抓起身边的板凳，劈头盖脸的就砸向阿三，一通拼命的猛砸，居然毫不手软。 我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但今天一再使用暴力，原以为发泄一通后了事，没想到戾气越来越重，阿三这厮居然也不还手，板凳被砸劈了，床板又塌了。 当然，我的暴力对阿三毫无用处，光滑的球面，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等我发泄完了，喘着粗气瞪眼时，阿三又开口了，“心浮气躁不能解决问题。” “我想这样吗？你从未拿我当搭档看待，丢给我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责任，然后还防着我？难道你跟索菲亚一开始也是这样的？” “我对我之前不当的行为向您道歉……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想发笑，但心里满是苦涩，我、阿三，还有整个第六小队都是被抛弃的废物，我们只能在这充满危险的地下世界自己寻找活路，或者沉沦死亡，或者杀开一条血路。 或许，也只有到了这个地步，大家才可能抛开固有的坚持和成见，才能团结一致。 “首先，得活下去。” 我的话并没有引起阿三明确的反应，它只是个机器，不像真正的生命体，在面对死亡时拥有丰富复杂的情感，机器的死亡便是毁灭，彻底的物理毁灭。 “其次，要想办法联系到基地，或者，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糟糕。” “不得不说，您的决定毫无新意，但我还是决定为您激活阿尔法一芯片。” “这就对了，赶紧动手，只有你我精诚合作，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才能从这黑暗的地下才能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地球就是家，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因西特人，并阻止这些小偷偷窃属于地球的时光。” “那是当然，但首先得活着。”我一头黑线，机器人便是机器人，程式设定的固有目标是不会改变的，而且相当顽固。 可我的想法就要复杂的多，心情也十分沉重和痛苦。一方面是基于我的父母，他们在得知希望方舟抛弃一切返回火星后，他们是什么反应？这件事，他们是否事先就知情？ 其次是耿涛和麦师傅他们，当得知被抛弃的残酷现实后又会是什么反应？我特想看看‘黑玫瑰’的表情。 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还有恶趣味，也真是服了自己。 解开阿尔法一芯片没有想象中复杂，无非是被阿三对我的大脑再一次进行电流轰击。 忍受着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后，阿尔法一芯片成功被解锁，海量的信息瞬间充满了我的脑海。 这又是另外一种痛苦，我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理顺这些铺天盖地的数据和资料，只能选择性的看两眼，脑袋和眼皮都沉重的要命，一头栽在塌了的床板上沉沉睡去。 章093 差点闯祸 次日醒来时，我神清气爽，居然整晚上都没做梦，有点不可思议，但随后寻找阿三时，我发觉情况完全不对头了。 我的脑海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一时间很难用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概括，我能看见脑袋里的东西，思维意识就像长了眼睛一般。 有很多色彩斑斓的点状物在这只眼睛的视界内移动，一道熟知的信息感应触动着我的神经，是阿三发出的信号，居然出自一个暗淡的灰点，我的意识之眼随之移到这个灰点上。 灰点迅速扩大，一张复杂的建筑结构图呈现在眼前，仔细辨认之下，这张图绘制的好像是避难所的立体结构，与麦师傅电脑里的图片有些相似，但主体结构有变化，而且复杂的多。 图中有各种颜色的线条和图标，初看犹如乱麻一般，而且明暗不一，我正要尝试着熟悉这些线条，没想到眼前又跳出一张小图表，却是图例说明。 看了几眼，很容易明白，比如，亮色线条表示已探明的区域，暗色线条表示真实存在、尚未探明的区域，红色线条和图标笼罩的区域表示危险区，黄色线条和图案则专门描述各种功能区等等。 这是标准的避难所结构图，只是一部分，涵盖了整个东格区域，还有南格和西格的一部分，这两部分多数都呈现暗色，只有大线条的坑道才显示的更为明亮。 有一个淡蓝色的小点在其间移动，我简单的分辨了一下方向，立刻意识到这个小蓝点是阿三，它居然在第一层活动，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几乎与此同时，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一个深蓝色的亮点，就在第二层的第三分层，靠正南方向的一个洞道的坑槽内。我简单的琢磨和换算了一下，位置相当精确。 显然，这张图是阿三在此间隐藏时绘制的，整幅图居然能够具象化的呈现在我的脑海里，实在太神奇了。 我关注阿三，也就是淡蓝色的小点，它移动的非常快，在暗色区域内深入了很远，我判断它早已进入了西格。 其实东格、西格，乃至南格之间，在结构图中并没有并没有标明清晰的界线，仅仅是我之前到处走动后形成的感知判断，阿三去西格自然有它的目的，是不是与我的行动有关，只有等它回来才知道。 现在的我，只能感应到阿三，还没找到如何跟它远距离交流的方法，自然也没办法召唤它。 但我不担心阿三的处境，就冲着之前看到的“光影基地”可怕实力，阿三在整个地下世界，除了因西特人，应该是罕有对手。 我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尽快熟悉已经变化的大脑，暂时还搞不清楚这种变化是整个大脑，而是仅限于解锁后的阿尔法一芯片。 随意捕捉了一个褐色的光点，同样在我的视界下迅速放大，这是一份纯图文的说明，简要描述了火星基地中最为神秘的科研中心，祁连实验场的部分情况。 真没想到，首台光影机器人便出自祁连试验场。这个实验场集中了火星上近半数的顶尖科学家，实力非常雄厚，不仅是光影机器人，还有希望方舟2号的总控主脑也诞生在这个实验场。 虽然只是泛泛的描述，但也让我惊讶无比，我的父母便出自祁连实验场，在那里工作了很久，才被调到了我后来生活的昆仑基地。 这给了我进一步的信息，光影机器人和光影基地早在我出生前就开始研发了，而且我的父母大概率参与了上述研发。 我的心情很糟糕，这些信息毫无疑问的证实，我脑子里被植入芯片不仅早有预谋，似乎还提前到了我出生前，这在逻辑上好像很勉强，也让我心生恐惧。 接下来有大篇幅的关于光影机器人的性能简介，专业性很强，很多术语我都看不懂，只能慢慢的理解和摸索，我关注的是如何操控和使用光影机器人。 好在，有关这方面的介绍很通俗，言简意赅，就像是买了相关电子产品的说明手册，当然，更加复杂的操作，就需要依托一定的条件和专业知识了。 比如，我与阿三之间建立稳固的通讯联系就需要借助光影基地，现在的简单联系只是依托芯片的微弱信号感应，非常不靠谱。 强行记住一些简单的操作后，我继续快速浏览，后面是有关索菲亚的介绍，我暂时没时间细看，只是着急寻找光影基地，却没有在这些星星点点里找到它。 我忽然想起那天神情专注的时候，回想梦境中的火星基地时便进入光影基地，或许阿三掌握的东西与芯片阿尔法一原本就不是一个系统，至少相互之间是有壁垒的。 按照这个猜测，我再度尝试专注与回想，果然画面切换，我又进入了火星景象的光影基地，还是那个日落时分，天空依然棕红，我深度怀疑这个背景是在虚拟空间固化的。 身边的三座多棱锥建筑依然如故，灰暗色的建筑没有任何变化，我瞄了一眼后，直接进入了咖啡色的建筑。 因为我脑子想的全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多棱体和五颜六色的切片，当然，最终目标就是那艘可以搭建拼接的单座小型飞船。 我顺利找到了能量塔的芯片集合，又很快捕获了搭建小心飞船的切片集合，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倘若希望方舟还没有撤离，我是不是能够赶上他们？汇报这里的一切，请求他们不要轻易放弃，至少不要扔下残存的搜救队员不管。 有时候一味的冒进会丧失基本的理智和警惕，也会扭曲对未来的预判，我的想法可能是好的，出发点也并非为了自己，但完全忽视了这样做可能引发的巨大危险。 我顺利的开启了能量塔切片的小多棱锥体，再也没有碰到权限锁定，于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开始搭建的指令，那一片片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切片开始依次飞出，呈扇面漂浮在半空。 很快，一片雪花状的切片下坠，平躺在半空，紧接着三片直角形切片垂直下落呈品字形、背对背拼接，形成了一个三棱圆锥体。 然后更多的切片下坠，对着雪花基座的凹槽顺序插入，速度越来越快，真的就像快速拼图游戏一样，让我眼花缭乱。 眨眼的功夫，这些切片便在我面前拼成了一个多棱面的圆柱体，下面是更大的圆形基座。 随着咔哒、咔哒的声响，圆柱体上方又伸出一个更小的多棱圆柱体，上下结合起来有点像宏观版的伸缩棍。 如此，又长了一层后，能量塔的初步搭建似乎宣告完成，高约一米左右，直径大概三十五公分，还真像一座充满科幻色彩的、多棱面圆柱形袖珍宝塔。 半空还剩下为数不多的细小切面，一个个形状奇怪，随着能量塔外罩闪过一道流光，这些细小的切片便如飞蝗一般，啪啪的落在了外罩的不同位置上。 从上到下，能量塔就像突然长出来几个不同形状的触角，但看上去一点也不突兀，反而更显科幻和神秘。 忽然一行鲜红小字跳了出来，就在我眼前，“警告！激活能量塔会因信号和能量波散溢，可能导致位置暴露，并产生巨大引力，是否继续？” 我愣住了，并非全然不理解这句话，信号和能量波散溢，便意味着会被敌对势力捕获，光影基地的位置便轻易暴露，这对我和阿三来说绝非好事，若是引来因西特人，那就完蛋了。 但由此产生巨大的引力是什么意思？ 目前从我的认知来看，光影基地似乎只存在于意识的虚拟空间里，它被激活后必然应对着一个真实的地理位置，具体在哪里，我貌似不掌握，只有阿三知道。 就在我一脑袋冷汗，反复斗争和权衡是不是要继续的时候，一道淡蓝的光芒飞闪而来，在我的意识里就像闪电一样炸开。 脑袋里顿时传来撕裂一般的痛楚，我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抱着脑袋，感觉身躯像坠入了无尽深渊。 痛苦很快过去，我浑身被冷汗湿透，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了地上，眼前的景物又变成了我在避难所的居室，我应该是被光影基地无情的给扔了出来。 不对，身边还有个影子，像只大鸟，散溢着淡蓝色的光晕，稍稍变换角度后，这个影子又变成了人形。 我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在第一层的时候就见到过它，就是它曾把我从那只变异蜘蛛的丝茧里救出来，并最终杀死了那蜘蛛。 意识里稍加感应便得知这个影子是一个真正的液体机器人，是阿三派过来的，此时出现，显然与我刚才在光影基地里的行为有关，甚至就是把我扔出来的家伙。 “阿三让你来的？”我脸色难看，但内心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 这个机器人不会说话？或者是不愿意跟我交流？只是绽放着危险的蓝光，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我的意识迅速进入芯片阿尔法一，找到了那个灰暗的光点，避难所的结构图瞬间放大，代表阿三的光点在飞速移动，已经回到东格。 “咣，咣咣。”有人砸门，我看着液体机器人，不知道乱动会不会引起它的激烈反应。 “秦教官，你在嘛？”门外居然是崔东升。 我一下子想起来，昨天约定早上六点集合训练的，现在再看看时间，已经是七点半了，整个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章094 准备实训 我正要应声开门，忽见门缝处一道光影遁入，具体来说并不是真正的影子，看上去有流体的实质，但非常暗淡。 进门之后光影聚到一起，颜色很快变深变浓，在地上如同一摊黑色的墨汁，在反复翻滚蠕动中越聚越紧，也越来越凝实。 阿三终于变回了圆球的摸样，它的变形是我第一次目睹，感觉很不可思议，而门外的崔东升也早就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厮给制住了。 “驾驭者，你今天差点犯了大错！”阿三的语气非常沉重。 “我没多想，就是好奇那个单座飞船。”我虽然承认冒险犯错，但很想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 “一旦激活能量塔，你会招来灭顶之灾。” “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招来因西特人是小事，巨大的引力爆发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到底是什么引力这么可怕？”阿三说的，正是我非常不解的。 “翘曲原理，一旦激活能量塔，就会迅速把你带到真正的光影基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空间折叠？”我下意识的反应，我听说过翘曲原理，将平面或直线对折，能使很远的两个端点瞬间重合，以达到超越速度极限的目的，对星际旅行有重要的意义，其实和曲率原理是一个道理。 “没错，折叠空间需要巨大能量，脆弱的地下世界根本无法承受，而且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可能在折叠空间内穿行，它会把你变成肉沫。” 我一头黑线，外加一脑门子冷汗，尽管我表面上很不以为然，但内心真的怕了，果真要被我搞这么一下子，是不是整个避难所都要塌了？ “鉴于你今天的危险行为，光影三号将重新锁住基地部分敏感设施的权限，直到你有了真正的危险意识为止。” “过分了，你这是在找借口，分明想逃避应该对我履行的义务！” “若不是光影3号及时察觉，你和这里的一切早就不存在了。” “我……” “外面有人找你。”阿三说完，浑圆的球体往后滚了滚，又迅速化作暗淡的流体在我眼前消失。 这次外面来人不仅仅是崔东升，端木也来了，还带了一大堆侍卫，都以为我出事儿了，结果闯进门后，看着屋内的情景，一个个神情古怪，我虽然完好无损，可床板又塌了，周围一塌糊涂。 “到底怎么回事儿？”端木看着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睡过头了，做噩梦。” “你做噩梦总是这么……激烈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很尴尬，此刻脸恐怕都红到了脖子根，只好耍无赖。 “你的队员已经等了你一个半小时了。” 端木扔下这句话，恨恨离去，秃子等人看待我的眼神除了毫不掩饰的憎恨以外，还充满了嘲讽。 已经这样了，我也无所谓了，扶着还没完全清醒崔东升去训练场地，今天训练结束前，我将挑选四个人跟我一起去第一层探路，做严苛的适应性训练。 又是一天虐狗式的日子，我一直没有离开训练场，连午饭都是喊崔东升帮我带的，一来不愿意跟端木碰面，话不投机，二来，我正抓紧一切时间研究脑袋里的地图。 原本我想琢磨控制阿三的方法，却不料还是被那张避难所的结构图给吸引，数据已经更新了好几次，阿三居然将整个西格侦查完毕，很多暗色区域都变得鲜活、明亮起来。 西格的面积居然比东格大，这是我没想到的，而且从整体方位判断，西格也是拥有最多对外通道的一个区域，怪不得他们很轻松的就被长顺武装给渗透、控制了。 反观东格，经过端木洪刚近八年大规模的基建，几乎将独立的对外洞道全给堵死了，对内也只保留了与西格、南格之间的少数通道，外来势力进不来，东格反而成了最东南端的死地，没有退路。 而南格位于正南靠中间的位置，夹在西北与东南之间，其实除了东、西两格之外也没有什么对外通路，他们似乎混的很有章法，不得罪西格，也不交恶东格，默默无闻，至少我没有从东格人嘴里听到特别针对南格的说法。 西格人又专门找着东格死掐，似乎也不针对南格，这就很有意思，现在还无法甄别南格人的立场，可一旦我们对西格发动致命打击，南格人无论如何都难以回避了。 不得不说，阿三干起活来非常专业，避难所的第一层，有着非常复杂的结构，经过它的重新探查，再加上图标附注，就变的清清楚楚，我一眼就看出了上次冒险曾走过的线路，实际我在第一层只走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区域。 在东格区域的西北方向有三条淡蓝色的线条，两条实线，一条虚线，从不同的方位延伸到西格，表明阿三探明了三条通道，这非常重要，大大的省却了我们时间，而且还消除了因为实地侦查所带来的风险。 其中一条实线中间被打了红叉，应该是一种明确的警示，但到底是西格人的陷阱，还是变异生物盘踞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再往西格的复地，图标明显复杂了许多，红色阴影表明西格人重兵防守的危险区域，若是阴影外再加上虚线圆圈，则表明是西格人的要害区域，从建筑形状和分层看，涉及到了对方的军营、指挥中枢、能源、水处理中继站等等。 还有几个红色的空心三角形，我不知道代表什么，阿三也没有特别说明，但想来也不是好地方，需要格外谨慎。 这张结构图至关重要，将成为我们奇袭西格的重要依仗，也表明阿三对我的这次决定持支持态度，否则也不会这么卖力，只是不知道它会不会正式参与到行动中，出发前我需要跟它认真谈一谈。 晚饭前，在鬼哭狼嚎声中，我宣布惨烈的训练告一段落，饭后一个小时再度集合，毫不隐晦的告诉这十一名队员中有四名入选，明日将跟我去第一层实地训练。 我没有理会这些队员脸上的各种精彩表情，直接去找端木，将四个人的名单连同早已拟好的物资清单一起拍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你倒挺会搞平衡，还会打击报复。”端木扫了一眼名单，冷冷的看着我。 四个人当中，有两名是端木的亲信，其中一位便是被我一脚踹的爬不起来的高鹤翔，另两名是我从特战小队挑出来的，一名是石强，另一名是陈雪梅，就是稍稍有点‘黑玫瑰’气质的那个少女。 “你如果对名单不满意，我可以重新挑选，或者干脆你来指定。” “不必。”端木摇头，不再跟我计较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实地训练。” “明天，上午准备，午饭后开始，计划两天时间。” “这么急？” “就一周时间，不尽快适应，在上面吓都会被吓死。” 端木眉毛一挑，“适应性训练，不应该全队都上么？” “其他人在第二批，做预备队吧。” “你信任他们四个？” “为什么不？” 我知道端木为什么会这么问，所谓信任，鬼才知道，可是在上面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就什么都一目了然了。 真正不自信的是端木，她担心我利用实训的机会把她的人给拐走，甚至弄死弄残了，她根本把控不了，所谓疑问倒不如说是提示警告我。 “清单上的物资会在明早之前备齐，至于这火焰喷射器……” “为那种小甲虫准备的。” “你最好不要把动静搞的太大。”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章095 被忽略的补丁 回到住处，阿三已经等在房间，我的床铺又被换成了新的，想想之前端木的表情，有点面上发烧。 关于明日的实训，阿三明确表是不参加，也不会派光影机器人参与，理由冠冕堂皇，因为凭借我现在强大的身体机能，普通的变异生物不会对我造成致命威胁。 当然，也有实实在在的原因，它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已经发现了好几名极化人，主要混迹在东格的第二层，说白了就是在预备役和现役兵营里，这很要命。 “都是从西格混进来的么？” “不知道，或者已经隐藏很久了。” “你怎么甄别他们？” “很简单，我有透视滤镜，他们体内的肌肉和脏器组织与正常人不一样，而且骨骼荧光化反应的结果，显性物质是硅而不是碳。” “硅基生命？”我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阿三否定，“只是对原有碳基生命的一种变态改造。” “要不要现在动手把他们一网打尽？” “暂时不要，我猜想他们背后的西格，或者地下城内一定有因西特人的影子。” “如果一旦逼出因西特人，我们该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 一向喜欢跟我‘抢班夺权’的阿三居然哑炮了，我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问题太棘手。 若果不是火星基地的那则消息，阿三或许会毫不犹豫的继续跟我‘抢班夺权’，炮制围猎因西特人的计划，然后等待后续组员支援到位，展开行动。 可现在没有支援，更为残酷的现实是，就连希望方舟也会离去，我们都是陷入绝境的被遗弃者，现在谈围猎因西特人就是个笑话？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万一因为我的行动攻陷了西格，真的把因西特人给招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看得出来阿三相当矛盾，因为底层程式设定，它固有的使命便是找到和消灭因西特人，所以完全支持我的行动，可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希望的结果，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时候才能体现出驾驭者的真正价值，作为智慧生命，在重大危机关头的判断和抉择往往不是机器人的算法，而是理智、预判和模糊逻辑，甚至还有感觉，这是人与机器的本质区别。 阿三一旦找不到最优算法便会哑炮，或者被迫选择次优算法，往往会造成重大失误。 而人类的感觉和模糊逻辑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在危机时刻做出选择，往往比次优算法准确的多，这也是光影机器人设计之初果断选择人类作为驾驭者的初衷。 “真到了那个时候，听我的。”我厚着脸皮，大言不惭，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不在这个时候发声，争一把自己的权利，那就更没机会了。 没想到阿三并没有挖苦和反驳我，而是沉默着，好似在安静的思考，好半天才道，“走一步看一步？” “还有一句古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很是时宜的又补上了一句，这话，就算阿三能听懂字面意思也无法理解话外之音，就算能理解，我还有一句等着它，“置于死地而后生。” 反正不管怎么理解，我都要把阿三兜在这个圈子里，在这些古谚语中制造一个死循环，转来转去，总之没办法，但我说了算。 可阿三并没有被我绕在里面，反而提出了另一个让我十分警惕的问题，“之前跟你说过，跟基地联络时，我收到一个补丁安装包，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是不是马上安装？” 这么谦逊？我的眉头反倒皱了起来，想到一个关键因素，“程序的日常更新和维护一般是什么流程？” “日常维护不需要通过驾驭者，而补丁和更新包则需要通过驾驭者。” “那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更新包？” “基地直接发给我的，似乎也不想让你知道。”阿三的语速很慢，似乎在不停的检索着某些程序，“另外，之前你的有些权限被锁了，巧合的是在放开之前，基地已经切断了一切通讯频段，所以流程即使不能闭环，也能绕过你走下去。” “意思就是说，你怀疑基地给的这个补丁安装包不怀好意？” “不知道，但它不符合正常程序。” “不要安装。”我断然否定，除了流程不对之外，我也找不到其他充分的理由，就是一种感觉，太蹊跷，看这往往就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 “另外，立刻把补丁卸载，或者存在不相干的地方，但我建议干脆删除，不要跟我们有任何关联。” “可它万一是我所需要的修补补丁呢？”阿三再问。 “没有万一，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我突然非常紧张，而且后怕，不知道为什么，早上阿三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竟然忽略了。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阿三，生怕这厮趁我不备开始安装，我没有任何制约它的手段，机器人毕竟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无法用感情和语言去打动它。 “你很紧张。” “非常紧张。”我赞同阿三，这时候不能欺骗它，能说服它的最好理由就是清晰的逻辑。 “任何流程不能闭环的事件都会形成bug，有些bug不会影响什么，它服从于一个大闭环，有些则是致命的，想想看，基地为什么要切断一切通讯频道，是不是担心这个缺陷被打通？是不是担心有优先级的人去证实这个bug的存在是致命的？” 毫无疑问，涉及到与火星基地保持联络的权限，作为驾驭者，我肯定拥有优先级，阿三首先干扰了这个流程，瞒着我与基地联系，但这并没有从根本上破坏流程，只是撒谎，向基地欺瞒了我的情况。 其次，基地破例直接向阿三发送补丁，这便破坏了流程运转的闭环，然后又突然切断通讯讯道，以达到绕过我的目的。 这个逻辑，我能想通，对于阿三老说自然也不在话下，基地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和阿三都无法揣测，但现实的结果很明确，我们成了弃儿。 “还有，基地既然急于知道我的情况，却又不做任何反应，或者作了出相反的反应，这本身就是违反逻辑的，对不对？” “我会认真考虑。”阿三居然听懂了我的意思，但还远远不够。 “不，不不，你不能再考虑，应该果断、立刻、马上把它删除，或者干脆把这该死的东西拷贝到阿尔法一号芯片后，再删除。” “或许您是对的。”阿三终于被我说动，这绝非感动于我的自我牺牲，而是它自己对这个bug难以抉择，甚至强大的算法都无法验证bug的无害性，万一这个玩意儿是自毁补丁，就什么都没了。 机器人也怕死？ 不不，恐怕不是这样，只能说明它的底层构架中，内嵌的自毁逻辑曾经被激活过，是索菲亚，还是其他什么因素，我无从知晓。 章096 糟糕的磨合度 拷贝和删除补丁的过程很顺利，这个玩意儿到了我脑袋里的芯片中，大概率无法对我构成威胁，但我还是非常谨慎的想查看这东西。 按照阿三告诉的方法，我打不开这个文件，没有操作和加载环境，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干脆把补丁扔到了代表垃圾箱的灰色光幕里，等同于加了一把锁。 阿三第一次完全听从了我的意见，有了这一步，我自然得寸进尺，“把你锁住的权限都给我打开，明天去第一层，万一我要挂了，都来不及找你。” “这个暂时不行。”阿三出乎意料的顽固。 “为什么？我现在已经很有安全意识了。” “还没有实例证明。” “那刚才的问题算什么？” “警示性提示不是由您首先发出的。” “我去……我保证，去光影基地之前跟你知会一声，这总可以吧？” “人类的保证通常没有效力。” “特么的，我们俩个，到底谁说了算？！” “自然是您，驾驭者。” “那么我现在命令你，打开所有权限！” “在内控管理上，我有同样的优先级，除非我们的磨合度超过80%，我的优先级权限才会失效。” “你踏马的……咱俩现在的磨合度是多少？” “38%，多一点。” “怎会这么点？你又骗我！” “在前一个问题合作解决之前，我们之间的磨合度都没有超过20%。” “……” “为了确保安全，我可以开通我们之间的通讯讯道，在有限的距离内可以像现在这样无障碍交流，但是有风险。” “因西特人会察觉？” “有这种可能。” “开吧，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我颓然摆手，总是挫败感，没心思再跟阿三交流。 “在您去第一层后，我会找时间持续更新地图，战斗中，也请您特别留意极化人。” “你还是把最主要的工作放在我的同伴的安全问题上。” “有精灵一号在第三分层游弋，安全不是问题。” “精灵一号？” “对，光影机器人，曾帮您杀死过变异蜘蛛。” “那么丑陋的精灵？” “您总是怀有恶意的看待每个事物么？” “开个玩笑而已。”我很尴尬的笑笑，关灯睡觉。 次日一早，我准时去了训练场，端木已经把我要求的物资全部搬到了场地，自动步枪、弹夹、匕首、短斧、工兵铲、夜视仪、登山绳索、食品药品水壶、电筒等等，一应俱全，人手一份，还有一套火焰喷射器、长臂管钳和撬杠各一套。 还有三具老式爆破筒，这个玩意儿很敏感，在地下战场上是不能使用的，可我有明确的目的，端木纠结了半天，还是帮我准备了。 我不急着分发物资，而是命令所有人照常训练，然后默默的观察着每一个人，尤其是下午随我出发的那四位。 石强从头到尾面色木讷、肌肉紧绷，有些动作会做变形，显然很紧张，高鹤翔基本也是这种状态，稍稍比石强好一点。 刘雪梅非但不紧张，反而生龙活虎，就像百战精兵在临战前充满了战斗欲望，情绪十分饱满，她很有‘黑玫瑰’的气质，让我越看越感到夸张。 最后一位，是高鹤翔的同伴，叫董晓，从头到尾一丝不苟，面色漠然，看不出紧张还是不紧张，除了第一天训练的痛苦超过了他能承受的极限而哇哇大叫以外，此后便像个木头了。 我不喜欢这种性格，太压抑，但这种人的爆发力往往最可怕，该怎么用他，还着实有点伤脑筋。 一个小时后，我叫停训练，让大家原地休息，高鹤翔四人自然围坐到了我身边，他们早就收到了通知，还有一个崔东升，也凑了过来，神色上有些愤懑和不解。 我也不绕圈子，告诉崔东升之所以首批不选他，就是因为剩下的七个人全靠他带着训练，压力一点也不比我们小，而且第二批上去，崔东升肯定是打头阵的。 打发了崔东升，我开始分发武器，单兵物资人手一件，撬杠给了石强，火焰喷射器给了高鹤翔，长臂管钳和爆破筒，我全都留在了自己手上。 “一个小时内，携带的物资和装备必须烂熟于胸，该放在哪儿，怎么取出来，都要以最快的速度，稍有贻误都可能会造成重大危险，其他的就不用老子再提醒了，一个小时后，吃饭！” 饭堂里，端木刻意做到了我对面，她的不放心全都写在脸上，生怕我把带出去的人都给扔在了第一层。 可我暂时没告诉她此番实训的真实目的，绝不单单是为了熟悉地形，所谓将在外么，等结果就好。 午饭沉闷，我们俩说的话加起来没超过五句，吃饱喝足，我推开饭盘，立刻离场，招呼高鹤翔四人在训练场集合。 大家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了半个小时后，正式出发，没想到端木带着秃子等人也跟着来了，有他们护送，倒是避免了一路哨卡的麻烦。 直到铁丝网前，端木实在忍不住了，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道，“我希望，出去的时候是五个，回来的时候还是五个。” “我尽力。” “还有什么瞒着我？” “那就不瞒了。”我也憋的辛苦，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这次实训的最主要目的是肃清上面的变异生物，为后面的行动扫平障碍。其实没有第二次实训，所有人再次出发的时候，就是直扑西格的时候。”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端木吃了一惊。 “奇袭战斗哪有不冒险的？” “我是说，剩下的七个人，他们没有任何在第一层的经验，怎么能够保证战斗力。” “有他们做领头羊，问题不大。”我伸手一指高鹤翔他们。 端木无语，但似乎也是间接得到了我的保证，会把他们安全的带回来。 整整两天的浴血奋战，我基本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五个人出去，带回来四个半人，高鹤翔受伤严重，被体型像狮子一样巨大的变异恶狗给咬断了小腿和右臂，基本上废掉了。 可是能活着回来就不容易了，我绝没有刻意给谁穿小鞋的言行，恰恰相反的是，为了避嫌，我还特别照顾高鹤翔和董晓，但突发情况谁也没办法预料。 行动成果超出预期，第一层所能见到的变异生物被我们清除干净，几条变异生物经常出没的通道也被我们炸塌了，基本上确保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这些凶煞、恶心的东西出现。 除此之外，我们还找到并标注了通往西格的两条秘密通道，虽然都被封住了，但我有办法弄开，阿三绘制的精准地图为我们这次行动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 此行最大的收获便是石强他们几人的成长，生与死的战场是最能锻炼人的，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拼死搏杀，他们的战斗素养和强大的内心已经远非两日前可比。 章097 重磅诱饵失算 对于这样的结果，端木也没办法说出任何的不好来，但可以看出来，高鹤翔成了残废，她多少都有些不痛快，我无所谓。 “休整三天，三天后对西格人发动袭击。” “不是简单的袭击，我要的是致命一击！”端木严肃纠正我，此番行动的成功让她看到了巨大的希望，借着袭击，在正面战场上给西格人以沉重打击，甚至攻入西格腹地，都是之前曾设想过的。 “你要致命到什么程度？” “把西格所有军政骨干和首脑一网打尽。”端木虽然竭力保持淡然的口吻，但我分明感受到了她咬牙切齿的那种杀气。 “若是有长顺武装的人呢？该怎么处理？” “一视同仁，凡是反对自治联合政府的，制造反叛、动乱的都该杀。” “少杀人，达到目的就好。”端木的情绪让我感动不安。 “到时候不是由你我说了算。” 的确如此，我无可辩驳，战场的事情有时候真说不清楚。 “还有那些制造变态生物和极化人的魔鬼，必须要找到他们，给予他们最严厉的惩罚！” “我尽力吧，奇袭处理不了太多麻烦事，你们正面战场的配合才是最重要的。” “我早就在动员了，肖海现在不错，我也会亲自上前线。”端木说着话，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个手机摸样的东西递给我，“突袭开始之后靠它联络，我们之间的互动非常关键。” “哇塞，终于把看家宝贝拿出来了。”我夸张的调侃，自从到了避难所，我就一直在怀疑和揣摩他们的通讯手段，绝不可能落后到连个最基本的无线电通讯都没有。 上次去第一层冒险，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找到他们的基站或者原始的线路交换机，然而没什么收获，没想到端木藏的这么深。 “你不要误解，我父亲那次事件后，我们的通讯设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被迫对线路和基站做了大范围改造，除了关键的时期，基本不会开启使用。” “他们能深入到东格搞破坏？”我想象不出，如果对方真能做到这一步，东格的防范岂不像筛子一样不堪一击？除了那种隐藏的很深的极化人。 “人做不到，不代表变态生物做不到。”端木摇头，“你见过一种很小的褐色甲壳虫么？比指甲盖还小，专门啃食线缆，西格人培育的，是奸细把这些可恶的小东西带进了东格。” 我注意到了端木的用词，强调变态生物，而不是变异生物，证明东格人早就在斗争中学会区分两种生物的不同，也积累了相当的经验，而不仅仅在于甄别极化人，这让我心里多少踏实些。 “这东西，有效距离有多远？”我把弄着既像手机，又好似步话机一般的古老玩意儿，很轻松就知道了使用方法。 “几百米不成问题，运气好的话会更远。” “你这么说，我总感觉有点不靠谱。” “所以，事先要有个约定，至少你要给我一份详细的攻击计划。” 这倒不是问题，但是为了行动的保密性，我不会现在就把计划给端木，最起码要等到出发前一分钟。 三天休整很短暂，我忽然变得非常自由，端木放开来了对我的所有管制，除了避难所最下面的三层，想去哪儿去哪儿。 大战在即，避难所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那是一种无形的氛围，给人以巨大的压抑和恐慌感，主要交通洞道的人也骤然多了起来，绝大多数都是端着武器，头扎布条的‘启明星’战士。 很明显，端木已经不止一次做了战前动员，既有积极的一面，却也容易让西格人警惕，尤其是在内奸还没有清除干净的前提下。 我无法阻止端木去营造这么个效果，毕竟战前动员非常重要，这时候去泼冷水，无疑是找不痛快。 我干脆自己找乐子，每天都去看看同伴，有时候去苑珂那儿，有时候去看看麦师傅，再么就找田金禾聊一聊，兴致一来，逮住林老头使劲儿捉弄一番。 “老林头，你知道火星的祁连基地么？” “祁连？”冷不丁的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林老头明显一惊，根本来不及掩饰，但人老贼精，借势顺着话题应对，“啊，以前听说过点。” “祁连基地到底是干啥的？” “搞科研呗，很多科学家。” “都搞些啥项目呢？” “这我哪儿知道？听说祁连是保密基地。” “那你以前不也是搞科研的么？没在祁连待过？” “没有，完全不搭界。”林老头连忙摇头，“我是搞天体物理的，主攻方向是寻找和论证类地行星的天文环境。” “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光影机器人的传闻？” “什么机器人？”林老头皱起了眉头。 “光影，光影机器人。” “不知道。” 尽管林老头再度摇头，可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老家伙言不由衷，连眼神也有点躲躲闪闪，尤其是提到光影机器人的时候。 这也重新勾起了我对老林的兴趣，自从登上登陆飞船开始，我就很怀疑这个莫名其妙混进我们搜救队的老头，只是从耿涛到他的头头们，甚至整个小队都三缄其口，我才没有从正常途径去打问。 随着我们一起经历磨难，大家在患难中感情融洽，我已把对老头的怀疑扔在了脑后，可今天无意中的撩拨，让我的好奇心再起。 “老林头，我马上就要去打仗，真要挂在战场上，就没机会照顾你了，你跟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知道祁连基地？” “没跟你说嘛？听说过一点点。” “太能装了！”我作痛心疾首状，“我就问你，你真的愿意在这黑暗的地下世界过完下半辈子？” “当然不愿意。” “可我看你整天乐呵呵的样子，早就把搜救队给忘了吧？” “年轻人，不是我说你，人到哪一步，就说哪一步，这种境地下你左右不了什么，为什么不快乐一点呢？难道非要我这个老头子成天寻死觅活？” 我一时语塞，林老头太滑头，按这样沟通，我远非其对手，也套不出什么话来，干脆把心一横扔出点重磅诱饵，“那你说说看，是火星科技先进？还是地球先进？” “这不好比吧？毕竟地球遭受了重创，恢复起来需要很长时间。” “也就是说火星科技先进，对不对？” 林老头点头。 “那你告诉我，都这么久了，希望方舟为什么没有后续动作，比如说派出第二批搜救队，或者救援队寻找我们？” “可能是时机不成熟，或者是地形太复杂，还有变异生物也太多了……” “你放屁！狗臭屁！！”我大骂老林头，“希望方舟已经走了，人家不管我们了，咱们成了被抛弃的垃圾，你还在这儿大放厥词？” “怎么可能？”林老头闻听后脸色立刻变了。 “怎么不可能？人家避难所的贼落后的通讯手段都能侦查出来，停留在外太空的希望方舟走了！” 这个重磅诱饵半真半假，希望方舟真的走了，早上阿三告诉我的，方舟走的非常匆忙，而所谓避难所侦查出来的说辞是我现编的，把消息来源推给端木，为了隐藏阿三的存在。 林老头一下子颓废了许多，眼神黯淡无光，我眼见他脸上的皱纹迅速扩展开来，都有些于心不忍，可让我意外的是，这老家伙真的能抗，都到这个份儿上，他居然一声不吭，我所谓的重磅诱饵，连一个字儿都没诈出来。 我气急败坏，知道纠缠下去也没啥结果，扔下一句话走人，“这事儿，你知我知，别让其他伙伴听到了添堵。” 章098 袭击开始 第二天一早，连同我在内的十一人特战小队领了物质后，悄然进入了头顶上的第一层，针对西格人的攻击开始。 昨晚，端木曾找我谈话，可我至始至终没有把详细的攻击线路告诉对方，只是约定了三个时间点，必须跟她通话，我也学会了林老头的隐忍和赖皮。 端木气的大发脾气，却也无可奈何，连早就设想好的誓师大会也没搞，就一个破仪式，不搞也好。 我提醒端木，分出一部分兵力加强通往南格通道的放手，杜绝无法预测的变数，端木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建议。 这次袭击，狠掏一把西格人的心脏，我们的胜算很大，因为阿三同意让‘精灵一号’协同我作战。 拥有详尽的地图、战力恐怖的光影机器人，还有敢于拼死一战的特战队员，我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不胜的道理，关键是端木的正面战场能过取得多大的战果。 唯一的变数是因西特人，这次如果搞狠了，能不能把它们给炸出来，我和阿三都无法预料，真炸出来了该怎么办，似乎也是个难解的问题，我曾试图从老林那里找到一点启发或者安慰，但事与愿违。 有了第一次实训，彻底清扫了流窜在第一层的变异生物，我们的行进速度非常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抵达了西格区域的边缘。 地图中的三条蓝色秘密通道，我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就是那条在中间被阿三标注了虚线的红色圆圈的那一条。 因为这条线路距离最短，而且出口不远就是西格人的军事指挥中枢，地位等同于端木设在第二层的办公室。 对方的首领叫杨枭，听上去很霸气的一个名字，据说还是端木父亲曾经的同僚，可是甘当长顺武装的走狗，就很让人扫兴了，此人也经常在这个位置指挥他的手下和军队。 在这个指挥中枢向东一百多米远，就是西格人的通讯中枢，阿三在地图上标注的很清楚，我的计划就是闪电般的同时进攻这两个中枢，指挥和通讯系统一瘫痪，西格人的眼睛就瞎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秘密通道被堵的很严实，我用随身携带的撬杠，在封堵的岩土层上凿了很多小洞，再把绑了塑料小袋，内部裹着膨胀球逐一塞进小洞。 膨胀球里面的构造简单，中间是很薄的薄膜袋子，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是水，一层是金属钠。 膨胀球外连着导管和加压气囊，我们人手握一个，躲在远处使劲挤压气囊，就像练习握力器一样，压力一大，薄膜小袋破裂，上层的水与下层的金属钠混合，导致瞬燃，骤然释放的热量让外部的膨胀球迅速炸开。 轰隆一声闷响，封堵的岩土层立刻被凿开很多大洞，即使没有凿开的地方，土层也被震松了，工兵锹就能解决问题。 这种自制的膨胀球很管用，威力比炸药小的多，搞不出什么大动静，却依然有着破坏岩土的力量，这是刘雪梅和石强捣鼓出来的，简单而有创造力。 我们一起动手，几分钟内就把大洞挖了三米多深，碰到坚硬的岩土层就再搞一次，两次之后，封堵的土层彻底贯通。 大致算算，东格人自己封堵的一侧非常坚实，岩土厚度达到了五米，而西格人弄的封土很松软，就像应付差事一样，只搞了不到三米厚，两个区域领导者的心态由此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 进入西格区域，我们放慢速度，谨慎了很多，我和崔东升在最前方，每次出发都必须听我的命令，因为‘精灵一号’在前方探路，它发出安全信号后，我才招呼所有人行动。 关于‘精灵一号’的存在，除了我，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这种光影机器人可以变换各种形态，唯一的缺点便是在变形时会有光芒闪耀，我用手电筒就简单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到万不得已，‘精灵一号’不参与战斗，否则很容易暴露，主要的攻坚战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已经非常接近阿三标注的红圈地带，此前我们一路顺畅，‘精灵一号’没有任何报警的机会。 可是再度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洞道陡然变窄，而我脑海里的阿尔法一号芯片也开始频频振动，不是物理振动，而是意识上的感应，‘精灵一号’终于报警了，而且是连续警告，准确位置就在那个红圈的中心。 估算一下距离，警报区距离我们直线距离只有五十米，加上三个个弯道后，实际距离不超过七十米， 数秒钟，一张模糊的图像便在我的脑海里呈现，这是一种类似于热敏成像的画面，上面有非常密集的红黄亮点在晃动，‘精灵一号’给出的判断是变异生物。 这么多？是什么物种？我无法预知，但是既然预警了，料想这种生物的攻击性很强，一场战斗不可避免。 这条秘密通道过于狭窄，仅能容纳一到两人并排通行，而且还必须低头猫腰，非常不利于战斗。 处在这个要害位置，还必须尽量避免使用没有消音器的枪支，可具备消音条件的枪支，我们一共就三支，都分给了枪法好的女队员。 其余的人全部抽出冷兵器，石强例外，他充当这次奇袭行动的火焰喷射手，被我拽到了队伍的前方，在狭窄的洞道内对付密集的变异生物，火焰喷射器无疑是最有利的大杀器。 “我摸到前面探路，崔负责保护，你们和我保持五米左右的距离，传话下去，让后面人把距拉开，听我命令，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要果断执行，听见了没有？” 石强点头，他已经两度跟我到第一层了，亲历过惨烈的搏杀，心里素质已经远非昔比，关键是人实在、听话。 在我的命令下，我们挤在一起的队伍拉成了长长的线条形，随后停止行进，我抽出了腰间的短斧，关闭电筒，慢慢向前摸去。 其实有‘精灵一号’在，我无须担心生命上的威胁，而是怕搞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西格人，而且漏网的变异生物极容易造成混乱，我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身体机能的突变，让我拥有非常好的夜视能力，其实不需要借助电筒，我也能将洞道内的景象看得很清楚，黑乎乎的黏土层，非常潮湿，不少洞壁上还有渗水。 越往前走，就越泥泞，这让我怀疑前方的变异生物很可能是那些喜潮湿的蛇、蜈蚣或者蚯蚓之类的爬行动物，图片上那种密密麻麻的状况，更可能是蛇类。 如是想着，我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过两个弯道后，我示意崔东升和石强停止行进。 剩下的路，我不想让他们冒险，最后一个弯道之后，将直面报警的中心区域，大概只有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我缓慢的匍匐转弯，随着景物变化，我的正前方的视界内一下子豁然开朗，狭窄的洞道前方乍然出现了一小片开阔地，还有光亮反射，便在此刻，‘精灵一号’再次传来报警。 章099 非常坏 我的视界里又跳出了独特的三维立体坐标画面，夜视状态下虽然不太清晰，但能看到前面的空地实际是一个半弧形的小水塘，水面上有波痕荡漾，很不规则，而且非常密集，有什么活物藏在水下。 顺着水塘往回看，似乎有蠕动的线条向我的方向延伸，弯弯曲曲，由于洞道太黑，实在无法分辨清楚。 突然间，我脑海里的示警声更为频繁，有几条晃动的曲线陡然跃到半空向我飘来。 用‘飘’字形容可能不太恰当，曲线的速度太快，在我的意识中还没有形成特定概念时，直觉上的危险已经让我高高扬起短斧，并狠狠冲着‘飘’在最前方的曲线劈了下去。 斧刃有明显的摩擦感，我至少一斧劈断了两条曲线，但还是有漏网的，啪的一声，我的手腕被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下，十分疼痛，就像很细的皮鞭抽打的感觉。 紧接着我的左臂传来刺痛，似乎被那东西给咬了一口，瞬时间便有麻痒感袭来，我暗叫不好，飞速后退。 此时，已经有更多的曲线向我飘来，我意识到，这些东西真的是蛇，是那种只有普通电线粗细的半透明的变异蛇。 我扔了短斧，抽出匕首，在我胸前一通乱挥，手感告诉我，应该是劈中了不少变异蛇，可是我被这种怪蛇连抽了好几下，也被咬了更多口。 这种蛇绝对有毒，我的动作陡然迟缓起来，不敢招呼崔东升和石强，也不敢乱下命令，那样会害了他们，心中唯有大骂‘精灵一号’，如此危机的情况还不出手？ 咔嚓一道蓝光闪过，扑向我的变异蛇纷纷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精灵一号’终于展开了攻击，它的反应一直慢半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无法与它直接交流，通讯要通过阿三，真特么倒霉催的。 我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随着蓝光再度闪耀，有更多扑来的变异蛇死去，可我酸软无力，颓然坐到了地上。 “头，你怎么样？” 身后传来崔东升的呼喊，这么大的动静，再加上频现的蓝光，傻子都知道我这里出事儿了。 可这个时候，崔东升二人冲上来根本帮不上忙，火焰喷射器也无法烧死水塘里的变异蛇，只能是挨咬的份儿。 于是我用尽气力大吼道，“回去！不许过来，没我的命令不许过来！” 我的声嘶力竭似乎起到了效果，崔东升他们在往后退，很快退到了最后一个拐弯后面，我则肆无忌惮的在脑海里咒骂阿三，连带着‘精灵一号’，骂的精疲力尽，浑身乏力。 其实，这是蛇毒进一步发作的结果，我不知道会不会被毒死，死先前占尽嘴上的便宜再说，貌似也没什么鸟用，一会又有感触，出发之前太顺了，往往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混混僵僵的，思维有点乱，又感觉想睡觉，难道我的脑子糊了？ 大骂还是起作用的，洞道内蓝光频闪，无数变异蛇被切断甚至烧焦，刺鼻的焦糊味让昏昏欲睡的我又渐渐清醒起来，崔东升他们又开始鼓噪，我立刻发声喝止，其实我很感动，却不想连累他们。 “你叽叽歪歪的骂够了没？”意识里忽然传来了阿三的声音。 “老子没骂够，就是挂了，也要找索菲亚一起骂你。” “那你继续骂好了。” “老子骂够了，再把阿尔法芯片给毁了，让你也死翘翘！” “……” “你大爷的，说话呀？” “你知道毁掉芯片的方法？” 我愣住了，只是随口一声诅咒，没想到居然把阿三的大料给炸了出来，这厮毕竟是机器，貌似找对了方法其实是很容易骗的。 我当然不知道怎么毁了芯片，可现在很清楚我脑子里的芯片对阿三至关重要，我要是挂了，又没有后续的继任者，阿三是不是也跟着一起挂掉？还是说普通的开颅手术就能把芯片拿掉？ 这个值得以后好好研究一番。 “方法多的是，别逼我走到那一步！” “是你在没事儿找事。” “老子不跟你争，你最好告诉那个白痴，做事用点心，别反应总是慢半拍，想干就干，不干滚蛋，换个二号来！” 阿三被我骂的没了声音，奇怪的是，在骂骂咧咧中，我感觉浑身的气力又回来了，试着活动手臂，毫无障碍，我的身体居然能抗得住蛇毒？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兴奋多一些，还是苦恼更多一些，如此搞下去，我都快成未来战士了。 刚刚站起身，一道紫光在我面前乍现，继而色彩绚烂丰富起来，我连忙揉揉眼睛，眼前竟然是一个光影丽人，穿着跨栏背心和短裤，身材爆辣，很像训练时的‘黑玫瑰’李丽达的形象，甚至比‘黑玫瑰’还要傲然。 “什么鬼？”莫非我的脑神经被毒出了幻觉？ “如你所愿，我把那个白痴召回了，这是二号。”意识里传来阿三的声音，在我听起来颇有些犯贱和猥琐的味道。 “你踏马的……有没有三号？” “……你难道还要更暴露一点？” “滚！”我陡然发现，机器人坏起来的时候……非常的坏。 “教官，你怎么样了？” “头儿，你在跟谁说话？” “没什么，小障碍，刚刚清除，听我命令！”我回头大吼，精力十足，可再一扭头，‘精灵二号’不见了。 恼火，搞的我还在想怎么让这光影丽人消失，这么快就跑了？ “保持原来队形，向我靠近。” 我随手捡起身边的一条小蛇，只有半截，被切割的十分齐整，即便是半截也有一米多长，整个躯体细的像电线，表皮灰暗带有银光，半透明，蛇头略大，依然睁着的小三角眼十分凶恶。 地球上，蛇的种类太多，大概有数千种，我着实无法确定有没有这种类型的蛇，姑且还是把它当做变异蛇。 “头，这是什么？”随着电筒光亮闪烁，崔东升已经到了我身边。 “一种蛇，能咬人。” “哇塞，这么多？”石强身后的一名队员的手电光照到了地上，满地的银光闪烁，全是这种变异蛇的尸体，密密麻麻，何止千条。 随着每个人都发出惊呼声，我知道他们不仅仅骇然于蛇的数量，更可能惊讶的是，我刚才是如何一下子杀掉了这么多蛇？ 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忽悠的招数，干脆指着不远处的池塘，“石强！” “到！教官！” “看见那个水塘没？” “看见了，教官！” “那里就是蛇的老窝，给我用火焰喷射器狠狠的喷几下！” “是！” “崔东升掩护！” 转移大伙的注意力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烧完了继续前进，不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事情就渐渐扔在脑后了，而且作为教官的我，保持一点点神秘，也是有必要的。 章100 攻入西格 其实前方那个小水塘里的变异蛇已经彻底被‘精灵一号’给杀了个干净了，石强喷了两下，我就连忙叫停，就这么一具火焰喷射器，必须省着用。 一个差点要了我的命的插曲就算过去了，我随手在兜里揣了几条变异蛇的样本，找时间让老林和包老头仔细分析一下，我深度怀疑这不是变异蛇，而是人为捣鼓出来的物种。 想了想，我又在意识里给阿三下了指令，不管‘精灵一号’还是几号，重新确定这些小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对之前的草率定论很不满意。 随后队伍继续出发，因为接下来的道路不算太长，而且一直到密道出口处都没有风险警示区了，我催促大家加快了行进速度。 西格人并不像东格那样谨慎，像我想要从第二层进入第一层，东格人设置了数道哨卡，一道以铁丝网为主的混合障碍，还有两道封闭式的大门，可谓防得如铁桶一般。 西格人则不然，只弄了两道铁门，门锁和门栓已经被‘精灵二号’给烧融破坏，门后也只有两道哨卡，其中一道还没人，跟摆设一般。 我们整个小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连连过关，并宰掉了最后一道哨卡的三名卫兵。 到了这个时候，我根本无需再谨慎，冲出洞口向右拐便进入西格人日常活动的主洞道，顺着洞道向西一百多米就是杨枭的办公室。 尽管‘精灵二号’一再提醒我发现了很多监控探头，可我决定一概忽略，兵贵神速，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我带刘雪梅、董晓几人进攻杨枭办公室，崔东升带领石强等其他队员进攻更远一些的通讯中枢。 在下达命令前，我给端木打了一个电话，手里的那个破玩意儿非常争气，居然一下接通了，“我已到达指定地点，你发起总攻，动静搞的越大越好！” “好！大家都好吧？”电话那头，端木还挺关心我们。 我直接掐了电话，女人有的时候挺麻烦，这是打仗，又不是闲聊。 “听我命令，进攻！” 我话音一落，第一个冲出洞道，刘雪梅紧随在我身后，我脑子里传来了新的示警信号，西格人通过监控发现了我们，随后有端着枪的士兵出现在主洞道中。 我眼前的视界立刻变换成战斗形态的三维坐标画面，对方一下居然冒出来七八士兵，但看奔跑的姿态显然非常慌张，有的人还在摸枪，我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身后的刘雪梅、董晓也开枪了。 密集的枪声后，对方这些士兵全部报销，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杨枭再如何反应和应变都来不及了。 情况比我想象的顺利，当我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时，一个大胖子正暴跳如雷的在里面骂人，旁边还有三四名穿着军装的军官，见到我都一脸紧张，显然刚刚从监控里得知有人闯入。 有两名军官慌张的在腰间掏枪，被我和刘雪梅一枪一个撂倒，干净利落，一下子震慑了所有人。 “都别动！”我断喝一声，示意董晓他们上去绑人，然后吩咐刘雪梅和另外一名队员守住门口，任何人敢靠近，格杀勿论。 “杨枭，杨司令？”我嘻嘻哈哈的端着枪走上前，对象自然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胖子。 “杨……杨司令他不在，你们是什么人？”胖子反应极快，只是眼神闪烁，让我认定他在说假话。 “你来说。”我把枪口对准了一个浑身在瑟瑟发抖的家伙，“告诉我他是不是杨司令？” 这名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军官不敢直视我，更不敢说话，低着头，以为尽量拖延一点时间会有变数。 的确如此，外面响起了枪声，不得不说，西格人的反应也非常快，从枪声的密集程度判断，对方来了不少人。 嘭的一声，办公室里也是一声巨响，我直接一枪击中了这个军官的大腿，然后根本不再理睬他，这厮鬼哭狼嚎的声音实在烦躁，被董晓一拳给打翻在地。 我的枪口又转向了旁边另一个看似很镇定的家伙，未料想这家伙立刻尿了，“他就是杨司令，杨枭杨司令。” “哈哈，这个时候装逼是要挨枪子的。”我一个跨步上前拽住杨枭的脖领子，“老子是东格启明星特战队，麻烦杨司令跟我走一趟。” “东格人？端木派你来的？” “没错，端木洪刚。” “哈哈，哈哈，你骗谁呀，端木洪刚早死了，我说的是那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 “给老子过来！”我管你什么长没长全乱七八糟的，手上稍稍较劲，这个看上去有三四百斤重的大胖子被我差点从地上拎起来，我一路拽着他到门口。 “向外面喊话，放弃抵抗，拖延一秒钟，你身上少一个零件。” “你吓唬老子？！” “啊……”杨枭跳着脚的大喊，就这么一秒种，我已经抽出匕首将他左边的耳朵给割掉了。 “喊话！”我冰冷的声音把身边的刘雪梅都给吓了一跳。 “你特么的，你知道你在找死么？”杨枭喘着粗气一脸凶狠，大吼道，“你不是在跟我杨某人作对，你是在对抗罗司令，你知道你的下场会很惨么？” “啊……”杨枭再度大喊。 我的回答便是割掉了他的右边耳朵，接下来，我把匕首放在了他的鼻子下方，锋锐的利刃下，这厮红红的鼻头看上去很恶心，它将是被我拿掉的第三个零件。 我的判断似乎有点偏差，以为至少要拿掉他的鼻头后，杨枭才会服软，没想到这厮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刻大喊道，“等一等，我喊话，喊话。” “快点喊！” “兄弟们，立刻停止射击，不要进攻……” “放弃抵抗！”我恶狠狠的纠正。 “哦哦，放弃抵抗！兄弟们，你们不要开枪了，放弃抵抗！” 杨枭喊到后半句，嗓音都沙哑了。 外面的枪声果然渐渐稀疏，只有远端还有枪战，我知道那是崔东升他们，没想到我这里挺顺，他那里倒碰上了麻烦。 “董晓押着这个死胖子，雪梅跟着我，其他人都把人质拽出来。” 随着我的命令，董晓推着杨枭出门，走在最前面，我和刘雪梅紧跟在身后，其他两名队员押着被俘虏的军官又在我们后面。 “给老子继续喊。”我踹了一脚杨枭的屁股。 “兄弟们，千万不要开枪，我是杨枭，大家停止抵抗。” 死胖子一路喊，我们一路慢慢向前，不宽的坑道里有好多西格人的士兵，他们多数都扔了枪支，只有少数还横握着枪，却也不知所措。 “都给老子把枪扔了！”董晓大喝。 随着这声大喝，还有越来越多的士兵亲眼看到杨枭等人惨兮兮的样子，他们的战斗欲望迅速瓦解。 章101出乎预料 我则示意董晓加快速度靠近崔东升他们。 “别给老子停下来，就像念诗一样，一路不停的喊，我绝对保证你死不了。” 凶恶之后，也要给对手一个定心丸，我保证杨枭不死，就是没想着把事情做绝，让他有点念想，短时间内再也生不起反抗之心。 这一招果然好使，至少杨枭把劝降的话快念成打油诗了，洞道刚刚拐弯，我便看见了崔东升，此刻他正趴在地上，数个射击点压的他根本抬不起头。 砰，砰砰！幸亏我反应快，拽着死胖子又飞速退了回来，拐弯的墙壁被子弹打的泥土乱飞。 崔东升的斜对角便是通讯中心的大门，此时厚重的大门被关的严严实实，周围的地上躺着十多具尸体。 他们居然连通讯中枢的大门都没攻进去？！一定碰上了硬茬子。 我示意董晓他们注意隐蔽，自己稍稍探头，在三维视角下，这座内嵌式地下建筑的门前，洞道十分特殊，几十米长的距离居然有六七个岔路和坑槽，很多对方的士兵躲在岔路口射击，等同于把大门给堵的严严实实。 就是从我这个方向横着冲过去也是对方移动的活靶子，我脑子里的地图上似乎并没有标明这么密集的岔路，阿三疏忽了？还是对方隐藏的好？ 我忽然有一点莫名的不安，除了崔东升我没有看到其他队员，连石强也没看到，而且这个地方的守军，服装明显和杨枭的人不一样。 “东升，怎么回事儿？” “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长顺武装？”我一把揪住杨枭的头发大声喝问。 “对，对对，罗司令的人，通讯中心不归我管。” “特么的，这个死阿三！”我在心头咒骂，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给漏掉了，当然，阿三可能分不出谁是谁的人，但地图的遗漏就说不过去了，机器做事情有的时候真不靠谱。 “驻守这里的是什么样的人？”我再喝问。 “啊？”杨枭有点发懵，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 “有没有什么变态的玩意儿？比如说长得像鬼一样的狗？还有极化人？” “这个……啊，是有几个身体特殊改造的人。” “草你大爷的！既做又立的东西！”极化人就是极化人，还在这里支支吾吾，不好意思？看来这个东西到哪里都是不得人心，姓杨的敢做，但心虚，手下的人和更多的西格幸存者未必就愿意。 我怒不可喝，在意识中召唤阿三，我不是想事事都依赖它，而是担心被困在通讯中心的队员，他们对付普通人可以，一旦碰上变态的玩意儿，肯定凶多吉少。 这个时候必须快刀斩乱麻，阿三也很快回应，告诉我‘精灵二号’就在附近，只要我许可，它便会出现大杀四方，但风险很大。 阿三直言不讳的告诉我，它在西格看到了虫蛹，也是因西特人特殊的生命特征，一名因西特人一生要蜕变两次，就跟地球上的普通昆虫一般，最后一次蜕变，会成为一只拥有四肢，会直立行走的怪物。 其实索菲亚说的不错，它们就是大虫子，而且是那种极度变态的大虫子。 至于通讯中心大门外的情况，阿三坦言，它看过两次，外表都是光滑的洞壁，并没有做深度扫描，所以没有发现内部结构居然布满了洞道。 我没再臭骂阿三，这厮虽然态度诚恳，但造成的重大失误让我对待机器前所未有的谨慎起来，同时也在权衡该怎么应对。 “让‘精灵二号’看看通讯中心里面的情况，我需要知道我的队员的现状，包括伤亡，它暂时不要有进一步行动。” “如您所愿。” 很快，我的脑海便出现了一张实况图，通讯中心结构复杂，但主要战斗发生在一进门内侧的大厅里，我看到了横卧在地上的石强，他浑身鲜血，但还能动，正努力朝旁边一个铁皮柜子爬去。 我还看到了一名满身枪眼的队员，早已死了，瞪着大眼珠子死不瞑目，显然突发的袭击让他措手不及。 ‘精灵二号’很快统计完毕，大厅里有敌手五人，我的队员两死两伤，包括石强在内，其他三人均缩在坚固的铁箱后面作殊死抵抗。 一股热血蹭的一下便蹿到了脑门，这股子邪火让我瞬间就失去了理智，我大吼道，“都像这样，跟着我冲！” 话音未落，我便推着死胖子冲了出去，他的死活已经不在我的关心之列，密集的枪声让死胖在出现的第一时间便接连中枪，他连干嚎都来不及就已经没气儿了，这也直接证明长顺武装的人跟本没拿西格人的人命当回事儿，连堂堂的领导者杨司令都说杀就杀。 刘雪梅的反应最快，随手拽了一名人质就推到身前，很快跟上了我，其后是董晓和另外两名队员。 有了人肉盾牌，我们迅速推进，崔东升也从地上一跃而起紧贴在我的身侧，我们边跑边射击，因为变化突然，对方以岔路、坑道为依托的防线很快混乱。 我身侧就是大门，情况危机之下，我想都没想，狠狠一脚踹了上去，咣的一声，看似极为牢固的铁门在我奇大的力量下也轰然洞开。 “背靠背！”我大喝一声，将三百斤重的人肉横在了我身前，飞快的往里冲，而崔东升会意，立刻转身紧贴着我应对身后的敌人。 砰砰砰的枪声乱响，有了‘精灵二号’的详细侦查，三维坐标的视界下，我能清晰的知道对方的枪手躲在什么位置，一冲进去，我就干掉了一个，一枪爆头。 紧接着第二个，就在石强的对面，这厮好像刚刚转移过来，我拽着已经死掉的杨枭，轻若无物，闪电般的出现在此人的身侧，同样一枪爆头。 我根本来不及去看对手的惨相，内心似乎对杀戮也麻木了，除了发泄怒火，我想尽快找到杨枭嘴里所说的特殊改造的人。 突然，脑海里有红光闪烁，我下意识的抬眼望去，正是三维坐标图面上第三个枪手的位置，他居然被‘精灵二号’做了红色标记，那么一定就是我要找的目标。 此时刘雪梅、董晓他们都已经冲了进来，我回头大喝，“抢救同伴，待在门口挡住敌人！” 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明说，喊话的同时，我已经朝目标连开数枪，然后拖着死胖子飞速扑了过去。 嘭，嘭！目标居然很快还击，我的小腹一热，感觉中弹了，死胖子的前身早已被子弹打成了筛子，这么近的距离，子弹能透过他的皮肉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对方的反应速度，超乎我的预料，更意外的是，原本被当做掩体的的铁柜子，居然离地而起，朝我冲来。 极化人！ 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将手中的三百多斤肥肉给推了出去，同时身躯猛然向另一侧扑倒，可怜杨枭，他为我此番行动遮挡了绝大部分子弹和伤害，最后一发，还被一个铁皮柜子给砸的惨不忍睹。 一名瘦小的男子双手抱着铁柜，他果然躲在后面，就在我举枪向他射击的时候，一幅十分诡异的画面呈现在我的面前，此人的后脑勺居然出现了一张面孔，是杨枭死后满面鲜血惨兮兮的鬼样。 章102潜伏的毒蛇 若不是事先对极化人有过了解，我一定会吃惊这样的诡异变化，战场瞬息万变，一刹那的愣神都可能丧命，好在我没有发愣，扣动扳机的速度甚至更快。 嘭的一声，对方中弹，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连同铁柜子一同砸在地上，我这一枪很刁钻，也很致命，子弹打进了对手了后脖颈，应该是把颈椎给打断了。 阿三向我说过极化人的弱点，打脑袋不见得有用，但颈椎一定是弱点，这个经验很重要。 极化人摔在地上后瞬间变身，就如同我看到的审讯室的那一幕，一头体态很大、浑身长着黑色鳞甲的怪物在地上反复扭动挣扎。 可惜，我没时间观察，危险便立刻袭来，呯，呯呯的枪声接二连三，我竭力向后倒折上半身，就像武术中的铁板桥，以期躲开敌手的偷袭，身体机能未发生变化之前，这个动作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可惜还是中弹了，腹部剧痛，就像刀割一般。滚烫的子弹应该穿透了衣服并滑过了我的肚皮，再稍稍向下一点就可能开膛破肚。 我的运气不错，若是没有其他同伴还击掩护，我身上可能会多添三四个窟窿。 我轰然倒地，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黑影在角落里一闪而过，第二个极化人，消失的位置正是董晓藏身的地方。 我根本来不及提醒，便已经看到突然飚起的鲜血，还有董晓惨烈的嘶吼，原本还想着躺地上装死的我，如同弹簧一般跃起，直扑董晓的位置。 眼前的一幕让我头皮发麻，这个狡猾的极化人已经变身，变成了类似鳄鱼一样的东西，身上的鳞甲更为厚重，正对着董晓使劲啃咬。 董晓的面部，还有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毫无抵抗的气力，刘雪梅几人举着枪已经被吓的面色煞白，他们不敢开枪，生怕伤了董晓。 “不要发愣，开枪啊！” 我要被气的爆炸，抬手就给这怪物两枪，怪物虽然被弹头震的疼痛吼叫，但这么近的距离居然只打掉了部分鳞甲，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鳞甲之坚韧让我瞠目结舌。 暴怒的怪物忽然一拧身，其粗大的尾巴横甩过来，速度极快，我居然没躲过去，身躯被抽的横飞出去，咣的一声，重重的撞在墙上。 剧烈的震荡让我头晕目眩，怪物舍弃了董晓，转身向我扑来。嘭，嘭嘭的枪声在我耳边再度响起，刘雪梅他们都疯了，貌似怪物离开后，董晓的惨样全都暴露在眼前，极大的刺激了他们。 刚才吓傻了不开枪，现在全朝我开枪，有没有搞错？！你奶奶的，我也疯了，对着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疯狂扣动扳机。 怪物在我面前轰然坠地，看来遭受的打击太多，它也是扛不住的，但是遭受如此重创，怪物依然没死，在地上翻滚着，试图重新爬起来攻击我。 “还有一个！”换弹夹的时候，我大声提醒着队员们，因为脑袋里的红色报警信号又陡然频繁起来，还有两个红点？ 其中一个红点的藏身方位在大厅深处，它似乎在逃窜，而另一个让我狐疑，就在刘雪梅几人中间！ 是这头垂死的大鳄鱼么？方位有些不精准啊，这个‘精灵二号’搞毛线呢？！ 我飞快的对着垂死的大鳄鱼的眼睛连开数枪，彻底让它死翘翘了事，看看还有没有红点？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太阳穴刺痛，巨大的危险袭来，我下意识的挺身躲避，一只拳头轰然而至砸掉了我手中的枪，另一只手则更为突然的卡住了我的脖子，巨大的力量把我凌空拽起。 崔东升！我看清了偷袭者的面孔，心不由的直往下沉，他居然就是第二个红点？极化人？ 现在才反应过来，貌似已经迟了，在其他队员的惊叫声中，我的身躯被崔东升拽着飞速移动，它似乎并不想立刻杀死我，而是要活捉我。 这条毒蛇隐藏的如此之深，憋到这个时候才动手，可能是一直在观察我的实力，也可能想从我身上找出点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但显然没等到那一刻。 脑海的意识里，阿三坐不住了，数度请求让‘精灵二号’动手，它当然不希望我就这么挂了，被我果断拒绝，我还没有做好对付因西特人的准备，不能让阿三暴露。 我突然探出手臂，同样卡住了崔东升的喉咙，这厮虽然现在面目狰狞，但并没有变身，也就没有更强大的防御和力量。 崔东升差点翻了白眼，他谨慎了很久，但显然还是低估了我，刚才闪电般的反击让他惊恐，掐着我的手指的力量陡然暴涨，妄图一下子拧断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猛然掐住我的手腕，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御。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但似乎思维更活跃，在我的眼里，崔东升的动作虽然突然性强，但并不快，不知道是机体变化造成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感觉所有的对手在我的视界下动作越来越慢。 我选择了最优的攻击方式，一膝盖顶到了崔东升的裆部，只要不变身，他的身体就还像普通人那般脆弱。 一击奏效，崔东升疼的双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我也不好过，虽然暂时抗住了对方，但稍稍拖延一下，我真有可能被他掐死。 所以，我的手上也发力了，实在逮不到活的，就把他弄死，可手指和掌间传来的刺痛让我的力量发出了一半就石沉大海。 崔东升的脖颈间长出了骨刺，黑白眼球也变成了完全的白色，他变身了，借机一挺脑袋脱离了我的手掌。 我眼前的崔东升，面孔越来越大，眼珠子如同两个玻璃瓶，面部无数血线裂开，血肉在翻滚间冒出青色的鳞甲，一招失手，我再也控制不住对方，感觉越来越难以呼吸，意识也逐渐模糊。 崔东升张开了血盆大口，似乎想一口把我的脑袋咬掉，变身后的它可能再也难以拥有人类的理智，只有血腥和毁灭。 我在垂死之际见到一抹艳丽的紫光闪过，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章103 以头撞墙 我在疼痛中醒来，感觉身体剧烈的颠簸，似乎在被人抬着飞速移动，黑暗的环境下，我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很多粗重的喘息。 很快，视觉有了恢复，我看见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好像是刘雪梅，她在前面，后面是石强，紧托着我的肩膀的是一双粗大的手掌，从其突出的骨节判断，应该是他。 “什么情况？”我问。 “头儿，你醒了？”石强的语气充满了惊喜。 “这不是通讯中心？” “你昏倒之后，我们想往外冲，可冲不出去，外面太乱了，到处都是流弹，然后通讯中心后面莫名其妙爆炸了，我们掉到了这个很黑的洞道里，也搞不清楚通向什么地方？” 我回想起垂死的时候崔东升那张狰狞的面孔，还有绚丽的紫色光芒，‘精灵二号’出手了，阿三显然再次违背了我的命令，却及时挽救了我的生命，相信这个爆炸也是‘精灵二号’搞的。 如此一来，我们虽然暂时脱险，但恐怕也暴露了，将面临着来自因西特人的可怕威胁，到底还是因为我的鲁莽和草率，终于让事情提前走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那么乱？我们的人呢？” “是西格人，他们很混乱，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自己跟自己打？”我很诧异。 “是的，我们没来及搞明白，也没见到咱们东格的兄弟打进来。” 这倒起了怪了，我的那个丑陋的手机摔坏了，也无法联系到端木，不知道她的进展怎么样，意识里忽然传来熟悉的震动，是阿三。 “没死啊？” 卧槽，阿三一开口真把我给惊到了，这样的调侃完全是人类很复杂的情绪释放，一个机器居然能拟人化到这个程度？ “托福，托福，还活着。” “没死就赶紧回来。” “西格人在闹内乱，大好的机会。” “你脑子又发烧了？” “没有啊，我不能白白被黑一把吧？” “‘精灵二号’被发现了，我已经切断了与它的所有关联，情况怎么样还不好说，你确定想回去找死？” “切断以后，‘精灵二号’会怎么样？”我故意回避了阿三的问题，转而关心‘精灵二号’。 “它有自主程序，在能量耗尽之前一直会以优先级模式在西格区域内游荡，直到你回来。” “什么是优先级模式？” “就是保护你，你一旦回到东格的安全区域，它就会启动自毁程序。” “这岂不是白白毁掉你的一个分身？” “分身？”阿三有些疑惑，但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精灵系列液体机器人不是分身，它仅仅是战斗单元，你无须操心。” “那也不行，老子这次亏大了，必须赚回来！” “你不能这样自私，西格有因西特人出没的痕迹，风险太大，你会毁了我们！” “你怕个屁！是因西特人，又不是战争巢穴，既然怕风险，你跑到地球来干蛋呀？” “％≠◎……” 阿三被我骂的好像在响应程序上有些凌乱，发来一连串不解其意的信号，我也懒得甄别，立刻在意识里切断了与阿三的联络，发声让刘雪梅和石强等人停下来。 “是谁让你们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我喝问，并迅速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是我。”刘雪梅回答，“我们从上面掉下来以后，这个洞道的一个方向已经被堵死了，只能朝另外一个方向跑。” “为什么要跑？你知道哪个方向是正确的？” “……不知道，可我担心有追兵，你又昏迷，所以就想着先避开风险大的地方。” “行了，不扯这个。”我无意责怪任何人，就是被崔东升给搞怕了，“马上清点人数、物资，不能这么乱跑。” “我们还剩下六人，不，七个……”刘雪梅的声音一下小了很多，嗓音里有些哽咽，“物资方面，弹药消耗的太快，其他的都还好。” 刘雪梅这番不伦不类的统计，很容易让我暴躁，但冷静想想，我还是忍住了没发飙，一下阵亡了三个人，除了最先冲入通讯中心的两名同伴，还有后期被极化人杀掉的董晓。 至于崔东升，他是潜伏者和反叛者，不在阵亡之列。 情况惨烈，我不甘心这样被人摆一道，更重要的是，我就算想逃回东格也要面临非常危险的困境，能不能杀出重围，全看运气和胆气。 “听我说，大家暂时休整三分钟，然后决定何去何从。” 三分钟时间，让大家喘口气，我也要仔细梳理一下脑子里的地图，通讯中心的下方的确有一条暗色的线条，正是我们所处的位置，属于未探明区域，通向政务厅方向。 可奇怪的是，这条线在中途断了，距离政务厅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是条死路，究竟是被封堵了，还是一条没有意义的岔道，阿三没有详细说明。 若是顺着原路返回，我们势必要卷入西格人的内斗中，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在内斗，或许刘雪梅搞错了，我的猜测更倾向于是西格人和长顺武装的争斗。 他们的矛盾应该一直都存在，否则杨枭这个人质怎可能毫无价值？是我们的偷袭才导致了矛盾陡然激化。 我决定回去，出其不意的杀回去，让西格人乱上加乱，而且通讯中心靠近我们的来路，实在不行，就顺着那条秘密小道返回。 另外，地图上还有标注，以杨枭的指挥中心为原点，有两条被探明的通道，一左一右，几乎环抱了西格的中心区域，另一头都通向东西格交战的前线，与端木汇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缺点是风险太大，可我骨子里似乎更倾向后者。 我做出的决定自然没人敢反对，身体状况似乎也还行，外伤就是脖子和肚皮，到现在都疼的让我直呲牙。 刘雪梅等人欲言又止，我却不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夺过一名队员的自动步枪，抬腿就走。 “一会儿杀出去，你自己找武器。” “都关了电筒。” 我扔下两句话，已经冲入黑暗中。大伙不知道地图情由可缘，可我知道，前方就是死胡同，若不赶紧趁乱杀出去，我们有可能会被堵死在这个通道里。 很快到了通讯中心附近，前方头顶上有一个大洞清晰可见，洞道内到处都是散落的水泥、砖头和不知名的破烂。 我见到了一个满是鳞甲的怪异躯体，被一个大水泥板压着半截，显然是一个早已死去的极化人，但不是崔东升，我掀开水泥板，发现这东西从腰部被齐齐切断，立刻明白是‘精灵二号’干的。 这个极化人应该是被我误以为逃走的那个家伙，在我们摔入洞道后，这厮从暗处冲出来，企图跟踪追杀，却被‘精灵二号’给干掉了。 也幸亏有液体机器人存在，否则这次我们这票人大概率会全军覆没，实在是令我心惊和后怕，但与此同时，一股无可遏制的怒气从心底冲了出来，有机器人帮助，偷袭战还打成这个样子，我真应该用头撞墙去。 章104 物尽其用 怨气留着以后发吧，此刻我已经站在大洞下方，洞口约有一丈多见方，暗淡的光线下，我并没有看到有人迹活动，而且感知里，附近除了我们一小票人，也没有其他活物。 上方依然有枪声传来，可并没有想象中激烈，这不太正常。 有了崔东升的教训，我不敢有丝毫大意，向后摆摆手，示意大家暂停，悄悄的沿大洞外圈散开，子弹上膛，我自己先上去摸摸情况。 我们每人都带有攀登器具，目测距洞口三米多高，小小的飞虎抓就足够了，嗖的一声，我甩出绳索，飞虎抓牢牢的扣住了上方一根裸露的钢筋。 试试劲道，我双腿一蹬地，快速向上攀爬，这并非鲁莽，而是两个极端选项之一，要么非常突然，要么谨慎小心，十分缓慢，我选择前者，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我一直在模仿‘黑玫瑰’那样的战斗风格。 居然真的没有人，通讯中心的大厅乱七八糟，尸体横陈，除了坍塌的部分，其他地方基本保持了我们之前战斗的样子。 我看见了同样被切成两段的崔东升，半截身躯挂在了一个铁柜的把手上，那张狰狞的面孔还带有人类五官的特征，显然他当时还没来及变身成功。 顾不得寻找董晓他们的遗体，我迅速搜查了大厅后，在洞口处向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然后返身贴近了虚掩着的大门。 透过门缝，视线可及的角度，除了附近几具尸体，我没看见活人，还在进行中的战斗似乎就在斜对角，甚至更深处的地方，与我脑海里的地图所标明的一条路线刚好吻合。 先不管那么多，我命令所有人再次检查武器的同时召唤阿三，让它给‘精灵二号’下达指令，配合我行动，该冲就冲，该杀就杀，既然都启动了自毁程序，为什么不物尽其用？ 担心暴露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反正老子顶在前面。 阿三沉默良久，最终同意了。 “都听好了，刘雪梅看守门口，其余人跟我到各功能室破坏所有机柜、线缆，特别是监控设备，服务器硬盘都给我卸下来。” 仅仅不到五分钟时间，大家在我的带领下便完成了对西格通讯中心打砸抢的破坏壮举，不出意外的话，眼下西格所有的监控探头都成了瞎子。 其实用不着我这么卖力，之前‘精灵二号’搞的爆炸已经把这里给毁的七七八八，我的背包里仅仅是多了五六块硬盘而已，有用没用的先拿着再说。 “接下来，我们要横穿西格的东半区，然后插到前线跟咱们的人汇合，一路凶险，每个人都要严守纪律，不能掉队，都听懂了没？”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又一致看向我，可就是没人吭声。 他们显然有很多疑问和顾虑，比如说，为什么不选择之前进来的密道返回东格？奇袭任务已经完成了，也死人了，还要搞什么？ “再说一遍，这是命令。”我不会跟他们解释太多，很多事情短时间也说不清楚，我忽然把枪口对准了刘雪梅，把对方吓了一跳，可很快，枪口又转向另一个人，一圈转下来，我面如寒霜。 “都听明白了没？”我大吼。 “听明白了。” “声音不够大，态度不够坚决。” “听明白了！” “告诉你们，老子选的这条路是唯一的一条生路，都准备好，跟我冲！”喊完话，我第一个冲出大门。 后面这句话是我瞎编的，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鉴于阿三的不作为，我暂时看不到来时那条密道最新的数据更新，可总觉得按原路返回是很大不确定性的。 用枪口点他们，是表明我的忍耐有限度，不要质疑我的命令，其次，在这些队员面前，我还是有点小神秘感的，比如在密道里一口气杀了那么多条小蛇，大伙的目光是不可思议、崇拜和充满迷惑，若不是崔东升突然搞我一把，这点小神秘的鼓动性远比现在强的多。 我一路前冲，三维坐标的视界下暂无敌人，直到拐过一个弯道后，洞道骤然收窄，枪声也清晰起来，我才朝身后打出暂停的手势，然后独自悄悄向前摸。 不久，我就看到了交战双方，隔着几十米远，双方各有人依托凹凸的洞壁做掩体，互相射击，从服装上似乎也证明了我的判断，西格和长顺武装正在内讧。 背靠着我的几个家伙，身着淡黄色军装，是长顺武装的人，而正对着我的方向的人，身着深绿色军装，是西格的士兵，虽然洞道黑暗，但在我独特的视界下很好区分。 可是这种小打小闹，真把我搞的有点晕头，这显然不是大规模的内讧，又或者说主战场不在这里？ 来不及甄别，我的时间有限，这一路冲过去的底气是寄希望于端木还在进攻，而且有‘精灵二号’协助，崔东升的背叛让我耽误了太久，鬼知道它什么时候耗尽能量，必须拿出一鼓作气的气魄来。 我退回到拐弯处，朝刘雪梅他们连打手势，主旨是让他们跟紧我，然后进攻开始。 借着长顺武装的人在火力压制对手，我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贴近敌方，藏在最后面的家伙距我只有数米远的时候，我抽出了匕首，此时能不用枪就不用抢。 堪堪反应过来的家伙，只是扭过来半个头，便被我一刀狠狠的扎进了后心，他瞪大了眼睛，没能发出丝毫声响，但我身后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其他人，我也早有预见，果断举枪，挨个清理。 一共六个人，全部被打死，我们的出现，让对面的西格士兵莫名其妙，没搞清状况的前提下暂停了射击。 这自然是个继续突破的好档口，我毫不迟疑的向前冲，特殊视界下，对方有五个人，每一个藏匿点位，我都很清楚，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到，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开火了。 一分钟内结束战斗，这次冲锋十分冒险，居然有子弹擦着我的耳缘而过，火辣辣的生疼，稍微偏一点点，我就是被一枪爆头的结果。 很是安抚了一番自己的惊魂，我继续出发，这样不计代价的冒险对小队里成员的士气提振貌似有点帮助，我希望大家重燃斗志，尽快取代之前的被动情绪。 显着的变化是刘雪梅，我能感觉到身后她的脚步声，贴着我很近，还有石强，他是大脚片子，小腿在通讯中心受了点轻伤，可也扒拉扒拉的发足狂奔。 整个小队冲起来后，我信心大增，在脑海里的地图上，我们已经冲过了近四分之一的路程，前方有个红圈标注，地名是物资交换站，应该也是个要害部门，并且有重兵把守。 但眼下内讧的情况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一路跑了数百米，我耳边始终有零星的枪声传来，但没见到一个敌人，好似西格人的内讧已经打成了游击战，多点开花，到处都是。 尽管心里又开始不踏实，我还是强迫自己按照既定计划执行，眼看前面要拐弯，我伸手示意大家减慢速度，物资交换站就在前方。 章105 陷入局中 这个地方安静的让我很不踏实，耳边零星的枪声似乎是一种错觉，若不是鲜血与尸体刚刚在我眼前出现过，这种声音甚至有种催眠的功效。 可是人往往有的时候就是不信邪，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没有回头路，我自然也概莫能外，让阿三再做一次数据更新不现实，它已经和‘精灵二号’切断了联系，几乎不可能留下逆操作的空间。 只能依靠我身体的特殊机能，感知力告诉我拐角后面的物资交换中心里有活物，有明显的气息，甚至还有轻微的嗤嗤、呜呜的声音，可我无法确定是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我甚至怀疑活物并非个体，而是一群，可不管这么说，我都要冲过去，除了时间有限，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 很不幸的是，被我猜中了，当我拐过拐角，往前跑了不到二十米，便看到了一大群黑影从所谓的物资交换中心冲了出来，速度非常快，目标显然是我和我的队员。 三维坐标模式下，我看到了这些东西的真容，是我之前冒险时碰到的像狮子一样大小的恶狗，或者叫人工干预下的变异狗。 这种东西浑身缺少毛发甚至皮肤，殷红的肌肉、血管，还有白色的筋膜统统暴露在外，乍看之下，像是到了肉联厂。 变异狗的凶残我领教过，以我现在的能力，不依靠热武器，对付个两三头还是可以的，可迎面冲过来的差不多有上百头之多，就算是热武器全开，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西格人都疯了么？培育出如此之多的像恶魔一样的东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在愤怒中抱怨，在抱怨中恐惧。 接下来的问题，强迫我在理智下思考，这种东西曾经在第一层游荡，虽然只出现过两三头，但说明了一个重大问题，西格人早有密道可以到达东格区域的第一层。 这是个想想就后怕的事实，西格人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一口气吞掉东格？如果把西格人换成长顺武装再往深处想，我毛骨悚然。 就算退一步说，如此凶猛的东西，西格人完全可以把它们用在战场上，其实动用几十头就能把东格人的防线给彻底冲垮，可是他们没这么做。 这些重大问题和矛盾让我忽然有了很多奇怪的念头，只是危机之下，根本来不及细细梳理，下意识中，我已经果断开火。 身后传来了抑制不住的惊叫声，我相信刘雪梅他们被吓傻了。 “往后退！”我一边开火，一边大喊，可是已经晚了，这种东西冲过来太快，我们唯一的依仗就是狭窄的洞道。 由于体型大，变异狗往往三四头左右并排就会挤在一起，加之被我打倒了两头，赢得了一个短暂的时间差，使得我能够快速回到队员身边，否则我挡在前面碍事，他们也无法火力全开。 石强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一直保管着我们唯一的火焰喷射器，即便是受伤也没有丢弃它，关键的时候两把火柱烧过去，终于暂时压住了变异狗的气焰。 凄厉的惨叫声冲击着我们的耳膜，而刺鼻的皮肉焦糊味又让我们恶心反胃。 眼下的情况既危险，又尴尬，前进不得，又不敢后退，因为拐弯之后洞道相对宽敞，连火焰喷射都难以再发挥作用。 变异狗的伤亡并没有想象中多，前方同伴焦糊的尸体为它们挡住了致命的火焰，更可怕的是，我听到了嘎吱吱的咀嚼声，变异狗居然在啃食同伴的尸体。 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这些恶狗会扫清障碍，重新向我们扑来，我动摇了，这条线路恐怕真的走不通，正想着是不是改成另一条路，身后却传来了细碎密集的嚓嚓嚓的声音。 同伴们还在愕然时，我已经看清了后方的东西，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数不清的恶魔蟑螂，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东西的战斗力远不如变异狗，但同样凶残，而且数量庞大，绝非是我们几个人能应付的了的。 前后都有变异生物夹击，明摆着是对手在做局，可我真想不通，既然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为什么不在通讯中心下面的坑道里痛下杀手，而是在外面大摆迷魂阵？ “头，快想办法！” “我们真的会死在这儿么？” “闭嘴！就是死，我也不会让这种恶性的东西给啃了。” “……” 队员们的心态近乎崩溃，我没有任何选择，以意识触发阿尔法一号芯片，呼唤阿三。 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应答，那张精细的地图里也没了阿三的影子，这种关键的时候，这厮居然彻底断开了跟我的联系。 火焰喷射器再一次挽救了我们，数不清的恶魔蟑螂化为灰烬，可片刻后，又有更多的蟑螂向我们扑来。 这次真的陷入了绝境，我欲哭无泪，同时也很羞愧，我的一意孤行将这些队员带到了死亡边缘，或许听了刘雪梅的话，顺着来时的密道返回，真的能逃出生天呢？ 绝望容易让人陷入疯狂，我的队员们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毫无节制的开火，密集的枪声响彻坑道。 我已经难以约束他们，可弹药终究有限，大家很快就哑火了，看着依然如潮水一般扑过来的恶魔蟑螂，还有已经冲破焦糊尸体阻碍的变异狗，我们能做的，或许就是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啊！几乎所有队员都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吼声，而我的思维则陷入了麻木，在麻木中似乎出现了幻觉，一个靓丽无比的短衣女子飘然而来，然后眼前一片紫光刺目。 …… 我是被石强用双手从土堆里刨出来的，然后我又和石强一起动手，抛出了刘雪梅、张世同等其他队员，七个人，一个不少，可惜的是，一名年龄最小的队员因为被掩埋的时间过长，最终没醒过来。 ‘精灵二号’在最后的时刻救了我们，它提前启动了自毁系统，把物资交换中心包括附近的现场全部炸塌了，我不知道它采取了怎样的手段保全了我们，却感谢它尽职尽责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爆炸的破坏力很大，四周乱七八糟，面目全非，丝毫看不出原有坑道的样子。 头顶上视界开阔，看起来爆炸炸出了很大的一个空间，从上方勉强可以辨认的黑黢黢的洞口判断，我们应该是摔落到了下面一层。 因为地图的数据一直没有再更新，我也不知道我们我们目前所处的具体位置，潜意识里的感觉，貌似还在物资交换中心的附近。 章106 挫败感 “我们现在怎么办？”刘雪梅问。 “爬上去，按既定的计划回东格。”我的回答很无奈，语气也完全没有了任何自信，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头儿，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当然。”我点点头，之前的爆炸将洞道给炸塌了，这么大的动静，西格人居然没有反应，肯定不正常。 最简单的来讲，爆炸之后莫说是救援，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我甚至怀疑我和我的队员们莫名其妙的掉进了另一个空间里。 “还有，随时随地搜集武器，现在只有自己救自己。” 我的提醒更像是在自我安慰，匆匆掩埋了同伴之后，我们开始分散观察，很快就在上方三四米的样子找到了至少两个疑似洞道的位置。 最终，我选择靠右边一个，大家没有异议，也搞不清楚是不敢质疑？还是认命了，反正队员们的整体氛围让我心里没底。 很顺利的爬了上去，居然就被我给蒙对了，扒开洞口堆积、阻塞的很多乱七八糟的石块、水泥、钢筋等材料，一个标准的洞道呈现在眼前，而且是主洞道，最起码有六七米宽。 而我们掉落的位置，从西格的整体结构看是第三层，再一对照脑海中的地图，我们并没有掉入另一个空间，垮塌的地方就是西格的物资交换中心下方，也就是眼下所看到的超大范围的塌方。 我很担心这个爆炸会引起链锁塌方，于是敦促队员们加快行动。 一路上居然畅行无阻，沿途并没有发现有明显塌方的迹象，可是我们越走越心慌，没人。 尸体倒是见到了几具，都是被枪杀的，从衣冠外表看他们不像是军人，谁会杀戮普通的幸存者？还有更多的人都去哪儿了？ 终于在一条岔路口，我们找到了一条上下贯通的之字形斜坡甬道，这种结构在东格很常见。 避难所内部上下层的连接通道极少会修建成台阶式的，主要是考虑搬运东西方便，电梯毕竟有限，想来西格的建筑结构和风格也一样。 其实，若不是为了大局考虑，我很想通过这个甬道深入到第四层、第五层，因为摆在我脑海里的最大疑问是，人都去哪里了？ 按照东格的布局，四、五、六三层应该是人口居住稠密的地方，还有商业、学校等配套的功能区，倘若西格也一样，人们会不会因为内乱，都躲到居所不敢出来了？这种可能性貌似也不能排除。 可就是太安静了。 联想到之前，我们遭遇到的各种变异生物，促使我真的很有下去一看的冲动。 可也只能想想，眼下要紧的是，我必须把剩下的这几个队员带出去，必须搞清楚端木他们的行动到底是什么结果，还有西格和长顺武装，说不见就不见了，即便是内斗，也特么得有个斗的样子啊。 我们再度回到第二层，很快看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两条环形路线都可以通向东西格交战的战场。 之前，右边的一条经过物资交换中心的洞道，已经被炸塌了，我们只能走左边一条。 这条洞道更为宽敞，交战的痕迹的确很明显，沿途我们不断的发现倒伏的尸体，很多都是西格武装的人，而长顺的人很少见到。 我们悬着的心多少踏实一些，他们的内斗目前来看，似乎又变的很是真实，在这真真假假间，我被搞的十分昏头，失去了阿三的支持，实在难有客观的判断。 不经意间，我们连续穿过两道厚重的混凝土大门后，居然就来到了那间十分宽敞高大的地下水处理中心，非常熟悉的地方，我第一次被昌哥逼着上战场，就在这里。 现在还是战场，满眼的尸体，东格、西格和长顺武装三方的人都有，让我的眼皮不自觉的乱跳一番，这里的战斗相当激烈，可惜已经结束了，谁胜谁负不知道，连个活口都没有。 这里既然成为战斗的焦点，莫不是说明东格人连水处理中心都没冲过去？而且从多数尸体倒伏的状态来看，冲锋的一方是西格人，而不是我料想中的东格，这是什么情况？ 我和队员们四处乱翻一通，看见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个居然还是端木的侍卫，表情很奇怪，后心中弹，却一点也不痛苦，像是看着我在发笑，顿时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高度戒备！”我低声吩咐，满地的枪支，我随手捡拾，肩上都挂满了，然后第一个冲向东格。 熟悉的通道，熟悉矮门，起初我还小心翼翼，到后来确认没有危险后，我干脆飞奔起来，连滚带爬的几个迂回之后，我已经站在了那间高大的仓库入口。 厚重的混凝土门是开着的，仓库内早就没有了之前那种繁忙的景象，最早被昌哥押送着碰见苑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此刻，这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活人。 一路上都有尸体，多数是启明星武装的人，也有西格的士兵，这些都印证了我的判断，战斗是西格人在发起进攻，而非东格。 这意味着，我所主导的偷袭行动等于白干了，尽管一口气端掉了西格人的指挥中枢，甚至干掉了武装司令杨枭，可人家并没有理会我们，甚至都没有分出多余的兵力来应对偷袭，根本没当回事儿。 浓浓的挫败感，让我垂头丧气，并且诅咒那个摔坏了的破手机。 更糟糕的是东格的防线被击溃了，完全是反过来的态势，让我意识到情况恐怕要比想象中可怕的多。 “怎么会这样？”刘雪梅他们一路跟过来，气喘吁吁，跟我是同样的感觉，对眼前看到的一切都难以置信。 我无法回答，心慌的厉害，在意识中无数遍呼唤阿三，根本得不到回应，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不相信它不知道。 可为什么没有及时通知我？现在跑的无形无踪，难道是受到了什么致命威胁？还是说它也挂了？ 苑珂，耿涛，麦师傅，老林……端木，每想起一个名字，我浑身就泛出一圈冷汗，于是再也控制不住，发足狂奔。 没有人，到处都没有人，我所经过的洞道，除了我及身后的脚步声响，没有任何其他声响，昏暗的灯光一如往常，却更让人心烦意乱，直到我一口气跑到了端木的办公室。 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同样安静之极，我一脚将门踹开，不大的房间里空空如也，办公桌、沙发，还有矮柜上面的摆设，一切都完好如初，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很显然，端木在离开办公室时，一切应该是正常的。 不容细想，我转身就跑，差点一头撞在跟过来的队员身上，“从现在开始，都跟紧我，不许擅自行动和离开。” 章107 包老头的暗室 大伙比我更晕头，自然点头允诺，但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焦躁、慌张和恐惧，我暂时无法给他们予任何安慰。 我下一个目标自然是包老头的小诊所，距离端木的办公室并不远，只是位置相对隐蔽和特殊，处在第二和第三分层之间，应该是为了方便转运病人设计的。 诊所的门是虚掩的，从门缝处透出微弱的光线，周围并没有过于凌乱的迹象。 我迅速贴近门边，仔细辩听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可我心里忽然一阵紧张，感知力告诉我，诊所内有活着的生命存在。 我朝身后打出待命警戒的手势，端着枪小心翼翼的摸进了诊所，前面的小开厅一目了然，除了简单的座椅，没其他的陈设，跟我之前见到的一样，但桌椅东倒西歪，这里显然被对手关照过。 开厅左侧是消毒室和工作间，包老头日常准备器具和调制药物都在工作间，右侧是病房，一共三间，每一间都设置单独的病床，在我出发前，苑珂就住在第一间。 生命的气息偏偏来自左侧，貌似很微弱，房门同样虚掩，于是我低声呼喊，“包老头，林老？” 虽然没有任何回应，但我察觉到那种气息有了明显的波动和起伏，于是我再度呼唤，这回感应更为明显，我深吸一口气，一个骨碌就滚进了消毒间。 没有人，但操作台上却有血迹，头顶上银色的消毒光罩还开着，我心里咯噔一下，毫不犹豫踹开了后面工作间的门。 里面太混乱了，储物货架和桌椅东倒西歪，各种不锈钢器具和瓶瓶罐罐乱拉了一地，在一个倒伏的不锈钢货架下面，我看见了包老头的面孔，他的脸已经被憋成了绛紫色，气息微弱，命悬一线。 我连忙手脚并用，快速挪开压在包老头身上的货架等其他碎物，老家伙惨不忍睹，胸腔被一个钢制的罐子给砸瘪了，嘴里全是血沫子，但还有呼吸。 “包老头，包老头，你怎么样？” “……” “发生了什么？老林呢？” 我握着包老头的手，感觉他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纵然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他的这种状态已经是弥留之际，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我不敢轻易挪动，糟糕的急救水平也无法帮到任何忙。 突然间我的手指一震，老头似乎有了气力，他的指节使劲在扣我的手掌，似乎在往下压，只可惜，这种感觉只有片刻，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猜测和尝试，老头的手指陡然一松，气力散了。 包老头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便在我面前仙去，我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悲凉，缓缓放开包老头的手臂后，起身招呼同伴进来。 “严格搜查，不放过一丝一毫。” 按照刚才包老头类似回光返照的举动，我猜测诊所里还有待发现的价值，和队员们一丝不苟的检查，不放过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 尤其苑珂住过的房间，我来来回回搜查了三遍，一无所获。 最终，我和我的队员们又集中在了操作间，集体向包老头默哀，可是，附近微弱的生命气息并没有在我的感知里消失，此刻似乎还强烈了一些，这是什么怪事？ “死难者一般会怎么处理？”我问刘雪梅，不能把老头就这么扔着不管，一路过来遇到的尸体，我无暇顾及，在西格的战斗中草草掩埋战友的尸体，也只是权宜之计，但包老头不同，至少救过我的命。 来到避难所后，我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包老头的离去才让我想起来，曾经那么多阵亡的东格士兵事后都是怎么处理的，毕竟地下世界肯定有所不同。 “在第四分层，有专门的处理间，那里有一部直升电梯，直通最下面的第九层。” 嗯？这个消息让我吃惊不小，却从来没人跟我提过还有一部直升电梯，无论是老五还是端木，这太奇怪了。 “那么，就去第四分层。”我果断下令，两名队员找来一个床板，将包老头的遗体挪到床板上抬着走，但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的一刹那，我又望了一眼地板，发现了不对头。 包老头刚才躺过的地方，地平的纹路与周边有微不可查的差异，在手电筒光下，细心一点，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 我立刻喊停，并找来了一块破布，擦干净了地上的灰尘和血迹，一个长方形的色差轮廓呈现在我面前，大概有半个柜子截面的大小，很像地下室的通道。 几个队员看着我捣鼓，也很惊讶，“诊所下面有夹层？” “可能有。”我开始怀疑包老头横躺在此处的动机，用手敲了敲地板，真有空鼓的声音，而此刻，生命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我找不到开关，地板扣的严丝合缝，就如同一个整体，刘雪梅抽出匕首递给我，我沿着边界并不清晰的色差，想把利刃插进去，可惜不行，几乎把一圈都试了下来，也没找到缝隙。 我正想着用什么暴力办法打开的时候，下面传来响动，似乎是敲击声，我立刻俯身把耳朵贴在了地板上，咚咚咚……咚……咚咚咚，两长一短，是我非常是熟悉的信号，使我在搜救队学习过的一种特殊的求救信号。 激动之余，我连忙回敲，咚……咚咚咚……咚，两短一长，表明我是自己人。 咚咚……咚咚，身份确认？ 我再度回敲，这回就复杂了很多，是长短不一、反复变化的特拉尔斯码，表明我是谁，我周围安全。 嘎吱吱，地板下方传来了别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扭动，我下意识后退，目不转睛的盯着地板，同伴们看见我这个样子，以为有危险，纷纷举枪，如临大敌。 紧接着地板突然往上一撬，雪亮的手电筒光下，我看见了半张老林的面孔。 与我眼睛对眼睛的对视中，老林头激动的不知所措，我性子急，大喝一声“老林”，一把就将沉重的地板给整体掀开了。 老林头身后，一根黑黢黢的枪管对着我，待真的看清我的面孔后，枪管才斜斜垂下，我没有任何慌乱，一眼看见了老林身后着的苑珂。 “好险！”苑珂大口喘着粗气，面色煞白，刚才如果有任何异常刺激，她八成就开枪了，我这时候才感到了后怕。 “自己人！”我连忙示意身边的同伴放下枪，其实不用说，他们也认识林老头和苑珂。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老林头和苑珂拉出来，我发现这个所谓的地下夹层简直浅之又浅，好似只能容纳两三个人藏身。 章108 当然的选择 “不，不不，下面还有……”苑珂很着急，说话有气无力，可能是憋闷了太久的缘故，身体很虚弱。 林老头比她还不堪，被拖上来后，连坐都坐不住，直接横躺在地上。 我在坑洞上面看不出端倪，但苑珂说还有，那一定是有情况，我干脆跳了下去。 果然，在我身侧的下方，贴近地平有一个半圆形的小洞，大概三到四十公分的直径，里面黑黢黢的，因为角度问题，在坑洞上方，很难一眼被发现。 在这个小洞里面居然还藏着三个人，包括我们搜救队的两名医生，豆豆和小媛，还有端木身边的那名小姑娘。 将她们一一救出来后，我也累的四脚朝天，里面的空间太小，而且长时间缺氧，三个女孩子都在半昏迷状态，难以自主行动。 不过，老天爷还是仁慈的，让他们能存活到我们到来，可能冥冥之中，我们搜救队的这些难兄难弟们，最终还能走到一起。 苑珂恢复的最快，向我讲述了事情的前后经过，半日前，她决定打完最后一针后参与端木反攻西格人的行动，毕竟我带人偷袭西格腹地，苑珂也很想了解我的动向。 可是不久后，大概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第三分层的北面和东北角同时传来了密集的枪弹声，苑珂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小范围的擦枪走火，而是全面战斗。 还没来及了解情况，端木身边的小姑娘就慌慌张张的跑来，说西格人突然发动攻击，情况危险，让大家尽快向下层疏散，所有电梯都已经关闭，只能走应急通道。 苑珂立刻想起来豆豆和小媛都在第三分层，被临时抽调过来帮包老头忙的，这会儿都在外面，所以跟老林分头出去找她俩。 出了洞道，两人一左一右，左边还好一些，苑珂所在的右边战斗异常激烈，她很快被外面混乱的情况给逼的退回了内侧洞道，到处都是西格人，还有非常疯狂的极化生物。 很难相信，西格人这么快就打进了东格的复地，苑珂很焦急，不知道眼下的乱象与我的偷袭成败有没有因果关系。 苑珂很想冲出去找端木了解情况，可看到东格的士兵不断的倒下，附近的洞道早已混乱不堪，战斗态势对东格极为不利。她立刻改变了想法，决定先找老林，他们三个在这样混乱的战斗中更为危险。 天见可怜，苑珂再度冲出洞道，刚刚拐了一个弯，便见到老林头领着豆豆她们躲在一个坑槽的暗处，周围不时有流弹横飞，还有西格士兵追来，苑珂干净利落的干掉了两名追兵，有惊无险的将老林他们护送着回到诊所。 但诊所也绝非保险之地，大家正在慌乱时，包老头跑了回来，二话不说，拉着大家就往操作间跑，变戏法一般的打开了一处地板，就是现在看到的坑洞。 “临时藏身用的，赶紧都下去，我看见头领被他们绑了，都完蛋了，别想着出去逞能。” 这无疑是个非常重大的消息，但苑珂来不及问什么，包老头便像发疯一般，逮住小媛、豆豆，一个个往下推，林老头甚至是被他一脚给踹下去的。 “我知道你们厉害，但现在不是时候，请你们不要忘了东格，不要忘了我老包，联系你们的基地，杀干净这些牲口，东格还有上万条人命。” 苑珂是最后一个下去的，包老头却死活不肯钻进临时避难的坑洞，说还有重要的事做，他教授给苑珂坑洞盖板的开启方法，并反复叮嘱，但凡外面的动静不消停，就千万不能打开盖板。 趁着苑珂走神，包老头猛然将伪装的地板给盖上了，后来发生的情况就不清楚了，总之杂乱的声音时断时续，持续了很长时间。 终于没动静了，苑珂和老林头想要推开盖板出去，试了好几次都推不动，发现盖板的锁扣被一种很老土的定时器给锁死了。 现在想起来包老头当时的决绝，实在令人唏嘘，让所有获救者更加想不到的是，盖板之上还压着重达百斤的钢架和包老头的躯体。 “内鬼，大量的内鬼，端木身边不知道藏着多少这样的混蛋。”我愤慨不已，更是懊悔之极，很明显，若不是因为这些内鬼，东格怎可能轻易被攻破？ 更可怕的是，我们的偷袭计划，甚至一举一动都被这些内鬼报告给了西格武装，不不，是长顺武装，杨枭那种货色早就被他们一脚踢开了。 这一切，不仅是端木之前有所警觉，阿三也有发现，并告知我至少有两到三个极化人隐藏在东格的第二层，但是为了尽快实施对西格的袭击计划，我们居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暂不采取行动的荒谬决定，对方恰恰就利用了这个时间差，还有什么话可说？ 但还有很多细节让我想不明白，也暂时没有功夫去想，姑且不论端木被绑到了什么地方，单单包老头临终前的一句话，就重于泰山，东格还有上万条人命。 “有什么办法开启电梯？”我问身后的刘雪梅等人。 “那要看是怎么关闭的。”其中一个队员回答，他叫李志华，是端木的嫡系，在我这个小队中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家伙。 “那么谁能告诉我，九部在用电梯中，哪一部最为安全快捷？” “编号10，在第四分层，可以直达第九层。” “就是刘雪梅刚才说的那一部？”我问。 “对，这一部不对外公开。” “为什么？” “有些需要保密，或者不可说的东西，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李志华的情绪很低落，后半句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不止是他，我身边的所有队员都垂头丧气，非常悲观，东格眨眼间变成这样，谁都无法接受，这时候他们还能信任的跟着我，已经很不容易。 另外两个队员，同样是端木的嫡系，但并没有阻止李志华的意思，事情不复杂，但被他磕磕巴巴的说出来，我和苑珂几人还是大吃一惊。 在地下第八层，东格人早在两年前就开辟了一个特区，也在研究和实验变异生物，这是严重违背的端木洪刚意愿的事情，也与‘启明星’的宗旨不符合。 但无论端木洪刚，还是现在的端木瑞云都但拿它没办法，控制这个特区的人便是吴老，他代表着东格的另一股势力，虽然很少在台面上露脸，但绝不可小视。 特区现在的状况和他的死活，目前是个未知数。 “听我说，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救人，深入居住区，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首先考虑救人，其他的事情先放一边。” 说到这里，我深吸一口，知道大家都很疲惫，无论身心，都经历了反复的冲击和蹂躏，可在下层居住区内，应该还有大量幸存的人，长顺武装的人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加以驱赶，或者屠杀。 之所以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应该被限制行动了，或者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 其实有很多迫在眉睫的事要做，我不知道这波灾难后，麦师傅和耿涛他们的情况，也不知道脾气火爆的黑玫瑰、还有田金禾现在的处境，我必须在众多迫在眉睫的事情中做出最重要、最高效的选择。 当然选择先救人，因为我们本就是搜救队。 章109 救人要紧 苑珂第一个赞成我，其他人的表情就各有不同了，尤其是老林头，一脸便秘的样子，显然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你什么情况？老头儿！” 非常时期，我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冲劲儿，除了苑珂好一点，谁撞上谁都得挨呛。 “我？不不……没有，没什么情况。”老林煞有介事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胡乱摇头，一脸无辜。 “你过来！”我一把揪住老林的脖领子，直接把他揪到了诊室外面，我相信他有话说，他的眼睛闪闪烁烁，可能忌讳人多。 “说吧，这里就你和我。” “其实吧，呃……还是算了，救人要紧，我听你的。” “你个老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浪费时间？再不说，信不信我揍你？！” 我的火气窜到了头顶，老林似乎也担心白挨一顿胖揍，只好偷眼看了看四周，又伸手把我朝诊室外拽了拽，然后歪头缩脖，压低声音对着我的耳边道，“记不记得第四分层那个关死囚的地方？” “有什么问题？你去过？” 我点点头，之前被端木关过一次，虽然只待了不到一天，但见识了那个像地狱般的恐怖囚牢，阴暗压抑的会让人发疯，而且还在里面见到了端木非常痛恨的人，崔进坤，也即是崔东升的亲叔叔。 对于崔东升的背叛，我心有余悸，但对于仅有一面之缘的崔进坤我却有种执着般的好奇。 林老头神秘一笑，“岂止去过，有段时间天天去。” 我吃了一惊，那种地方虽然不是东格的什么保密单位，但至少端木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他身边的人也很少提及，老头儿居然天天去？比我熟的多。 “有话都说出来，别特么墨迹了，为什么要搞这么神秘？为什么要提死囚牢？” “我不建议走电梯，因为不可控的风险太多。更不建议走应急通道，长顺武装的人一定会派重兵把守，攻不下去的。死囚牢有一条被封堵的秘密通道，是沿着下水管线一路向下的，应该能够到达地下的大分层。”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 “跟着包老头处理尸体呀，你知道东格的死人是在哪里埋葬做无害化处理的么？知道叛徒和俘虏又是怎么被对待的么？” 我摇摇头，以前还真没太注意过，当时参观东格的时候好像问过老五，但这个老江湖只是胡乱搪塞，并没有正面回答我。 其实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东格有上万居民，不用说每天，至少每周都要死几个人吧，加上最近战斗频繁，战死的人更多，处理尸体也的确是一项重要工作，尤其是在地下避难所。 可笑的是，我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搜救队员，居然把如此重要的细节给疏忽了，实在是不应该。 “下去就知道了，我感觉，只是感觉哈，长顺武装的人不大容易发现那个通道，甚至连死囚牢都不太会关注，他们毕竟人力有限。” “你个老家伙……”我恶狠狠的瞪着老林头儿，试图从他的双眼中找出一些不寻常的情绪，可老头儿的双目尽管有些混浊了，但淡定无比。 在极短的时间里，我的脑海里便勾画了一个粗糙的行动计划，但是很有顾虑，不知道老头儿的话有几分把握。 但不管怎么说，经这老家伙一提醒，我之前的想法完全被推翻，走电梯下去的确是下下策，风险太大。 强攻应急通道当然也不是切实的选择，敌暗我明、敌强我弱，明着来形同与找死。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子里，自我们回到诊所以后，整个第二分层安静之极，似乎没有其他人存在，这不正常，就算长顺武装的人在全力向下层进攻，至少也要留些搜索队、哨兵之类的，没道理没有任何警戒。 这个疑惑让我不安，但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重新回到众人中，我没有作任何解释便下达了命令，“做好战斗准备，全体向第四分层运动，我和苑珂打头，李志华和刘雪梅断后，其余的人在中间，石强、杜军和张治军负责保护。” 苑珂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我却隐晦的摇摇头，转身抢先出门。 作为生死患难的队友，苑珂是理解我的，没再表示什么，安静的紧跟在我身后。同样的，我也知道苑珂在想什么，她担心断后的人选是否恰当，这很关键。 苑珂没有与他们相处过，但我必须要有这样的自信，否则事情一开始就会相当难搞。 出了门诊部的坑道，我倾听了一番动静，拐向右手，一条同样宽度和高度的通道，往前二十米再向右拐便是曾经的饭堂，这个位置大家都熟悉。 饭堂还有微弱的灯光，里面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一片狼藉，我招招手和苑珂堵住了饭堂的前门，扭头示意石强和杜军从侧门进入饭堂进行简单的搜索。 “报告队长，饭堂有交战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伤者和尸体。” 石强二人的动作很快，三分钟内完成任务。 我点头并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前行。 沿着饭堂正前方的坑道一直前行五十米后有两条岔路，一条左拐通往饭堂后方，一条通往外面，也即离开了第二分层的功能区。 我选择向左，绕道饭堂后面有一条低矮而又阴森的坑道，通往分层应急通道，当时我被端木囚禁，就是被拖拽着走的这条路。 在饭堂后面的垃圾站附近我们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横躺在地上，眼仁翻白，胸口有枪伤，一个斜卧在垃圾筒边，嘴边还挂着发黑的血渍。 从装束上看横躺着的东格人，而斜卧着的是西格士兵，他们两个似乎是在对射中同归于尽。 发现了尸体便让我紧张起来，我招招手让石强上来处理，来不及掩埋尸体，但也不能让枉死之人就这么躺着，随便盖点啥吧。 二人的武器如果好用也一并收走。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苑珂已经摸到了分层之间的应急通道，黑乎乎的出口外是粗犷的之字形楼梯，两侧连扶手都没有，好在这一路并没有再发现尸体。 “你是怎么想的？”苑珂悄声问我，问题很笼统，但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沿下水管道深入地下，比电梯和公共应急通道安全的多。”我不想暴徒的事情重演，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嗯，那么需要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么？” 这倒是个问题，深入地下解救被关押的东格人，不仅危险，而且也不是非战斗人员所能做的事，像两名医生、小紫姑娘，还有老林都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藏身，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做事。 我想到的就是牢房，尤其是最靠里的那间曾关押过崔进坤的牢房，不会被轻易发现，再派一名能干的留守人员，大抵就好办多了。 章110 异常的声响 “到了第四分层要重新调整一次。”苑珂同意我的设想，但对行进队列还是有看法。 我点点头，此时，石强等人已经处理完尸体，带着大家跟了上来。 第三分层有好几个专属功能区，预备役的训练区、军需物资的储备区，修补加工区，还有一个大型的仓储区，正应对着我们走的通道。 仓储区堆放着很多大宗的，又不太重要的物资，比如沙石、管线、笨重的木料以及金属件等等。 这里没有武器，也不储存食物，都是为了修缮、备战所需的应急物资，西格人似乎对这里没什么兴趣。 我和苑珂分别带着石强和张治军沿仓储区两侧仔细搜索了一遍，又发现了三具尸体，全是东格人。 他们是被枪杀的非战斗人员，衣物都没有被翻查的痕迹，这说明西格武装曾进入第三分层，但逗留的时间很短。 除此之外，未再发现其他的异常。 我们没有时间搜索其他区域，快速沿着之字形楼梯继续向下，扑面而来的气息就阴森了很多，这是我所熟悉的，暗无天日，潮湿且肮脏，除了滴滴答答的漏水声，里面安静的很。 我和苑珂分工，照例对第四分层进行了细致的搜查。 里面太阴暗，磕磕碰碰的花费了不少时间，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想象中的犯人、伤者、尸体都没有，就连关押崔进坤的牢房也是空空荡荡。 这似乎很正常，却也不寻常。 这种地方没人愿意呆着，胆子小、有洁癖的人恨不得躲的远远的，我都有点后悔让非战斗人员蹲在这种糟糕的地方。 可是话一出口，苑珂便摇了摇头，她明确表示支持我之前的决定，越是糟糕邋遢的地方往往越安全，第三分层虽然堆放了不少物资，但太通透，而且两个出口还被封死了一个，很容易被人包圆。 好吧，我承认苑珂说的有道理，回头命令石强几人去第三分层抱些沙包过来，阴暗的牢房到处都是水渍渍的，根本没法待人，有了沙包就要好很多。 借着这个机会，我把林老头儿叫到了身边，低声道，“刚才并没有发现你说的下水道检修口。” “跟我来。” 老林神神秘秘的招招手，然后朝着牢房的另一端摸去，我冲苑珂打了个警戒的手势，就跟在了老头儿身后。 林老头在前面摸索着行走，虽然速度很慢，但不至于磕磕碰碰，他是个近视加老花，居然对这里非常熟悉。 为了防止意外，我下令不许打开手电筒等任何光源，所以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轮廓，两侧是成年人拇指粗细的钢筋围成的牢房，像是蹲伏在一旁的永夜怪物。 这里我之前刚巡查过，除了地上的积水明显偏多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好像前面还是条死路。 “是这里了。”林老终于停下了脚步，再往前就是墙根，一侧有一根粗大的管子顺着墙壁直接贯通了第四分层，想必这就是主排水管道。 只见老林头使劲用脚在积水里划拉着，嘴里还嘟嘟囔囔，“这个烂地方，再不修修就都给淹没了，臭死了……” 咣，老林的脚底板好像踢到了什么，连忙俯下身，双手不管不顾的伸到臭水里，“过来帮帮忙。” 我忍受着腻歪收好枪支，也把双手伸进了臭水里，顺着老头儿的手摸索，我扣到个隆起而滑溜的东西。 “使劲儿往里抠，然后抠准了往上提。” 我依言而行，手指间终于滑了进去，下面居然有凹槽，这个隆起的滑溜东西应该是个金属环，我手指一勾，开始往上提，但是纹丝不动。 “有水压，用点劲儿。” 老林头早就停止了忙活，很自觉的开始发号指挥，念在他岁数大，我也不计较，连续运了三次气，终于听到了咔哒一声。 “对对，就是这个声音，脚往旁边让让，用力往反向拽。” 这次我有了准备，运足了气力，咔嚓一声，一个铁质盖板被我生生拽开了，露出下面黑黢黢的空间，哗啦啦的水流直灌而入。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参杂着酸腐的味道，令人作呕。 “你确定这是主排水管？” “老包说的，一直通到地下第七层。” “你下去过？” “下去过，旁边有梯子，等这水排完。” 我把脏手随便在旁边抹了抹，然后掏出了一个微型手电，虽然打开电光源很危险，但下方的未知区域更危险，我的透视能力受到角度的限制，只能两者相害取其轻。 下方果然有钢筋材质的梯子，是垂直的，非常简陋，梯子旁是粗大的圆管，直径恐怕需要两个人合抱。 梯子的两侧堆放着杂物，只能看清轮廓。 “你和老包就是这样运尸体的？”看着下面梯子呈垂直的九十度，我难以置信。 “不然你以为？我在下面，老包在上面，用绳子拽着，缓缓的就可以放下去，造孽啊……” “明白了。”我关了手电，朝身后挥挥手，苑珂和石强一前一后的跑了过来，看着眼前被铁盖盖着的像窨井般的维修口都很惊讶。 “下面就是第三层，石强、老林跟我下去。” 苑珂自然知道留下她警戒的重要意义。 在下去之前，我抱着粗大的水管仔细倾听，传来擦擦的噪声，期间还夹杂着类似鸟鸣般的声响，虽然很模糊，但却让我心头一震，这些杂音如果能剔除气流的影响，应该能判断出下面是否有人类活动的声响，可惜距离还是太远。 从地下第三层开始就不设分层了，只是按功能区用墙壁把大通层隔开，我手脚并用，下去非常顺利，当脚尖触及地面时，身后传来了很轻微的声响。 我迅速转身，开启了远超常人的透视能力，但前方除了一些建筑和乱七八糟的物料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随着石强和老林先后下来，我已经把周围五十米的范围都搜索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古怪，就是安静的吓人。 但那声响动始终萦绕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 印象中，避难所第三层是附属功能区，主要分布有商店、学校、医院、游乐城等等，我在脑子里与曾经见过的结构图比对，猜测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间医院的后面，这似乎与老林头所说的处理尸体应对上了。 不是光明正大的走医院，而是选择鬼鬼祟祟的从排水管检修口运尸体，多少是有些见不得人的，我能想象到的是端木对内鬼和反对者的秘密处决，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见不得光的死者，只有老林和包老头知道。 章111 停尸房 至少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我还没有发现武装冲突造成的混乱场面。 我猜想，西格人攻进来以后，很多多人都已经紧急疏散，他们只能往下层跑。 我们没有时间对整个第三层进行搜索，但按我的秉性，至少要把医院看一遍，以尽可能的排除隐患，减少危险。 翻过铁栅栏进了医院，一股森冷的气息让我打了个寒战。 “那边就是停尸房，我和老包去过。”老林头伸手一指前方雪白的墙壁，下方有一个铁皮制的小门，看上去就阴的瘆人。 “老林跟着我，先检查停尸房，石强向右沿着住院部搜索，我们在前厅汇合。” 分配完任务，我看着石强先行，然后和老林头摸到了铁门处。 铁门有上下两个插销，都没上锁，很难想象这种地方居然也不上锁，忘了还是临时有事？ “你确定要进去？” 老林的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我一跳，最讨厌这老头有时候颠三倒四的，才说好的事情偏要再问一遍。 已经紧握枪支的我铁青着脸示意开门。 老林先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拉开了门框下的插销，咯吱吱的摩擦声响似乎在这种紧张的时候也被不正常的放大。 “轻点。” 老头儿站起身白了我一眼，然后伸手握住的门中间的插销，又是咯吱吱的，咔哒一声脆响，冲击着我紧绷的神经，门开了。 一股血腥气迎面扑来，我下意识的连退两大步，老林却要比我强的多，非但一步没退，反而往门里面迈了半步伸头张望。 “哎呀……”老林头一把扶住门框，双膝发软的就要往下跪，我一个跨步扶住了他，顺势把他拽离了门框。 什么情况，装贼大胆么？ 危机时刻，我顾不上讥讽老林头，端着枪就靠在门框边，倾听片刻后突然转身跨步，枪管在前，我半个身子已经突进房门。 停尸房房内居然有淡淡的荧光，差点刺激的我扣动扳机，可是只看了一眼就让我头皮发麻。 里面摞满了尸体，就像叠罗汉一般，一层接一层，至少摞了五六层，简单的估算这几十平的房间里最起码有七八十具尸体，这还不算四周冰柜里的。 关键是这些死者大多形容可怖，不是瞪着眼珠子就是龇牙咧嘴，还有一具头颅倒垂的家伙，吐着舌头，活像个吊死鬼。 这大大出乎我的预料，恐怕也出乎了老林头的预料，所以老头才表现的如此慌乱。 “没事儿了，老林。” 我确定里面没有活人，荧光是冰柜温控液晶屏发出来的，除了死人太多，并无其他异常。 “我的天呐，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老林头的毛爪子又搭在了我的肩头，就像触电般让我忍不住跳脚低吼，“你特么别一惊一乍，我说你的手。” “哦哦，咦……” “什么情况？” “好像都是西格人。” 老林的话提醒了我，收好枪开始仔细查看尸体，的的确确，从装束看，尸体大多数都是西格民兵武装。 更意想不到的是，最上层的几具尸体都是清一色被划破了脖颈动脉，军服被鲜血大面积的浸湿，证明死前流了很多血。 我打开手电筒查看刀口，心里咯噔一下，创口不大，刀口却很深，而且都是一刀毙命，全在左颈部外侧。 这种击杀手法很像一个人，黑玫瑰李丽达。 如果真是黑玫瑰，这似乎就解释了之前我一直奇怪的反常现象，第二层的各个分层为何安静异常，几乎找不到活人的原因。 看来西格人或者说长顺武装并不是没有留下哨兵和看守武装，而是他们全死了，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击杀。 说不出来是激动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点，黑玫瑰既然获得了自由，为什么始终躲在暗处，我们这一队人虽然小心翼翼，但绝对没办法隐身藏匿，以黑玫瑰的能力没道理发现不了这么大的目标。 可是知道了我们存在，却又不相认、不见面，这是为了什么？ 正在思索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在相当安静的空间里非常突兀。 是石强。 我蹭的一下就端枪冲出了停尸房，只是回头嘱咐了林老头一句，“待着别动。”便拔腿跑向了住院部的后门。 玻璃门是半敞开的，长长的走廊里没有灯光，但有安全通道指示牌的绿色荧光，借助超视距能力，我能看到走廊内至少二十米的所有景物，没有异常，所以一路奔跑如风，完全忽略两侧的房间。 约十五米处就有一个岔口，左边是楼梯，右边还是走廊，凭借着对那声惊叫的方位记忆，我果断的冲上楼梯，在二楼拐角，我发现了倚在墙边的石强，他半坐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样？” 我俯下身，第一件事就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有没问题。 “我被袭击了……一个黑影从后面砸了我一拳……” “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了么？” “没有，他动作太快了，等我听到身后有风声已经来不及了。” “好，先休息一下。” 石强很痛苦，恐怕需要缓一缓，我帮他检查身体的同时，竖起了耳朵倾听四周的动静，除了下面走廊呼呼的穿堂风，什么也没有。 但无意中，我居然在石强的后衣领里摸出了一张纸条，我连忙打开手电筒，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句话，不要磨蹭，放弃非战斗人员。 什么意思？ 这句话明显是命令的口吻，多半是写给我的，可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字体不像是麦师傅，也不像黑玫瑰，我甚至猜测是不是阿三，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货在躲避因希特人，根本不会露面。 那么会是谁？ 即便字迹不能对应，但说话的语气和风格很像黑玫瑰，我潜意识里似乎就认定了纸条的主人。 不管怎么样，对方是友非敌，让我紧绷着的神经大为松缓。 但放弃非战斗人员是不是过于冷酷和不近人情？ 当然，放弃也不是说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像苑珂给我的建议，将他们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现在能不能站起来？” “我试试。” 石强的身体很强壮，我搭把手尝试了两次，他就已经能靠着墙根站住了，但表情依然痛苦，后脖颈被击打的那一下太狠，把他的神经都给打麻了。 想到纸条上的警告，我干脆扶着石强顺原路返回。 暂时放弃了对整个医院的搜索。 在停尸房门口，我看见老林头拖出来一具尸体正蹲在地上摆弄。 章112 尸体的秘密 “什么情况？” 我和石强的出现并没有让老林头有任何异常反应，他很专注，不知道从哪里弄的一把匕首，正在对身边被扒了上衣的尸体开膛破肚。 这是一名西格士兵，体格魁梧粗壮，但死相很难看，瞪着眼睛吐着舌头，除了颈下淤青，脖颈周围没有明显的外伤，是被勒死的。 “你在做什么？” 老林头终于回头冲我一笑，眼神里充满了诡异，“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要抓紧时间。” 我很严肃，老林头却冲我摆摆手道，“耽误不了。” 兹拉一下，血腥味冲鼻，石强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尽管他也经历了血火战斗，见惯了尸体，但当面开膛破肚还是让他受不了。 老林头却不管不顾，伸手开始在这个人的脏器里扒拉，发出十分腻歪的吧唧声，我跟老头相处不短，却实在没想到这颤颤巍巍的老家伙居然如此胆大冷血。 噗嗤一声。 老林头吓的坐在了地上，把匕首也给扔了。 一根灰黑的尖角很突兀的从死者的腹腔里竖起，很像水中立着的鱼鳍，只是要比鱼鳍更为细长尖锐。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拽开老林，迅速抽出了匕首，石强的反应也不慢，划拉一拉枪栓，枪口对准了尖角。 极化人！ 尸体突然痉挛，灰黑色的尖角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在剧烈挣扎中将尸体直接拉的坐了了起来。 这应该是一个寄宿在人体内刚刚成型的极化人幼崽。 我使劲摆手，严禁石强开枪，让他把老林拉的更远一些，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诡异的东西。 砰，尸体又重重的躺下了。 随着一声像鸟叫般的尖鸣，那个像尖角一样的东西砰然跃出，尸体腹腔内的脏器和碎肉被溅的到处飞起，我靠的太近，亦是被溅的满头满脸。 然而黑影已经迅速扑向了我。 “小心。” 石强在大声提醒的同时，我已经矮身错步，将手中的匕首挥了出去，咯吱一声，就像是划在了铁皮上。 没想到极化人幼崽的表皮已经超乎想象的坚硬，又是一声尖鸣，这个怪物撞上了匕首，似乎也很吃痛，呼啦一下跳到了一边。 此时我才有机会看清它的真容，像个章鱼一般，躯体有半个脸盆那么大，像块厚厚的肥肉，肥肉外有五根细长的触手。 刚才那个尖角居然是它的头颅的一部分，扁桃形的头颅凸起的骨刺。 “别让它跑了！” 老林头忽然大喊着提醒我，他不喊我也知道厉害，我与崔东升之前的生死搏斗还历历在目，让这玩意儿跑了，遗祸无穷。 我一个跨步冲了上去，匕首顺势就刺向极化人，没想到小腿先是一疼，整个人的重心就歪了，匕首没刺中，自己反而差点摔了个跟头。 这东西的动作太快，一条拇指粗的触手已经死死缠在了我的小腿上，触手上倒生的尖刺刺的我鲜血直流。 我的身体已经经过了强化改造尚且如此，倘若是普通人，触手恐怕都能把白骨勒出来。 之前是有点轻视了这个小东西，吃了亏的我也勃然大怒，肌肉紧绷，一脚跺在了极化物种的身躯上。 我从骨子里就不愿意称呼它为极化人，它本就不是人。 看似柔软的、像大肉片一样的东西实则坚韧之极，这一脚虽然让其吃痛，但并没有伤到它，反而让它暴躁起来，另一条触手弹起狠狠的向我抽来。 我早有准备，一翻手腕，匕首的锋刃迎着触手划去，锃的一声，虽然没有彻底将触手划断，但我感觉也废了。 极化人剧痛，两条参与攻击的触手都如同痉挛一般迅速回缩，我则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倒转匕首狠狠的朝着大肉片戳了下去，噗嗤一声直接扎透了。 与匕首只相隔几厘米的扁桃形形头颅发出尖利的嘶吼，直到此刻我才看清楚了它的一双眼睛，居然也是扁桃形的，就像两个被挖出来的孔洞，而此物尚在幼年期，空有嘴巴却无利齿，张口咬在我的手指背上，却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我一脚踩住大肉片，拔出匕首又狠狠的来了两下，小东西不疯狂了，瞪大了的扁桃眼睛缓缓闭合，重新缠在我的小腿上的两条触手也软软的垂在了地上。 呼~ 我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才感到两条小腿都传来剧痛，好在很快缓和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伤口都会愈合，只要没伤及筋骨，伤口连个疤痕都不会留下，这是机体强化后带来的最大好处。 “你没事儿吧？” 石强问，他和老林头一起目睹了刚才我击杀极化人的过程，双目中竟然闪烁着光泽，有点小激动？ 或许，在我感觉挺费劲的搏杀过程，在石强眼里是相当炫酷的。 身体强化过的我，速度和力量在普通人眼里究竟有多强悍，自身并不太敏感，但是几个呼吸间徒手杀掉一名极化人，即便是个幼崽也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 “再……再来两下。”老林头用手比划着提醒我，极化人的生命力顽强，补上几刀总能让人放心一点。 我冲老林头伸出了大拇哥，蹲下身不但补了三刀，还直接把极化人的扁桃形头颅给剜了下来，很费力，匕首都差点被我撅断了。 噗隆~ 停尸房里突然传来了声响，我们三人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顿时又紧张起来。 “还有？” 我冲老林头发出询问的目光，刚才太匆忙，还没来及问老头儿是怎么分辨尸体里有没有极化人的。 老头儿不出意外的冲我点点头。 我勒个去！ 简直头皮发麻，这次我没再阻止石强举枪，停尸房内不知道有多少尸体藏着极化人，如果控制不住，只能开枪了。 我握着匕首立在门侧，石强举枪在门外三米处，随时等我的命令，而老林头被我指挥躲到更远处。 没多久，一只青灰色的爪子扒在了门框内侧，很小巧，像人类一样有五个指节，紧接着门内便露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头颅，没毛，五官像猴子，我实在无法理解，每一个极化人的外形差异为何如此巨大。 如果不是见过极化人的可怕，眼前这个小东西还是蛮可爱的，就像是我幼时读过的童话书里的精灵。 章113 秘密焚化炉 可惜，极化人并不是精灵，它的凶残程度远超之前的那个像章鱼的东西，尽管我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还是差点阴沟里翻船。 一场激烈的搏杀，我最终将匕首捅进了极化人的嘴巴里。 这东西在垂死前居然还用那小巧的爪子撕下了我肩头的一块皮肉，我气喘吁吁，浑身至少有五六处伤口，每一处都血滋呼啦，最危险的一处在下巴，它的指头差点抠进了我的喉咙。 石强手忙脚乱的帮我止血贴膏药，我则顾不了那么多，招手让老林过来。 “我说老头，你是怎么分辨尸体内有没有极化人的？” “我也不太精通，跟着包老头学的，首先判断尸体的新旧，老尸体一般不会有寄身的极化人，其次是看死者的眼睛，瞳孔周围是不是有蓝色的斑点，再次是看腹部，在平躺的时候表皮是不是有不规则的凸起，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卧槽！” 我立刻头大了三圈，停尸房内，我们肉眼所看到的尸体几乎全是死了没多久的新尸体，如果寄生有极化人的比例占到百分之十也不是个小数目。 “石强先回去报个平安，告诉苑珂和刘雪梅我们这边遇到的情况，让张治军和杜军过来，其余人原地待命。” 我下了决心，必须彻查停尸房内的所有尸体，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否则整个东格都会演变成炼狱。 我甚至有一种极为的不好预感，长顺武装的人将西格士兵全部改造了，或者说在他们体内植入了极化物种的胚胎。 “还有老林，咱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隐瞒，你和老包医生之前特别处理的尸体中，除了秘密处决的家伙，是不是也有类似极化人寄生的尸体？” “有，我不知道那些尸体是哪儿来的，反正老包喊我派任务，尸体就在诊所里了，他不说我也不好问，不过，他的嘴再严也有藏不住的时候，有一次我看见他用手术刀划开一具尸体的肚皮，从腹腔里掏出一个青黑色的肉球。 “当时他很紧张，紧张的根本没有注意我在偷看，然后他把那个肉球放到粉碎机里给碎掉了，当时，我看到那东西还在砰砰乱动。” “还有粉碎机？”我大为惊讶，当然不是碎纸机，而是工厂专用的粉碎机，可以将坚硬的骨头打碎，是个大家伙。 “有，包老头的诊所里有不少古怪玩意儿，这台粉碎机比绞肉机都可怕。” “好吧，现在搬死人。” 我心有数了，别看包老头普普通通的一名医生，实际上在东格的地位不低，而且两头逢源都能混的开，端木对他算是很尊重了，但吴老那边也把他当心腹，否则不可能让他处理失败的极化人实验品。 可惜，包老头死了。 尽管老林一百个不愿意，但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跟着我下手干活。 一具具尸体从停尸房里被抬出来，整齐的码在外面的空地上，对每一具尸体，我和老林都进行了严格的检查。 搬到第六具时，又出现了一个疑似极化人的宿主。 这回老林头主动了许多，连忙伸手制止拿着匕首准备开膛破肚的我，“我和老包处理这些尸体的时候，都是烧了，那样处理更无害。” 说着话，老林伸手一指医院后边右侧的一个圆弓形的巨型白色海报，上面的字迹已经被刷掉了，“那其实是扇门，后面是一个很长的坑洞，很深，坑道尽头是一个全封闭的焚化池，只有一根烟囱通向顶层的主通风口。” 我听的直翻白眼，实在无语，这么炸裂的信息，老林收着藏着拖了这么久，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有难言之隐。 此时，张治军和杜军都已经赶了过来，看见这么多尸体也是悚然一惊。 “别愣着，一起动手抬死人。” 好在二人都是能吃苦、肯干活、话又少的人，在我的指挥下，认真检查每一具尸体，然后抬出来，发现情况绝不能随意处理，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和老林。 而我拽着老林头在停尸房的另一侧找出了一辆医用的四轮推车，将那具疑似有极化人寄生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抬到上面。 “这玩意儿不会自己突然蹦出来吧？就像刚才那个？” “我也不知道，但成熟了自然就想出来吧？” 你大爷的，我真想爆粗口，本计划着出其不意，快速深入第七层解救人质，没想到刚到第三层就被困在这里抬尸体，真要命。 “不如发动大家都来帮个忙……” “不需要。”我连忙摆手，分开好一些，敌我不明的情况下目标越大越危险。 没多久，一共七十六具尸体全部搬完，码在外面的空地上颇为壮观，一共发现了六具疑似极化人宿主。 我和老林不放心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然后跑进停尸房逐一拉开冷柜，自然不能漏掉冷藏在里面的尸体，都没问题后，我命令张治军和杜军再把正常的尸体往回搬。 两个晕菜的家伙对视一眼，没敢多问，又开始闷着头干活。 趁着这个空闲，我又跑到了住院部，拽出来两辆推车和一大堆床单。 三辆推车勉强能驮六具尸体，我们面前一共有七具，用床单将多出来的一具紧紧的裹在一辆推车上。 如此，老林开路，张治军和杜军各推一辆推车在中间，我则推了那辆裹了三具尸体的推车在最后，到焚化池一次性解决问题。 地下避难所对明火的管控十分严格，战争除外。 第三层居然设计有焚化池，还是让我非常意外，在脑子里对比以前拿到的避难所图纸，我始终没有找到有这么一处焚化池，这不禁让我疑窦丛生。 圆拱形的大型海报果然是一扇对开的大门，上了锁，老林头自然是没有钥匙的，不开枪拧下门锁对于我来说应该是可以办到，但为了避免惊世骇俗，我还是拿着匕首佯装撬了一会儿，才把锁头弄了下来。 门被吱呀呀的推开，一股阴风扑面，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立刻钻进了鼻腔，潮湿发霉还带有点恶臭， 坑道很深，里面居然有照明，尽管是微弱的荧光也聊胜于无。 章114 暴露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道铁门横亘在坑道尽头，同样时用一把大锁给锁着。 判断了一下洞道的长度，我直接让张治军用枪把锁头给打坏了。 黑黢黢的焚化炉，像一头巨大的怪兽被卡在非常糗逼的空间里，若不是顶部接近五米的高度，真有窒息的感觉。 两个焚化口，像是怪兽的鼻孔，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焚化炉没有封闭措施、任何隔离屏障，也没有任何防火或保护性装潢，只有一座简陋之极的操作台，粗糙的无法想象。 老林头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弯腰站在操作台前就开始摆弄几个竖起的操作杆，而我则被焚化炉后面粗大的烟囱所吸引，直径超过六十公分，不足五米高便钻入了顶部的建筑结构层。 实际的烟道肯定远不止这么短，否则抽力不够，而且老林说它通向主通风管，让我灵光一现，主通风管难道就是我们刚刚找到避难所紧急出口时所看到的组巨大的排风口？ 倘若如此，理论上是不是可以直达地表？ “可以了，我以为没有助燃剂了。” 老林头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此时他正扭头看着我。 “那就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尽管这里面的味道让人极不舒服。 只见老林将一根绿色的操作杆前推，嗡的一声，焚化炉发出了震动声，把大家吓了一跳。 咯噔噔，两个焚化口居然缓缓平伸出了两块钢板，每块钢板大约两米乘六十公分的样子，我明白是平推尸体进去的钢板，居然还是半机械化。 我示意张治军和杜军各抬一具尸体放到钢板上，老林看二人摆放好了，又向上推了一下黄色的操作杆，钢板开始咯哒哒的缓慢回缩，直至没入焚化口内。 “我继续哈？” 我点点头，于是老林头推动了第三根操纵杆，卡崩一声巨响，焚化口内侧的两个盖板落了下来，将焚化口牢牢封死。 随后，有点上头的老林伸手猛然一拍操作台上的圆形按键，焚化炉内传来嗡嗡的声响，而且响声越来越大。 “这就烧了？” “当然，你不用想那些书本上说的，这里的做法就这么粗犷。” 咚咚咚…… 焚化炉内传来剧烈的撞击声，让我门几个人悚然一惊，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我猜想是寄生在尸体内的极化人未成熟的幼崽被灼热刺激，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开始发疯，但面对瞬间上升的温度，任何碳基生命都无能为力。 尽管焚化炉口被封闭，但依然传来浓烈的焦糊味，带着那种想象中的死亡气息，令人很是恐惧不安。 在我的催促下，一炉烧完还没怎么冷却，就开始第二炉，整个焚化过程持续了近半个小时，等我们从坑洞中走出时，每个人的情绪都莫名其妙的很糟糕。 但让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时，刚出坑道便听见了砰砰砰的枪击声。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行踪已经暴露了，立刻打着手势示意大家寻找掩体。 从声音源判断，枪响来自医院右侧的副食品商店，我们之前进入的拱形门突然被打开，显然吸引了交火双方的注意力，枪声居然戛然而止了。 我、老林和杜军三个都藏身在拱形门内测，只有张治军一个人动作快，一个咕噜滚到了门外的一处石阶边。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趴在地上不敢乱动，第三层靠医院这片区域几乎没有任何光源，黑黢黢的，除非有夜视眼镜，否则谁也不敢乱冒头。 但这么耗着显然不是个事儿。 “我说……” “闭嘴！”我小声喝止，老林头一紧张，又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听我命令，我数一二三，杜军朝商店方向的天花板试探性射击，点射，连续三枪，老林头往后靠，别被流弹伤着。” 老林听我如是说，倒也很服从，松开了手后往们内侧爬了过去。 “一、二、三！” “砰，砰砰。”杜军果断开枪，子弹打在天花板的岩石上，火星飞溅，但底火的火光同时也暴露了我们自己，立刻招致了对方乒乒乓乓的还击。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已经看清楚了商店方向的对手，一共三人，都参与了还击，当然，只是活动的三人，可能还有未活动和未暴露的。 但他们显然不是自己人。 这就让我放心下来，枪声渐歇，我立刻舌抵下齿发出了夜莺的叫声，如果交火的另一方是我们自己人，苑珂一定会听出来是我们搜救队的联络暗号。 果然，几乎与我们平行的左侧也传来了夜莺的啼叫，短促的两声，加清亮的两声，表明他们安全。 随后，苑珂又告诉我，对手有五人，他们已经击毙了一个。 这种联络方式很有意思，虽然只能很有限的表达意图，但在极端环境下失去了电子设备，这便是非常实用有效的方法，我很庆幸搜救队夜以继日的训练，汗水没有白流。 我告诉苑珂，火力吸引对手，我设法除掉他们。 苑珂又发出信号，但中途被对方疯狂的射击给打断了，有一个身影居然匍匐着缓缓向我们的拱门方向摸来。 我相信他们是携带了夜视设备的，可他们不知道我有超视距和夜视能力，虽然马马虎虎，但应付这样的普通场面时足够了。 见我没有再发信号，苑珂和刘雪梅等人开枪了，都是砰砰的点射以刺激和吸引对手。 “待着别动，没握的命令不许开枪。” 我吩咐一声，手脚并用，匍匐着靠近张治军，“自己默数二十后抬头，瞄向你左二前方十点的位置，我大喊一声，你就压制性射击，不要在乎子弹。” 张治军点头回应，目送我像壁虎一样飞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我的动作非常快，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绕过了两堆堆砌物，只要转过长不足十米的一排木箱，就能和对手直接相遇。 而靠近我们的那家伙感官很敏锐，他似乎预判到了危险，立刻停止了动作，可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侧卧着伸脚抵住了一个木箱，稍稍发力测试了一下重量，然后一脚将木箱踹开。 对方显然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朝着木箱开枪，而我已经手脚并用的到了这排木箱的另一端，拔出手枪，枪口正对着此人的侧脸，然后果断扣动扳机。 对手应声而倒，我同时也趴在了地上并大喊一声。 随即，我身后传来了张治军突击步枪的怒吼声，那是一支老旧的m16突击步枪，弹夹容量六十发，乒乒乓乓一通猛扫，打的对面火星乱溅，尘土飞扬，对方根本抬不起头。 我则借着这个机会手脚并用，继续像壁虎一样游向对手。 其实清理这帮人不是太费劲，可我感觉他们只是第一波探路的斥候，后面会有大部队或硬角色出场。 毫无疑问，我们被发现了，或者说迟钝的长顺武装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留守警戒人员失去音讯，必然会做出应有的应对。 章115 第二拨杀手 剩下的三个家伙被我干掉了两个，我特意留下了一个活口，打算仔细问问长顺武装和下面的情况。 没想到这王八蛋顽固死硬，突然用后脑勺狠狠的撞在了我的下巴上，然后拔腿就跑，被刚刚围上来的张治军一枪撂倒，死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这事儿不赖张治军，只怪我疏忽大意。 向苑珂发出安全信号后不久，我们这伙人重新汇聚在第三层的副食品商店门口，这里很显眼，也相当危险，对方若是派出一两个极化人，我们必然会出现严重伤亡。 “豆豆医生，你们三人就不要参加后续的行动了，我护送你们到上面隐藏起来，直到行动结束。” 没想到我半命令式的建议立刻遭到了她们三人的坚决反对，而且理由非常充分。 所谓隐藏其实也有危险，出了问题根本无法寻求救援，其次，她们是搜救队医生，随队行动、救死扶伤是职责，我不应该随意剥夺她们履行责任的权力。 剩下小紫姑娘，她虽然一言不发，但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她是绝不会按照我的意图藏在某个地方的。 我看看苑珂，对方冲我摇头。 可是摇头也没办法，我决定带上她们，这不仅无视了那张纸条所发出的警告，也让苑珂无语。 我知道这样做的弊端很多，行动缓慢，总会瞻前顾后，遇到激烈的战况更是缩手缩脚等等，但是丢下她们几个，我的内心终究是做不到的， “既然随队行动，就必须听从命令，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赶出队伍。” 我补救式的警告，显然是苍白无力的，但是，争论下去没有意义，而且时间宝贵，就这样吧。 现在的局面是对手知道了我们的位置，正常反应是源源不断的派出人手来灭掉我们。 避难所的内部结构和交通状况是相当复杂的，电梯、应急通道、大分层之间的人行步道，还有各种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洞道、坑道等等。 长顺武装是无所顾忌的，优先会选择最高效快速的交通方式找上我们，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分头行动。 由我带着老林头和一部分人继续从排水管道的快捷途径向下深入，苑珂则带着几个精干的人手在第三层猎杀长顺武装的人。 如果超过二十分钟，对方没有再度派出人手，立刻放弃猎杀离开第三层。 大家相约在第五层的农业试验大棚碰头，如果遇到困难，则优先退回第三层。 这个想法漏洞很多，苑珂反对，我坚持。 但危险境地不能就这么僵着，我很快妥协，分头行动的方式不变，但角色互换，我带刘雪梅和李志华猎杀对手吸引火力，苑珂则带着其余人向下深入。 只能如此。 我理解苑珂的好意，她想替我分担更多压力，可是她并不清楚我在身体强化后暴涨的战力和体能。 目送苑珂等人随着林老头离去，我的眼皮不由自主的开始乱跳，好一会儿才才缓和下来。 突然有响动声从副食品商店的后方传来，打断了我触霉头的胡思乱想，立刻集中精力，指挥刘雪梅向我的右后方退去，隐藏在一堵矮墙后面，李志华则沿着左后方退去，可以藏在刚才那排木箱后面。 我们呈品字形藏身，这样安排是为了保护刘雪梅和李志华，对方第二波人马很可能有极化人存在。 商店后面有一条宽敞的地下街道，将学校与商店隔开，再加上医院这三个功能设施是整个第三层的中心位置，在学校正门对面就有公共电梯。 因为距离的缘故，我无法判断刚才的响动是电梯声，还是有人行走触碰物体的声响。 但随着细碎的响动陆续传来，我判断是蹑手蹑脚行动的人。 就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长顺武装派出来的第二批人手依靠最快捷的电梯抵达了第三层。 我仔细凝神倾听，对方虽然刻意收敛，可那种细微的脚步声依然被我听的清清楚楚，一共十八个，比之前翻了三倍不止。 于是，我有了如下判断，对方暂时还是把我们当作遗漏的抵抗分子对待，否则不会再度冒险走公用电梯。 但长顺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少人，若是按照这个思路往前推，他们的指挥人员不相信我们东格特战小队能活着从西格跑回来。 这可能得益于那个疑似黑玫瑰的人，她快速出手，第一时间清光了他们留下的看守和哨兵。 但又有新的问题冒出来，难道以长顺武装这样的势力都不装备无线电通讯？ 特战小队如何，西格的战斗现场又如何，一个电话就能了解清楚。 又或者说，无线电通讯在东、西格之间是有干扰或存在障碍？ 后者可能性大一些，因为东西格对抗，互相破坏对方的通讯设施是一方面，我之前在西格使用端木的手机时，信号也极差，再加之阿三的存在，大概率可以判断东西格之间的通讯中断了。 两个判断让我有了不小的振奋，尽量拖延时间，慢慢猎杀对手，给苑珂时间，能够顺利抵达第五层。 但是，想的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对手很谨慎，并没有像想象中散开，而是挤在一起分成两队沿着副食品商店两侧缓慢搜索，这说明他们知道大致在什么地方出的事情，同时也给我个个击破的设想浇了盆冷水。 就算我们三个人同时集火，也不可能一口气干掉两个方向的敌人，至少在理论上都相当困难。 我们的火力太弱，三把老旧的突击步枪，就属张治军交给我的m16最好用，但对方的枪口多，一旦被火力压制，我们就麻烦了。 眼看对手已经快摸到商店正面了，我没时间再犹豫，果断推翻了之前拖延时间的计划，决定趁他们汇合时集火猛干一票，能杀伤多少算多少。 我迅速向身后打手势，虽然四周黑漆漆的，但五六米的距离，早就适应了黑暗的他们因该能看到我臂膀挥动的方向和次数。 大家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商店的两侧，终于，左边有一杆枪管缓缓冒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只脚，尽管视线受影响，但我依然能够准确判断，身后的刘雪梅二人，恐怕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呼吸间，商店右侧的家伙更为大胆，整个人都冒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第三个、第四个…… 就在我默默的数人头的时候，左侧那个谨慎的家伙也完全露头了，他左右看看才缓缓迈步，似乎还跟右侧出现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既然能隔着十多米远能看到对方的手势，说明他们一定配备有夜视装备，甚至有敌我识别的标志。 眼看左侧的人也陆续出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毕竟三个人硬干对手小二十号人不是闹着玩儿的。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家伙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发出惊呼，他身边的同伴像是受到了惊吓，居然砰的放了一枪。 这一枪走火不要紧，刺激了神经紧绷的李志华，他根本没有等到我的命令，应该是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砰砰砰。 顿时枪声大作，我的脑袋瓜立刻大了三圈。 章116 又见黑影 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手中的m16立刻喷射出了火舌，一时间第三层的中心区枪声大作，子弹乱飞。 弹头在黑暗中拽着流光，不时的闪现出一点点局部的景物，人的眼睛很难适应，除了感到十分混乱外，也只能下意识的朝着既定目标扣动扳机。 而我不同，视线立刻切换成红外模式，与夜视模式不同，它首先弱化了一切低温静物，优先捕捉温度在摄氏二十到五十五度的活动物体。 这个特殊能力也是我身体强化后的产物，它比机械的红外眼镜和摄像头更有弹性，也更为精准。 之前我不常启用它是因为必须要凝聚注意力，保持全神贯注，太费劲儿，可现在不同，是要命的时候。 与第一批对手不一样的是，这拨人似乎很擅长打巷战，李志华的枪声一响，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家伙已经各自找掩体躲了起来，反应速度相当不一般。 可即便如此，我判断刚才的乱枪至少干掉了三个家伙，还剩十五个。 大约一分钟后，密集的枪声迅速稀疏，毕竟双方的弹药都不多，与其在黑暗中瞎打乱打，不如抢先寻找新的战机。 我是这么想的，对方同样如此。 视线中，一个暗淡的红色团状物迅速的向我的右前方移动，速度非常快，两个呼吸间就冲入了医院侧门。 这个团状物与人体的形状大相径庭，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大概率是极化人，而且从此物的运动轨迹判断，应该是要大范围迂回抄我们的后路。 我立刻向身后的李志华发出警讯，并喊道，“向我靠拢！” 砰砰砰！ 我藏身的石柱立刻遭到了对方的集火，碎石屑崩的我满脸鲜血，身后的李志华也被压的不敢抬头。 卧槽！ 对方有几个枪手不但感知敏锐度超过常人，而且枪法好，碰上硬茬子了。 必须快刀斩乱麻！ 我毫不犹豫的抽出后腰的手电筒，大喊一声“小刘！”的同时打开强光照向对方。 不出意外，砰砰的枪响不但打掉了我的手电筒，而且我的手背也被飞弹擦伤了，这种情急之下的冒险让我后怕，如果运气差点，手被打断都是轻的，好在有点战果，对方有一个家伙被爆头，死在刘雪梅抢下。 刘雪梅无疑是我们特战队中枪法最好的，而且心理素质也过硬。 再减一个，对方还有十四人。 可惜故技无法从施，而且身后的威胁如鲠在喉。 我随便撕了片衣角包扎了手背，开始缓缓的向后退去，依然像壁虎一般手脚并用，那个该死东西冲进医院后就没了动静，按时间推测应该已经绕到了我们后面，随时会暴起杀人。 可就在这时，医院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无法形容的刺耳，似有一种极度愤怒的情绪在发泄。 什么情况？ 如此嚎叫不仅让我出乎预料，也让对面的家伙们悚然动容，这是基于一个家伙突然冒头，我才有的判断，可惜，刘雪梅一枪没有打中对方。 借着这个机会我加速腾挪，顺利爬到木箱后面与李志华汇合。 “你受伤了？”近距离观察，李志华吓了一跳。 我能想象我现在满脸血污的鬼样子，但这种小外伤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愈合，现在不是担心伤口的时候，而是那个东西突然嚎叫给我带来的心里压力。 是那些尸体？我突然想起来停尸房，以及那些尸体中寄生的极化人幼崽，确定对方是极化人无疑了。 可我们明明已经把那些东西清理干净了，它怎么会如此愤怒？ 只有一个解释，我们认为的清理干净，只是我们认为的。 一想到这里我便毛骨悚然，按之前最早的猜想，长顺武装将所有西格民兵都改造成了极化人，或者说种下了极化人胚胎，原本以为太夸张了，没想到这很可能是事实。 正在惊悚中，我忽然有种炸毛的感觉，那个家伙直接向我们扑来。 极化人的视力怎么样不知道，但嗅觉极为敏锐，我预感这个东西是一个完全成熟的极化人，战斗力恐怕与崔东升相当。 那是极难对付的。 砰砰砰！ 我手中的m16喷出火舌，极化人中弹栽落在地上，但一瞬间又扑了上来，而我的身后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打的木箱崩碎，碎木片子到处乱飞。 “集中精力对付前面的。” 我扔下一句话，立刻拧身端着枪就对着极化人狂扫，我的身体是扭曲的，半跪在地上，上半身呈九十度拧着腰，若是以前的我，很难做出这种拉风的造型。 距离拉近了后我才看清楚这只怪物的摸样，居然长得像蛤蟆，大肚皮，修长有力的四肢，没脖子却拥有巨大的三角头颅和难以描述的血盆大口。 我越来越怀疑，所谓极化人，就是利用变异生物的特性编写并植入了人类基因的脚本，从而造就的一种怪胎。 实在没人性，丧天良！ 当然，我的愤怒无法转化为战斗力，但灵机一动想起了青蛙的生物特征，腹部柔软，最擅长的武器是嘴里的舌头，它是分叉的，可以迅速出击捕捉和卷起猎物。 据说青蛙捕食时舌头出击的速度，一个来回只用0.07秒！ 想到这里我冷汗直冒，立刻调整枪口对准了这东西的大嘴。 可还是反应慢了，我几乎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更没来及扣动扳机，我的双手便一紧，随后手背一阵剧痛，枪没了！ 幸亏跟这些变异物种长打交道，我虽然慌，但不乱，两腿使劲倒腾向一侧腾挪，拉开距离的同时掏出手枪对着大青蛙的腹部连续扣动扳机。 一口气打完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极化青蛙也不好受，居然没有乘胜追击拿下我，它想再度跃起，又痛苦的趴在了地上。 之前我的m16就已经在它的肚皮上凿了好些个洞眼，此刻手枪将那些洞眼扩大，它的下腹部已被打的稀烂。 波的一声，一根棍状物体朝我狠狠砸来，我来不及躲避，只能抬起肘部保护头部，咣的一下砸的我手臂剧痛，感觉膀子都要断了，我以为是它的舌头，可再一看是我的那支m16。 如此一耽误，重伤的青蛙又跳了起来，很像是垂死前的奋力一击，我此时除了匕首就只剩下拳头了。 肉搏我也不怵你，我发狠一般的正想跃起，却陡然见到一个黑影从斜刺里冲来，速度快的像一阵风。 一道寒光在极化青蛙的肚皮下闪过，高高跃起的青蛙便颓然摔在了地上，它的大三角脑袋距离我的脚边大概两米多远，死鱼一样的硕大眼珠子死死的瞪着我。 更惊悚的是，这东西垂死还向我吐了一把舌头，可惜丧失了力量，舌尖距我只有区区不到半米，腥臭的味道扑鼻，可它再也不能动了。 “李丽达！” 我大声呼唤，早已忘记了防护和隐蔽，后肩剧痛，我中了一枪。 章117 分散游击 李志华冒险把我拖到木箱后面，而我身边的木箱早已被乱枪打成了烂木条子。 “我没事儿。”我尝试着活动右臂，虽然疼的难以忍受，但好像还能活动，而李志华则哆哆嗦嗦的帮我包扎。 此刻，我们面临的危险系数陡然增加，只有刘雪梅一个火力点，对方已经有人开始前压。 左右两边都有身影在移动，因为刚才突然冒出来的的黑影，让极化人挂掉了，对方震惊之余自然投鼠忌器，否则早就把我们围住了。 “我说，你别管我，帮下刘雪梅，我很快调整好。” 我们这个小队里，李志华是男队员中枪法最好的，缺点也很明显，做事有点婆婆妈妈，在我的提醒下，他才重新握枪投入战斗。 尽管我经过改造的躯体十分强悍，其他伤势都在迅速消退，唯独右臂活动困难，一抬手就像举着数百斤的重物，疼痛倒在其次，我怀疑有弹头卡在了骨头里。 但现在没办法医治，只能先忍者，我一个翻身缓缓匍匐着向后摸索，很快找到了那把m16，枪身上滑不溜丢的到处都是粘液。 我用衣袖胡乱擦拭了一下，掏出一个新弹夹推上夹仓，张治军一共留给我三个弹夹，这是最后一个。 除掉那个极化青蛙后，对方还剩十三人。 眼下正有一个冒进的家伙朝我的位置摸过来，不得不承认，这货的视力、捕捉机会的能力都是一流的，选择我作为突破口也是经过审慎的判断，因为明显中枪受伤的我战斗力应该是最弱的。 当然，绝不仅仅只有一个冒进者，刘雪梅那一头也有一个家伙在火力支持下迅速接近她，明显是一个小战术配合。 随着叮当当的声响传来，我眼前滚过来一个黑色罐状物，像图片见过的老式易拉罐，可我第一反应就想起了首次深入避难所人行步道，在十八层的安全门内我们遭遇了伏击，我被…… 炫光弹！ 我悚然一惊，想都没想一把抓起正嗤嗤冒烟的罐子向对手的方向扔了过去。我扔的足够及时，那罐子在快要坠落时迸射出了刺目的光芒，将商店及门口周围照的如同白昼，然后是白织光、红光和蓝光交替闪烁。 这种强光交替会让普通人的眼睛短暂失明，但对方配备有夜视眼镜，似乎并不会造成麻烦，可要命的是这种炫光弹是二合一的，之后还会喷射毒烟，我们当时就是被这种毒烟给弄昏的。 来不及观察战果，我只能大吼一声，“保护口鼻。” 几乎与此同时，我紧依着的半截木箱也在枪声中分崩离析，至少有三四根木头渣子戳进我的肉里。 我顾不得疼痛，眼角余光中那个摸过来得家伙已经向我扑来，我胡乱打了几枪，然后连续翻滚又躲到了另一个木箱后面。 乱枪虽然对他没用，但给我赢得了难得得喘息机会，趁他团身滚落在一堆杂物边，我也如法炮制扔出一枚炫光弹，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扔的角度很很刁钻，距他脚边一米多远，手抓不到，伸脚也费劲，在千钧一发之极，让他难过。 荒唐的是，我手上的炫光弹是东格武装自制的土货，效果要比西格人的制式炫光弹差了很多，而且没有释放毒气的功能。 在特训的时候，我试过好几枚，每一枚的效果都千差万别，让人哭笑不得，其中有一枚干脆就不是炫光弹，触发引信不久后就爆燃，而且上蹿下跳，简直就是大号的烟花窜天猴。 但这种质量低劣的残次品并非一无是处，尤其是在紧张的巷战中能起到出其不意，恐吓对手的作用。 所以，特战小队成员每人都备了一两枚。 非常不幸，又非常幸运的是，我刚扔出的这枚恰恰就是大号的窜天猴，在爆燃中自己蹦了起来，直接砸到了对手的头上，也是活该这货倒霉，在手忙脚乱拍打火焰的时候被我跨出一步，一枪爆头。 我还没来及喘口气，刘雪梅那边传来了惨叫声，貌似另一个对手也被干掉了。 “什么情况？”我大声问。 “安全。” 刘雪梅平淡的回应令我大为意外，她居然比我还轻松？如此便真的让我汗颜，身为教官，我刚才简直是跌宕起伏，狼狈到家。 敌手又减少了两人，还剩十一个。 但是我们抗不住了，因为弹药吃紧，尽管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把死了的对手的武器都收拢起来，也无法持久坚持下去。 只能打游击。 这可能是唯一拖住并消灭对手的思路，这意味着我们三个必须要分开，否则无法让对手分散力量，就不要谈各个击破了。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冒险的想法，利用医院、停尸房和那个焚烧炉的洞道，争取在运动中把对手搞晕头，最好引诱到洞道里，然后困住或消灭他们。 当然，我还有另外一种期待，希望在医院里能够得到黑玫瑰的帮助，她逗留在第三层一定有她的目的，而且医院大概率也是她依托的大本营。 具体方式是李志华先脱离战斗从医院后面绕到前门，一旦起到了比较明显的干扰效果，刘雪梅脱离战斗，从另一侧绕向公共事务服务站，同样起到更大的干扰作用。 一旦对手分兵，我就看情况伺机而动，或协助二人杀敌，或正面吸引对手，再不济就退向那个拱形门的洞道内。 我的想法得到了刘雪梅的支持，因为大家集中在这片小区域内互相对射其实走入了误区，对手在人数和弹药上占优势，可以消耗，我们则无法持久，只有把战场拉的足够开才能扭转被动局面，但这要考验个人的勇气和能力。 之前那个极化青蛙迂回到医院实现突破，实际上已经提醒了我们双方。 至于李志华，他说不上好坏，只知道服从，可我看出来他很紧张，因为除了勇气和能力，还有运气成分，他没说出口，我也能理解。 “放心吧，医院我进去过，他们想找到你并不容易。” 其实我还有想法没说，就是黑玫瑰能看在香火情分上，也应该出手照顾一下李志华，她肯定能够轻易辨认出我们这帮人。 在两边爬来爬去的传达战术，我恐怕从未有如此辛苦和狼狈过，主要是右臂用不上力气，对手这一枪打的实在是贼，如果我的身体没有强化过，说不定肩胛骨早就被打穿了。 “就现在，开始。” 我下达命令后，立刻露头朝对面猛打了几枪，李志华借机离开了木箱，以那个死透了的极化青蛙的尸体为掩护，匍匐着向右后方的医院后门而去。 章118 遗漏 不得不说，李志华的动作干劲利落，几个呼吸间就翻进了医院后面低矮的栅栏，然后消失在住院部内。 因为我和刘雪梅的火力压制，对手似乎也没有警觉李志华突然间的去向，他们貌似很乐意我们如此不计后果的浪费子弹，连还击都显得懒懒散散。 这帮人里一定有一个头脑清楚的家伙在指挥战斗，我们必须小心再小心。 我发声示意刘雪梅停止射击，节约弹药，可对方却突然来劲儿了，不仅枪声骤然密集起来，还朝着我们扔过来一个大家伙，像个洗脸盆。 咣的一声，大家伙重重的砸在地上，分裂出了十几个像鸭梨大小的手雷状物体，每一个都在嗤嗤的冒着浓烟。 落点实在是鸡贼到家，就在我和刘雪梅位置中间。 烟雾弹，而且还是子母式的。 我靠，这种东西居然也有子母弹，不知道设计者是什么心态，反正我是很不理解，可下一刻就陡然醒悟，对方要借着烟雾大举攻击了。 “小刘！” 我大声提醒刘雪梅，对方会意，趁着浓雾还没大范围扩撒，她立刻撤出战斗，连续匍匐、翻滚的战术动作让我一度以认她不应该是个女儿身。 就剩下了我自己了，黑雾越来越浓，即便我拥有红外夜视的能力也无法再看清二十米开外的对手了，我相信他们在迅速向我逼近。 我却不能立刻撤走，非但如此，还要不停的转换位置射击，希望尽可能多的给李志华和刘雪梅多争取点时间。 当然，我看不见对手，对方也不见得能看见我。 这个时候单兵夜视器材不管用，就算加配了图像增强器也不行，能够穿透浓雾捕捉目标的只能是感知类雷达。 计划不如变化快，我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如果烟雾弹后面加上一排鼓风机，那当然是个好主意，但是没有，而且地下的空间环境气流不畅，浓雾很难散去，大家都变成了瞪眼瞎。 刚刚赞叹过对方指挥官的有头脑，哪想到立刻现原形了，在视力严重受损的浓雾中作战，个人的感知力和反应能力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任何战术都毫无意义。 这帮人够狠，毒气未尽，又来烟雾弹，弄死对手的同时也玩儿残自己，让我对长顺武装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立刻毫不犹豫的撤出了战斗。 没有立刻退到拱形门的位置，而是同样翻过栅栏进入医院，李志华相对于刘雪梅来说，能力稍弱一点，我需要及时给与援手。 另外，医院距离拱形门近，有利于我随时切换行动。 我还有不能宣诸于口的想法，试试看能不能跟黑玫瑰见上一面。 虽然有点一厢情愿，但若是大家能够组合在一起，拧成一股绳的力量不是更大么？ 最后，还有停尸房里的那些玩意儿，我也有点不放心。 从那个极化青蛙表露出的愤怒判断，它应该是看到了众多极化人培养器皿都死了才骤然产生的极端情绪。 所谓培养皿，就是那些西格士兵的躯体。 可是，万一有遗漏的呢？ 一声惨叫传来，对手似乎又倒下了一个，此时我刚刚蹲到停尸房侧面，声音来自医院内部，但不是李志华。 我有种立刻跑进医院的冲动，说不定黑玫瑰又出手了？ 可将动未动，我突然察觉侧前方有人，不知道是在栅栏里还是在栅栏外。 我的食指刚触碰到扳机，便又迅速移开，如此近的距离，又没有掩体掩护，贸然开枪是不明智的，我不能准确判断他的前后左右是不是还有有同伴。 我选择诱杀，把已经耗干电量的手电筒扔向了一侧，我则迅速向相反方向撤步，咣当一声居然就砸在了铁栅栏上…… 伴随手电筒摔落在地，便是砰的一声枪响，浓雾中火光一闪，我手中早已跃跃欲试的匕首便嗖的飞了出去。 啊的一声惨叫，我整个人已经滚出去好远，差点一脑袋撞在停尸房的铁门上。 砰砰砰的乱枪打在墙壁和地上，泥土和石屑乱溅，我又被蹦的满头满脸，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发现对方至少有四杆枪，呈扇形围住了停尸房这片小区域。 意识到捅了马蜂窝，我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冲进停尸房，浑然忘了右肩的疼痛，惊魂之下，身后是乒乒乓乓的子弹轰击铁门的声音。 糟糕之极，我居然被堵在了停尸房内。 可我的运气实在是好，刚想着躲在尸堆后面做最坏的打算，远处便连续传来数声惨叫，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至少是两个。 而且声音源也很模糊，远处近处的都有，我只能猜测公共服务站和医院内同时在交火，却无法分辨声音是不是出自自己人。 围住停尸房的人一下子哑火了，不一会便传来脚步声，我听的很真切，应该是分出人手去增援了。 但是我根本来不及喘息，咣当一声，对手扔进来一枚炫光弹，我抬起右手想抓住它扔出去，可手居然不听使唤了，此刻的左手在做支撑，下意识的动作让自己无比狼狈。 炙热的白光一闪，我的双目便被刺的疼痛难忍，干脆一发狠就扑进了尸堆里，同时左手没忘记拽了一把上面的尸体，冷冰冰、略显僵硬的肉体缓缓滑落压在我身上，如坠深渊。 透过尸体间的缝隙，我此刻虽然很难视物，但能感觉到强光不停的闪烁，对方也暂时不敢进来，正在暗自蓄积力量，我猛然间被一串轻微的震动声给惊的汗毛直竖。 震动似乎来自我上方的尸体。 卧槽！该死的乌鸦嘴，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是好，这难道就是我们之前检查后的遗漏？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尽管这些尸体死亡的时间都不长，但这么多聚在一起，依然有着浓重的、无法描述的臭味，它不断的冲进我的鼻腔，让我难过的想要呕吐。 我强行忍着，就是想再确定一下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嘭，嘭嘭…… 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关键是我的后背亦感到了震动。 我确定，压在我身上的尸体，确有遗漏的极化人幼崽存在，而且很快就要破茧而出。 章119 突然的悲情 砰砰砰…… 我背上的尸体开始剧烈震动。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干脆哈腰缩身，将尸体的重心转移到左肩上，立刻扛着他冲到了停尸房门口。 我的眼睛还是难以视物，即便瞪圆了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连猜带蒙估摸着就是门口吧，我矮身发力，将尸体扔了出去。 扑通，就在尸体刚刚落地后，传来嚯嚯的吼叫声，就像野猪拱食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人类的喊叫和乒乒乓乓的枪声。 嗬嗬……嗬嗬…… 古怪而粗鲁的吼声与枪声混合在一起，还夹杂着人类的惊叫，阴森的停尸房门外一下子热闹非常。 我紧依在门内侧，双手握着枪，一动不敢动。 而我的对面，则是成堆的尸体，或者叫培养皿。 我们曾反复将这些尸体翻动过，并抬进抬出。 刚才乱枪的流弹也打在了这些尸体上，无法预知在这堆培养皿中还会不会有更为古怪的家伙蹦出来。 此时，除了背靠的这堵墙，我感觉到哪里都充满了诡秘和危险。 一股悲凉的情绪忽然就在我的意识里迅速滋生，让我有种很没意思的绝望感。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撰写在避难所的日记了，眼下的我，第一次在恐慌中感觉到了荒诞，避难所、地下城、肮脏而阴暗的坑道，令人惊悚的变异生物……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母星，不，是母星的地下世界。 杀戮、掠夺、互相倾轧、欺骗和谎言…… 这就是我所看到的母星地下的幸存者，而我们是搜救队，却也加入到了其中。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带着神圣使命的我们居然也同样遭到了来自火星的背叛，停留在外太空的母舰一去不返，阿三有很多谎言，唯独这句难辨真伪，却深深刺痛了我。 我曾不止一次的有过看不到希望的悲情念头，每每都很快会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冲淡。 因为在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我还能见到苑珂和老林，还有希望见到其他生死患难的伙伴，甚至阿三的出现和光影基地都重新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可这一刻不知为什么，荒诞的念头又诱发了我绝望的心理…… 我曾天真又豪情万丈的以为，我的存在能够拯救第六小队，可现在才发现，一个个体哪怕是再有决心，再如何努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十分渺小。 这样的悲情来的过于突然和凶猛，以至于我陷入了一种放弃一切，封闭一切的癔症中。 直到有人在外面喊话。 “教官，教官，你在吗？” 是刘雪梅。 我猛然惊醒，眼前浓烟滚滚，又能看见周围的景物了，对面还是尸堆，我依旧站在门内侧，却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教官……” “小刘，我在。” 我使劲用双手呼啦了一下面颊，让自己清醒，早已羞愧万分，闪身依在了房门边，腿有些发软。 但潜意识告诉我，外面的战斗应该结束了，以刘雪梅的战斗素养是不会在激战和危险中随便乱喊的。 “哎呀，刚才找不到你，教官，吓死我了。” “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儿。”我一边回应，一边活动了一下右臂，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浓雾中一个人影渐渐清晰，是刘雪梅。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影？ “李志华呢……咳咳。”浓烟呛的我喉咙极不舒服。 “我也没找到他，所以急坏了，刚才在医院里找了一圈，除了对手的尸体，我没有发现他。” “数过对手的尸体数量么？”我突然警觉起来。 “数过，连同这里，一共刚好二十三具，都被打死了……” 二十三具？一共两拨人都被灭掉话，那数量倒是没问题。 可是，在我被堵在停尸房里的时候，对手至少还有十个人，光围攻我的就有四五个，对手怎么会死的这么快？ 我究竟站了多久？谁打死了其他的敌人？ 仅凭刘雪梅和李志华，我不大敢相信她俩有这样高效的杀伤能力，除非黑玫瑰出手了。 不知为什么，我压住了问题，没说出口，而是挥挥手示意刘雪梅警戒，我则认真观察停尸房门前的战斗现场。 惨烈！ 现场躺着三具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最恐怖的一个家伙是左脸颊连带着下颚都没有了，整张脸都血肉模糊，被撕裂的喉咙处隐隐还能看到气管。 这是咬的？还是抓的？ 另一个家伙的腹腔被撕烂了，肠子肚子都流了出来。 在铁栅栏边上，我想我找到了那个极化人幼崽，大概一个半篮球那么大，从背部看的确有点像野猪，浑圆的屁股上有个小尾巴，却长着粗细不一的四肢。 粗看像是个失败品，但仔细看，此物的四肢绝非常见的偶蹄类动物，而是猛兽类的利爪。 这东西的头部最特别，长着长长的尖吻，像鳄鱼，嘴巴里布满了密集而锋利的牙齿，上下颚依然咬着一根钢筋不放。 它是被乱枪打死的，身上布满了弹孔，但依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若不是太幼小，它恐怕早就撕烂栅栏远去了。 现场不完整，我是说参与攻击我的家伙还少一个，否则很难解释极化人幼崽在干掉所有对手后依然那么狼狈和恐惧。 它死于最后一个人的枪下。 而这个人杀了极化人幼崽后，并没有冲进停尸房宰了我，更没有理会惨死的同伴，而是去做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去了。 只是，我无从猜测什么事情更紧急。 “好了。”我向刘雪梅示意检查完了。 “教官，好像这一片就剩我们俩了，接下来做什么？” “找李志华，你跟着我。” “是。”刘雪梅并无二话，甚至都没有在意我的提议，可能存在的对她的不信任和伤害。 我深吸一口气，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肩胛骨也没那么疼了，似乎强化后的机体克服了某个障碍，重新恢复了强悍的活力。 我放弃了让刘雪梅帮我看看肩伤的想法，说到底，我对她产生了警惕，就从她出现在停尸房喊我的那一刻起。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 “出发。”我跨步先行，还是从住院部后门进入医院，刘雪梅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并不担心她在身后，若是她想图谋不轨，刚才在停尸房门口，她有很多机会杀了我，但这和我的警惕心理是两码事。 章120 再下一层 从战斗现场的中心区，到医院，再到大门已经被打的稀烂的副食品商店，甚至包括公共服务站，我们都做了极为细致的搜索。 整个过程耗费了两个小时，对手的二十三具尸体都在，包括那个极化青蛙，有多达六具在医院里面，一楼的战况很激烈，唯独不见李志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仔细观察了六具尸体的伤口，不出预料的是黑玫瑰又出手了，有四具尸体的致命伤都在脖颈，锋利的匕首一刀毙命。 既然黑玫瑰出手，李志华的处境应该不会太糟。 我总算松了口气，这里面的古怪容不得我再去细究，时间耽误太久了，奇怪的是长顺武装没有再派出第三拨人，这出乎我的预料，相较之下，我越来越担心苑珂他们的情况。 “收集武器，马上离开第三层。” 其实不用我吩咐，刘雪梅的肩膀上已经挂了三支突击步枪。 我也抓紧时间收罗了两支自动步枪，三个手电筒，两枚炫光弹，还有夜视眼镜和毒气防护罩，鼓鼓囊囊一大包，这些玩意儿在战斗中都是非常实用的东西。 我决定不走主排水管道，而是选择东北角的应急通道到第四层，就我和刘雪梅两个人，没有非战斗人员，完全可以应对突发危机。 离开了中心区，烟雾渐渐稀少，呼吸顺畅多了，朦胧一片的视觉也很快清晰起来，虽然四周依旧黑暗，但建筑物、坑道都能轻易分辨。 第三层面积很大，我们穿过了两个地下街道，抄近路又钻过一条低矮的洞道，终于来到了东北角，并看到了暗淡的绿色荧光。 那是紧急逃生的指示牌，也是大分层主应急通道的入口。 在这里，我终于看到了一直以来我所想看到的场景。 一地狼藉，随处可见的鞋子、帽子、玩具，被踩瘪的塑料脸盆、摔碎的小镜子等等，全都是日常生活用品，说明这里曾发生过严重的拥挤和踩踏。 人们一定是在遭到严重威胁或者是收到紧急避难通知时才会出现这种混乱，相比之下，第二层就要显得诡异的多。 但毕竟第二层的情况太复杂，它不仅有四个分层，而且是除第一层外，唯一拥有对外通道的主分层，又是东西格的主要战场，所以仅凭有没有混乱的场景这一点还不好随意下结论。 幽绿的指示灯下是应急通道的大门，此刻它虚掩着，四周十分安静，时不时的有冷风拂面，说明通道畅通无阻，下层的大门大概率是开着的。 我打手势示意刘雪梅，我们从一左一右从两边贴近大门。 仔细聆听下没有异常声响，我一个跨步闪身而入，门内走廊静悄悄的，除了一地散落的破烂外还有两具尸体横卧，他们没有武器，衣着也是破破烂烂，应该都是避难所的居民。 右手楼梯黑洞洞的，向上通往第二层，我正前方是同样黑洞洞的楼梯通往第四层，没有长顺武装的人封锁值守。 惊悚的是，我身后还有一具尸体坐靠在墙边，待我猛然回头时，她死不瞑目的双眼正静静的看着我。 这是个中年女人，胸口插着匕首，死前应该非常痛苦，她不像是武装人员，不知道为什么殒命在这里。 魂都被吓掉了，我擦了擦冷汗，轻轻打了个响指，刘雪梅也跟着闪身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长时间跟西格人战斗，早就见惯了死亡。 我俩动手将三具尸体并排放在走廊内侧，非常时期，无法收殓，只能说声对不住了。 沿着楼梯而下，直达第四层，应急通道的大门正如猜测的那样也是虚掩的，未再见到尸体。 再下一层，就可到达第五层。 如此顺利？ 我有点恍惚和怀疑，如果之前选择走应急通道，哪用这么费劲儿？更不至于激战两场，导致李志华失踪，恐怕早就到了第七层了。 有点后悔听了林老头的鬼话，可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当务之急是尽快和苑珂等人汇合。 按我的性格是应该要对第四层搜索一番的，毕竟要往下走，要确保身后安全，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没什么比与同伴汇合更重要，时间太紧迫。 “教官，我觉得奇怪。”此刻刘雪梅突然小声道。 “嗯？” “这里好像比第三层还要安静。” “有什么不对么？” “我是说咱们已经接近第五层，没道理听不到任何声响呀。” 确实如此，不过我之前见过第五层，面积非常大，都是农业实验田，属于自动化程度比较高的无人看管农场，很少人值守，没有动静也正常。 而且苑珂一行八人如果平安抵达，一定会安静等待我们汇合，绝不会闹出动静，除非，他们遭遇了敌人。 但最不合逻辑的是长顺武装，他们已经精准的知道我们在第三层，连续两次狙击失败后没有再派出武装人员，说明什么？ 是放弃狙杀了？还是另挖了大坑，等着我们去跳？ 而且，长顺武装应该预见到我们会向下层逼近，却没有丝毫反应，这也不符合逻辑。 几个不合逻辑的点让我心神不宁，也对苑珂他们的处境愈发担心，“不管那么多，行动起来一切小心。” 我说完，已经踏足向下的楼梯，刘雪梅自然是随后跟上，可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她犹豫了一下，只是微不可察的一顿身而已。 只用了不到两分钟，我和刘雪梅已经站在第五层的应急出口的门外，大门是紧闭的，这就令人费解了。 “你对下层熟不熟悉？”在伸手拉开大门之前，我忽然冒出来一个问题。 “不是太熟，加入启明星之前，我一直都生活在第七层，除了第二、第三、第四层，我们很少有机会去别的分层。” “为什么？” “第五、第六层是粮食基地，第九层、第十层是兵工厂和非常重要的动力车间，闲杂人一概不让去的，第十一、十二层更是禁地。普通电梯在这几个重要分层是不停的，应急通道日常也是锁死的。” “但现在不同了，西格人都破坏了哪些地方，我们也不知道。” 我点点头，说的都不错，跟当时老五带着我参观避难所时了解的情况一样，但是本土人和我一个外来人所了解的情况能一样？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刚才搭在门把手上手一下又松开了。 章121 与死神交错 刘雪梅并不是端木的嫡系，而是我在民兵武装中亲自挑选的。 她和石强都是如此。 刘雪梅的背景在入选特战队前我就做过深入了解，至少从端木和肖海那里要来了很多材料，也跟她本人做过类似于测试性质的详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她出生在避难所第七层，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从诞生起就没有离开过这个能把人逼疯的地下世界，甚至都没走出过东格。 因为上学时体育成绩好，曾经入选过西格少年先锋运动队，当时这个组织相当于童子军或者民兵预备役，四年后她加入‘启明星’成为东格民兵武装的一员。 可以说，刘雪梅的背景无可挑剔，出身寒微，政治上单纯，性格坚强，又极富韧性，是‘启明星’组织天然的基石成员。 可能是我想多了，面对凶残的敌人长顺武装，她的态度从来都是坚决的反击，直到消灭敌人。 确实没道理…… 我叹了口气，背对着刘雪梅开始认真观察眼前厚重的钢质门。 它和门框严丝合缝，就像我们搜索队初入避难所时看到的人行步道，每一层的大门也如这般严密的关着，同样的颜色和材质，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受。 尤其是门框上侧的摄像头，我敢肯定是同一个牌子和型号的。 摄像头没有接通电源，但我并不能就此放松警惕，弯下腰开始研究门把手，很普通的钢制合框把手，结实而简单，按住合框下压就可以开锁，前提是内部没有锁死。 按照刘雪梅的说法，五层及其以下的安全通道防护门常年是被锁死的，除非有特殊情况出现。 现在难道不是特殊情况？ 如是想着，我的手又按到了合框把手上。 “哎，教官等等。” 刘雪梅突然发声打断了我，让我很诧异。 “我担心有危险。”看见我的疑惑，刘雪梅一边解释，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了绳索。 我立刻意会，刘雪梅担心应急门被动了手脚，这更让我更加困惑，钢制的门怎么动手脚？若是有危险也应该在门内。 可疑惑归疑惑，我并未阻止刘雪梅，目视她熟练的将绳索套住合框把手，并且系了个死结，然后小心翼翼的试了试结实程度。 做完这一切，她示意退向下层台阶，退远一点，我照办。 刘雪梅拽着绳子，小心的跟着我往下走，一直到绳子另一端的尽头，约有五米长。 “教官，我开始了？” 我点点头。 刘雪梅向前探了半步，将绳子在手腕上缠绕一圈，然后猛然往下一拽，咔哒一声，门锁开了，并未在内部锁死。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串非常急促的滴滴声，很轻微，却让我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的想拉刘雪梅一起卧倒时，轰隆一声巨响，钢质门被被气浪冲开，浓烟和火药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楼道。 我惊呆了，天生对危险的敏感性此时失灵，反倒是刘雪梅比我谨慎的多，也更为机智。 炸弹的威力并不大，连门框都没有完全被破坏，钢质门仍然凭借一扇残存的合页挂在门框上，但这样的威力足以杀死我。 “他们疯了。”刘雪梅喃喃自语。 地下避难所的武装派别在交战时，是有公约约束的，禁止使用炸弹、手雷等爆破性武器，公约制定者来自地下城的大势力，有着非常严格的惩罚措施，一旦违反，必遭所有势力的围攻，直至剿灭。 可长顺武装显然突破了底线，因为他们就来自地下城c-086。 我却没时间纠结这个，立刻拉着刘雪梅往下跑，因为我的耳朵里传来了了异常轻微、又很杂乱的响动，直觉告诉我，门后有人，而且不止一两个。 砰砰砰…… 我们身后传来了枪声，打的栏杆和地面火星直冒，刘雪梅轻哼一声，额头出血，她中弹了！ 我不清楚她的伤势如何，立刻把她护在身后，举枪还击。 乒乒乓乓的枪声响成一片。 应急通道狭窄，又是浓烟密布，胡乱开枪很容易被跳弹击中，对方势头很猛，我只好拉着刘雪梅继续向下跑。 可是刚下了一层楼梯后，我突然止住了步伐，下面也传来脚步声，悉悉索索的好像也有不少人。 这下麻烦了，被人给堵在风箱里了。 “教官，我没啥事儿，只是额头被跳弹擦破皮了。” 若不是刘雪梅低声说，我都忘记了一直拽着她的手臂。 有点尴尬，突然危机让我过于紧张，可我在自己的队员面前还是要要点面子的，“你确定没伤到要害？” “确定，不影响任何行动。” “好，你替我看住上面，我收拾下面的。”说着话，我递给刘雪梅一个防毒面罩，也给自己套了一个，“记住，背靠背的要领。” “是。”刘雪梅果断干脆的回应。 我端着枪就冲向了下一层台阶，竖起耳朵，一边倾听后一边加速往下跑。 大分层之间的应急通道一般由两个之字形阶梯组成，也就是四层台阶，每阶二十级楼梯，也就是说虽然楼道狭窄，但我们应对敌人依然有空间弹性。 我在第二个之字形的拐弯处止住了脚步，因为对方也骤然停止了前进，下面就是第六层的安全通道入口。 对方没有贸然开枪，我也格外谨慎和小心，在第五层，我毫不怀疑冲出来的是敌人，是长顺武装的人，但下面的人是敌是友还真不好说，如果是苑珂他们，我们之间的一个误判就会造成伤亡。 我手里扣着炫光弹，然后轻轻的在楼梯扶手上敲击，敲击的轻重缓急是有规律的，是搜救队的应急联络密码。 我们每个人一共要熟记二十五种联络密码，其中采用音域音频方式的有九种，模拟鸟叫声三种，模拟其他动物声音的有四种，剩下的两种都是敲击声，我敲的是最紧急的尼尔斯码。 如果下面的人听到敲击声不回应、胡乱回应或者立刻开枪，那一定是敌人。 但实际情况让我头大，上面乒乒乓乓的枪声不断，在狭窄的应急通道里有扩音效果，根本听不清对方的回应，而对方恐怕也同样如此。 一时间，我们居然僵在了当场。 “我是阿火，苑珂吗？” 情急之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用上了最土、最原始的办法喊话，刘雪梅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章122 意外相逢 “秦教官嘛？我是刘敦。” 下面的回应差点让我把眼珠子瞪出来，居然是刘敦？ 不过不算是糟糕的相遇，至少是自己人，但我心里难免失落和担忧，苑珂他们去哪儿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如此白痴的问题显然是有点不相信我，战场上虚虚实实，判断错一点都可能要命，我能理解，或许刘敦打死都不会相信我们特战小队能够活着从西格跑回来。 “我们已经遭遇了好几场战斗，一言难尽，头领还好吧？” “上面在跟谁打？” 是秃子的声音，可能刘敦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太敏感。 “不知道，我们在第五层应急门遭遇了突袭，应该是西格人。” “不知道？扯淡吧？” “你究竟是谁？” “我真是服了，刘敦、死秃子，你们谁把脑袋伸出来，看看我究竟是不是阿火？！” “你骂谁呢？你特么才是死秃子……” “好了，别吵了。阿火，我是端木，我们经历了更多凶险，同样一言难尽，为了避免自己人误伤，你先走下来。” “我说姐姐，上面的同伴快顶不住了，还这么纠结怕死？” “你出不出来？”端木显然被我给激怒了。 是她，喜欢端架子、摆威风，又想耍点手段的少女头领。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深吸一口气摘下面罩，迈步下楼梯，绕过了转角拐弯的位置露出了全身，至少有六支枪管对准了我。 但看到我的真身后，端木一声喝令，枪管全都放了下来。 我赌对了，又是一身冷汗。 但不赌一把情况会更糟糕，我能感知到刘雪梅在节节后退，她大概率又受伤了，否则以她的韧性，在弹药没耗尽之前，不可能退的如此之快。 “你居然真的回来了？”端木被众人围在暗处，但话语难掩喜悦与激动。 “不回来难道住在西格么？” “我们以为你死在西格了……” “别废话了，上面是刘雪梅，她顶不住了。”我怒吼一声，转身又往上跑，几个跨步就冲上一层台阶。 “去帮他！” 身后传来端木的命令。 “我们不能困在这里。”秃子很不情愿。 “那就冲上第五层。”端木发狠了。 跑到上一层台阶后，我看到了刘雪梅，她披头散发，半跪在地上，好像是腿受伤了，她选的角度很好，几乎是对方射击的死角，只要她不间断的开枪，对方就不敢轻易露头，如此才能坚持这么久。 “小刘，你往后撤，这里交给我。” 我伸手一拉刘雪梅，居然没拉动。 “我的腿，教官……” 刘雪梅很痛苦，看来我猜测的不错，情急之下我一个跨步挡在了刘雪梅前面举枪就打，一口气把一个弹夹打光，也顾不得什么跳弹不跳弹了。 对手被我的火力压的没了动静，我趁机将刘雪梅拦腰抱起快速下撤，正好撞上冲上来的秃子、刘敦和另外两个‘启明星’战士，端木发话，他们显然是不敢抗命的。 “对手四到五人，麻烦挡一下。” 抱着刘雪梅，我的言语要客气很多，刘敦冷哼一声就抢占了刚才刘雪梅的位置，砰砰砰的就是一通暴力输出。 显然，刘敦是打过仗的。 相比之下，秃子和另外俩人就差了很多意思，抱着枪躲在刘敦身后，呆头呆脑的张望，哪像个打仗的样子。 我抱着刘雪梅一路小跑到楼下，缓缓将她放在墙边靠着坐好，然后对端木说，“她腿受伤了，请照看下。” 说完话，我都没等端木反应，又蹭蹭的上楼参加战斗，现在我们人多，不像之前那样束手束脚了。 我掏出夜视眼镜递给刘敦，“戴上戴上，一会儿我冲锋，你掩护。” “呵呵，你这么信我？” “我挂了，你也没啥好果子吃。”我说着话已经毫不客气的把秃子给挤到了旁边，同时掏出一枚炫光弹。 如此狭窄的空间使用炫光弹，基本上是无差别伤害，而且从下往上扔很有难度，弄不好就掉下来。 但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为啥不给我一个？” 秃子见刘敦有一副眼镜，立刻就朝我伸出手。 “我数一，二，三，打！” 我根本不理会秃子，冲着刘敦大吼一声，便摁下了炫光弹的引信，随着刘敦手中突击步枪再次暴力输出，我也同时默数一二三四五后才将其扔了上去。 投掷这活儿说不好，除了准头、力量外，还要把握时机并靠点运气成分。 大概是老天的眷顾使然，炫光弹斜着擦过护栏边框，角度非常刁钻的继续往上飞，居然没有碰到台阶，一直到我的视角看不见时，整个应急通道突然被照的如同白昼。 在刺目的光芒中传来数声痛苦的嚎叫，我已经疾步上行，几下就跨过了二十级台阶，在不停变换的强光中看到了几个慌乱不堪的身影挤在楼梯拐角，我手中的突击步枪发出了怒吼，砰砰砰…… 这是回到东格以来打的最为酥爽的战斗，一共四个人全都倒在我的枪口之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根本不想躲避，对手也在开枪，只是毫无目标的乱打，我很幸运的没有受伤，好像跳弹都在绕着我走。 此时的炫光弹还在猛烈释放着强光，又持续了十多秒才陡然一暗耗尽最后的能量，整个楼道也重归黑暗。 我已经匍匐在台阶上，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楼上，直到确信再无其他敌人后才缓缓抬头，而刘敦已经趴在了我身边。 “卧槽，都死了？” “应该没活口了。”我点点头，尽管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再度端起步枪对着刚才那几人所在的置又是砰砰砰的一连串输出。 不是残忍，而是吃过苦头的我绝不敢有丝毫大意。 “你特么神经病啊？这么瞎来，想害死大家？” 身后传来秃子的叫骂声，他不是因为我又突然放枪而发火，是因为扔出炫光弹之前没有给他一副眼镜，更没跟他打招呼。 “别叫唤了，小心挨枪子。”刘敦扭头喝骂。 很意外，刘敦居然帮我说话，大抵是刚才我不要命的打法让给了他不小的触动。 但我不指望这些人对我的态度有根本性的转变，就像上次从第一层探险回来，刘敦、老五几人也对我礼貌客气了许多，可没多久又重回原样，说到底，我是个外来人。 四个被打成筛子的家伙都穿着西格民兵的服装，怪不得战斗力一般，若是碰上第三层的那些家伙，我这样冒险，成功的概率不会高。 章123 怀疑和争吵 秃子发出安全信号后，端木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上楼。 汇合一处，我才数清楚端木身边一共还有八名战士，力量一下壮大了不少。 “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回来的？”有些问题让端木迫不及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需要有一个总体的行动目标和方案，长顺武装的人还在，东格还处在近乎沦陷中，你的民众需要得到解救。” “不行，不弄清前因后果，我不踏实。” “我说姐姐，战场上你这么搞就是抬杠了，你要知道随便耽误几分钟，就可能会死很多人。” “捡重要的，三五句话，我自己会判断。”端木十分固执。 “你特么的……”我火冒三丈，可刚爆粗口，脑袋便被两根枪管给顶上了。 “卧槽！好吧好吧。”我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怒火。 “我们杀了杨枭，破坏了西格武装的指挥中心，但遭到背刺，落入陷阱，战斗中三名队员阵亡，一名失踪，但我们发现西格出了大问题，不仅发生了内讧，而且主要兵力被抽调一空，我担心有什么变化，又无法联系到你，所带着小队立刻赶回，非常侥幸，可是没想到回来时，西格人已经攻入水闸。” “背刺？” “崔东升背叛，他是极化人，也是藏的比较深的卧底。” “我以为你能圆满完成任务，没想到是逃回来的。” 端木冷笑，她的话严重刺激了我。 “我也以为你能攻破西格的防线与我们汇合，没想到回来时老窝都被人端了。” “你放肆！”端木气疯了，浑身发抖。 而秃子则毫不犹豫的挥拳就给我来了一下，大家的情绪都在激动中，我想都没想就一脚踹在了秃子的小腹上，这厮哎呦一声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刘敦扑上来就用双手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我虽然觉得你不错，小子！可你不能在头领面前嚣张的没边……” “行了，放开他。” 在端木喝令下，刘敦很不甘心松手，我则大声咳嗽，刚才被卡的近乎窒息，要他老命的一脚差点就蹬出去，是端木救了他。 我或许也得感谢刘敦，若不是他跟我纠缠在一起，端木身侧的一名侍卫说不定就开枪了，这个人与秃子、老五之流不同，身上有着血腥味，非常危险。 不仅是此人，还有三个喜欢躲在暗处家伙也同样如此，他们绝不像秃子那样咋咋呼呼，而是尽量把自己掩饰到最容易被忽视的程度，实际上也是最危险的。 这四个家伙我以前没见过，突然冒出来，就像在选拔特战队员的时候，端木忽然给我的陌生名单一样，看来她还有底牌。 “再让我听到如此放肆的言论，绝不轻饶！” 端木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愤怒了，好像也失去了某种锐气，貌似是警告我，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并不理会端木，而是扒拉开刘敦下楼。 令我气愤的是，她们上来时丢下了我托付给她们的刘雪梅，这让我对端木稍稍有些改观的看法再次变得糟糕。 “下去两个人帮他看看。” 身后传来端木的命令，我听着格外刺耳，路过哼哼唧唧的秃子时这厮凶狠的目光让我很有冲动再给他一脚，然而…… 砰，砰砰！ 突然间枪声响起，就在下一层，第六层居然真有敌人。 “小刘……”我三两步就跳下楼梯，看见刘雪梅正端着枪斜卧在楼梯拐角的第一层台阶上。 “教官，三到五个人，就在下面。” 刘雪梅用手向我比划对方的位置，我点点头示意她慢慢回缩身体让开位置。 我又掏出一枚炫光弹准备故伎重演，这回往下扔，感觉把握性要大得多。 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侧耳倾听，我居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此近的距离，经过强化的身体感知力非常敏锐，甚至能捕捉到对方的呼吸声，可是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回头再看刘雪梅，黑暗中她的眼睛明亮，能够想象到她笃定的表情，于是我不再怀疑，决定再搏一把。 正好刘敦和另一个‘启明星’战士跟了下来，我拿着炫光弹比划，势示意他们做好准备，别乱开枪。 刘敦有夜视眼镜无所谓，他身边的家伙刚吃过一次亏，干脆就直接缩到后面去了。 我伸出手指头数一二三，然后摁下引信又默念六个数，扔出了炫光弹，刺目的光芒再次笼罩楼道的时候，我已经几个跨步出现在了下层的楼梯拐角。 然而，下面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只有炫光弹在地上滴溜溜转圈，不停的变幻着强光的色彩。 六层的应急通道大门是紧闭着的，也没有听见任何门锁开合的声响，我干脆冒险又下了一层，目力所及之处，漆黑的楼梯依然是空荡荡的。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只顾着争吵，根本没顾上问端木他们是从哪一层上来的？ “怎么样？啥情况？” 刘敦问，他看我气喘吁吁，却似乎毫无发现。 “没人，没发现异常。”我摇摇头。 “那特么的谁开的枪？” “我……”坐在墙角的刘雪梅回答。 “有病啊？胡乱开枪会吓死人的。”刘敦很是不爽。 “我看到了好几个黑影，就在那个位置。”刘雪梅说着话还伸手指了指下面楼梯墙壁的方向。 “靠，被吓出来的幻觉吧？” “她作战英勇，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正色告诉刘敦，妈的这帮家伙仗着人多太跋扈了，刘雪梅虽然是我挑选的队员，但她也是‘启明星’的战士，这样都能搞歧视？ “得得，你也别说酸话，上去吧。” 刘敦自知刚才的言语有点过火，也不愿意跟我硬刚，摆摆手拉着身边的同僚上楼了。 我没有理会刘敦，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缴获的手电筒俯身检查刘雪梅的伤势，刚才情况紧急，没顾上她，端木的人又不靠谱，我心里有些不过意。 “教官，我还好……” “伤成这样，好个屁。” 刘雪梅大腿侧面中枪，流了很多血，不知道有没有伤及骨头，我又在背包里一通乱翻，找出了一卷纱布，抽出匕首就撕开了刘雪梅的裤管。 治疗外伤，我就是个外行，粗浅的学习过一些简单的清创和包扎知识，若是豆豆她们在场就好了。 章124 一点权限 没几秒钟，刘敦带着个人又下来了。 “怎么样？头领让我问问伤情，看能不能行动？” 我懒得理会，只是手忙脚乱的，连血都没止住，这么流下去会死人的。 “没水，没酒精，清创就不好搞，就先止血吧。” 另一个人发话，听上去像是个内行，我扭头看了看，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他跃跃欲试，我立刻让开了位置，然后蹲在一边开始在背包里翻找物品。 我记得在离开包大夫诊所的时候胡乱抓了一把外伤药，也不知道塞在谁的包里了。 就在我翻找的时候，端木又派人下来了，传话说不管伤势如何，立刻离开此地。 我又上火了，但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端木说的也没错，这个地方的确风险大，待下去没好处。 “止血了就走。”这是我的底线。 “没问题了。” 我的话音才落，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就表示已经止血了，还示意我看看，看来还真是个内行。 于是，我背着刘雪梅回到了上面第五层，端木和他的手下已经进入安全门，正在周围警戒搜索。 终于看到了光亮，第五层的层高超过了十米，整整一层都是实验农庄，一个个方方正正的生态大棚一字排开，棚与棚之间是仅能容下两人并排的小路。每一排大棚之间又有更宽的道路隔开，是给小型农机使用的。 若干的大鹏上面都有悬浮着一颗人造模拟小太阳，也是我在避难所见到过的唯一一处科技感十足的地方。 这里明显发生过战斗，很多大棚被破坏倒伏，大多数模拟小太阳都已熄灭，但还有两三个亮着，此时正模拟的是晨光，橙红色的霞光照耀让人心中一暖。 端木此时正坐在一部小型农机旁，四名贴身护卫分散在农机四周，保护的相当严密。 参与搜索的是秃子和另外一名‘启明星’战士，我扫了一眼便端木的意图了。 端木并没有立即向我发号施令的意思，我也懒得理会。 四个家伙看我的眼神除了木然，还带着冰冷，我直接绕过他们到另一辆形似翻斗车一样的农机旁，缓缓将刘雪梅放在翻斗里，就好似躺在一张带有半个顶棚的床上。 “我去问问他们谁有消炎药或酒精，你安心躺着。” “其实我没什么大问题，教官……” “站都站不住，还没问题？”我摆摆手制止了刘雪梅要强一般的客套，转身向端木走去。 四个人的目光就像钉子一样跟着我，于是我干脆走的很张扬，甚至还把自动步枪从肩上摘下来检查一番。 这个举动立刻让四个家伙大为紧张，有两个哗啦一下就把枪口对准了我。 “好玩儿嘛？”端木盯着我看，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不好玩。”我收好枪，在端木面前蹲下，“有没有消炎药？酒精也可以。” “我还想要呢。” 端木有些蔫蔫的，仔细一看，我吃了一惊，她也受伤了，就在在右胸靠上一点的位置，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在光亮下还是能看到有血液渗出。 “你受伤了？” “昂，我又不是铁打的。” “也是。你和刘雪梅的伤都不能耽误，得想办法。我是说给我一点权限，尽快寻找我的同伴，其中有两名医生很重要，还有你的一名手下，她叫小紫。” “小紫？她还活着？”端木一听，立刻激动起来。 “活着。我们返回时在包医生的诊所里发现了她，还有我的同伴，包括苑珂，但后来我们从第二层向下层搜索的时候遇到长顺的人，战斗激烈，我们不得不分开，约好在第五层汇合，但是……” 说到这里，我摇摇头，情况糟糕到我都不愿意去想，否则第五层也不会突然冒出敌人，我也不会差点被炸死。 “好，你要什么权限？” “给我俩人，我快速展开搜索，甚至要去第六层。另外，最好不要干扰我的搜索工作。” “除了他们四个，你随便挑。”端木很痛快。 所谓“他们四个”，自然指的是冷的像冰棍一样的家伙。 我挑选了刘敦和另外两名‘启明星’战士，我不是睚眦必报，而看到秃子就恶心。 秃子也乐的省心省力，不用辛苦冒险，但还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后，又假模假样的去干他的事儿了。 “从哪儿开始？”刘敦气呼呼的，毕竟冒险干活儿，占用了他的休息时间。 “西南方向。”我伸手一指，那里是排水管垂直而下的位置，而且还有一个应急通道，与东北角相对应。 “卧槽。” “什么卧槽？” “我们从第七层上来，就是走的西南角的应急通道，特么的，九死一生。” “长顺的人有重兵把守？”我立刻来了兴趣。 “也差不离，五六个兄弟的命都扔在那里了。” “什么叫差不离？” “极化人人呀，标准的极化人，它们就守在那里，若不是几个兄弟拼了命，我们说不定都留在那里了。” “有多少极化人？”我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苑珂他们选择了西南角的应急通道，那就相当危险了。 “不知道，当时我的鞋都跑掉了，比我慢了半步的老霍就被一根大舌头给卷废了。” 说到此处，刘敦还心有余悸，不愿意再往下说了。 “那么，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终于顺着话把问题扯到了核心点。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动？问那么多干嘛？”刘敦不耐烦了。 “你不说有极化人么？我做下准备呀。” “第六层应该没有，但是第七层千万不要去。” 我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问，“第七层的状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刘敦没好气，我猜他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没有得到授权，就像当时的老五那样，把嘴巴关的紧紧的。 “那是主要的住宅区，很多人呀。”我还不死心。 “人多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关的像死狗一样。” “生命没问题吧？” “卧槽，你这么啰嗦，还要不要做事？”刘敦急了。 我耸耸肩膀，双手一摊表示只是出于关心，然后示意出发。 我打头，两个没来及询问姓名的民兵居中，刘敦殿后，沿着试验田的泥土小径向西南方前行。 这个时间，很多方块试验田的作物已经收割了，连根茎都没留下，除了大棚的透明薄膜，视线几乎不受阻挡，没走多远，我们就看见了第一处战斗现场。 章125 火星?基地? 现场非常凌乱，小路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脚印，在被打成筛子的大棚里我发现了很多弹壳，还有一具尸体，是长顺的人，眉心中枪，枪法出奇的精准。 我们一边前进，一边搜索，刘敦和他的同伴弓着背，小碎步慢行在我身侧，他们没有明确的搜索目标，只是与我的速度保持一致，单纯执行命令，同时担心随时可能冒出来的风险。 而我不同，从那具死亡的尸体我看到了希望，眉心中枪，或许是出自苑珂的手笔，她虽然更擅长冷兵器，但枪法绝对是一流的，至少比我强的多。 当然，神枪手多的是，我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但是怀抱希望总是一种积极的态度，我不想那种突如其来的颓废情绪再度冲击我目前脆弱的心理。 又陆续发现了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又是眉心中枪，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是苑珂，八九不离十，他们曾在这里遭遇过对手，一番激战后撤到别处去了。 接下来，令我激动的发现不断出现，首先是一只灰色的背包，右角破了个洞，背带也断了，它是我们特战小队统一装备，破洞的这只我有印象，是杜军的。 背包里已经没有什么物件了，可能是在匆忙中丢弃的，物资都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也未可知。 其次，是一柄断了半截的匕首，斜躺在烂泥里，也是我们小队的装备，不知道是被谁丢弃的。 除了上述，我还发现了一朵绢花，紫色的，花型像牡丹，上面沾了不少泥，是小紫姑娘的，她喜欢把绢花扎在辫子上。 “我说，这样搞下去太慢了，你能不能快点？” 身旁的刘敦明显不耐烦了，按我的进度，别说搜索第六层，在第五层恐怕都要耗费几个小时。 我把这些物品一一收好，冲刘敦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加快速度，毕竟是借来的权限、借来的人，只要说到点子上，我基本从善如流。 半个小时后，我几乎检查过了所有被发现的尸体，都是长顺武装的人，一共六具，还有不少大棚来不及检查了。 我们抵达了主排水管道的位置，在老林头看起来非常保密的一条通道，此时我也不加掩饰了，围着粗大的管道查看了很久，我确信他们到达第五层之前都是一路顺畅的。 可惜时间有限，我无法在纷乱的足迹中还原他们的行经路线。 “去应急通道。” 我的命令总算让一脸烦躁的刘敦打起了点精神，靠西南方向的位置，光线已经非常暗淡，以至于应急出口的绿色荧光指示牌都显得格外醒目。 与东北角的应急通道几乎一模一样，我贴在门缝倾听着门外的动静，没什么异常，便按下了把手，咔哒一声居然能够打开，只是开了一个一掌宽的缝隙便传来嘎吱吱的声响，把我们三人都下吓了一跳。 门板合页老化了，虚惊一场，门外居然有灯光，我感到不可思议，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不像血腥，也不是鱼腥，总之令人在厌恶中心生恐惧。 忽然一股劲风袭来，加重了这种味道，我陡然一惊，太熟悉了，下意识的立刻撤步关门。 可是来不及了，刘敦就在我身后，仓促间我的后背如同撞在了一坨厚肉上，以至于我的身体在门框边根本缩不回去。 “你特么的……” 刘敦只骂了声开头便闻听咣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击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轰响，随后钢制的大门便被呼的一下拽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门外是一头形似棕熊一样的怪物，身高至少在两米，四肢粗壮，浑身长满了暗红色的鬃毛，完全像熊一样的头颅居然长着一根像大象一样的长鼻，双目浑圆而猩红，说不出的瘆人和怪异。 当‘极化人’这个词的第一反应出现在脑海时，我已经扣动了扳机，砰砰砰的一口气几乎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 底火闪动中我的前胸忽然遭到了猛烈的撞击，整个人眼前一黑便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耳边传来刘敦的一声惨叫，便是我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我似乎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拼命挣扎想要抓住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光怪陆离的暗影，形似柳条一般漂浮的怪异生物，可惜一个都抓不住，反而越挣扎，掉落的速度越快。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四肢在劲风的冲击下似乎要脱离躯体，而心脏更是承受不住越来越明显的失重感几乎要跳出胸腔…… 我张大了嘴巴却喊不出声，在垂死之际我终于看见了一条漂浮的丝带，就在下方，触手可及，我拼尽一切扑向丝带，噗通一声，好像一头扎进了水里。 如此速度，我本应该被撞的骨断筋折，可切实的感受是非但没有受伤，四周还异常柔软而温暖，仿佛置身在鹅绒织就的棉被里。 我终于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周围都是淡黄色的絮状物质，我置身在其中，赤身裸体，以很不雅的姿势漂浮着。 更远的地方似乎是透明的，依稀能看见一排排的光亮，似乎是什么仪器的指示灯，四周都是，还有散发着暗淡荧光的巨型显示屏以及各种高低错落的设备，都是那种非常标准的几何体。 费了好半天劲儿我才反应过来，我应该被泡在一座超大的透明器皿里，而器皿外更像是一座布满仪器的大型实验室。 短暂的记忆力衔接，我又反复掐了掐自己，确信不是在做梦，断片的原点是我被极化人击中后昏死过去，在坠入深渊的噩梦中醒来就飘在了温柔乡里。 正在我四处观察，试图搞明白自己身处何地时，我正前方的一块显示屏滴的一声亮了起来。 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纺锤状的沙漏，在翻转几圈后出现了画面。 我差点惊掉了下巴，画面中是红褐色的荒芜土地一直延伸到远方，土地的尽头是一道特写的弧线与黑暗的天际泾渭分明，上空有一轮橙红色的日光悬浮，给整个大地带来光亮和温暖。 很熟悉的场景，这应该是外太空看到的太阳。 整幅画面苍凉、荒芜，充满了未知。 火星？ 不不，是光影基地。 章126 选择搏一把 屏幕上独特的画面隐去，出现了一个暗色的对话框，同样有一个纺锤状的沙漏在翻转，似乎系统的加载有些问题，就是慢。 我其实很激动，再度来到光影基地，就表明在关键时刻，阿三还是出现了。 至少它不希望我挂掉，在那极化人给我致命一击时把我从死神手里夺回，扔到了光影基地。 当然，激动的同时我亦有担心，阿三贸然出现很可能会暴露，假如那条消息是准确的，c-086地下城藏有因希特人，那么我，阿三还有光影基地此刻都非常危险。 滴的一声，有甜美的女声响起，“系统自检完毕。” 随后，我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似乎都被那方屏幕给锁定了，这对于我来说非常粗鲁，可是面对机器，我也无可奈何。 “骨骼与肌肉修补结束，修补过程顺利，修补完整度100%；脏器功能恢复正常；心律指标正常；血氧浓度正常；颅压正常；脑电波异常……综合体魄指标亚健康.” “光影特勤队gv-03号继任者躯体修复术评价：因脑电波异常，躯体健康程度无法达到一级强化指标，但作为普通人类，身体机能无任何异常，非常健康。” 怪不得！ 我恍然大悟，自从在西格血战后，我感到经过强化的体魄越来越鸡肋，只能偶尔发挥一点零碎，比如，夜视能力，听力和感知力，但是躯体强健程度明显不如之前，尤其是速度和力量方面几乎与普通的特战队员无异。 体魄降级也并非是不知不觉的，非常明显的一次是我与崔东升近乎肉搏后受伤，能力就开始大幅度下降，总是以为受伤的缘故，没想到是脑电波异常，这也太操蛋了。 “脑电波异常通常有两种情况造成，一是脑部直接受创，造成颅腔和脑组织损伤，其次是受到异常射线的干扰和伤害，导致植入芯片损伤，经初步判断，后者的概率在90%。” 卧槽！ 这个系统居然能精准的知道我脑子里所想的一切，这特么，太无耻，但是……我似乎没得选，关键是你即便判断对了又能如何？ “检索体魄升级储备库，有两个途径能够解决脑电波异常问题，其一，保持现状，让植入芯片自我修复。 “因其独特的仿生构造，其触角多达一千五百六十万对，此次损坏了10%，仿生触角有复制再生能力，能与宿共享精神与营养物质，只要保持乐观和体魄健康，仿生触角能在半年内恢复如初。 “优点是恢复过程无损伤，缺点是时间过长，如中途遇到任何意外，比如脑部再度受创等因素，会导致修复过程自动清零，重新开始。 “其二，强行修复并升级到二级体魄，但鉴于gv-03号继任者的身体状况和数据导入限制，升级二级体魄有凶险，请谨慎考虑。” 虽然啰嗦，但我听明白了，我必须做出选择，就算保持现状也是一种选择。 “我有个疑惑，能不能选择强行修复，而不升级？” 我直接与主脑对话，我确信屏幕的背后就是光影基地的主脑。 “这项功能目前不能分开，因为您的数据导入受到权限限制，无法自主变更功能选项。” “为什么？我既然是gv-03继任者，就应该拥有全部权限，谁在限制我的权限？阿三么？” “准确的说，是主脑遭受攻击后，导致不能自主修复系统碎片，造成连锁反应的后果之一，便是继任者的权限也受到损伤和限制，为了维护基地的安全，在您还未到来之前，gv-03h号光影机器人便锁死了所有数据导入权限。” “卧槽，我就这么倒霉？！” 意思大抵相近的话，阿三也曾对我说过，可我当时根本不信，但现在貌似死心了，就算阿三和主脑串通一气，我也无可奈何。 “我选择后者，强行修复并升级。” “gv-03号继任者，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强行修复升级的成功概率不超过65%，出现异常和不可预料后果的概率超过40%，您确定要选择么？” “确定。”我毫不犹豫。 “最后一次提醒，如果升级失败，会导致继任者死亡和成为白痴的概率超过10%……” “啰嗦，不要再提醒了！” 我发狠似的大吼，如果不能恢复强化的机体能力，在面对复杂的地下斗争时我都难以应付，何况是面对战力变态的极化人？因希特人的战争母巢？ 在挂掉之前，我有权选择搏一把！ 还有，做为gv-03号的继任者，我特么连完整的权限都没有，连光影基地都无法驾驭和操作，这种憋屈的继任者，我宁可不做。 “好的，系统接受您的指令，强行修复植入芯片，并进行体魄二次升级，接下来的过程会对您的躯体造成诸多多不适，请务必忍耐，并保持全身放松，修复前准备倒计时十、九、八……” 主脑呆板的倒计时声音让我心生恐惧，不由的想起阿三帮助我第一次升级过程，那种痛苦简直是难以忍受，想到此处，我非但无法放松，反而紧张起来。 等等……卧槽，我忘记问主脑，现在所处的光影基地到底在哪里？在地下城c-086，还是距离避难所不远的某个区域？ 还有…… 轰，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使我的脑袋一片空白，继而浑身像是被电击一般疼痛，我压根承受不了这种痛苦，张开嘴巴大声的嘶喊…… 这样以叫嚷减轻痛苦的方式是经过严苛训练保持的一种习惯，潜移默化成了本能反应，在遭遇到肉体上的极度痛苦时千万不能紧闭牙关，而是要张嘴大喊，以避免咬烂舌头。 第一重痛苦很短暂，似乎就像强大的电流通过一般，可是我还没有从撕心裂肺中回过神来，第二重痛苦便紧接着袭来。 那种用电钻冲击脑仁的蹂躏绝对比我想象中下地狱还要可怕，我甩着脑袋拼命的撞向周围，可所有方向都是柔软而温暖的絮状物和橙色气泡，无法分担我的痛苦。 我显然很不经造，一下子就昏死过去。 不知道沉睡了多长时间，我再次醒来时听到了主脑的声音，“植入芯片强行修补完成，修补成功率99.9%，有0.1%的沉积型碎片无法修补，但不影响芯片的整体功能，修补评价，成功。” 卧槽，不容易啊…… “接下来将进行体魄升级，此过程无法中断，也不可逆，请继任者做好准备，身体的不适性将更为明显……” 该死的主脑，该死的代码写入者，我在挂掉之前一定会诅咒你们！章126选择搏一把 章127 二级体魄 就像是不知穷尽的混沌空间突然消失，我有了意识，眼前出现了一片模糊的橙红色的光芒，看不清景物。 但很快就清晰起来，我依然置身于那个超大的玻璃缸中，周围是长条的絮状物和橙色的泡泡。 这些轻飘飘的东西不但能对生物机体具有超凡的修复的疗效，而且还有等同于水的浮力，非常神奇。 视觉恢复正常后，我的思维马上被唤醒并活跃，我看见对面的屏幕上有一张卡通笑脸，在笑脸的右下角又出现了令我哭笑不得的纺锤状沙漏，它在很卖力的翻转。 我晕，主脑居然先宕机了。 我竟然还活着，升级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好吧，至少我挺过来了，我应该对主脑有耐心。 我试图转身换个姿势，拧腰的同时我才想起来无法从这些泡泡上借力，情急之下，我双手下意识的用力下压，身躯居然腾空而起，一下子跃起很高，然后噗通又整个砸进了泡泡中。 这样也可以？ 当我重新浮起来的时候，感觉不可思议，回味着刚才那一下，身体的弹性、肌肉的爆发力、骨骼在发力时的协调性都堪称完美，唯一不好的是，对力量的控制缺乏经验，导致平衡失控。 要知道周围的气泡恐怕没有几克重，想要从这些气泡上借力堪比是踩着草尖奔跑的难度，武侠小说中的铁掌水上漂也不过如此。 难道这就是体魄升级到第二级的超能力？ 我成功了？！ 难掩心中的激动，我决定再试一把。 拧腰的同时肘关节发力，我双掌使劲向下拍打，嗖的一声我再度腾空而起，直接跃出了巨型玻璃缸。 糟糕的是下面的桌椅设备在我眼睑下掠过……似乎用力过大了，我试图收力刹车，可是无从收起，咣的一声撞在了墙上，然后又重重的被弹落在地。 我以为自己会被摔的很惨，可没想到居然是双脚落地，还摇摇晃晃的站稳了，就像身体灵活的猫咪，你无论怎么把它扔出去，只要高度空间足够，它总能在半空中调整身姿，四足朝下。 太奇妙了…… “尊敬的继任者，恭喜您，已经圆满完成体魄二次升级，这是一个奇迹，您成为了不足1%几率的幸运儿。” 主脑终于从宕机状态恢复过来。 “卧槽，不足百分之一？” “当然，准确的说只有千分之三。非常不可以思议，在头颅受创、并且一级体魄能力丧失殆尽，这样的情况下成功率更是低到令人发指。” “那么……”我陡然间就感到了后怕。 “您或许可以先为自己选择一件舒适的内衣，再套上坚韧无比的战斗服，那样将更为帅气。” 嗯？ 好吧，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还是光着的。 光影基地一号实验室面积很大，约有一千多平方米，多达七八个功能间。 我几乎不用思考便找到了更衣室，并在自动开启的衣柜找到了男士内衣，在另一个衣柜里又找到了战斗服，浅灰色的，非常合身，还附带了头盔、电子面罩，夜视眼镜，甚至还有非常轻便的战术背心。 其中头盔引起了我的重点关注，它非常像我们搜救队的制式头盔，只是稍大了一号，一将其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随即，头盔的各种信息和参数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随便浏览了一下，我差点惊掉下巴。 gv1型特种战术头盔。 头盔不仅具备智能脑机接口，还有同步传感诸元及通讯信号发射器，并且有独立的单兵数据链，可以操作外挂武器。 数据链同步触手多达十二条，意味着可以同时操控十二个外挂武器，比如，在数据链体系内的机器狗，小型无人机等等。 太特么强大了。 等等，我怎么知道这里是一号实验室？ 这里约有大小房间七八个，我竟然不用任何提示就找到了更衣室，找到了衣柜，衣柜还为我自动开启，这一切…… “您不用奇怪，尊敬的继任者，您脑部的一号芯片在被激活后始终处于低效运行状态。 “这源于两方面原因，一是数据传输受限，二是您的体魄一直处于较低层次，但现在升级到二级体魄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是身体机能有了大幅度提升，其次是大脑的开发程度翻倍，而小脑的活跃程度提升50%，从而使植入芯片的运行效能也迅速提高。 “芯片中部分被封存的信息和数据在不断被激活和释放，接下来，您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惊喜的发现。” 大小脑的开发程度翻倍？ 这个问题我以前很少意识到，普遍的常识认为，人类的大脑开发程度为3%-5%，极少数高智商的人能达到10%，在入选搜救队的时候所有队员都测试过，我的数据比较拉跨，只有7.5%，若是翻倍，岂不是有15%了？ ”准确的说，你现在的大脑开发程度为17%，小脑活跃度超过普通人3倍。” 卧槽，这么牛逼？！ “按你这么说，是不是随着体魄级别的提高，我能够突破权限限制获得继任者应有的数据和资料？”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没有先例。”主脑的回答很滑头。 “冒昧问一下，我的前任索菲亚是几级体魄？” “四级。” “这么厉害？最高是几级？” “五级，继任者，我认为迅速熟悉自己的最好办法是选择几样武器尝试操作，因为现在我们都在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说的也是，主脑的提示音还在回荡，我便立刻朝着实验室内最大的一个房间走去，推开门我惊呆了。 房间就像是个琳琅满目的武器陈列室，除了我熟悉的两款龙舌自动步枪外，还有多达十几款的单兵重火力，可拆卸手持式激光炮，无后座力导弹发射筒，这些都还是非常传统的武器。 剩下的除了两款袖微型器人，其他的我几乎都没见过，最令我奇怪的是房间右侧一角，堆着一堆金属几何件，若干长方体，两个圆柱体，一个多棱锥、还有一把由精密金属构筑件组成的、带着脚踏的椅子。 我随手拿了一根长圆柱体，两尺多长，直径大概在十公分，入手很轻便，脑海里瞬间便有了此物的名称，“自持式攻击无人机母巢”。 “自持式攻击无人机母巢由沃格公司研发，内置狼蜂2型无人机1500架，设有一体化发射槽和充能槽，可以单体放飞，亦可集群放飞，最大集群放飞数量150架，可执行跟踪、侦察、刺杀、微型爆破，广泛运用于地理条件复杂的局域战场，比如坑道、城市巷战等。 “微型无人机采用多重引导模式，可以附加适配t2基站数据链、gv1型头盔数据链，精准识别影像、人脸、生物特性、非生物构造特性、特定温度、特定体积等各类目标。” 章128 还有机甲? 在我的凝视下，无人机母巢很快变得透明，小小的圆柱内构造十分复杂，它有多个开口，闭合时，外表根本看不到任何接缝痕迹。 母巢内嵌种类繁多的传感器和各类激光探测触角，每一个功能单元都像条毛绒绒的多足虫。 可以想象，母巢的灵敏度和反应能力有多强大。 我很快就了解了它的架构原理，并明白它为什么被称为自持式，因为它可以独立执行任务，亦可由单兵操作，切入傻瓜作战模式。 我很快找到了无人机存储库，那是一个独立单元，就在充能巢侧面，它更像一根倒垂的玉米，多边形的网格空间里停满了米粒状的袖珍无人机。 大号的米粒被我的意识捕捉后，迅速单独放大，并呈现了它的外观和结构，无人机外观浑然一体，如果被单独放置在容器里或显微镜下，它就是一粒米粒。 实际上，它是被花瓣状的羽翼所包裹，羽翼展开后如同伞状，在飞速旋转时为无人机提供前进、后退、拐弯、翻转和悬停的动力。 无人机最大航速100千米\/每小时，最大航程10千米，一次悬停时间30分钟，机体携带微型摄像机、战斗部、蛛网状袖珍雷达和数据链收发单元。 很恐怖的是战斗部，不足正常米粒的二分之一，却内嵌了三种杀伤性武器，可塑性高爆弹药、毒针以及膨胀性毒气。 使用者可以根据不同的任务选择任意一种杀伤性武器，优先选择毒针和和膨胀毒气后，战斗部的高爆弹药依然有效。 高爆弹药全重只有五克，是聚能性可塑炸弹，近距离爆炸可以将十毫米厚度的钢板炸变形，给一个人成年人的头颅开瓢绰绰有余。 最邪门的设计是，无人机羽翼的背面是由密密麻麻的吸盘式触角构成，遭遇大风或者恶劣环境，它居然可以吸附在背风面的掩体里等待时机，就像是倒挂在山洞里的蝙蝠。 这特么的太变态了。 无人机母巢如果由单兵操作，使用和携带非常便捷，它就像是一个金属棒或者万花筒，可以放置在行军背包或者战术背心里，甚至可以插在腰间和口袋里， 激发母巢只需用战术手套和指纹就可以，圆柱体表面就有ai互动显示屏，所有指令都可以通过口述、脑机接口交互式思维指令、触摸等多种方式快捷下达。 随即，一段影像在我眼前呈现。 一名模拟化的人偶士兵手持无人机母巢，佩戴的正是gv1型战术头盔。 人偶士兵启用的是触摸式下达指令模式，只需按压圆柱体底部，圆柱体表面便出现了显示屏界面，选择任务类型、任务方式、选择目标方位、选择目标类型、选择放飞模式、调用目标库或者添加目标，图文、影像选择等等，傻瓜式一键按到底。 人偶士兵选择击杀，目标方位坐标（东京132.21度，31.08度），选择一头跑动中的灰尾野狼，选择单机放飞，调用目标库中的动物子库，选择野狼，如果目标库没有样本，可以口述关键词形成目标影像。 所有选项完成，只需按下启动键就无需再理会，只要安心等待结果就好。 沙`一架米粒状狼蜂无人机从储备库脱落，被推入发射巢，同时圆柱体顶端形如花瓣似的裂开，一道蓝光闪烁，狼蜂无人机便嗡的一声飞出，眨眼间远去。 数分钟后，三里外一头正在觅食的野狼被炸的四分五裂，鲜血和肢体横飞。 牛掰！ 我果断收下，并毫不客气的塞进了战术背心里。 另一个三棱锥体，就像是我记忆中某个设计发明奖项的奖杯，但功能同样牛叉，可以同时释放多达十五个独立作战机器人，执行侦察、爆破和单体目标的袭杀任务，果断收下。 没用几分钟，我的背包和战术背心便被塞的满满当当。 “贪多嚼不烂，尊敬的继任者，选择六到九种武器就已经是你目前体魄的极限了，您太在乎武器装备，而忽视了自身的能力。” 主脑很是不给面子的提醒我，让忙的不亦乐乎的我有些尴尬。 “就如你所说，我们面临巨大风险，我们的对手非常强大，多拿一点，多一份保障，等等，刚才你说我忽视了自身能力，什么意思？” “您可以尝试一下那个座椅。” “座椅？” 我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全部由精密金属构件做成的椅子。 “对，座椅，您看它更像什么？” “更像……还是一把椅子。” “您的回答不符合17%的大脑开发度。” 好吧，盯着座椅看了半天，我忽然灵光一现，顿时就激动起来，“难道说，它是一副微型机器战甲？” “噢，您终于回到了正确的思维道路上，它就是一副智能型机甲，体魄二级勉强具备驾驭它的能力。” “卧槽，我可以试试？” “当然。” 我迅速摘掉头盔，脱掉背包，围着金属座椅转了两圈便大致了解了它的操作要点和性能。 有点心跳加速，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座椅上，然后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双脚放在脚踏上。 稍稍迟疑，我用右手在扶手上下摸索，很快就在下面找到了一排微微凹陷的触摸式按钮。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的一声，座椅开始轻微颤动，咔嚓一声，座位下陷，从椅背到扶手再到椅子腿同时弹出造型不同的金属条，并迅速延展拉伸，随着咔哒声不绝于耳，将我的躯体被诸多金属条牢牢的包裹在其中。 金属条的设计显然是模仿了人类躯体的外部构造，我被捆的严严实实，却丝毫不感到挤压和疼痛。 嘎吱吱，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可以说我是被座椅裹挟着站起了身，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和吃力。 在这个过程中，我周身的金属构件在不断的弹起、伸出并组合，脑袋一沉，似乎多了一副头盔，眼睛一暗，额前又多了一副护目镜，双肩、双肘和双膝都出现了圆形护盾，尤其是脚部，突然变得沉重，我定睛一看，脚上居然多了一双金属靴子。 突然间，劲风袭来。 我猛然转身，一颗浑圆的铅球向我飞来，我想都没想，便一拳砸了出去。嘭的一声，铅球被砸的倒飞出去，咣的掉在了地上。 章129 自动解体 而我只是稍稍感到了力量的冲击，浑身一震便没有任何不好的反应了。 “你偷袭我？”我问主脑。 “尝试下你的反应速度，还有力量。” “那也不用搞的如此逼真吧，我要是反应不过来，岂不是要被砸个头破血流？” “有机甲保护，这点小力量无法对你造成伤害。” “小力量？刚才那铅球有多重？” “实心铅球，十九公斤。” 卧槽，我居然把十九公斤重的实心铅球用拳头给砸飞了，关键是手背还没受伤，连疼痛都可以耐受。 “二级体魄的力量在机甲加持下至少是普通人类的六到八倍，全力爆发可能会更高，肌肉强度、爆发力都是六倍打底，行动速度、反应能力和协调性更是远超六倍。 “经系统检测，您的大部分指标都合格，唯独身体强度差一些，这是强行升级造成的后果，后天很难弥补。” “比如说？” “比如，合格的二级体魄，可以赤手一拳砸碎坚硬的花岗岩，但您不能盲目尝试，到时候花岗岩没碎，您的手废了。” “卧槽，你还挺幽默，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踏踏实实升到第三级，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怎么个踏踏实实法？” “有些要领我都可以传输到您的战术头盔里，您有时间慢慢琢磨。但现在时间不多了，您原本可以有机会体验一下试驱动机甲跳跃、扑击，甚至操控机甲的武器的感受，明白一下未来可能使用它所需要具备的体魄。” “现在不可以？” “gv-03号液体机器人为了营救你，导致我们全暴露了，我已经感受到了切实的威胁，它来的比我之前计算的速度还要快，只有十分钟，我将完成基地塌缩前的准备，您也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因希特人的战争母巢？”我吃了一惊。 “嗯，其中的一种作战单元，专门啃食金属的虫子，它的嗅觉异常灵敏。” “你刚才提到塌缩？难道是自毁和解体？” “没那么严重，但解体是必须的。就像人类假死那样将自己伪装成没有生命迹象的死物，基地解体也会伪装，比如实验室坍塌，形同废墟之类的，在此之前，我要完成所有数据的备份，然后关闭一切运行和活动诸元，最后断电。” “难道这样，就能蒙蔽母巢的作战单元？” “蒙混过关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所以有一个备份芯片请您带走并保管好，假如gv-03号机器人没有挂掉，它会找你重新建设新的基地，但要比现在的样子简陋很多。” “我靠，这个没人性的阿三，这厮只顾着自己跑，难道没有想办法组织反击么？” “gv-03号机器人不是战争母巢的对手，它的选择是明智的。 “它同样也带走了备份数据，但比您手中的要老，还有两根大容量能量棒，是重建基地的根本，对了，它还给您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光影机器人，就叫光影四号吧。 “信件还有电子地图已经发到了您的战术头盔里，这是备份芯片还有光影四号。” 主脑说完，一根触手缓缓伸了过来，机械手臂上有一颗红宝石和一枚十分精致的锁形银色金属牌。 “准备离开吧，尊敬的继任者，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听上去很悲壮。” “不是悲壮，而是希望。”主脑的话音刚一落下，我面前的显示屏便黑了，紧接着套在我身上的机甲竟然自行脱离，然后咔咔咔的组合成了刚才的椅子状，自行滑行到刚才的武器陈列室。 “系统启动解体程序，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嗨，等等。” “五，四，三……” 卧槽，啥都来不及了，我背上背包，抓起战术头盔拔腿就跑，四周突然一片漆黑，断电了。 我听到了轰隆隆的震动声，紧接着稀里哗啦的，已经有建筑物开始坍塌，凭借着植入芯片零散的记忆，我顺利找到了实验室大门，飞快的冲了出去。 外面同样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已经戴上了头盔，并启动了战斗模式，刚才没有深刻体会头盔内膜有无数毛茸茸的触角，它们实际就是脑机接口的传输媒介，软软的触感不但舒服，还能起到保护头颅的作用。 脑海里顿时出现了类似屏幕一样的显示图面，非常清晰逼真，图像还是光影基地标志性的启动页面，一闪之后便出现了多窗口影像。 五个窗口让我有点应接不暇，中间的大窗口是战斗模式视窗，暗灰色的背景里有纵横交错的线条，笔直而方正，就像是游戏里的迷宫一样复杂。 线条代表通道，阴影方块或者其他形状代表房间或其他构建物，而迷宫的最中央是块长方形的大面积阴影，应该就是我刚才离开的基地一号实验室。 迷宫中央靠左下的位置有一个橙色亮点，文字标明gv-03使命者，好像说的是我？ 如果判断正确，这是一张光影基地的俯视结构图，但我暂时没空验证，意识莫名的躁动起来，提示我危险正在逼近。 我快速浏览，查看其他画面，急于找到大范围地图，跟主脑废话了半天，我居然还不知道基地所在的地理位置究竟在哪里。 左上角是一个传统的邮箱图案，显示有三封可接收的文件，均来自主脑。 基地及周边地图、gv激进型全套战斗服使用手册，还有转发的来自gv-03号液体机器人的一封信。 果断接收“基地及周边地图”。 一副彩色的专业地理图迅速呈现，上面的图例和标注都是火星通用型的，和我们之前使用的军方的作战地形图稍有区别，但区别不大。 我看到了代表着基地的深红色圆圈，它居然就在c-1991避难所的旁边，具体的说是在避难所西北方30公里处。 黑色三角形代表山峰，周围是等高线组成的环状图案，一层层的说明山区面积很大，红圈就紧贴在山峰正北，毋庸置疑光影基地就建在山体里。 放大地图比例，有一条蓝色的虚线从红圈向东南方向延伸，一路弯弯曲曲，抵达代表避难所的黑色丁字形阴阴，而cb-086地下城在正西方50公里处，代表的图例是黑色方块阴影。 实线代表道路在地表，虚线代表在地下，红色是危险路段，黄色是未知通路，蓝色则代表一路畅通。 我心里一阵激动，但很快就冷静下来，随着主脑关闭，动态数据就只能依靠头盔里的微型处理器来更新，如果一直开着它，相信战争母巢的战斗单元很快就能找到我。 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基地的通道开始垮塌，我将地图牢牢印在脑海里，关闭了作战头盔。 章130 愚蠢的决定 我迅速朝着基地出口的方向狂奔，沿途尘土弥漫，砖石乱滚，好几次都差点被倒塌的墙壁和岩石砸到。 难以置信，光影基地居然真的是靠一砖一石搭建起来的，尤其是建在山腹里，耗费的工程量是何其巨大，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我的前任索菲亚是利用了已有的地下建筑进行改造，建立了光影基地，但也是不小的工程。 可惜，它即将成为废墟。 已经是体魄二级的我在行动中的速度和敏捷度都大为提升，眼睛开启夜视模式后更是让我如虎添翼。 视觉效果比以前强太多了，能看到周围主要景物的轮廓，浅色的物体甚至更清晰。 这种视觉成像模式已经不是传统的红外原理，而是非感光焦源反射成像，原理很复杂，我是搞不太明白的，普通人需要焦源射线眼镜，而我不需要。 花了将近十分钟，我才从迷宫一样的光影基地中跑了出去，一头扎进了狭窄黑暗的山腹隧道，身后轰隆隆的崩塌声还在不断传来，我怀疑整个山腹都在坍塌。 主脑疯了么？ 假死不至于搞的如此轰轰烈烈吧？ 除非那种可怖的母巢战斗单元已经出现在了基地，按照主脑推测的时间，刚刚好过了十分钟，这种概率很大。 我并不难过，甚至没有愤怒，就是有种杀回去的冲动，以至于我很快的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再度开启了头盔系统，这次调整到了探索隐身模式。 详尽的地图和蓝色线路重新呈现在面前，我稍稍放缓步伐，以匀速奔跑，同时抽出了那根我最熟悉的自持式攻击无人机母巢。 母巢一词似乎过于泛滥，而且真正的母巢，其战斗单元是可以无限再生的，按照这个标准，我手中的东西充其量只能叫蜂巢。 按照操作流程，我开启了攻击无人机蜂巢的傻瓜战斗模式，放飞了两只无人机，设置的是侦察级优先的程序，它们向我的来路飞去。 我倒要看看那种能把阿三吓走的战斗单元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这是我犯下的第二个愚蠢的错误。 在头盔的侦察模式中，我调用外部武器协同模块，立刻出现了一个下拉的菜单选项，有很多武器在列，但只有一个光条是亮着的，也即是“自持式攻击无人机母巢。” 选择协同链接后，我的头盔成像界面中专门开辟了一个显示子页，两只被放飞的无人机便是两个绿色的小亮点，它们在摇摇晃晃的缓慢移动。 但这只是动态图例上的同步速度，实际上，两只微型无人机飞的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已经抵达了正在坍塌的基地附近。 我的意识一动，选择了其中的一个小亮点，它在旋转中放大并迅速切换成所拍摄到的画面，黑乎乎的，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我连猜带蒙的认为应该是现场烟尘弥漫。 就在我想下达减缓速度的指令时，画面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似乎是萤火虫，又好像是一把利刃闪过，然后画面彻底黑了。 不仅如此，头盔成像中的两个小亮点也瞬间消失。 我顿时一惊，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搜救队抵达地球的第一天，我们前出侦察，耿涛放出的无人机毫无征兆消失的场景，与之何其相似？ 预感事情不妙，我立刻放弃了联络两个无人机的尝试，立刻加快步伐狂奔，边跑边关闭了所有开启的设备。 二级体魄的我一口气跑出几公里是稀松平常事，但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还是大感吃力，没多久我就不得不放慢脚步，但背后出现了针刺一般的感觉。 起初，这种感觉不明显，我以为是伤势未痊愈和过度消耗体力导致的，但是很快我就觉得不对头了，它不是真正的疼，而是被什么无形而危险的东西给锁定了。 随着这种刺痛感愈发明显，我确定这是二级体魄的一种预警反应，而那个所谓母巢战斗单元找上了我，并在迅速拉近与我的距离。 两个愚蠢的错误终于让我尝到了厉害，还没见到对手，我就已经心惊肉跳，这源自于主脑对对方的评价，连阿三都惧怕的东西，我硬要上杆子去招惹。 后悔了？还是不后悔？ 我没空纠结，干脆再度启动了头盔，跑是不容易跑掉了，索性斗一把，此刻我的心态并非膨胀，而是郁闷到要爆发。 必须爆发！ 我把意识中的成像调成战斗模式，视图立刻有了变化，色彩分明的平面图被切成了上下两种模式显示，上方依然是平面图，而下方出现了一张立体图。 立体图居然是真实实况，虽然我在飞速的跑动中，但因为有图像缓冲技术，画面并不显得如何抖动，我的前后都是黑漆漆的洞道，随着头盔的转动，偶尔能看到周围洞壁的泥土。 初时，我并不理解战斗模式下的立体图有什么作用，反而更关注平面图。 蓝色的线条上，红色的亮点在缓慢移动，它代表我自己。 在漫长的线条上，我只行进了十分之一不到，而在我的身后，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橙色小点，几乎覆盖了很长一段蓝色线条。 在火星军用地图的惯例上，橙色代表危险，甚至代表敌人。 居然如此之多？ 怪不得无人机能被轻易的干掉，母巢战斗单元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 可惜我又判断错了，当我对攻击无人机蜂巢下达群体放飞指令后，我发现平面图上密密麻麻的橙色小亮点都消失了，变成了一颗非常醒目的大的亮点，其大小跟代表我的红色亮点一样。 什么情况？ 难道战斗单元也会像真正的战斗机甲一样分拆组合？ 完全有这种可能，那么，这些战斗单元究竟是生物还是无生命的冰冷机械？ 不对，不对，主脑说它是虫子，可以吞噬金属的虫子。 我的脑瓜有些凌乱，但对手不会给我任何机会，刚刚放出去的150架微型无人机，也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小绿点，瞬间就剩下了几个，然后在嘭嘭嘭的爆炸声中，统统消失。 被干掉的太快了，但是总算有了反击。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因为跑不动了，负重太重，正应了主脑的话，贪心不足，我居然挑了十一样武器，最后还把西格玛龙舌二型步枪也给背到了肩上。 章131 受迫妄想式的战斗 战斗单元离我越来越近，在平面图上目测恐怕就一二里地。 以对方的行进速度而言，追上我也就十几秒甚至几秒钟的问题。 我再度群放了一批无人机，然后迅速摘下龙舌步枪，二型步枪不是我们搜救队使用的那种普通战斗步枪，而是特种步枪。 所谓特种步枪就是用在适合单兵作战的特殊战场上，比如，爆破、营救、突围、独立诱惑等等特殊场景。 龙舌一型和二型步枪除了枪身造型非常相似外，其弹药种类、激发原理完全不同。 二型步枪可使用的弹药种类多达六种，火焰弹、子母爆破弹、震荡弹、障碍霰弹、开花弹和化学弹。 与一型步枪不同的是，二型步枪有两个口径不一样的活动并列枪管，表面看，两根枪管都一样粗细，像很老式的传统双管猎枪，实则内部口径差了很多。 口径一粗一细的枪管用于激发不同类型的弹药，以上六种弹药，每一种都有十分恐怖的杀伤力，尤以开花弹和化学弹最为凶残。 当然，如果使用子母爆破弹和震荡弹，很有可能把隧道给炸塌，我自己也大概率跟着玩儿完。 在没到最后绝望的时候，我不会选择这两种弹药，而是优先把火焰弹和化学弹推进了枪膛。 随着嘭嘭嘭的爆破声不断，我放飞的那群无人机已经全部折戟。 有没有杀伤对手，我不清楚，因为在爆炸的时候强光闪烁，头盔视图的立体画面白花花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物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风扑面，不似那种太平间里的阴森气息，而是邪门的湿寒，湿寒中带着杀机。 我看不见对手，但橙红色的亮点散开了，在头盔视图里是一片星星点点，把整个隧道的四壁全部包裹了。 它就在眼前！ 我果断扣动扳机，火焰弹出膛后发出幽蓝的光芒，随即炸开了，隧道里顿时火光一片，因为特殊的封闭环境，炙热的火焰和气浪把我都给掀翻了。 好在身上特殊的战斗服有隔绝高温的作用，而且火焰弹是定向喷燃的，我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脑袋略有点发重。 再看视图，我吃了一惊，没想到火焰弹的威力如此巨大，我身后数十米长的隧道依然是熊熊大火，其燃烧的持久性和杀伤范围远远超乎想象。 那些星星点点的橙色亮点不见了，我不知道它是被杀死了还是躲藏在火焰中无法辨识，可我很清楚马上要做的就是扭头逃命。 我不认为母巢战斗单元能够被轻易杀死，或许炙热的火焰能够压制它一时，这种难得的逃命机会岂能放过。 我再度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可是跑着跑着，平面视图上的的蓝色线条的一段已经被橙色包裹，就连代表我的红色亮点也在其中。 卧槽！ 威力巨大的火焰弹非但没有对战斗单元造成杀伤，反而刺激的它们越来越多，我显然已经陷入了包围圈。 在我固有的思维模式下，母巢战斗单元就是一大群虫子，这是来自主脑的信息，能够吞噬金属的虫子，可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橙色越来越浓，我感到窒息，似乎隧道里的空气变得异常粘稠。 这应该不是火焰弹剧烈燃烧造成的，气息里有非常浓重的铁锈味，就像生锈的铁粉被我吸进了五脏六腑里。 我紧握着龙舌自动步枪，脚步越来越沉重，有种喝醉的感觉，只能紧咬牙关坚持，在快要迷糊过去的一霎那，我甚至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 剧烈的疼痛刺激我猛然清醒，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我看见了视图下方的立体实况图，我的周身出现了橙色的白透明条状物，上下左右都有，正缓缓的向我贴近。 就像入夜时某种花朵的花瓣要收紧闭合一样，我印象中好像是睡莲或者牵牛花，在夜晚花瓣闭合，次日白天又重新开放。 而我，难道就是那花朵中央的花蕊？ 这种感觉很奇怪，又异常恐怖，我几乎是在应激状态下调转枪口朝身后扣动了扳机。 花瓣和花蕊下方应该是花萼，不管是什么，我觉得更为要害。 我记得接下来一发是化学弹，之前我只是简单的瞄了一眼该型弹的杀伤力，极强的吸附性和分解性，能覆盖方圆上百米的范围，凡是被化学弹粉尘附着的有机生命体都会被迅速腐蚀和分解。 它不是强碱，却要比强碱的杀伤效果可怕和彻底的多。 射出化学弹，我也算拼死一搏了。 但化学弹到底对母巢战斗单元有没有作用，我无法得知，再度陷入迷糊状态的我在摔倒前拉下了头盔的面罩。 我并没有因此真的昏睡过去，只是迷迷糊糊，双目难以视物，意识似乎也有点颠三倒四，一会儿觉得我还在基地的一号实验室，一会儿又认为在避难所，正与一个极化人在殊死搏斗。 这种感觉很痛苦，我仿佛陷入了迷幻与噩梦交替的错乱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我感觉周身一冷，脑子才渐渐清醒。 我还在漆黑的隧道中，眼前全是黑暗，战术头盔已经进入休眠状态，所有视图都关闭了，只有后颈处传来噗噗的声响，那是战斗服供养系统发出的气流声。 我居然在恐怖的母巢战斗单元下逃生了？ 化学弹的余毒似乎也没有伤害到我。 活着真好。 我的四肢还是非常酸软，也不确定对手在哪里，是死了？还是离去了？ 现在的我谨慎异常，不敢再轻易启动头盔，只是倔强的手脚并用往前爬，目的不是为了逃命，而是想尽快让肢体恢复力量。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爬的方向对不对。 爬了很久，四肢不再发软，渐渐有了力量，这时候我才尝试站起了身，那种摇摇晃晃的喝醉状态还有一点点后遗症，头重脚轻的我只能扶着隧道的墙壁慢慢行走。 拥有二级体魄，我现在还不如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体能渐渐恢复，思维也逐渐清晰和活跃起来，这时候才恍若隔世一般回忆起刚才的战斗。 很可笑，逃了半天，也打了半天，我居然连对手的样子都没看到，好像是在恐惧压迫下导致的一种自我幻想式的迫害闹剧。 但橙色的亮点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头盔的屏幕中，它应该还是真实存在的。 头盔的摄像装置和各种感应触电都捕捉到了它，好奇心一旦滋生，就像是有无数毛毛虫在我的心坎里胡乱攀爬。 我忍不住又开启了头盔系统，调整到侦察隐身模式。 章132 游离蠕虫 彩色的平面图首先跳了出来，代表隧道的弯弯曲曲的蓝色线条上已经没有了橙色，而代表我的红色亮点非常清晰。 随后，立体实况画面也出现了，我的身前身后都是漆黑一片，隧道又恢复了那种死寂的样子。 意念一动，一排像按钮一样的选项出现在了图形上方，我找到了回放功能，稍一迟疑，还是点开了它。 选择回看二十分钟，我居然还在爬行，退出后选择回看前一个小时，画面一切换，满眼的橙色，正是当时战斗的画面。 视线里那半透明的橙色条带正在蠕动，画面有轻微的抖动，我当时应该在狂奔，时不时的回头。 我反复放大和缩小画面，确认橙色条带是由无数极小的橙色亮点组成，它的数量之庞大远远超出了我之前的推测。 它们整齐划一，与一个整体无异，最诡异的是，这些亮点既拘泥于隧道的形状，又在偶尔越界后可以轻易穿越岩土回到既定而又丝滑的运动轨迹上。 它们像是光，又绝非是光。 因为光是无法穿透岩土的，它们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以我现有的认知，简直就是一头雾水。 屏幕上方最右侧的问号选项在反复闪烁，它是头盔系统的互动帮助功能，似乎洞悉了我的困惑。 果断点开问号。 居然弹出了一个人机互动的对话框，有语音交流和字符交流两个选项，虽然模式呆板和老套了一些，但我习惯这样的方式。 选择语音交流。 “请问继任者，您的困惑来自于之前的对手么？” “当然。”我惊讶于它的聪明。 “那么具体一点，是您看到的对手，还是未看见的对手？”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无论看到的还是没看到的，不都是由头盔的高清摄像头来捕捉的么？我的肉眼如何能在黑暗中洞察秋毫？ “可能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准确，您看到的是那些橙色的光芒，而您没看到的是您真正的敌人，当时它还在基地里，并没有出现在隧道的战斗现场。” “啊？”我大吃一惊，“那些橙黄色的亮点又是什么？我为什么能够感到明显的敌意和杀机？” “也是您的对手，但准确说不是您的敌人。因为这些物质不是因希特人的母巢战斗单元，它们是宇宙中无处不在的游离蠕虫，也即是科学界一直在研究的暗物质之一。” 头盔系统的回答令我相当震撼，关于暗物质的研究，人类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可是直到地球遭到小行星带的撞击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二十年前，火星的昆仑基地取得了重大突破，基地的顶尖科研团队首次捕捉并在特殊环境下看到了暗物质，被命名为铅絮虫。 新闻被爆出后曾轰动一时，铅絮虫是暗物质中最普遍存在的一种形态，之所以被命名为虫，是因为它有生命意识。 此后，有关铅絮虫研究的任何信息都处在保密状态下，包括其习性、或者生物特性，有没有危害，在火星基地的分布等等，都没有任何正规渠道的新闻，以至于各种传说、小道消息大行其道。 其后的二十年，昆仑基地的科学家再接再厉，又接连发现了三种暗物质，但同铅絮虫一样都处于严格的保密状态。 没想到头盔系统居然能识别那些追杀我的橙色亮点是暗物质，更没想到我能凭借肉眼看到暗物质。 “不是您能看到暗物质，而是母巢战斗单元激发了暗物质最狂暴的一面，头盔识别系统标识了它们的位置，您看到只是橙色的危险等级视图，而不是它本来的样子。” 我更震惊了，母巢战斗单元居然能够激发暗物质？那它岂不是随手就能招来可以作战的庞大军团么？因为暗物质无处不在。 “也没那么容易，惰性是暗物质的最大特点。大部分暗物质对于碳基生命来说都是无害和中性的。 “母巢战斗单元想要激怒或诱导相对活跃的暗物质，要付出极大大的代价，因为研究表明，大多数暗物质对于硅基生命总体反应是负面和厌恶的。 “当然，上面的研究论断还是过于粗糙，因为人类到目前能够看到并明确加以区分的暗物质不超过九种，这个样本量太小了。” 我郁闷了，因希特人果然难以对付，怪不得阿三预感对手要来就果断溜之大吉，可笑不自量力的我还想返身战斗一场，简直不知死活。 “那么，你刚才提到的游离蠕虫在狂暴时有怎样的杀伤力？” “理论上尚无办法总结归纳，具体的实例我们也在评估中。 “但有一个惨痛的例子，gv-06号以及他们所建立的光影基地就毁于一场大风，大风过后，基地千疮百孔，就像是被风干了上千年的废墟一样，我们无法确定是哪种暗物质干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按照头盔系统的回答，人类在面对暗物质的攻击时，毫无还手之力，这太可怕了。 “我还是很好奇，既然游离蠕虫能够轻易杀了我，为什么在我发出化学弹后就都消失了？” “系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恐怕是巧合。最大的可能是母巢战斗单元受伤或者死了，没有能力继续维持对游离蠕虫的负面影响。” “这样也可以？”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我感觉到荒唐，同时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按照系统的解释，母巢战斗单元为什么会受伤或者挂掉？ 难道主脑欺骗了我？ “你回答我，主脑是不是欺骗了我？”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我搜索了所有最新的信息，并分析了最近两天的指令库，不能判断您的推测，但我可以如实告知您，基地被摧毁了。” 我知道了，主脑一定是在基地里预设了强大的反击力量，这种力量或许可以击杀母巢战斗单元，可大概率是以毁灭为代价的。 “您还有什么新的问题吗？” 我直接关闭了对话，也关闭了头盔系统，在黑暗中沉默前行，一直以匀速慢跑，不知疲倦。 期间，我凿穿和炸开了六处被封闭的路段，耗时近两天，终于走出了隧道，来到地面。 此时的我又渴又饿，头眼昏花。 就算是强大的二级体魄也终究是有机生命体，抗不住饥渴。 章133 重返避难所 终于回到了地表，这是我在暗无天日的避难所每日梦寐以求的事情，可现在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天空阴暗，日光无法穿透浓密的云层，黄褐色的大地荒芜的令人绝望，一眼望去，我看不到丁点绿色。 穿着坚韧而富有弹性的战斗服，戴着密闭性极好的战术头盔，我无法切实感受到地表气温的真实状况，只能看到护目镜显示的冰冷数字，-28c，风向西北，风速7千米\/秒，想必是冷的令人发抖。 隧道的出口就在难所cb-1991东南方的九公里的位置，这段归途是没有地下隧道的，想回到避难所，我必须要徒步走过这九公里。 除了饥渴造成的焦虑和虚弱外，地表可怕的生存环境也让我格外谨慎小心。 端木给我看的那几段视频，搜救队登陆飞船在瞬间被摧毁的可怕场景始终提醒着我，危险无处不在。 经过一连串打击，尤其是在地下隧道里认识到了因希特人母巢战斗单元的可怕以后，我不再狂妄，更是打消了独自做些什么的念头。 我只是二级体魄，是一个肩负秘密使命、却连基地都无法守护的普通特战队员，还是个继任者。 当然，我还有一个身份是搜救队员，肩膀上同样扛着引以为傲的使命，但仅凭个人的力量，我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尽可能的尝试和同伴们在一起，大家的力量或许可以鼓舞彼此，能走的更远一些。 我趴在隧道出口，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各种装备，因为贪心不足，盆盆罐罐的带了不少武器，以至于我的背包和战术背心都被塞的鼓鼓囊囊，沉重无比。 除了熟知的无人机蜂巢和龙舌二型步枪外，还有九样新型的先进武器，几乎覆盖了所有单兵作战的场景。 唯独没有交通工具。 我想，那个座椅形状的简单机甲原本是为我准备的，甚至可能被索菲亚操控着上过战场，可惜我没把它带出来。 确切的说不是我没把它带出来，而是我的能力尚无法操控机甲，哪怕是最简单的单兵机甲。太遗憾，它应该同基地一起毁灭了。 在熟悉其他武器的同时，我启动了头盔系统，调整到隐身侦察模式，并放飞了四架袖珍无人机。 开启头盔系统，就意味着我随时都有被母巢作战单元发现的风险，但别无他法，外挂这些武器必须使用头盔系统才能实时互动，指挥作战。 当然，我脑子里的芯片也有同样的功能，甚至更为强大，但被激活的数据零零碎碎少的可怜，实在不好用。 按主脑所说，我必须尽快提升体魄，以期解锁芯片中的更多数据，刺激大小脑的活跃度，达到三级体魄，我就完全有能力不依靠头盔系统操控这些外挂武器了。 想想我的前任索菲亚，她是四级体魄，能够独立操控机甲作战，已经是相当强大的了。 意识里的视图立刻被切成了四幅画面，展示每架无人机拍摄到的实况场景，蜂巢无人机的最大航程为10千米，完全能覆盖我到避难所的全路段。 我仔细盯着每幅画面，都是单调的裸露大地，无人机的航速被定在50千米\/小时，并不算快，十多分钟便飞完了全程，沿途并没有什么异常。 于是我操控无人机以各的自终点为原点，在直径一公里的范围内绕圈巡航。 很快，西北方向的无人机发现了避难所的入口，cb-1991醒目的大字下是半圆形的堡垒建筑，混凝土大门紧闭。 我们搜救队当时是被迫进入老鼠洞后才发现避难所的，没有见到过正式的大门。 可是我想，这扇混凝土大门后面应该是那天晚上我们轮着做噩梦的地方。 又是十分钟过去，还是西北方的那架无人机发现了避难所另一个非正式出口，密集的铁丝障碍几乎将入口掩盖，但还能看到cb-1991应急的字样。 障碍外有一堆堆的白骨，无人机缓缓下降高度抵近拍摄，这些骨头细而修长，单体骨架很像大型飞禽，这让我想到了那些被我们无意中激怒的巨型蝙蝠。 从位置判断，就是它们。 在这个入口处，巨型蝙蝠和变异老鼠有过持续的混战，但它们不敢进入避难，由此我们判断避难所内存在令它们恐惧的事物，此处也是我和麦师傅组队探路的起点。 终于找到了。 在无人机返程的途中，东南方向的无人机发现了一群古怪的动物，外形很像我在图片里看到的旱獭，它们皮毛很厚，并没有发现无人机，而是警惕的向更南方前行。 无人机跟踪了它们很长一段距离后返航，没必要节外生枝，我也没理由打扰这些在艰苦环境下幸存着的生灵，我想，老林在的话一定会兴奋异常。 将所有无人机收回后，我放出了一只外形像穿山甲一样的探路机器人，然后关闭头盔系统。 只凭着龙舌二型步枪，我应该足以应付除母巢战斗单元以外的其他危险。 要自信，同样要对对二级体魄有信心。 战斗服的功能也异常强大，在左右衣袖口各有一片长方形标签，其实它是柔性显示屏。 左手显示屏调整战斗服外观，包括色彩，形状和硬度等等，右侧显示屏调整战斗服内部功能，包括透气，除湿、给氧等。 我将战斗服外观调整到自适应色调和温度模式，很快，银灰色的战斗服就变成了大地的颜色。 在小心掩盖好隧道出口后，出发！ 九公里路并不漫长，我仅仅花了一个多小时就走到了。 在cb-1991应急出入口前，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些白骨，然后再放出两个工兵机器人，它们完全展开后都没超过半个书包大，但一个前端有锋锐无比的钳子，另一个安装了最牛逼的金属切轮。 我找了一处便于观察的位置坐下，以恢复体能。 两个工兵机器人已经开始工作，它们要为我把前面的铁丝路障切开一个大洞，而那个穿山甲机器人已经进入了入口。 章134 一双眼睛 工兵机器人只用了十分钟就为我剪开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大洞。 透过重重铁丝网，我能看到倾斜的洞道内隐约有森森白骨，那可能是变异老鼠的骨骸，这让我想起了当时苑珂蹲在那里持枪警戒的样子。 穿山甲机器人已经进入洞道二十米，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我也行动起来，虽然被开辟的洞口不小，但钻过去还着实费了把劲儿。 进入阴暗的洞道，预示着我重返地下世界，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几天，东格怎么样了，但愿耿涛、麦师傅、老林、苑珂他们都平安。 还有端木，她其实很孤独，独自从下面逃了出来后整个人就失掉了锐气，好像连点方向感都没有。 我收回两个工兵机器人，让探路的穿山甲机器人加快速度，这个地方我熟门熟路，只有一个未解的心结，本想一探究竟，但惦记苑珂他们的安危，还是暂时放弃了。 所谓心结，就是我和麦师傅探路的时候，他失踪的那短短的十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始终是个谜，还有他掉落的那个倾斜的坑道，也出现的非常凑巧和诡异。 当我路过当时麦师傅失踪的地段时，还是鬼使神差的让穿山甲机器人搜索了一下那个倾斜的坑道，可见鬼的是，我耽误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找到。 只能放弃。 再度加快行进速度，一直到避难所应急步行道的入口我才停下来休息，这个人行步道入口一直往下不知道有多少层都属于西格的地盘。 我清晰的记得，我们在第十八层遭到了西格武装的伏击，恰巧碰到端木的人偷袭西格，我们又被劫持到了东格。 这是一段非常糟糕、而又稀里糊涂的遭遇，其中有两个无法自圆其说又很巧合的事情，归纳起来就是我们搜救队进入步行道后几乎被东西格两股势力同时发现。 甚至在更早之前，我们的行踪就被他们给盯上了，在通讯设施被严重破坏，监控也瞎了眼的条件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由彼推己，那么现在我的行踪是否也被一双无形而神秘的眼睛盯上了呢？ 如此想想，心里就升起一股恶寒。 我此刻就感觉身后，或者头顶上就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尤其是蓦然回首时，黑暗和未知，还有股股阴风都让我汗毛直竖。 可就算是有刀山火海我也要再闯进去，现在我的体魄和装备都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我有信心、也有义务去拯救我的同伴们。 同样是鬼使神差，我一口气深入到当时出事的第十八层，这层应急出口的大门还是老样子，紧闭着，但我记得当时激战，门锁被打坏了，于是一拉门把手，它居然真的开了。 我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收回了穿山甲机器人，然后开启头盔系统并释放了一只袖珍无人机。 门内的景象很快传输到了我的头盔视图里，里面很黑，也很杂乱，到处都是无序拖拽的线缆，还有废弃的木箱，曾经激战留下的弹壳也在，大多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当时，我们就判断这里是一个维修间，具备应急出口的功能，但不一定是真正的应急出口，因为这与通用地图的结构有区别。 无人机很快将里面的空间巡视完毕，发现了两个门，一个门牌上写着b区操作间，是钢制门，另一扇门没有门牌，同样是钢制门。 两扇门都锁着，应该通往避难所内部了，以我在东格居住的经验判断，地下第十八层应该应对的是避难所第六或第七层。 西格的结构也应该大同小异。 确认没有危险，我进入了操作间，并选择了无门牌的那扇门，我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无法打开，只好求助工兵机器人。 我的工兵机器人全部来自一个多棱锥的几何体，它看上去只有一把雨伞那么大，但最多可以拆解出十一个不同种类的工兵机器人。 这次我释放的是多棱锥锥顶的机器人，也是体积最小的一个，号称‘解锁专家’。 这个小东西放在手心里只有拇指那么大，还是个多棱锥体，但平滑的底部有两排极小的齿轮，能够自持爬行，到了锁孔位置便自行吸附在一侧。 然后小多棱锥变形，锥体顶部翘起，几乎是要折断了，它在不断调整方位，使尖端正对着锁孔，从其中伸出一根长长的细丝钻入锁孔。 这让我想起看过的电影，里面的小偷都是这么干的，可金属细丝伸进去了好一会儿又自动缩了回来，直至没入机器人腹中。 正在我以为此次开锁宣告失败时，叮的一声，从开锁机器人的尖端射出了一道光，咔哒一声，门锁居然就开了。 牛逼！ 幸亏没听主脑的话，若是有条件，我恨不得把那陈列室里的所有武器全部背走，只拿了十一件，就说我贪多嚼不烂。 无稽之谈。 收回开锁机器人，我缓缓的将厚重的钢制门推开了一条缝隙，有微弱的光照进门外。 为了谨慎，我指挥那只巡游的袖珍无人机钻进了门缝。 门内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并不长，距离这道门三米远就是个拐弯，光亮从拐弯处传来。 无人机继续深入，还是走廊。 所不同的是，走廊上放有吸顶灯，瓦数很小，非常昏暗。 我判断，这条走廊应该很重要，所以才安装了类似于长明灯一样的照明设施。 无人机飞了不到二十米，前方又有一道大门，门楣上的字迹让我兴奋，“cb-1991第三入口，no：04” 看来是找对方向了。 大门紧锁，好像还是个压力锁，无奈再度求助开锁机器人。 可是，小小的开锁机器人搞不定压力锁，一直围着大锁的主体转圈圈。 我曾一度想使用龙舌步枪暴力解决，但忽然想起来头盔的外挂武器库，我立刻调出了那个菜单，发现暗色条目中有“单兵作战辅助工具机器人”。 按照之前在隧道里的方法，我在多棱锥底部找到了它的出厂批号，然后在批号字样的右侧按下了我的指纹。 菜单条下那条暗色的字迹亮了，系统提示，外挂武器链接成功。 我擦，这些外挂武器必须要身份验证才能链接系统，而不是傻瓜自动式的，点开“单兵作战辅助工具机器人”，立刻跳出来十一个工具机器人的图形，包括外观、结构图、工作原理和操作说明。 点开操作说明，我在互动对话框中输入了“解锁环形压力锁”的字样，随即我手中的多棱锥提开始震动，很快从其中拆解出两个造型古怪的工兵机器人。 章135 西格的农庄 一个机器人从核桃大的圆球状态迅速变形成一圈圈的同心圆环，外圈大里圈小，然后渐渐隆起，像个常见的锥形弹簧。 另一个机器外形就是一辆袖珍工程车，有云梯，还有起重臂，起重臂上挂着钢构，奇特的是在车厢另一端还有一个长柄的锤子，整体看上去头重脚轻。 这两个机器人居然还可以互相合作，工程车机器人自行运动，到了锥形弹簧旁边，用起重臂的钩子钩住锥形弹簧的内环，然后带着它向大门行进。 到了门前，工程车机器人开始变形，车厢下发出卡卡的声音，伸出八个支撑脚，牢牢的扒在地上，然后起重臂也开始向上舒展，咔哒咔哒，它的下方居然是折叠的金属臂，很细，但很结实。 锥形弹簧一步步的升到了门锁的位置，然后钢构开始调整方向，过程看上去摇摇晃晃，突然咔哒一声，锥形弹簧罩住了门锁，并牢牢的贴在了门上，贴的非常精准，锁孔就在正中央。 紧接着，工程车机器人松开钢构，回收起重臂后开始后撤。 直到此时我依然没看出个所以然，突然嗡的一声，锥形弹簧机器人突然开始急速旋转，噪声极大，吓了我一跳。 可怕的是，在火星飞溅中，锥形弹簧机器人居然转进了了钢制门中，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居然如此锋锐，而且韧性极强，根本不用冷却。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轰的一声，钢制门被旋切了一个大洞，压力锁带周围的钢板和控制条全部都被切断，连同锥形弹簧机器人一起掉在门外侧。 卧槽，这也太暴力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套“单兵作战辅助工具机器人”的设计者，无法解开的就破坏，而且暴力的无可商量。 不过，有一点似乎多此一举了，早知道锥形弹簧机器人要吸附在门板上，我直接上手不就好了么？还要多搞一个工程车机器人来摆造型？ 再一看说明，我才明白，工程车机器人实际上是在为锥形弹簧充能，否则以锥形弹簧机器人自己的动力无法完成如此恐怖的旋切量能支撑。 其次，两个机器人配合完成工作是指在特定环境和地理条件下，比如狭窄的坑道，人类无法动手的高温、高腐蚀的环境中等等。 怪不得设计的如此怪诞。 推开大门，一股潮湿的冷风扑面，前面还是通道，但宽敞多了，还有正常的照明，不足十五米的通道内空无一人，通道的尽头就是cb-1991的正式入口。 我猜想，入口内就是应急通道，如果是第六层，应该和东格一样是那种生态实验农场，如果是第七层，它应该是西格居民的居住区。 当然，完全参照东格的构架还是过于教条，西格人或许早就改变了也未可知。 我也必须要做好准备，迅速收回工兵机器人，把开花弹和火焰弹推进了枪膛，把攻击无人机蜂巢插到战术背心侧面以便随时使用，目前保持一架袖珍无人机足以。 最后一道大门，依然是钢制门，但不是那种复杂而危险的压力锁，普通锁，那种小小的开锁机器人就能解决。 开锁后，我还是谨慎的推开一条缝隙，让袖珍无人机飞了进去。 几秒钟后我便看到了传回来的影像，果然是第六层不假，但古怪的试验田让我一头雾水，半透明的乳白色大棚，一排排的非常整齐，但大棚里面好像不是绿色的果蔬，而是白花花的圆球，像放大号的茧房，非常诡异。 突然，一个黑影从画面中一闪而过，快到我根本没有看清它的轮廓，我立刻让无人机跟上去，可是，黑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在一排大棚旁边，无人机拍摄到了一个活物，棕熊一样的身躯，也长着棕熊的头颅，但它绝不是熊，它长着一根长长的鼻子，像象鼻。 我头脑嗡的一声就像炸开了一样，极化人！ 之前我就是遭到了这个东西的袭击而昏迷，才被阿三给莫名其妙的给扔到了光影基地，没想到在西格的农庄里也能碰见。 当然，此极化人大概率不是我碰到的那一只，但它在西格的农庄里做什么？ 我压制住紧张的心理，让无人机继续巡查，很快就又找到了其他外形的极化人，一共有六个之多。 更没想到的是，在一处排水渠的旁边还有一群趴卧的形似地狱恶犬的那种大型变异犬。 我立刻意识到极化人和大型变异犬的作用，它们都是看守，而农庄里有什么，会值得这样重兵看守？ 那些看起来像茧房一样的东西吗？ 茧房里面又是什么？无疑是准备破茧而出的东西，虫子？变异生物？还是极化人？ 我彻底明白了，这里居然是长顺武装的变异兵源基地！ 好死不死被我碰上，为了进一步确认刚才的推断，我指挥无人机下降高度，抵近拍摄一个茧房的外观。 可没想到，无人机刚刚下到大棚下沿的位置，却突然被斜刺里射出来的一道黑影给抹掉了。 霎那间我的视图里花白一片，然后就黑屏了。 回味刚才黑影出现的一瞬间，我感觉那是一条长长的舌头，它的主人大概率就像我在东格第三层碰到的那只像青蛙一般的极化人。 嘭！ 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怪叫，一连串杂乱的轰隆和踩踏声，生态农庄出现了骚动。 我知道那只无人机爆炸了，它携带着毒针和炸弹，放飞它时我设置的是侦察模式，以侦察为优先级，遇到威胁和攻击之后的反应顺序是发射毒针、自爆。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我索性就开干了。 我再度放飞两只袖珍无人机，恢复了视图，无人机消失的那排大棚此刻已经聚集了三个极化人，它们体态各异，却统一的丑陋。 除了那只被炸伤的青蛙外形极化人外，还有一个像尼罗鳄，另外一个像是两只巨型蜘蛛拼接起来的怪物，两个圆滚滚的躯体一上一下，周身长满了密集的肢节和利爪，让人看了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它们似乎统一把目光投向了大门这里，也即是我所在的位置。 并且，远处那一群趴卧着的变异恶犬也纷纷起身，有两三头直接向大门这里冲了过了来。 章136 突然间的喝骂 暴露了。 这些极化人的嗅觉异常敏锐，我还是太大意。 事已至此，必须放开手脚战斗。 我立刻把背包中最大的长方体取了出来，连续释放出了三个爆破机器人，在没有头盔系统的加持下，我脑中的芯片只能简单指挥这些武器，无法看到视图，也难以随心所欲。 十一件武器，我在休息的时候只来得及外挂了六种，还都在逐一熟悉中，其他的根本没有外挂，到了战时却一下子手忙脚乱了。 三个脚掌大的爆破机器人都是履带式的坦克外观，没有炮管，只有一个携带多重传感器的炮塔似的雷达，整个造型浑然一体，纯流线形工艺。 车身内安装了动力系统和战斗部，文字说明上介绍，战斗部爆炸当量足可以摧毁一座坚固的单兵堡垒。 随后，我又放飞了100架单位的无人机群，目的是干扰那些极化人，无人机在头盔系统操作下要简单的多。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头变异犬已经冲到了距离我不足二十米的远的位置，随后它便撞上了第一辆爆破机器人。 轰隆一声巨响，虽然我迅速关闭了钢制门，但依然被震得臂膀发麻，耳膜嗡嗡作响。 威力太大了，轰隆隆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倒塌，我忽然想起来了所谓的地下交战公约，严格禁止使用爆破性武器，否则如何云云。 我貌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非常时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咣的一声，有物体重重的撞在了钢制门上，我猜测是躲过了爆破机器人的变异犬。 这东西相当疯狂，当时我侦察东格第一层的时候就碰上过，后来在撤离西格的时候也有遭遇，现在变异犬的战斗力似乎更凶悍了。 无数画面传输到头盔视图里，是不同袖珍无人机拍摄的，我在意识里只选择了两幅，一幅是正前方的远端，大概五十米开外，几个极化人正注视着像苍蝇一样在半空中急速飞翔的无人机。 另一幅画面在我正前方不到五米处，四五头变异犬已经挤在了钢制门前张牙舞爪，正是好机会，我命令一辆爆破机器人掉头回来群杀这些恶犬。 爆破机器人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就冲到了变异犬的身后，我默数一二三，然后迅速避开门框。 轰隆一声巨响，爆裂的气浪直接把钢制门给掀飞了，连带着鲜血碎肉，喷溅得到处都是。 爆破的效果极好，那些恶犬全被清空，但我也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变异犬虽然凶猛，但比起极化人还是要差很多，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宰杀所有的极化人。 再放飞100只袖珍无人机后，我端着龙舌步枪冲了出去。 没想到才跑了十来步，便有一团巨大的黑影迎面向我扑来。 这是一头身高超过两米的大型黑金刚，躯体如铁块一样结实，四肢粗壮有力，偏偏行动极为灵活，就算不是极化人，成年的大猩猩也相当难对付。 我毫不犹豫的开枪了，第一发是开花弹，首次使用这种弹药，我并不知道它的威力，但有说明介绍，开花弹也是子母弹的一种，冲击力极强。 击中目标后，战斗部第一次爆炸便会把目标撕碎，同时多达五十枚子弹会随着爆炸产生的气浪瞬间四散炸开，属于范围杀伤性的弹种，杀伤直径超过一百五十平米。 我都来不及看开花弹是如何将魁梧粗壮的黑金刚撕碎的，便扔了背包往旁边跃开，随即就地一滚，滚到一处大棚支架的一侧。 随着爆炸声不断，我前面一片火海，烟尘四起，整个第六层的中央都在战栗，小小的一枚开花弹其威力便如此恐怖了。 可怕的气浪将急速飞行的无人机也给误伤了好几架，但不影响视图的实时更新，我依然能随时看到各个区域的画面。 上百幅画面要随时筛选，精准捕捉，对我的大脑是难度极大的考验，初时很不适应。 但战术头盔系统真的给力，几乎与我的思维同步，甚至能预判我的想法。 往往我一个念想，它便迅速过滤掉了暂时不用的画面和消息，只保留我最关注、或者我周围的几个场景，一旦找到门道，我很快就适应了。 身侧报警，画面立刻切换，有一只爬行怪物向我袭来，从影像里的样子看是一只十分丑陋的巨蜥，比科莫多巨蜥的体型还要大。 升级到二级体魄后，我还没有尝试过自己真实的战力，立刻决定拿它试手，我背好步枪，顺势抽出匕首，这是战术背心标配的近身防御武器，比一般的匕首要轻，但刀刃更长更宽。 我一个滑步，避开了巨蜥正面吐来的长舌，顺势就在它的左前肢划了一刀，原以为这东西的表皮堪比硬甲，没想到被我的匕首轻易划破了。 巨蜥吃痛，猛然一拧前肢，粗大的尾巴像钢鞭一样向我甩来，早有预判的我足尖点地，身躯腾空而起，堪堪避过对方的大力抽扫。 但在下落时，巨蜥突然再度拧身，张开大嘴，一道黑线向我射来，蜥蜴的主要攻击手段就是灵活有力的长舌，在半空中的我躲无可躲，只能下意识的收腿团身，然后奋力掷出了手中的匕首。 噗！匕首直接没入巨蜥的嘴巴里。 嗷的一声怪叫，巨蜥疼的高高跃起将我直接撞飞了，咣叽，我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虽然被撞的头晕眼花，但并没有伤到要害。 我一个骨碌翻身站起，不远处的巨蜥正在疯狂的乱窜，死鱼一般的眼睛很快在烟雾中找到了我，拼命向我冲来，我侧身撤步蓄力，迎着冲过来的巨蜥就是一脚。 嘭的一声，巨蜥和我几乎同时倒飞出去，我的脚背和小腿的迎面骨疼的几乎没了知觉，而巨蜥在翻了几个跟头后，扭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居然被我徒手干掉了？！ 我龇牙咧嘴的活动着右腿，真害怕腿断了。 “蠢货！”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喝骂，惊的我毛骨悚然。 这分明是个女声，冰冷的腔调充满了不屑，但绝不是黑玫瑰。 章137 还能这么用? 我立刻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但现场太乱了，烟雾弥漫，火焰乱窜，第六层几乎都是大棚，塑料薄膜几乎沾火即燃，到处都弥漫着聚乙烯的味道。 无人机群起到了非常好的干扰效果，除了被我干掉的黑金刚和大蜥蜴之外，还有四个极化人，至少有三只在忙着扑杀无人机，给我争取了很多腾挪的时间。 然而依旧招来了“蠢货”这样的评价。 我试图利用无人机来找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但是很快被一群变异犬围上了，有了干掉大蜥蜴的成功经验，我不但信心大增，而且也清楚了自己的力量和反应速度，远不是之前我自认为的那样不堪。 一头迎面扑来的恶犬被我一拳击中下颌骨，直接就飞了出去，另一头侧面偷袭的家伙，也只用一脚就解决了问题。 在拳打脚踢中，我不但越来越自信，而且意识反应和肢体动作的配合度也越来越流畅，很快我就杀死了一头恶犬，并让两头恶犬丧失了战斗力。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我迅速寻着声音源扑捉画面，没想到很巧合的看到了那头棕熊的头颅飞起的场景，它的长鼻子太显眼了，但头颅居然被整个切掉了。 这怎么可能？ 谁有如此强悍的能力？ 只能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我飞速的切换画面，终于找到了她，一个身材窈窕的黑衣人一闪不见。 正当我惊疑不定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她的声音，“菜鸟，还愣着干嘛？快速清空战场。” 我很恼火，在她的嘴里不是蠢货就是菜鸟，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立刻寻找下一个对手，一头凶猛的蛮牛。 它距离我最近，也是六个极化人里体格最强壮的，我打算节省体力，一颗火焰弹让它西天。 可是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个黑色的影子又是一闪而逝，蛮牛却疯狂起来，像一辆失控的重载汽车横冲直撞，它的眼睛被刺瞎了。 “你应该把这些残存的茧房都烧掉，而不是像个白痴一样杵在那里。”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三句话，总之没有好话。 我却偏偏不予理会，立刻指挥两架无人机向蛮牛俯冲，试图诱导蛮牛靠近龙舌步枪的射程。 嘭嘭，两架无人机先后撞击到蛮牛的身上，两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并没有对其造成严重伤害，反而刺激蛮牛更加疯狂，一通暴躁的狂跳后径直向我冲来。 我果断扣动扳机，火焰弹冲出枪膛，砰的撞在面目狰狞的蛮牛头部，然后剧烈燃烧起来。 疯狂的蛮牛立刻如一堵燃烧的火墙向我砸来，速度快的超出我的预判，我只好就地打滚，但还是被它的蹄子带到了。 胸腹剧痛，我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一座大棚里，砸碎了几颗茧房才止住冲势。 我虽然没有被疼昏过去，但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蛮牛的蹄子踢中了我的左肋，若不是有坚韧的战斗服防护，肋骨恐怕不知道断了多少根了。 不远处垂死的蛮牛还在挣扎，但已翻不起大浪，而我侧前方更远的位置传来嘶吼声和杂乱的撞击声，想必是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正和剩下的两个极化人战斗。 我试图站起身，却蓦然发现一颗诡异的头颅出现我的面前，长嘴尖椽，两只凶狠的小眼睛，像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猛禽，最奇特的是它脖子上有一圈厚重的皮，上面有根根竖起的骨刺。 这是什么玩意儿？ 无人机提供的视图里没出现过这种东西，我在惊讶间，这东西突然一低头，尖嘴狠狠的戳在了我的大腿上，我疼的几乎要痉挛的跳起来，这东西居然攻击我？ 若不是战斗服极强的韧性，我的腿上肯定会出现一个大窟窿，眼看着它要来第二下，我也急了，一把就握住了它的嘴巴。 没想到这厮十分烈性，尖鸣挣扎的同时，脖子上的厚皮呼啦一下竖了起来，其上附着的骨刺立刻变成了殷红色。 我预感大事不好，正想着把这家伙一把甩出去，没想到手上一轻，定睛一看，我紧握着的只剩下了长嘴和怪异的头颅，它被利刃切断了脖颈。 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就站在我面前，她终于肯露面了。 “我难以置信。” “什么？”我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要感谢她的援手之情。 “这里应该是gv-03号光影基地的所在地，索菲亚阵亡了？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菜鸟？” “你是谁？”我一下惊骇无比。 “不是说话的时候，这些茧房必须统统毁掉。” 说完话，黑衣女子便摸出了一个手雷一样的玩意儿，然后抛向了旁边的大棚，轰的一下顿时火光冲天。 我此刻才反应过来，貌似战斗结束了，剩下的两个极化人应该死于女子之手。 而刚才袭击我的那个古怪的、像鸟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从茧房里跑出来的？ 完全可能，我被蛮牛踢飞，砸坏了好几个茧房。 卧槽！我立刻跳了起来寻找背包，好在头盔系统和包中的一些外挂武器有定位感应，我很快找到了它。 背包里有一个小盒子，是龙舌步枪的备用弹夹，每种弹药备弹五发，火焰弹已经用掉了两发，还剩三发，被我全取了出来。 此刻的战场中心及附近，很多大棚其实已经被烧毁，大多数茧房也随之变成灰烬，可四周还有更多大棚和茧房，一颗火焰弹烧掉一排大棚，三颗全用掉也不够。 于是，我又从背包里翻出了那个正方体，一口气释放了六辆爆破机器人。两辆摧毁一个大棚应该绰绰有余。 “给我！” 我正忙的不可开交，没想到黑衣女子又像鬼一样站在了我的面前，以我二级体魄的感知力和反应能力，居然根本没有察觉。 “你说什么？” 啪的一声，黑衣女子劈手便夺下了我的龙舌步枪，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不仅如此，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手中的细长条又在我的背包一侧一点，刚刚放好的备用弹盒便被她虏了过去。 卧槽，抢劫啊？！ 如果她刚才拿那个细长条在我脖子上来一下又该如何？ 不对，我穿着战斗服，应该没事。 在我目瞪口呆和胡思乱想之下，黑衣女子已经推弹上膛，我只来得及看她换上了一颗子母爆破弹和一颗震荡弹。 黑衣女子持枪稍微调整了下射程，便对着远处的大棚扣动了扳机，而且是连续扣动扳机，字母弹以抛物线飞出，紧接着是震荡弹，同样是抛物线，但仰角更大。 两颗弹药先后落入远处的大棚中央，然后轰隆隆的像爆豆一样炸开，这只是第一轮，地面紧接着开始剧烈震动，爆炸迅速蔓延到更广的范围，几乎把第七层的东半边都给炸了遍。 龙舌步枪还可以这么用？ 同时，我很担心第六层会塌了。 章138 偏激的夏天 如法炮制，黑衣女子对着第六层的西半边也发射了两颗弹药，整个一层除了我俩站立的位置外，基本都被弹药犁了一遍。 看似随意的发射却令我惊讶，所有爆炸点都没有伤及外墙和支撑立柱，这不仅仅体现了她对准头的把控拥有超强的能力，而且也对龙舌步枪及其弹药的性能了如指掌。 仅从这一点看，黑衣女子就比我要强出太多。 我之前的的担心也是多余的，虽然爆炸引起的震动不断，但第六层并没有塌陷，不得不承认避难所的工程质量相当过硬。 我们又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清理检查有没有漏网的完整茧房后，战斗总算圆满结束。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索菲亚？” 这是我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在刚才清理战场的过程中，她始终保持沉默，冷的像根冰棍，现在总该聊一聊了吧？ “你真是继任者？”她反问。 “你也知道继任者？”我貌似更是多此一举。 “看来索菲亚死了不假。”黑衣女子的语气有些萧瑟，“你既然是继任者，就应该知道特别行动组的使命和概况，一共六个组，我属于第四组，我叫夏天，gv-04号光影基地的建立者。” 尽管早有猜测，我还是相当惊讶，此前，无论阿三还是主脑都认为特别行动队几乎全军覆没，我们是唯一幸存下来的，没想到四组还有人存在，而且是一名驾驭者。 “见到你非常高兴，看来我并不是孤独者。” 我伸出了手，尽管还戴着战术手套，但夏天根本没有跟我握手的意思，而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们的基地转移了吗？昆仑为什么会选出你这么个继任者？” 这口气显然看不起人，可我没必要计较。 “03号基地没了，就在十个小时之前，它被母巢战斗单元给毁了，而我，在搜救队陷入避难所的混乱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特别行动组，什么是继任者。” “搜救队？” “没错，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隶属于军方第三战斗联队的第六搜救小队，我们搭乘希望方舟1号抵达地球，任务是建立前进基地并搜救幸存者。” “搜救幸存者？哈哈哈……” 没想到我的回答让夏天仰面大笑，可我听的出来，她的笑声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我想你误会了，我说的是所有在那次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 “无聊吧？笑话吧？哈哈哈……” 夏天再度大笑，笑声中不再只有讥讽，还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倒让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你们都救出了些什么人啊？”夏天笑够了，又扭头问我。 “很遗憾，我们遇到了麻烦，靠近c-086地下城的三支搜救小队都陷入了危机，我们误入避难所，另外两个小队恐怕已遭不测。” 我说的很含糊，不想一步到位的刺激眼前这个女人，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对头。 实际上，不但十三支搜救小队都已经折戟，就连前进基地和登陆飞船都完蛋了，希望方舟也已离我们而去。 “这是必然的，傻冒继任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努力的联系了前进基地，甚至是希望方舟，但结果让你们失望了。”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希望方舟圆满完成了任务，或许已经顺利离开了。”夏天说着话，又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圆满完成任务？”我大吃一惊，一个人都没有得到救助，损失还如此巨大，这叫圆满完成任务？ “带来了他们要带的人或物，当然，还有你，一个预料之外的附属品，一个蹩脚的继任者。” “什么人和物？你把话说清楚点。” “算了吧，这些事情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不想再谈你们这些烂事，相逢算是场缘分，你照顾好自己吧。” “等等，你们，我们，为什么要分的这么清楚？我们不都是来自火星吗？不都是出自昆仑基地吗？” “我已经不是。”夏天摇摇头。 “为什么？我还有队友活着，我们可以团结在一起，在这混乱的地下世界里，我们还有使命，并不孤独……” “去他妈的使命，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另外，奉劝你一句，脱了这身战斗服，太显眼，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等等，在东格的第三层，那个黑衣蒙面人是不是你？喂……” 夏天根本不理会我的挽留和呼喊，几个跨步便已距我十几丈外，再一眨眼就消失在第六层的西南角，动作快的令人乍舌，那里是另一个应急出口。 我不服气，连忙收拾好装备也追了上去。 没想到，刚刚返回避难所，我便遇到了最重要的同伴，她的战力惊人，而且是gv-04光影基地的建立者，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人才，甚至领军人物。 她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委屈和刺激，才会变得如此偏激，我希望尽一切可能挽留住她。 我撒开腿狂奔，但很遗憾，黑洞洞的应急出口早就没了她的影子。 我面临上和下的选择，同时也面临着寻找夏天，还是尽快回到东格与苑珂他们汇合的选择。 时间不允许我浪费在徘徊和犹豫上，理智告诉我，只要夏天不乐意，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找到她，但苑珂他们生死未卜，我必须要尽快赶回东格。 我最终选择上，从应急通道一直上到第二层，然后从第二层的水闸返回东格，这是一条我最熟悉的通道，也是相对安全的通道。 二级体魄给我带来了很大助力，我一口气爬了三十二个之字形台阶，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冲出了西格管辖的领地来到了曾经的战场水闸。 熟门熟路的东格让我进一步加快脚步，我直接选择了应急通道，然后一路向下，期间，我几乎没有像样的休息，一直到来到东格第六层，我之前受伤的地方。 我依然走的是西南角的应急通道，但路过时并没有发现在这里休整的端木和她的保镖. 再到东南角，我见到了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几乎都没有完整的人形了，他们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从其中一具尸体的衣着和体型判断，他是刘敦。 章139 再杀极化人 我随便扯了些大棚的塑料薄膜，将两具尸体分别包裹起来移到了一处大棚边，没时间掩埋，只能回来再说了。 应急出口的大门只剩下了半扇，但整个出口都被铁丝网给完全封死了。 虽然我有好几样武器可以破开它，但势必会弄出很大动静，冷静想了想，还是无人机靠谱。 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我，从我们偷袭西格开始到现在，我算了好几遍时间，至少已经超过了四天。 这四天时间，长顺武装已经事实上占领了东格，至少是最核心的地下四层，可为什么要长久的呆在里面不出来？ 难道长顺武装在地下吃了大亏根本就出不来？还是说双方地下在进行着艰苦的拉锯战，始终难以分出胜负？ 但并没有见到长顺武装的援军，这不太正常。 又或者说，东格的地下埋有非常重要的物资，需要长时间的挖掘清理？ 似乎也不太符合常理。 可惜，之前遇到端木的时间太短、太仓促，都没来得及询问地下战况究竟怎么样，她们为什么会那样狼狈的往上跑？ 这些谜团或许就要在眼前解开，我忽然有点紧张。 夏天告诫我，脱了战斗服，否则会很危险，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可我持不同意见，二级体魄的我还不足以单独面对三个极化人的同时进攻，我必须保持武器上的优势。 另一个小问题，是我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怀疑，记得从地下隧道走出来时，我又渴又饿，最难过的时候我双腿乏力，感觉随时都想倒下睡觉。 可现在五六个小时过去了，在紧张的行进和战斗中，我非但不饿了，还精神抖擞，难道二级体魄会压榨潜能，自我调整来抗拒饥渴？ 这听上去有点恐怖，如果身体被压榨到极致，我会不会立刻挂掉？ 两架袖珍无人机在头盔系统的指挥下，小心翼翼的寻找铁丝网的缝隙，耗费了足足两分钟才飞进黑黢黢的大门内。 两天前，就是在这座门后，那个长着象鼻的棕熊极化人就蹲守在这里，一击偷袭把我送到了光影基地，却导致了基地的毁灭，这个东西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 而此刻，门后除了楼梯，什么也没有。 无人机小心翼翼的沿着楼梯向下，第一层没有异常，第二层同样如此。 到了第三层的拐角时，一架无人机扑捉到了两道绿色的荧光，看不清是什么，可当它抵近拍摄时，轰的一下，头盔中的视图没了，白花花的闪了一通，黑屏。 第二架也没能逃脱厄运，它并没有抵近，甚至在我的意识指挥下做出了迅速脱离的动作，可惜还是挂掉了。 由此，我初步判断有极化人存在，类似计划青蛙那样的长舌最容易悄无声息的扑杀无人机，它往往把半空移动的目标当作了飞虫。 但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比如，对手预设的不知名防御武器。 我决定就以此为突破口，立刻从背包里取出了多棱锥体，释放了四个辅助工兵机器人，同时又放出两架袖珍无人机分别在上下层楼梯口警戒。 趁着工兵机器人开工的时候，我取出了开花弹和爆破子母弹推上了龙舌步枪的枪膛，然后开始给头盔系统外挂其他武器。 一共五种我都没来及仔细浏览的武器，我只用了五分钟就全部外挂成功。 其中最让我心动的武器是一根金属圆棍，像手杖，有手柄，比无人机蜂巢要长一点，但直径小很多，名称叫“电子引导飞弩”。 飞弩有两种弩型，一种是激光弩，一种是有形金属弩。 前者理论上无限备弹，只需要充能，后者都藏在手杖里，备弩一百支，而且可以反复使用。 激光弩的有效杀伤距离在一百米以内，金属弩超过了两百米。 同时，它有两种引导模式，头盔系统引导，外挂以后主视图中央会出现一个绿色准星，凡被准星套中的目标，都会被飞弩精准击杀。 其次是手动引导，只适用于金属弩，手杖前端所指位置，只要在手柄确认目标点，金属弩被激发后会一直追着目标，直到命中。 我拉开距离尝试了一下激光飞弩，目标套中那半个门板的中央，按动手柄上的激发键，一道微弱的寒光，笃的一声，门板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孔。 真是个好东西，早点发现它就好了。 工兵机器人的工作效率很高，但铁丝网太过密集，耗用了二十分钟才清理出了一个可以让我钻过去的大洞。 然而，当我刚刚收回工兵机器人准备行动的时候，无人机报警。 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的从下层楼梯爬了上来，视图很清晰，正是我猜测中的极化青蛙。 我松了口气，这个东西我对付过，防御能力有限，应该是极化人中战斗力相对很弱的那种，但却是袖珍无人机的克星。 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无人机被其舌头捕获后并没有发生自杀式爆炸，难道它比我在西格遇到的那只同类更进化了？ 当然，些许小问题暂时不用纠结，对付极化青蛙，用龙舌步枪太浪费，现在熟悉了电子飞弩，杀它易如反掌。 极化青蛙在移动，显然不是钻过铁丝网的时候，我命令无人机引诱极化青蛙到我的正面，虽然这东西舌头的攻击速度很快，我损失了一架无人机，可它也上当了。 它硕大的三角头颅刚一露出，我便连续激发了两只激光飞弩，两道寒光之后，它的双眼便瞎了。 紧接着，我扔出了匕首，嗖的一声没入它的嘴巴。 嘎…… 极化青蛙吃痛下的叫声像鸭子，我终究还是躲慢了一点，被它飞出的长舌击中了大腿。 受制于铁丝网，垂死的极化青蛙冲不过来，只能拼命的用它的长舌抽打我，试图同归于尽，我连挨打了数下，终于一把抓住了它的长舌，然后猛力一拽，极化青蛙的喉咙气管都被我拽了出来。 鲜血和绿色的液体狂喷，极化青蛙疯狂的撞击铁丝网，然而终究没能撞过来，自己挂在了上面。 这是我杀掉的第二个极化青蛙。 费了半天劲儿推开极化青蛙，然后爬出洞口，掰开这厮的大嘴收回了匕首。 我已经筋疲力尽，正想休息一下，袖珍无人机再次报警，而且我身后也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听上去人数还不少。 我迅速再放出两只无人机到身后侦察，画面很快传来，我倒吸一口冷气，墨绿色军服，左袖口扎着黄色步巾，是长顺武装的士兵，少说也有三十四号人。 章140 做好准备 腹背受敌。 我迅速放出无人机群100架，在头盔视图中锁定目标群后转脸专心对付楼下来的大家伙。 伴随着咚咚咚的声响，冲上来的极化人已经露出狰容，正是差点将我干掉的、长着象鼻的棕熊，这货似乎也有智慧生物的意识，看见我明显的愣了一下。 可我已经激发了手杖，两道寒光一闪，两支激光飞弩瞬间没入棕熊的前胸，随后那只在头顶盘旋的无人机在我的意识指挥下嗡的一声冲向了棕熊。 嘭，砰，两声巨响几乎是同时爆发，我拧身躲开了棕熊长鼻的攻击，无人机在棕熊的脑袋上爆炸了。 我身侧木屑飞溅，楼梯的护栏被棕熊的长鼻给砸断了一截，好大的力量。 棕熊受创被激怒了，疯狂的往上冲锋，我也被迫爬上上层的楼梯，顺便把手杖一甩，又激发了两只弩箭，这次是金属弩。 嗷的一声吼叫，我不知道弩箭击中了棕熊的什么部位，当我堪堪转身时，棕熊一个踉跄跪倒在台阶上，我哪里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手杖对准棕熊的脑袋，一连激发了十多只金属弩箭。 当垂死挣扎的棕熊再度起身时，我已经又爬上了一层台阶。 棕熊终于因伤势过重倒下，我在台阶上半蹲着喘气儿，眼前的家伙是不是诈死我还搞不清楚，稍微缓缓，体力下降的厉害。 头盔系统中无人机传来的很多画面在不断切换，战果出乎我预料，长顺武装调来的这群士兵显然不适应对付这种野蜂般的袖珍型无人机群，至少已经倒下了十几个，有的被炸死，有的可能是被毒针撂倒的。 无人机只损失了二十二架，在外挂武器系统管理中，母巢无人机一栏有数字在不断跳动，无人机总数1500架，消耗621架，执行任务80架，库存799架。 卧槽，还没怎么打，无人机的损失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我还真有点败家子的潜质。 我休息了十分钟，外面的无人机战斗了十分钟，又损失了三十六架之后，这伙莫名其妙的长顺武装的士兵已经被消灭干净，简直就是一场不对称的屠杀。 此刻，我确定棕熊死的不能再死了，于是下楼梯踩住棕熊的长鼻迅速回收我的金属弩箭，好家伙，一共十六根，有两根射中了棕熊的眼睛，钻进了头骨里，很难再取出来，索性放弃了。 这算是连续冒险小胜，却促使我信心高涨，收回四十二架无人机，只保留两架继续向下探路，我亦深吸一口，为新的战斗做准备。 无人机继续下探，而我的思路却出席了短暂的混乱。 下面是第七层，是东格的居民区，第七、第八两层一共有上万居民，之前的种种猜测无论哪一个成立，居民区也必然是被控制了，无辜的人们大概率是人质。 如果我如此高调的硬闯，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然而，这短暂的混乱很快停止，无人机在第七层入口发现了数个一闪一闪的小红点。 因为太黑了，除了小红点格外刺目，周围都很模糊，我高度怀疑是什么武器系统，或者摄像探头，一到六层都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可并不代表下面没有。 长时间待在避难所，我认识到越往下层往往越重要，也越神秘。 至少在东格是这样，兵工工厂、能源和能量储备基地、武器及生化实验室、各种系统的控制中心，还有传说中的核聚变反应堆等等，都在九到十二层。 我没有让无人机抵近拍摄，而是从背包里找出一个外表是亚光色的圆形金属球，只有手掌大小，却是科技含量很高的一种实用武器工具。 它的全称是“隐身侦察及拆弹机器人”，亚光外表实际上覆盖着一层隐身涂层，能吸收雷达和探测仪的反射波。 不仅如此，这种涂料还有感光变色特点，光线越强的地方，它就越透明，正午的阳光下，肉眼几乎看不见它，反之，在越黑暗的环境下，它也黑的很容易被忽视。 拆弹机器人有两组，一共四个，激发后圆球变成四瓣，很快会自我变身为四个形态不同的机器人，它们需要配合工作，一般的定时炸弹、触发式引爆器和感应式炸弹，两个机器人配合就能搞定。 特别复杂的炸弹组合，需要四个机器人互相配合，当然，头盔系统也可以干预和介入。 入口处并不一定有炸弹，但四个机器人能给我提供最近距离的视图，而不被发现。 随后，我又从正方体里放出了一辆只有半个手掌大的、卡车外形的机器人，它是铺路机器人，就像陆军里的舟桥工程车，可以在复杂的地形下铺设履带让行动不便的其他机器人通过，这种机器人同样也有隐身涂料。 我屏住气，缓缓整理武器装备，很快，侦察拆弹机器人就已经运动到位，很快传来视图并给与提示，门口有两个摄像头，门把手附近安装了联动感应炸弹装置，很隐蔽，但不复杂，请示是否开始拆弹。 真特么好用。 我命令拆弹，同时又开始在背包里翻找，外挂武器系统里有一个模拟器机器人工具，可以模拟探头正对着的景物环境，以幻灯片形式贴在监控探头上。 它不仅遮蔽了实况，而且还可以随着探头转动的角度模式实景的变化，监控看到的只是幻灯片的模拟景物，而看不到实际状况，从而麻痹监控人员和机器。 原理就是动态反射背投影，说起来简单，可实施起来非常难，小小的玻璃片可以做成液晶柔性屏，但做反射背投影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这种反射背投影镜片有多种投送方式，但无论哪种方式都有一个弱点，在镜片贴住摄像头的时候，画面会有短暂的停顿，倘若正巧在这个时候有监控人员注视画面，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引起关注和猜测，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最终会导致穿帮。 但这种风险是必须要冒的，我选择了吸顶投送，有一个类似茶杯状的笨拙机器人会携带镜片吸附在屋顶，然后缓缓移动到指定位置用透明机械臂将镜片罩在探头上。 整个过程还是相当缓慢的，但这已经是最安全的办法了。 七分钟以后，头盔系统显示感应式炸弹被成功拆除，实际上是破坏了了炸弹传感器与触发引信的链路。 我立刻悄无声息的回收侦察拆弹机器人。 十二分钟后，头盔系统显示，反射背投影镜片已经投放成功，那个笨拙的茶杯式机器人也必须回收，我的背包里简直就是微型机器人博览会。 剩下的，就是封堵第六层，然后以出其不意的速度进入第七层。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章141 他们活着 所谓封堵第六层，并不是我临时起意，而是在派出拆弹机器人的时候就在考虑了。 一旦我进入第七层，发现了大批人质该怎么处理？ 这是个非常辣手的、但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 现场很可能是激烈的交火状态，为了尽量避免伤亡和损失，我必须要考虑为人质提供先行撤离的通道和空间。 只有第六层合适。 可是事实证明，长顺武装作为占领者，他们随时可以进入包括第六层在内的避难所有分层。 那么，我要做的就是把第六层全部封死。 第六层一共有三个电梯出口，两个应急通道出口，还有一个下水主管道的秘密通路。 封死这些出口，对我来说几乎是无法完成的挑战，但是很快我就有了办法。 利用长顺武装堆砌的铁丝网，我计划首先封堵西北向应急通道的出入口。 我就是从西北出入口下来的，难点在于巨大的劳动量，要把堆成山的铁丝网从东南口运到西北口，数百米的距离，就算有工兵机器人的帮助，我也差点被累到吐血。 毕竟工兵机器人太小了，它的专业用途是破坏型的，而不是建设型，切割、堆砌都不在话下，但运输完全靠人力。 我把大棚的支架拆了，手工改成了手拉拖车，就这样，前前后后也运送了六趟。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东南口为突破方向，或许只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感觉，这种感觉曾在很多时候救过我。 耗时一个多小时，我完成了运输和堵门，为了封的彻底，我干脆把极化青蛙和极化棕熊的尸体都挂在了铁丝网上。 至此，西北出入口，只需派出一架袖珍无人机巡逻，基本不用再操心。 第二个难点是三个电梯口，为了节省时间，我计划破坏一个电梯口，用爆破机器人定时爆破，完全炸毁，到时候这部电梯基本就废了。 另外两个电梯口，我分别放置了一台火力强大的堡垒机器人，其火力可以封锁整个出口，一共就两台，在我的背包里算是最为沉重的武器。 同样，这两个出口，我也分别安排了一架袖珍无人机盘旋巡逻。 剩下就是主排水管道的秘密通路，我直接指挥辅助工具机器人用焊枪把井盖给焊死了。 整个封堵的过程，我用了近三个小时，几乎一刻不歇，搞的动静也很大。 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长顺武装拥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我，它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根本腾不出更多力量，否则早就派出碾压式的武装干死我了。 值得庆幸、或者侥幸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东南向的应急出入口一直没有出现异常状况。 视图中，紧闭的大门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闪烁的小红点减少了三个，那是感应式炸弹的传感源，它被破坏了，灯自然也就亮不起来了。 这时，头盔系统视图的画面已经并列了多达七个，同时盯住这么实时画面，我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幸亏有预警优先级的设置，系统会把预警的、最紧急的画面显示在视图最中央，这样看上去就好多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悄无声息的下到第七层的应急出入口，指挥‘万能开锁机器人’打开了门锁。 我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轻轻下压，咔哒一声，厚重的钢制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股湿热而又酸腐的味道直入鼻孔。 一架袖珍无人机钻入门缝，我很快看到了新切入的画面，门内昏暗的光线下是通风间，三个坐垫铺在地上，还有长顺武装的军服扔在上面，靠墙角还放了一把自动步枪。 墙边有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显示屏，应该是监控设备。 看来之前，这里是有看守人员的，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我的运气不错。 无人机继续深入，出了通风间便是一条街道，街道上空无一人，这与我想象中的场景有很大不同。 但是随着无人机飞到与街道相连的坑槽上方，很快就有一头变异犬出现在画面中，让我立时紧张起来。 第七层的居民区建设的非常密集，由街道和坑槽组成。 路宽达到三米的是街道，三米以下的是坑槽，没办法，避难所的空间非常有限。 一条笔直的街道了连通很多坑槽，而坑槽左右两边都是居民区，按第七层十二米的层高计算，大概能把供人居住的鸽子笼给垒到五层楼，上面清一色的是八九平米的房间，供一家居住。 条件好的鸽子笼楼栋每层都有走廊，条件差的只能使用钢筋搭建的人工升降梯，非常简陋，也非常危险。 密密麻麻的鸽子笼，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鸽子笼实际上也并非全是搭建的，也有顺着地形开凿的，总之整个第七层大概不到六亩地的面积，居然居住了近六千人口，实在可怕。 随着无人机飞到高处，拉开了广角镜头，我看到了很多巡逻中的变异犬，还有零星的极化人。 令我兴奋的是，多数鸽子笼里面都有居民，他们被囚禁了，几天下来，恐怕早就麻木了，不知道有没有淡水和食物的补充，反正我看到了很多空洞、无神和绝望的眼睛。 没人敢跑出来，外面有很多可以将人体轻易撕碎的恶犬。 如何能够干掉如此众多的对手，而不伤害无辜者，是个非常伤脑筋的问题。 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有重大漏洞，这时候，如果苑珂他们在就好了，我期望他们真在其中。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观察，因为有极化人的存在，我不敢释放太多的无人机，但是放出一二十架分散侦察应该是可行的。 袖珍无人机一架架从门缝里飞入，按我的指挥，迅速扩散到第七层的各个方位，主旨是寻找苑珂、老林等人，当然还有端木。 只要找到他们，形同死局的情况就被盘活了。 而且无人机大范围侦察也为我提供了更多信息，从传来的各个位置的画面，我判断变异犬至少有一百一十只，极化人有五个。 可能是因为这些非人类战斗品种过于凶恶，就连长顺武装的人都不愿意呆在这里，我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类士兵。 章142 不得不战 终于，无人机发现了我需要的目标，一个面容消瘦的年轻人，尖下巴，鹰钩鼻，双目冷如寒冰，正是端木身边四个保镖中的一个。 不过，这家伙现在只剩下尖下巴、鹰钩鼻了，一双眼睛暗淡无光，额头和脸上都有伤口，被独自关在一间小鸽子笼里。 这不是个好兆头，至少说明端木遭遇了麻烦，生死未卜。 我正想着怎么跟这家伙取得联系时，传来了轰响声，很容易辨别，是电梯桥箱运动时发出的声音，有人从下层上来。 我立刻命令无人机上升高度，几乎贴着第七层的天花板，同时，有两架无人机在我的意识控制下向声音源方向的电梯口缓缓飞行。 电梯门打开，从其中走出了三个人，深绿色军服，是长顺武装的人，不同的是，他们都戴着绿色头盔，上面缠着一圈发光的银色金属条，有别于我之前见到的所有长顺武装人员。 我无法判断金属条是为了显示军阶？还是某种识别标志？总之，无论极化人和变异狗都对三人无感。 甚至还有一名看上去与人类没有明显区别的极化人主动为三人带路，他们之间没有交谈，一路走到无人机发现熟人的那个坑槽。 我下意识的判断，他们就是冲着那个年轻小伙来的。 果然，极化人打开了鸽子笼前的钢制栅栏，一把将那小伙揪了出来，反手就扔在了地上。 一声惨叫，我才发现这位仁兄的双腿断了。 两名长顺士兵一左一右的架起小伙，迅速按原路返回。 我立刻指挥一架无人机跟上，甚至冒险钻进电梯里，这显然是目前很难得的机会。 我唯一不确定的是，无人机与头盔系统的通讯距离。 如果距离不够长，就可能会出麻烦，失去控制的无人机很容易暴露。而且电梯内狭小的空间，无人机藏匿的难度很大，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很容易被发现。 电梯关上门，开始缓缓下行，三名长顺士兵相互之间也没有交谈，只有小伙痛苦的呻吟声。 幸运的是，一直到电梯停止运行并开门，无人机都没有被发现，电梯侧边的按键板显示-9，它显然越过了一层。 小伙被架出了电梯，那架无人机也遥遥跟上，并缓缓上升高度。 前方是一条不长的走廊，两边站着不少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后背紧贴着的墙壁都是高大而又封闭水泥隔断。 地下九层是兵工厂，以及重要的武器弹药存储库，东格曾设重兵看守，但长顺武装显然已经占领了这里。 走廊的尽头是丁字路口，左右两边都是宽敞的厂房，我在老五的陪同下曾对左边的厂房看了一眼，几台破旧的机床，空地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老旧枪支，所谓的兵工厂也不过就是个武器修理间。 小伙被架着向左边前行，路过兵工厂，一直往前深入，前方又是一个开间，灯光也明亮了很多，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厂房，分为两间，用透明的大型玻璃内外隔开。 外间放置了很多仪器，几乎是从左到右一字排开，排线十分凌乱，很多仪器都有彩色指示灯闪烁，说明它们正在工作。 内间的灯光更为明亮，四周墙壁雪白，围着墙壁整整齐齐的挂了一圈巨大的胶囊形半透明封闭仓。 这些封闭仓按顺时针编号，从一到二十一，随便一个画面就触目惊心，里面装的几乎全是赤裸的人体，站着、坐着、瘫软不动的，什么样的都有，有的活着，有的不知死活。 我意识到，封闭仓内被关着的可能都是东格的抵抗力量，他们在遭受非人道的残忍酷刑，其实也是一种生化实验。 我试图让无人机靠的再近一些，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无法驾驭这架无人机了。 应该是超出了通讯距离，我的心脏怦怦直跳，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些被关在封闭仓里的人会不会是我熟悉的同伴。 而且那架无人机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必须要采取行动，否则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拉开门，悄无声息的进入通风间，拿起了那支自动步枪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而且是满弹夹，又在那摞军服里摸了摸，居然又找到了一个满弹夹，于是决定开始行动。 100架无人机群被被调整为攻击模式迅速升空，急速旋转的旋翼发出嗡嗡的轰响朝着距离最近的一个极化人冲去。 它们像一群发狂的蜜蜂，出现的非常突然，而我则快速冲出通风间，向另一个方向奔跑，迎面就撞上了一只变异犬。 哒哒哒，自动步枪瞬间将这只恶犬击毙，很快，我的前方、两侧几乎同时又出现了好几只变异犬，我毫不犹豫，连续扣动扳机，很快一个弹夹打完，击毙了四只恶犬。 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一百架无人机等同于一百枚袖珍型炸弹，极化人再如何强悍也扛不住这样持续不断的打击，疯狂的嘶吼声很快就微弱下去。 效果非常好，视图里至少有两个极化人被吸引过去，而我借机钻入了坑槽。 在快速走位中，我边跑边换弹夹，尽量避开极化人可能出现的位置，以尽可能的消灭战力力不弱、数量又多的变异犬。 很快，第二个弹夹也打光了，又有六七只恶犬被干掉。 我扔了步枪，随手就掏出了飞弩手杖，在密集的坑槽和街道间穿梭，不停的遭遇恶犬，也不停的在激发激光飞弩。 若与恶犬遭遇的距离太近便拳脚一起上，二级体魄的我对付这种变异犬已经完全不是问题。 我所要竭力避免的是被十多只以上的变异犬围攻，所以一击之后迅速离开，绝不拖泥带水，乃至于不知有多少鸽子笼里的人们在大着胆子向我伸手，我都无暇顾及。 大幅度的腾挪与游走使我的体力消耗极快，我开始有意识的选择方向。 利用地形，进行游击式的巷战是我唯一能选择的打法，而我不会一味的在第七层消耗自己。 在开始之前，我已经设计好了路线，在密集的坑槽里兜一个大圈子再返回通风间，把对手主要的有生力量都吸引到第六层，那样我就可以使用爆破弹等大杀器了。 章143 发现同伴 计划并不顺利，变异犬太过难缠，很快，第一个极化人就找上了我，正是刚刚在鸽子笼外摔人的、外形像人类的家伙。 这东西个头很高，差不多有两米，浑身的肌肉结实匀称，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淡蓝色的皮肤，表面非常粗糙，左半边脸从太阳穴开始长着类似于葡萄状的瘤子，一串串的，一直延伸到下颌，脖子下方也有，疙疙瘩瘩的，让人看了极不舒服。 越是这样有着奇怪特征的极化人就越难对付，这是我的感受和经验，在一处很狭窄的坑槽，极化人封住了我的去路。 我身后至少有七八条恶犬在追赶，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我没有攻击极化人，更没有回头，而是一个纵身伸手抓住了一间鸽子笼外的铁栅栏，然后迅速收腹，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极化人以为我要借助成排的鸽子笼攀爬逃走，它以更快的速度，几个腾挪跳跃就抢先卡住了第三层鸽子笼的通道，而我却一个后空翻又稳稳落地。 几只变异犬正扒着栅栏狂吠，我已经到了它们身后，一只反应快的变异犬刚一转身便被我一脚踢飞，然后我扭头就跑。 脑后轰隆一声，那个极化人已经落地，开始对我狂追不舍。 我手持弓弩手杖，一共回头了两次，两次都激发了弩箭，非但没有迫使它放缓速度，反而在不断拉近与我之间的距离。 我坚信它一定受伤了，无论激光弩还是金属弩都能轻易洞穿30米内5毫米厚的钢板，但确信和现实似乎是两码事。 只有一个解释，这个极化人一定有着强悍的生命力，而且身体构造绝不像真正的人类那样有太多弱点，说白了，它很能抗打，而且缺失痛感神经。 我的体力严重透支，很难再维系如此高强度的奔跑与战斗，于是不顾一切的冲向安全通道的那个通风间。 可是在正前方，我碰到了第二个极化人，人类的身体，难以准确描述的面庞，形象的说，它的面部表皮就像是被水浸泡了一样布满很深的褶皱，连五官都被褶皱的肉皮挤的看不清楚。 最为特别的是，它的头颅整体呈倒三角形，很容易让我联想到蟒蛇或者乌龟。 这么一个丑陋而怪异的东西，我深度怀疑它的头颅才是主要的进攻武器，危机时刻，这些念想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嗖的一声我已经抓住了身侧的铁栅栏，再度攀爬鸽子笼。 这次是一口气都不停歇的爬到了第四层，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一个蜥蜴外形的极化人就藏在天花板上，它如同壁虎游墙般迅速向我俯冲而来。 我身后是那个蓝色皮肤的极化人，它已经高高跃起，挥臂蓄势中居然有蓝色的骨刺竖起，刺尖闪着寒光，眼看着一拳就要砸过来。 腹背受敌变成了三方受敌，我掉入陷阱，被围猎了。 完全躲开已经不可能了，我只能咬牙不理会蜥蜴人，而是右腿一蹬栅栏猛然你拧身，竭力摆动左腿踢向蓝色极化人。 嘭！ 巨响声来自我的耳边，并非是我踢中了对手，而是鸽子笼的钢制栅栏突然崩开，我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栅栏撞上蜥蜴人的一瞬。 砰砰！ 我和蓝色极化人同时击中对方，右肩传来剧烈的刺痛，整个人也被猛烈的撞击力给抛了出去。 咣叽一声，我的后背撞在了墙上，被震得胸腹翻江倒海，身体控制不住像皮球一般弹落。 地面被摔的翻肚皮的蜥蜴人猛然翻身，瞪着像玻璃球一样的眼睛，张开了大嘴等着我，似乎它都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好的机会。 嘭，又是一声巨响，二层鸽子笼的钢制栅栏突然间也被崩开，恰恰就在我躯体的下方，我和厚重的栅栏一同砸在了蜥蜴人的身上。 两次被钢制栅栏砸中的蜥蜴人暴怒，猛然发力，把我和钢制栅栏一起顶开，却没有向我扑来，而是四肢并用，飞快游动扑向第二层的一间鸽子笼。 “我需要武器。” 有人喊话，声音之耳熟让我心头一跳，我顾不上疼痛，猛力翻身挤到墙根，这才有机会抬头，我看到第四层鸽子笼里有人探出半个身躯，他浑身污垢，却被我一眼认出，是麦师傅！ 电光火石间，蜥蜴人已经冲进第二层那间崩开栅栏的鸽子笼，却嘭的一下又被什么物件给砸了出来，我来不及猜里面的人是谁，而是一咬牙站了起来，举起弓弩手杖就对着蜥蜴人一通爆射。 头盔视图里还有残存的二十来架无人机也一起被我调了过来，全部冲向那个一直守在坑槽口的怪异极化人，潜意识里我认为它是最凶残的一个。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一个呼吸的分神，我又被斜刺里冲过来蓝色极化人给一拳砸飞了。 这一拳砸的极重，我整个人被砸懵了，若不是有战斗服保护，我不知道自己会惨到何种样子，手里的弓弩手杖也甩飞了，努力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我索性装死。 一只手努力的抽出了无人机蜂巢，好在脑子很快恢复清醒，快速放飞两个无人机蜂群、框定目标后，我便彻底躺平了，实在太疼、太累了，甚至连抬臂举手的力气都没有。 蓝色极化人快速向我走来，但只走了两三步便是一个踉跄，它受的伤也不轻，躯体里至少扎了七八支弩箭，又被我一脚踢中了小腹，除了没有痛感神经，比我好不到哪去。 就是这么一个踉跄，它便失去了对我攻击的最后机会，百架无人机以五架为一组，持续不断的轰击在它的身上，砰砰砰的爆炸带来的冲击波连我都被殃及到了。 而坑槽的另一头也同样如此，那个十分丑陋、长着像乌龟头的极化人也正遭受着无人机群的狂轰滥炸。 深吸一口气，我拼尽气力试图再放出一组无人机，可怎么都动不了，此时，我感觉身侧有浓烈的腥臭味弥漫，两只体型超大的变异犬正流着哈喇子，慢慢向我靠近。 糟糕了，小命不保了。 章144 制造混乱 眼看一只变异犬张开了血盆大口，我悄然握紧了匕首，发狠道就算是被啃食了，也要再弄死一两个回本。 嘭！ 沉闷的声响震的我耳膜发麻，变异犬的脑袋便被飞来的栅栏给砸歪了，栅栏余势未衰，几乎是擦着我的额头飞过，太惊悚了。 嘭嘭，又一个鸽子笼的铁栅栏被撞开，一个身影飞速跳下，举起铁栅栏就砸向还在疯狂攻击的蜥蜴人。 是黑玫瑰！ 几乎于此同时，麦师傅也从高处跳下，与黑玫瑰一起围攻蜥蜴人。 一口气找到了三个伙伴，实在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受此鼓舞，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个咕噜就滚到了一边，迅速抽出匕首半跪而起。 我凶狠的样子似乎唬住了剩下的一只变异犬，它低下头颅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但是并没有准备扑击，似乎在呼唤另外的同伴。 趁着这个机会，我的另一只手迅速在背包里翻找，找出了那个长方体。 一辆脚掌大小的爆破机器人被释放出来，它咔哒哒的朝着那只变异犬缓缓前行，让这个愚蠢的恶犬变得好奇而又惊恐。 我身侧的搏斗依然激烈，因为没有武器，三个人对付一个受伤的蜥蜴人也非常吃力，而远端街口的那个蛇头极化人并没有死掉，虽然伤的很重，但正在挣扎着爬起。 情况依然危急，我尝试着缓缓后退，并让爆破机器人左右移动以干扰变异犬，效果还不错，尽管我挪动了三四步，变异犬依然没有攻击的意思，于是我后退的更快。 就在我快要和麦师傅他们汇合的时候，变异犬突然咆哮着一跃而起，一下就将爆破机器人扑在爪下。 它的身后出现了两只变异犬，然后由两只变成了五只，很快又多了几只。 “跑！”我大吼一声，然后一跃而起。 尽管声音隔着头盔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我的行动首先让麦师傅警觉，紧接着黑玫瑰也察觉到不对，她向后撤步的同时我已经跳到了蜥蜴人的身后，举起匕首就戳。 噗的一声，匕首攮进了蜥蜴人的后腰，随即便是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坑道都在颤抖，碎石和烂肉飞溅，烟尘迅速向四周弥漫开来。 爆破机器人爆炸了，冲击波直接把我掀了个跟头，顾不得疼痛，我再次大喊“跑！” 自己却爬不起来了，我的臂膀被那蜥蜴人咬住，虽然它的利齿无法穿透防护服，但依然令我疼痛无比，我一拳砸在它的头顶，此物吃痛之下咬的更狠，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一个人影举起了旁边已经变形的栅栏，咣的一声就砸在了蜥蜴人的后背上，咣咣的一连五六下，蜥蜴人终于松口。 是田金禾，我的判断没错。 刚才我就确信在第二层鸽子笼里跟蜥蜴人纠缠的一定是我的队友，只是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紧接着我的腋窝一紧，我就被田金禾拽了起来，他带着我向前狂奔，耳边嘭嘭的声音不断，很多被关在鸽子笼里面的人们开始疯狂的蹬踹钢制栅栏门。 一声爆破，让整个第七层完全陷入了混乱。 前面又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麦师傅和黑玫瑰被那个垂死的蛇头极化人给拦住了，被逼的无法前行，各举着个栅栏与之纠缠。 这东西虽然快死了，却依然凶悍，我二话不说，抽出无人机蜂巢便放飞了50架无人机。 无人机消耗的太快，这次战斗后，库存只剩下了不到五百架。 “后退后退。”我大喊，并着急的向身边的田金禾比划。 好在麦师傅很警觉，看到了比苍蝇大不了多少的无人机，立刻拉着黑玫瑰后退。 无人机群自杀式的爆破攻击非常可怕，就像是在那个极化人身上绽放的烟花，嘭嘭嘭的，一炸一个血洞，任凭这个极化人的生命力有多么顽强，都无济于事。 我们顺利的冲进了应急出口的通风间，身后还有大批的逃亡者。 显然，我的出现，以及刚才激烈的战斗让他们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上楼，到第六层。” 为了不引起误会，也为了沟通方便，我干脆脱掉了头盔，整个人立刻精神了不少。 或许夏雨说的对，不要依赖战斗服和头盔，穿着这身装备，我的徒手格斗的战力根本发挥不出来，而且不断的观察监视视图，也极容易分神。 “阿火，居然是你。”麦师傅第一个认出了我，尽管光线很昏暗。 “阿火，我刚才以为是战斗联队的同僚来救我们了……” 田金禾激动的不得了，狠狠给了我一个拥抱，唯独黑玫瑰只是冲我笑笑，并没说什么。 “抓紧时间，第六层已经被我清空，并封堵了所有入口，只要守住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暂时撤到第六层。” “好，阿火，我们需要武器。” “第六层都有，虽然是老旧的自动步枪，但有好几十支。” 田金禾和黑玫瑰上去取武器，麦师傅负责引导逃出来的东格民众，我又重新套上了头盔，再度放出无人机蜂群到通风间外十米的范围警戒和攻击追来的变异犬。 第七层的混乱，很快会引起长顺武装的重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的武装人员上来，甚至还有更不思议的极化人。 “有没有见到过苑珂和林老？”我大声问。 “没有，我们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了。”麦师傅回答我。 人群涌来，我们无暇再沟通。 没有找到苑珂，很遗憾，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关押，或者说去了更下层，可是以我们几个人的能力，暂时无法深入第八层了。 不断有受困者涌进通风间，也不断的有无人机在爆炸，一批百架的无人机群不到五分钟就没了。 我只能再放出一群，头盔视图里，无人机数量已经下降到三百架，我心里不由得抽抽。 这么好用的东西都浪费在了变异犬身上，没有比这种行为更为败家的方式了，可是没办法，我携带的其他攻击性武器已经消耗过半，而且杀伤力太大，暂时派不上用场。 好在田金禾和黑玫瑰很快取了武器下来，每人身上都背了七八条枪，四个人的火力全开，变异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杀了个干净。 时间不多了，但是逃出来的被俘者还是源源不断，不得已之下，麦师傅和田金禾冲了出去加快人员的疏导，而我则退回到应急出口的大门处布置触发式引爆装置，还有两辆爆破机器人。 只留黑玫瑰守在门外一侧。 章145 自私自利 布置完成后，我跟黑玫瑰打了声招呼，逆着人流朝刚才战斗的地方冲去，头盔感应到我丢失弓弩手杖的位置，必须把它找回来。 距离并不远，不超过五十米，主要是太混乱，不断的有人从我身边跑过，他们已经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但活命的机会突然摆在面前，再如何弱不禁风也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在坑槽里，我被慌乱的人们撞的东倒西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找到了弓弩手杖。 这时候，麦师傅在高声大喊，“阿火，快点。” 我也看到了远处街角的拐弯处电梯运行的指示灯亮起，长顺的人反应不慢，我忽然厌烦透了，恶从胆边生，立刻冲向了电梯口。 “阿火，你干什么？” 麦师傅看见了我突然向反方向狂奔，一下子着急了，端着步枪也向我奔来。 我气喘吁吁的解下背包，从里面翻出了长方体，释放了它所携带的最后一个爆破机器人，确定坐标，调整好方位，它便迅速向电梯口而去。 “这是……” 麦师傅已经赶到我身边，看到前方袖珍坦克一样的东西，并不惊讶，也没有阻止我，只是很奇怪我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其实各种战斗机器人在我们战斗联队也有装备，但是外形和功能与特种作战部队的不一样，我手里的这些装备都太过袖珍和科幻了。 我无法解释，只能敷衍道，“我在西格外面的一个坑道发现的，这套单兵装备也让我很意外。” “嗯，会不会是联队已经展开大规模的搜索了？” 我摇摇头，表示不好推断。 真实的情况太残酷，我没有告诉队友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爆破机器人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就在电梯门外三米处静止不动。 电梯指示灯显示已经到了第八层，我拉着麦师傅后退，但也不想退的太远，我需要确定电梯内的目标，不能炸错了人。 不知为什么，我始终有预感，第八层，乃至八层以下还有东格的抵抗力量，否则长顺的人不可能拖这么久，甚至不惜在第九层搞生化实验，以恐吓所有潜在的反抗力量。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第七层，我和麦师傅握紧枪支，随时准备射击，当门缓缓打开时，一个黑影从门缝里嗖的一下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我。 几乎于此同时，麦师傅开枪了，他的反应能力在我们第六小队是最出色的，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打中这个黑影。 我却能看清楚黑影是什么东西，一只变异的长臂猿，之所以说它变异是因为眼睛，几乎与我杀掉的所有变异犬一样，猩红而狰狞。 砰，我一枪击中了它的头部，这东西怪叫一声栽落，巨大的惯性使得它的躯体差点砸在我身上。 此时，电梯门几乎完全打开，我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全是奇形怪状的极化人和变异物种，我没有丝毫犹豫下令爆破机器人冲锋。 电梯里的各种怪胎自然也看见了我们，有的甚至看到了刚才我开枪击毙长臂猿的一瞬间，怒吼声、怪叫声顿时震耳欲聋。 然而，一声更为恐怖的巨响瞬间盖过这些混乱而嘈杂的声音。 爆破机器人刚刚冲到门口便爆炸了，虽然没有达到我在系统里设定的要求，在电梯间里炸，但这样的杀伤效果似乎更好，不但电梯间和电梯井被严重损毁，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弹片也不可能让里面的任何一个怪物存活。 “这玩意儿真凶残。” 麦师傅使劲儿晃着脑袋，我猜他的耳膜已经被震麻。 “还有没有？再炸一部电梯。”麦师傅似乎炸上瘾了。 “没了，最后三个，有两个布置在应急通道。” 麦师傅遗憾的耸耸肩，示意我一起撤回，其实我的背包里还有好几种可以轻易摧毁电梯井的自走式武器，但公用电梯就剩两部了，我不愿意冲突之后的东格成为彻底的废墟。 人们还在自我解救，到处都是人，虽然第六层完全可以容纳这些被俘的人质，但是这样撤离太慢了。 简陋的条件别无他法，我们只能腾出最有限的人手在通风间外警戒，可是还是出事儿了。 应急通道突然吵嚷起来，人们拥堵在从楼梯到通风间的位置，挤不动了，有人开始破口大骂，更多人开始疯狂推搡。 “田金禾，怎么回事儿？”麦师傅问。 “不知道……” 砰砰，暴怒的黑玫瑰开枪警告了，躁动的人群才安静下来。 “有人堵住了第六层应急通道入口的大门。” 我告诉麦师傅。 我很早就放飞了十几架袖珍无人机在第六层巡逻警戒，一帮人不仅关上了应急出口的大门，而且还有好几支枪。 从这帮家伙的穿着看，是东格武装民兵，尽管他们身上的军装破旧的都快成布条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自私自利的人，什么时候都不缺，他们以为牢牢的锁住应急通道的大门就可以保住性命，根本不管他人死活。 可惜，他们碰上了我。 “疏散人群，田金禾、李丽达准备冲锋，夺回大门。” 麦师傅下令，却被我拦住了，“不用冒险，我有无人机在上面，向他们喊话，十秒钟内放下武器，打开大门，否则格杀勿论。” “好，一起喊话。” 在刚才的战斗中，大家都见识过袖珍无人机的灵活性和可怖的杀伤力，麦师傅更是向我伸出了大拇哥。 不出预料，喊话根本不起作用。 眼看十秒钟已过，我命令无人机攻击，几声爆炸传来，再喊话的效果就非常好使了。 因自私临时起意的几个散兵游勇缴械投降，不等田金禾、黑玫瑰冲上去，愤怒的人们已经把他们打了个半死。 经此意外的耽误，人们把本就有限的逃命机会和时间浪费光了。 在通风间东北方向，一个阴暗的坑槽内忽然涌出大批的变异犬和长顺武装的士兵，我终于知道小紫所说的那部秘密电梯的位置在哪里了。 “麦师傅，你们在这儿顶一顶，顶不住就撤，第六层可能会出状况。” 我交代一声就毫不犹豫的往人堆里挤，麦师傅没有多问，打着手势让黑玫瑰替我开路。 章146 共同进退 头盔的视图里，同样位置的第六层果然出现了变异犬及长顺武装人员，幸亏我反应快，立刻调集剩余的几架无人机冲了过去，一通狂轰乱炸，让他们在惊魂未定中根本不敢马上散开。 我不顾一切的冲上了第六层，一路狂奔向这座秘密电梯所在的位置，刚有变异犬露头，我的龙舌步枪也恰好激发。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我选择了大仰角、短距离杀伤，子母开花弹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坠落在敌人中间。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爆炸，五六十颗杀伤力更甚于手雷的炸弹几乎把秘密电梯附近夷为平地。 我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现场，秘密电梯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被修在了墙壁里，电梯门被堆的很高的垛草所掩盖，此时的电梯门和电梯井都遭到了严重破坏。 除了密切监控，这里不用再设置额外的防御力量。 从最初的视图估算，刚才的开花弹至少干掉了十名武装人员和七八只变异犬，当然，也有个别难民被误炸，鲜血淋漓，伤的不轻。 对此我也只能说声抱歉，并大声通告所有人，不要靠近这里的电梯井，它虽然被破坏了，保不齐会有更可怕的变异生物借道于此。 又放出十架无人机分散巡逻后，我立刻赶回第七层，难民们拥挤在楼梯间，惊慌失措，第七层的战斗应该非常激烈。 好不容易挤到通风间，我看到田金禾趴在门口，吃力的端着枪，他好像挂彩了，也顾不得周围臭烘烘的大脚丫子。 激烈的战斗虽然让人们惊慌和混乱，也暂时阻断了难民继续涌向通风间的通路，这让楼梯上的拥挤得以缓解。 四处奔跑的人们或是捂着脑袋趴在地上，或是漫无目的的寻找躲避的掩体，不少人中枪倒地。 我只有一声叹息，之前尽量减少伤亡的难民救助计划显然已经破产，看来太理想化的东西在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没有生存的土壤。 历经太多凶险战斗，也真的看过了太多的血腥和杀戮，我的观念和思维在不知不觉的转变中，我匍匐到麦师傅身边道，“喊大家撤回吧，我来阻击。” “共同进退，不要意气用事。” 麦师傅当然不愿意我只身犯险，他们三个人联手都很难挡住对手，怎可能让我一个人面对。 我架好了龙舌步枪，在枪膛里推进了两颗恐怖的弹药，一颗爆破子母弹，一颗化学弹。 不敢说两枪干掉所有对手，但让第七层的局部区域在短时间内变成人间炼狱是没问题的。 麦师傅惊讶的看着龙舌步枪，与我们搜救队的标配武器很像，但外形粗狂凶厉的多，他知道与龙舌一号是有渊源的，却从未见过二型枪的样子。 不仅是麦师傅，黑玫瑰和田金禾也早就注意到了我背着的龙舌步枪，只是一直在战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好奇心也只能压在心里。 “麦师傅，让尽可能多的难民进入第六层，三分钟为限吧，两枪之后我要关闭通风间。” “两枪之后？” “嗯，枪里面有化学弹，我想这也是阻止长顺人的唯一办法。” “化学弹，你疯了？” 麦师傅还没说话，一旁的黑玫瑰就叫了起来，至少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难民没跑掉，化学弹会造成怎样的严重后果，谁能说的清楚？ 但是，面对源源不断而来的长顺武装和乱七八糟的变异生物，我们几个人是根本挡不住的，而且弹药消耗太快，如果不果断决策，我们连第六层都守不住。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死，孰轻孰重？如何选择？ “好！命令我来下！” 毕竟是我们的指挥官，麦师傅稍加考量就知道该怎么选，他把自己手边剩下的两杆步枪直接扔给了黑玫瑰。 “火力掩护，田金禾和我负责指挥难民，阿火看你的。” 黑玫瑰愣了一下，但麦师傅的命令很明确，只能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开始了疯狂射击。 麦师傅和田金禾想了个好办法，把死人的皮带抽出来，使劲儿抽打着那些乱窜或者趴在地上不敢动的人们，喊话是不管用的，只能驱赶。 我也拿了一杆步枪配合黑玫瑰，但头盔的视图里已经开始倒计时。 就在刚才我我们短暂的交流过程中，又有一批敌人抵达第七层，而且再度出现了极化人，他们更富有战斗经验，一出现就迅速散开，很快形成了对通风间的扇形包围。 我预留了三分钟，现在来看都都显得太过乐观，于是扭头大喊，“快点，时间不够了！” 麦师傅和田金禾充耳不闻，疯狂的挥舞手中的皮带抽打那些吓破胆的难民，看上去凶残，其实在他们的想法里也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冒着枪林弹雨救人，他们已经忠诚履行了搜救队的职责。 “就现在！” 我摘了头盔大吼，一名凶悍的极化人径直冲了过来，不能再等了，我果断换了龙舌步枪并扣动了扳机。 第一颗是爆破子母弹，就选择这个极化人为中转体。 嘭，爆破子母弹轰击在极化人的胸膛，直接把它的半个身子给炸没了，尽管它浑身覆盖着很厚的鳞甲，甚至不惧子弹，但在爆破弹面前也不堪一击。 就像烟花一样，冒着火星的子弹到处乱窜，落地后便轰隆隆的四处炸开，借着爆炸气浪到处冲撞的时候，我学着夏雨的样子调整了发射距离和仰角，化学弹冒出一股青烟飞出枪膛。 “撤了！” 我收好枪，并一把拽着还在射击的黑玫瑰往门内撤。 “放开我！” “化学弹啊……” “李丽达，撤退！”麦师傅大声喝令，才让非常不爽的黑玫瑰放弃了挣扎。 我们全部撤回通风间，便咣当关上了第一道门，田金禾将墙边的桌子推过来堵在门框内。 我和麦师傅扭头试图找到别的东西，可是，一连串嘭嘭嘭的枪声，木制门板瞬间出现了七八个洞眼，好在大家运气不错，没人中弹，却也迫使我们不得不放弃继续加固的想法。 此时的门外还有撞击和拍打声，想必是幡然醒悟、还没有来及撤走的难民。 我们都很遗憾和无奈。 “小心这道钢制门，原来就有爆炸装置，我又加了一道。” 我提醒同伴们，小心翼翼的锁上了第七层应急出口的大门。 门框四周都有感应式炸弹，门内还有我早已布置下的最后两个爆破机器人，双保险，长顺的人想要冲进来，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且，如此多的弹药聚集，其爆炸后的破坏力很有可能把应急出口给炸塌了。 章147 吃饭问题 为了防止被爆炸的余波冲击，在我的劝说下，大家都撤到了第六层应急出口外防御。 “耿队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火急火燎的战斗后，我的脑子终于腾出来了那么一丝丝空间，突然想到了耿涛，立刻一身冷汗，虽然是迫不得已，但这样一关门，岂不是把耿涛也给关在了外面？ “没有，两个星期前，他就被人带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麦师傅摇头，他的目光凝重，情绪是相当愤怒的。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这个消息并不好，我无法理解端木的做法，也有可能不是端木做的，而是另一个派别的吴叔呢？ 出乎预料的是，通风间的大门很快就被攻破了，下面恶犬狂吠，人声吵吵嚷嚷，马上就要破开应急出口的大门。 难道化学弹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钢制大门如果打不开，只能破坏。 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爆炸带来的冲击波连带着整个第六层都在摇晃，尽管我们几个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可田金禾依然被甩了出去，挂在了下一层楼梯的扶手上。 两个大层间的之字形楼梯有四个往返来回，炸弹直接摧毁了两个半，田金禾差点就直接摔下去。 在麦师傅和黑玫瑰合力拉拽下，才把田金禾给弄了上来。 大家往下一看，应急通道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两个大层之间的楼梯彻底中断了，形成了一个直径四五米的大空洞。 长顺的人死了多少不知道，反正半天都没露面。 还有两个爆破机器人，我放置的位置很刁钻，居然在剧烈爆炸中还幸存了一个，它此刻挂在凸起的裸露钢筋上，头盔视图显示它还处于正常状态。 守无可守，对方也攻无可攻。 我建议放弃防御，把第六层的大门一关休整。最多留一架袖珍无人机巡视就好。 麦师傅从善如流，因为再次聚首，我穿的像个未来战士，各种实用武器层出不穷，比搜救队当时的装备要奢华的多，他应该还在观察我。 第六层里到处都是难民，大家东一堆西一团的或坐或卧，都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们四个，眼神里充满了惊讶、担忧、恐惧和迷茫。 当然也有善意，毕竟是我们几个制造了一次大家可以逃出生天的大混乱，可是善意也有限的可怜。 因为还有很多人没有逃出来，或许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出于对我们的畏惧，他不敢表现出愤怒。 稍微喘了口气，田金禾负责统计人数，黑玫瑰配合，主要是搜查这些难民有没有私藏枪支，刚才太混乱了，已经造成了一次内耗，所以麦师傅很谨慎，先收缴，再挑选合适的人配发武器，一起战斗。 我和麦师傅则坐在一部电梯前休息，目光当然是盯着电梯指示灯，长顺武装连遭吃瘪，恐怕正在酝酿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你在哪里发现了这些装备？” 麦师傅果然够关心我的装备，实则是关心前进基地和方舟一号到底有怎样的支援，显然只有我最了解情况。 “西格，西格的一个生化基地，太可怕了，他们的种植大棚里全都是变异生物的培养皿，一种像蚕茧一样的东西。” 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也只能继续撒谎，当然也用了一点点小技巧，把假想的目标地点放在西格第六层的种植场。 在那里，我遇到了夏天，她可是“阻击计划”特别行动组的正式成员，她有这些装备毫不奇怪。 “西格？难道战斗联队搜索到了西格，却没有发现东格？” “这我就不知道了，若不是被启明星的头领逼着到西格执行秘密行动，我不会有任何作为和发现。” “这套战斗服有没有对外联络方式。” “我尝试过了，有预留讯道，但无法联系。”说到这里，我干脆脱掉了战术背心，然后关闭头盔系统，脱掉战斗服，就像是夏天所说的那样，不要过分依赖装备，在地下世界里，自身强大很重要。 “大可不必，我就是问问……” 麦师傅虽然不好意思的解释，但还是拿起了战术头盔。 我帮他打开系统，很快就找到了预留的对外通讯讯道，他很激动，不管不顾的写入他所知道的通讯简码、基地服务器域名、母舰主机的域名等等。 所有地址、方式都尝试了一遍，麦师傅放弃了，根本没有信号。 虽然麦师傅很不甘心，但还是把头盔还给了我，“你捡到的，你就是暂时的保管者。” 我也不客气，把头盔和战斗服整理好，叠的鼓鼓囊囊，然后把背包里的武器全倒了出来，再把整套战斗服和头盔塞了进去。 “这些装备很奇特。”麦师傅没有直接问我为什么脱了战斗服。 “都是为单兵作战开发的袖珍型武器，便于携带，重量也小。” 我虽然这么说，但这些长长短短的几何体加起来至少也有两百斤，若不是我拥有二级体魄，早就舍弃掉其中的大部分了。 但是在一路的摸爬滚打中，武器消耗的也非常快。 爆破机器人已经耗干净了，龙舌步枪配置的特殊弹种只剩下一半，最惨的是无人机，刚才关闭头盔前显示的数量只剩下292架。 一共1500架，被我一路嚯嚯掉了五分之四。 闲聊着，田金禾和黑玫瑰来到我们身边，两人都很疲惫，统计和搜查又是非常繁重的活儿，这点时间是做不完的。 但田金禾想了个好办法，种植基地的大棚框架还在，每一个大棚站150人，哪一个大棚站利索了，哪一个大棚的人坐下休息. 很快就统计出来，活着逃出来的一共3292人，这也意味着有一小半难民被留在了第七层，他们的命运，我们不敢想象。 黑玫瑰搜出来六杆步枪，这种长家伙不好藏，根本躲不过她的眼睛，这些人也并非是那种不要命的悍匪，被黑玫瑰杀鸡骇猴，就都给吓尿了。 即便多了六杆步枪，我们的武器也十分有限，而且现在马上面临的问题是吃饭，所有人都处在非常饥饿的状态，也包括我在内。 从麦师傅这里，我了解到，他们被囚禁的这些天来，每人每天只能得到一小杯水，一块巴掌大点的薄饼，根本不够充饥的，很多人都饿出了毛病。 “拿下第八层，可能能解决食物的问题。” 第八层也是以居民区为主的大分层，但居住的人数要比第七层少的多，大约两千多人，主要都是启明星的骨干成员、中高层的家属，还有东格另一派势力吴叔的人马，第八层有近三分之一是守备森严的粮食仓库。 但现在是不是就不知道了，西格和长顺武装的人攻进来以后破坏了很多设施，粮仓有没有被破坏不好说。 我大概介绍了一下之前带领一支小队袭击西格的情况，还有赶回来后的所见所闻，很多情况，麦师傅他们作为人质是无法了解到的。 “长顺武装尤其看重的是地下三层，那是东格的命脉，有动力设施，生态循环设施，还有武器工厂和生化基地。” “嗯，必须要想办法拿下第八层的粮仓，先解决吃饭问题。” 章148 杀到西格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我们在分析讨论战术时发现攻占第八层粮仓简直比登天还难。 抛开复杂的地理因素不谈，就凭我们这点力量，就算是偷袭都很难撼动对手，反复计算和推演第七层的守备力量，我们得出了简单结论，第八层敌人的力量至少在第七层的两倍以上。 “那也不能活活被饿死吧？” 大家都很沮丧，黑玫瑰却主张舍命一拼，麦师傅则沉重的摇了摇头，声言拼命也要拼的有价值。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我说。 “有想法就说，别磨磨唧唧。”黑玫瑰对我向来是不满的。 “从到偷袭西格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天时间了，为了寻找大家，我一直在战斗，却从来没有沉下心思思考，就在刚才我发现我走入了一个误区，只想着东格，只想着把入侵者赶走，找到你们。 “但是我忽略了西格，我的意思是说，西格同样有粮仓，而且根据我的实地观察，他们早已兵力空虚，主要作战力量都压在东格的地下四层，所以我想，先把西格占了，然后再返回头解决东格。” 我的话音一落，麦师傅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对东西格甚至南格的了解都很少，也不清楚避难所为什么会分裂成三股大势力，为什么地下城的武装会跑到避难所抢地盘，等等一系列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保密和不需要了解的，骤然听到我提出这么一个费时费力的计划，还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你说的西格和东格，在布局、人口、军事力量等方面有多大的不同和差异？”麦师傅问。 “基本大差不差，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在分裂后，他们互相之间把主要通道都给封堵死了，形成了自己的小地盘、小圈子。 “西格的人口比东格还要多，但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见到混乱，我想两边的难民待遇也差不多，都被锁在了地下。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西格人长期受到长顺武装的控制和影响，他们的生化基地已经成熟，可以培育出战斗用的变异生物，像我们之前交锋的变异犬是很常见的一种，还有相当可怕的对手，极化人，那个蜥蜴人就是。” “距离有多远？这么大规模的转移，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麦师傅想了想又问。 这是个现实问题，如果只是我们几个，最多半个多小时就能顺利抵达目的地，因为有武器，可以选择的路径也比较多，应付突发事件更为灵活。 但是带着三千多名手无寸铁的难民行动，那种混乱很难想象，更别说一旦遭到长顺人的追击，情况会更糟糕。 “从现在的第六层到第二层，如果没出现任何意外，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这么多人，而且一直需要爬楼梯，再扩展一倍的时间。 “如果能够顺利抵达第二层，从西北角的应急出口到水闸位置，大概也需要二十分钟，过了水闸就是西格地界了。” 听上去很简单，实际上很不容易。 麦师傅微闭着眼睛思考了很久，最后开口道，“就按阿火的建议，整体向西格转移。立刻挑选不超过三十人的战斗小组，配发武器，并兼任纪律巡查员，负责队伍行进的监督、协调，赋予他们奖惩的权利。” 透露的意思很直白，与其等死，不如博一条出路。 既然麦师傅下达了明确的命令，我们三个立刻分头行动开始挑选人员，三十个人被立刻找齐，被编为六个小组。 没有任何像样的训练便被配发了武器，也没有任何激情动人的动员演说，麦师傅只是冲着他们大吼了一声，“想活命，听命令！” 有一个小组分配给了我，作为向导小队，身后有三百名身体相对健壮的难民，他们将跟着我一起开路、引导大部队。 很多人不愿意离开，他们害怕未知，害怕死亡，但是没得商量，麦师傅赋予我们对违反纪律者可以开枪射杀的严令，抗拒离开也属于违反纪律。 三声枪响，三名试图闹事的家伙被毙于枪下，动员效果立刻发生了根本性扭转。 非常时期，严刑峻法，果然立竿见影。 我用了十分钟时间收回了布置在所有出入口的武器，只保留了两座小型的堡垒机器人，它们太重了，无法再携带，被我调成了温度与影像联合触发的模式，只要电梯间打开，无论是人还是变异生物都会遭到无情的射击，五百发子弹会把电梯间打成马蜂窝。 又用了二十分钟，我在小组成员的配合下清理掉了堵在西北角应急出口的铁丝网，以及挂在上面的两个极化人的尸体，它们已经僵硬了，形容可怖。 足足准备了半个小时，我们正式出发。 从第六层上到五层，再上到第四层，我和身边的组员几乎是一口气，基本没发生什么意外，但是在第三层的楼梯间，我听到了异常的声音，立刻命令队伍停止行进。 我释放了两架袖珍无人机，尝试用大脑的意识指挥，我必须坚持这样练习，才可能最大限度的激发脑部与芯片的互动，从而激活一号芯片上千万对触点的活力。 尤其在实战中，这种锻炼更有效果。 初时，我只能感应到两架无人机的位置，但随着精力越来越集中，我似乎能在意识中看到它们的运动轨迹，这虽然与头盔视图的效果相差太远，但也是不小的进步。 无人机很快循着声音的来源找到了我假象中的目标，根据对方的行进轨迹判断，他们是人类，有五六个，甚至更多，他们正加快步伐向楼上奔跑。 五六个人，不是向我们靠近，而是逃离？ 这个信息立刻让我紧张起来，我迅速放下背包，从其中找出头盔戴上并打开了系统，清晰的影像立刻出现在我眼前。 镜头最中央是一个女子的背影，而在更上方，有两个人搀扶着一个行动不便的同伴，尽管黑暗中难以有更好的分辨效果，可我差点激动的惊呼起来。 是苑珂和老林！ 章149 夏天的动机 苑珂他们一定是察觉到了楼下有大队的人马上来，在难分敌我的情况下，只能先行撤离。 我连忙收起头盔，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上狂奔，也顾不得什么暗号和警惕了，直接喊道，“苑珂，我是阿火，我是阿火。” 语言的联络是最直接的，苑珂他们听到了我的声音果然停下了脚步，我气喘吁吁的冲上楼梯，虽然大家还是警惕的拔枪相对，但是他们看到了我的真人后，一起放下了枪支。 “真的是你，阿火。老天保佑。” 苑珂的激动之情也难以言表，她身后是豆豆、老林、小媛和小紫姑娘，还有石强、杜军，他们都很憔悴，也很开心，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庆幸和不可思议。 “大家辛苦了，总算找到了你们。” “我们也一直在找你，在第五层待不下去了，就去了第六层，然后听到风吹草动，我们又跑回第五层，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躲迷藏，我们……” “发生了好几场战斗，每次战斗后，我们都在想，你是不是也在附近，可惜都没有找到你。” “还有还有，我们遭遇了一个凶恶的极化人，手里的步枪根本杀不死它，正当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她一刀就砍下了极化人的脑袋。” “……” 大家都很激动，七嘴八舌，我虽然很想认真的听下去，但不得不打断他们，“没见到刘雪梅和张治军？” “刘雪梅在前面探路，张治军殉职了，在战斗中被流弹击中头部。” 苑珂的回答让我黯然，在重回东格后我亲手挑选的战斗小组又有一个不在了，还有李志华，神奇的在第三层失踪后，就再也没见到他。 当然，如此紧张的行军不能总这样夹缠不清的诉说下去，我有好消息带给苑珂，并需要尽快传达麦师傅的命令。 “听着苑珂，我有天大的好消息，你猜我找到谁了？” 苑珂摇摇头。 “麦师傅，还有小田和黑玫瑰。” “真的？！”黑暗中，苑珂本来暗淡的眼眸一下子迸射出了光彩。 我认真的点点头，“他们在后面，我们这支大部队超过三千人，麦师傅命令大转移。” 然后我一低头，贴着苑珂的耳朵低声道，“趁西格空虚，夺取西格的粮仓。” 不是我过分的小心，而是一路的战斗和凶险提醒我，凡事警惕，长顺武装的变异物种和极化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身边。 “我要下去看看他们。” “当然，后面都是我们的人。但还是要小心点。” 我让跟上来的一个小组成员带着苑珂下去，然后将其他人全部编入我的先导小组，并夸张的拥抱了林老头。 老林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我挑了两个身体相对强壮的组员搀扶他，大家好几天没怎么吃喝，其实谁的健康状况都很糟糕。 我下令出发，并很快和刘雪梅碰头，她看到我也很高兴，石强早就冲到了前面跟她说明了情况。 路过第三层时我们没有逗留，我和刘雪梅直接堵住应急出口直到三百多人全部通过，并看到了田金禾的身影，我才快步追上前面。 第二层相对复杂，层高很高，一共有四个分层，我们必须经过第四分层，然后逐层而上到第二分层才能抵达水闸附近。 庆幸的是很顺利，整个第二大层都是空空荡荡的，我带领的三百多人很到达达水闸，并在水闸的广场上休整。 后面是田金禾带领的六百多人也很顺利。 在曾经与西格交战的战场上，人们密密麻麻几乎坐满了。 “这个小广场塞不下三千多人，马上进入西格地界，我先带几个人侦察，你在这里等后续队伍。” 我和田金禾简短的交流后，把老林、豆豆、小媛和阿紫姑娘都留在了田金禾的队伍里，身边只带了刘雪梅、石强和杜军，他们都曾跟着我到过西格，对地形相对熟悉。 为了节约时间，我还是毫不掩饰的戴上了头盔，并指挥着一直在前面探路的无人机加快速度。 石强几人看着头盔惊讶，但没说什么，他们都知道我的来历，突然冒出这么个看上去很科幻的战术头盔，似乎也无需大惊小怪。 西格的各层与东格没有太大区别，我曾三度来过西格，甚至还在第六层大杀过一场，碰到了真正的阻击行动组的成员夏天。 所以，西格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除了沿途偶尔看到的尸体，实在没有其他过于惊悚的事情。 相反，我更期望再度遇到夏天。 我们的推测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准确的，西格空了，跟东格一样死气沉沉，武装力量全部被调走了，而普通的难民们恐怕都被困在地下几层。 那么粮食，我想他们没有那么快的转移和销毁吧？ 我依然选择了应急通道，电梯总给我各种不好的感觉。 无人机很快的进入西格第三层，我试了试出入口的大门，是锁死的，于是又从背包里找出万能开锁机器人打开厚重的钢制门。 然后无人机长驱直入，一直到第六层。 我决定暂时停止前进，一路突进的太快，石强他们都累的够呛，需要休整，马上就要进入关键的第七层，更需要养好体力和精神。 趁着休息的工夫，我又放出一架无人机，进入第六层，看看不久前的战场。 令我惊讶的是，之前那么猛烈的战斗，似乎就根本没有吸引什么人来过，原来一排排整齐的大棚已经看不出轮廓，到处都是被焚烧和爆破的痕迹，还有很多残缺不全的尸体，大多是变异犬的。 无人机甚至还特意传输了几张极化人尸体的照片，十分丑陋和血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和夏天痛下杀手后的结果。 但这种状况却引起了我的不安和警惕，我不相信长顺武装只在西格保留了这么点武装力量，纯粹是为了看守茧房？ 还是说夏天依然在西格，将长顺的人一一赶尽杀绝了？ 实事求是的说，我根本不了解夏天出现在避难所的动机，寻找gv-03号光影基地只是一个借口也未可知。 章150 场面吊诡 本着提高效率，节约时间的原则，我迅速收回了无人机，并让石强返回第二层水闸报告情况，建议大部队可以分批向下转移。 毕竟三千多人都集中在水闸那片不大的区域非常显眼，风险很大，我认为不必非要等到侦察结果。 当然，只是建议，拿主意还是需要麦师傅。 “下面就是第七层，跟东格情况相类似，我猜的没错的话也应该是密集的居住区，如果居民们都被囚禁，很可能存在大量的变异生物作为看守，要小心。” 刘雪梅和杜军点头，示意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们鱼贯而下，到了第七层应急出入口的门前，当着二人的面，我又在背包里一通翻找，除了万能开锁机器人，我还释放了两个探测机器人。 一个是炸弹探测机器人，一个是生命探测机器人。 两个小东西的外形都很奇特，都是自走式的，不仅有履带，还有吸盘，我在头盔系统设置了目标区域后，它们便开始行动。 这两个辅助工具机器人都是第一次使用，鉴于之前在东格的教训，我格外小心。 开锁机器人轻易打开了钢制门的门锁，炸弹探测机器人则游走在门框周围，翘起的尾部有绿灯一闪一闪，这个小东西尽管行动很慢，但几乎是全地形的，甚至垂直沿着墙壁绕了一圈。 而此时，生命探测机器人已经返回数据，头盔视图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点状物，偶尔会有几个橙红色的，旁边有闪烁不停的数据列表，数秒钟后终于静止。 探测到生命体：4168；疑似生命体：122 没有更进一步的说明，但已经非常好用了，在我的理解中，生命体都是普通居民，疑似生命体可能是变异生物，也可能不是生命。 综合判断，第七层存在大量民众，也大概率存在着变异生物作为看守。 炸弹探测机器人也给出了结果，门框内外两米范围内没有爆炸物。 剩下的就是与应急出入口相连的通风间，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条门缝，放出了一架袖珍无人机。 通风间内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我松了口气，缓缓关上门，对刘雪梅小声道，“里面有四千多名居民，很可能有变异生物看守，大概率需要战斗，辛苦你一趟到上面告诉苑珂，让她跟麦师傅沟通一下，是否展开行动。” 刘雪梅领命而去，就剩我和杜军了。 可我却闲不住，担心里面有极化人存在，于是又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进入通风间，然后放飞了十五架无人机。 很快，十五个视图交替出现，系统优先选择我意识中的目标，按重要性一一放大到视图中心区，让我更能方便的快速浏览。 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西格的居民同样被囚禁，可稍有不同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鸽子笼建筑比东格要多的多，但里面被囚禁的活人却不多，甚至有很多鸽子笼是空的。 即便如此，活着人也超过了四千。 按我的理解，这些空着的鸽子笼里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可能成为了西格民兵的一份子，成为长顺武装的炮灰。 没有发现极化人，但是有上百条变异恶犬。它们似乎是这里的唯一看守者，我猜想很多极化人是不是被抽调到了东格，或者说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被干掉了。 变异犬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已经不难对付。 经过无人机多方位的反复侦察，我确信第七层可以快速解决问题，如果有麦师傅等人配合，我有信心二十分钟内结束战斗。 石强第一个返回向我传达了麦师傅的意见，同意我的建议，第一批人大概有八百左右在田金禾的带领下向下层移动。 紧接着是刘雪梅，她的身后居然跟着苑珂和黑玫瑰，苑珂向我传达麦师傅命令，同意战斗，并迅速占领和解救第七层。 苑珂和黑玫瑰便是来配合我的，加上刘雪梅、杜军和石强，一共六个人，每人两杆自动步枪，已经足够了。 我把第七层的情况简单向大家介绍了一下，然后给每个人分配方向和任务，甚至很详细的讲解了变异狗的弱点，还有攻击时的习惯，总之面面俱到。 尽管在场的多数人都有和变异犬作战的经验，可经验的多少差异很大，大家都在认真听，黑玫瑰则始终皱着眉头，直到耐心听我说完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对我来说算是个小小的进步吧。 行动开始。 我第一个冲了出去，举枪就对着街道最中央的一个坑槽扫射，我身后冲出来的同伴一个个愕然，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朝着各自既定的方向冲去。 他们没有看到变异犬，但我的无人机能看到，一番扫射，至少干掉了三只。 随后，枪声陆续响起，时而密集，时而稀疏，不超过十五分钟，战斗基本结束。 头盔系统的视图显示，橙红色的疑似生命还有20个，这也意味着刚才的战斗，我们一共击毙了102只变异犬，非常了不起的成果。 剩下的就是搜索清场，有无人机在，变异犬一个都逃不掉，仅仅几分钟便清场完毕。 我摘下头盔，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是我们第一次取得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一扫压在我心头数日以来的阴霾。 此时，通风间的门口已经出现了田金禾小组人员的身影，我向他们打了个安全的手势，然后和苑珂他们一起加入了营救鸽子笼里人质的行动。 被囚禁的西格民众，遭遇比东格还要惨，一个个被饿的皮包骨头，虚弱不堪，没几分钟我们便好几处鸽子笼里发现了撑不下去被饿死的人。 西格民众对我们很恐惧，交流起来很困难，找了半天才挑出两个胆子大一些的中年人，他们被带到了我身边。 看着他们的样子，如果说我身边有一瓶水或者一片薄饼，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们，可惜，我也没有，所以开场白都有点纠结。 “被关了多久了？”我问二人。 “三天……不不，是四天吧？” “那么，饿了多久了？” “被关起来后就喝过两次水……”回答我问题的家伙时不时的回头望向通风间的方向，田金禾带领的第一梯队正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场面很尴尬，也很吊诡。 对于东格的难民来说，他们辛苦跋涉，似乎又回到了令人恐惧的洞窟，而对于西格人来说，面对同样饥渴不堪又破衣烂衫的东格人，他们更多的是害怕，不知道这么多东格人出现是来抢地盘的？还是来报仇的？ 章151 再现茧房 从与几个西格人的谈话中，我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上面八层，东、西格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不同的是，八层以下，西格只有三层，没有第十二层。 第七层的居民远不止这点人，那个中年告诉我，很多身强力壮的人都被带走了，不知道被拖到了哪里，反正再也没见回来过，每天都有人减少，大家每天都活在恐惧中。 从昨天起，第七层的看守被撤走了一半，到今天上午，所有看守都撤光了，只剩下了那些嗜血而残忍的变异犬，可是再也没有人来送水，也没有人被带走了。 “下面三层有没有生物实验场？” 我的问题显然让两个中年人不知所措。 他们压根就没去过下面三层，或许也不明白我所说的生物实验场的真正含义。但他们却听说过各种残酷的传闻，很多被带走的人都被拉去改造了，听说会被改造成为强大的战士。 他们不确定这种改造的场所是不是我所指的生物实验场。 很压抑的结束了谈话，更深入的事情不是我们眼下能关心的。 当下，我们只关心怎么填饱肚子，现在东、西格两地的难民加起来已经快八千人了，如果再加上未可能解救的民众，两边加起来起码有两万人。 吃饭是大问题。 西格的第八层恰恰也是居住区和粮食储备区，稍有不同的是，西格的粮食分两层存放，第九层也开辟有粮仓。 随着大部队陆续涌入第七层，整个空间就显得拥挤不堪了，空气变得污浊憋闷，从通风和空气循环角度看，西格要比东格差的多。 一共被找出来九十多具尸体，基本都是因为长时间囚禁，加上疾病和饥饿而死亡，暂时没办法处理，尸体都被集中堆放在东南角最偏僻的坑槽里，用麻布盖上。 趁着大家休整，麦师傅召集我们简单的讨论，决定有限的武装力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第七层巡逻警戒，另一部分立刻探索和攻占第八层，警戒和进攻的力量大概是三七开。 麦师傅和田金禾领着十几个有枪支的民兵留下来防守，这对他们来说很吃力，有两部电梯口和两个应急出口需要安排人手，十几个人相当紧张，遇到紧急情况肯定不够用。 与东格相比，西格少两部电梯，但是两个应急出口对我们来说都是陌生的，尽管我们是从西北角的应急通道一路而下没有遇到什么凶险，但陌生之地还是盲区太多。 我和苑珂带人负责侦察和攻占第八层，还是我打头阵，照例带上了刘雪梅、杜军和石强。 万能开锁机器人解锁、无人机开路侦察，投放生命探测仪等三板斧下来，我已经出现在了第八层的通风间，隔着木质门的缝隙，我看到了里面部分场景，死寂一片。 而且第八层内的光线偏暗，给人一种很阴森的感觉。 生命探测仪探测的到的代表活物的红点出乎预料的少，只有二十多个，而代表疑似生命的橙色亮点却达到了四千多个。 数据跟第七层简直是反过来了。 无人机传回来的视图更是让我惊悚，几乎没有发现变生物看守，但那些成排成排的鸽子笼建筑里几乎全都是青色和灰色的团状物，而不是人类。 我深度怀疑是变异生物的雏形或者卵，于是命令无人机抵近拍摄，看到的影像让我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全是半透明状的茧。 里面还有影子在蠕动，难道那些被带走的人，还有第八层的民众都变成了茧房？ 这太可怕了。 没有找到代表生命的红色亮点，但我不敢掉以轻心，释放出了更多的无人机去寻找，终于在一堵高墙边的坑槽里发现了一排正在倒下酣睡的身影。 为什么谁在这里？而且谁的如此整齐？ 高墙内想必就是粮库了。 当我正想指挥无人机下降高度，钻入坑槽内侦察时，有两个身影似乎醒了，活动了一下四肢便钻出了坑槽。 这时候无人机拍到的画面就很清晰了，蓝色皮肤的极化人！ 视图里的两名极化人，长相几乎与我在东格第七层遇到的那个家伙一摸一样，可能稍有不同的是那些挂在额头、脖颈处的葡萄状的类淋巴组织，多少和分布有差异。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极化人单体的战斗力相当强悍，一口气出现了二十多个，我们远非其对手。 就算我身上揣着各种出其不意的武器，但对付两三个已经是极限了，二十多个全部醒来，我们逃都逃不掉。 我以极为小心的方式从通风间又退回到应急出口内。 苑珂他们已经酝酿准备了很久，我却带来了很令人沮丧的消息。 “不行就去第九层。” “没用的，在第九层如果还有这样的极化人，我们不但会腹背受敌，第七层恐怕也麻烦了。” “有一个问题，既然极化人这么厉害，之前第七层战斗的时候，动静够大的吧？为什么没有把它们引上来？”黑玫瑰不解反问。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极化人的智力是有点问题的，我至少接触过三种类型的极化人，一种是改变普通人基因后用药物催化，这种类型的极化人智力最高，接近于普通人类，但战斗力最弱。 “第二种是将极化人胚胎植入活人体内，用活人的血肉做营养孕育，极化人诞生那天，也是宿主死亡的日子，这种极化人的战斗力很强，但智力低下，甚至不如五六岁的孩童。 “第三种，也是我最近才接触到的，就是以虫卵茧房的方式批量孕育生产极化人，这种方式最可怕，我在第六层看到了大面积的茧房，不过都被火焰弹给烧干净了。 “这种蓝皮肤极化人应该属于第二种，即智力低、战斗力强的那种，它们只听从固化的命令，一般不会多事。” 我的解释让所有人都沉默了，继而一股凉气在每个人的后脊梁骨里钻来钻去，第八层有四千多个茧房，如果全部孕育出来，整个避难所就完了。 章152 积极评价 目前的情况又成了没得选的死局，就算不是为了粮食，也不得不进攻第八层，不把这些像虫卵一样的极化人幼崽杀干净，整个避难所都别想好过。 问题是如何对付那二十多个战力强悍的蓝皮肤极化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极化人引出来，利用应急楼梯狭窄的地形一个一个的杀。” 苑珂说的虽然是笨办法，可大家细想一下，还真就是唯一的办法。 另外，我可以用袖珍无人机干扰更多的极化人，来辅助我们能够顺利实施诱敌并逐个击杀的方案。 方案由黑玫瑰报给了麦师傅，并很快得到了批准。 大家利用楼梯之字形的特征各自找到战位后，我检查了一下武器，并指挥其他无人机向极化人聚集的坑槽上空集结，然后在头盔系统中将这二十三架无人机调成自主攻击模式。 一切准备妥当，我便冲出了通风间。 视图为我提供那两个游走中的极化人的准确位置，我蹑手蹑脚的尽量拉近与它们的距离，可惜，动作再如何轻微也被对方察觉，当其中一名极化人突然回头时，我果断开枪。 砰砰砰的枪声拉开了战斗序幕。 蓝皮肤极化人虽然武力值很高，但是防御能力一般，身上没有厚厚的鳞甲，自动步枪近距离射击，子弹同样能洞穿它的肌肤。 这个极化人被打的频频后退，被十多发子弹命中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再强悍的生命力也禁不住这样放血，我想，它就算不死，也失去了战斗力。 但另一个极化人的反应和攻击速度还是让我措手不及，尽管射击时我在不断后退，可是它只用了两个跨步便到了我跟前，随之举拳就打。 我来不及做出更有力的应对，只能挥起枪杆猛砸向它的身躯，嘭的一声，我被砸了个跟头，极化人也挨了一击枪托，同样被砸了趔趄。 拥有二极体魄的我，力量如果全面爆发，并不次于眼前这个极化人，所以刚才那一记连枪杆子都砸劈了。 当然，我更不好受，尽管有头盔保护，我还是被砸的眼冒金星。 在快速起身时我扔掉了步枪，顺手抽出了弓弩手杖，对着再度扑来的极化人就是两连射激光弩。 根本无需去看战果，我扭头就跑。 因为远处那个坑槽里的极化人被惊动，已经有一个家伙冲了出来，立刻遭到了无人机的围攻，嘭嘭啪啪的爆炸声不断，我借机跑回了通风间。 “是我。”我必须按约定发声提醒，以避免误伤，因为所有同伴的枪口都对准了应急出口的大门。 几乎是追着我的脚后跟，一名极化人已经冲了进来。 大家措手不及，这时候除了黑玫瑰，没人敢开枪，嘭嘭两声枪响在楼梯间内的回音巨大，极化人被打的身形巨震，我迅速脱离了与它的近乎紧贴着的尴尬位置。 枪声随即像爆豆一般响起。 这个极化人被杀死的非常彻底，胸腔以上都被打烂了，血液和组织碎末溅的到处都是，我打开头盔上的大灯，这东西的血肉居然都是蓝色的，我是见过的，大家都很惊讶。 头盔视图里，无人机的数量迅速减少，从二十五架一口气降到了两架，也就是说只剩下了两架游弋侦察的无人机。 而极化人被杀死了三个，还有一名重伤，躺在地上挣扎。 初步的战果不错。 说来也奇怪，遭受这样的打击，极化人居然没有报复的冲动，除了冲进来的这个倒霉家伙，其他的极化人都跟没事儿一样又回到了坑槽里。 这是一个很令人费解的现象，我相信一定有控制极化人的预设手段，但想象不出是什么方式让这些低智、血腥的怪胎能像机器人一样遵守指令。 我们的无人机损失的太快，而且大家的弹药也难以支撑如此大的消耗。 刘雪梅主动请缨，上去要弹药。 趁着短暂的休整，无人机替我反复确认了剩下的极化人的数量，还有十八个。 按照这种速度搞下去会把人累死，而且太凶险。 我祭出了龙舌步枪，把剩下的两枚子母开花弹都推进了枪膛，然后又放出十架无人机以干扰对手。 “第二波开始。” 我戴好头盔，示意大家做好准备，然后再度冲出了通风间。 照例有两名极化人巡逻，我朝着与它们相反的方向狂奔，迅速接近那个坑槽，耳边传来怪异的尖啸声，极化人居然也会发声提醒同伴？ 我在诧异中，坑槽里果然有极化人冲了出来，我二话不说扣动拌机，一枚开花弹冒着轻烟划出了一道古怪的弧线，绕过迎面冲来的极化人钻入坑槽中。 轰隆一声，地面在震颤，坑槽一瞬间就被炸塌了一半。那个冲出来的极化人也被气浪给掀翻了。 同时，两名巡游的极化人已经到了我身后，一左一右向我袭来。 我跳起来回旋反踢其中的一个，另一个来不及应对，狠狠的在我后腰上踹了一脚，可怕的力量将我直接踹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我整个人都被撞懵了，在这要命的关头，幸亏有无人机干扰进攻，砰砰嘭嘭的一连串爆炸，把扑过来的另一个极化人炸的浑身是伤，难得的喘息让我将枪口对准了那个踹我的极化人。 嘭，开花弹直接命中它的脑袋。 爆炸的气浪又把我给掀了个跟头，我忍着剧痛连滚带爬的顺着墙根往回跑，没跑几步，腿一软又摔倒在地，我的伤情似乎比想象中要严重。 这次有点倒霉，归根结底还是小看了对手。 模糊的视线里，有几个身形向我扑来，我竭尽全力也做不出抵抗的动作，只是心有不甘，这么栽了实在倒霉。 爆豆般的枪声响起，我眼前的身影在摇摇晃晃中不断后退，有的噗通倒下…… 我终究还是昏了过去，醒来时感觉我的身体在地上滑行，不对，是被一股力量拖动着前行。我尽量尝试睁开眼睛，看见有模糊的身影在我身边。 “等等，阿火好像醒了。”好像是苑珂的声音。 “我说没什么事儿吧，这家伙现在比较抗噪，战斗力进步的很快。” 卧槽，居然是黑玫瑰的声音，尽管她还是那么高傲，但对我终于有了积极的评价。 章153 新的危机 我身边似乎全是乱七八糟的脚丫子，有很多人影在跑来跑去，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被我拖着前行的缘故。 四周弥漫着非常难闻的酸腐味儿，还时不时的有人在大声呼喊，具体喊些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 终于停下来，我被拖到一个墙角，只听到黑玫瑰甩了一句话，“我去帮忙，你照顾他。” 我试图活动双手，但很费劲，周身剧痛，好的一点是，记忆在迅速恢复，脑袋瓜也越来越清醒，至少记起来断片之前的瞬间，爆炸汹涌的气浪把我冲到了墙上，然后我好像爬起来还跑了两步。 没有战斗服保护，就算是二级体魄，我依然扛不住爆炸气浪近距离的冲击。 “你醒了就好好休息，第八层拿下来了，我们找到了粮仓，你不用再记挂。” 苑珂的声音很轻柔，让我如沐春风，居然找到了粮仓，燃眉之急总算解决了。 心情一好似乎恢复的更快，我模糊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看到了苑珂，她就守在我身边，人很憔悴，虽然从头到脚都有战斗过的痕迹，却依然把头发整理的很齐整。 “麦师傅正在组织大家消灭那些虫茧，数量太多了，需要耗费一些时间，田金禾去客串大师傅了，他说他会做炒面，带了一堆会做饭的人去忙碌了。” “你不说炒面还好，一说我就饿了……咳咳……。” “说了让你好好休息，能不说话就尽量少说话。”苑珂嗔怪，让我心里非常受用，以前在搜救队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我想坐起来。”我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苑珂稍有犹豫，还是扶着我起身，将我的上半身靠在了墙边，这时我才发现，上半身几乎被纱布裹成了木乃伊，原来豆豆她们已经为我处理过伤势了，不由的面红耳赤。 现在视野开阔多了，很多人在忙碌，爬上鸽子笼用铁棍撬开栅栏，然后捅杀里面的虫茧，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墙壁上爬的都是人，麦师傅把所有的壮劳力都发动起来了。 每捅破一个虫茧就浓重的酸腐味道弥漫，这是虫茧最为脆弱的时候，不抓紧时间灭杀，这么大的基数，只要有一两成成熟，对于整个避难所都是灭顶之灾。 方法是笨了点，但为了节省弹药，只能这么干。 被我炸毁的坑槽边上的那堵高墙有一扇小门被打开，想必那就是西格人的粮库。 里面也有很多人在忙碌，有粮食吃了，自然不能抱着生啃，没想到田金禾居然还有做饭的手艺。 可能是在避难所呆久了，经历的惊悚和凶险太多，我想我比以前要敏感的多。 我们完成了人员大转移，并成功的找到了粮食，取得了一次很难得的胜利，值得开心，值得庆祝。 但是很快，另一个危机便浮上心头。 如此大规模的茧房，一定是长顺武装非常看重的资产，他们花费了不菲的代价，结果全被我们破坏了，他们难道就这样坐视不管？ 换做我是罗长顺，会不会气疯掉？ 而且我敢断言，这些茧房培养出来的变异生物绝不是为了对付东格、西格，乃至整个避难所，他们应该会用在更大规模的战争上。 不外乎就是c-086地下城，它距离我们最近，而且端木说过，地下城的武装派别斗争也异常激烈。 “麻烦你喊一下麦师傅，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苑珂疑惑的看看我，可能我的气色要比刚才要好，她才点点头起身离去。 很快，麦师傅就来到了我身边，苑珂没有跟过来，想必是接管了指挥。 “阿火醒了，感觉怎么样？”麦师傅满头大汗，西格的通风系统还是差了点。 “还好。”我这倒不是吹牛，的确感觉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关键是酸疼的手臂有力量了，二级体魄恢复能力极强，主脑没有忽悠我。 “苑珂说你有重要的事？” “嗯，我刚才在瞎想，猜测长顺武装的反应……” 麦师傅的反应很快，只听我说了个开头，就知道了下文，他回头望了一眼忙着捅杀虫茧的人们，然后道，“你是说长顺武装依然有力量报复我们？” “长顺武装的力量比整个避难所的三方势力加起来还要强大的多，投入西格的力量只是很小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拉拢和改造西格来消灭东格，然后蚕食南格。” 我详细解释，麦师傅他们被端木囚禁的太久，消息很闭塞，对于长顺武装的认知几乎是一片空白。 “在地下城，类似于长顺武装这样的势力还有两个，他们一直在混战，这就是现在地下世界的乱象。” “可是为什么呢？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麦师傅问，除了这一点，他实在想象不出在眼下危机四伏、资源匮乏的地下世界还能争什么。 争夺生存空间固然是重要原因，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因希特人，如果不是继任者，我也不会知道“阻击行动”计划和光影基地的存在，可什么是偷窃时光，我到现在摸不着头脑。 但这一切我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麦师傅和老林头，之前我还想着勾搭老林头讨论一下物理学前沿，有没有时光可以被偷窃的说法，后来夏天的出现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应该知道的更多。 “不管为了争夺什么，实力才是活下去的重要保证，长顺武装没安好心，花费不小的代价控制了一个资源匮乏的避难所，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孵化变异生物？”麦师傅脱口而出。 “正解，避难所唯一拿得出手的资源就是人口，他们应该拥有将活人改造为变异生物乃至极化人的快捷技术。” 那些成规模的茧房就是明证。 麦师傅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他原本是能想得到的，只是对长顺武装和地下城不了解才没反应过来。 “那么，你认为长顺武装很快会派人大举报复？”麦师傅又问。 “不止是报复，他们可能要加快计划进度，除了东格和西格，南格的人口也在上万，他们制造了一个东西格因过往恩怨大打出手的假象，让南格做壁上观，等东西格彻底被拿下，南格也跟着完蛋。” 章154 切断通路 麦师傅面色凝重，但暂未表态，我知道我所预判的事情太长远，以我们现在这点武装，别说去救南格，就是自保都不够。 除非能突然间获得大批武器，并大规模的征召兵员。 我有更迫切的现实想法，“地下九层，或者十层，一定有西格人的兵工厂，拿下它，一则可以测试判断在西格残余的长顺武装力量。 二则如果能够找到原来西格的高层，拿到结构图，我们就能尽快堵住几个重要的交通要道。” 这件事很重要，麦师傅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想法，立刻召集苑珂、黑玫瑰和田金禾几人紧急讨论。 最终。所有人部赞成我的提议，拿下第九层，寻找曾经西格自治委员会的高层。 麦师傅决定成立一支二十人的行动小组，由他亲自带领试探性进攻第九层，一旦遭遇强大对手就迅速撤回，只是以试探为主。 参与进攻的还有黑玫瑰和我。 我虽然伤势未愈，不能冲在第一线，但可以凭借身上的这些装备做一些辅助攻击和侦察的事情。 人员是以我原来挑选的特战队员为骨干，又额外挑选了十几个在此前战斗中表现良好的战士。 出发前，田金禾为我们赶制了一大盆炒面，我们狼吞虎咽就着清水和着吃了，稍事休息，立刻出发。 包括我在内，谁都没想到，拿下第九层几乎没费太大的力气，我们像砍瓜切菜一样杀掉了该层的看守，只用了十分多钟。 如此重要的一层，只驻守了一支十来人的小分队，没有变异生物，也没有极化人。 从这个角度判断，长顺武装分布在避难所的力量已经捉襟见肘。 在之前不断的小规模战斗以及我们逃命式的突围中，长顺武装不断的抽调人手，最后把自己的兵力抽干净了，不但没有干掉我们，反而把留在西格最重要的财产给毁掉了。 从第九层的实际状况也可以证明，被囚禁着一千二百多名人质，只有十几个看守是不正常的，这里或许有更多的看守，但现在就剩这么点人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上层的战斗非常激烈，下一层却从不来支援的原因。 我们在第九层不仅找到了另一处粮仓，还有兵工厂，实际上就是与东格差不多的简陋修理厂，里面堆放着大量的枪支弹药，又解决了一个燃眉之急。 与第八层相比，第九层的人质明显不一样，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谈吐都要讲究一些，待遇当然也不同，同样是鸽子笼，但宽敞很多。 这一千多人中，大概有不到一百人的待遇更好一点，很容易被识别，随便拉来几个一问，他们果然都是自治委员会的成员及西格民兵的部分领导人。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前来营救他们的居然不是自己人，而是东格人。 “杨枭被杀了，长顺武装的人还在东格纠缠，而西格基本完蛋了，这就是事实。” 我很反感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被人卖了还在数钱，顽固的坚持东西格之间的理念矛盾，对于真正害死他们的长顺武装却只字不提。 我刚才的话或许没什么分量，但那几个家伙被黑玫瑰一通爆殴后很快安静老实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被猪油蒙了心，有个清醒的家伙偷偷告诉我所谓的光荣战士计划，简直骇人听闻。 长顺的人勾结自治委员会的实权人物，打着为西格自由而战的幌子招募志愿者加入光荣自由军，他们一经入选，便会被生化改造，大多数成为极化人。 而那些茧房更是令人发指，是通过基因技术将变异生物与人类胚胎相结合，批量搞出来的战斗怪物，已经有一批成军，被调往地下城作战。 这种怪物有简单的智力，能听懂命令，战斗至死都不会后退，关键是批量，可以大规模的孵化。 所以很多西格年轻力壮的人被这些邪恶之徒以各种方式改造成战斗生物，不断的有人被带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简单的估算，按我们找到的西格人质，两层加起来不超过五千人，比原来我从端木那里了解到的人口锐减了三分一还多。 都疯了。 “必须想办法遏制，联系我们的人，否则幸存下的人们赖以生存的地下世界会变成地狱。” 事态如此严重，可是我们的力量依然单薄，麦师傅的想法很简单，试图联系正在搜救我们的第三战斗联队的同僚。 必须借助外部力量，我能理解。 但，也唯有我知道，第三战斗联队已经不存在了。 在严刑拷打下，我们终于得到了西格的建筑结构图和地形图，都是后来改建以后测绘的，画的很粗糙，但不影响使用。 的确是严刑拷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跟一些腐败且死硬的官僚废话，黑玫瑰动起手来暴力不减，分分钟就让几个家伙哭天抢地，大呼求饶。 西格通往外界的通道，在第一、二、三层都有分布，其中第二和第三层各有一条通往地下城的隐蔽通路，我们必须把它封死，至少在肃清避难所的长顺武装力量之前是绝不能打开的。 封死通道的任务交给了我和黑玫瑰，而麦师傅则把目光瞄向了南格，当然，只是超前的想一想，眼下他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整合东西两格的民众，还要挑选战斗人员。 有了武器，有了兵源，我们的实力才会迅速壮大。 我们出发了，只带了杜军、刘雪梅两个人，石强留下来帮助麦师傅。 第一目标就在第三层，我们要一口气攀爬数百级台阶，伤情未愈的我是相当受罪的，哼哧哼哧的跟在三人后面，累的眼冒金星还是掉队。 但这回黑玫瑰没有嘲讽我，只是有些焦躁，不停的催促刘雪梅和杜军轮流搀扶我，以期能够加快行进速度。 只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刚刚赶到第三层，便看到了长顺武装的人，他们正在集结，似乎是就是从那个秘密通道涌出来的援军。 他们全副武装，人数已经过百，还在源源不断增加。 没有发现变异生物和极化人。 幸亏有无人机探路，否则一头撞上就完蛋了。 章155 永久炸毁 四个人对数百人，显然是打不过的。 但放任他们集结完毕后对我们发动攻击，那就是等死。 “分头行动，杜军跑的快，立刻通知麦师傅，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刘雪梅去堵住另一个应急出口，从下一层绕过去。” 说到这里，我塞给了她一个像蘑菇状的金属圆盘，头盔系统里把它称之为水母杀手，能够一口气释放出上百个盘旋飞翔的小炸弹，寻找目标引爆，是可以制导的。 制导方式有两种，一是通过头盔系统设定目标，二是以在金属圆盘的母盘里预设目标，两种制导方式的作战半径都超过了千米。 现在赶时间，没办法预设，只能让刘雪梅带到目的地，我会借助头盔系统从另一个方向手动引导这些可以飞行的小炸弹。 “这玩意儿就放在通风间，你就守在应急出口，不用出去战斗，冷枪干掉漏网之鱼就好。” 刘雪梅有些迟疑，很难相信巴掌大的小玩意儿能够封堵一个应急出口，我安慰她放心，主攻方向还是我和黑玫瑰，声东击西，对方摸不清头脑的。 “剩下咱俩，等着刘雪梅一到位就开干。” 我一边说话，一边又把头盔套头上了，没办法，面对强敌我很难用意识去流畅的指挥那么多的水母炸弹。 黑玫瑰一声不吭的看着我，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但是她对我刚才自作主张的安排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这很罕见。 实话实说，第一次与黑玫瑰一起配合执行任务，我还是有心理阴影的，我不知道麦师傅是怎么想的，反正当时我很有些意外。 但现在看起来还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长顺武装的人越聚越多，西格市民中心一侧的小广场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士兵，少说也有三百人。 看来罗长顺真急眼了，为了灭掉我们，不惜下血本。 我不知道对手后续还有没有变异生物，或者极化人的支援，现在的人就够我们喝一壶了。 头盔视图里，代表水母圆盘的蓝色小点一直在缓慢移动，最终静止在我的斜对角，直线距离超过了七百米。 “到位了。” 我提醒黑玫瑰后，再度检查了武器，除了龙舌步枪外，还有一支老式自动步枪，以及我可以随时抽出来使用的弓弩拐杖。 仅仅这三样就远超一般步兵的配置，龙舌步枪可用的弹药不多了，除了化学弹，我随意装填了两颗，一颗燃烧弹，一颗震荡弹。 黑玫瑰冲我打了个手势，便悄然向小广场的左侧摸去，我则向右侧迂回，约定等我的震荡弹在人群中炸开，就同时出手。 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出现在黑暗中，不仅是对手，我自己都被亮瞎了眼睛，白光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坠入人堆里，然后释放出恐怖的能量。 轰隆隆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就如同地震一般，玻璃破碎，围墙倒台，不少附着在第三层上的建筑物都被损毁，如此震动的破坏力超出了我的预判。 我曾一度担心第三层会被震塌了，直到震动的余波，黑玫瑰已经开枪时，我才匆忙射击。 此时的长顺武装人员已经被震的七荤八素，在尘土飞扬中连方向都摸不到，乱哄哄的四处乱窜，何谈组织反击。 这是一个绝佳的消灭对手的窗口期，我们抓住机会连续扫射，直到枪膛里的子弹全部打完，对方才悚然惊醒，立刻有指挥官吹着哨子收拢和驱赶像没头苍蝇般的下属。 小小估算，刚才我和黑玫瑰的一通狂扫，至少干掉了三四十人，这个惊人的战果，震荡弹起到了重要作用。 如此小玩意儿可比西格人制造的那种手雷式震荡弹要强大的多。 首战顺利，我信心大增，对手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我直接在头盔系统里启动了炸弹水母。 首批二十枚水母子弹升空，在远端发出嗡嗡的轰响声，五颜六色画面像是在视频里看到的深海中游动的水母。 每一颗水母子弹都在急速自转中盘旋，它们的滞空时间很短，只有一分十秒，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我框定目标。 对方的枪声刚刚密集起来，二十个水母炸弹便陡然下坠，各自寻找目标，然后爆炸开花。 第二批水母紧接着升空，同样是二十个，当它们再度发出嗡嗡的轰响声时，相信所有的对手都会头皮发麻。 每次都是二十个，并非是我指挥能力的极限，水母炸弹就一个，必须省着用。 我的意图是吓退对手，而不是把他们杀光，我们手中现有的武器也很难把对手完全消灭。 随着轰轰的爆炸声再度密集响起，长顺武装的人果然受不了了，很多指挥官可以接受失败，但是无法面对接二连三遭受打击却找不到对手的尴尬战况。 有人不要命一般迅速往那个秘密通道跑去，很快便有更多的人开始狂奔，尽管黑玫瑰还在不停的变换方位射击，但长顺武装的人已经无心恋战，一窝蜂的涌向通道，很快跑的一干二净。 “你的炸弹没啦？”黑暗中，黑玫瑰摸了回来，她气喘吁吁，看起来杀的意犹未尽。 “有啊，要省着用。” “切，这么难得的机会，省什么劲儿？” “我担心他们还有后续的援军，事不宜迟，赶紧堵住通道。” 跟黑玫瑰在一起，能不废话，就不废话。 她也意识到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没再争论，此时正好刘雪梅和杜军先后赶回，她便指挥二人查看尸体，收缴武器。 我已经摸到了秘密通道的入口处，其实谈不上什么秘密，几乎没有伪装，西格的管理者一向懒得出奇。 入口是个被后期开凿出来的长方形门洞，大概一点五米宽，两米高，洞内还有灯光，很深。 门口有两道门，一道铁皮的，一道是嵌入墙体的钢筋栅栏。 我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决定是永久性还是临时封闭这条通路，于是直接指挥着一架袖珍无人机飞了进去，主要查看是不是有岔路。 耿涛的指挥设备里有很多参考资料，其中对地下城与周边避难所的联系也有简单描述。 每座地下城都有向周围避难所辐射的专用通道，建设标准很高，甚至可以并排通行两辆小轿车，平时并不开启，只有在紧急状态下才会使用。 所以，专用通道绝不是我眼前看到的、比老鼠洞宽不了多少的这种坑道。 地下城距离避难所少说也有二十多公里，那种高标准的通道，西格人是开凿不出来的，它只能是一条小岔路，打通了标准通道而已。 无人机的飞行距离有限，数公里之后就折返了，但印证了我的推测。 于是，我决定永久炸毁这条通道。 章156 参与感 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奇怪的六面体，有点像鲁班锁，这也是最后一个具有大威力的智能爆破装置，它可以自行运动到指定位置，然后根据设定条件引爆。 从头盔系统的说明，我了解到，这个东西炸毁洞道绰绰有余，就是有点怕它炸塌整个第三层。 没有多少时间供我犹豫，朝通道里扔下智能爆破鲁班锁，我便招呼黑玫瑰几人去第二层，还有一处通往地下城的通道。 一路通过无人机的侦察指引，我们很顺利的来到第二层，并找到了地图上那条通道入口，庆幸的是大门紧锁，长顺武装的人在驰援时没有选择这条路。 “动手搬东西。” 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没有大威力的爆炸装置了，而且也不应该把这一条通道彻底封死，只能用废弃物塞住它。 刘雪梅和杜军已经习惯了我的命令，立刻行动起来，黑玫瑰肯定不习惯，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但想想又好像没啥可较真的，也转身去搬那些满地都能看得到的木箱子。 我迅速调出‘万能开锁机器人’把两道门锁全部打开，然后也参与到搬运的行列中。 大家忙碌了很久，直到把附近能看到的木箱子搬空才停手，至此我们已经向洞道内塞了七八十个木箱子和其他杂物，堵塞的长度超过了十米，差不多了。 长顺人想在狭窄的洞道内清除障碍物是非常困难的，我重新把两道铁门锁死，这时，头盔系统反复提醒我，外挂武器已就位，是那个六面体的鲁班锁炸弹。 我跟黑玫瑰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启动了引爆程序，数秒钟后，轰隆一声，大地巨震，就在我们脚下，爆炸的威力实在惊人，尽管我把爆炸模式调整为定向，但着实担心第三层被炸出个大洞。 于是，我们又急急匆匆的跑回第三层，这时候无人机传来了现场画面，洞道的确被封死了，地面也真的出现了一个大洞，好在下方有个夹空层，是建筑时特意预留的，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总之没有彻底贯通到第四层。 我指挥无人机在夹空层里侦察了很久，发现在方圆七八米的范围内都是厚实的钢板，总算是放心了。 至此，封堵二三层对外通道的计划完成。 至于第一层，情况太复杂，而且西格也像东格一样把第一层所有向下的出入口全都给堵死了，如果还有漏洞，就是我上次带着特战队打开的那一条小路，没有封堵的意义。 目前我们面临的最大的安全漏洞是电梯，不排除有残余的长顺武装的人员会通过电梯对我们发动偷袭。 但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破坏掉所有的电梯，就算有敌人也只是存量的，应该在可控范围内，最终我还是放弃了破坏的打算。 顺利的回到第九层，我们已经累的筋疲力尽，而麦师傅这边的成果也算可圈可点，不但成立了一个新的自治委员会，还招募了五百名新兵，准备由田金禾负责简单的作战训练，之后配发武器。 自治委员会打破了东西格的区分，前面的冠名就是避难所，一共十九个人，由三方人员组成，东西格各出七个人，再加上我们五个。 卧槽，我不得不佩服麦师傅的创意，搜救队融入到了自治委员会中，那自然是一致针对罗长顺了，不但强力将两边的矛盾抹掉，而且名正言顺，说征兵就征兵。 所有居所被打乱调整，东西格人在第八、第九层混住，由自治委员会的两名成员负责组织人手修缮那些因为战斗被破坏的鸽子笼，并分配生活物资，苑珂负责监督并提供安保。 毕竟有很多生活物资要到第三层、第四层去搬取。 终于又见到了生龙活虎的老林头，之前相遇后他就一直被当做重点伤员保护起来，我们又一直在紧张战斗，没机会见面。 “气色不错，老头儿。”我给了老林头一个拥抱 “没大没小，戴个摩托帽，就以为自己是太空人啦？” “哈哈，老头不但脾气见长，还懂幽默了。” “不幽默点不行啊，在这里像耗子一样东躲西藏，说不定哪天就嘎了，要学会开心一点。” 我冲老林伸出了大拇哥，便被麦师傅叫走开会了。 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出现了短暂的分歧，麦师傅主张休整一天后反攻东格，而我建议不要休整，立刻拿下西格的第十和十一层，先确保整个西格的安全，再图其他。 短暂的讨论后，麦师傅被说服，巩固胜利成果是必要的。 西格的最下两层拥有非常关键的生活、能源和安全设施，甚至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化实验基地，如果不能尽快的握在手里，那是很不踏实的。 我理解麦师傅的想法，急着反攻东格，是因为他想尽快找回我们的装备，头盔和手表里都有内置的特别通讯渠道，可以尝试联系基地、第三战斗联队。 自从我们被俘虏后，所有的装备都不见了，我留意了很久，也没有发现端木把它们藏在了哪里。 但是随着我们的形势一点点的好起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袖珍无人机反馈回来的画面让我们放松了许多，第十层除了三个极化人外，没有其他像样的武装力量。 这一层不但拥有污水处理中心，生态控制中心，还有能源储备库和多达十台的末端发电机组，的确是西格非常重要的一层。 由于大型设备和精密仪器众多，杀掉三名极化人并不容易，爆炸性的武器不能用，枪支也要慎用，就只剩下冷兵器和徒手了。 反复推演后，我们确定了吸引极化人到应急通道的策略，如果策略失败，就只能徒手三个人打一个，除了苑珂，我们所有人都参战。 历时二十分钟，三名战力凶悍的极化人全部被我们干掉，除了我和麦师傅，大家几乎人人挂彩，好在战斗没有破坏任何仪器设备。 “这些设备，有的看上去并没有在运转。” 我们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随便看了一圈就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污水处理中心的大型泵机，三台里面有两台根本不动，再看发电机组，也有一半是罢工状态。 “通知那些自治委员会的人都下来，顺带也把林老请下来。” 麦师傅让石强去喊人，针对发现的问题，他要开个临时会议，必须要寻求解决办法。 “我建议，以后凡是重大决策都让这帮委员会的参加，让他们有参与感，否则很多事情不好弄。” 章157 反攻东格 麦师傅做事雷厉风行，会议很快结束，并形成了决议和行动计划。 设立设备安全运行监督小组，由一名叫余川的家伙任组长，老林任副组长，迅速对西格第九层的所有大型设备进行检修，形成报告。 同时，小组被授权可以在民众中征召技术熟练的维修工，名额暂定在五十名，如切实需要扩招，可再行讨论。 监督小组和下属的维修队伍都是有待遇的，麦师傅决定暂时按东格的货币兑换标准，为他们支付薪酬，目前的刚需就是食物。 这是抵抗长顺武装、并成立新的自治委员会以来，设立的第一个下属机构，而且是带薪的。 避难所就是一个小社会，国家机器那一套就算不能完全复刻，至少也要建立必要的机构来维持这个小社会的日常运转。 紧接着，麦师傅又一口气建立了治安小组、粮食和饮用水安全小组、医疗卫生小组和武备小组，利用新招募的人和机构把眼前要紧的事情先抓起来，否则累死我们也玩儿不转。 休整了整五个小时，我和黑玫瑰继续搭档，带人进攻西格的最后一层，第十层。 尽管预料到战斗不会太激烈，但出发前，我们还是做了一切细致的准备，五分钟拿下第十层。 因为第十层已经无人据守，只有几个还未完全变身成功的极化人，它们的战斗力甚至都不如变异犬。 至此，西格全域被我们拿下。 在第十层，我们看见了嵌入到地下更深处的巨大的环形防护罩和核聚变反应堆，而且发现了长顺武装设立的生物技术实验室。 这座实验室的规模要比我在东格拍到的那个实验场大的多，尚有有十九名科学家在固守、工作。 他们全成了俘虏。 这十九名科学家，有三名核专家，一名电气专家，两名通讯工程师，其余的都是遗传学和生物学家。 庆幸的是，他们刚刚收到摧毁和破坏这里的一切设施后撤退的命令，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命令是通过无线电发来的，于是我们又据此发现了隐藏在生物实验室后面的通讯基站和主控制室。 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根据两名通讯工程师的交代，他们一周前从地下城来，使命就是修理恢复避难所的通讯设施。 但因为所携带的零配件有限，不但维修难度加大，工期也一拖再拖，数个小时前才恢复了一条讯道，但也是时好时坏。 这条讯道是连接地下城和避难所的专属讯道，理论上是可以通过地下城更大的基站联系外界的，但只是理论上。 这条消息无疑让所有人振奋，传闻中避难所所有通讯设施被破坏的谣言不攻自破。 实验室里还有六十个正在被改造的极化人半成品，他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现在被制成了孕育怪胎的生命茧房。 按照麦师傅的要求，这些半成品全部被摧毁。 同时，麦师傅反攻东格的计划再度提上议事日程。 这回没有人再反对，我也觉得很有必要，抛开麦师傅的小心思不谈，耿涛下落不明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病。 于是，反攻计划被很快敲定。 我们一共组织了两个攻击梯队，第一梯队负责前哨侦察和试探攻击，一共一百人，武器配备精良，还是由我和黑玫瑰负责。 第二梯队由麦师傅和田金禾带领，兵力在二百人左右，虽然跟在我们身后，却是主要攻击力量，而且避难所的坑道复杂，他们也要起到查缺补漏，巩固战果的作用。 苑珂留下维护整个西格的治安，我把刘雪梅也留给了苑珂，辅助她工作。 为了在黑暗的环境中便于辨识，每个参战的人员都在左上臂绑了淡黄色的布条。 按照我们对长顺武装在避难所残余力量的估算，三百人已经足够对他们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唯一情况不明的是南格，因为消息资料有限，无法评估长顺人对他们的渗透程度。 而我对长顺武装的估计更为乐观一点，他们的残余力量主要集中在东格最深处的三层，被什么力量给牢牢牵制住了，从难以抽身到抽不出身，情况对他们已经极为不利。 我推测这股神秘力量就是吴叔，在东格可以和端木抗衡的另一派势力，他们很低调，基本不露面，也很难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就连我也只见过吴叔一次。 可是随着东西格之间战争摩擦的加剧，我意识到东格绝不是端木一个人说了算，吴叔领导的势力应该把持了东格的核心区域，使之可以有资本和端木叫板，甚至能直接影响端木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这次反攻，很多东格的谜团都会被解开。 出发前，小紫姑娘强烈要求跟在我们第一梯队，她担心端木，我能理解，于是向麦师傅提出申请后把她带在了身边。 我们还是按照大转移时的原路返回，一抵达水闸，队伍便放缓了行进速度，我放出无人机进入东格地界。 视图里，东格的第二层依旧死气沉沉，从第一分层到第四分层，我都投放了无人机，视图被切成了四块，分别传来每一个分层的实况影像。 黑暗、无人、寂静无声，所有分层都是如此，给我一种错觉，好像是在侦察敌人，而是在发掘一座古墓。 之前没有这种感觉，两次回来都是急匆匆、又汗毛直竖的焦躁心态，仿佛四周都充满了危机，每走一步都心惊肉跳。 现在不焦躁，而是巴不得撞到对手大打一仗，可能是受到了心境变化的影响。 反攻，貌似有一种胜利者的心态。 无人机很快进入第三层，也没有任何变化，这一层还躺着很多尸体无人收殓，是之前我们战斗时击毙的长顺武装的人。 这些尸体再放下去就发臭了，为了防止发生瘟疫，也为了起码的人道，我们在第三层做了短暂的停留。 主要是收殓尸体，并重新启用那间太平间，我甚至还特意去看了看那座隐蔽的通道和焚化炉。 当然，我还有另外的想法，就是寻找李志华，为此，我们将整个医院前前后后都翻查了一遍，但没有任何收获。 在第四、第五层，同样陆续发现了很多尸体，有的是我们同长顺武装和极化人作战时留下的，也有原因不明的战斗留下来的尸体，总之，都一概收殓。 在第六层，我找到了之前预留在两个电梯口的堡垒机器人，怪不得头盔系统里始终显示它们是激活状态，其实就一直没被触发过。 这说明，经过数次战斗吃了大亏后，长顺武装的人放弃了电梯。 章158 基本原则 在进入第七、第八层的时候，我们就谨慎小心很多。 在第八层终于发生了遭遇战。 几乎是在无人机刚刚进入第八层应急出口之后，一队长顺武装士兵从西南角的应急通道涌了出来，大概有五六十人，他们行色匆匆，仿佛身后有人在追赶一样。 我本来想打个伏击，黑玫瑰的意思不如迎头痛击，更为果断干脆一些，我没有表示反对，只是派出杜军向后面的麦师傅通报发现敌情的消息。 战斗一展开便相当激烈，对方发现我们，非但没慌乱，反而像不要命一样向我们发起了冲锋，战斗这么久，第一次见到长顺人也有如此凶悍的战斗力。 这很不寻常，我猜测有两点，一是对方决定撤走，这一队人是开路的，其二，我更怀疑他们是溃败，长时间的胶着，终于在底层被东格人翻盘了。 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我一边战斗，一边指挥无人机向下层深入，两架无人机走东北角的应急出口，另外两架跨越数百米进入西南角的应急出口。 西南急出口是后面麦师傅重点关照的，我们各有分工，按照行进速度，他们至少已经下到了第五层。 长顺武装的侦察兵应该发现两个方向的应急出入口都有对手，权衡利弊，优先挑选了我们这一队人少的。 这个基本逻辑只是我在战斗结束后的脑补，经过不到半个小时的战斗，我们全歼了对手，一共五十六人，全部被打死。 本想抓两个俘虏，可是长顺武装的人抵抗太激烈，加之黑玫瑰一进入战斗的癫狂状态根本收不住手，一个活口也没留。 但奇怪的是，对方貌似没有了后续部队。 很快，我们脚下传来了震动声，起初只是偶尔一下，但很快就频繁起来，大层之间的层高超过了十米，震动感如此清晰，我判断是爆炸，第九层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 我迅速把情况通报给麦师傅，请求立刻会师，商量对策。 同时，无人机也传来了画面，两架被派下的袖珍无人机被应急出口的大门给挡住了，无法深入侦察。 不到十分钟，麦师傅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很清楚我通报的情况的特殊性。 第九层的战斗，大概率是长顺最后的武装力量与东格坚守者之间的决战，消灭长顺武装是首要目的，可接下事情就复杂了。 如果东格武装还是以‘启明星’为主，或者说以端木为主，情况还有一定的回旋余地。可是如果是以吴叔为代表的另一股势力，那就很难说了。 这也是我们决定反攻东格之前就想到的事情，当时没有往更深层次讨论，可现实马上就会摆在眼前，必须面对，下决定。 “我认为，姓吴的也好，端木也罢，不服从我们新成立的自治委员会，立刻缴械，胆敢反抗者，与长顺武装同罪。” 黑玫瑰性格直爽，态度鲜明，一点都不含糊。 我注意到与麦师傅同来的一位委员会的委员面露难色，他是东格人，也曾是东格自治委员会的委员，更是端木父亲的亲信，反攻东格带上他是有意图的，可现在似乎成了一道障碍。 麦师傅没说话，而是看向我。 他知道，这件事的重点在我，因为我曾是端木身边的红人，虽然谈不上亲信，但属于走的很近的那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事实。 从某种意义上说，反攻东格的成败也在我一念之间。 “我基本同意黑玫瑰的意见，但要区别对待，端木可以争取，而吴叔我不熟，也无从判断他的想法、诉求。总之，一切以新成立的避难所自治委员会为主，东格和西格只是历史名词，没有了。” 见我如此回答，麦师傅赞许的点点头，黑玫瑰把眉毛一挑，也对我刮目相看。 我只是微微一笑，说一千道一万，我都是搜救队的队员，不是地下世界里拉人头抢地盘的武装分子，千万莫要小看我。 但我的态度让张治军、杜军同样面露难色，他们虽然是我的队员，但是忠于端木，包括没来参战的刘雪梅，都是一样。 这是件很辣手的事情，麦师傅用含有深意的眼光看了看我，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冲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既然达成一致，我决定重组攻击战队，三百人分两组，同时从西南和东北两个方向的应急出口进入第九层，我带一队，秦火带一队，黑玫瑰跟我，田金禾协助秦火。 “记住这个原则，宣传消灭长顺武装，保卫避难所，不首先开枪，其他的见机行事。” 大家没其他意见，立刻分头行动。 不出预料，张治军和杜军都分在了我这队，可以看得出来，二人的情绪是紧张和复杂的。 在这个时候，我本应该宽慰和安抚他们，但转念一想，如果说不好反而适得其反，不如不说，静观其变，我有办法盯着他们。 此时，第九层内的战斗应该进入了尾声，远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从两个方向应急出口的画面可以看到，大门都是紧闭的，这说明东格的人将两个出入口都给控制了，长顺人似乎没办法冲出来了。 还有电梯，但这个要命的时刻，电梯往往是最靠不住的。 我用‘万能开锁’机器人破坏了大门的门锁，而另一头，麦师傅正拿着一截铁丝开锁，非常危险。 但是没办法，我没能力远距离控制开锁机器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行冲入第九层。 在与田金禾简短交流后，我命令身后的人做好战斗准备，无意间一扭头，突然发现了一个令我心跳的问题。 小紫姑娘不见了。 之前在第八层战斗的时候我还见过她，让张治军保护她，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冲不远处的张治军招招手，他很快到我身边。 “小紫姑娘呢？” 张治军一愣，左右看看后，本就紧张的表情变得更加紧张了，“我没注意到，我去看看。” “嗯，越快越好，给你一分钟。” 张治军立刻返身上楼，随着我的目光，田金禾不经意的调整了一下站位，其实是非常默契的盯住了我身后的杜军。 章159 复杂的第九层 一分钟，眨眼即逝。 张治军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没有找到小紫，几个熟悉的人没有留意小紫突然不见的情况。 不能再等，虽然预感不是太好，我还是下令立刻做好进入第九层的准备。 打开一条门缝，硝烟的味道扑鼻，五六架袖珍无人机飞了进去，很快传来了模糊的画面。 正如之前所料，通风间的门口有沙袋垒起来的防御工事，上面还架着枪，几名枪手正在忙乱的更换弹夹，观察前方。 从军装判断，都是东格民兵，与启明星稍稍有点区别，他们都有军帽，看上去更正规一些，我猜他们就是吴叔的人。 工事前面不远处，稀稀拉拉倒伏着几具尸体，服装颜色驳杂，看不出是什么派别，但显然都是为了试图为了抢占通风间被打死的。 我暂且把他们当作是长顺武装的人，通风间外，是第九层超大的空间和复杂的建筑，有零星的人影晃动，时不时的会传来枪声，交战双方似乎陷入了僵持。 这种状态下，我们冲出去好像过于唐突，我希望看到更多的信息，于是几架无人机散开，飞向不同的方位。 东格的第九层有生化实验室，有武器库，还有修理厂，格局非常乱，无人机拉到高处才能看到障碍物后面藏得都是人，长顺的人，东格的人，彼此交错分布，已经打乱了。 突然间，一幅视图消失，那架无人机也陡然失去联系，紧接着是第二架，居然还有极化人存在，我立刻指挥无人机向更高处转移，才避免更多的损失。 “哈哈，姓吴的，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虽然走不掉，你也活不长了，哈哈哈……”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是通过无人机讯道传入头盔系统的，貌似他们发现了我，或者通过袖珍无人机的出现，判断出我们的身份。 姓吴的，明显指的是吴叔，而这个哈哈大笑的人应该就是长顺武装进攻东格的指挥官，或者头领。 此人的喊话并没有得到言语上的任何回应，枪声却陡然密集起来。 “不如握手言和吧，咱们合兵一处还能有点胜算，否则你我都得死，他们可不是什么好鸟，回个话呀，姓吴的。” 依然没有回应，但这时候西南角的应急出口突然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我迅速查看视图，麦师傅居然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钢制门，带人冲了进去。 情况迫在眉睫，我也不能再等，猛然推门后一个健步便将一名准备拿枪的士兵给踹翻，并就势用枪托砸倒了另一个士兵，然后就地一滚大喊道：“都趴下！” 我显然喊给自己人听的，后续冲进来的杜军和另一个名士兵都下意识的匍匐在地。 紧接着便传来了砰砰两声枪响。 子弹打在了通风间后侧的墙壁上，墙皮和碎石屑崩了我一脸。 刚想反扑的东格士兵也被枪声吓的又趴在了地上，我借机一脚踹在了一个家伙的小肚子上，这厮顿时痛苦的大叫起来。 杜军也没闲着，把一名蠢蠢欲动的家伙压在身下就是一通老拳伺候，此刻不管你忠于谁，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你审他，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我干脆把辣手的活儿交给了杜军。 自己则一个咕噜爬到了工事后面，端起枪却并不用费劲儿寻找对手，无人机很快会给我准确的视图。 此时，西南角方向已经有大喇叭声传来，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想来是我跟麦师傅商量好的喊话通告。 “东格的兄弟们，我们是新成立的避难所自治委员会武装，配合你们消灭入侵之敌，请不要误会。” 还有一句，“来自地下城的长顺武装，你们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放弃抵抗，否则死路一条。” 只要喇叭声响起，就表明已经控制了通风间，我们的喇叭还在田金禾手里，他刚刚跟进来。 “怎么样？” “太复杂，你先喊话。” 田金禾点点头，从腰间掏出铁皮喇叭也开始喊话。 另一角，杜军已经开始审问东格士兵，一共四个人，全被后续进来的人制服了，拖到了安全出口的位置。 我带着两个人爬在工事后面，专注对手的冷枪。 无人机的画面终于传来，正前方二十米远有一个灰色房间是生化实验室的外围附属建筑，有两名长顺士兵正躲在其后，另一侧巨大立柱的后面也躲着一名士兵，目标显然都是通风间，就三个人，便形成了交叉火力。 有这三个人在，长顺武装负责冲锋的敢死队肯定在附近，而且他们身后一定也有枪手保护。 看来在夺取通风间这个小局部，长顺武装的人暂时占了上风。 没有找到极化人，无人机突然失事的方位应该在更深处。 可惜没有通讯设备，我和麦师傅之间的协同十分困难，除了拿喇叭喊话，我们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必须要主动，但不能盲目冲出通风间，否则会有无数支枪口、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一层的建筑太复杂，必须要牺牲无人机了。 头盔系统显示，剩余的无人机数量还有236架，再如何珍贵都不如人命。 在头盔系统的直接指挥下，十架袖珍无人机迅速升空，这次不再分散，而是组成队列扑向前方两个交叉火力点。 很快，无人机就干掉了左前方两个藏在建筑物后面的长顺武装士兵，都是用毒针，这样可以让无人机在刺杀任务中至少有两次生命。 “姓吴的，你看到了吧？他们有先进的制导武器，我的两名士兵刚刚被干掉，你还在想什么？” 对方的喊话让我吃了一惊，他居然能看到我的无人机？ 这是什么技术？ 正在惊愕间，我发现了一个黑影飞速的在一栋建筑物的墙壁上掠过，快速扑向刚才的附属建筑，修长的身影时隐时现，无论墙面、立柱和天花板均如履平地。 是极化人，拥有蜥蜴外形的极化人。 我连忙接管头盔系统，命令无人机降低高度后撤，可惜还是迟了一点，两幅视图消失，也意味着两架无人机没了。 速度太快了，这是历次战斗以来，我碰到的最凶猛的蜥蜴极化人。 章160 干掉蜥蜴人 我无法判断蜥蜴极化人是如何攻击无人机并能使之不发生爆炸的，可能是舌尖急速的弹射，或者其他方式，总之它成了袖珍无人机的天敌。 必须干掉它。 可是这东西狡猾的很，完成了对无人机的猎杀和驱赶后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战斗忽然变得非常诡异，原本是两方陷入僵局，现在我们自己又陷了进来。 视图显示西南向的麦师傅也同样如此，发动了两次冲锋，均被交叉火力给堵了回去，还死了两名兄弟。 我改变了方式，不再顾及和珍惜无人机。 在头盔系统指挥下，一架无人机发出嗡嗡的轰响急速冲向躲在立柱后面的对手，要么变成诱饵，要么直接炸死对方。 我手中步枪的准星始终跟随无人机飞行的轨迹，除非极化人不敢出现。 嘭！ 无人机爆炸，是撞在那名士兵的脑袋上炸开的。 我相信以无人机的爆炸威力，这名士兵不死也残了。 但蜥蜴极化人并没有出现，它比我想象中狡猾。 “看见那根立柱了嘛？”我跟身边的田金禾交流。 “你想做什么？” “交叉火力的两个点都被干掉了，立柱是一个关键位置，我冲过去，你掩护。” “太危险，两个火力点是明的，其他暗的你根本看不见。” “没办法，麦师傅那边也是寸步难行，不能就这么僵着。” “再等等，再等等，不能随便拿小命开玩笑。” “没关系，我有盔甲。”说着话，我把背包解下来，翻出战斗服并迅速套在身上，这玩意儿有很好的防护作用，但实战效果证明近距离防子弹就不咋地了。 如此，我在田金禾的面前又打扮成了未来战士。 “不行不行……” “就这么定了，做好掩护。”我开始检查枪支装备，做好了马上冲出去的准备，想了想又道，“你们后面散开点，以防对手有投掷武器。” “张治军到我这边来，杜军堵住应急出口，告诉后面的人严格遵守命令，否则严惩不贷，还有你，到这边。” 田金禾知道劝不住我，立刻调整人手，把枪法好的全部集中在身侧。 “一、二……三。” 话音一落，我嗖的一声跳了出去，发足向立柱狂奔。 随即，枪声大作，乒乒乓乓的十分吓人，不远处的水泥地都被打出了好几个弹坑，我根本不敢抬头观察，二十多米的距离其实只在一瞬间，我还是中枪了。 一枪打穿了我的背包上，一枪击中了我的左臂。 钻心的疼痛，虽然弹头没有击穿战斗服，但感觉臂膀好像被打折了一样，中弹的同时，我就地一滚，肩膀咣叽一下撞在了立柱上。 好悬。 我像只半身不遂的螃蟹，用双脚飞速的蹬地以调整体位，很快把暴露在外的肢体都挪到了立柱内侧，身旁就是那名被炸死的士兵，很惨，头脸一片血污。 “阿火，你怎么样？”田金禾用大喇叭在呼喊。 “没事儿，死不了。”我喘着粗气回应，刚才实在是吓死了，脑子热度过了，才知道后怕。 其实我现在的位置更危险，士兵之前能安全的藏在这里，身后一定有人保护，我避开了大众的靶子，却有可能成了长顺人的专用靶子。 我握着枪的手臂在颤抖，除了紧张之外，左臂疼痛无力也是重要原因，在这个时候，脑袋瓜不能有丝毫的混乱，我授权头盔系统再度指挥一个足有二十架的无人机群升空，分成两组，一左一右向我的正前方缓缓飞去。 其实，现在的我随时都可能被一枪爆头，放出无人机群我并没有明确的目标，试探对手，找到那个蜥蜴极化人才是我的初衷。 正前方是一栋钢架结构的建筑，墙体应该是轻便的防火复合材料，比如空心的耐火砖之类，外面都是裸露的钢梁。 一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几个换气方孔，装着换气扇，但每一个换气扇后面都可能藏有一杆枪。 立柱两侧是类似于第八层的鸽子笼建筑，一直到顶，像是办公楼。 两栋办公楼的门窗开口朝向是一致的，站在我的角度，左边的建筑全是后墙，相对安全，右边一栋则全是房间，每个房间里都可能藏有枪手。 卧槽，立柱后面更像是死地！ 我努力壮着胆子去赌，赌里面藏着的人不敢轻易暴露，否则此刻，我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可稍稍冷静下来细想，我的赌法是相当荒谬的，逻辑都不对，若是不敢暴露，我身边的长顺士兵是不是应该死过很多回了？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向我开枪？ 除非，他们不是长顺的人？ 卧槽，真特么混乱。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在一瞬间，我就感到了真正的死亡威胁，前面建筑的第三层，至少有两个换气扇出现了视觉上的异样，我亡魂大冒，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两支枪管从扇叶下伸了出来，我迅速挪到了立柱另一侧，又把自己暴露在外面更多的枪口之下。 砰砰……嘭嘭嘭…… 枪声再度响起，不止是我藏身的立柱周围，远端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尤其西南向，似乎麦师傅又组织了一次冲锋。 “还等什么呀？” 突然一个尖利的女声，非常清晰的透过了混乱的枪响传进我的耳朵里，她应该在竭尽全力大喊，貌似提醒我。 居然是端木。 就在此时，头盔系统中密集的视图窗口忽然间连续熄灭了三个，狡猾的蜥蜴人也终于出现在了其他的视图框中。 它就在左边办公楼的墙壁上，动作飞快，我更快，猛然跨步侧身对准它连续扣动扳机，砰砰砰…… 蜥蜴极化人被打中了，但与它的同类不一样，这只蜥蜴极化人的皮甲极厚，居然打不穿它。 可弹头的剧烈撞击也让这家伙受伤不轻，躯体明显一震，差点从墙壁上掉下来，就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在我的意识之下，另一组无人机已经冲了上去，连续不断的撞击在蜥蜴极化人身上，自杀式爆炸让这东西再也撑不住，吧唧一声摔了下来。 不仅我手中的步枪，还有来自其他位置的暗枪，将蜥蜴极化人的肚皮打成了血色的蜂窝。 这一刻，置身在极度危险境地下的我终于明白，周围的枪手都是东格的人。 而他们的目标也是蜥蜴极化人。 章161 谈判破裂 蜥蜴极化人终于被干掉，而我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摘下头盔高声喊道，“端木，自己人，我是秦火。” “秦火，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你们来了多少人？” 端木的话明显带有猜忌和防备的心理，反倒让我之前的矛盾有了倾向性的情绪。 “没多少人，就我们原来的七八个，其他的都是难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合力把长顺的人干掉啊？” “放下武器，往前走，以表示你没有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啊？” 端木的话显然已经不是简单的戒心了，我听到了明显的敌意。 “不要废话，放下武器往前走！” 端木陡然拔高了音量，但我怎肯轻易就范？ 虽然此时有好多枪口对着我，可他们并不完全了解我现在具备的战斗能力，只要没有了蜥蜴极化人，单单一个袖珍无人就够他们受的。 先发制人，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我，可如此一来，就和端木彻底翻脸了。 我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于是又道，“端木，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坐下来谈，敌人尚在四周环伺，没道理让我放下武器……” “闭嘴！”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我，“警告你，我数到三，再不放下武器，我们就开枪了！” 这应该是吴老，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全名，他的声音应该来自更远处，此言一出，再无谈的可能。 ”一……“ 我佯装扔了步枪，却重新戴上了头盔，还剩下十六架无人机，之前已经集结在附近的天花板下，此刻由系统操作，已经迅速锁定了每个疑似的枪口位置。 ”二……“ 此时西南方向的枪声再度密集起来，想必是麦师傅又发动了一次冲锋，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我立刻转身，逆时针往立柱的另一个方向跑去，身后骤然响起了枪声，砰砰的打在立柱上。 虽然躲开的那一瞬间并不比之前更为凶险，可我的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一个意念间默认系统自主攻击。 我暴露在另一个方向，面对通风间，虽然危险系数降低了，但视野也被遮蔽了大半。 身后传来嘭嘭的爆炸声，可能我刚才的意念很果决，系统直接启动了自杀式袭击，我虽然看不到袭击效果，但从吴老和端木怒斥、喝骂的声音判断，杀伤一定惨烈。 我开始发足狂奔，若顺利跑回通风间，就基本不惧怕其他的威胁了，很幸运，尽管有子弹从我身边掠过，但直到我一个跟头翻进工事里，都没有挨枪子。 “卧槽，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田金禾为我捏了把汗，一把揪住我左看右看。 “没问题，那个极化人被弄死了。” “那就好，刚才麦师傅用高音喇叭喊了暗语，他告诉我，长顺的人对他们把守的应急出口发动了攻击，问你的情况。” 原来如此，怪不得长顺武装的那个头领没了声音，之前还在撩拨吴老联手，转过脸已经开始背水一战了。 “你告诉麦师傅，长顺剩下的人应该不多，要谨慎注意还有其他可能隐藏的极化人，另外，我和端木谈崩了，只能战斗。” 我并没有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也让张治军和杜军都了解到了现实情况。 他们就在我身边，干脆就摊开来说了，“端木让我放下武器，我可以信任她，却无法信任吴叔，所以只能这样。两位现在就可以做出选择，放下武器离开，或者战斗。” 二人面面相觑，而田金禾在后面冲我微微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二人无论怎么选择都不可信。 “我选择跟着你，教官。”张治军先开口了。 “我也是。”杜军紧接着表态。 田金禾依然摇头，可我另有想法，无处不在的无人机可以随时监视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风险，而快速解决眼前的战斗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在我的坚持和示意下，田金禾举着大喇叭开始喊话。 心里矛盾和蜥蜴极化人两大障碍都被去除，我决定放开手脚，很快又放飞了一组无人机，三十架如蜂群般扑向远端，眨眼就消失不见。 无人机群分成两个队列，一队二十架快速飞向西南应急出口，为麦师傅清除对手的火力点，另一队十架散开，寻找东格武装隐藏的火力点。 头盔视图上，三十个画面轮流切换，我优先应对的西南方向的二十个画面，于是有十幅画面自动隐去，这极大的减轻了我的精神压力。 无人机很快就找到了隐藏在立柱和各种建筑物后面的对手，命令毒针攻击，一个个枪手在画面中摇摇晃晃的倒下，仅两三分钟，就干掉了十多个对手。 长顺武装立刻慌了，有三四个家伙从障碍物后面跑出来，一边叫嚷，一边疯狂的冲向通风间，很快就被麦师傅和黑玫瑰给干掉了。 “长顺武装的侵略者，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死路一条。” 田金禾又开始喊话，却遭到了不远处枪手的连续射击，打的我们头顶上的沙包尘土飞扬。 游弋在附近的一架无人机立刻发现了枪手的位置，一枚毒针解决问题。 “喂，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火星人，我们可以谈谈，彼此之间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何苦这样相互为难？” 田金禾扭头看我，我干脆抢过了喇叭，“纠正你的说法，我们是新成立的避难所自治委员会，你们应该呆在地下城，而不是跑到我们这里杀人放火，我们有权自卫，你们现在被包围了，只给你们一次投降的机会，否则格杀勿论。” “嗨，听着火星人，避难所和地下城是一体的，而你们才是外来人，请你搞清楚身份，如果真的对我们赶尽杀绝，你们会遭到难以想象的报复。” 长顺武装的头领很嚣张，趁他喊话的功夫，无人机已经将西南向很大一片区域侦察了一遍，统共就发现了八九个残存的枪手，躺在地上的尸体比活人多好几倍，他们损失惨重，大势已去。 这位仰着头、喷着吐沫星子的首领也被一架无人机发现，他躲在一堵直角矮墙后面，看得出来非常紧张，说话的时候眼睛珠子到处乱转，显然在寻找蚊子一般大小的无人机。或者说在他们的认知里是一种看不见的隐形炸弹。 章162 明白晚了 可惜，袖珍无人机没有扬声器，否则我一定会吓唬一下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没有立刻命令无人机攻击，而是让田金禾用暗语请示麦师傅，长顺武装的头领找到了，怎么处置。 麦师傅很快回复，留活口，把其余藏身的枪手清除。 他的命令很快得到了落实，能够明显区分出来的长顺武装的士兵被无人机的毒针一一放倒，而难以区分甄别的不会超过三个人，无人机已经牢牢的盯住了这三个位置。 “秦火，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出东格，不要以为手里捏着什么先进的杀器就恣意妄为，千万不要小瞧了东格的力量。” 端木不知道啥时候也找了个扩音喇叭冲我喊话，分明是在下最后通牒。 我从田金禾手里拿过喇叭回应道，“都是避难所的一份子，为什么要分彼此？有什么问题不可以坐下来谈？” “谁跟你是一份子啊？非法成立什么新的自治委员会，何尝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和你的那些所谓队友本就不属于这里，如果立刻滚蛋，我会念在以往的一段合作，把你们的另一个同伴送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和田金禾闻听都大吃一惊，端木所说的另一个同伴，除了耿涛，不会有别人了。 “赶紧跟麦师傅说明情况。”我不敢专断，刚才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却被端木的一席话，把我整个人都浇成了落汤鸡。 收到消息的麦师傅似乎也很矛盾，半天没有回应。 眼下整个第九层都安静下来，没有了枪声，只有扩音喇叭偶尔嚎两嗓子，是田金禾逮住机会就跟麦师傅沟通一下，是使劲吼的那种，否则相隔太远，听不清。 我们使用的暗语是一种靠发音长短变化与频率变动相结合的单音节密码，非常粗犷和复杂，只能表达简单的意思，无法描述复杂的情绪和细节。 麦师傅在权衡利弊，也可能在组织暗语该怎么表达。 “秦火，想不想要你同伴？痛快一点！” “我要先要看到他。”我故作平静，但端木还是像以前那样自以为是。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喇叭就被田金禾抢走了，麦师傅刚才回复了我们，可惜正碰上我和端木在讨价还价，他没听清楚说什么。 反复用喇叭重复两遍后，田金禾告诉我，“想办法搞定这个女人，或者找到耿涛。” 这就难了，以无人机神出鬼没的能力，杀掉个把人易如反掌，但想要控制一个人是根本不做到的。 只能先找耿涛，以甄别端木说的话有多少水分。 “秦火，给你一分钟考虑，不要再试图拖下去或者耍花招，否则我会杀了你同伴。” “……” 我不说话了，全力配合系统操控无人机，除了留下了两架看住长顺武装的头领，其他无人机迅速向端木所在的位置附近集结。 还有两架无人机，一直在我的意识引导下寻找吴叔，干掉这个老家伙，或许我们与端木之间面临的难题很有可能解决一半。 可遗憾的是，吴叔相当狡猾，无人机顺着声音源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他。 但端木的位置被准确锁定了，她身边还有好几名枪手，其中有两个家伙是我曾见过的，但是没有发现耿涛。 第九层的面积也很大，建筑物复杂，我不能盲目判断，认为耿涛不在端木身边，那个威胁就是虚张声势，只能继续寻找。 “十，九……八……”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五，四……” 端木显得有恃无恐，根本不再理会我。 “麦师傅说，同意退出。”田金禾在我耳边大吼。 “好！端木，你赢了，我们退出！” “我要看到实际行动，你，还有曾经的特战队员都给我站出来，放下武器，一个个站在我面前。” 这就恶心人了，我下意识的扭头，看见了张治军，他的表情很复杂，还带有点自嘲的情绪。 “快点，按我说的做！” 面对端木得理不饶人的态度，我一头恼火，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率先站起了身，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对手的火力之下。 尽管田金禾不能接受这样被动的局面，但麦师傅的命令也不能违抗，更不能置耿涛的生命于不顾，居然没有阻拦我。 我干脆双手一撑跃过了沙包垒起的防御工事，朗声道，“端木，既然没有起码的信任，我已经站出来了，让我看看我的同伴。” “还有人，其他人呢？”端木哪里肯理会我。 在我的示意下，张治军也跃出来了，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我根本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只闻听身后一声怒斥，然后混乱起来，有田金禾的怒骂，还有拳打脚踢的动静，紧接着便是枪响。 这一切都发生的十分突然和短暂。 “阿火小心……”田金禾高喊。 我愕然扭头，一个瘦小的身影猛然向我扑来，我本可以躲开，或者直接一脚踹出去，然而我侧后方的张治军突然一矮身，一把抱住了我的后腰。 小紫！ 我明白的太晚了，小紫手上有匕首，一刀囊在我的肚子上。 非常疼，疼的我弯下了腰。 张治军借势猛然发力试图把我放倒，与此同时，小紫再度扬起手，明晃晃的匕首又向我的脖颈扎来。 他们还是低估了我，低估了我身上领先于地球数代科技水平的战斗服，看上去又薄又柔软的战斗服，别说匕首了，子弹都打不穿，凭借小紫的气力，就更不要想。 刚才她出其不意的给我的肚子上扎了一下，只能造成力量撞击的痛苦，并不能真正伤害我，而素有蛮力的张治军做梦也想不到，他全力以赴都没有把我放倒。 拥有二级体魄的我全力爆发，一拳便砸飞了小紫，同时我的膝盖微微一顶撞在了张治军的肋骨上，趁着他吃痛，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稍加用力，他便四肢无力，差点昏过去。 嘭！ 我一拳将张治军打晕。 此时的我怒不可遏，愤怒的意念下，至少有八九架无人机对各自锁定的目标痛下杀手，尤其是在端木身边的那几个人，全是被无人机自爆杀死的，嘭嘭的声响之下，端木身边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了。 “端木，你要这样的血腥么？你要多少，我可以给你多少！来呀！” 我愤怒的大喊，嘭的一声，又有一名躲在暗处的枪手被无人机炸死，我不知道是系统判断的，还是激愤之下我潜意识的命令。 似乎从这一刻起，但凡有向我开枪念头的家伙，都在无人机的攻击范围里，嘭嘭嘭，无人机连续爆炸，至少又死了三名枪手。 此时的端木异常狼狈，甚至没有跟我喊话的欲望，只是紧张而又神经质的看看我，又迅速查看四周，她很清楚，她也被无人机盯上了，只要我愿意，她随时可能被炸死。 为什么？大家何苦要走到这一步？！ 章163 终成内讧 可即便如此，放出去的无人机数量还是太少，情绪激动的我只顾站在那里冲着端木大吼大叫，浑然忘记了危险。 虽然无人机干掉了最危险位置的枪手，但还有很多敌人藏在掩体后面，他们在一个苍老的声音的怒骂声中向我开枪。 至少有两个身影冲出来将我扑倒，一个是田金禾，而另一个是石强，他什么时候赶来的，我居然不知道。 有很多人嘶吼的声音，我根本听不清，却能想象周围的混乱，通风间两侧几乎没有掩体，田金禾压着我，而石强则压在了田金禾身上。 我们三个实际上就是对面掩体那些枪手的活靶子。 耳边枪声不断，能清晰的感受到重压的躯体在抽搐和抖动，我的心在往下沉，头脑却在迅速发热中近乎爆炸，继而抽出那个蜂巢疯狂的放出了一群无人机。 没工夫细数有多少，至少在百架以上。 它们飞快的向各自的目标冲去，那种旋翼发出的嗡嗡的声音只有在急速飞行的时候才会有，就像我难以控制的情绪如火山爆发一般。 无意去区分是头盔系统下达的命令，还是我的意识使然，无人机抵达目标后，毫不犹豫的展开击杀，毒针或者爆炸。 无论是端木，还是吴叔都无法想象我居然拥有取之不尽的隐形炸弹，不断的爆破声中，东格的精英战士们一个个倒地死亡。 “够了，够了！你停手……” 有个女人在尖叫，我却在仇恨中冷笑，这时候喊够了？你精神分裂么？ 我试图推开田金禾，而田金禾在痛苦中也想推开已经毫无声息的石强，无奈太沉重，田金禾好像是后腰和手臂都中枪了，根本使不出劲儿来。 只能对不住二人了，我用蛮力掀开他们，随即看到了石强的惨状，后背几乎被子弹打成了蜂窝，就为了刚才我那愚蠢的激动。 “秦火，够了，停火，我们可以谈谈……” 去你妈的! 无人机还在疯狂的寻找和挖掘目标，随着我的情绪和意识，它们像咬人的野蜂一样疯狂。 东格人瞬间崩溃，可是刚从掩体里跑出来就被无人机击杀，而躲在掩体里也迟早会被找出来，然后脑袋被炸烂。 借着这场混乱，麦师傅他们已经对对手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我抱起田金禾，先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有卫生员过来给他止血。 “坚持住，很快没事儿的。” 我握着田金禾的手，浑然没有指挥部从的心思，工事后面躺倒了一地尸体，都是刚才在小紫策划下突然发难的士兵，他们被田金禾和石强等人联手干掉。 杜军的尸体也在其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和短暂，我魂不守舍，任凭头盔系统指挥着无人机杀戮，直到有人使劲儿拍打我的肩膀。 “醒醒，醒醒，你犯病啦？” 猛一抬头，居然是黑玫瑰，她一脸血污，浑身散发着撩人的热力。 战斗结束了？ “田金禾呢？” 我突然发现我手边已经空了，刚才田金禾就躺在我面前，我还握着他的手呢。 “送治疗仓了，他不碍事。” 黑玫瑰一屁股坐在我身边，这种待遇，似乎从来就没有过。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特么的，几个主要的头儿都跑了，麦师傅领着人打扫战场。” 我一惊，这才发现头盔系统里已经没有视图了，所有放出去的无人机都已经完成了任务，在击杀对手中自我毁灭。 屏幕的右上角显示无人机存量还有一百三十九架，在外执行任务的无人机数量为零，是否也意味着端木被杀了？ 冷汗瞬间就溢满了我的额头，这是不应该的，我虽然痛恨端木的自私，痛恨他们杀了石强，但并没想着让端木死，这并不是什么私心。 人是讲感情的，毕竟和端木合作了不短的时间，而且我们搜救队被西格人设伏抓获后，也是端木领导的启明星把我们给弄出来的，尽管她当时可能没安什么好心， “我没事儿了，你刚才说几个主要的头儿跑了？” “昂，那个姓吴的什么老东西，还有那个始终窥视你姿色的端木什么什么，都跑了，他们把第十层封闭了，我们暂时没办法攻进去。” 我哭笑不得，但懊恼和阴郁的情绪都一扫而空，端木居然跑了，而锁定她的无人机竟然会失手？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试图准备从系统里找到答案，却被黑玫瑰一把抱住了我的头盔，“麦师傅说，杀伤战果最凶猛的就是你这身装备，这玩意儿这么厉害？我看看。” 没办法，只能摘下头盔给黑玫瑰把弄，我去找麦师傅。 惊人的战果，长顺武装一共被打死六十一人，头领罗阳也被击毙，据说他是罗长顺的亲侄子。 而东格的精英武装更是损失惨重，一共被打死打伤一百二十人，这其中有百分之八十是被我的无人机干掉的，首领吴英和端木瑞云带着少量的亲信逃往第十层，然后炸毁电梯，封闭了两个应急通道。 一共抓获俘虏二十一人，三个长顺武装的，其余的都是东格人，其中就包括了被打昏的小紫和张治军。 从其中一名俘虏的嘴里得到了惊人的消息，第十二层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通往外部，具体是通往地下城，还是其他什么地方，俘虏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东格有一支工兵队伍，正在疯狂掘进，试图打通封闭已久的对外通道。 除此之外，在地下第十一层，吴英搞了一个生化基地，已经培育出了凶悍的生化兵种，不同于长顺武装的极化人，个体彪悍，吴英的思路是搞群体性、易繁殖的昆虫，比如巨型蟑螂，食人蚁，噬血蜘蛛等等。 在这次战斗中吴英并没有使用这样的兵种，是因为在与罗阳队伍的长时间缠斗后，已经消耗殆尽，无兵可用。 就像是自大的罗阳一样，不停的抽调队伍中的精英对付我们，反而把自己给抽失血了。 但只要握有这些兵种种群的胚胎样本，吴英就可以随时进行大规模繁殖。 “太特么操蛋了，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可怕。” “更可怕的在后面。”麦师傅忧心忡忡，“从第十层到第十二层有很多重型装备，控制着整个东格的供养、生态、动力等系统，我们不是担心他们躲进第十层后就关闭这些系统，而是怕他们凿开了对外通道后，直接毁掉这些系统。” 章164 垂死一搏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几乎不用讨论，强攻第十层势在必行。 麦师傅下令，精选战斗队员，做好强攻第十层的准备，大家只有二十分钟休整的时间。 在休整时，我们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匆匆送别石强，他的遗体将会和其他战死者一样按避难所的流程处理，因条件限制，我也无法要求特权。 我们三百人的队伍被压缩成了一百二十人，做为主攻力量，其他人被编成两组，一组继续处理战斗善后事宜，另一组人配置了较强的火力扼守西南角的应急出口。 堵死一个通道，全力攻击另一个应急出口。 我们依然选择东北方向的应急出口为攻击点，简单而粗暴。 在这一百二十人中，又抽调了十名身强力壮的战士，由我指挥通过秘密通道，直接冲入第十层。 所谓秘密通道就是老林告诉我的那个主下水管道的维修口，我们曾经一路从第三层抵达过第六层，后期因为战斗情况变化，没有再走这条路，但它一直是存在的。 在一栋建筑物的一侧，我寻着记忆的位置摸索到了井盖，它被灰色的地板革完全掩盖，旁边就是半掩在墙壁里的粗大的主下水管道。 我非常小心的清除了地板革和周围的障碍物，双手扣了一下缝隙，试了试力道，应该可以撬开。 于是我释放出了两架袖珍无人机，并让人找来了撬棍，小心翼翼的将井盖撬开了一条缝隙，刚刚容纳两架无人机飞进去。 头盔里很快传来了视图画面，光线很暗淡，第十层的结构和建筑更为复杂，有很多粗大的管道联通着大型建筑。 建筑物多半都是封闭和半封闭的，里面应该放置着很多关键设备，无人机按照我的意识向东北方向缓缓飞行，沿途能见到跑动中的东格战士，他们似乎正在紧急动员。 这些战士都没有启明星的标志，我猜测都是吴叔的嫡系，回想刚才打扫战场，阵亡的启明星的士兵居多，看来端木到底还是被吴叔坑了一把。 在某栋建筑物的墙壁下方，无人机偶然拍到了黄色胶带拉成的线条，出于警惕考虑，我指挥其中一架无人机沿着线条飞行，几乎绕了这栋建筑物半圈，发现了一个被胶带裹着的方形盒子贴在墙上。 无人机拍出的特写图案让我吃了一惊，炸弹！ 再仔细观察周围的黄色胶带，里面藏有与盒子相连通的电线或者是引线，吴叔要炸毁这些大型设备，麦师傅的判断是准确的。 为了更全面的验证，我指挥着无人机又查看了其他几栋建筑，都发现了炸弹和引线，进一步坐实了吴叔的残忍与阴险。 我立刻让身边的一名战士将这一情况告知麦师傅。 随着向东北方向深入，那些行色匆匆的战士越来越多，我没想到，东格还有如此多的后备力量，实在小看了他们。 无人机很快便飞到了应急出口附近，在通风间外面有一片小小的开阔地，吴叔居然在这里设置了两道工事，呈半圆形将通风间出口死死的围住。 除此之外，正对通风间的建筑物也设置了很多枪手的位置，可谓是立体化的火力防御。 已经有士兵在战位里严阵以待，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我惊讶的发现，不仅有步枪、老掉牙的轻机枪，还有火焰喷射器，看来为了严防死守，吴叔豁出去了。 但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东格的那支施工队尚没有凿开被封堵的对外通道，吴叔在竭尽所能的争取时间，做垂死一搏。 没有看到吴叔和端木这一小撮核心人物，我单独放出一架无人机让系统去指挥，寻找这帮要害人物，我则专心侦察对手的军事准备。 通过这次对第九层的战斗，我发现我和头盔系统之间的感应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契合，虽然还没有达到融为一体和随心所欲的程度。 但已经明显感受到我与系统之间对指挥权的快速切换、或对指挥标的物的选择上，不再有任何冲突，甚至可以做到无延迟的无缝对接。 甚至，有些潜意识里的思维和情绪也能被系统及时扑捉，继而会变成参数对命令做出微调，可能我还没有完全感知到，但无人机已经做出了我所需要的行动。 这或许就是我的脑瓜里一号芯片被进一步修复的明证，恢复的数据量不断加大，脑神经里休眠的触点就会被大面积激活。 当一千五百万个触点全被激活以后，一号芯片就会被彻底修复，我会得到很多好处，比如脑容量的进一步开发，为激活二号芯片做准备，由体魄二级晋升到三级、还能获得建设光影基地的详细说明和参数等等。 而且，我会明白狙击行动的来龙去脉，昆仑基地里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及我的脑子被植入芯片的缘由，甚至是父母在基地里的一些事情，等等。 想到这些，我就有些迫不及待，凶险和高强度的战斗的确会刺激和缩短这一进程，而避难所与地下城的混战似乎正在为我创造这样的条件。 短暂的走神，无人机已经飞进了通风间，在应急出入口的大门内侧盘旋，画面让我倒吸一口凉气，门框上贴满了定向爆破的炸药。 幸亏有无人机提前侦察，否则麦师傅一旦发起强攻，会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 那位刚才去传话的兄弟已经返回，也传达了麦师傅的命令，加快侦察速度，准备提前攻击。 麦师傅也急了。 我让这位兄弟再辛苦一趟，把刚才侦察到的对手的防御情况，人员和武器配置等等，统统通报给麦师傅，然后等待命令。 大约十分钟后，那位兄弟回来传达命令。 突击小队在接到命令后即刻行动，优先打开应急出口的大门，并破坏对方的炸弹陷阱。 我不得不增加无人机的数量，以应对接下来的战斗，虽然我不想做守财奴，但无人机的库存在直线下降，未来可能还有更多、更复杂、更为残酷的战斗，能省则省一些。 章165 攻入第十层 二十架无人机与原先派出去的两架汇合，一共二十二架，分两组行动。 每一组十一架，一组负责协助麦师傅的队伍进攻，包括引爆应急出口的炸弹，清除建筑物、掩体后面的枪手等等。 另一组除了寻找吴叔、端木等要害人物，还要快速找到东格那支工程队的位置，能破坏则破坏，绝不给吴叔任何机会。 头盔系统按照我的意识下达指令，应急出入口的那一组无人机开始动手，先用毒针干掉刚刚爬进战位的东格枪手。 然后刺杀拥有大杀器的士兵，几乎于此同时，那架始终在应急出口大门盘旋的无人机急速撞向门框。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无人机以自爆的方式引爆了门框上的炸弹，整个钢制门都被掀飞了。 恐怖的爆炸气浪将方方正正的通风间给冲的七零八落，门框扭曲，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就连第一道工事后面的东格士兵也受到了波及，爆炸的威力没想到会如此之大，可见吴叔心狠手辣。 烟尘弥漫中，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黑玫瑰，我都能猜到，每次战斗她都会快速进入那种忘我的疯癫状态。 不知道黑玫瑰从哪里搞来的一块钢板，单手举在胸前，另一只手举枪射击，非常彪悍。 她身后是麦师傅率领的大股的士兵，手里都是清一色的自动步枪，连发的火力十分凶猛，因为无人机提前破坏，反而压着东格两道防御工事的士兵无法抬头。 激烈的战斗立刻刺激了东格人，有大批的士兵从四面八方赶来增援，此刻，抢占两道防御工事非常重要。 增援的东格人冲的很猛，战斗力明显不一般，我们很快就出现了连续的伤亡。 这让我非常懊恼，在与麦师傅的配合衔接上有明显漏洞，麦师傅发起攻击的时间过于仓促，而我估计不足，也过于保守，释放的无人机数量显然是不够的。 我必须完全放开手脚，一下子释放了三十架无人机迅速赶往交战现场，而此刻，在现场所有释放完毒针的无人机也立刻展开自杀式的攻击，几秒钟之内，十架无人机便统统报销了。 “准备下去战斗！” 我在下命令的同时，把无人机的指挥权交给头盔系统，然后撬开了井盖，糟糕的是，下方的钢筋悬梯居然被锯断了，吴叔的人可能早已经注意到了这条通道。 而我之前显然疏于观察，也没有想到。 干脆手扒残余的钢筋直接往下跳，十多米的高度对我来说没什么问题，但对身后的士兵就是考验，可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落地，我便让开了位置，并把呲在中间的钢筋掰弯，然后端着枪警戒，好在主下水道的位置相对偏僻一些，暂时还没人发现我们。 队员们毕竟都是十里挑一的勇者，不缺乏胆子和体力，一个个跟着跳了下来，除了一个家伙崴了脚，其他人都没问题。 “跟着我！” “看见对手就开枪，不要犹豫！” 我大声警告身后的人，然后开始东北方向迂回。 到处都是封闭和半封闭的建筑物，我们穿行在很窄的巷道里，时不时的就会碰上对手，都是干脆的几枪撂倒，绝不含糊。 很多外墙都出现了黄色胶带，我放缓速度，让有匕首的人都抽出匕首，将胶带后面的引线切断。 尽管做这件事会严重影响我们的速度，但必须要做。 我们出现在第十层的腹地，很快就引起了东格人的注意，不断的有枪手在周围出现，并通过枪击来试探我们的人数、装备。 因为高墙挡住了视野，相对于熟悉地形的东格人来说，我们处于绝对劣势，我不得不再度放飞无人机，以提高我们的反应能力和战斗效率。 无人机的数量在飞速下降，系统提示库存只剩93架，在外执行任务的尚有十九架。 当然，因为我们的出现也客观上减轻了麦师傅他们的压力，很多到东北向增援的东格士兵不得不中途改变目标，加入搜寻并歼灭我们的行列。 有了袖珍无人机的助攻，巷战就变成了我们的游戏主场，能够首先发现并击杀对手，也能够提前避开合围，让对手抓瞎，等同于有了降维打击的能力。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战斗，无人机搜索的范围内已经找不到针对我们的东格士兵了，而我这边也有一名战士阵亡，因为崴脚，他的行动速度稍稍慢了一点。 再度接管头盔系统，有五六张画面同时挂在屏幕上，没想到应急出口附近的战斗还在持续，麦师傅等虽然占据了东格人的防御工事，但面临来自建筑物上四面八方枪手的攻击，始终难以推进。 新的无人机的到来很快扭转了局面，不断有枪手倒下，也不断有无人机被消耗，最终，东格士兵抵挡不住开始后撤，正好遭遇我们这组人的截杀。 一番激战，吴叔下了血本组织起来的抵抗力量彻底崩溃。 “有没有发现他们隧道的方位？” 麦师傅很着急，一见面就问我，时间的确很紧迫，突破对手的防线前后耗时将近一个小时。 “没有，我甚至没有找到端木和吴叔。”我也很沮丧，刚才的战斗分心，没有充分关注另一组无人机的动向，此时试图画面全部重新切换，几乎都是建筑物和巷道的场景，甚至见不到几个人。 “这有活口。” 有人抓住了一名受了伤的东格士兵，麦师傅连忙吩咐为其治伤，并抓紧时间问话。 遗憾的是，对方只是个最底层的小兵，从来没听说过有新开挖的隧道，看其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麦师傅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命令道，“五人一组，地毯式搜索。” “阿火，你要用你手里的无人机为大家提供信息和安全保障。” “没问题。” “我想，姓吴的能够这样保密，隧道大概率会藏在某个建筑的里面或者地下，而且通常守卫森严。” 黑玫瑰之言完全出乎预料，火爆脾气的她似乎还有心思缜密的另一面，不仅提醒了我，也让麦师傅频频点头。 “阿火，加把劲儿。” 章166 金蝉脱壳 人员进入建筑物内进行地毯式搜索有相当的危险性，弄不好就会遭遇冷枪，但为了尽快找到吴叔团伙和那支工兵队伍，必须冒险。 我们做了分工，麦师傅和黑玫瑰组织人手，一栋建筑一栋建筑的向前推，我则负责指挥无人机跳跃式的搜索，两种手段相结合，效率会高一些。 不断有隐藏的对手被我们清除，而我的无人机的数量也在持续下降，没办法，毒针用完后，遇到紧急情况，无人机只能以自杀的方式攻击才能解除危险。 半个小时后，黑玫瑰终于发现了端倪，一栋名为污水处理中心的建筑内存在大量的守军，她率人几次冲锋都攻不进去，损失惨重。 我立刻调派无人机赶过去，画面很快传输过来。 这是一座混凝土的圆形建筑，位于第十层的西北方，混凝土墙一直到顶，颇为壮观。有两个出入口，其中一个被封死，没有战斗，而另一个入口，附近的地上已经躺了很多尸体。 入口的大门早已因为战斗被打坏了，守军就地在门框内垒了一道简易工事，我们的人被对方火力压制在十多米远的其他建筑物后面，或者是巷道口。 尸体多数是我们的人，看来冲锋没有任何效果。 无人机的到来将会改变这一切。 三架无人机已经钻入门洞，获取了更多的画面和信息，处理中心的内部结构并不复杂，巨型的轮机设备被树立在最中央，机体深入地下，四周是工作室和控制设备。 有很多东格士兵严阵以待，准备战斗，粗粗估算一下，连同门口防守的士兵算在一起，共有六七十人。 轮机一侧有简易的扶梯，盘旋而下，无人机拍摄到了泵机正在工作的画面，还有很多粗大的管道，错落的与轮机系统相连，通向不同的方位。 每一条管道的直径都在一到两米左右，藏人是轻轻松松的，我只是这么随便一想，一架无人机已经按照我的潜在思路抵近管道侦察。 在最下方一根银白色的管道侧沿，无人机发现了一个小门，门是半开着的，好像有动静，我通过画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居然是我认为已经死去的老五。 此人的出现，给我的惊骇程度不亚于发现了吴叔，但也差不多了。 银白色管道的直径实实在在的超过了两米，有口字形悬梯与粗大的轮机外壳相连，我基本确定这就是我们想要寻找的东格首脑和那支神秘掘进队伍的所在位置。 我迅速将消息通报给麦师傅和黑玫瑰，除预留一支三十人的搜索队负责快速检查那些建筑物的墙壁，尽一切可能排除爆炸物。 其余力量全部调来包围水处理中心。 同时，我用最短的时间与黑玫瑰商量了作战计划。 用两组无人机配合黑玫瑰，快速攻陷对方工事，并占领污水处理中心，另派一组无人机监视和控制那根银色管道的入口，必要时候炸毁那扇小门。 只用了五分钟，我们便做好了充分准备，第一组无人机共九架，在毒杀工事后面的东格士兵的同时，黑玫瑰发动佯攻。 当东格补充上来的战士也被第二批无人机毒杀后，黑玫瑰利用短暂的时间差带人迅速冲进中心。 污水处理中心发生了激烈的枪战，非常惨烈，没想到东格最后的这点力量非常难啃，我却无暇再关注战斗，把战斗指挥权交给系统后，专心盯着另外五架。 它们当中有两架已经进入了管道内部，里面很黑，拍摄的画面也相当模糊，偶尔有手电筒亮光，依然能看到有影影绰绰的身影，人数还不少。 老五领着三个人就守在小门的门口，不时抬手看时间。 这个动作让我大惑不解，但旋即就是一惊，这样的动作看似自然，其实并不自然，老五一定在心念念的等着某个时点，或者是某个人或事件。 某个时点意味着什么？ 恐怕有很多，比如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神秘挖掘队挖通隧道的时间等等。 某个人或事件就更难猜了，掌握爆破遥控器的人？吴叔依仗的神秘生化兵种？ 我越想越感到不安，越是不安，思维就越是混乱。 为了稳定情绪，我只能指挥着管道里的两架无人机加速往前飞，以期待更多的发现。 飞了上百米后，我感觉管道已经进入了岩体或土层，沿途虽然碰到的人不多，但都稀稀拉拉的坐在那里，似乎很劳累的样子。 我想，管道里面的供氧量一定是不够的。 一个急转弯之后，管道居然堵塞了，堆了厚厚的泥土，几乎填充了半截管道。 有人在手工作业，半跪着用铁锹铲土，无人机抵近后才发现管道被破开了，一个大洞至少有两三米长，洞外居然是空的，黑乎乎的深不见底，而不是想象中的山岩和土层。 这些堆积的泥土自然是被铲出洞外。 那么，无人机所拍摄到的这些人都是神秘的挖掘队成员。 再往前飞了十多米，又发现一个向上破开的大洞，有很多人戴着有头灯的安全帽在洞内劳作，原来掘进的源头在这里。 我忽然明白了，吴叔和端木那些核心成员根本就不在这里，之前我们的思维都被第十层给牢牢局限住了，他们应该在下一层，第十一层或者第十二层。 目的是什么？营造神秘挖掘队的假象，金蝉脱壳？或者说他们在更下层还有战斗力量？ 我更倾向于金蝉脱壳。 思维终于扭转过来，我希望为时还不晚，立刻跑去通知麦师傅。 污水处理中心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我在外围找到了麦师傅，他听了我的话后也是一拍额头，连声道惯性思维害死人。 麦师傅以最快的时间调整了我们有限的人手，全部战斗力量还有二百人，分为三组。 一组是巡查队，包括之前临时组建的搜查队一起，一共有六十人，由麦师傅亲自带领，对第十层进行精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按有炸弹的可疑点。 第二组八十人，由我带领，立刻对第十一层发动攻击。 第三组六十人，由黑玫瑰带领，完成对污水处理中心的战斗后，立刻支援我。 章167 攻入最底层 有无人机和‘万能开锁’机器人存在，第十一层的大门根本无法阻拦我们。 无人机传回来的视图让我震惊，第十一层的建筑与上面十层完全不同，简直就像两个时代的产物。 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整洁，其次就是精细和标准化，比我见过的无尘无菌实验室还要夸张。 所有建筑元素都很科幻，偶尔还能看到缓缓移动的巡视机器人，有一部分甚至可与我见到过的光影基地相媲美。 这东西能不能发现我的无人机，不得而知。 我能做到的就是命令两架无人机快速机动，尽量避开机器人，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侦察所有区域。 我意识到，第十一层才是整个避难所的核心，这里有微型核聚变反应堆，还有电力和能源系统总成，可以说，避难所越是往下层，重要性就越为突出。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不断呈现，不乏有科技元素堆满的实验室，用途不明的激光发射器，网状磁力条等等。 居然还有战斗机器人，这让我大为惊讶，只是不知道战力如何。 全部区域侦察搜索完毕，无人机没有发现端木和吴老的踪迹，甚至没有发现一个活着的生命。 我意识到十一层不单单是独立的、核心的，也是封闭的，一旦遭遇外来闯入者，触发某个防御条款或者系统，就会立刻遭到无情反击。 我猜测，就算是吴叔这样号称掌控着整个东格区域的人物，估计对待这样的核心封闭系统，也不敢乱来。 没有带着人在第一时间贸然闯入这一层，是我该庆幸的。 由此，吴老和端木这些核心人员的踪迹也基本上也有了答案，他们一定在十二层，包括传说中的秘密通道也真实存在。 我留下两架无人机在十一层的天花板附近游荡，带着人进入第十二层。 出乎预料的是，十二层的应急出口的钢制门异常坚固，‘万能开锁’机器人费了半天劲才打开它，可是，钢制门后面还有一道门，居然复杂的上了三道锁。 就在这道大门外，我们足足耗费了半个小时，直到机器人终于找到无害方式切断门锁上炸弹的引线后，我才敢开门。 门内一股古怪的气味扑鼻，照例是无人机先行侦察，第一幅画面回传就让我无语，十二层简直就是末日坑道，不但光线暗淡，而且满眼都是粗大无比的管道，像针织衫的微观图被放大了一样，到处盘根错节。 如果没有看过第十一层，我是不会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到，关键还是反差太大了。 随着无人机的深入，我便对第十二层的原貌有了大致有印象，它就好比一颗巨树最底层的根系，丑陋、混乱，但异常重要。 不到五分钟，无人机发现了东格民兵，随即顺藤摸瓜发现了更多人，我也终于找到了那支神秘的掘进队，他们在一根红色管道的下方开凿了一条隧道，已经凿了很深。 不久后，无人机又发现了端木，她坐在一条黑色管道上方，一个人，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 暂时没有发现吴叔，为了防止暴露，两架无人机都藏在管道侧沿低速飞行。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反复侦察，依然没有发现吴叔，但大致搞清楚了武装人数，不超过五十人，加上掘进队的成员，也不会超过八十人。 如果配合的好，打法恰当，我们有把握全歼对手，但糟糕的是吴叔不出现，始终无法下手。 我派了一个腿脚利索的家伙将这里的情况尽快通报给麦师傅，等待他的分析和指令。 但是很快，隧道外爆发出了欢呼声，那些掘进队的成员和持枪的民兵们一起手舞足蹈，好像是在庆贺什么，如此场景也让不远处坐在管道上的端木动容，她跳了下来，当即有人向她说了什么。 端木立刻在两名队员的引导下钻进了隧道。 因为距离的原因，很多对话我听不到，但是能从他们的行为举止判断，隧道应该被挖通了。 就好像是很巧合，无人机拍到了一队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七八个，走在最前面的居然就是吴叔，总算找到他了。 情况发生突变，我无法再等待麦师傅的指令，决定立刻投入战斗，这可能是在避难所的最后一战，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提醒我，绝不可犹豫和手软。 于是我将全体队员分成三组，并下达命令，“准备攻击，不招降，不喊口号，果断开枪。” 三个小队从通风间冲出后，立刻从三个方向向隧道附近包抄，我们的动作很快，发现游走的武装人员，立刻开枪击毙。 枪声很快让对方惊醒，有人在高喊着组织反击，有人围成人墙掩护吴叔钻入隧道，因为太突然，对方的抵抗很混乱，在接连击毙了十多个士兵后，我们合围了隧道口。 只有一小撮人借助横七竖八的管道和地形在抵抗，很多人都钻进了隧道。 为了抢时间，我不得不再度放出五架无人机，先后清除掉了几个顽固的火力点，其余无人机迅速冲进了隧道口。 像狗洞一样的隧道里非常黑，无人机只能勉强扑捉到拱动的人影，他们手脚并用的在往前爬，早就没了斗志。 我开始向隧道里喊话，“你们无路可逃，现在投降可以免死，逮住吴叔投降，不但既往不咎，还有丰厚奖励。” 然而，一连喊了好几遍，并没有任何效果，他们爬的更快了，我命令无人机加快速度向隧道更深处飞去，擒贼擒王，先把端木堵住，或者在吴叔前面杀掉两个人，利用尸体堵塞隧道都是办法。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成型，便听到了轰隆一声，隧道内部塌方，有两架无人机立刻黑屏了，它们被隔断在里面。 还有三架在外面，但烟尘弥漫，什么有用的画面都拍不到。 就在此时，我身后有队员惊叫，“妈呀，那是什么？” 很多人和我一样下意识的扭头，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不远处的管道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像蜘蛛一样的昆虫，整个管道都密密麻麻的像长了绒毛一样。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吴叔的后手，他的生化武器。 章168 不自觉的重复 “撤！撤回通风间！” 我毫不犹豫的下令，此刻，相反的方向有些管道也爬满了昆虫，再不逃命，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没人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有丝毫怠慢，大家一窝蜂般的冲向通风间，但几百米的距离好像数公里般漫长。 因为恐惧，很多人都慌乱不已，跑的乱七八糟、晕头转向，有的家伙更是连摔跟头，腿软的恐怕连这几百米都跑不下来。 “不要慌，通风间方向，别瞎跑！” 我大声提醒，但作用有限，我们的混乱引起了那些长着很多条长腿虫子的注意，它们也开始动了。 起初悉悉索索，很快就变成了满耳的沙沙声响，虫子在管道上移动，明显比我们有优势。 声音越来越大，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家伙在极度恐惧中开了一枪，砰的一声让所有人更加慌的厉害。 “混蛋，不要开枪！” 我破口大骂，这种声音刺激很容易激发虫子的凶性，况且这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变异的战斗兵种。 但为时已晚，就如我所料，受了枪声刺激的虫子发出了叽叽的嘶叫，无数虫子的嘶叫声汇合在一起，仿佛突然置身于极度嘈杂的钣金车间里。 起初只是暴吵，吵的耳膜受不了，但很快就有人头重脚轻，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我意识到了这种虫子的可怕，其发出的嘶叫声其实也是武器，能对人类的听力，甚至脑神经造成损害，一脚踹出去，阻止了一名士兵试图营救一名摔倒的同伴。 “跑！跑跑跑！” 我大声疾呼，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与那些多足的虫子赛跑，我们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通风间，当最后一个队员冲进来时，他的后背上已经爬满了虫子。 咣当一声关上大门，很多人帮着倒霉的队友拍打虫子，但依然无法让惊恐的他安静下来，虫子在疯狂嗜咬他的身体，痛苦与恐惧交织，几个人干脆把他摁倒在地上扑打。 虽然通风间的大门也是钢制的，但门锁很拉跨，门缝也大，不时有虫子从钻进来。 我们没有火焰喷射器，无法阻止这些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恶魔，所以我决定放弃通风间，退到应急出口外。 当所有人都撤回应急出口外后，通风间已经彻底被虫子占领。 之前进入第十二层时，我们破坏了门锁，好在‘万能开锁机器人’亦具备修复能力，很快修好了第一道锁，但第二道破坏严重，还连通着爆破装置，只好放弃修理。 钢制门厚重，密闭性好，总算暂时安全了，但只有一道门锁，不是太保险，日后必须要花功夫彻底封死这里。 这只是西南门，还有东北门，我已经派出无人机去东北门，并另派人手去通知麦师傅，千万不能打开大门。 清点一下人数，我们损失了九名队友，有三人是在战斗中阵亡的，其他六人都没来及跑回通风间，成了虫子果腹之物。 我很自责，但没办法，那位被虫子啃伤的老兄终于安静下来，他的后背已经血糊淋拉，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虫子应该没有毒素。 我捏起一只被拍扁的虫子仔细观察，它很像蜘蛛，有六条修长的腿或者叫肢节，躯体呈葫芦状，头部有像老虎钳子一样的口器，表皮很坚硬，狠狠一巴掌拍下去，也只能是我手中的样子，虽然扁了，但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我身后的楼梯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其后还有更为密集的步点声，那名早先被我派出去的队员回来了，气喘吁吁，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我们。 “那个麦司令说，立刻进攻，尽量活捉吴叔和端木……” 队员说不下去了，看着大门被关，还有我们这群人狼狈的样子，他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堵回来了。” 我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休息。 好在没多久，麦师傅就出现在我面前，他领着人赶过来也是相当匆忙，第二个被派出去报信的家伙就在他身边，他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扫尾的战斗很艰苦，来晚了。”麦师傅一脸歉意。 “黑玫瑰呢？”我问。 “刚刚分开，她带人去了东北门，按你新给的消息，一刻都没敢耽误。” “好的。”我点点头，把手中的死虫子递给了麦师傅，“外面全是这东西，是吴叔搞的生化武器，他们的隧道已经挖通了，就差一步没能抓住他们。” “真特么鸡贼，狡兔三窟，在上面我们阵亡了不少人，哪知道这王八蛋居然藏在十二层。” “不管怎么说，避难所东格、西格的敌人或者破坏分子算是肃清了，但麻烦事依然不少，对付虫子，还有始终没有参与搅局的南格。 “但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封堵应急出口、电梯、甚至是下水管道，把这些虫子逼到通风井、通风管道，集中火焰喷射器灭了它们，否则麻烦大了。” 麦师傅赞同我的建议，“还要恢复秩序，尤其是恢复第五、第六层的生态农庄，这么多人要吃饭，库存的那点粮食很快就会耗光，这样吧，自治委员会马上在东格召开一次紧急会议，我来负责召集，你和黑玫瑰立刻带人巡逻，标记堵漏点。” 我没意见，立刻分头行动，留了一组人密切监控这里的情况，其他人全部撤离第十二层。 其实我还留有两架无人机在十二层，时刻监视着虫子的动向，现在的场景难以形容，铺天盖地的虫子，无法计数，那些粗大的管道全都像是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毛，看着就非常吓人。 我不知道这些虫子原本就有这么多，还是说，它们可以在短时间内不断繁殖。 未知，都是很可怕的，姓吴的折腾了半天，终究还是逃走了，还狠狠的害了我们一把。 我和黑玫瑰都没有参加自治委员会的紧急会议，忙着寻找漏洞，明的、暗的、潜在的，从电梯口到应急出口，从各种管道通道到通风井，从十一层到第二层，忙了足足两天。 凡是有被虫子有入侵潜在可能的漏洞都被逐一标记，一共标记了两百多处，从第二天起，就有两支刚招募的施工队伍跟着我们，评估如何封堵的方案。 我们似乎在重复着几年前端木洪刚的举动，把避难所再度像混凝土一样封闭起来。 章169 南格问题 在麦师傅的牵头下，避难所自治委员会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梳理了战后避难所面临的问题，按重要性从高低列出了解决规划。 每一个问题或每一项规划都有专人负责，比如恢复生态农庄问题，对幸存人口进行详细普查、尽一切努力恢复局部通讯，全面检查能源系统，生态循环系统并排除隐患等等。 一共列出了二十六大项，也设立了二十六个临时项目组，各组按重要性先后开展工作，还是很有层次感的。 诸事都开始重新走上良性运转，但我们依然无法松懈。 因为还有一个南格。 东西格打的昏天暗地，南格偏安一隅，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动静，哪怕是以劝和的名义派几个探子过来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之前，我们一直都在紧张的逃命或战斗，实在腾不出精力思考如何对待南格的问题，现在必须要摆在日程上了。 “是不是要派出联络员或者使者，以通报东西格合并为名，看看南格究竟是什么状况？”有人建议。 “早在东西格火拼之前，就有南格被长顺武装渗透的证据，联络员此行是非常危险的。” “不如在边界向他们发出邀请，或者让边界士兵直接通报一下情况更简单。” “这个法子行不通了，战斗中期，端木已经让人封闭了我们和南格间的两条通道，西格好像也类似，但在第二层有一条通道例外，至少没有被完全堵死，可是我们的武装巡逻小队曾向他们发出过礼貌性的问候，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封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用一些铁丝和钢筋简单隔断，没有用混凝土封堵，长顺人还在的时候，双方边界的士兵还能透过铁丝网的缝隙看到对方。” “情况不是太妙啊。” 麦师傅点点头，若有所思。 而我的判断则更倾向于凶险，南格如此反常，大概率说明他们也被长顺武装给控制了，在东西格与长顺之间的混战最激烈的时候，他们可能因为力量不够在蛰伏。 倘若置之不理，任其发展，后果是难以设想的。 但这一切只是猜测，没有实质证据，也无法说服所有人。 讨论到最后，形成两派意见，一派比较保守，能不打仗，尽量不打仗，想尽一切办法与南格取得联系。 毕竟，避难所脆弱的生存条件再也经不起破坏了。 另一派比较激进，建议利用那个唯一通道向南格投送慰问信，并邀请南格派代表参加新成立的避难所自治委员会。 如果对方拒绝，或者超过期限不回应，委员会则应该采取强制措施，包括武装进入南格等手段。 麦师傅干脆将两派意见糅合在一起，按日程和事件发展一步步采取措施，先联系，五日内联系未果，投送慰问信、邀请函，五日内未收到回应，派先遣队占领南格的边界的哨所。 与此同时，麦师傅强调，抓紧一切时间备战，刚刚打过仗，委员会治下至少拥有五百名可以立即投入战斗的士兵，麦师傅建议再动员三百人。 其次，抓紧恢复武器修理和简单再生产，不仅仅为了准备南格的战斗，还要预防地下城的武装势力，吴叔和端木逃走后的隐患很大。 最后，还是封堵漏洞，派出一支有力的工程队，按照地图检查所有与南格连通的甬道、坑道，再封堵一遍，只保留半封闭的唯一通道。 委员会的成员超过半数通过了麦师傅的提议。 散会后，麦师傅将我们几个自己人召集起来单独开了一个小会。 这恐怕是东西格连续战斗以来，我们自己人聚的最齐的一次。 麦师傅、田金禾、黑玫瑰、苑珂、老林、豆豆和小媛，再加上我，一共八个人。 大家看上去气色都不错，尤其老林，最近这段时间恢复的很好。 “咱们难得聚在一起，说几件要紧的事，大家心里有数就好，新成立的委员会非常脆弱，这样的聚会以后会尽量避免。 “首先通报寻找耿队的情况，混战持续的这段时间，大小战斗近百次，没有发现耿队的任何踪迹，抓住的最有分量的俘虏是罗长顺的大侄子和端木的亲信老五，经过审问，他们都不知道耿队的下落。 “下一步，借着人口普查，再全面彻查一遍。” “其次，关于南格，我个人意见还是要快速武力拿下，避免夜长梦多，而且我怀疑东格忠于吴老的一部分死硬分子应该在开战初期就混入了南格，总之，不能拖。 “但是为了安抚委员会，战斗也不宜大张旗鼓，我会制定详细的突袭作战计划，到时候会单独通知相关人员。” “最后一点，整个避难所稳定下来以后，我建议去地表，一是熟悉环境，另一方面是寻找我们的人，在地下世界待了太久，我们会陷入一种不能自拔的危机综合征，我想说的是不应该忘记自己的使命，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通过阿火告诉我。” 麦师傅的意思很明确，而且暗示这段时间我都要跟着他。 散会后，我和老林单独待了一会儿，很久没有拿他开涮，就算不说话，瞪眼睛看着他都觉得亲切。 但今天我心里真有话找他说，虽然要冒风险，但真的憋不住了。 我告诉他，我们的前进基地早就被摧毁了，端木给我看过被摧毁时的实况录像，这个残酷的事实在我心里憋了很久，没有跟搜救队的任何一个人说，今天若不是麦师傅把返回地面列入计划，我可能还会再憋一段时间。 老林头相当吃惊，表情是很难装出来的，但很快，他的眼睛就暗淡无光，“我之前想到最坏结果也没到这一步，现在看来，那种心理挣扎往往是无效的。”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听你顿悟人生的，是想请你预判一下、利用你的专业知识分析一下，火星基地会不会彻底放弃我们？” 老林头苦笑，“这是军事和政治问题，跟我的专业知识有个毛关系？” “你活了一大把岁数，吃的盐比我拉的屎多，不对，比我走的路多，以你这把年纪都能进入搜救队，肯定是有门路的，就没听到过一点点风声……” “老头子我实在不懂你想说什么，麦头儿都说了去地面，到时候什么都清楚了，想那么多干啥？” 林老头似乎很不愿意我再提类似的问题，挣扎着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章170 吊诡的南格 所有工作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几天来，我一直跟着麦师傅，视察各项工作的进展，监督恢复武器生产的进度。 我们曾一度试图闯入第十一层，毕竟核聚变反应堆和动力总成系统掌握在自己手里是最踏实的。 但事与愿违，由于网络通讯恢复的进度过于缓慢，而且缺乏足够的防护工具，我们三次尝试都失败了。 最后一次，因为过于鲁莽，触发了三级警讯，我们遭到了武装机器人的攻击，有两人丧生，连麦师傅都受伤了，只好放弃了尝试。 但这种结果引发了麦师傅的严重不安，自动化程度如此之高的半封闭系统，一定有控制它的手段，这个手段如果掌握在吴老的手里就麻烦了。 现在别说网络，就连基本的通讯手段都没有，无法用非常规的方式侵入内部系统，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我曾尝试用战斗服的系统对接十一层的封闭网络，但能力有限，没有成功。 经过再三考虑，麦师傅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南格问题上，有些事情在特定条件下人力不可为，也不能强求。 对南格的作战计划是麦师傅拉着我一块制定的，参与的人员有我、黑玫瑰和田金禾，计划动用二百名士兵，分为两个突击队。 按照行动步骤，我们投送的通报和邀请函都没有得到回应，那么首先就要占领对方的边界哨所，紧接着要快速控制一条完成的洞道作为我们迂回的空间。 因为两片区域只有一条通道，这个仗并不好打，尤其作为进攻一方，一旦受阻，情况就会非常被动和凶险。 至于谁作为攻击先锋，黑玫瑰给跟我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麦师傅一锤定音，“还是阿火来，他拥有大家无法比拟的优势，仅仅是侦察无人机，就可以大幅减少伤亡。” 提及无人机，我就心里抽抽，目前库存只剩下三十九架，还有两架在第十二层无法收回，它们的宿命就是耗尽能量，然后载到不知名的角落，成为尘埃的一部分。 我想，虫子是不会吃这种金属件的，否则十二层里的那些管道就全完蛋了，甚至应急出口的钢制门也根本挡不住这些虫子。 从昨天开始，我已经无法和那两架无人机联系，其中一架给我发回来的最后影像就是满眼毛绒绒的虫子，它们已经占领了整个十二层。 直到发动进攻的前一分钟，我其实都在怀疑南格早就沦陷了，可能成为地下城选定的落脚基地，随时都可以威胁整个避难所。 我是从他们各种不回应的诡异状态来判断的，但是从没有说出来过，因为这不重要，无论南格是什么状态，我们都会把它强行拉入新成立的自治委员会，这样，避难所才是一个整体。 战斗开始，我还是采用之前的老三样战术，无人机前出侦察，范围超过边界哨所及其后面的洞道，至少深入了三百米。 于此同时，我和队员们越过了自己的哨所，开始利用管钳等工具剪断那些横七竖八的铁丝网，很快开辟出能够容纳一人轻松越过的大洞。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画面传来，对方哨所只有三名哨兵，一个在睡觉，一个在玩儿一种不知名的纸牌，一个在看书。 看书的那个家伙似乎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几次合上书本意图出来查看，但最终没动窝，安安静静的重新打开了书本。 这是一个十分奇怪而又反常的反应，说他们是哨兵，倒不如说是几个收了钱装聋作哑的内应更合适。 为什么？ 我暂时无法理解。 另一架无人机深入到后面坑道的尽头，全长直线距离两百米，有一个弯道，中间还有个坑槽，几十平方，被改造成了简易兵站的样子。 兵站里有五六个士兵，正聚在一起赌钱，大呼小叫的，看上去挺热闹，除此之外，无人机暂时没有发现南格其他居民。 到此为止，画面给我的总体感觉太吊诡，面对陌生的南格，我像是进入了一个看着很白痴，但又暗藏凶险的游戏里。 为了谨慎起见，我命令远处的无人机继续深入，拐过一道弯，前方出现了岔口，而且洞道也瞬间宽敞很多。 无人机选择径直向前，而没有进入岔道，飞行了数十米后，进入了更为宽敞的大厅，出现了很多类似于商店样式的建筑，呈环状分布在大厅四周，抵近飞行到一个店面门口，上面有招牌，杂货店。 可惜，店门关着，店内也没人，旁边几家店面同样都有招牌，也同样都没有人，整个大厅的布局很类似于东格第四大层，开的都是民用民生的小商店。 无人机飞了一整圈，才看到一家开门的小超市，这是一家无人售卖超市，里面有人，两个客人都面露菜色，正无精打采的挑选商品。 虽然店内的商品少的可怜，但这幅画面让我很兴奋，无人售卖店，也就意味着有无线网络，否则怎么营业？ 但兴奋并没有让我忽视这幅画面的异常，偌大的大厅只有两个人？南格没人了么？太反常。 我立刻将无人机所拍摄到的画面，挑出很特别的问题，整理归纳成简单的文字，让身边的队员带给麦师傅，等候他的意见和命令。 当然也抄送给后面的黑玫瑰和田金禾一份，免得她们急躁。 麦师傅的回应很快，命令我按原计划行动，但不要推进太快，走一步看一步，他同时也命令黑玫瑰与我保持距离，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似乎也只能如此，行动开始。 “前面的哨所有三个人，你们跟着我，后面的队员看手势行动。” 我低声吩咐身旁的两名队员，然后嗖的一声跳出了去 两名队员紧跟着我的步伐扑向不远处的南格哨所。 但仅仅跑了几步，无人机传来了非常可怕的画面，那名看书的南格哨兵突然站了起来，头上的帽子莫名其妙的崩飞了。 他的头顶出现了一道可怕的裂缝，随即整个头皮都翻卷开来，一根血红色的触角崩开了头骨，从裂缝中钻出，形容极为可怖。 可变身极化人！ 几乎于此同时，那名正在玩牌的家伙也突然起身，一个跨步便撞开了哨所的门，横身出现在我面前。 章171 突袭失败 圈套！ 我面前的家伙变身更快，随着咔咔的声响，他的骨骼在裂变，肌肤就像充了气一样暴涨，套在身上的衣服随即被崩成碎片，肌肤开裂，皮下伸展出了灰色的骨骼。 砰砰……砰砰……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枪，极化人在变身时相对脆弱，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随着我一开枪，身侧被吓蒙的两名队员也先后开枪，枪声瞬时间响成一片。 极化人被打的连连后退，血肉纷飞，但皮下和腹腔里藏着的骨骼异常坚韧，几乎没有受到伤害。 我高声大喊，“撤！撤回去！” 因为哨所里的两个极化人已经冲了出来，虽然还在变身过程中，但这么一点点空窗期，能顺利逃命都是很幸运的了。 一名队员反应很快，边打边退，另一名则在原地打晃，似乎是腿脚发软，根本跑不动。 迫不得已，我放出了三架无人机，在头盔系统控制下，精准的钻入极化人正在裂变的胸腔，在其躯体里连续三声爆炸，将这个杂碎炸翻在地。 胸腔都炸烂了，这厮居然还能在地上挣扎。 我顾不得许多，一把拽住那个腿软的同伴扭头往回跑。 但跑不掉了，背后劲风袭来，我下意识地一脚蹬开同伴，一侧身，一根粗大的触角带着腥味从我脸颊划过。 我眼角地余光看到了一个恐怖的怪物，上半身像章鱼，下半身居然有四肢。 原有的手臂都化身为灵活有力的触手，两条手臂居然变化成了四条触手，触手可以协助行动，也可以用于攻击，至少在陆地上比章鱼灵活的多。 我就地一滚，与怪物拉开距离，举枪就射，嘭嘭嘭…… 一口气打完整整一个弹夹，这东西虽然厉害，但也并非刀枪不入，子弹近距离的轰击，还是打断了它的一条触手，躯体也遭受枪伤，在痛苦的嘶吼中不得不暂避锋芒。 可我依然难以喘息，另一个已经完成变身的极化人已经冲到我面前，这是一头难以形容的物种，像蜥蜴，但躯干从上到下都很浑圆，尾巴极短，四肢粗壮，背部有骨甲，血盆大口，口中有锋利的牙齿。 它伸出前爪一巴掌扇来，我下意识的躲避，同时抽出匕首，一刀划在了它的前肢上。 但似乎没什么卵用，连皮都没划开，我在连续错步中拉开与极化人的距离，掏出手枪对着它连续扣动扳机。 手枪的杀伤力有限，就算是近距离，也只能打的它摇摇晃晃，偶尔击伤其肌肤，也对其影响不大。 我的百宝囊中，可用的武器已经所剩无几，只能掏出救命的电子飞弩手杖，对着极化人的眼睛和嘴巴就是一通疯狂的输出。 面对极化人，如果不能凭借武器优势连续占据主动，普通人绝对不是它们的一合之敌，虽然我是二级体魄，身体素质和搏击能力远超常人，但也不敢自大到一个打三个。 尤其是今天，我们遭遇的极化人明显比以往在东格战斗中碰到的强出一个等级，防御力有点变态，而且拥有正常人的智慧。 一声惊天嘶吼，飞弩刺中了它的眼睛，而且不止一支，我却倒霉的被踹飞了，这家伙开始发狂，以极快的速度跳跃着向我扑击，连续不断，冲击力十足。 最初的几个回合，我还能与之周旋，甚至占到一点点上风，但随着那个被打蒙的大章鱼加入，我应接不暇，被连续重击。 虽然有战斗服的保护，还有强健的体魄加持，我也招架不住，连摔跟头，岌岌可危。 幸亏田金禾和黑玫瑰反应快，先后从那个铁丝网的大洞钻了过来，举枪就打，两支自动步枪的持续轰击，终于把大章鱼的脑袋给打了个洞，直接趴下了。 “跑！” 田金禾大吼，飞快地换上弹夹再度输出，而黑玫瑰也没有恋战，洞道深处有对方的援兵冲来，她一把扶起我，撒腿就跑。 我大口的呼吸，但还是喘气困难，眼前是五颜六色的各种星星乱冒，很快在黑玫瑰的拖拽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我救回去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听闻我带出去的两个队员，有一个没跑掉，被极化人撕成了碎片。 铁丝网的那个被我们用管钳剪出大洞被重新封堵，材料也是乱七八糟，石块、钢条、铁通，塞的严严实实。 周围满是熏黑的痕迹，应该是使用火焰喷射器，偶尔还能看到喷溅的血迹，那是封堵大洞时丧生的士兵，一共两人。 可想而知，之前经历了一场多么凶险的战斗。 至此，第一次攻击南格的行动失败。 我们付出了三位队员的生命代价，仅仅是知道了南格已经沦陷，被地下城某个组织掌控的极化人占领，不可谓不惨重。 “一定要想办法打下南格，否则整个避难所都不会安全。” 面对突袭失败，麦师傅的警惕心理反而提到了最高，战斗决心也越来越坚定，大家也都知道，他说的没错。 可问题是怎么打，我们面对的是战斗力变态、且数量未知的极化人，如果仅用人命去填，那太疯狂了。 ”集中最优势的火力，比如性能好的突击步枪、震荡弹、火焰喷射器等等，组织一支精干的队伍，最好不要超过十五人，再打一次。” 黑玫瑰气的咬牙切齿，她在封堵大洞的时候受了伤，右臂被那个像蜥蜴一样的怪物给抓了四道血槽，现在裹着纱布，疼的龇牙咧嘴。 “不能从这个位置进攻了，要换地方。” 我同意黑玫瑰的建议，但不同意在同样的位置发动攻击。 这里是第三层，我知道在第二层也有一条通道通往南格，现在被封死了，可以考虑以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悄悄解封通道。 实在不行，还有第一层，但那个地方非常危险，隐藏着很多不知名的变异生物，我曾去过两次，九死一生。 最终，经过反复讨论，大家同意先从第二层入手，同时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各种准备工作随即展开。 章172 再遇夏天 我们用了足足十五天的时间挑选和训练队员、熟悉武器，每个人的标配是一支突击步枪，五枚震荡弹或炫光弹，一把开山刀，一支自动手枪，突击步枪备弹三到五个弹夹。 每三个人就拥有一把火焰喷射器，这是目前避难所最牛逼的单兵武器了，十五个人，一共五把。 与此同时，麦师傅精心挑选了一支二十人的工兵组，分两班像蚂蚁搬家一般清理第二层通往南格的关口，这里被堵的非常严实，既要做到不能惊动对手，又要按时完成清理，工作难度极大。 还有在第三层的通道哨所，田金禾会时不时的组织人发动一次声势浩大的攻击，拿掉一部分障碍，然后开枪一通乱打，如果极化人发狂，那就用火焰喷射器伺候，每天后半夜再把哨所堵的严严实实。 这种战术不仅消耗对手，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掩护第二层工兵组的作用。 终于，第三层的通道贯通，只留下了薄薄的一层水泥板伪装，一个成年人一脚就能踹开。 就在发动攻击前的一天，我临时居住的坑槽却遭到了袭击，哨位以及我身边的四个同伴都在第一时间被放倒。 这是一个身材消瘦，动作却异常矫健的身影，尽管有了同伴给我争取时间，我也尽了最大努力，但也没逃脱被打倒的厄运，所不同的是，我比别人多坚持了那么一会会儿。 可躺在地上的我并不担心，我认出了她是夏天，那个曾在西格有过一面之缘的特别行动组成员，gv-04号光影基地的创建者。 “你没有听取我的忠告？这么弱！” 夏天俯视着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这番话令我汗颜。 所谓的二级体魄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垃圾，而我也确实把她的话扔在了脑后，每逢战斗，都是依靠装备，搞到现在，体魄没有得到像样的锻炼，装备倒是越用越少。 “战事紧迫，有时候不容有失。”我辩解。 “扯淡，弱就是弱，索菲亚的继任者就是个垃圾。”夏日似乎恨铁不成钢，语气依旧恶狠狠的。 “好吧，我接受你的批评，但除此之外，你要做什么？” “你管我的？” “我是管不着你，可我们要做事，你不能上来就把大家搞得这么难堪吧？” “呵呵，油嘴滑舌，难堪又怎样？一堆上不了战场的废物，还想给自己找面子？” “我说姐姐，你不能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地下城势力主导下的东西格内战，大大小小的战斗不下百余次，我们也都曾拼过命，怎么到你嘴里，就狗屁不是了？” “那是别人，不是你，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还真的狗屁不是。” 夏天其实一直在针对我，并没有拉扯上别人。 所以我沉默了，说再多没用，省点力气，以防夏天再乱发脾气，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了？不服气呀？这么多人荷枪实弹的练了这么久，真以为自己会打仗了？真以为能干的过南格的极化人？” “不认真打一场，你怎么知道？” “好啊，打呀，现在就开始，我看你这个窝囊废怎么搞……” 夏天说着话，突然转身甩出一脚，将一个飞速扑过来的人影踹的横飞出去，是黑玫瑰。 可怜，我们当中性格最烈的黑玫瑰在夏天手下也不是一合之敌。 哗啦啦跑进来来一堆人，七八条枪一齐对着夏天，场面相当危险。 “好了好了，把枪放下，是自己人。”我大声呵斥。 “谁跟你是自己人……” “你不是要看一场战斗么？我们在准备，你没必要挖苦讽刺搞破坏，你是高来高去的高人，有自己的使命，没必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我也来了脾气，夏天蛮横起来真的不可理喻。 “行，你自己玩儿，一群乌合之众，除了嘴大，什么也不是。” “等等，如果你也是去南格，完全可以合作……” 我的话音未落，夏天已经摆摆手闪身离开，动作快的如鬼魅一般令人咂舌。 围了一圈人，根本都来不及反应是不是该拦截她。 “什么鬼东西？王八蛋！”黑玫瑰费了老鼻子劲儿才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愤怒，那一脚实在挨的丢人。 “一名搏击高手，我在西格清理虫茧的时候碰见过她。” “然后呢？” “然后她要去找人，我要去第五层，就分开了。” “这么简单？”黑玫瑰显然不信。 “要不然呢？她说她来自地下城，但与罗长顺不是一类人，仅此而已。” “阿火，我怀疑你躲躲闪闪的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自从再见面以来，你就奇奇怪怪，一身战斗服，很有火星基地的设计特点，在这个阴暗的地下世界里可没有如此现代化的元素，你却说是从西格捡的，你的背包里有层出不穷的袖珍装备，也是从西格捡的，你怎么那么好运气？” “好运气也能糟人嫉妒么？如果你总是这么怀疑，不如让麦师傅把我的装备下了，然后囚禁我，你是不是就放心多了？” 我的反呛把黑玫瑰气的直翻白眼，一直以来，我从未和黑玫瑰这样彪悍队友发生过直接冲突，但今天，一个夏天，一个她，实在把我给气的够呛。 幸亏麦师傅闻讯赶来，我和黑玫瑰斗鸡一样的对峙才告一段落。 “战斗在即，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想看到你们自己互掐，非常丢人，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余人解散，做该做的事情。” 麦师傅很生气，单独跟我们俩开小灶，询问原因，黑玫瑰不吭声，我照直说，麦师傅听了以后直皱眉头，显然，突然出现的夏天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惑。 其实，细想一下，我有很大责任，我们再度重逢后，我并没有向大家提及过在西格碰到夏天的事情，这会造成自然而然的猜疑，我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大伙儿？ “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马上要做好备战的事情，十五条人命捏在你俩手里，你们看着办。” 麦师傅说完话，便一脸阴沉的走了，言语上的和稀泥并没有掩盖住对我的猜忌。 “南格战斗结束，如果你我还活着，希望你不要再搞这些神神秘秘的事情。” 黑玫瑰也走了，只有我留在原地苦笑。 章173 鸡蛋撞石头 尽管这次针对南格的战斗，我们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我们依然像鸡蛋一样一头撞在了石头上。 这不科学，但却是事实。 我有无人机提前侦察，但是极化人中也有类似于反侦察的变态物种，这次不是那种可以吐出长舌的大蜥蜴，而是一种巨型蜘蛛。 我的两架无人机都撞在了它编织的大网上。 这张网几乎完全是透明的，等视频发现轻微波动的反射光时已经迟了，噗噗，两架无人机一前一后撞的非常实在。 蜘蛛网的粘性奇大，无人机根本没有挣脱的余地，再加上我当时的心态浮躁，提前引爆了一架无人机，导致后续的手段全部丧失。 欣喜若狂的大蜘蛛正冲向网子里的目标，骤然的爆炸吓了它一跳，立刻就谨慎起来，不再触碰另一架还粘在网上的无人机。 我这才想起来，这些极化人是有相当智慧的。 这还只是开局的失利，损失了两架无人机并没有给我太多教训，潜意识里还是要依仗这些先进好用的东西。 于是，很快我又放出去了两架，传回来的画面给了我安全的错觉判断，眼前的洞道，以及一条相邻的洞道，除了那只大蜘蛛，至少在五十米内再无其他敌手。 我砸开了仅有几厘米厚的伪装挡板，然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的同伴也几乎是一窝蜂的跟了进来。 我们之前制定的奇袭原则就是快速和高效。加之队员们临战前心里紧张，如此行为似乎也正常。 我的首要目标就是干掉那只藏在前方洞道顶端的大蜘蛛，然而才跑了几步，我就感觉眼前的洞道扭曲了。 但它不是真的扭曲，而是视线的错觉，前方数米远，一只体型庞大的四足生物从趴伏状态站立起来。 这东西有点像巨型蜥蜴，但更像鳄鱼，浑身覆盖着厚厚的鳞甲，一双眼睛睁开后在光线阴暗的洞道里显得格外明亮和森冷。 倒霉催的就是这身鳞甲，和洞道土壤的颜色一模一样，轻而易举的骗过了无人机镜头和我的眼睛。 好在我们之前的训练和准备是严格的，我果断放弃原有目标，立刻打出了危险的手势，身后的同伴立马齐刷刷的止步，继而看到了这只躯体足可以堵塞小半个洞道的大家伙。 这东西当然也是极化人，可我无法想象它是吃了什么激素才变得如此巨大，体长超过三米，简直就是一扇大号的门板。 极化怪物的前吻尖长，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口，让我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科教片，巨型尼罗鳄死亡翻滚时撕扯猎物的血腥场景。 不知道身后谁喊了一声，然后有人开枪了，紧接着有一颗震荡弹扔进了极化怪物的嘴巴里。 我浑身汗毛直竖，就凭这两下，这东西一定会被激怒，发起狂来，直径三米多一点的洞道，恐怕没人能够躲得开。 或许不该责怪这些队员如此沉不住气，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混乱的思维只在脑子里翻腾了几分之一秒，我就扣动了扳机。 本该冲过来撕咬对手的极化怪物突然疯狂的猛甩头颅，撞的洞道轰轰作响，想来是那颗震荡弹起了作用，折腾的这厮痛苦不堪。如此难得的机会，如何不开枪？ 枪声大作，黑玫瑰在后面大喊，“都后退，阿火退后！” 我知道她要干什么，虽然感觉有点不妙，但在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我主观劝阻她的能动性不够，迅速后撤。 炙热的火焰从我身侧喷出，恐怖的火舌至少吐出去了十多米远，不仅包裹了那头极化怪物，也将整个洞道填满。 在如此闭塞的环境下使用火焰喷射器是非常危险的，剧烈的燃烧会造成洞道内的含氧量迅速下降，对我们自身安全也是严重威胁。 可是在战场上的黑玫瑰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她亲自操作火焰喷射器，取得了不俗的效果。 但事实证明，效果是相当短暂的。 就在我们呼吸急促、手忙脚乱后撤的时候，前方一声可怖的嘶吼，燃烧着的火焰居然飞速的向我扑来。 极化怪物拼命了。 “快躲开！”我大声吼叫，同时身体飞速的贴向洞道的侧壁，后背刚刚靠实，巨型火焰就从我身边掠过，同时我的前胸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差点没把我疼昏过去。 洞道内传来了枪声、吼叫声和绝望的咒骂声，太混乱了。 我的身上并没有着火，所谓撞击，可能是怪物的后腿蹬在了我的身上，尽管有战斗服防护，胸口依然有强烈的灼痛感。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很快就不敢动了，头顶上一双……不不，四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还是疙疙瘩瘩的复眼，暗褐色的浑圆躯体在火光闪动中时隐时现，是那只大蜘蛛。 这货的躯干有脸盆那么大，六条细长的肢节十分有力的扒在洞壁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我的头顶，一双短小的肢节正在口器下方反复揉搓，看上去要吐丝，显然已经视我为囊中之物。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好了可以躲避的空间，然后对着它的复眼扣动了板机，砰砰砰……一打就是半梭子。 几乎于此同时，我的躯体尽全力向一旁滑去，然而还是小瞧了这只蜘蛛，虽然它被密集的子弹近距离命中，口器、复眼都被打碎了，可依然有着强悍的力量和反应速度。 噗的一声，蜘蛛的一条长腿已经插进了我前方的泥土里，距离我的脑袋不过两三尺远，另一条腿对着我的胸口狠狠插下。 这下大概率是要玩儿完了，如此近距离，我无从躲避，以蜘蛛的力量，即便是有战斗服的保护，前胸恐怕也会被插出一个大洞，一命呜呼是必然了。 电光火石间，我只能凭着一股子求生的本能尽量扭动身体，闭着眼睛等待着致命一击。 是闭着眼，除了不想看到自己的惨状外，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无力回天。 然而，一声刺耳的尖啸后，除了泥土、不知名的液体稀里哗啦的砸在我的身上外，并没有等来那条可怕的腿。 我睁开眼睛，一个浑圆的黑影贴着洞顶飞快的向深处逃窜，是那只受了伤的蜘蛛，奇怪的腥味刺激我的鼻子，就在我脑袋边，蜘蛛那条可怕的长腿静静的躺着。 洞道内，已经很微弱的火光中，一个人影站在前方。 章 174 麦师傅的逻辑 是夏天。 她的突然出现，救了我一命。 硕大的蜘蛛遭受重创，很难再有战斗力，跑的无影无踪。 可战斗尚未结束，身后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嘶喊声，那条大鳄鱼还在发狂。 当我挣扎着、扶着洞壁艰难站起身时，夏天却狂奔起来，嗖的一声与我擦肩而过。 我一咬牙，抽出背包里的一把短刀缓缓转身，左肋受创严重，我在竭力调整。 一声犹如来自地狱的长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还没等我看清楚前方的战况时，夏天却又嗖的一下从我身边掠过。 什么情况？ “跑！” 来自夏天的提醒，就一个字。 此时，鳄鱼身上的火焰已经基本熄灭，整个洞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空气中的含氧量大幅度下降，呼吸非常艰难。 巨大的影子晃动，震的四周泥土纷纷掉落，它在疯狂转身。 但似乎遇到了困难，不知道是因为洞道狭窄，还是鳄鱼受伤了，洞道被撞的稀里哗啦，它好像还没转过来。 “跑啊！” 来自夏天的第二次警示，语调语气都相当不耐烦了。 我跑不动啊，虽然二级体魄让我的恢复能力大大超过常人，但也不可能夸张到几个呼吸间就能满血复活的程度。 轰隆一声！ 无数碎石在我面前砸落，鳄鱼终于转过身，我赫然发现它瞎了，两个灯泡似的眼睛憋了，不知道是谁用枪打瞎的。 但容不得多想，这厮向我扑来，准确无误，似乎是闻着味儿的，不得不说它异常灵敏的嗅觉也出乎我预料。 这时候我才明白夏天的警告多么重要，鳄鱼的动作太快，快的根本容不得我有任何腾挪时间，只能下意识地就地倒躺，双手着刀，死死的握紧刀柄。 庞大的身影碾压而过，我的脑袋和和鳄鱼张开的大嘴只隔了一拳高的距离。 伴随着毛骨悚然的斯拉声响，一股热流喷洒在我的身上，腥臭刺鼻，这是鳄鱼的鲜血。 剧烈的疼痛似乎后知后觉，我的身躯至少被鳄鱼短粗的利爪踩了两下，撕心裂肺，我想我的脏器和肋骨都被踩坏了，尽管还有思维意识，但整个人已经无法行动，躯体控制不住的抖动。 冲的太急的鳄鱼应该是被开膛破肚了，可它居然没有返回身撕扯我，而是跟前方的夏天殊死搏斗，猛烈的撞击声地动山摇，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等我的意识重新返回这黑暗的洞道时，我发现我正被人拖着前行，两条有力的臂膀，一左一右挽着我的腋窝，一直拖出洞道。 鳄鱼被杀死了，洞道重新被封上。 黑玫瑰事后告诉我这些，并且那个突然冲出来的黑衣人没有跟着大家出来，而是留在了南格。 她似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黑玫瑰向来是敬佩强者的，她对夏天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观，对我的怀疑也降到了低点。 这次奇袭，我们败的很惨。 十五名队员有七人丧生，剩下的，包括我在内，人人带伤。 我是伤的最重的一个，被鳄鱼踩断了五根肋骨。 若不是洞道狭窄，限制了鳄鱼战力的发挥，我可能是第一个经历死亡翻滚而丧生的奇袭队员。 而这些代价，仅仅只是杀死了鳄鱼，伤了那个大蜘蛛，这还是在夏天出手帮忙的情况下。 新一代极化人的强大，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麦师傅不得不暂时放弃收复南格的想法，转而带着人四处封堵出入口和曾经的通道。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种情况出现在性格沉稳的麦师傅身上，说明他被刺激得相当厉害。 在我养伤期间，大家经历了一段非常沉闷、却又恬静的重建生活。 被频繁战争破坏的东西格的基础设置逐渐被修复，公共场所在快速清理和改造中恢复了秩序，生态农庄也重新焕发生机，东西格之间原本封闭的通道重新被打通，两地融为一体。 自治委员着力于普通平民的生存改善，耗费了不菲的代价修缮扩建第七、第八层的居住环境，使之面貌焕然一新，至少居住条件不再是以前的鸽子笼了。 因为新自治委员会已经正常运转了一段时间，步入良性，麦师傅便选择放手了，主要事务交给了苑珂和一位名叫孙福路的长者管理。 其中，孙福路代表了避难所土着人的利益，此人年逾七旬，是一位电气学专家和社会活动者，声望颇高。 而苑珂则代表我们这些外来的搜救队员，也即被他们私下称呼为火星人的一小撮失落的旅行者。 是的，旅行者，我们终究不属于这里。 但在避难所重建的过程中，除了我在养伤外，其他的每个人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老林埋首于第五、第六层的生态农庄，作为正牌的生物学家，他是有资格、有能力，也是有责任领导农庄重建的。 豆豆和小媛在第三层的医院，忙碌治疗伤员和病人，也参与医院诊疗系统的修复。 黑玫瑰李丽达则着手挑选和训练了一支精干的避难所自卫队，队员由一百五十人组成，他们不仅要担负重要通道的守卫工作，还要负责维持避难所的治安。 田金禾摇身一变成了包工头，又被戏称为堵漏王，每天领着施工队去检查对外通道，发现问题和隐患便封堵，毫不犹豫。 现在在东西格之外，强敌环伺，危险重重。 不仅有南格新一代战力强大的极化人，而且还有难以计数的变异虫子，以及潜在的敌对势力，比如，来自地下城的威胁，还有逃走的吴叔的报复。 以目前避难所脆弱的武装力量，一旦出现重大疏忽，被敌人突破洞道，将是很难应付的。 麦师傅交出大权，主要是为了腾出精力，专注于两件事，一是武器生产与修复，其二是通讯设施的重建。 其实，针对南格的第二次奇袭失败，给人的打击蛮大的，但麦师傅从来没有承认失败，他只是暂时放弃。 韬光养晦、蓄积力量，一旦条件成熟，麦师傅绝不会窝在阴暗的避难所里。 只有离开避难所，走到地面，才能全面了解地球的现状，才能跟火星基地取得联系，他不是孤军奋战，他有强大的后盾。 这就是麦师傅的思维逻辑，我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