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迷恋》 第1页 《偏执迷恋》作者:春风无邪【完结】 文案: 司越珩医学院最有前途的天才,因一场车祸,再也上不了手术台。 他回到长大的小镇,准备躺平做条咸鱼。 却在爷爷留给他的宅子里发现了一个12、3岁的少年。 少年精緻的脸一片病容,如同虔诚的异教徒在他的脚前:「叔叔,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司越珩心软留下了他,以为随便养养,结果—— 第一年,小崽子今天发烧,明天晕倒,哭兮兮抱住他:「叔叔不要抛弃我。」 第三年,小崽子疯狂长高,他怀里已经容不下,还是要扑过来:「叔叔你喜不喜欢我?」 终于,他的精心呵护下,小崽子长成了比他还高的帅气大崽子。 大崽子不要他抱了,却反过来将他压在地板上咬着他脖子,还一边哭一边说:「叔叔,我又病了,病得每天做梦都想成为你的男人,我该怎么办?」 司越珩:「你怎么把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得理直气壮还委屈的?」 - 穆从白是个疯子,病理意义上的。 他以为这世间无人爱他,直到他遇到了司越珩。 司越珩便成了他唿吸的氧气,他心脏中的血液,成了拴住他疯恶基因的项圈。 只要司越珩爱他,他就可以做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疯狗x项圈,无欲无求随便活着天然钓系美人受&战术性病弱只对受爱哭装乖疯狗攻 〇,相互,作者觉得是,he 〇攻高功能反社会人格障碍,但纯爱战士,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〇攻和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成年前不发展恋情 内容标籤: 年下 世家天作之合 成长 救赎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越珩,穆从白 ┃ 配角: ┃ 其它:年下,养成,年龄差 一句话简介:被养的偏执狼崽反扑了 立意:本文讲述因车祸不能再当医生的年轻人走出低谷重新找到梦想和事业,展现了不因挫折放弃人生的精神。 第1章 初见 # 001 太阳西落,小镇被铺得一片金黄,风格统一的白墙黑瓦楼房沿着公路排开,映衬着最后一趟班车驶进了老旧的车站。 司越珩坐在车的后排,比起其他赶着回家的人,他显得不急不忙,在位置上等到最后一个下车。 他右手打着石膏,左手把背包挂到肩上,走出车门就听到司机的催促。 「这是不是你的箱子?」 大件行李都放在车尾的后备箱,这会儿只剩下最后一个箱子。 司机也急着下班,明天一早他还要开首班车回县城,急着把最后一个行李箱交出去。 「是我的。」 司越珩终于快了两步走过去,司机不由地打量他,一下子惊住了眼。 像这样的小地方,很少见到一个长相这么精緻的人,气质与他们这里的人完全不同,看起来比明星都帅,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万里湖泊边唯一的一株桃花,抬眼看他这一眼,他一个男人都感觉有些迷煳。 接着,司机发现他右手的石膏,态度不由地好起来,帮他把箱子递过去。 「谢谢。」 司越珩接过箱子道了声谢,就推着从车站出去。 小镇名叫莲塘镇,紧靠着一条叫秀河的河,隶属一个偏南方的小县城,因为辖区划分,镇上的一亩三分地又叫莲塘村。 这几年镇上的变化很大,曾经坑坑洼洼的路面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老旧的房屋也成了崭新的楼房。 镇上的年轻人大多都去了大城市打工,留下来的人要么是老一辈,要么是小一辈。 他2岁时就被父母留在这里与爷爷一起生活,16岁才被接走。 前年他爷爷病逝就很少再回来,最后一次是爷爷把房子留给他,村里通知他回来办理继承手续。 此时,天将黑下来,街道上面少有人经过,他拖着箱子走在街上,往曾经熟悉的小镇眺去。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一时忘了右手有石膏,伸到口袋半天没伸不进去,才想起换左手拿。 打电话的人叫刘书砚,是他曾经一个宿舍的室友,从本科到研究生的同学,他接起来就听到刘书砚显得凝重的声音。 「老四,你真的连退学手续都办完了?」 「嗯,办完了。」 刘书砚听到司越珩平静的声音,忍不住激动起来,「除了外科,你还可以转别的专业,不一定非要退学!你成绩那么好,又特殊情况,学校肯定会同意的!」 「我不想再留在霍城了。」 司越珩还是平静得没什么情绪,刘书砚却蓦然静住了声音。 在霍医大,司越珩是全校师生公认的天才,能拿的第一都被他全包了,前途本来一片坦荡。 结果因为一个月前的一场车祸,右手受伤,再也无法上手术台。 沉默了片刻,刘书砚又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司越珩望向夕阳染红的天空,「我已经回老家了。」 「老家?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也好,反正你还年轻,选择多的是。不学医还能学别的,大不了重新考大学,以你的能力绝对没问题。」 「我打算以后都留在老家了。」 第2页 「啊?」刘书砚惊讶完明白过来,犹豫了半晌问:「是因为你弟吗?」 和司越珩一起出车祸的,还有司越珩的亲弟弟,两人一起被送来医院,弟弟不治身亡,司越珩在死亡边缘抢救回来。 然而,两人的父母只在弟弟床前痛哭,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司越珩一次。 他是少数知道司越珩是个富二代的,父亲是市里知名的企业家,资产百亿。但他父母都非常反对他学医,甚至到学校提过贊助千万的设备,要给司越珩退学。 一开始他以为是企业家看不上当医生,后来才听说是司越珩的弟弟要学画画,为了给弟弟创造一个不被世俗钱财干扰的环境,要司越珩继承家业,供养他弟弟。 司越珩跳过了他的问题说:「我要到家了。」 刘书砚明白司越珩不想提,沉默地没有再问。 可能司越珩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大一那会儿有次肺炎,上课都起不来了,其他人叫他不起就走了,只有司越珩从他的一声回答就发现他生病。 作为知名的「学习机器」,司越珩那天翘了课,送他去校医,之后又默默为他带了三天饭,打了三天热水。 在那之前,他以为司越珩是高高开在悬崖上的昙花,让人觉得能和他说话都是高攀。 那之后,他知道司越珩实际上外冷内热,细腻又体贴。 最后,他保证道:「越珩,如果以后你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的,尽管找我。」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挂了。」 司越珩说完就挂了通话,脑中跳出了今早的回忆。 他离开霍城之前,去了一趟他弟的墓地。 他弟叫司皓钰,今年还不到18岁。 车祸后他父母不只没有来看过他,连司皓钰的葬礼都没有通知他。 可是快一个月没有与他见面的母亲,一大早在司皓钰的墓前见到,一见就如仇人一样朝他冲过来,对他控诉。 「害死你弟弟,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 「我怎么会生了个像你这样冷血无情,不懂感恩的人!那么大的家业给你哪里为难你了!」 「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小钰也不想见到你,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这次车祸交警调查得很清楚,是因为一个小孩突然冲到路中间,司越珩避向旁边的车道,却与一辆违规调头的货车相撞。 作为司机,他已经在撞上时尽量把受创中心转向自己这边,是对面司机操作不当急转方向,才导致在副驾的司皓钰被货车甩下的金属货物打中。 他把白菊放在了旁边不认识的墓碑前,转身要走,他母亲又在他背后质问。 「一直以来你都对小钰爱搭不理,为什么那天会突然送他去画展?为什么偏偏出了车祸?」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是他亲生母亲的女人,「你是想说,我是故意的?」 他母亲没有回答,神情却满是笃定,笃定他就是故意的。 那天他送司皓钰,是司皓钰赶走了自己的司机硬坐上他的车的。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母亲为什么会那样仇视他,为什么在医院不肯看他一眼。 他反问:「如果死的人是我,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想了?还是你觉得怎么死的不是我?」 他母亲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好半天都没开口。 但答案他已经不在意了。 夕阳越来越红,像是半边天都烧起来。 司越珩推着箱子,踩着夕阳,一路快步走回了他家大门前。 他家在镇子最靠后的地方,屋后临着镇上最大的荷塘,据说他们祖上是逃难到这里的大户人家,当年的宅子建得是镇上最好的。 现在其实也是,小时候他大伯出钱给宅子翻新了一遍,上百的老宅只保留了大体外观,里面已经完全找不出老宅的影子。 他站在大门前望去,朱红的漆有些退色,抹上了太阳的余晖显得暗沉,脑子里跳出的记忆却很鲜活。 在这里生活的十几年,是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间。 晚风经过荷塘绕过房子吹来,扑了他满身的荷花香。 等到风吹过去,他才掏钥匙去开门,结果钥匙上锁只扭了一圈,锁就打开了。 正常要扭三圈才能打开。 司越珩蓦地紧张起来,他回来时在火车站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自称是村里支书的男人说他家进人了,而且赶不走,希望他可以回来处理。 当时他把对方当成了诈骗,没多细想。 难道他家真的进人了? 司越珩小心地把门缓缓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 房子是院屋结构,进门是围墙围起来的院子,青石板路通向里面的屋子。 左右两边是现代人工的造景,唯独保留原样的只有屋前的两棵石榴树。 他视线巡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又怀疑是不是他上次离开时没有锁好门。 带着疑虑他拖起箱子进去,这里好几年没人住,也没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应该会有人来偷东西。 他的想法很笃定,走到院中间还是停下来向四周巡视,蓦然发现了异常。 整个院子都太干净了,好几年都没有人来过的石板路上没有尘土,石榴树下也只有几片零星的落叶,像是有人不久前刚扫过。 第3页 司越珩没有想到房子里真的进了人,他不确定是什么人,是一个还是几个,而他只一只手能用。 于是,他放开箱子取下背包,往房子最边上的小屋过去。 小屋也被打扫过,里面是他爷爷以前放农具的地方。 他开门进去,翻找出来一把砍柴的刀,拧着往屋里进去。 房子翻新时是他大伯一个人出的钱,也全按了他一个人的意思。 他大伯其实是入赘当的老闆,本来是搞文献研究的,因为是老宅,所以装修的风格都随了风雅。 比如茶室,比如客厅里的下沉式沙发。 他大伯高兴了,但他爷爷没一个地方满意,客厅的下沉沙发没几天就成了他爷爷堆杂物的地方。 司越珩走进去,看到堆在沙发坑里的杂物都清干净了,换回了原来素色的古朴沙发垫。 他忍不住想这个贼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打扫得这么干净。 虽然在怀疑,他也没放松警惕,一只手紧握着柴刀向四周观察,果然整个房子都很干净,一点没有多年没人住的灰尘蛛网。 忽然,他爷爷嫌弃的茶室里传出来一声咳嗽,他立即对茶室里喊了一声。 「谁?」 没有人回答他,声音也没再响起来,他举着柴刀缓缓靠近门边,用脚轻轻踢开半掩的门。 茶室是最好看荷花的地方,还连着一个大阳台伸到了荷塘上面。 这会儿西沉的残阳只剩下最后一缕光晖,透过落地窗映进来了一撇,光晖反在昏暗的房间里呈现出一层幽密的红。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躺在正中间,那撇残阳擦着少年的耳鬓过去,将将映亮了他精緻如同精雕细琢出来的脸,闭起的双眼睫毛如羽扇被映得晶莹透光。 司越珩举起的刀不自觉放下来,他站在门口向里观察,房间的地板铺了一层席垫睡在上面倒不会凉。 原本在中间的茶桌被移到了墙角,少年的头枕着草编的坐垫,荷风吹进来扫得他的头梢来回摆动。 他看到少年手中还抓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他离开前最后一个夏天,在外面的荷塘拍的。 这孩子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司越珩脑子里冒出了疑问,睡着的少年醒了,睁开一双漂亮精緻的眼睛望到了他。 他感觉少年的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就像他不是一个活人,而是在看一件什么放错了位置的物品。 这样的眼神与一个精緻的陌生少年一起出现在家里,司越珩脑子里冒出了一头问号。 少年像是终于确认他的存在,坐起来更加直勾勾地盯住他观察,但一言不发。 司越珩回对上少年的视线,问他,「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少年不回答他,忽然抬起相框,看了看里面的照片,又看向了他,像是在比对他和照片里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司越珩再次问出口,少年忽然站起来,像是终于确认了照片里的是他,一点没有私闯了别人家的意思,反而眼神更加细緻地审视起他。 他被看得很不自在,少年又忽然主动走过来,向他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说: 养成年下小疯狗,双向救赎,攻有高功能反社会人格障碍,会做一些正常人不理解的行为,但没有且不会做危害社会的事,求收藏求花花呀~~~ 第2章 名字 # 002 司越珩不明白少年的意思,下意识把手伸出去,可刚碰到了少年的指尖,门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有人在吗?司越珩?」 少年的指尖登时收回去,人也退回到了最里面,警惕地盯向了他背后的门口,像只被吓回了洞穴的狼崽。 司越珩奇怪地看了眼少年,又回头往外看出去。 一个戴着眼镜清瘦中年男人跑进屋,发现他连忙跑到了门口,先是往里打量了一眼,接着看到了他手里的柴刀,吓了一跳。 男人连忙抓住他手里的刀安慰地说:「你是司越珩吧?别激动,这孩子不是小偷。」 司越珩又瞥回去看向少年,仍旧警惕地盯着他们,仿佛被撞进领的狼崽,满是防备。 男人立即向他解释,「我就是先前给你打电话的,莲塘村的村支书,叫曾传平,你还记得吧?」 司越珩仔细审视过去,脑子里有了印象,他回来继承房子时就是对方带他办的手续,小时候也认识。 曾传平自我介绍完也朝着少年看了一眼,然后抓着司越珩的手把柴刀取走,然后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司越珩不明白什么意思,曾传平就拽着他,「到外面我再跟你说。」 他终于明白曾传平是要与他说少年的事,最后朝少年看去了一眼,和曾传平走到了宅子外面。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镇上没有那么多路灯,宅子外面一片昏黑。 曾传平在夜色下仔细打量起了司越珩,注意到他右手打着石膏,但没提这个,心里面衡量出了语气,诚恳地道歉。 「不好意思,之前我说得不太清楚,进你家的就是刚才那个孩子。」 司越珩也平静过来,「那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曾传平欲言又止地嘆气,又打量了一番他反问:「你知道你堂哥、司雁钦的事吧?」 第4页 司越珩瞬间猜出了少年的是谁。 司雁钦就是他大伯的大儿子,一年前飞机失事,当时和司雁钦一起出事的还有他的情人,他去参加葬礼时听说了两人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不过从来没有见过。 曾传平看出来司越珩猜到了,连忙说:「那孩子在你爷爷还在时,被送到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他父母出事后不久就自己来了这里,当时我们发现他就联繫了你堂哥家的人,但没人愿意来接他。」 对这司越珩一点不意外,司雁钦出轨的事他大伯全家人都被气到了,而司雁钦宁愿与家里所有人决裂,也不愿离开那个女人,所以关系闹得特别差。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司雁钦不愿离开那个女人,也不肯和他堂嫂离婚,所以那个孩子,他大伯家里没人接管也不奇怪。 曾传平动容地继续说:「我们只能联繫他户籍地的居委会,警察把他送回去,最后到了霍城的一家院,但——」 说到这里他仍然感到很震惊,「——过了两个月,他自己又回来了!」 司越珩也惊到了,少年的户口应该在霍城,到这里最快也要转两次车,如果买不了动车票,路程就更绕了。 曾传平更加不敢置信地说:「孤儿院的人说,他把他们养的一群兔子卖给贩子,当成路费跑的。应该是没证件买不到票,算时间他走了半个月才到。」 司越珩不理解有,「他为什么一定要回这里?是孤儿院有人欺负他?」 曾传平立即反驳,「那绝对是正规的机构,虽然说不上像家里一样,但不至于欺负人。那边居委定期会去看望,给我发过照片,无论环境还是教育,都比我们这小镇上强。」 「那他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这我也不知道!他有钥匙,来了就一直在屋里不开门,也不肯说话。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联繫你的,这屋主毕竟是你。」 司越珩审视了曾传平一眼,「那他之后怎么办?你们带走?」 曾传平打量起司越珩,他打电话司越珩马上就说今天回来,大概不是被他叫回来的,而是本来就打算回来。 虽然隔了老远,但司越珩家的事也传回来了一些消息,他听说了他弟弟车祸没了的事。 司越珩回来可能是养伤的,那少也要一两个月。 曾传平换成了商量的语气,「那个、越珩,不是我不带他走,而是他不肯离开这个房子。」 司越珩盯向曾传平,对方向他笑了笑继续说。 「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那个孩子虽然他爸妈很让人指责,可他也没有做错什么,现在谁也不管也是可怜。 ……嗯、反正你也打算在这里住段时间,暂时就让他住在这里,行吧?」 司越珩不觉得自己像是个能带孩子的人,曾传平大约看出他想的什么,连忙解释。 「你放心,我们正在找那孩子母亲那边的亲戚,只要找到了马上就把他送去,不会太久的。」 司越珩还是不肯松口,他立即又保证,「你要是觉得麻烦,这段时间你们吃饭的问题就交给我,不会让你费事的。」 「我——」 司越珩还是想拒绝,不说别的,他要是真的留下这个孩子,他大伯全家人都要指着他骂,更别提他堂嫂。 可是他话没出口就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转头透过院子的大门,看到了站在门里的少年。 少年安安静静站着,定定望住他,眼神与降临下来的黑夜混在一起,看不清在想什么。 知晓了身份,司越珩的情绪变得复杂。 司雁钦比他大了十几岁,他有记忆开始司雁钦就已经是「大人」了,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少得可怜,没有多深厚的情谊。 听说司雁钦出轨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他也和其他亲戚一样觉得司雁钦不对。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对那个带不光彩出生的孩子,该是什么看法。 司越珩对着少年的目光,孤独地站在那里仿佛被世界抛弃,他忽然莫名地有了一丝感同身受。 如果可以,少年应该也不希望自己有这样的父母吧。 而少年唯一做错的,却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 曾传平看出了司越珩的心软,连忙说:「那越珩,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看着这孩子了!你放心,只要找到他的亲人马上就送他走。」 不等司越珩说话,他又补充,「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吃饭的事我等会儿做好了给你们送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司越珩连一声都没出,曾传平已经边说边退,退进了黑暗里,倏地转身没了影。 门口的路灯忽然亮起来,他往大门里看去,院子和屋里的灯都亮了。 少年开完灯又站到大门口,一眼不眨隔门望向他。 最终,司越珩往里回去,他也不能大晚上把一个孩子赶到外面,只能选择无视。 于是,在院子中间捡起背包和行李箱,到了门前和少年对了一眼,越过去拖行李箱进屋。 但他一时忘了门口有个一厘米的坎,走路没什么感觉,箱子却被卡住了。 他猝不及防被箱子带倒,眼看着打石膏右手要撞到门框,一个小身影突然冲过来扶住他。 说是扶其实是少年整个人当了拐杖,杵在他胸前把他撑住。 第5页 司越珩这才发现少年太矮了,如果没记错少年应该差不多12、3岁了,可看起来的身高比起司皓钰13岁时矮了一个头,只到他胸口上一点。 少年为了支撑他的重量整个人抵在他胸口,牢牢抱紧了他,等他站稳后又平静地松开,退开两步仍旧直盯着他。 司越珩和他四目相视了半晌,说了声,「谢谢。」 少年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却接过他的行李箱,将能把自己装进去的大箱子费力地提起来,拖进屋里,一路送到了他房间的门口。 房子一共两层,楼上本来是设计得很齐全的卧室,但司越珩和爷爷住在这里时都嫌上楼太麻烦,一直住在楼下。 他的房间就在茶室的旁边。 司越珩意外少年知道他的房间是哪间,甚至贴心地帮他把门打开。 房间窗外面就是荷塘,荷花的清香顿时透过门扑出来。 他在门口往里一看,里面干净得一尘不染,甚至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开着窗透满了新鲜空气,完全不像几年没有人住。 「是你打扫的吗?」 司越珩对少年问,少年还是只盯着他,脸上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等了半晌少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有些不耐,尽量平静地说:「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等找到你的亲人为止。」 少年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的变化,仍旧直直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可他也没听过他是个哑巴。 又过了半晌,司越珩失去了耐心,直接推起行李箱进了房间。 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擦得很干净,完全不用再打扫。 司越珩不由回头,少年已经不在门口了,他放平箱子收拾起来。 他本来就没有带多少东西,很快整理好了,最后剩下了铺床。 小时候和爷爷住一起,大多数家务都是他自己做的,后来上了大学他也从父母家里搬出去,也是什么都是自己做的。 可是,现在他只有一只左手能用,床勉强铺好了,到套被子时,却怎么也没办法。 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一个麻烦是套被子,把塞成一团的被子和被套扔开,坐到床上想着要不要找人帮忙。 不过房子里除了他,就只有他堂哥的私。 司越珩正想着,少年就出现在他房间门口。 少年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看过去就与他四目相对,什么也不说,但像是知道他怎么了,默默走进来,爬上床去帮他套被子。 他猜到少年可能刚才就在门外面偷看,没有拆穿,退到一边看着少年,然后发现少年根本不会被套被子,不然不会把自己钻进被套里。 「喂,你这样不行。」 司越珩开口,被套里的小少年拱了几下,一只小脑袋从伸出来,像是还没意识哪里不行,没有表情的脸透了一丝茫然望向他。 他又一次心中感嘆这孩子真的长得太精緻了,五官轮廓挑不出一丝缺点,若是换一对父母大约没有人能狠得下心不要他。 「你要先把被套和被子的四个角放在一起。」 司越珩指导地一只手示范起来,少年想了想明白了,又爬回被套里。 他连忙伸手把少年拽住了,结果少年爬得太快,他只捉到了脚腕,少年被他扯出来。 少年又回头盯着他不眨眼,他对上少年的视线,连忙松开说:「你不用进去,把手伸进去就行了,像这样。」 少年十分聪明,一看就懂,跟着他学起来。 「然后牵起被角,用力抖。」 少年牵起被子另外两个角,退到床头的位置,但被子太大,他又太矮,为了把被子举起来,他两只手都举过头顶,跳大神一样手脚并用地抖起来。 司越珩看过去,没忍住笑了一声。 少年顿时停下,放下被子朝他盯来。 「我不是在笑你。」 少年却又盯直了他,司越珩终于问出来,「你到在看什么?我脸上什么东西?」 少年沉默地收回视线,自己明白了问题所在,换了一个方式,小短手没几下就把被子展平,最后把被子叠成了方块才下床。 司越珩看着少年懂事的模样,明白没人疼的孩子才会这么小心翼翼把什么都做好。 少年走到他面前,他没忍住说:「我叫司越珩。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还是沉默,他以为少年又不会回答时,却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穆从白。」 「什么?」 少年正式地面向他开口:「我叫穆从白。肃穆的穆,从前的从,白色的白。穆从白。」 作者有话说: 攻受没有血缘关系,攻也不是堂哥的儿子,堂哥没有出轨,另有原因。 第3章 微笑 # 003 司越珩头一回听到这么认真地介绍名字,怕他记不住般。 穆从白声音还是童音,可是听起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深沉,视线要攫住他一样不转眼。 他下意识地盯回去,奇怪穆从白为什么一直不肯开口。 穆从白说完名字又沉默了,司越珩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于是四目相视地沉默了。 片刻后,穆从白最后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回去了茶室。 司越珩往茶室的门看了一眼,不想管别人。 算了,明天再说。 第6页 窗外面是清新的荷风,还有夏虫的叫声,他闭起眼睛就有些要睡过去的趋势。 突然,外面响起哐的一声。 他补吓得从床上跳起来,连忙出去,寻着声找到了厨房,看到一个掉在地上的锅盖。 穆从白正在锅里烧水,旁边摆着两桶方便面,菜板上还有一根切过一半的火腿肠。 「你饿了吗?」司越珩问完发现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穆从白把那半根火腿肠剥,已经准备要切了,却又停下向他看来,开口向他汇报,「只有半根,给你。」 司越珩意外穆从白肯和他说话了,看着小小的身影和那半根火腿肠,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问:「你在这里就天天吃泡面吗?」 穆从白愣在那里又不说话了,他立即明白过来,「你别切了,我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穆从白很听话地把刚剥开了火腿肠又包回去,可是司越珩去拿来手机,设置好地址,却瞬间屏幕一片空白。 小镇上面根本没有外卖,县城一小时的车程也不可能送到这里。 他顿时有点尴尬,穆从白什么也没说,锅里的水已经开了,他换了个思路,「我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到什么,你等我回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镇上有没有店还开着门司越珩真的不确定,他小跑着出去,到了院子与进来的曾传平碰在一起。 和曾传平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职员,两人都大包小包拧着东西,见了他一点没客气地自己进屋,然后把东西拧到餐厅,放在了餐桌上。 曾传平把其他的袋子推到一边,留出一个从里面拿出来四个饭盒。 一看饭盒就是凑出来的,全都不同样,还有一个是十几年前的那种铝制的老式饭盒。 他打开了摆出来,然后往着厨房里看去。 司越珩没有回来前,他来了好多次,但是穆从白在里不开门,也不出声。他怕出事,甚至带了梯子准备翻墙进来,结果被穆从白一石头砸了脑袋,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闯进人类世界的小狼,对他充满了不信任和防备。 他本来还担心穆从白会和司越珩起冲突,可是看到灶台上面的方便面,他有些意外。 似乎穆从白唯独在看司越珩时,眼神有些不同,没有了那股防备见人就要咬的狠劲。 「你们这是——」 司越珩终于开口,他以为曾传平之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做了饭送来。 曾传平不把自己带外人的语气,「今晚没什么准备,家里随便做了点,你们将就吃。其他的是米和菜,你会不会做饭?要是——」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司越珩受伤的手,立即换了下句,「这段时间小宋来帮你们做,等你手好了再说。」 小宋就是一起来的年轻职员,刚大学毕业到村委不久,来之前他完全没有听过这件事,瞪起眼朝曾传平看去。 曾传平不停地给他使眼色,小宋用眼神抗议,不过无效。 司越珩连忙说:「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曾传平却替小宋表示,「没事,你不用觉得麻烦,反正村子里都离得近,我们村委就是帮群众解决问题的。」 说到这个份上,司越珩没理由拒绝,他不清楚是曾传平太热情,还是现在村里的干部都这么热情。 曾传平和小宋还把桌上的几袋东西都搬去厨房,该放冰箱的放冰箱,放柜子的放柜子,放好后曾传平拍了拍手,「好了,你们快吃饭吧,别凉了。」 司越珩问:「你们吃了吗?」 「吃了,我们也该下班了。小宋,走了。」 曾传平临走再看了穆从白一眼,领小宋离开。 司越珩送他们出去再回来,穆从白还守着着那两盒方便面和半根火腿肠。 「过来吃饭。」 他叫了一声,穆从白犹豫了片刻,把半根火腿肠放回冰箱,再关了火,走到餐厅。 司越珩拿了饭碗,回来和穆从白坐在桌子一角的两边。 桌上四个饭盒,大的那个盛的是饭,另外三个是菜,两荤一素,很家常的炒菜。 他拿碗起盛饭,结果饭盒太轻,他打石膏的手扶不住饭盒,一用力饭盒就跑,半天都没把饭盛出来。 穆从白忽然站起来,默默接过他手里的饭勺,盛出了两碗米饭,又默默坐回去。 司越珩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拿起筷子吃饭。 可是他还是没习惯左手夹菜,一块肉半天都没吃着。 穆从白忽然抬眼看了看他,另外拿了双筷子过来,默默把他半天没夹起的肉,夹到了他碗里。 他不由自主说了声,「谢谢。」 穆从白只是盯了盯他什么也没回,他以为不会回他了,等他低头吃饭才忽然听到一声极小的,「不用谢谢。」 他抬起眼,穆从白已经目不斜视地吃起了饭,他莫名地哼笑了一声,觉得这孩子可能只是胆小,没那么不爱说话。 他想着不自觉观察起了穆从白,这才注意到穆从白吃饭很讲究,连拿筷子的动作都很好看,而且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他见过的那些富人家里家教良好的小公子。 穆从白注意到他的视线,以为他是要帮忙夹菜,立即换了筷子用眼神问他要吃什么。 他随意地用眼神指去,穆从白认真地观察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指的是什么才夹给他。 第7页 这就这样完饭后,穆从白主动收了饭盒和碗筷去洗,司越珩忽然对家里多了一个人没那么排斥了。 在穆从白洗碗时,司越珩企图和他聊天,「如果我不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什么也没有,你打算住多久?」 穆从白停下动作向他看来,最终没有回答他。 他又问:「你很喜欢这里吗?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穆从白转回头去继续洗碗,直到他洗完了,走到司越珩面前,抬起头盯着司越珩,好一会儿才说了声,「喜欢。」 司越珩没明白过来,「什么?」 「喜欢、这里。」 司越珩心里某个地方被微微触动了,司皓钰从小和父母在城里长大,只在过年时跟着父母回来住几天,在他稍微大点时就非常不喜欢这里,总是没半天就吵着要回家。 他对着穆从白纯粹干净的眼睛,下意识说了句,「早点睡吧。」 穆从白望着他片刻,还是什么也没说,轻轻往他身上贴了一下,转身就跑了。 司越珩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这孩子是在害羞地向他示好。 他回房间突然感觉想起,穆从白应该是住在茶室,可里面什么也没有。 家里明明这么多房间都有床,穆从白却小心翼翼住在唯一没床的房间。 他犹豫半晌,还是把穆从白之前套好的被子抱起来,去了茶室。 房子的大格局是中间客厅,客厅往里就是穆从白在的茶室。 左边前面是餐厅,后面是厨房,右边是两个卧室,后面靠荷塘的是司越珩的房间,前面靠院子的是他爷爷原来的房间。 穆从白站在落地窗的中间,单薄的身影被夜色透出来,仿佛随时要被风吹走。 司越珩敲开门,仔细观察了一遍房间,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走进去把被子放在席垫上,「你是睡在这里吗?我看没有被子,晚上天气还是很凉,拿给你用的。」 穆从白回头,连忙把手里的相框收起,但司越珩已经看到,还是那个有他照片的相框。 他没说话,穆从白走到那床刚套好的被子前,从席垫上捡起来,没有接受或拒绝,也没有高兴或不满。他牵开了巨大的被子仔细叠起来,打开席垫旁边原来放茶叶的边角柜,将叠好的被子放进去。 司越珩看去,柜子里塞了许多零七碎八的东西,他看了有衣物,有泡面,登时有了一丝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真的有人疼他,又何必一个人跑来空无一人的房子,天天吃泡面。 可是穆从白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好了被子,如常地把柜子关好,坐在席垫上转回身又向他直盯过来。 灯光与外面的黑夜在他精緻的脸上交织在一起,他们就这样四目对视地尴尬了半分钟。 「那我走了,你早点睡觉。」 司越珩退出去回了房间,然后意识到他要重新套一床被子,可刚才没套上现在也一样,他又一次被套被子难住了。 穆从白这回可能是想到了他的窘境,他前脚进屋,后脚穆从白就跟来了。 朝他望了一眼,对他房间了如指掌地径直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拿被子和被套。 可是他太矮,在拿被子时跳起来都够不到。 司越珩在后面观察着他,见他像兔子一样跳了好几次,终于走过去站到后面把在最上层的被子拿下来。 穆从白就在他的身影下仰起头,没有波澜的漂亮眼睛盯直了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 穆从白又不回答他,接过被子抱到床上,这一次很快就套好了,同样叠得整整齐齐放好,然后站到他面前看了看他,又沉默了出去。 「穆从白。」 司越珩突然叫住他,穆从白站住,隔了两秒才回头,转身非常正式地面对着他,眼中跃出了一丝细微的欣喜。 司越珩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还是无言,他问道:「你为什么拿着我的照片?」 穆从白这会没有拿,但仿佛拿着,把手背到了身后直勾勾地望站他。 司越珩反倒被看得不知该说什么,穆从白忽然露了对他的第一个微笑。 第4章 月色 # 004 司越珩不知穆从白这个笑什么意思,但仿佛被迷惑住了,不由地又在心里感嘆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 穆从白笑完了就像等于回了他的问题,转身跑了,他莫名地愣在原地,有些无语。 那张照片他都不记得之前在什么地方,竟然能够找出来。 茶室的门被关上,司越珩往外瞥了一眼,也关起了门准备洗澡睡觉。 一楼的浴室和厕所只有一间,就在茶室的隔壁。 他拿了裤子和毛巾进去,放好后又去厨房找保鲜膜,但没有找到,最后用了两个塑胶袋将右手的石膏包起来。 回到浴室脱了衣服,露出了他胸口的伤,是做手术时留下的,当时他胸腔大血管破裂严重出血,差点死在救护车上。 现在伤口已经淡了很多,像是什么伤害都会随着时间淡去一样。 司越珩把视线从镜子里拔出来,进去沐浴间,一只手十分艰难地洗了头和身体,然后关了花洒出去。 他先打开右手包的塑胶袋,看到没有被弄湿才去找吹风机吹头髮。 以前的吹风机放在洗手台的柜子里,他翻找了半天没找到,从最里面掏出来了一架战斗机玩具。 第8页 他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这个玩具是司皓钰的。 大概司皓钰3、4岁的时候,过年和他父母回来,当时十分喜欢这个玩具。 后来玩具找不到,司皓钰哭得昏天暗地,就因为他好奇地拿来看了看,他母亲就认为是他把玩具拿走了,还口口声声说:「你要是想要可以直接说,怎么能偷偷拿弟弟的玩具。」 不知是谁把玩具放在这种地方,过了十几年他终于洗清了冤屈。 司越珩笑了一下,把玩具丢进了早就没使用的垃圾桶,不想再找吹风机,一只手非常不顺利地穿好裤子,就这样擦着头髮出去。 穆从白就站在浴室门外,勐不迭地对上司越珩的视线。 司越珩双眼一垂,穆从白的视线从他的脸慢慢下移到胸口,看到了那里的伤。 伤口在胸腔的中间,司越珩的皮肤偏白,刚刚被热水蒸过带上了一层粉色,新鲜的伤口比起那层粉显得更红,像滴在宣纸上滑出痕迹的淡墨。 穆从白盯死了那条伤口,突然问:「你怎么受伤了?有人打你吗?」 司越珩的心跳惊得抖了一下,他盯着穆从白,一般孩子会看到受伤就边想到被打吗? 他的话在舌头里转了一圈还是问出来,「你在哪里见过打人的?」 穆从白突然沉默了,眼睛终于离开他的伤口低下头去。 他以为问到了穆从白敏感的地方,没有再问下去,穆从白却突然又问他。 「你回来这里是因为受伤?等到你的伤好了,你就会走吗?」 司越珩思忖了下穆从白的话,听出来是怕他走了,自己也会被赶走的意思。 可是他没有想过以后怎么样,模稜两可地回了句,「到时再说。」 穆从白还是那样看不出来表情的脸,像精緻的娃娃,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他沉默片刻又补了一句,「早点睡觉,这样你才能长高。」 穆从白继续地盯了他两眼,最后「嗯」了一声,回去了茶室,司越珩也回去了房间。 现在时间才9点多,不过自从车祸之后,司越珩就遵循着早睡早起。 他擦干了头髮躺上床,脑子里转着最近的事,最后落在了穆从白这里。 一个家族里的事一般都不是秘密,他知道司雁钦将那个女人养在外面是4年前。 可是穆从白已经十多岁了,他堂嫂的孩子也才14岁,也就是司雁钦刚结婚不久就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司雁钦藏了八、九年才被发现?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他记得在出这事前,他司雁钦和他堂嫂的感情挺好。 而且穆从白为什么姓穆不姓司?司雁钦的为人不应该会让自己的儿子跟别人姓。 还有刚才穆从白提到他的伤,他虽然和司雁钦不那么熟,但也认识了二十几年,司雁钦不太可能会家暴打人。 所以穆从白到底经歷了什么?才会小小年纪变成这么寡言深沉的性格? 司越珩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的房间不小,床的一旁就是整面对着荷塘的落地窗,月色透进来一片银白,洒了他满床。 多年来的一个人住他没有锁门的习惯,以前和爷爷住在这里他也没有锁过门,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他在床上毫无察觉。 穆从白光着脚,小心地走到了床边,他背对着月光站着,小小的身影投在了床上的司越珩身上。 司越珩睡得安稳,染了月色的脸沉静得如同外面的含苞的荷花,出淤泥不染。 他小心地爬上床去,跪坐在了司越珩的枕头边,月光从他身侧扫过映出了司越珩的脸。 司越珩连睡觉都微微蹙着眉头,他喃喃自语地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笑了?」 司越珩有所感觉般睁开了双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没意料到司越珩会醒来,下意识往后缩。 司越珩猝然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得就像照片里那样,然后又闭起眼睡过去。 他轻轻躺到了司越珩旁边,像是靠着司越珩睡觉,眼睛却一眼不眨盯着司越珩的脸,直到月光从司越珩的床上移开,他终于将被捉住的手抽回来,下床离开了房间。 小镇的早晨宁静悠闲,连晨起的鸟都是懒洋洋的,叫得有一声没一声。 司越珩却在床上惊醒过来,瞪开眼仿佛还能看到刚刚梦里血淋淋的画面。 司皓钰推开他,脑袋被飞过来的钢板削去一半,两只眼睛被血淋成了红色,就在他眼前直直地对着他。 他深吸起一口气,抹掉了虚幻的画面,转头看到了窗外面的荷塘,临近窗边开了几朵洁白的新花,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什么地方。 哐—— 房间外面突然一声响,声音有些熟悉,司越珩过了好一会才下床出去。 果然锅盖又掉在了地上,穆从白又在煮水准备泡方便面,昨天剩的那半根火腿肠又拿出来了。 司越珩不知道这么剥来剥去还能不能吃,他走过去看着穆从白他又矮又瘦的身影,有些看不下去,「泡面吃多了会长不高,你等会儿,我来做。」 他去厕所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厨房打开冰箱,昨天曾传平塞了不少东西,另外还有米和面。 可是他一只手实在很难操作,在厨房里摆弄了一番厨具,最终煮了六个水煮蛋,上桌时穆从白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第9页 「这也比泡面营养。」 司越珩说完分了三个鸡蛋给穆从白,想了想又给了他一个,然后开始剥起了剩下的两个。 事实证明一只手真的很影响生活,尤其是在没外卖的地方,他可以徒手剥生鸡蛋,可一只手却剥不好煮熟的鸡蛋,因为鸡蛋实在太会滚了。 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小手拿走了他的鸡蛋,花了几秒钟就剥好放回了他碗中。 他看了看剥好的鸡蛋表面一点伤都没有,首先想到的是穆从白说不定是颗外科医生的苗子。 穆从白不理会他的视线,自顾地拿了另一个,剥完了又放进他碗里。 「谢谢。」 穆从白回他的只有视线,然后开始剥起了自己碗里的,但剥好的又全放到他这边。 他吞下了嘴里的鸡蛋说:「你自己吃。」 「过敏。」 司越珩感觉没听明白,穆从白接着说:「我吃鸡蛋过敏。」 他惊住了,然后问:「那你还对其他什么过敏吗?」 通常鸡蛋过敏会对高蛋白食物都过敏,穆从白剥完了最后一个鸡蛋回答:「牛奶,豆制品,还有不知道。」 「没有进行过治疗?」 司越珩问完了好半晌,穆从白还是没有回答,他以为穆从白不会回答了,却听到穆从白说:「没有人知道。」 他再次惊住了,作为研一退学的医学生,他很清楚过敏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对高蛋白食物过敏生活中非常容易触发,要么穆从白的过敏不严重,不然他怀疑这孩子是怎么长大到现在的。 穆从白却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般,默默地去继续烧水,顺便收拾了被弄乱的厨房。 司越珩蓦地地产生了一丝愧疚,对他说:「我给你钱,你想吃什么自己出去买。」 穆从白莫名地盯着他,像是没有听懂他说了什么,过了片刻开水烧好,他默默泡了方便面,但那半根火腿肠又被他塞回了冰箱。 司越珩看着那半根火腿肠有点哭笑不得,又莫名有点过意不去,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颗白菜,剥下来几片洗干净,直接烫在穆从白泡面剩下的水里。 穆从白朝他盯来,像是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他把灶台上的方便面盒拖过来,将烫好的菜叶夹进去,「至少补充点维生素和膳食纤维。」 冰箱里昨天曾传平还塞了不少肉,但他一只手没法做,也不知道穆从白还对什么过敏。 穆从白还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一副傻傻的模样,他忍不住说:「快吃,不然泡软了。」 好一会儿穆从白才终于捧起方便面到餐桌上,但他没立即吃,而是跑回了茶室把那张司越珩的照片拿来,摆在了方便面对面才坐下去吃起来。 司越珩不理解地坐到了他旁边,看了眼相框里自己的照片,再看了眼穆从白,五官都抽起来,他指着照片问穆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从白把筷子放下坐正了才向他看来,却不肯说话。 他实在没法看着别人对着他的照片吃饭,把相框扣了下去,穆从白明显地露出了不同意,可是也没有阻止他,只是盯了他半晌突然问:「你可以坐到对面吗?」 「为什么?」 穆从白垂了垂眼,「因为一个人、害怕。」 第5章 衣服 # 005 司越珩直盯着低头不动的小孩,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在他没有回来前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穆从白一个人。 他好像突然理解了穆从白一直拿着他照片的原因,把刚被扣下去的照片又立起来,起身说:「你吃吧。」 穆从白终于抬起眼来看了看他,眼神中没有透露出情绪,然后拿起筷子重新吃起了面。 司越珩转身出了餐厅,他回到房间有些心烦气躁,绕着窗前走了好几圈,还是拿起了手机,拔了他堂姐的电话。 堂姐是司雁钦的妹妹,叫司婧姗,比他大了6岁,小时候每年暑假都回来玩,虽然比他大倒很乐意带他一起在山野里乱蹿,长大后也与他的关系不错。 司婧姗接起电话有些惊喜,「圆圆,忽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圆圆是司越珩的小名,因为他出生在晚上,出生的时候月亮又大又圆,本来要叫月月,但太像女孩就成了圆圆。不过长大后除了他爷爷,只有司婧姗会叫。 司越珩懒得再纠正,犹豫片刻直接问:「你认识穆从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才回,「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的事处理好了吗?现在怎么样?」 司越珩敷衍地说:「没什么要处理的,我现在不在霍城。」 司婧姗又顿了顿,「去放松段时间也好,反正以后做什么不行,实在找不到工作姐养你。」 司越珩不想再说这个,跳过去继续问:「穆从白他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她和钦哥的关系到底样?」 「司雁钦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那个女人、是司雁钦的初恋,当初司雁钦出国留学时认识的,两人在一起了几个月。 后来那个女人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直接退学回家了,再也没有回来。司雁钦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所以他耿耿于怀。」 司越珩第一回听到还有这样的起因,司婧姗接着说:「他们又怎么一起的我就不知道了,之后就是4年前被大嫂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有个孩子。你到底问这做什么?」 第10页 「没什么,就是问问……那个,雁钦哥他、有打过他们吗?」 「谁?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怎么可能,司雁钦那宝贝的态度,打他自己都不会打他们。」 司越珩对这个结果到是不意外,可他还是在意穆从白问他伤时说的话,像是看过谁被打了一样。 他思忖了片刻又问:「那个女人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说起这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司雁钦不肯和那个女人断了,我爸为了逼那个女人自己走,调查了她家里的情况,结果竟然什么也没有,身份背景一片空白。」 司越珩不理解,「怎么可能是空白?哪怕他是孤儿也该有来自哪个孤儿院,不然她怎么可能生活到孩子都这么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司婧姗吼回来,吼完了又放下了声音,「我记得司雁钦出事前,有人来找过他,确切的说是找那个女人。」 她说了一半又问起司越珩,「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去找找,当时应该给司雁钦留了名片。」 司越珩一时哑声,他犹豫要不要告诉司婧姗穆从白在他这里,司婧姗却轻笑了一声,直接猜出来。 「你是不是见过那个孩子了?我听说他回了爷爷那里,你是不是也回去了?」 司越珩没有回答,但司婧姗已经确认,告诫他说:「你别多管闲事,不然大嫂一家不会放过你的。」 他还是没有回话,司婧姗接着说:「你别不信,记住我说的话。等我有空了回去看你,别一个人想不开,到时姐姐给你介绍漂亮的小姐姐。」 司越珩果断拒绝,顿了顿又说:「那他母亲那边能不能找到亲人?愿意收养他的。」 「你真的要管啊?」 「他人在这里,难道我把他扔出去吗?」 司婧姗嘆了口气,沉默了半晌说:「我去大嫂家里找找,但不一定能找到。」 司越珩再和她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转过身看到了穆从白站在门缝外面,他背着去打听别人父母的事,有些尴尬。 犹豫了一下才走出去,把门完全打开,穆从白仰起头来望着他,突兀地流起了鼻血。 「你怎么了?」 司越珩眉头一挑,穆从白却无事一般用手背擦过鼻子,弯下了双眼满是可怜地说:「叔叔,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他心脏某处微微一动,穆从白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像是害怕被遗弃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帮你洗碗,洗衣服,扫地……你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 司越珩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心善的人,他没有餵过流浪猫,也没给过乞丐钱,可是穆从白的眼神让他动容,他脑子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他母亲质问他为什么司皓钰会上他车的画面。 其实很多事不用调查就能想到,如果穆从白母亲那边有亲戚愿意收养穆从白,不会过去一年都不出现。 除非正好有位想要孩子但一直不知道穆从白的亲戚,不然哪怕找到了也不过是强行把穆从白塞过去,恐怕穆从白过得也不会太好。 「叔叔。」 穆从白又叫了一声,这两个字让司越珩第一次从穆从白这里,意识到了他们的血缘联繫。 他对着穆从白的脸,再一次想这孩子是真的很精美,就像造物主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不过现在这张完美的脸上沾上了血,显得脸色格外的脆弱。 穆从白抱住他的手用力,问他,「你也、讨厌我吗?」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抓住他的手,像是落水时抓紧了手中唯一的浮萍,他回答不出讨厌。 他也没有办法说让穆从白留下来,那不是仅仅住在这里而已,他需要为穆从白负责。 穆从白鼻间又流出了血,他跳过了穆从白的问题,俯身去查看,「怎么流的鼻血?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穆从白像是这才感觉到了疼,嘴唇轻轻一瘪,「刚刚撞到门了。」 司越珩看着他没有再问别的,把他拎去卫生间,他被按在洗手台上洗了脸上的血,司越珩又捏着下巴观察起他五官,最后捏紧了他的鼻翼。 他不知道司越珩在干什么,但是乖乖地任凭摆弄,紧紧抿着唇观察司越珩的表情。 司越珩突然命令地说:「张嘴,唿吸。」 他才注意到鼻子被捏着无法唿吸,抬起眼审视司越珩在做什么,然后轻轻启开唇唿出了气。 司越珩感觉到打在他的手心里的热气才放松下来,他怕这小孩傻得把自己憋死。 这时候他才审视起穆从白,「你刚刚在做什么?偷听我打电话?」 穆从白不回答,但眼神已经承认了。 司越珩想说他又没说出口,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松开穆从白的鼻子,确定没有再流血后,用毛巾沾了水擦他鼻子外面沾的血,「今天不能挖鼻屎。」 穆从白这回非常快速地回了话,「我不挖。」 司越珩看着小孩认真的模样,觉得有点可爱,「明明这么讨人喜欢的一张脸,你要是嘴甜一点,以后无论到了哪里都会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知道吗?」 穆从白刚刚有了一丝情绪的眼睛又沉下去,司越珩突然意识到这孩子过于敏感,听明白了还是要送他走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转身去洗手台里洗毛巾,但一只手搓不动,洗起来有些费力。 第11页 穆从白忽然挤到他身边,夺走了他洗得费力的毛巾用力地搓起来,洗完了又晾到架子上,全程一言不发。 司越珩也沉默地盯着他,等他转过身来,他以为穆从白又要面无表情沉默,却不想对着他非常乖了说了一声,「我洗完了。」 「那——」 司越珩不知道说什么,注意到穆从白衣服上沾了血,提醒道:「把衣服换换,弄脏了。」 穆从白才注意到衣服上的血,低了低头,像是不好意思地回答:「衣服还没洗。」 司越珩才注意到穆从白身上穿的,好像是昨天他在柜子里看到的那件,明白过一这小孩只有两套衣服。 不知是刚刚被叫了叔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脱口而出,「我带你去买两件。」 穆从白惯常没有情绪的眼睛眨了眨,像是不理解他的这个决定。 「总不能让你不穿吧!」 穆从白还是没反应,司越珩不耐地催,「去还是不去?」 「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 司越珩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穆从白朝他靠近,试探地伸起手说:「我怕走丢了。」 他一瞬间领会到了穆从白的意思,穆从白不是怕走丢了,而是怕他把他领出去丢了。 就他犹豫的瞬间,穆从白的手搭上来,掌心触在一起的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没有被人牵过手,小时候没有父母在身边,他爷爷没有这份温柔。 但他见过父母带着司皓钰回来,总是被他父母牵着手,那时他才知道他总是不太好相处的父母可以这样温柔。 有一次鼓起勇气去牵了他母亲,但司皓钰哭闹地不同意,他母亲就甩开了他的手。 此时看着穆从白牵住他的手,他没有狠下心甩开,让穆从白牵着他走出去。 第6章 过敏 # 006 镇上有一条街道,赶集的时候很热闹,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有满足,但不赶集的时间一半的店铺都关着门。 这会儿刚过午后,顶着太阳还是很热,可穆从白牵上了手就不松,司越珩掌心里出汗,后悔刚才不该一瞬间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没强行把穆从白的手甩开,因为他发现穆从白对外面的环境有些紧张,总在四处张望。 穿了半条街,他们终于发现一家开着门的服装店。 小镇上也很方便网购了,店里的衣服主要针对的是不会网购的中老年,还有父母在外的留守儿童。 司越珩径直走到童装的角落,架上的衣服质量都不太好,但大概也找不到更好的。他随便选了两套看得过去的,对着穆从白的身高比了比,差不多就拿去付帐。 看店大姨不说价格,反而盯着司越珩打量,过了半晌问:「你是不是司越珩?」 司越珩没有认出来对方是谁,也不想被对方拉着问东问西,否认地摇了摇头,「不是。」 对方却不信,笃定地说:「怎么不是,你爷爷过世时我见过你,你怎么回来了?这个孩子是你弟弟?」 司越珩的眼神沉了下来,对方却还是自顾地说:「……他算起来该也不小了吧?我记得——」 「多少钱?」 司越珩打断,对方终于看出了他的不悦,悻悻地回道:「一共350。」 司越珩什么也没说,直接拿出手机付款,对方反倒惊讶起来,眼神像是在说这个冤大头怎么不讲价。 他无视地付完款,就拉起穆从白离开。 到了店门外,司越珩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 穆从白看出了司越珩的不高兴,摇了摇头,他们出来一趟就这样又回去。 进门后司越珩第一件事是放开穆从白的手,再牵下去要淌水了,然后把刚买的衣服塞给穆从白,「去换吧。」 穆从白接过衣服没去,他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 「没洗过。」 司越珩在乡野长大没有那么多讲究,后来他到了霍城买的衣服都是不需要洗过才穿的,再后来他一个人住更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每次闻闻有没有异味,没有就直接穿了。 他审视了穆从白一番说:「洗了你不还是没有衣服可换?别那么多讲究。」 穆从白被这个理由说服,去换了衣服。 司越珩等穆从白换完衣服出来,刚刚心里的不爽一下散了。 他第一次懂了什么叫人穿衣服,明明廉价的衣服却在穆从白身显出了一股难以言明的高贵感,忍不住夸,「不错。」 穆从白站在原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拿起换下来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你干嘛?」 司越珩脱口问,穆从白立即又站住向他盯来,「洗衣服。」 「洗衣机在那边。」 「坏了。」 司越珩惊起来,去了放洗衣机的房间,试了一遍发现真的坏了,他踢了两脚也没有修好,放弃地说:「我买台新的。」 他立即拿起手机,本来准备在网上买,但小镇路远,最快也要四五天才能送来,可这几天的衣服不能不洗。 小镇上面好像有卖洗衣机的,但他并不是很确定,正考虑要不要再出去一趟,穆从白突然站到了他面前。 「叔叔。」 司越珩低头,穆从白就撩起衣服露出白皙的小肚皮。 「我过敏了。」 第12页 他低看了眼,然后蹲下去,穆从白皮肤上果然起了一片红疹子。 他拉着穆从白翻到背面,果然背后也有,想了想问:「你吃什么东西了吗?」 穆从白摇了摇头,然后说:「因为衣服没有洗。」 因为新衣服没有洗所以过敏了?司越珩拉起小孩的裤子,发现果然腿上也有。 他学了好几年医,知道有些孩子就是容易过敏,但亲自遇上还是在脑子里冒出了一句:怎么会这么麻烦! 他过了一遍学过的知识,问穆从白,「你以前有这这种症状吗?」 穆从白点头,他立即把穆从白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按他学的知识穆从白的症状属于接触性过敏,脱离了过敏源就会好转。 但他也没有足够的经验,脱完穆从白的衣服还是不放心,决定带去镇上的卫生所开点药。 开药就得出门,刚买的衣服穆从白肯定不能再穿,小孩子光着去看医生好像也问题不大。 司越珩瞅了眼光熘熘的小孩,说:「我给你找件衣服去看医生。」 他说完回房间去找衣服,对新买的衣服过敏多半是衣服上面残留的化学品,或者材质。 司越珩翻遍所有衣服找出了一套纯绵的t恤和短裤,穆从白勉强能穿。 穿之前他先在穆从白手背上做了测试,没有触发过敏才给他。 他的衣服一般都是185的,穿在不足160的穆从白身上有些太大,短袖都成了长袖。 穆从白倒是不介意,把衣服扎进裤子里,繫紧腰带仍然是个精緻完美的小少年。 「行了,走吧。」 司越珩这回主动拉起了穆从白的手,穆从白像是见到了不可置信的事,直盯着他的手。 他没理会穆从白的心思,出了大门穆从白突然停住,藏到他背后躲着太阳不肯走。 司越珩不明白地回头问他,「又怎么了?」 「疼。」 穆从白拽着他的衣角,他从过大的衣领里看到了穆从白身上的红疹,被太阳晒了确实可能疼。 司越珩忍下不耐,把小孩放到了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回去到处翻找,终于找出几年前司婧姗留下的太阳伞,浅紫色蕾丝花边的样式。 他回到穆从白面前,把伞撑开了再递去,「这样总行了吧。」 穆从白接着伞撑过头顶,然后和伞一起仰起脸,微微眯起的眼睛有了一丝笑意,乖得不像话地说了句,「谢谢叔叔。」 有风扫过树梢,阳光下的树影晃了晃,明灭在穆从白脸上。 司越珩一巴掌拍在伞顶,伞被他压得盖下去挡住了穆从白的脸,他转身往前走出去说了句,「快走。」 结果走的只有他,回过头看去穆从白还定在原地,一条细白胳膊伸出了伞下。他看出小孩的意思说:「你不是被太阳晒得疼吗?胳膊就不怕晒了?」 穆从白又把伞扬起来露出脸,回到了没有表情的精緻娃娃模样,不说话,但手也不放下去。 司越珩觉得这小孩有点恃宠而骄,僵持了半晌穆从白不肯退让,他只得回去拉起了那只手,穆从白终于跟着他走了。 因为太阳渐西,这一路出去路上的人变多了,不时有人打量他们,还有在屋里被人专程喊出来的。 司越珩昨天回来的事大约已经传遍了镇子,穆从白非法入室在小镇也不是秘密,尤其穆从白被人诟病的身世,和他这么亲密地走过去,难免被人议论。 「这个小孩是不是就是司家老大的那个孙子?」 「又没有认叫什么孙子?」 「外面女人生的不还是他司家的种,长得这细皮嫩肉的,可惜妈不正经。」 「另外那个不老三家的儿子嘛,怎么他带着那个?」 「这都不懂,家里面还有一个带不回去就找人管,都是他们司家的,难道真不要!」 司越珩走过去听得不太清楚,但猜也能猜到说了什么,他转过眼对说话的两人一瞪,「关你们什么事!」 两人没想到他还会回嘴顿时尴尬后退,当作无事发生,他回头拉着穆从白继续往外走。 卫生所是这两年新建的,在镇子的中间,和他家的宅子一样背后临着荷塘,镇上劳作的人大多都很健康,卫生所常年没有病人。 司越珩在门口松了穆从白的手,又一手心的汗。他让穆从白收伞,自己走进去,没见到人他就朝里面喊:「有人在吗?」 药房柜檯后面过了两秒才伸起来一颗脑袋,看着睡得迷迷煳煳,推了推眼镜发出慵懒的声音,「什么事?」 司越珩答:「看病。」 对方又趴回去,「先去挂号。」 他视线巡了一圈,看到了挂号缴费的窗口,走过去里面却没有人在。 他回头想问刚才的人,就见对方从柜檯后出来,进去窗口里面,若无其事地从窗口向他问:「挂什么科?」 「皮肤科,但是我没有他的身份证。」 里面的男人审视地瞥了瞥他,默默打了张单子说:「2块。」 司越珩意外就这么可以了,以为还要让他开身份证明,他付了款问:「医生在哪儿?」 里面的人瞥了他一眼又打开门出来,他已经猜到了,视线跟着对方,果然见男人又去了诊室里。 「穆从白。」 司越珩对愣在门口的穆从白喊了一声,小孩子不太情愿地走过来,被他推进了诊室。 第13页 身兼数职的医生坐在位置上,严肃地打量过来,「怎么了?」 穆从白站在桌前一动不动,警惕地盯着医生。司越珩以为小孩是害羞又不擅言辞,帮忙地去扯穆从白扎在裤子里的衣服,结果穆从白用力把衣服拽住,不满地瞪他。 「刚才不是都给我看了,现在害什么羞?」 穆从白仍旧不肯放手,像被看了一眼会怎么样似的,司越珩努力地去猜小孩的意图,「你是害怕医生?」 穆从白忽然反问他,「你不也是医生?为什么还要给别人看。」 司越珩被提到了不愿回想的事,一只手掐住了小孩的嘴说:「我不是医生,以后也不会成为医生。我看了别人怎么不能看?你别这么多事。」 穆从白还是死死瞪着他不肯松手,他干脆放开转身,毫不在意地开口:「你不看就不看,全身烂了又不关我的事。」 司越珩说完了要走,穆从白立即双手拽住他的手,抬起一双可怜兮兮又拼命掩饰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转向了医生。 第7章 药膏 # 007 医生让穆从白把衣服撩起来,穆从白怕司越珩走了,一只手捉着他不放,另一只手把衣服撩了一半,露出了他光滑的小肚皮。 医生双手抱在胸前看戏一样地说:「过来一点,我看不见。」 向来沉默的穆从白回了句,「你不会戴眼镜?」 医生对一点不懂什么叫礼貌的小孩也不客气,「我又不是近视,你要是不过来,你叔叔要走了。」 穆从白果然还小孩,一听立即紧张地回头去看司越珩。 司越珩没想走,而是打量着医生,看起来30来岁,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眼神还没睡醒一样似乎马上就要躺平。 一般人见到他和穆从白只会说他是哥哥,这个医生也认识他们?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看着也像在镇上爱八卦的人。 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打量过来,主动地说:「我叫周嘉盛,你可以叫我周医生。你们准备好了没?」 司越珩听到这个名字觉得耳熟,再仔细一看惊唿出口,「嘉盛哥!你怎么回来了!」 他是真的没有认出来,我离开之前周嘉盛都还是土头土脸的模样,现在「洋气」完全变了一个人。 周嘉盛笑了一声,「呵,终于认出我了。」 莲塘镇这样的小地方,方圆十里的人都能相互认识,而像周嘉盛这种从小别人家的孩子更是家喻户晓。 司越珩小学时成绩不好,周嘉盛家就在他家隔壁不远,他爷爷就天天逮着周嘉盛教他学习,是他小时候最讨厌的人。 他上初中时周嘉盛就去大学了,听说考上了医学院,整个镇上的人天天都在夸周嘉盛有出息。 那是他最初对于医生的印象,当医生就等于有出息。 虽然小时候不懂,但现在他知道周嘉盛当年考上的学校很好,奇怪为什么周嘉盛会回来小镇上当医生。 周嘉盛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瞥着他打石膏的右手问:「你不会跟我一样吧?」 司越珩一惊,周嘉盛接着说:「我之前在医院跟患者家属打架,弄伤了手,然后就废了,所以回老家当个躺平的废物。」 平淡得像是随口说的闲话,司越珩却仿佛心里炸起了雷,他下意识捏手,右手却困在石膏里不能动弹。 周嘉盛没什么在意般地又说:「早知道我就不一时冲动打架了,你呢?怎么回事?我当初听说你考了医学院,还以为我们会在哪家医院重逢呢。」 司越珩还无法做到像周嘉盛这样平淡地谈这件事,只简单地回了句,「车祸。」 周嘉盛大概听说了司越珩家里的事,但司越珩不愿多提,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司越珩会突然跑回来,肯定不可能仅仅是车祸那么简单。 穆从白作为病人被晾在了一边,不爽地盯了盯周嘉盛,然后拽了拽司越珩的衣袖,「叔叔,是我来看病的。」 司越珩低沉的思绪浮上来,发现穆从白叔叔喊得顺口了,接着感受到了穆从白眼中对周嘉盛的敌意。 这两人是在他回来前就有了什么过节?可是曾传平明明跟他说,他回来前穆从白都在房子里,连门都不肯开。 「嘉盛哥。」 司越珩直接问周嘉盛,「你是不是之前去过我家,和他见过?」 「谁?这小孩?我第一次见。」 周嘉盛疑惑,不明白司越珩突然怎么问这个,等司越珩把穆从白推到他面前,他看着穆从白睨起了双眼,像下一刻就要露出獠牙咬上来的幼兽,终于知道司越珩为什么问他了。 他见过不少不愿意看医生的小孩,可是穆从白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小孩不愿看病的仇视,好像非常地讨厌他。 周嘉盛觉得很有意思地一笑,故意地盯着穆从白说:「把衣服撩起来。」 穆从白眼神没有变化,但乖乖掀了半截衣服,他凑近看了看,穆从白马上又把衣服放下去。 他被这仿佛多看一眼会少块的肉动作逗笑了,然后他不理穆从白,直接向司越珩问:「他这是过敏引起的?」 「是,但是我怕我看错了。」 司越珩解释完,周嘉盛语气地说:「你没有看错,就是接触性皮炎,一会儿自己就消了,你不放心擦点药,不要去挠。不过他可能是过敏性皮肤,平时要多注意。」 第14页 司越珩认真点头,周嘉盛写完处方突然盯向他,「你准备养他?」 司越珩下意识看向了穆从白,小孩紧紧地拽衣服低着头,他没有说是还是不是。 周嘉盛不再追问把单子递给了他,「去药房拿药。」 司越珩终于说:「不都是你,非要把单子过一次?」 周嘉盛坚持,「这是程序,去拿药。」 司越珩接过了药单先看了下开药,与他想的一样,他要往外走却见穆从白还是刚才的姿势坐着,于是在后面拍了小孩的后脑勺,「走了,你捨不得?」 穆从白立即跳下凳子,双手抓住他的手。 病人出了诊室周嘉盛才慢悠悠起身,每一步都表示着他要躺平的态度。 他回到了药房的柜檯后,司越珩把药单递过来,他还是十分遵守程序地把自己开的药单又仔细看了一遍,去拿了药给司越珩说:「一共76。」 司越珩这回付款前迟疑了一瞬,然后接过药周嘉盛问他,「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明天来我家吃饭,我妈一定很高兴。」 司越珩狼狈地回来,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前认识的人,犹豫了片刻,他客气地拒绝,「再说,我还挺忙的。」 周嘉盛不信,「忙啥?」 司越珩使劲地想了想,指着穆从白说:「养孩子。」 周嘉盛在柜檯里,穆从白太矮,他只能看到穆从白的眼睛以上。 还没等他再说话,穆从白忽然催司越珩,「叔叔,回家擦药,我痒。」 刚说了忙着养孩子的司越珩不好说不行,于是对周嘉盛挥了挥手,「嘉盛哥,我走了。」 周嘉盛着着两人走出去,穆从白又撑起了那把蕾丝边的太阳伞,他趴到柜檯继续睡觉。 司越珩一天出了两趟门觉得有些累人,回到家就催穆从白去擦药。 穆从白在茶室里掀着衣服往身上抹,司越珩站在门口看着他,抹到背后够不到了,转身向他看来求助。 「叔叔,我抹不到。」 司越珩发现穆从白的话似乎变多了一点,想着他花了钱,小孩多叫他几声叔叔是应该的。 他进去,脱了鞋坐上席垫,接过药用专业的手法往穆从白背上涂,还检查了其他地方穆从白自己涂的,最后补了没涂到的地方,把药还过去说:「好好休息。」 穆从白把药收好在柜子里,然后拿出司越珩给的被子睡到席垫上。 席垫占了房间的一半,在靠着窗那边,这会儿太阳没有那么炽烈,穿透轻薄的窗帘照进来显得温暖又舒适,外面的荷风吹来扬起窗帘,屋里的光影不断变换。 这个房间是最合适赏荷花的,司越珩闻到荷花的清香,窗帘飘起来从他身边扫过,他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穆从白裹在被子里,像条毛毛虫一样蠕到了他腿边朝他看了一眼,试探地问:「叔叔,我可以挨着你睡吗?」 司越珩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看着穆从白小心翼翼的模样,下意识点了点头。 穆从白就伸起了枕脑,把头枕到了他腿上。 「喂!」 司越珩脱口喊了一声,但穆从白已经闭起眼睛,假装睡着了。 他像被这颗不请自来的脑袋定住了身,穆从白的脑袋毛绒绒的,髮丝顺滑地垂下,又一阵风吹进来,他终于轻轻碰了碰穆从白蹭在他衣服上的髮丝,再次打起了哈欠。 穆从白过敏也是他的原因,就这一次当作是他的「赔偿」,于是他也躺下去,可能是阳光正好,荷风清香,他闭起眼睛就睡着了。 穆从白却悄悄睁开眼,翻过身朝向司越珩的脸那边。 司越珩脸上的皮肤被阳光反射过后显得红润透亮,他试探地伸手碰了碰,温暖的触感吓得他立即收回了手。 他往上蹭去睡到了司越珩肚子上,扯起被子往上一掀,将自己和司越珩的肚子一起埋在了被子下面。 作者有话说: 穆从白:小可怜的叔叔攻略计划 第8章 标记 # 008 司越珩是被热醒的,醒来才发现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睁开眼先看到一团被子,把被子扯开就是穆从白贴在他肚皮上的脸。 穆从白脸颊被他的衣服压出了明显的红印,因为过敏脸上都起了几点红斑,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他被热醒的烦躁突然压下来,挪开穆从白的脑袋,起身把被子盖过去,然后穿上鞋出去。 时间已经下午一点过了,司越珩想着去做点什么,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司越珩,你在吗?」 小宋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抱歉地说:「我今天有点忙,来晚了,你们吃午饭吗?」 「没有,你——」 司越珩勐地想起曾传平说的话,再看小宋,「你真的来给我们做饭?」 「没吃就好,我还怕第一天就没完成任务,支书一定会骂我的。」 小宋深得曾传平的真传,自己就往厨房走去,把带来的一袋水果放到桌上,同时对司越珩说:「支书让我带给你们的,明天看有没有桃子,给你们带过来。我做饭很快的,你等一下。」 司越珩这几年在城市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同意穆从白暂时留在这里,因为勉强算是亲戚,他做不到把无家可归的小孩扔在路边。 第15页 但真让小宋天天来给他们做饭,他又不好意思。 不过小宋是曾传平真传的,已经在厨房里忙起来,一边动手煮饭,一边家常一样地说:「我老家离这里很远,当时一时脑热考到了这里,本来很不习惯,但是书记人很好。而且我一个住,本来每天也要做饭,所以就当我给自己做饭,顺便带了你们的。」 话说到了这里司越珩很难再拒绝,只得说:「那我帮忙。」 小宋挑眼瞅了瞅他手上的石膏,想起了刚他说的话问:「你的手?」 司越珩僵住了,他的手也帮不上什么忙,前几年镇上接了天然气,连烧火都不用了。 小宋不在意地说:「那你陪我聊天吧!」 司越珩不知道聊什么,但小宋可能是因为工作关系,健谈得有些话痨,他不开口也能一个人聊起来。 「你会做饭吗?」 小宋先问,司越珩还没回答他又接着说:「听书记说你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都不用回想,司越珩脑子里一瞬间跳出了许多回忆,「小时候觉得有趣的,现在可能变得无聊了。」 「怎么会,我听书记说每年的夏天都可以划船到荷塘里抓鱼,钓小虾,河里还有螃蟹,多有意思!」 司越珩想起来他小时候确实做过这样的事,不自觉回忆起来。 就这样司越珩陪聊了大半个小时,小宋宣布今天的午饭做好。 等菜都摆上桌,他去叫穆从白。 推开茶室的门,穆从白还在睡觉,他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板,等穆从白爬起来才说:「吃饭了。」 穆从白其实在司越珩醒的时候也醒了,只不过装着睡觉,司越珩和小宋在厨房做饭,他就扒着门偷看,司越珩说来叫他,才躺回来装睡。 司越珩没看出来穆从白装睡,见他愣着没动,以为他没睡醒,提醒地说:「洗个脸就好了,快起来。」 穆从白终于缓缓地爬起来,把席垫上的被子叠好,放进柜子里,才穿鞋出来,听话地去洗了脸,然后跟着他进了餐厅。 小宋已经将饭都盛好了,饭碗摆在了三个方向。 司越珩和穆从白过去,穆从白等他选了位置坐下,才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菜都很家常,小宋吃之前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我来这里才学的做饭,你们不要嫌弃,我还有很大的进步。」 司越珩先就尝了,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作为只负责吃的人,他没对小宋的厨艺进行评价,随口问小宋,「昨天晚上的菜是谁做的?」 小宋立即满脸称赞地说:「当然是支书,支书这个人真的没话说,虽然有的时候我有点不能接受他的做法。」 司越珩今天一开始就用了勺子,放下勺子看过去,小宋意识到自己要说漏嘴,连忙找补,「其实也不是,只是毕竟支书和我差辈,很多想法不一样嘛。」 小宋说完见司越珩没追问松了口气,实际上穆从白母亲是孤儿,曾传平已经找了很久,根本没有亲戚,但是穆从白在这里不肯走,只能先让司越珩把他留下。 「对了。」 司越珩忽然停下勺子开口,小宋立即又紧张起来,朝他盯去问:「怎么了?」 「关于穆从白母亲的亲戚,你们找得怎么样?」 小宋瞬间僵起了动作,好一会儿回答:「好像有进展了,不过遇到了些困难,可能暂时还不行。」 「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一直吃饭优雅不发出声响的穆从白碗里响了一声,司越珩看去,穆从白向他看来,眼睛里转着仿佛要被抛弃的神情。 小宋果断把麻烦都推给曾传平,「其实、这个事是支书在办,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要是有消息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没有再追问下去,穆从白终于转回去继续优雅地吃饭。 饭后小宋还要回去上班,司越珩说碗留给他洗,但小宋看他一只手还是收拾干净了才算结束。 走的时候拿出手机对他说:「我们加个好友吧,要是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我发消息。还有我电话号码,到时我发给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司越珩没法拒绝这么热情的村干部,加了小宋的好友,送他出去。 再回屋里,看到穆从白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他终于想起了买洗衣机的事。 正好小宋把手机号发过来,他拨过去问有没有买家电的地方。 小宋发挥专长,立即给他联繫了商家,然后把电话发给他。 他打过去就是县城一家商场的销售,他确定了洗衣机的型号,本来只打算买一台,但想到穆从白过敏的体质,衣服和他混在一起洗很不安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要两台。 一下卖两台,对面的销售瞬间态度都不一样了,司越珩让他帮忙买点抗过敏的洗衣液和消毒液,他都爽快的答应了。 搞定了买洗衣机的事,司越珩算起了今天花出去的钱。 回来时他想的是不用房租,不用水费,每个月只需要花点饭钱和气电,基本上几百就够了,一年下来一万左右他可以坚持个十来年,可现在一天就花了他半年多的预算。 如果穆从白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总少不了花钱的地方,他不可能真的扔着一个孩子什么也不管。 第16页 算了,花都花了,以后省点吧。 司越珩走到茶室,对站在门口盯着他的穆从白说:「我去睡午觉了,你、要看电视吗?」 客厅里原来有一个大背投电视,当时是最高级的东西,现在已经像砖头一样成了垃圾,司越珩走后房子里只剩了他爷爷一个人,新买的电视就装在了爷爷的房间,现在应该还能用。 穆从白站在门口望着他不回答,他觉得小孩是不好意思,干脆去把电视抱出来,接在了客厅,家里的网络一直没有销户,正好可以用。 司越珩装好后把遥控器塞给了穆从白,「看吧。」 穆从白拿着遥控器望着他,眼神里仿佛冒起了星星,他觉得这小孩也太好哄了。 应付了穆从白,司越珩回房间却睡不着。 他一直以来都很忙,哪怕车祸后也有很多事要应付,比如看望他的同学,老师的关心,滞下的工作,还有决定退学后各种各样的事。 此刻,他人生的时钟仿佛停下来,再也没有目标,忽然发现他不知道做什么。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他仍没有睡着,伸手拿起手机,随便乱点到朋友圈乱翻,忽然看到有人发了论文获奖的照片,下面全是他认识的人在恭喜,甚至有人提到了他。 ——要不是司越珩退学,这次获奖的本来该是他。 司越珩蓦地扔开了手机,闭起眼睛强行睡觉,他以为还是会睡不着,结果再醒来天都快黑了,院子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你好,有人在吗?」 镇上都是相互认识的人,白天少有关大门的,司越珩出去就看到了送洗衣机的工人在院子里。 工头往屋里探头,看到司越珩下意识打量起来,一瞬间以为看到了明星。 「请问你是不是司先生?订洗衣机的是这里吧?」 司越珩看到了大门外的小货车,反问:「是两台洗衣机,对吧?」 工头又打量起司越珩,不明白什么家庭要买两台一样的洗衣机,回道:「对,要放到哪里?」 司越珩带工头去看了位置,确定能装下两台洗衣机才叫了其他工人把洗衣机抬进去。 洗衣房设计的只有一个洗衣机的位置,两台洗衣机勉强能装进去,但没有原来的设计好看了。 经理帮买的洗衣液和消毒液也一起送到了洗衣房,司越珩送走了工人,回去先研究了洗衣液的成分,确定没有刺激性物质,才把早上的衣服洗了。 洗的时候特意把穆从白的衣服分出来,两个洗衣机分开洗。 他洗了才看到穆从白站在门外面,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于是招了招手。 「过来。」 穆从白非常听话地过去了,司越珩就指着两台洗衣机说:「左边这台是我用的,右边这台是你用的,以后洗衣服就归你了,不要用混了,不然容易过敏。知道吗?」 他一眼不眨盯着司越珩思考了半晌,看着司越珩指给他的洗衣机,「这是你送给我的?」 谁会给一个小孩送洗衣机,不过多的这台洗衣机也确实是因为穆从白买的。 他点头说:「送你的,归你了。」 穆从白不知道忽然在乐什么,眼中跃出了明显的笑意。 司越珩奇怪地看着他,见他忽然回去茶室里,片刻拿了本子和一只笔过来,趴在洗衣机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凑近一看,对穆从白的字惊讶了。 穆从白上学早也最多初中,字却写得非常漂亮,一笔一画如他的人一样十分精緻,不像一个十多岁孩子写出来的。 写完后穆从白放下笔,从本子上把名字撕下来,要往洗衣机上贴。 司越珩终于看懂了,穆从白是要给属于他的洗衣机写自己的名字。 但准备不充分,歪着脑袋正在想怎么贴上去,吃饭优雅得不发出响声的小公子竟然准备用口水。 他看不下去,去找出了多年前的透明胶带,拿回去发现穆从白像是知道他去找什么了,正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用口水。 司越珩莫名觉得被这小孩拿捏了,把胶带扔过去说:「自己贴。」 穆从白捡起胶布把名字贴上去,司越珩觉得他的动作过于利落,一般这么大的孩子做事总是会有些多余的动作,比比划划,可穆从白上手一下停顿都没有,而且贴得整齐又漂亮。 贴完了自己的名字,穆从白又重新拿起本子写起来。 司越珩好奇他还要写什么,凑过去发现穆从白写的是他的名字,依然很漂亮的字迹。 他开始相信穆从白是真的字写得好,而不是练过名字。 写完后穆从白贴到了另一台洗衣机上,然后转身对着司越珩微微一笑。 司越珩莫名觉得穆从白多了几分可爱,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你是小狗吗?到处打标记。」 穆从白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我的东西都要打上我的标记。」 司越珩又被他逗笑了,小孩子大约都喜欢分你的我的。他好奇地问:「你之前上几年级了?谁教你写的字?」 穆从白两只手贴着脸上被捏过的地方揉了揉,望着司越珩回答:「没有上过。」 「没上过学?」司越珩眼中的怀疑跃出来,穆从白难得地向他解释,「以前都是我妈妈在家里教我的。」 司越珩突然想起司婧姗说的,穆从白的母亲和司雁钦是在留学时认识的,司雁钦留学的学校是世界top榜上的,所以穆从白的母亲肯定不可能是随便进去的。 第17页 他不自觉又细细看穆从白的脸,与司雁钦一点相似也没有,都随母亲的话,那个女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漂亮,穆从白吃饭的礼仪多半也是她教的。 一个漂亮有学识又有教养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司雁钦的情人?还婚外生子,甘愿被藏起来? 「叔叔,怎么了?」 穆从白突然问,司越珩怕这些事是穆从白的禁忌,没有问出来,只说:「没什么,该做晚饭了。」 穆从白立即凑到他面前,乖得像只讨人欢心的小狗一样说:「我可以帮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5 18:25:15~2023-06-16 12:2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 3瓶;lllyy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讨好 # 009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小宋今天加班来晚了,进门就抱歉地说:「今天杨舅爷家占地的赔款下来,他硬说是少给了,扯到现在。」 司越珩一边左手搅着锅里的面条,一边盯着穆从白切蒜,同时回答小宋,「你也没吃吧?我都煮了。」 小宋走进厨房勐然惊住双眼,半天不见,司越珩和穆从白的关系变好了,甚至穆从白都变得温驯乖巧起来,司越珩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记得最开始见到穆从白,为了赶他们走,甚至对他们提起了菜刀,把他和支书都吓得不轻。 厨房飘满了香味,小宋的注意从穆从白身上移开,才注意到像战场一样的灶台。 司越珩做的大概是杂酱面,杂酱炒得很香,但大概一只手很不好操作,整个灶台弄得乱七八糟。 小宋不禁说:「要不剩下的我来吧。」 只差把面挑进碗里,司越珩只有左手确实操作不过来,同意地让开,专心指导穆从白切蒜。 穆从白切得很没有章法,但司越珩发现他的手特别稳,又一次没忍住想这孩子可能真是个外科的好苗子。 最终,司越珩什么也没说,看着穆从白切完了蒜。 小宋煮好面上桌,再次观察起了另外两人,确实关系变好了,穆从白虽然还是不理他,但是会跟司越珩说话了。 吃面的时候,小宋又被司越珩的厨艺惊到,「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我以为你不会做饭。」 司越珩用左手不方便地吃着面条,随口回:「我一个人住了好几年,没事时就自己随便做。」 小宋惊讶地看去,司家在全镇都很出名,他也听了一些司越珩家里的事,知道司越珩家里很有钱,他觉得那么有钱的人肯定是家里至少两个保姆,一个做卫生,一个煮饭。 听到与他想像不一样的豪门生活,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会一个人住?」 司越珩不想谈论这个,更随意地回,「方便上学。」 小宋看出了司越珩不想提,眼睛又发现穆从白在回头看电视。 电视里正播财经新闻,讲到了国际贸易的经济局势,司越珩也往电视看去,他不信小孩能看懂,问穆从白,「你在看什么?」 穆从白筷子放下,向他坐正才回答他,「没有什么。」 看到这么严苛的习惯,司越珩有些于心不忍,「在这里你不用这样,随便点。」 穆从白等他说完重新拿起筷子,仍旧不发出声响地吃面。 吃完后,小宋急着向曾传平汇报,司越珩和穆从白的关系变好了,收拾完就走了。 房子里又只剩下了司越珩和穆从白。 司越珩不知道做什么,在客厅换台,穆从白悄悄摸摸到了他旁边,看他一直换台。 换了半小时他们也没有找到想看的,司越珩扔了控制器说:「睡觉。」 穆从白转头直直盯着他,司越珩仿佛看出了一点不舍,但他没有什么不舍,起身就回了房间。 时间才过九点,司越珩白天睡得多了这会儿一点睡意也没有,外面成片的荷塘在月色下宁静祥和,他打开窗户撑到窗台上。 带着荷香的风扑面吹来,他闭起眼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塘中的一支荷叶。 他想他真的在这里荒废他的余生,什么也不做,混沌度日?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做什么事业才算人生,混沌度日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轻松。 「叔叔。」 穆从白的声音闯进了房间,他回头看到小孩拿着药膏走进来,到了他面前把药膏递向他说:「擦药。」 司越珩突然觉得穆从白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甚至显得房子里没有那么冷清了。 他接过穆从白手里的药膏,先检查了红疹,大部分都已经褪了,擦完药赶穆从白。 「好了,你可以去睡觉了。」 穆从白接着药膏静静地盯了他半晌,仍旧透着一丝不舍,但还是默默地离开了。 司越珩见人走了,蓦地又想穆从白一直住在茶室里,席垫那么硬,连枕头都是草编的坐垫,睡觉应该很不舒服,所以下午才会枕到他身上。 于是,他翻找出了枕头,一只手艰难地把枕套套上去,拿去了茶室。 穆从白坐在落地窗前,披着下午的薄被一动不动,听到司越珩的声音只往迴转眼。 司越珩站在门口把枕头扔进去,学着小孩什么也不说,扔完就回房间。 穆从白看着被司越珩重新关上的门,把司越珩扔来的枕头抱起来,盯着关上的门一动不动。 第18页 一直到深夜的时候,他光着脚又去了司越珩的房间。 今天的月光被云挡住,只能看到司越珩清浅的轮廓。 司越珩睡得很沉,他轻轻爬上床,坐在司越珩旁边观察着替天行道睡觉的模样。 司越珩不像以前那样笑了,可是会给他擦药,给他买衣服,送他洗衣机。 月光照不到他的脸上,阴影里他的眼中充斥着不正常的占有欲。 他拿出了手里的笔,他爬到司越珩身前,悄悄扯开了司越珩胸口的被子,在伤口旁边写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名字。 ——穆从白。 清晨的太阳映遍了荷塘,司越珩自然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窗外阳光下微风摇曳的荷花,宁静而美好。 今天已经是他回来的第四天,他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甚至鲜少会主动去想车祸和退学的事。似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习惯了什么也不用考虑,每天只需要睡觉吃饭的生活。 有时他还会怀疑以前每天那么拧紧发条拼命,他到底在追求什么。 不过他现在也没那么平静,与穆从白相处了几天,穆从白有时候听话到不可思议,有时候却意外的难讲道理。 哐当! 房间外一声响,司越珩没有在意,他慢悠悠下床,出去上厕所顺便洗漱,完了对着镜子看自己乱糟糟的头髮,忽然懒得再打理,随意用手捋了捋就算结束。 出了卫生间他往厨房里瞥了一眼,穆从白正在里面手忙脚乱煮面条。 从那晚他煮了杂酱面后,穆从白就学会了煮面条,不过主要的调味是他炒好的杂酱,穆从白只要负责把面煮熟,切点葱蒜和放盐。 所以这几天的早饭都是穆从白煮面,小孩起得比他早,似乎还睡得比他晚。 「叔叔。」 司越珩探眼那瞥去穆从白就向他看来,非常乖地叫了一声,他随口回,「小心点,别烫到手了。」 他说完也不管穆从白的反应,回去房间换衣服,在衣柜里找衣服的时候,拿到平时穿的休闲装又突然放回去,换成了一件旧t恤和短裤随意套上就出去。 他不只懒得打理头髮,连衣服也不讲究了,虽然这一身他穿得也不丑,可若换一个人就是熘街的大爷,与他之前的气质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穆从白大约还没有觉醒对衣服的审美,见到司越珩没有觉出哪里不同,捧着面条上桌,贴心地把杂酱和调料拌均了,等司越珩坐下他递上筷子乖乖地喊了一声,「叔叔。」 司越珩接过来什么也没说,穆从白去捧了另一碗面坐到他旁边。 这几天他已经有些习惯左手吃面,一口下去忽然朝穆从白看去。 穆从白接到他的目光盯回来,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神中硬是透出了「是不是不好吃」的意思。 「没事。」 司越珩随口一说,实际上他是觉得穆从白的学习能力强得惊人,虽然煮面条算不上复杂,但穆从白这个年龄才煮过两三次就有质的飞跃,今天的面已经不是仅靠他炒的杂酱调味的水平了。 穆从白吃得很快,但吃完仍安静坐在椅子上等司越珩,等他慢慢把面吃完就去洗碗,接着是他每天例行的洗衣服工作。 新买的衣服清洗消毒后他没有再过敏,之前过敏的红疹过了两天也终于完全褪下去,昨晚他去找司越珩擦药被无情地赶出来。 洗衣房的位置在餐厅外面,实际是一个可以封闭的阳台,临着院子。 司越珩在客厅沙发里换台,目光一扫就能看到里面。 穆从白一看已经做习惯了这些事,甚至比他更仔细,洗完的衣服还要小心抻平了再晾,发现他的视线就朝着他笑了笑,乖得不行。 每一次看到穆从白小心讨好他,他都会想到刚被接去霍城的时候。 那个家里他没有归属感,觉得自己像个寄住的陌生人,也像穆从白这样探究他父母的想法,试探弟弟的喜好,可他对于那个上流的社会就是一个笑话。 比如他讨好地把刚打开的红酒直接倒给他父亲,才知道需要先醒酒,一桌人笑话他这都不懂。 比如他看到司皓钰的玩具坏了小心修好,拿给司皓钰却被反问捡垃圾做什么。 哪怕没有穆从白是他堂哥私生子这一层关系,他也不可能把穆从白留下,作为曾经被「丢弃」过的孩子,他太知道穆从白要的是什么。 可是他不想成为像他父母那样不负责任的家长,对比他自己,他明白照顾一个敏感脆弱的小孩,不是随随便便给口饭,再像他父母那样扔到别处不管就作数的。 他转回视线,一口气连换三十几个台,终于把电视遥控器扔开,随手捡起一本沙发上的书盖在脸上,掩耳盗铃地不再去想。 时间过去,屋外的太阳被乌云挡住。 穆从白抱着被子小心跪到沙发上,牵开往司越珩身上盖,司越珩脑袋一动,脸上的书就掉下来,视线跃然跳进了他的双眼。 他收回没盖出去的被子,坐下去观察着司越珩,好半晌才说:「叔叔,要下雨了。」 司越珩听到突兀响起的雷声才察觉温度降下来了,他坐直起来发现穆从白不只把屋里也打扫了,连院子也扫了一遍。 他一时说不出别的,掏了一遍口袋什么也没摸出来,他马上回房间去找出了20块的零钱递给穆从白。 第19页 「拿去买零食。」 穆从白像是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要给钱,他也理解不了穆从白怎么一点没高兴起来。 他像这么大时最高兴的就是有人给他钱买零食了,不只他,那时他的所有小伙伴都这样。 司越珩想了想问:「是太少了吗?」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买过零食,不知道现在的零食价格,穆从白却反问:「你要买什么零食?」 「不是我要,是去买你喜欢的。」 司越珩头疼,怀疑穆从白是不是从来没有过零花钱,司雁钦敢在外面养人,应该不至于连孩子的零花钱都不捨得给。 穆从白怔怔地审视了他许久,像是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眼睛里跃出了他无法理解的不可思议,好像这20块钱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穆从白收下钱也没去买零食,而是默默回到茶室里,从柜子的最里面拿出一个本子翻开,里面夹着各种没用的小物品,钮扣,树叶,碎照片,还有一整套手术刀。 他轻轻翻到了新的一页,把钱小心夹在了他的本子里。 司越珩没走近去看,但还是远远瞟到穆从白的本子里,夹着许多东西,本子都变厚了。 他不禁这孩子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过零花钱,靠在门边问:「这本子里的是你的宝贝吗?」 穆从白被响得一跳,立即把本子合上,又藏回了柜子里。 他觉得好笑地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要。」 穆从白听到他不要才放心下来,把柜子关好,他肯定了本子真是穆从白的宝贝。 到了中午的时候,阴沉许久的天终于下起雨。 小宋举着伞到了司越珩家门口,见到下着雨也有人在宅子外面议论,还不停朝司越珩家的大门瞥。 他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一位大姨看到是他非常热心地讲述起来,「有人在给司家的孙子,介绍对象呢!」 另一人接道:「啧,现在全镇都知道,司家老三的小儿子没了,就剩这根独苗,要是攀上亲家,可不就发达了!」 小宋终于听懂了意思,往大门进去,在院子里就看到司越珩和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 女人苦口婆心地抓着司越珩的胳膊说得噼里啪啦,「……对方家里是开饭店的,除了饭店还有酒店,条件很好的。她本人也在菸草局工作,工作也是很好的。人嘛长得也很漂亮,今年24岁,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让你们见一见。」 司越珩眉头直跳,女人是那天服装店里的老闆娘。 他没想到回来后最大的麻烦是相亲,为了不让后面还有人找上门来,他满是诚意地拒绝。 「我可能配不上,我的手已经废了,以后都不可能工作赚钱,我爸妈也把我赶出了家门,一辈子靠别人吃饭。」 对方明显被他的话惊到了,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对他的说辞半信半疑。 但过了片刻她就接受了,还继续说:「这也没关系,我还有一个,是镇上王司机的女儿,他爸是开货车的,也赚了不少钱,而且她也是大学毕业,在外面打工。要是你不能工作,就留在家里管孩子,到时她在外面赚钱嘛!」 司越珩没想到还能这样,有些不耐地回:「我真的没打算结婚,你真的不用给我介绍了。」 对方还是不肯放弃,拉着他要继续。 穆从白忽然走出来,毫无表情地停在了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柳叶刀,抬手一扔。 柳叶刀从女人的脸颊边擦过去,带起了一股劲风,最后扎进了她身后的门上,发出了一阵金属的弹响。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从前 # 010 瞬间,屋里的人都惊滞住了,尤其是给司越珩介绍相亲对象的人,看到了门上的刀顿时感觉腿软。 司越珩最先反应过来,先向穆从白看去一眼,立即道歉:「对不起,你怎么样?」 女人惊恐未尽瞥到了穆从白,对上少年视线她瞬间有种莫名的害怕,像是那孩子眼中藏着什么怪物。 她下意识后退,勉强地向司越珩指责,「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就不愿意,有必要让小孩出来这样吓的嘛?家里有钱就了不起了,像谁多稀罕你一样!」 司越珩觉得理亏,没有反驳。 小宋作为村委的工作人员,见状起了矛盾连忙上前调解,「大姨,您不要生气,小孩子玩刀肯定不对,应该批评教育。您没有受伤最重要,消消气!」 对方看到小宋,下意识抹了抹刚才刀擦着过去的脸颊,找回了一些底气,「我又不是来做什么坏事,要是不愿意就直说嘛,用得着这样嘛,要是受伤了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小宋点头贊同,「您说得多,这个事我一定跟支书反应,这是我刚买的水果,您要不带回去吃吧。」 小宋把带来的水果递给她,「这是刚买的,您要不拿去吃吧。」 对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水果,转身就走,小宋追上去,「我送送您。」 大雨淋得院子里都是水声,司越珩看着小宋把人送走,才转身对着穆从白。 穆从白脸上看着与平时没有区别,甚至带着一点笑意,像是不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吓人的事。 但是他确确实实地被穆从白的行为吓到了,严肃地问:「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0页 「你不想和她说话。」 「什么?」 司越珩仿佛没有听懂穆从白说了什么,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穆从白的意思,不可思议地说:「因为我不想和她说话,你就对她扔刀子?」 穆从白眼神笃定地望着他,仍旧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司越珩一时间说不出来感受,他意识到穆从白的性格可能有点问题,盯着他打量了半晌,问他,「没有人教你不能这样吗?伤到人怎么办?」 穆从白对着他一眼不眨,完全不回他的话。 他觉得穆从白不像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那么乖巧,还是应该想办法早点把人送走,穆从白却突然开口。 「没有人教过我。」 「什么?」 司越珩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他接着说:「没有教过我不可以这样。」 司越珩这回听懂了,却又觉得没有懂,穆从白说过自己没有上过学,他本来还不太确定是真的,但此时有些相信了。 他问:「你真的没有上过学?」 「没有。」 司越珩想了想,又问他,「为什么不上学?」 「她不让我出门。」 司越珩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个「她」指是穆从白的母亲,不让出门的意思是司雁钦把他们母子藏起来怕被人发现? 可是在事发前,别人也不知道穆从白母子与司雁钦的关系,没有必要连门都不让出。 穆从白向他解释,「我妈妈不让我出门,我们只在房子里,不可以出门,她每天都在哭,总是很难过,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司越珩仿佛一瞬间理解了穆从白,或者说理解了穆从白奇怪性格的成因,就是因为不健全的成长环境,让他小心翼翼,又有点乖张。 可是他的错误,只是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而已。 一瞬间,他心软了,平静下来认真地告诉穆从白,「随便向别人扔刀子是不对的,那样很危险,别人很可能会受伤。」 穆从白一脸认真地听他说,他觉得果然这孩子只是没有人教,其实还是很愿意听话,于是接着说:「如果别人让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可以直接地告诉对方,而不是做这么危险的事,懂了吗?」 穆从白点了点,司越珩又说:「以后都不可以再这样的。」 「那你不赶我走了吗?」 司越珩蓦地惊住,看着穆从白眼中微微露出的不安,最后说:「我没有说要赶你走。」 穆从白终于对着他笑了笑。 司越珩突然意识到穆从白刚扔出去的,是一把柳叶刀,看向了门上,果然没错。 他指向了门上的刀问:「你哪里来的?」 穆从白看了一眼紧张起来,司越珩有点怀疑是他什么时候掉在家里的,没有追问,只叫他,「把刀拿过来。」 穆从白直勾勾地望着他,审视了半天,像是终于确定他没有生气,才去将门上的柳叶刀取下来,递给他。 看到熟悉的柳叶刀,司越珩不自觉想起了无法上手术台的事,伸手去接,冰冷的金属落在他手心像被烫了一下,刀没有拿稳掉下去,锋利的刀刃在他手心划出了一条血线。 穆从白连忙抓住了他的手,看着比司越珩还要紧张,想要给他止血,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最后低头舔上去。 「你干什么!」 司越珩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抽回来,穆从白认真地抬起头对他说:「止血,以前我都是这样的。」 他有些不忍心听穆从白说以前,指正地说:「这样并不能止血,没有药品工具可以用干净的纸巾压住伤口。」 「哦。」 穆从白应了一声,连忙跑回屋里,拿了一把纸由过来塞在他掌心里,然后按住他的手问:「这样可以了吗?」 那一点伤等穆从白拿回来已经不流血了,司越珩看着眼前认真的小孩,点了点头,「嗯,谢谢。」 穆从白微微笑了笑,更加认真地捂住他手里的纸巾。 这时,小宋回来,他对穆从白扔刀的行为倒没多意外,毕竟之前曾传平翻墙想进来,还被他扔过石头。 看到穆从白乖乖站在司越珩面前,他才觉得不可思议,觉得穆从白似乎唯独对司越珩哪里不一样。 小宋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才走进去,「刚才的大姨没事,不怪他了,你别骂了。」 司越珩听了小宋的话,把穆从白的手推开说:「行了,没事了。」 穆从白非常乖了点了点,然后把地上的柳叶刀捡起来,特意把刀片对着自己将刀递给他。 司越珩又一瞬间的心软,接过来问:「你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司越珩确认地打量过去,他最后说:「以后不要碰这些危险的东西,也不许再做同样的事,不然你就离开这里。」 穆从白低下头回答,「嗯,我知道了。」 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又平静地过去了两天。 连续的阴雨天气还在继续,司越珩吃过了早饭正在客厅里养神,因为他手受伤,穆从白主动地做了大部分家务,他就坐着看穆从白拖地。 「越珩,你们在不在?」 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周嘉盛的声音,他站起来就看到周嘉盛自己走进屋,手里拎了一个竹编的篮子,与他的形象搭在一起十分违和。 第21页 篮子里装的是番茄和黄瓜,周嘉盛也很嫌弃地把篮子塞给他,很不满意地说:「我妈叫我送来给你的,刚从地里摘的。还有,晚上到我家去吃饭。」 穆从白看到周嘉盛,立即像要上前线冲锋一样,扔下拖把就冲到了司越珩面前,往周嘉盛瞪去。 司越珩不明白穆从白怎么单独对周嘉盛这么敌视,平时小宋来就挺平静的。 他把装了番茄和黄瓜的篮子递过去,「拿去放冰箱。」 穆从白犹豫了一下,接过篮子又冲锋一样跑去了厨房。 司越珩同时对周嘉盛拒绝道:「晚上小宋要来,他一个人没饭吃。」 周嘉盛不信他这拙劣的藉口,直接拿手机给小宋发了条语音信息,「晚上到我家吃饭,越珩他们也一起。」 小宋秒回,「真的吗?太好了。」 司越珩意识到就这么大块的小镇,村委职员和卫生所「所长」怎么可能不认识。 周嘉盛看透他一样地说:「你还有什么藉口?」 司越珩说不出来,穆从白放完了番茄和黄瓜,又冲锋出来把篮子还给周嘉盛,眼神瞪出了「你别再来了」的警告。 周嘉盛接过篮子不理小屁孩,继续对司越珩说:「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小时候多少次向我妈告状,我都放过了你。我妈说我不『请』你去吃饭,也不用吃了。」 当初还是小学生的司越珩,常常被他爷爷请来教他学习的周嘉盛威胁,因为周嘉盛每次打着教他学习的晃子,来他家看小说,不许他说实话。 他每次都去向周嘉盛妈妈告状,周妈妈就会给他买冰棍,然后追着周嘉盛打半条街。 司越珩去了霍城后只剩他爷爷一个人在这里,常常是周嘉盛的父母在帮忙照顾。 他最终点头,想着家里没什么东西能送,镇上应该也买不到什么好的东西,周嘉盛立即说:「你千万别送东西,我妈说的,不然你就别来了。」 司越珩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 周嘉盛看透一切般推了推眼镜,忽然把篮子扣到穆从白头上,转身就跑,像极了小时候欺负司越珩。 他人出了门声音飘在院子里,「记得拿去还给我妈。」 司越珩去看穆从白,小孩一般见不到情绪的眼中冒起了火,终于不再像个精緻的娃娃,而是有血肉的人。 他不自觉笑起来,把篮子从穆从白头上拿上来,怂恿地对他说:「等会儿你也把篮子给他套回去。」 穆从白眼中的火忽然熄了,疑惑地问:「你不会生气吗?」 司越珩反问:「你报你的仇,我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你叫他嘉盛哥。」 司越珩思考了一会儿这句话,「因为我叫他嘉盛哥,你就讨厌他?」 穆从白对着他认真地想了想,突然跑时了茶室里,过了片刻抱着一本相册跑出来。 相册他看着有点眼熟,穆从白坐到他旁边挨着他,把相册打开给他看,他终于认出这是他的相册。 司越珩拿过来翻了翻,整本相册都是他16岁前的照片,连他与别人的合照也撕掉了别人。 其中最多的是他小时候与周嘉盛的合照,有的合照周嘉盛没法完全被撕掉,剩下的部分被扣成了洞。 「穆从白,谁让你撕的!」 司越珩生气地吼出来,大概理解了穆从白对周嘉盛的敌意。 因为他们小时候一起拍的照片最多,就觉得他们关系最好,所以在心里和周嘉盛比了起来。 穆从白却没理他的话,望着他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人笑,我妈妈不会笑,来看妈妈的人也不会笑,第一次见到原来笑可以这么开心。」 司越珩仿佛没有听懂,穆从白指着相册里的照片,是他不知几岁时捉着一只螃蟹在傻乐。 他记得是周嘉盛考试成绩好了,他爸奖励给他的相机,就喜欢没事到处拍,给他拍了不少傻照。 可是这些照片,在穆从白眼中,仿佛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他想像不出从来没有见过人笑,是什么感觉,怎么可能会有人没有见过人笑?电视上,街道上,随便哪里,总会有人笑的吧? 司越珩认真地看了穆从白许久,一瞬间理解到了将一个孩子封闭起来的后果,就是连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事,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奇蹟一般。 他瞬间心疼极了穆从白,小孩却举着干净纯粹的目光问他,「你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笑了?」 第11章 野草 # 011 屋外乌云完全把天遮起来,天地间黑沉沉的一片,屋子里的灯光透出暖意,如同在混沌的天地中隔出了另一个温暖安全的世界。 司越珩垂着视线,看到了映在穆从白那双眼睛里的自己,他惊愕穆从白会问出这个问题,更惊愕自己被这个问题触动了心底不曾向人展示过的灰暗角落。 在他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小时候,他无忧无虑,他也从不期盼父母多给他一点关注,甚至他拿着比其他小伙伴多出许多的零花钱,他觉得父母赚那么多钱是他的骄傲。 可是当他到了那个家,见过了父母对于司皓钰的偏爱,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爸妈不是他以为的那样陌生疏远,才知道原来可以在父母面前哭闹撒娇。 他什么时候不爱笑的?大约就是从他认识到自己与司皓钰不同的时候,意识到爱不在于多少,而是在于比较。 第22页 那时候开始他就仿佛变成了一个机器,一个证明自己不需要被关心,证明自己可以很优秀的机器。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期望的,如果没有这次的车祸,他可以成为优秀的医生,将来会被很多人称赞,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为父母偏爱而难受的司越珩。 可是,这些年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不爱笑了。 他静静地将自己投射在穆从白的眼睛里,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比起他真正无人疼爱的小孩。 穆从白忽然蹭起来,轻轻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叔叔,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笑?」 司越珩张启唇声音却卡住了,穆从白的身体有些凉,手掌的皮肤贴到他的脸吸走了他的体温,整个人在他身前又小又瘦弱。 他头一回真正意识到这孩子真的身体太瘦弱了,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折了。 可又让心底油然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救赎感,就仿佛在底谷的烂泥里,找到了一株企图拉起他一起向上生长的野草。 「穆从白。」 司越珩忽地叫了一声,推开穆从白,回忆着曾经让他高兴的事,弯起了他如桃花盛开的眼睛,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穆从白愣直地望着他,眼中闪着他看不懂的情绪,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到听说过无数遍的游乐园的时候,期待,欢喜,嚮往,但他不懂穆从白是什么。 「够了。」 司越珩一巴掌盖满了穆从白的整张脸,将他推下去倒在沙发上,然后说:「你体温下降,去穿件外套。」 穆从白愣住没动,这回他自己明白过来,小孩好像就那几件衣服,没有一件外套。 他放开穆从白起身,回房间去找自己的衣服,一番寻下来终于找出一件纯棉没化学加工的衬衣,不过拿给穆从白还是先在手背上测试,不引起过敏才给他穿上。 头一回给别人穿衣服的司越珩想,他好像需要给穆从白多买点衣服之类的东西,就算以后走了也可以带走,不然在新地方又过敏了怎么办。 宽大的衬衣在穆从白身上像一件风衣,司越珩觉得很不像样,穆从白倒是很喜欢,在沙发上走秀一样来回,甚至捧着袖子不停嗅,不知道嗅出了什么味道,露出一脸他醉了的表情。 司越珩看不下去,把小孩拽下来,「别晃了,坐好。」 穆从白乖乖地坐好,斜眼偷瞥他,然后牵着袖子又在鼻子下嗅,特别正经地对他说:「叔叔,你的衣服好香。」 「笨蛋,那是洗衣液的味道。」 穆从白不信他说的,拿开袖子,直接凑到他身上闻。 他忍不住把从他肩膀嗅到了脖子的小孩推开,嫌弃地说:「你真是只小狗吧?又爱乱打标记,又爱瞎闻。」 穆从白打量地审视着他,半晌问了一句,「你喜欢狗吗?」 司越珩莫名,穆从白的眼睛忽然变得闪闪亮亮,比起刚见到时的沉默阴郁,变得像一个普通但特别乖巧的小孩。 但这小孩蹲在他旁边,忽然之间—— 「汪!」 司越珩愣住了,穆从白也愣着,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接着司越珩笑起来,觉得穆从白挺有趣的,他忍不住说:「嗯,我最喜欢小狗了。」 穆从白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他这句话,他就在购物软体上研究抗过敏的儿童用品,穆从白就比他还耐得住,坐在他旁边,不时往他身上靠一靠,贴一下,既不打扰他也不看他在做什么,像只特别乖的小狗。 他不时转眼就会对上小孩「你要说什么」的眼神,他忍不住捏了捏穆从白唯一有点肉的脸蛋,还挺舒服的。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司越珩看时间差不多了,外面的天还是阴沉,他担心下雨,带了把雨伞叫穆从白出门。 穆从白不理解地问他,「我也要去吗?」 「你不想去?今天小宋也不来,没有人做饭。」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之前带穆从白买衣服他就发现,穆从白有些牴触去外面,在外面也显得很不安,总是到处张望。 之前他不知道原因,现在不自觉地对穆从白多了几分耐心,蹲下去向哄道:「周嘉盛的爸爸妈妈人很好,你不用怕。而且你也不能一直只在屋里面,要多去和人接触,学会与人相处,以后无论在哪里,才不会被人欺负。」 穆从白眼睛对着他一眼不眨,他以为小孩敏感地认为这话是赶他走的意思,沉默过去,穆从白却忽然开口了。 「和叔叔一起,我哪里都会去。」 司越珩心间的某处微微一颤,主动地抓起了穆从白的手。 「司越珩!」 周嘉盛的声音又在院子里响起,他是被周妈妈命令来叫人,怕司越珩到了时间不去。 结果到了大门口,看着司越珩和穆从白四目相视,像两座雕塑一样定住了。 他懒得进去,靠着大门喊:「你们在干嘛?吃饭了。」 司越珩站起来,看到周嘉盛想起了菜篮子,叫穆从白,「去拿菜篮。」 穆从白向周嘉盛望了一眼,深恐他一走司越珩就跟周嘉盛跑了,用最快的速度去把篮子拿出来,牵住了司越珩的手。 「走吧。」 司越珩牵着小孩出门,在经过门前的周嘉盛时,穆从白冰冷地朝他看了一眼。 周嘉盛被这一眼冷到了,一瞬间他觉得穆从白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第23页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有多想。 周家的房子比较传统,与小镇大多数的楼房格局一样,白墙黑瓦的两层小楼,屋前有个石板铺的小院子,围墙边一半种的是花,一半是当季的蔬菜。 屋里没有分客厅和餐厅,进门的大堂中间摆出餐桌就是吃饭的地方。 周嘉盛父母在厨房忙碌,司越珩带穆从白进去,周父正好端着盛出的汤上桌,见了他们热情地说:「来了,快坐。马上就菜齐了。」 司越珩好几年没见以为会生疏,但周父一开口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叫了一声,「二舅。」 接着他想起来,扯着穆从白到前面,「小子,叫人。」 穆从白没有叫,反而仰起脸直直地瞪他,司越珩不懂他这什么意思,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这是礼貌。」 过了半天穆从白还是没叫出来,周父反倒安慰,「没关系,过来吃饭就行。」 完了他又对司越珩说:「越珩,你别凶人家小孩。」 这时,穆从白冷不防地叫了一声,「二舅。」 顿时,司越珩和周父都是一愣,司越珩才明白过来,穆从白是不知道叫什么。 周嘉盛正好进来,听到这一声二舅笑得拍门。 司越珩连忙纠正,「我叫二舅,你要叫——」 他一时也想不出应该叫什么,周家与他算不上有多少亲戚关系,只知道他舅婆和周嘉盛爷爷是隔房姐弟,从小大人就让他叫二舅,可穆从白该叫什么他理不出来。 周嘉盛进屋来坐到餐桌边坐下,趁他爸不注意先偷吃了一口,然后说:「叫二舅公。」 穆从白站在司越珩另一边,一只手还拎着司越珩叫他拿的篮子,他斜眼瞥向周嘉盛的脑袋不肯开口。 司越珩以为穆从白是不愿听周嘉盛的,看去让他叫人时,穆从白突然往周嘉盛那边跨了一步,忽然将手里的篮子挥起来往周嘉盛头上砸去。 他蓦地抓住了穆从白的衣领,把人拽到一旁,穆从白挥篮子的手僵在半空。 篮子虽然是竹编的,但骨架用的竹子很硬,穆从白用篮子底骨架露出地方对准了周嘉盛的脑袋,如果砸下去肯定见血。 「穆从白,你忘了我说的话!」 周嘉盛和周父都没注意到刚才穆从白的动作,听到司越珩突然训起了孩子,周父连忙问:「怎么了?」 司越珩没有回话,穆从白手放下来直直对着他视线,好半晌才说:「你说可以打他。」 司越珩一时间无话可说,他确实之前说了让穆从白报仇回去,可他不是叫穆从白下手这么狠。 他想到穆从白的成长经歷,吸起了一口气耐心地纠正,「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说。嘉盛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但是你知道你刚才那一下打下去,他会受伤吗?」 穆从白握紧了手中的篮子,低下头。 司越珩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懂了,把篮子缴过来,想着再不能对他说这种话了,命令他,「道歉。」 周嘉盛这时终于看懂了他差点脑袋开瓢,看向了穆从白。 「对不起,周嘉盛。」 穆从白眼神不服地瞪他,可是却听话地对他鞠了一躬。 司越珩又纠正,「是周叔叔。」 穆从白这回连眼神都变乖了,重新鞠了一躬,「对不起,周叔叔。」 周嘉盛啧了一声,「小孩子怎么这么睚眦必报?」 可是穆从白退回到司越珩旁边,乖巧得不行。 作者有话说: 多年之后,卧室的床上,穆从白举着纯(粹)欲(望)的目光说:「叔叔,哭给我看。」 第12章 故事 # 012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情绪变得很复杂,他不知道穆从白什么时候会走,也不确定这段时间能不能纠正穆从白。 穆从白这一言不合就使用暴力的性格,到了亲戚那里可能会被讨厌,就算不会,将来长大了也容易走上歧途。 他虽然和穆从白算不上有什么关系,可是这几天的相处,他总不忍看着穆从白未来过得太糟。 穆从白拉了拉他的手,仰着脸十分讨好地对他一笑,像是在乞求他的原谅。 「坐下吃饭吧。」 司越珩说了一声,周妈妈就端了最后一道菜出来说:「周嘉盛,去盛饭,小宋应该下班了。」 周嘉盛被叫去盛饭,周妈妈不明白髮生了什么,放下菜先拉住司越珩,看了又看他的右手。 「你的手伤得严不严重?能好的吧!」 司越珩脑子里的架只能先停下,看着周妈妈,这一次真心地笑出来,「过段时间就能用了,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 周妈妈说着瞥向了紧贴在司越珩身边的穆从白,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问,「你是叫从白对吧?还记不记得我?」 穆从白乖乖坐得笔直,被问到轻轻点头,与刚才判若两人。 司越珩不自觉地观察着他,接过周妈妈的话问:「舅妈,你认识他?」 周妈妈拉着他坐下去才说:「你爷爷还在的时候,他被雁钦送到这里来住了好几个月。那时他比现在还不爱说话,你爷爷每天可愁了。」 司越珩完全能想像出那个画面,他爷爷不是个擅长讲温柔话的人,小时候对他的关心常常都是骂的方式,面对一言不发却一脸可爱的穆从白,他爷爷可能天天在捶头。 第24页 穆从白听别人说他的事也没表现出情绪,像是与他无关一样。 这时小宋赶来,举着一把伞进门,抱着电饭锅从厨房出来的周嘉盛问他,「在下雨了吗?」 「还没,我怕突然下起来了。」 小宋虽然没来多久,但与全镇子的人都搞好了关系,等他坐下来了周父就招唿吃饭,唯独给所有人盛饭的周嘉盛还站着。 周嘉盛盛的最后那碗给了自己,坐到桌上推了推眼镜,对他爸说:「帮我夹块排骨。」 排骨和他隔了一张桌子,正好周父在中间,周妈妈立即瞪向周父制止,然后指责周嘉盛,「你老大不小了,还让你爸给你夹菜!一天天啥也不干,连女朋友都没谈过一个,你怎么好意思吃饭。」 周嘉盛看了看周妈妈一眼,什么也没说,捧着碗坐到司越珩的另一边,故意祸水东引地问:「越珩,你谈女朋友了吗?」 司越珩勐地一怔,侷促地回答:「没有。」 周嘉盛立即说:「看!又不是我一个人没女朋友。」 周妈妈反驳,「越珩还小,像你都要奔四了。」 周嘉盛受不了这污衊,严肃地说:「亲爱的母亲,我今年还没到30,没到!」 这话引笑了桌上的人,司越珩已经很久没在这么轻松氛围下吃饭了,他每一次回家他父亲总是一脸深沉地教训他学医有什么用,他母亲指责他每次一回来就板着脸谁欠你的。 穆从白突然站起来,伸着他的小短手去夹了一块排骨,小心翼翼收回来放进司越珩碗里,然后默默坐回去又继续安静优雅地吃饭。 司越珩因这一块排骨动容了,司皓钰从来没有给他夹过菜,只有他母亲说他没看到弟弟夹不到菜,把他喜欢的菜换到了司皓钰面前。 周妈妈也因穆从白的举动惊讶了,冷不防地说:「从白这孩子还真是亲你。」 司越珩不由审视起穆从白,小孩子余光扫向了他,以为他有话要对他说,又要把筷子放下聆听他说话。 「吃饭。」他立即制止,顿了顿又加了声,「谢谢。」 周妈妈看着两人,不自觉回忆起来,「你爷爷带他的时候,跟他说什么话都不理,唯独把你的照片拿去,给他讲你小时候的事,他才有了反应。」 周妈妈说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时穆从白翻着你的照片听你爷爷说你的事,像听故事一样,我就说这孩子怕是天生和你有缘分。」 司越珩惊讶地看着穆从白,之前只和他说了照片,没有说他爷爷还讲了他的事。 他似乎突然理解了穆从白为什么要那么问他,也许他的童年,对穆从白来说,就像是他小时候嚮往的游乐园。 他的照片和故事,成为了穆从白人生里第一个见过的,快乐的,会笑的人。 穆从白还是没有表现出情绪,安安静静地吃饭,司越珩也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小孩立即抬起眼看他,像是欲言又止。 司越珩拍了下他的头,「吃饭。」 穆从白乖乖地转回去,嘴角挂起了微笑。 吃完饭走的时候,周妈妈给他们硬塞了刚摘的桃子,雨已经下起来,司越珩庆幸刚才带了伞。 虽然只有三四百米的路,但邪风怪雨,他们回到家里还是淋湿了。 司越珩去拿了毛巾给穆从白擦头髮,因为穆从白太矮,一把伞他们两人撑起来,只到他胸口的小孩就被雨水打了一头。 穆从白坐在沙发上望着他一眼不眨,他把毛巾盖到了穆从白头上,穆从白却还是傻傻不动。 屋外仍然暴雨倾盆,雷声乍响,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半晌,最终一只手给小孩擦起了头髮。 穆从白对着他一眼不眨地笑起来,对他说:「谢谢,叔叔。」 「好了,去换件衣服。」 司越珩说了想起穆从白没有别的衣服,于是又去找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晚饭是小宋去周嘉盛家直接打包来的中午剩菜,吃完后小宋回家,司越珩又和穆从白在客厅看电视,经过了几天的磨合他们终于找到了都愿意看的节目——农业频道。 司越珩是真的在学习,考虑他将来种地的可能性,穆从白是好奇,会突然问他会不会开拖拉机,或者会不会养鸭子。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司越珩发现穆从白的话变多了,胆子也变大了,本来只是坐在他旁边,可是越挤越近,最后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他把人推开,告诉他,「坐好。」 穆从白很乖地坐好了,结果他手一拿开,就像个不倒翁,往他身上倒下来就粘住了,再也起不去。 司越珩低头看下去,小孩就仰着脸对他笑,笑得他不忍再推开。 他想着靠一下就靠吧,其实还挺暖和的,于是任由了穆从白,结果没一会儿又整个人趴到了他身上。 九点多是他们去睡觉的时间,司越珩这时才注意到,穆从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怀里,小孩自然到不行,像他们认识了多久似的。 他把小孩扔出,「先去洗澡,早点睡觉。」 前些天穆从白都是在他睡觉之后,才去洗,他本来没想别的,但今天听了穆从白说了和他母亲的事,他就总想穆从白和他母亲住一起时,是不是要等他母亲睡觉了才敢小心翼翼去洗澡,第二天一早还要早起自己洗衣服。 第25页 司越珩越想就越是对穆从白生出诸多不忍,他特意等在卫生间门口,等穆从白洗完澡出来,捏了捏小孩的脸蛋说:「晚安,穆从白。」 穆从白瞬间怔在原地,司越珩的手还捏着他脸。 他一眼不眨地盯了司越珩半天,眼中露出了一点荒漠里小草发芽般的笑。 司越珩被这表情击中了,忍不住在软绵的脸蛋上多捏了几下,穆从白笑得更乖了。 穆从白忽然扑过来抱住他说:「叔叔,晚安。」 「好了,睡觉去。」 司越珩手掌落在了穆从白头顶,声音温柔,穆从白在他掌心里仰着脸望了望他,又对他笑了一下,再一次说:「叔叔晚安。」 接着,他看着小孩叮叮咚咚地跑回了茶室,连脚步声都仿佛凑着喜悦,到了门口还回头来对他笑了笑。 司越珩也不自觉勾了下唇角,心里生出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穆从白其实很乖,只要没有人纠正他,引导他,所以才会做出一些不恰当的行为。 小孩实际不只乖,还聪明得不行,举一反三,又勤快,体贴。 他一瞬间产生了其实穆从白一直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行的念头。 不过下一秒他又清醒了,穆从白真的留下,他要考虑的就是穆从白乖不乖,更多的是要考虑穆从白的人生,未来,不然他和他父母把他扔在乡下不管,又有什么区别。 司越珩甩掉了脑子里不合适的念头去洗澡,这几天他洗澡总在胸口发现一小团黑色,每次都是同一个位置,一搓就掉了。 他想不出做了什么每天总弄脏这里,而且在衣服里面,不可能身上脏了,衣服却是干净的。 今天他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特意先看了一眼,果然又有。 这一次他没有搓,在镜子前凑近仔细一看,竟然是写出的字。 ——穆从白。 这肯定是穆从白写的,这么小的字都写得有形有态,他想夸穆从白字写得真不错。 可那小崽子每天都往他身上写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傻不拉几的小狗行为,给他也打上标记了吗? 司越珩奇妙地没有生气,只觉哭笑不得,写在这种地方他还不知道,肯定是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摸摸来写的。 洗完澡出去,他在卫生间门口看向了茶室,里面的灯还亮着。他本想去找穆从白算帐,不过字迹已经被他洗了,思忖了片刻他决定今天要抓那只乱写名字的小狗现形。 然而,他这段时间习惯了早睡,回到房间躺上床就开始打哈欠,为了不睡着他打开手机刷起了新闻,本来只是根据推荐随便看看,结果一条链一条点下去,他竟然刷到了关于他父亲的消息。 ——知名企业家丧子之后首次公开露面。 司越珩看到手指一僵,本来打算滑过去却不小心点到,稳重文雅的男人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众多企业家里男人都算得上外表出众的,年过50却十分显年轻,只是这一个月头髮变得花白,对着镜头眼中还残留着痛失小儿子的沉痛。 整篇报导里都是精心编写的新闻稿,严谨又不乏感情,只是从头到尾男人口中只有小儿子,没有提到他一个字。 司越珩看到最后哂笑了一声,扔开手机蒙进被子里,他以为他又要失眠,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半夜又下起了暴雨,雷声轰隆直响,司越珩被吵醒,冷不防坐起来望向窗外被雨打歪的荷叶,突然想起了睡着的目的,连忙扒开被子看向腰侧,却没有新的名字。 小崽子是知道他发现了,所以今天没来? 司越珩躺下去继续睡觉,睡的时候还在想如果穆从白下次再敢来,他一定要抓住。 第二天,连日的阴雨终于结束,太阳映在了荷塘上,空中一朵云也没有,太阳格外热烈。 可能是昨晚中途醒了,司越珩醒得比平时晚,他出房间去厕所,没有听到厨房煮面条的声音愣了愣。 穆从白也跟他一样起晚了? 司越珩洗漱完自然地走去了茶室,他在门外先喊了一声「穆从白」,里面没有声音回答他,他直接开门。 穆从白捧着一个古老的瓷杯,他的边角小柜子上面摆着一盒药,手窝里还装了两颗,正准备吃时司越珩突然闯进来。 他来不及把药藏起来,只能下意识捏紧了手。 司越珩看到了小孩掩藏的动作,觉得这孩子有时也挺傻的,他过去拿起了柜子上的药盒,竟然是阿莫西林胶囊。 他的印象里像穆从白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是不会知道自己生病主动吃药的,除非不是第一次。 司越珩放下药盒,手贴到了穆从白的额头,被过高的温度烫了一下。 穆从白忽然不受控制地咳起来,他立即收起了穆从白手里的杯子,捏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看了看,然后问:「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穆从白努力地止住了咳嗽,似乎不知道该回答,他只能循着怀疑的症状询问:「头疼吗?」 穆从白摇了摇头,他把手按到了穆从白胸腔,「这里疼吗?」 「疼。」穆从白小声地说出口,身体下意识回缩。 司越珩勐然想起最开始见到穆从白时,他就听到了咳嗽声,瞬间他有些自责。 昨天下那么大的雨,穆从白睡在这连床都没有的地方,生病太正常了。 第26页 而且穆从白可能一直都病着,只是不严重,没有反应出来。 穆从白像是怕被他骂一样,满眼可怜地看着他,憋着咳嗽把脸憋得通红。 他不由地心软,声音也软下来,「起来,光吃阿莫西林没有用,也不能你这样吃。不对,药是不可以乱吃的!这是处方药,谁卖给你的?这么没良心的药房!」 穆从白乖乖地爬起来,抓着司越珩腿还是发软,全靠司越珩扶住他才没摔倒。 司越珩看过去,从小孩眼睛里读出了害怕被抛弃谨小慎微。他随手捡起昨天给穆从白穿的衬衣,穿到了穆从白身上。 他看了穆从白两秒,最终抱起穆从白走出去,「带你去看医生。别怕。」 第13章 生病 # 013 卫生所规定了上班的时间,但大多数时候无人考勤,上下班时间自由。 司越珩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半小时,可是还没有开门。不过门上挂了周嘉盛的电话,写着有事请联繫。 他庆幸出门时随手把手机放进了兜里,只得抱着穆从白在门口给周嘉盛打电话。 周嘉盛听他说了情况,不可思议地反问他,「你是不是傻?你直接在家给我打电话,我过去只要三分钟!」 司越珩只是没想到周嘉盛这个时间还在家,不等他开口,周嘉盛又抢道:「名牌后面有钥匙,你们先进去等我,我马上来。」 他还是没来得及开口,周嘉盛已经把通话挂了。 「先下来。」 司越珩要把穆从白放下去,穆从白这会儿知道抱住他的脖子,听到要下去盯着他又审视了半晌,才肯松开手。 他安慰地拍了小孩的肩膀,才去大门的名牌后找钥匙,然后开门进去。 周嘉盛的马上确实来得挺快,司越珩牵着走路像踩棉花摇摇晃晃的穆从白到诊室,找出周嘉盛的听诊器,给穆从白检查结束,周嘉盛就骑着一辆自行车到了。 他把自行车随意靠在门口,在诊室找到司越珩和穆从白,看了眼司越珩耳朵上的听诊器问:「怎么样?」 司越珩取下了听诊器说:「昨天晚上下雨降温,他应该是着凉感冒了。不过他之前就在咳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心里又升起了自责,「他应该之前就有肺炎的症状,因为突然感冒加重了。」 周嘉盛过去确认地再检查了一遍,认同了司越珩诊断的结果,然后开始写药方。 不过这次他没有非要司越珩按程序进行,写完让司越珩带穆从白去病房,他自己去配药。 病房其实就是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由帘子隔开,并排设置了三张病床。 司越珩担心病床的床单不干净穆从白会过敏,过去比较了又比较,闻了又摸,最后找出了三张病床里他觉得比较干净的那张。 周嘉盛拿药进来,看到司越珩的行为忍不住说:「你不要太过分。」 司越珩不理他,用穆从白的手背上做了测试,才把小孩抱上床。 他看到这幕觉得有些惊讶,药瓶挂到了架子上把输液管递过去说:「要不你自己来。」 司越珩把石膏举到周嘉盛面前表示他现在做不到,周嘉盛斜眼狠狠对他「啧」了一声,还是得亲自上手。 可周嘉盛一靠近,穆从白就像面临危险竖起毛的小狼崽,满眼都是警惕。 周嘉盛推了推眼镜对上小孩的双眼,意外地理解了穆从白的意思,大约是因为昨天企图打破他的脑袋,现在觉得落在他手里觉得他要趁机报復。 理解后他反而感觉更加古怪,十多岁的孩子怎么会认为他会因为这点事报復? 周嘉盛坐到病床边,抓住穆从白的手故意说:「别乱动,要是扎破了你的血管就不是我故意的了。」 穆从白果然很上套地盯紧了他一动不动,他冷笑着一气呵成完成了扎针的动作,然后又说:「这次没出问题,不过下次小心点,可能不是扎破血管那么简单了。」 司越珩一脚踢在周嘉盛鞋上,他小时候周嘉盛就十分喜欢吓他,不过每次他被吓到就会去找周妈妈告状,穆从白肯定用不来这个招术,只得他警告周嘉盛,「你再吓他我就告诉舅妈。」 「幼稚。」 周嘉盛评价了一句,拿起药盒出去,到了外面药房他突然大喊:「越珩,过来帮个忙。」 司越珩要去出,穆从白立即抓住他的衣角,但动的是打针的手,瞬间回血。 他把小孩的手按回去,「别乱动。」 穆从白手不动了,眼睛却还是紧紧望着他,仿佛怕他就这样将他抛弃在这里一样。 他无奈地说:「我去看看就回来,不会走的。」 穆从白确认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松开手。 司越珩出去看到周嘉盛坐在药房柜檯里翘着二郎腿,根本没有什么事。 他疑问地看去,周嘉盛突然站到他面前压下了声音认真问:「那孩子今年几岁了?」 司越珩审视着周嘉盛,他好像听说过周嘉盛以前是主攻遗传病的。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我堂哥出事时好像11岁,现在差不多12、13岁。你想说什么?」 周嘉盛沉默地犹豫了一番才开口,「比起同龄人他发育有些迟缓,身体这么瘦弱可能不只是生活上的原因。你打算把他留下来?」 这话的内容跳得太快,司越珩却听懂了周嘉盛在说什么。 第27页 穆从白可能不只是感冒肺炎,身体不好还有别的原因。如果他要留下穆从白就不只普通地养一个小孩,还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 忽然,病房里传出来的穆从白的喊声,「叔叔。」 司越珩怔了两秒没有回答周嘉盛,回去了病房。 浅蓝色的床单把穆从白本来就发白的小脸衬得更白,他耷着眼睛望向进来的司越珩,连眼神都显得没精神极了。 司越珩走过病床边,他这次学乖,伸了另没打针的那只手抓住了司越珩,声音像小猫似的说:「叔叔,我好冷。」 输液会降低体温,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忍着难受的样子,要去打开床尾的被子。 穆从白却抓紧他的衣服拽住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能不能抱一下我?」 司越珩对上了穆从白满眼的乞求,实在说不出不能,还会想穆从白以前生病有人抱他吗?那个从来不会笑的女人会安慰穆从白吗? 他想的时候已经向穆从白伸出了手,以为只是贴过去给撒娇的小孩一个拥抱,结果穆从白搂紧了他的脖子,把自己装进了他怀里。 「穆从白!」 司越珩下意识叫出声,动作僵直不动,穆从白就贴在他颈侧又说了一次,「叔叔,我冷。」 周嘉盛忍不住好奇,削了一个桃子啃着进去,就看到司越珩坐在病床边的陪护椅上,穆从白从床上到了他怀里,司越珩正扯过被子往穆从白背上披,打石膏的右手不方便还要抱着小孩,一只手弄了半天都没把被子披上去。 从小司越珩就很容易一根筋,他记得有次司越珩和小伙伴吹牛,会抓一条手腕粗的黄鳝,他的小伙伴都忘了这件事,但司越珩还每天都拎着小桶去抓。最后还是因为晒伤了,被司爷爷打了一顿才算结束。 他不知道司越珩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司越珩的父母也会在过年的时候带着司越珩那个弟弟回来住上两天,作为旁观的人,司越珩父母的偏心太显而易见。 这次司越珩回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司皓钰车祸去世的事也传回了这里,司越珩会一个人回来恐怕和司皓钰的死也有关系。 穆从白出现在这里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至少能让司越珩从某些牛角尖里出来。 于是,周嘉盛没有出声,退了出去。 司越珩终于固定好了被子,穆从白整个人完全信赖地趴在他胸口,脸颊发红地睡着了。 他低眼只能看到穆从白靠着他肩膀的头顶,发现穆从白有三个发旋。 这孩子全身都瘦弱,唯独头髮长得好得出奇,又黑又亮还又顺又软,蹭着他的脸颊像怀里抱了一只小动物一样。 「叔叔。」 穆从白突然叫了一声,司越珩以为他怎么了,结果小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在不在一样,看到他就安心地又睡过去。 他想起刚才周嘉盛说的话,担心穆从白身体真的有别的病症,如果是那样,可能就更没有人愿意收养他了。 那他有打算把穆从白留下来吗? 作者有话说: 小狗子的心机 第14章 睡觉 # 014 穆从白的药水输了四个小时,司越珩就坐在那里抱了四小时,虽然穆从白又瘦又矮还是有不少份量的,司越珩僵得太久肩膀麻了。 忽然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护士取针,司越珩才知道原来不只周嘉盛一个人上班。 护士取完针看到司越珩抱着穆从白想站起来,许是坐得太久腿麻了,起了一半又跌回去。 她连忙伸出手要帮忙,结果穆从白醒了,头还趴在司越珩肩膀上,视线朝她转过来,拒绝的意思仿佛那双漂亮的眼睛伸出了两只手在赶她。 护士是司越珩被接走后嫁来镇上的,只听人茶余饭后说过是他们镇上出的大老闆的儿子,没别的了解。 不过因为司越珩这次回来,与他堂哥的私生子住在一起,传起了一堆有模有样的八卦。 她收拾药瓶的时候偷偷地打量,没有看出来什么豪门隐秘的八卦,只觉得这两人也太好看了,要是她年轻时能找像司越珩这样帅的老公,再生年这个好看的儿子做梦怕是都要笑醒。 司越珩腿缓了些过来,护士已经出去了,他知道穆从白醒了,对还趴在他胸口不动的小孩问:「感觉好点了没?能不能自己走?」 穆从白不捨得就这么下来,僵着动作装了许久没听见,司越珩就往他的背心拍了一巴掌说:「别装了,小崽子。」 他终于磨磨蹭蹭地直起身,对着司越珩离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又磨蹭了半晌,终于下地去乖乖站在司越珩面前,低头看了眼司越珩的腿,突然蹲下去体贴地替他捏起来。 「穆从白!」 司越珩发麻的腿被小崽子捏得仿佛被蛇直钻了脑门,他声音喊得很大,穆从白被他吓得愣住了,举着是不是做错事了的眼神问:「我太用力了吗?」 司越珩等着最沖头的劲过去才瞪向了小崽子,问他,「你没腿麻过吗?」 穆从白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没有。 周嘉盛听到了司越珩的喊声,无聊地进来看热闹,见到司越珩对着穆从白横眉竖眼,他推了下眼镜说:「司越珩,你在杀猪吗?……不对,你是被杀的猪吗?」 司越珩无视了周嘉盛的声音,腿上终于有了知觉他站起来再缓了缓就好了,然后教训起穆从白,「腿麻了不能碰,知道了吗?」 第28页 穆从白不理解,但是记住了。 司越珩这才眼神朝着周嘉盛杀过去,说的却是穆从白的情况,「刚才量体温还有37.8,烧没完全退下去。」 周嘉盛摇摇摆摆地走到了病床的旁边,定眼往穆从白身上一瞥,很直白地说:「他这身体没那么容易好,明天上午继续来输液,另外再开点药,麻烦家属过来结帐。」 家属两个字突如其来的,司越珩脑子里轰响了一声,他朝穆从白看过去,无法确定地用「家属」两字将他和穆从白联繫在一起。 穆从白更是像不明白这两字的含义,他拍了下穆从白的肩膀说:「喂,走了。」 穆从白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还仰脸对他微微的笑,将那张完美的脸发挥到了极致,叫人难以把他的手甩开。 司越珩回牵住了他的手,往外走出去。 然而,结完帐司越珩就忍不住算起来,如果把多买的那台洗衣机也加上,这几天他已经在穆从白身上花了3000多,他预算10年的资金这么下去可能撑不到两年。 这一霎那司越珩认清了现实,他没有能力养孩子。 穆从白不知道司越珩心里算的帐,主动地去接了周嘉盛递出的药,周嘉盛又叮嘱司越珩这个家属,「不要忘了按时吃药。」 司越珩忧心没钱,只对周嘉盛挥了挥手,回到家里他让穆从白先去休息。 可是跟着走到连床都没有的茶室,他忽然拽住了穆从白,「别睡这里了。」 司越珩把穆从白带回了他的房间,要叫穆从白上床又想起穆从白过敏。 其实穆从白只过敏了那一次,多半过敏源是化学染剂之类的,但他还是谨慎地让穆从白先测试,没有问题才叫穆从白睡上床。 他牵起被子盖到穆从白身上,「先睡觉,我去煮粥。」 穆从白突然蹭起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又像是怕他走了不回来似的。 司越珩问他,「你不饿?已经中午了。」 穆从白不在意饿不饿,只觉得想司越珩不要走,这个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周妈妈的声音。 「越珩,嘉盛说你们回来了,我上午熬了些鸡丝粥,你们都没吃早饭吧。」 司越珩把穆从白的手按下去,用眼神表示都已经到家他能去哪里,然后出去。 周妈妈已经把粥放到了餐桌上,砂锅熬的,连锅也一起端来,另外还有一个饭盒。 司越珩走到周妈妈旁边刚要开口,周妈妈先把他的话堵回来,「别跟我客气,小宋今天就去我们家吃饭,晚饭到时间我再给你们送来。不管怎么样身体是最重要的,你和小白都是。」 司越珩喉咙哽住,周妈妈也不听他想说什么,留了一句「好好的」走了,出去还帮他们把外面的大门掩上。 桌上的粥冒着热腾腾的气,揭开锅盖香气浓郁地扑出来,另外的饭盒里是刚炒的小菜,还有新拌的黄瓜。 司越珩盯着看了看就去拿出碗筷,盛了两碗粥,连温度都温热得刚刚好的。 他把菜夹进碗里,先端了一碗去给穆从白,回到餐厅是打算自己就在这边吃的。 这张餐桌在以前是他和爷爷一起吃饭的,这次回来桌上也至少总有穆从白,他看向穆从白平常坐的椅子,忽然端起碗去了卧室。 穆从白生病也尽量地讲究着他的礼仪,特意下床坐在床边捧着碗,像只仓鼠一样喝着粥。 他没有穆从白这么的讲究,在穆从白旁边就地坐下,把床头柜当餐桌,左手拿着勺子满意地吃起来。 卧室里只有司越珩吃饭的勺子撞碗声,穆从白停下来认真地看向他,忽然也坐到地板和司越珩挤在一起,学他将碗放在床头柜,勺子故意碰出叮噹的响声。 完成了这一套动作他用眼神问司越珩他做得对不对。 司越珩考虑了一秒把吃饭像贵族小少爷的穆从白带成乡村野小子对不对,下一秒他就表扬,「对!吃饭哪有那么多讲究。吃饭讲究的是好吃和高兴。」 穆从白又笑了,眼中跃出了小鱼逛街一样灵动的光,然后脸上的笑成了出口的笑声。 司越珩头一回听到小孩笑出声,短促的一声清脆悦耳,像夏风吹动的风铃一样。 他记住了这声笑,两人一起围着床头柜把饭吃完,连碗都没有收他就催穆从白上床休息。 穆从白缩在被子里又抓住了司越珩的衣袖问:「叔叔,你能不能给我讲故事?」 司越珩认为这是个无理的要求,他回答:「你多大了还要听故事睡觉!」 穆从白完全不听他说了什么,自顾地决定,「你可以给我讲你小时候的事。」 司越珩更加不想理他,结果穆从白自己讲起来,「曾爷爷说你小时候有一次去抓鱼掉进了荷塘里,水下面是个泥潭,你被捞起来的时候像条泥鳅。他以为你肯定吓到了,结果你抱着那条有你胳膊长的鱼笑得像个傻子。」 这话的用语很不像穆从白,司越珩掐住了他的嘴说:「胡说八道,没有这种事。还有,你说谁像傻子。」 穆从白被捏起嘴口齿不清地回答:「曾爷爷说的,他的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司越珩脑中出现了他没有见过的画面,却仿佛真的亲眼见过爷爷和穆从白坐在阳光下的荷塘前,翻着老旧地相册,一个回忆,一个倾听。 他放开穆从白的手说:「别听他胡说,添油加醋。」 第29页 穆从白真诚地向他问:「那叔叔和我讲讲本来是怎么样的?」 司越珩真的刻意去回忆起来,发现事实和他爷爷说的差不多,他掉下去时吓到了周围的大人,但他脑子里只有抓到鱼,他高兴得不行,根本没想到自己可能差点就死了。 最终他拒绝穆从白的要求,穆从白还要再说他突然想起来,「忘了吃药。」 司越珩去倒水给穆从白吃药,把水杯都递到了穆从白手里,他才又想起是冷水,连忙把杯子抢回来,「等等,我去烧开水。」 开水又太烫,放凉又花了半小时,穆从白终于吃了药,他放下杯子问司越珩,「叔叔,能不能和我一起睡觉,我怕冷。」 想到穆从白昨晚就是冷病重的,司越珩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一点发烫,拿出了一床厚点的被子盖到现在的被子上面,靠坐在床头说:「好了,睡吧。」 穆从白像毛毛虫一样蠕到司越珩旁边,贴着他身侧把被子往他腿上盖了盖。 司越珩唯一与人一起睡觉的记忆是小时候,那时他睡在爷爷的房间。 他爷爷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总是各睡一边,甚至有时他靠过去都会给他一巴掌叫他滚远点。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一个人这样依赖靠近,身体不受控制有些僵硬,穆从白却移着自己的手在被子把他抱紧。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父母过年时带司皓钰回来,司皓钰睡觉是和他父母一起,他在门外看到过司皓钰就像穆从白这样抱着他父亲。 也许他那时想过,也许没有,但此刻他忽然很想知道那样与人亲密是什么感觉。 司越珩有了想法已经不自觉躺下去,穆从白闭起眼睛在发笑,往他身边贴得更紧,暖哄哄的一团,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是心里生出了奇妙的满足感,仿佛他拥有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怀里的小孩突兀地笑了一声,小声说:「叔叔,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睡觉。叔叔好暖好舒服。」 穆从白说完又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司越珩很多年后想起来,觉得这一天他最不该的就是觉得陪小狗子睡觉他很满足,因为小狗子根本无法满足。 第15章 改变 # 015 穆从白的病反反覆覆延续了快一个星期,司越珩每天都围着他转,在医院里面对了2年病人他都没有觉得这样累人。 这几天他已经确认穆从白的身体真的弱,吹风着凉都会反覆病情,后面几天司越珩已经不敢让他坐在地上吃饭,还要时刻注意他下地穿好的鞋,衣服有没有扣好。 除了司越珩照顾,也常有人来看穆从白,虽然来来回回都那几个人。 他们每日三餐也是周妈妈做好了送来的,非常适合生病吃,连同司越珩也一起吃了这几天的营养餐。 司越珩非常过意不去,但是周妈妈的厨艺确实是十个小宋都比不了的,他就一边觉得亏欠,一边吃得心满意足。 今天穆从白的病情稳定下来,没有再反覆发烧,咳嗽也变得少了,焉了几天终于有点精神,一早吃完了早餐又回到司越珩房间的床上,打坐。 司越珩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不只是他担心穆从白,更多的是他旁边多了一个人睡不着,具体什么缘由他弄不清,可能一直都是他单独睡这些年习惯了,被人依赖的满足也没有压过他的习惯。 他考虑起要不要给穆从白换一个房间,爷爷的房间他一直保留着不想动,但楼上还有三间卧室,原本是留给爷爷的三个子女回来时住的。 司越珩考虑着没有做下决定,今天探望的人又来了。 曾传平在大门口喊了两声就自己进去,到屋门口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等回应就进去了。 他前几天看望带了水果,可再来发现水果没怎么动,他今天是特意在网上买的玩具,等了三四天才到。 司越珩在卧室门口回了曾传平一声,曾传平进去把玩具送到穆从白面前。 穆从白望着外面荷塘的视线朝玩具垂了一眼,眼神明确地写着疑惑。 曾传平对穆从白的沉默很是习惯了,哪怕听说穆从白已经会说话了,但这小孩可能对他记仇,见了他没有开过一次口。 他主动地说:「这是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我家瑶瑶和你差不多大,我专门让她帮忙选的。」 穆从白终于对曾传平开口,平淡直白地说:「不喜欢。」 司越珩在旁边给了穆从白的脑袋一巴掌,「别人送给你的礼物,不能说不喜欢。」 穆从白揉了揉脑袋被司越珩拍过的地方,仰着脸望着司越珩,语气不像和曾传平说话那样没有感情,他十分疑惑地回答:「这种小孩的东西,我本来就不喜欢。」 曾传平的礼物是传说中没有男孩子会不喜欢的凹凸曼,司越珩在上小学时倒是很想要,但那时候没有网购,在小镇上根本买不到。 他严肃地对穆从白说:「这是别人的心意,你不喜欢也不能说出来,要真诚地对别人表示感谢,知道吗?」 穆从白认真地思考过后,终于看向了曾传平,眼中没有真诚,但用词很真诚地对曾传平表示,「非常谢谢,我很喜欢,请你下次不要送了。」 曾传平全程听完了司越珩和穆从白的对话,尴尬地笑起来,「没事,小孩子嘛,有话直说才是对的。我要回去上班,你们休息。」 第30页 他走的时候狠蹙起了眉头,不明白是他闺女不靠谱,还是穆从白太不同。 司越珩也没有料到穆从白说出口的话会是这样,将曾传平送走回来,严肃地教导穆从白,「感谢的话像是你这样说,以后出去在外,容易被人打,你这小身板只有挨打的份。要学会说话圆滑一点。」 「怎么说话圆滑。」 穆从白现在的态度是无论司越珩说什么他都听,可司越珩脑子转了又转,他也不懂怎么才算圆滑。 两个人四目相视了半天,司越珩放弃了,「现在用不到,以后再说。」 午饭过后,穆从白已经变得很有精神了,两只眼睛闪着亮眼的光,司越珩在客厅沙发里发手机,他跑过去扑在了司越珩旁边,抱住司越珩的胳膊胡乱蹭脸。 有了一起睡的经歷,他不管司越珩是不是不习惯他,反正他很习惯和司越珩一起睡觉,连同白日里他也学得大胆起来,没事要往司越珩身上滚一滚。 司越珩看到病怏怏的小崽子终于又精神起来,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把穆从白从他身上推开。 穆从白又贴过来问:「叔叔,你在做什么?」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不只是敢大胆往他身上滚,还敢来打听他的事了。 在穆从白生病前,他买了一堆的生活用品,镇上的快递比不上霍城快,不过快一个星期也全都到了,数了数有十几件。 他对穆从白说:「我去拿快递,你在家别乱跑。」 穆从白不肯,「我也去。」 司越珩真的觉得穆从白是胆子变大了,想到之前穆从白小心谨慎讨好他的模样,他同意了,不过出门前给穆从白穿好了长袖,又把那把紫色的蕾丝太阳伞让他撑着。 镇上只有一个快递收取点,走过去要十几二十分钟。 今天的太阳有些烈,司越珩走着有些后悔,他该把穆从白留在家里,太阳伞给自己撑,他很不喜欢晒太阳。 穆从白突然抓紧司越珩的手,贴着他的手臂努力把伞举高,可是女式太阳伞太小,遮不住两个人。 司越珩看向他说:「你做什么?」 他思考了两秒,「叔叔,你背我,我们就可以撑一把伞。」 「做梦,你想热死我。」 被拒绝穆从白还笑,他换了另外一个办法,拉着司越珩躲阴,就是有阴凉的地方就慢慢走,出现太阳就迅速跑过去。 午后的小镇街上几乎没有人,就只有他们跑跑停停。 到了快递代收点,司越珩取到了所有快递,在别人的店门口堆起了一座小山,他们根本拿不回去。 老闆算得上是镇上比较年轻的人,比司越珩大不了多少,以前可能认识,但现在也没什么印象了。 他打量了司越珩几眼,给他想办法,最后没想出来。 司越珩拿起手机给小宋打电话,问他村里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借他取快递。 小宋热情地说:「你等我,我开车去接你们。」 司越珩觉得用不着开车这么大阵势,他买的只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物品。 等了没多一会儿,他见到了小宋和小宋的车,一辆带着拖斗的小货三轮。 小宋把门口的快递都甩进拖斗,然后说:「走吧,送你们回去。」 司越珩小时候坐过拖拉机,但是拖拉机也比这大,他很担心车的承重是不是够他上去。 穆从白的反应更加直接,举着疑惑地目光看了半天,问司越珩,「这个车要坐哪里?」 司越珩还是决定相信国产三轮的质量,掐着穆从白腋下把他甩上车,接着和穆从白一起坐在拖斗后面。 小宋看向后喊:「抓稳了。」 小货三轮迎着风开出去,穆从白这回终于能把伞和司越珩一起撑了。 但是车开上路伞就变得兜风,差点把他带下车。 司越珩连忙抓住穆从白,收起了他的伞,然后他往拖斗里面坐去,太阳从他背后晒来,他把穆从白放到身前,身影完完全全地将穆从白罩住。 穆从白往后靠去,仰头抵在了司越珩的锁骨位置,看到司越珩额上有一颗滑下来的汗珠,因为低头汗珠从眉骨滑到了鼻尖,挂在上面要掉不掉。 他伸手碰了碰,汗水就全灌在了他指尖,他咧着嘴笑了。 小宋把他们送到了家,货三轮开进院子,快递全扔在屋门口。 他不客气地去厨房冰箱拿了一个冻凉的桃子,一边啃一边把车骑出去,「我走了。」 司越珩指挥穆从白把快递全拿去沙发,下沉的沙发区像了个装快递的坑,他和穆从白一起拆起了快递。 穆从白拆出来一身只有他能穿的衣服,质地柔软舒适,比起在镇上买的质量好了很多。 他举着衣服对着司越珩一眼不眨,过了半天才问:「叔叔,你给我买的吗?」 司越珩平淡地回了一声,他不只买了衣服,连鞋袜内衣都买了,还有毛巾浴巾,甚至据说可以增加安全感的陪床神器。 他找出神器的快递,拆开外面的快递盒看到原本的包装写了婴儿专用,勐然意识到买错了。 穆从白扑到了面前,「叔叔,这是什么?」 司越珩把里面的巨大手掌玩偶拿出来,还很有重量,他面不改色开口,「给你买的枕头。」 穆从白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枕头,指着包装上的字说:「这上面写的是婴儿安抚玩偶。」 第31页 司越珩没有煳弄过去,无奈地说:「原来你认识字啊!」 面前的小孩抿着嘴打量他,忽然恍然大悟,「叔叔怕我睡不着送给我的?」 「你喜欢就拿去吧。」 司越珩把手掌玩偶拍在穆从白身上,他是买其他东西的时候推荐过来的,看到安全感几个字他就买了,仔细想想好像很没必要,他想不出当时一时间到底想到了什么。 忽然,他手机响起来,让我们的继续拆快递,他出去门口接起电话。 刘书砚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老四,你的手怎么样了?不是说好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忘了?」 司越珩确实忘了,听到刘书砚的话他才想起来他的手前两天就该拆石膏了,回答说:「我还没去。」 刘书砚比他还急地唿啸,「你怎么没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 司越珩平淡如常地回:「我在老家,过两天就去。你放假的话可以来玩,我们这里风景还不错。」 刘书砚的急在司越珩的慢条斯理下平復了,「你没事就好,记得到时拆完给我打电话。我有空一定去看你。」 司越珩知道刘书砚很难有空,都答应下来,接着随意聊了几句,结束之后他想确实该去把石膏拆了。 他又想反正要去医院,不如带穆从白去体检一下,小孩如果长不高,长大后一定会很自卑,连找女朋友可能都成问题。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叔叔,有没有可能我不找女朋友。 第16章 暴力 # 016 县城的医院也可以在网上挂号,司越珩因为没穆从白的证件,又去村委开证明,又去镇上派出所办临时身份证,因为穆从白的来歷曲折,这件事审批了三天才下来。 他拿到后首先就在网上挂好号,到当天一早叫起穆从白去赶早班车进城。 前段时间司越珩执行着晚九朝七的睡觉规律,但穆从白生病后这个规律就乱了。 后面穆从白病好了,他也没再让穆从白回去茶室,怕小孩再生病了。 可他也没给穆从白收拾别的房间,觉得安排了房间就仿佛穆从白不会走了。 就这样穆从白留在他的房间,穆从白高兴了,可他还是没习惯床上多一个人睡觉。 所以晚上睡不好,早上也起不来了。 昨晚他怕赶不车特意用手机定了闹钟,现在闹钟响起来他用枕头捂住脑袋翻身逃避,结果撞到了一团小崽子。 为了让自己好睡一点,他与穆从白分了两床被子,睡觉时让穆从白睡得离他远一些。 不过第二天醒来,穆从白总是贴在他身边。 穆从白的睡相倒是和他想的一样好,只是手里一定要抓着什么东西,穆从白以抓什么他不知道,这几天他醒来总是发现穆从白抓着他的手,怀里还抱着他买的那个手掌安抚玩偶。 「叔叔。」 穆从白被撞醒,睁开眼睛看到司越珩把头埋在枕头里,他轻轻爬起床关了司越珩的手机闹钟。 司越珩听到闹钟停了反而醒了,瞪起眼看到打算继续睡觉的罪魁祸首,他掀起了穆从白,「小崽子,起床,今天要去医院。」 穆从白根本不知道去医院这件事,因为司越珩没有和他说过。 他被司越珩拽去了卫生间洗漱。 司越珩新买的杯子牙刷毛巾全用上,穆从白对粉蓝粉蓝的小熊花样十分满意。 洗漱完已经快到发车的时间,吃早餐是来不及做了,不过镇上面有卖早餐的。 他们急急地出门,在早餐店买了两笼小包子,怕穆从白过敏,喝的司越珩买了两瓶果汁,调兑的饮料,没什么营养,但怕穆从白包子吃噎着了。 早班车其实也不是最早的,最早一班在六点,镇上有很多人自己家里种菜,一早拿去城里卖。 司越珩买的票是第二班,这一班的人少了许多,不过半路也还会有人上车。 他带穆从白坐到了后排两个位置,就着老旧汽车咔咔的响声吃完早餐,再睡了一会儿,车就驶进了县城的车站。 司越珩本来对县城就不熟,多年没回来更没什么印象了,出车站打车直往医院。 医院建的年份有些久,格局算不上合理,一早人最多的大厅吵闹到不行。 司越珩找了个窗口排队取号,穆从白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不停到处张望,透着一股紧张劲。 他怀疑穆从白可能没有来过大一些的医院,果然穆从白抬起脸对他说:「我没来过有这么多人的地方,他们在干什么?」 大厅里除排队的,还有人蹲在墙角,有人不停地在说什么,甚至有人在角落里睡觉。 司越珩不知道该不该穆从白讲医院里的人情冷暖,辛苦残酷。 穆从白什么都没见过,却又把这人世最糟糕的经歷了一遍。 最后司越珩只说:「生病是件很辛苦的事,所以你要健康起来,以后少生病。」 穆从白记下了这句话。 候诊的地方人少了许多,穆从白牵着司越珩的手总算松了一些余地。 骨科人没有那么多,等了片刻就到他司越珩,穆从白像小尾巴跟着进去。 医生倒是没赶穆从白出去,但诊室里只有一个凳子,司越珩坐下他就紧贴在旁边,比起司越珩更注意地看着医生。 第32页 医生比较年长,拿到司越珩以前的病歷和片子,看了一次又看一次,忽然问司越珩,「你之前在哪里做的手术?医生是谁?」 司越珩知道医生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当时为他做手术的是这方面数一数二的专家,是他老师靠人情请回来的,想要救回他的手,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他说了做手术医生的名字,对方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给他开了检查的单子。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检查,因为结果还要一段时间,他就趁这个空档带穆从白去体检。 一番下来,司越珩拆了石膏,恢復良好,只要好好锻鍊,注意保养,不久就能恢復正常。 其实司越珩在做完手术就知道这个结果,同时也知道了他的手指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灵活,不能再做手术这样精细的工作。 医生在最后还在告诉他,「这个手术做得真好,这么重的损伤能恢復成这样非常不容易,完全不会影响你以后的正常生活。」 司越珩什么也没回答,离开后骨科诊室又去取穆从白的体检报告,这里的结果却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穆从白的发育情况在正常范围内,只是有些营养不良,贫血,其他方面都还算良好。但有些检查项目医院没有,医生建议他们去市里的大医院做。 这个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司越珩难以决定要不要带穆从白再去检查。 不过去也不是今天,他们在医院里跑了一天,午饭随便应付。 司越珩看还有时间,觉得难得进城,要带穆从白去吃点平时吃不到的。 县城里很热闹,商业街人来人往,穆从白一路都紧紧抓着司越珩的手。 司越珩把他带到了汉堡炸鸡店的门口,问他想不想吃。 他对吃什么没有偏好,但是看到店里那么多人,他对司越珩摇头。 司越珩印象里除了司皓钰,所有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是喜欢这样高热量食品的。 他怀疑地问穆从白,「你是不是没有吃过?」 穆从白直直向他盯来,他已经开始能分辨出穆从白表面没有什么不同的眼神,实际藏着什么情绪。 现在的意思就是没有吃过。 他没听穆从白的意见进去,点了大多数小朋友都喜欢的炸鸡薯条,还收到了一个小玩具。 穆从白一点没有露出他期待的反应,手撕炸鸡都像拿着餐刀切牛排一样优雅,完全不像别的小孩那样直接啃,他吃了半天嘴角连油渍都没沾。 餐厅里有吃饭习惯不好的小孩,家长看见穆从白都把他当榜样教起了自己的孩子。 司越珩不喜欢这些油炸的东西,就在一旁观赏,发现真的有小孩跟着穆从白学。 不过穆从白是优雅的小公子,学的小孩就有自己独特气质的小可爱,他被逗得不自觉笑起来。 穆从白勐然看向了那个小可爱,眼神把人看愣了,等他转回了视线,对面的小可爱哇的一声哭着扑进了妈妈怀里。 司越珩刚送的小玩具敲了下穆从白的脑袋,「你吓别人干什么,道歉。」 穆从白抬起眼看他,然后用餐巾纸擦干净了手,站起来朝着吓哭的小朋友认真地说:「对不起。」 对面家长没看到穆从白的眼神,只当小孩自己胆小,被穆从白这样煞有介事的道歉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说没事,还怪自己小孩爱哭,没有这个哥哥懂事。 穆从白若无其事坐回来继续优雅地吃炸鸡。 司越珩也没有看到刚才穆从白的眼神,一边用刚得了自由的右手玩送的小玩具,当作了日常的锻鍊,一边欣赏穆从白吃东西的样子,漂亮的小孩真的很引人注目。 大约是他自己有了这样的心理,注意到了对面桌的人也不停地看穆从白。 那桌人没有孩子,一对老夫妻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温和有礼的一家人,与餐厅的氛围格格不入。 司越珩审视向那桌人,他们看穆从白的次数太多了。 穆从白忽然叫他一声,餵了一块鸡肉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张嘴接过来。 吃进了嘴里他才勐然觉出不对,向穆从白看去,小孩像刚才餵他的不是自己,自顾地继续自己吃。 不久后,对桌的人先他们离开,司越珩才放下戒备,等穆从白吃饭去赶末班车回家。 到路边打车去车站时,司越珩勐然看到刚才那桌的年轻男人,开了一辆车停在他们对面,男人在车里望着他们。 司越珩首先想到的是人贩子,人贩子也不一定只拐年龄小的孩子。 他立即把穆从白挡在身后,伸手拦计程车。 穆从白贴着司越珩的后背,悄悄露出一只眼睛盯向对面的男人,他比司越珩更早注意那桌人,只不过在司越珩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男人撞上了他的眼神,倏地关起车窗走了。 司越珩正好打到一辆车,与对面的车走了不同方向,一路没见车跟来,他才松懈下来。 计程车只能停在车站外面,末班车的时间,车站里人和车都少了,他们要穿过一条空荡的楼梯去上层买票。 楼梯里没有灯,天光昏暗下来就一片模煳。 司越珩牵着穆从白走上楼梯,勉强还能看清路,他把视线都用在了看路上。 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楼梯的上方,缓缓朝下走来。 第33页 司越珩一眼望去没看清人影的样子,却直突突撞上了对方的视线,很显然对方先盯着他。 他认出来是之前的男人,之前的计程车他故意叫司机绕了路,男人的车也没跟来。 现在男人先他们在车站,很可能是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而且男人自己开车不需要来车站。 司越珩当即把穆从白挡到身后,警惕地向男人瞪去,脚步小心往后退。 男人的视线更加直接,连躲都没躲直望向了穆从白。 司越珩退到楼梯最底下,不管男人的目的是什么,先躲开总是没错的。 他拉起穆从白就跑,男人见了也大步追上来。 这一瞬,司越珩已经在考虑最坏的结果,手中的穆从白却忽然争脱他,捡起楼梯里不知哪里来的半截砖头,趁男人跑下楼梯时身体前倾,他一砖头砸在了男人头上。 司越珩惊住了,男人被砸破头本能地弯下腰去,摸到脑袋发现流血,不可思议地看向穆从白。 他连忙又去拉穆从白走,可伸手没拉到穆从白,小孩竟再一次抡起砖头,要往男人头上砸。 司越珩的角度看不到,男人却对直了穆从白的一双眼睛,满是狠戾,如同猎食的野兽,与穆从白带着稚气的漂亮眉眼叠在一起,有股说不出的妖异感觉。 「穆从白。」 司越珩抓住了穆从白手里的砖头,穆从白回头看他,不肯把砖头放下。 他也没有经歷过这样的状况,看了一眼蹲到地上的男人,拿不准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他硬缴下穆从白手里的砖头,这一回终于拉到穆从白的手。 「走。」 穆从白被司越珩拉着跑出楼梯,他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眼神仿佛看一只死里逃生的动物。 作者有话说: 司叔叔:带孩子真的好难!可是他好好看! 穆小狗:懂了,我得靠脸。 第17章 矛盾 # 017 司越珩带穆从白离开车站就去报了警,但警察过去男人已经不在了。 没找到人,加上对方没有实质的行为,真正动手打人的又是穆从白,最终只做了备案和笔录。 未班车已经走了,司越珩花重金打计程车回去,到家已经快要8点。 这一天的疲惫在进门的一刻全部冒出来,司越珩瘫坐到沙发,身体的知觉开始攀上他的神经,他终于感觉到右手有点疼。 带穆从白跑出楼梯时,他用的右手抓穆从白,应该是在那里用力过度了。 可是他现在不想动,用另一只手贴到手背算是热敷,穆从白移着脚步到了他面前,先看了看他的手,又对上了他的视线。 在派出所里穆从白一直紧贴着司越珩一寸也不肯松,警察和司越珩都以为他吓到了,他的样子谁看了都只是一个弱小的小孩子。 现在他望着司越珩,一双眼睛里写着他知道错了,但不知道错在哪里。 司越珩想说他,又不知道要先从哪里说起,穆从白毫不犹豫拿砖头砸人脑袋的画面浮现在他脑中。 「叔叔,你不骂我吗?」 穆从白先开了口,司越珩忽然很无奈,他没有办法真的责怪穆从白,那样的情况谁也料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如果对方真的图谋不轨,穆从白只是先一步保护自己。 真的等到对方先动手,他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更多的是他想到穆从白曾经经歷过什么,才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司越珩坐直对穆从白招手,穆从白走过来,乖巧得与拿起砖头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捉到了穆从白的手腕,认真地告诉他,「伤害别人是不对的,但是你可以保护自己。不过更多的时候你要用其他的方式,你只是个小孩,那样冲上去反而会更危险。」 穆从白听得很认真,司越珩不知道他到底听懂了多少,颇为语重心长地强调,「下一次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先逃跑,然后去找警察。知道吗?」 司越珩看到穆从白终于轻轻地点头,语气又忽地严厉起来,「保护自己没错,但不是需要把对方伤到不能动弹,甚至更严重。你明白什么叫防卫过当吗?那是犯罪,会坐牢的。」 穆从白沉默,他不知怎么地加了一句,「如果你坐牢了,我不会去看你的。」 「我不会。」 穆从白深刻地记住了司越珩最后这一句,也只有这一句。 司越珩听到回答以为他的教育成功了,舒出一口气,松开了穆从白的手。 穆从白突然往卫生间跑去,他以为是上厕所,结果隔了片刻穆从白拿了一块热毛巾出来,敷在他右手上。 他意外穆从白竟然记住了医生的医嘱,打量下去,穆从白小心地扶着毛巾,勐不迭抬起眼来撞上他的视线。 穆从白的眼睛像是画师精心刻画的,连双眼皮都是精緻的,漆黑的眼珠像一面小镜子,完完全全映出了他的脸。 然后一双眼睛弯起来,跃出了笑意。 穆从白问:「叔叔,好点了吗?」 司越珩觉得他心里像被铺了一床刚晒过阳光的被子,泛着温暖的柔软。 人就是在基因设定了必须与人建议依赖关系的物种,哪怕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可以一个人很好地生活,变得不再需要这样的亲密关系。 可当有一个人用最柔软依赖的一面出现时,还是会无法推开。 第34页 司越珩这一瞬间就是这样的感受,穆从白给了他从未感受过的细心温柔。 这一晚睡觉的时候,他没有再把穆从白远远推到床的另一边。 第二天一早,司越珩和穆从白刚刚吃过早餐,小宋就骑着一辆电动二轮赶来,在院子急急忙忙喊人。 「司越珩,快出来。」 司越珩正在洗衣服,打开了洗衣机才出去,小宋在院子里不进屋,见到他就向他招手,招着突然又停下来。 他回头看到穆从白在他身后,顿时明白小宋要说和穆从白有关的事。 小宋等司越珩走出来,还要拉他到了宅子外面才开口。 「找到穆从白妈妈那边的亲戚了,说是远房亲戚,但是家里条件很好,父母退休职工,有不错的退休金,大儿子今年32岁,在证券公司上班,工资也很高。」 司越珩仔细想了想小宋的话,满眼疑惑,「到底是谁要收养?」 小宋把话含在嘴里思索曾传平常用的说词,但他学得还不够,只能直白地告诉司越珩。 「其实是他们的大儿子,因为不育,一直也没有结婚,所以想收养穆从白。但是因为程序问题,所以想让穆从白的户口记在他父母下面,名义上是他弟弟,实际上负责的人是他。」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司越珩仍挑出了许多毛病。 比如不健全的家庭会不会影响穆从白的心理健康,比如男人现在未婚将来是不是不会结婚,万一结婚女方不喜欢穆从白怎么办? 小宋审视了他半晌问:「你是捨不得了吧?所以看谁都有毛病。」 司越珩不觉得是这样的理由,想了想找到说辞,「我好歹也算是他叔叔,现在没有人为他考虑,我问清楚一点有什么不对?」 「对,对。」小宋表示相信,可不理解,「要是我没了爹妈,有这种家庭收养我,我马上收拾包袱走,也不考到这种地方来了。」 只是他说完了才想起来,司越珩一大家族谁都比刚说的家庭强,司越珩不为所动也很有道理。 「越珩,小宋!」 曾传平的声音突然传来,他一路小跑到了小宋和司越珩面前,「反正不远,我就带他们过来,正好也看看孩子。」 后来有三人跟着曾传平,司越珩看去,竟然是昨天在餐厅遇到的那桌人。 被穆从白打破头的男人头上围了一圈纱布,见到他谦和有礼地笑了笑,似乎一点也对昨天的事放在心上。 他们走到司越珩面前,男人赶在曾传平介绍前主动道歉,「对不起,昨天可能吓到你们了。我们只是刚好遇到你们,就想看看孩子,实在很不好意思。」 男人伸出表示和解的手,司越珩审视过去没有接。 曾传平才听说了这回事,连忙对司越珩问:「昨天出什么事了?」 男人又抢道:「没事,没事。误会,误会。」 他说完又真诚地面对司越珩,「我叫陈集,工作稳定,年薪70万,在霍城算不上多,但还过得去。 我父母身体健康,有退休金和全额的商业保险,家里三套房子,应该能够给穆从白不错的生活。」 这确实是不错的条件,不育也能找到人结婚,收养更合适的孩子。 陈集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我可以保证不会结婚,我父母和穆从白的母亲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很喜欢穆从白。 我也希望将来老了不至于一个人,你可以放心,我们一家绝对会好好对待穆从白的。」 司越珩还是没有开口,曾传平向陈集一家示意,拉着他到大门口的树下,小声地问:「你有什么顾虑?是不是昨天出什么事了?」 司越珩回想昨天男人看穆从白的眼神,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他又想到小宋说的话,是不是因为他不捨得才看别人都是毛病? 车站里男人确实没有做什么,对于要收养的孩子先观察一下性格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穆从白这么大了,不像小一些的孩子那么容易培养感情。 司越珩思考了半天问:「那个姓陈的说的都是真的?」 曾传平保证:「我找的是之前居委会的人,他们调查过,确实和陈集说的一样。家庭条件不错,其他人的评价也很好,这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了!」 最好的人选。 司越珩脑子里迴旋着这几个字,最终点下头,刚要开口,大门忽然关过来。 他从门缝里看到了穆从白,小崽子此刻的表情明显地写在脸里,满是怒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偷听的。 砰! 大门砸出了声响,司越珩想说的话失了声,最后告诉曾传平,「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穆从白的想法,我先问他,到时再告诉你们。」 确实穆从白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曾传平觉得只要穆从白没同意,就算把人带走了,指不定过段时间又回自己跑回来。 他让司越珩去给穆从白做思想工作,说穆从白听他的话。 其他人都走了,司越珩回到屋里找了一圈,穆从白在他的床上用被子蒙头不肯出来。 这点倒是和别的小孩差不多,他走到床边看了床上的小鼓包半天,终于开口。 「你讨厌他们吗?」 穆从白不回答,连动也没动一下。 他接着说:「他们可以给你好的生活,好的教育,还有好的未来。哪怕你不那么喜欢他们,你也已经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就可以成年,到时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第35页 穆从白忽然掀开被子,像是掀开了一座火山,他审视司越珩,忽然问:「你不能养我吗?」 司越珩没由来地笑了一声,告诉穆从白,「我还没24岁,我没有结婚不能收养你。」 穆从白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你会结婚,会生孩子,所以不要我。」 「穆从白,不是这个原因!」 司越珩几乎是吼出来,然后想到了原因,「你为什么一定要回这里?这里有什么让你非要留下来?」 「你。」 穆从白忽然收起了刚刚外露的所有情绪,眼神如同长出的荆棘缠绕上了司越珩。 他一字一句如同復读一样诉说:「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把你叫回来,把我硬丢给你。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作者有话说: 小狗子的算计.jpg 所以知道为什么作者叫他小狗子了吗? 第18章 生气 # 018 穿过荷塘的风从窗户吹来,带进了被太阳晒热的空气,夏天已经正式开始了。 司越珩迎面被风吹过有些燥热,他原地踱了两步又看回穆从白,少年脸上就如他们刚见时那样,没有表情,一双精緻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好似刚刚什么也没有说过。 他想起刚回来时感觉到的怪异,现在终于明白了。 作为房子的拥有人,跑进了一个不肯离开的小孩,无论如何都会联繫到他这里。 他忽然笑了一声,他父母要他当供养司皓钰的工具人,连个小孩都算计他吗? 「穆从白,你告诉我实话,不怕我现在把你扔出去?」 司越珩是真的生气了,生气他之前竟然因为穆从白的亲近傻乐。 穆从白还是举着精緻无瑕的脸望着他,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他又问:「你为什么要选我?我们都没有见过,根本不认识。」 穆从白的眼睛忽然一眨,换脸一样变得眼睛里充满了感情。 但司越珩看不懂那感情,穆从白掏开被子从床中间到了他面前,跪在床边抓住了他刚拆石膏的右手小心捧着,指尖轻抚到他手术留下的疤。 「我认识叔叔。」 穆从白又露出了那如□□徒的眼神,「曾爷爷给我说了关于你的事,我知道你夏天喜欢游泳,冬天喜欢掏鸟窝。我想成为叔叔那样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 他忽然往前贴近,仰起脸靠着司越珩的胸口,接着说:「我喜欢叔叔,所以你可以永远把我留在身边吗?」 司越珩心跳蓦地一乱,他一掌盖在了穆从白脸上,将小孩推回床上。 这些话听起来太奇怪了,他无法想像是一个十多岁孩子说的。 穆从白可能从小就生活在只有母亲的环境里,他母亲教他知识,教他礼仪,但大概没有教过他怎么与人相处,导致穆从白对于感情的理解有些异常。 「穆从白。」 司越珩叫了这一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平静认真地开口,「你说的那样不叫认识。我也不适合当你的监护人,也不可能永远把你留在身边。你、还是跟他们走吧。」 穆从白捲缩着不动,眼睛里如同装了一潭死水,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精緻的人偶。 司越珩看他这样不知道再说什么,蹙紧眉头狠狠吸气,最后离开了房间。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听到了司越珩出门的脚步声。 他还是没有动,过了许久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来,但不是司越珩的。 「越珩?穆从白。」 曾传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穆从白下床走出去,看到曾传平和那个叫陈集的男人擅自进屋。 陈集打量着他,露出一脸丑陋的笑容讨好地向他说:「你好,昨天很抱歉吓到你了,我没有恶意。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曾传平立即帮腔,「过来看看,这次一定是你喜欢的。」 穆从白的视线看过去,曾传平拿起了一个粉蓝色的电话手錶,里面还响起了音乐声。 他没有给出任何反应,默默往厨房走去。 曾传平猜不透穆从白的反应,他是看到穆从白最近的衣服,家里的用品,都差不多是这个颜色,才建议陈集买的。 穆从白又不喜欢?他女儿明明天天吵着要买电话手錶。 陈集不知道穆从白去了哪里,「曾支书,他去做什么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曾传平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穆从白正好走出来,手中握着一把菜刀。 他瞬间记忆復甦,最近见到的穆从白都是乖巧的样子,他差点都忘了这孩子吓人的一面,立即说:「快走。」 陈集不明白,还盯着穆从白不动,下一刻穆从白手里的菜刀飞出来,他吓到往后一缩,摔坐下去。 那把菜刀插在了他两个膝盖中间的位置,穆从白站在客厅的另一边面无表情对着他。 陈集压下惊恐看回去,又从穆从白眼中看到了昨天在车站,最后看他的眼神。 曾传平连忙把陈集扶起来,生气地朝穆从白瞪去,可穆从白理都不理他。 他知道穆从白不会听他的,决定先带陈集走,然后去找司越珩告状。 司越珩沿着路走乱走,太阳逐渐热起来,他看到了卫生所的房子,就打算进去避避太阳。 周嘉盛又趴在药房的柜檯里睡觉,司越珩走过去敲了敲台面,周嘉盛抬起脸推了推眼镜,看到是他不想理地问:「你家的小崽又怎么了?」 第36页 司越珩打量一圈发现又只有周嘉盛一个人,好奇地问:「你们这里到底有几个人?」 「三个,不过他们回家种地去了,你到底来干嘛?你的跟屁虫呢?」 周嘉盛伸长脖子也没看到穆从白,打量地看向司越珩,「出什么事了?」 司越珩随意地靠着柜檯说:「曾支书找到了不知道是他母亲那边什么的亲戚,要收养他,现在人都来了。」 周嘉盛终于坐直起来,推起眼镜仔细地审视起他,然后问他,「你捨不得?」 司越珩这回立即回答了,「不是。」 「那是什么?」 司越珩思考了半晌,「我总觉得那家人有些奇怪。」 周嘉盛露着八卦的眼神,「哪里奇怪?是今天那辆大奔吗?」 司越珩没想到周嘉盛只注意到了车,回想昨天见到的车确实是这个牌子,他点了点头,顺便地回想昨天的事。 他可以理解收养前先暗中观察孩子的真实性格,但陈集的眼神真的很奇怪,他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周嘉盛看司越珩半天不说话,八卦的热情没了,坐回去慵懒地趴着,声音也犯懒地说:「人都是有感情,相处了这段时间你不舍也正常。不过你才多大,难道真带着这么大的孩子,以后连老婆都找不到。 而且他那个身世,你不怕被你大嫂家戳嵴梁骨骂死。」 司越珩抬眼瞥了瞥周嘉盛,不认同地说:「我说了我不是不捨得。算了,我再去见见那个姓陈的。」 周嘉盛看到司越珩冒着太阳跑出去,声音追出去,「你别去揍人家一顿!犯法!」 司越珩已经走远,但忽然又跑回去。他出来忘了带手机,对周嘉盛说:「你问问小宋,那个陈集在什么地方?」 周嘉盛瞥着司越珩,缓缓拿起手机,摸鱼一样半天才打开,司越珩一下把他手机夺过去,给小宋打了电话。 小宋说了地方,司越珩就把手机扔回给他又跑了,他是真不明白司越珩在急什么。 司越珩骑走了周嘉盛的自行车,破开被太阳晒热的空气,到了镇上唯一的酒店。 小镇没有秘密,一个外地人开着豪车到了镇上,没几分钟就传遍了。 他找进去一问,前台大姐就告诉了他陈集的房间,还顺便跟他说了曾传平和陈集刚回来,曾传平人还没走。 上楼敲开门,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塞了四个人,不只有曾传平,还有陈集的父母。 陈集一家都满脸热情洋溢,招唿他进去坐下,陈母又是递水,又是递水果。 司越珩拒绝,「不用了,我是想和你们多了解一下情况。」 陈集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刚才被惊吓的窘迫,脸上透着精英的谦和客气笑道:「不知道司先生还想了解什么?我一定如实相告。」 「请问你们和穆从白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陈集顿了顿,「远房亲戚……这么说吧,血缘上确实算不上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上大学的期间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我父母都很喜欢她。」 陈集父母立即应和,陈父说:「她养父是我以前的老闆,所以拖我照顾她。」 司越珩想起司婧姗说过穆从白母亲是孤儿,但是背景空白,没有被收养的记录,问道:「那她养父呢?为什么不来带穆从白回去?」 陈父忽然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才说:「好像当年是因为她谈恋爱的事,和家里闹到断绝了关系。她养父是有头有脸的人,她都离家都这么多年了,不愿意再和她有牵扯。」 似乎一切都能说通,穆从白的母亲因为非要与一个已婚男人在一起,所以与家里断绝关系。 有头有脸的,姓穆的,如果是司越珩想的那家,他到时见过一两次,那个穆家确实不太可能把穆从白认回去,也确实有能力把收养过这事藏起来。 司越珩半晌没有再开口,陈集问他,「司先生,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他一时想不出别的问题,审视地看向陈集,对方自顾地规划起来。 「从白现在的年纪差不多该上初中,我有认识的朋友正好是辰光中学的校长,你知道辰光中学吧,霍城前几的中学。将来他无论是考国内的大学,还是留学都可以。」 司越珩觉得陈集在努力向他展示自己的能力,果然接着又说:「过几年我可能要调去海外公司,到时如果他留学的话,我还可以和他一起去。」 曾传平悄悄拍了下司越珩的后背,「越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司越珩还审视着陈集,曾传平又说:「你回去好好劝劝穆从白,刚才他扔菜刀,差点伤到人。」 「什么?」 司越珩一惊,曾传平和他讲了去看穆从白的事。 陈集立即接话,「没事,我理解他的。他过去的事我都了解了,他这样的性格不是他的错,到时我一定会好好的管教他,绝对不会让他、犯错。」 司越珩听着陈集的话刻意强调了「管教」两个字,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冒出来。 可是再聊下去,陈集越是显得没有缺点,昨天被拍砖头,今天被扔菜刀,正常人会不生气? 最终的决定权司越珩还是留给了穆从白,只说会告诉穆从白情况。 走的时候陈集说要送他,本来已经拒绝,曾传平却拼命撺掇他搭陈集的车,连他骑来的自行车都要负责帮他还给周嘉盛。 第37页 司越珩没了办法,只得上了陈集的车。 坐进副驾,司越珩就闻到了一股很清新的香味,不是空气清新剂,更像是未散的香水,但陈集身上却并没有,陈父陈母身上更没有。 陈集把车开出去,余光侧瞥向他自然地聊起来,「听小宋说你之前也在霍城上大学,你是学什么的?」 司越珩不想聊这个话题,随口反问:「你呢?」 陈集笑道:「我16岁就出国留学了,在国外许多年,其实还是更喜欢国内。」 话到这里就沉默了,司越珩不擅长更不喜欢和不熟的人相互说废话,他看向车外,手往裤子口袋里伸去。 昨天在餐厅送的小玩具他一直带着,当作锻鍊右手的工具,但他摸半天都没把手伸进口袋,蓦地低眼看去。 座椅的夹缝里露出来一截项圈,只有一指宽的皮质,上面带着铁钉,像是给宠物戴的,可是又显得太细了。 司越珩下意识地问:「你养宠物吗?」 「不养,怎么?」 司越珩只是对风花雪月的没兴趣,可毕竟在他爸妈家里住了几年,与那些豪门少爷小姐们接触过,那些人玩的是一般人都想不到的。 他忽然想起陈集看穆从白的目光哪里奇怪了。 刚被接去霍城的那段时间,他非常不适应,他爸为了让他早点习惯,就让朋友圈的子女带他一起玩。 有次在一个聚会上,他遇到了一个男人,混在他们一群少年当中很是突兀。 那个男人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还多次和他搭话,但他当时对那样的环境很排斥,没有理会。 后来一个和他算是朋友的同龄人告诉他,那个男人是喜欢玩虐漂亮男孩的变态。 陈集的眼神,给他的感觉就和当时的男人很像。 「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 司越珩把露出的小截项圈塞回椅缝里,装作没有发现。 车开到了宅子外面,陈集要一起进去。 他拒绝地说:「穆从白可能还在闹脾气,你不想再被扔菜刀,最好不要进来。」 陈集有些尴尬,站在大门口往里望了望,司越珩直接进门把白天从没关过的大门,锁上了。 他回到房间没见到穆从白,不只穆从白不见,穆从白往他床上放的被子,枕头,还有那个手掌安抚玩偶,全都不见了。 他失笑,然后找到手机拔了一个电话,就是那个告诉他遇到了变态的朋友。 朋友叫李绍忻,接起电话先骂了一声脏话,然后才说:「你打错电话了吧?司越珩。」 司越珩平静地回答:「没有。」 「你都几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听说你家出事了?你没事吧?现在怎么样?要我帮忙吗?」 李绍忻一连串的问题问过来,司越珩仍旧平静的语调说:「去年过年才请你吃过饭,有件想找你帮忙。」 「司大医生有什么事小弟能帮忙的?」 「我已经退学了,以后不会当医生了。」 李绍忻震惊的声音在话筒吵到了司越珩的耳朵,「为什么?你不医生干嘛?你不是那么想当医生的吗?是不是你爸逼你的?」 司越珩把手机拿得离远了耳朵说:「你先听我说,帮我查个人。」 「谁呀?什么人?他干嘛了?你现在在哪儿?」 司越珩真的受不了李绍忻「问题儿童」性格,总不想理他。 等李绍忻说完他才回:「叫陈集,在瑞圣证券上班,我有他的电话号码,车牌号也有,我怀疑他有些不正当癖好。」 「是什么人?什么癖好?他怎么你了?要不要我找人弄他!」 司越珩捏了捏鼻樑冷静,然后说:「大哥,你是开网络公司的,不是混社会的。」 李绍忻比司越珩大了两岁,上大学就创业,现在已经是一家营收不错的网络科技公司老闆。 如果陈集真的有什么癖好一定註册过某些网站,这找李绍忻查起来比警察更方便,用不太好的话来说,就是反向「人肉」。 李绍忻还想再说什么,但司越珩不想再听他不停问问题了,最后告诉他,「瑞圣证券你有没有认识的人,也去问他的人品。他的信息发给你,尽快回復我。」 不等李绍忻再开口他挂了电话,把陈集的号码和车牌都发过去后,扔下手机出去找穆从白。 实际算不上找,司越珩推开茶室的门,就看到穆从白对着角落里的柜子坐着,手里翻着那本只剩下他照片的相册,明明听到声音却也不动。 「穆从白。」 司越珩停在门口,穆从白还是不给回应。 他无奈地走过去,抽走了穆从白手里的相册,蹲到旁边说:「我们谈谈。」 穆从白终于朝他看了一眼,却什么表情也不给,双手夺回被他拿走的相册,无视他继续翻看他的照片。 作者有话说: 小狗子对别人生气:拍砖头,扔菜刀。 小狗子对叔叔生气:当着叔叔的面看叔叔照片。 小狗子:耶!\/( ̄︶ ̄*\)) 第19章 选择 # 019 渐热的天气让阳光也变得可憎起来,浮起窗帘穿过来的热浪更让人心烦。 司越珩被无视得很彻底,蹲在那里动作僵得关节窝里都出汗了,穆从白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第38页 他动起唇几欲开口话却又卡在喉咙,干脆坐到席垫上,扳过穆从白的身体正对向他,穆从白的眼睛终于从相册里移出来。 「穆从白。」 他慎重喊了一声,又顿了下将语气顿成了无奈,「我希望你能有好的未来,可是在这里我什么也不能给你,甚至还有一堆的麻烦。」 穆从白眼睛里平淡得如同连风都没有的湖面,盯了他许久问:「什么叫好的未来?」 「就是——」 司越珩忽然答不出来,曾经他以为能顺利读完医学博士,顺利成为脑外科医生,就是他想的好的未来。 可谁也预料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在车祸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手会无法再做手术。 穆从白现在还这么小,他更没有办法在这里替他确定未来。 「叔叔。」 穆从白终于肯放下相册,跪起来在司越珩面前,膝盖与司越珩的小腿撞在一起,他仰起脸像仰望他信仰的神明一样说:「这世界上没有人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 司越珩惊住了,穆从白把自己的视线放得很低,可他却仿佛从高处跌落下来,落进了穆从白的眼睛里。 穆从白的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得司越珩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只觉得十多岁的小孩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不自觉地后缩,一掌按着穆从白的脸把他推开,回了句,「他在胡说什么!」 穆从白忽然坐回去,又不说话了,刚才眼神中炽烈的情绪平静下去,如同没有波澜的湖水映着他的脸。 过去了许久,他什么也没说地起身走出茶室。 之后一整天,穆从白都在与司越珩冷战,司越珩不会哄小孩,穆从白在茶室不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办,就坐在客厅里换台,不时往紧闭的门看上一眼。 他现在右手还在恢復阶段,小宋还是坚持来做饭,他就求助小宋去哄穆从白,结果穆从白直接把门锁了。 他生气地去踹了门,里面还是一点响声没有,司越珩不由地对小宋抱怨,「现在小孩都这么大脾气?」 小宋盯了盯司越珩,他觉得穆从白现在脾气已经够好了,仅仅是不理司越珩,对其他人是直接甩刀的。 司越珩虽然也生气了,可吃饭的时候还是怕穆从白饿了,盛了一碗饭菜送到门口,发现门开了。 他进去把碗放到了柜上,瞥了眼穆从白,小孩却没给他一个眼神,手里只抱住那本相册看窗外。 一瞬间,他想把相册扔进荷塘里,可最后他说:「生气归生气,不要不吃饭。」 到晚上睡觉,司越珩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担心穆从白在茶室里能不能睡好,万一又生病了怎么办。 最终,他还是下床去看穆从白,结果到茶室外面发现门又锁了。 司越珩勐然用力捏紧门锁,穆从白这狗脾气,睡不睡得好,吃不吃饭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转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门里喊:「穆从白,睡觉把窗户关上,别又生病了。」 穆从白没有回他,他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什么也没听到,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 回到房间,他再躺到床上还是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透进来在天花板映出光影,司越珩盯着晃动的光影,脑子里不自觉从见到穆从白第一眼开始回忆。 到夜深人静,司越珩迷迷煳煳听到房门的响声,一个人影进了他的房间,小心走到床边。 他第一反应不是抓人,而是装睡。 穆从白立在床边许久,终于爬上床去。 司越珩右手的石膏拆了,终于能穿上睡衣,天气热起来被子也没盖。 他轻手轻脚解开司越珩衣服的扣子,拉开衣领露出了胸前的疤,比起最开始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新的柳叶刀,刀尖稳稳抵到司越珩的胸口。 寒光滑动,司越珩感觉到刀刃与皮肤的相触,他不知道穆从白要做什么,但他还是没动,不信穆从白会趁他睡着捅他一刀。 画面像是静止下来,唯独月光还在移动,等到地板映出的光换了一个角度,穆从白把刀收起来,换成了一支笔。 司越珩感觉笔尖在皮肤上滚动,触感有些发痒,他差没忍住装不下去。 穆从白很快写完了,然后坐到旁边欣赏他的大作一样不动。 月光被云层挡住,穆从白终于下床出去。 司越珩在房间彻底没了动静才睁眼,房间里只剩半牙月光什么也看不清,他坐起来没有开灯,拿手机对着胸口拍了一张照片。 果然穆从白又写了自己的名字,他先是无语,然后无奈地笑出来。 第二天,穆从白终于出现在醒着的司越珩面前,他一早起来煮了面,和平常一样等司越珩。 只是吃面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天,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吃完面又去洗碗,洗完了回到茶室又把门关上。 司越珩刚接到了李绍忻的消息,没管穆从白的臭脾气,回房间查看李绍忻来的消息。 李绍忻发的语音充满了鄙夷,「这个陈集真的有点东西,他甚至还交过女朋友,这种人怎么能找到女朋友的?」 司越珩翻到前面李绍忻发来的截图,全是陈集多年来在网络深耕的痕迹,总结起来就是特殊的性癖,再详细一点就是施虐倾向。 第39页 这些都可以算是个人的喜好,问题是这些截图里陈集施虐的对象不分男女,却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从十年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全都是看起来比较年幼。 无论陈集是不是真心想收养穆从白,有这个前提在这里,司越珩不可能让穆从白跟他走。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陈集对穆从白动机不纯,可那万分之一成真,对穆从白来说是最可怕的结果。 李绍忻在他看的时间又给他发来了一连串的语音消息。 「这个陈集他还知道换个手机註册,可惜不知道网际网路为什么叫网际网路,只要他用过的换一百个手机都能追根溯源。」 「你知道那个蓝色的网站吗?他绝对经常在上面约。」 「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查他,他做了什么?如果你需要,再查下去绝对能找到点东西,他之前在国外那么多年,他这个癖好我不信他是干净的。」 司越珩回:「如果你愿意当正义的使者就查到证据去报警,这些对我已经够了。」 昨天锁了门,曾传平被挡在大门外就扯着嗓子喊。 司越珩听到,觉得曾传平可能忘了这个世纪普及了手机,和李绍忻说了声他出去开门。 昨天电话手錶没送出去,陈集这次带了吃的,是镇上没有卖的,显然专程进了一趟城。 司越珩想到刚看过的内容,再看陈集就带上了无法褪色的有色眼镜,陈集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全都成了心怀不轨。 陈集还是精英模样的谦和有礼,热情地把买来的东西往他手上递。 「不知道从白喜欢吃什么,我随便都买了一些。」 司越珩没有接,瞥了一眼那堆牛奶蛋糕坚果之类的东西,几乎都是穆从白不能吃的。 他声音冷淡地拒绝,「他蛋白质过敏。」 陈集微微一怔,抱歉地说:「我不知道,那这个坚果可以吃吧,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司越珩声音仍旧冷淡,甚至带上了一些鄙夷,「你不知道坚果的蛋白质含量很高吗?」 「我真不知道。」陈集勐然回过味来,审视起司越珩,「司先生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司越珩数着陈集身上的缺点,但是他还没有说出来,茶室的门突然打开,穆从白站在门里。 陈集看过去立即换成了一张笑脸,「从白,我给你买了零食,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穆从白眼里根本没有陈集,他盯着司越珩,突然举起手。 司越珩对柳叶刀太熟悉,余光一瞥就看见了穆从白手里的刀,加上穆从白的前科他猜到了穆从白要做什么,立即吼道:「穆从白,放下。」 穆从白余光扫在司越珩脸上,但刀已经扔出去了,不过从瞄准陈集的眼睛变成了擦着头髮飞过去,最后刀插到了地上。 陈集父母吓得差点站不稳,曾传平连忙安抚,「这是误会,小孩不是故意的!」 他说完瞪向穆从白,但穆从白的眼睛只对着司越珩,于是他也向司越珩看去,意思是管管这小孩。 司越珩朝穆从白走过去,一屋子人都等他教训穆从白,他却把穆从白推回了茶室里,对穆从白说:「锁门,没叫你不许出来。」 穆从白不明白地仰起脸,司越珩没有解释,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他听话地锁了门,像不关他事一样坐到窗边看外面的荷塘。 司越珩重新回到陈集面前,直白地说:「我确定你不是适合收养穆从白的人,不用再来了,带着你们的东西回去。」 陈集拧起眉头,谦和客气的表情终于压下去,愤怒地说:「你凭替他什么拒绝?说起来你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打算?」 「他决定也不会跟你走,别浪费时间了。」 陈集愤愤地哼出了两口气,服帖精緻的西装被他解开了扣子,他叉着腰原地转了两圈。 曾传平不明白司越珩怎么突然这么直接地拒绝了,连忙上前打圆场,「越珩,你在说什么?穆从白他年龄不小,再找到收养的人很难了。」 司越珩还没有回答,陈集忽然地笑起来,仿佛抓到了致胜的法宝,定在司越珩面前说:「你觉得还有别人会收养他吗?不说条件能不能比得上我,就他的过去有几个人能接受。」 陈集说着觉得还不够,顿了顿全力输出,「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吗?他上幼儿园就差点杀死了自己的同学,从此被他那个有精神病的妈关在家里。」 司越珩惊得瞪起眼,他没有怀疑陈集说的话,反倒从陈集的话拼出了穆从白更清楚的过去。 他不可置信,却还是说:「你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根本不是真心想收养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你有什么资格去骂一个没有得到正常关爱的小孩?」 陈集这回彻底不装了,冷笑地盯了司越珩半晌,「我不收养他,你准备把他留下来做什么?你今年几岁,知道怎么养孩子吗? 司越珩听到这话脑中勐地浮现出了截图中的照片,觉得陈集的眼神噁心到了极点,他握起拳头冷不防挥过去。 陈集完全没料到司越珩会动手,他被这一拳打在脸颊,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到了下沉的沙发,样子狼狈。 他是真的愤怒了,爬起立即还手,却被曾传平一把按住。 曾传平常年上山下地干活,陈集看着高大却比不了他的力气,被按得一丝都没挣脱。 第40页 一张满是笑的脸向陈集看去,「那个,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好说。」 「没有误会。」 司越珩不给陈集再开口的机会,他拿起手机打开李绍忻发给他的截图,往陈集眼前一扫,然后说:「你爸妈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吗?」 陈集一眼没有看清,但司越珩的话让他勐然意识到司越珩知道了什么,他连忙喊起来,「你想做什么?那是我的隐私。」 「这都是你公开页面,我不小心刷到了而已。」 司越珩说着把手机递到陈集父母面前,照片中还有陈集自己发出去的一些事中拍摄,虽然没有露脸,但作为父母对自己孩子的身体是最了解的。 陈集父母果然一看就认出来,陈父大骂:「混帐,这是什么!」 顿时,陈集没了刚才的气势,陈父想了想自己明白过来什么,狠狠瞪向他说:「还不滚,别在这里丢人。」 曾传平确定陈集不能再打人终于松开,陈集精緻的西装乱了,脸上有伤,看起来不再精英。 陈父还想说什么,最后却拉起陈母离开了。 陈集最后整了整衣服,回头阴恻恻盯了司越珩一眼,怨恨的意味明显,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曾传平还不知道司越珩给陈集父母看了什么,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跟哪边。 最后他还是好奇,留下来问司越珩,「到底怎么回事?你给他们看了什么,突然就走了?」 司越珩觉得曾传平一辈子在这个小镇,不一定能理解,「你还是不要看了。」 「有什么我没见过的,给我看看!」 曾传平说着要去拿司越珩手机,司越珩就打开给他看了。 顿时,一直薰陶在红旗下的曾支书呆住了,他难以理解,不难认同,眉头狠狠地蹙在了一起,问司越珩,「这个是、是、是——」 最终他都没能说出是什么,司越珩关了手机,不顾他合不上嘴的震撼,忽然问:「刚才,姓陈的说的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吗?」 曾传平拍了拍脸上僵住的肌肉,言词犹豫闪烁地说:「这个、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很知道。因为后来看到——」 他说着朝司越珩偷瞥了瞥眼,「我看到穆从白他做出了一些危险的举动,就打听了一下,确实有这个事。不过——」 曾传平终于拍活了脸上的表情,坚定地向司越珩保证,「他只是因为小时候成长环境有问题,导致了性格不好,主要是无人教导,绝对不是什么不听话的小孩。 你看他这才过去多久,不是变得很听话了!」 司越珩散着视线沉默了许久,曾传平半天都没有嚼出他是什么意思,司越珩突然说:「以后不要再找像陈集这种人了。」 曾传平的眉头一下跳起来,司越珩的意思是不是打算不送穆从白走了? 他一开始是希望司越珩留下穆从白,可真司越珩真的想留下来,他又觉得不行,毕竟司越珩还这么年轻,以后带着这么大的孩子都不好找对象。 可司越珩什么也没再多说,他只得回答:「我知道了。」 司越珩真的打算留下穆从白也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曾传平没有再多问,他还要处理陈集那边,于是说了一声急忙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司越珩,他去敲茶室的门,里面没有回应。 他直接拧门打开了,穆从白就站在门后面直直盯着他。 他握着门把的手僵住,「你听到了?」 穆从白不回答,但眼神已经确认。 他又问:「发生了什么?你愿意讲给我听吗?」 「我讨厌他。」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没有表情地说出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在回忆,却仿佛他回忆的不是某个人,只是一颗路边的草,一片掉落的树叶。 穆从白没有语调的声音继续说:「他每一天都跟我说他妈妈给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你妈妈不给你做。还说他妈妈说我妈妈是神经病,问我那是不是疯子意思,所以什么都不会。说你爸爸从来不来,你是不是没有爸爸。」 司越珩顿时明白了,那个小孩也许不是故意的,对穆从白来说却是最残忍的恶意。 穆从白眼中终于有了一点情绪的起伏,他还没抓住就听到穆从白说:「所以,春游的时候我把他推到鱼塘里了。」 司越珩惊住,好半晌才说:「你不觉得这样做不对?你可以用和平一点的方式解决,比如告诉老师,或者你爸爸妈妈。」 穆从白忽然笑了,「叔叔你不是也知道,不是每个人的爸爸妈妈都会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一瞬间,司越珩仿佛被穆从白的话刺中了心脏,他突然理解了穆从白为什么会想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们是一样的,而穆从白比他更不幸,不幸到只是从几张照片,几个故事里就把他当成了同伴,然后企图他能理解他。 司越珩狠狠吸起了一口气,头一回用这样庄重的语气开口。 「穆从白,我没有钱,甚至可能找不到工作。我也没有太多人生经歷可以给你指导。」 「我不知道未来我会变成什么样,可能穷困潦倒,可能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到时怪你,觉得你是拖累。」 「即使这样,你也想留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下章入v,小可爱们不要抛弃我啊~\( ̄︶ ̄*\\))y 第41页 一个预收《信息素起源》 沈洌,帝国最小的王子,从小在中长大,拥有绝美的皮囊和卑劣算计的内心。 在帝国政府与共和联盟签订和平协议时,被当作质子送到了联盟军校。 第一天,他就靠超强的精神力和颜值,引诱一大批心思不纯的坏种。 褚玄毅,只信奉力量,被称作人形机甲,成了沈洌的教官。 第一天,他就把到处乱勾人的沈洌打到爬不起来,并评价「好看的废物」。 一天之内所有人都知道:褚玄毅讨厌沈洌,而沈洌更是想让褚玄毅消失于世。 然而,沈洌却在褚玄毅身上闻到了除他外,没人能闻到的香气。 那香气像动物发q的信息素,引诱他,让他无端难耐,想要贴住褚玄毅,被褚玄毅肆意触碰。 褚玄毅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怪,为了不被褚玄毅发现,他处处躲避,却处处都能遇到褚玄毅。 又一次在训练室,禇玄毅以训练之名将他将他逼退墙角,身上的香气将他包裹,仿佛要搓碎他。 褚玄毅面无表情:「你在躲我,还是在怕我?」 沈洌眼尾上扬,勾在他的腰上:「那你呢?想做什么?」 禇玄毅声音埋在他耳后的颈间:「你猜。」 后来,一次外星任务,沈洌和褚玄毅一起被困。 他闻到褚玄毅身上的香气,变得格外奇怪,极致渴望褚玄毅,褚玄毅一个眼神就让他觉得哪里被搅动了。 他恐慌得逃开,褚玄毅却在洞穴里找到他,疯了般亲吻他。 用痴迷发狂的眼神看他:「不许逃,让我咬一咬你的脖子…王子殿下。」 - 禇玄毅厌恶所有一切卑劣骯脏的欲望,厌恶披着美丽外表玩弄别人的废物。 可是当沈洌出现,他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人,再也无法抗拒名为沈洌的诱惑。 满肚子坏水的美貌王子受&铁血暴虐糙汉教官攻 第20章 乐趣 # 020 房间里安静下来, 夏风钻进窗户到处流动,仿佛捲走了司越珩的话,连一点余音都散了。 穆从白就静静站在那里, 看不出想法, 也看不出情绪,像是只是刚好摆在那里的人偶,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司越珩。 司越珩怕他要就这样沉默下去, 他突然开口了。 「叔叔,你想我留在这里吗?」 穆从白的声音出口, 司越珩愣住了, 他有一瞬间的惊慌, 因为他不是像穆从白一样的小孩,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意愿,现实里还有无数的问题,在他做下决定后不得不面对。 结果如何他真的不知道,也许将穆从白留在这里, 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错误。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决心, 无法坚定地对穆从白回答出「想」,所以狡猾地把决定权给了穆从白。 如果是穆从白自己选择的,将来如果过得不好,在他这里受了委屈,那也是穆从白自己的决定。 穆从白却把这个选择还给了他。 可是, 他也无法果断地说出「不想」,这半个月的相处,他从穆从白身上找到了许多自己的影子, 也从穆从白身上补偿了许多他缺失的亲密关系。 他担心穆从白这样敏感又坏脾气, 身体还不好, 到了新的家庭没有人好好照顾他,更没有人好好教导他。 他可怜穆从白,同情穆从白,也确实捨不得穆从白。 「叔叔,没关系。」 穆从白忽然不为难司越珩了,他向司越珩走近,伸住抱住了司越珩,将脸贴在司越珩朐口。 听到司越珩的心跳声和唿吸声,他轻声地说:「要留在叔叔身边是我愿意的,叔叔你不用为我负责,只要你不赶我走。」 司越珩仿佛被一个小孩看透了,他一动不动任穆从白抱着,脑子里转动着许多这个决定后的麻烦,每一件都像在催促他快后悔。 可是穆从白脸颊的温度隔着衣服过继给了他的皮肤,对着一个依赖信任他,甚至看透他还给他台阶下的小孩,他狠不下心推开。 他确实捨不得穆从白,捨不得这样信任的陪伴,当他想到他母亲认为是他故意害死司皓钰恨不得是他死的时候,想起他多年坚持努力的目标一瞬之间都变得泡影的时候,感受了穆从白的温度,他会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所有。 至少还有一个愿意依赖他,相信他的人。 终于,司越珩抬起手,缓缓落在穆从白背后,用力地抱下去。 穆从白藏在司越珩胸前的脸,悄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浅笑,他双手更加用力地抱紧司越珩,坚定地说:「我永远不会后悔,叔叔,你也要。」 终究司越珩没有说出不会后悔,夏日的天气怀里抱着一个人,皮肤紧贴的地方很快就有了汗意。 他受不了地把穆从白推开,「够了,热死了。」 穆从白不肯,身体被推离了手还要伸过去,司越珩一只手按住他的脑门,他只能两条手臂伸着去抓司越珩的衣服。 司越珩被这个动作逗笑了,指着旁边的席垫说:「坐下。」 穆从白不服,却还是像小狗一样乖乖地蹲坐到席垫上。 司越珩嫌弃他的坐姿,怎么不像吃饭一样优雅,盘坐到了对面,先是清了清嗓,再严肃地开口,「既然你要留下来,有几点必须要保证。」 穆从白小狗一样点头,司越珩觉得他身后甚至有条看不见的尾巴在摇,又清了清嗓。 第42页 「第一,不许随便使用暴力,包括扔菜刀手术刀。除非真的有人威胁到了你的安全。但就算是这样,你首先考虑的也是逃走,找人求助。懂吗?」 穆从白注视着他,看不出来是懂了还是没懂,好半晌忽然问:「要是有人要伤害叔叔呢?」 司越珩先是一愣,接着捏起穆从白的嘴,「我还不需要你这种小屁孩来保护。」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你又哪里来的手术刀?」 「你的。」 「什么?」 穆从白把脸从他的两根手指里拔出去,爬着到了边角的柜子前,在里面寻宝一样掏半天,拿出来一整套手术刀。 司越珩看到包装的盒子突然想起来,他回来办房子继承的时候,领了一套刀做练习,办完手续回去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是落在了这里。 「给我。」 穆从白有些不捨得,可是看到司越珩眼中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连盒子一起给出去。 司越珩接到手里放在腿上,接着问:「你还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 穆从白连连摇头。 「真的没有?」 穆从白笃定地点头,司越珩相信了他,这地方也藏不了什么东西,连之前买的衣服都全挂在他房间的衣柜。 他想着视线扫视在房间里,刚才说话的时候一腔冲动,实际就像陈集说的他不知道怎么养孩子,什么也没有想好。 这不是一段时间,几个月,几年,他甚至一生都要为穆从白负责。 穆从白的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品性,然后还要考虑上学,操心他将来考大学,学什么专业,做什么职业。还有未来会谈恋爱,会结婚,会有孩子。 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好这些事,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他们是好是坏。 「叔叔,你在想什么?」 穆从白忽然开口,司越珩被打断了内心的退缩,也这样忘了要穆从白保证的第二点,不过他本来也没想过到底有哪几点。 他看着穆从白,既然要留下来至少得有个真正的房间。 楼上还有几间卧室,但这多年都没住过人,他爷爷的房间他想留着,剩下就只这个茶室。 茶室的空间不小,改成卧室倒是也够的,只是穆从白住需要再买些家具,小朋友的房间不能像其他房间那样沉闷,要活泼鲜艷一些。 司越珩审视起了整个茶室,在脑子里规划起来要怎么摆放,不过家具一两天很难到位,镇上刚好有家家具店,比起网上的更便宜还质量更好。 他思索了片刻,当即决定先给穆从白买张床,这样晚上他就可以一个人睡了。 想到这里他马上就要去,站起来时手撑了下席垫,刚拆两天石膏的右手一痛,立即又坐回去。 刚刚打陈集的时候,他专门用的左手,但情绪激动,右手也跟着捏紧,应该是那时太用力了。 穆从白急忙叮叮咚咚跑出去,弄了热毛巾又跑回来,跪坐到司越珩面前,一手托起司越珩的手,一手给他热敷。 司越珩安然坐着,看到穆从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的动作,忍不住想人果然是基因里渴望亲密关系的生物,虽然有一堆的麻烦在后面,但这一刻他脑子只剩了——这孩子真乖。 门外面突然传来响动,脚步声进来时,司越珩就听到了周妈妈的声音。 「越珩,小白。你们没事吧?小宋说刚才你们打起来了!」 司越珩回答:「我们这里。」 周妈妈把带来的新鲜蔬菜水果给周父拿去厨房,她赶忙地到了茶室,看到穆从白在给司越珩敷手,顿时骂起来。 「那个是什么人啊!他怎么能打人,越珩你没事吧?曾传平也是这样就让人走了,该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还好小白不跟他走,不然说不定他还家暴!」 司越珩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妈妈说:「是我打他。手是因为之前的伤,跟他没关系。」 周妈妈一愣,马上改口,连语气都改了,「打得好!那个什么集我看他就不像好人,看人都从鼻孔里看的,城里来的有多了不起似的。」 她骂完凑到司越珩旁边问:「伤不是好了吗?怎么又弄到了?」 司越珩忽然发现没有那么排斥别人问他的手了,回道:「还要恢復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也能用了,只不过不能太用力。等再过一两个月就和以前一样。」 周妈妈不懂话里的一样不包括上台做手术,她只觉得没事就好,但还是又骂了陈集一遍,反正陈集不来就不这么多事。 周妈妈心疼司越珩的手,说什么中午也要让他们去家里吃饭,司越珩没拒绝掉。 小宋也来蹭饭,顺便和他们讲陈集一家走了,八卦地问司越珩到底发生了什么,走之前陈集和他父亲大吵了一架,连曾传平都上去说了几句。 司越珩没兴趣传播别人的家事,饭后他说要去买家具,周妈妈问他,「买什么家具,家里差什么吗?」 「买给穆从白的,他那个房间连床都没有。」 这句话等于明说了穆从白要留下来,其他人都盯着他,却没有多问。 穆从白的身世和司越珩多少是有冲突的,把穆从白留下来整个司家恐怕会怪司越珩多事。 但他们也和穆从白相处了这段时间,穆从白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可怜的普通小孩,能留在知根知底的人身边,总比跟不认识的人走要强。 第43页 周父和镇上做家具的老闆是酒友,主动开出家里的三轮要带司越珩去看家具。 第二次坐这样的车司越珩有些喜欢了,这辆比上次小宋那辆好的是有棚,他们一路都没有晒太阳。 车开在烈日铺满的公路上,司越珩和穆从白在车斗里,被带起的风吹着头髮。 穆从白不知在看什么,盯着他的脸不转眼,他又捏起了穆从白嘴说:「看什么看,小崽子。」 穆从白弯起了一双眼睛,「叔叔在笑。」 司越珩不知怎么扬上去的唇立即沉下来,撇开穆从白的脸说:「我爱笑就笑,关你什么事。」 穆从白非常懂得寸进尺,有了司越珩的保证他胆子更大了,直接扑到司越珩身上,像只小狗一样用脑袋从他胸口拱到了下巴,毛绒绒的头髮扫着司越珩的脖子。 司越珩被弄得很烦,穆从白却像知道他要生气了,立即把脑袋撤走,仰起脸乖得不像话地对他说:「我喜欢叔叔笑。」 司越珩沉起的唇角不自觉又扬起来,藏也藏不住。 家具店在镇子边缘,方圆几十里几乎都在这里买家具,生意全靠口碑。 司越珩进去望了一圈,面积不小,成品家具很齐全,便宜和质量确实都有,但是不好看。 他想要粉蓝色轮船造型的儿童床,以前他有个同事儿子4岁的,常常给他看家里拍的视频,就是那样的床。 在网上搜出了类似的床,他拿去问老闆能不能做,老闆看了一眼,十分耿直地说:「这花里胡哨的一点不实用,做不了。」 司越珩受到了打击,把图给一起来的周父看,「这不是很适合小朋友?对吧,二舅?」 周父看了看蹙起眉头,但他没老闆那么直接,叫司越珩问穆从白自己。 穆从白看了眼图眼神愣了一瞬间,但在看向司越珩的时候就变了,满是喜欢地说:「叔叔说的我都喜欢。」 最终让司越珩放弃的是价格,网上便宜的材料用得不好,质量不行,他觉得质量过关的,又太贵,要大几千。 结果是在店里选了一张他勉强觉得不错的,实木原色,不是儿童床,而一米五的双人床。 他安慰自己大点不容易掉下来。 选完床,另外打算的衣柜和书桌司越珩说什么都要订制,因为离得近,加上周父的关系,老闆亲自上门去量尺寸。 量完后司越珩说了一堆的需要,也不知道老闆到底听进去没有,反正没见老闆记录,还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我很忙,床工人等会就送来,你把钱付一下。」 司越珩看向周父确认,他觉得这个老闆不太靠谱。 周父却当着人的面说:「他这个就这样,脾气臭,喝酒滑头,但做生意很地道,不然他那店早开不下去了。」 老闆不服地骂了周父几句,是真的很忙地走了,周父留下帮司越珩把房间里原来的东西都清理出去。 其实东西也不多,就是席垫和茶桌,还一个放茶叶茶具的柜子,再外加一个已经变成穆从白私有的边角柜。 但司越珩右手还不能太用力,所以主要是周父帮搬,穆从白负责守住他私有的柜子,深恐被人偷走了。 清理到一半的时候床就送来了,工人看到房间没清理好,司越珩以为会要求他加超时安装费,结果却二话没说地主动帮起忙。 周父毫不客气地指挥起他们,说搬哪儿就搬哪儿,他才明白了周父先前说的做生意地道。 如果是网购,运费都要分好几次,到地方一次,到家一次,搬进屋还得收一次。 最后其他东西都整理完了,剩下穆从白的小柜子,穆从白挡在前面,「我自己搬。」 司越珩觉得他就像只护食的小狗,怕别人偷吃他的狗粮,无奈地说:「你里面放了些什么宝贝,那么怕人碰?」 穆从白被人窥探到秘密一样,定定对着他不说话,他又说:「你喜欢就留着。」 护食小狗眼睛立即亮起来,因为柜子没有锁,他怕出去了被安装的工人动了,要司越珩给他盯好,然后跑出去不知在哪里找来了一截铁丝,封好的柜子才肯把地方让给工人安装。 一屋子人打趣他,但他都不理,站在房间的门口,两只眼睛像狩猎的小狼崽一样警惕地盯着不属于这个家的陌生人。 其他人不理解这小孩凶模凶样在做什么,司越珩倒是轻易地理解了穆从白的想法。 对于穆从白来说这个房间就是他的领地,不对,是整个家都是穆从白的领地,包括司越珩也是领地内打了标记的「财产」,当陌生人闯入时他就像守护领地的狼一样,时刻警觉。 这放在小孩身上显得有趣又好笑,可是司越珩稍微多想一点就觉得心疼。 人是群居动物,要在多没有安全感的环境长大,穆从白才会养成这么强的领地意识,把所有他不认可的人靠近都下意识当成危险。 司越珩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朝着盯在房门口的穆从白喊:「小崽子,过来。」 穆从白回头看他,左右为难,像是鱼和熊掌不知道选什么。 他实在没忍住地笑出来,又喊了一遍,「穆从白,过来。」 最终,穆从白选了司越珩,到了司越珩身边乖乖的站在他面前,余光还要不停往那边的房间瞥。 司越珩一把拽着他,将他拉到沙发坐下,被他挡住了看房间的视线立即要蹭起来。 第44页 「坐好。」 司越珩把穆从白按在沙发上不让他起身,「穆从白,他们只是安装床而已,不会动你的东西。」 穆从白终于不往上沖了,两只眼转到了他脸上,眼神向他确认。 司越珩看着他认真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捏住了他的嘴,看他的嘴嘟起来说:「陌生人不可怕,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你看像小宋,二舅,舅妈,曾支书,还有嘉盛哥,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对不对?」 「周嘉盛不是。」 司越珩嗤笑一声,「那先不包括周嘉盛。总之,坏人没有那么多,像安床的工人,他们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 穆从白对着他又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说的小孩听懂了没有,也不知道教育小孩应该怎么做,尤其像穆从白这样有些特殊的性格。 他怕自己说得太多穆从白听得烦了,最后有些哄的意味,揉了下穆从白的脑袋,说了句,「乖。」 瞬间,还在警惕的小狼崽就变成了被摸头的小狗,脑袋还在他手心里拱了两下,一双精緻的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叫了声,「叔叔。」 司越珩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养孩子的乐趣。 床安装好了,工人们帮忙把不用的家具放去了不用的房间,还把大件的垃圾都打扫了,最后收的报酬是周父每人递了一根烟,另加一声感谢。 司越珩很过意不去,把之前穆从白生病收的水果拿出来,工人们对这倒是没客气,几个人一起在院子里抽菸的抽菸,吃水果的吃水果,话题是讨论那两颗石榴树什么时候能熟。 司越珩过去和他们聊了几句,发现最年轻的一个竟然是他初中的同学,叫周骏。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都感觉到了神奇,这么半天竟然相互得了没认出来。 周骏问司越珩为什么会回来这里,司越珩没想出说辞,反问:「你呢?」 「我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但是太难了,到处跑了几年。大家都想在城市,但我觉得这里没什么不好,种种地,赚点零用钱,我更快乐。」 穆从白揍着一个削过皮的冰桃子出来,到了他面前先衡量了周骏一眼,然后这么大的院子,非挤到了周骏和他中间,再把桃子递给他。 司越珩接过桃子,忽然回了周骏刚才的话,「我也觉得这里让人快乐。」 周骏都已经忘了刚说过什么,莫名地「啊」了一声,司越珩却不肯再说。 穆从白听明白了,开始蹬鼻子上脸地拉着司越珩的手,「叔叔,给我尝一口。」 司越珩拒绝他,「自己再去削。」 穆从白不肯,抓着司越珩的手,踮起脚硬啃了他手里的桃子一口,觉得是世界独一无二的甜。 最后,周骏他们要下班,周父也要回家做晚饭,司越珩把人送走回房间铺床。 家里的床上用品倒是够,他睡的床也是一米五的,正好可以给穆从白用。 隔了好几年从衣柜拿出来的被子带着樟脑味,穆从白不觉得难闻,还抱着说很香,上回没敢表现,司越珩就让他闻了个够才铺上床。 由于是夏天只铺了一层床单,床垫是和床一起买的,怕影响穆从白髮育买了最硬的。 司越珩试了试手感有点硌,让穆从白躺上去滚几圈,然后问他,「怎么样?硬吗?」 穆从白停住了滚圈,眼睛往他脸上瞟来,毛毛虫一样让出位置,抬起手拍了拍旁边,意思是让他自己感受。 他有些嫌弃地躺下,嫌弃地说:「果然很硬。」 穆从白忽然往他这边拱过来,侧着身像一条被谁掏上岸的泥鳅,头抵到了他肩头停下来,小声又平静地说:「小时候妈妈让我睡地板。」 司越珩眉头挑起,压着声音不想惊扰他一样问:「为什么?」 「她生病,病的时候她就会害怕床,告诉我床上有恶鬼,不许我上床睡。她不病的时候最喜欢躺在浴缸里割腕,她总是告诉我『好脏』,我和她都好脏。」 司越珩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穆从白的描述,还有陈集一家说的话推测,穆从白的母亲可能有某种精神疾病,而这疾病可能和感情有关系。 要不是司雁钦不在了,他现在一定冲到司雁钦面前狠狠揍上一顿。 「穆从白。」 司越珩突然叫了一声穆从白的名字,穆从白抬起脸向他看来。 他没头没脑地说:「我给你换一个软一点的床垫。」 「你说床垫太软会驼背,长不高。」 「软一点没事。」 司越珩马上下床要去换床垫,穆从白却拉住他。 他站在床边回头,穆从白攀着他的手臂站起来,终于比他高出了一截头髮,一本正经地说:「我要长得比你高,不换。」 「凭你?你知道你现在比平均身高都矮吗?」 穆从白显然不知道,被他的这句吓到了,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 他又安慰,「医生说这很正常,每个人的发育年龄不同,说不定过几年就长高了。」 穆从白看了看司越珩的头顶,默默计算还要长多少厘米才能比司越珩高。 忽然,司越珩把他拉下床,跑到大门口让他贴门站直,找来第一次他们见面时拿的柴刀,在穆从白头顶刻下了一个印记,「你今年几岁?」 「快要13岁了。」 第45页 「笔呢,写这里。」 穆从白真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只笔,司越珩好奇他带一支笔在兜里做什么,是准备随时随地到处签名吗? 穆从白写完,他检查了一遍说:「还有名字。」 穆从白疑惑地在旁边加了名字,等他写完司越珩忽然指到门的另一边,他才发现那边是司越珩身高的刻记。 莫名的攀比心上来,他和司越珩13岁标记一比,竟然矮了他一只手的高度。 司越珩安慰地说:「没关系,你这么帅,长得矮点将来也能找到女朋友的。」 「为什么要找女朋友?」 穆从白问得一脸天真无邪,却把司越珩问住了,他勐然意识到穆从白的成长环境,可能完全没接触过这类感情问题,于是改了口,「矮点我也不嫌弃你。」 这一句穆从白终于理解了,他站到了司越珩的面前,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抱上去司越珩没有骂他,才完全将自己贴进了司越珩怀里。 他听着司越珩的心跳问:「叔叔,我以后都可以留在这里了,对吗?」 司越珩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如果你觉得不好了,可以离开。」 「我不离开,我要永远和叔叔在一起。」 到了晚饭的时候,司越珩正给小宋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小宋没有回,他正晚饭要做什么,周嘉盛抱着一个大西瓜出现在大门口。 「我妈叫你们吃饭。」 司越珩觉得中午才蹭过饭,晚上又蹭有点过分。 周嘉盛推了下眼镜,「我妈说要庆祝穆从白安了新床,都已经做好了。」 司越珩顿时明白了意思,无法再拒绝,拉起穆从白手去了。 饭桌还是在屋中间,已经上好菜,甚至摆上了啤酒。 周妈妈和周父都已经坐在位置上,刚才没回消息的小宋也在。 司越珩和穆从白坐过去,小宋立即站起来倒酒,倒到了穆从白这里换成了可乐,然后他举起了杯子。 「来,先干一杯,祝贺穆从白有新床了。」 穆从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祝贺他,仰起脸拉着司越珩的衣角问:「为什么?」 司越珩问:「你不开心吗?」 这个问题穆从白竟然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眼睛弯了弯,点着头说:「有一点。」 「只有一点!」 司越珩用力地掐到了他的脸,他口齿不清地换了一句,「很开心!」 桌上一阵闹笑。 接下来大家都如常地吃饭,穆从白被影响了一段时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讲餐桌礼仪了,他偶尔会想吃什么夹不到,小声地和司越珩说。 司越珩就告诉他,「你站起来,把手伸长。这里没人说你失礼。」 于是穆从白学会了站起来夹菜。 吃到了最后,司越珩举了一啤酒对周妈妈和周父说:「谢谢二舅和舅妈。」 周父立即说:「你这孩子,谢什么,不过吃顿饭而已。」 周妈妈红了眼眶,别过脸去的抹了抹眼角,她知道司越珩在谢什么,虽然她也不是很贊成司越珩这么年轻,就带一个孩子在身边,而且这个孩子的身世还那么麻烦。 可是既然司越珩决定要留下穆从白,一定是想过的,但司家大概没有一个人会支持他。 司越珩谢的,是他们愿意和他站在一边。 对于司越珩留下穆从白的原因,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 虽然司越珩从小看着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思,实际心思却很敏感。她看了好几次司越珩小时候跟在他父母牵着司皓钰的背后,偷偷抹眼泪。 司越珩家里出的事,在小镇也传遍了,她知道司越珩父母偏心,司越珩会一个回来里,恐怕受的不只是一点委屈。 可没人想一个人孤孤单单,不希望身边有个知疼着热的人。 穆从白就像小时候的司越珩,两个人在一起,就和冬天抱在一起取暖的动物一样,相互陪伴,相互温暖。 司越珩忽然拽起了穆从白,「小崽子,说谢谢。」 穆从白有样学样,去拿啤酒,被旁边的周嘉盛按住,「小小年龄,谁说可以喝酒的?」 穆从白不服,觉得这是周嘉盛故意为难他,告状地向司越珩看去,结果司越珩给他倒了一杯可乐。 他为司越珩竟然和周嘉盛想的一样感到不爽,但还是乖乖地学司越珩举着杯子对周妈妈和周父说:「谢谢舅公和舅奶奶。」 这是他认真研究过想好的称唿,结果周嘉盛噗嗤一声笑出来。 「穆小白,这是不是有点不配套?」 周嘉盛笑完,穆从白一眼横向了他,双手紧紧捏着杯子,他觉得小孩想把杯子砸他头上,但是又不敢。 他故意挑衅地说:「你不知道公公和婆婆,爷爷和奶奶才是配对的吗?你不知道你叔叔喜欢聪明的小孩吗?竟然这么笨。」 「没有的事。」司越珩否认,转头告诉周嘉盛,「嘉盛哥,你别老逗他,他会当真的。」 小时候他就深受周嘉盛的毒害,有次周嘉盛告诉他说他爷爷最喜欢会掏蜂蜜的孙子,他跑了两天去掏山上的蜂窝,结果被蜇了满头包。 最后周嘉盛被打了一顿,但死不悔改,下次照样骗他,不过他后来大点就不上当了。 司越珩看穆从白有时傻不拉叽的样子,觉得他这么大了也很容易被骗,以后一定要防着周嘉盛。 第46页 周嘉盛认为司越珩完全想多了,穆从白浑身上下都写着谁的话都不信。 周妈妈冷不防踹了他的凳子一脚,「你哪来这么多话,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找女朋友?」 他向周父求助,「爸,你评评理啊!」 周父回答:「你妈也没说错。」 周妈妈用上了巴掌家法,拍过去说:「你还敢叫评理,你这种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的人,没资格讲道理。」 周嘉盛无奈闭嘴,拧着一罐啤酒去了院子里,对着围墙边的黄瓜和天上的月亮对饮。 过了一会儿,司越珩拿了一块西瓜到他旁边递来。 他接着西瓜,司越珩却去黄瓜腾上摘了一根新鲜直达的黄瓜,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直接啃。 周嘉盛瞥过去,「没吃饱啊?」 司越珩只有啃黄瓜的声音回答他,他接着问:「你真的决定了?不回霍城了?」 司越珩停下啃黄瓜,考虑了半晌,「不回去。」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养孩子可费钱了,你家给你钱吗?」 司越珩向周嘉盛瞟了一眼,周嘉盛看懂了,喝了两口酒又说:「要不要来卫生所上班?你本科毕业了吧?霍医大本科,很够了。」 「你说真的?工资多少?」 「2100加三险,没有编制。」 司越珩想到周嘉盛每天的工作,比起在三甲医院简直天壤之别,他想了想觉得其实还不错,说:「我考虑下。」 周嘉盛一本正经地推了推眼镜,「好好考虑,要不是一直招不到人你还得考。」 「叔叔。」 穆从白忽然从屋里飘来了院子,在后面一把抱住了司越珩。 司越珩听着声音不太对,扯开他的手转身,小孩的脸红扑扑的,看他的眼睛迷迷濛蒙。 「你怎么了?」 周妈妈在后面回答:「他拿错杯子,把你的酒给喝了。」 司越珩只剩了半杯啤酒,看着穆从白这样子像是醉了,忍不住说:「怎么酒量这么差?」 周嘉盛逮着机会正经起来,指正司越珩,「你这个时候要教训他,小孩不能喝酒,知不知道?」 司越珩没见过周嘉盛正经几回,觉得他也醉了,拉起没骨头一样的穆从白说:「我先带他回去。」 周妈妈回:「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收拾就行了。」 可她说完下一句就是喊:「周嘉盛,你这种没女朋友的人,只配洗碗。」 司越珩同情了没女朋友的周嘉盛半秒,牵起穆从白往外走,结果穆从白跳秧歌一样东扭西歪,差点从他手里摔出去。 他只好抱起小孩回家。 到家他刚把穆从白放到新床上,以为已经睡着的小孩突然睁眼,直愣愣地对他问:「叔叔,今天可以和你睡吗?」 司越珩定眼看着「清醒」过来的穆从白,一巴掌把他按回去躺在床上,「醒了就去洗澡。像你这么大的小孩要一个人睡,再说你以前不是自己睡的?」 穆从白不同意,但也没敢死皮赖脸,乖乖松了手说:「晚安,叔叔。」 「晚安。」 司越珩嘴角扬着笑意出去,刚出了门忽然又回头对穆从白警告:「晚上也不许再进我房间,也不许往我身上写名字。这个也得改,明白吗?」 穆从白望着他沉默,不表示明白,也没有不明白。 司越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回到房间躺上床,大字排开,忽然感觉床有点空。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这一刻才直正地回神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从今以后,他要养一个孩子。 司越珩胸口的心跳忽然变得明显起来,他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他就是无法平静下越跳越重的心跳,还有充盈在脑中的一半不安,一半喜悦。 他连澡都没洗,就这样睡着了。 到了深夜,房间的门又被穆从白悄悄打开,穆从白以为司越珩会锁门,连钥匙都找出来了,司越珩却没有。 天气可能要下雨,今天没有月光。 他轻车熟路地爬上床上,但今天的光线太暗,他要努力集中视线才能看清司越珩的轮廓。 之前的名字在胸口被发现,他决定写在司越珩看不见的地方。 可司越珩睡觉习惯平躺,他不敢动司越珩,只能拿着笔坐在旁边等司越珩翻身。 然而,他等到打起瞌睡司越珩都没有翻身,最后他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司越珩睁开眼就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和他枕着同一个枕头,手里还握着一支笔。 他立即猜到了这小崽子准备做什么,首先看了眼胸口,并没有小狗的标记。 所以小崽子为什么又没写了? 穆从白被司越珩的动作吵醒,睁开眼脱口而出,「糟了。」 司越珩难道看到穆从白脸上有这么明显的表情,抽走了他手里的笔说:「你是糟了,穆小狗。」 穆从白不知道司越珩要做什么,但被司越珩一只手按住了脑袋他一点不反抗,像是任凭司越珩处置。 司越珩的处置就是以牙还牙,穆从白现在穿的是他之前买的睡衣,粉蓝色的,印满了小熊图案,称着细白的胳膊显得格外的瘦小。 他把衣服撩起来,露出了穆从白的白肚皮,随手在上面签了手掌大的三个字。 第47页 ——司越珩。 「这样才公平。」 司越珩很满意他的杰作,把笔丢还给穆从白,伸着懒腰出去上厕所,顺便洗了个澡。 穆从白从床上坐起来,用力低头去看肚皮上面倒着的字,司越珩用右手写的,但有两根手指不太灵活,写得有点歪歪扭扭。 他轻轻一摸,刚写的字迹被抹花了,嘴角露了个诡异的笑,脸刷地红了。 然后,他捂着肚皮倒下床去,在上面来回地滚圈。 司越珩洗完澡回来,穆从白还在他床上滚圈,他过去给小崽子剎住了车,小崽子露出脸来,一脸傻笑。 他不明白穆从白在笑什么,只觉得心情不错,狠狠地撸了一遍穆从白的脸,把他有些白的脸色搓红了,显得更好撸了。 「叔叔,脸疼了。下次再来。」 司越珩又被逗笑了,他觉得穆从白最原始的性格是定是个又乖又贴心的小宝贝,最近开始露出他任人搓扁捏圆的一面。 还下次再来,他教导地说:「只能在家里这样,在外面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你,知道吗?」 穆从白歪了歪脑袋,保证地说:「知道了,只有叔叔能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司越珩说着又撸了一遍穆从白的脸蛋子,小崽子乖乖地把脸伸出来,忍着疼给他撸,还真是好欺负极了。 第21章 莲蓬 # 021 司越珩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突然就不捨得让穆从白给他做早餐了。他右手拆了石膏多少有点用处,能做的菜也多了,于是今天开始他亲自下厨。 他花时间煮了肉粥, 再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 荤素颜色都搭配得很丰富。 穆从白围着他在厨房转了半天,看着他做的每一个菜,等菜上桌还是一脸没见世面的样子, 对着司越珩不转眼。 「不要看我,快吃。」 司越珩指着发愣的小孩, 穆从白转回去开始吃早餐, 优雅依旧, 但吃了三大碗,最后甚至打了个嗝。 他第一次穆从白吃到打嗝,足足笑了半分钟。 穆从白坐在旁边,用着几近虔诚的目光看他笑。 司越珩止住笑瞪回去,指挥他去洗碗, 自己拿起手机坐在餐桌边算帐。 昨天的家具又花了好几千, 今后还有更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他预算要在这里躺平好几年的钱,可能花不了两年。 他头疼地敲了敲脑袋,更让他烦的是穆从白的证件。 以后穆从白无论上学还是别的都不能没有证件,可是这些东西他手里没有, 曾传平也没有。 他问小宋有没有办法,小宋回消息告诉他,以他的年龄和条件是无法收养穆从白的, 但如果能证明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 就可以以亲戚的身份成为的穆从白监护人, 到时证件户口可以重新办。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穆从白没有上司雁钦的户口,司雁钦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事几乎无法证明。 司越珩考虑起去找他大伯,如果能侧面证明也还是有希望的。 但他大伯一定不愿意放弃大嫂那边相处十几年的孩子,来认穆从白,不然也不可能一年多不管。 司越珩长嘆了一口气,头疼地揉头髮,手机这时突然响起来,吓了他一跳。 见是司婧姗,他看了眼厨房里洗碗的穆从白,走到外面院子才接。 「越珩,我有事和你说。」 司越珩勐地想起来之前找她帮忙的事,有些不太好说地开口,「是不是有穆从白母亲那边的消息了?其实……我、已经决——」 「大嫂她知道了。」 司婧姗打断了他,短短一句话让他彻底愣住了,耳朵里还响着司婧姗的声音。 「我去他们家找那个名片被她发现了,我没办法撒谎,只好都对她说了。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管这破事?」 司越珩懵了半晌脑子终于转起来,他留下穆从白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总会被人传去该去的地方,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 司婧姗接着说:「大嫂可能要去见那孩子、你到底打算做什么?那个孩子现在还在你那里吧?」 「什么时候?」 司越珩急地声音高起来轻应了一声,司婧姗听他这个反应就知道是她猜的那样,接着说:「大嫂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你也不能要求她对老公的私生子讲理,最好先把那孩子藏起来,大嫂见不到人也不会那么生气。」 司越珩没有回话,她又说:「你也别把孩子留在那里了,早点送走吧。福利院孤儿院,总有地方会收的。」 「我打算把他留下来。」 「什——」 司越珩知道司婧姗要说什么,直接挂了通话。 穆从白洗完了碗跑出来,站在门口盯住他叫了一声,「叔叔。」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镶在门框里,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嗅到了什么危机的小狗,下一秒就仿佛要问他是不是又要抛弃他了。 这方面穆从白比他想的还要敏感,他揉了揉早就没心思打理的头髮,走过去装作无事地说:「没事,只是——」 他不知道他堂嫂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怎么向穆从白解释堂嫂的身份,如果可以他希望穆从白永远不要和司家的其他人见面,哪怕到时整个家族要与他吵得昏天暗地,他也觉得不该让穆从白看见。 第48页 可是他不说,穆从白也不一定想不到。 考虑了半天,最后他只淡然地问:「穆从白,你怕被骂吗?」 穆从白举着视线对着他,眼中没有流露出多少情绪,可是仿佛有什么跃出来攫住了他。 他抬手轻轻按住穆从白的肩膀,说了一句,「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穆从白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声音闷在他胸口说:「我不怕,叔叔。讨厌我的人我也讨厌他们,我不在乎别人,他们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要叔叔。」 司越珩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他欣慰穆从白有这样的心理,不至于被旁人的语言伤害。 可是穆从白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不应该这么极端,这么孤绝。 「算了,到时在说吧。」 反正这些事情在他决定的一刻,就註定了要面对。如果他堂嫂真的来了,也许反倒不是坏事。 穆从白的事他不好开口,可以找村委去说,他堂嫂也不是一个会对孩子赶尽杀绝的人。 司越珩决定等小宋中午来吃饭时跟他说一下,结果小宋因为太忙,中午没来。 没人做饭,他就只好自己动手,但右手还不能握刀,就教穆从白切菜。 他发现穆从白的学习能力真的强得惊人,而且手格外地稳,半根黄瓜没有切完他已经能做到片片大小统一了。 「小崽子,你以后说不定能当个不错的外科医生。」 司越珩第一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穆从白停下来看向他说:「像你一样吗?」 他发现真的接受了自己无法再拿手术刀的事,笑道:「像我以前一样。我改天去问下曾传平,能不能让你去上学。」 「我不上学。」 穆从白当场放下菜刀拒绝,司越珩却坚决地说:「小孩都要上学。」 「那你会跟我一起上学吗?」 司越珩嫌弃地指着菜刀意示他继续切,然后说:「跟你一起上小学吗?你见过谁上学带家长的?」 穆从白手又顿了片刻,「我只上过半年幼儿园,没见过谁上学。」 司越珩觉得不小心提了小崽子的伤心事,改口说:「这个过段时间再说,还有番茄,接着切。」 今天的午饭只有他们两人吃,下午闲得没事,司越珩叫起睡午觉的穆从白,找来镰刀和篮子,连了一根竹竿,在阳台上面「偷」莲蓬。 结果司越珩和右手不能用力,穆从白又没力气,只摘到了离阳台最近的两个。 司越珩坐在阳台上当场剥了,塞了一颗新鲜莲子到穆从白嘴里,「好吃吗?」 穆从白很认真地品尝了,回答:「甜的。」 司越珩自己也尝了一颗,穆从白忽然问他,「叔叔,你可以带我去捉鱼吗?」 「不行,现在的鱼是别人养的,不能随便捉。」 「那泥鳅呢?」 「被捉光了,没有了。」 「那小龙虾?」 「也是别人养的。」 「那去掏鸟蛋,摘蜂蜜。」 司越珩狠狠地蹙起了眉头,「爷爷到底给你讲了多少我小时候的事?」 穆从白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弯起了笑意说:「很多。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事。」 司越珩竟然真的考虑起来,最后说:「等河水退的时候带你去抓螃蟹。」 穆从白这会儿像极了普通的小孩,两只眼睛亮起来,「可以抓到这么大的吗?」 司越珩看他比得比最大的桃子还大,把他的两只手按笼到一起,最后只剩下桃子核那么大,「只有这么大的。」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 穆从白很认真地思考,「大的也是别人养的吗?」 司越珩发现穆从白在有些方面格外无知,却显得格外的可爱,他又剥了两颗莲子塞到他嘴里,「别这么多问题,跟李绍忻一样。」 「李绍忻是谁?」 穆从白瞬间遇到敌人一样警觉起来,「我看到过他的照片吗?」 司越珩想起他那本满是童年回忆的相册,被穆从白撕得他的童年只剩下独角戏,又两根手指掐着他的脸颊说:「你还敢提照片,被你撕掉的那一半呢?」 「扔到厕所沖走了。」 穆从白丝毫不掩饰,司越珩手用了用力,掐红了穆从白的脸蛋,他觉得变好看了,满意地把另一个莲蓬给他说:「剥。」 这个莲蓬穆从白剥了一个下午,因为他每剥一颗都要拿到司越珩面前,仔仔细细研究评论一翻。 司越珩发现他的话其实也可以很多,而且说的都是些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内容,比如一颗莲子吃的时候莲子是高兴还是痛苦的。 最后司越珩实在被他烦到了,躺到了穆从白的床上装睡。 到了晚饭的时间,小宋终于来了,还带了周嘉盛,出现在他家餐厅。 司越珩举着锅铲走出来,「嘉盛哥,你怎么也来了?」 周嘉盛随口地回,「看热闹。」 司越珩无视了他,问小宋,「我大嫂可能要来,到时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她证明穆从白的身份?你知道、这些话我不好说。」 小宋连连点头,「什么时候?我回去和支书商量一下,怎么说。」 司越珩也不知道,更没法直接去问他堂嫂什么时候来,只能回答:「等她要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第49页 小宋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他又看向了周嘉盛,「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周嘉盛推了推眼镜,「好啊。」 司越珩就拿着锅铲回去厨房,刚进门见穆从白忽然扔下切了一半的南瓜,拿着菜刀冲出去。 「小崽子,你干嘛?」 他视线追去,看到周嘉盛端起了餐桌上的碗,碗里装的是穆从白剥了一下午的莲子,周嘉盛正悠闲地往嘴里餵。 穆从白挤到了周嘉盛面前,举着菜刀,眼睛盯着他的莲子,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 小宋吓了一跳,连忙说:「穆从白,快把刀放下,这太危险了。」 穆从白如同没有听见,仍然盯着周嘉盛手中的莲子。 司越珩喊:「穆从白,回来。」 穆从白犹豫,他不捨得他的莲子,可司越珩在叫他。 周嘉盛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故意地问:「这是你的?」 穆从白狠起眼神,周嘉盛却把本来就没几颗的莲子倒进手里,把碗扔在桌上转身就跑,跑的时候还顺便把莲子都餵进了嘴里,回头对穆从白说:「吃完了。」 穆从白提着菜刀追过去,司越珩一巴掌拍在额头,周嘉盛真的30岁和13岁没有区别,还是那么欠揍。 他对着穆从白喊:「穆从白,回把菜切完。」 追到院子里的穆从白不情愿地回到了厨房,继续切刚才的南瓜,切的时候还认真地对司越珩解释,「我只是吓他,不会砍他。」 「小小年纪别说这么可怕的话。」 司越珩教育完,继续炒菜。 餐厅里小宋沉默相觑,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三个人,感觉没一个是正常的。 周嘉盛抢穆从白莲子这件事,穆从白记了仇,周嘉盛偏偏还要留下吃饭,坐在餐桌边警惕地看着穆从白,没个大人样子地说:「我还没尝过越珩的手艺,说什么这一顿我都得吃。」 小宋看到周嘉盛防着穆从白打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说:「你干嘛非要惹他。」 周嘉盛推了推眼镜,回道:「我没有,是他太小气了。」 他说完,穆从白果然又向他瞪来。 最后,这件事的结束是司越珩向周妈妈告了状,周妈妈打周嘉盛下塘去给穆从白采了一篮子莲蓬。 莲蓬採回来时乌云沉下来,本来剩下的最后一缕天光被压不见了,雷声轰响。 周嘉盛把篮子一起给了穆从白,又故意地说:「做人要大方一点,你叔叔才会喜欢,懂了吗?比如像我一样,吃你几颗,还你一篮子。」 穆从白根本不理他,抓着司越珩的手就要走。 「越珩,等一下,我妈今天又摘了菜吃不完,叫你去拿。」 司越珩怕等会儿雨下起来,让穆从白先把莲蓬拎回家,他去周家拿菜。 穆从白思考了半晌,留一句「叔叔等我」,然后拎起篮子跑了。 司越珩沿着路和周嘉盛走去周家,到的时候已经在开始滴雨,到了屋里周妈妈给他装了一大袋新鲜的蔬菜,看到要下雨让周嘉盛送他。 周嘉盛不愿意地说:「我送他那谁送我回来?」 周妈妈的巴掌拍来,他象徵地把司越珩送到院子的大门口,在屋檐下雨已经彻底下起来。 周嘉盛要回去拿伞时,看到了雨中举着一把伞向他们走来的穆从白。 「叔叔。」 穆从白的声音穿过了雨声,小跑着到了司越珩面前,高高举起伞遮过他的头顶。 「我来接你了。」 司越珩已经想不起上一次下雨有人来接他是什么时候,他不由地眼中染起了笑意。 他把穆从白拉过来接住雨伞,将手里的菜递给穆从白拿,空出手搂住穆从白走进了雨幕里。 这场雨就这样连下了两天,没有等到堂嫂来,穆从白先病倒了。 司越珩这两天还在想下雨穆从白别生病了,睡觉前都去他房间叮嘱他盖好被子,关好窗户。 结果穆从白还是病了,病得比上次更严重。 他一觉醒来发现昨晚风雨雷电全部上齐,窗外的荷花倒下了一片,有所感应的去了穆从白房间,推开门就看到穆从白脸颊红成一片,捲缩成一团不停地咳嗽。 「穆从白?」 司越珩走到了床边坐下去,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他手抖落下来。 穆从白微微地睁开眼,可怜又委屈地叫了一声,「叔叔。」 司越珩已经开始熟练了,他上回给穆从白也买了两件外套,但当时想的时最多几个月穆从白就会走,外套都是夏天的,并不够厚。 「你等一下。」 司越珩碰了穆从白的脸,立即回房间去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他现在已经差不多摸清了穆从白过敏的情况,外套拿来直接把穆从白从床上捞起来,裹在身上就抱起他出门。 这回他在出门的时候就给周嘉盛打了电话,周嘉盛骑着他爸的三轮车来接他们。 周嘉盛看到穆从白趴在司越珩怀里虚弱的样子,问司越珩,「又怎么回事?」 「和上次一样。」 司越珩已经主动抱着穆从白坐上了车,催周嘉盛快走。 到了卫生所还没有人来上班,周嘉盛检查了一番,让司越珩把穆从白带去病房,他去配药。 有过一次经验,司越珩很熟练地找到了干净的病床,但是穆从白比上回有了底气,直接不肯上去,要赖在他怀里。 第50页 他不想再抱这么大个崽子几个小时,可是穆从白完完全全贴在他怀里,小声又虚弱地说:「叔叔,我怕冷。」 周嘉盛配好药到病房,看到司越珩又坐在椅子里抱着穆从白,他「啧」了一声,走过去问:「就这样打?」 司越珩没有说话,握着穆从白的手放平到了旁边的病床上。 周嘉盛觉得司越珩已经完全被穆从白驯服了,穆从白这回大概真的没了精神,乖乖地让他扎好了输液针,把脸凑在司越珩的颈间撒娇地哼了两声,和拿刀追他的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他沉默地收好东西,去拿了一个靠枕回来,站到司越珩面前。 司越珩看到靠枕止不住惊讶,他认识周嘉盛这么久,周嘉盛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体贴过,脱口而出,「你不会在枕头里藏了针。」 「不要拉倒。」 「我要。」 司越珩叫住了周嘉盛,但他抱着穆从白没办法放靠枕,用眼神示意周嘉盛帮忙。 「你们可真烦啊!」 周嘉盛满是不耐的语气,但还是把靠枕给司越珩放到背后,还问他怎么样,司越珩不满意他又不耐烦地调整。 终于司越珩说了满意,他在旁边的病床坐下,观察着椅子上的两人说:「他两次肺炎相隔时间这么短,又过敏,最好带他去查一查免疫。」 司越珩其实也想到了,但他没有回话。 周嘉盛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越珩,我觉得你要不还是送他走吧,他的身体需要更好的医疗条件。」 第22章 发烧 # 022 病房里沉默下来, 司越珩还是没回话,他知道周嘉盛的意思,如果穆从白真的有什么严重的病症, 到时他就不仅仅是要养一个孩子。 他也很清楚照顾一个一直生病的孩子有多费精力, 可是看着穆从白,他说不出送走。 穆从白突然睁开眼,轻轻动了动对他说:「叔叔, 你不要听他的,我会好起来的。」 「听到没有, 叫你走了。」 司越珩开口赶周嘉盛, 被周嘉盛嫌弃地瞥了一眼。 等周嘉盛走了, 穆从白抬起脸望着他说:「叔叔,你没有钱吗?我有东西可以换钱,回家给你拿去换钱。」 司越珩不明白穆从白怎么想到了这里,问他,「你有什么东西能换钱?」 司越珩好奇, 穆从白看出他不信, 认真地说:「我妈妈的手镯。」 那不就是遗物,司越珩拒绝,「放心,给你看病的钱我还是有的。」 虽然这么说,他实际心里很没底, 万一、万一穆从白真的有什么免疫缺陷,可能引起了併发症就太多了,如果真的严重了, 可能一辈子都得花钱, 而他确实没有。 遗物的事司越珩以为过去了, 没想到穆从白一直记着,输完药已经是中午,但这次药的效果不够好,回去的时候还是周嘉盛骑车送他们回去的。 到了房间,司越珩把穆从白放上床,结果穆从白翻下床去他的小柜子里翻找,最后找出来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司越珩打开,看到了里面的翡翠手镯,通体翠色,干净又通透。哪怕他不懂这方面,也能看出来这个手镯绝对远超七位数。 他问:「这是你妈妈的?」 穆从白点头,「现在是叔叔的。」 司越珩差点把这价值不菲的手镯摔下去,他把手镯放回去装好,还给穆从白说:「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要收好。不要随便给别人。」 穆从白却不肯要,「我只给你。」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还是泛红的脸,怕他又着凉,只得先收下手镯说:「我先给你保管,你上床去。」 穆从白看到司越珩真的把手镯收起来才肯上床,司越珩替他掩好了被子问:「想不想吃什么?」 穆从白摇头。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 「叔叔可不可以给我讲故事?」 司越珩酝酿起的温柔表情瞬间破了,「没有故事,换一个。」 「叔叔陪我睡觉。」 司越珩考虑了一下,「你等等。」 他回房间想找地方把那个烫手的镯子放好,这么贵的镯子他是真怕穆从白随手就给别人了。 可是他找了半天没有找出安全的地方,最后拿出一件冬天的大衣,把镯子放在了大衣的内袋里,再挂到衣柜的最里面。 挂完后,他站在外面衡量了很久,确定算是安全才换了一身睡衣,又去了穆从白的房间。 穆从白闭着眼睛不动,他以为小崽子睡着了,结果过去就看到穆从白睁开眼。 「怎么了?」 司越珩一问,穆从白就伸出手,「叔叔,我想上厕所。」 输完水想上厕所很正常,可是穆从白完全没打算自己走。 司越珩觉得不能太惯着这小崽子,可穆从白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叔叔。」 司越珩终于搂着穆从白把人抱起来,送去了厕所,看他上完了又把他运输回去。 「现在可以睡了吗?」 司越珩把穆从白放回床上,穆从白抿了抿嘴,「我想喝水。」 「等着。」 司越珩把穆从白揉进了被子里,才出门去烧开水,烧完了开水觉得普通杯子凉得太快,于是满屋子找他上小学时用过的保温杯。 最后真的被他找出来,里里外外用开水煮了半天,才终于装上了水。 第51页 可是是水又太烫,他站在桌边用勺子搅半天总算搅成了温水,拿着回去房间,却看到穆从白这回真的睡着了。 司越珩就愣在了床边,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仿佛有一个人需要他全心全意的照顾才能好好活下去。 他把杯子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坐到了穆从白的旁边,穆从白睡梦中向他这边挪了挪,手伸出来抓到了他的衣角。 「凉。」 司越珩把那只伸出被子的手又塞回去,可是没两分钟又伸出来,他只得握住那只手一起盖进了被子里。 穆从白终于不动了,他低下头静静地观察着穆从白的脸。 平日里穆从白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过白,此刻病了反到刚好红扑扑的,格外的好看,眼睫毛小扇子一样又浓又密,精緻得每一根都像是画的。 如果穆从白出生在一个健全健康的家庭,应该会长成那种特别讨人喜欢的小男孩,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帅哥。 司越珩想着没可能的事打起了瞌睡,门外面响起脚步声他才惊醒,结果睁开眼发现穆从白比他醒得更快,甚至已经警觉地伸起脖子往外看出去。 「别动。」 司越珩把穆从白按回去,才发现自己睡到了床上,还抢了穆从白的枕头,他过意不去地还给穆从白,然后下床出去。 他找到餐厅,果然是周妈妈,又给他们带了饭,进门就是粥的香味。 周妈妈看到他就说:「怎么又病了,是不是小白睡觉没盖好被子?」 司越珩其实不确定,穆从白之前在他床上睡相挺好的,甚至他睡着都没感觉到多了一个人。 周妈妈也只是随口一问,生病这事也不是谁能决定的,不然就没人生病了。 她盛了两碗粥凉在一边,另外摆出凉拌的黄瓜和豇豆,「等凉了多少都叫小白吃一点,不然哪有力气。」 「知道了。」 周妈妈也没去打扰穆从白,收拾好东西就说:「有什么事你叫嘉盛,我走了。」 「谢谢舅妈。」 「谢什么谢。」 司越珩送了周妈妈出去,他回来随便吃了点,就把粥吹凉才拿去了房间,结果穆从白又睡着了。 他蹲到床边把穆从白叫醒,「穆小狗,起来吃点东西。」 穆从白意义不明地哼了哼,看起来很不情愿,却还是爬起来,然后张开嘴。 司越珩一愣,接着才明白这是要他餵。 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个活,手里准备的还是筷子了,「等一下,我去换勺子。」 穆从白保持着姿势闭嘴,等司越珩把勺子换回来,他又主动地张开嘴,司越珩小心地用勺子餵了一口粥过去,不确定地问:「怎么样?」 「好吃。」 司越珩失笑,「谁问你好不好吃,是问你烫不烫。」 穆从白愣了愣,又张嘴,他再餵了一口过去,穆从白吃了才回答他,「不烫。」 司越珩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有孩子后,就老是到处讲孩子的事了,他觉得他现在就能讲出许多穆从白的趣事。 最后一碗粥穆从白只吃下了半碗,司越珩让他继续睡觉,他出去收拾了餐桌。 就这样他照顾了穆从白一天,到第二天穆从白的烧终于退下来了一些。 快到中午时他在厨房煮粥,一边煮一边算帐,打算等穆从白病情缓解了一些,带他去市里做一个彻底的检查。 粥做好了,他正盛出来,突然又接到司婧姗的电话。 「圆圆,大嫂今天回去了,可能要到了,你真的要把那孩子留下来?」 司越珩差点跳起来,他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没有想到这么猝不及防,看了看时间,如果一早从霍城出发,应该就要到了。 司婧姗还一直劝他把穆从白送走,他都没有回答,最后挂了电话,如常给穆从白盛了粥,放凉了才端去。 这次穆从白没要他喂,自己乖乖喝了,然后主动吃药。 等他全吃完了,司越珩突然说:「你去舅妈家玩一会儿,我晚上去接你。」 司越珩说完发觉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穆从白果然马上敏感地猜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不去,是不是上次打电话的人要来了?」 他盯着穆从白还是难以解释,对其他人他可以说穆从白是无辜的,但这话对他大嫂他说不出来。 他让穆从白换衣服,打算送穆从白去周家。 穆从白被他强行换了衣服还是不愿意去,像是他走了司越珩就会被恶狼叼走。 司越珩思忖地一番,「你不去舅妈家,那就去嘉盛哥那里?」 穆从白还是不同意。 「那我送你去村委,你去找小宋。」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的坚决,忍不住问:「那个人很可怕吗?」 「不可怕。」 司越珩想起了他大嫂,是个很漂亮很好说话的人,又补了一句,「她很好。」 「很厉害吗?我留在这里可以帮你打他。」 穆从白说完顿了顿又补充,「我绝对不会向他们扔刀的,我不会犯罪,不会坐牢,不然就见不到你了。」 司越珩冷不防被逗笑了,他没想到穆从白真的把他的话都记住了,他纠正地说:「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是因为不能做,不是因为不能见到我,明白吗?而且她不会打我。」 第52页 穆从白还是坚定地问:「那为什么我要走?」 司越珩解释不出来,只能敷衍,「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他不再管穆从白愿不愿意,直接拽起他出门,可是走到了院子,门外就响起了汽笛声。 镇上家里有车的也不少,但不应该有人把车开到他家门外面按喇叭。 司越珩想到了可能,后悔不该和穆从白说那么多话,应该直接将他打包扔出去。 吱呀一声,院子多年的大铁门被推开。 他下意识将穆从白往屋里推,大门口已经有一个踩着高跟鞋,拎着限量包的漂亮女人走进来。 女人哪里都看起来很精緻,唯独一双眼睛显得无神,像是许多天没有睡好。 司越珩的表情僵住,动作也僵住,视线往女人转去,声音尴尬地开口。 「大嫂,你、你怎么回来了?」 司雁钦是他爷爷的长孙,虽然没把所有的孙辈放一起排序,但所有孙辈都统一叫了司雁钦大哥,自然也对司雁钦的妻子叫大嫂。 大嫂名字叫童彤,与司雁钦的外婆家有些亲戚关系,小时候两人就认识了。 后来因为年龄合适,被人介绍到一起,恋爱结婚,也算是相亲行列里的佳话。 司越珩不清楚两人的感情,但他大伯一家都是很喜欢童彤的,不然也不会在发现司雁钦外面有人时,全家一致把矛头指向了司雁钦。 童彤停在院子的石板路中间,怀念一样四处张望,最后视线落在了司越珩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情绪,随口地说:「不欢迎我啊?」 司越珩瞬间哑口,露了一个不太好看的尬笑,本能地将穆从白挡在了身后。 穆从白却在他背后歪出头,看向了童彤警惕地问:「叔叔,她是谁?」 童彤恰恰地对上了穆从白这一眼投来的视线,她恍惚不动,直到司越珩把穆从白的脑袋重新藏回了背后,她语气平常地说:「不请我进去吗?」 司越珩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审视着童彤想找出她来的目的,可是童彤的表情太平淡了,一点像看到自己过世老公的私生子。 他回头悄声地对穆从白说:「回房间去。」 穆从白抬起眼对着他,余光又瞟向了童彤,最终听话地往屋里进去,回了司越珩的房间。 童彤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等到穆从白进屋,司越珩回过头再看向她时,她问:「现在可以请我进去了吗?」 司越珩没有请她进去,甚至有意地挡在了门中间,却想不出来要怎么开口。 童彤笑起来,主动地说:「婧姗说你和这孩子在一起,我一开始还不信。你不要说你跑回来这里,是为了他。」 司越珩这会儿似乎领会到了穆从白沉默的精髓,闭口不言。 童彤忽然审视地打量起他,然后说:「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司越珩疑惑,她接着说:「我是来处理司雁钦的遗嘱的。」 这回司越珩沉默不下去了,连忙问:「什么遗嘱?」 「现在可以请我进去了吗?」 司越珩终于让开了路,童彤的高跟鞋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进了客厅坐到沙发上,然后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 他跟进去看着文件袋有些紧张,童彤现在应该不知道他把穆从白留下的事,但他心虚得不行。 童彤靠着沙发将文件袋甩在了茶几上,然后抬眼对着司越珩说:「其实我一开始不想来的,这东西在我手里已经快一年了,听到婧姗说那个孩子,就当我替司雁钦做最后一件事。」 司越珩没明白童彤的意思,童彤扫了他一眼解释,「我不讨厌那个孩子,也没理由讨厌他。」 她说着顿了顿,定起视线说:「因为他不是司雁钦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大概在晚上11点,到时会双更,亲亲~o(* ̄3 ̄*)ブ 第23章 身世 # 023 司越珩一瞬间觉得没有听懂童彤的话, 脑子里迴响了好几遍才露出了震惊,童彤向他看来,他强行地冷静下来坐到童彤旁边。 「那他是——」 童彤轻哼一声, 「我怎么知道!司雁钦又没有告诉我。」 这个消息太突然, 司越珩脑子里想好的事一瞬间全乱了。 童彤不知道司越珩做过什么决定,忽然提起往事,她下意识说下去, 「当初司雁钦被我抓到去见别的女人,他就否认了。说那个女人因为家里出事, 无处可去, 所以才收留了他们母子。 还说对外称那是他的老婆孩子, 是为了掩藏那个女人的身份,似乎有什么人在找他们母子。 为了让我相信,他做了和那孩子的亲子鑑定,求我不要把真相说出去。」 司越珩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内情,更没有想到童彤真的替司雁钦沉默了4年, 甚至在司雁钦死后也没有说出来。 童彤说到这里眨了眨变红的眼眶, 看向司越珩,「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根本不重要,司雁钦他所做的事已经是对婚姻的背叛。我可以不怪孩子,但我不能不怪那个女人和他。」 司越珩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沉默。 过了许久, 童彤平静下来,指向茶几上的文件袋,「对了, 那里面是那个孩子的所有身份证明。那个女人的遗嘱写了如果她死了, 就把孩子交给她的养父。」 第53页 司越珩勐然一惊, 童彤又接着说:「我已经联繫到人了,他答应这几天就过来。到时来了你把这些东西一併交给他,我不想见到与那个女人相关的人。」 司越珩又一次猝不及防,他不确信地问童彤,「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童彤莫名地看着他,「我有什么没说明白吗?」 司越珩终于确信刚才听到的是真的,他把文件袋拿起来打开,里面有穆从白的户口,出生证明,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身份资料。 还有那份遗嘱。 穆从白母亲的养父陈集父亲提过,他没猜错是他见过的那位。 如果穆从白的生父不是司雁钦,司雁钦收留他们母子是为了帮他们躲避什么。 那穆从白母子到底经歷过什么?为什么和养父家决裂独自逃跑,不惜假扮别人的情人生活下去?穆从白母亲又为什么会精神出问题? 司越珩犹豫地问:「大嫂,你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吗?」 童彤惊奇地打量司越珩,她结婚时司越珩还是个扯着桌布扮超人的小屁孩,后来似乎不知不觉,司越珩就变成了不易与人亲近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总是一个安静地在那里,如同与他们都没有关系。 可是刚刚见到司越珩与那个孩子,似乎很亲密的样子,她有些好奇司越珩为什么和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孩子这么亲近。 她语气如常地反问:「你很在意那个孩子?」 司越珩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真的不讨厌穆从白,也不在意司越珩与穆从白的关系,回忆了片刻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雁钦没有和我说过,但过得应该是不太好。」 「穆从白的亲生父亲呢?他们又躲的是谁?」 童彤看向司越珩严肃的样子,哂笑了一声,「我怎么会知道,司雁钦也没有告诉我,应该不是普通人,不然司雁钦也犯不着把自己命都搭上。」 司越珩又没了话可以接,童彤忽然站起来,「我最后能为司雁钦办的事也算办完了,祝他在黄泉之下永不安宁吧。我走了。」 他没反应过来,童彤已经出去了,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看起来很洒脱。 童彤走到了大门,突然回头劝说他,「你也别和家里闹得太僵了,你爸妈他们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小钰的死。」 她说完发现司越珩一 点反应也没有,也懒得再说,大步走出去。 司越珩愣住不动,直到童彤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屋外响了汽车的引擎声,他才回过神来。 这一切就像他毫无准备地决定留下穆从白一样。 忽然之间,所有的事又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司越珩这时才仔细地看了那份穆从白母亲的遗嘱,没有公证,但字字句句都是一个母亲为孩子最后的嘱託,明确地希望养父可以照顾穆从白长大。 他拿着那遗嘱愣了许久,视线仿佛要把遗嘱盯穿了。 最终,默默所有东西都放回了文件袋里,他跌坐进沙发,双手用力地捂住脸,此刻才清楚地想明白。 他和穆从白毫无关系。 他不是穆从白的叔叔,也没有资格成为穆从白的监护人。 如果穆从白母亲的养父要接穆从白走,那他订制的书桌和衣柜怎么办? 「叔叔。」 穆从白打开门,看到司越珩坐在沙发里不动,听到他的声音把眼睛从手掌中放出来一只,远远瞥着他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走过去,在司越珩旁边坐下,他什么都听到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往着司越珩那边挤了挤,与他贴在一起。 司越珩觉得旁边挤了一只试图安慰他的小狗,他终于放下手,没有看穆从白,而是盯着茶几上的文件袋,沉起了嗓音开口。 「穆从白,你早就知道我们没有关系,对吗?」 穆从白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他转眼看过去,穆从白的眼睛里盛满了他,像是全世界的人只剩下他一般。 他说不出责备的话,无论穆从白是不是故意瞒他。 客厅里一片安静,连下了几天的雨,今天终于又出起了太阳,通过院子里的窗户洒进来,铺了一地金黄。 司越珩被晃得有些花眼,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思考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看向穆从白半晌,终于还是问出口。 「你见过你妈妈的养父吗?」 穆从白揣度地盯着他,像是在猜他的想法再决定怎么回答。 他静静地等了半晌,穆从白轻轻摇头,然后又补充,「我不知道有没有见过。」 穆从白没有印象至少在他记事后,穆从白母亲的养父没有找过他们。 不管什么原因,穆从白母亲与养父断绝了关系,后来的关系肯定不会太好。 穆从白母亲的养父不一定真的愿意照顾穆从白,可能只是出于穆从白实在无处可去,还有他母亲的遗书,才不得不同意。 如果他真心想照顾穆从白,也不会放着穆从白一年不管。 司越珩想着就起身,旁边的穆从白急忙拉住他。 「叔叔。」 听着穆从白这委屈极了的一声,司越珩回头,穆从白两只眼睛像被淹在水面下一样,对上他的视线小心试探地问:「你生气了吗?」 穆从白这模样他完全生不起来气,实际上他也没有生气,甚至替穆从白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世找到了理由。 第54页 是他从来没有问过,是司雁钦骗了他们所有人,所以都不是穆从白的错。 他坐回去,穆从白眼中还是装着不确定的不安,他瞬间心软,轻轻捏着穆从白的脸颊说:「如果你下次再也有什么故意不告诉我,我真的会生气。」 穆从白似乎还是不相信,确认地观察着他,隔了半晌才又开口。 「如果你不是我叔叔,会不要我吗?」 司越珩忽然放下了手,视线与穆从白的眼睛交互在一起,他学了穆从白反问:「如果你真正的亲人要接你走,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 穆从白这一声回答坚定又有力,他笑了笑说:「那就好。」 「那叔叔呢?你会不会不要我?」 穆从白不肯让他这样煳弄过去,坚持地问:「你会吗?」 他隔了半晌终于回了句,「我尽量。」 穆从白一下蹭起身抱住他,双手勒紧了他的脖子,「叔叔,我不会离开你的,谁也不能带我离开你。」 「自己玩,我有事要处理。」 司越珩把穆从白像是打算勒死他的手臂拉下来,现在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了,如果他母亲养父要带穆从白走,他没有权利说不同意。 他起身往房间里进去,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不许来打扰我,也不许来偷听。」 穆从白呆在沙发上望着他,就像听话地等在原地的小狗。 司越珩回到房间,头一回想到了锁门,然后在床上扔下那个烫手的文件袋,捂着额头在床前来回踱步。 他没有想到片刻之间,他面临的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穆从白和他毫无关系,他真的还要将穆从白留下来吗? 是不是让穆从白回到他母亲希望的人身边更好? 可是他脑子里不自觉又浮现出,穆从白要哭似的问他会不会不要他。 最终,他去拿起了手机,拔下了一个号码。 他打给的是童彤,童彤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好片刻,惊讶地回:「你不是真的想把那孩子留下吧?你才多大,知道带着一个孩子对你以后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司越珩沉默地没有回话,童彤也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告诉他。 「穆祺朝,穆王集团的现任董事长的大伯,那个女人的养父。」 这个答案与司越珩猜测的有一点差别,他以为会是穆王集团现任董事长的父亲。 穆家是起源在上一个时代的豪门,内里的故事远比外面的八卦更精彩。 他知道的不多,但也听过一点。 穆祺朝一生未婚,听说当初的恋人被现任董事长的父亲,也就是他的亲弟弟抢了,并且还被夺了继承人的位置。 之后穆祺朝就隐居了,数十年少有在外人面前露面,他没有听人说过穆祺朝收养了一个女儿。 隐居的穆祺朝几乎不问外事,不太可能抹得掉穆从白母亲被收养的记录。 而且理由是什么? 不过司越珩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他想的是一个无子无女的独居老人,好像一般都不会拒绝身边多个可爱乖巧的小孙子。 就像他爷爷当年一样。 「越珩?」 童彤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叫了一声,司越珩连忙回答:「我知道了,谢谢大嫂……对不起。」 童彤顿了一会儿笑出来,「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不是你。那个孩子,也确实可怜。」 她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说:「那个女人有严重的抑郁症,自杀过许久次,司雁钦甚至睡到半夜会突然跑去急救。那个孩子和她一起,应该亲眼看过很多次。」 司越珩想起穆从白之前说,他妈妈喜欢在浴缸里割腕,当时的语气平静得仿佛那不是自杀,只是睡了一个午觉。 「其实对于那个孩子,司雁钦也有责任。你知道他把那孩子送到爷爷那里了一段时间吧?那段时间那个女人的病加重了,他又把那孩子接了回去。 正常人都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和一个严重抑郁的人一直单独在一起,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司雁钦不在乎,为了那个女人,不管那个孩子如何。对他来说家庭,其他人,都比不上那个女人。」 司越珩无法接话,童彤最后的话说完,意识到说得太多了,和他说了一声就挂了通话。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愣在了窗前。 荷塘里的荷花开得很盛,有人划着名船在里面採莲蓬,阳光炽热耀眼。 司越珩望着外面採莲蓬的人过了很久,又把手机捡起来,向小宋打听收养的程序。 小宋说:「我们国家没有结婚一般情况是不能收养的,况且你的年龄也达不到。不过其实可以像陈集想的那样,将他的户口上在合适的名下,只要你们商量好,由你来抚养他。」 司越珩脑子里一下跳出了合适的人选,小宋就说出来,「虽然有点不好,但如果你找周大姨他们,我觉得说不定他们会愿意。」 周大姨就是周妈妈,小宋对镇上的阿姨一律喊大姨。 司越珩没有立即回话,小宋忽然回过味来,「你怎么又想到收养了?我听说刚有人去你们家了,是不是你堂嫂来了?她不愿意证明吗?我和支书商量再找她说说。」 「不是。」 司越珩沉吟一声回答:「我不是他叔叔。他不是我堂哥亲生的。」 第55页 「啊————」 小宋这声叫得有点长,他强行停住,好奇地问:「怎么不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是了?」 「我堂嫂刚才给了我穆从白的出生证明和户口本,还有亲子鑑定,穆从白确实不是我堂哥亲生的。」 小宋觉得这事变得有点快,「那你打算怎么办?收养他?」 「他母亲留了遗嘱,要把穆从白交给她养父,对方已经知道这件事,答应了过几天就来。」 听完司越珩的话,小宋脑子嗡嗡地响,故事跳跃得太快,他不明白怎么眨眼间事情好像彻底翻了个面。 之前没有人愿意收养穆从白,到处找不到穆从白的亲人,曾传平还想方设法骗司越珩回来。 现在司越珩打算把穆从白留下来,突然之间要收养穆从白的亲人又出来了? 「这个事我去问问支书,等空了去你们家商量,你先不要着急。」 小宋说完就挂了通话,司越珩又在网上找了个律师谘询,得到的答案是如果有遗嘱在,穆祺朝只要愿意,他不可能把穆从白留下。 最后,律师还扎心地给他补了一刀:就算没有养父的存在,你的情况要合法留下孩子也不可能。 不过律师收了钱,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丝希望。 如果穆从白本人的意愿是跟着他,而穆祺朝愿意把监护权转让给他,穆从白是可以留下来的。 司越珩又扔了手机一次,揉起了他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头髮。 第24章 遗嘱 # 024 房间的门忽然响起了扭门的声音, 司越珩知道是穆从白,过去开了门。 果然穆从白就站在门外,抬起的眼睛对着他, 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 「你锁门了。」 看到穆从白乖乖的样子,他心情好了一点,捏起穆从白的脸颊说:「我的房间, 我爱锁就锁。」 穆从白面不改色地承认,「我有钥匙。」 司越珩这回真的笑了, 他开始觉得穆从白这些毛病都很可爱, 伸手去掏他的口袋, 「在哪儿,交出来。」 穆从白真的乖乖掏兜交出来了,把钥匙放到了他的手心里,然后说:「我还有四把。」 司越珩没想到他把后手都交代了,用臂弯勾住了他的脖子, 勒起他的脑袋笑道:「你是不是傻!我要是叫你都给我, 你给吗?」 穆从白这回没把钥匙掏出来,而是说:「放在柜里了。」 司越珩纵容地没让他去拿出来,但还是没收了手里的这把,放开他说:「去给我削个桃子。」 穆从白研究地盯了他半晌,要问什么又没问出口。 他能猜到小崽子想说什么, 但他还是不希望穆从白知道自己像个物件一样,先是被人踢来踢去,现在又像在被人争夺。 看着穆从白终于去厨房给他削桃子, 他把扔了的手机又再捡起来, 找人打听穆祺朝的事。 那个圈子他认识的人有限, 找来找去还是只有李绍忻。 李绍忻看到他的消息,又连发来一串语音消息。 「你打听他干什么?我跟穆家的人也没有熟的,只知道自从他们现董事长的爸去世时,闹得不可开交。」 「我感觉你最近怎么这么奇怪?你到底在做什么?遮遮掩掩的不说清楚,不会是干什么违法的事吧?」 「弟弟,做人要遵纪守法,况且穆家也不是凭你小小手段能得到好处的。」 「你要是实在没事做,来我这里,最近正好有个做医疗科普app的想法,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跟我不用客气。」 司越珩听下来,只接他感兴趣的部分,「你真的没有听过他有个养女的事?」 「你等等,我去问问我姑姑,她最喜欢听这种豪门秘事了。」 司越珩等了没几分钟,李绍忻真的问回来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穆祺朝真的有过一个养女。」 「有过?」 「对,听说那个养女在她19岁的时候就死了。」 司越珩震惊地重复,「死了?」 那穆从白的母亲是谁? 如果童彤搞错人,不可能说穆祺朝同意了来接穆从白。 可如果穆从白母亲和穆祺朝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认下穆从白?是不是与穆从白母亲当年发生的事有关?他和穆从白母亲有别的关系? 陈集父亲说的穆从白母亲的养父,其实不是穆祺朝? 等等!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穆从白母亲不是穆祺朝真的养女,只要没有了那份遗嘱,穆祺朝就没权利带穆从白走了。 穆从白削完桃子,贴心去了核,切成小块用盘子装着端给司越珩。 他进去司越珩的房间,就看到司越珩手里拿着一封信,像是准备撕了,却又没有下去手。 司越珩瞥到穆从白,立即把信收起来,仿佛被撞破了干坏事,他尴尬地开口,「这是——」 说了两个字又没解释出来,穆从白完全没在意他拿的是什么,把盘子放在床头柜,转过身看了看他,忽然面无表情拿走了他手里的信。 「穆从白!」 司越珩不希望穆从白看到遗嘱,正要阻止。 穆从白拿过去却没有打开,甚至没有看上一眼,直接撕了。 遗嘱是装在信封里的,最常见的麻黄色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内容都在里面。 第56页 穆从白轻易地把信封一撕为二,还要再接着撕下去,司越珩滞愣的视线蓦然活过来,抓住他的手取走了撕坏的信封。 他不明白地对司越珩问:「你不是打算撕吗?」 司越珩确实这样想,看到穆从白下手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庆幸,但他也不明白庆幸的是穆从白不看,还是穆从白把遗嘱撕了。 看着手里成了两半的遗嘱,他变得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理智与道德告诉他应该把遗嘱和穆从白都交给穆祺朝。 可是脑子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反正已经撕了,而且是穆从白撕的,和他没有关系。 最终,司越珩的理智和冲动谁都没有获胜,他问穆从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穆从白毫不掩饰地回答:「遗嘱。」 司越珩一点不意外,果不其然地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偷听了?」 穆从白又观察着他,像是在确定他有没有生气,然后坦白,「不是,是你和刚才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我听到的。」 司越珩蓦地笑了,但手中的遗嘱他还是决定不了要怎么处理。 穆从白忽然认真地对着他,「我不管她要把我留给谁,我只想和叔叔一起生活。」 司越珩这一瞬间有了被偏爱的感受,有一个会越过别人,坚定地选择他。 只是他还没感受完,穆从白忽然把他手中的遗嘱又抢过去,迅速撕成了碎片,然后扔到了窗户外面,纸片在阳光下翻飞起了一片金光。 「穆从白!」 司越珩追去什么都没有捞到,这一刻他的理智终于占到了上风,他怕穆从白一时冲动将来后悔。 怒着眼向穆从白瞪去,穆从白却无比笃定地说:「就算有这个遗嘱,也没有人可以带走我。」 司越珩第一次见到穆从白这样的眼神,不像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带着一股连大人都很难有的坚定,认真地一字一句告诉他。 「就算我走了,我也会回来。曾传平说我必须要与一个人一起生活,那我自己选择有什么不对?我的事凭什么要别人决定。」 司越珩想了穆从白曾经逃回过这里一次,穆从白跟他说过是知道曾传平会通知他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他。 这一瞬间他真正地意识到,穆从白与其他同龄的孩子不同,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思维。 他甚至感觉到了穆从白的乖巧撒娇,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而穆从白做一切,仅仅是因为几张他的照片,和他爷爷口中连故事都算不上的他,就不顾一切要与他在一起。 「穆从白。」 司越珩郑重地叫了穆从白的名字,告诉他,「也许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没有耐心,我也没有教过小孩,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赚够钱供你上大学。」 「我只要叔叔像以前那样笑就可以了。」 「什么?」 穆从白贴过去抱住了司越珩,仰起脸说:「我不需要别的。第一次看到照片上的叔叔,我就觉得很开心。」 「穆从白!」 司越珩说不出别的话,穆从白忽然把脸埋在了他胸前,小声地倾诉,「电视里的人说,喜欢笑的人就会喜欢活着,我想变成和叔叔一样的人,因为叔叔喜欢笑,一定不会像我妈妈一样。」 「穆从白!」 司越珩还是没找出来要说什么,他想到穆从白曾经目睹了他母亲多次自杀,即使穆从白能够平静地说出来他母亲在浴缸里割腕,但不可能是毫无影响的,甚至就是因为受到了影响才那样平静地说出来。 他回抱住了穆从白,掌心贴在穆从白的脑后,仿佛有什么传递到了他手里。 他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那样的,你还小,以后会遇到很多人,他们都会好好活着。你也一样。」 「叔叔是我遇到最不一样的人,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司越珩顿了半晌说出口,「嗯、对。」 穆从白藏在阴影里的眼神闪过一丝得逞,然后抬起来,眼睛里只剩下了乖巧的欣喜,放开了司越珩把之前桃子端起来,「叔叔,吃桃子。」 司越珩怔了好一会儿才从沉浸的情绪中出来,看到穆从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他拿了一块桃子咬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穆从白特别挑的,这一个桃子特别甜。 他瞥了穆从白一眼,倒在床上躺平。 人生总会遇到困难,想太多也没有用,就像他没有料到手会成为「残废」。 也许穆祺朝只是迫于没有愿意收留穆从白,才答应要来接穆从白的。见到他愿意照顾穆从白,就不带穆从白走了。 所以别想那么远了,到时再说吧。 穆从白非常满意司越珩这个状态,他放下盘子,拿了一块桃子爬上床去,趴在司越珩旁边见他嘴里的桃子吃完,乖乖地餵过去。 司越珩拒绝了两秒,最后还是张开嘴,把桃子咬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笑了。 享受完穆从白餵的半个桃子,司越珩已经彻底放弃考虑没到来的事了。 然而,他还是想得太轻松了,穆从□□神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又发起了烧,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感冒肺炎。 他把穆从白放到床上,给他餵了退烧药,决定尽快带穆从白去检查。 他怕手里的钱不够,想了半天拿起手机,犹豫地给李绍忻发了消息。 第57页 【借我点钱。】 他等了几分钟,收到了10万的转帐,然后又是一连串语音消息。 「够吗?我现在零花钱只有这么多,不够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你要钱干嘛?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是和穆家有什么关系吗?」 「我姑姑的小叔子和穆家那边的人挺熟的,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司越珩听到了最后一句,犹豫了片刻回过去,「没事,我只是捡了个孩子。」 「什——么——」 手机里的消息都吵得司越珩耳鸣了,李绍忻又连串问题问过来,他挑挑捡捡说了穆从白的事,李绍忻这回终于安静了,半天只给他发了一个问号。 司越珩以为终于让他无话可说,结果下一刻李绍忻的问题又开始。 「难怪你要打听穆祺朝,但是那个孩子到底是谁?他妈是不是穆祺朝的养女?那个养女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你不要着急,这事交给我,我姑姑最喜欢这种事了,一定能去打听出来的。」 司越珩回了句谢谢,指的是李绍忻借他的钱。 但是暂时有了钱也没有让他安心下来,穆从白吃了药烧还是一直没退,甚至升高到了快40度。 穆从白虚弱地眯着眼看他,嘴唇微微颤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穆从白?」 司越珩叫他的名字,也没的换来什么反应,立即去给周嘉盛打电话。 周嘉盛说:「我带一针退烧针过去,然后带他去医院。」 司越珩挂了电话就去收拾东西,穆从白这样到医院肯定得住院,小崽子又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敏,没法到了买新的。 他找出了以前的旅行包,觉得什么都应该带上,最后包里塞不下他又往外减。 周嘉盛来的时候,司越珩终于减了又减整理出了一包东西。 周妈妈和周父不放心了跟来看情况,周嘉盛给穆从白打针时,两人一个劲在旁边担心。 「我小时候生病你们也没这么担心过。」 周嘉盛打完针,表达了对他们父母的不满,周妈妈立即说:「你小时候跟头牛似的,什么时候生过病。」 周嘉盛一时不知道他的妈妈是不是在夸他,把针收好,给了司越珩一把车钥匙。 司越珩看到车钥匙不明所以,周嘉盛说:「晚上陪我爸喝了两杯,你得开车。」 他捏着车钥匙僵住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行。」 周嘉盛目光倏地往他右手一瞥,没有问别的,只拿起手机给小宋打电话。 「小宋同志,快来司越珩家,紧急情况。」 他说得不清不楚,小宋骑着他的货三轮像骑火箭一样赶来,却听周嘉盛只是找他当司机,他看在穆从白生病的份上原谅了他。 出门的时候,周妈妈和周父怕他们饿,给周嘉盛塞了一大袋水果。 周嘉盛拎了司越珩给穆从白收拾的行李,不想再拎别的,周妈妈强制塞给他,「你不吃他们要吃。」 周嘉盛无奈地一起带上,让司越珩给他发工资。 车已经被周嘉盛开到了司越珩家的大门外,之前一直停在周家的院子里,罩了一层防尘布。 司越珩抱起穆从白走出去,第一次见到了这辆车的真容。 虽然不能说豪车却也不便宜,不算普通的代步车,牌照还是霍城的。 应该是周嘉盛以前的车,他没有问过周嘉盛在霍城的事,就像周嘉盛也没问过他。 车里,小宋开车,周嘉盛在副驾,后座就司越珩抱着穆从白。 周妈妈和周父追出来叮嘱他们路上小心,车便开了出去。 镇上到县城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夜晚的路上没有路灯,一片安静。 可能是过于安静了,周嘉盛从后视镜里瞥了瞥司越珩,突然问他,「你的手,连车也不能开了?」 司越珩没有立即回答,他从车窗望向了外面,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好一会儿他才自言一般地开口。 「不是。只是我不敢开。」 他脑中又不自觉回忆起了车祸时,对面的货车冲过来,已经无法躲开,他只能尽量把方向打到自己这边。 可是对面的货车也突然转向,车里拉的是钢板,因为惯性被甩出来的巨大的钢板,直飞向了司皓钰那边。 他当时扑过去想拉开司皓钰,可安全带因为撞击卡住了,他下意识中伸手去挡。 然而,钢板割开他的手掌,削去了司皓钰一半的脑袋。 那一幕定格在他眼前,血绽到了他脸上,带着温热从他的脸颊往下滑。 司越珩低声地说:「车祸后,很多天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小钰最后的脸。那天是我妈的生日,我去吃饭,吃完后他要去画展,明明司机都把车开出来了,他非要坐我的车。」 可能有些话在他心里太久,起了个头就不自觉往下说。 「我一直,从来没有讨厌过他,只觉得他是个被宠坏的任性小孩。可是我妈……却认为那天、我是故意的。」 司越珩的话说完,车里比刚才更安静了。 小宋不了解,但周嘉盛很清楚。 司越珩2岁时就被留在这里跟着爷爷生活,他父母一年最多回来看他两次,在乡野玩大的司越珩不懂和生活精緻的父母亲近,总被嫌弃。 第58页 到了司皓钰出生,他父母不想小儿子和大儿子一样不亲,一直带在身边。 偏心就这样养成,司越珩小时候镇里的大人们常常自以为有趣地逗他,说他爸爸妈妈只要弟弟不要他了。 可是周嘉盛还是想像不出,司越珩的母亲是出于什么念头,会那样认为司越珩。 司越珩说出来仿佛放下了什么,他下意识中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的穆从白,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转眼往车窗外望去。 他怀里像个小火炉一样的穆从白突然动了动,手从衣服里伸出来,摸到了他湿润的眼角。 他垂眼看去,车里微弱的灯光下,穆从白因发烧红透的脸被映得格外红润,眼睛定定地望着他,虚弱又坚定地说:「我会喜欢叔叔,我只喜欢叔叔。」 「我不会喜欢别人,永远都不会。」 医院的夜间门诊没那么多人,还好穆从白上回办的临时身份证还能用,挂了号没等了一会儿就到他。 检查,拍片,最后到住院已经是后半夜了,司越珩庆幸没有别的症状,就是普通的肺炎,但已经有些严重了。 晚上病房不让进太多人,周嘉盛和小宋就到医院附近住酒店,他留在医院里照顾穆从白。 深夜的病房很安静,穆从白来的时候,另外两张床的病人早已经睡了。 司越珩怕床上用品残余的消毒剂引起穆从白过敏,铺了从家里带来的床单和被子,就这半分钟穆从白都站得仿佛要倒下去。 他连忙抱住小崽子放上床,盖被子的时候穆从白终于睁了睁眼,像是确认他还在一般,看到了他才又闭回去。 穆从白一只手还挂着点滴,司越珩小心把他的手放平盖到被子里,可他刚一动穆从白的手就抓到了他的袖子。 两根手指虚虚的捏着,毫无力度,司越珩却定在那里,俯着身看着床上的崽子。 穆从白的脸还是烧得发红,不过这会儿温度退了一些下来,红得没有那么异常了,看起来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可爱。 司越珩凑在了他脸前低声地说:「睡吧,我不走。」 穆从白又微微地睁了睁眼,明显已经困得不行了,还要谨防着他离开。 司越珩无奈地又说了一遍, 「我保证不走,睡觉。」 第25章 电话 # 025 穆从白好一会儿才算相信了, 他不知道这崽子是不是被人丢在医院过,这么怕他走了。 他安慰地揉了揉穆从白的头髮,一路折腾起了一层汗, 他想着要不要接点热水给小崽子擦擦脸, 旁边病床的人就出声,让他们关灯。 他连忙道歉,找到床头的小夜灯, 打开后拉起隔帘把大灯关了,再回去时放弃了给穆从白擦脸这件事。 穆从白的床位靠着窗, 病床旁边有陪护床, 司越珩拉出来, 不是很想睡就坐在上面,盯着床上的穆从白。 这一刻,他真正的领会到了当一个家长的辛苦,全程几乎都是他抱着穆从白,跑上跑下他是真的出了一身汗。 此时坐在这里他还要担心穆从白的病情, 希望能早点好起来, 更希望穆从白不要生病。 「唉——」 他长嘆了一口气靠到背后的墙上,仰起头看着窗外面的路灯。 他确信了养孩子是真的不容易,留下穆从白今后很多年可能随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其实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能够一直做到。 「妈妈——」 病床上的穆从白忽然坐起来, 双眼发直地对着前方不动。 司越珩听到声音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着墙睡着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穆从白直愣愣地坐在床上, 姿势像个被摆出动作的人偶, 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穆从白?」 他轻轻喊了一声, 穆从白没有反应,意识到不对起身过去。 穆从白像是梦魇了,双眼直直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前方,嘴里低喃着什么,司越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没有反应,嘴里不停地呢喃。 司越珩凑近过去还是没听清,只有一些模煳的词。 「妈妈……死掉了……疼……」 听到这几个词,司越珩已经联想到了很多,他不知道穆从白是不是在做恶梦,先看了眼点滴,快要打完了。 他先给穆从白取了针,防止乱动受伤,接着手掌贴到穆从白的脸上,用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轻柔声音说:「穆从白,没事了,睡觉。」 穆从白还是没有反应,但嘴里的呢喃停了。 司越珩不敢强行把人喊醒,等了好一会儿,穆从白终于朝他转过眼,眯着像是没有睡醒的眼睛望着他。 「穆小狗?」 司越珩又喊了一声,穆从白像是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认出他,然后眼睛里浮起了水花,眼泪要掉不掉,抓到了他的手叫了一声。 「叔叔。」 司越珩被这一声叔叔喊得心疼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要哭不哭的小孩,僵在那里不知怎么办。 穆从白忽然凑过来搂到了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脖子,立即安静地不动了。 司越珩怕他真的哭起来,愣了好半天不动,到腰弯得都僵住了,穆从白还是没动。 「穆从白?」 他小声地叫着,把穆从白的手从脖子上摘下来,发现小崽子竟然睡着了! 第59页 「你真是!」 司越珩无奈得哭笑不得,把崽放回了床上,给他盖被子的时候突然明白穆从白是怎么生病的了。 虽然穆从白和他睡觉的那几天很安静,但他怀疑穆从白一个人睡的时候,半夜总会这样做恶梦就坐起来,遇到降温天气自然就着凉了。 还好现在是夏天,要不然不知道这小崽子还要病多少次。 司越珩突然又想到,以后他是不是还得陪这小崽子睡觉? 他不想,还是喜欢一个人睡,于是不爽地去捏穆从白睡着的脸,睡着的小崽子任他揉捏,他狠狠地为以后不能一个人睡提前报復了穆从白。 第二天,医院的忙碌来得很早,医生查房,穆从白的症状有所缓解,不过至少还得住上两三天的院。 司越珩打着哈欠听医生的叮嘱,说到最后医生问他,「你晚上做什么了?这不是有陪护床?」 司越珩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被穆从白折腾了一晚上,小崽子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抱着他的时候睡得好好的,但放回床上没多一会儿就会再一次做恶梦,做了恶梦就会坐直起来发愣。 他没办法只能一直搂着穆从白,但病床太小睡不了他们两个人,他一条胳膊伸在床上,人坐在床头柜,勉强在穆从白的枕头边趴了一夜。 一早醒来时,穆从白的精神好了许多,他却没了精神,小崽子还两只眼睛对着他露出一脸傻乐的笑,他狠狠地捏了穆从白的脸报仇。 医生没有从司越珩的表情理解出他的仇怨,反倒安慰他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过几天就好了。」 司越珩顺着医生的话回答,再回到病床,问穆从白想不想吃什么。 再过两小时候又要开始输液,吃东西也不方便。 穆从白还没想出来,周嘉盛和小宋来了,还贴心地给他们带了早餐。 司越珩看到牛奶鸡蛋想起忘了说穆从白过敏,最后穆从白只有碗咸菜配粥,牛奶鸡蛋全留给他。 周嘉盛无聊地坐在一旁,看着司越珩给穆从白餵粥,他推着眼镜说:「越珩,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抓了一只青蛙说要养,结果被你放在罐子里差点闷死,你非说青蛙是生病了,把你爷爷的头痛粉偷了两包,就是像现在这样餵给青蛙的。」 司越珩的手僵住,他已经忘了小时候做过这么残忍的事,横眼瞪向周嘉盛否认,「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记错了。」 周嘉盛故意地对着穆从白说:「我怎么可能记错,后来那只青蛙不知是被毒死了,还是你折磨死了,你哭了半天,把青蛙埋在了你奶奶的坟里,结果被你爷爷打了一顿,又哭了半天。」 小宋默默地啃着油条,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油条喷出来撒在了周嘉盛的头髮上。 他连忙用满是油的手去抹周嘉盛的头髮,边笑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穆从白是听得最认真的,也是最相信的,他忽然认真地对司越珩说:「曾爷爷说那是因为头一天晚上,你听他说曾奶奶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才会那么做的。」 司越珩又僵住了,他爷爷真是把他的家底都讲给穆从白了,穆从白说的时候还学他爷爷的语气。 他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把粥递给了穆从白让他自己吃,然后朝周嘉盛走去。 周嘉盛立即领会到了司越珩是来寻仇的,不管被小宋喷了满头的油条,起身就跑,还要狡辩,「我只是陈述事实,这里是医院,不要乱来。」 两个大男人跑在医院的走廊里,很快就被路人骂了,他们低着头道歉,然后变成了快走。 终于走到了住院部外面没人的地方,周嘉盛立即跑,司越珩立即追。 不过司越珩追了没几步就停下了,他在花台上坐下,周嘉盛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远远问他,「出什么事了?」 司越珩拿出手机,「有个陌生号码给我打两个电话了。」 「是那个养父?」 周嘉盛小心地朝司越珩靠近,司越珩没有做出反应,他才警惕地坐到了隔司越珩半米的地方,伸长脖子去看司越珩的手机。 司越珩其实也不确定,但直觉告诉他就是穆祺朝。 周嘉盛又问他,「你这么紧张,他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可怕?」 司越珩不奇怪小宋会告诉周嘉盛,这事本来也没法隐瞒。 沉默了片刻他搜出了穆家的家谱,给周嘉盛看。 周嘉盛看完只惊讶了一眼,调侃地说:「穆王集团啊,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顶级富二代。那个养父是谁?」 「穆祺朝。」 「还好,穆家难得的正常人。」 司越珩奇怪地看去,「你怎么知道?」 「豪门八卦听过很奇怪?」 穆家的八卦确实到处都是,尤其现任的董事长。 司越珩不奇怪,奇怪的是周嘉盛还喜欢看这种八卦。不过他烦恼着要怎么应对穆祺朝,没空想周嘉盛的爱好。 周嘉盛又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如果他非要带穆从白走,合情合理,我根本没有资格说不许,也没有能力说不许。」 「那你捨得就这样让穆从白走?」 司越珩沉默了半天都没有回答,直到他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还是刚才的陌生号码,他犹豫一下接起来。 第60页 「你好,请问是司越珩先生吗?」 司越珩顿了顿,下意识严肃地沉起声,「是。」 「你好,我是穆祺朝先生的助理,我们今天就会到你那边,大概11点会到县城。请问你家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发一个定位给我。」 司越珩捏紧了手机,他没有想到又是这么猝不及防,现在已经快8点了,3小时能到,对方现在应该是在机场。 他下意识站起来,暗暗清了清嗓说:「可以请穆祺朝先生跟我说话吗?」 那边安静了片刻,听筒里的声音就变成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但听起来并不显得苍老,反而温和清雅,像某个学校的里的教授。 「你好,我是穆祺朝。」 司越珩先想了一遍他想说的话才开口,「穆从白母亲的遗嘱已经没有了,穆从白也不愿意跟你走,如果你只是因为遗嘱,希望你可以放弃。」 听筒里那边的人沉吟了一声,他接着说:「穆从白本人的意愿也是留在这里。你要是担心的是没有人照顾他,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让他健康长大。」 隔了好一会儿,穆祺朝忽然笑了一声,「你叫司越珩,对吧?司益锋是你父亲。」 司越珩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出声,穆祺朝接着说:「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想要留下他,但是我告诉你,你最好放弃。」 「不是我要留下,是他不愿意——」 「你不要激动,听我说完。」 穆祺朝打断了他,「他真实的一面可能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普通孩子。」 「你想说什么?」 穆祺朝并不想详细地向他解释,只说:「我们会按时到达,你不告诉我地址,我照样也可以找到你们。」 司越珩意识到穆祺朝要挂电话,他脱口而出,「如果你真的担心他,为什么一年时间都不管他?」 穆祺朝忽然嘆气,「这个问题、等我好好想想,见面了再回答你。」 司越珩剩下的话还没说,通话就被挂了,他看着黑屏地手机半晌,踢了一脚花台。 周嘉盛凑过来问:「怎么样?」 「我觉得好像有什么秘密。」 周嘉盛不屑,「废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豪门养女带着孩子出逃,假装已婚男人的情人生活,没点秘密才不正常。」 司越珩不回话,他又问:「那个穆祺朝什么时候来?」 「11点。」 「这么快?」周嘉盛问完,司越珩已经往住院部回去,他追上去说,「要不你也带着那小子逃呗,到时再找个女人假装一家人。」 司越珩没理周嘉盛嘴贱的胡说八道,回到病房穆从白已经自己把剩下的粥喝完了。 小宋好意在病床边推荐他觉得很不错的油条,还实物展示了其实不油。 穆从白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同时也无视了病房里的所有一切,一眼不眨地盯着窗外面已经熄灭的路灯。 直到司越珩的脚步声响在了门外,他如同人偶的脸上有了反应,朝着门口看去。 「叔叔——」 穆从白叫了一声就咳起来,司越珩听到快步进去,到了床边穆从白就扑过来贴着他,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你去哪里了?」 穆从白咳嗽咳得嗓子有点哑,司越珩想到刚才的电话,他没有提,可穆从白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他觉得穆从白猜到了,用着一种要看进他脑子的眼神对着他。 「小崽子,别小小年纪心思那么复杂。好好休息!」 司越珩把穆从白往床上推,可睡下去的小崽子又蹭起来,再次贴着他,「我睡不着。」 听到这话司越珩想到了他一晚没睡的事,蓦地打起哈欠,「那你起来让我睡!」 他本来只是不爽地说一说,穆从白却真的掀起被子要下床。 司越珩连忙把傻崽子按住,「我逗你的,别乱动到了滞留针,等会儿护士要来给你打点滴了。」 穆从白仰头看到了他的黑眼圈,忽然把自己缩到床头,病床腾出了大半的位置,他拍了拍空的地方朝司越珩看去。 司越珩观察了一下病房里的情况,除了周嘉盛和小宋没有人注意他们,于是不客气地躺上病床,长腿折挂到了床尾,头睡下去刚好枕到穆从白盘起的脚。 穆从白低头捧着他的脸,哄睡一样地轻拍着,真的起了催眠的效果,他不自觉闭起眼睛仿佛马上能睡着。 周嘉盛坐在床尾的凳子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司越珩,一脚踢到了他挂起的腿,「你真睡?怎么好意思?」 司越珩眯起了眼睛,看着他脸上方的穆从白,随意地说:「我这叫养精蓄锐。」 周嘉盛抬起视线瞥向了穆从白,一瞬间又从穆从白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寒意。 他突然起身往外出去,小宋在后面喊,他也没理,一直走到了无人的楼梯间里,才拿起手机犹豫了许久终于拨出了一个号码。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人才接起来,传出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你终于想我了吗?」 周嘉盛直入主题,「你知不知道穆祺朝有个养女的事?」 「你问这做什么?」 「知道还是不知道?」 对面的声音顿了片刻,沉得更低地回:「知道,怎么了?」 第61页 「他的养女是不是有个儿子?叫穆从白?」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人才轻笑了一声,「你说那个小疯子啊?他怎么了?」 「帮我一个忙。」 第26章 被子 # 026 司越珩真的在病床上睡着了, 穆从白的脚丫子给他当枕头,睡得还特别香,尤其穆从白还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脑袋, 像哄婴儿一样。 护士拿着穆从白今天的药进来, 看到这一幕先是定住了眼,然后开始生气。 她是家里有孩子的,看到司越珩这样就想到了不靠谱的老爸们, 阴阳怪气地说:「有些家属不想陪护可以不用勉强,不然反而病人没休息好, 还要反过来照顾你们。」 司越珩没被护士的话吵醒, 却在听到药盘的声音时醒了, 他完全不知道护士刚说了什么,睁开眼看到的是乖得不行的穆从白,捂着睡晕的脑袋说:「是不是该输药了?」 穆从白根本就没想过药不药的问题,他只想司越珩接着睡,他十分喜欢司越珩在他手中睡觉的感觉, 像有什么被他掌控了一样。 司越珩要起来还被他压着脑袋, 手掌拍着司越珩的脸意示他接着睡。 不过护士不答应,余光瞟着司越珩没好气地回:「不然呢?家属能不能别在这里添乱。」 司越珩这次终于听清了护士的话,连忙起身下床,让穆从白睡下去,穆从白却像一只被入侵领地的小狼崽, 对着护士竖眉,眼睛里满是兇恶。 「躺好。」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的领地意识总是冒得莫名其妙,他说了还不听就给了崽子的后脑勺一下。 穆从白听话了, 护士又说他, 「有的家属别一有问题打孩子, 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没有指名道姓,也就差指名道姓了。司越珩终于明白过来,护士是在说没照顾好穆从白,还占了穆从白的床。 他以前也没少见过这样的家属,从医护的角度确实常常想骂人,但他还是头一回作为家属,连忙解释。 「我只是、没有要凶他的意思。」 护士没有回他,穆从白的眉毛却竖得更直了,满是敌意地对着护士。 司越珩发现穆从白手里竟然还攥着水果刀。 昨天来的时候,周妈妈给他们的水果里塞了一把刀,说是怕他们没刀就懒得吃,刀是陶瓷的,也还是能伤人。 他悄悄抓着穆从白的手,把刀缴过来,刀柄已经握热了,不是在护士来的时候拿的。 穆从白对外界环境一直很警惕,特别到了陌生的地方。他突然意识到穆从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一直握着刀在保护他吗? 这个行为充满了怪异,司越珩也不由得感动,感动过后剩下无奈与心疼。 要在多没安全感的环境里长大,才会觉得医院里睡会儿觉会有危险。 司越珩把刀放到床头柜,揉了揉穆从白柔顺的头髮向护士道歉,「不好意思,下次我注意。」 护士冷眼瞟过去,司越珩过于年轻,应该只是这孩子的哥哥,也没再多说。 但她弄好给穆从白上针,穆从白却一动不动盯着她,像她不是上药,是要下毒一样。 「小朋友,别害怕,手松一点。」 护士尽量放轻了声音,穆从白还是不伸手,满是排斥的警惕。 司越珩不明白穆从白到底在警惕什么,对护士说:「抱歉,能不能让我来?」 护士怀疑地看他,他回道:「我之前是医大学生,已经拿了医师执业证书。」 因为有滞留针,穆从白又不肯配合,护士想了想把针头给了司越珩,教了他一遍怎么弄才让到一边,谨慎盯着。 司越珩给手消毒,打开针头凑向穆从白,「伸手。」 穆从白举起眼观察了他一眼,终于把手伸出来,他一边上针一边说:「小崽子,下次不听话,就往你身上扎个十针八针。」 「你怎么吓孩子,他还生着病!」 护士觉得司越珩果然太年轻不行,可她又注意到司越珩动作轻柔,流程比她还标准。 穆从白也一点没被吓到,十分乖地点着头,和刚才面对她的如同两个人,她一时分不清这两人到底关系好还是不好。 周嘉盛回来时,护士已经走了,司越珩坐在病床上靠着床头,穆从白窝在他怀里输液。 他看不惯地走到床前,「非得这样才能输?穆小白你不害臊的吗?」 穆从白懒懒地回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贴着司越珩动都没动一下。 司越珩也不想这样,但凳子坐着不舒服,他又实在困得很,穆从白主动地邀请他上床,他为了舒服点也得付出点代价,结果就成了这样。 穆从白突然说:「叔叔,我要喝水。」 司越珩打着哈欠要下床,怀里的崽却抱着他不松,他朝要喝水的崽看去,「你不放我怎么去倒水?」 穆从白瞟向了周嘉盛,司越珩也顺着视线向周嘉盛看去。 「你们别太过分,把我当什么?」 司越珩恳求地开口,「嘉盛哥,麻烦你了。」 「司越珩,别以为你会告状我就怕了你!小心我倒开心烫死他!」 周嘉盛话是这样说的,还是拿起司越珩带来的保湿杯,是十几年前的旧东西,边都磨出光亮了,还没有坏。 他一边嫌弃一边赞嘆质量,拿去接了满满一杯开水,又倒了半杯加进冷水,回去递给司越珩不耐地说:「别再叫我。」 第62页 司越珩接过去先试了水温,不烫不凉,拿给穆从白,「喝吧。」 穆从白直接用嘴来接,他只顿了半秒就自然地餵过去。 大约是真的渴了,穆从白一口气喝了半杯,司越珩怕他喝得太多,撤走了杯子又对周嘉盛喊: 「嘉盛哥,削个苹果。」 周嘉盛坐在床尾的凳子上,摆了个悠闲的姿势,听到司越珩的话抬了抬眼皮,眉头抖着不耐,「小宋呢?」 「他说得回去上班。」 「我也该回去上班的。」 周嘉盛口中后悔,起身却去挑起苹果,好不容易挑到一个最小的,把垃圾桶踢到他的凳子前削苹果。 司越珩看到水果刀,想起来刚才没说的话,「穆从白,刚才的护士阿姨是来给你输液的,她不会伤害你。这里是医院,没有坏人,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明白吗?」 穆从白好像很难理解他的意思,周嘉盛把苹果都削完了才回答:「可是她骂你。」 司越珩一愣,再是一笑,捏起了他的脸蛋说:「她没有骂我。而且她是在给你报不平,你还凶人家!」 穆从白又不说话,可眼神完全没有被他说服,仍然认为自己很有理。 周嘉盛拿着削好的苹果,自己啃起来。 司越珩立即朝他瞪来,「你给自己削的?」 他把啃了一口的苹果递过去,司越珩不接,他说:「不要拉倒。」 司越珩连忙抢过去,然后问他要刀,把他啃过的地方削了,再给穆从白。 「司越珩,小时候你连从我嘴里抢走的东西都要吃!」 司越珩一本正经地说:「我怕他会过敏。」 周嘉盛顿觉受到伤害,坐到凳子上抱起双臂,靠着墙准备睡一觉。 司越珩忽然说:「嘉盛哥,你不用上班吗?」 「不上,今天休假。」 「那你回家睡,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周嘉盛眯起了一只眼睛瞥向司越珩,然后又闭起来,「别废话。」 司越珩知道周嘉盛是怕穆祺朝来了,他真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一早病房忙碌的时间过去,隔壁床的病人出院了一个,剩下一个去做检查了,病房里安静下来。 司越珩没等到穆从白啃完一个苹果,就睡着了。 穆从白这时自己从他怀里出来,把被子盖到了他身上,然后贴在他旁边坐着。 睡觉的周嘉盛其实刷着手机,瞥到穆从白的动作突然坐起来,审视地盯去,「看来你还有点良心。」 穆从白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毫无温度地横过来。 周嘉盛不在意,语气还充满故意挑衅地问:「你亲爸是谁?」 穆从白不开口,他早有所料地接着说:「你明知道你叔叔是个连父母都不在意的小可怜,根本拧不过你们穆家的大腿。回去当你的大少爷不好吗?」 穆从白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情绪,像刀子一样杀向了周嘉盛,他甚至拿到了刚才司越珩切苹果的刀,可是握在手里并没动。 周嘉盛这回看明白了穆从白的眼神,确信之前不是他的错觉,穆从白是真的想弄死他。 可穆从白只是一个不到13岁的孩子。 最终,穆从白没有什么行为,他甚至把刀放回柜上,然后摇醒了司越珩,举着一双受了委屈的眼睛对司越珩说:「叔叔,周叔叔欺负我。」 周嘉盛的眼镜差点掉地上,没睡醒的司越珩眨着眼对他说:「嘉盛哥,你别老欺负他。」 「我才是被你们欺负的那个。」 周嘉盛拿起手机出了病房,走到没有人的楼梯间里,他打开手机仔细看起来。 他找人打听到了穆家一些隐秘的家事,对方还给了他穆祺朝的航班,他看完掐着飞机落地的时间,给穆祺朝打电话。 穆祺朝的手机号码也是他要来的,接通就是穆祺朝本人,听到对方的声音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穆祺朝是那种一听声音就不和善的人,对手机严肃地介绍自己。 「我是司越珩的大哥,有些事我们可以先谈谈。」 穆祺朝疑惑地顿了片刻,「他家里还有大哥?」 「这不重要。」周嘉盛没打算解释那么多,直白地说,「你的养女早在14年前就死了,穆从白的母亲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有什么身份带穆从白走?」 穆祺朝显然感到了意外,声音滞了好半晌才反问他,「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还知道穆从白的父亲是谁。他们母子逃了这么久,到现在只剩下孩子,你觉得带穆从白回去,真的是对他好吗?」 穆祺朝沉默得更久,周嘉盛继续说:「穆从白母亲留下遗嘱,不过是担心没有人照顾穆从白,现在有人愿意接管他,你不如多给点钱,让他好好的在这里生活下去。」 穆祺朝回答:「你们是为了钱吗?」 周嘉盛不屑地笑了,「倒不至于差你那点,让你给钱是为了让你心里少点愧疚。」 穆祺朝又沉默了,周嘉盛乘胜追击,「你难道想让穆从白回去,成为下一个被他爸逼疯的人?」 半晌过后,穆祺朝终于说:「我先见见那孩子。」 周嘉盛挂了电话,他不确定穆祺朝是不是放弃了,但他确实拿到了穆祺朝养女的死亡证明。 穆从白的母亲与穆祺朝的养女是同一个人,但在16年前因游船事故失踪。 第63页 2年后穆祺朝申报了死亡,穆从白的母亲以新的身份重新出现在穆家。 法律上来说穆从白和穆祺朝是毫无关系的,穆祺朝也难以证明他死去的养女为什么会还活着变成了另一个人。 所以没有了遗嘱,穆祺朝就没有权利把穆从白带走。 只要穆从白的亲爹不出现,穆从白至少人能留下。 但这一点给他消息的人只保证了一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是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他也没办法左右,只能靠司越珩的运气了。 他暂时不想回去,就打电话给司越珩问他们中午想吃什么,他出去买。 司越珩倒是很不客气地让穆从白点起了菜,结果穆从白脑子里只有司越珩会做的,最终他一样也没採纳,开车出了医院。 司越珩已经撸崽撸得忘了穆祺朝要来,他又被吵醒已经睡不着了,穆从白就翻过来趴在他怀里,把他当成了床垫,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胸口。 比起昨天穆从白已经精神了许多,连咳嗽都少了,脑袋枕在肩膀上,睫毛在他的脖子一扫一扫。 他捏着穆从白的脸推开,「你怎么这么烦人?你看看别人。」 出院的病床又来了新的病人,可能是因为有了穆从白,新来的病人也是个小朋友,只有七八岁。 司越珩指着别的小朋友教育穆从白,「人家比你小也没你这样。」 穆从白一脸骄傲地说:「因为他没有叔叔。」 隔壁床的家属是妈妈,被他逗得笑起来,伸着脖子往他们这边看。 结果不肯离开司越珩的崽子,忽然蹭起来去把隔帘拉起来。 「白天不要拉起来。」 司越珩又把隔帘拉回去,穆从白不满地趴回他胸口,他忍不住捏穆从白青蛙一样鼓起来的脸颊。 现在穆从白连小表情都变得多起来了,他说:「你敢撒娇还怕被人看到?」 穆从白哼了哼,倏地扯起被子把他一起蒙进去,动作太大手上的针回血了。 司越珩都顾不上生气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按住他的手说:「别乱动。」 穆从白在被子里突然仰起脸,对着他看了半晌,不明理由地笑了一下。 夏被很薄,像一个透光的帐篷,将世界与他们隔开,半明半暗的光映在穆从白脸上,司越珩看着他也不知原因地笑了。 第27章 病症 # 027 阳光挤开云层, 穿过树梢,透进了窗台,不知躲在哪里的夏蝉叫起来。 烦人的声音穆从白听得很认真, 过了半天他问司越珩, 「叔叔,什么在叫?」 他在家也听过这声音很多次,总是没找到是什么发出的。 司越珩已经把蝉鸣当成了背景音, 没明白什么声音。 穆从白指了指窗外面,他才意识到有蝉叫, 想到穆从白连幼儿园都只上了半年, 长年被关在家里, 对于外面的世界很多方面都空白得无知。 上一次来县城,穆从白踩到了一块没封严实的井盖,问他下面是什么,他说下面是建在地下的房子,没有家的人就可以住。 穆从白真的信了, 露出他早知道就好了的表情。 当时他觉得穆从白傻得格外可爱, 现在他一边心疼一边觉得可爱,想到穆从白对他说什么都信的样子,他忍不住逗他。 「那个是蝉,一种喜欢唱歌的昆虫,它们小时候生活在土里, 长大了才从土里出来。只要在它们出来前,找到100只,吃了之后就可以听懂它们的歌了。」 穆从白难见地蹙起了眉头, 像是想相信他, 又觉得不可置信, 露出的表情纠结得不行。 倒是隔壁床的小朋友真信了,还满是嚮往地问他妈妈,「妈妈,我也要吃,我也想听蝉唱歌。」 顿时,司越珩感受到了隔壁床如刺的目光,然后听到小朋友的妈妈解释:「他骗人的,那种东西不能吃。」 穆从白的眼神一下闪过了怀疑,司越珩莫名地较起了劲,搜出来几万张图演示蝉的吃法,他指给穆从白说:「看,蝉可以炒了吃,炸了吃,还能烤着吃。」 穆从白相信了他,然后问:「这么多是不是很多人吃过,他们都能听懂蝉在唱什么?」 司越珩胡说时没到这里,硬着头皮点头。 穆从白又问:「叔叔能听懂吗?」 「我——不喜欢吃。」 司越珩不想穆从白下一句再问他蝉在唱什么,他编不出来了。 隔壁的小朋友更好奇了,来向他搭话,「那个不好吃吗?」 他看过去,立即接到了小朋友妈妈的信号,在暗示他说不好吃,他想了想觉得不能打击小朋友的好奇心,回答:「要你自己尝试过才知道。」 小朋友立即对她妈妈说:「我要吃,妈妈给我买。」 「买什么买!吃了肚子里会长虫的。」 司越珩感受到了隔壁床投来的注视,他背过身对着窗外面无声地笑起来,有一点理解周嘉盛为什么喜欢逗穆从白了,但他捨不得这么逗穆从白。 穆从白跟着他转向了窗户,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但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笑,眼睛里反起了外面透进来的阳光。 手机铃声打断的了司越珩的恶劣乐趣,看到是之前穆祺朝的号码,瞬间沉下脸。 他假装不经意挂了电话,对穆从白说:「小崽子,我去厕所,不要乱动。」 第64页 穆从白抓住他的手腕,「我也去。」 司越珩其实不太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但也不想让穆从白听到他和穆祺朝说什么。 他扯下穆从白的手叮嘱,「我很快就回来,如果你有事就按床头的铃,会有护士阿姨过来,你要什么告诉她,明白吗?」 穆从白直盯住他不说话,明显是不想明白,他揉了揉脑袋錶示安慰,还是出去了。 经过隔壁床时,他受到了更强烈的注视。 司越珩没有去厕所,他走到医院楼下的门诊厅外面,在一个角落里回拨了刚才的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之前的助理,问他人在哪里。 司越珩犹豫,回答说:「我们现在不在家。」 「是在医院吗?」 司越珩惊讶,助理说:「我听到你那边有通知就诊的声音。」 他才注意到背后窗户传出的广播声,思忖片刻告诉了对方地址,但没有具体到穆从白的病房。 「好的,穆先生大概还有20分钟到达。」 司越珩挂了电话没有上楼,他坐在医院前的花台等,差不多过了20分钟,有人走到了他面前。 一个看起来30多岁的男人向他问:「你好,请问是司越珩先生吗?」 司越珩下意识站起来,把腰身直得挺拔了才打量过去。 对方回答:「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人,穆祺朝先生请你过去说话。」 他顺着对方视线往医院大门眺去,看到了一辆明显区别于其他车辆的轿车停在路边,乍看很低调,但哪怕不懂车也能看出来昂贵。 司越珩脚步伫了伫,才跟着穆祺朝的助理向车走去。 到了车边,助理打开后座的车门请他进去。 他垂眼往里望了望,只瞥到了一只手工皮鞋,里面的人突然出声。 「你是怕我绑架你?」 司越珩听出来是之前电话里穆祺朝的声音,矮身坐进去,助理将门关上。 车里只有他和穆祺朝,侧眼打量过去,穆祺朝比他想像的年轻,也看起来比他想像的温和,甚至丝毫没有攻击性。 「你大哥给我打过电话。」 穆祺朝先开了口,司越珩一时没理解过来他哪里来的大哥,穆祺朝接着说:「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司越珩这时终于想到了唯一可能是他大哥的人,但不知道周嘉盛怎么给穆祺朝打的电话,又说了什么。 穆祺朝忽然拿出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给他看。 照片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和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女人抱着婴儿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里,沙发上下都堆满了婴儿的衣服玩具,显得很乱。 女人看着婴儿,露出了一丝很勉强的笑。 「这就是穆从白他妈妈,和他小时候。」 穆祺朝主动地说起来,「当年发生过一些事,他妈妈怀他的时候,并不想要,甚至吃过打胎的药。」 司越珩惊讶,穆祺朝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样,接着说:「药后来吐出来了,但可能还是受了影响,所以他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半岁前都是在医院里过的,后来也常常生病。」 穆祺朝说到这里看了看司越珩,不知想了什么忽然嘆气,然后又说:「他妈妈照顾不了他,可是身边又不允许有外人,所以他的身体更差了,2岁时还差点没了。」 穆祺朝停下来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忽然把照片关掉,深吸起一口气,「从那之后,他妈妈就带他跑了,一共跑了三次,最后一次终于跑掉了。」 司越珩感觉听了一个奇幻的故事,张着唇半晌只问出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父亲,是强迫他妈妈与当时的男朋友分手,与他结婚的。他父亲的本性可能就是疯的。」 司越珩把穆祺朝的话与之前听的,司雁钦的事联繫起来。 很可能当时就是穆从白的父亲,强迫他妈妈不再见司雁钦,所以司雁钦才以为是穆从白妈妈一去不回,一直意难平。 他问:「他父亲是谁?」 穆祺朝向他盯来,难以诉说地犹豫了半天,还是避开了这个问题回答。 「穆从白大概继承他父亲的疯恶基因,在4岁的时候测试出了反社会人格的倾向。」 「反社会人格?」 司越珩以为穆祺朝说的疯是指性格,他又问:「你是说穆从白可能遗传了他父亲反社会人格的基因?」 穆祺朝冷不防地笑了,「他父亲可从来不承认这个,而穆从白只有第一次测出了倾向,到第二次测的时候就顺利通过了。」 他说完直盯着司越珩,剩下的话全在眼神里。 司越珩看懂了,穆祺朝的意思是,穆从白4岁时就懂得掩藏自己的人格障碍,故意表现出正常的一面欺骗大人。 他不信,可却不自觉想起了穆从白诸多的异常行为。 穆祺朝这时问他,「也许他长大,比起他父亲会更疯,你确定这样还是要留下他?确定你能够不放弃照顾他长大?」 司越珩被问住了,脑中浮现出穆从白不时流露出来的,与他年龄不符的狠戾,他也确实被吓到过。 如果穆从白所有的乖巧都只是演出来的,就像穆从白说的早就知道他会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他。 这一瞬间,司越珩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穆从白的陷阱里。 第65页 他犹豫了。 穆祺朝看出来,对他说:「你不用现在答覆我,等他出院后我会再来。如果到时你的答案还是要留下他,我不会强行带他走。不过——」 司越珩下意识问:「不过什么?」 「如果是他父亲想带他回去,恐怕就不是在这里和你商量了,我相信你不会想面对他。」 司越珩又问了一遍,「他父亲到底是谁?」 「穆戎霆。」 穆祺朝这回没有犹豫,司越珩却不由地惊住了。 穆戎霆是穆祺朝弟弟的儿子,穆王集团现任董事长,穆祺朝的侄子。 司越珩没有见过穆戎霆,却一点不陌生,虽然穆戎霆不是公众人物,关于他的消息却总能看到。 在财经杂志上,他是雷霆手腕的商业大佬。但在八卦小报他是狗崽最爱的财神爷。 因为穆戎霆长得帅,身材好,最重要的是无论编什么离谱的八卦,只要套在他身上都显得合情合理,销量翻倍。 司越珩终于明白他大伯查不到穆从白母亲的过往,穆祺朝养女传闻已经去世,却又真的是穆从白母亲的原因。 这一切恐怕都是穆戎霆做的。 最后,穆祺朝说:「我可以去看看他吗?不打扰他,我只在外面看看。」 司越珩还没从穆从白有父亲的震惊中缓过神,听到穆祺朝的话本能地点头,点完才意识到穆祺朝刚说的是什么。 在见到穆祺朝前甚至想过对方会强行把穆从白带走,没想到穆祺朝这么好说话,他都答应了也难以再说不行,于是带穆祺朝去了病房。 周嘉盛没想到买个饭要排这么久的队,他一路赶回病房,见到只有穆从白一个人,立即猜到穆祺朝来了。 他把打包的饭扔给穆从白往外跑,结果出门就撞上了回来的司越珩,然后注意到旁边的穆祺朝和助理。 助理最先打量了他一眼,露着仿佛见过的眼神问:「你是?」 周嘉盛完全无视他,先审视了穆祺朝,视线立即转向司越珩,用眼神询问情况。 司越珩靠到病房外面的墙壁,对穆祺朝说:「他就在里面。」 穆祺朝走到门外面,一眼就看到最里面病床上的穆从白。 周嘉盛刚才扔饭盒时柜子上没有空位,就扔在了床上,现在穆从白把柜子收拾出了地方,饭盒放上去。 但床单沾上了油渍,他正用纸巾沾水擦,可是怎么都擦不干净,正在生周嘉盛的气。 这是司越珩专门买给他的床单。 穆祺朝看得有些愣,穆从白小时候就很少哭,无论他妈妈不理他,不给他喝奶,甚至歇斯底里摔东西,只有一两岁的穆从白就坐在那里玩自己的玩具,仿佛没有感知的人偶。 这是他第一次在穆从白眼中见到鲜明的情绪,不由看向了司越珩。 半晌后,他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走了。 到电梯里,穆祺朝忽然问助理,「刚才的人就是司越珩的大哥?你认识?」 助理不确定地回答:「您记得之前二少受伤的事吗?那位把他打伤的医生就是他。」 周嘉盛莫名打了个喷嚏,把司越珩拉到一边,「他跟你说了什么?现在是什么意思?」 司越珩这时脑迴路才终于运转起来,倏地怒起了眉头,一脚踢在墙角,吐着兇恶的怒气说:「穆从白的亲爸竟然还活着!一开始说好没人要的孤儿!完全就是在诈骗我!」 周嘉盛打量他半晌,无语地问:「你就考虑了这?」 「不然?」 司越珩敲了敲脑袋终于灵光起来,严肃地说:「你知道穆从白他亲爹是谁吗?」 他本来是卖个关子,结果周嘉盛说:「知道。」 「你怎么知道?」 司越珩想起穆祺朝说的电话,怀疑地问:「你是不是认识穆祺朝?打电话给他说了什么?」 周嘉盛转开眼推了下眼镜,敷衍地回答:「有个认识的人知道一点穆家的情况,打听了一下。现在是我问你,到底什么情况?」 「等穆从白病好了再说。」 司越珩的眉头又蹙起来,问周嘉盛,「你了解反社会人格障碍吗?」 周嘉盛立即猜到司越珩为什么问这个,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觉得果不其然。 司越珩接着说:「我不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根据我的了解反社会人格障碍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徵、缺少同理心。」 穆从白确实有冷漠的一面,可也并不是没有感情。 他不相信那个问他为什么不笑了的穆从白,是穆从白装出来的。 周嘉盛注视着司越珩,「有一个概念叫高功能反社会人格障碍,我以前接触过有相关症状的病人,他们并不缺少同理心,甚至比起普通人更加懂得感情的本质。 但他们的同理心很多时候只在特定的情况产生,或者说在他们的认知里,除了特定的对象,完全不在乎其他人如何。」 司越珩向周嘉盛看去,周嘉盛完全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接着说:「这一类人往往更加聪明,懂得隐藏自己,也更加危险。」 司越珩的视线又低下去,周嘉盛追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不仅仅是他身体好不好的问题,如果他长大之后,真的做出什么事,你觉得你接受了吗?」 司越珩不回答,沉默了片刻往病房进去。 第66页 周嘉盛突然后悔不该帮司越珩这一次,该让穆祺朝直接把穆从白带走。 穆从白还没有弄干净沾上油渍的床单,看到司越珩和周嘉盛进来,他立即指着床单,用眼神向司越珩告状。 司越珩在床前伫了半秒,走过去捏住了穆从白鼓起的脸,「别气了,回家再买新的。过来吃饭。」 病床没有配套的桌子,他们只能挤在床头柜上吃。 穆从白的药还没有输完,虽然专门把针打在了左手,但他不愿意在床上吃饭,没有餐桌一只手不好吃,最后又成了司越珩餵他。 周嘉盛捧着属于他的饭盒坐到了床尾,余光偷瞟着两人。 司越珩完完全全成了穆从白的保姆,而穆从白比起隔壁小好几岁的小朋友,显得更需要照顾呵护,没有哪里像他听说的小疯子。 吃完饭后,周嘉盛也回去了,走的时候说好出院时来接他们。 穆从白下午不用打点滴,精神更好了一些,少了周嘉盛这个障碍,他更加粘着司越珩了,几乎是一步不离,真的连去厕所也要跟着。 司越珩受不了地按住他,「小崽子,你烦不烦!」 穆从白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烦,抓着司越珩压住他脑袋的手问:「叔叔,你是不是后悔了?」 司越珩又想起穆祺朝说的话,穆从白忽然抱住了他,贴在他胸口仰起脸说:「你又不笑了。」 他好像忽然被什么说服了,穆从白这么轻易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怎么可能会是冷漠没有同理心的小孩。 把穆从白推回了病床上,他笑起来说:「没事有什么好笑,我要去接水,不许跟来。」 穆从白对司越珩点头了,但司越珩拿起杯子刚转身,他就跟上去,像个小尾巴一样追后面亦步亦趋,还专门去踩司越珩走过的脚印,惹得来往的人都盯着他们看。 接完水回去,穆从白就把自己粘在司越珩身上,一直说以后的事,什么订制的书桌要怎么才好,衣柜里要放什么,连他最不想去的上学主动提了,问司越珩上学要上多久才能回家,司越珩可不可以每天都送他再接他回来。 司越珩意外穆从白竟然能有这么多话,听到后面他忽然明白过来,穆从白是在向他确认,他不会把他送走。 小崽子真的别扭又弯弯绕绕,他想直接问清楚,可不知道该怎么问,总不能说你长大了会不会反社会。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司越珩拉起隔帘,睡到了陪护床上。 穆从白忽然把脑袋伸下来,「叔叔,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数羊。」 「为什么要数羊?」 司越珩倏地坐起来,想责怪穆从白洞洞鞋一样的小心思,可对上了夜灯里穆从白的眼睛,他就仿佛被什么攫住了脾气。 他放轻下声音,盯着趴在床沿边的穆从白问:「你想怎么办?」 穆从白看到司越珩心软,从高处的病床翻下来,落到了他身上。 司越珩伸手接住了他,他就紧紧搂住司越珩的脖子,悄悄话一样地低诉。 「小时候,爸爸他打妈妈。在床上他捆着妈妈的手,脱她的衣服。」 司越珩做为一个成年人瞬间理解到了什么,穆从白还在小声地说:「他还掐我的脖子,要把我淹死在浴缸里。等我妈妈哭着求他的时候,他才会把我放出来,然后对我笑。」 穆从白说着身体微微颤起来,司越珩不由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然后,他听到了穆从白仿佛哭似的声音,「我以为笑就是像他那样,每个人笑起来都那么可怕。可是叔叔不一样,叔叔笑得一点也不可怕。」 穆从白沉默了半晌,最后向司越珩确认,「叔叔,你不会抛弃我,你答应过的。」 窗外面一辆车经过,引擎的声音从窗户的左边到了右边消失。 司越珩把穆从白抱起来放回了床上,细心地给他盖上被子说:「别想了,睡觉。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到时书桌衣柜都做了,送你去上学。」 穆从白终于笑了,闭起眼睛说:「叔叔,晚安。」 作者有话说: 关于反社会人格障碍理论基础来自百度,其实反社会人格的人并不都是变态杀 人狂,但他们确实缺少同理心,没有对错观念,有暴力倾向。 文中提到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是一个没确定的概念,特徵就是这类人在反社会人格障碍的基础上,并非没有同理心,也不是没有感情,甚至比起普通人有更深刻的感情体验。同时他们能够克制自己的暴力欲望,哪怕不认同仍然能遵守社会的规则。比较有代表的人物有汉拔尼,还有说福尔摩斯说过自己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障碍(作者没亲眼看到过不确定)。 最后,以上内容仍然来自百度经作者转述。 最最后,穆小狗对叔叔的感情就是:我生来是要颠覆这个世界,但是遇到你,我就变成了想逗你笑的小丑。 而叔叔是:清醒地坠落。 第28章 干杯 # 028 病房里的邻床换了两次人, 穆从白也终于可以出院了,司越珩提出的疑问,医生还是建议他们去大一些的医院做更详细的检查。 司越珩想到穆祺朝走时说的话, 如果说他一直不告诉穆祺朝穆从白出院了, 穆祺朝是不是就不知道,然后一直不会来。 第67页 不过他也就想想,时间久了穆祺朝一定会打电话问他, 如果他一直敷衍,穆祺朝肯定也不会再相信他。 所以他办完了出院手续, 就给穆祺朝的助理打了电话, 对方说会汇报给穆祺朝, 等穆祺朝安排时间。 司越珩回到病房,穆从白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一半,只剩下床单和杂物。 他停在门口伫了片刻才进去,和穆从白一起收拾东西。 周嘉盛一早接到穆从白可以出院的消息,立马就被周妈妈催着出门来接人, 走的时候给了他一把莲蓬, 说是给穆从白路上吃。 有谁探病送莲蓬的,他想在路上扔了,但周妈妈对他了如指掌,先警告了他说穆从白回去会问莲蓬送没送到。 为了表达他的郑重,正好见到垃圾桶上有个被扔的空果篮, 他就借了果篮上的丝带,将莲蓬捆成了一束花,送到了穆从白面前。 「恭喜你出院, 穆小白。」 穆从白怀疑地瞥了一眼周嘉盛手里的莲蓬, 对司越珩说:「叔叔, 上一次的没有吃,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你不理眼前的,惦记上次的,这样容易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 周嘉盛说完把莲蓬硬塞到了穆从白手里,他拿了一路就被盯了一路,不想再拿着了。 然后他把穆从白叠了一半的床单,揉成一团直接揉进包里。 司越珩倒是不在意这么揉,反正回家要洗。 但穆从白很介意,怒瞪的周嘉盛,拿手里的莲蓬打过去,被司越珩一瞪,他立即又收住。 「不能打人。穆从白。」 自从上次听了穆祺朝的话,司越珩对穆从白的行为要求就变得很严格,努力想改掉他动不动就使用暴力的习惯。 穆从白倒是很听话,每一次他一说就乖乖住手。 就像现在,穆从白瞥了瞥他,主动向周嘉盛道歉,「对不起,周叔叔。」 「呵,教得不错。」 周嘉盛说着又故意挑衅,「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我!」 穆从白瞥起了眼瞪他,动作也还是乖乖地对他低着头不动,他立即搓了一把穆从白的头髮,然后退到病床另一边,以为穆从白报復。 可惜穆从白竟然还是乖乖不动,只是不服地横了他一眼,他意外这小孩竟然这么能忍。 司越珩觉得有时候真的不能怪穆从白,周嘉盛真的太欠了,他忍不住说:「嘉盛哥,你能不能像个大人?所以舅妈才老说你。」 周嘉盛推起眼镜瞥向他,啧了两声说:「当了家长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跟我妈一样了。」 司越珩现在也想打他了,但他没动手,准备回去告状。 收完了最后的东西,他把穆从白手里的莲蓬拿过来,扣了一颗莲子下来,还很新鲜,明显是刚摘的。 他吃完了问周嘉盛,「你怎么大老远带一把这个?」 周嘉盛哼了哼回答:「当然是你亲爱的舅妈专门摘来的,说给穆小白路上吃。」 司越珩把莲蓬还给了穆从白,「听到了吗?回家记得谢谢舅奶奶。」 穆从白盯着他,过了片刻才乖乖地点下头,「哦。」 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一家书店,司越珩叫周嘉盛停车,带穆从白下去买书。 他不知道穆从白什么时候才能去上学,总不能让小孩天天在家发呆,看养鸡。 不过他也不知道穆从白现在到底什么文化水平,不知道该买什么书,于是等在外面,让穆从白自己去选。 周嘉盛看热闹地跟去,和司越珩一起在店门口的椅子坐着,随手拿到一本菜谱,翻着玩一样说:「我觉得你真的变成熟了,越来越像我妈了,管这管那的。」 司越珩朝他瞥眼,没有理他。 他接着说:「我手里有穆祺朝养女死亡的证明,只要没有他妈的遗嘱,穆祺朝证明不了他们的关系,就没有立场带走穆从白。」 司越珩思考了一番周嘉盛的话才问:「你哪里来的?又是你那个认识的人?」 一般的人不可能知道穆家这么内幕的事,况且还能拿到证明死亡的东西。而且就算是知道内幕的人,仅仅是认识对方不可能冒险去得罪穆家的人。 周嘉盛不想详细解释,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继续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穆从白他爸,不过他爸应该并不想要他。」 「你怎么知道?」 司越珩仿佛只会问这一个问题,周嘉盛这回解释了。 「穆从白2岁时,他亲爸就嫌他烦,把他扔到了一家孤儿院。后来好像是因为穆从白病重,又接回来了。」 司越珩想起穆祺朝说穆从白2岁时差点没了,可能就是指这一次。 他想不明白穆从白的父亲到底为什么会丢弃自己的孩子,不过他觉得并不意外。 就像他也想不明白,他母亲为什么认为他会故意害死司皓钰。 司越珩脑子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好奇地问:「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周嘉盛忽然把菜谱放回了书架上,手肘撑到椅背上嘆着气说:「简而言之就是和穆从白他亲爷爷的第二任老婆的哥哥的儿子有些难说的孽缘。」 司越珩被这么长的关系绕晕了,这时穆从白抱着一叠书回来,他没了心思去想周嘉盛的孽缘,检查穆从白选的书。 「《农场的创建与发展》《农作物栽培要点》《农村养殖指南》《畜牧业的发展新方向》《母猪与种猪》?」 第68页 他看完了穆从白选的书,脸上只剩下了问号,「穆小狗,你不觉得你现在还用不着看这些吗?」 穆从白真诚地发问:「为什么?」 司越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让穆从白看农业频道了,他不是对农畜业有什么偏见,但他觉得穆从白不用这么小年纪就决定职业方向。 「穆小狗?哈哈哈,这名字真配你。」 周嘉盛瞥了半天笑,没有瞥住,连旁边坐着的路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穆从白生气地向周嘉盛瞪眼,司越珩把他按在椅子坐下,要把他选的书都还回去,他不舍地抓着不放。 司越珩无奈地说:「过几年再来买。」 最终,穆从白松了手,司越珩还了书,换成书店推荐的中小学生读物选了几本。 周嘉盛把刚才顺来没让司越珩还的一本书,混在其中,司越珩结完帐才发现。 「为什么还有一本,《如何稻田养殖小龙虾》?」 穆从白立即把书抢进手里,可怜巴巴地望着司越珩。 「好吧,就这一本。」 司越珩无奈妥协,穆从白头一回看周嘉盛没有了敌意,甚至产生了一丝的盟友情谊。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中午了,司越珩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周妈妈,车停在宅子大门外停下,他下车去看到大门开着。 周妈妈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等一等,先不要进来。」 司越珩莫名地拉着穆从白停在门口,周妈妈很快跑出来,手里拿了一把艾叶,沾了水往穆从白身上洒。 「舅妈,这是干嘛?」 「祛邪,祛病气。你也来点。」 周妈妈说着也往司越珩身上洒,穆从白的脖子被叶子扫到,不由一缩,冷不防笑起来。 周妈妈一时愣住,这还是穆从白第一次对着她笑,她瞬间感觉说不出的欣慰。 周嘉盛从后面挤过来,「给我去祛祛邪,我感觉我最近运气不太好。」 周妈妈立即连叶带梗向他打去,「你需要祛的是邪吗?是你脑壳上的包!」 周嘉盛抱头逃跑,跑之前不忘往穆从白衣领里塞一把艾叶,他被打时揪下来的。 穆从白一点没被吓到,淡定地抖着衣服把艾叶弄出来,然后目光冷冷向他横来,大有秋后算几的意思。 周妈妈见了追去给穆从白报仇,「周嘉盛,你这么大人老欺负小白,给我回来!」 周父早习以为常,拧起被周嘉盛扔下的包,对司越珩说:「别管他们了,进屋。」 司越珩拉起穆从白进到屋里,顿时饭香味扑出来,他放好东西往餐厅进去,果然桌上已经摆了满桌的菜,全是他爱吃的。 他想起车祸后一个人在医院里,哪怕有认识的同事诸多照顾,可总不是一直有人在他旁边,没有人问他疼不疼,也没有人给他做饭,更没有人记得他喜欢吃什么。 他捏住了面前的椅子,穆从白忽然贴到他旁边,抬起眼望着他。 穆从白什么也没说,可眼睛仿佛写着他最想听的话,他捏了下穆从白的脸蛋,笑了。 周嘉盛和周妈妈绕了一圈终于回来,小宋也按时赶来蹭饭。 人到齐后,周父打开了一瓶果汁,他今天也不喝酒了,给每人的杯子都倒满了果汁。 小宋作为金牌气氛委员,带头举着杯子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他起来。 穆从白不明白要做什么,看到司越珩也站起来,就跟着举杯起身,茫然打量着桌上的其他人。 「祝贺穆从白小朋友康復!」小宋带头喊起来,「干杯!」 「祝贺穆从白小朋友康復!」 穆从白彻底地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都在说他,僵着动作不知所措。 司越珩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傻呀,说谢谢。」 他听话地说了声,「谢谢。」 一桌人都被他逗笑了,小宋又说了一遍「干杯」,然后把杯子举到桌子中间。 穆从白还是愣着,司越珩教把杯子伸去碰杯,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重复司越珩的动作。 其他人都举杯等着,当他把杯子伸过去时,所有杯子都往他这边碰来,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 接着,都收回杯子,干了杯。 周妈妈招唿起吃饭,「好了,好了!小白,快吃饭,你们都饭了吧。」 穆从白捧着杯子见司越珩喝完了果汁,他也一口闷下去,眼睛里满是不解地问:「叔叔,为什么要干杯?这样可以不生病吗?」 司越珩听到这个问题先笑了一声,接着意识到穆从白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合,从来没有人为他庆祝过什么。 他想了好片刻才回答:「干杯是为了表达感情,比如高兴的时候,祝贺的时候,幸福的时候,都可以和别人干杯。」 穆从白似懂非懂地盯了他半晌,忽然给他的杯子又倒满了果汁,再满上自己的,举起杯子眼里满欣喜地对他说:「叔叔,干杯。」 司越珩不自觉跟着笑起来,和他把杯子碰得一声脆响。 「干杯!」 第29章 乌龟 # 029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犯懒, 司越珩吃饱了就不想动,他本来也不好意思让周妈妈他们做完饭还要收拾,但周妈妈担心他的手不让他帮忙。 他就指着穆从白, 「去洗碗。」 第69页 穆从白现在基本就是他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妈妈倒也没不让他洗,只是他洗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帮忙,还停地夸:「小白真是听话, 不像周嘉盛!小时候让他做点事他都要翻上天,现在更是天天懒得像条蛇只会躺着。」 「我还在这里, 您老人家造谣能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 周嘉盛坐在外面的餐桌边, 悠闲地剥穆从白路上没吃完的莲蓬。 穆从白本来他一碰就要竖毛抢回去, 但司越珩说要懂得分享,小崽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露了个大方赏他表情给他了。 周妈妈看着他的样子越加嫌弃,「我造你什么谣了?小时候让你剥玉米,你拿去给越珩骗他是剥来餵鱼的, 让越珩一个人剥了半天, 然后全倒塘里了。」 周嘉盛回想起来拍桌大桌,往旁边的司越珩看去,「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给你倒去餵鱼的。」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偷懒骗他给你剥,他会倒塘里!越珩现在还肯理你,你真该偷着乐, 要是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周妈妈数落完向司越珩确认,「你说对不对,越珩?」 司越珩不想听他小时候的傻事, 朝周嘉盛瞥了一眼, 不好意思地干笑, 结果发现穆从白捉着一只碗向他看来,然后眼神如刀地扎向了周嘉盛。 他觉得穆从白和周嘉盛的仇是解不了了,把穆从白的莲蓬抢回来,对周嘉盛说:「嘉盛哥,你该去上班了。」 「小宋不也——」 周嘉盛说着看了一圈,发现小宋早不见了,后面的话改成了,「上班还这么积极,他有什么问题?」 「我看你才有问题!上班不积极,找女朋友也不积极!」 周妈妈收拾出来,刚举起手还没打过去,周嘉盛倏地跑了。 周妈妈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嘆气,「唉,他都30岁了,不找女朋友就算了,整天这样吊儿郎当以后怎么办啊!」 司越珩觉得周妈妈完全多虑了,周嘉盛不过在他们面前这样而已,安慰道:「你别担心了,嘉盛哥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打算?他打算打一辈子光棍!」 周妈妈嫌弃地说:「上个月还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在城里单位上班的,家里开饭店,姑娘长得也好。结果……结果他跟人姑娘聊了没两天,把人气得骂介绍人。」 司越珩想了想,觉得周嘉盛的嘴确实很气人,刚要安慰,周妈妈话锋一转,「你同学朋友什么的,有没有合适他的,给他介绍一下。」 「啊——」 司越珩张着嘴僵住了,然后谎称有电话,「舅妈,我去接个电话。」 他拿起手机不管周妈妈还要说什么,一路跑到了外面,结果看到周嘉盛还在大门口,靠着门边的树点了一根烟,见到他朝他瞥了一眼。 他没见过周嘉盛抽菸,一直以为他不抽,走过去周嘉盛就掏出了烟盒问:「抽吗?」 「不。」司越珩向周嘉盛打量过去。 周嘉盛上了大学的事他不知道,但在高中时常常有人给他写情书,周嘉盛看也不看直接扔了。 他好奇地问,「嘉盛哥,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周嘉盛一口抽完剩下的半截烟,把菸头灭了用脚藏在路边的石头底下,然后说:「谈过。跟男的。」 司越珩蓦然怔住,定眼看着周嘉盛,满眼震惊。 周嘉盛瞥着他问:「怎么,你恐同啊?」 「不是,只是没有想到。」司越珩花了几秒接受,有些理解地问,「那舅妈他们?」 周嘉盛瞥了他一眼,走出去背着他挥了下手,「我去上班了,这次敢去告密,小心我揍你。」 司越珩怔在了原地,头一回思考起了关于爱情与婚姻的问题。 他16岁前,脑子里只有上山下河,捉鱼摸虾,连青春发育那会儿都囫囵吞枣过去,什么也没想。 16岁后,他在忽然剧变的环境里不断鞭策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变得得体,变得不再被父母嫌弃,最后他变成了一个冷漠的机器,无视了防碍他学习的所有事情。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要爱上什么人,要和什么结婚,哪怕听着周妈妈天天念叨周嘉盛,他也没有细想过那与他有什么关系。 在他的印象里,周嘉盛虽然有时很欠,但一直是可靠的人,他小时候零花钱多被同学当成冤大头,花他的零花钱还背后骂他傻兮兮。被他听到生气地去理论,结果反被对方骂哭了,说他爸妈只要弟弟不要他。 周嘉盛听他哭诉完,和管对方才多大,拉着他去把人打了一顿,对方家长找来也一点没怕,反倒要他们还钱。 这事最后怎么样他不记得了,但从那时起周嘉盛在他眼中就无所不能,哪怕到他也没有想到过,周嘉盛会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可是在他们他们这样的小镇,应该很难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周妈妈和周父也不会理解。 而他第一次真实地意识到,原来真的有同性在一起这回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司越珩的首次爱情与婚姻的思考被打断,甚至被吓了一个激灵,拿起手机看到不是穆祺朝的号码,他倏地松了口气。 打电话的是镇上的家具店老闆,告诉他订制的书桌和衣柜做好了,什么时候能去安装。 司越珩不确定穆祺朝什么时候会来,想了想回答:「先定明天下午,如果我有事到时再跟你说。」 第70页 老闆很理解地回:「没问题,我来之前给你打电话。」 收起手机司越珩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去,周妈妈和周父已经把到处都收拾干净,穆从白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周妈妈又一个劲地夸他能干。 穆从白没什么反应,看到司越珩进来才弯起眼睛,露出了被夸的高兴,朝他跑过来。 下午周妈妈和周父还要干活,叮嘱了他们几句就走了。 司越珩送完他们,想起在医院里存下的脏衣服,于是去洗衣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洗衣服的事就从穆从白变成了他,不过每次他洗的时候,穆从白总在旁边帮忙,兔子一样围着他蹦来蹦去。 洗衣机开始工作,司越珩就让穆从白去看今天买的书,穆从白乖乖去沙发里捧起了一本书。 司越珩过去看到他看得认真,好奇翻起封面看了一眼,果然是那本稻田养殖小龙虾。 他觉得稻田养不了小龙虾,不然收稻子的时候没有敢下田。 「叔叔,你也要看吗?」 穆从白让出了位置,意思是让司越珩和他一起看。 司越珩并没有兴趣,反问他,「你为什么喜欢看这种书?」 之前看农业节目还可以说是打发无聊时间,但看书就显得认真了许多。而且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小孩爱看这种书, 穆从白回盯着他半晌,终于回答:「因为在这里这些是最容易赚钱的,我想给叔叔赚钱。」 司越珩完全没料到他竟然考虑到了这些,一边感动,一边想不愧是姓穆的,从小就有商业头脑,他从来没有想过因地制宜地赚钱。 他凑近瞟了瞟内容,算不上很难懂,他还是怀疑地问:「你能看懂吗?」 穆从白反过来怀疑地看他,意思像是在说难道他应该看不懂。 「没事,你继续看。」 司越珩觉得能不能看懂也不重要,认同了穆从白的兴趣,「等你长大了当个养殖专业户也不错。」 穆从白没想过长大做什么,只是想怎么赚钱,他轻咳了声嗽,视收回书里认真地继续看起来。 司越珩听到他咳嗽,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拿起手机,想要不要在市里的医院挂个号。 最后他还是放下,决定等穆祺朝来过后再挂。 周父不知道和穆从白有了什么灵犀,穆从白书没看几页,他捉了一只小乌龟来。 司越珩见了问:「二舅,你哪里来的?」 「刚才在田里捉的,小东西从荷塘爬起来凉快,我捉了只最小的。」 周父说完自己去在司越珩爷爷的农具间里,找出了一个以前用来养成睡莲的陶缸,本来是放在茶室的茶桌上,所以也不大。 他洗干净把乌龟放进去,还往底下放了几颗鹅卵石,最后拿给了穆从白。 穆从白看着不到他手一半的小乌龟,莫名地看着周父。 「你不喜欢?」 周父觉得他没理由不喜欢,「越珩小时候就最喜欢养这些小东西了,虽然常常养没了。」 司越珩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说话,都非要提一嘴他小时候。 穆从白向他看了一眼,终于有了兴趣,接过来说:「谢谢二舅爷爷。」 周嘉盛还不会走路就很皮,所以周父一直都喜欢小时候乖巧好哄的司越珩,现在看到穆从白,比起小时候的司越珩还要乖,他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玩吧,我田里还没弄玩。」 周父就是来给穆从白送小乌龟玩的,走了之后穆从白捧着陶缸放到院子的石桌上,他趴在旁边盯着缸里的乌龟,石榴树被风吹得枝头摇曳,光影晃在他头顶。 司越珩坐到他旁边,撑着下巴盯了盯乌龟,又盯了盯专注的崽子,「你在看什么?」 穆从白抬起视线认真地问他,「叔叔,我可以剥开乌龟的壳看看它里面吗?」 司越珩被他的问题吓到,隔了片刻才说:「掰开它的壳,它就会死的。」 穆从白仍旧盯着他,似乎对他的话不能理解。 司越珩不自觉坐直起来,严肃地问:「你不在意它会不会死,对吗?」 穆从白还是不说话,眼神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他不由地沉下眼,穆从白却忽然笑了,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反问他,「叔叔希望它活着吗?」 什么叫他希望活着? 司越珩没明白,穆从白却保证地说:「我会好好养它的,不会让他死。」 其实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司越珩还没有旁人记得清楚,他不记得那时他为什么会养,也不记得养到后来怎么样了。 但是他觉得穆从白想的似乎和他那时不一样,他思虑了半晌说:「既然你要养,就给它取个名字吧。」 穆从白歪了歪脑袋,满眼的不明白,「为什么要取名字?」 「你不是也有名字?」 司越珩思索着要怎么解释,「有了名字它就不是随便的一只乌龟,它对你来说就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重要的。明白了?」 他说完盯着穆从白,不知道崽子明白了没有,但过了半晌穆从白突然说:「那叫它叔叔。」 「啥?」 司越珩脑子里跳出来一排问号,怎么就要叫「叔叔」,那他是什么? 他问穆从白,「你是把乌龟当叔叔,还是我当乌龟了?」 第71页 穆从白眼神沉沉地对着他,将他刚才的话用了一种慎重又认真的语气说出来。 「因为叔叔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重要的。」 司越珩心里面如同有一扇门,被这一句话敲响了,然后他把门打开看到了穆从白。 穆从□□致的眼睛望着他问:「叔叔不行吗?」 「不行,你的叔叔只能有我一个。」 穆从白并没有显得多失望,反而笑了笑,又转着脑瓜想了半天,「那、叫婶婶。」 除了叔叔就是婶婶? 司越珩哭笑不得,指着只有他一截手指大的小乌龟说:「你管我叫叔叔,叫一只乌龟婶婶!你是想让我和这只乌龟结婚?」 「这也不行?」 穆从白露出取名字真难的表情,司越珩还严厉地告诉他,「当然不行。你的叔叔要和别人结婚了,你才能叫那个人婶婶,婶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叫的,知道吗?」 「知道了。」穆从白看起来像懂了地点头,然后又问他,「叔叔你结婚了就会生小孩吗?」 司越珩受不了这崽子的联想力了,可看到穆从白那仿佛担心父母生二胎就不要他一样的眼神,他捏起了穆从白的嘴说:「生什么孩子,光养你我就要倾家荡产了。」 穆从白满意了,他被捏着嘴,口齿不清地回:「你把我妈妈的镯子拿去卖了,妈妈说那个可以卖很多钱。」 司越珩不想和崽子扯这些,把他的脑袋转过去对着乌龟,「名字还没起好。」 穆从白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叔叔你取吧。」 司越珩也觉得再让他取,说不定能叫到爷爷奶奶去了。 盯着那只傻愣愣在石头上乱爬的乌龟,他考虑了两秒忽然决定,「就叫小小白。」 穆从白怀疑司越珩是在说他是乌龟,不过叔叔取的,他高兴地回答:「就叫小小白!对叔叔来说我也是独一无二,特别重要的,对吗?」 司越珩假装没发现他擅自改了词,敷衍地回:「嗯。」 之后的整个下午,穆从白不研究怎么养殖小龙虾,变成了考虑怎么养乌龟,但没书给他看,司越珩就把闲置的平板找给他,教他怎么在上面找书。 穆从白捧着平板,安静地研究了半天。 太阳开始西落的时候,司越珩一个瞌睡打醒,伸起懒腰发现自己把穆从白的腿当了枕头,穆从白还哄他似的一只手拍着他脸。 他把崽子的手扔开,起身考虑起晚上吃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鍊他的手恢復得比预想的快,基本能正常活动了,他觉得应该正式向穆从白展示下他的厨艺。 就在他去厨房冰箱查看有什么菜的时候,大门外面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他以为是周嘉盛又把车开过来,但没听到周嘉盛的声音感觉不对,于是走出去。 大门外面的公路整齐停了三辆一模一样漆黑的轿车,锃亮的车身反着西落的太阳,显得金光灿灿。 车前后都引来了人围观,司越珩站到了大门口,前后的车门才打开,下来两人站到了中间那辆车的门边。 接着,后座的车门打开,车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没有下车,只是往着司越珩的方向转去了视线。 司越珩瞬间如同被定住了身,男人身上散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慄的气势,让他怔在那里无法动弹。 这时,男人终于从车里迈出长腿,扯了扯袖扣跨步走到司越珩面前。 他比183的司越珩还高了半个头,瞥下了视线微微噙起笑意开口。 「你好,我是穆从白的父亲,穆戎霆。」 司越珩仰起了脸,穆戎霆的双眼仿佛攫住他,强迫与他对视。 触到他的视线,穆戎霆嘴角的笑变得明显,带起一股玩味的口吻说:「你听说过吧?」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子:叫乌龟婶婶。 穆大狗子:叔叔,我想当我婶婶。 第30章 父子(修) # 030 太阳将将落下了地平线, 天空就变成了一片霞色,光晖染过来,周遭一切都被映发红。 司越珩对着穆戎霆反着霞红的双眼, 如同被狩猎的猎豹,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扑上来,让他感到战慄。 他克制地平静了好久才找回四肢的知觉,往后退开两步, 再次朝穆戎霆盯去。 「你有什么事?」 穆戎霆听了笑话一样笑出声,满是故意地反问:「你说呢?」 司越珩觉得这才是他最猝不及防的一次, 他不知道为什么穆祺朝没有来, 更不知道穆戎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一时间脑子像被冻住, 意识完全被攫在穆戎霆的视线里,任穆戎霆的眼神一遍遍剐在身上审视。 穆戎霆仿佛欣赏够了,直问道:「你是司越珩?穆从白在哪里?」 司越珩被触到了开关,脑子终于重新开始转起来,刻意沉低了嗓音回:「他不会跟你走的。」 「你好像不明白, 我要带他走不需要你同意。」 司越珩冷下眼, 观察起了穆戎霆。 穆从白和穆戎霆长得有些像,尤其是鼻锋和眉眼,还有同样刀锋般的唇线。 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冒出最快的念头是,穆从白要是能长到这么高他就不用担心了。 意识到脑子跑偏,他又正回了念头, 将嗓音沉得更低重复地说:「穆从白不愿意跟你走。而且你一年时间都没有想过要接他回去,现在来不觉得太晚了?」 第72页 「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 穆戎霆脱口而出, 司越珩震惊这是一个父亲说出的话, 他质问:「你如果真的在乎他, 为什么这一年都不出现,你不知道他这一年经歷了什么,会是什么处境吗?」 他质问完又笃定地说:「我不信你不知道他的情况。」 「看来你很喜欢他。」 穆戎霆很有兴趣地注视着司越珩,眼神也如最开始穆从白见到他一样,毫无感情又直白的研究。 司越珩好像有一点理解了穆戎霆的想法。 如果穆从白无人接管,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穆戎霆就视而不见。一旦有人愿意接纳穆从白,穆戎霆就会不允许。 穆戎霆就是想要穆从白无家可归,颠沛流离。 可是为什么会有父亲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不好! 司越珩脑子冲出了沉积的怒气,挥手朝穆戎霆一拳打过去,却被穆戎霆轻易避开扣住了手。 他怒道:「那是你儿子,不是什么东西!你对他连父亲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带他走!」 「感情?我需要对他有什么感情?」 穆戎霆甩开了司越珩的手,仿佛看一只负隅顽抗的困兽,眼中露出了不耐。 「叔叔,你在干什么?」 穆从白半天没有见到司越珩回去找出来。 司越珩蓦地回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让他想把穆从白藏起来,不要见到穆戎霆。 但他刚转过身,大门口的路灯亮随即起来,穆从白已经站在了门里,目光直直地指向了穆戎霆。 一瞬间穆从白僵住了身体,脸上所有的情绪乍然消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司越珩几步跑到他面前,拍到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然而,穆从白的眼神下一刻忽然凛起,手中握着一把柳叶刀,像只小野狼一样冲出去,直扑向穆戎霆。 「穆从白!」 司越珩连忙伸手,却没能拉住小炮弹一样的穆从白,抬眼穆从白已经到了穆戎霆面前,整个人跳起来手里的柳叶刀直割向了穆戎霆的脖子。 只不过穆从白太小了,穆戎霆只侧了下头就避开。 但穆从白的动作却没停,急转刀刃追向穆戎霆的脖子。 穆戎霆蓦地瞥下眼,动作没有再躲,而是伸手捉住了穆从白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地掐住他的下颌。 穆戎霆眼中露出了杀意,而穆从白也是真的想杀了穆戎霆! 穆戎霆漫不经心地看向了穆从白,眼神不是生气,而是像看被他咬下的猎物,带着轻蔑的笑意说:「想杀我,你至少等十年再来尝试。」 穆从白眼中满是不服的狠戾,死死瞪着穆戎霆,随时要再次动手。 司越珩无法想法这样两个人是父子,他怕穆戎霆真的下狠手,上前去护住穆从白,「穆先生,他是你儿子。」 穆戎霆瞥着穆从白片刻,将他用力一推,穆从白撞在了司越珩身上。 下一刻,穆从白又跳起来向他扑去,但是被司越珩拉住了。 「穆从白,不许动。」 司越珩轻声喝斥,穆从白真的把手放下来,除了眼神,其他地方都乖乖站在司越珩面前不动了。 穆戎霆压着眼底的惊讶,向司越珩看去,视线扫遍了司越珩的脸,又看向了穆从白。 他看出了穆从白眼中强烈的怒气,不是对他的,而是对他这样打量司越珩。 他忽然向司越珩走近,穆从白受么什么挑衅一样挡在了司越珩面前,用眼神剐着他,却还是听话地乖乖没动。 穆戎霆对着他挑起嘴角,眼神暧昧不明对司越珩说:「既然你这么捨不得他,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司越珩对上了穆戎霆的视线,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穆戎霆却恶劣不减地继续笑着说:「让你做他的后妈怎么——」 穆从白手中的柳叶刀倏地扎向了穆戎霆腹部,但穆戎霆的手及时地抓住了,刀刃划破他的手掌,他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司越珩这时才发现下面的动作,他没有想到穆从白会突然动手,可能有过经验,他此刻都不惊讶了,还在穆戎霆还手前拽着穆从白退到后面。 穆从白还握着刀,柳叶一样的刀刃又从穆戎霆掌中划出来,血顿时滴到了地面的石板上。 曾传平把鞋底都跑起了火星,赶到第一眼就看到了流血,瞬间整个脑袋都发麻了。 他本来已经下班,突然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找上门,气质精英得吓人,对他一连串的质问后,他终于弄明白,穆从白的亲生父亲来接穆从白了。 于是急急忙忙跑出来,那个找到他家的精英都没门追上他,可好像还是来晚了一步。 曾传平越过路上竖成一排的车,围观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和他打报告,他什么也没听清,跑上去看了看地上的血,视线扫了一圈找到了流血的人。 「怎么回事?越珩,你伤人了?」 司越珩摇头,视线指向了穆从白。 曾传平明白过来,瞅了瞅穆从白,小孩一脸他没错的模样,他又看向穆戎霆。 对方完全没朝他瞄一眼,他就被这个男人的气势吓得本能一抖。 「穆总。」 穆戎霆的手掌还在流血,刚才一旁回他话的人上前,递出一块白色的手巾。 第73页 但穆戎霆似乎感觉不到疼,盯着浸出的血滑落一眼不眨,像在研究血是怎么从他身体流出来似的。 男人举着手巾不敢多话,周围所有人此刻都盯着穆戎霆,等他开口。 穆戎霆终于接过了手巾缠在手上,用力握紧拳头压住伤口。 接着,他慢条斯理看向了穆从白,嘴角冷不防地噙起笑意说:「刀不错。你教的?」 穆戎霆问的后面一句看向了司越珩。 司越珩开始理解了穆祺朝为什么会说穆戎霆是个疯子,他完全无法理解穆戎霆在想什么。 曾传平猜到了穆戎霆就是穆从白的父亲,对方没有理他的意思。 那个被他落下的男人这会儿追上来,跑得气喘吁吁,到了穆戎霆面前强行平静下来低头汇报。 「穆总,已经和村委的人说清楚了,他人已经来了。」 男人说着看向了曾传平,穆戎霆才终于给了曾传平一个眼神。 曾传平又莫名心里一颤,拽了拽司越珩的衣袖意示他冷静,拿出了一村支书的气势上前。 「那个、穆总,你看天都已经黑了,外面什么也看不清,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 穆戎霆双眼朝司越珩一转,曾传平深恐真的发展成了打架斗殴,那肯定是司越珩吃亏,连忙说:「要不然去我们办公室吧,那边有空调,凉快!大家都降降火。」 「就这吧,我懒得换地方。」 穆戎霆的视线直指向了司越珩家,曾传平顿时耸起眉头,向司越珩询问,「越珩?」 司越珩觉得在什么地方都一样,他说不行穆戎霆也不可能就这样离开,侧过身先拉住了穆从白,防止他又突然蹦出去伤人,再才往大门里走去。 「越珩!」 周妈妈忽然从围观的人中探出头,接着后面跟了周父,周嘉盛,还有小宋。周父手里甚至拿了两根吹火筒,早就已经没用了,也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 他们先是观察了一番情况,目光最后锁定了穆戎霆,接着周妈妈带头跑到司越珩和穆从白身后,颇有谁怕谁的气势。 曾传平立即瞪向小宋,「这是干什么,有没有纪律,又不是村头打架。」 小宋也有苦难言,周父最开始拿的是锄头和铁揪,他说了半天才换成了吹火筒。 况且穆戎霆的阵仗比他们大多了,后面还站了三个身材高大,目光警惕的保镖。 穆戎霆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只动了动眼神,他旁边的人就过来催促。 「穆总的时间有限,请不要浪费时间。」 曾传平放过了小宋,司越珩冷淡地说了声,「进来吧。」 客厅本来还算宽敞,沙发从来没有坐满过,但此时屋里挤了十来个人,已经显得容不下了,穆戎霆的保镖还留在门外没有进来。 沙发是「凹」形的,此刻泾渭分明,穆戎霆坐在左边,一个人占了一半的位置,他的两位精英助理远远在沙发背后。 曾传平像个分界线一样坐在另中间,另一边的位置有些挤不下,司越珩先对穆从白说:「小崽子,回屋去。」 穆从白不肯,余光盯着穆戎霆,仍旧没有放下他的杀心。 司越珩眼神重复了一遍,他终于挪起脚步,进去了司越珩的房间,还把门关上。 穆戎霆气定神闲地观察着司越珩和穆从白,并没有他助理说的那么时间宝贵。 司越珩坐到曾传平另一边,周妈妈他们学穆戎霆的助理,竖在他背后,唯独周嘉盛凑数一样靠到沙发一角打了个哈欠,被周妈妈拍了一巴掌。 「那个,事情是这样的,他确实是穆从白的亲生父亲。」 曾传平思虑着开口,把刚才的精英给他的文件翻开给司越珩看。 是穆戎霆和穆从白母亲的结婚证,还有穆从白和穆戎霆的亲子鑑定,甚至是穆从白刚出生时,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司越珩盯到那张合照,里面的女人和孩子,与上次穆祺朝给他看的一样。 穆从白的嘴角左侧有一颗不易察觉的小黑痣,也与照片上的位置一样。 如果是穆祺朝,还能用法律上他的养女已经死亡来拒绝。 可是穆从白的亲生父亲,无论在哪里都不可能把穆从白判给他。 司越珩思忖着,当穆戎霆的面问曾传平,「如果亲生父亲有家暴虐待的行为,是不是可以判剥夺他的监护权?」 曾传平张着嘴,他感觉司越珩不是在问他,而是在和穆戎霆较量。 穆戎霆满不意地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司越珩笃定地说:「你曾经遗弃过他,甚至想淹死他。」 「他跟你说的?」 穆戎霆的脸上终于动起了怒气,凝视着司越珩,「那他有没有说过,他妈妈吞了药睡在浴缸,他不打电话求救,而是往浴缸里放水。」 司越珩惊住,但他惊讶的不是穆戎霆的话,而是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穆戎霆的话。 穆戎霆轻靠着沙发,突然别有兴趣地问:「司越珩,你为什么想把他留下来?」 司越珩答不上这个问题,为什么?仿佛某一个瞬间突然决定了。 见他回答不出来,穆戎霆笑起来,笑得让他感觉有些瘆人。 穆戎霆接着说:「你可能还不明白,穆从白是什么样的人。你把他留在身边,就是一只掉进了恶狼陷阱的兔子,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第74页 司越珩没有反驳,他接着说:「如果你不想某天像他妈一样后悔,最好让我现在带他走,不然他会咬着你不放一辈子。」 司越珩忽然像受到了感应,视线转向了他房间的门。 穆从白果然在偷听,门开了一个小缝,他露出一只眼睛毫不掩藏地笔直盯着司越珩,眼神仿佛即将被丢弃的小狗。 司越珩不由地脱口而出,「我会教导他,不会让他变成——」 变成什么样他一时没有形容出来,脑子里浮现了反社会人格。 穆戎霆这回像是真的听到了笑话,大笑起来。 周妈妈小心又强硬地突然插话,「你笑什么!小白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们这样的父母!如果不是你们把他丢来丢去,他不知道有多讨人喜欢,有多听话!」 穆戎霆倏地冷眼一横,她吓得一抖,仍然嗑嗑巴巴地说:「我、我说错了嘛!你不配、不配当他爸,带他回去、又对他不管不顾,才是害了他!」 周父应喝了一声,「对!」 周嘉盛都看惊了,他妈虽然骂他很强横,但也只对他,除他和他爸之外从来没有对谁狠过声。 他第一次见到他妈这么大声对别人说话,对象还是穆戎霆。 穆戎霆没有说话,只是浑身冷得像是南极的冰。 周妈妈见他沉默,语气柔下来变成了劝说:「其实小白这段时间变了很多,你应该多考虑下孩子的想法。小白以前受了不少委屈,现在最应该的是让他开心。」 周妈妈不知道穆戎霆到底听没听进去,最后说:「他喜欢在这里,喜欢越珩,你——」 「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穆戎霆莫名地怒声打断了周妈妈。 曾传平意识到局势可能要变得不可控,连忙说:「那个,按程序我还得核实,然后还要找村里,还有上级盖章。今天肯定完不成,要等到明天,不如今天先这样,大家先休息?休息!」 他以穆戎霆还要发火,结果却听到穆戎霆平静地问:「我住哪儿?」 大还要他安排住处? 曾传平登时被问懵了,「镇上有酒店,我马上带你们去。」 「不用了,我住这里。」 原来这才是重点,他看向司越珩,果然司越珩跳起眉头拒绝。 「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 「我不介意沙发。」 司越珩也没想到穆戎霆还是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曾传平拽了拽他的胳膊,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穆总既然不介意可以睡沙发。」 司越珩同意,但他说完站起来对房间里穆从白喊:「穆从白,我们今晚住舅妈家。」 作者有话说: 昨天可能作者喝了假奶茶脑子有点懵,所以后面半段重写了。 渣爹不会对叔叔有什么想法,因为攻的心里妈妈这个角色,是被他控制欺负且充满痛苦的,他这么说单纯只是刺激穆小狗。他们家祖传疯批纯爱战士,绝对专一。 ps:没有说渣爹不渣的意思。 第31章 告别 # 031 房子里眨眼安静下来, 穆戎霆还坐在原位丝毫没动,但在他背后的助理已经如同站在针毡上,连唿吸都不敢用力。 穆戎霆并不是动不动就发脾气的老闆, 实际上他大多数时候都在那张帅脸上挂着符合他教养的微笑, 可仍旧抵不住所有人都怕他,就仿佛对某种兇勐兽类的天然畏惧。 他们本来在隔了一个省的地方出差,都已经登上回程的飞机, 可穆戎霆似乎就在突然唿了口气间,决定了来这里。 亲子鑑定结婚证这些东西, 是在穆戎霆决定的时候, 临时叫人从他家里送来的。 在看到穆戎霆的结婚证前, 他们谁都不知道穆戎霆竟然结婚了,甚至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儿子。 最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穆戎霆老婆竟然在几年前跑了,跟了别的男人,还空难和那个男人一起死了, 到现在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当然这些都不是穆戎霆说的, 是他们从穆戎霆结婚证上的信息,结合一年前的空难新闻猜测的。 当时某个企业高管和情人一起空难,还上过热搜,网友们八卦得挺热闹,但谁也没有扒出那个情人的身份, 现在他们总算明白了原因。 穆戎霆终于动了,之前给他递手巾的是他的贴身助理,姓杨。 杨助理立即上前, 「穆总, 我已经查询过了, 这个镇上只有一家很小的酒店,环境并不好。最近的县城也只有一家三星酒店,您需要去县城,还是——」 「谁说我要走。」 穆戎霆淡然地回答,杨助理猜不到他的想法,只得低头退到一边,小心地观察起起他。 穆戎霆也在观察房子,杨助理觉得这房子虽然看着有些年份,但装修正好往着古朴走,年份反而让房子看起来多了些韵味,实在不像是这种小镇上该出现的房子。 不过穆戎霆看的不是房子本身,而是随处可见穆从白生活的痕迹。 小孩的衣服,拖鞋,沙发上有中小学生读物,茶几上有儿童专用的纸巾。 他从下沉沙发走上去,看了一圈,目光盯向了原本的茶室。 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一张床和一个边角小柜子,床单也是印着卡通小动物的粉蓝色,上面还有一个巨大的手掌玩偶。 穆戎霆进去视线扫了一圈,看到了柜子上面的陶缸,里面有一只正在乱爬的小乌龟。 第75页 陶缸的外面还贴了一张纸条,写着「小小白」三个字。 他去把字条撕下来,认出是穆从白的字扔进了陶缸里,然后捉起里面的乌龟打量。 「小杨,这是什么?」 杨助理在门外,听到穆戎霆叫他吓了一个激灵,连忙跑到门口往里张望。 他不敢靠得太近,隔着距离审视穆戎霆手里的小乌龟,「穆总,这是中华草龟,也叫泥龟、香龟,一般生活在河塘湖泊里。」 「我是问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杨助理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弱智,但他不敢这么说穆戎霆,猜测地回答:「这应该是当成宠物养的。」 「宠物?」 穆戎霆向杨助理瞟了一眼,露出一个像笑却很吓人表情,接着穆戎霆把乌龟扔回去陶缸里,转身往外走出去。 杨助理连忙让开路,视线往着陶缸里悄悄瞥去,乌龟一动不动缩回了壳里,垫在下面的鹅卵石沾上了新鲜的血迹。 他不知道是穆戎霆手上伤口裂开了,还是那只可怜乌龟的。 穆戎霆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已经找到了卫生间的位置,一言不发进去洗手。 司越珩到了周家,加上曾传平和小宋,还有周父带的两根吹火筒刚好一桌。 曾传平一坐下就满脸严肃地批评小宋,不应该带周嘉盛一家去,万一真的情绪激动打起来怎么收场。 小宋低着头表示错了,周父在旁边解释不是小宋的错。 周嘉盛推起了眼镜,朝着司越珩瞥去,然后拿手机拨了穆祺朝的号码。 他开了外放,司越珩听到穆祺朝的声音,才知道他在给穆祺朝打电话。 「实在抱歉,我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去你们那边……我以为在穆从白妈妈死后,他会再也不想见到穆从白。」 穆祺朝很认真地向他们解释了,可司越珩听着忽然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疲惫,比起照顾穆从白生病更让他费精力。 他思忖了半天,问出一句,「他真的会好好照顾穆从白吗?」 穆祺朝还没有回话,穆从白的视线抓在了司越珩身上,眼神就如同柳叶刀要剖开他,看透他的脑子。 司越珩无视他的视线,穆祺朝沉默了半晌回答:「如果穆从白回来,他就是穆王集团唯一的继承人,穆戎霆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这话的意思是即使穆戎霆对穆从白不好,至少穆从白将来可以家财万贯。 穆从白丝毫没有在意这话的意思,抢过了周嘉盛的手机把通话挂断,然后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对司越珩说:「叔叔,我饿了。」 桌上所有大人都沉默了两秒,也许任何一个成年人面对穆家的千亿家产,都无法果断说出不要。 可是穆从白眼中,那仿佛还没有司越珩给他买的一件衣服,一本书重要。 周妈妈最先说:「先吃饭,什么都没吃饭重要。传平,你和小宋一起留下来吃吧。」 曾传平正在头疼,这件事到了这里,他已经没立场安排穆从白的去处了,想起来觉得非常对不起司越珩,如果不是他当初想方设法让司越珩留下穆从白,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观察了司越珩一眼说:「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小宋见到曾传平出去终于松了口气,「支书慢走。」 周妈妈的饭本来做了一半,听到消息就丢下锅铲跑去,这会儿又接着做。 很快菜就上桌,今天桌上的人格外沉默,连周嘉盛都不逗穆从白了。 吃完饭后,周妈妈给司越珩和穆从白收拾客房,司越珩没带衣服过来,找周嘉盛借了一身,连穆从白周妈妈也找出了周嘉盛小时候的衣服。 不过司越珩怕放太久的衣服穆从白过敏,还是让他穿了原来的衣服。 结果洗完澡后,他没嫌弃穆从白没换衣服,穆从白嫌弃极了周嘉盛的衣服,甚至偷偷在他背后想把衣服给撕了。 司越珩逮到穆从白的小动作,捏住了他的嘴说:「小崽子,衣服而已,你的仇性怎么这么大?」 穆从白还拽仇人一样拽着他的衣服,口齿不清地说:「他欺负你。」 司越珩怔愣住了,比起穆从白他还是幸福的,他的童年少年时期有人对他好过,但是没有人像他父母对司皓钰那样,绝对的偏爱。 他看着穆从白似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没有理由的,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有一个总是全心全意地站在自己这边。 他笑起来,放开了穆从白,「你知道我有个弟弟,我的爸爸妈妈都更喜欢他。所以我小时候就很想有个哥哥,觉得成为弟弟就会有更多人喜欢我。」 穆从白用着一种神奇地眼神望着他,仿佛在聆听圣经的信徒一样。 周妈妈只铺一个房间的床给他们,司越珩躺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说:「后来我发现是真的,因为我有了哥哥,还有了对我好的二舅和舅妈。」 「可是周嘉盛欺负你。」 穆从白还是执着这一点,司越珩无奈地笑起来,撑起脑袋看着穆从白,小崽子一副绝不和周嘉盛和好的表情。 他招了招手,穆从白爬上床坐在他旁边,他倏地又捏到了崽子的脸颊。 「我捏你不是因为我想欺负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真的欺负,是带着恶意的,伤害你的精神和身体,就像——」 第76页 司越珩想到了穆从白说被穆戎霆淹在浴缸里,可是他举不出这个例子。 让一个孩子去剖析父母的恶劣,怨恨自己的父母,对于这个孩子可能比本身受的伤害会更加难过。 他就这样沉默下去,穆从白忽然说:「你和他拍了很多照片,还一直笑。」 司越珩仔细品了这话半晌,终于明白了穆从白的核心意思,脱口而出,「那我们以后也拍很多照片,我保证每一次我都会笑。」 他说完表情倏地僵起来,穆从白也没有了声音。 四目相视了半天,穆从白忽然躺到他旁边,往他身边拱了拱,贴着他的肩膀念叨起来。 「叔叔,书桌和衣柜怎么办?你要往里面装东西吗?」 司越珩喉咙狠狠一滚,却没有说出话来。 穆从白仰起头望向他,触到他的双眼又低下去,贴着他的肩膀继续说:「小小白怎么办?叔叔知道怎么养吗?曾爷爷说你以前养的小动物最后都死了。」 司越珩看向了穆从白的眼睛,平淡得如同死水,像只是在背诵写好的草稿。 「叔叔,我喜欢你买给我的衣服,床单,牙刷,杯子。还有拖鞋,帽子,袜子,玩偶,枕头。还有书,还有好吃的,印着小熊的纸巾。」 司越珩不知道穆从白还能说这么多话,他终于开口,「你可以都带走。」 穆从白忽然抱住他,「可是,我最喜欢叔叔,只想带走叔叔。」 「穆从白!」 司越珩有一瞬间想到了带穆从白走,只要穆戎霆找不到他们,就像穆从白母亲那样。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不能把穆从白关在家里,穆从白需要稳定健全的成长环境,需要去上学,需要好的医疗条件。 他喊完了名字又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忽然扯起被子盖到穆从白身上。 「好了,睡觉。」 穆从白乖乖与他一起躺好,他关了灯房间暗下来。 房间在楼上,窗户能看到不远处的荷塘,但今晚没有月亮,外面一片漆黑,凉下来的夜风吹进屋。 司越珩闭起眼睛,说服自己睡觉。 他本来一开始想的就是穆从白找到亲人就送走,他本来就是失去一切才回来的,他本来就没有能力养好一个孩子。 就像穆祺朝说的,穆从白回去是千亿集团的唯一继承人,现在穆从白还小,觉得与他在这里养虾种菜就足够了。 可是等穆从白长大,明白过来自己放弃的是多么巨大的财富,又怎么可能保证不会后悔。 穆戎霆可能会对穆从白不好,可是大张旗鼓接回去,不可能是打算再将穆从白淹死在浴缸里。 穆从白的身体也能得到更好的医疗条件,将来肯定能长得和穆戎霆一样高。 穆从白长大也不过还有几年的时间,到时有了能力保护自己,以穆从白的性格不可能再从穆戎霆那里吃亏。 司越珩似乎真的说服了自己,唿吸平稳下来,旁边的崽子却挪着位置,手伸过来抱住他。 他下意识侧了侧身,穆从白的头就抵到了他胸口,然后听到穆从白细小的声音。 「叔叔,这一次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司越珩的心脏微微缩了一下,低头对着穆从白漆黑的头顶,柔顺的髮丝扫到了他的鼻间。 穆从白用他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指控。 「叔叔,你说谎了。」 司越珩过去了许久才说出口,「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生气。」 穆从白仰起脸望向了黑暗中司越珩,仿佛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像平常一样声音对他说:「叔叔,晚安。」 「……晚安。」 司越珩回了一声,穆从白就没有动静了,似乎真的睡着了,他却无法闭起眼睛。 一直到深夜,穆从白突然爬起来,司越珩反应过来时,又已经装起了睡。 窗外透进来一丝几乎看不清的微光,穆从白在旁边呆坐了许久,往刚睡的枕头下面掏出来一把柳叶刀,司越珩今天都忘记了说他乱拿危险物品。 黑暗中他小心摸索,扒开了司越珩胸口的衣服,他想在司越珩身上刻下洗不掉的名字,要司越珩永远记得他。 刀刃反起了寒光,司越珩冷不防唿吸重了一声,他手颤了一下,转向司越珩的脸看去。 最后,他还是把刀收起来,换成了笔。 司越珩感觉到笔尖在他皮肤上滑动,触感有些痒,可能是有过一次经验,他从笔的滑动知道了穆从白在写什么。 这一次,不是名字,而是一句—— 叔叔再见。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你们信我就这么走了?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第32章 决心 # 032 太阳刚刚被拔出地平线的时候, 房间里铺上了一层金光,陡然骤亮有些晃眼。 司越珩把眼睛往被子里藏了藏,背后的穆从白起来了。 他又下意识没有动, 感觉着穆从白在他身后坐了半天, 最后轻手轻脚下了床,像是怕吵醒他。 他不知道这一晚到底睡着了没有,反正穆从白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也都装作不知道。 等到轻微的脚步声出了房间,房门关出了一声细响, 他才睁开眼回头, 望过去穆从白已经不见了。 他定着眼看了那扇门很久, 最终嘆出一口气。 第77页 算了吧,一切不过是回归了本来应该的样子,向李绍忻借的钱还没动过,剩下的钱也还够在这里躺平好几年。 反正他本来就对未来没什么期望了,穆从白留在他这里, 也是被他耽误, 说不定将来会被他影响成为一个不学无术,庸碌无为的废人。 司越珩又闭回眼睛翻身继续睡,这一次他真的睡着了,只不过没睡上多久,就被擅自开门进来的人吵醒。 周嘉盛走到床边, 把床踢得砰砰响了几声,「喂,你的小狗崽真的走了, 你不去送送他?」 司越珩装作没有听见, 周嘉盛继续说:「确实这样对你们都好, 再说他又不是要去外太空,霍城也就几个小时,你要是不捨得可以没事去看看他。」 司越珩还是没反应,周嘉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没醒,绕到他脸对着的那边,蓦然杵上了他睁得明亮的眼睛,不由地「啧」了一声。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说到底是别人的儿子,你要是那么喜欢,自己早点生一个。」 「一开始所有人都说他是无父无母,没有人要孤儿。」 一句话着着点怨天尤人又委屈的意思,周嘉盛看过去有点想笑,司越珩长大了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了。 他觉得司越珩像是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捡了颗糖,结果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把糖抢走了。 他走到窗边,大开了窗户悄悄点了一根烟,然后吞云吐雾地讲起道理。 「越珩,其实人生就那么回事,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没区别,活着也用不着那么多理由。你现在觉得难受的事,再几年再回想起来就也是个屁。」 司越珩终于向周嘉盛盯去,过了好片刻问他,「你的手真的不能再上手术台?」 周嘉盛干笑了一声,「骗我爸妈的,实际是我差点把某个病人家属打残废了,对方说如果我滚得无影无踪就不起诉我。」 司越珩终于坐起来,周嘉盛灭了还剩半截的烟,努力扇去残余的烟味,回头又满是不在意地说:「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离开大城市的卷生卷死,我觉得现在才是我梦想中的生活。」 「那你当年考什么大学,当什么医生,评什么职称!」 周嘉盛道理没讲成反被呛得哑口无言,司越珩无视他出门去了。 周家的厕所没有镜子,司越珩洗完脸后扯起衣服往下看。穆从白写的字很小,眼睛的角度看得不是很清楚,勉强能看出来是几个字。 过了半晌,他沾水把字洗掉了,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越珩,快来吃饭。」 周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看到司越珩下楼立即喊他,可司越珩过来她还想再说什么,又不自觉沉默下去。 她想劝司越珩别想了,人家孩子父母找来也没办法,又怕她提了司越珩反而更难过。 然而,司越珩像什么事也没有,语气如常地对她道谢,「舅妈,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快坐下来吃早饭,小白他——」 周妈妈的话说着卡住,司越珩却主动接道:「他也麻烦了你很多,希望他以后能够少生病。」 司越珩说着又自己反驳起来,「回到穆家肯定有专门的医生照顾他,我们不用为他担心。」 周妈妈不确定司越珩是真的想通了,还是有意这么说的,注视着他半晌问:「越珩,你没事吧?」 「嗯?我有什么事?」 司越珩反问,像是为了证明他没事,早饭吃了两碗粥,然后抱着他昨晚的脏衣服回去。 到了家门前他下意识停住,院子的大门被掩着,好像已经没有人在了,他推门进去,却看到了站在院子中间等他的杨助理。 「司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司越珩顿住脚步,杨助理就走到他面前,客气地向他露了一个微笑,然后递给他一张支票。 「这是穆总给你这段时间照顾穆从白的费用,还有昨晚的住宿费。」 司越珩低眼瞟到了支票上的数字,「十万?你们穆总有点小气。」 杨助理不禁哑声,不确定司越珩的意思,打量过去。 这钱并不是穆戎霆让他给的,而是作为穆戎霆的私人助理,职责内需要为穆戎霆考虑方方面面,他认为司越珩照顾了穆从白这段时间,穆戎霆需要补还司越珩的花费。 他按照这栋房子里的东西估算,十万绝对绰绰有余的,当然司越珩可以要求更多,但再多他就得向穆戎霆说明情况了。 司越珩却没有再说下去,接过支票赶人,「我接受了,你可以走了。」 杨助理反而愣住,作为合格的助理,在穆戎霆决定来接穆从白的路上,他已经把司越珩的信息简单的查了一遍。 他虽然不知道司越珩为什么会回到这个小镇,但司越珩的家世应该不会想着敲穆戎霆一笔钱,如果真的要敲恐怕也不是他的权限内能解决的。 最后,他得出结论,司越珩肯定是真心对穆从白有了感情,如果穆戎霆不来,穆从白将来可能会姓司也说不定。 穆戎霆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突然要把穆从白接回去,穆戎霆可以把穆从白扔在外面不管,但绝对不可能让穆从白姓司。 司越珩不知道杨助理什么时候走的,他站在屋中间,视线环了一圈。 客厅里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他不确定穆戎霆是不是真的昨晚住在这里。 第78页 他先把衣服拿去洗衣房里,随手往脏衣篮里扔去,却看到里面昨天的脏衣服都洗了,包括穆从白昨晚穿的那一身,全都晾在衣架上。 人都走了还把衣服洗干净晾在这里,是打算留给他做纪念? 司越珩把衣服仍在那里,看了眼那台贴着穆从白名字的洗衣机,穆从白没有带走。 他蓦地笑出声,怎么可能真的带走,就算穆从白想带穆戎霆也不会同意。 笑完了他回到房间,准备把周嘉盛的衣服换下来,但是打开衣柜又愣住了。 给穆从白做的衣柜还没好,他给穆从白买的那些衣服,全在他的衣柜,和他的衣服混在一起。 他数了数,穆从白只穿走了一身,其余的一件也没有带走。 突然,他又想起穆从白母亲的遗物,连忙扯出最里面的大衣,果然还在口袋里面。 一瞬间他觉得应该追去,将手镯还给穆从白。 刚才的杨助理,应该还没有走远,他现在去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不想追了,如果穆从白想要回去会来问他的。 于是,他将手镯又放回去,没管穆从白留在他衣柜里的衣服,随便换了一身。 司越珩换完衣服走出去,忽然停在屋中间,想不起来打算做什么,愣了半晌往穆从白的房间进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穆从白还在房间里,像最初见面时那样,睡在落地窗前。 可他一眨眼,房间里所有一切都变了,成了后来的模样。 穆从白还是什么也没有带走,包括小小白。 他走到墙角的柜子前,昨晚的血迹已经干涸在石头上看不清,但乌龟翻在石头上一动不动,旁边还有躺着穆从白写的名字。 司越珩勐然把乌龟抓起来,只有他半根手指长的乌龟已经毫无反应,头都扁掉了一半。 穆从白说过会好好养小小白,认真看了半天的书,肯定不会把乌龟弄死。 所以,一定是穆戎霆。 他想起来穆从白对他说「叔叔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重要的」,突然觉得十万太少了,都不够小小白的安葬费。 半晌后,司越珩小心把乌龟放回了陶缸里,再捡出里面的名字重新贴好。 接着,他蹲下去打开了柜子,里面还是塞满了,穆从白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带走。 他如同寻宝里一样往里掏,掏出来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 穆从白可能有什么收藏癖,连最开始过敏开的药,用完的包装都理得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他再往里面掏出了那本相册,翻开里面仍然全是他小时候的照片。 再里面,他找出了穆从白一直没给他看过的本子。 现在看了算不上侵犯了穆从白的隐私吧? 司越珩脑子在犹豫,手却已经翻开了,穆从白是真的有什么收藏癖好,本子里夹的都是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意义不明的碎纸片,不知来里来的扣子,甚至是头髮。 他翻到最后有内容的一页,竟然是他的名字,穆从白的字迹。 小崽子果然是把他也当成了什么收藏品。 司越珩失笑,合起本子,里却掉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他昨天刚见过,是穆从白和父母的合照。 但并不是昨天那张,这张照片起来很旧,上面的三人脸都被扣掉了,只是穆从白母亲的脸是很久前扣掉的,痕迹已经泛黄,而穆从白和穆戎霆却是刚被扣掉的。 他脑子里勐然跳出来穆从白写在他胸口的「叔叔再见」,穆从白什么东西都没带走,明明昨天还在和他一样一样数着说喜欢。 穆从白有着收藏癖好,却连他自己以前的东西全都不要了。 叔叔再见。 是想和他怎么再见? 司越珩勐然扔下本子跑出了房间,手机这会响起来,打电话的是家具店的老闆,问他今天能不能来装家具。 他什么也没回,直接挂了,跑去周家,在大门外面遇到了曾传平和小宋。 「越珩,那个——」 司越珩还是没有理他们,直奔向周家,找周嘉盛要车钥匙。 周嘉盛还没去上班,不明白他突然之间急着做什么,怀疑地问:「你不是说你不能开车了吗?」 「给我!」 司越珩坚定地开口,周嘉盛被他吓了一跳。 认识了司越珩二十多年,他没听过司越珩这么强硬的语气。 司越珩哪怕是长大了,内里其实还是原来那个小孩,不懂得在感情上他可以主动,可以要求。 就像他小时候跟在父母后面,看到他父母牵着弟弟不理他,从来不会哭闹,只会偷偷抹眼泪,然后在父母面前装出他一点也不在乎,却被他父母认为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亲人,这么冷漠。 司越珩又重复了一遍,「给我。」 周嘉盛终于把车钥匙给过去,司越珩拿到立即去开车,直冲出去。 追着司越珩来的曾传平问:「出什么事了?他这是去哪里?」 周嘉盛想了想,「他可能后悔了。」 司越珩不是后悔,他是害怕,他害怕穆从白真的做出傻事。 离开莲塘镇到县城的路只有一条,回霍城无论是开车,还是别的交通方式,这都是唯一的一条路。 司越珩不知道穆从白是什么时候走的,如果时间差得太远可能已经到了县城,那他可能就追不上了。 第79页 乡镇公路车少也没有交警,他一路把车开到最快,在快到县城时,终于见到了穆戎霆的车。 三辆完全一样的车放在一起很显眼,其中一辆他回家时还在他家门前,应该是杨助理开的,现在却汇合在一起,说明穆戎霆并没有走太久,或者故意没走太快。 司越珩的奇怪一闪而过,蓦地超车过去横到了三辆车的最前面,对方像是有所预料,没有追尾。 他停好车下去,在中间一辆车的后座看到了穆从白和穆戎霆。 穆戎霆降下车窗,与司越珩对上了视线,他带着戏嚯的笑意开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司越珩想了一路的措词,可是见到穆戎霆瞬间提不起他想像的气势,视线眺过去看向了穆从白。 穆从白从他出现的一刻就盯着他,一动不动钉在位置上仿佛视线生在他身上的人偶,没有表情,没有声音。 他看到了穆从白手中拿着东西,才发现穆从白不是什么也没有带走,穆从白带走了最开始见面时拿的他的照片。 过去半天,司越珩还是没把话说出口,穆戎霆失去了耐心,打开车门下去,俯着视线对着司越珩说:「你是想再看看我们的亲子鑑定,还是你们村委会盖章的文件?」 司越珩终于收回视线,朝穆戎霆看去,「你根本没有把他当儿子,为什么一定要带他走?」 穆戎霆不屑地冷笑,「那他和你毫无关系,你追来做什么?」 司越珩又向穆从白看去,穆从白还是和刚刚一样,连睫毛都没动一下,视线攫在他脸上。 「穆从白,这次你也是故意的?」 司越珩问出口,穆从白忽然从车里下来,挤到车门前的穆戎霆,站到他脚前。 他垂下眼,穆从白拉起了他的手,双眼如同虔诚的异教徒般望着他。 「叔叔,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司越珩心脏微微一颤,他在穆从白眼中,看到什么之前没有过的东西。 下一刻,穆从白如羽扇的睫毛轻轻往下一眨,泪珠滚下来,然后对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 司越珩第一次见到穆从白哭,眼泪从脸颊滑下来,滴落在他被握紧的手背上,格外烫人。 他脑子里有许多念头和怀疑,可是他说不出拒绝,从他决定追来一刻,他就不可能再拒绝穆从白,哪怕真的全都是穆从白故意的。 穆戎霆如同兽类观察猎物般,一眼不眨地对着面前的两人,看到穆从白哭泣的脸,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过去了许久,他冷不防开口,「司越珩,既然你这么想往地狱里跳,我成全你。」 司越珩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将穆从白挡在身后。 穆戎霆却不急不忙地靠在了车门框上,摸出一根烟点起来,吞起了烟雾才向司越珩瞥去视线。 「我给你五年时间,如果到时你还这么坚定地想把他留在身边,我就把他送给你。如何?」 司越珩的视线向穆戎霆撞去,相触的一瞬他仿佛被恶魔蛊惑了。 他调正了唿吸回答:「他不是你的私有物,他有权利自己选择。」 「要不是我,他在个胚胎的时候就死了。」 穆戎霆吐出一口烟,瞟到了穆从白,又对司越珩说:「你最好不要后悔,不然就会和他妈一样,死得连渣都不剩。」 这话的语气说得轻蔑又挑血,司越珩怒起眼想打人。 穆戎霆却突然扔了剩大半截的烟踩灭,坐回车里。 司越珩都没有反应过来,车已经开走了,只留给了他一片尾气。 他勐然懵住,看着开远的车无法理解穆戎霆到底在想什么。他觉得仿佛穆戎霆是专门来测试,他留下穆从白的决心的,不然穆戎霆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把穆从白留下? 「叔叔。」 穆从白才不管穆戎霆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他赢了,扯着司越珩的衣角仰起来。 司越珩回头就对上了一张哭得可怜兮兮的花脸,他之前以为穆从白不会哭,可现在却觉得这孩子是积了多少眼泪,不要钱一样往外涌,他擦都擦不过来。 可是穆从白眼睛在哭,唇却笑起来,扑过来抱住他,仰着脸直直望着他。 「小崽子,你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 司越珩捏住了穆从白的脸,穆从白的笑终于占了上风,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鲜活的表情,仿佛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活人。 他弯起精緻的眼睛,用气息都仿佛带着喜悦的声音说出来。 「叔叔,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抛弃我!」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我要你爱我,要你为我奋不顾身。计划成功.jpg 第33章 新生 # 033 公路被太阳烤得蒸起了热气, 穆从白的脸被晒得发红,眼角还挂着豆大的泪珠,反着阳光, 晶莹闪耀。 司越珩垂着视线, 看了他半天终于问了一句,「穆从白,你究竟准备做什么?」 过了半天穆从白都没有说话, 看着穆从白一双精緻漆黑的眼睛对着他,让他难以真的生起气, 他也狠不下心追问, 非要穆从白承认什么。 最后, 他只是伸出了手说:「交出来。」 穆从白这回很听话,先把一直抓在手里的相框给了司越珩,接着瞟了瞟司越珩的眼睛,再往口袋里掏出来了三把柳叶刀。 第80页 司越珩顿时眉头拧起来,眼神满是对他的怀疑, 他主动交代, 「我把你收走的又拿回来了。」 司越珩等穆从白把刀交到了手里,心里想的是这次回去要藏好点,绝对不能再让这崽子找到。 穆从白小心地问他,「叔叔,你生气了吗?」 他捏起了穆从白的嘴说:「生气了。下次再敢小心我揍你。」 穆从白一点没受他的威胁, 眼角还挂着眼泪,口齿不清地回答:「下次我不会了。」 司越珩发现穆从白虽然看起来还是可怜的样子,可与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对着他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像是终于确定他绝对不会再不要他, 连撒娇都多了一层底气。 他看着穆从白半晌,冲动的情绪平復下来,感官也终于回笼,才意识到已经热得满身是汗。 穆从白还紧贴着他,更让他仿佛皮肤被粘在了一起,他嫌弃地推开穆从白说:「好了。回去。」 穆从白吸了吸鼻子,抹掉了眼角的泪花花,抓着他的手。 他看着崽子哭得小脸红彤的样子,最终牵着他回了车上。 司越珩刚把车倒过去,就看到曾传平带了一群人赶来,摩托车、汽车,甚至还有三轮在他前面停了一片,阵仗有些大。 他让穆从白坐着别动,打开车门下去,曾传平的摩托骑到了他旁边问:「怎么回事?穆总人呢?」 曾传平问完瞥进车里,看到穆从白吓了一跳,又觉得理所当然,但他迷惑为什么穆从白留下来了,对司越珩问:「到底怎么回事?」 司越珩想了想措词,「穆戎霆走了,但是把穆从白留下了。」 「我看到了,我是问你为什么?」 曾传平觉得他是回答了一句废话,实际司越珩也想知道穆戎霆究竟在想什么。 过了半天,司越珩都没说出为什么。 曾传平以为是有什么他们外人不方便知道的,也没再追问,大松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样,和平解决最好!我是还怕你真的动起手来,真是吓死我了!我这一把年纪,都要犯心脏病了。」 司越珩注意向后面和曾传平一起来的人,都是镇上的村民,和他算不上熟,有的人甚至不认得是谁,但所有人都气势汹汹。 如果他真的和穆戎霆打起来,他们真的会帮他打架。 在城市里生活得太久,他已经忘了这种相互帮助的邻里关系,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实际无比地难能可贵。 他小声和曾传平说:「麻烦这么多人过来,回去我要不要请他们吃饭?」 「大家都是乡亲,吃什么饭。没事就好,回去吧。」 曾传平完全没放心上,调头招唿乡亲们回去,这么大热的天谁也没有抱怨白跑了一趟。 司越珩看到其他人都调头回去,只留下了来一辆货三轮,是小宋骑着,后面拖着周嘉盛。 周嘉盛这会儿跳下货斗朝司越珩走去,小宋不满地喊:「凭什么是我骑回去!你去吹空调。」 「那本来就是我的车!你叫司越珩给你骑回去,我带你。」 周嘉盛十分真诚地给小宋出主意,小宋视线转向了司越珩,「可不可以」的意思很明显。 司越珩真的没有不愿意,他很感激小宋一直的帮助,但他真的不会骑。 「算了。」 小宋哼一声,调头把车骑走了。 穆从白占了副驾,周嘉盛也没打算去开车,钻进后座终于感觉活过来,指挥还愣在外面的司越珩,「开车,你不热?」 司越珩连忙回到车里,汗已经淋了一头,他自如地启动车开出去。 周嘉盛故意坐到中间往前看去,司越珩好像克服了心理障碍,车开得挺好。 他十分想嘴贱地提一句怎么突然就能开了,但怕又引起司越珩的心理障碍,影响他的生命安全,所以憋得十分难受。 司越珩把车开得快了一程,回到镇上,先走的乡亲们也刚到,他在镇上的水果店买了七八个的大西瓜。 店前支了一个凉棚,老闆摆出桌凳,开了西瓜,他招唿了所有人过来。 有的人不喜欢西瓜,周嘉盛替他向老闆拿了烟,意示司越珩去付钱,然后挨着发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吞云吐雾。 司越珩给了穆从白一块西瓜,和他一起坐在角落里,穆从白把那张他的照片塞在怀里,双手捧着西瓜的样子特别可爱。 他忍不住捏了捏穆从白的脸,听着旁边的乡亲们闲聊,都在好奇地问周嘉盛穆戎霆的事。 周嘉盛瞎扯道:「说是他老婆跟人跑了,孩子要跟别人姓,所以他心理变态,想把别人的孩子带回去,结果孩子不要他,什么也没捞着。」 司越珩听得不知道要不要笑,往穆从白看去,崽子像是完全没有听别人说了什么,认真地扣着西瓜上面的籽,扣干净了递给他。 「叔叔,吃西瓜。」 司越珩张嘴接过了西瓜,觉得穆从白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因为穆戎霆再难过了。 他也无法否认,他很享受这样独一无二的的偏爱。 这里结束,所有人都散了,曾传平和小宋回去上班,只有周嘉盛偷懒地和他们回去。 司越珩把车开回周家的院子,周妈妈和周父立即过来,看到穆从白跟着回来了,顿时高兴得没说出话来。 他像没事发生一样,把车钥匙还给了周嘉盛就带穆从白回家。 第81页 周妈妈见司越珩和穆从白出去了,才拉着周嘉盛问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要去上班了。」 周嘉盛回答完就出去,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问穆戎霆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他走到了卫生所的时候,他问的消息回了过来。 ——自从他老婆跑了后,他就不太正常。好不容易找到却是死讯,他就更不正常了。 ——不对,他本来就不太正常。你不会是打算绑了他儿子,去找穆老二报仇吧? 周嘉盛没有回,揣着手机去了他的工作岗位睡觉。 司越珩和穆从白回到家,进了院子时还很平常,可当走进房子大门,看到熟悉的客厅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这仿佛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走了门就有什么不一样。 穆从白抓着司越珩的手,视线往屋里每一处都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定在司越珩向他垂来的视线里。 「叔叔,我回来了。」 他说着眼睛里染起了笑,接着漫延成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司越珩没有见穆从白这样的笑过,仿佛脱胎换骨般成了一个全新的模样。 他受了感染,不自觉跟着一起笑,压着嗓子地回了一声,「嗯。」 下一刻,穆从白忽然扑过来抱住他,手脚都往他身上挂,像个没背好的背包在他身上。 司越珩瞬间领会到了穆从白的恃宠而骄,一巴掌按在他脸上说:「站好。」 穆从白没有站好,他只能拖着一只人形背包进屋去,到了穆从白的房间门外,他突然停下来对穆从白说:「你知道小小白死了吗?」 「知道。」 穆从白终于好好站起来,司越珩怕他难过,试探地说:「要不要给它办个葬礼?」 这么说是因为他小时候就是这么做的,甚至会买儿童玩的鞭炮来放,还会用作业做折花圈,带着他的小伙伴举行仪式。 穆从白举着和他想像完全不一样的眼光看他,他不理解地问:「你不想吗」 穆从白默默进去,把小小白从缸里拿出来,到外面的阳台上,双手捧住小小白合拾,然后对着远方点了三下头,甩手将小小白还给了荷塘。 「你就这么扔了。」 穆从白反问:「那不才是它真正的家吗?」 司越珩惊讶,他忽然觉得穆从白说不定比他更通透成熟,但作为叔叔他摆出大人的威严。 「穆从白,既然你回来了,以后就得听我的话,懂吗?」 穆从白非常乖地点头,他正了正色接着说:「首先,你必须去上学。」 顿时穆从白不想乖了,眼睛里写满了抗拒,他强调地说:「必须去。你要学会去认识更多的人,特别是同龄人,学会融进社会,学会最基本的做人道德与是非观念。懂吗?」 穆从白只是直盯着他不说话,他不知道崽子是不是听懂了,想着要再怎么解释,穆从白却突然又扑过来抱住他说:「我懂了。但是叔叔你要保证,永远让我留在你身边。」 司越珩愣了片刻,按着穆从白的脸把他推开,嫌烦地说:「等你长大,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长大也只喜欢叔叔。」 穆从白无比虔诚地保证,司越珩还想再纠正他,但现在说了也不一定有用,再过两年穆从白习惯了和同龄人相处,说不定就会嫌他烦,巴不得他离远一点。 肯定会这样。 司越珩仿佛已经看到了几年后穆从白的样子,更加嫌弃地推开他。 穆从白却像强力胶一样,撕都撕不开,他真的烦了,蹙起眉头瞪下去,穆从白蓦然又卖起了乖。 「叔叔,我饿了。早饭没有吃。」 他想起一早穆从白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没了脾气,「放开,我去做。」 穆从白终于放开了司越珩,但亦步亦趋跟在司越珩后面,一起进了厨房。 司越珩打开冰箱,他就立即蹲到冰箱门里问:「叔叔,你要拿什么?」 司越珩扯开他,拿了菜出去,他立即又凑到洗菜盆前,「叔叔,你要洗菜吗?」 司越珩洗完菜他把菜板拿过来,但菜被司越珩用手拧成了几截,他问:「叔叔,你不用菜板吗?」 「穆从白,你怎么话变得这么多了!」 穆从白仰起脸对他笑,「因为我想和叔叔说话。」 司越珩当作旁边的人不存在,他准备随便煮个面条,但拿到蒜时,穆从白突然说:「我不喜欢蒜。」 之前穆从白自己煮面的时候,都总是放蒜。 司越珩打量了他两眼,捏住了他的嘴说:「你以前怎么吃下的?」 穆从白对着他不回答,他其实不问也明白,因为怕被他嫌麻烦所以什么也不说,但现在崽子底气硬了,胆子也大起来。 他松了手把蒜放回去,「你还有什么不吃的?」 「葱,苦瓜,青椒,西兰花。」 穆从白一一数出来,又想了片刻,「还有我没想到。」 司越珩如常地一边切生姜,一边回答:「我记住了,坐外面等,别防碍我。」 穆从白乖乖地退到外面的餐厅坐下,撑着下巴视线一直追着司越珩,眼神里全是得逞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被人举报了对未成年人有害,很惶恐,因为攻年龄小,已经谨慎到连用词都特别注意了。 (┭┮﹏┭┮)* 第82页 第34章 萤火 # 034 司越珩的面只煮了一碗, 煮完端到餐桌上,陪穆从白一起吃完。 穆从白的餐桌礼仪没有一开始那么严苛了,但还是安安静静到吃完后, 放下筷子才从眼睛里冒起了小星星对他说:「好吃。」 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地说出来, 之前他表示好吃的方式就是多吃两碗。 司越珩对自己的厨艺并没有那么高的评价,但煮出来别人说好吃总是高兴的,尤其穆从白吃得那么认真。 他看穆从白吃饭也觉得很赏心悦目, 时隔这么久再一次注意到穆从白真的长得很精緻,加上吃东西时认真优雅的动作, 真的如同童话里的小王子一样。 现在这个精緻的小王子满眼都只有他, 只信任他, 只对他这样笑。 大约每个人都是喜欢被人偏爱的,他从穆从白这里得到了曾经渴望的独一无二,他甚至都没有再做过他父母将他扔下荷塘,说只要司皓钰一个儿子的梦了。 他藏不到眼角的得意,用眼神指挥穆从白去洗碗。 穆从白洗完了, 他又说:「把舅妈拿来的桃子挑一下, 有的放这么久,会坏。」 穆从白仿佛很喜欢听他的吩咐,每次叫他他做事他都显得格外高兴。 他看着穆从白把桃子从冰箱里拿出来,挑了一个最大最软的剥了皮,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 最后递到他面前。 「叔叔。」 这一声穆从白叫得卖乖的意味十足,杵在他面前实在是可爱得不行,他不住捏了捏崽子的脸蛋, 「你怎么这么乖!」 「因为喜欢叔叔。」 司越珩动作微微一顿, 同样的话穆从白说过不止一次, 但之前每一次说都是在讨好他,害怕被他抛弃。 可是现在这一句并不是,他觉得穆从白不只是话变得多了,还似乎摸到了他喜欢听什么。 他一时间有些想不起穆从白最开始是什么样子,觉得穆从白的学习能力可能不只在事物上,还在感情上。 从刚开始见面到现在,穆从白一直在从他的反应里,调整自己的态度,有两次变化明显得他都看出来了。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穆从白终于找到了对他最有效,让他最满意的模样。 他脑子里跳出了穆祺朝,还有穆戎霆说过的话,怀疑穆从白现在的这一面也是故意针对他装出来的。 高功能反社会人格,他背着穆从白查过,他仍旧无法准确地用来定义穆从白。 司越珩放开穆从白张嘴,穆从白立即用小叉子叉了一块桃子餵给他。 桃子很软很甜,他懒得再想别的事。 装的又怎么样,至少说明穆从白真的在意他,才愿意对他伪装。人和人的关系有时甚至连父母,都不屑装一装虚情假意。 只要穆从白能演过这几年,到成年长大,自然而然离开他,也不过是孩子长大了就该独立,他不至于有什么好难过。 司越珩吃完桃子,家具店的老闆又给他打电话,问他今天安不安装。 他勐然想起来这事,和老闆道歉,说下午都在家,老闆也没什么情绪,约好了安装的时间。 中午吃饭时,只有司越珩和穆从白,因为司越珩的手差不多的事都能做了,和小宋说了不用再来做饭,不过欢迎小宋随时来蹭饭。 今天小宋没来,他们拖到了一点多才吃,吃完又无聊在客厅换了好几十个台,然后去睡午觉。 穆从白的房间是中午最凉快的一间,窗户打开就有过堂风穿过,连空调都不用开。 司越珩不问穆从白同不同意,直接挤到了他床上,不过午觉只睡了一半,家具店的工人就来了。 穆从白睡着迷迷煳煳,司越珩把他扛去隔壁房间,叫了工人进来安装。 比起上次的床,这回安装要复杂一些,时间也花得多一些。 司越珩帮不上忙,在门外面看着,看到一半时穆从白出来了,警惕地站到他旁边。 他侧头看了一眼,崽子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眼神还是如同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狼崽,深恐别人要对他的一亩三分地做什么。 这个问题可能一时半会儿很难改过来,只能以后再说。 安装完后,穆从白首先进去巡视,仔细地确认了每一个地方,用眼神打上他的标记。 房间的格局横长,进门是床,手边靠墙是衣柜,床尾对着的就是书桌。 考虑到穆从白会长高,书桌的桌面司越珩特意要求做成可以调节高度的,现在就差了一张椅子。 司越珩站在一旁,欣赏穆从白将他之前买的书放上书架,桌子正中间摆上相框。 相框里是那张穆从白跟穆戎霆走时,唯一带走的照片。 司越珩自己都从来没有摆过自己的照片,很想去收起来,但穆从白已经认定那是属于他的私有财产,完全不许他碰。 「你爱摆就摆吧,去把你自己的衣服拿过来。」 司越珩留了话出去,但突然又回来,「还是先别拿了,衣柜门打开先去去味,放段时间。」 安装的工人们在外面收拾东西,周骏也来了。 司越珩出去请他们喝了饮料,吃了西瓜,然后又在院子里说石榴什么时候才能吃。 周妈妈和周父上坡干活回来,路过时看到院子里有人,就进来看了看,听说穆从白房间的家具装好了,都去参观了一翻。 第83页 穆从白对于周家父母的警惕没那么强,周妈妈到处看的时候,他还主动地介绍起来。 「叔叔说这里放夏天的衣服,这里放冬天的衣服,等冬天的时候再给我买,还有这里叔叔说可以放袜子。」 周妈妈表示,「很大,被子也能放下。」 穆从白解释,「叔叔没说要放被子,这是我的衣柜。还有这个书桌,叔叔说等我长高了也可以用,叔叔还说要给我买椅子。」 司越珩送走了周骏他们,回到门口就听到了穆从白的话,除了刚才他说差把椅子,其他的话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 周妈妈笑起来,「行了,知道你有叔叔!你叔叔真好,真厉害!」 穆从白露出骄傲得意的眼神,司越珩才明白过来,他是在炫耀。 这么小孩子气的行为,果然也始终不过是个小崽子,甚至比同龄人更加天真纯粹。 周妈妈看到司越珩,终于找到机会,拉着他到没人的地方问:「越珩,小白到底怎么回事?他爸不会再找回来吧?真的把他留这里了?」 司越珩想起穆戎霆说的五年,不是很明白他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五年后穆从白就该成年了,到时穆从白要做什么选择,穆戎霆也不能再左右。 他当即抛开了这个五年,和周妈妈说:「没事,他应该不会再回来的。」 「那就好。」 周妈妈瞬间表情都放松下来,于是说:「晚上过来吃饭。」 司越珩一愣,脸上写着怎么又吃,周妈妈盯着他说:「人多热闹,又不差你们两双筷子。」 他点了点头笑起来,「谢谢舅妈。」 到了晚饭的时间,穆从白已经不排斥去周家吃饭了,甚至出门时主动牵住司越珩的手走在前面。 他们今天去年有些早,在路上碰到了骑自行车回来的周嘉盛。 周嘉盛一个漂移甩尾,把自行车停在他们前面,打量着穆从白说:「穆小狗,你今天很得意嘛,尾巴都翘起来了。」 穆从白本来开开心心的表情瞬间沉下来,眼神举着刀向周嘉成杀去,余光发现路边有一截干树枝,他先衡量了距离,迅速过去把树枝捡起来。 周嘉盛早有所料地立即骑车,后座的钢架却被司越珩一手抓住,车没骑出去,反倒把他的眼镜颠掉了。 「司越珩!二比一过分了。」 周嘉盛踩住自行车回头,司越珩回答:「你这么大人欺负小孩才过分!」 穆从白已经举起树枝,像只兇恶的小野狼崽,但他没有直接敲周嘉盛脑袋,只威慑地表达他的兇狠。 「穆从白,捅他膝盖窝。」 司越珩一喊,他立即把树枝捅过去,周嘉盛没了眼镜看不太清,连忙弃车去捡眼镜。 他声东击西地把自行车骑过来,长腿撑着回头,「穆从白,上车。」 穆从白盯着自行车研究了两眼怎么上车,然后扔掉树枝,跳到后座上面蹲着,双手抱住了司越珩。 「叔叔,快走!」 周嘉盛捡起眼镜戴好,就见识了穆从白新奇的坐车方式,笑得拍起了大腿,眼镜差点又掉下去。 司越珩也对穆从白蹲在后面的钢架上,用眼神表示了不解。 穆从白认真地问:「不对吗?」 「对,你喜欢怎么样坐都可以!扶稳。」 司越珩喊着踩起自行车冲出去,破开了傍晚的热风,衣襟和头髮都被扬起来。 穆从白在他背后探起了头,语气高兴地说:「叔叔,我第一次坐自行车。」 「有时间我教你骑。」 司越珩回着话,声音散在了风里,自行车往前直冲出去。 周嘉盛把这一幕被拿手机拍了下来,走回家后,穆从白被司越珩指挥去了帮他妈上菜,他把刚拍的照片给司越珩看。 「一百一张。」 这个角度穆从白的姿势更加好笑,但也格外可爱。司越珩强忍着笑讲价,「太贵了,十块。」 「你们家小狗就值这么点钱?」 司越珩向周嘉盛瞟了一眼,扯起了嗓子喊:「舅妈,刚才嘉盛哥——」 周嘉盛拉住司越珩,「成交。」 司越珩给周嘉盛发了十块的红包,「全部发我。」 「我说的是十块一张!」 「舅妈——」 周嘉盛又拉住了司越珩,「你厉害。」 穆从白端着菜出来,看到司越珩和周嘉盛离那么近,他放下菜就把司越珩拉开,然后挤在中间。 司越珩盯着手机要笑不笑,他好奇地凑过脑袋,「叔叔,你在看什么?」 「大人看的,小孩不能看。」 司越珩一本正经地回答,之前穆从白从来不会凑来看他手机的内容,可现在他举着手机不给看,穆从白还会来拽他的手。 他一下把手机按黑,穆从白看到了手机也没能看到自己的英姿。 「周嘉盛,你是不是又欺负小白!」 周妈妈出来第一句话就骂周嘉盛,然后和穆从白说:「小白,要是他以后再欺负你,告诉舅奶奶。」 穆从白非常乖站直,对着周妈妈点头,「好。」 周嘉盛怀疑他可能是唯一清醒的人,除他外周围的人都被穆从白收买了。 他「啧」了一声用手偷菜吃,被周妈妈打了一筷子。 周父端了最后一个菜出来,放上桌说:「好了,开饭!」 第84页 刚被打的周嘉盛被叫去拿啤酒,问司越珩要不要,司越珩还没有回答,穆从白托着司越珩的手举起来,「我要。」 「你举手举自己的,举我的手做什么!」 司越珩说完了才想起来教训他,「谁告诉你你可以喝酒的?」 「为什么我不能喝?」 司越珩回忆起穆从白上回喝错半杯就醉的场面,觉得最好永远也别让穆从白喝,于是他严厉的说:「酒小孩不能喝,你长大了也不要喝,喝多了会变丑,还会惹人讨厌,记住了吗?」 旁边拿着酒瓶的周父和周嘉盛愣住了,穆从白认真地记住司越珩的话,保证地说:「我不喝。」 司越珩这时抬起头,才注意到了对面的两人,「连忙说,我没有说你们!」 周妈妈插道:「越珩又没有说错,你们难道以为自己喝醉的时候,很招人喜欢啊?」 周父和周嘉盛用沉默反省,但酒该还是喝,还不忘问司越珩。 司越珩本来就不喝,只是偶尔场面不得不喝一点,况且他刚教育了穆从白,要以身作则。 周妈妈给他们拿了榨的冰西瓜汁,穆从白接到先用眼神问司越珩,司越珩说了可以喝他才喝。 周妈妈越看越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乖,比司越珩小时候还要乖,比周嘉盛,那就是她当初怎么没把周嘉盛扔了。 夏天的夜刚落下来,到处都响起了虫鸣蛙叫。 可能是终于尘埃落定,今晚的饭吃得格外久,最后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周嘉盛藉口送司越珩和穆从白,和他们一起到了外面,蹲在路边抽菸。 司越珩牵着穆从白走过去,看到路边的草丛里有两只萤火虫,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小时候的夏天没有那么多电视节目可以看,大人们总是凑树下河边聊天,小孩们就在草丛里追着萤火虫。 「穆从白,等一下。」 司越珩突然停下来,小心走到草丛里,准备抓一只给穆从白看看,感同身受一下他的童年。 结果他刚踩进草丛,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吓得立即退出来,差点摔倒。 「叔叔。」 穆从白跑过去,把周妈妈给他的手电往地上一跳,草丛里跳出来了一只青蛙。 他问司越珩,「叔叔,你害怕青蛙吗?」 司越珩不是害怕青蛙,只是不知道草丛里什么在动,本能地被吓出来了。 他正了正声,「不怕。」 穆从白不知在想什么盯着他,忽然把手电塞给他,毫无畏惧走进草丛里,弯下去两只手轻易捧了一只萤火虫回来。 「叔叔,你是想抓这个虫吗?」 司越珩冒起了莫名的胜负欲,觉得自己竟然比不上穆从白,小崽子连捉萤火虫都有天份。 可是穆从白把手捧到他眼下,小心地打开,露出停在他手心里的萤火。 他低眼看先到了穆从白被萤光映起颜色的鼻尖,穆从白像是感觉到他的视线,仰起脸来,对着他笑了。 他忽然伸出指尖轻轻一碰,萤火虫从穆从白手中飞出去。 穆从白还想去抓,但司越珩好像并不想要了,他疑惑地看去。 司越珩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萤火虫,鞘翅目萤科,因为体内有发光细胞,与氧气反应产生了发光的效果。」 这回答得过于专业,司越珩都只能说出这个叫萤火虫,他有种自己输了般的感受,随即又骄傲起来。 他家的小崽子说不定是个天才,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妈妈不让我出门,但是她给我买了好多书,我就看到了。」 司越珩再次惊讶了穆从白的学习能力,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穆从白完全不看他买的中小学生读物。 大概他买的那些书穆从白早没了兴趣,养殖的书穆从白母亲再怎么也不会买,没看过才喜欢。 「算了,回家。」 司越珩拉起穆从白的手,打起手电往回走。 穆从白还在看草丛里的萤火虫,「叔叔,萤火虫你不想要了吗?」 「小孩子才喜欢那种东西。」 穆从白突然定住脚,望着他半晌,「叔叔刚才是想抓给我的吗?」 「只是给你看一看,你已经看过了,小虫子也是有生命的,不要随便伤害它们,懂吗?」 司越珩趁着机会纠正穆从白的观念,他不知道穆从白是不是听懂了,但认真对他点了头。 平常九点多他们已经睡觉了,今天回来晚了一些,洗完澡已经10点了。 司越珩终于躺到了床上,回想这一天大起大落的心情,昨晚他以为穆从白就这样走了,可是今天穆从白还在这里,并且又来了他床上。 「你的房间已经好了,可以睡了。」 穆从白把自己的枕头,还有手掌玩偶放到床上,自己爬上去躺下了才说:「房间里有味道。」 司越珩想起刚装的家具,怕他又过敏,安慰自己再睡几天就好了,到时把粘人的小狗赶出去,他就能回到一个人睡的日子。 「叔叔。」 他正进行着美好期望,穆从白就像只毛毛虫一样蠕到了他旁边,手脚并用地抱着他,枕着手掌玩偶仰头对他说:「晚安。」 第35章 保证 # 035 第85页 天气越来越热, 太阳刚刚升起就迎来了暑气。 司越珩又一天被热醒,从穆从白上次到他床上他没赶人,这几天崽子每天都会带着枕头和玩偶过来。 最让他无语的是睡到半夜, 穆从白会把玩偶枕头都抱过来, 连头自己一起全揉在他怀里,他仿佛盖了一张大棉被。 穆从白不只醒的时候更粘人,连睡觉都更烦人了。 他把穆从白和枕头一起推出去, 下床洗了个澡才感觉凉快下来。 这会儿虽然太阳已经在半空,其实也才六点多, 他回到房间穆从白还没醒, 但他已经睡不着了, 就靠到窗台上考虑以后的问题。 经过这几天的平静,他决定先带穆从白去检查身体,最好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然他可能到时得主动带穆从白回穆家去。 不会的!如果穆从白真的有什么根本上的疾病,肯定一出生就检查出来了, 只不过是因为体质弱才总生病的。 司越珩强行说服了自己, 立即给穆从白在市里的三甲医院挂号。 最近能挂的号也在后天,但后天是周日,门诊只有半天,周一又怕人太多,最终他挂了下周三上午, 周二去住一晚不用那么赶时间。 挂完号他无事可干就去做早饭,做到一半穆从白醒了,揉着眼睛走过来, 叫了一声「叔叔」, 迷濛的眼睛看到他瞬间明亮起来, 对着他傻笑。 「去洗脸刷牙!」 司越珩腾出了手掐着他下的脸,看到穆从白乖乖地点头,才满意地松手。 吃完早饭,穆从白又主动地去洗碗,洗完后司越珩去洗衣服,穆从白就开始扫地,扫完屋里扫院子。 一早的院子还很凉爽,司越珩搬出了他爷爷的躺椅,摆到屋檐下看穆从白扫院子。 小宋来的时候,穆从白已经快要把院子扫完了,他拿了一份邮件到司越珩面前。 「什么东西?」 司越珩奇怪地看去,小宋表情似笑非笑,要笑又不笑,感觉无比怪异。 他把邮件接过来打开,是穆戎霆寄来的监护权委託,都已经盖好章,可以生效了。 「这是什么意思?」 司越珩对小宋问出口,此刻他的表情可能和小宋一样,仿佛是件好事,又仿佛是个陷阱,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小宋终于说:「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他都委託给你了,而且五年后穆从白都成年了,他也管不了了。」 司越珩觉得也是,有了这份委託书他也能省掉许多的麻烦,当即收起来。 他不知自己是忘了还是有意,穆戎霆来的时候,穆从白的出生证明和户口他没拿出来,现在反倒不用再另外去办了。 接着,他第一件想到的事是穆从白上学,刚问出口,穆从白就拖着扫把跑过来。 「叔叔,我不想上学。」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果然就是个小屁孩,之前要送他走时,口口声声说要去上学,现在有了底气,又开始说不去。 小宋也说:「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学校马上就要放暑假了。」 司越珩回:「先问好他的情况能不能在镇上上,万一有什么问题,正好暑假的时候解决,等下学期就能去了。」 「这倒也是。」 小宋很贊同,他还要回去上班,接道:「我先走了,上学的事我回去问下支书,看需要什么,到时告诉你。」 小宋走后,司越珩把委託书和穆从白母亲的手镯放到了一起,出来看到穆从白还是垮着脸。 他把小崽子拉去了沙发,坐好后才说:「学校没有那么可怕,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小孩,你可以和他们做朋友。」 「可是你又不跟我一起。」 穆从白说着挤到了司越珩旁边,像身上装了吸司越珩石一样,粘着拱圈,然后委屈巴巴地说:「我去上学了,就不能和叔叔在一起了。」 司越珩想了想才明白穆从白真正的意图,想把粘在他身上到处爬的崽子扯下来,结果没有成功,只能任穆从白在他背后滚圈地解释。 「我们不需要每时每刻在一起,你要去交你自己的朋友,做你这么大该做的事,比如和小伙伴一起去玩,捉螃蟹捉鱼,还有玩游戏之类的。」 穆从白一眼不眨地一动不动,脸上又成了没有表情的样子。 司越珩很无奈,不知道要怎么再解释,最后说:「人和人相处是需要距离的,如果你每天每时每刻都粘着我,时间久了,我也会讨厌你的。」 穆从白终于听进去了最后一句,眼睛一眨,泪花闪烁地问司越珩,「你真的会讨厌我吗?」 司越珩一看崽子仿佛又要哭了,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用一直跟着我,你也有自己的秘密什么的,不想被我发现的时候,对不对?」 「我知道了。」 穆从白终于离开了司越珩的背,乖乖坐到了一旁,抹了抹没掉出来的泪说:「我会去上学。」 司越珩以为上次穆从白哭是情绪到了极致,现在不禁怀疑这崽子原来爱哭?还是给他演戏演过了? 他看着穆从白一脸可怜妥协的模样,不忍再说什么,安慰道:「还有一段时间,到时我们再说。行了吧?」 穆从白一下拱过来抱住了他,声音还带着鼻音说:「嗯,叔叔不要讨厌我。」 「我、不会讨厌你的。」 「永远?」 第86页 司越珩顿了顿,「永远不会。」 今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周妈妈和周父出门时来叫他们,司越珩才知道。 「越珩,你回来还没去过吧?不买东西去凑凑热闹也好,天天在家都闷坏了!」 周妈妈企图把司越珩劝出门,司越珩倒也没有不想去,他现在都已经回忆不起以前的集市什么样了。 他担心的是穆从白不习惯,之前街上没人时出去,穆从白都那么紧张。 他问穆从白,「你想去吗?」 穆从白反问:「有很多人吗?」 司越珩看他犹豫的样子,不忍地说:「你不喜欢就不去。」 「我可以去。」 穆从白忽然同意了,司越珩怕他在逞强,他却说:「叔叔希望我像其他人一样。我可以去。」 司越珩一瞬间意识到穆从白好像走上了歧路,但下一秒穆从白就笑起来,「学校里也有很多人,我要先习惯一下。对吗?叔叔。」 他弄丢了刚才一瞬间的念头,觉得穆从白说得很对,既然要上学,就先去赶赶集习惯一下。 于是,他们跟着周妈妈和周父到了集市上。 镇上的主干道与两边通行的公路不是同一条,来往的也多是镇民的三轮车或者摩托,所以公路两边的摊摆得格外拥挤。 司越珩牵着穆从白挤进了人流,没走几步就和周妈妈他们走散了。 穆从白紧紧贴着他,似乎非常不喜欢别人碰到他,被人挤了一下,碰到的地方都要擦上好半天,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洁癖。 为了不让穆从白把自己擦掉皮,他护着崽走到了相对人少的地方,终于不在再挤来挤去。 穆从白虽然很抗拒别人碰到他,但还是对看到的东西都充满好奇,一路都在问「叔叔那是什么?」和「叔叔这是什么?」 司越珩给他买了一小份现酥藕片,切得细薄的鲜藕被炸得像薯片一样,上面撒一层辣椒面,又香又脆。 不过现在调料变得多了,番茄酱莎拉酱蜂蜜都有。 穆从白选了番茄酱,藕的蛋白质含量较高,司越珩只让他尝一尝味道,不能多吃。 他点着头,一口下去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不好吃吗?」 穆从白餵了一片给他,然后说:「好吃。」 司越珩不知道是他记忆出错,还是没有吃过番茄酱味的,好像比起他小时候吃过的,是变得好吃了一些。 再往前走,就到了镇上的小学。 莲塘镇不是什么大镇,从幼儿园到中学,都各只有一所。 幼儿园和小学在一起,初中和高中是一所学校,各自在镇的一边。 这个时间学校在上课,只有幼儿园专属的操场里,有小朋友在玩游戏。 司越珩对上幼儿园时没有多少印象,不过小学的事还记得几件,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回忆不自觉就浮出来。 他小时候上学迟到害怕被罚,就从围墙翻进去,他翻的地方有一颗树,每次都踩着树翻过去。 现在他看过去,那棵树已经被砍了。 「叔叔,这就是学校吗?」 穆从白举着双眼往里面看去,「你在这里上过学吗?」 司越珩又回忆了一遍他翻围墙的事,觉得穆从白说不定得从小学开始,于是介绍起来,「上过,这里是小学,前面就是大门,如果你来上学的话,要从那边的路回家,不用往我们刚才来的路走。」 穆从白往他指的路看了一眼,露出了好远的表情,「叔叔,你可以每天送我吗?」 司越珩果断拒绝,「不行,你要学会独立,有自己的个人时间。」 穆从白完全没听进去,继续问:「那叔叔你可以每天来接我吗?」 「小崽子。」 司越珩又掐着穆从白的嘴,低下头去说:「你故意地是不是!」 穆从白从袋子里掏了一片藕塞到了他嘴里,见到他蹙起眉头,张嘴接了那片藕,他眼睛跃出了笑意。 司越珩瞬间没有了脾气,想说送就送接就接,可又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回:「到时再说。」 「越珩!」 另一边的公路突然有人叫他,司越珩看去是周骏,后面还跟着了一个走路有点飘的小姑娘。 「这是你女儿?」 司越珩看着小姑娘,粉粉的脸,圆得像气球一样,两只葡萄一样的眼睛盯了盯他,瞅向了旁边的穆从白,然后看向了穆从白手里的零食,手指餵到了嘴里。 周骏笑道:「对,2岁了。」 「叫什么名字?长得一点不像你。」 「像我多难看,她长得像她外婆,叫周念唯。」周骏笑得更大声了,「唯唯,叫叔叔。」 周念唯小朋友指着穆从白手里的零食,叫了一声,「哥哥!」 「你就知道吃。」 周骏瞪了小朋友一眼,但小朋友仍然盯着叫,「哥哥!」 司越珩对穆从白说:「小崽子,给妹妹吃。」 穆从白看向他不动,他觉得穆从白的占有欲格外的强,所有他认定是他的东西,别人都是不能碰的。 他耐心地说:「要懂得分享,这样你才能交到朋友,懂吗?」 「我不需要这样的朋友。」 穆从白对只比司越珩膝盖高点的周念维很嫌弃,司越珩捏到了他的脸说:「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还别人!」 第87页 周念唯小朋友忽然大胆地走过来,伸手递出一只颗已经被捂热的葡萄。 「哥哥,给。」 穆从白不为所动,司越珩觉得可爱极了,抢了穆从白手里的酥藕片,蹲下去给了小朋友一片。 周念唯小朋友却非要交换,把葡萄给了司越珩才接过藕片,用她不完整的牙啃起来。 她啃了一口,忽然又递向了穆从白,「哥哥。」 穆从白还是不为所动,眼神反而直盯着司越珩。 周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司越珩说:「她人小鬼大,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哥哥,都是她妈妈天天刷短视频给带的。」 司越珩没理会穆从白的视线,逗了逗周念唯说:「说明她从小就审美在线。对吧,唯唯?」 小朋友认真地对他点头,「对哒。」 司越珩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喜欢小朋友,不过他如果不喜欢小孩大概也不会想留下穆从白了。 周骏突发奇想,「你这么喜欢,早点结婚生一个。」 司越珩不知道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站了起来,周骏还接着说:「你有女朋友了吗?要不要我给介绍,我老婆她的同学。」 「我叔叔不结婚。」 穆从白忽然插话,又补充,「也不生孩子!」 司越珩发现穆从白胆子越来越大了,把他揪过来,他还没说话,穆从白却先委屈要哭的模样说:「你之前说过的。」 「谁说的我要打一辈子光棍?我又不是周嘉盛!」 司越珩说完穆从白看起来更委屈了。 周骏感觉到气氛不对,没想到随口一说会惹到穆从白,连忙抱起闺女撤退,「越珩,明天周末,我们要去钓鱼,你要不要一起?」 司越珩在意着穆从白,随口回了句话,周骏就说:「到时给你打电话。」 他应了一声周骏走了,穆从白还直直地望着他,冷不往一滴眼泪掉一来,滚到了他手背上。 司越珩没想到穆从白真的哭了,无奈地说:「你哭什么?是希望我一辈子孤独终老?」 穆从白不回答,只有眼泪往下掉。 「我保证,在你成年之前,我绝对不会考虑结婚。」 穆从白还是不肯收起眼泪,手却往他掌心里掏,最后掏走了那颗周念唯给的葡萄扔掉。 他哭笑不得地继续保证,「我也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心肝宝贝,可以了吗?」 「叔叔你不要骗我。」 穆从白抹掉眼角的泪花,终于笑了。 作者有话说: 很多年后,司越珩回想起来,原来早在这时候穆从白就把他套进去了。 第36章 笑容 # 036 司越珩完全忘记了周骏和他说过什么, 赶集回去后,就和穆从白没有出过门,他闲得没事就给穆从白上课, 从杂物室里找出了他小学的课本。 穆从白倒是不介意他教什么, 不过他发现穆从白真的很聪明,无论什么基本上一遍就会,他们的上课进程一下从小学三年级到了六的级。 司越珩怀疑地问他, 「小崽子,你是不是本来就会, 逗着我玩?」 穆从白咧着嘴笑得能迷死所有家长, 然后滚到了他背后抱着他的脖子说:「我喜欢叔叔教我。」 结果就成了穆从白没原则配合的教学游戏, 司越珩没有探出来穆从白的受教育水平,反倒沉迷在他教了一个天才学生的喜悦里。 无论教什么学生一学就会儿,大约没有老师能拒绝这种仿佛要上天一样的感觉。 就这样周六过去,到了周天,司越珩已经连见过周骏都忘了, 结果刚刚吃完早饭就接到了周骏的电话, 说要来接他去钓鱼。 为什么要去钓鱼? 司越珩想半天,没有想起来怎么和周骏约好的。 周骏听出他声音里的改线,「你不会忘了吧?那天你不是说要去吗?」 司越珩没承认他忘了,他只是根本没听进去。穆从白在他面前伸长脖子,光明正大偷听电话里的声音。 他想到穆从白一直那么想去捉鱼钓虾, 就答应下来,问:「去哪里钓?」 「清水溪,那里凉快水又清, 嘉盛哥说带东西去烧烤, 小宋他们都准备好了。」 一连听到两个他熟悉的名字, 司越珩觉得怎么所有人都相互认识。 不过整个镇上年轻一些的可能就那么几个,不凑在一起才叫奇怪。 这时,院子外面响起车笛声,接着是周嘉盛的喊声,「司越珩,你们好了没?」 「嘉盛哥到我家外面了,应该是来接我的。」 「那我们到地方汇合,就这样。」 周骏挂了通话,司越珩收起手机问穆从白,「你想去捉鱼吗?」 穆从白首先拒绝的不是要不要去捉鱼,而是,「要和周嘉盛、叔叔一起去吗?」 司越珩看他这不待见周嘉盛的模样,捏到他的嘴说:「你叫他周嘉盛,小心他又整你。」 穆从白眼中满是不服地回答:「我告诉舅奶奶。」 「不错,学聪明了。」 司越珩夸完了崽子,又说:「除了他,还有小宋叔叔,和前天的那个妹妹的爸爸。」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不过人多一点正可以让穆从白也多和人接触,至少要在穆从白去上学前,让他不再排斥和人群接触。 穆从白定定地盯着司越珩,没说他想去还是不想去,司越珩不催他,他也不着急,好半晌忽然反问:「叔叔,你想去吗?」 第88页 司越珩已经有些能摸准他的行为逻辑了,故意笃定地点头,「嗯,我当然想去了!不过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穆从白瞬间变了眼神,刚刚满眼都藏不愿意,这会儿眼睛弯出了情原的笑说:「那我们去好了。」 「是你自己要去的,可不许到时耍懒。」 司越珩捏到了穆从白的嘴,看着崽子乖乖地点头,他觉得找到了拿捏穆从白的方法。 接着他把崽子放开,拉回房间换衣服。 野外虫子多,草叶也不安全,穆从白碰多半要过敏,司越珩特意找出了长裤长衫让他换。 另外过敏药物,消毒喷雾,急救药物他也全都带上,是他之前给穆从白买东西时一起买的。 在外面还要喝水,东西也不能随便吃,水壶和穆从白专有零食也不能少。 既然是去玩,玩具也要带上,正好他上次买了小桶和捞网,可以一起带去。 周嘉盛在车里等了半天没见到人,进屋来就看到司越珩的大背包,他不禁说:「你这是干嘛?我们下午就回来了。」 司越珩看了他一眼没理,又给穆从白戴了一顶帽子,终于感觉可以了。 周嘉盛从头到脚地打量起穆从白,终了评价道:「你果然很有当妈的天赋!」 司越珩把专门给穆从白买的背包给他背上,里面装的是水和零食,他打量了一遍觉得合适极了,然后才对周嘉盛说:「我高兴。」 周嘉盛「啧」了一声,看着司越珩牵着穆从白走出去,连走路的脚步都仿佛带着节奏,他真实地感受了司越珩的高兴。 他其实在司越珩被他父母接走后,见过司越珩。 司越珩爷爷去世那天,他们一家回来参加葬礼,他隔了几年第一次再见到司越珩,一时间都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甚至没有上去说话。 那时的司越珩与他熟悉的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沉默,冰冷,如同一个机器一样进行着葬礼上的程序。 他本来以为是司爷爷的死,司越珩过于难过,可是后来司越珩回来继承房子时,与他在路上碰到都没有认出来,仍旧那样沉默冰冷,办完了手续就离开了。 现在,司越珩就像是脱掉了那时穿在身上的面具,变回了年少时那个爱笑热情的司越珩。 养孩子还有这样的功效,他是不是也应该去哪里捡个孩子来养? 周嘉盛出去,司越珩和穆从白已经上车了,两人和他们的大包占满了后座,穆从白一点也不客气地对他说:「快开车。」 他惊得眼镜往下一掉,这还是这崽子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他推起眼镜仔细看去,也许改变的不只司越珩一个人。 可能他真的需要去捡个孩子来养。 周嘉盛开车的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只是他不知道哪里能捡到孩子。 清水溪是秀河的一条支流,沿县道走一截转进小路,半个小时就能到。 周嘉盛的车半路追上了周骏他们,两辆车一起到了地方。 周骏那边开的是一辆面包车,车里的人都下来,司越珩才知道除了小宋和周骏,还有周骏的老婆和闺女。 另外和周嘉盛差不多大的男人,长得高大魁梧,是周骏的大舅子,听说刚退伍回来。 周骏向他介绍:「这位大美女就是我老婆,叫宁唯佳。这是她哥,叫宁屿杰。」 「你好,你好!我叫司越珩,这是我、我侄子,穆从白。」 司越珩一手托包,一手牵穆从白,没有能去握的手,就用脚踢了踢穆从白,意思是让他表示一下友好。 穆从白还是不习惯理会陌生人,紧紧抓着他,收到他的眼神思索了两秒,学起他的语气和话说:「你好,你好!我叫穆从白,这是我叔叔,司越珩。」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瞬,接着大笑起来。 司越珩忍不住说:「穆小狗,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穆从白不明白其他人在笑什么,但是司越珩笑了,他就觉得无论什么都是对的,仰起头欣赏司越珩笑。 周念唯小朋友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她认真在口袋里掏糖,好不容易掏出来,她踏着小步走到穆从白面前,「哥哥,给。」 周骏看着自己的闺女满腹泛酸,「这丫头果然是喜欢长得好看的!有吃的就从来不给我。」 穆从白像已经把周念唯忘记了,警惕地盯着眼,小朋友向他靠近,他竟然后退了。 周念唯不懂别人的情绪,直接向穆从白扑去,抱到了他的腿。 穆从白瞬间僵直了身体。 司越珩有一瞬间担心穆从白会把周念唯踢开,紧张看去,穆从白只是低头直盯着周念唯。 小朋友流着口水笑起来,露出了不全的牙齿,口齿不清地说:「哥哥吃糖。」 穆从白虽然变得很喜欢往他身上贴,但好像从来没有让除他之外的人近过身。 他觉得崽子可能要忍到极限了,蹲下去把周念唯从穆从白腿上扒下来,「唯唯,哥哥不喜欢吃糖,你自己吃。」 周念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吃糖,但是司越珩也长得好看,她转手就把手中的奶糖递向了他,仍旧叫:「哥哥,给。」 宁唯佳立即把闺女揪回去,「这是叔叔,你别见了长得好看的都叫哥哥。」 可是周念唯仍旧执着地要朝司越珩面前挣去,小短手伸着要给司越珩糖。 第89页 司越珩觉得小朋友真是可爱极了,接过了糖说:「谢谢唯唯。」 小朋友满意地拍起手,笑了。 穆从白脸色瞬间沉下来,抢走了司越珩手走里的糖,司越珩抬眼就看出了崽子那领地被侵犯的表情,提醒地说:「这是奶糖,你不能吃。」 穆从白立即要扔,他又说:「不许扔。」 气氛莫名有些僵,不过小孩间的争风吃醋除了司越珩谁也没在意,周骏转身就招唿着把东西搬下去,其他人都动起来,司越珩还盯着穆从白。 「叔叔。」 穆从白小心地叫了一声,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眼睛里满是委屈却又藏着不肯表露出来。 司越珩受不了他这表情,明知道不对,可是又说不出责备他的话。 哪怕在过去有一个人能稍微对穆从白好点,现在崽子也不到于会这样。 「好了,走吧。我们去捉鱼。」 司越珩把穆从白手里的奶糖拿回来,塞到了自己兜里,牵着他往坡下的溪床下去。 走下去的一瞬间,司越珩就被一股凉风沖了头,往前看去,隔了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处瀑布,瀑布下面有一个篮球场大的水潭,水质清澈见底。 虽然瀑布只有三四米高,但在两边山林夹击的山涧里,就如同一个天然的空调。 水潭下面是刚刚没过脚背后的浅水,他们分成了三组,一组准备钓鱼,一组准备烧烤,还有一组带娃。 周嘉盛和周骏准备钓鱼,宁家兄妹和小宋准备烧烤,司越珩负责带娃。 宁屿杰看起来十分擅长烧烤,基本是他一人在操作,小宋和宁唯佳只负责打杂。 另一边,周骏在钓具,周嘉盛已经拉开了摺叠椅躲下去,把脚伸到阳光下,闭起眼睛像是准备开始睡觉。 「嘉盛哥,你为什么这么懒?」 周骏实在忍不住问,周嘉盛闭着眼睛回答,「我只是不想动。」 「那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无聊。」 司越珩抽眼瞥了瞥周嘉盛,他觉得他可以理解周嘉盛,如果不是穆从白,他大约也和周嘉盛一样,每天都这样躺着,无所事事。 不过他现在觉得生活充满乐趣,比如和穆从白一起在溪水里捉螃蟹。 大夏天的太阳下有螃蟹的可能很小,司越珩带着两个崽爬在水里,翻着水底的小石头。 穆从白一边上样司越珩翻起了石头,深怕漏掉了一只螃蟹,一边还有警惕着周念唯,像是怕司越珩被二胎抢走的大崽一样。 司越珩看穿他的小心思十分无语,可又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他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不可能永远就只有他们两个,不与别人交流。 周念唯小朋友一心要和哥哥玩,她以为他们是在捡石头,也跟着在水里面摸,小手好不容易捡起来一块小鹅卵石,捧着就递给穆从白。 穆从白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但周念唯小朋友一点不气馁,转手就把捡的石头给了司越珩,并且得到了巨大的夸奖。 「唯唯真棒,捉到这么大的螃蟹。」 穆从白顿时盯过去,他不信会输给一个小孩,可看到司越珩手里明明是一块石头,难道是伪装成石头的螃蟹,他在书里看过很多动物都会伪装,充满好奇地伸手戳了一下。 石头还是石头,没有动。 他问司越珩,「叔叔,这个螃蟹为什么这像石头?」 司越珩向他看去,看到了他认真疑惑的样子,忍着笑说:「我也不知道,给你看看。」 穆从白终于接过去,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一块石头。 可是司越珩一定不会骗他,他只在书里见过,没有见过真的,可能有的螃蟹就是这样的。 穆从白抬着他精緻清澈的双眼向司越珩一瞟,张嘴把石头餵进嘴里咬。 「穆小狗!」 司越珩要阻止,但穆从白已经咬了,然后被硌了牙,露出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仍然相信着这是一只伪装成石的螃蟹。 司越珩非常过意不过去,担心的去看穆从白的牙有没有事,可是穆从白这股又傻又认真的劲实在太好笑了。 看了穆从白的牙,他再也忍不住笑起来。 「叔叔。」 穆从白这时候终于明白了,这就是石头,他委屈司越珩竟然骗他。 可是他抬眼就对上司越珩的笑脸,阳光落在下来,映在司越珩脸上,格外的灿烂。 司越珩的笑容看起来,与相册里的那些司越珩一模一样。 他的唇不自觉地弯成了和司越珩一样的幅度,跪在水里面向着司越珩支起身凑近,眼神虔诚得仿佛见到了神迹。 「你终于像这样笑了。」 作者有话说: 应该没几章穆小狗就可以到青春期了!好想他快点长大,作者的八百米高铁已经按捺不住了 ╰(‵□′)╯ 稍微修了下后面的部分,不影响剧情 第37章 游泳 # 037 风过林梢, 窸窸窣窣,星斑一样的阳光撒在溪床上,随风摇曳。 穆从白的脸盖在光影下, 司越珩仿佛被晃到了眼睛, 他半晌他捧了一捧溪水洒在了穆从白脸上,看到穆从白一个激灵,他捏到他的脸说:「什么这样那样, 你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说完崽子闭嘴了,两眼睛直勾勾地攫着他, 露了一脸傻笑。 第90页 「傻子, 还一只螃蟹没有抓到。」 司越珩放开了穆从白, 但可能是地方不对,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来过这里,反正他手都翻累了,只捉到了一只他拇指头大的螃蟹。 周念唯对捡石头失去了兴趣,去找她妈妈要东西吃了, 只有穆从白拧着小桶和捞网跟在他后面。 司越珩也有些没耐心了, 但他又发现穆从白的一个问题。 做一件事会过于认真,仿佛不达目的就不会放弃。 他好几次都想说不找了,可看到穆从白认真的样子没说出口。 穆从白专注地盯着水里,一不小心就冲出树荫,脸被晒得通红。 司越珩担心他经不住这样晒, 后悔忘了防晒品,于是掐了一截树枝当太阳伞,一边给穆从白挡太阳, 一边帮穆从白找螃蟹。 另一边周骏已经架起了钓具, 周嘉盛就负责躺在椅子上握着鱼杆, 连铒都是周骏帮他挂的,因为周骏不帮忙他就准备等愿者上钩。 不过周嘉盛也不是对什么都这么没干劲的,比如欣赏司越珩和穆从白。 这两人简直是一对「活宝」,连2岁的周念唯都在太阳底下到跑,他不理解司越珩眼中穆从白是有多脆弱,不过他终于理解了司越珩为什么从小那么喜欢养小动物,并且自以为地对小动物们过度「溺爱」。 他默默地把司越珩举树枝给穆从白挡太阳的画面拍下来,等穆从白长大,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周骏本来认真地盯着他的鱼漂,但盯着也跟周嘉盛的视线看去,不解地问:「他们在干什么?」 「可能在帮溪洗石头吧。」 「蛤?」周骏没明白过来周嘉盛的话什么意思,勐然发现他的杆有鱼咬钩了,连忙喊起来。 「嘉盛哥,鱼、鱼!」 周嘉盛余光一瞥,不慌不忙,还在给司越珩和穆从白录像,周骏实在是受不了他,放了自己的杆去帮他。 「别动。」 周嘉盛这会儿拍开周骏的手,亲手收杆,钓起了一条比他手掌还长的鱼。 在这种水潭里算得上大鱼了,周骏十分不服,为什么他兢兢业业,认认真真,鱼却只咬周嘉盛的杆。 他去帮周嘉盛把鱼捡到桶里,虽然不服,但饵是他挂了,与有荣焉地说:「嘉盛哥,这鱼好肥,首杀不错!是个好兆头。」 周嘉盛又躺回了椅子,懒洋洋地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那你干嘛?」 「睡觉。」 周骏张着嘴,不理解周嘉盛为什么要跑这里来睡觉。 司越珩见到穆从白一时忘了螃蟹,盯直了周嘉盛钓的鱼,他不确定穆从白是在羡慕鱼,还是在不服周嘉盛能钓到鱼。 不过他总算找到让穆从白放弃找螃蟹,伸手把穆从白的脸硬转回来说:「小崽子,想去捉鱼吗?」 穆从白又在揣摩了他的意思,最后不知道揣摩出了什么结果,轻轻地点了头。 司越珩不知道要怎么改掉穆从白这个毛病,他希望穆从白能真正的去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对着崽子的眼睛看回去,他然后把穆从白拎起来,走到潭边水浅的地方,轻轻一推,穆从白就落进了水里。 水不深,连穆从白的膝盖都不到,但横着下去还是全身湿透了,连头髮都湿了。 穆从白没有想到司越珩会把他扔下去,一时间脸上再也崩不住没有表情的表情,惊慌地从水里起来,看到司越珩蹲在了水边发笑,他很没理由地跟着笑了,笑完略带了点委屈地叫出一声。 「叔叔。」 司越珩问他,「凉快吗?」 穆从白用力抹着脸上的水,但水不断的从头髮里浸下来,他怎么也抹不干净,迷着眼睛看不太清司越珩。 「你会游泳吗?」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可怜的样子,替他援起头髮,抹去了大部分的水。 穆从白终于眼睛能睁开了,直盯着司越珩没有回话。 对他这样的反应,司越珩已经会猜他的答案了,笑道:「我教你。」 司越珩本来担心水质不好穆从白过敏,但穆从白在水里滚了一圈都没事,他才敢这么说。 穆从白还一脸没有表情地望着他,像是在仔细思考他刚才究竟说的是什么。 他回来后,穿衣风格就只剩t恤和短裤,站起身就脱了上身的t恤,甩开拖鞋,对面突然传来周骏的嘘声。 「哇哦!越珩,你竟然还有腹肌。」 这一声喊出来,其他人都朝司越珩的腹部盯来。 司越珩本来担心的是胸口的伤被看到,会有人问他怎么回事,没料到注意落在了别的地方。 他的腹肌要用力的时候才比较明显,本意是锻鍊身体将来能多做几年手术,因为他的科室一般手术时间都不会短,周骏没有喊,他甚至都没刻意注意过。 突然,穆从白捡起了他刚脱的衣服,扑过来遮住了他的腹部。 司越珩一时没理解这是在做什么,直到周嘉盛率先笑起来,他才明白过来穆从白是在替他挡着,不让人看。 周嘉盛推着眼镜说:「穆小狗,你叔叔身材这么好,露出来就是要别人夸他的,懂吗?你这样让人怎么夸!」 穆从白不信周嘉盛的话,可又觉得万是这样的呢,询问地向司越珩看去。 「别听他胡说。我是因为没带别的衣服,所以才脱的。」 第91页 司越珩把他的衣服扯下来扔到一旁的石头,跳进深水里对穆从白伸手。 「下来,我教你游泳。」 穆从白站在岸边盯了他片刻,忽然起身一跃,往他所在的深水处奋不顾身跳来,一点缓冲都不给自己。 司越珩有些被吓到,连忙接住把崽从水里捞起来,穆从白就本能地抱紧他。 「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他觉得穆从白有时还特别爱逞强,带穆从白扶到边上的石头。 穆从白连鞋都没脱,落在水里还喝了两口水,他手在水里替他脱了鞋,穆从白还抱紧他不松。 司越珩扯着肩膀上的手臂,「别怕,我不会让你淹下去的。」 穆从白一瞬间就冷静下来,变化快得司越珩以为自己是不是念了什么魔咒。 他缓缓把穆从白放开,发现穆从白是真的一点没害怕,连上下都没支撑地悬在水里也丝毫不慌张。 「不错嘛!」 司越珩夸了一句,松开手托到了穆从白胸口,「放松,让身体浮起来。」 穆从白听话地放松身体,发现自己真的浮起来,眼中跃出了一丝惊喜向司越珩撞去。 司越珩不禁又觉得穆从白学习能力非同常人,他微微撤开了手,穆从白都没有再掉下去。 于是退到穆从白前面,拉住他的手,让他试着往前游。 一开始穆从白没有找到正确的姿势,他指导了几次,穆从白就会了。 最后他松手,穆从白只尝试了三次就找到正确的姿势,能够往前游了。 司越珩怀疑穆从白是不是本来就会,故意骗他的,离穆从白下水才不过才十几分钟,就这样学会了? 穆从白几下游到了他面前,浮在他面前举着十分谦虚的目光问:「叔叔,我游得对吗?」 司越珩忍不住往他脸上泼了一捧水,「小崽子,别太得意了,主要是我教得好。」 穆从白这时才真的得意起来,表演似的在司越珩面前游起来。 如果他是老师,穆从白是学生,他恐怕要骄傲到天上去,没有什么比老师教到一个天才学生更得意的事了。 然而,穆从白在他眼前游着,突兀地沉下去。 「穆从白!」 司越珩吓得立即游过去,结果刚游了两米,穆从白从他面前钻出来,得意地对他说:「叔叔,我真的会了。」 是会了,不到半小时穆从白从不会游泳到自学会了潜水。司越珩都找不到词来夸他。 烧烤组那边已经烤出了几大盘,宁唯佳叫他们过去,但周骏和周嘉盛都没动,司越珩和穆从白正兴奋地潜水没听到。 宁唯佳只得和小宋抬着桌子到了潭边,周骏还是不肯动手,对宁唯佳直接张嘴,意示让宁唯佳餵。 宁唯佳嫌弃,「你自己没手?」 「没空。」 周骏理直气壮,宁唯佳往他嘴里戳了一根鸡翅,周骏一口把骨头剔下来,随手要往水里扔。 「不要扔水里!」 司越珩从水里起来就看到周骏要乱扔垃圾,周骏拈着鸡骨头表示,「就两根骨头,影响不到你。」 「水会被污染。」 「这么点污染不了,没事的!」 周骏回答完又准备扔,司越珩还是不同意,「不行!穆从白会过敏。」 「这个理由,周骏有点被说服了。」 司越珩又补充,「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要给小朋友树立榜样。」 周念唯举着一只鸡翅根跑到了周骏旁边,也想往水里扔,周骏连忙接住,教育她,「不能乱扔垃圾,这样哥哥们都会不喜欢你的。」 「哦,哥哥喜欢。」 周念唯连忙地摇头,这对她来说是很严重的事。 水质保住了,司越珩带穆从白上岸去,他穿上了衣服,从背包里拿出了带的浴巾,潜穆从白擦完了头髮才叫他去吃点东西。 一旁的人都盯着他们,镇上的孩子稍微大点,家长一般都是只管有没有吃饭,平时基本都是自己到处野,头回见到司越珩这样带崽的。 司越珩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还从包里拿出了干衣服给穆从白换上。,震惊了旁边真正的父母。 周骏小声地对老婆说:「我们是不是对唯唯太不好了?」 宁唯佳也觉得,「可能城里回来的想法不一样吧。」 周念唯小朋友没有考虑过他爸妈对她好不好,但她一定要对哥哥好,自己在盘子里挑了半天,挑出来她喜欢的鸡翅膀就摇摇晃晃跑向穆从白。 「哥哥,吃。」 穆从白脚往后挪了挪,看向了司越珩。 司越珩带着诱哄地说:「你可以少吃点。」 穆从白考虑什么大事般,垂眼盯着叫他哥哥的周念唯。 司越珩以为他不会接,过了片刻穆从白却伸出手接过来。 周念唯立即高兴地拍起手,仰着圆嘟嘟的脸说:「哥哥,好吃哦。」 穆从白僵着动作,又瞥了瞥司越珩,然后冰冷地回了一句,「谢谢。」 这一瞬间司越珩比周念唯还高兴,哪怕这声谢谢并不那么走心,穆从白也跨出了与人交流的第一步,虽然对方有些太小了,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穆从白也尝试在改变自己。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欣喜的样子,悄悄勾起了嘴角,凑过去把刚接到的鸡翅膀餵给他,露出了乖巧听话的表情。 第92页 司越珩忍不住搓了一把乖崽子的头髮,一口咬掉了半个翅膀,发现味道竟然非常不错,比起一般的烧烤店都好吃,他特意批准穆从白可以多吃两口。 还在认真烤肉的宁屿杰和小宋,汗流满面,碳火薰香,心里默默地想到底是谁提的要烧烤? 宁屿杰看向小宋,眼神表示:不是你吗? 小宋回应:可烤炉是你带来的。 烧烤吃完后,终于进入了悠闲模式,睡觉的睡觉,钓鱼的钓鱼。 周念唯要下水,宁屿杰用嘴吹好了她的游泳圈,把她套进去在水里游圈,她笑得整个山涧里都是她的快乐。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一定也想玩,于是拉他下水,「我教你在水里捉鱼。」 这是司越珩小时候的绝技,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不过入水的一刻他就技能復甦。 穆从白照样学得很快,甚至比他更快抓到了第一条鱼。 只手掌长的小瘦鱼,穆从白一只手捉住,然后冒出手朝着司越珩扑过去。 「叔叔,我抓到了!」 司越珩捞住他,莫名升起了胜负欲让他不太走心地夸,「不错,挺快的嘛。」 穆从白也不知道是在较什么劲,回答说:「我要比叔叔更厉害。」 回去的时候,穆从白终于把他的小桶装满了鱼,基本都是他自己抓到的,赢了司越珩他很得意,宝贝一样除了司越珩谁也不让碰。 司越珩在车上给他擦头髮时,终于看到穆从白脸上露出了不是因为他,而是真心的笑。 他捏了捏穆从白的脸说:「小崽子,以后都要这么开心地长大,懂了吗?」 穆从白愣愣地盯着司越珩,直到司越珩擦干了他的头髮,他才缓缓露出了微笑,扑过去抱住了司越珩。 作者有话说: 修完了。 第38章 回忆 # 038 这天晚上的晚餐是是穆从白主力抓的鱼, 由于鱼都不大,司越珩裹了一层面粉下锅全炸了,外面的面粉金黄, 小鱼连骨头都是酥脆的。 穆从白果然还是小孩, 喜欢极了这种油炸的食品,不过司越珩没敢让他吃太多,剩下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他一边吃一边监督穆从白吃营养均衡的蔬菜。 第二天,他们在家休息了一天, 到周二午饭过后, 司越珩就去找周嘉盛借车。 周嘉盛在他家的院子里摘黄瓜, 听完司越珩的话向他盯去,这一次他终于问出来,「你不是有心理阴影,不能开车了吗?」 司越珩这时候才意识他克服了车祸的恐惧,上次开车回来, 他的情绪大起大落, 没有能分出心思来想这一件。 他现在回想,忽然发现他好像都已经想不起司皓钰最后的样子,曾经缠绕着他的恶梦也很久没有做过了。 周嘉盛看司越珩发愣,「啧」了一声,问他, 「你要车去干嘛?」 「我给穆从白在市医院挂了号,带他去检查。」 周妈妈听到司越珩的话凑过来,「小白又生病了吗?这孩子——」 「没有, 舅妈。」 司越珩打断了周妈妈, 「我只是带他去体检。」 周妈妈仔细地盯了眼司越珩, 觉得司越珩没和她说实话,他没有追问,转头喊周嘉盛,「你跟越珩他们一起去,他们两个怎么弄得过来。」 周嘉盛耸起了眉头拒绝,「不行,我要上班。」 「你上的什么班,说你要睡觉还差不多,顺便去城里找找有没有女朋友。」 周嘉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母亲,「你以为女朋友是黄瓜地,这边没有,换个地方就能摘到啊!」 「那不然呢!一辈当个单身汉,老了都没有人管你!」 司越珩之前听到周妈妈说这件事,他只当看热闹,以为周嘉盛只是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 现在再听,他油然生了愧疚感,周妈妈对他好,可是他不能告诉他周嘉盛不找女朋友的真相,也不能说这是周嘉盛的问题。 他有意地打断了周妈妈,「舅妈,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然后对周嘉盛说:「嘉盛哥你等会儿来接我。」 「谁说要跟你们去了!」 周嘉盛不同意,司越珩刻意地盯了他一眼,「我这是在帮你。」 周嘉盛不爽地推眼镜,司越珩已经跑了,他亲爱的母亲又去为穆从白准备新鲜现摘的水果,只有他无人疼爱。 他愣了片刻轻笑了一声,又到门外面的公路边点了根烟。 这一去至少也要两三天,司越珩又准备出了一大包东西,加上周妈妈要他们带的,都快把后备箱塞满了。 到市里最快也要四个小时,周嘉盛和司越珩讲好要一人开一半,司越珩蹭车又蹭司机,没立场说不行。 周嘉盛开车时,他和穆从白在后座订酒店,主要是他选,穆从白扒着他的胳膊看。 他想订一家离医院近,又环境好,价格也不贵的,这三个条件很难一起满足,app上面找很久都没有找到,倒是让穆从白看会了订酒店这件事。 中途的服务区周嘉盛和司越珩换了位置,穆从白也跟着司越珩去了副驾。 周嘉盛一人占着后座,摆出了黑大佬的坐姿,推了推眼镜问:「穆小狗,你为什么要这么仇视我?」 司越珩觉得周嘉盛这个问题完全是明知故问,如果他小时候有人问他,最想打的人是谁,他一定会回答周嘉盛,虽然周嘉盛也会帮他向欺负他的同学报仇,会给他好吃的,会帮他写作业。 第93页 虽然是市级城市,实际也算不上大,三甲医院只有一家,司越珩最后在离医院一条街的地方订了房间,到了城里就直接导航把车开过去。 办入住的时候,周嘉盛发现他只订了一个间,拿着房卡对司越珩说:「司越珩,你不觉得你太抠了吗?」 司越珩抽回了房卡,理直气壮地回答:「这叫节省,你知道养孩子多花钱吗?」 周嘉盛低眼瞥了瞥紧紧抓着司越珩的穆从白,突然问:「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要不要找个工作。」 「等回去再说。」 司越珩一手拎包,一手牵着穆从白去房间。 周嘉盛连忙追去,「等等,你还没有给我开房间。」 「没钱。」 「那我不管,我怕我睡着你家小狗用拖鞋打我脸。」 司越珩在电梯门口停下,向周嘉盛看去,「你还很有自知之明。」 「司越珩,你欠打是不是!」 周嘉盛倏地推起眼镜,作势要一拳向司越珩挥去,穆从白就像只护食的小狼崽一样,一下横在了司越珩面前。 他低眼看去,小狼崽手里没有武器,举着到了他手里的房卡,虽然只有那么小一张,但小狼崽的眼神仿佛自己举的是一把四十米大刀。 他倏地诡谲一笑,夺走了房卡,电梯正好开门,里面没人,他就第一个冲进去,把门关了。 「周嘉盛,你够了!」 司越珩眼疾手快按住了电梯,进去后周嘉盛抱着双臂,和穆从白用眼神交战。 他站在中间,只负责两人别真的打起来,不然肯定是穆从白吃亏。 房间在8楼,这家酒店应该开业没两年,各处都还比较新,房间也还不小,有一个很大的封闭阳台,挂了两盆绿萝。 司越珩放下东西,先看了眼时间,检查很多项目都禁食,不只早餐不能吃,最晚进食也有限制。 现在时间还算早,他对周嘉盛问:「嘉盛哥,我们出去吃饭吧?」 周嘉盛已经趴上了床,不愿起来地说:「吃什么?你请我吃大餐吗?没个人均800我不去。」 「人均80没问题,快起来,不然我告诉舅妈你欺负穆从白。」 周嘉盛从床上横起了眼睛,司越珩竟然不理他,牵着穆从白把他扔下走了。 他下床到窗边点了根烟,不准备去了,司越珩却又回来,在门口催他。 他终于灭了烟开窗散了散味,才走出去。刚走出门就看到司越珩牵着穆从白,映在走道暖色的灯光里,穆从白倒是走得很端正,司越珩却像脚底踩了两只兔子,随时像是要蹦起来。 他感觉司越珩可能是近墨者黑,越活越年幼了,完完全全是他十六岁前的样子,跟个智障一样天天傻乐,没心没肺。 由于穆从白易过敏的体质,司越珩带着他们走在街上,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合适,大夏天的傍晚在大街上走了两公里,司越珩才终于选定了一家淮菜馆。 他们到的时候人还不多,但司越珩担心人多起来,穆从白在人多的地方吃不下饭,特意选了包房。 点菜的时候千挑万选,等菜上来但司越珩还是不放心,让穆从白先尝一点,没有问题才继续吃。 周嘉盛觉得这时候的司越珩,就不是十六岁前的样子,而是完完全全和他亲爱的妈妈一样,过度溺爱。 终于在穆从白吃到司越珩觉得可以了,他们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周嘉盛问:「你挂了几点的号?」 「明天上午8点半。」 「为什么要这么早?」 司越珩怀疑地向周嘉盛看去,想像不出周嘉盛以前在医院时,是不是也这样天天这么多觉要睡。 他回答:「所以现在就回去睡觉。」 周嘉盛看了眼时间,才九点,但是回到酒店,司越珩和穆从白就前后去洗澡。 在穆从白洗澡时,司越珩把床单换成了他带来的,还拿出一个手掌玩偶,等穆从白出来两人躺上床。 「嘉盛哥,睡了。」 标间的床都是单人的,司越珩和穆从白挤一张,穆从白人小勉强能睡下。 周嘉盛看了司越珩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怔呆了,怀疑司越珩可能把穆从白当成周念唯在带。 他这么早睡不着,趴在窗台上,脑袋伸到外面去抽菸,一直到了城市都安静下来,他才去洗澡。 洗完出来注意了一眼,看到穆从白横睡在了了司越珩肚子上,怀里抱着那个巨大的手掌。 第二天早上,司越珩久违地被闹钟吵醒。 他把头蒙到了枕头里,穆从白一拱一拱地爬起来,抓到他手机关了闹钟。 登时,他睁开眼,似乎什么时候发生过同样的事。他对上穆从白准备继续睡的视线,想了正事,一下掀开穆从白坐起来。 酒店的床太小,这一掀穆从白被掀到了地下,他抱着手掌玩偶,脑袋磕在了对面周嘉盛睡的床上,把周嘉盛也吓起来。 司越珩连忙过去问:「穆小狗,你怎么样了?」 穆从白揉着后脑勺,对上了他的目光,蹭起向就扑过来抱住他,脸往往他肩膀上蹭。 「摔痛了?」 穆从白仰起脸,眼角挂了点泪花,不像是痛的,而是难过的。 司越珩揉了揉崽的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穆从白冒出的泪花反而变多了,司越珩盯过去,「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还爱哭?」 第94页 周嘉盛打着哈欠起来戴好眼镜,与他无关的事非要接一句,「我以前养的一只猫就爱这样,越是关心他就越是爱装可怜。」 穆从白瞬间回头,横眼向周嘉盛飞出眼刀杀去。 周嘉盛啧了一声,「就你现在这样!穆小狗。」 司越珩去看穆从白是什么样,穆从白的表情瞬间又变回了可怜委屈,还告状地说:「周嘉盛、叔叔骂我。」 「回家后告诉舅妈。」 司越珩给他出主意,穆从白乖乖地点头。 「好了,去洗脸。」 司越珩哄好穆从白,一起去厕所洗漱,出来看到周嘉盛又继续睡了。 昨晚他被穆从白压到做梦被掐脖子,醒来发现周嘉盛还躺在床上看手机。 他不知道周嘉盛是失眠,还是单纯习惯熬夜,但总算知道了周嘉盛为什么白天总在睡觉。 他没叫周嘉盛起来,去医院他带穆从白已经够了,没拒绝周嘉盛一起来,其实是他怕自己开车,会突然又想起了司皓钰。 医院不远,走过去就行。 比起县城医院要大,人要更多,不过这段时间穆从白对人群没那么排斥了,排除的时候比上次放松了很多。 他给穆从白挂的是免疫科的号,医生听完他的口述,问他是不是同行,他随口地回了句学过几年。 最后,医生给穆从白开了详尽的检查,项目有些多,医生大概看在他可能是同行的份上,给他说了下什么项目排队最久,让他们先去拿号。 司越珩感谢了医生,开始了各项检查,最后全部做完已经快晚上了,中午饭他们都是医院附近随便吃了一点。 检查做完了,但结果没有那么快,最慢的一项要等一天才能拿到。 也就是他们明天要留在这里,但没事可做。 天已经开始黑下来,司越珩出了一路就在考虑,突然感觉问穆从白,「你想去玩吗?」 穆从白对玩的认识非常单一,愣了半天问他,「这里也可以捉鱼吗?」 「小崽子,这世界上可以玩的东西多的是,不是只有捉鱼。」 穆从白又思忖了很久,「那真的有游乐园吗?」 这个问题穆从白问得没有什么不同,司越珩却克制不住心里的震动。 哪怕是十几年前,哪怕是在莲塘村那样的小地方,他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在哪里看过游乐园?书里吗?」 穆从白抓到了司越珩的衣角,视线垂下去盯着地缝里长出的小草,许久才回答:「我妈妈告诉我的。」 司越珩有了不好的直觉,穆从白又仰起脸来望着他,仿佛说别人的事一样。 「她告诉我,她小时候被她的妈妈扔在游乐园。她说等她想扔掉我的时候,也会把我扔在游乐园,她说那里有许多喜欢小朋友的人,会的有人把我捡走。」 司越珩脱口而出,「她是骗你的,她没有把你扔了,不是吗?」 穆从白露着微笑点头,「因为她觉得像我这样的坏小孩,被捡走了也不会有人愿意要,所以她给我吃药,说我只有和她在一起。」 司越珩第一反应是什么药,接着想到穆从白母亲的情况,猜到了是什么药。 他瞬间连表情都做不出来,穆从白却抱住了他,反过来安慰他。 「叔叔,你不要害怕,我把药吐了。我本来想帮她往浴缸里放水,但是穆戎霆回来救活了她。」 司越珩勐然想起穆戎霆说穆从白在他母亲吃药后,往浴缸里放水,可能就是穆从白说的事。 「穆从白。」 司越珩蹲下去,穆从白仍旧带着微笑,他抓住穆从白的手坚定地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对着穆从白直视着他的眼睛,他顿了片刻,「所以,忘了他们,好吗?」 穆从白一眼不眨地盯了他好半天,忽然贴近过来抱住他,肯定地回答。 「好。只要叔叔不离开我。」 第39章 帽子 # 039 司越珩这一晚没有睡好, 半夜做了恶梦,梦到他带穆从白出去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乘着一条小船漂在大海里。 漆黑的天海间只有他们, 海里出现了一只漂亮的巨大海妖,对他说穆从白是她的孩子,要带穆从白回到海里。 他看着海妖可怕的触手把穆从白拖进大海, 他在穆从白的唿喊中跌下船,在不断下坠和窒息的感官中, 他惊醒了。 八楼的窗户透不进多少路灯的光线, 此时房间里只有一层仿佛到处都是鬼魅的微光, 藏在黑暗里涌动。 司越珩盯着看不清的天花板过了半晌,终于认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低头,穆从白安静地睡在他旁边,唿吸平稳清晰。 「你怎么了?」 隔壁床的周嘉盛突然出声,司越珩看去, 他果然还没睡。 周嘉盛放下了手机, 「我听到你在说梦话,鬼叫一样,你梦到什么了?」 「忘了。」 司越珩是真的已经回想不起梦里有什么,下床去了趟厕所,回来周嘉盛还没打算睡觉。 他站在床边看过去, 「嘉盛哥,你失眠吗?」 周嘉盛扔开手机,冷不防地坐起来盯着床对面的墙壁, 不知道看了什么, 好一会儿才出声, 「没有,只是睡不着。」 第95页 「这不是就是失眠。」 司越珩也一时没有睡意,坐下去好奇地问:「你是因为、舅妈一直催你找女朋友吗?」 周嘉盛没戴眼镜只能看到模煳的人影,没有开灯更是朦胧一片。 他朝司越珩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躺下去说:「其实我本来也喜欢过异性的,但在大学时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对我很好,为我做了很多事。 我尝试和他在一起,尝试喜欢男人。可是最后他为了前程甩了我,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这个过程有些超出司越珩的预料,他消化了半晌才问:「那你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性向不是固定的吗?」 周嘉盛突然反问他,「你谈过恋爱吗?」 司越珩没有回答,周嘉盛已经猜到了,忽然摆出过来人的语气总结,「性向或许是固定的,但爱上谁却不一定。不然怎么会有人愿意和二次元的人物结婚。」 这话没有解答司越珩的疑惑,他也不贊成,觉得是周嘉盛不相和他聊这件事,躺下去说:「你早点睡觉。」 这一句吵到了穆从白,他睁开眼睛向司越珩的方向确认,摸到了司越珩的存在,往前拱了拱,继续睡过去。 第二天司越珩没定闹钟,睡到了自然醒,磨磨蹭蹭洗漱完,叫起周嘉盛去吃早饭,吃完已经快11点了。 司越珩没带穆从白去游乐园,换成了动物园,市里正好有一个动物园,属于省级的保护项目,动物品种和环境相对更好一些。 天气虽然很挺,但动物园里的人还是不少,司越珩以为穆从白会排斥,动物园里的人比起医院更复杂,崽子却除了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对于路过的陌生人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不想被碰到。 周嘉盛也被强行拽来了,逛到半路就成了人物置物架,一路买的东西全都挂在了他身上。 不过天气热,动物们也懒洋洋的,尤其到了午后都不出来营业,穆从白最想看的熊猫也没有看到。 看他失望,司越珩在熊猫馆外面的商店,给他买了一顶熊猫帽子。 帽子从耳边垂下来两个小爪子,只要一捏头顶的耳朵就会抖起来。 穆从白把帽子戴起来,捏了捏爪子找到了乐趣,不停对着司越珩捏抖头顶的两只猫耳朵。 帽子很可爱,穆从白也可爱,加在一起司越珩瞬间被萌化了。 旁边两个年轻的姑娘也被可爱到,上前来问可不可以拍照。 司越珩觉得他的崽这么可爱,恨不得让全世界看看,但穆从白瞬间沉起了他精緻过分的眼睛。 只是崽生气时还在捏帽子的小爪子,画面就成了他竖起耳朵在生气,反而更可爱了。 司越珩婉拒了两位姑娘,后悔刚刚忘了把穆从白生气的模样拍下来。 穆从白却突然贴到他面前,仰着脸说:「叔叔,我们可不可以一起拍照?」 这不是正好! 司越珩眉开眼笑地把崽子搂过来,用手机自拍,可是自拍的镜头他觉得拍不出穆从白的可爱。 于是,周嘉盛多了一个新功能,摄影师。 后半程也没有什么动物可看了,司越珩就专注和穆从白拍照,走完参观路线拍了好几十张。 最后,他们在动物园的餐厅,和穆从白一起吃了儿童套餐当晚餐。 回去的时候,穆从白要把照片洗出来,司越珩看到拍得那么可爱崽子,当然同意。 一天的行程结,终于回到酒店,司越珩第二个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穆从白把今天的照片摆了一床,然后一张张数过去,拿起来向对面床的周嘉盛说:「这是我和叔叔……这也是我和叔叔。」 周嘉盛本来累得要死,现在被穆从白烦得要死,他趴在床上看着穆从白摆弄,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求教地向司越珩看去。 司越珩想到了家里那本相册,周嘉盛的存在全被穆从白给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穆从白还在记仇他小时候与周嘉盛拍过照,现在是在向周嘉盛炫耀。 司越珩忍着笑向周嘉盛耸了耸肩,坐到一边看穆从白把所有照片都炫耀了一遍,终于催他睡觉。 这一觉睡醒就直接退房,他们带着东西把车开去了医院。 司越珩先去拿检查的结果,到手先自己看了一遍。 周嘉盛停好车找过来,见他拿着报告一动不动,紧张地把报告取过来。 「这不是没事嘛!」 周嘉盛把报告拍回了司越珩怀里,司越珩像是终于回过神,吐出了一口气,看向安静站在他面前的穆从白。 对于自己的检查结果,穆从白看起来好像毫不关心,但司越珩向他看来,他冷不防问出一句。 「叔叔,我不会死,对吗?」 司越珩手里的检查报告掉了几张,穆从白连忙去捡回来,递给他时,他捏住了穆从白的嘴,低下身说:「不许胡说。你要健康长大,知不知道!」 穆从白眼睛里没有知道或者不知道,但司越珩被他这一刻的眼神攫住了,他甚至荒唐地联想,如果穆从白死了也会变成鬼缠着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司越珩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带穆从白去科室候诊,排了好一会儿队才到他们。 检查的结果实际并不是没有问题,只是没有不可逆转的病症,但很多项指标都不合格。 第96页 医生看完结果也松了口气,「没事的,基因上没有问题就是最好的结果。他现在正是发育的时候,只要好好调养锻鍊,可以恢復过来。不过肯定不是三五个月,需要长期坚持,将来才能身体健康。」 司越珩和医生聊了很多细节,最后开了些药。 离开医院时,司越珩和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不过药只是暂时的,主要还是得靠增强自身免疫能力,而这对穆从白来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司越珩觉得难得来一次大城市,走之前特意到商场,给穆从白买东西,方方面面,最后从后备箱塞到了座位里。 下午四点多他们到家,开了一路车,周妈妈这回没开庆祝会,让他们晚上蹭了饭就回去休息。 司越珩洗完澡趴在床上,又数起了他的余额。 当初他回来时想的是躺平当条咸鱼,现在完完全全变了样,竟然急切地考虑怎么赚钱。 在这里的生活成本很低,不用房租,不用点外卖,平时的蔬菜周传平给他们送点,周妈妈再没事给他们冰箱里塞,他们只需要买调料和肉这些东西,另外杂七杂八的花销两三百就够了。 主要需要用钱的地方是穆从白,但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他手里的钱,加上穆戎霆那里来的十万,撑个两三年应该没问题。 但他不是一个人了,现在必须考虑更远,不能等两三年后再想钱的事。 他除了医生什么经验也没有,这里连工作机会都几乎没有,要怎么赚钱? 司越珩想到之前帮人翻译论文,但那些基本都是学生,现在退学了,并不好接。 他又想到了李绍忻,这次在医院没花多少钱,他把李绍忻借他的十万还回去,顺便问起了李绍忻上次说的医疗科普app。 李绍忻隔了没片刻直接回了他电话,接通就问:「你打算来上班吗?我跟你说,这个项目我调研了很久,别的不说,绝对很有社会意义。你要是来的话——」 「可以远程兼职吗?」 司越珩打断李绍忻,「我现在不方便离开。」 李绍忻沉默了片刻,又开始连珠炮。 「你现在怎么样?上次说的那个孩子还跟你在一起?真的是穆家的?」 「之前忙起来忘了,我听我姑姑说穆家现任的董事长,他可能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后来好像出什么事没了。」 「你真的没事吧?不会真惹上了穆家的人吧?」 「为什么不方便离开,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不会是受伤了?」 司越珩无奈地打断,「我没事,先听我说行吗?」 李绍忻终于停下来,「你说。」 「孩子确实是穆家的,不过前因一言难尽。因为他要上学,所以我不考虑去别的地方。」 李绍忻这回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上学还不好解决,你回来,学校的事我帮你想办法。」 司越珩顿了顿,「不是这个原因。反正我现在不考虑回霍城,我刚说的行吗?」 「你是不是还是因为你爸妈?」 李绍忻说完觉得不该提这个,又跳开了话题,「我打算是招一个专业的人,前期可以辅助app完成,上线还能做线上科普,你远程很多事很难进行。」 「那算了。我再找别的。」 司越珩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李绍忻犹豫了片刻问:「你真的很缺钱吗?」 「也不是,有备无患。」 李绍忻和他又扯了好一会儿,终于挂了通话。 他放下手机,考虑起要不要去周嘉盛那里上班,虽然工资不高,但基本等于没有工作,他还可以做点别的兼职。 「叔叔。」 穆从白拎着手掌玩偶又爬上他的床,坐在他旁边,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一眼不眨地看他。 好半天他像做出了决定,递来了一把钞票。 「你哪里来的?」 司越珩起身接来数了数,有八百。 穆从白观察着他,犹豫地说:「卖兔子剩下的,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可以用这些钱再回来。」 司越珩理了理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震惊穆从白的想法,想说此什么又找不到话来说。 穆从白忽然对他笑起来,「现在可以给叔叔了。」 他还是说不出话,穆从白问他,「是不是太少了?对面的房子那里有好多鸭子,我可以抓来卖了。」 「小崽子,那叫偷!」 司越珩一手掐住了穆从白的嘴,终于开口,「孤儿院里的兔子被你卖了,只是他们没有来抓你,那也是犯法的,要坐牢的。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去卖,知道吗?」 穆从白想说他可以不让人发现,但司越珩看懂了他的想法,他瘪起唇说:「可是叔叔你没有钱。」 「你又在外面偷听,是不是?」 穆从白这次不回话了,司越珩放开他颇为语重心长地说:「偷听别人说话也是不对的,你要懂得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 「对不起。」 司越珩意外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对不起。」 穆从白又说了一篇,这是司越珩第一次听到他认真地道歉,他的教导还是很有成果的,不禁夸道:「不错,有进步。做错事要承认,然后好好道歉,请求别人原谅,明白了?」 「那叔叔原谅我了吗?」 第97页 司越珩向他看来没有回答,他在玩偶下面摸出来昨天买的熊猫帽子,戴在头上不停捏爪子,两只熊猫耳朵抖个不停,他脸凑在司越珩面前歪来歪去。 司越珩终于笑了,「好了,我原谅你了,小崽子。」 第40章 散步 # 040 从市里回来已经过了三天, 司越珩还在为赚钱的事烦恼,实际上这件事也没有多紧急,但他看到余额不断变少就很焦躁。 他按照穆从白的检查结果做了十几页的食谱, 定制了锻鍊计划, 他几年医大所学的东西一半都用在了这里,倒也不算白上了学。 可是他做出来的内容要实践,许多都要花钱, 给穆从白买这买那,一不注意就大几千出去了, 他这几晚做梦都总在捡钱, 可惜梦里有多兴奋醒来就有多失望。 不过今天他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小宋给他打电话, 说穆从白可以去镇上的学校插班,问穆从白要上几年级。 司越珩在院子里接电话,听到这话举着手机,向沙发里的穆从白看去。 从上次他把平板给穆从白,教他在上面找书看, 穆从白就不怎么爱看农业频道了, 常常能拿着平板看半天。 司越珩一直没管过他看什么,一是看书的软体没有太离谱的书,二是他觉得穆从白对那些太晦涩的书不会感兴趣。 他一边往里进去,一边回答小宋,「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应该上几年级, 我问问他再回你。」 「那行吧,反正马上暑假,他插班也是下学期, 不急这一时。」 司越珩在小宋说完就挂了通话, 他坐到穆从白旁边, 往平板上面看了一眼,本来只是随便看一眼,结果一眼就深深蹙起眉头。 「你看的是什么?」 司越珩直接上手,点退出去看到了书名。 《路西法效应:好人如何变成恶魔的》,这是什么书? 他一瞬间精神紧张起来,看了简介发现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只是普通的心理学,但对于穆从白来说怎么都算不上合适。 「你看这个?」 穆从白抬起眼睛看了看他,把内容退到了一个推荐目录。 心理学十大经典书籍,目录上显示穆从白已经读完了两本。 「你看得懂?」 穆从白摇头,然后又点头,司越珩不明白他这是懂还是不懂,很严肃地开口。 「穆从白,你不用看这些书,至少你的年龄不需要看。人与人的关系,感情,对这个世界,对别人的理解,应该你自己去感受,自己去分辨。」 穆从白沉默地望着他,他接着说:「你听不懂也没关系,总之以后别看了,你现在只需要锻鍊身体,健康长大。」 时间过去半晌,穆从白还是没有回话,司越珩不知道他到底听明白了多少,有时候他会觉得穆从白小小年纪想得太多了。 他希望穆从白能放弃那些不该属于他的沉重包袱,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小少年。 司越珩最后的办法,是把看书软体设置成了青少年模式,然后想起来他本来要说的事。 「以前,你妈妈教的,到哪里了?」 穆从白没有听懂,司越珩思忖要怎么让穆从白听明白,「就是她教了你什么?」 「她想到了什么就会教我什么。」 司越珩的眉头又蹙起来,穆从白能看那么复杂的书,应该最基本的字都认识了,能够去卖兔子,也说明有数学基础。 他把平板又拿起来,搜出了一套小学三年级的期末测试让他做一下试试。 穆从白捧着平板,疑惑地向他看来,他问:「是太难了吗?」 穆从白露了一个有些不屑的表情,开始做起来,没一会儿就把平板还给了司越珩。 「这么快?」 司越珩本来不打扰他是怕他有压力,可这才过去三分钟,疑惑地接过来。 穆从白把前面基础的题全都跳过了,只做了数学最后的应用题,并且正确了。 这明白题目的文字他都认识,题目的内容也充分理解,计算也没有问题。 司越珩有些意外,但是想他妈妈也考上了顶尖大学,基因不差,教得自然也不差。 他大胆地换了一套六年级的题,结果穆从白还是只做了最后的应用题。 「小崽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挑着眼角的小模样,捏了下他的脸,继续找更高年级的题。 一个下午过去,他终于完成了对穆从白文化程度的评估,穆从白高中理化数学的题他大部分都能做,文史政治基本只有识字的程度。 但是理解能力很强,需要背诵的部分他不会,但一些理解题他做得不错,甚至还表达了一些属于他个人的政治思想。 结论是穆从白直接去上高中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分科选理科,语文和外语他可以补,三年时间,以穆从白的学习能力应该问题不大。 他担心的问题是穆从白的年龄太小了,性格也不好,在普遍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中间,不说被欺负,至少很难融入。 本来穆从白的心理就多少有些问题,到时没有让穆从白融入人群,学会和人相处,反而更孤僻了。 可是如果去和他同龄孩子的班级,最多也就初一,对已经学会的知识,不会觉得很无聊,然后养成了不爱学习的毛病,等到需要他学习时反倒学不进去了。 第98页 怎么这么麻烦! 司越珩揉起了头髮,穆从白凑过去拉住他的手说:「叔叔,你是不是也不希望我去上学。」 「什么?」 司越珩瞬间不揉头了,题都做到了现在,崽子还在想着不去上学,他一下捏齤穆从白的嘴说:「你想得美!每一个小孩都不想上学,但是每一个小孩都要上学。」 穆从白眼中冒喜欢的欣喜没了,直勾勾对着司越珩,口齿不清地说:「可是我上班了,叔叔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很想我?」 司越珩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他几乎和穆从白形影不离,不自觉想像家里只剩下他一个,忽然有种不适应的恐慌。 穆从白趁机就抱住他,「叔叔,我也会想你,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不行!」 司越珩把崽子推开,不上他的当。 穆从白还是在争取不要去,「可是我都会了,叔叔也可以在家里教我。」 司越珩完全不给他余地,笃定地说:「这件事情没有商量,去学校不仅仅是学习,是让你去认识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最有效,最有用的方法。」 「我为什么要去认识。」 穆从白开始耍懒了,他又扑过去抱紧了司越珩,「那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想去认识,我只要有叔叔就够了。」 司越珩僵住手,隔了两秒还是抱回去。他想到了穆从白从小长大的环境,被关在一套房子,哪怕再大也像个笼子一样。 幼小的穆从白要一次次目睹他母亲的自杀,随他父亲的暴力,外面世界对于他而言就像是虚幻的,就如同他会问是不是真的有游乐园。 屋里空调开得很凉快,穆从白的皮肤被吹得泛凉,他掌心拍在穆从白背心,捂出了温度终于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不是你的全部,你值得拥有更多更美好的东西。」 穆从白还是抱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他就只能任崽抱着,像怀里塞了个玩偶。 他想起来还没有回小宋电话,抱起穆从白去捡回了手机,考虑了片刻作下了决定,然后拨给了小宋。 「我考虑过了,他上高中还是太小了,从初三开始,同学年龄差别没那么大,学习也不会太单调。」 小宋沉默了半天问:「你在说什么?」 「我没说明白?」 小宋努力回忆司越珩刚才的话,确定不是他听错了,反问:「你是说他本来已经能够上高中了?」 「差不多、吧。」 「等等!」 小宋整理了一下他所知道的事,然后说:「他从来没有上过学,还不到13岁就自学到了高中的知识。亲!这是天才啊!」 司越珩这时才想到这个问题,联想穆从白的学习能力,说不定他的崽真是个天才,在这样的小镇学校是不是耽误了穆从白? 他不自觉问出一句,「你是觉得他应该去更好的学校?」 「难道不是?」 司越珩犹豫了,如果穆从白真的成绩好,去好的学校并不难,可那肯定要离开这里。 他是不是应该带穆从白回霍城?或者去别的好一点的城市,但那必然要花更多的钱。 不过如果穆从白能够上得好学校去,钱也不是问题,他总能想到办法。 「叔叔。」 穆从白趴在司越珩肩头,轻咳了一声说:「我累了。」 一瞬间,司越珩醒悟过来。 他也曾经被人说是天才,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经歷了多少压力。 他随即回答小宋,「什么天不天才,只要他健康快乐就行了。」 小宋还有些惋惜,但他也只能建议,最后说:「你说得也对!初中的话还是义务教育,应该也没问题,等下学期你到村委来开证明,再去报名。」 司越珩答应小宋就挂了通话,然后推开穆从白,本来想叫他去休息,结果崽子藏着一脸笑意,很明显刚才是在听他和小宋说话,故意的。 他一把将骗人的小狗按到了沙发,捏着他脸颊说:「穆小狗,给我叫一声。」 「汪。」 司越珩被这突然的小狗叫惹得大笑起来,他的意思是让穆从白叫叔叔。 穆小狗看到他笑,倏地爬起来,把脑袋拱到了他胸口,像只要钻地打洞一样在他胸口钻头。 「穆小狗,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他突然问出来,穆从白停止了在他胸口钻洞,过了片刻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回答:「叔叔在这里长大,我也在这里长大,我就能和叔叔一样。」 「什么一样?」 「一样地笑。」 司越珩怔了半晌,两只手把崽子的唇拉起来,对他说:「笑很容易,像这样,说茄子。」 穆从白笑起来,但喊的是,「叔叔。」 晚饭过后,司越珩带穆从白出门去跑步,他给穆从白制定了细緻的锻鍊计划,循序渐进,首先从慢跑开始。 本来他准备的是早上的,但夏天的太阳出来太早,热得太快,如果赶在热起来前就要5点多出门,这对穆从白来说又太早了,所以他换成了晚上。 其实这从他在医院拿到检查结果就开始考虑了,所以穆从白跑步的鞋,运动服都是他在市里买回来的。 也许是夜晚让穆从白更有安全感,对于夜跑这件事他意外的积极,换好了衣服就拉起司越珩往外沖。 第99页 「等等。」 司越珩把崽拽回来,「你没有穿袜子。」 穆从白犹豫地说:「热。」 司越珩买的是长筒袜,因为外面晚上肯定很多蚊子,不过他已经尽量选了透气的薄款,虽然也还是会有一点热,可是穆从白的皮肤被咬肯定会满身都是红疹。 他哄道:「外面有风,吹起来就不热了。」 穆从白没动,他就捏了捏崽的脸,「乖,我是怕你被蚊子咬了。」 果然,崽子很好哄,立即回去穿上了袜子。 司越珩还是不放心,给他手上,衣服上都喷了抗过敏的驱蚊水,这也是穆从白的东西贵的原因。 「好了。」 司越珩确定没有问题,穆从白拉起他的手要走,他突然又说:「等等。」 穆从白立即回头,有些不安地看他,像是怕他还要让他再多穿件衣服。 「过来。」 司越珩把穆从白拽过来,蹲下半身搂着他的脖子,举起手机拍了一张自拍。 上回在动物园拍的照片回来后他没再见过,不过肯定是被穆从白全贴到那本相册里了。 「好了。」 司越珩拍完,更加懂得了有些父母为什么喜欢晒孩子的照片,不过他不想发到朋友圈,只存在手机里。 穆从白这会儿不急着出门了,抓着他的手要看,看了就说:「叔叔,可不可以洗出来?」 「不可以,这是我的。」 那一瞬间,司越珩看懂了穆从白羡慕极了他有手机,他忍不住说:「平板归你。」 穆从白眼睛一亮,立即跑去把平板拿来,一跃跳到他背上,举着平板啪啪一顿乱拍,有的脸都没拍全,竟然还很满意 。 司越珩终于发现了穆从白也不是样样都一学就会,至少拍照水平和审美都很有问题,这让他反而感觉安心了。 「好了,可以走了。」 两人终于出门,沿荷塘边的步道跑。 这条路是最近两年才修的,还装了路灯,是镇里专门修来给镇民散步闲歇的。 时间才刚过八点,穆从白这么积极是以为晚上没有人,结果到了步道上,发现人还不少,甚至跑了没多远就遇到了周骏一家。 司越珩停下来和周骏打招唿,他就跑到前面催,「叔叔,快点。」 司越珩只能和周骏告别追上去,他们跑到了荷塘的远端,人变得少起来,耳边就只剩下虫鸣和蛙叫。 穆从白说是跑步,实际只是走得快了一点,这会儿道上没有人,他干脆地散起步。 听到路边的蛐蛐叫,他好奇蹲下去,结果蛐蛐立即不叫了,他问叔叔,「刚刚在叫的是什么?」 「蛐蛐,一种——」 他只说了名字,穆从白就露出了知道的表情,他反问:「你又在书看过?」 「蛐蛐学名叫蟋蟀,直翅目,蟋蟀总科,叫声是因为翅膀振动摩擦发出的声音。」 司越珩又被一个小孩科普了,随手摘到一片荷叶,倒过来戴到穆从白头上。 穆从白蹲在地上仰起脸,真像只可爱极了的小狗。他不明白地望着司越珩,要把头顶的荷叶拿下来。 「别动。」 司越珩一边用手机给崽拍照,一边说:「你只要把荷叶戴在头上,蛐蛐就会跟着你飞。」 穆从白歪了歪头,书上没有说过,但是司越珩说的一定是真的。 他抱着头顶的荷叶跑了一路,回到家都没有蛐蛐跟来,他问司越珩,「叔叔,为什么蛐蛐没有跟着我?是我跑得太快了吗?」 作者有话说: 叔叔:养崽的乐趣。 第41章 冲突 # 041 小镇迎来了夏天最热的时候, 学校放了暑假,人们白天大部分时间也躲在屋里。 司越珩忙着给穆从白做营养食谱,带他锻鍊身体, 一时间没空想赚钱的事,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 他这一个多月最大的成果是把穆从白养胖了2.34斤,这点重量肉眼几乎都看不出来,崽子还是很瘦, 不过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苍白,红润了许多。 最重要的还是穆从白都没有生病, 这一个多月连轻微的感冒都没有。 只要照现在发展下去, 过几年他的崽子就能成为健健康康的普通人。 「叔叔, 我累了。」 正在跳绳的穆从白动作没停下来,但声音已经奔过去扑到了司越珩身上撒娇。 最近天气热得早,刚刚清晨就有了热气,司越珩不愿穆从白在外面热着了,又不愿他起太早, 就安排他每天上午在家里跳绳。 不过穆从白跳得很敷衍, 让他又发现了一个缺点。 穆从白不喜欢运动,每次都在半途开始耍懒,无论是跑步还是跳绳,最后总去做了别的事。 司越珩主要也只是想让他动起来,不是要成为什么体育健将, 所以每次都纵容他。 穆从白一次撒娇没取得成功,又来了一次,「叔叔, 我跳不动了。」 司越珩看了看时间, 也才跳了十几分钟, 可看到穆从白不愿意的样子,他还是说:「休息吧。」 穆从白立即扔了绳扑到沙发上,睡在上面拱了几下,就把脑袋枕到了司越珩腿上。 司越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把他推他,他仰着脸看上去。 「叔叔,你在干什么?」 司越珩在看黄历,明天是他爷爷的忌日,前几年这天他都没有回来过,今年准备去给爷爷扫墓。 第100页 他不懂这方面的规矩,看到黄历说明天不宜祭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改一个日子。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 司越珩吓得一跳,手机差点掉下去砸到穆从白的脸,他把烦人的崽掀开接起电话,对面的人是他堂姐司婧姗。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爸突然决定要回去给爷爷扫墓,现在正在叫三叔一起。」 这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个好消息,他压抑着情绪问:「什么时候?」 「明天啊,不是爷爷忌日嘛!二姑在国外回不来,不过你爸可能会去,你要不要去躲躲?」 司越珩轻笑,「我躲什么,现在房子的产权属于我,他们要来我家不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说得厉害。」 司婧姗完全不信他的话,调成了八卦的语气问:「那个孩子还在你那儿?你真的打算养他?你搞得定吗?」 司越珩侧眼瞄去,穆从白又正大光明地偷听他讲电话,他起身走到院子才说:「我确定,至少在他成年前,我都是他的监护人。」 司婧姗的声音噎住了半晌,提起好几次声音都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最后轻松起来,「你高兴就好!反正还年轻,就当他陪你这几年,等他成年你也才二十几,有什么打算那时再说也不晚。」 司越珩不想否认,实际他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穆从白的未来要去哪里,该做什么,要穆从白自己决定,如果穆从白成年后,要离开他回去继承穆家庞大的家产,他不会阻拦。 司婧姗听司越珩什么也不愿说,顿了片刻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没钱?之前你妈闹得那么凶,你跑回去,他们是不是不给你钱了?」 司越珩沉了沉嗓子,还是没有说出事实。实际连他大学的学费他父母都没给过,最后为他花的钱是那辆车祸的车,他18岁的生日礼物,现在已经成了废品。 司婧姗半天还是没等到回话,放弃地说:「好了,知道你不想听,不说了。你也不用跟我不好意思,没钱了告诉姐,给你点零花还是行的。」 「谢谢姐。」 司越珩这回脱口而出,司婧姗的声音旋即高起来,「你真没钱?」 「也不是,就是——」 司越珩不好解释,他认为的没钱,和司婧姗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如果他说了手里的有多少钱,司婧姗可能会认为他下个月就得去要饭。 「我爸回来了。」 司婧姗忽然转了话题,「他说三叔明天也回去,你要不要和他说两句?」 司越珩对这位大伯印象就是过年时一起吃两顿饭,没有多少感情可以联络,他拒绝,「不了吧。」 「那先挂了,明天见面说。」 司婧姗那已经挂了,司越珩还举着手机没有动,太阳照进院子,正好落在他脚前,仿佛将他的世界切成了光影两边。 车祸前,他对父母谈不上亲近,但也谈不上有多憎怨,他们偏心司皓钰,是因为从小在身边感情更深,就像他爷爷,因为他一直在身边,自然对他的袒护也更多一些。 他年龄小一些的时候还会对父母有所期待,企图让他们认可自己。 他记得拿到医学院的通知书,高兴地拿给了父母看,他以为他们会以他为荣。 可他父亲只看一眼就黑脸,将他的通知书扔在地上,责骂他,「我让你自己报学校,但没叫你去当医生。你学那些有什么用,将来怎么继承我的公司。」 那时他愣在当场,不明白错在了哪里,甚至想他父亲的意思是不是看重他,打算把家产传给他。 下一刻,他父亲却说:「小钰从小学画,将来肯定是要成为画家的。艺术家最需要干净的环境,生意场上的事会让他分心,你不好好打理公司,难道到时让外人来?」 他当时听懵了,后面又听了他父亲骂他的许多话,才明白过来他父亲真正的意思。 可即使这样,他也觉得父母对他不是没有感情,所以后面他坚持上医学院,他父亲极力阻扰,也没有闹到不相往来的地步。 直到这次车祸,他才终于看清,哪怕应该是至亲的父母,感情也是经不起衡量的。 也许他们对他曾经有过感情,但早就已经所剩无几,最后随着司皓钰的死清零。 「叔叔。」 穆从白看到司越珩站在门口好半天都没有动,跑过去看到他沉郁的表情,扯起耳朵做了一个鬼脸。 司越珩被逗得一笑,穆从白贴过来抱着他,仰起脸一直傻笑,他终于明白崽子是在安慰他。 「我没事。」 司越珩揉了一把穆从白的头髮,思忖地说:「明天、你想不想去玩?」 「去哪里?」 司越珩突然改口,「算了,没有必要害怕,毕竟我也已经是家长了。」 穆从白没有听明白司越珩在说什么,但他感觉到司越珩在不高兴,贴着往司越珩胸口乱蹭一通,最后想到了一句台词。 「叔叔,如果有坏人,我一定会保护你,赶走他们。」 司越珩微微起了下唇角,他又接着保证,「我不会弄伤他们的,我不会坐牢。」 一瞬间,司越珩心里的阴霾散了,他捏到了穆从白的嘴,眼中的笑意落下去砸在了穆从白脸上,他说:「穆小狗,你真是我的宝贝。」 「叔叔也是我的宝贝。」 第101页 这话彻底取悦了司越珩,让他仿佛披上了金盔战甲,变得无所畏惧了。 到了第二天,司越珩当作不知道还有别的人要给他爷爷扫墓,一早带着穆从白去镇上仅剩的香烛点买了东西,拧着去了他爷爷的坟。 镇里的人去世都埋在山上,隔得不远,但山上的路因为退耕还林,路走的人少了,就变得很难走。 司越珩一路护着穆从白,到了他爷爷的坟前。 他爷爷的子女按大多数人的标准来看,都属于很有出息的,所以坟修得格外气派,与他奶奶并在一起。 司越珩让穆从白在坟前撕纸,他去除坟上的杂草。 穆从白跪在坟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愣了许久突然问:「这是曾爷爷吗?」 司越珩才想到穆从白曾经和他爷爷住了几个月,小时候他不懂,后来在医院里见得多了,就猜到了小时候他被留在镇上的真正原因。 一开始,他父母是真的忙着生意带不过来,可后来司皓钰出生时已经明显好了很多。 但他父母还是没打算把他接走,不是因为多他一个孩子就忙不过来,而是他奶奶早逝,爷爷孤身一人在这里,作为子女不能陪伴,就把他当成了那份「孝心」,留给他爷爷排解孤独。 他走后那几年,他爷爷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会给穆从白讲他小时候的事,应该也是因为在想他吧,可他那时一心一意只想着要让父母认可他。 「叔叔?」 穆从白又叫了一声,司越珩才回过了神,回答他,「是,你记得给他多磕几个头。」 「他死了吗?」 穆从白愣愣地盯着漆黑的墓碑,上面有的字不认识,他又问:「人死了会怎么样?我妈妈会见到曾爷爷吗?」 这是穆从白第一次谈起他母亲的死,司越珩回到坟前,蹲在他旁边说:「医学上的死亡是指人体生命机能全部停止,无法恢復。但是我们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一个死后的世界,也许那里会比这里好,你妈妈也不会再难过,也会笑了。」 穆从白转过眼盯着司越珩,许久后又突然问:「叔叔也会死吗?」 「每个人都会死,但我和你都还需要很久很久,你现在可以不用想。」 穆从白冷不防地眼睛一红,扑过去抱住了司越珩,「叔叔,你不要死。」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说进他母亲总是冷静得没有语气,实际上也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么久,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他拍着穆从白的后背胡说地回答:「我答应,我不会死。」 穆从白就这样抱了穆从白很久,才开始了扫墓,最后清完了杂草,他们在坟前给他爷爷磕了头后回去。 他们中午在家吃了午饭,刚准备睡午觉的时候大门外面响起了车的声音。 司越珩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第一反应是去把门锁死,谁也不让进来,实际他愣了好一会儿,院子传来了说话声他才下床,对穆从白说:「你睡觉,不许出来。」 穆从白警惕地盯着司越珩,他感觉到了司越珩的紧张,但这次紧张得有些不一样。 不过他还是乖乖点头,在床上躺好,然后对司越珩说:「叔叔,有人欺负你就叫我。」 司越珩被逗笑,回道:「好,我一定会叫你的。」 接着他走出去,正好看到有人进了房子的大门,对方见了他就热情在喊起来。 「越珩,你真的在这里。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又变帅了。」 说话的是司越珩的大伯母,她说完后面就走进来一群人,他大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除了大堂哥司雁钦已经不在,大伯一家所有人都来了。 最后面的就是他父母,两人停在门口向里看来,像是不想进来。 司婧姗里外都瞥了一眼,立即跑到了司越珩面前,压着声音说:「圆圆,你冷静点。他们扫完墓就回去了,没必要在这里吵。」 大伯家的其他人看到司越珩和父母这样僵持,也不好说话。 他大伯发话,「放下东西就走了,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嘛。」 大伯母立即接话,「对对,早点完了还要回去,现在已经不早了。」 大伯和大伯母带头往外走,其他人也连忙放下自己随身的东西跟着出去,连下面的小孩也被这气氛弄得没敢出声。 司越珩站在原地,他父母最后没有进来,司婧姗拍了拍他的肩膀,「电话里不是很硬气?等会儿我回来再跟你聊。」 一屋子人片刻就走光了,司越珩还立在原地,他忽然有点不懂这些到底进来一趟是为了什么。 算了,反正扫完墓就走了。 他坐到了沙发里,望着天花板想晚上应该吃什么,穆从白的食谱其实非常单一,幸好过敏的主要原因是免疫力引起的,只要免疫力提高了,过敏的情况就会减少,到时能吃的东西也多了,营养更全面,身体自然也会更好。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所以他很谨慎,努力地往着最优的方向去制定。还好穆从白不挑食,给他什么就吃什么,一点不像司皓钰,挑食到家里的保姆一年换六七个。 司越珩想着打起了瞌睡,直到房间里再次响起了说话声才被吵醒。 刚刚才走的人,这会儿又全回来了,不过气氛比起刚才正常了许多。 第102页 童彤在屋里看了一圈,坐到了司越珩对面用眼神询问,司越珩回:「睡午觉。你们要不要喝水?冰箱有果汁。」 那是他中午给穆从白榨,并不是很想拿出来,他二堂哥的儿子跑过来,「我要喝,渴死我了。」 司越珩只好去厨房拿,然后还拿出了一次性杯子,多倒了几杯端到了茶几上。 他大伯在客厅里转了一眼,回到了中间的沙发前,对司越珩说:「现在比以前像样多了,这才是该有的样子嘛!爸那个人,一辈子都不懂什么叫品味。」 司婧姗回他,「你有品味,肚子都快大成球了,爷爷一辈子都没你这么胖过。」 「死丫头,你欠打是不是?」 司婧姗立即拉过他大哥的儿子,躲到后面说:「宣崽,你爷爷要打我。」 「小姨,我脖子要掉了。」 司越珩朝说话的少年看去,他只比穆从白大了不到两岁,可是比穆从白高了一个半头,看起来快要一米八了,健康又充满了活力。 他暗暗地想穆从白过两年能长成这样就好了。 「司越珩。」 突兀的一声打破了客厅里轻松的气愤,司越珩转头,看到他父母终于走进了屋,踏进这个门坎都像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他父亲叫司益锋,还不到五十岁,实际看起来更加年轻,只不过司皓钰的事后他多了许多白髮,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有事吗?」 司越珩平静地回答,跟在司益锋旁边的他母亲蓦然出声,「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个孩子呢?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带过你弟弟,现在把不知是谁的野种弄到家里来!」 司越珩觉得他母亲大概是真的恨极了他,一句话就戳到了他的炸点,他冷下了声音回答:「我现在没有骂人,是因为你生了我。请你也起码有点修养,不要张口就骂人。」 他母亲比他更生气,冲到了他面前指着他,「你、你、你还知道我生了你!司越珩,我有说错了什么?你把不明不白的孩子领进家还有理了! 以前当他是雁钦的孩子,还有点关系。现在,他不就是来歷不明的野种,你留着他,对得起你大嫂吗?」 司越珩觉得这通指责莫名其妙,他觉得他母亲不是真的要指责他收留了穆从白,只是找个理由骂他而已。 童彤突然站起出来,「三婶,你要骂人就骂,不要带我。我说了我对那孩子没有看法,越珩要收养他我也没意见。对不起我的,不是那个孩子。」 她说着顿了顿,「倒是你们,越珩也在车祸里受了重伤,他因为手受伤都退学了,你们有关心过他吗?」 「童彤,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母亲忽然转向了童彤,「我在帮你说话,你扯我们小钰干什么?小钰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说。」 「够了!李枝芳。」 大伯倏地站起来,又看向了司益锋,「原来在你们心里,我们都是外人,连越珩他也是外人,只有司皓钰跟你们是一家人对吧!」 司益锋脸上没有他母亲那样激动的表情,所有情绪都沉在眼里。 他向司越珩看去,冷静地说:「司越珩,小钰的事对你妈的打击很大,虽然是意外,可如果不是你带小钰,他就不会出事。」 司越珩不出声一笑,司益锋还摆着父亲的姿态说:「今天也不是来跟你说小钰的事,那个孩子跟你没有关系,你把他送走。」 「什么才叫有关系?」 司越珩脱口问出来,他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此时再也克制不住,他审视地看向了他的父母。 「你们生了我就叫有关系?可是你们当我是什么?是你们为了让小儿子安心当画家,给他赚钱当后盾的工具?还是为了你们不能给爷爷尽孝,留在他身边当的宠物!」 「司越珩,你胡说什么?」 司益锋骂出来,司越珩冷笑,「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交警和你们说了那么多遍你们都听不懂吗?司皓钰的司机那天为什么没送他,你们也没有问过吗?」 他父母的脸顿时冷得如同冰窟,尤其他母亲仿佛眼里有只恶魔,随时要跳出来吃了他。 司越珩毫不在意地继续说:「当没我这个儿子的话是你们说的,请你们说到做到,不要再来管我这个外人的事,回去抱着司皓钰的遗物好好怀念你们的好儿子。」 啪! 司越珩刚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司益锋还举着巴掌,怒道:「混帐!小钰都不在了,你还这么说他!」 忽然,又一声响。 穆从白房间里的门突然打开了。 司越珩转头,看到穆从白从里走出来,手里举着一把菜刀,不知道小崽子是什么时候偷是房间的。 穆从白像只斗兽一样走到了他面前,挡在他面前,对着面前一个个比他你巨人的成年人,他稚气的童声怒吼起来。 「你们出去,我叔叔不喜欢你们在这里。」 屋里的所有人一时都没有声音,被穆从白吓到了,虽然只是一个孩子,可是他举着刀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砍他们所有人。 司越珩立即对穆从白说:「刀放下!回去。」 穆从白这次没有听他的话,固执地挡在他身前,向司益锋和李枝芳看去,丝毫不退缩地说:「我叔叔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滚出去!」 第103页 司益锋一瞬的愣神回过来,穆从白怎么也不过是个小孩,听到了他话更怒了,向司越珩看去,「就这种小孩,你留在身边做什么?他现在敢拿刀对着我们,将来也会对着你,你养大他也迟早去做牢。」 司越珩眉头一凛,他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哪怕他母亲暗指他故意害死了司皓钰。 他一把接过了穆从白手里的菜刀,往茶几上面一砍,拎起了冷如冰锋的眼神看出去。 「不说脏话是我最后的尊重,请你们离开,这里是我家。」 穆从白立即也过去,但他手里刀没了,就把茶几上的果汁壶举起来,然后像司越珩一样砸在了茶几上面,果汁撒了一地,他像小狼崽一样怒眼瞪出去。 一时间一屋人都被司越珩吓到了,他们从来没有看过司越珩这样兇狠的一面,仿佛换了一个人。 大伯觉得他三弟的脑子因为司皓钰的死走火入魔了,不想再干涉,于是带了一家纷纷出去。 司益锋和李枝芳也没敢向上前,用对司越珩失望透顶,又厌恶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司益锋袖子一甩,留下一句。 「你不要后悔!」 人都走光了,房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司越珩仿佛刚刚用完了所有力气,跪坐到地上。 「叔叔。」 穆从白跪到司越珩旁边,伸着脖子凑到他眼前做脸,可是司越珩没有笑出来。 他立即跑回房间,出来时戴上了那顶熊猫的帽子,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捏着帽子的小爪子,头顶的两只熊猫子耳朵不停地抖。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努力逗他笑的模样,终于笑了,捏到了崽子的脸说:「穆小狗,你可不要离开我,不然我会再也笑不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两章内就能看到穆小狗长大了 第42章 学校 # 042 屋外太阳炽烈, 夏蝉长鸣。 屋里的燥热被过堂的风送走,冰过的果汁在茶几脚下漫延,散出香甜的气味。 餐厅里突然传出椅子在地板摩擦出的异响, 冷不防割断了司越珩深陷的情绪, 他转头看去,司婧姗手里握着半串葡萄走过来。 「这葡萄真甜,拿点给我带回去。」 司婧姗的语气闲得如同刚才是看了一场狗血电影, 剧情让她很是嫌烦,所以吃掉了半串葡萄。 司越珩收拾起了情绪, 把穆从白从地上拉起来, 检查了一下没有受伤才向司婧姗问:「你怎么没走?」 「干嘛这么不欢迎我?」 司婧姗懒得绕到另一边, 直接翻过沙发背,将她镶钻的运动鞋踩到了沙发下地,然后拍了拍被踩的地方,嫌弃地踢开地上的果汁壶,坐出优雅的姿势看向穆从白说了句。 「果然很可爱, 难怪你被他迷到了。」 穆从白瞬间戒备起来, 去拔插在茶几上的刀。 司越珩忙拉回他,「放手,嗯……她是好人。」 司婧姗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是好人,穆从白还信了,眼神满是衡量地注视了她片刻, 放开没拔出来的刀,坐回了司越珩旁边。 她往嘴里餵了颗葡萄,继续打量穆从白。 其实她之前没有真正见过穆从白母子, 前几年她大哥家闹得翻天覆地, 司雁钦都还保护着那母子俩, 没让他们闹上门去过。 此刻见到穆从白,她完全能想像司雁钦为什么会一直念念不忘,穆从白哪怕只有五分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十分的漂亮。 「圆圆,你也是看他长得好看吧!」 司婧姗终于下了结论,司越珩反驳,「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司婧姗摘了颗葡萄给穆从白,结果小孩像她在投毒一样,双眼瞪直了她。 她把葡萄自己吃了,然后才说:「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小时候连养条泥鳅都要挑好看的,那玩意儿长得有区别吗?」 司越珩拒绝回想司婧姗说的事,问她,「你不跟他们一起走?」 「干嘛急着赶我走!」 司婧姗踢了司越珩一脚表示不满,穆从白几乎同时跳下沙发,眼里迸出了她果然不是好人的敌意。 司越珩把崽拽回去,解释说:「这是我堂姐,你要叫她——」 「姑姑。」 司婧姗接话,司越珩就是觉得叫姑姑不好,毕竟有司雁钦的事在前面,穆从白这样叫他大伯家其他人会有意见。 「怕什么,你刚不是挺霸气?」 司婧姗提起来,司越珩倏然沉默地低头,司婧姗盯着他半晌说他。 「有什么好怕,这件事本来就是三叔他们太过分了!司雁钦出事时,我妈也没说是那个女人的错,意外不就是谁也不能预料才叫意外?我看他们是走火入魔了。」 司越珩不想讨论这件事,其实他父母的的想法,他基本能猜到,不过就是私心作祟,就像两只花瓶,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一起摔了,最后只碎了一个,自然是希望碎的是不喜欢那个。 他们接受不了喜欢的花瓶碎了,心里不甘,怨恨,但这些情绪他们也不能天天到牢里去骂那个货车司机,也不能天天在司皓钰的坟前哭,最后就只剩下把责任都怪在他身上了。 因为他本来就不重要,怪他不会让他们难过,反而让他们的情绪有了出口,不用天天折磨自己。 司婧姗突然把葡萄放下,从她精緻昂贵的包里拿出同样镶满钻的手机,「没事,以后姐养你们。」 第104页 司越珩猜到了司婧姗要做什么,下意识拒绝,「姐,你不用——」 后面的话他却哑了下去,虽然暂时不缺钱,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穆从白病情逆转了,确实需要花钱。 司婧姗完全看透了他的想法,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又把手机放回包里,满不在意地对他说:「我半年的零花钱,都给你了。等我妈再催我结婚,我就说以后他给我养老。」 司越珩看着司婧姗指向了穆从白,觉得她真敢这么说,现在他大伯和大伯母没有对他收留穆从白说什么,全是因为他堂嫂说了不计较。 可要是司婧姗真这么说,他可能又要被指着鼻子骂了。 「我开玩笑的!」 司越珩知道司婧姗这么说,是为了让他别对钱有负担。 几年前司婧姗自己开了一家化妆品公司,不是特别大,但一年营收三五百万不是问题,完完全全是属于她自己的个人资产。 可即使这样,她仍旧逃不掉家里人催婚。 他想再说什么,司婧姗不听地催他,「快去,我要葡萄,我看到冰箱里还有桃子,一起给我多装点。对了,给我再去摘点莲蓬,我要带回去。」 司越珩还是想说,司婧姗不耐地推他,「快点,太晚了开车不安全。」 最终,司越珩连句谢谢也没有说,给她装一大袋葡萄和桃子,然后找周父去摘莲蓬,周妈妈还顺便送了刚摘的蔬菜。 司婧姗看着塞满的后备箱非常满意,「谢谢圆圆,拜拜。等我下回有空回来多玩几天。」 车开走了,司越珩和周妈妈站路边,周妈妈突然问:「越珩,你姐有没有谈朋友啊?」 司越珩瞬间雷达竖起来,装作没听见,「舅妈,我忘了我刚烧了开水,锅要干了!」 周妈妈还想说已经没了机会,只能看着司越珩跑远。 回到家里,穆从白已经把茶几打翻的果汁清理干净,站在门中间望着司越珩走进来。 司越珩进门就对上了穆从白的视线,四目相视,他们一起笑起了。 他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就仿佛低沉的乌云终于破开,阳光穿过云层的裂缝照下来,乌云下的万物迎来了新生。 司益锋和李枝芳出现的事就像一首插曲,过去了就过去了,甚至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周妈妈之后还问司越珩他父母回来有没有说什么,他都敷衍过去。 如果一定要说给司越珩留下了什么,就是司婧姗转给他的钱,他晚上睡觉时才想起来看了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司婧姗随手转的零花钱就20万。 他没有当过几年富二代,那几年还是没怎么自己花钱的年纪。 所以他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富裕的,司婧姗的零花钱有些惊到他了。 不过他还回去司婧姗肯定也会给他,等以后有钱再还吧,这20万留着备不时之需,如果没用上,可以留给穆从白上大学。 司越珩决定好,把这笔钱存起来,他暂时不用再为钱焦虑,一切等穆从白身体好了一些再说。 「穆小狗,你可要健康长大啊!」 司越珩放下手机,转头就看到又抱着枕头和玩偶来他床上的穆从白。 穆从白不明白司越珩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他像毛毛虫一样蠕到了司越珩旁边,抱过去说:「我会好好听叔叔的话。」 「知道就好。」 司越珩搓了一把他的头髮,「以后不许随便拿刀了,还要好好运动,知道吗?」 他把脸埋在了司越珩胸口,司越珩接着说:「等你长大再保护我。」 他闷声坚定地回答:「嗯。」 时间快转,暑假结束,终于到了开学的时间。 司越珩又一次用上了闹钟,一大早起床做早餐,吃完就带齐穆从白的证件,对乖乖站在门口的穆从白说:「别这么不情愿,上学是件很开心的事。」 穆从白没有变得开心,可还是主动牵到他的手,「走吧,叔叔。」 司越珩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送穆从白去上学,得他把扛去扔在学校里才行。 此时看到穆从白这么配合,反倒觉得不对了,他观察了崽半晌,怀疑是在逞强,鼓励地说:「别怕,我们今天只是去报名。」 「我不怕,我会好好上学。」 穆从白忽然仰起脸,两只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却十分笃定,「我会变得厉害,我要保护叔叔。」 司越珩看他这样真想说别去了,他扭开了视线,握紧穆从白的手说:「好了,走吧。」 他们先去村委开证明,曾传平开完有些不放心,叫小宋和他们一起去学校。 学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司越珩以前也在这里上过学,比起小宋更轻车熟路。 到了学校,正在进行开学典礼,司越珩问小宋才知道昨天报名,今天已经正式开学。 他记错了时间,只能让穆从白错过人生的第一个开学典礼。 不过插班手续办得很快,但教务主任要穆从白先做一套测试,好决定到哪个班。 司越珩知道学校分了尖子班和普通班,他向小宋提过穆从白的能做高中的题,可能是小宋和曾传平说了,曾传平又给学校说了,所以学校有意要测试一下。 第105页 他对穆从白进哪个班没要求,到学校后一直在注意穆从白的反应,就怕他排斥,自然也不希望他有学习的压力。 只要穆从白能适应学校的环境,学会和同学相处,就算达到了他要穆从白上学的目的。 「你想做吗?」 司越珩徵求穆从白的意见,穆从白看了看他,眼神看不出在想什么,但最后点了头。 司越珩有些意外,不过崽都同意了,他也只能同意。 教务主任指了一个空的工位,给了穆从白一套去年初二期末的考卷,不过科目有点多,让他只做第二面。 司越珩怕他没明白,在旁边指导,被教务主任叫到了一边等着。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偷懒的小宋和他一起在穆从白对面打哈欠。 司越珩小声问:「你不回去上班?」 小宋回答:「反正没事,有事支书会打电话给我。」 终于,穆从白做完,时间算是很快了。 教务主任很意外,拿回试卷看了片刻,惊喜地找来各科老师,当场改了一穆从白的试卷,改完表情各异地站到了穆从白面前。 司越珩看这些老师仿佛要吃小孩的狼,下意识挡在穆从白前面,「怎么了?」 教务主任一言难尽地把试卷给他,看过后他的表情也变得很丰富。 数学和物理穆从白做的题全对,语文全遍自我创作,尤其作文,语文老师评价很高,但只给1分,因为写好看。 而政史加起来共40分,英语却有68分,这只是一半题目的分数。 几位老师和教务主任商量了半天,最后教务主任决定让穆从白去尖子班,原因是,「只要语文能补起来,其他都不成问题,政史等到高中完全可以不选。」 司越珩再三考虑,觉得教务主任说得不是没道理,如果不在意政史的成绩,穆从白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那就去3班吧,赵老师,正好是你们班,你带他去吧。」 教务主任让穆从白现在就去上课,但司越珩以为的是今天只报名,一直和穆从白说的是今天只到学校看看。 穆从白眼中露出了明显的愿意,他只好说:「今天能不能让他先回家,明天再来上课。他身体不是很好。」 教务主任惊讶地「啊」了一声,看了看穆从白瘦弱的小身板,同意地说:「那就明天上午来吧,书也等明天来时再领,然后支上课。」 于是,司越珩带着穆从白,叫醒了打起瞌睡的小宋走了。 办公室里,教务主任看着他们出去,心理冒起了盘算。 穆从白这个成绩只要保持下去,语文成绩别太离谱,说不定能考个top学校,他们这样的小镇可是十年都难出一个,问题只有穆从白会不会继续在他们学校读高中了。 司越珩没有考虑这么远,他考虑的是穆从白可以走读,从家到学校虽然不远,但夏天热,冬天冷,一路走过去也挺难受的。 他走到半路突然说:「小崽子,我教你骑自行车。」 穆从白上回坐过了自行车,觉得还行,于是点头同意。 不过他们家里没有自行车,司越珩就带他去卫生所,借周嘉盛的车。 周嘉盛怀疑地问:「你要借多久?」 「几天,等无买的新车到了。」 「那我怎么上班?」 司越珩已经骑上车,带穆从白走了,回答飘回了周嘉盛耳朵里。 「你开车吧!」 「几步路开个屁!」 小宋继续摸鱼到了这里,劝道:「算了吧,就当你送给他的开学礼物。」 「凭什么!想得美!」 司越珩带了穆从白去荷塘边的小广场学,那里有一棵大樟树,蚊虫少,又晒不到太阳。 他下车后就调低了座位,让穆从白上去,他在后面扶住了后座,「脚踩上去先试试。」 穆从白回头看了看司越珩,试着提起脚,踩到了踏板上,往前一踩,车就开出去。 「对,就是这样。扶手前面的是剎车,如果要停车就按,减速也可以轻一点按。」 穆从白又回头看司越珩,笃定地点头表示他明白了,接着转过身去,司越珩还没来得及扶住,他就把车骑了出去。 司越珩又被惊住,不过穆从白只骑了七八米回头看他,瞬间歪了。 「小心!」 他喊着跑过去,却没有穆从白摔得快。 「穆从白!」 穆从白眼看要摔到地上,却在最后一刻站稳提住了自行车。 司越珩正好跑到了他身边,检查地问:「有没有受伤?」 穆从白冷不防地笑起来,非常自信地说:「叔叔,我会了。」 司越珩还没说话,穆从白又重新上车,这一次稳稳地把车骑了出去,还转了一个圈回到了他面前。 他的崽果然是个天才。 「叔叔。」穆从白瞬间充满了自信地说,「我带你。」 司越珩怀疑地看去,觉得穆从白再天才也不可能这么快会带人,但他还是坐到了后座,只是没完全坐上去,腿蹬在了地上。 然而,穆从白努力地踩起了踏板,不是他会不会带人的问题,而是根本踩不动。 「哈哈哈哈!」 司越珩一个没忍住大笑起来,穆从白回头看来,他立即收起了笑,安慰崽子,「没事,等你长大了就行了。」 第106页 穆从白哼了哼,有些不服地说:「我很快会长大的,力气也会变大,不只可以带人,还可以直接把叔叔抱起来。」 「是,是。你加油,我等着。」 第43章 情书 # 043 这一天穆从白的锻鍊项目变成了骑自行车, 司越珩以为他骑两圈就会耍懒,结果不知是不是因为带不动他,崽子骑得格外认真, 半天下来已经可以很熟练地骑到任何地方了。 司越珩单方面给周嘉盛发了十块的红包, 租用了他自行车给穆从白上学,然后就直接骑回了家。 晚饭之后,他开始准备穆从白上学的东西, 书要明天到学校才领,新买的书包只放了文具, 水壶。 镇上的学校对校服没有严格的要求, 只有一些特定的场合才要求穿。为了让穆从白上学都是崭新的, 他特意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连内衣和袜子也是新的。 现在穆从白的衣物仍旧放在他这里,趁穆从白洗澡时,他把准备的新衣服拿出来, 穆从白洗完澡又拎着枕头和玩偶来爬床, 他指着放在床上的衣服。 「换上试试。」 穆从白爬上床趴着,抱着枕头懒懒地望过去,「叔叔,我好累,想睡觉了。」 这段时间穆从白的体质有所增强, 但骑半天的自行车还是很耗体力,难得地崽没有偷懒。 「也是,睡吧。」 司越珩反省起了自己, 穆从白要去上学, 反而是他, 像头一回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一样。 他把衣服收回了衣柜,去洗完澡回来,说想睡觉的穆从白还两只眼睛睁着。 「小崽子,你不是想睡觉!」 司越珩躺下去,穆从白立即拱到他身边,贴着他不说话。 他感觉到视线侧眼看去,撞上了穆从白满眼的不舍,仿佛不是明天要去上学,是要去什么地方再也不回来。 他突然絮叨起来,「明天到了学校,要有礼貌,要和老师经常说谢谢,要微笑,不要板着脸。」 穆从白望着他不回话,他思索着继续说:「和同学也要好好相处,也要有礼貌,你有需要可以找同学帮忙,但是不要忘了说谢谢。他们有需要你也要帮忙,相互付出,才能交到朋友。」 穆从白还是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听懂了没有。 他还是不放心,想了半天有什么漏掉的,突然又说:「对!还有,如果同学要你做不愿意的事,或者欺负你,不要动手,要告诉老师。老师不管,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司越珩说完立即又爬起来,前几天他特意买了手錶电话,卡通的粉蓝色,放到了穆从白的枕头边,他叮嘱自己,「明天一定要记得戴上。」 「嗯。」 穆从白闷闷地回了一声,一双眼睛钩在司越珩的脸上,完全没有想什么老师同学,全部只有不捨得,在学校就见不到司越珩了。 司越珩实在受不了他这眼神,躺下去一巴掌盖住他的眼睛说:「好了,睡觉。」 穆从白立即把自己拱进了他怀里,还要抱着他。 「热!」 司越珩反抗,结果崽子抱得更紧了。 第二天,司越珩没有用到闹钟也早起了,做好早餐,和穆从白一起吃完,看着穆从白换上新衣服,背上书包。 简洁的休闲套装,被穆从白衬得格外高级,背上书包完完全全是故事里的小王子。 他现在爱好上了给穆从白拍照,上学第一天自然要拍下来纪念,穆从白也好好地配合他,拍完了他问:「记得路吗?」 「记得。」 穆从白这一声答得低哑,声音出口扑过去抱住司越珩,脸埋在司越珩胸口好一会儿才放开,「我走了,叔叔。」 司越珩伫在原地,胸口还有余热,穆从白已经穿过客厅,走到了院子里,他突然追出去。 「我送你去。」 穆从白回头来,弯起眼睛,像嘴里含了块糖一样笑了。 司越珩给自己找理由,因为平日周嘉盛只把车停在家和卫生所,没有给车配锁,他怕穆从白骑去学校车丢了。 而且穆从白昨天才学会了骑车,他不放心穆从白自己去。 「上来。」 他骑上了自行车,长腿支着车向穆从白看去。 穆从白现在已经不蹲后座了,好好坐上来抱住了他。 他们家离学校骑车快一点只要五分钟,镇上的路鲜少有汽车通过,实际没有什么完全问题。 学校要上早自习,这个已经早已经开始上课了。 因为穆从白第一天上课,保安才破例允许司越珩送他到教师办公室。 教务主任给穆从白领了书,叫来昨天的数学老师,「雷老师,你带他去教室。」 司越珩手里是穆从白的书,还要一起去教室,被教务主任拦住,「家长就别去了。」 他想解释,可是又找不出理由,他又不可能真的陪穆从白一起上学。 最终,司越珩把高高的一叠书给穆从白,「抱得动吗?」 穆从白望着他点头,把书接过去不舍地问:「叔叔,你要回家了吗?」 司越珩捏了下崽的脸说:「跟老师去吧。中午下课我来接你。」 听到这一句穆从白终于笑了一下,跟着老师出去。 数学老师昨天改过试卷就很看好穆从白,态度格外亲切,路上和他说:「在学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叫雷帆,是你的班主任。」 第107页 穆从白突然停下来,雷帆莫名一愣,穆从白正式地面向他微微低头,「谢谢。」 雷帆被这慎重的道谢美进了心砍,他的学生里还没有穆从白这么乖的。 可他还没美完,穆从白就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了,完全不在意他的反应。 雷帆吸了口冷气,脑子里冒了一串问号。 教学楼在另一栋楼,都没有电梯,穆从白要抱着厚厚的书先下楼,再上楼。 雷帆看到他抱得费力,忍不住说:「穆从白,我帮你拿几本吧。」 穆从白停下来思忖了片刻,又欠下身说:「谢谢。」 雷帆伸出手,他毫不客气地把所有书都放过去,自己空手走在了前面。 雷帆又一次不理解地愣住了,书确实挺重的,穆从白的手都被压红了,他只得当起了苦力。 到了教学楼我们的停下来,雷帆暗自一笑,「二楼,第三间教室。」 「谢谢。」 穆从白又认真地道谢,雷帆这回直接笑出来,这孩子好像格外的单纯,想法还有点奇怪。 终于走到教室,里面正在上语文课,雷帆叫住语文老师,领穆从白站到讲台上。 「这是今天插班到我们班的穆从白。」 雷帆说完意示穆从白,「自我介绍一下。」 穆从白站得笔直,望向了下面的同学,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看到的不是他未来的同学们,而是一片菜地,他不轻不重地开口。 「我叫穆从白,谢谢。」 穆从白说完还微向低了下头,表示他的礼貌。 然而,整个教室除他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雷帆挤着眉头想这就完了。 而同学们都打量着这位像刚刚从小学过来的新同学,竟然还带着电话手錶,果然是小学生。 但是新同学与他们感觉不一样,里里外外都不像是他们这里的人。 一个比较外向的男同学突然问:「穆从白,你是从城里来的吗?」 穆从白只回了他一个余光,什么反应也不给,雷帆感觉气氛尴尬,连忙说:「好了,穆从白,你的位置在那里,大家继续上课。」 由于穆从白小了其他同学两三岁,本来也不高,所以座位在第一排。 雷帆把书放到他的桌子上,他又十分正式地低头说:「谢谢。」 被谢谢了这么多次,雷帆已经明白这孩子谢得一点也不走心,小声地说:「坐下上课。」 「谢谢。」 穆从白又说了一声才坐下,雷帆回了句,「不用谢。」走了。 语文老师开口,「继续上课。」 同桌是个女生,好奇地打量穆从白,见他连书都不知道拿,就干坐着,凑过去小声地提醒。 「书,你不看书吗?」 穆从白看过去,女生把书封翻过来,他又看了看其他同学,大家都看书,终于把语文书拿出来。 「第6页。」 女生又提醒,穆从白忽然站起来,对她说:「谢谢。」 顿时,全班都被他吓了一跳,女生下意识拉到了穆从白的胳膊,「你干嘛!」 穆从白倏地把胳膊抽回来,警惕地瞪了女生一眼,然后如常地坐下去,摆出认真听课的姿势。 发生了什么? 全班都感觉到莫名其妙,语文老师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穆从白坐得笔直,认真的模样,他只提醒地说:「上课不要随便站起来,有事举手。」 语文老师说完特意看了眼穆从白,触到穆从白视线的瞬间,穆从白又突然站起来向他说:「谢谢。」 他愣了半晌,穆从白已经自己坐回去了,他才说:「没事,继续上课。」 同桌的女生对穆从白好奇到了极点,又凑过去悄声地问:「你是不是也住在镇上?我见过你,我叫周妍妍。」 她说完等了半天,才明白自己被完完全全无视了,可穆从白越是这样,她越是要问:「你是不是不习惯?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穆从白看了她一眼,她以为穆从白终于要理她,结果穆从白突然举手。 老师问:「怎么了?」 穆从白指着同桌的周妍妍,「我不想和她说话。」 周妍妍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压着声音说:「你是小学生吗?」 语文老师听到了周妍妍的话,认同地看着穆从白。 其他同学笑起来,他替穆从白解释,「穆从白年纪比较小,他是跳级上来的,今天才12岁,所以大家要多包容,不要起闹。」 他们这样的小镇几乎没有跳级的,班里同学再看穆从白,瞬间觉得这们小同学不一般起来。 「好了,继续上课。」 语文老师盯向了周妍妍,「上课不要说话。」 周妍妍狠狠地朝穆从白瞪去,结果又被完全无视了,她气死了。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一走,几个大胆又好奇的同学立即围到穆从白旁边,七嘴八舌地问。 「穆从白,你以前在哪里上学?」 「你家是哪里的?为什么来我们这里?」 「穆从白你真的才12岁吗?那你要叫我们全班哥哥姐姐。」 周妍妍也被围在了座位里,不高兴地说:「你们烦不烦,没看见人家不想理嘛!」 一个男生十分自来熟地抱到了穆从白的肩膀,「弟弟,别怕她,以后我罩你。」 第108页 穆从白僵住动作,把肩膀上的手推下去,「不要碰我。」 男生一愣,穆从白突然站起来,围着的同学都被他的眼神莫名吓住,主动让开,看着他走出去。 周妍妍立即说:「看吧!自作多情。」 司越珩出了学校不想回家,把车骑到卫生所,今天有两个人上班,但周嘉盛还是在药房柜檯里打瞌睡。 他过去趴到柜檯,敲了两声,周嘉盛被吵醒,抬起眼看到是他嫌弃地说:「你干嘛?你家小狗又生病了?」 「你别胡说。」 司越珩反驳回去,没有精神地嘆气。 「是你病了吧?」 「你才有病。」 「你没病来这里干嘛?不过我看不了你的病,建议你打心理热线,我怀疑你是分离焦虑。」 司越珩没有反驳,而是反省起来。 这时,他手机铃声响了,看到是穆从白打来的,他立即有了精神。 「穆小狗,你下课了吗?」 「叔叔——」 穆从白刚回了一声,电话里就是一阵嘈杂,司越珩瞬间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老师呢?我马上过去。」 「没事。」 穆从白的声音又传回来,「他们非要和我说话,可是我不想说。」 司越珩僵起动作哭笑不得,他想像了一下觉得很合理。 像穆从白那样又乖又可爱的小同学,受同学喜欢一点也不奇怪。 他放下心来,「你把你的想法告诉他们,好好说,不要黑脸,知道吗?」 穆从白当场开口,「你们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回答,谢谢。」 司越珩连表情都僵住了,他教的穆从白都记住了,但没有完全领会。 他正想教穆从白不能这样,却听到对面一阵笑声,夹着一句,「你怎么这么有趣?」 周嘉盛突然把司越珩的手机抢过去,对着手机说:「穆小狗,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怎么当你叔叔的好小狗,下次别打电话,自己想办法。」 他说完把通话给挂了,手机扔回给司越珩。 「你怎么挂了!」 司越珩要打回去,周嘉盛说:「你够了吧!他不是才六岁,也不上幼儿园,你要他接触社会,就应该给他足够的空间,让他自己去适应。」 确实应该这样。司越珩被说服了,放下手机的动作地不太情愿。 周嘉盛对着他狠狠啧了一声,突然问:「穆家给你钱了吗?」 「什么?」 周嘉盛看他这反应已经明白,「穆戎霆没给,穆祺朝也没有?他们怎么这么抠?」 司越珩不回话,他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手里有钱吗?镇上最近在搞农产品网上直播带货,有的人怕风险太大,你可以跟他们合伙,你出资,他们出货。」 「我也觉得风险太大!亏了怎么办?我可是要养孩子的。」 「你就没遗传一点你们家的商业基因?」 司越珩白了周嘉盛一眼,「暂时还有钱,我要回去给穆从白做午饭了。」 他说完就出去,又把周嘉盛的车骑走,周嘉盛在后面喊。 「你什么时候把车还给我?」 司越珩没有理会周嘉盛,他回家就开始准备,掐好学校下课的时间,做好饭热在锅里,骑车去接穆从白。 中午的时候学校外面有许多摊贩,正严阵以待学生下课。 司越珩混在其中显得异样又独特,听到下课铃他就给穆从白髮消息,等了三分钟,他的穆小狗沖在第一个,向他跑来。 这一瞬间,他心里有股难以说明的感动,就仿佛正在做一场让他动容的梦,一直到穆从白到了他面前,撞进他怀里,他终于有了回到现实的实感。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司越珩问完,穆从白仰起脸回答:「我想叔叔。」 他一下捏起了穆从白的脸,「我是问你和同学相处怎么样,老师怎么样?」 穆从白努力地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可说的事,「老师都好多话,一直在说。」 「老师讲课当然要说话,搞半天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对不对?」 穆从白完全不否认他没有听课,司越珩又问:「那同学呢?」 「他们也好多话,我给他们买了雪糕让他们不要跟我说话。」 司越珩直接笑出来,穆从白这可能是血脉天赋。 他想到周嘉盛的话,决定让穆从白自己去摸索,骑上车说:「走了,回家。」 后面出来的学生,看到一个格外好看的帅哥,骑车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帅哥,他们穿过人群,在阳光下走了街道的远处,这一幕仿佛一幅画般。 回家吃了午饭,又睡了午觉,司越珩定好闹钟,到时间再送穆从白去学校。 这一次没有了那么多不舍,可当送完穆从白回来,他刚走到院子就愣住了。 他在这里长大,每一个角落他都很熟悉,可是此刻他无论视线落在哪里,想到的都是穆从白。 仿佛穆从白的出现,把他的人生分割成了两半,前面一半他是司越珩,后面一半他是穆从白的叔叔。 司越珩冷不防地笑了一声,停好自行车走进屋,从客厅到餐厅,又到他房间,再到洗衣房。 最后他进了穆从白房间,看到穆从白摆到书桌上他的照片,他才突然意识到他在不习惯穆从白不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分离焦虑。 第109页 穆从白的书桌已经搭配上了专门的椅子,桌上摆上了小檯灯和几本书。 他坐到椅子上想以后穆从白就要在这里写作业,然后桌子会一点点变高,穆从白也会一点点长大。 穆从白长大后,会不会就离开他? 司越珩思考了这个问题一下午,定好的闹钟响起来他才回过神,又开始准备晚饭,做好后去接穆从白。 等他接到了穆从白才知道,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好久没上学,我都忘了还有晚自习的存在。」 司越珩比他自己上学时对晚自习更不满,晚间休息时间不是特别长,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他又要送穆从白去上课,直到晚自习下课,再接穆从白回来。 回家的路上,司越珩像普通家长那样问穆从白,「今天上了什么课?你感觉怎么样?听得懂吗?」 穆从白一只手抱着司越珩,另一只手拿着一杯现榨的西瓜汁,是司越珩接来时带的,一口下去清甜爽口。 他把脸贴到司越珩背后蹭了蹭,「我忘了。」 「那你上课在干什么?」 穆从白坦白地回答:「想叔叔什么时候来接我。」 司越珩觉得如果不是他在骑车,一定要给崽一巴掌,不过现在没空,只能又问他,「那你有认识同学吗?」 「一共有41人,我认识了21个。」 「这么多?」 司越珩惊讶,觉得这不太可能, 果然穆从白接着说:「我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和脸。」 「这不叫认识!」司越珩说完又改口,「也算认识,以后继续加油。」 回到家,司越珩去停车,穆从白先进了屋。 他再进去时,穆从白站在客厅中间看着他等他,一瞬间他仿佛胸口被什么填满,心里终于没有下午回来时空荡,而这一天他前所未有的充实。 他去给穆从白做夜宵,让穆从白写作业,结果发现穆从白的书包是空的。 「我已经做完了。」 穆从白挤过去贴着司越珩,要和他一起做夜宵,但每一个动作都要和司越珩贴在一起。 司越珩嫌弃地推开他,「别贴这么近,防碍到我了。」 他干脆地抱着司越珩,可怜地说:「可是我想叔叔。」 司越珩转眼就对上了小狗撒娇的眼神,无奈地说:「手松一点,我不好动了。」 穆从白稍微松了一点,但脸往他的肩膀蹭过去。 夜宵是司越珩专门给穆从白买的鱼,穆从白难得地对这个不过敏,但是贵死人,而且司越珩觉得也不好吃。 所以,他煮完穆从白的,另外给自己炒了个米粉,两人一起到院子里吃。 夜风吹来,树叶直响,伴着外面的虫鸣蛙叫,司越珩抬头,勐然发现树上的石榴熟了。 秋去春来,又一年的石榴要熟了。 穆从白上学已经三年,从初三到了高三,司越珩完全适应了当家长的生活。 天光大亮,阳光从远天的地平线开始,铺向大地万物,终于照进了窗户的一角。 里面的床上冒起来一个少年,他精緻的眼睛掩在耷拉的头髮下,反过来的阳光只映亮了他刚刚开始明显的脸廊,已经能看出一些将来完美的影子。 「几点了?」 司越珩睁了睁眼,看到怕吵到他小心下床的少年,接着又闭上。 穆从白登时定住了动作,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头,「叔叔,你继续睡,我去上学了。」 上学两个字像是启动了司越珩的开关,他勐地睁开眼坐起来。 因为高三提早了半个月开学,昨天穆从白的班主任发了消息,说今天要开家长会。 他强忍下了哈欠,看向穆从白说:「今天要开家长会,我差点忘了。」 「叔叔可以不去,反正都是说的废话。」 穆从白明明刚刚要下床,突然扑过去往司越珩胸口拱,但最近越来越有装不下他的趋势。 司越珩推开他的脑袋,揉了揉半长的头髮说:「怎么能不去!你明年就要高考了!起床!」 穆从白没有撒够娇,司越珩推开他下床,他又扑过去趴到司越珩背上,像个大挂件一样让司越珩拖着他出了卧室。 司越珩的头发现在已经过了脖子,因为镇上的理髮店理得他很不满意,最开始两个月一去,到后面半年一去。 现在他已经有半年多没理过发了,发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着穆从白的脸。 「你可以下去了,我要上厕所。」 司越珩到了厕所门口停下来,反手拍了穆从白一巴掌。 「我也要上。」 穆从白不肯松手,司越珩无奈,「你先去。」 「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穆从白冷不防地问出了一句,司越珩挑起眉头向他看去,穆从白颇有不满地说:「你都不跟我一起上厕所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一起上厕所!你还是小学生,上厕所也要人一起!」 司越珩回头捏到了穆从白的嘴,穆从白口齿不清地回:「那叔叔你喜欢不喜欢我?」 「不喜欢,放开。」 司越珩毫不留情地否定了,穆从白终于松了手,一脸失望地去了厨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早餐的事又变回了穆从白,时常是他做好了给司越珩留着,司越珩睡到了自然再起床吃。 第110页 司越珩往厨房瞟了一眼,进去厕所关上门,开始烦恼。 他家崽最近不知是不是到了青春敏感期?时常会问他诸如喜欢不喜欢我这样的问题。 家长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司越珩上完厕所立即回房间拿手机搜索,可打字时又不知道应该搜什么,最后转手买了几本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书。 买好了书他就去给穆从白收拾书包。 穆从白的书桌在上学的第二年就搬到了他的房间,因为穆从白必须看着他才写作业。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毛病,反正书桌搬进来后再也没搬出去过,他每天都看着穆从白在他房间里写作业。 一个暑假的时间,穆从白在他房间里到处都留了作业,他一一找出来放进书包。 收完了作业,他发现书桌上有一本参考书,不确定穆从白是不是需要带的,就拿起翻了翻,结果一翻里面掉出来一封信。 信封是普通的信封,只不过颜色是粉色的,上面什么也没写,也没有封口。 司越珩下意识打开,发现里面真的是一封信,手写的,娟秀的笔迹,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看到了最前面的一行字。 穆从白:我喜欢你! 这是情书? 司越珩勐然怔住,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他回头看到穆从白直盯着他手里的情书。 作者有话说: 粗长的一章,终于写到崽长大了! 第44章 操场 # 044 一串风从窗外吹进来翻起了桌上的书, 司越珩把手里的信折起来,放回了信封,像他没看过一样夹到刚才的书里, 又把书放进穆从白的书包。 穆从白的视线楔在他身上, 他平静如常地开口。 「这么快就做好了?」 穆从白没有回话,而是走进来,拿出他刚放到书包里的参考书, 取出刚才的情书,打开后还自己念起来。 「穆从白, 我喜欢你很久了,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 穆从白刚刚过了变声期, 嗓音比以前沉了一些,但仍带着少年独有的清透。 只念了个开头,他勐然地露起了不解地眼神,向司越珩盯去,「叔叔, 这个是……情书吗?」 「写给你的, 你来问我!」 司越珩连语气都仿佛打起了皱,仔细注视着穆从白,他勐然发现穆从白不只长高了许多,脸颊上原本捏着很有手感的软肉不见了,逐渐变成了清晰的轮廓。 这张脸难怪会有女生写情书, 哪哪儿都完美得没有缺点,和小时候一样精緻到不行。 穆从白盯完了司越珩,突然把信撕了, 毫不犹豫, 仿佛撕的是一张废纸。 「等等。」 司越珩急忙去救, 但只救到了巴掌大的一张纸片,剩下的被穆从白扬到窗外,被风吹进了荷塘里。 他捏了捏鼻樑,终于正视穆从白已经长大,并且到了会谈恋爱的年龄。 「穆从白。」 司越珩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的表情说:「我不反对你谈恋爱,这是、是每个人都有的正常想法,你可以不用撕。……我不会骂你,更希望你能告诉我,如果有这方面的烦恼,我会、尽量地帮你解决。」 「我没有谈恋爱。」 穆从白反倒一脸不明白地解释,「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夹进书里的。」 司越珩勐然拿起他救回的那一片信纸,刚好是最好的落款。 时间是五个多月前,名字是一个叫周妍妍的女生,他记得好像和穆从白在初三时是同桌。 所以,几个月穆从白都没发现书里的情书? 穆从白一把抢过最后一片信纸,扔出窗外,十分顺手地把自己抱进了司越珩怀里。 只是他最近不断长高,已经到司越珩的鼻子了,为了让司越珩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他,得把腰弯成一张弓,不舒服的姿势,但他非常熟练。 他脸蹭到了司越珩半露出的锁骨,额前扫到了司越珩的发梢,找出让他满意的姿势才说:「我不谈恋爱,我只喜欢叔叔。叔叔,你喜欢不喜欢我?」 司越珩长出了一口气,确定了他家崽可能只是越大越爱撒娇,青春期根本还没有启蒙。 他一巴掌盖到了穆从白的脸上,把崽子推开嫌弃地说:「你一天要问多少遍?我喜欢你,行了吧?」 「我也喜欢叔叔。」 穆从白终于满意了,又贴过去脸往上蹭,就到了司越珩的脖子。 司越珩被他的头髮弄得发痒,再次把烦人的大崽推开,「那你要好好回答人家女生,这是对人的尊重。」 「又不是我让她写的。」 司越珩听到这话有些头疼,他家崽子可能不只是青春没启蒙,融入了学校这么久,还是没学会什么叫人际关系。 他耐心地教导,「如果你什么都不回答,这样她会伤心……或许还会忐忑,不知道你的想法,一直不能放下这件事。」 说到这里,司越珩勐然意识到,向穆从白问:「你喜欢她吗?」 「谁?」 「写信的女生。」 穆从白莫名地眼神一沉,用力地抱住了他,似乎在生气地说:「我只喜欢叔叔。」 算了!司越珩对他是真的没有办法,那信时隔了半年,让穆从白突然回应什么反倒了奇怪,他推了黏在身上的崽说:「够了,要迟到了。」 第111页 「叔叔,我感觉我头疼。」 穆从白的声音突然变得发腻,像是身上有吸司越珩石似的,被推开立即又贴过去。 司越珩最关心的就是他的身体,紧张看过去,穆从白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说:「反正今天也不上课,我可不可以请假。」 他一下明白这崽子又在撒娇,捏到了穆从白的嘴,「请假不行,今天我送你去学校。」 虽然手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但他一直捏到现在,没有察觉出不同,反倒是穆从白撒娇的模样还一模一样。 穆从白瞬间头不疼了,像只被赏了骨头的大狗,围绕着司越珩,左贴一下,右蹭一下地走去了餐厅。 跟着司越珩在厨房里帮忙了三年,他强大的学习能力,已经有了超过司越珩水平的厨艺,周末的时候还时常做一些司越珩不会的菜,献宝一样要司越珩打分。 司越珩吃早饭时还拿着手机,他在看穆从白班主任发的家长会流程。 穆从白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他贵族公子的餐桌礼仪,凑着脑袋去看司越珩在看什么,然后把司越珩的手机拿走,扣到他另一边说:「叔叔,你不要去好不好?」 司越珩奇怪地打量向穆从白,「为什么不想我去?是怕老师向我告你的状?」 穆从白回盯着司越珩的脸,视线不自觉地描着司越珩的五官,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班里女生说喜欢的明星。 他觉得他叔叔才是最好看的,说不出什么理由,就是不想司越珩被别人看到。 司越珩看到崽子突然不说话,以为真的是怕被老师告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我对你的成绩没有要求,只要你快乐健康。我保证老师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行了吗?」 穆从白蓦然转开了视线,盯着自己的碗,回了意义不明的一声「哦」。 吃完饭后,穆从白去换衣服,因为他的衣服越买越多,终于用到了他房间的衣柜。 司越珩把他的书包拎出来,在外面等他,因为穆从白一个暑假又长高了,新学期的衣服都是新买的,衣服和吃的这两方面,他格外捨得给穆从白花钱。 过了片刻,焕然一新的大崽子走出来,司越珩有些看呆了,他家崽是从小好看到大。 小时候精緻可爱,现在长高后显示出了非常优越的头身比,由于身高窜得太快,去年还看着长了点肉,现在已经全没了。 不过因为坚持锻鍊,衣服下面藏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充满了少年特有的纤瘦与活力。 他拿出手机给崽拍照。 穆从白现在的配合不只是乖乖站着,还会摆出各种自认为好看姿势。 实际也确实很好看,没有缺点的身材怎么拍都好看。 司越珩终于拍完,收起手机说:「走吧。」 穆从白的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周嘉盛的那辆被司越珩骑着接送了他一年,终于退役。 现在的车还是周嘉盛送他上高中的礼物,但是穆从白仍旧没有与他和解。 穆从白单肩挂着书包,跨上了自行车甩到司越珩面前,抬起了精緻的下巴说:「叔叔,上车。」 「等等。先下来。」 司越珩突然之间想起来,穆从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下车就被推到了门边。 「站直一点。」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近在他眼前的脸,不受控制地傻笑起来,又被司越珩捏到了嘴说:「穆小狗,站好。」 「哦。」 穆从白乖乖地站好,司越珩现在要踮起脚才能看全他头顶,然后拿了一把小起子,在门框上划出了他身高的印记,然后刻了时间。 「好了。」 穆从白听到声音往另一边的门框过去,上面最后的印记只到司越珩15岁,后面就没有了。 司越珩看着他解释,「那年爷爷生病了,后来我就走了,没有再刻过。」 穆从白想了想,直接站到了司越珩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几乎面对面贴到了一起,他另一手举到头顶去比和司越珩的身高,最后笑起来。 「叔叔,我明年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样高的。」 「做梦,走了。」 穆从白不是做梦,他仿佛已经看到比司越珩高的时候,重新骑上车耍帅把车转了圈。 司越珩无语地坐到了后座,穆从白脚一踩车就骑出去。 曾经带不动和的小崽子,已经能轻松地载着他狂奔在街上,破开晨光中的风,驶向了太阳升起的方向。 高三是提前开学,但整个年级才200多点人,比起放假时热闹了许多,但实际也没有多少人。 不过今天家长会,除了学生还有许多家长,看起来人多了一些。 穆从白直接把车骑进了学校,在停车场停好了车,把司越珩带到操场边的一处休息椅说:「叔叔,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放好书包就来。」 家长会流程是先在操场全年级开大会,然后才是各班的小会。 这会儿其他家长都在前面相互交流,这里没有别人,司越珩看了眼穆从白,按他的意思坐下去。 他又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水杯,塞到司越珩手里,才背起书包往教室跑去,声音飘回去告诉司越珩。 「叔叔,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高中部与初中部不在一起,穆从白现在的教室在另外一栋楼,为了不浪费高三生们的时间,前两年在高处的教室搬到了2楼。 第112页 这时候同学不是在下面和家长一起等开会,就是趁机去哪里「放松」了,教室没几个人。 穆从白一路跑进教室,急急忙忙撞到了人,对方被撞得撞了墙,不高兴地:「干嘛呀!跑这——」 后面的话在看到穆从白时,蓦地吞了回去,变成了一张要笑又不想笑的脸,「没事,你小心点。」 穆从白只回了他一个毫无表情的余光,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他还定在原地,一步没敢挪。 他们班穆从白明明是年龄最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班里所有人都不敢惹他,甚至整个年级穆从白都是让人敬畏的存在。 可要他说穆从白做过什么事,似乎又没有,仅仅是因为平日里穆从白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和眼神,就让所有人都憷他。 现在的座位穆从白已经从第一排变成了中后排,他放下书包又马不停蹄要下楼,结果路被一人挡住了。 「穆从白,你这么着急干嘛?」 穆从白抬眼看到了周妍妍,就是他进学校时的同桌,现在仍然和他一个班,也是写早上那封信的人。 他本来要越过去,却突然又后退,瞥了周妍妍一眼,毫无语调地说:「以后不要给我写信了。我不喜欢你。」 周妍妍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几次,最后她怀疑地问:「你不是现在才看到吧?」 穆从白对她抬了下眼皮,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的反应了,她哼了一声矜持地回答:「过了这么久,我早就忘了,现在也对你没意思了。」 穆从白没有回她任何反应,像只是为了通知她前面那句话,说完越过她跑走出了教室。 她视线追着穆从白的背影,踢了一脚穆从白的凳子。 刚才被穆从白撞的同学还在,不可思议地盯着周妍妍,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给穆从白写情书。 他记得高二时,有个高一的女生不知情况,大胆地来他们教室当众给穆从白递情书,结果穆从白硬是连一眼都没看她,那女生尴尬地在那里举了半天,最后自己带着情书哭着跑了。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敢给穆从白写情书,哪怕穆从白年年被评为了校草。 周妍妍发现有人盯着她,狠狠瞪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失恋啊!」 「失恋的见过,没见过敢对穆从白失恋的。」 「关你屁事!」 周妍妍骂完,跑出了教室。 大会开始时,在班级的队伍里周妍妍又见到了穆从白,还有他叔叔。 方阵的站位按他们的座位排的,她就在穆从白的侧前,转头就能看到。 太阳升高,空气也变得热起来,操场上方没有遮挡,穆从白就举起双手挡在司越珩头顶。 司越珩回头,「你干嘛?」 「给叔叔挡太阳。」 穆从白还是乖得像小时候一样,司越珩看到挂在他鼻尖的汗珠,用手肘给他擦了一下,然后把他拽到了自己前面,反过来给他挡太阳,然后小声抱怨还要多久。 「20分钟。不过校长太啰嗦,肯定20分钟讲不完。」 穆从白得寸进尺地把自己靠到了司越珩肩膀,脸完全挡在司越珩的阴影里。 现在的校长是司越珩当年在学校时的行政主任,对于他的啰嗦十分认同。 他垂眼看了看穆从白,突然说:「穆小狗,你要不装中暑吧。」 操场上面所有人都离得很近,他这话一出口就被人听到了,前排的家长回头来看他,对他很是鄙夷地说:「你怎么能教坏孩子?」 穆从白立即就像要蹭出去咬人的小狼,他十分顺手地把崽的脑袋按回来,向对方微笑地说:「我开玩笑的,不要误会。」 对方仔细地打量了司越珩两眼,过于年轻,猜他可能是哥哥之类的,小声的说:「有的父母真不负责,高三的家长会都随便敷衍。」 司越珩听到了,并且很贊同,所以没有反驳。 但是他还是很热,可能是因为太阳晒得少,片刻就起了一身汗,打开穆从白的水壶喝了口水,身旁的穆从白冷不防地倒下去。 「穆从白!」 司越珩吓了一跳,急忙蹲下去扶起他,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来。 刚才听到司越珩话的人觉得穆从白是装的,但班主任没有听到,况且穆从白是他的「心肝宝贝」,说不定高考能考个县状元回来。 他连忙跑过来,急忙向司越珩询问,「怎么了?是不是中暑?天气是有些热!」 司越珩不确定穆从白是不是真的中暑了。 这三年穆从白锻鍊的成果很显着,已经很少生病了,过敏的情况也少了很多,连对蛋白质食物都没那么挑剔了。 可毕竟还是体质不够好,他不能肯定不会有意外。 校长的讲话也停下来,司越珩不想耽误时间,和班主任说:「没事,我带他到那边休息一下。」 班主任见校长那边叫人过来看情况,忙说了一声,和司越珩一起扶穆从白到了操场边树荫下。 「林老师,你回去吧,我看着他就行。」 他不太放心,叮嘱司越珩,「要是等会儿没好,还是要送他去卫生所。」 司越珩答应,穆从白躺在椅子上,他坐到一边让穆从白枕着他的腿。 班主任一走,穆从白倏地睁开了眼,对着他咧嘴笑起来。 第113页 「叔叔,凉快了吗?」 司越珩先是一愣,接着笑了一声,捏起他的嘴无奈地说:「你真是——」 第45章 午觉 # 045 树叶被风摇出了沙沙的声音, 远处是校长还没有结束的讲话,激昂地叙说着高考如同沙场,如同高山, 学子们要征战, 要攀登。 这些声音到了司越珩这里全部成为了背景音,他许久没有这样注意过穆从白的脸了,接着又发现椅子太短, 穆从白躺得腿完全悬在半空。 最开始他还总担心穆从白长不高,现在穆从白长高了, 他又有些怀念以前的穆小狗。 于是, 他一边欣慰, 一边想念以前的穆从白,与现在的穆从白四目相视,指尖不不注意碰到了穆从白嘴角边的小痣。 可能是造物主都觉得穆从白的脸太完美,所以给了他这样一个小缺点。 然而穆从白有了这颗痣,反而好看得特别了, 就仿佛这颗痣是一个故事, 让人一眼看来对他的印象变得更加深刻,尤其长大之后越发地有效果。 「穆小狗,你长大可千万别当渣男。」 司越珩想起早上的情书,脑子里已经冒出来了穆从白隔三差五带不同的女朋友回家,甚至被女方家长找上门来骂他怎么教孩子的剧情。 他笑出来, 又发觉自己想多了,穆从白这种傻小子,将来别被姑娘骗才是。 「叔叔。」 穆从白不知道司越珩在想像什么, 蓦地捉到他的指尖, 「我要喝水。」 他说完就张嘴, 司越珩无情地甩开他的手,「小崽子,你还想我餵你?」 「啊——」 穆从白张着嘴表示他想,司越珩捏到他的脸颊,要把他推起来,他立即抱过去说:「叔叔,会被人发现的!」 司越珩往操场中间的队伍瞥去,他不想再回去晒太阳,于是扶起穆从白的脑袋,打开水壶,结果倒得太急,水一下从杯口洒出来。 穆从白勐不迭被呛了一脸,本能往上起来,却撞到了司越珩急着低下来的脸。 司越珩被撞了鼻子,穆从白被水呛了气管,两人几乎同步地各转向椅子的一边,弯下腰去,一个捂鼻子,一个咳嗽。 周妍妍没有听台上在讲什么,她父母在外打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老人除了对她说好好学习什么也不懂,所以她根本没有提今天开家长会的事。 她无聊地踩着一片被风吹来的树叶,视线不自觉往操场边的穆从白看去。 穆从白被捉着一只手,他叔叔好像在教训他什么,可是穆从白脸上却带着笑,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叔叔,与看他们任何人都不同。 他叔叔说了许久,突然往穆从白手心打了一巴掌,她惊讶这小学生一样的惩罚方式。 下一秒,穆从白却没有像被打了,而是握住了他叔叔的手,并且没有松开。 周妍妍立即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她也不明白她是在紧张什么,就仿佛窥见了什么隐秘的秘密,脸颊都不自觉红了。 大会终于结束,可能是因为有人中暑,校长这次长话短说了,准时在20分钟内结束。 接下来就是各班级的自己家长会。 换到教室里终于不再那么热,不过条件有限,没有空调,只有几个老旧的风扇在头顶转个不停。 新学期换了教室和座位,司越珩被穆从白领到位置上,推他坐下,然后暗示地指了指抽屉里面。 司越珩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班主任就来了。 因为空间有限,所以家长坐位置,学生都在后面站成排,有学生家长没来的,可以不让座。 不过,所有学生全都站到了后面,挤不下的还熘到了教室外。 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就是无法地带,有人蹲在墙角掏小说出来,有人偷偷吃零食,穆从白与众不同地趴到外面的窗台,偷看他叔叔,因为这里比教室后面离他的位置更近。 班主任讲的话和校长没有本质的区别,司越珩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穆从白的成绩,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穆从白能考上好的大学,将来能做喜欢的职业。 但他不想给穆从白压力,所以一直放任穆从白想学就学,不想就偷懒。而且穆从白的成绩在这个小镇来说,是真的非常好了,即使偏科总分也不低。 班主任在讲台上讲得激情投入,司越珩一边听,一边好奇地摸进穆从白的书桌。 他首先摸到了一个盒子,像词典一样的大小,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张纸条,和一个小一点的盒子。 纸条上写着:林老师也很啰嗦,他要讲很久。 后面还画了一个生气的表情。 他不由地一笑,往窗台看去,对上了穆从白悄悄露出来的一双眼睛。 接着,他打开下一个盒子,这回是一颗薄荷糖,还有一个更小的盒子。 这是在套娃? 司越珩抬眼看了看讲台上的班主任,再左右看了看其他家长,没有人注意他,于是低头藏到了前排的家长背后,剥了那颗薄荷糖餵进嘴里,然后快速藏起包装纸。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不自觉傻笑起来,旁边一个男生盯着他,不可思议地瞪起眼,「穆哥,你怎么了?」 问话的人叫顾辑,就是穆从白上学第一天就搭了他肩膀的自来熟,经过三年的不懈努力,他总算成为了全校唯一能和穆从白说上话的「好朋友」。 第114页 然而,他的好朋友只往后余光瞥了他一眼,他顿时不敢造次,躲到窗台的最角落,也举起双眼顺着穆从白的视线望去。 司越珩还在开套娃一样的盒子,这会儿开出来一本袖珍的笔记本,一页一幅画,连起来竟然是一个老师因为讲课太无聊被外星人抓走的故事。 不知道是穆从白多少节课没有听讲画的,他看到最后老师在外星被强迫上课,忍不住笑起来。 顾辑不禁向穆从白说:「穆哥,你叔叔这么帅,还好不是我们班的学生,不然肯定所有女生都喜欢他。」 穆从白终于给了他一个真正的眼神,但这一眼他仿佛被刀杀了一遍,蓦地不敢再开口了。 等穆从白视线转回去,他才悄悄地挪开,离远了再次看去,穆从白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表情变得可怕起来。 司越珩开完了套娃的盒子,往窗台瞥去,穆从白已经不在那里了。他下意识回头,果然看到穆从白进了教室。 本来拥挤的空间人挤人,唯独穆从白周围,三步之内只有他。 什么时候他家崽才能学会友好,交到朋友? 司越珩考虑起了这个问题,思绪越跑越远,最后家长会结束了,他才勐然回过神想家长会到底开了什么? 班主任叫林牧青,是语文老师,对穆从白属于又爱又恨。 他落下最后一句话宣布,「接下来是自由交流的时间,各位家长有什么问题,或者想法,都可以和各科的老师沟通。」 教室里各科的老师都来了,林牧青说完瞬间就吵闹起来,有些家长急忙地找老师沟通孩子成绩,有些家长像是终于解脱伸着懒腰准备离开。 司越珩刚刚站起来,准备找他家崽,却被好几个老师一起围住。 林牧青也挤过来,对别的老师说:「你们别挤了,所有问题我一起说了,尤其是你们三个,穆从白想考满分就能考满分,有什么问题好说的!走开,走开!」 数理化三科的老师被林牧青赶走,然后把司越珩扯退了两步,单独地和他说:「司越珩,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穆从白给我好好写作文。其他地方丢分都是小的,他这个成绩,只要不丢得太离谱,高考都没问题。」 林牧青说到这里就嘆气,「重点就是他的作文,他一不注意就跑题。有想法是好事,但他别在高考的时候这么有想法,不然一丢就几十分,那结果可天差地别。」 司越珩高一也是在这里上的,林牧青当时刚来这里实习,代过他们几节课。不过一开始他们都没认出对方,后来因为穆从白交流多了,才回忆起曾经短暂的师生关系,林牧青对他的态度也变得随意起来。 他连连地点头,「我一定跟他说。」 「不是跟他说,是一定要改!改!」 林牧青说得都想拍桌了,穆从白突然挤过来,站到司越珩旁边就搂着肩膀贴过去,叫了一声「叔叔」。 他忍不住指着穆从白说:「你多大个人了,还这么撒娇。」 穆从白这会儿乖得很,对着他笑了笑,十分直白地说:「林老师,你不要告我状了,我叔叔保证了无论你告什么状,他都不会骂我。」 司越珩手熟地给了穆从白的后脑勺一巴掌,林牧清转去骂司越珩,「哪有你这么当家长的,他就是被你惯的。」 这时英语老师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过来,「还有他的英语,林老师别只说自己的。」 穆从白立即站直,对着英语老师说:「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好好复习,争取下回考试进步。」 英语老师不由惊住,向穆从白打量过去。 穆从白的英语成绩是所有科目最差的,上课也不太专心,自己也没有要努力的意思。可架不住他其它科目成绩好,年级主任和校长轮流来给压力。 但每次找穆从白谈话,穆从白总是面无表情地回答「知道了,谢谢老师」,看起来听话,实在一个字没听进去。 不过今天,穆从白仿佛变了一个人,连表情都丰富了。 穆从白表现完听话,拉起司越珩说:「老师,我叔叔他累了,我们先走了。」 林牧青还想说什么,但旁边有别的家长过来,他只能算了。 英语老师也被别人叫过去,穆从白趁机拎起书包,拉着司越珩熘出教室,给自己放了学。 本来到这里家长会也差不多了,有些没问题要沟通的家长早走了,司越珩就没阻止穆从白。 回去还是穆从白骑车带司越珩。 到家后,司越珩考虑要不要给穆从白一点压力,让他学习认真一点,穆从白已经往厨房进去。 「穆小狗。」 他叫住穆从白,「我来做,你去学习。」 穆从白忽然一眼不眨盯着他,沉默的不说话。他好久没见穆从白这样了,捏了下他的脸放弃,「行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下一刻,穆从白就贴过来问:「叔叔,你想吃什么?」 「看冰箱里有什么。」 穆从白立即去打开冰箱,挑选要做的菜。 司越珩去帮忙,在穆从白切菜时,他突然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语文和英语?」 穆从白停下动作看向他,却不回答。 司越珩以为穆从白真的不喜欢,却听他突然问:「叔叔要给我补课吗?」 这几年他为了赚钱,主要就是靠帮人翻译和写一些医学方面的稿子,倒是正好够给穆从白补课。 第115页 他注视着穆从白说:「你要是想补的话,我可以给你补。」 「想。」 穆从白毫不犹豫地笃定回答,让司越珩觉得好像又掉了什么圈套,但穆从白回完这声就不提了,专心去切菜。 他们一起做了简单的三个菜,吃完饭后穆从白可以睡一会儿午觉再去学校。 这三年的夏天,司越珩每个中午都到穆从白的房间睡午觉,到晚上穆从白又把枕头挪到他房间里。 穆从白的生物钟特别准,从来不需要闹钟,睡到了该去上学的时间他就睁开眼。 司越珩的脸和他只隔了一只手的距离,他一时没有动,仔细盯着司越珩的脸,想到顾辑说的话,忽然凑过去把司越珩抱住。 「穆小狗,你干嘛!」 司越珩被吵醒,一只人形四爪鱼粘上来,他抬手拍到了四爪鱼的脸,「够了,快去上课。」 穆从白不肯放手,还把脸埋下去蹭在司越珩脖子里,不小心唇触到了司越珩侧颈的皮肤。 他蓦地一怔,茫然抬起了头,盯住司越珩脖子被他碰到的那块,悄悄抿了抿唇。 「你又怎么了?」 司越珩发现他突然愣住,抬眼看来,他倏地跳下床。 「叔叔,我走了。」 穆从白抓起书包飞奔出房间,出去后骑上车,风一般地冲出了家门。 第46章 掌心 # 046 阳光从落地窗外的树荫掠过去, 穿堂来的风扫起了窗帘,司越珩听着自行车的转轮声消失,才开始想那崽子跑什么? 他回想也没想到哪里有问题, 翻过身抱到了穆从白的手掌玩偶继续睡。 这个玩偶三年来一天也没缺席过穆从白睡觉, 哪怕热得被踢到了床尾,脚也得勾着在根手指才算,幸好是质量不错, 不然早就被揉烂了。 司越珩脑子里的思绪乱飘着睡着了,今天的回笼午觉他睡到了快四点, 起来先去炖了个汤, 然后回到房间开始他的工作。 说是工作, 其实连兼职都算不上,完全得益于在这里生活成本够低,他靠穆从白去上学的无聊时间接一些翻译的活,赚来的钱也够了他们平时的生活开支。 穆从白这几年也没有落下锻鍊的事,上学放学骑车, 晚上睡觉前四十分钟的运动, 加上学校的体育课,几年下来万幸没有生过大病,所以三年前那笔钱还存着。 他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到穆从白的书桌前,一般他都在穆从白去上学了,来借穆从白的书桌。 不过穆从白放了一个月的暑假, 书桌都是穆从白在用,今天他发现桌子可以不用调高了。 小孩子长得真快啊! 司越珩想着就又看他的那张照片,穆从白还真是喜欢, 这么几年还放在桌子正中, 与他四目相对。他没有那么自恋, 把相框扣下去再打开电脑。 等会就要去做晚饭,他只是趁这个时间随便翻一点,反正他闲着也很无聊。 但刚开了个头,就接到了刘书砚的电话。 刘书砚这几年也一直和他联繫,说要来看他都没有时间,就有事没事给他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偶尔还会给他介绍一些改论文的稿子。 「四大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司越珩把手机开成免提,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回:「什么好消息。」 「你猜猜?」 「你主治考过了?」 刘书砚尴尬一笑,「那倒不是,我又不是你,没那么厉害,至少还得过两年。」 司越珩顿住了动作,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消息。 刘书砚沉默了片刻嘿嘿地笑起来,「我要结婚了!不出意外年底,最迟也是明年年初。」 「等等。」 司越珩感觉有点受冲击,「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刘书砚又尬笑了两声,这几年司越珩改变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变得好聊天了,以前的司越珩就是悬崖上的花,所有对他都只能仰望。 现在司越珩终于下凡了,话变多了,连语调都变得温柔了。他一直很好奇,那个改变了司越珩的孩子到底什么样,能让司越珩这种神仙,甘愿当一个凡人。 「你在干嘛?」 司越珩半天没听到回答,又问了一句。 刘书砚回道:「就是我之前去培训时认识的,认识了两个月,在一起一个月。反正我们都是独生子女,都觉得趁年轻把孩子生了,再继续奋斗事业。」 司越珩有些不知该怎么反应,他现在还联繫的同学几乎没有了,但没联繫的也没有这么早结婚的。 他一直感觉结婚这件事离他很遥远,也不知道刘书砚这个决定将来会怎么样,半晌终于想出了合适的回答。 「恭喜,恭喜!」 「哈哈,到时婚礼你要来给我当伴郎。」 刘书砚说完又突然后悔,「不行,你太帅了,到时压了我的风头!我们也不打算大办,到时人来就行了。」 「霍城吗?」 司越珩突然问,刘书砚蓦地反应过来,沉默了两秒说:「你还是不想回来吗?」 实际上司越珩已经不在意了,霍城只是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对他做什么,他去与不去其实没有区别。 不过他没想和刘书砚说这些,他主要考虑的是如果时间与穆从白冲突了,他可能就去不了。 「越珩。」 第116页 刘书砚突然认真起来,可又欲言又止,司越珩问了,他才说:「前段时间,你爸来打听过你。」 司越珩瞬间怔住,仿佛没有听懂这句话,可是他却问出口,「打听什么?」 「也没有什么,问你以前在学校的事,课程怎么样,学费贵不贵之类的。」 刘书砚说完又犹豫了片刻,「你现在和家里关系怎么样了?」 「很久没联繫了。」 司越珩现在不是不想提,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三年前他爷爷的忌日过后,司益锋和李枝芳确实没有再和他联繫过,就如他们说的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司婧姗偶尔会跟他提一嘴,说他们现在工作没有那么拼命了,去年还想收养一个孩子,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更多,也不想知道,于是对刘书砚说:「如果他们再找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刘书砚应下没再接这个话题,聊起了他结婚的事,最后司越珩要去做饭才挂了。 司越珩放下手机却没有动,他捏了捏鼻樑,靠着椅背深吸了一口气。 穆家这几年也没有再找过穆从白,像是真的放弃了穆从白这个继承人。 当时穆戎霆说的话他没在意,现在却时常想起来。虽然穆从白成年兵器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回穆家,但总有些问题是扯不清楚的。 如果穆戎霆不罢休,恐怕能想出无数的手段对付他们。 算了,到时再说。 司越珩关了电脑去做晚饭,做好后等穆从白回来。 自行车的铃声响进了院子,这是穆从白回来和司越珩打招唿的方式,他把车在门口靠好就冲进去,书包在半路扔向沙发,人冲进餐厅直扑司越珩。 「叔叔,我回来了。」 司越珩听到了铃声,把热在锅里的菜盛出来,穆从白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贴,每一天都不变。 他掀眼对崽子说:「先去洗脸,这么多汗。」 穆从白还是贴着他不松,他往桌上蹭去放菜,穆从白也跟着脑袋伸过来,额头上的一滴汗滑下来,沿着脸颊眼看要落进汤里。 他连忙抬手一抹,指腹贴着穆从白唇角的痣,轻轻滑开。 「我放盐了,快去洗脸。」 穆从白掀起眼皮去瞥司越珩,可只微微扫了一眼他又连忙垂下了视线。 司越珩已经把手拿开,他转身跑去了卫生间洗脸,洗的时候轻轻摸了摸唇角的痣,又立即把手拿下来,可总感觉有什么贴在那里。 「穆小狗,你在做什么!」 司越珩半天没等到穆从白出来,「你还打算洗个澡?」 他喊完穆从白就出来了,走到他旁边,还满脸滴着水,低下头向他凑近。 「你敢!」 司越珩意识穆从白想做什么,可来不及躲开,穆从白就双手固定住他的脸,脑袋在他面前甩起来,甩了他满脸的水。 他立即捏到了穆从白的嘴,「欠打是不是,菜里都全是你的洗脸水。」 穆从白不知在高冷什么东西,傻笑起来。他推开了他说:「盛饭。」 「叔叔。」 穆从白莫名地叫了一声,手背轻轻擦过嘴角被捏的地方,乖乖地去盛饭。 司越珩不知道傻崽子在傻乐什么,抹了脸上的水,脚在桌下面轻轻踢了他的傻崽一脚。 穆从白把盛好的饭给他,一点生气,笑得乖得不行。 司越珩觉得崽子今天有哪里不对劲,一直到饭后收拾完,穆从白该去上晚自习了还没有走。 「穆小狗,你不去上课吗?」 穆从白去把书包拿过来,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是他们班主任林牧青特批的条子,同意穆从白周一和周三不去学校上晚自习,在家由他补语文和英语。 瞬间,司越珩恍然大悟,大概从今天家长会开始,穆从白就开始下圈套了。 他放好条子,看向了得逞的穆从白,「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别以为在家我会让你偷懒。」 穆从白扑过去,又把自己弯成了一张弓贴在司越珩胸口,像只大狗子一样抱紧他说:「叔叔教我不偷懒。」 实际上司越珩现在考虑的,是不去学校穆从白就可以早点锻鍊完,早点睡觉,如果林牧青知道了肯定会骂他。 他一巴掌按着穆从白的脑袋推他起来,「先去洗澡,你不觉得自己很粘人吗?」 这话一语双关,但不穆从白不觉得,还把衣摆撩起来,露出他若隐若现的肌肉,抓着司越珩的手掌去摸,「不粘。」 司越珩给了他的肚子一巴掌,「烦不烦,去洗澡!」 「叔叔,我马上回来。」 穆从白战斗一样冲去了浴室,司越珩提醒他,「至少洗满5分钟。」 可能每个这个年龄的男生洗澡都很敷衍,司越珩不提醒,穆从白能从头到脚淋一遍水就出来。 趁穆从白洗澡的时间,他把穆从白的书拿回了房间,打开拿里面的书时,他不由顿住手,怕里面又藏了一封情书。 哪儿来那么从情书,穆从白这个性格,有人给他写情书才意外情况。 开家长会时,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那个叫周妍妍的女生,看起来比穆从白成熟多了,他不太明白怎么会喜欢穆从白这小孩一样性格,没事撒娇的男生。 第117页 在学校眼神杀四方的穆从白掐着点洗完澡,回房间去穿好衣服直奔去找司越珩。 司越珩移来了一张方凳,坐在书桌边指了指座椅,「坐下。」 穆从白坐到椅子上,因为是转椅,他顺势转向了司越珩那边,被司越珩强行转回去。 「认真点。」 司越珩拿出穆从白最近的试卷,其实他语文和英语差,主要是基础没打好,确切说是根本没有基础,所以一些比较靠套基础的题就容易错。 他先拿出英语试卷,打算从错题补一补缺失的基础。 可他拿着笔认真讲题,穆从白却悠闲地一只手撑着脸,视线在试卷上盯着就转到了他这边,手还不停伸过来,像在帮他整理衣服一样,一会儿扯了扯他的衣角,一会抠一抠他衣服上的花纹。 「穆从白。」 司越珩叫了一声,按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视线转回试卷上。 穆从白的眼睛终于落在了试卷,可手还没停。 司越珩朝他看去,他反而眼神装得不懂他在看什么,反问:「叔叔,怎么了?」 「给我认真一点。」 司越珩无奈地逮住了穆从白桌下那手只,可他稍微松一点,穆从白就把手抽出去,又开始小动作。 他又停下来一眼瞪过去,穆从白毫无收敛,于是他把那只手十指交扣地握住,让他再挣不出去,然后按在了腿上继续讲题。 一个小时结束,司越珩发现穆从白还是一学就会的天才,不禁地注视着他问:「你是不是在学校故意不听讲?」 穆从白把脸趴到了桌上,在桌上那只手沿着试卷爬过去,握到了司越珩手中的笔,连带着握住了司越珩的三根手指。 他视线移去盯着司越珩说:「因为老师没有叔叔讲得好听。」 「讲课有什么好不好听!」 司越珩把笔给他,手抽走往他脑门轻轻拍去一巴掌,「你们林老师那么关心你,你别气他了。」 「叔叔希望我好好学习吗?」 司越珩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希望你好好做人。」 穆从白眼睛眯了眯,脑袋抬起来要换手拿笔,才发现右手还被司越珩抓着。 司越珩也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扣了穆从白的手这么久,掌心都起汗了。 他瞥了穆从白一眼,松开手嫌弃地说:「把错题做一遍,我先去洗手。」 司越珩起身出去,穆从白的视线追着他,下意识捏住了右手的掌心。 上面的汗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司越珩的。他不由自主把手抬起来,掌心捂到口鼻轻轻吸了口气。 顿时,他的耳尖红透,连忙把手放下跑出去。 司越珩在厕所,他就去了厨房。 水龙头打开,水声哗哗响起来,他把手抬到水边,犹豫了一下才伸去水下。 第47章 生气 # 047 司越珩打着哈欠回到房间, 这几年他完全进入了养老模式,生活中唯一操心的事就是穆从白的身体好不好,以至于懒散得时常犯困。 穆从白没在, 他就坐在凳子上等崽回来, 等了半天穆从白还没回来,他无聊地靠到桌上撑着脸,另一只手转起了穆从白的笔。 果然在家就是容易偷懒, 林牧青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骂他。 但他还是没叫穆从白, 等厨房的声音终于停了, 隔了片刻脚步声响到门外, 他懒洋洋看过去。 穆从白最近骨架长得太快,把本来就没多少肉的身体拉得更加纤瘦,像一颗拼命把自己拔高的小白杨。 穆从白手里捧着一杯刚榨的西瓜汁,顿在了门口。 小时候喝过周妈妈榨的西瓜汁,穆从白就不爱吃西瓜了, 每年夏天他们家的西瓜全都榨成了汁。 一般是穆从白快要下晚自习时, 他榨一杯放在冰箱里,穆从白回来就冻得刚好,凉爽又不会太冰。 不过今天穆从白没去上课,他也就没有榨,况且现在离穆从白平时下课还早。 穆从白往司越珩瞥了瞥才过去, 坐下去后一双眼睛定在司越珩转笔的手上,明明贴着冰凉杯子,他掌心却好像又在起汗。 他收起了眼, 抿了一口西瓜汁, 余光发现司越珩也在看他的手, 勐地手颤了一下,仿佛冰凉的西瓜汁烫人一样,犹犹豫豫地把杯子递向司越珩。 「叔叔,喝吗?」 司越珩没看看的是穆从白手里的杯子,他接过来没有喝,而是晃了晃,穆从白像是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连忙解释。 「冰块我都夹出来了!」 司越珩喝了一口试温度,果然很冰。 虽然穆从白不挑食,但是肠胃不好,又容易过敏,三年来他花得心思最多的就是穆从白吃什么,精心养了三年,好不容易才好点。 他把杯子握进了双掌的手心,「等会儿再喝,快写作业,不然你们林老师又要说我护短了。」 穆从白又偷瞥了一眼司越珩的手,连忙转回去拿起笔写作业。 他写到一半,司越珩把捂得没那么冰的西瓜汁放到他面前 。 「可以喝了。」 他侧过眼,从杯子看到了司越珩的手,把杯子捧过来时,杯子还是凉的,可他像摸到了司越珩手掌留在上面的余温,掌心擦上去又被烫了一下。 「怎么了?」 司越珩以为杯子上有什么,可他刚拿过,他问:「冰到了?」 第118页 穆从白不回答,不知着什么急,一口气喝完了整杯西瓜汁,倏地站起来,「我去洗杯子。」 司越珩奇怪地看着急忙跑出去的穆从白,以为他是急着早点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穆从白洗好杯子再回房间,司越珩已经躺在床看手机了,他默默去写作业,可总是忘不掉司越珩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牵过了司越珩的手无数次,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司越珩完全不知道他的崽子在想什么事情,无聊地与李绍忻闲着废话,一直到穆从白写完了作业,他还像模像样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和穆从白一起去打羽毛球。 穆从白晚间的运动有很不多不同项目,基本能做到的都被加了进来。 实际上司越珩一开始口袋想到了跑步,是他陪了一段时间自己不想跑了,于是换成可以两人一起的运动,也是因此他懒洋洋过了几年,还保持住了在学校练出的肌肉。 平时穆从白九点才下晚自习,锻鍊完是十点二十。但今天他们没到九点就来了,所以回家的时候也才九点多。 司越珩洗完澡,穆从白就抱着他的玩偶来了。现在他已经习惯床上有两个人睡觉,只给了穆从白一个眼神就叫他关灯。 灯灭下去,月光就清晰起来,从窗户透进来,在地板铺了一层银粉。 穆从白躺下去,看着司越珩被映出的微弱轮廓,然后挪了挪位置,贴到了司越珩的胳膊。 司越珩眼睛都没睁,随手一推,满是嫌弃地说:「不许抱我。」 然而,他说完旁边的四爪鱼崽就粘上来,还把下巴抵到了他的肩膀,像要锁住他一样,往他发间乱蹭。 「叔叔,晚安。」 「睡觉。」 司越珩又一巴掌过去,手掌准确地盖在了他脸上,把他的脑袋推开。 他蓦地滞住动作,司越珩的手心触上了他的唇,拿开后他仍感觉手一直在那里,让他整张脸都在发烫。 这一晚穆从白过了很久才睡着,早上太阳刚升来,他又自动醒了。 六点二十要上早自习,他睁开眼看着司越珩,习惯地滚过去抱住往人怀里拱,然后又被司越珩嫌弃地推开。 司越珩翻过身继续睡,嘴里梦呓一样地念,「路上小心。」 他轻轻地坐起来,怕吵到司越珩连唿吸都很清,可他没有马上下床,僵着动作往司越珩身上盯去,最后双眼驻上了司越珩的手。 司越珩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笔直,轻轻搭在被子上面。 他不自觉把手伸过去,指尖到了司越珩的手背,不受他控制地微微一颤,他倏地又收回来,连忙下床去。 等司越珩起床,穆从白已经上完上午的第一节课了,他吃了穆从白热在锅里的早餐,又抱着笔记本电脑,去穆从白的书桌继续昨天的工作。 这回做了一半,他又接到小宋的电话。 「越珩,你今天有空没?」 这两年村委带头也做搞起了直播带货,村里最多的特产就是藕,无论鲜藕还是藕制品,往年一直卖给来收的商家,可是价格比较低。 直播可以跳过中间商,东西更便宜,村民却赚得更多。 但看别人好像很容易,自己做却很难,最难的就是根本没有人看,最开始的时候番了半个月,却几乎没卖出去。 曾传平都打算放弃了,但因为司越珩帮临时走不开的小宋播了一小时,意外有了起色。 然后,曾传平就请了司越珩去直播,没想到真的变好起来。 后来他们復盘良久,终于弄明白了一个现实,那就是网络是看脸的。 于是,他就成了村委直播的王牌,曾传平无师自通地搞起了飢饿营销那一套,真的把直播间盘活了。 不过因为村委是义务的,不论卖出去多少都不会抽成,像司越珩这种编外人员,也不可能每次都干白活,所以一开始给司越珩的酬劳都是村委出的。 后来,司越珩出镜每次都销量不错,变成了村委出保底,销量超过预定,超出部分就从销售额里给司越珩抽成。 实际每次司越珩一出现,销量都会翻倍,算下来比起一开始给的钱也翻倍了。 村民没意见,司越珩自然也没有。 不过今天不是村委请他,而是承包了村里一半荷塘的大户,做了一批藕粉,主动要请他直播,提成也是大户自己出。 司越珩听小宋说完,算了算帐,毫不犹豫答应了,等他到了村委,才知道这个大户竟然是宁屿杰。 他和宁屿杰算不上多熟,只是这几年周骏约他出去熘孩子,每次都有宁屿杰一起。 他一直以为宁屿杰和他一样是在提前养老,给周骏带孩子,没有想到人家一人撑起了村里一半的gdp。 「司越珩,这是给你的。」 宁屿杰的声音很沉,和他的人很像,仿佛沉在水里的石头,不显山不露中水,却很有分量。 司越珩接过来,发现就是今天要卖的藕粉,首先想的是穆从白能不能喝。 等他说了谢谢,宁屿杰才补充,「这是纯藕粉,什么也没有加,和外面卖的不一样的。」 他对宁屿杰的印象就是不爱说话,好像每次见到宁屿杰总在默默做事。 他们也算认识了几年,可好像没说过几句话,此时他又回了一声谢谢,话题就终结了。 第119页 还好有小宋,凑到他们中间,双手交叉地伸出来,「预祝我们今天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司越珩说完,宁屿杰才连忙补道:「愉快。」 小宋握完了手看向宁屿杰,「大哥,你多说几个字行不行?你这样怎么播?」 宁屿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司越珩,「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会说话。」 「没事,我也差不多。」 司越珩说得不算谦虚,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这两年才稍微好了一点,直播大多数时候讲究自然,不像别人那样不停地说话,介绍完产品就随便讲一讲村里的事,也算是他们乡村直播的特色。 他说完了这一句,话题又终结了,小宋放弃让他们联络感情,直接说正事。 因为晚上的人比较多,一般都在晚上七点半开始,但六点就要开始准备,这个时间穆从白正好要回家吃饭。 司越珩商量完了流程,就赶回去给穆从白做午饭,等穆从白回来吃饭时,他说了晚上要去直播的,晚饭热在锅里,让穆从白回来自己吃。 这不是第一次,穆从白眼里露了露不愿意,再撒了撒娇,然后在睡午觉时死死地抱着司越珩,说要把晚上见不到的时间补回来。 「就一顿饭的时间。」 司越珩捏住了穆从白粘过来脸,穆从白抱住他不放,「我一分钟也不想离开叔叔。」 「你真是够了!」 他无奈地躺平,凭四爪鱼崽子把他缠住,一个劲往他身上拱,像只找洞钻的小狗崽。 「穆小狗,你别长大了。」 司越珩望着穆从白晃在他眼皮下的发旋,没由来地冒出一句。 穆从白抬起眼对上了他的眼睛,忽然用力抱紧他,小声在他耳边叫着「叔叔」。 在司越珩没有看到的地方,穆从白悄悄沿着他的手臂,摸去了他的手。指尖轻触到了司越珩的手背,他却没有握下去,反而像触电一样缩回来。 司越珩终于推开了他,「够了,好好休息,不然下午没精神上课。」 穆从白没有睡着,下午确实没了精神上课。 到了晚上,他回家没有见到司越珩更加没精神了,独自一人狼吞虎咽吃完饭,立即给司越珩打电话。 他现在不用电话手錶,有手机了,只不过手机里只有司越珩一个人的号码,除了司越珩的电话他见一个屏蔽一个。 不过其他学生手机平时都被收了,只有他留着,主要不是因为没人给他打电话,而是他有次一个人在楼梯间里晕倒了,幸好被扫地的阿姨发现。 从那之后林牧青怕他出事来不及求救,所以同意了不收他的手机。 不过,穆从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晕倒是装的,为了随时可以联繫司越珩。 但今天司越珩敷衍地和他说了几句就挂了,他顿时心情像跌下了悬崖,胸口有种从没有过的不舒服,一直到他回学校,自习时偷偷在桌子里看司越珩的直播。 他不喜欢司越珩做这件事,就好像他的宝贝被许多人注意到了,每次直播间里有人说司越珩好帅,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都非常不爽。 但能在学校也看到司越珩,他还是有一点高兴的。 可是今天,他连这一点高兴都没有了,甚至想把所有看直播的人都撵出去。 等他的注意终于从司越珩身上分了一眼出去,看到和司越珩一起的人是宁屿杰,似乎明白了一点他哪里不高兴。 宁屿杰的视线不时就粘在司越珩身上,司越珩还在对他笑。 他们介绍完今天要卖的藕粉,要现场沖泡,司越珩站起来倒水的时候没有注意,被开水洒到了一滴。 「没事吧?」 宁屿杰连忙站起来拿开水壶,然后抓起他叔叔的手,另一边单手拧开一瓶矿泉水,浇在他叔叔手上,还一直问:「怎么样?疼不疼?」 穆从白一下按掉手机塞进书包,突兀地站起来。 旁边的同桌被吓了一跳,抬起眼看到穆从白黑起的脸,默默抱起自己的桌子,连椅子一起往外面挪开,拉远了离穆从白的距离。 穆从白对讲台上监督的林牧青说:「林老师,我肚子疼,要请假。」 林牧青在穆从白高一第一天,就受到了司越珩的叮嘱,知道穆从白身体不好,穆从白也确实时常请病假。 但现在是高三,他格外紧张,「怎么回事?严不严重?要不要送你去卫生所?还是叫你叔叔来接你?」 「不用了。我回家休息。」 穆从白说完拎起书包跑出了教室,速度快得整个教室的人都向他的背影盯去。 林牧青看穆从白跑出去的动作,不像身体不舒服,反倒像是去找谁寻仇,立即出教室给司越珩打电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头疼,晚了一点qaq 第48章 难受 # 048 司越珩没有接到林牧青的电话, 他手机放在小宋那里,小宋告诉他手机响了,就让小宋替他接的。 小宋听林牧青说完, 视线往窗外一扫, 就见到一个人影骑着自行车冲进院里。 穆从白那张脸太好认,小宋没有戳穿穆从白撒的谎,答应告诉司越珩就挂了电话。 村委会的办公室与镇政府在一个院里, 准确的说是因为地利,镇政府的楼里划出了一处给村委。 第120页 这个时候整栋楼里只有角落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穆从白跟着司越珩来过几次, 门口的保安也认识他了, 没有拦他。 直播的办公室门没有关严,留了一条门缝透出光来。他停好自行车上楼,本来脚步急得像踏着火星,到了门口却下意识停住。 司越珩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他的手只是被开水溅了一滴, 收拾完桌子就继续直播。 刚才的藕粉没有沖成功, 要再来一次,宁屿杰怕司越珩再烫了手,全程没有让他动。 沖好一杯他递给司越珩,仿佛是在他家宴客一样的语气说:「越珩,尝一尝?」 他们直播主打一个自然, 没有什么剧本或故事文案,因为宁屿杰已经是这个直播间里最年轻的卖家了,平常都是叔叔阿姨, 甚至爷爷奶奶。 但这也是他们的特色, 有些人就喜欢看他们手忙脚乱, 现场抓马。 司越珩说了声谢谢接过杯子,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他下意识转眼看去,穆从白就从门外冲进来,完全不管他们在直播,走到他旁边蹲下来,脸贴到了他的手臂。 「怎么了?」 司越珩放下了杯子看向穆从白,等穆从白往上仰起脸,他倏地看到崽眼睛里满是委屈。 穆从白说:「我肚子疼。」 司越珩一点也没有怀疑,「是不是晚上的饭凉了?你没有热一下?」 穆从白不说话,只是抱住他蹭了蹭他的手臂。 「小宋,你先顶一下。」 司越珩喊了一声,扶起穆从白出了镜头。 小宋不可思议瞪起眼,他刚看穆从白骑车跟骑风火轮一样,气势汹汹的样子完全不像哪里痛。 可他觉得说了司越珩也不会信,只好过去接着直播,结果看到评论里刷的全是那个小帅哥是谁,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 小宋不禁感嘆这个看脸的世界,他辛辛苦苦经营这个号,每天发村里大大小小的趣事,发山上水下的景色,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 穆从白那小子入镜一分钟都没有,还被桌子挡得只留了双眼睛,就瞬间吸引了这么人。 他接着评论聊起来,「你们不要只关心这个,关心一下今天的商品,这个藕粉真的是纯天然的……别问了,那是司老师的儿子,还未成年,再说下去要报警了哦。」 瞬间,评论里只剩下了「司老师竟然儿子都这么大了!」 司越珩完全不知道直播间里在发什么,他把穆从白带到了一旁的凳子坐下,他简单地检查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除了肚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怕的是穆从白因为什么又过敏了,虽然叮嘱穆从白不要随便吃东西,但总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穆从白突然抬起双手抱住他,脸埋在了他腹上说:「叔叔,我想回家。」 司越珩有些为难,虽然没有签什么合约,但在镇上答应的话就是合约,大家承诺的事都会做到。 他摸了摸穆从白的额头,没有发烧,身上也没有什么过敏的反应,但看着穆从白没精神的样子,他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说:「我叫嘉盛哥来接你,带你去卫生所拿药,好不好?」 「不要。」 穆从白把手蓦地收得更紧,然后仰起脸,两只眼睛洒满的水汽对着司越珩,「叔叔,我难受。」 司越珩看到他这个模样心疼得不行,拍了拍他的背心问:「你到底哪里难受?」 「不知道。」 穆从白把脸蹭在司越珩衣服上,他是真的难受,但也是真的不知道他哪里难受,只想抱着司越珩,一刻也不离开他叔叔,他才会觉得舒服一点。 司越珩看了眼时间,弯腰拍了拍可怜崽子的脸,「那你能不能再坚持半小时,完了我们就回家。」 穆从白望着司越珩半晌,最终点了点头,但不捨得放开司越珩,把脸往司越珩贴着他的掌心里蹭。 「乖,坐着等我。」 司越珩捏了捏穆从白的脸退回去,他不是在意直播的收入,而是知道小宋对于这个直播间的付出,怕因为他影响以后的直播。 最先提出给村民直播带货的就是小宋,他一开始开了这个号发在村里的所见所闻,一次有人说想买他们那里的酥藕,他就想到了直播带货。 他说服了曾传平很久,曾传平才同意去申请,一层层批下来,却只给了他两个月试效果,如果不行只能算了。 万幸的是因为司越珩意外出镜,成功让这个项目保留下来。 不过那只是一次流量的引入,后面能吸引粉丝,主要还是小宋平日发的视频,小镇简单纯粹的生活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嚮往和共鸣。 其实在一年多前,小宋就可以调走了,但他选择留下来,司越珩问过他为什么不走,他只笑了笑回答:「不想卷了。」 司越珩很能理解这个想法,往上爬真的很累,努力也不一定只有向上,世界这么大为什么非要去登山,又怎么能说小宋现在所做一切不是努力。 直播的办公室原来是一个杂物间清出来的,没有专业的设备,几张桌子,一台手机,一台电脑,墙上贴一张村里荷塘的喷画就是全部。 主要工作人员也只有小宋,最多在不忙时,村委别的职员会来帮帮忙,但村委总共也没几个职员。 小宋见到司越珩过去连忙让位,「你们要的帅哥回来了!」 第121页 司越珩继续直播,看到评论里仍旧有问穆从白的,他都没有回答。 半小时很快过去,可能因为今天意外有点多,销量没有超出太多,但比起他们预估的低线也高出了不少。 司越珩关了手机立即起身,「小宋,我先带穆从白回家了。」 小宋正在查看销量,接下来就是打包发货,宁屿杰叫了周骏和宁唯佳来帮忙,几人忙得热火朝天,都没有空应他。 等司越珩接过穆从白的书包,牵着穆从白出去,他才突然停下来,往走出门的两人看去。 他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穆从白都这么大了,司越珩好像还把他当成了小孩,仿佛过度溺爱。 司越珩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穆从白在遇到他前的成长环境,让穆从白的很多方面都与其他小孩不同。 他溺爱穆从白一半是因为穆从白粘他,另一方面是他害怕,有时候他感觉穆从白脆弱得像一个肥皂泡,自己就会碎了,就像现在。 他骑了穆从白的车,穆从白在后面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背上一团温热,一句也不说。 可是车骑回了家,他下车来就看到穆从白两只眼睛湿漉漉的,他实在是没办法地抹过了崽子的眼角,「宝贝,你哭什么啊!」 「叔叔。」 穆从白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你不要去直播了好不好?」 这是他看完司越珩直播现场得出的结果,他觉得是因为让司越珩被那么多不认识的,不知在哪里的,更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看着,仿佛全世界都想来抢他的叔叔,所以他才这么难受。 「和这有什么关系?」 司越珩不明白,穆从白却突然又扑过来,把自己贴在他怀里说:「我怕有人把你抢走了。」 他无奈地笑出来,捏着穆从白的下巴推起他的脸,凝视过去。虽然穆从白长大了,可和小时候哭着说不要抛弃他的崽子,哪里都没有变。 最终,司越珩妥协了,「我不去了,可以进屋了吗?」 穆从白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又贴过来抱紧他问:「叔叔,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司越珩终于哄好了崽子,给他做了一锅暖胃的粥,盯着他吃了两碗,让他今天不锻鍊,早点洗澡睡觉。 他上床的时候,穆从白滚过来抱着他,今天下午下了场雨,窗户吹进来的风带着凉意。 这次他没有推开穆从白,侧过去看了看黑暗里的崽,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在晚自习看直播了?」 穆从白没想到司越珩要秋后算帐,他闭起眼睛装睡,司越珩却伸手过来捏他的脸。 见他没有反应,司越珩换成了挠他的腰,他再也装不下去,笑出了声。 「叔叔,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但是要惩罚你。」 司越珩知道穆从白哪里最怕痒,果然碰了一下崽子就笑得不行。 「下次还敢吗?」 穆从白逻辑清晰地回答,「你不直播了我就不看了。」 司越珩笑得很无奈,然后把穆从白揪过来,专门挠他最痒的地方。 穆从白连忙挣扎地躲了躲,胡乱伸手抓过去,却刚好抓到了司越珩的手,还将司越珩的手掌顺势按在了他肚子上。 司越珩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仿佛一块烙铁一样让那处发烫到刺痛,他不由僵住了动作,望向漆黑中司越珩被映出的微弱脸廓。 「叔叔。」 穆从白这一声叫得嗓音发哑,司越珩以为是他太过了,放开崽子,把被揉开的衣服扯回原处,安慰地说:「好了,这次放过你,睡觉。」 「叔叔,晚安。」 穆从白乖乖地躺好,这回没有再滚过去,等司越珩不动了,他悄悄摸去刚刚被司越珩掌心碰过的地方,指尖轻触,又仿佛被电了一下。 他好像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你可能是要恋爱了~ 第49章 饭馆 # 049 司越珩第二天真的和小宋说了不再去直播, 少了一笔收入有些可惜,不过他可以多接几篇稿子多少补一些回来。 实际上他没有弄明白穆从白到底因为什么,这次之前他已经直播过许多次了, 也没有哪次穆从白是像昨天那样。 果然是因为到了青春期, 变得更敏感了吧。 司越珩就这样给穆从白没理由的行为下了定义,反正不管因为什么,看着穆从白那满眼泪花的模样, 他都拒绝不了穆从白提的任何要求。 可是小宋理解不了,他正在对昨晚发货的单子, 视线从电脑屏幕里拔出来, 仿佛没有听清楚司越珩的话, 「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以后不来直播了。」 「不是,前面一句。」 司越珩也觉得他的理由有些牵强,顿了顿才回答,「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可你没看到他那模样, 我实在没法拒绝。」 小宋终于放下了滑鼠和单子, 仿佛脑子被火车撞了,难以理解地对司越珩开口,「大哥,他马上16了,不是6岁, 哭闹了一下你就不来了?」 他越说越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让你来?你一个月才来一两次,也没影响到他学习啊?」 司越珩刚放弃了想这个答案, 随口回答:「可能就是孩子太敏感了, 你知道他小时候、经歷了那些难免容易想多。而且现在到了青春期, 心思就更多了。」 第122页 小宋仔细审视司越珩,终于问出来,「你不觉得,你对他过度溺爱了吗?」 司越珩不否认,但他瞬间想到了许多理由,「他本来就心思敏感,又没安全感,又爱哭又内向。虽然身体长高了,但心理还和小时一模一样,有时和我说什么还小心翼翼的,说句重话都怕伤了他的心。」 他细数出来就觉得更难不溺爱了,无奈地感嘆,「这么几年都没能在学校交到朋友,脑子明明很聪明,可是做人傻兮兮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骗了,我都不知道等他上了大学怎么办。」 「他被骗?」 小宋连毛孔都张开表示了他的震惊,觉得司越珩不知道看穆从白带了多少层滤镜。 他坐直了再次审视起司越珩,「你是不是忘了他初三时学校周天要求补课,18个同学不想补离校出走。最后那些孩子找回来,说是穆从白借了他们钱,告诉他们怎么用大人的名义买票,怎么在城里躲起来不被发现。」 司越珩记得,因为这次出走补课的事算了,穆从白也被老师批评了。 但事后回家,他还什么都没说,只叫了一声名字,穆从白就跪到他面前哭着说不要赶他走。结果是他连一句重话都没说出来,还哄了崽子半天。 小宋又举起了另一个例子,「还有去年几个外地人到村里看荷花,遇到他放学向他问路,因为人家溅到了他的书包,他把人指到山上迷路,我们和派出所的人一起上山去找了半夜。」 司越珩这次不同意地反驳,「他们开车路上遇到水坑不减速,溅到别人还敢问路,本来就是他们不对。」 「是他们先不对,穆从白也不该把人指到山上让人迷路回不来。」 司越珩不接小宋的话,他懂了小宋想说什么,但那几个人迷路确实不是穆从白的错,是他们发现走错路不调头,还继续往前开,最后天要黑了,车子没油,他们竟然自己上车往山里走去找人。 而穆从白给他们乱指路的原因,是因为被溅到的书包是他送的礼物,最终他又没能教训成崽子。 「算了。」 小宋明白了他是说不服司越珩,「你不来我也不知道直播间还能撑多久,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司越珩也觉得很对不起小宋,从他回来小宋帮了他们不少忙,他愧疚地说:「我有个朋友对这方面挺了解,我找他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小宋立即眼睛亮起来,「真的?现在就问。」 司越珩说的朋友是李绍忻,现在的李绍忻已经是好几个公司的老闆了,不过话仍旧那么多,每次找他都准在线,仿佛天天住在网际网路里。 他发消息给李绍忻说了情况,没过一会儿李绍忻回过来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昨晚上那个就是穆戎霆的儿子?长得和他挺像的。」 「你昨天看直播了?」 「我还买了十箱藕粉,准备给我们家一人送两箱。」 司越珩不明白他怎么那么闲,及时地回到正题,「既然你都看了,有没有什么建议?」 李绍忻片刻就发了一连串消息过来,司越珩听完总结了他的意思,就是找一个能代替他的人直播,可是村委除了小宋根本没有别的年轻人。 「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个是谁?我觉得他应该可以。」 「你说宁屿杰?」 司越珩觉得宁屿杰不只是不会说话,都快赶上最开始认识穆从白时的沉默了。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特别,像你特别帅,他也很特别。」 「特别沉默吗?」 李绍忻先发给了他一串大笑,然后才说:「身材特别好!而且他这种憨头憨脑的,也是挺特别的。」 司越珩还在回忆宁屿杰的身材,李绍忻突然给他发来一张帅哥的照片。 「你们按着这个形象给他整理一下,保证行。」 司越珩点开那张照片,登时眼皮一抖,小宋连忙凑过来,也跟着眼皮一抖。 他们都无法形容这种风格,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村口那个杀猪的哑巴还整挺帅的。 小宋问:「这能行吗?」 司越珩觉得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宁屿杰愿不愿的问题。 正好宁屿杰来核对发货数量,小宋趁机跟他一说,他看了司越珩一眼问:「我不会,你能教我吗?」 司越珩被问愣了,他以为宁屿杰会果断拒绝,不禁打量过去,想难道宁屿杰其实挺爱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只是不擅长说话? 小宋立即向司越珩使眼色,司越珩知道小宋是让他留住宁屿杰,连忙同意,「当然没问题,有什么尽管来问我。」 宁屿杰的回答就是对他点了头,再挠了挠头。 于是,就这么敲定了让宁屿杰接替司越珩。 李绍忻建议先给宁屿杰换个形象,宁屿杰竟然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任由他们摆弄,最后决定先去换一个髮型。 小宋看了眼司越珩在,因为天气热,他半长的头髮在脑后绑了一个小尾巴,就问他,「你要不也一起去剪剪头?」 镇上只有一家理髮店,老闆是一个喜欢玫红色衣服的阿姨,司越珩和她有仇。 老闆阿姨有自己的想法,每一次剪完与他想像的总是不同,所以他每次剪完都要后悔不该图近,穆从白就捧着他的脸安慰,「叔叔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光头也喜欢,将来掉成了地中海我也喜欢。」 第123页 他把穆从白揉了一顿心情就好,但对老闆阿姨有了心理阴影,已经大半年没有剪过头髮了。 到了店里,老闆阿姨见到司越珩就高兴,「越珩,你看你头髮都这么长了,终于肯来剪了。」 「不,我不剪。」 司越珩果断地拒绝,然后指向了宁屿杰,「是他剪。」 他其实很怀疑最后的效果,但李绍忻发来的照片是板寸,宁屿杰头髮本来也不长,这种情况应该翻车应该也翻不到哪去。 结果剪完司越珩惊呆了,竟然比照片看起来还要精神,明明剪得很好,怎么到他就那么与他的想法不符? 可能是板寸剪得多,毕竟镇上很多人都在这里剪,都是这个头髮。 司越珩说服了自己,板寸剔完,还要在一侧剔出两条像疤一样的发线。 老闆阿姨看了眼照片,保证绝对没问题。 他还是怀疑,剔完后宁屿杰站起来,他登时惊在了原地。 「怎么了?」 小宋在外面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见司越珩的表情,以为翻车了,结果也跟着愣住了,好半晌才开口,「宁哥,你好——」 他想半天才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宁屿杰今天应该是特意换了衣服的,上面是件白色的衬衣短袖,下面是条工装裤。 司越珩拍了照片发给李绍忻,隔了两秒李绍忻就回过来,他按李绍忻的建议,叫宁屿杰把上衣的扣子解了。 这个要求说实在的,有些过了,宁屿杰却完全犹豫,解开扣子,他被晒成了小麦色的八块腹肌,在衣服下盪出来。 「妈呀!」 第一个出声的是老闆阿姨,盯着宁屿杰打量了又打量,然后说:「你们在搞什么不正经的!」 小宋连忙解释,「哪里有,下地干活不还直接脱了。」 老闆阿姨很鄙夷,余光却还在往宁屿杰身上瞄。 宁屿杰挠了挠头问司越珩,「怎么了?是不是不行?」 司越珩目光上下地打量着宁屿杰,他不否认他是个颜控,无论什么东西都偏向好看的。 宁屿杰本来就还不错,平时灰头土脸没怎么注意,稍微一收拾,身材的优势再一体现,完完全全像变了一个人。 他有些佩服李绍忻的眼光,只看照片就能这么准确找出宁屿杰最有魅力的一面,他觉得宁屿杰这样绝对比他更吸引流量。 不过作为男人他也不好意思夸另一个男人,于是拍给了李绍忻来夸。 这次,李绍忻好一会儿才回过来,语音消息,他直接外放。 「我去,有这肌肉还要什么自行车!还好你不喜欢男的,不然我怕你要被他给拐走了。」 司越珩没想到李绍忻会这么说,尴尬地向宁屿杰解释,「他开玩笑的。」 「没、没事。」 宁屿杰向司越珩盯去,司越珩已经低头去回李绍忻的消息了。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司越珩赶不及回家做饭,干脆在镇上的饭馆点了菜,说请小宋和宁屿杰吃饭,顺便讨论接下来的怎么做。 镇中学离饭馆还有一段距离,司越珩却仿佛听到了下课铃声,看时间果然是穆从白下课了。 他打断了正说话的小宋,「我去给穆从白打电话,不然他回家没人。」 穆从白刚出教室就接到司越珩的电话,听到司越珩说和宁屿杰一起,昨天的那股难受冷不防又冒起来。 他用了上阵杀敌的速度,把车骑到了饭馆。 菜已经上得快齐了,司越珩正小心地用开水烫给穆从白的碗筷,听到门外响起熟悉的自行车铃声,转头看去。 穆从白没带书包,车停在外面,掀起空调门帘走进去,逆光的身影被阳光描了一圈金色的轮廓。 「穆从白。」 司越珩喊了一声,不过穆从白不用他出声,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叔叔在哪里,接着就是在司越珩对面的宁屿杰。 宁屿杰与之前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一双眼睛扫在司越珩身上。 他瞬间连装都装不出高兴,沉着眼神走过去,坐到了司越珩旁边,自然地把头靠到司越珩肩膀上问:「叔叔,为什么今天要在外面吃饭?」 司越珩瞥到崽子的情绪,不明白他又怎么了,回道:「今天有事,你怎么了?」 穆从白没有回答他怎么了,眼睑轻抬,视线直刺向了宁屿杰,眼神如同交锋一样与他汇在一起。 司越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口就问:「你是不是在看宁叔叔今天不一样了?」 这话就像一簇火点燃了穆从白心里的炸弹,他收回视线望向司越珩,发现司越珩眼里跃着一丝欣赏的小火苗,瞬间他不满到了极点。 他将余光又向宁屿杰扫去,似乎明白了一点难受的原因。 这时最后一个菜上来,小宋体会到了穆从白看宁屿杰的不太友好,觉得这小崽子又在乱吃醋了,连忙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司越珩也看出的穆从白对宁屿杰的敌意,上一个让穆从白这么戒备的还是周嘉盛,可他又没宁屿杰拍过照。 登时,他明白过来穆从白从昨天到现在闹的什么别扭,他们在一个镜头里直播,不就和照片一样。 他无奈地暗笑了一声,用专门烫过的碗给穆从白盛饭,还把碗筷递到了他手里说:「穆小狗,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第124页 穆从白接过来不回答,吃饭时又拿出他王子般的餐桌礼仪,只是当宁屿杰企图和他叔叔说话时,他就立马打断。 司越珩转眼瞅了眼他家崽,给他夹了一大筷子菜,继续和宁屿杰说话。 穆从白暗暗地捏紧了筷子,用余光杀了宁屿杰无数遍,结果宁屿杰的注意全在他叔叔身上,视他不存在。 他气死了,于是吃了两口就喊:「叔叔,这个好辣。」 司越珩连忙给他递水,看着他喝了问他,「好点了没?」 他点了点头,没过片刻又抓着司越珩的衣袖,「叔叔,我咯到牙了。」 「你吃了什么?」 司越珩又转过去捏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瞅,没看出问题就说:「没事,小心点,这个排骨别吃了。」 于是他碗里的排骨被司越珩夹去了自己碗里,另外给他夹了几块不硌牙的冬瓜。 小宋和宁屿杰都惊讶地望着两人,觉得司越珩把穆从白当成了6岁在照顾。 吃完饭后,司越珩和小宋商量,要给宁屿杰买几身直播的衣服,打算叫穆从白自己回家睡午觉。 可是走出饭馆门口,他还没有开口,穆从白突然将自行车插到他面前,隔开了他与宁屿杰。 「叔叔,上车。」 穆从白面无表情冷着脸,支着腿撑住自行车,眼睛里写着不容拒绝。 司越珩向他看去,要说他先不回去,可崽子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冷不防拽住他,把他扯向了车后座。 他猝不及防没坐稳,穆从白还早就所料地扶住了他。 「穆小狗?」 司越珩叫了一声,穆从白扭回头来不回他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按到自己腰上,没声调地说:「抓紧。」 他头一回见到穆从白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和他说话,有一丝新鲜,又感觉奇怪。 穆从白眼神如同冷刀扫过宁屿杰,倏地把车骑出去。 第50章 冬瓜 # 050 夏末的太阳格外的燥热, 热风吹袭,穆从白故意绕了一段路,让自己迎着太阳给后面的司越珩遮荫。 终于, 自行车在院子大门前的树下停住, 穆从白没有下车,司越珩也没动,树荫在他们头顶不停摇晃。 「叔叔。」 穆从白低头望着车前的地面, 双手攥紧了车头小声问:「你生气了吗?」 司越珩跳下车绕,到了穆从白前面, 抱着双手反问他, 「你先告诉我, 你在生什么气?」 穆从白捏得车把手都发热了,总算抬起视线向司越珩看去,「叔叔,你说过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不会生孩子。」 司越珩脑子里冒了一串问号,弯下身去与穆从白的眼睛对在一起说:「我说的是在你成年前。」 「我还没有成年!」 穆从白瞬间眼睛里只剩了可怜, 像是司越珩不信守承诺, 明天就要和人结婚,后天就要生孩子,可能大后天还要生个二胎。 司越珩哭笑不得,捏起了崽的嘴让他抬起头,无奈地说:「小崽子, 我跟谁结婚,跟谁生孩子?小小年纪不要整天想这么多没有的事。」 穆从白举着双眼,视线直勾勾的, 满是委屈就是不说的模样。 司越珩放开他, 安慰地轻轻拍了下他的脸, 「好了,我这辈子都只跟你在一起,不结婚也不会有孩子,行了吧。」 穆从白蓦地把车扔了,跳下去抱住司越珩,将自己拱进了司越珩怀里,「叔叔,不要骗我。」 司越珩瞬间蹙起了眉头,僵起动作冷着声说:「穆小狗,你砸到我脚了。」 穆从白连忙松手,看到倒下去的自行车正好车头压到了司越珩脚。 他蹲下去手忙脚乱扔开自行车,手背在车上磕了道口,血流出来都没知觉,眼睛只关心司越珩的脚。 司越珩自从回来后,夏天都是人字拖出门,车在他脚背上面砸出了一个红印。 穆从白半跪在了地上,捧着他的脚轻揉着红的那处,低下头去吹了吹,然后仰起头问司越珩,「叔叔,疼不疼?」 司越珩的视线高高地坠下去,撞进了穆从白眼里。 他心里掠过了一丝异样,下意识把脚抽回来,拉起穆从白想说什么,却看到了穆从白手背的血。 蓦地,司越珩忘了想说的话,去把自行车扶起来,另一只手捉着穆从白的手腕,一手推车,一手拉着崽进屋。 自行车停在穆从白惯常停的位置,穆从白被他安放在沙发里,然后去找来药箱。 伤口只是破了皮,但不处理好也可能感染,哪怕穆从白现在免疫力已经提高了很多,他总还是怕有意外。 清理消毒完了,他压着了一团棉花止血。 穆从白一动不动凝视着司越珩,他的手被司越珩握住,掌心处压了司越珩的四根手指,指尖按着他手心的皮肤有些痒,可是他一丝一毫都没动,让那异常的痒钻进掌心,随着感官窜遍了全身。 「好了,今天别碰水,知道吗?」 司越珩松手,血已经止住了,他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睡觉去。」 穆从白紧紧捏起了掌心,喉咙用力干咽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用另一只手裹住了手背外面,像要把什么留住。 他回到房间躺上床,平日的中午司越珩都会来他房间,和他一起睡午觉,可是今天他等了很久司越珩都没有来。 第125页 想着他叔叔是不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又去和那个宁屿杰说话了,最后到该去上课的时候,他都没有睡着。 他下床去找司越珩,结果司越珩趴在他的书桌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司越珩背后,司越珩睡着了手里还抓着手机,不知道睡着前在看什么。 他只犹豫了半秒就伸出手,指尖擦着司越珩的手背,皮肤相触的一瞬间,又有了过电似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他仿佛已经习惯了,动作没有停顿,轻轻抽走了司越珩的手机,拿过来熟练地输入密码。 手机打开,跳出的页面是购物的软体,内容是一双球鞋。 司越珩一点不懂惊喜,前几天就问他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他答不出来司越珩就自己替他想,最后说以前认识像他这么大的男孩都喜欢球鞋,要给他也买一双贵的。 穆从白看到价格不菲的球鞋勾起了嘴角,他把手机放回到桌上,弯下腰贴在司越珩耳朵轻声说:「叔叔,我去上课了。」 司越珩的眼皮动了动,微眯开眼向他望来,迷离不明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他身体,直接落在他心上,让他心跳重重的一抖。 他没由来的,也没思考过,身体越过了他的大脑,擅自地贴过去蹭到了司越珩的脸,趁着离开的动作触他的唇碰到了司越珩的脸,一触即离。 可是他像干了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心脏狂跳不停。 「几点了?」 司越珩睡得迷煳,撑起来时穆从白已经退开,他拿起手机看时间,瞬间清醒,「你要迟到了,还不走?」 穆从白还盯着司越珩的脸,一侧睡得压出了红印,另一边像是也沾上了什么。 他突然扑过去抱住司越珩,光明正大地贴着他叔叔的脸蹭了蹭,旋即松开。 「叔叔,我走了。」 「小心手不要碰水。」 司越珩喊完,院子里的自行车铃声响了,他知道这是穆从白在回答他。 接着他想了想之前在做什么?半天没想起来,反倒打起了哈欠。 算了,他转身走去穆从白的房间,睡起了回笼午觉。 接下来几天,在李绍忻的指导下,宁屿杰正式开始了直播带货,但他实在是不会说话,连照着写好的词都念得像结巴。 不过见惯他们翻车的网友反倒觉得有意思,尤其搭配上他的「男色」,效果拔群。 宁屿杰就这样正式成为了新的特约主播,他机械的动作与台词也成为了新的特色,格外受欢迎。 司越珩见到这个结果有些意外,认识了宁屿杰三年,他一直以为宁屿杰是一个比较内向,不愿与人交流的人,他还很担心宁屿杰过两天就会播不下去。 现在他才发现宁屿杰只是单纯的不擅长说话,实际性格挺外向的。 而他虽然不直播了,但没事的时候,小宋忙不过来也会去帮帮忙。 今天他翻完了最近的稿子,又去帮忙,结束后宁屿杰说要感谢他,让他的藕粉这么快卖完,晚上请他去家里吃饭。 因为是周末,直播时间在下午,他没有多想答应了,约会了时间,他先回家去接穆从白再过去。 穆从白在家写作业,司越珩说要去给小宋帮忙,他表面什么也没有说,但直播间一开就立即去看,监督了全程没有司越珩出镜。 可是他还是没有觉得满足,想到司越珩就在镜头的外面,可能还一直看着宁屿杰,他更不满了。思绪从司越珩有没有看宁屿杰,到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像宁屿杰一样,又高又那么壮。 司越珩到家时听到了屋里的声音,进门看到穆从白抱了一个半米长的冬瓜在举高。 他停在门口欣赏了两秒穆从白就发现他了,立即像是做了坏事被他撞见,连忙把冬瓜抱去厨房,然后回房间装作写作业。 所以,刚才崽是在干嘛? 司越珩想了想穆从白举着那么大一个冬瓜的模样,没忍住笑出来,进去走到穆从白旁边,盯着打量遍了他全身,又笑了一遍问:「穆小狗,你刚才干嘛?冬瓜惹你了?」 穆从白握着笔坐得笔直,像是在专心写作业不理他,实际半天一个字没写。 「不说算了,今天出去吃饭,快去换衣服。」 穆从白终于不装写作业了,转过头看着司越珩突然委屈,扔了笔先贴过去抱住司越珩,蹭着他的胸口说:「叔叔,我想你。」 「想个屁,我才出去一个小时。」 司越珩一巴掌盖着穆从白的脑袋,把崽推开了说:「换衣服去。」 穆从白脑门对着他的心窝钻了几下,终于放开他回房间去换衣服。 司越珩靠着书桌,看到穆从白走出去才拿起桌上穆从白的手机,穆从白设置了他的指纹解锁,他一点就打开,找到穆从白最后看的软体。 是搜索网页,最后的搜索内容是:怎么才能长出肌肉。 他终于明白穆从白为什么给冬瓜举高高了,又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穆从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t恤只套进去了两只手就跑过来,看到他拿着他的手机,两只眼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生出了脾气,要凶不凶地瞪着他。 「我——」 司越珩说不出笑的不是你,因为他一开口又笑起来,穆从白生气地把衣服套进去,直挺挺愣在那里瞪他,满眼都是「你不哄我就要生气了」的意思。 第126页 不知道这一个小时他家崽是受了什么刺激,突发奇想想长肌肉。 司越珩走过去,掀起了穆从白的衣服,小崽子是真的有肌肉的,甚至能看到一点腹肌的轮廓。 他上手摸了摸手感还不错,穆从白一个激灵把衣服扯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手却被盖在了里面。 「害羞啦?」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这模样可爱极了,手还在衣服下面捏了他几下,笑着说:「别着急,你现在还在长高,等你长大就有了。」 「我才不是——」 穆从白说了一半突兀停住,终于松开衣服把司越珩的手扔出去,转身跑去了厕所。 门一声重响关上后,他才在门后红透了耳朵,然后漫延到了整张脸。 作者有话说: 姨妈肚子痛,过两天再粗长。 第51章 秘密 # 051 司越珩等了半天穆从白才出来, 他靠在门边盯着扑了满脸水的穆从白,藏着笑问:「真的害羞啦?穆小狗。」 穆从白横过眼来瞪他,又像一只有了脾气的猫, 他捏了下崽气鼓鼓的脸, 「好了,你要练就练,给你买两个哑铃怎么样?」 「不是要出去吃饭吗?」 穆从白自己下了台阶, 司越珩终于笑出来,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忽然地说:「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我会比叔叔高。」 司越珩听出了这句的较劲, 不过他没明白穆从白是在和谁叫劲, 想到穆戎霆的身高,穆从白比他高也不是不可能。 他试想了想穆从白比他高画面,又欣慰,又觉得哪里不爽,转眼去现在的穆从白, 已经不用他低头了。 如果将来变得成了他要仰头去看, 果然是不太爽。 为了证明他的地位,司越珩要骑车带穆从白。 太阳下山外面没那么热了,车骑出去撞开的风掀起头髮,还有了一些凉快,于是司越珩骑着车往河边去绕了一圈。 穆从白以为是要去周家吃饭, 发现越走越远才问司越珩,「叔叔,我们去哪里吃饭?」 「宁叔叔家。」 穆从白踩在后轮上的脚磕出了一声响, 他抓着司越珩的手用力抱紧, 脸贴在司越珩背上, 动作又越过他的大脑,冷不往往司越珩的嵴背咬了一口。 那里没有肉,他什么也没咬到,牙齿刮过司越珩的衣服,他却仿佛尝到了一股独特的,让他心跳加速的味道。 「穆小狗,你在干嘛?」 司越珩没分辨出那触感是什么,可是猜到了,背后的崽子不回答他,而是叫了一声。 「汪。」 他蓦地停下车,穆从白在后面猝不及防,被惯性带得一脸撞在他背上,然后埋着脸他又咬了他一口。 「穆从白,你真的是狗啊!」 「汪。」 司越珩被气笑了,正好这时宁屿杰打电话来问,就暂时放过了咬人的小狗崽子。 宁屿杰老家很远,听说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才和妹妹一起来了这里。 莲塘镇不大,却也有商品房,建在镇头,面着秀河好几排楼房,也算得上是河景房。 周骏一家和宁屿杰都在那里买了房,楼上楼下隔得很近。 司越珩把车骑到楼下,宁屿杰就站在楼梯口接他们。 见到宁屿杰的瞬间穆从白眼神沉下来,满是敌意。 「欢迎。」 宁屿杰看着两人想了半天才想出台词,司越珩却找不到话来接这声欢迎,不过宁屿杰倒是没在意他回什么,帮他停好了自行车说:「上楼吧。」 司越珩跟着宁屿杰往楼上走,穆从白的脚却钉住不肯动。 他回身看去,外面的夕阳从楼门中映进来,把穆从白映得像定在那里的雕塑,对着他的视线一眼不眨。 「走了。」 他伸出手,穆从白终于走过来,用力牵住他的手,手指卡进了他的指缝里,才终于挪动脚步上楼。 楼房也就五六层,没有电梯,宁屿杰住的三楼,台阶平缓,走起不费劲。 到了门口宁屿杰突然停住,「我一个人住有些乱,你不要介意。」 司越珩往里一瞥,其实还挺整洁的,跟着宁屿杰进去,他第一次来,不由地四下巡视。 房子三室两厅,在地不值钱的镇上修得非常宽敞,家具也十分符合镇上家具店的风格,大概镇上百分之九十的房子里面都是这样。 餐厅靠近门这边,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宁屿杰招唿他们坐下就去端还热在锅里的。 司越珩突然想起来,「周骏他们呢?」 宁屿杰把热的菜端上桌,随口地回答:「我妹下午突然不舒服,周骏带她去城里检查了。唯唯玩累了,睡着了。」 「小宋呢?」 「小宋临时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小宋确实村里到处跑,时常有事要加班,可是他们都不在,那就只剩他们三个了? 司越珩看了眼一直沉着脸的穆从白,又看了看宁屿杰,已经预感到了这顿饭的尴尬。 宁屿杰还没有意识到,一个人忙前忙后,把热的菜上桌,又去盛饭,司越珩想帮忙被他推回去,「没事,我来。」 司越珩坐回去不知道说什么,每次一起出去都有周骏小宋他们,他还不太觉得,现在他才发现真的不知道和宁屿杰能聊什么。 第127页 「我做的菜有点多了,你们多吃点。」 宁屿杰盛好饭坐过来,视线盯向了司越珩,不等司越珩回答他突然又想起来,「你们要不要喝什么?啤酒喝吗?」 「算了,我们两个喝着没意思。」 司越珩也不喜欢喝酒,只是回完话又没话可说了。 宁屿杰却像什么也没感觉到,把啤酒放回去,拿出可乐,「这个喝吗?」 他说的时候有意看了穆从白一眼,明显是在问穆从白。 可是穆从白连眼神都没一个,他也没尴尬,放回去说:「你不喜欢喝,不然喝汤吧。」 司越珩忽然发觉宁屿杰这人挺好相处的,自带了尴尬屏蔽,穆从白的臭脸都完全没有在意。 他连忙说:「宁哥,你不用管他了,坐下吃饭吧。」 宁屿杰又盯了盯他,坐到位置就自己开始吃饭。 穆从白笔直地坐着,眼神直勾着司越珩,跃出了狂风巨浪一样的情绪。 司越珩只朝他瞥了一眼,拿起筷子塞到他手里,「乖乖吃饭。」 他默默转回视线,完全没有了他的餐桌礼仪,盯着桌子往嘴里扒饭。 宁屿杰突然想起来,给司越珩夹了一筷子菜,「这是我们老家的特色,你尝尝。」 「谢谢。」 司越珩发现穆从白盯着他碗里的菜,「你也要吃?」 宁屿杰见了马上也给穆从白夹去,可刚放到他碗里,穆从白一筷子就挑到了桌上。 「穆从白!」 司越珩登时沉起了声音,「你懂不懂礼貌!」 穆从白动作没动,只有眼神转向他,眼睛里冒起了水汽。 他顿时有些心软,可穆从白这次确实过分了,狠着声音严厉地说:「向宁叔叔道歉。」 穆从白眼睛里的情绪变成了不可思议,司越珩没有退让的意思,他倏地委屈得不行,把筷子在桌上拍出了一声响,起身就跑了。 「他?」 宁屿杰连忙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明白地问司越珩,「我是不是、他怎么了?」 司越珩也是第一次见到穆从白和他发脾气,有点无所适从,也有点生气。 穆从白最近可能真的青春期了,开始叛逆了,时常与他闹别扭,他硬气地说:「别管他,吃饭吧。」 宁屿杰坐下去看着他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吃得比刚刚更尴尬。 桌上只剩了他和宁屿杰,他觉得更尴尬了,幸好没一会儿周念唯醒了。 小姑娘现在上了幼儿园,总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睡醒了也不哭,自己出了房间,看到司越珩马上就跑到他面前问:「小白哥哥呢?」 司越珩倏地把筷子放下,和宁屿杰说:「宁哥,不好意思,我还是去看看他。」 宁屿杰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要说什么,可司越珩已经走了。 周念唯不明白地问:「舅舅,叔叔怎么走了?」 宁屿杰嘆气,「对啊,他怎么走了。」 司越珩急急忙忙跑下楼,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的脚步声喊亮,他直冲出了楼门又勐然停住,回过头看去。 穆从白在楼梯旁的角落,抱着自行车蹲在那里,模样像极了被丢弃的小狗。 他深吐了一口气,走过去把自行车推开,穆从白眼睛里瞬间滚出来眼泪。 「我不该凶你,回家了。」 司越珩抹了抹穆从白眼角的泪珠,崽子一下蹭起来抱住他,声音都带着哭腔说:「叔叔,不要不要我。」 「好了,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他推开穆从白,楼道里的灯突然灭下去,只能看到穆从白模煳的脸廓,却感觉到了穆从白炽烈的视线。 穆从白忽然又抱过来,脸贴着他的脖子说:「叔叔,我饿了。」 司越珩笑了一声,推开他骑上车,「走了,穆小狗。」 穆从白连忙坐上去,双手抱紧了司越珩把自己紧紧贴过去。 「别抱太紧,我不好骑了。」 穆从白不肯松,他只能这样骑着车出去。 回到家司越珩去煮面,他也没怎么吃,于是煮了两碗,上桌默默地吃到快完了,他才突然问:「刚才你怎么了?」 穆从白抬起眼对着他不说话,他想不明白穆从白对宁屿杰的敌意来自哪里。 就算对周嘉盛,起因是他小时候和周嘉盛拍的照片,但更多是周嘉盛总故意逗他。 可宁屿杰只是和他一起直播了一次,他也已经不再去直播了。 穆从白忽然把筷子放下,拖着椅子到了他面前,双脚踩到他椅下的横桓,头低过来撞在了他胸口,像只驼鸟一样埋着头开口。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不喜欢看到他跟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他,讨厌他。」 司越珩更不明白了,「他又不是、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都一起出去玩过那么多次了,你不觉得你这很……很没由来吗?」 穆从白不开口了,他也说不出来,使劲地往司越珩怀里贴,像是这样能让他没理由的委屈变得少一点。 「行了,把面吃完。早点睡觉,今天不锻鍊了。」 「那你以后还去他家里吃饭吗?」 司越珩盯着穆从白头顶的发旋片刻,最终还是答应,「我不去了,行了吗?」 「叔叔,我喜欢你。」 第128页 穆从白脱口而出,上半身全压在了司越珩身上,将他叔叔抱得更紧了。 「穆小狗,先把面吃完。」 过了半晌穆从白松开手,看着司越珩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笑意,轻轻地回了一声「哦」。 睡觉时,司越珩洗完澡回房间发现穆从白没在,想是不是还在闹别扭,结果刚上床穆从白就拎着他的玩偶来了。 「关灯。」 司越珩打了个哈欠睡下去,穆从白关完灯挪到床上,他先躺在离司越珩一掌外的地方,往司越珩那边看了一眼,还是拱了过去,然后翻过身手脚一起抱住了司越珩。 「穆从白,我热。」 听到司越珩的声音,他抱得更紧了,甚至将自己严丝合缝贴在了司越珩身上。 「你烦不烦,不看看你多高了。」 司越珩在暗黑里伸过手来推他,但被他准确地捉到了。 他现在已经能够冷静地去碰司越珩的手了,可是感觉明显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司越珩的手有些凉,落在他的掌心像一块湿润的玉,让他捨不得放开,司越珩却把手抽出去,然后来捏他的脸。 可是黑暗中,司越珩的指腹先是擦过了他的唇,两只发凉的指尖就捏在他唇边。 司越珩说:「小崽子,以后不许像今天这样丢下筷子就跑,知道吗?」 穆从白回了一个鼻音,下意识把身体蜷缩起来,拉开了一点与司越珩的距离。 「怎么了?」 司越珩察觉到,以为穆从白还在生他气,想抱一下脾气变大的崽,穆从白却蓦地翻身背对着他。 瞬间,他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戳了下穆从白的后背,「穆小狗,你讲不讲道理!你想抱就抱,你不想就不让我抱一下。」 穆从白回手把他的手掌玩偶塞过来,人还是背对着他说:「我要睡觉了,叔叔晚安。」 司越珩抓着那个巨大的手掌,无奈地笑了,搂进怀里闭起眼睡觉。 穆从白却没有睡着,刚刚司越珩的手指碰到他唇的瞬间,他本能想要将那根手指咬进嘴里,而身体某处有什么像要破土而出,被他的潜意识克制下去。 他没有抓住那一瞬间的感觉,可他懂得了那是不应该让司越珩发现的,是他得藏起来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这该死的青春啊~穆小狗你什么时候才明白你是到求偶期了! 第52章 分床 # 052 司越珩发现从穆从白在宁屿杰家头回闹了脾气, 就开始对他忽远忽近了。 有时候半分钟没见就往他身上扑,像关在家里好几天的小狗,甚至恨不得舔他两口。有时候又像到了叛逆期, 僵硬得和他保持距离, 连坐一起都非得留一人的距离,别扭到不行。 尤其是睡觉时,总是上床先抱着他像狗崽一样蹭半天, 忽然又背过身不理他,睡到半夜又爬过来往他怀里钻, 不知道他的小狗心思转了多少个弯。 他想了几天都没猜出缘由, 今天翻译稿子都走神在想这事。最后他捏了捏鼻樑在屋里转了一圈, 走到院子里发现石榴熟得有些多了。 于是他搬来梯子,摘了一篮子,准备拿去分给周妈妈和小宋。 在他装好石榴准备出门时,接到了周嘉盛的电话。 「怎么——」 司越珩刚开口周嘉盛就打断他,「过来帮忙, 有个被石头砸伤胸腔动脉出血的病人, 救护车来不及了。」 周嘉盛说完就挂断电话,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丢下了石榴急忙跑出去,先到了周家。 这会儿是下午正热的时候,一般都没有出门, 周父和周妈妈在院子里纳凉。 司越珩冲进去就喊:「二舅,你的车借我。」 「出什么事了?」 周父看到司越珩这么着急,连忙跑出来问:「你要去哪儿?」 「嘉盛哥说有个病人, 我去帮忙。」 周父还没理解过来, 司越珩已经把车推出来, 他摸出钥匙就被抢过去,不等他再开口司越珩已经把车骑出去了。 周妈妈听到也跑出来,「什么病人要这么着急?」 「去看看。」 两人对了一眼,立即关了门,好奇地跟去了卫生所。 周父除了拖斗三轮车,还有二轮的小电车,司越珩借的是电车,两分钟就赶到了卫生所。 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司越珩停下车挤进去喊:「嘉盛哥?」 「这里。」 周嘉盛在里面回了一声,他连忙跑进去,人在之前穆从白住过的病房。 有一个女人紧张地站在外面,应该是家属,病房的帘子被拉起来,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卫生所并没有手术条件,只有一些应急的准备。他掀开帘子进去,看到了受伤的人,另外还有他见过的护士,但明显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动作慌张。 周嘉盛向他看了一眼,用视线指向一旁的包袱,「那里有消毒液手套,病人从悬崖摔下去又被落石砸伤,胸廓内动脉出血,肺组织破裂。可能嵴椎受损。救护车还有四十分钟才能来。」 司越珩这一刻什么也没有想,有些记忆仿佛刻在了他脑子里,沉默冷静地做好准备,然后走到周嘉盛旁边。 护士本来就强忍着,司越珩过来她再也坚持不住,跑了出去。 周嘉盛一改平日的不正经,严肃地问:「手还能用吗?」 第129页 他轻声一笑,「助手还是可以的。」 接着,病房里一片安静,只有器械的声音,和最简洁的对话。 四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把病人送上车,司越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门口看热闹的人还围着七嘴八舌,他坐在一张凳子上,手里抓着满是血的手套,扯开了口罩,仿佛刚做了一场梦。 这里条件有限,他们能做的只是应急处理,但也唤起了他深藏起来的一些记忆。 「司越珩。」 周嘉盛走过来,踢了一脚他坐的凳子,他终于回过神,脑子里也有了声音,然后就听到门口的人议论的声音。 「唉,真是造孽,他老婆本来就有病,什么也干不了,上面还有三个老人,儿子还在读高三,要是救不回来,日子可不知道要怎么过。」 「还不是怪他捨不得那个破手机,都旧成那样了,掉了就掉了,那么高他非要去捡,这下要把命都捡没了!」 「你说得,是你你不捡,手机还能用,难道就丢了不要啊!」 司越珩这时想起了一些印象,刚才的人,他在穆从白的家长会上见过。 一个少年蓦地挤开门口的人冲进来,声音破在喉咙里喊出来。 「我爸呢!」 司越珩向少年看去,就是病人的儿子,他记得叫顾辑,学校里唯一和穆从白关系还不错的同学。 「顾辑。」 他叫了一声,顾辑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冲到他面前拉住他问:「司叔叔,我爸呢?」 司越珩下意识想回答没事,可是作为曾经的医生,他知道没有谁能百分百保证没事,回答说:「已经被救护车送到了城里医院了,你妈和爷爷跟着去了,你先别着急。」 顾辑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问:「他怎么样?他不会有事、他没事对吧?」 司越珩看着顾辑,少年噙了一眼眶的泪却倔强地瞪着双眼,不肯眨下来,可眼泪还是自己掉下来。 他莫名地想到了穆从白,安慰地拍了拍顾辑的背,「坐下休息一会儿,要不要喝水?」 顾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的父母家人都是世世代代的农民,不懂得这样的温柔,这一瞬间他所有的不安仿佛找到了出口,扑过去抱住了司越珩,放声大哭起来。 司越珩先是一愣,接着抱住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心,然后一抬眼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穆从白。 穆从白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盯着他,可是眼神让他一瞬间觉得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还现场被抓包了。 「喂,别哭了!」 周嘉盛走过捉着顾辑的衣领,把他从司越珩身上扯下来,「成年了吧?你手机呢?」 顾辑随手抹了一把眼泪,不明白周嘉盛的意思,乖乖地把手机拿出来。 周嘉盛加了他的好友,随意地说:「借你路费,自己去叫辆摩托车送你去医院。成年人要干像成年人的事,你又不是穆从白这种叔宝崽子。」 顾辑突然清醒,拿回手机说了声,「谢谢嘉盛叔。」 他急忙跑出去,还撞了在门口的穆从白一下,到外面的大街才收到周嘉盛说要借给他的路费,竟然有2万。 周嘉盛把手机塞回口袋,对门口还在围观的人喊:「热闹看完了,今天不用上坡干活儿了?」 该走的人都走了,看热闹的人片刻就散了,剩下他爸妈和穆从白,他对着三人看过去,「你们干嘛不走?还有什么好看的?」 周妈妈倏地一巴掌拍过去,「怎么跟你妈说话,马上就40了,还这么没个正经,你打一辈子光棍吧!」 周嘉盛淡然地推了推眼镜回答:「等我50了,直接找个老伴,夕阳红。」 「红个鬼哦!」 周妈妈都已经懒得和他说了,对他翻了个白眼,和周父说:「顺强他妈和老丈人是不是还在家?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顾顺强就是顾辑的爸爸。 周父连忙点头,周妈妈又转向了穆从白,「小白,晚上和叔叔过来吃饭,好久都没来。」 不用穆从白回话,她就拉着周父走了。 司越珩突然想起来,「二舅,你骑车去吧。我等会儿骑穆从白的自行车。」 「知道了。」 周父在外面回了一声,穆从白终于走进屋,到了司越珩面前。 司越珩问:「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林老师叫我陪顾辑一起。」 周嘉盛拆穿地说:「你是听到你叔叔在这里,故意要一起来的吧?」 穆从白倏然一个眼刀杀过来,他毫不在意地啧了一声,但里面病房随即传来了骂他的声音。 「周嘉盛,你去哪里偷懒了!」 里面的病房弄得到处是血,本来周嘉盛在帮忙的,但半途跑出来,只剩了护士一个人,半天没等到他回去。 「啧,麻烦。」周嘉盛说着还是回去了里面。 司越珩看了看时间,离穆从白放学还有两节课,他起身说:「我送你回学校。」 穆从白突然抓住他的手,扯起衣服使劲给他擦手,他以为是手上占了血,可是看去明明很干净,穆从白却觉得擦不干净,甚至拿了柜檯上消毒的酒精往他手上喷。 「穆从白,你干什么?」 穆从白停下来,双手握紧他的那只手,眼睛直勾勾攫着他说:「不许抱别人。」 第130页 司越珩勐然想起刚才这只手拍了顾辑,想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抽动,反倒被捏得更紧。 他回盯着穆从白说:「他爸爸受伤了,我只是安慰他,明白吗?」 穆从白没有明白不明白,他还想连司越珩的衣服也脱了,只不过夏天只穿了一件,在外面没法脱。 他把手又卡进了司越珩的指尖,紧贴着抱过去。 这一回他没有再把自己贴到司越珩怀里,而是不自觉地以一种占有的姿势搂住了司越珩,差的那点身高他踮起了脚,然后把脸埋了司越珩肩膀上,笃定地表达。 「叔叔是我的。」 周嘉盛抱着脏的床单出来,见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勐地顿住脚步,审视地打量了半晌,司越珩终于把穆从白推开了。 「什么你的。给我回去上课。」 司越珩捏了下穆从白的嘴,把还被握着的手用了另一只手才掰出来。 穆从白却又握过来,理直气壮地说:「你说送我。」 司越珩盯着他,最终向里面看去,本来想和周嘉盛说一声,结果转眼就看到周嘉盛站在门口,吓了他一跳。 「我送他去学校。」 周嘉盛听了司越珩的话什么也没说,看着穆从白牵着司越珩走出去。 晚上,司越珩带穆从白到他家吃过晚饭,穆从白去上晚自习。 他躲到门外面抽菸,司越珩送穆从白出门,看到了他就过来蹲到他旁边。 「顾辑他爸怎么样了?」 司越珩问得随意,他狠吸了一口烟回答:「我没问,不过情况你也看到了吧,恐怕以后都起不来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司越珩沉默了,随手拔起地缝里的草,周嘉盛突然灭了烟又藏进石头底下,转过头来打量着他。 「你看什么?」 周嘉盛思量着开口,「你现在还跟穆从白一起睡?」 「嗯?」 司越珩被问得莫名其妙,天已经黑下来,周嘉盛的脸变得模煳不清,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司越珩只觉得他好像在蹙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又开口。 「他也不小了吧,你不怕这下去,他长成了那种离不开你的巨婴?」 司越珩想了想回答:「马上16了,可是——」 说起来他又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穆从白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得花更多的心思,付出更多的感情,才能让穆从白健康平安地长大。 周嘉盛蓦地又点了根烟,忽然问他:「他有没有晨勃过,还有梦遗之类的?」 司越珩冷不防地被问尴尬了,「你问这干嘛?」 「这不是青春期正常现象!他这年纪也差不多了吧,作为家长你该给他正确的教育。而且,你不觉得你们睡一起,他被你看到会尴尬吗?这种年纪最敏感了。」 他认真回忆了一番,好像穆从白确实是没有过,思路瞬间就歪了,问周嘉盛,「你第一次是几岁?他马上16了都没有过,会不会不正常?」 周嘉盛不可思议地觉得司越珩不可思议,不只完完全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反而考虑起要不要带穆从白去检查一下。 「你没救了,我懒得管你,出了问题活该!」 「什么问题?」 司越珩莫名,向周嘉盛看去,周嘉盛忽然起身,把他扔在路边回家去了。 他又喊了一声,「什么问题啊?」 周嘉盛进了家门都没有回答,他想了半天没想出结果,干脆回了家。 晚上穆从白回来,他特意等到了睡觉的时候,关了灯在黑暗里问穆从白。 「穆小狗,问你一个问题。」 穆从白平躺着,故意没有离司越珩太近,司越珩却忽然地侧过身,撑起了脑袋对着他。 「什么问题?」 他不明理由地紧张起来,用力抓起了手中的手掌玩偶。 「嗯、你们的生物课上有学过,男生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有一些生理现象来反应身体的发育,你有认真学吗?」 听到是这个问题,穆从白忽然放松下来,背起了书,「叔叔指的是生育器官的发育成熟吗?」 「……对。」 司越珩见他这么坦然反倒有些不知要怎么问,穆从白坐起来,扯起了裤子说:「我觉得我发育得很正常,叔叔要看吗?」 他还没反应,穆从白就要下床去开灯,连忙把人拉住,「看什么看!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过晨勃和梦遗的现象?」 「没有。」 穆从白坐回来,认真地盯着黑暗中的司越珩,他看不清司越珩的脸,就盯着司越珩被窗外月光映出来的耳廓,他觉得他叔叔连耳朵都十分好看。 司越珩听到没有又开始担心了,担心穆从白是因为和他一起睡,连梦都不好意思做,所以才没有,毕竟这种事总是要避开家长的。 他蓦地也坐起来,打开灯慎重其事地说:「穆从白,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 穆从白登时愣住,司越珩去打开了灯,回头就看到一个像雕像一样的崽子。 「穆小狗?」 他喊了一声,穆从白忽然扑过来,力气太大,直接把他撞倒,穆从白就压在他身上用力抱着他,用满是委屈的语气问:「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你先起去!」 穆从白不动,反而整个人都挪过来压住他,最终他只能就这么解释,「你下个月就16了,没有像你这么大的还要跟人一起睡的。」 第131页 「是不是周嘉盛和你说了什么?」 司越珩惊讶穆从白的敏锐,虽然实际和周嘉盛说了什么关系不大。 他把穆从白藏在他颈间的脸推起来,对着他精緻的眼睛说:「和别人没有关系……你长大了,我们也不能一起睡在一起,明白吗?」 穆从白眼睛里还是没有明白,也没有不明白,只是问他,「一定要分开睡觉吗?」 「……嗯。」 穆从白立即又把脸埋下去,在司越珩没有察觉的地方,他的唇轻轻触到了司越珩的皮肤,他感觉有什么地方像是烧起来一般。 突然的,他不受控制地往司越珩的肩颈中间咬了一口。 「穆从白!」 他咬得很轻,一下被司越珩推开,看着司越珩皮肤上他留下的牙印,他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司越珩一手捏住了他的嘴,「信不信我把你牙拔了。」 他委屈地瞥着眼口齿不清地说:「可不可以,等我过完生日再走?」 沉默了好半天,司越珩放开了穆从白,重新关灯躺回床上,「睡觉。」 穆从白睡下去,悄悄往司越珩那边瞄了瞄,又小心地挪过去,手伸到司越珩身边,司越珩没有推开他才完全抱过去。 「过完生日就走。」 司越珩忽然说了一句,他顿时生出了仿佛要生离死别地不舍,用力地勒紧了司越珩,像是想将司越珩与他粘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第53章 做梦 # 053 穆从白的生日在10月中旬, 说起来是下个月,实际就只有两个星期。 第一年的生日司越珩忘了,等到过年的时候才想起来。第二年他特意定了闹钟, 不过穆从白对过生日没有什么热情, 黏黏煳煳抱着他说只要叔叔。 今年司越珩觉得要隆重一点,特意问了穆从白要不要请同学回家过生日,穆从白一脸疑惑地问他为什么。 他知道穆从白就算请了同学回家, 也是谁都不理,实际他的意思是希望穆从白能把顾辑请来, 一是想穆从白上了三年高中不至于一个朋友也没有, 二是顾辑家最近发生的事, 想让顾辑能够稍微放松一下。 顾辑他爸送去医院的第二天,顾辑给周嘉盛打电话,他当时就在旁边,周嘉盛打开了外放给他听。 顾辑一开始语气平静地感谢,「医生说如果不是你们及时抢救, 我爸可能就回不来了, 谢、谢谢你们。还有嘉盛叔,那个钱我妈说过段时间还给你……可能、可能没那么快,我、我爸他——」 后面的话顾辑没能说出来,话筒里只剩下了少年小声的啜泣。 司越珩猜到了结果,顾辑他爸摔到了嵴椎, 救他回来的人不懂急救,直接把人抬了回来,很可能造成了二次损伤。 但这话他和周嘉盛都没有提过, 那些救人的都是好意, 况且谁也不能肯定就是抬回来的时候伤到的神经。 他没猜到的是结果比他想的更严重, 全身瘫痪,除了头全身都不能动。 学校发动了全校师生给顾辑家捐款,他以穆从白的名义捐了5000,但大家都不富裕也捐不出多少钱。 而且除了钱,顾辑家里母亲生病,父亲瘫痪,他奶奶和外公只能做点家务,唯一能下地干活的只有他爷爷。 周妈妈和周父没事常常去他们家帮忙,司越珩有时也会一起去看看。 在这之前他偶尔想起过往,会觉得命运不公,觉得人生坎坷,可是当他看到在父母面前逞强微笑的顾辑,看到顾辑背过身去偷抹掉的眼泪,忽然觉得他曾经所有的苦实际都算不得什么。 他有开口就能转他10万的朋友,有能随手给他20万零花钱的姐姐,有一出事就站在他身边的舅妈一家。 可是顾辑才18岁,本不应该一个人承担起这些事的。 回到家里他看到穆从白不由自主地难过,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他也像顾辑他爸一样,躺在床上一切都需要穆从白照顾,他会选择自己结束。 不过这些想法他都没有告诉穆从白,他只是在睡觉的时候捏了捏穆从白的脸,穆从白就像明白了什么,扑过来紧紧地抱着他说:「叔叔,我喜欢你。」 他还有这个世界上,一心一意只有他的穆小狗。 「穆从白,有你在真好。」 司越珩呢喃着,学起了穆从白最喜欢的动作,把脸拱到了穆从白脖子里,穆从白瞬间僵起了身体。 但他不管,狠狠地吸了一顿崽子,终于心里舒服了一点,然后推开崽子翻过身去睡觉。 黑暗里,司越珩没有看到,穆从白的整张脸红透了。 过后不久就是国庆节,高庆节也只放了两天假,作业多得根本做不完,司越珩陪穆从白在家做了两天作业,哪里都没去。 然后就到了穆从白的生日。 这天从上午起司越珩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还主动向林牧青给穆从白请了晚自习的假。 到穆从白放学回来,他没有想到穆从白真的把顾辑带回来了。 他听到穆从白的自行车铃声出去,看到顾辑拎了一篮子鸭蛋跟着穆从白进门,人在院子里就紧张地四处望。 穆从白一点也没有带同学回家的意识,停好了自行车就自顾地进屋,见到司越珩出来就扑过去,「叔叔,我想你。」 司越珩没让他抱成,一巴掌盖住他的脸,扭开了烦人的崽子向顾辑走去。 第132页 顾辑在学校看习惯的穆从白表情冰冷,谁也不理的酷哥模样,勐然见到穆从白这样有些被惊吓到。 司越珩到了他面前,他才勐地地回过神,「司叔叔,这是我爷爷叫我带给你的。」 「不用这么客气,你来就行了。」 「上次的事都没有机会感谢你。」 顾辑把篮子塞过来,司越珩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但都已经拎到家里来了,他也不好不收,只得接过来叫穆从白,「带顾辑进去。」 穆从白像柱子一样立在门中间,余光朝着顾辑一瞥,顾辑立即脸上堆起了笑说:「没事,穆哥不用管我。」 「穆哥?」 司越珩眉头跳得都快从额头飞出去,他向穆从白看去,穆从白满不在意的解释,「他自己要叫的。」 顾辑连忙点头,「是我自己要叫的,这样亲切。不是,是穆哥值得我尊敬。」 司越珩每次到学校,都没有同学会靠近穆从白,也没见穆从白和谁打过招唿,整整三年他第一次见到穆从白和同学真实相处的样子,却与他想像的完全不同。 顾辑和穆从白比起来其实还要高一点,身体也更壮一点。可两人都没有觉得这个尊敬有什么不对。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现在的孩子有代沟,于是叫穆从白,「你在这里陪顾辑玩会儿。」 顾辑却说:「司叔叔,我没事,有什么要帮忙的?」 「不用,你们无聊看电视吧,桌上有零食,随便吃。」 司越珩说完又对穆从白说:「给顾辑开电视。」 穆从白盯着他一动不动,他以为穆从白又在闹别扭,正要自己去开,穆从白却突然拿起了遥控器。 电视机打开,穆从白还贴心地把遥控器给顾辑,甚至破天荒地开口,「你要看什么自己换。」 这一句把司越珩和顾辑都惊到了,两人一起向他盯去,他却若无其事地走到司越珩面前,乖得不像话地说:「叔叔,我帮你做饭。」 顾辑握着遥控器目瞪口呆,看着穆从白拉着司越珩去了厨房,他感觉穆从白和在学校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或者说在司越珩面前,与和在他们所有人面前都完全不一样。 司越珩也感觉穆从白今天有些奇怪,从带顾辑回来就很奇怪。 厨房里还有周妈妈和周父,再添了一个穆从白显得有些挤,司越珩要叫穆从白出去,穆从白抢了他手里的活说:「叔叔,我来弄,你指挥我。」 果然崽子今天很奇怪,司越珩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你听舅妈指挥。」 穆从白马上又乖乖地去问周妈妈,「舅奶奶,我做什么?」 周妈妈不捨得让他做事,但看他那么乖就拿了剥好的蒜给他切。 司越珩向周妈妈看去,眼神表示他干什么,周妈妈瞅了他一眼,「小白心疼你,你出去休息吧。」 穆从白听到立即转向他一笑,司越珩本来还觉得穆从白今天生日,要对他好点,但穆从白自己要做,他懒得和别扭的崽掰扯,干脆地出去和顾辑一起看电视。 然而,过了没两分钟,穆从白跑出来和他说:「叔叔,我切完蒜了。现在要去摘菜。」 又过了几分钟,穆从白再次跑出来说:「叔叔,我菜摘完了,我要去剥虾了。」 到穆从白第三次跑出来时,司越珩终于明白了穆从白为什么带顾辑回来。 穆从白汇报完回厨房去,司越珩没忍住笑起来,穆从白有时的想法真的幼稚得如同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就因为他问了顾辑几次,穆从白就把顾辑带回来,然后在顾辑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干,企图把顾辑比下去。 顾辑也很不解,问司越珩,「穆哥平时在家都是这样吗?」 虽然今天穆从白有些特别幼稚,倒和平时差别不到,司越珩反问:「他平时在学校什么样?和同学关系怎么样?你们都叫他穆哥?」 穆从白隔了两间屋子都在偷听,倏地跑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只大虾,眼神如刀地横向了顾辑。 顾辑连忙会意,回道:「和同学都、挺好的,就是大家都比较……尊敬他。」 又是尊敬,司越珩真的觉得自己和穆从白有了代沟。 这时外面响起了汽车引擎声,接着周嘉盛拎了一个蛋糕进来,他把蛋糕放到餐厅的桌上,对穆从白喊:「穆小狗,给我倒杯水,我可是专门跑了三个小时给你去取蛋糕,都怪你叔叔嫌镇上的蛋糕不好。」 穆从白回过头冰冷地审视了他一眼,竟然真的回厨房去给他倒水,他看着放到面前的杯子,怀疑地问:「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你不敢喝。」 周嘉盛才不怕一个小孩的挑衅,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立即又喷出来,穆从白没有下毒,他放了盐。 他放下杯子推了推眼镜向穆从白看去,穆从白立即跑回了厨房躲到周妈妈背后。 「舅奶奶,周嘉盛叔叔要打我。」 周妈妈朝周嘉盛一瞥,周嘉盛立即拐了个弯说:「我来喝水,你的乖孙儿想咸死我,继承我的光棍。」 「胡说什么!」 周妈妈直接一把葱拍向了周嘉盛,他迅速在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跑出去。 饭快做好的时候,小宋和周骏一家来了,宁屿杰因为要清货没来,司越珩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有了芥蒂。 第133页 最后是曾传平也来了,还带了女儿,客厅里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曾传平女儿只比穆从白小了几个月,现在在上初三。比起周念唯,她是最讨厌穆从白的人,因为穆从白对她来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曾传平平时说她都是「你看看穆从白」。 人到齐了就准备开饭,不过这之前按惯例要先吹蜡烛许愿。 穆从白一点不愿意被一群人围着,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吹什么蜡烛,但司越珩一声「乖」,他就乖乖坐着当一个过生日的人偶,让司越珩给他戴了丑到要死的纸片王冠,关了灯所有人围着他生日歌。 等歌唱完,司越珩推了推他,「快许个愿。」 他不觉得这个愿许了就能实现,抬起头向司越珩看去,蛋糕上的蜡烛照到了司越珩的脸,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我希望永远和叔叔在一起。」 穆从白握起手说出来,立即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黑暗里周嘉盛「啧」了一声,立即被周妈妈踢了一脚,「你闭嘴。」 司越珩把灯打开,然后就是切蛋糕,穆从白拿着刀半天没下手,求助地看着他小声喊:「叔叔。」 他无奈地过去握着穆从白的手,一起切了蛋糕。 周嘉盛被周妈妈打到了桌子外面,趁机拿手机录像,他是打算录下来卖给司越珩,却发现穆从白整个过程都盯着司越珩,没有看过蛋糕一眼。 他抬眼去看现实,比起屏幕更加清楚,穆从白的眼神仿佛粘在了司越珩身上,虽然穆从白一直都眼里只有司越珩,可此刻的眼神明显有了什么不同。 切完蛋糕,穆从白的耐心用尽,司越珩没有再为难他,替他分了蛋糕,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啤酒,「只许喝这一杯。」 杯子只有八分满,穆从白完完全全应个气氛,所有都对他举起了杯子。 「祝穆从白生日快乐。」 其他人声音落下去,周嘉盛勐不迭地接了一句,「祝你终于到了自己负刑事责任的年龄,以后小心做人。」 周妈妈这次和他隔了两个人,但还是绕过来打他,「你不会说话给我闭嘴!」 「我又没说错,对吧?穆小狗。」 穆从白接到了周嘉盛视线,眼神滞了一瞬,然后他得体地对所有人一笑,「谢谢。」 司越珩有些意外,看着穆从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觉得穆从白是真的长大了。 然而,几秒后穆从白的脸全红了,握着杯子去找司越珩,「叔叔,我晕了。」 司越珩忙捉住他,感觉穆从白可能酒量就这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喝一口就晕。 周骏忽然把酒杯给了他5岁的女儿,「你还没周念唯酒量好,唯唯,来给哥哥喝一个。」 周念唯十分好哄,捧着杯子跑到穆从白面前,「哥哥,生日快乐。」 穆从白眯着眼睛分不清方向,没找到周念唯在哪里,整个人向司越珩那边摔去。 司越珩连忙扶他坐下,把他蛋糕里的草莓给了周念唯,「哥哥喝醉了,草莓给你吃。」 「那让哥哥去厕所给他泼冷水,爸爸喝醉妈妈就给他泼了就不醉了。」 顿时桌上笑成一片,周骏连忙喊:「周念唯你别胡说!」 不是什么应酬的场合,整顿饭吃得气氛愉快,周妈妈的手艺出众,大部分菜都吃完了。 作为主角的穆从白全程靠着司越珩,连手都没伸,司越珩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甚至张着嘴等司越珩餵他嘴里。 不过桌的人除了曾传平,其他人都见习惯了,司越珩一直把穆从白当成了6岁,没有长大过。 因为有孩子,吃完饭就各自回家了。 小宋不放心特意去送了顾辑,司越珩把还晕着的穆从白弄回了房间,才出去收拾。 周妈妈和周父留下来帮忙,连周嘉盛都难得地帮忙扫了地。 终于收拾干净,周妈妈他们准备回去,司越珩拉住周嘉盛要他录的视频。 周嘉盛推了下眼镜反问:「什么视频?」 司越珩不信,「你刚才不是在拍?要涨价啊?」 「你看错了,我那是在自拍。」 周嘉盛把他拍的视频删了,审视地看了眼司越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被他妈骂回家了。 司越珩有些不信周嘉盛,但也找不出周嘉盛不给他的理由,一边可惜着没有拍到穆从白的16岁生日,一边走去了穆从白的房间。 房间里一生漆黑,只有从门透进去的光。 司越珩站在门口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听到床上动了一声,他才打开灯。 穆从白侧躺在枕头上,一双眼睛清醒地望着他,一点不像睡着过。 「小崽子,你不是醉了?」 司越珩走到床边,坐下去捏到了穆从白的嘴。 穆从白倏地抓住了他的手,脸颊还有一点没褪的红,眼睛直直地对着他说:「叔叔,你没有和我说生日快乐。」 「我刚连歌都唱了。」 「那不算。要叔叔单独跟我说。」 穆从白这模样太乖了,像只努力表现了半天来向他要奖赏的小狗。 他回望着穆从白满眼笑意地说:「生日快乐,穆小狗。恭喜你今天16岁了。」 「谢谢叔叔。」 穆从白勐地蹭起来抱在了他腰上,他接着说:「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自己睡觉了。」 第134页 瞬间,崽子不乖了,抬起眼睛瞪了瞪他,将他抱得更紧,用沉默抗议。 「放手,没喝醉就去洗澡睡觉。」 「最后一天。」 司越珩没回话,穆从白接着说:「今天不算,和叔叔睡最后一天。」 过了半晌,司越珩把穆从白的手用力摘下来,拽起他说:「行了,洗澡去。」 穆从白用眼神委屈了半天,司越珩都没有松口,他只能先去洗澡,等司越珩再去时,他就拎着玩偶先去占了司越珩的床。 司越珩洗澡回屋,看到穆从白在他床上一点没惊讶,关了灯上床,躺好了才说:「最后一天。」 穆从白立即扑过来,用力抱紧了他,不停往他怀里蹭。 「松开点,睡觉了。」 「我明天就抱不到了。」 这一句委屈又可怜,穆从白说完没有松开,司越珩想推开他没成功,最后揉了揉他的头髮。 「好了,睡吧。」 穆从白耍懒成功,得寸进尺地把司越珩的胳膊扯下来,像小时候一样睡进司越珩怀里,司越珩还是纵容了他,甚至拍了拍他的背。 「叔叔,晚安。」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不知是不是迟来醉意,睡着没片刻就做起了梦。 梦里光怪陆离,最后他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洞穴里,可是里面并不潮湿,也不冰冷,甚至四处都很柔软。 在洞的深处仿佛有什么引诱着他进去,而他一点没有害怕,也没有迟疑,像是笃定了那里面有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最后他终于走到了洞穴的最深处,这里没有一开始的宽敞,变得很狭窄,甚至不容他通过,柔软的洞壁包裹住了他。 这时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怪物,他看不清怪物的模样,只觉得很大,仿佛能将他一口吞下,可又没有那么大,他甚至能够抱住。 于是,他伸出手主动地抱住了怪物,仿佛那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不由自主地向怪物贴近。怪物也没有伤害他,在他靠近时拥住了他,温柔地轻抚着他,奇妙的感觉漫延到了他的全身。 他下意识挤向前让他们贴得更近,让怪物去触碰他最舒服处,一直到他的意识像云一样飘起来,在天空绽成了一片烟花。 穆从白勐地睁开眼,感觉到了睡裤的异常,一下坐起来。 司越珩被吵醒,问他,「怎么了?」 他惊慌地看了司越珩一眼,急忙跳下床逃去了卫生间,把门关得砰的一重声。 第54章 习惯 # 054 司越珩被房间外的关门声彻底震醒, 他坐起在黑暗盯了屋外面透着的灯光许久,然后听到了水声忽然福至心灵,捡起了穆从白那边的被单嗅了嗅。 被单上没有留下什么明显味道, 可若有似无他说不清到底闻到了什么。 他去打开灯等了十多分钟, 终于听到卫生间的门打开的声音,但脚步出了门又突然倒回去,接着隔着门传来穆从白的声音。 「叔叔, 关灯。」 司越珩想了下这句话含义不由地笑出来,回道:「这很正常, 我不笑你。」 「关灯, 我没有拿裤子!」 司越珩沉默了两秒, 脑子里想像出了穆从白此刻的模样,忍着笑问:「要我帮你去拿吗?」 「不要,你把灯关了。」 司越珩从声音就听出来了穆从白的羞涩,怕把他真的弄哭了,于是去关了灯。 片刻后, 门外面的开门声再次响起, 接着一串脚步声在黑暗里响过,径直去了穆从白自己的房间。 司越珩没出去,坐在床上往外望,穆从白回了房间也没开灯,他不放心地问:「穆小狗?你没事吧?」 穆从白没有回答他, 过了两分钟,脚步声再次响起,到了他房间门口, 屋里的灯被打开。 穆从白换了一身衣服, 站在门口抓着门框, 一副想进来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司越珩盯过去忍着快要忍不住的笑,招了下手说:「过来。」 门口的崽子终于走进来,站到了床边却不上来,一双眼睛透着水汽和红晕直勾勾望着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 穆从白还是不回话,他又问:「你梦到了什么?」 「怪物。」 「什么?」 司越珩感觉他听错了,穆从白终于爬到床上,到了他面前迟疑地瞄了他一眼,终于扑过来抱住他,把脸贴在了他胸口,像是受了惊吓。 他安慰地拍了拍崽的背,「什么样的怪物?人家都是梦到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到你这里变成了怪物?」 过了好一会儿,穆从白终于抬起眼满是小心地对着他问:「叔叔,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司越珩终于笑了出来,捏到了他的脸说:「你不是学过吗?上次还很坦荡的,怎么现在就害羞了?」 穆从白望着的脸,冷不防地脸又红了,连忙地藏到了他胸前,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问:「叔叔也梦到过吗?」 「梦到什么?」 「漂亮的小姑娘。」 司越珩没听出来这一句里的那点不高兴,认真地回忆起来,可惜他的青春期太过潦草,几乎什么印象都没有留下,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这种现象,更别说梦到过什么了。 不过作为家长他不好这时候承认,严肃地把穆从白推起来,按着自己的理解说:「梦到了什么都不没关系,这只是证明你长大了,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你。你只要记住,不能因为这个干坏事就行了。」 第135页 穆从白坐在司越珩面前,眼睛攫在他脸上过了许久才问:「什么坏事?」 「呃……就是、有这种冲动很正常,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对女孩子做出不好的行为,明白吗?」 「侵~犯她吗?」 司越珩顿时哑了声,他还没联想到这种程度,声音在喉咙里卡了好几秒才说出来,「也算在内。除了这种犯罪的行为,还有就是你现在还小,即使是人家女孩子愿意也不应该那样,懂吗?」 穆从白一下又扑过来抱住他,拼命地往他怀里蹭来,「我不会,我只喜欢叔叔。」 「笨蛋,那是两回事,这和喜欢女孩子是不一样的。」 穆从白抬起眼望着他,像是不明白哪里不一样。 他最终放弃了和穆从白讲明白,哪怕穆从白身体成熟了,心理也还是个小学生,一巴掌盖着穆从白的脸把他推开,「好了,今天先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司越珩说完了去关灯,回到床上躺下,穆从白还坐在那里,他拍了拍床说:「睡觉。」 穆从白终于躺下去,下意识隔了一只手的距离,侧过脸去看到司越珩还朝着他这边,不由地又问:「叔叔,你真的不会不喜欢我吗?」 「够了,快点睡觉。」 司越珩翻身背对向了穆从白,心里暗自欣慰,终于不用带穆从白去看医生了。 穆从白却一直盯着司越珩的后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洞穴,那个怪物就在司越珩的方向。 他不自觉地向着司越珩挪近,手伸到了司越珩的身后,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蓦然收回来,连忙地翻身远离了司越珩,怀里紧紧地抱着手掌玩偶将自己缩成了一卷。 第二天,穆从白起床破天荒地没有先去蹭司越珩一遍,悄悄的去上了学。 司越珩醒来发现穆从白已经不在了,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学会害羞了,不由感嘆果然孩子长大了就会慢慢越离越远。 中午穆从白回来吃饭时倒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国庆节后调整了下午上课的时间,中午没了午睡的时间,司越珩自然也不能再和他一起睡午觉。 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司越珩才发现真正难以习惯的是他。 穆从白下晚自习回来,他照常陪着锻鍊,然后吃了夜宵,洗澡睡觉。 可他洗完澡回到房间,没像往常看到穆从白在床上,蓦地愣在了门口,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不去穆从白的房间。 「叔叔。」 司越珩呆坐在床上看外面夜色中的荷塘,勐然听到穆从白的声音,他一瞬间冒起了欣喜。 回过头看到穆从白走进来,手里却没有拿他的手掌玩偶,而是走到床边捡走了他的枕头,然后对他说:「我去睡觉了。叔叔晚安。」 他的欣喜倏地跌了下去,意义不明地回了一声「哦」,看着穆从白拿着枕头出去,还替他关上了房门。 别想了,睡觉。 司越珩强行躺到床上,关了灯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才终于睡过去。 然而到了半夜他勐然惊醒,伸手往旁边摸去,发现穆从白不在一下坐起来,脑子里的念头从穆从白不见了清醒过来。 他愣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床去,出了房间走到穆从白的房间门外。 穆从白没有把门关严,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今天的月光很亮,从落地窗照进来,反起了一层微白的银光覆在了床上,穆从白抓着手掌玩偶的一根手指睡得很安稳。 司越珩轻轻走到了床边,借着月光打量着穆从白的脸,他好像很少看穆从白睡觉的时候,果然五官轮廓都长得很优异,睡着的时候也过分完美。 轻轻把穆从白睡起了衣服扯下去,盖出了露出的肚子,然后再盯了片刻转身出去,又轻轻把门掩起来。 穆从白却在门关过去的一刻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摸了刚刚被司越珩扯下去的衣服,下面的皮肤没由来的发烫,仿佛司越珩的手还在那里,像他的手一样这样贴着他的皮肤,滑动在他身上。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过去,惊得他坐起来,又想起了昨晚的梦。 叔叔。 穆从白身体又越过了他的大脑,擅自下床,悄悄到了门后,看出去确定司越珩回了房间,才打开门出去,径直到走司越珩的房门外。 可是他手握在了门把上却始终没把门打开,就愣在原地伫了半天,最后松了手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盖靠到了门边,嘴里不自觉地念起了。 「叔叔。」 分床第一晚就这样谁也没有睡好的过去,亮起来的天光叫醒了穆从白。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司越珩房门口睡过去,房间里蓦地响起脚步声,他连忙跑回了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滚到床上,假装刚刚睡醒。 接着,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司越珩走进来。 「叔叔,你怎么这么早?」 穆从白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紧接看到了司越珩乌青的眼睛,蓦地跳下床去抱住他。 司越珩也看到了穆从白眼下的黑眼圈,他以为穆从白要跟他说不分床了,他觉得其实不分也行,反正都是男的,睡一起也没什么。 结果穆从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他胸口蹭了半天,把他按到了他的床上说:「叔叔,你再睡一觉。」 司越珩被迫倒在穆从白的床上,崽子低下来贴到他的脸又蹭了蹭,「早饭我等会留在锅里。我走了,叔叔。」 第136页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出了房间,直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了神,脑子仍旧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穆从白真的长大了,按他的了解穆从白应该抱着他委屈可怜地哭着说要和他一起睡。 他一时感慨崽子长大了挺好,但总感觉心里少了什么东西,大约所有家长都会经歷这个过程,他也明白穆从白不可能永远像小时候一样,围绕着他,眼睛里只有他。 可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冒起了一丝感伤,等穆从白去上大学了,他就得一个人了吧。 想到这,司越珩瞬间更难过了,甚至捶起了穆从白的手掌玩偶,捶完捞过来又当成穆从白撸了一遍,然后抱着继续睡觉。 穆从白做完了早餐,随意地吃了几口就急忙骑着车出门,骑到门外的路上他又突然停住。 这会儿大多数人都还没出门,路上只有他,两条腿支着自行车,拿出了手机,打开搜索的网页输入。 ——为什么抱同一个人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搜索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个能解答他的困惑,他想了想又换了一个问法。 ——为什么不小心亲到了最重要的人会觉得紧张? 可是他打完了字,手指停在确定上面半天也没按下去,最后把打的字全删了,关掉手机骑起车冲进了晨光里。 第55章 酸味 # 055 时间快到11月, 各种特长生艺术生,还有保送各校的自主招生资料,不断被林牧青发过来, 司越珩终于生起了一点家长面对高考的紧张。 林牧青觉得穆从白的成绩, 如果有想去学校可以去参加自主招生,可是司越珩问穆从白,得到的答案是, 「一定要去上大学吗?」 司越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穆从白的视线沉在他眼中, 透出的意思不是他自己要不要去上大学, 而是他希不希望他去。 他沉着语气认真地说:「如果你不想上大学, 我不会勉强你。可是,穆从白——」 穆从白感觉到司越珩的语气严肃起来,在身下捏起了拳头。 「你应该考虑的是你以后想做什么,而不是我。」 「我只想和叔叔在一起。」 司越珩无语地笑出来,「不是指这个, 比如工作, 你以后想做什么样的工作?」 「没有,我——」 穆从白开了口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的眼睛盯着司越珩的脸,从司越珩的眼睛看到了司越珩的唇,然后顺着下颌到了喉结。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他想做的是什么, 比起小时候,此刻的感受更加强烈,他只和司越珩在一起, 甚至想将司越珩放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 永远只和他在一起, 不见任何人。 司越珩看穆从白说不出来,以为是他还小,毕竟比起其他高三的学生,穆从白确实小了两岁,他16岁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未来的人生怎么样。 他安慰地说:「算了,现在不着急,到高考结束后再决定都可以。」 穆从白还是不说话,司越珩无奈地过去捏他的脸,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最后,司越珩捏到了穆从白的脸说:「有点高三了的样子,明天要期中考,去复习。」 司越珩其实没那么在意穆从白考试的成绩,这三年他几乎没有为穆从白的成绩操过心,因为穆从白一直都是他会的还是会,不会的还是不会。 但在穆从白期中考试的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顾辑的父母在家喝农药自杀了,顾辑考完试回家两人已经彻底没了唿吸,给他留了一封长长的遗书,希望没有了父母的拖累他可以走得很远,过得更好。 司越珩在考试前一天去学校接穆从白,顺便找林牧青问问穆从白最近在学校的情况,正好在教师办公室遇到了来找林牧青说退学的顾辑。 顾辑的成绩很不错,在班里前几名,只要保持这个成绩,能考个非常不错的学校,如果志愿报得好说不定还有机会挤进985。 林牧青自然不希望他退学,劝道:「是因为钱的问题吗?这个问题你不要担心,只要你考上了大学,现在有助学贷款。如果到时还差什么,老师们可以帮你——」 「太久了。」 顾辑打断了林牧青,「如果我继续读下去,到大学毕业还要四年,我爸妈他们、他们……」 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眼泪掉了下来,林牧青抬手去拍了拍他的背,等他好点了才问:「你爸妈的医药费还差多少?」 顾辑固执地不肯说,林牧青安慰道:「你先去上课,老师帮你想办法,退学的事不要着急,我们再商量商量,好不好?」 最终,顾辑回了教室,司越珩留在那里看着林牧青,学校都募捐过了,林牧青要再想办法只有自己出,可除了工资他也没别的收入,拿不出多少钱。 林牧青长嘆了口气对司越珩说:「顾辑他妈去年确诊了癌症,家里全靠他爸一个人,去年他就想要退学了,我好不容易劝下来,他也一直很乐观,很努力。可是,老天爷不长眼啊!」 能让一个唯物主义的教师怪上了老天,或许真的是老天不长眼。 司越珩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想了半天建议地说:「林老师,不是有网络筹款,你帮他写一篇稿子发上去,我帮忙转发。呃、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朋友圈里还挺多有钱的人,也许能够筹到一点。」 第137页 林牧青立即眼睛一亮,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谢谢、谢谢!」 然而林牧青的稿子还没来得及写,事情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顾家已经没有了能做主的大人,葬礼是村委负责办的,准确点说全是曾传平在跑上跑下。 按镇上的规矩,要悼念三天才下葬,司越珩这几天也去帮了一些小忙,家里没有做饭,穆从白下课也过来一起吃。 前两天他都是晚饭不久就回家,能赶在穆从白下晚自习前,最后一天是正式的葬礼,晚上要守灵。 他看完了顾辑跪在灵前谢礼,回去的时候和小宋走散,一个走在没有路灯的石板路上,手机的灯在黑夜里像一团萤火,照不出几步远。 突然一串熟悉的自行车铃声在他背后响起,他回头穆从白就骑着车停在他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回家了,你没在。」 司越珩看了时间才发现已经很晚了,领会到了穆从白的不高兴,主动坐到自行车的后座拍了拍他说:「你已接到身份为叔叔的乘客,请开车。」 穆从白翘起嘴角回头去看司越珩,可惜司越珩关了手机,他装在自行车上的灯照着前面,什么也看不到。 「编号穆从白的司机,你再不走,我要投诉你了。」 穆从白用力一蹬,骑着车冲进黑暗里,破开的空气扬起了他额头的碎发。 他的注意全在司越珩揽着他的那只手上,让放不下嘴角的笑,他头一回产生了他叔叔可爱极了的念头。 回到家司越珩又免了穆从白今天的锻鍊,主要是他不想陪穆从白去,他不去穆从白是不会去的。 洗完澡出来,看到穆从白站在他房间门口,有些意外。 这几天他已经开始习惯回到一个人睡了,最多只是半夜突然惊醒,发现穆从白不在旁边,以为崽子不见了,吓得他一下蹦起来才想起分床的事。 穆从白也没像他想的那样,会懒在他床上不走,反倒十分懂事的洗澡后连他房间都不进了,白天也没像第一天那么重的黑眼圈,应该也习惯自己睡了。 司越珩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来了,站在门口不进去的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他走过去捏了下穆从白的脸问:「怎么了?穆小狗。」 「叔叔。」 穆从白突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反将他揽进怀里,「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司越珩忽然明白过来穆从白是在安慰他,往常穆从白抱他都是抱着他的腰,像小时候一样往他胸口贴,今天仿佛换成反过来要哄他的姿势。 他满是欣慰地拍着穆从白的背,「穆小狗终于长大了。」 穆从白蓦地双手勒紧,脸埋在他肩膀上,好半天才说:「叔叔也不要离开我。」 「这话你都说几年了?睡觉去,记得盖好被子。」 穆从白继续抱了司越珩好半天才肯松手,最后还不舍地握了握他叔叔的指尖。 「叔叔晚安。」 他转身回去自己房间,在背对向司越珩的瞬间,将刚刚碰过司越珩的手指伸到了唇边,轻轻触了下自己的唇。 「晚安。」 司越珩忽然出声,他的心跳勐然一突,仿佛秘密被发现了,可他没有惊慌,而是微微地勾了下嘴角,将指尖挤到唇缝里贴到了舌尖。 然后他如常地回到房间,关上门才红了脸颊。 时间如常地往前,顾辑在他父母下葬后就没回学校上课,林牧青找司越珩说:「你能不能叫穆从白劝一劝,顾辑他平时常跟着他穆哥穆哥地叫,说不定会听一听他的。」 司越珩觉得以穆从白的逻辑,会直接让顾辑别高考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过穆从白回家他还是问了问。 「你为什么又问他?」 穆从白关注的重点与他想的完全不同,他问:「你们不是朋友吗?他就这样辍学多可惜,你劝他回学校上课,是朋友之间的相互帮忙。」 「我不需要朋友。」 穆从白说完顿了顿,又直盯着他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司越珩放弃了和穆从白说这件事,他觉得穆从白的情商还没成长到可以去劝慰同学。 可是穆从白却和他记了仇,只要他一提顾辑就不理他,甚至连提同学都要一脸幽怨地盯他半天。 他觉得穆从白可能到了叛逆期,和周嘉盛闲聊时提起来,周嘉盛回了他一阵冷笑。 天气入冬,莲塘镇这种倒南不北的地方,冷得很快,一眨眼就从单衣换成了棉衣。 司越珩这天去给小宋帮忙对发货单,回去的时候路过河边,远远看到顾辑在公路对面的河堤上。 傍晚河边风大,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顾辑站在那里,仿佛随时会被风掉到河里。 司越珩犹豫了几秒还是过去,顾辑发现他紧张地抖了一下,侷促地看向他又连忙转开眼,「我、我只是想在这里吹一下风。」 「我也只是想来吹一下风。」 司越珩找到一块石头随意坐下去,然后就不再开口,像他真的只是来吹风的。 顾辑注意着他,好半晌放下了防备,坐到他旁边的石头,忽然问:「是不是林老师要你劝我回去上课?」 司越珩意外现在的青少年都这么敏锐,他朝顾辑瞟了一眼,盯向前面的河水说:「我也退过学,甚至觉得活着都没有意义过。」 第138页 顾辑惊讶地看着他,像是不信他说的话。 他回忆三年前,仿佛已经远得像是别人的事,甚至连那时失去所有的心情都想不起来。 他像故事说起来,「3年前发生了一场车祸,我和我弟一起,然后我弟死了,我手受伤再也不能做手术,退学后一个人回了这里。那时我就想什么也不做,我以为我会活成行尸走肉般,可是——」 司越珩突然看向顾辑笑起来,「你看我现在,不是一样好好的!」 顾辑审视地打量他,他继续道:「其实退不退学,高不高考,都不是你唯一的选择,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想做什么。」 司越珩也不擅长劝慰别人,不知道他说的顾辑有没有听进去。 过了片刻,顾辑突然问:「司叔叔,当医生难吗?」 「这个说难不难,简单也不简单。但是如果你去过重症病房,见过那里的人,可能就能理解医生的意义。」 顾辑又愣住,过了片刻说:「我去过了。」 司越珩问他,「你想当医生吗?」 「我可以吗?」 顾辑坐的石头隔了司越珩半米远,司越珩凑过去拍到了他的肩膀,笃定地回答:「当然了,只要你想。」 穆从白在司越珩手机上设置了实时共享位置给自己,司越珩一直都没发现。 今天他下课就看到司越珩的位置不在家里,骑着车找过来,就见司越珩和顾辑坐在一起。 隔着公路他听不见司越珩在和顾辑说什么,可司越珩最近总是在提顾辑,他不禁捏紧了自行车的把手,推着车往公路对面过去。 比起见到司越珩和宁屿杰在一起,穆从白此刻心里多了一股不曾有过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心脉血管。 「叔叔!」 穆从白都走到了公路对面,司越珩还没有发现他,仍与顾辑凑得那么近。 他把自行车一扔,跳下河堤向司越珩跑去。 司越珩看到穆从白踩着乱石,差点摔倒,连忙过去扶他。 可是他捉到了穆从白的手腕,穆从白却把手抽走,盯向了顾辑说:「你不去扶顾辑,他摔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什么味道好酸呀~ 第56章 奖励 # 056 傍晚的河风吹来有些割脸, 司越珩迎着风感觉脸疼,他摸了摸脸,穆从白忽然转身挡到他面前, 发现自己不够高又站到了石头上。 风一下被隔开, 他抬起眼向穆从白看去,脸上还有很明显的不高兴,视线避开他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可他又感觉到了那双眼睛瞥回来的余光。 司越珩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穆从白究竟在不满什么, 他不过和顾辑说几句话, 又不可能把顾辑领回去。 小崽子不会是以为他打算再养一个孩子吧? 司越珩觉得更好笑了, 把穆从白从站高的石头上拽下来,「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穆从白终于向他看回来,没有明白他话的意思,他不跟他解释,教训道:「好好说话, 再敢跟我这么阴阳怪气, 我捏掉你的鼻子。」 穆从白轻轻摸了摸鼻子,一点不信司越珩的威胁,眼角斜了一丝余光发现顾辑在看他们。 他马上拽到司越珩的胳膊,贴过去往司越珩的肩膀蹭了蹭,然后说:「叔叔, 冷吗?」 顾辑虽然不明白穆从白在不爽他什么,但他感受到了穆从白仿佛想把他沉河的意思,向司越珩说:「司叔叔, 你们回家吧。我也回去了。」 司越珩感觉劝顾辑回学校只差了最后一步, 不想这么放弃。 穆从白才不在意顾辑上不上课, 司越珩脚定在那里拽不动,他就自己一个踉跄往前摔。 「怎么了?」 司越珩看到穆从白的脚卡进了石缝里,连忙蹲下去,「怎么走的。」 他说着责怪的话,手已经捉到了穆从白的脚,小心地怕他疼了,结果根本没有卡住,是穆从白自己把脚伸进去的。 「穆从白!」 他仰起头,穆从白就蹲下来,满眼可怜,脑袋撞到了他肩膀上说:「叔叔,好疼。」 「疼个鬼。」 司越珩给了骗人的撒娇怪一巴掌,穆从白不动,他无奈配合地扶过去,「好了,疼!回家。」 穆从白手臂搭到司越珩肩膀上,像是自己真的受了伤,把自己一半的重量全挂在司越珩身上,甚至恨不得司越珩抱着他,以这种艰难姿势走出了满是圆滑石头的河滩。 到了岸上,司越珩总算能放开穆从白,把扔倒在地的自行车扶起来,骑上去却是先对顾辑说话。 「顾辑,我们先走了。」 顾辑对他们点了下头,司越珩又补道:「别忘了回学校上课。」 「谢谢司叔叔。」 「想做什么就去,要相信自己。」 穆从白蓦地向顾辑杀去了一眼,他不知道司越珩和顾辑说了什么,但肯定说过了什么推心置腹的话,司越珩现在才会这样回答。 顾辑没有敢再回话,他接到穆从白这一眼的眼神,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穆从白这样的眼神他其实不奇怪,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帅,成绩优秀又极端偏科。 更多的是穆从白存在的本身,哪怕在他们班上是年龄最小的,却从来没有人敢惹他,常常一眼就让人不自觉退后。 第139页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这一眼让他莫名地脚底发凉,他觉得穆从白可能真的想把他沉河。 穆从白一眼之后收回了视线,跨上自行车,把车压得一抖,他双手抱紧了司越珩说:「叔叔,你要不去送顾辑回家嘛!」 司越珩被抱得只能扭脖子,回头没能看到穆从白的脸,穆从白嘴上说着让他去送顾辑,双手搂得他连动都动不了,像是怕被他骂,脸全藏在了他背后不敢看他。 「穆小狗,你敢说怕什么。」 穆从白不回答,脸蹭在司越珩背上,抱在司越珩腰上的手扣了扣他的衣服。 「下次再这样说话,我真的揍你。」 司越珩说了他一句,把自行车骑出去。 破开的空气不再凉爽,而是冰冷,穆从白把手藏到了司越珩的衣服里,还是没有满意起来。 他很清楚他对司越珩的占有欲,就像长在阴暗洞穴里的霉菌,看不见,却不断在增殖,现在已经变得无处增长,快要藏不住了。 他厌恶起了上学,虽然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去,可是现在他越来越不愿意离开司越珩,不愿意司越珩看别人一眼,和别人说一句话,只想全世界只有他和司越珩,只想让司越珩一直注视着他,拥抱着他。 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都去司越珩的房间,看着床上的司越珩,他想躺到旁边与司越珩粘在一起,将司越珩牢牢地嵌进他的身体,永远地离不开他。 可是他只能蹲到床边轻轻地摸摸司越珩的脸,蹭一蹭他的鼻子,再不舍地说一句,「叔叔,我走了。」 司越珩有时会睁开对着他笑一笑,然后捏捏他的脸,有时会嫌弃地推开他让他别吵。 就这样时间到了期末。 因为司越珩这段时间的补课,穆从白的语文和英语都有所进步,一跃考到了年级第一名。 穆从白不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司越珩也觉得普通的还行。 但林牧青高兴坏了,因为穆从白数理化几乎一直满分,短板补上来一截,瞬间与第二名成绩断层,哪怕放到全县都能排上名次,如果穆从白能考上前二的学校,名字得在他们学校挂上好多年。 顾辑那天见过司越珩后回了学校,肉眼可见的变得成熟了很多,要不是他还会叫穆从白「穆哥」,司越珩都觉得他是另一个人。 期末成绩顾辑也考得不错,不过在期末的家长会上,他的座位空着。结束后,其他人都准备回家了,顾辑还在座位上发呆。 司越珩过去看了看他的成绩单,夸道:「考得不错,加油。」 顾辑刚抬起眼向他看来,穆从白就过来抓到了他的手腕。 「叔叔,回家了。」 顾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司越珩已经被穆从白带走了。 他向两人看去,穆从白余光往后一瞥,他又仿佛被穆从白的眼神杀了一次。 司越珩也很烦恼,穆从白最近似乎到了叛逆期,脾气变得捉摸不定,总是没头没脑就闹起了别扭,大多数时候他都没弄明白理由,穆从白也无论他怎么问都不开口。 回去的路上,穆从白骑车带他,趁着穆从白没法逃避他问道:「穆小狗,你又怎么了?」 天气冷起来,骑自行车就更冷了,尤其在外面的手,穆从白忽然停下来。 司越珩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只是抓起他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然后一言不发,继续骑车回家。 进门之后,穆从白还是不说话,一张帅气的脸毫无表情,司越珩看着他停好自行车,忽然把他拉过来,把手伸去了他脖子后面塞了进去。 穆从白下意识缩脖子,其实司越珩的手不是很冷,他反应过后就不动了,侧过眼睛去看着司越珩。 「别生气了,这次考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叔叔什么都答应吗?」 司越珩听他这语气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要求,「你先说说。」 穆从白先扑过去抱住司越珩,现在他已经不往司越珩怀里钻了,反过来搂住司越珩,把司越珩按进他怀里。 可是司越珩还是比他高了一点,每次他都得踮着脚。 接着,他才说:「我想和叔叔一起睡。」 司越珩眉头一挑,「就这?」 「就今天,可以吗?」 穆从白说得小心又期待,司越珩推开他看了半晌,忽然又捏到了他的脸,「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 「嗯。」 穆从白毫不犹豫承认,但他不是睡不着,是因为别的。 司越珩最终答应,「就今天。」 他立即又抱过去,贴司越珩的脖子一通乱蹭,司越珩又推开他,「去吃饭。」 今天学校提早放学,还不用上晚自习,因为别的年级都开始放寒假了,高三还要再补两星期的课,不过补课前给他们先放了两天半的假。 穆从白对放假的唯一期待就是可以时时刻刻盯着司越珩,让司越珩不去理别人。 他吃完饭就忙着写作业,忙着锻鍊,然后立即去洗澡,跑去司越珩的床。 因为天气变冷,穆从白的锻鍊项目基本都在了室内,司越珩陪他跳完绳,去煮了点夜宵,端出来看到穆从白已经上床了。 「才九点,你睡得着。」 司越珩端着小馄饨靠着门框,穆从白躺在被子里盯了来,像在犹豫要不要起来吃,最后他还是下床,急急忙忙接了他手里的馄饨跑去餐厅。 第140页 「把外套穿上。」 司越珩拿了他的外套追去,刚披到了他背上,他已经全吃完了。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叔叔快去洗澡。」 穆从白放下碗把司越珩推去了卫生间,然后他去洗碗。 司越珩很无语,觉得穆从白跟急着去吃唐僧肉似的,他洗完澡回房间,穆从白又已经躺在了被窝里。 床上的被子都换成了厚的,穆从白缩在里面只露了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直追着司越珩转。 司越珩先检查了他头髮有没有吹干,然后上床,关灯,躺进被子里。 「叔叔!」 穆从白立即滚过去,四肢抱住了司越珩,手还杵进了司越珩衣摆里,他假装没发现地不拿出去。 「穆小狗,手拿开!」 司越珩抓到了那只手,却被穆从白伸去更里处,被子外面的脑袋向他靠过来,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说:「叔叔,你好暖和。」 「因为我刚洗澡。」 司越珩侧眼向穆从白看去,「手拿不拿开。」 穆从白只是对着他笑,手贴着他的皮肤摩挲了两下,笑得更开了。 「小崽子,你别后悔。」 穆从白一点也不后悔,司越珩翻过身来抓住他的手挠他痒,他扭得像毛毛虫一样笑起来,扭着整个人都缠住了司越珩。 被子里存起的暖气他们闹得散光了,冷风灌进来又凉起来。 司越珩推开了穆从白躺回去,「都怪你,现在不暖和了。」 穆从白又贴过去,在被子下面摸索到了司越珩的手,拉过来塞到他衣服里,「叔叔,这样暖不暖和?」 司越珩挠了他一下手拿出来,搂到他背后说:「终于不生气了?」 穆从白瞬间表情消失下去,贴到了他胸口说:「叔叔,你可不可以只喜欢我?」 司越珩笑出来,「我怎么时候喜欢过别人?」 穆从白不回答,他像小时候一样把崽抱过来安慰,「我只喜欢你,乖乖睡觉。」 冬天的月光昏暗,房间里一片漆黑。穆从白几乎看不见司越珩,可是司越珩的脸仿佛清楚在他面前。 他摸着司越珩抱回去,把司越珩紧紧搂住了才说:「叔叔,我好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睡觉。」 司越珩打起了哈欠,经过这段时间的分床,穆从白再回来他没像一开始那样不习惯,反而说不出的安心,连困意都来得更快。 穆从白却半天没有睡着,等到司越珩的唿吸平稳下来,他悄悄在被子里面找到了司越珩的手,先指尖轻轻碰了碰,司越珩没有反应他才敢握上去,从司越珩的手背紧紧扣下去,脸挨到司越珩耳边低声倾诉。 「叔叔,我好想你。」 「什么?」 司越珩冷不防地回了一声,穆从白吓得僵起动作,见司越珩没有别的反应他才放松下来。 他把手从司越珩脖子下面穿过去,成了完完全全将司越珩搂在怀里的姿势,与司越珩紧紧贴到一起才闭起眼睛睡觉。 深夜里,穆从白又做起了梦,还是那个洞穴,还是那个怪物,他仿佛早就熟悉了里面的一切,直接来到了洞穴的最里面,见到那里等他怪物。 不同的是主动的变成了他,黑暗中扭曲的怪物对他有着难以形容的吸引力,他隐约察觉不应该这样做,可是又克制不住更加兴奋,仿佛这其实是他觊觎已久的。 他还是看不清怪物的模样,但他确定他们无比熟悉,他主动去触碰怪物看不清的脸,主动让自己贴近,主动拉起了怪物的手到自己身上。 最后,如同巨浪打在礁石上面,拍起了一片白色的水花。 穆从白勐然睁眼,愣了好一会儿向旁边的司越珩看去,然后他轻轻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下床后再小心盖回去,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等他再回来已经换了新的睡裤,重新躺到司越珩旁边,司越珩动了一下,向他这边伸手,摸到了他又安静地睡过去。 司越珩侧向了他,唿吸很轻,他凑近过去抵到了司越珩的额头,唿吸间的热气交织在一起,他又小心捉到了司越珩的手,呢喃地念了一句,满足地抱过去继续睡觉。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细节,不嫌麻烦的宝贝可以回去看一眼,感谢宝贝们的鼓励,作者说会努力的! 第57章 烟花 # 057 寒假的补课结束就快过年了, 前面两年司越珩和穆从白的除夕都是在周家过的,今年离除夕还有好几天,周妈妈又来叫他们。 司越珩没有拒绝, 小时候作为留守儿童, 与留守老人在一起,常常在过年也等不来自己的父母或者儿女,那时他就常跟爷爷一起在周家吃年夜饭。 周家也是从别的地方迁来的, 周家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在这里没别的亲人, 他们凑在一起算是彼此热闹, 当年是, 现在也是。 终于到了除夕前一天,周妈妈要进城去买年货,司越珩也想带穆从白去逛逛,周妈妈就叫周嘉盛开车送他们。 周嘉盛不愿意,「反正越珩要去, 叫他开不就行了?」 周妈妈的巴掌拍过去, 「你整天这么懒干什么!成仙啊!不知道你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等你老了就和老瘸子一样,看你怎么办!」 老瘸子是村里一个老头,早年好吃懒做,到处耍浑, 没娶到老婆,也没有孩子,父母死后, 兄弟姐妹也都不再回来, 他就一个人孤寡无依。 第141页 周嘉盛并不在意, 「还能怎么办,等死呗。」 周妈妈气得踹了他两脚,最后勒令他明年必须找到女朋友,不然别回家,他任劳任怨地当起了司机,没有回话。 车上周父坐副驾,司越珩和穆从白还有周妈妈在后座,司越珩在中间,旁边就是周妈妈,还因为周嘉盛在生气,一个劲地和他说:「越珩,你以后不能像周嘉盛这样,要早点结婚,以后还能早点抱孙子,多好。不像周嘉盛!」 司越珩倏然向在他另一边的穆从白看去,果然崽子一眼不眨盯着他,眼神不像以前提到这个话题,此刻穆从白的眼神复杂得他有些不懂。 他吸了口冷气说:「等穆从白成年了再说,其实、其实结不结婚也都可以,嘉盛哥的性格,可能结了婚也过不长久,到时离婚了还不如不结。」 「那是他活该!」 周妈妈更生气了,要不是在车上巴掌又向周嘉盛拍去。 周嘉盛调了下车里的后视镜,对上了司越珩的脸,对他回了一个冰冷的笑意,意思是让他等着秋后算帐。 司越珩觉得他很冤,他绝对没有祸水东引的意思,是在帮周嘉盛不结婚找理由。 不过他这话让穆从白满意,一直盯着他的崽忽然微笑了下,往他的肩膀靠过来说:「叔叔,你不结婚,等你老了我会照顾你。」 「等我90了,你也80了,怎么照顾我?」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也不靠谱,不过他换了个角度,「你要是早点结婚,倒是可以让你孙子来照顾我。」 穆从白忽然抓到他的手,用力地握紧了说:「我不结婚,我只和叔叔在一起。」 「你害不害臊!」 司越珩把穆从白推开,用周妈妈的话告诉他,「你不结婚,以后也要像村里的老瘸子一样。」 周妈妈对穆从白倒是格外的宽容,反说起了他,「小白还小,以后干什么都可以。他成绩这么好,说不定将来可以当科学家,那结婚不结婚有什么关系,国家会给他养老的。」 司越珩不满起来,「那我呢?谁养我?」 「叫你早点结婚,不就有人给你养老了,难道要像周嘉盛一样,当个老光棍,孤独终老!」 周嘉盛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妈,你能不能别说了!我就愿意孤独终老,我高兴!」 一直以来周嘉盛被周妈妈怎么说都不生气,这是头一回有了脾气,周妈妈有些懵了,接着开始伤心起来。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提醒你错了嘛!你愿意,你现在愿意,等你老了才知道!孤独终老,死在家里都没人发现。」 周嘉盛沉默下去,周父转过身来安慰周妈妈,但周妈妈一巴掌就把他打了回去。 司越珩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车里冷不防地沉默下来,气氛变得凝重。 唯独穆从白完全没有感知到,他抓着司越珩的手,在司越珩的掌心不停用手指写他的名字。 等司越珩看过来,他一下握紧了司越珩的手,靠到司越珩的耳边,不容反驳地悄声说:「叔叔,你不许结婚。」 司越珩没听清,只嫌弃地把手抽回来,用眼神制止他再握过来。 到了城里,周妈妈不想理周嘉盛,和周父单独走了。 周嘉盛把车停在路边,从椅背缝里摸出烟点了一根,司越珩问他,「嘉盛哥,你怎么打算的?要不然告诉舅妈他们?」 「我不是说了嘛,孤独终老。」 司越珩莫名被呛,周嘉盛现在像只刺猬,他选择不理,打开车门要下去,周嘉盛又突然问:「你们去哪儿?」 「逛街,不然来干嘛?」 周嘉盛默默灭了烟,也下车去,走到司越珩面前。司越珩又问他,「你干嘛?」 「跟你们一起逛街,不然我干嘛?」 司越珩无所谓,就当多了个拎包的,但穆从白很不高兴,看周嘉盛就像看多余的电灯泡。 商场里他们逛到了童装区,司越珩突然想给穆从白买点东西,问他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穆从白向周围的店铺瞥了一眼,视线落回他脸上不说话。 「你没有想要的?」 「叔叔,我已经不穿童装了。」 司越珩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平时他都在网上买衣服,几年没来过商场买衣服,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给只到他胸口的穆从白在商场里挑衣服。 穆从白为了证明自己已经长高,杵到他面前,踮起脚和他比高。 周嘉盛瞥过了快要贴到一起的两人,指到旁边的店里,「穆小狗,那个合适你和你叔叔。」 司越珩推开杵在他面前的穆从白,看向周嘉盛指的店里,门口的模特戴了一顶有两只小狗耳朵的帽子,还有一条垂到背后像尾巴的围巾,确实很适合爱跟他学狗叫的穆小狗。 他给了周嘉盛一个感谢的眼睛,往店里进去。 穆从白在司越珩走后,倏地一眼横向周嘉盛,眼神仿佛连天炮火,要将周嘉盛炸得尸骨无存。 周嘉盛完全不在意,挑衅地推了推眼镜,走到店里和司越珩一起拿起同款的帽子问:「穆小狗,还不快来试试!」 穆从白走进去,司越珩挑了一顶红色的帽子,直接戴到了他头上,虽然是童装店,但是大号成人都可以戴。 司越珩问他:「你不喜欢吗?」 第142页 他用余光砍了周嘉盛一百遍,然后对着司越珩露出了小狗摇尾巴似的笑,「叔叔,你喜欢吗?」 司越珩眼睛里全都是他很喜欢,这时店员看到他们走过来介绍,「这款帽子还可以亮的,只要捏一下耳朵。」 司越珩立即按着穆从白的肩膀让他蹲下,然后捏到帽子顶上的耳朵,灯一下亮起来,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周嘉盛没忍住大笑起来,差点把眼镜都笑掉了。 店员也忍耐地打量穆从白,现在的孩子可能1米8还在用电话手錶,她也不确实穆从白的年龄。穆从白戴着这个帽子不能说是不好看,就是与他的模样反差有些大。 不过司越珩觉得可爱极了,哪儿哪儿都合适他的穆小狗。 店员趁机推荐,「还有搭配的围巾,要不要试试?」 围巾很长,一头像尾巴一样毛绒绒的,捏一捏同样可以发光。 司越珩接过店员递来的围巾,绕到了穆从白脖子上,再捏亮了尾巴,觉得实在是很合适,毫不犹豫地买了。 结完帐他问穆从白,「这是今年的新礼物,喜欢吗?」 穆从白接袋子,头点得一点不心虚,还贴过去抱着司越珩说:「叔叔送的我都喜欢。」 周嘉盛不知道是司越珩被穆从白洗脑了,还是穆从白的戏得太逼真,这两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严重。 逛到了下午,他们去接周妈妈和周父,周妈妈还在生气,周嘉盛无奈地表示明年愿意去相亲,周妈妈才勉强原谅了他。 第二天除夕,司越珩早早地起来收拾屋子,午饭后就去周家帮忙做年夜饭。 穆从白和周嘉盛被安排了贴对联,结果两人各贴各的,对联看起来像是分了家,根本凑不成一对。 贴完后,两人在院子里相互不顺眼。 穆从白戴了司越珩送他的新年礼物,周嘉盛坐在躺椅里对他说:「那么丑的玩意,你真好意思戴出来!」 他默默地在桌上拿了一个苹果,毫不犹豫向周嘉盛砸去,被周嘉盛接住了。 周嘉盛把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啃起来,然后说:「还有一年半你就成年了吧?有人给你叔叔介绍对象,你叔叔等你去上大学,就会和别人谈恋爱结婚,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你懂吗?」 穆从白的视线千军万马一样杀向周嘉盛,手拿到桌上的水果刀,举起来掠过寒光。 周嘉盛满不在意,「你杀了我,你叔叔、也还是会和别人结婚生孩子。你也终究会离开他,过自己的生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过了半晌,穆从白收起了眼神,拿起来一个苹果默默削皮,削完后放下刀,把苹果拿去给了司越珩。 「叔叔,吃。」 司越珩正在切菜,穆从白直接把苹果餵到他嘴边,他咬了一口说:「不要防碍我,对联贴完了吗?」 「嗯。」穆从白把被司越珩咬过的苹果拿回来,贴到嘴边盯着司越珩切菜,脑子里响着周嘉盛说的话,对着司越珩咬过的苹果啃下去。 穆从白把苹果啃了一半又给司越珩,「叔叔,我帮你切。」 司越珩被硬抢了刀,捏着剩了一半的苹果,觉得扔了觉得可惜,想半天接着啃。 天才刚黑,外面就响起了鞭炮烟花的声音,等别人放了好轮,周家才开饭。 年夜饭似乎从来都只讲究丰盛,无论能不能吃完,反正所有一年到头好吃的,喜欢吃的全都要上桌,桌子摆得太满,连饭碗都快没地方放了。 周父给每个人都倒了半杯啤酒,首先举起了杯子说:「又过了一年,新的一年里大家健康平安。」 只有司越珩配合他,「二舅,祝你和舅妈今年心想事成。」 两人干了一杯,周妈妈接道:「我心想的事成不成还要看周嘉盛。」 周父连忙说:「好了,你要记几天的仇!今天别说这个。」 周嘉盛假装没有听见,好在周妈妈也看在过年的份上没有再说他。 司越珩瞟了瞟桌上的气氛,夸起了周妈妈做的菜,终于跳过了这个话题,圆满地吃完了年夜饭。 收拾完后,他们一起看春晚,但司越珩觉得没有什么好看,加上又被周父拉着喝了几杯酒,坐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开始犯晕。 「叔叔。」 穆从白在司越珩旁边,看到司越珩在打瞌睡,他悄悄一揽,司越珩就倒过来,头靠到了他肩膀上。 电视里正在演无聊的小品,周妈妈和周父在另一边磕着瓜子不知笑什么,周嘉盛在他们对面低头刷着手机。 灯开得不是很亮,映在司越珩的脸上有些发昏,可是穆从白眼中仿佛打了一层柔光滤镜,他从司越珩的眉眼往下看,视线扫过司越珩的高挺的鼻樑落在唇上,然后就仿佛粘在了那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无比想去碰一碰司越珩的唇,想知道那里是什么触感,想感受一下那里的温度。 他想着喉咙发干,手在他们之间的阴影里抓到了司越珩的手,十指相扣地握上去。 周嘉盛觉得网上春晚吐槽的段子都比春晚好看,想和司越珩分享一下,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穆从白近乎深情地看着司越珩。 他犹豫要不要叫醒司越珩,最终还是沉默地起身出去,在院子外面放起了鞭炮。 司越珩冷不防被鞭炮声吵醒,穆从白已经放开了他的手,他只发现自己靠在穆从白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起来,忽然拉起了穆从白说:「穆小狗,我们去放烟花。」 第143页 烟花是司越珩特意买的,花了好几百,镇上没有什么限制,只要在空旷的地方就可以放。 周家出去不远就是宽阔的田地,冬天没有作物,很多人都来这里放。 烟花有些重量,穆从白主动地抱起来,司越珩打着手机走出去,在路口遇到了蹲路边抽菸的周嘉盛。 司越珩想起忘了带火,向周嘉盛借打火机。 周嘉盛抬眼看向穆从白,把打火机扔给了他,司越珩立即说:「他不会。」 「司越珩,他都快比你还高了,有什么不会的!」 周嘉盛把司越珩拽过来,对穆从白说:「你不是胆大包天,连个烟花都不会放?你叔叔还能指望你什么!」 穆从白将眼神藏在了夜色里,对司越珩保证,「叔叔,我放给你看。」 司越珩还是不放心,看穆从白抱着烟花往前面的田里过去,他要跟去,被周嘉盛拽住。 他蓦然地看向周嘉盛,「你干嘛?」 「穆从白他最近有什么奇怪吗?」 周嘉盛忽然向他问,司越珩不明白周嘉盛的意思,可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然后说:「你一说还真的,我觉得他最近到叛逆期了,脾气变大了,难哄得很。」 「就这?」 周嘉盛拧起了眉头,想拍了拍司越珩的脑子看有多少水,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勐地吸起了烟。 司越珩看出了周嘉盛有话要说:「你是不是在想告诉舅妈他们?」 「告诉个屁!你真是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还是傻头傻脑!等着被人骗吧!」 司越珩莫名被骂,不爽地回道:「谁骗我!不是,我哪里傻!不对,什么叫我没长进?你到底想说什么!」 「叔叔!」 穆从白突然大喊着跑回来,司越珩就转眼向他看去。 嗖—— 天空绽开了一簇烟花,没有光的田间被照亮,穆从白的身影映在逆光里,他捏亮帽子上的耳朵和围巾,在漫天的烟花下向司越珩跑来。 一瞬间,司越珩觉得他看到了一只精灵,下意识拿出手机拍照。 「你真是没救了。」 周嘉盛无语地起身走了,司越珩根本没有想他的意思,专注地给穆从白各种角度拍照。 放完了烟花回去,他的手机屏保已经换了,烟花下亮着小狗耳朵和尾巴的穆从白,朦朦胧胧,格外可爱。 时间已经快到12点,司越珩带穆从白直接回了家,除夕穆从白的锻鍊也取消,到家就准备洗澡睡觉。 司越珩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着了凉,头有些晕,等穆从白先洗完澡了,他不想再动了。 反正也冬天也没出汗,少洗两天也不会怎么样。 司越珩说服了自己,脱了外面的衣服就上床睡觉,可睡了两分钟他突然想起今天是除夕,穿着脏衣服过年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又爬起来,打算换一身新的衣服再睡。 「叔叔,新年快——」 穆从白卡着0点来向司越珩说新年快乐,他没有敲门,推门闯进去倏地定住了动作和声音。 司越珩在床的另一边,衣服正好脱完了,新的还没穿上。 他没有见过司越珩脱得这么干净,视线不由自主粘在司越珩身上,从上到下地流连。 这时窗外到处是鞭炮声,司越珩背对着窗户站着,远处的烟花在窗户外面绽开成为了背景。 司越珩本能地被吓了一跳,但看到是穆从白就从容了,如常地穿起了衣服,穿好后才看向穆从白问:「你怎么了?」 穆从白绷直了身体,脑子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他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全。 「叔叔,新年快乐。叔叔晚安!」 司越珩还没有做出反应,就看到穆从白急忙退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他拿起手机看时间,刚刚过了12点,明白过来意思,直接在屋里大喊。 「穆从白,新年快乐!」 穆从白回到房间背靠着门,听到司越珩的声音,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刚刚看到的画面。 他蓦地蹲下去,手握到了腹下,把脸埋在膝盖里,红透了整张脸和耳朵。 他好像真的不正常了。 第58章 客人 # 058 大年初一, 司越珩睡了一个懒觉,可能是昨晚的酒有后劲,他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在床上懒腰伸了又伸, 终于起来,洗漱完发现穆从白也还没起床。 那崽子的生物钟准能掐秒,怎么会没起来?难道也是醉了酒?可昨天穆从白一滴酒没有沾过。 「穆从白?」 司越珩到穆从白的房间门口, 象徵性地敲了敲,直接开门。 门锁了。 穆从白从来没有锁过房门, 也从来不在意他敲不敲门, 还是他觉得该给孩子点隐私的空间, 每次都先敲两声提醒。 「穆从白?你在干嘛?」 司越珩奇怪地把耳朵贴到门上,可是半天都没听到什么声音,他再次喊起来,「穆从白?你怎么了?」 他等了几秒门开了,人还是往门上贴耳朵的姿势, 勐不迭门没了, 穆从白镶在里面。 「你怎么了?」 司越珩立即站直看过去,穆从白脸颊泛着红,他伸手去摸他的脸,「是不是生病了?」 结果手还没碰到,穆从白就往后退, 两只眼睛还警惕地向他盯来,「我没有,就是有点热?」 第144页 冬天怎么会热?司越珩怀疑地审视里面的崽, 他这几年唯一上心的就是穆从白的身体, 用上了全部所学, 才让穆从白的体质好起来,最近已经有一年没有发烧感冒过了。 看关穆从白司越珩还是不放心,硬把人拽过来,手贴去额头,穆从白却往后偏开避过了他的手。 司越珩愣住了,手僵在半空,这是头一回穆从白躲他的触碰,换作以前穆从白要主动把额头贴到他手上。 过了好半晌他才把手放下来,有些失落地打量着他养大了的崽子,「你是不是、是不是——」 翻遍了脑子里的词典,司越珩都没有找到确切的词,他不想说穆从白是不是讨厌他了,那么喜欢他的崽子怎么能突然之间就讨厌他了? 穆从白没有看明白司越珩在想什么,只是察觉到司越珩在后退,本能地扑过去抱住了司越珩,脸蹭到了司越珩的耳朵,委屈又难过地叫,「叔叔。」 司越珩迷惑了,揉了揉穆从白脑后的头髮,「小崽子,你这是又在闹什么别扭?」 「我、我——」 穆从白开了几次口都没有说出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勐地又松开手,退开一步,拉远与司越珩的距离,眼睛从司越珩刚被他蹭过的耳朵,移到了司越珩的唇。 他又动作越了大脑,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司越珩更不明白了,但他不接受穆从白一夜之间就要疏远他,拽过穆从白强行地捏了捏崽的脸,「今天初一,早上吃汤圆。」 「哦。」 穆从白就像想吃糖又怕牙疼的小孩,犹豫不决抬起手,等想决定要去拿他想要的糖时,司越珩把手收走了,他只摸到了被司越珩捏过的脸,留着一点司越珩指尖的温度。 「穆小狗,快给我拜年。」 司越珩忽然地在穆从白面前站直,颇有长辈的样式。 穆从白前面两年的初一都被司越珩要求拜年,然后给他压岁钱。 可是今天他的眼睛总离不开司越珩启阖的唇,脚下被司越珩的脚尖撞了撞,他恍惚的神才终于清醒过来。 「快点。」 司越珩笑着催他,他心绪慌张地抻了下衣服下摆,然后认真地低下头去向司越珩拜年。 「叔叔,祝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越来越开心,越来越喜欢我。」 司越珩笑出来,凑过去捏起了穆从白的嘴,确信了他的崽还是那么喜欢他,满意地把准备地红包塞到他手里,「也祝你越长越高,健康快乐,越来越喜欢我!」 穆从白不知被哪个字触到了神经,一下撞到他怀里,紧箍咒一样抱着他,下巴往他颈后上摩挲着说:「叔叔,我们是相互喜欢吗?」 「什么相互喜欢!不是这么用的!」 司越珩感觉这话有些怪,随手一巴掌往穆从白身后拍去,一时顺手没考虑到穆从白已经长高了,这一巴掌拍到了穆从白的腰下臀上的位置。 穆从白一个激灵,倏地放开他退回了房间说:「叔叔,我先换衣服。」 司越珩莫名地歪头,房门关过来,差点砸到了他的脸。 他家崽子这是突然怎么了? 这个问题司越珩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穆从白也一直对他物理上的忽远忽近,直到他带穆从白例行一年两次的体检回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穆从白的体检报告,穆从白的免疫系统已经趋于稳定,只要能一直保持下去,今后基本就不会出现问题。 这个结果是司越珩精心养了三年多的结果,他看着在旁边的穆从白,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成就感。 穆从白忽然朝他看过来,盯了他半晌不知道在看什么,突然扑过来贴着他。 沙发有2米5,穆从白非要和他挤在了半米的地方。 司越珩一脚蹬过去,却被穆从白双手捉住了脚,他抽没抽回来,盯着过去说:「穆小狗,我现在身上没有刺了?你不怕被刺到了?」 他只是想逗一下心思捉摸不定的崽,可他刚说完,穆从白两只眼睛突然冒起了水花,瞬间眼眶发红地对着他,眼泪要掉不掉,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委屈。 「你哭什么?」 司越珩安慰地去给他抹眼泪,对面的崽却扑进了他怀里,不像最近那样抱他的姿势,这回又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拱在他胸口,好半天才说:「叔叔,我觉得我生病了。」 「哪里?」 司越珩第一时间是想有什么地方体检没查到,连忙要把穆从白拉起来,可是穆从白却死死箍住他不松,他问:「你哪里不舒服?」 穆从白不回话,他又叫:「穆从白?」 穆从白闷着声音在他胸口回答,「就是、我没有做梦的时候,也会博起。」 司越珩先僵住了眼神,再僵住了表情,最后僵住了动作,僵到穆从白仿佛得了绝症,松开他抬起脸来望着他。 他终于说:「这个,是正常现象,每个男的都会这样的。」 司越珩努力地组织起语言,硬摘开了穆从白的手把他推起来,认真地向他科普,「特别是在你这个年龄、都比较容易受到刺激,产生冲动。这不是病,你不用觉得可耻,也不用害怕,明白吗?」 「是这样吗?」 穆从白认真地在听司越珩说话,可是司越珩离他这么近,说话时的唿吸会喷出来,像是抚在他脸上,他不自觉注意又落在了司越珩的唇上。 第145页 他开口:「那如果——」 「如果什么?」 穆从白最终没有说出来如果什么,他又扑过去抱住司越珩,眼神藏在了司越珩的胸口,如同回到他梦里的那个洞穴,漆黑,狭小,包裹着他,挤压着他,藏着他不可被看见的隐秘。 过了半天,他如释重负地说:「叔叔,我知道了。」 司越珩松了口气,觉得他终于明白了穆从白这么多天捉摸不定的理由,还特意去搜了青少年的教育片,发给穆从白让他学习怎么自己解决。 发过去后穆从白一直没有回他,他不知道穆从白有没有看,看了有没有明白,但是穆从白不说他也不好问,怕把孩子问得又对他物理的忽远忽近。 高三的寒假只有半个月,就这样没过几天就到了开学。 这次开学后,司越珩也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尤其开完高考百天倒计时的誓师大会,仿佛每一秒的时间都紧迫起来,连穆从白都每天专注着学习,没有再提其他的事。 在穆从白认真学习时,他也很忙,除了怕穆从白压力太大影响身体,还每天都忙着给穆从白规划未来。 可是他问了穆从白好多次,穆从白答案都没有变过,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无论他怎么说穆从白似乎都明白不了,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和对未来的追求。 他每天烦着,就忘了刘书砚要结婚的事,直到刘书砚给他打电话,说要来看他才想起来。 司越珩以为刘书砚是专门来接他去参加婚礼的,还惶恐是不是太把他当回事了,去镇上的车站接刘书砚的时候,他都感觉到很受之有愧。 刘书砚背了个包走出来,见到他就跑过来,伸手要抱他,被他一把推开。 「三年不见,怎么也该抱一抱表达我的思念之情!」 司越珩还是笃定地拒绝,刘书砚无奈地说:「你说你这么不喜欢和人接触,找女朋友了怎么办?」 「女朋友当然不一样。」 司越珩接过了他的背包说:「走吧,我家还有点远。」 刘书砚一时惊住,他没有想到司越珩竟然会帮他拎包,要是放以前别说司越珩给他拎包,就是多看他两眼都是他的荣幸。 司越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还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了?他都不好说,这要是还在学校,司越珩帮他拎包,发到学校论坛得置顶至少半个月。 从车站走回去的路上,司越珩一路和刘书砚介绍镇上的生活,刘书砚听得羡慕不已。 「你说得我也想在这里躺平了,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想回霍城了。」 司越珩向他看去,「你马上要结婚了,还想躺平?」 「其实——」 刘书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们的婚礼取消了,她考上了国外医学院的博士,决定先去完成学业,所以婚礼取消了。」 这个消息太突兀,司越珩伫住脚步,终于明白了刘书砚为什么会来找他了。 刘书砚却很看得开地说:「其实我很理解,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只是我婚假都请了,不知道干什么用,就来看你了。」 司越珩盯了刘书砚半晌,还是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他,于是继续往前走,「你要是想散心的话,这里可能没什么好去的地方。」 「我哪里都不去,就是想体验一下你同款的躺平日子,顺便见见我侄子。 「你千万别在他面前这么说,不然他会记你一辈子仇。」 刘书砚惊讶,「为什么?」 司越珩难以解释为什么,不过刘书砚见到穆从白很快就明白了。 刘书砚是突然决定来的,穆从白还不知道,他下午放学回家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陌生男人,想也没想去小屋里拎起了柴刀进屋。 刘书砚注意到有人进来,转头看去,第一次见到司越珩的惊艷再次重现。 可他从那张帅脸往下,他看到了少年手里快半米长的大黑刀,勐地一个激灵站起来。 穆从白已经不是以前的狼崽,警惕中带着强烈的攻击性,眼神如同盯着猎物一样问:「你、是谁?」 司越珩在厨房做饭,听到自行车铃声出来,被穆从白手里的柴刀吓了一跳。 「穆从白,刀放下。」 司越珩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穆从白对人拿过刀了,差点都要忘了他过往的事迹,走过去把刀缴下来说:「这是我大学的同学,叫刘书砚,专程来看我。」 「专程?」 穆从白奇怪地盯向了司越珩,这一刻他强烈地意识到了他不是司越珩的唯一,除了周嘉盛,李绍忻,宁屿杰,顾辑,司越珩还认识许多他从来不知道,更不认识的人。 他控制不住眼神冷下来,余光掠过了刘书砚问司越珩,「他为什么要专程来看你?你们关系很好吗?」 这审问一般的语气,司越珩听出了穆从白的不高兴,穆从白一直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刘书砚来得突然,他没来得及告诉穆从白。 看着穆从白气鼓鼓要说法的模样,他捏到了他的说:「你管得真多!把刀放回去,洗手吃饭。」 穆从白不动,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写满了对他的答案不满意。 可他说的就是全部,总不能当着刘书砚的面说他们其实关系不好,于是换成了哄的语气,「乖,把刀放回去。」 第146页 穆从白倏地向刘书砚睨了一眼,抓着司越珩的手贴过去,认错般地蹭了蹭司越珩的耳朵,司越珩又捏了下他的脸,他终于把刀拿出去。 刘书砚终于松了口气,震惊不已地看向司越珩,不知道该问司越珩怎么现在能和人贴这么近了,还是问司越珩这孩子怎么这么吓人,他被穆从白看的那一眼,他仿佛被什么掐到了脖子般。 司越珩向刘书砚解释,「他、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平时挺乖的。我忘了和他说你要来,刚刚可能以为你是坏人。」 刘书砚没太在介意,觉得青少年对陌生人警惕一点没什么不好。 穆从白却介意极了,他走到了外面,停在石榴树下一刀向树干砍过去,眼神如同捕猎的狼一样盯着树干被砍出的伤口。 过好半天他才把刀取下来,努力把被他砍开的口又压回去,然后把刀扔回小屋,在里面抻了抻衣服,又理了理头髮,最后还清了清嗓,才重新回到屋里。 司越珩和刘书砚还在一起说话,穆从白不想听他们在说什么,目不斜视走到司越珩旁边,自然地搂到司越珩的肩膀说:「叔叔,我们请客人去吃饭吧。」 这一句说得声音明显下沉了,司越珩奇怪地向穆从白看去,还是头一回见到穆从白这样煞有介事的模样,不懂他家崽子又是突然添了什么怪毛病。 他不认可穆从白这突如其来的假成熟,捏到了他的脸说:「你先去洗手。」 「叔叔,等我回来。」 穆从白还是要沉着嗓子,司越珩抬眼对着他似笑非笑,最后他自己放松了伸得板直的脖子,变回了他叔叔的「穆小狗」。 司越珩还是不说话,他怕司越珩生气,乖乖地贴过去用脑袋钻司越珩的脖子,叫了一声粘腻到不行的「叔叔」。 作者有话说: 刘书砚:这双标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59章 目标 # 059 刘书砚看呆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无论是司越珩,不是穆从白, 两人好像都超出了他的想像。 穆从白对着司越珩的时候, 仿佛与一开始拿刀看向他的少年,变成了另一个人。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的时候,也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在见到之前,甚至无法想像曾经全校都只能仰望的悬崖之花, 可能这样宠溺一个人。 穆从白洗完了手他们就去餐厅吃饭, 刘书砚和司越珩认识了这么多年, 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司越珩做饭。 他的印象里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司越珩,竟然做得还非常不错,看上去就很色香味俱全。 刘书砚惊嘆,「四大爷,我没想到你把厨艺练得这么好了!」 司越珩实际上小时候就会在农忙帮他爷爷做饭, 有些不理解刘书砚那夸张的语气, 「随便做的,不要嫌弃,坐下吃吧。」 因为有客人司越珩特意多做了几个菜,穆从白看到就沉起了眼神,他叔叔竟然为了别人多做菜。 他视线掠过了刘书砚, 隐藏起了想将刘书砚赶出去的敌意,给司越珩推椅子,又主动去盛饭, 坐下后才问:「叔叔, 他为什么要叫你四大爷?」 司越珩不想给穆从白讲这些幼稚的事, 刘书砚却接了话,替他回答。 「你没有看过宫斗剧吗?你叔叔上学时,在寝室就和皇帝一样高冷得谁都不爱理,和他说话就像皇帝翻牌子。又因为他姓司,排行老四,所以我们都叫他四大爷咯。」 穆从白没有看过宫斗剧,也不知道四大爷是什么,但听得很认真,刘书砚说的是他没见过的,与现在不同的司越珩。 一时间他忘了对刘书砚的敌意,「我叔叔,他那时是什么样的?喜欢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刘书砚忽然觉得穆从白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少年,回想刚刚举刀进来的样子,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不由地仔细打量过去,没有打量出什么,回答道:「你叔叔他最喜欢的是学习,也天天和学习在一起,我们都偷偷叫他学习机器。」 穆从白向司越珩看去,想像不出刘书砚口中的司越珩是什么样的。 他习惯的司越珩常常都是懒洋洋的,温柔的,耐心的,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唯一只在关于他身体健康的事上严厉。 有的时候司越珩还会做一些很幼稚的行为,比如骗他吃一百个知了就能听懂知了唱歌。 司越珩还喜欢把一些他认为很可爱东西穿在他身上,他不觉得很可爱,但是他喜欢极了司越珩眯起眼睛夸他可爱的样子。 刘书砚见穆从白对他的话有兴趣,觉得找到了和穆从白交流的密码,继续爆料。 「你叔叔当时在我们学校,可是全学院的校草,又是学霸又长得帅,喜欢他的人可多了,每一次走在路上都必定有人搭讪。」 穆从白默默地转动视线,盯向了刘书砚。 刘书砚没看出穆从白眼神里的不悦,还特别有兴致地继续说:「有一次有个系花学妹向他借书,结果他给人家买书的地址,还教人怎么可以打折,最后说他的书自己要看,不想借……哈哈哈哈!」 他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好笑,因为那时司越珩是真的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是真的好心在告诉对方怎么去买书,不过在那之后,就很少再有人用这种方式来搭讪了。 「别提这种事了,都过去这么多年,我都不记得了。」 第147页 司越珩阻止刘书砚再说下去,刘书砚以为司越珩是在穆从白面前不好意思,于是换了个他觉得好意思的说:「不说就不说。对了,邢主任到现在还在惦记你,当初你就那么退学,他好几个月都没高兴起来。」 这一次司越珩沉默了,邢主任是他在医院里敬过茶的师父,叫邢雷。 他受了邢雷很多的照顾,甚至车祸后是邢雷为他跑前跑后,还去别的医院找专家来给他做手术。如果那时不是邢雷,他可能在医院里都没有管他。 他一直觉得辜负了邢雷,退学后都没敢好好和邢雷告别。 穆从白突然之间又听到了他不知道的人,向司越珩看过去,「叔叔,他说的又是谁?」 司越珩深深地吸气,想到胸口的滞闷吞下去,然后仿若无事地说:「我以前的老师,可惜我没能达成他的愿意,还当了逃兵。」 穆从白没有见过司越珩这样的神情,也从来没有听过司越珩说回来之前的事,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来司越珩刚回时,变得不爱笑的原因。 「叔叔。」 穆从白把筷子放下,抓住了司越珩的手,正好是他受过伤的右手,「你喜欢当医生吗?」 「算是吧。」司越珩回想起来,其实不确定当时一定要上医学院的理由,似乎就是他选择了就不想放弃。 他回道:「不过已经过去了。」 刘书砚也有些被气氛感染,感嘆地说:「你叔叔要不是手受伤,将来肯定是比邢主任还厉害的脑外科医生。你不知道他可是全校公认的天才,所有人都看好他——」 「算了,别说了。」 司越珩打断了刘书砚,穆从白却突然说:「叔叔,我想到以后想做什么了。」 「什么?」 话题转得太突兀,司越珩看向了穆从白,直觉他要说什么。 果然,穆从白笃定地望着他,「我想做外科医生。」 「穆从白。」 司越珩不自觉沉起了声音,「我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你应该选择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就是让叔叔开心。」 「你这样我并不开心。」司越珩觉得穆从白几年过去还是没有变,他无奈地说,「如果是你真的想当医生,我很支持你。但是我是我,你是你,你不应该为了我左右你的未来,明白吗?」 穆从白很明白,他的未来就是司越珩,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司越珩,坚定地回答:「我是自己想做的,叔叔你不是以前还说我有天赋吗?」 司越珩不相信,可是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对着穆从白仿佛已经不可改变的眼神,他只能无奈地说:「你应该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 「我真正喜欢的、是叔叔。」 穆从白说过多少次喜欢司越珩他都不记得了,可是这一次他克制不住胸腔狂跳的心脏,他很清楚这一句里藏着他最隐秘的心思,而司越珩毫无察觉。 他说完就坐正回去,完全不听司越珩再说什么的态度,拿起筷子专注地吃饭。 刘书砚看得有些呆,他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穆从白对司越珩的态度有些奇怪。 司越珩捏了捏鼻樑,没有再和穆从白讨论这个问题,就这样继续吃饭。 晚上穆从白还要上晚自习,吃完饭他主动收碗去洗,刘书砚做饭没帮上忙,想帮忙洗碗,结果被穆从白一眼瞪出来。 穆从白洗完就要去上课,走到门口突然停下,看向了刘书砚,「你今天晚上要留在这里吗?」 刘书砚被问得一懵,穆从白接着说:「你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再跟我说叔叔上学时的事。」 穆从白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通知,说完了不等刘书砚回话,他看向司越珩,瞬间换了一个语气。 「叔叔,我走了。」 刘书砚看着穆从白骑车出了院子,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他奇怪地问司越珩,「他平时都这样吗?」 司越珩也很惊讶,他没想到穆从白会主动让刘书砚留宿,他本来还打算晚点送刘书砚去酒店。 听到刘书砚的问题,他思忖地回答,「其实也不是都这样。」 刘书砚好奇,司越珩就跟他讲起来穆从白的趣事,他不禁看向司越珩,发现司越珩也变了很多,不只是从悬崖来到了人间,染了生活气。 更多的是司越珩不像以前那么紧绷了,虽然说天才背后都是更多的努力,可他觉得那时的司越珩像是一直憋着一口,逼着自己那么拼命,最后手受伤才会那样坚决地退学。 楼上还有四间卧室,装好之后没住过两次,房间里的家具都盖着布。 司越珩停下回忆穆从白的趣事,去给刘书砚收拾房间。 他带刘书砚上楼,让刘书砚自己选房间,选好后揭开布,房间的全貌露出来。 楼下因为一直住人,很多地方都旧了,加上司越珩爷爷不是讲究的人,保养得也不好。 刘书砚这个房间参观了一遍房间,才感受到了这栋房子的不便宜,「这房间有五星酒店的标准吧?」 司越珩笑起来,当初他大伯装的时候就是打算自己回来时住的,房间里卫生间都配齐了,确实很像酒店。 刘书砚推开阳台的门出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荷塘,虽然这时莲藕才种下去,水面上什么都看不到,但仍旧能感觉到那种宁静缓慢的生活。 第148页 他他忍不住说:「我老家要是有一栋这样的房子,我也回去不走了。」 「你要是喜欢可以多住一段时间,不收你房费。」 刘书砚后悔地说:「早知道我就连蜜月的假一起请了,可以一直住到下个月。」 司越珩向刘书砚看去,不确定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出来的。 刘书砚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回道:「其实说完全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们连请帖都发完了。但真的也没那么在意,可能是因为我和她是一样的人。毕竟刚结婚就要分居几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如不结。」 司越珩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很理解,但是看刘书砚的语气确实不像受了情伤,就没再多问。 接下来,他们一起打扫了房间,累得躺着不想动,偏偏楼下传来了声音。 周嘉盛回家一样进屋,没看到司越珩就把菜篮拎到了厨房,打开冰箱在里翻,嘴里还同时喊:「司越珩,你干嘛去了?」 司越珩下楼,看到冰箱前面的菜就知道是周妈妈让送来的,他随口地说:「顺便把菜放冰箱。」 周嘉盛可能60岁都改不了,他每次来都喜欢在冰箱里找吃的,故意挑穆从白喜欢的,然后等着穆从白髮现去找他算帐。 他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喜欢的,把菜随意塞到了冰箱,拿着出去,却看到除了司越珩,还有一个男人。 「这是我大学时的室友,刘书砚。」 司越珩向他介绍,他推起眼镜向刘书砚打量过去,半晌后十分欠揍地说:「哇哦!原来你还有朋友。」 司越珩无视他,又向刘书砚介绍,「这是我隔壁的邻居,周嘉盛,京医大的,不过现在跟我差不多,是我们镇上卫生所的医生。」 刘书砚打量过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手伸过去,「你好。」 周嘉盛拒绝地推了推眼镜,「我们这里不兴这个,欢迎来莲塘镇做客!」 刘书砚都能和当年的司越珩处成朋友,自然也不会因为没握成手尴尬,大方地和周嘉盛聊起来。 聊完周嘉盛向司越珩审视过去,「你家的崽有没有拿他砍他?」 司越珩没想到周嘉盛猜这么准,周嘉盛看他的眼神就猜到了答案,耸了耸肩膀,「走了。」 等周嘉盛走出了院子,刘书砚忽然问司越珩,「那个、他是不是在京和医院上过班?」 「你说嘉盛哥?好像是,你认识?」 刘书砚回忆地摇了摇头,解释说:「我去年被派去了京和学习,在那里正好听人说过他,好像本来都快升副主任了,结果因为打了病人家属,最后辞职了,没想到这巧。」 司越珩也很意外,京医大和霍医大一北一南,算是医学院里顶尖的学校。 周嘉盛没有和他学过太多以前的事,刘书砚说的和周嘉盛之前告诉他的差不多。 刘书砚说完,颇为感慨地说:「听说那个被他打的病人家属,是穆家的人,就是穆王集团那个穆,他才被迫辞职的,而且——」 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告诉司越珩,「听说他们冲突,是为了抢、对象。」 对象两个字用得有些委婉,司越珩猜这个对象应该是男的。 周嘉盛好像是和他说过,认识穆家的谁,他一直以为那个人就是周嘉盛说过的前男友,但按刘书砚说的,这个前男友好像另有其他人。 不过周嘉盛不愿意说的事,他也没有多问,这个话题就到了这里为止。 穆从白今天下课回来,把自行车骑得仿佛风火轮,进门见到司越珩和刘书砚各在一边才松了口气。 接着他粘着司越珩如常地锻鍊,吃夜宵,然后洗澡准备睡觉,不给刘书砚任何和司越珩说话的机会。 刘书砚倒不想和司越珩说什么,他一直在惊讶司越珩现在过于健康的生活和作息,还有司越珩竟然这么会带孩子。 穆从白去洗完澡出来,看到了司越珩和刘书砚一起坐在沙发里,他没回房间,跳过去挤到了中间,先抱住司越珩往他怀里蹭了一遍,然后四肢都捲住司越珩,向刘书砚瞥过去。 刘书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眼神,像是在向他炫耀,又像是在向他警告。 「穆从白,睡觉去。」 司越珩一巴掌盖住穆从白的脸,把他推开。但穆从白被推立即又抱过来,「叔叔都没有睡。」 「我陪刘叔叔聊天。」 穆从白这时才正式向刘书砚看去,看到刘书砚的瞬间,变得了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 刘书砚还在惊讶,就听到穆从白问:「给我讲我叔叔在学校的事。」 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司越珩打断,「穆从白睡觉去!」 穆从白还是不抱着司越珩不松,再一次对刘书砚问:「叔叔他有喜欢过别人吗?」 刘书砚没想到穆从白想听的是这个,笑起来说:「这个嘛,当然——」 「够了!给我睡觉去。」 司越珩硬把穆从白推开,「明天还要上早自习,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穆从白从这一句理解出了司越珩喜欢过别人,但不想他知道,顿时委屈地盯了司越珩半晌。 司越珩没有来哄他,他瞬间没有了所有脾气,自己主动滚进司越珩怀里,语气可怜不已地说:「我只是想知道叔叔所有的事。」 司越珩不知道他家崽突然又怎么了,被压得快躺下去,想着刘书砚还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第149页 他用力推着身上的穆从白,随口地回答:「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能什么都告诉你。」 穆从白的眼神眨眼沉下来,他四肢更加用力地圈紧了司越珩,把脸藏在司越珩的胸口质问:「是叔叔喜欢过别人吗?是谁?你喜欢他什么?」 作者有话说: 好酸好酸好酸呀 第60章 熟人 # 060 司越珩支起和身体被穆从白彻底压下去, 他倒在了沙发里,穆从白贴在他身上,脸紧紧地埋在他胸口, 他垂下视线只能看到头顶的发旋。 他好半天都没有做出反应, 潜意识里察觉到穆从白的问题有什么不对,脱口而出地回答:「喜欢过别人很正常,你们班上没有偷偷谈恋爱的吗?你现在没有喜欢的, 再过两年也会有的。」 穆从白抱住他的手用力收紧,像是要勒断他似的, 他用力把穆从白的手扯下来, 「好了, 我谁也不喜欢,只喜欢你。快点去睡觉。」 穆从白藏着的眼神阴沉到了极致,他过了好半晌才收得看不出来,终于松开了手,抬起脸来望着司越珩, 装出了可怜蹭过去贴着司越珩的脸说:「我也只喜欢叔叔, 晚安。」 司越珩看他这样什么狠心话也说不出来,捏了捏他的脸哄道:「乖,去睡吧。」 穆从白终于真正放开司越珩,离开沙发回了房间。 只是他关上门并没有去睡觉,贴在门后听外面的动静, 他听不见司越珩和刘书砚在说什么,不过两人没多久就走了。 他把门开了一条缝窥出去,刘书砚上楼去了, 而司越珩回了房间, 他莫名地松了口气。 等司越珩房间的门关上, 他才把门打开,盯着司越珩房门的门,他想过去,却克制地没有靠近,只是眼神越沉越深,仿佛已经穿透了门,抓了里的司越珩。 第二天司越珩难得地早起了,上完厕所到厨房,看到了穆从白在做早餐,他突然想起来说:「多做点,还有刘叔叔。」 穆从白僵住了切菜的动作,但片刻他又装出若无其事地问:「叔叔,你和那个刘、叔叔,关系很好吗?他为什么要专程来看你?」 司越珩没想到过了一晚上,穆从白还在惦记这个问题,他凑过去看了穆从白的表情,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捏了下穆从白板得硬邦邦的脸说:「他因为女朋友突然取消了他们的婚礼,心情不好来散心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穆从白又顿下了动作,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情绪,望向了司越珩问:「真的?」 「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穆从白瞬间收回了视线,继续地切菜,切了几下突然又看向司越珩,眼中终于有了笑意,「叔叔,你怎么今天这么早?」 「来看你有没有又睡过头了。」 「我没有。」 穆从白唯一睡过头的只有除夕那天晚上,实际上他也不是睡过头了,不过他也没想和司越珩解释,余光瞟过去,盯到了司越珩的唇,沿着下颌移去,视线流连到了司越珩半隐半现的锁骨。 司越珩却打着哈欠转开了身,帮着做起早餐。 穆从白阻止地抓到了他的手,「叔叔,你去继续睡觉。」 「不睡了。要是你们班主任知道我们家是你每天做早餐,肯定要骂我。」 司越珩说着还在打哈欠,穆从白抓住他的手在他皮肤上面不着痕迹地摩挲几下,终于收回来,把菜板挪了挪位置,贴到司越珩继续切菜,才回了一句,「我愿意。」 做好早餐司越珩没有叫刘书砚,陪穆从白吃完了,送他到门口,「路上小心点。」 穆从白骑上了车,还要凑过去贴一贴司越珩,「叔叔,我走了。」 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握了下司越珩的指尖。 司越珩看着自行车出了门,才意识到穆从白最后的动作,他感觉有哪里不对,又找不出不对的地方,放弃地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刘书砚睡到了自然醒,上午已经过了一半,司越珩叫他去厨房找热着的饭,他不好意思地问:「你怎么不叫我?」 司越珩回,「你不是要躺平吗?第一步就是睡到自觉醒。」 刘书砚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自然醒了三天,每天起来都有热在锅里的早饭,他吃完司越珩就带到他镇上闲逛,还去赶了一次集,又去村委会参加了一次直播,帮宁屿杰种了半天的藕。 第四天,他走的时候真的捨不得了,这一刻他真的体会到了,没有压力的生活有多舒服。 可惜他不得不回去,司越珩又把他送到了镇上的车站。 上车的时候,他才对司越珩说:「邢主任让我问你,想不想回去重新考研,他可以推荐你留校任教。」 司越珩意外,拒绝地说:「算了,我真的挺喜欢现在的生活。」 「说得也是,我再多留两天肯定就回不去了。」 刘书砚自嘲地回答,然后还是劝了一句,「不过你也可以考虑一下,穆从白去上大学了,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这一句真正地问到了司越珩心里,送走了刘书砚回去的路上他还在想,如果穆从白真的要考医学院,他是不是可以和穆从白一起去继续上学,最后说不定穆从白还能当他的学生。 可是,他又不希望穆从白因为他选择学医。 穆从白到是一点不烦恼,不过因为离高考越来越近,他能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连每天晚上的锻鍊都取消了,他失去了很多可以接近司越珩的机会。 第150页 一模考试过后就是清明节,学校难得地放了一天假,他以为终于只可以和司越珩在一起一天,结果司婧姗回来扫墓了。 自从三年前司越珩爷爷忌日过后,司家的其他人没有再一起回来扫过墓,这一次也只有司婧姗一个人,可她却是受了全家所有人的委託。 司越珩接到司婧姗的电话没有说什么,可是等司婧姗到了,他才看到司婧姗后面还跟了一辆车,车里走下来一个30多岁的男人,说是她刚认识的相亲对象。 和相亲对象刚认识,就带去给爷爷扫墓? 司越珩不懂司婧姗在想什么,司婧姗也不想和他解释,踩着她的高跟鞋自己进了屋,留了相亲对象站在车旁不管。 他看着男人不知道该不该理,男人却全然不在意地向他走来,客气地伸出手说:「你好,梁隋,隋唐的隋。你是叫司越珩吧?」 「你好。」 别人都主动了,司越珩也不好不理,可他手伸出去就被穆从白一把抓住,转眼看去,崽子两只眼睛像是在狩猎一样盯向了梁隋。 「怎么?怕我把他抢走了?」 梁隋语气轻浮,态度仿佛和穆从白很熟络,司越珩向他盯去,他无所谓地瞥了下眼说:「刚才没说完,我爸的姐姐是他亲爷爷的第二任老婆,算起来你得叫我一声叔叔。」 穆从白倏地地眼神冰冷下来,刚才还是像狩猎,现在变成了最直接的杀意。 梁隋却毫不在意地笑起来,「真不愧是穆家的崽,眼神够狠。」 司越珩蓦地把穆从白拉到了身后,向梁隋打量过去,他记得梁隋说的这个关系他在周嘉盛那里听过,直接问:「你认识周嘉盛吗?」 梁隋笑得更放肆了,「你觉得呢?」 司越珩确定他就是认识,不等他再开口,梁隋自己往屋里去,还对着里面喊:「司三小姐,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礼貌吗?」 他视线追向了梁隋,直觉周嘉盛和他有什么,可又没弄清到底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犹豫要不要直接去问周嘉盛,万一梁隋真的有不同的性向,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梁隋和司婧姗牵扯在一起。 「叔叔,你在想什么?」 「没事。」 司越珩拽着穆从白进屋,司婧姗已经换了鞋,对他说:「你进来干嘛?我们去扫墓。」 他看了眼梁隋问:「你真的要带他去?」 司婧姗随意地扫了梁隋一眼,「多一个人给爷爷磕头,有什么不好?」 司越珩觉得她真是任性惯了,但又不好直接说他怀疑梁隋是弯的,最后只得带了梁隋一起去给他爷爷扫墓。 不过梁隋没有给他爷爷磕头,他觉得果然多一个人也没什么用。 最后扫完了墓回去,司婧姗指挥他把车里的箱子提进屋,他脱口而出地问:「你今天不回去?」 司婧姗一脸伤心地回头盯着他,「你这么不想我留下来?」 「不是。」 司越珩看向了旁边的穆从白,他担心的是穆从白又和他闹起别扭,穆从白却十分乖巧地拎出了车里的箱子,然后还拉到他的手说:「叔叔,进屋。」 他蓦然觉得穆从白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忍不住揉了一马穆从白的脑袋,进了屋。 梁隋也跟着进去,司越珩让穆从白推箱子,他找到在厨房里找水喝的司婧姗,「姐,你到底带他来干嘛?你们相亲、你是打算和他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他那种花花公子,是他非要跟我一起来的,赶都赶不走,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司越珩想到了周嘉盛,正好外面响起了周嘉盛的声音。 「司越珩,自己出来拿!」 周嘉盛又是被周妈妈叫来给司越珩送菜的,他在外面看到了霍城牌照的车,以为是司家的人来了。 进去的时候下意识地警惕,走到了门口却勐然对上了梁隋的视线,他倏地一怔,然后把菜篮直接扔在门口,推了下眼镜说:「我好像忘了、——我先走了。」 司越珩走出来就看到周嘉盛走了,再看向门口的菜篮,他确定了梁隋绝对认识周嘉盛。 梁隋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自己坐到沙发里,还翘起了二郎腿,盯着穆从白问:「你不想回穆家吗?」 穆从白眼神如刀地向他模去,什么也没说,司越珩叫他立即向司越珩跑去。 司婧姗晚上不走,司越珩只能把她的箱子拎上楼,然后收拾房间。 至于梁隋,既然司婧姗没打算和他发展,他也没必要留他住下来。 就在他上楼去给司婧姗收拾房间的时候,他收到了周嘉盛发来的信息。 向来周嘉盛都懒得打字,不是发语音就是直接打电话,今天的周嘉盛竟然打起了字。 【我妈听说你姐回来了,问她晚上是不是不走,叫你们过来吃饭。】 司越珩犹豫半天还是问他是不是认识梁隋。 【认识,不是很熟。】 【真的?他不是你前男友?】 【当然不是,吃饭别叫他,不然找你算帐。】 司越珩不傻,这个态度显然是有什么纠葛,但他再问周嘉盛就不回他了。 司婧姗小时候暑假常回来玩,也和司越珩一起常在周家蹭饭,听说周妈妈让她去吃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到了吃饭时,司越珩想着要怎么赶梁隋走,结果梁隋完全不在意有没有人叫他,主动地跟上了司婧姗说:「司三小姐,你不是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吧?」 第151页 司婧姗忖量着他说:「只要你答应我,回家说是你看不上我。」 「当然没问题,只要你配合跟我相处两天,好让我回去有个交待。」 「成交。」 司越珩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梁隋就跟着司婧姗去了周家,他只能发消息给周嘉盛报信。 到了周家的院子门外,司越珩看到周嘉盛靠在门边抽菸。 司婧姗走在最前面,看到周嘉盛向他打招唿,「你在这里干嘛?迎接我吗?」 周嘉盛一笑,「对,欢迎,热烈欢迎。」 和司婧姗走在一起的梁隋有意落在了后面,司越珩和穆从白都走到了前面,他还在最后。 进门的时候,周嘉盛一把抓住了最后面的梁隋。 穆从白奇怪地回头看去,勐然看到了梁隋被拽过去时,整个人贴到了周嘉盛面前,顺势地把手搂在了周嘉盛腰上。 司越珩立即拉住他,「别看。」 他不明白地问:「他们认识吗?」 司越珩想了想点头,穆从白顿了顿又问:「那他和周嘉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抱周嘉盛?」 第61章 草莓 # 061 穆从白奇怪地回头看去, 勐然看到了梁隋被拽过去时,整个人贴到了周嘉盛面前,顺势地把手搂在周嘉盛腰上。 司越珩立即拉住他, 「别看。」 他不明白地问:「他们认识吗?」 司越珩想了想点头, 穆从白顿了顿又问:「那他和周嘉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抱周嘉盛?」 周家的大门很宽敞,一里一外像隔出了两个世界,周嘉盛和梁隋是成人的世界, 眼神交汇暧昧又针锋相对,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却在头疼怎么给青少年解释。 穆从白天真又执着地望着他, 像是不给出解释就要去亲口问一问门外的两人。 司越珩刻意地清了清嗓, 回答说:「男人和男人抱一下不是很正常?你看我也经常抱你, 你也常常抱着我,他们可能是有什么话要说,别管他们了。」 「真的、很正常吗?」 司越珩意外穆从白竟然开始怀疑起他的话了,感嘆孩子大了没小时候好骗了。 他证明一样搂住了穆从白的肩膀,带他往里走, 同时还说:「哪有那么多不正常, 你管他们干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周嘉盛吗?」 穆从白终于没有再问了,桌上的菜上齐,司婧姗已经不客气地开始吃起来,周嘉盛和梁隋才进来。 穆从白又悄悄地向两人观察过去,司婧姗也抽空抬起视线向两人看去, 疑惑地问:「你们认识?」 周嘉盛和梁隋进来走得隔了一米半远,周嘉盛推了下眼镜往后瞥了一眼没有回话。 梁隋满不在意地对上了周嘉盛那一眼,看着周嘉盛把视线转回去, 他回道:「不知道, 我觉得他很眼熟, 很像我前几年认识的一个人,当时他突然之间失踪了,我还找了挺久的。不过刚刚问了问,他说不是。」 司婧姗见多了圈子里的那些花花公子,爱玩什么的都有,梁隋这话说得就差把暧昧写在脸上了。 她不介意梁隋到是性向,反正她也没有打算和梁隋有什么关系,只是他们的长辈有生意往来,就硬逼着他们要发展出点什么关系,她正烦得拒绝不了。 「梁隋,你跟我来不会是——」 司婧姗要戳穿梁隋,可话说了一半被司越珩拉住,她要问司越珩怎么了,就看到周妈妈和周父出来,于是闭了嘴。 周妈妈把最后的菜放上桌,看向还在外面的周嘉盛和梁隋,「嘉盛,快叫人进来,吃饭了。」 周嘉盛终于又瞥了梁隋一眼,「梁先生,吃饭。」 梁隋一笑,「谢谢啊!」 两人坐到了桌上,周妈妈不自觉地打量了两眼,问司婧姗,「姗姗啊,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啊?」 司婧姗否认地说:「还不是,家里介绍的。」 梁隋坐的时间故意坐到了司婧姗旁边,他这会儿正经得像个严谨的大学教授,礼貌地向周妈妈问:「您看我们俩,般配吗?」 司婧姗要不教养就喷一口饭过去,她莫名地瞪向了梁隋,却被梁隋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态度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吃错了。」 「可能吧。」 梁隋说着话余光扫向了周嘉盛。 司越珩和穆从白夹在了周嘉盛和梁隋中间,周嘉盛当作什么也没感觉到,低着头吃饭,连惯例地要呛穆从白两句都没有了。 周妈妈也奇怪地向周嘉盛看来,他连忙打断了这个话题,「舅妈,穆从白说他想吃枇杷。」 「我——」 穆从白一开始就被司越珩的眼神捂了嘴,周妈妈注意转过来,回道:「现在吃饭,等饭吃完了再吃。给你洗好了,带到学校去。」 司越珩向疑惑看着他的穆从白使眼色,穆从白立即转过去对周妈妈说:「谢谢舅奶奶。」 这顿饭就这样在司越珩的拯救下,圆满地吃完。 穆从白要回学校上课,周妈妈真的给他洗了一袋子枇杷,他走的时候剥了一颗餵给司越珩才说:「叔叔,我走了。」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骑上了自行车,然后和司婧姗回家。 进了家门,梁隋也跟进来了,司越珩终于问:「你不回去吗?」 「不啊。」 梁隋回答得理所当然,看向了司婧姗说:「司三小姐,你不会是想我今天就回去,到时我爷爷问我,我要怎么回答呢?」 第152页 司婧姗完全不介意地说:「他要住就住呗,你收他房租,一晚8000。」 司越珩要拒绝,梁隋却把自己的行李拎进来,上楼去找房间了。 他惊讶染隋竟然带了行李,显然是早有蓄谋。 上回刘书砚住过的房间还是干净的,梁隋就一点不介意地住了进去。 司越珩无奈地只能让他住下,等穆从白回来,见到了梁隋,崽子竟然没有像上次一样提刀。 他其实倒是希望穆从白像上次一样,让他有理由把梁隋赶走。 梁隋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没事还非找理由去周家,和周嘉盛装着不熟,却谄媚地讨好周妈妈和周父,明显地包藏祸心,时间久了周妈妈一定会看出来什么。 司越珩替周嘉盛操着心,结果梁隋这边没有把人赶走,他们家又来了一位客人。 穆从白刚刚去上下午的课,司越珩在客厅里被司婧姗拉着拍视频,突然感觉有车停到了他们家门外。 「谁又来了?」 司越珩奇怪地出去,看到一辆京市牌照的车,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能算得上豪车。 车里下来的男人也一副精英的模样,西装革履,头髮梳得一丝不苟,透着一股沉静湿润的气质。 「你是?」 司越珩看男人眼熟,但没想起来到底是谁。 「司越珩?不记得我了吗?」 男人走到了门口,大方地向司越珩看回去,露出如同春风般的笑容,「我叫李弘琛。」 司越珩终于想起来,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但是算不上近,只在他们家大事的时候来过几次,不过那时他还小,对他的印象就是人很好的哥哥。 他疑惑地看过去,「你是有什么事吗?」 李弘琛浅笑着回答:「没有什么事,我出差路过这里,就想过来看看,没有想到你还在家。」 「路过?」 梁隋的冷笑从司越珩背后的院子传出来,李弘琛明显地表情一怔,视线越过司越珩看去。 梁隋双手插兜地走出来,视线离弦的箭一样射向了李弘琛,「李医生你怎么还是这么说谎不眨眼!你怎么好意思再来这里?」 「你怎么在这?」 李弘琛脸上的笑意瞬间掉了个干净,梁隋冷笑,「关你什么事?」 司越珩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要不要请李弘琛进去,他想问梁隋,却远远看到周嘉盛走过来。 周嘉盛也是有休假的,今天被他妈叫去帮忙干活,被迫地休了假。 因为穆从白昨天要吃枇杷,他干完活,他妈专门去摘一篮让他送来,结果走到门口就见到杵在一起的三人。 他蓦地伫住了脚,李弘琛本来背对着他,突然地转过来,眼睛一亮,向他走来。 可是又停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打量着他,半晌说了一句,「嘉盛,好久不见。」 周嘉盛把篮子放在了地上,然后掏出了一根烟点上,狠狠抽了两口又扔在地上踩灭。 李弘琛一直看着周嘉盛,刚想说着什么,周嘉盛蓦地一拳向他挥过来,他被打得蹿出了几步。 「滚。」 周嘉盛说了这一个字,就把篮子又拎起来,李弘琛却拦到他面前说:「嘉盛,当初的事是我不对,但是其中有很多原因,你听我解释,好吗?」 「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李弘琛有些着急,忽然看向了梁隋说:「当初的事都是他搞的鬼,如果不是他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你和别人睡一起也是他让的?」 李弘琛顿时答不出来,周嘉盛绕开他要走,他立即又拦过去,手横到了周嘉盛胸前,他转过去顺势地抱到了周嘉盛的肩膀。 「别碰我。」 周嘉盛吼了一声,一把将李弘琛推开。 周妈妈又摘了一兜草莓,追着周嘉盛给穆从白送来,刚追到人就看到周嘉盛在和人打架。 「出什么事了!」 李弘琛差点摔在地上,站起来看着周嘉盛,抻了抻衣服,对跑过来的周妈妈露出了一开始湿润的笑。 周妈妈没明白怎么回事,满眼担心地向他看来,他立即说:「舅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司越珩的表哥,李弘琛,以前来过,那时还和嘉盛一起玩过。」 他叫舅妈是跟着司越珩品性的,周妈妈打量着他,好像有点印象,刚要说话,周嘉盛忽然过去把李弘琛拉开。 「嘉盛!」 李弘琛摆着不与他计较的表情,他余光瞥到了周妈妈,语气无奈又带着点乞求地说:「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他说完放开了李弘琛,却被李弘琛反抓住了手腕,李弘琛又挡在他面前,「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个机会?还是你和梁隋在——」 「李弘琛你闭嘴!」 周嘉盛吼出来,不等他动手,李弘琛就被一拳打出去。 梁隋的视线扫过了周嘉盛,再次向李弘琛过去,他比李弘琛高了个头顶,气势逼人,拎起李弘琛的衣领威胁地说:「没有了穆二,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李弘琛蓦地挥拳还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这一拳被梁隋接住了,然后他被梁隋推出去,摔在公路边的排水沟里,精緻的西装被弄得不在精英。 梁隋居高临下地看过去说:「至少我没有为了出国就出轨去爬别人的床。」 第153页 李弘琛不放弃地去看周嘉盛,还要解释。 周嘉盛慌张地向周妈妈瞟了一眼,拎起篮子逃去了司越珩家里。 司越珩现在终于看明白了,李弘琛就是周嘉盛的前男友,但是他没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会在一起的。 周妈妈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向了周嘉盛的背影,突然丢了兜在衣服里的草莓,在路边的水沟捡起了一根木棍,指向了李弘琛骂道:「你滚,别再来找嘉盛!滚!」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李弘琛还想说什么,周妈妈却完全不听,一棍子打过去,李弘琛结实地挨了一下。 他仍想再开口,周妈妈又打了第二棍。 终于,李弘琛往后退,左右看了看,最后瞪向了梁隋,不甘地往他的车走去。 周妈妈还对着他骂:「别再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李弘琛把车开走,周妈妈扔了木棍向司越珩那边看了一眼,最后回了家,只留下地上被踩烂得到处都是的草莓。 司越珩犹豫要去哪边,转头和梁隋对了一眼,梁隋用视线指向了他家里,他选择了去看周嘉盛。 司婧姗一副看大戏的表情,见到他用下巴指向了他房间。 司越珩推开门进去,周嘉盛趴在窗台上抽菸,发现他进来只回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走过去问:「你打算怎么办?」 周嘉盛抽完了大半支烟才说:「能怎么办?」 「刚才舅妈把李弘琛打走了。」 司越珩说话时注视着周嘉盛的反应,周嘉盛把烟灭了,菸头扔到外面,背向了窗台长嘆了口气说:「他大爷的活着真累。」 「你还是跟舅妈他们说了吧,舅妈肯定猜到了。」 周嘉盛抬眼瞥了瞥司越珩说:「我现在很后悔,你要负责。」 「我负什么责?」司越珩觉得周嘉盛这是随便赖人。 周嘉盛却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他认识,就是在你爷爷七十大寿的时候,那时他说他考上了医学院,后来没想到我考到了和他一个学校。」 司越珩瞪起眼,「你不会是那时就喜欢他,所以和他考同一个学校吧?」 周嘉盛一眼向他横过来没有说话,他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在同一家医院,因为一个病人,他和病人家属勾搭在了一起,然后就出轨,把我甩了。」 「那梁隋呢?」 周嘉盛蓦地狠蹙起了眉头,「别给我提他,他都是从他开始的。」 司越珩期待着周嘉盛展开讲一讲,结果周嘉盛突然站起来,「我回家了。」 「你不能只说一半!」 司越珩追出去,周嘉盛在院里对上了梁隋,但他只瞟了梁隋一眼就走出去。 梁隋要追上去,却被周嘉盛一眼瞪回来,周嘉盛走了,他坐到了院子里石桌边。 司越珩好奇周嘉盛没说完的事,坐过去问:「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嘉盛哥这么讨厌你?」 「我能做什么,不过让要出轨的人出轨而已。」 司越珩仔细想了想这句话,「不会是你也看上了嘉盛哥,想撬墙角吧?」 「也?」梁隋笑起来,「我只是帮人撬了墙角而已。」 司越珩审视着梁隋,想了想那一连串的关系,「是你先看上了嘉盛哥,故意破坏他们的关系?然后想趁虚而入。」 梁隋毫不掩饰地说:「李弘琛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不然怎么可能被穆二那种败类撬走,然后又被甩了,还想着再回来。」 司越珩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复杂的纠葛,思考了半晌决定去给穆从白做晚饭。 周嘉盛回到家,在大门外抽了三根烟才进去,见到他爸妈坐在堂屋的桌子两边,看到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硬着头皮进去,站到了他妈面前,做好被打的准备,他妈却拉住了他的手。 「妈?」 周妈妈向他看来,很艰难地才说出了,「你不找女朋友,是因为不喜欢吗?」 周嘉盛没想到他妈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妈妈接着说:「你以为你妈有那么古板什么都不懂,现在网上的可多了,我什么没见过。」 周嘉盛更加地说不出话,周妈妈拍着他的手说:「刚才我跟你爸商量了,其实我们也不是要勉强你一定要结婚,只是希望我们走了能有人陪你。」 「妈——」 「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和女人在一起,强迫你结婚,也是害了你,也害人家姑娘。」 周妈妈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但还是把最后的话说出来,「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就离开这里,去城里,城里不会像这里,不会有人指着你说三道四。」 周嘉盛一直以为如果他爸妈发现他的性向,会骂他,会逼他,会难过得痛哭,他没有一次敢想像是现在这样。 他不由地蹲下去,抱住了他妈,暗自地红了眼眶,有无数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周妈妈拍了拍他的背说:「那个梁隋是喜欢你吧,我早看出来了。你要是喜欢他,就跟他走吧。」 周嘉盛勐然一愣,突然觉得他妈前卫得有些吓人。 周妈妈还接着说:「他人还不错,至少是懂对人好的。而且看着家里也挺有钱的,我们不占他便宜,但是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也不能吃亏了。就是——」 第154页 周妈妈说着又担心起来,「就是他和你一样吗?会不会要结婚,他还和姗姗相亲呢!」 「妈,我跟他、不是那样!」 周嘉盛解释,周妈妈看着他半晌笑了一下,「行了,我们不管你了,你要是也对他有意思,就跟他走吧。」 他还想解释,他妈却把桌上的一碗草莓推过来,「刚才的草莓都掉了,可惜了只剩这点,小白要放学了,你给他拿过去。」 周嘉盛明白他妈这是要支走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把碗端起来出了门。 他在门外没有走,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他妈的哭声,还有他爸安慰的声音,又在门口抽了两根烟才去了司越珩家。 然而,他走到门口就看到在门外树下的梁隋,只瞥了一眼就无视地往门进去。 「周嘉盛,你害羞啦?」 周嘉盛伫住脚步瞪过去,过了半晌终于也走到了树下,看着梁隋哪里都不顺眼,他烦躁地拿出烟点起来,刚抽了一口梁隋就凑过来。 「给我来一口。」 他斜了斜眼,刚从烟盒里抽到了烟,梁隋蓦地把他嘴上叼的烟拿走。 梁隋拿过烟抽了一口,他张嘴正要骂人,梁隋却突然勾到了他的脖子,将吸去的那口菸嘴对嘴还给了他。 穆从白骑车到了家门口 ,看到树下的两人,他勐然急剎住车,双眼瞪直地盯过去。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ー゜*)!!! 第62章 毒蛇 # 062 即将入夏的天气开始变热, 穆从白捏着车把的手有些出汗,但他一点没有松开,反而越捏越紧张。 他的视线还紧紧地钉在树下两人的脸上, 脑子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又好像重新开始了一个个宇宙大爆炸,让他看到了一个新世界。 周嘉盛注意到了穆从白,蓦地推开梁隋, 肃起表情掩饰尴尬,穆从白却忽然收回了视线, 从他们面前若无其事地把车骑进门, 像是当他们不存在。 他不由地瞪向梁隋骂:「梁隋, 你是不是有病?」 「对啊,周医生能治吗?」 梁隋满不在意被谁看到,周嘉盛冷不防就一拳挥过来。 穆从白没有再去听后面的声音,他把车骑进了院子,在平时停车的地方停好, 结果他脚刚开车就倒了。 可是他没管, 连看都没回头看一眼,在屋里找了一圈,在房间找到了不知发什么愁的司越珩。 「叔叔。」 穆从白叫了一声,司越珩回头他就扑过去,把司越珩抱进了怀里, 指尖搭在司越珩背后,他不自觉地往上移,触到了司越珩衣领上面露出的皮肤, 手指不受他控制地颤了颤。 「你怎么了?」 司越珩还在想周嘉盛的事, 脸突然被穆从白捂到了肩膀上, 下意识推开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穆从白就向他看来,一双眼睛像是带了勾子一样抓着他,过半天才没由来地冒出一句。 「男人和男人为什么会接吻?」 司越珩脑子里轰然一响,「为什么问这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穆从白的眼睛不由自主粘住司越珩的唇,哪怕他刻意移开,却还是不受控制盯回去,他没由来地觉得嘴唇发干,暗暗了抿地好几次。 到司越珩要没有耐心的时候,他才回答:「我刚才回来,看到梁隋在亲周嘉盛。」 瞬间,司越珩的寒毛都竖起来,他刻意地冷静下来,认真地看着穆从白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男性和女性会谈恋爱,还有同性之间也会产生爱情。他们只是相对的少数群体,实际上和我们是一样的,我们要尊重他们。」 穆从白刚被司越珩推开,手就捉到了司越珩的手腕,隔着衣服他的掌心也能感觉到微微的温度,却仿佛烫伤了他。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他的异常,明白了他所有没来由的占有欲,所有无端冒起来的怒火,还有对于司越珩产生的冲动。 他的手悄悄滑下司越珩的衣袖,捏住了司越珩的手心,然后注视着司越珩问:「所以男性喜欢上男性是正常的,对吗?」 这个问法有些奇怪,司越珩打量着他回答:「是正常的没错,如果你以后喜欢上的人是同性、我也会支持你……但是你现在还小,不应该刻意去考虑这个问题,引导自己去喜欢同性之类的。爱情是自然而来,发自内心的懂吗?」 「那叔叔、会喜欢同性吗?」 司越珩又被崽子的问题惊了一跳,整起了表情说:「当然不会,别瞎想这些,你现在应该好好准备高考。」 穆从白的眼神仿佛一瞬间从蔚蓝明亮的高空,跌进了深渊的谷底,在被司越珩看出什么之前,他又扑过去紧紧把人抱住,用力把脸藏在司越珩颈间。 「你干什么?」 司越珩淘推开他,推不动就摸过来捏他的脸,「放开,我饭还没做完。」 穆从白不愿意放,之前他不小心用唇擦过司越珩的脖子,总惊慌得躲开。 现在,他却主动地,悄悄地,无法克制地把唇贴在了司越珩露出的皮肤上,微微冰凉的温度,柔软的触感,他瞬间红透了耳尖,却没有挪开。 「小崽子,你够了。」 司越珩用力地把穆从白从身上掰下来,「去洗脸,你没发现你全身都是汗?」 穆从白捏了捏手心,终于把视线从司越珩身上拔下来,克制地恢復成平时的模样回了一声,「哦。」 第155页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去了卫生间,才往外面出去,在大门外在的树上看到了周嘉盛和梁隋。 两人各站一边,梁隋脸上有伤,显然是被打了。他怒瞪过去骂:「梁隋,你让穆从白看了什么脏东西!」 梁隋不在意地揉着脸颊,笑道:「我们是纯洁的爱情,哪里脏?你这个歧视有点严重,建议纠正一下。」 司越珩继续生气地说:「我管你,马上从我家搬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你有胆住嘉盛哥家去!」 梁隋很贊成这个建议地看向周嘉盛,却见周嘉盛推了推眼镜,「我家也不欢迎,你滚吧,老子就不跟你计较过去的帐了。」 「好吧。给你时间考虑,过段时间我来接你。」 梁隋留了这句真的走了,司越珩看到梁隋的车开走,怀疑他会不会绕一圈又回来。 他问周嘉盛,「他什么意思?你们说好了什么?」 周嘉盛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妈知道了,让我离开这里。」 司越珩对这个结果意外地没有意外,他早就应该想到,周妈妈虽然总是在骂周嘉盛,实际没有一次真的逼迫周嘉盛做什么。周嘉盛放弃大好的工作回来,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说过周嘉盛什么。 他劝道:「你的手又没问题,本来留在这里就是浪费你学了那么多年,如果能回去的话,就回去好了。过几年在城里买房子,把舅妈他们也接过去,没什么不好。」 周嘉盛向他瞄了一眼,「再说吧。你还是考虑下自己吧。」 司越珩问:「我有什么考虑的?」 「穆从白马上就高考了,等他上大学了你怎么办?继续留在这里吗?」 司越珩沉了沉视线,用同样的话回周嘉盛,「再说吧。」 周嘉盛啧了一声,走了。但他走了一半又回来,把只剩了几颗的草莓给他。 「这是什么?」 司越珩数了数,就只有五颗。 周嘉盛背对着他回,「我妈给穆小狗摘的草莓。」 「就五颗?」 司越珩低头,看到了树下面被踩烂的草莓,「真浪费。」 他突然又想起来,梁隋带的行李还全在他家楼上的房间,是真打算下次再来? 司越珩叫梁隋他肯定也不会回来拿行李,就懒得再管,反正楼上他平时也不上去,无所谓有谁的东西。 他端着仅剩的五颗草莓回去,先洗干净了才拿去给穆从白。 推开他房间的门,穆从白坐在书桌前专注地低着头,甚至他走近了都没发现。 「穆小狗?」 穆从白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下去,在指尖掂了好几下才重新抓住。 司越珩问他,「你在做什么坏事?」 「看天气。」 穆从白瞬间就恢復了平静,关掉了手机转过去,抬起脸望着司越珩。 「舅妈给你摘的草莓。」 司越珩说着挑出了最大的一颗草莓,穆从白没有伸手,直接张嘴来接,他顺手就餵过去。 穆从白双手捧住司越珩的手,一口咬下去,连司越珩的半截指尖也被他餵进了嘴里。 「甜吗?」 「嗯。」 穆从白垂着视线,草莓已经没影了,他还抓着司越珩的手没放。 「放手。」司越珩抽回了手,把盛着最后四颗草莓的碗放到桌上,「我得去做饭了,不然晚自习要迟到了。」 穆从白视线追着司越珩出去,他仿佛翻山越岭终于见到了乌云背后的月亮,眼神变得放肆又直白,司越珩只要现在回头,就能看出他这一刻想要什么。 司越珩没有回头,他考虑的全是穆从白千万不要被影响了,本来好好的异性恋,莫名其妙跑偏成了同性恋。 吃饭的时候他企图用吃的让穆从白忘记看到了什么,司婧姗却问起了梁隋。 「他好像有事,突然走了。」 司婧姗疑惑地盯着他,突然问:「他其实是喜欢周嘉盛吧?他们俩绝对以前认识。」 司越珩猝不及防,没能阻止司婧姗突然说出来,他连忙去看穆从白,结果崽子像是没有听他们说话,认真优雅地在吃饭。 他制止地给司婧姗使眼色,然后转开了话题,「姐,你什么时候回去?」 司婧姗留在这里主要是想逃避家里逼婚,按她和梁隋的协议,应该能以梁隋的拒绝敷衍一段时间,不过她还是很捨不得司越珩的,回道:「赶我走了你想做什么?都过三年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 司越珩不明白怎么把问题又扯到他这里,而且又是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去看穆从白,「等他上了大学再说。」 司婧姗朝着穆从白扫了一眼,比起三年前那个苍白消瘦的小孩,现在的穆从白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只身体长好了,连性格都好像开朗了,不像她最开始见到那么阴沉沉的。 离穆从白上大学只有几个月了,她就没再多问。 吃完饭后,穆从白去上晚自习,司婧姗就去收拾行李说明白回去,司越珩给她搜出了一堆土特产带走。 因为高考将近,晚自习多加了一节课,穆从白下课回来,司婧姗因为没有娱乐已经睡觉了,她十分满意,这几天早睡早起连皮肤都变好了。 司越珩掐着时间做了夜宵,陪穆从白吃完就催他去睡觉。 第156页 穆从白洗完了碗突然贴过去抱住司越珩,偷偷去贴司越珩脖子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他就像一只八爪鱼箍住司越珩,鼻尖碰着司越珩的耳朵轻轻地叫出声,「叔叔。」 「小崽子,你突然撒什么娇!」 司越珩抬手去揉穆从白的头,发现穆从白又长高了一点。 穆从白还是抱着他不松,莫名变得格外粘人,他任着崽子抱了一会儿才说:「快去睡觉,你现在每天就这么点时间,要保证足够的睡眠。」 「哦。」 穆从白低低地应声,然后说:「叔叔,今天可不可以哄我睡觉。」 司越珩笑出来,「你几岁了?给你几巴掌够不够?」 穆从白莫名地委屈,一瞬间心情就失落得跟跌进了冰天雪地一样,放开司越珩去洗澡,洗完回到房间发现司越珩在他房间,靠着床头在看他放在床边的书。 他一下扑过去,压着司越珩倒在了床上,刚刚的失落倏地变成升上天的烟花,他脱口而出。 「叔叔,我好喜欢你。」 司越珩用力地把像强力胶粘在他身上的穆从白推开,「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穆从白抬起脸对他笑了笑,滚过去躺好。 他终于坐起来,穆从白倏地拱到他旁边贴着他,还抓住了他的手,像只耍赖的小狗一样说:「叔叔晚安。」 「快睡!」 司越珩怕灯亮着穆从白睡不着,抬手把灯关了,漆黑手碰了碰穆从白的脸,「晚安,穆小狗。」 穆从白很快睡着了,可是睡到了半夜他又醒了,外面的月光从阳台洒进来。 他怔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床,光着脚去了司越珩的房间。 过了几年司越珩还是没有学会睡觉锁门,他轻手轻脚地进去,站到床边垂眼盯着睡熟的司越珩。 月光只到了司越珩的床前,反起来的微光映了司越珩模煳的轮廓。 穆从白轻轻趴到床上,凑在了司越珩的脸旁。 「叔叔。」 穆从白微不可闻地叫了一声,将唿吸凑近到了司越珩脸上,如同嗅着猎物的野兽,气息从司越珩的耳朵移到了唇边,脑子里勐地想起白天树下樑隋吻到周嘉盛的画面。 他的唿吸仿佛被什么绑住变得重起来,唇近得离司越珩只有两厘米,可是他却没有再过。 过去许久,他终于伸了两根手指悄悄按到了司越珩唇上,司越珩像是感觉到什么,吐了吐舌头。 瞬间他像是被毒蛇咬到,倏地把手收回来,指尖那里仍然觉得又疼又热。而他像早就中毒的人,把那两根手指贴到自己唇上,舌尖刺在了和司越珩同样的位置。 瞬间,他缩回床下,趴在床沿上从脸红到了脖子,仍旧不悔改地咬住了指腹。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一只纯情的小狗~ 第63章 补课 # 063 司越珩这一夜没有睡好, 一直做着奇怪的梦,可是到他醒来,梦里清晰的内容瞬间像雾一样消散,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是梦里好像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 他去了一趟厕所,洗了把脸,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就去厨房看穆从白做早饭。 最近的天亮得早起来,才到六点外面已经一片明亮了。司越珩走进厨房就见穆从白打了个哈欠, 接着发现他, 回头向他看来。 「叔叔。」 司越珩一眼就看到了穆从白眼下的黑眼圈, 疑惑地问:「你也没睡好?」 穆从白定住了眼神,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房间里有蚊子。」 司越珩莫名松了口气,最近天气变热,确实开始有蚊子了。可是他还是仔细注视着穆从白问:「真的是因为蚊子?」 穆从白忽然微微扬了下嘴角,这笑一点也不乖巧, 反倒有些玩味。 司越珩有些不习惯, 但瞬间穆从白又把这丝笑收起来,反问他,「不然叔叔以为是因为什么?」 他喉咙开阖了几次才说出来,「真的不是因为昨天看到了梁隋他——」 穆从白身侧的手蓦地捏紧,瞬间又松开, 平静如常地问:「叔叔是怕我也变成同性恋了吗?」 司越珩又被过于直白的问题噎住了,敲了敲还没睡醒的脑袋才找清了思路,「我不是怕你、变成同性恋, 只是怕你被他们影响了。不是因为这个就好, 今天下午给你房间驱一驱蚊。」 穆从白沉默地看着司越珩转身出去, 慵懒地揉了揉本就乱糟糟的头髮。 他仿佛一夜之间拥有了审美的能力,司越珩的背影,我熟悉到可以默写下来,此刻却觉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好看。 司越珩回房间换了衣服,去穆从白的房间查看了一番,连床底下都找了,没有蚊子的影子。 穆从白做完了早饭去找司越珩,走到门口就见司越珩趴在床边望床底,衣服被扯得露出了一截腰。他的视线不自觉钉那一片皮肤上面,过去蹲到司越珩旁边,自然地把手搭过去,跟着一起往床底看。 「你做什么?」 司越珩把穆从白拉起来,莫名不已。 穆从白的手还搭在司越珩腰上反问:「叔叔你在做什么?」 「找蚊子。」 穆从白忍俊不禁,他现在看司越珩仿佛随时都开了滤镜,连司越珩说话时蹙眉的表情都觉得格外好看。 他去捋开了司越珩眼角耷下来的头髮,故意地说:「叔叔,你是打算钻到床底去抓蚊子吗?」 第157页 司越珩眉头一紧,摘下穆从白的手,「小崽子,你敢嘲笑我吗。」 穆从白觉得很冤枉,他明明是觉得他叔叔可爱极了,用力地摇头否认,「我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 司越珩捏住穆从白的嘴,穆从白变得口齿不清地说:「叔叔,我错了。」 看崽子认错的份上司越珩松开手,拉穆从白拉站起来说:「快去吃饭,上课要迟到了。」 穆从白一下跳过来趴到司越珩背上,重量几乎全压着司越珩,「叔叔背我去。」 司越珩顺势把他背起来,忽然说:「穆小狗,你是不长胖了?」 穆从白第一次在意起了自己的体重,一下挣开司越珩,绕到了前面半蹲下,头往后侧去,「叔叔,我背你。」 「别闹了,快去吃饭。」 司越珩看时间不早了,推着穆从白去了餐厅,穆从白藏起了眼中的可惜。 吃完早饭穆从白就去上课了,家里有个司越珩专门买的体重秤,走之前趁司越珩没注意他悄悄去称了体重,果然重了好几斤。 司越珩发现他还没有走,「穆从白,你还在干嘛?」 穆从白倏地跳下秤,骑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司越珩扶起来的自行车,一路都在考虑他是不是应该减肥。 司越珩不知道穆从白在考虑什么,知道了一定把他揪来打一顿,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一点肉,竟然想着要减了。 司婧姗的自然醒睡到了快10点,起来吃完早饭就说要回去。 司越珩问她,「你不是嫌我赶你走吗?不多美容几天吗?」 「梁隋都走了,我留在这里跟谁演戏?」 司婧姗回答完忽然问:「你天天这样,都快四年了,不觉得无聊吗?」 「不啊!我觉得这里的生活很有趣,而且环境好,空气好,心情也好。」 司婧姗觉得他的乐趣只是穆从白而已,上下地审视过去问:「你想不想谈恋爱?我们公司好多年轻小姑娘,介绍给你。」 「是不是现在的人都有喜欢给人介绍对象?」 司越珩连眉头都写着拒绝,司婧姗立即嫌弃地说:「不要算了,人家还看不上你带个拖油瓶!」 司越珩无视了司婧姗,去帮她收拾东西,完了又装了整整一后备箱。 走的时候司婧姗在车里挥手说:「你什么时候嫌这里无聊了,来找我。」 司越珩什么也没有回答,挥了挥手看着车开走。 房子里一下又只剩他一个人,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被梁隋和司婧姗吵习惯了,他竟然觉得一个人很无聊,盼着穆从白早点回来。 今天穆从白不用上晚自习,晚上在家由他补课,好不容易穆从白中午放学回来,结果下午才去上课他又开始盼起了晚上。 终于到了穆从白回家,吃完饭司越珩在客厅里休息,手机就收到了林牧青发来催他给穆从白补课的信息,告诉他时间紧迫,一秒也别浪费。 他看着手机有些不太想动,瞅了眼在厨房收拾的穆从白,他终于还是起来。 新一季的荷叶又长出来,穆从白跑进房间,司越珩在盯着窗外面的荷塘在发呆。 「叔叔。」 他一下撞过去,司越珩被他压在了书桌上。 司越珩受了重伤似的语气说:「肺都要被你撞出来了。」 他连忙起来,去揉司越珩的胸口:「叔叔,疼吗?」 天气热起来衣服穿的少了,穆从白的爪子揉得没有分寸,司越珩蓦地把胸口的手拍开,指着椅子说:「坐下,开始。不然你们林老师又怪我惯着你。」 穆从白坐下后悄悄地捏了捏手心,刚刚好像碰到了什么,让他掌心不由发烫。 他侧起眼睛向司越珩看去,司越珩如常地打开他的试卷,检查他的错题,然后认真给他讲起来。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听进去,视线总不自觉瞟向司越珩,目光一寸一寸描司越珩的脸,从眼睛顺着鼻樑滑到了不断说着话的唇,克制不住要走神。 「穆小狗!」 司越珩发现了穆从白没有听讲,手挡在他眼睛前晃了晃,「认真点。」 穆从白马上耍起了赖,「我脖子累了,叔叔给我捏捏。」 「你真是——」 司越珩说不出凶人的话,无奈把椅背转向了他这边,捏到崽子的肩颈用力,前几下因为隔着衣服手总滑,他就把衣领扯开,直接按到了穆从白的皮肤上面。 瞬间,穆从白全身的神经都僵住了,紧张得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司越珩碰到他的指尖,心跳加速。 可是他上瘾一样抓到司越珩的手,滑到了他脖子根,让司越珩的手掌完全地贴到他的锁骨。 司越珩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穆从白侧回头,一双眼睛盯直过去一平如常地说:「捏这里。」 「你怎么这么麻烦。」 司越珩把椅子转了半圈,穆从白变成了正对他的方向,他踩到了椅子脚凑近过去,两根拇指按进了穆从白的锁骨窝里,狠狠用力。 穆从白冷不防吸起了一口气,筋被压得酸疼,他的注意还全粘在司越珩脸上。 司越珩的脸近在他眼前,对着他要笑不笑,近得唿吸都与他交缠在一起。 半晌,他脑子里只剩下了司越珩的粉色的唇瓣,蓦地推开他坐正回去说:「叔叔,我不疼了。」 第158页 司越珩以为是被他按得太酸爽了,笑起来,「不是你要按的?不舒服吗?」 穆从白后知后觉发现好像真的有点舒服,怀疑地向司越珩看去,司越珩又把手伸来,「来继续。」 「不要。」 穆从白缩起了脖子往后仰,满是抗拒。 司越珩忽然问他,「你是不是最近的学习压力很大?」 穆从白还没有回答,司越珩就温柔地揉到了他的头髮,「你不要给自己压力,你的成绩已经够好了,只要能上大学就行。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 穆从白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抓起司越珩揉他头髮的手,拉下来把脸贴在他的掌心,眼睛里盛满了司越珩说:「我也想让叔叔开心。」 「你怎么这么乖!」 司越珩许久没有见到穆从白这样撒娇了,贴在穆从白脸上的手过去捏穆从白的鼻子。最近穆从白脸上的婴儿肥褪得差不多了,他都捏不到肉了,只能换个地方。 他捏得满意了才说:「看到你开心我就开心。」 穆从白这一瞬时感受到了司越珩对他的在意,他不自觉地向前凑近,几近虔诚地问:「那你爱我吗?」 司越珩第一次听穆从白用「爱」这个字,以往无数次都只是说喜欢。 他奇怪地注视过去,看着崽子认真的模样,不知道又是在那里被刺激到了敏感的叛逆期,他颇为认真地回:「我爱你,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穆从白倏地扑进了他怀里,脱口而出,「我也爱你。」 司越珩轻笑地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他眼睛藏在司越珩的脖子里,余光悄悄往后瞥,不敢让司越珩发现他的眼神,烫得如同火山溢出的岩浆。 作者有话说: 啧、啧,开窍第二天就急着表白了~ \\ ( _ _)ノ| 第64章 奶茶 # 064 时间如同不停往前滚的车轮, 司越珩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没有发觉日子过得飞快,到了穆从白高考前放假, 他才勐然想起一转眼就过了一两个月。 许多家长把高考当成了孩子人生中通往未来的独木桥, 司越珩一直认为他不是其中的一员。 可放假这几天他还是难以免俗,对穆从白有求必应,要剥橘子就剥, 要哄睡觉就哄,要搂要抱他就当个人形抱枕, 让小崽子的家庭地位一路飙升。 终于到了高考前一天, 因为考点在城里, 高考这几天只能去考点附近住酒店。 司越珩提前好几天订了酒店,下午他们坐班车进城,车上还碰到了好几个穆从白的同学,他就在车里和他们的家长聊起来。 聊到后面,司越珩突然想起了顾辑, 问穆从白他在哪个考点。 穆从白本来就忍着, 司越珩一上车就在和别人说话,现在还问起了别人,他的语气不自觉就泛起了酸味回答:「顾辑可是有林老师专门带他去的,叔叔还怕他走丢了。」 实际上班里有好几个同学都没有家长在家,林牧青不放心就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带去考试, 顾辑只是其中一个。 司越珩这回终于听出了穆从白的意思,好笑又无语地看着他,「我只是问问,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他说完穆从白就生气了, 看向了窗外不理他, 他哄了一路,直到下车时崽子才终于靠过来不害臊地抱住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小心眼,不许叔叔去关心别人。」 「我只关心你,你是我唯一的宝贝,下车了。」 司越珩捏着撒娇小狗的下巴把他推开,车里穆从白的同学都把眼睛瞪圆了,那个不苛言笑,眼睛神就能伤人的穆哥,竟然会和叔叔撒娇! 穆从白根本没看其他人一眼,非要司越珩拉着他才肯下车。 因为考点不一样,他们下车去了不同的方向。 参加高考的学生家长太多,他们赶到酒店已经满是人了,去办入住前台说只能给他们一间大床房。 司越珩本来是打算订两间房,以免影响穆从白休息,但房间太紧张,他只订到了一个双床房。 可是现在变成了一张床,他的好脾气都冒起了火,「我订的是标间,不要大床房。」 前台底气十足地回答:「抱歉,因为平台上面订重复了,和你订到同一个房间的人已经入住,现在能协调给你的只有大床房,你看需要退款吗?」 这明摆着就是酒店看准高考期间,把一个房间订两次,骗人来再换房间,用这种套路也就算了,态度还这么不好。 司越珩不想接受,穆从白却微笑着把房间接过来,特别有礼貌地对前台说:「不用了,谢谢。」 他意外地向穆从白看去,一直以来穆从白人际关系都很糟糕,几乎除他之外,对人的礼貌微笑都是装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穆从白这么「正常」地和陌生人说话。 他一边感嘆他的崽子终于还是开始长大了,一边不爽酒店这种态度怎么能纵容,怎么也得打个折才行。 「叔叔,走了。」 穆从白大从模样地去搂司越珩,剩下的一只手还自觉地拎起了他们的行李,颇有他当家作主的意思。 到了电梯间司越珩才说:「一张床会影响你休息的。」 穆从白指尖拈着房卡,眯起眼睛藏住笑意才看向司越珩,「和叔叔一起睡我不会被影响,只会睡得更好。」 第159页 司越珩不信,但现在再去找酒店,很难再找到离考点这么近的了,只能无奈接受。 房间在6楼,酒店可能做的就是一趟生意,虽然不大,但少有的在房间里放了一个书桌。 司越珩第一次住酒店这么谨慎,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又把穆从白的证件准考证文具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少,小心放在书桌上。 他已经习惯带穆从白住外面自带床单被套,下一步就开始给床消毒再铺他带的床单。 穆从白靠在床边的墙,视线粘着司越珩转来转去,看着司越珩为他忙前忙后,每一个动作考虑的都是他,油然生起了一股十分诡异的满足感。 他就是想要司越珩永远都像这样,只想着他,只在意他,把他成全部。 「叔叔,你休息一下。」 穆从白看够了,过去把刚刚铺好床单的司越珩扑到床上,紧紧地搂着司越珩一起倒在上面。 司越珩计划的事还有一堆,推了推穆从白没推开,于是用嘴说:「休息什么!看看几点了,先去熟悉去考点的路,还有吃饭的地方,不然明天找不到地方浪费时间。」 穆从白还是不松手,压过来把脸埋在了他颈间,「等会儿再去。」 「你要干什么?」 司越珩无奈地躺平不动,穆从白的鼻尖挠痒一样蹭着他的脖子,好一会儿才听到穆从白的声音。 「我想抱一下叔叔。」 司越珩笑了一声,摸到穆从白的后脑勺,顺着头髮手往下滑,然后像抓猫一样捏住了穆从白的后颈,「给我起去。」 穆从白缩起了脖子,按住司越珩在他后颈的手翻身撑在一旁,不高兴地盯了盯司越珩,才真的让开了。 司越珩坐起来捏起他的嘴说:「哎哟,还委屈了!」 穆从白不是委屈,是司越珩捏得他浑身的神经都活跃起来,想让司越珩多碰一碰他。 可是他不敢,司越珩捏他的手没用力,对着司越珩的双眼,他忽然往旁边侧脸,一口叼到了司越珩的拇指,没敢怎么样,就上下的牙齿轻轻咬着。 「穆小狗。」 穆小狗非常配合地汪了一声,司越珩把手指抽回去瞪他,像是还不解气,忽然搂着他搓了一顿他的头髮,把他拽下了床。 司越珩再不肯听他的意见,带去熟悉酒店到考点的路,还有周围的设施环境,完了带他在楼下吃晚饭,吃完又去看好了明天买早饭的地方,终于完成任务,回到酒店。 时间才8点,离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司越珩还是让穆从白去洗澡睡觉。 结果他们一起躺在床上2个小时,还没有睡觉。 「叔叔,你快哄我睡觉。」 司越珩也很头疼,可越是想睡越是是睡不着,他侧过去把已经快和他一样长的崽子搂过来,一手撑着头,一手拍着穆从白的背,像哄婴儿一样的动作。 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夜灯,映着穆从白越发精緻的脸,司越珩又好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穆从白了,越看越觉得他家崽真的好看,每一个轮廓都像是画的,完美得那么恰到好处。 可是他哄到自己都打起哈欠,穆从白还两只眼睛睁着,他用力拍了一巴掌,「闭眼睛,睁着怎么睡得着。」 「哦。」 穆从白往前拱了拱,贴过去四爪鱼一样搂紧司越珩,脸蹭着他的脖子说:「叔叔晚安。」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又把他当成了抱枕,勒得他没法睡,可想到穆从白明天高考,纵容了。 他僵着姿势以为会睡不着,结果没两分钟意识就被周公拖走。 深夜,窗外面不时地传来汽车的声音,微弱的光透进来与房间里的夜灯混在一起。 穆从白又做了那个梦,只是这次梦里的怪物终于有了脸。 他勐地睁开眼,司越珩的脸就在离他只有方寸的地方,轻缓的唿吸全部打在他唇间,就仿佛还在梦里。 他压抑着唿吸将那点距离变小,却到了几乎能把司越珩的唿吸全吞进口中的距离,他蓦地不动了。 皮肤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温度,他不知道烫人的是司越珩,还是他自己的体温。 他一动不动地凝视了司越珩许久,最后只用指尖轻轻扫过司越珩的唇,然后慌忙地跳下床跑去了卫生间。 穆从白再回到床上,司越珩仍睡得很安稳,感觉到他靠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口齿模煳地说了声「乖」。 第二天,闹钟准时响起。 司越珩被吵醒,过了两秒想起来他为什么订闹钟,勐然睁眼,就对上了穆从白的视线。 「叔叔,你醒了?」 司越珩一下坐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我吵到你睡觉了?」 「没有。」 穆从白把司越珩按回了床上,凑过去说:「叔叔,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司越珩惊得眉毛都跳起来,无法理解这个无理的要求,想起之前梁隋的事,他又担心地问:「为什么?」 穆从白清白得不能再清白地回答:「我看到网上说,这叫『稳』过。」 原来是这样!司越珩松了口气,笑着捧到了穆从白的脸,往他额头上用力地亲了一下,还亲得一声响,「祝穆小狗稳过。」 穆从白刷的一下脸红,仿佛什么暴露在了司越珩眼前,他连忙缩下去,把脸藏在被子里。 第160页 司越珩无语地把被子扒开了说:「你自己要的,害什么羞!」 穆从白瞥起了视线盯向他不说话,他又安慰,「好了,快去洗漱,不能迟到。」 到了卫生间,穆从白用力把门关紧,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额头那里像还残留了司越珩的的体温,他刚刚退下了颜色的脸又红了。 司越珩不知道穆从白在卫生间里干什么,好半天都没出来,担心他是不是考试前太紧张了,过去敲门,「穆小狗,你在做什么?」 卫生间的门倏然打开,穆从白镶在门框里,盯了他一眼又连忙转开,「叔叔,你去洗吧。」 「穆小狗,你还在害羞吗?」 司越珩非追着他盯过来,他连忙地挤了卫生间说:「没有。」 果然是还在害羞!司越珩没有想到他家的崽纯情到这种地步,觉得好笑又无语,故意地说:「过来再亲一下。」 他以为穆从白会拒绝地跑开,没想到崽子竟然直到回来了,直直地杵在他面前,红着脸颊,两只眼睛直盯着他。 「哈哈哈,穆小狗,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司越珩没忍住笑起来,穆从白这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穆从白已经明白司越珩是在逗他了,眼神像要吞了司越珩一样盯过去,下一秒转身走了。 司越珩逗完了崽,心情愉快地去洗漱,结果洗完出来,发现他家崽子又生气了,两只眼睛报仇一样盯着他,就是不和他说话。 「乖啦,今天不要生气,什么也别想。」 司越珩揉着穆从白的脸哄,终于把崽闹笑了,「好了,该走了。」 他又认真核对了一遍穆从白的证件和准考证,确定没有错才出门。 等电梯的时候,他又突然把包打开检查文具,没问题又检查了一遍证件和准考证,什么都没少才放心地放回去。 穆从白默默注视着司越珩,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变化,现在看着司越珩他总能生出可爱的想法。 他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悄悄举起手,悬在半空又过了片刻,终于把手掌落在了司越珩脑后,反过去安慰,「叔叔,你不要这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是你不要紧张。」 司越珩十分笃定地否认,可完全没有察觉到脑后的手。 他们在酒店外面吃了早饭,店里有许多和他们一样的考生,家长也和他一样总是担心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酒店离考点只有500米,他们吃完了早饭就走过去。 司越珩以为他们算是来得很早,结果比他早的人更多,入场的时候他又打开穆从白的包检查了一遍文具,然后叮嘱,「不要紧张,像平时一样就行了,我在外面等你。」 穆从白不知为什么,忽然很不舍,一把抱过去说:「我很快就回来。」 什么叫很快就回来? 司越珩目送穆从白过安检,少年进了学校,混在人群中回头向他挥手,他莫名有种要送穆从白离开的感觉,不自觉伤感起来。 考场的铃声响起,司越珩和其他家长一样,在学校外面的花台找位置坐。 旁边一个大姨好奇地问:「小伙子,你这么年轻,陪谁来考?」 「我侄子。」 大姨惊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么年轻又负责的叔叔。」 司越珩尴尬一笑,他还是不擅长和不熟的人打交道,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大姨看着司越珩,才刚夸完就走,果然年轻人还是不靠谱。 司越珩并没有走远,拐了个弯在一家奶茶店点了一杯茶,坐到角落,本来想随便网上沖个浪,结果什么都看不进去,注意全在时间上。 最终,他放下手机,单纯地数着时间,终于还有半小时考试就结束。 他倏地起身出去,走到半路又回来买了一杯奶茶,带到了学校门口。 穆从白第一个出来,远远就开始找司越珩,直到他看到司越珩走过来,倏地加快脚步。 保安开了门,他迫不及待向司越珩飞奔过去。 司越珩被撞得后退了一步,用穆从白抱着他的姿势看手机,离考试结束还有20分钟。 「你怎么提前交卷了?很简单吗?」 穆从白已经忘了考试考了什么,敷衍地回答,「嗯,很简单。」 旁边的家长见有人提前出来,都过来打听,结果听到这一句,有人相信,有人怀疑,不停地向他提问。 穆从白谁也不理,摸到了司越珩手里的奶茶,「叔叔给我买的吗?」 镇上也有奶茶店,但是并不怎么好喝,他从来不喝,司越珩也不让他多喝。 司越珩把奶茶塞给他说:「甜食能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只限今天。」 穆从白戳上吸管喝了一口,确实很甜,他看着司越珩生出了说不出的愉悦,不知是因为奶茶,还是因为司越珩。 他一手握着奶茶,一手去牵司越珩的手,「叔叔,我饿了。」 第65章 耳朵 # 065 在一群家长各式各样的眼神中, 司越珩被穆从白牵走了,完全不理后面有什么样的言论。 走到回酒店的小路上,司越珩才反应过来, 挣开了企图在他面前装大人的穆从白, 看过去却是一副「我做错什么了」的乖崽子脸。 他说不出教训的话,转身边走边想吃什么好,后面捧着奶茶的穆从白跟上来, 又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第161页 他侧眼看去,穆从白一本正经地说:「我怕走丢了。」 司越珩没想穆从白这么大人怎么会走丢, 想的是下午还要考试, 不能出问题, 于是反握紧了穆从白的手,牵着他去找吃的。 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有空位的饭店,司越珩终于意识到连吃饭也得提前预订,有的店不能预订,还需要提前去把位置占好。 穆从白倒是一点不介意, 指着路边一家普普通通的苍蝇面馆, 「叔叔,那里还有位置。」 司越珩平时也没这么计较,可他觉得穆从白高考期间,得注重营养,再怎么也能吃点干净合适的。 但他们再这么找下去又累人, 又不一定能找到,他觉得很对不起穆从白地说:「真的要吃这家?」 「和叔叔一起吃什么都可以。」 穆从白主动地拉起司越珩过去,一进店里就闻到一股香味。 这会儿还不到12点, 高考的家长就和司越珩一样, 不会带孩子来吃这种店, 客人就只有他们。 司越珩点了两碗面,特意给穆从白加了两份牛肉,庆幸穆从白现在不会再蛋白质过敏了。 等面上来他意外惊喜,面里不只肉很大块,味道也很不错,根据他这几年研究食材的经验,这店外面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却没有加什么科技的用料,非常实在。 吃到一半时店里的人多起来,听到旁边的人说话,他才知道这家店在这里开了近20年,难怪这么实在。 吃完之后,司越珩就把这家店纳进了穆从白的夜宵。 下午的考试3点才开始,回到酒店司越珩就催穆从白睡午觉,他坐着旁边的书桌,撑着脑袋看穆从白睡。 过了半天,穆从白两只眼睛直熘熘地向他盯来,「叔叔,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司越珩连忙转身背对过去,穆从白仍旧不满意地说:「这样也睡不着。」 「那你要怎么才睡得着?」 穆从白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笑着望着他。 最终,司越珩还是躺到了旁边,被当成了人形抱枕,终于哄睡了穆从白。 醒来时,司越珩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穆从白还四脚都缠着他,一脸认真地望着他说:「叔叔,亲我。」 司越珩刚醒,脑子有些懵,脱口而出,「小崽子,你怎么这么烦。」 「那我亲叔叔也行。」 司越珩笑出来,「你亲我,这样还有用吗?」 穆从白一本正经地保证,「有用。」 不等司越珩同意,他就捧着司越珩的脸贴过去,司越珩却忽然动了下头,他慎重其事的吻亲在了司越珩的眼睛上,瞬间僵起了动作。 司越珩下意识眨眼,能感觉睫毛扫过了穆从白的嘴唇,冷不防眼皮一疼。 他用力推开穆从白,「穆小狗,我的睫毛被你咬掉了。」 穆从白抿了抿唇,指尖在嘴唇上真的抹下来了一根睫毛,他向司越珩看去,司越珩一副生了气的模样。 但是,他比司越珩更生气,鬼知道他亲过去的时候有多虔诚,结果他第一次亲司越珩,变成了他咬掉了司越珩的睫毛。 他瞪了瞪司越珩,说不出的委屈,随即翻身下床跑去了卫生间。 司越珩还在关心他的睫毛,他感觉还有掉进了眼睛里的,拼命眨眼没有眨出来,就看到穆从白跑了。 所以,咬掉的是他的睫毛,那崽子在生什么气? 这件事穆从白记了仇,之后每一科考试前就拉着司越珩说要亲他,并且要他保证一动不动。 司越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小崽子,但看在穆从白高考的份上,他没原则地纵容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科,司越珩和其他家长一起等在考场外面。 可能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即将结束,今天来的人格外多,不只家长多,甚至还来了不知道哪家媒体的记者,守在出口等着採访。 记者看到有人出来立即过去,对着镜头说:「现在离考试结束还有23分钟,就已经有同学交卷出来了。」 旁边立即有家长接话,「他每一科都是提前交卷出来的。」 司越珩看去,果然还是他家的崽子。 穆从白这几天都是提前交卷第一个出来的,尤其数学,他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出来,差点惊掉了其他家长的下巴,纷纷说他怎么不多检查检查。 司越珩倒是不意外,穆从白的数学成绩几乎一直都是满分,只要不是穆从白故意做错,这次的成绩应该也差不多。 穆从白出了门,记者连忙过去採访,「这位同学你好,考得怎么样?」 面对突然过来堵住的人,穆从白眼神不悦地扫过去,记者还见他不说话还在追问:「听说你每一科都是提前交卷,第一个出来,是因为你很把握吗?」 穆从白越过镜头看向了后面的司越珩,有些不耐地回:「对啊,不然是什么?」 记者被他拽到了,维持着专业的素养又问:「那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司越珩这时走到了记者的旁边,穆从白直直向他望来,然后看向镜头挑起了嘴角说:「秘密,不告诉你。」 记者又一次被他拽到了,但穆从白已经不给提问的机会,越过去就抱住了司越珩。 「叔叔,我考完了。」 司越珩拍了拍他的背,半晌他还没松开,无奈地把人推开了说:「好了,你刚才很没礼貌。」 第162页 穆从白斜眼一瞥,发现记者和镜头都转向了他们,立即拉起司越珩说:「叔叔,回家了。」 因为崽子刚高考完,司越珩又原谅了穆从白的没礼貌,他们回酒店收拾东西,来的时候就和周嘉盛说好了今天来接他们。 要不是因为没有订到房间,周妈妈本来是要周嘉盛陪他们一起来的。 周嘉盛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欣赏着高考的百态人生,终于等到了司越珩和穆从白出来。 穆从白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司越珩,而司越珩一副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的模样,还和其他家长搭话,被穆从白强行拽走。 两人上了车,他调整后视镜对着穆从白,对上穆从白看来的眼睛问司越珩,「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觉得手牵手害臊吗?」 司越珩对着周嘉盛「啊」了一声,然后去打量穆从白,拍着大脚笑起来,「哪来的两个大男人?这明明是一只小狗崽子。」 他说着还去捏穆从白的脸,捏不起肉换成了捏耳朵。 然后,司越珩又不知什么原因惹到他的小狗崽子生气了,哄了半天没哄好,他还十分不解地问:「穆小狗,你不觉得你最近脾气变坏了,越来越爱生气了吗?」 穆从白直直地盯了他半晌,冷不防地对着他叫了一声,「汪。」 周嘉盛一边开车,一边对着后视镜冷笑,换来了穆小狗的眼刀凝视,他的笑意更加嘲讽了。 回到家差不多就是晚饭的时间,周妈妈和周父已经给穆从白办好了庆祝宴。 这一次就只有他们,穆从白已经算是半个大学生,司越珩特许他多喝了一杯啤酒,结果穆从白直接醉倒下了,甚至连饭都没吃几口。 最后,周妈妈和周父做的一大桌菜主角没吃着,被他们吃完了。 周妈妈和周父说司越珩这几天辛苦了,连碗都不让他喜欢,于是他坐到了在客厅偷懒的周嘉盛旁边。 周嘉盛侧眼看了看他说:「恭喜,很快你就可以解脱了。」 司越珩想了想才听懂周嘉盛指的是什么,可是他没有觉得解脱,反而有些茫然,「其实我不知道他真的离开我了,我会怎么样。」 周嘉盛没有接话,他不意外司越珩的话。 司越珩靠到了沙发望着天花板说:「其实,我刚回来的时候真的对未来绝望了,觉得我活着的意义都失去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是穆从白让我找到了重新往前的意义,这几年我的生活里全是他,如果他离开了的话,我可能会很不适应。」 周嘉盛没想到司越珩隔了三四年,会对他回来的真相,劝道:「就算他现在说不想和你分开,等上了大学要不了多久就变了!大学就是一个人的人生分水岭,他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自然而然会离你越来越远,你还是多考虑下自己吧。」 「是啊!」 司越珩无比地感嘆,虽然他上大学时情况与穆从白不一样,但还是很贊成周嘉盛的话。 穆从白从小成长在封闭的环境,这几年也几乎没有离开过镇上,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自然眼里只有他。 可是上了大学,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多姿多彩的世界,自然会明白他们现在的生活有多单调,明白这个小镇有多无聊,甚至以后都不愿意再回来。 司越珩想着把自己想难过了,长长地嘆起了气,老气横秋地说:「孩子长大了,就是留不住啊!」 周嘉盛瞬间明白他又白说了,很想敲开司越珩的脑子看看,到底被穆从白灌了多少迷汤。 他懒得再废话地总结,「你就祈祷他像你想的一样吧!」 「什么意思?」 司越珩觉得周嘉盛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自相矛盾,可是周嘉盛直接走了。 周妈妈和周父收拾完,他在客厅里继续坐了片刻,就去房间看穆从白。 穆从白的这个酒量司越珩也很担心,上了大学,出了社会总会有需要喝酒的时候,可小崽子一杯半啤酒就能倒下,万一在外面遇到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 司越珩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崽子,想着要在穆从白去上大学前,进行一下社会教育。 睡着的穆从白蓦地睁开眼,看到司越珩就抓到他的手,用力一拽把人拽到了床上,他立即扑过去压住了,然后贴在司越珩胸口蹭了蹭说:「叔叔,我爱你。」 「你爱个鬼!」 司越珩刚刚吃饱被压得难受,想把他推开却怎么也没推动,「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重了?」 穆从白终于被推动了一点,但倏地又扑回去,抓着司越珩的双手支起脖子,垂着视线望直了司越珩的眼睛,不自觉地往下贴近过去,仿佛是要亲上司越珩的唇。 可是在就差亲上的距离,他错开咬住了司越珩的耳朵。 司越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穆从白是想亲他,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觉得无比荒谬,被潜意识压下去,没留下一点痕迹。 随即被咬到耳朵,他勐然一个激灵,拍到穆从白的脸说:「穆从白,你真的是狗吗?松口。」 穆从白不松,司越珩不知道他是不是醉懵了,也不敢强行把人推开,怕一推耳朵就被狗崽子咬掉了。 他努力温柔地哄道:「穆小狗,乖,松口。」 穆从白还是没松,甚至还咬得用力了一些。 「宝贝,我耳朵要没了!」 第163页 司越珩不知道狗崽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啃骨头的梦,摸到他的脸,十分沉重地说:「明天你醒来,发现我被你咬掉了半只耳朵,不怕以后天天做恶梦?」 穆从白不知是不是听进去了他的话,终于松口,倒到一边睡了过去。 司越珩保住了耳朵,庆幸地深吸起一口气,起身把睡歪的崽子搬正,然后也去掐住了他的耳朵说:「臭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他不解气地把穆从白的另一只耳朵也掐了一遍,睡着的崽完全没反应,他无趣地松手,出了房间。 在司越珩出去的一刻,穆从白睁开了眼睛,他摸了摸刚被捏过的耳朵,手收回来捂住了下半张脸,使劲地嗅了嗅。 司越珩去打了热水,回房间给他洗脸,顺便擦了擦身,完了还想给他换衣服。 他就如同行动不能自主的玩偶,任司越珩随意摆弄,司越珩为了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又抱又推地折腾了半天,衣服还是没有脱下来,反倒是手在他身前背后都摸了一遍。 「臭小子,重死了!」 司越珩发现崽子已经长得他不能随便搬动了,最终选择放弃,把被他脱了一半的衣服又费劲地扯回去,再次摆正床上的崽子,端起水盆走了。 穆从白蓦地抓过旁边的手掌玩偶抱住,将自己蜷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说: 霸王犬蜕变中…… 第66章 视频 # 066 天气到了六月彻底热起来, 上午的太阳已经有了暑气,司越珩蒙着被子睡觉,被热醒过来。 穆从白考完他还没有觉得, 一觉醒来才感到如释重负,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转头发现旁边还睡着一个崽子。 「穆小狗?」 拍了拍睡得正香的穆从白,司越珩又想起昨晚被咬耳朵, 于是揪到他的耳朵使劲捏了捏。 咬人的穆小狗终于醒了,他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睁眼就对上司越珩, 不自觉地笑起来, 然后扑过去,「叔叔早。」 「早什么早,太阳晒屁股了!谁让你偷偷摸摸过来的?」 司越珩想挂在他身上的崽推开,突然想起来,「你今天是不是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穆从白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四肢像章鱼触手一样抓在司越珩身上不松, 司越珩的手推在他胸口,让他抱不过去,他就低头去咬。 司越珩不肯被他咬,倏地收回了手,他得了机会抱过去, 反正他都占便宜。 「你烦不烦!快点起床,你已经迟到了。」 「反正也迟到了。」 穆从白理直气壮,司越珩没有了办法, 只能劝道:「可能过了今天, 你的很多同学都再也见不到面了。」 「我本来也不想见。」 「你现在不在意, 等你以后长大发现交不到真朋友,才后悔没在上学时多交几个。」 穆从白还是不在意,「我不需要朋友。」 司越珩对他是真的没办法,这样的话穆从白说了无数次,他觉得是教不透了,蛮力把越来越粘人的崽推开,勒令他去学校。 「好嘛,叔叔不要生气。」 穆从白蹭着司越珩的脸答应,但他起床仍旧慢条斯理,洗漱完了还去给司越珩做早饭,然后陪司越珩吃过才终于骑车出门。 毕业典礼之所以定在今天,是因为他们这样的小镇高中,有许多的人一早就决定了不上大学,可能在高考之后就会出门去打工,再也不会回来学校。 提前开毕业典礼是林牧青提出来的,已经实行了好几年,所以毕业典礼也不是枯燥的讲话,而是所有人彼此的告别。 穆从白闲庭散步一样把车骑到学校,大会已经结束,班里正在开小会,隔教室还有老远就听到了合唱的歌声,还有混在里面的哭声。 他没有需要告别的人,对于和相处三年,甚至四年的同学老师离别,于他而言与路过一棵树、一朵花没有区别。他不想参与到别人的哭哭啼啼中,于是伫在教室门外,靠着墙望远方的天空。 天很蓝,阳光很炽热,他在想司越珩这会儿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终于教室里面的煽情结束了,大家开始收拾书桌,穆从白才进去。 林牧青看到穆从白有些意外,都快到中午,他以为穆从白不会来了,作为他的得意门生,他其实有很多的话想对穆从白说,以穆从白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好的大学,将来大概率不会再回到这个小镇。 可是,他的话到了嗓门,对着穆从白却说不出来,穆从白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见到他同样端正地向他问好,却疏离得如同与他们所有人都不在一个世界,浸透了整个教室的悲伤与他毫无关系。 最终,林牧青只问出来一句,「你怎么迟到了这么久?」 穆从白解释,「昨天考试太累了,不小心睡过头了。」 听到是为了高考,林牧青原地就原谅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和同学们告别,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 「嗯。」 穆从白应了一声,可是回到座位上谁没理,他就是来收拾自己的书桌的。 「穆哥,你考得怎么样?」 顾辑自企图修復一下与穆从白即将到终点的同学关系,从他和司越珩聊天后,穆从白就没有再理过他。 现在穆从白还是不理他,当他不存在一样收拾起书桌,他考虑着再努力一下,周妍妍突然举着手机挤过来。 第164页 「穆从白,你火了。」 这句话穆从白和顾辑都没听明白,周妍妍满眼惊诧地望向他们说:「你们不刷短视频?穆从白考完第一个出来的採访,在网上火了。」 穆从白一下把周妍妍的手机抢过来,表情淡然得像那是他的手机,抢的时候还注意着不碰到周妍妍的手。 周妍妍作为一个给他写过情书的少女,顿时警觉,害怕穆从白髮现她的小秘密,可是她要把手机抢回来,却被穆从白一个眼神吓退。 其实她也没什么怕被发现的,不过是借拍同学偷拍了不少穆从白的照片,还有刚说的採访视频,她也下载了。 她觉得喜欢谁又不是丢人的事,她就是觉得穆从白帅,高考採访那么多,穆从白能火不就是因为帅吗? 穆从白对周妍妍的手机有什么没兴趣,他只看了周妍妍打开有他视频的话题。 视频从他被提问开始,到结束只有不到一分钟,司越珩的脸也被清清楚楚拍在了最后几秒。 短短的採访能传遍全网,实际上除了穆从白帅,司越珩这几秒的镜头也占了部分原因。 不过正真的让视频火起来的,还是穆从白视频里表现出来的人设,他前一秒还又拽又挑衅地说话,转身看向司越珩瞬间变成了乖巧小奶狗,极致的反差戳中了大部分人喜闻乐见的点,甚至有人给他取了一个别称。 奶拽小狼狗。 周妍妍看到穆从白把视频点开,大起胆子调侃,「还秘密,很拽嘛!」 穆从白倏地关了视频朝她斜眼,顿时她喉咙像卡了颗石子发不出声,穆从白却突然问她,「谁发的?」 周妍妍清了清嗓回答:「不知道,现在转发得到处都是,哪知道是谁发出来的,你想干嘛?」 穆从白没说想做什么,但周妍妍感觉他眼神可怕得吓人,手机还在穆从白手里,她却不由地往后退了半步。 穆从白突然一言不发地把手机还给她,出了教室。 周妍妍不解地问顾辑,「他这到底什么意思?」 顾辑耸肩,「我怎么知道!」 穆从白到了无人的楼梯间,话题里已经开始扒他的信息,有人说和他在同一个考点,有人说住同一家酒店,还有人说是他同学,透露了他的名字。 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有人竟然扒起了司越珩,甚至猜测他和司越珩的关系,更甚的是有人说起了他们是不是一对。 说这话的人被狠狠地骂了,可是他看到的瞬间,心底却生起了隐秘的愉悦。 他想他比这么猜测的人更加骯脏,可是越是这样想,却是阻止不了他心底的悸动。 他坐在楼梯上,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登陆上司越珩的手机云盘备份,在通讯录里找到梁隋的号码,记下来后直接删了。 梁隋对于穆从白的印象,除了才几岁就把穆家搞得鸡犬不宁的小疯子,就是在司越珩身边判若两人的少年。 他想了半天没有想出穆从白给他打电话的理由,问道:「你是不是打错了?」 「做个交易。」 穆从白直截了当,梁隋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回:「你拿什么和我做交易?」 「你能删掉网络上流传的视频吧?」 梁隋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穆从白要跟他合伙搞垮穆戎霆,不明白穆从白指的是什么,随手一搜就看到了那一条採访。 他怀疑地问:「就这?有什么好删的?你怕被人看到你长得那么像穆戎霆?」 「能不能?」 穆从白完全不解释,梁隋沉默了片刻又问:「我凭什么帮你?」 「我可以让周嘉盛去京平市。」 梁隋笑出来,然后语气嘲讽地说:「果然是穆戎霆的儿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变乖了呢。」 「与你无关。」 穆从白的语气不容置疑,完完全全让人忘了他的年龄。 梁隋在脑子里回忆穆从白现在的模样,竟然想不起那个乖巧听话的少年,只要穆从白的脸清晰起来,下一秒就自动变成乖张阴鸷的穆戎霆。 他最后轻笑了一声,「成交。你——」 穆从白听到成交就挂断电话,他没有回教室,坐在角落里搜索那些说他和司越珩相配的评论,本来应该是骯脏的,龌龊的,他却藏在看不清的阴影里翘起了嘴角。 司越珩在穆从白房间欣赏外面的荷塘,新一轮的荷花又开起来。 他一直以为对穆从白高考这件没有那么看重,此刻仿佛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像一只被太阳晒懒的猫趴在床尾,连一根手指都想不动,才明白原来之前他那么紧张。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来,他好半天才拿过来,看到小宋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他们火了。 司越珩没明白,小宋又转发了一条视频给他,可点进去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消息里的标题。 奶拽小狼狗?他感觉不像什么正经东西,一边震惊小宋也学坏了,一边给小宋回消息。 「别给我发擦边的东西,穆从白会翻我手机的。」 小宋莫名其妙,以为发错了,结果点进视频被删了,再退出去看其它的,连整个话题都消失了。 他不解地问司越珩,「怎么回事?刚刚还有,突然就全没了。」 「我怎么知道?你发了什么?」 「就是穆从白高考后的採访,在网上火了,你没看到吗?」 第165页 司越珩根本就没看,听了小宋的话才去搜,但什么也没有搜到。 穆从白最后一科考完确实有人採访,因为穆从白不配合他还说了穆从白没礼貌。 难道是穆从白没礼貌被人骂火了?可毕竟穆从白还是高中生,所以发的人就删了,毕竟对孩子影响不好。 既然删了司越珩就没有多问,穆从白回来他还和穆从白说了,趁机教育崽子,「以后在外面不能对人那么不客气,知道吗?」 「知道了。」 穆从白听司越珩说视频被删没有透出丝毫的心虚,他一回来就看到司越珩跟着猫似的懒懒趴在床上,他挤到司越珩旁边,趴出一样的姿势望着司越珩。 被树荫滤过的太阳照进来,他感觉连骨头都在休息。 司越珩突然侧起身,「毕业典礼怎么样?就要和同学们分别了,有没有难过?」 「没有。」 穆从白回得毫不犹豫,司越珩的脚在下面踢了踢他,「穆同学,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嗯,我只对叔叔有情。」 「那怎么一样。」 司越珩拍了拍穆从白的脸,又突然好奇,「……今天有没有人跟你表白?」 穆从白的眼神瞬间沉下去,在司越珩仔细看来时他又转开了眼,沉默地不回答。 「没有吗?」 司越珩也上过高中,他记得那时候很流行毕业时表白,毕业典礼那天他收到了好几封情书,他家崽这么帅气逼人,怎么可能没有人表白。 果然,穆从白终于又把视线转回来对着他,眼神深沉地说:「有。」 司越珩没看懂他这眼神的意思,「谁?上次给你写情书的女生?」 「是男的。」 瞬间,司越珩连睫毛都定住了,审视了穆从白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坐起来表面不在意地说:「没事,这是正常的。」 穆从白趴着向他侧脸盯来,不说话也不动,他又问:「那你喜欢他吗?」 「如果我喜欢,叔叔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 司越珩被问住了,要他如实回答肯定是不同意,穆从白现在的年龄,还有心理年龄,都不适合谈恋爱,何况还是同性之间。 可是他怕入得这么直接,穆从白敏感脆弱的少年心思又要和他闹脾气,说不定以后有什么都不告诉他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不反对。」 司越珩认真地考虑一遍措词开口,「可是你要清楚你们都还小,没有足够的社会经歷,看待事物不够全面。同性在一起是正常的,但仍旧有部份人不认可,你要选择这条路,必须要承受许多无端的指责,会很辛苦,明白吗?」 穆从白又仿佛小时候一样沉默地注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着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崽子突然扑过来把他压倒下去,对着他的双眼说:「我拒绝了,我只喜欢叔叔。」 「你也不能喜欢我。」 司越珩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对,用力去推抱紧他不松的崽子,「我都被你绕进去了,放开。」 「我不放。」 「穆从白。」 司越珩喊了一声,换来了狗崽子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你这只小狗!」 司越珩推不开就去挠穆从白的痒,结果挠了两下穆从白不动了,完全躺平让他挠。 他不客气地翻过去要好好教训爱咬人的崽子,却看到穆从白忽然把枕头扯过去捂住了脸。 「穆小狗?」 司越珩察觉到不对,去扯开了枕头,勐然撞上了两只蓄满眼泪的漂亮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他心疼问:「宝贝,你怎么了?」 「痒,叔叔挠的。」 穆从白哑着声说出口,眼角滚下了一滴泪,落在司越珩伸过去的指尖。 第67章 分数 # 067 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响了窗外面的树, 沙沙响得像是悲鸣,司越珩轻轻拈掉了指尖那滴还温热的眼泪,然后抹到了穆从白的眼角。 他全心全意守了穆从白四年, 怎么能看不出这是在伤心, 只是他不明白穆从白到底有什么要难过的事。 穆从白一双眼睛像要把他淹进去的潭水一样,死死地攫住他,可是又什么都不肯说。 他无奈顺着揭过去, 「我不挠了,好不好?」 穆从白忽然更委屈了, 眼泪像倒黄豆一样往下滚, 司越珩弯下去, 捧住了他的脸说:「你都多大了,男孩子不要这么爱哭。」 「叔叔。」 穆从白嗓音里带着哭腔,司越珩被他叫得胸口发酸,妥协地说:「你想要我答应什么?我都同意。」 外面的风又吹了好几遍,穆从白什么也没有说, 把撑在一旁边的司越珩拽下来, 用力地拱进了司越珩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蹭着他的胸口,到他都感觉到司越珩起了汗,他终于小声地说了句,「我想要和叔叔在一起。」 司越珩听到了, 可是声音太小没有听清,把穆从白埋着的脸推起来,「你说什么?」 穆从白又盯着他沉默, 对着穆从白仿佛没哭够的眼睛, 他又说:「那换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为了庆祝你高中毕业,什么我都答应,怎么样?」 外面的树又被风吹了好几遍,穆从白终于清楚地开口,「真的吗?」 「真的。你想去旅游,或者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 第166页 「我想、和你在一起。」 司越珩眉头一耸,「我不是和你在一起?」 穆从白期待的眼神瞬间又沉下去,他恍然大悟地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永远和你一起,永远你都是叔叔的心肝宝贝,行了吧!」 「嗯。」 穆从白又把脸藏进了司越珩的胸口,用力把司越珩箍得更紧,狠狠咬着牙才没有把他想的话说出来。 司越珩只以为崽子还在为刚才不知什么的事难过,安慰地拍了拍他说:「暑假有三个月,不着急,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哦。」 穆从白的脑袋在司越珩怀里拱了几下,自己抓起了司越珩的手抱住他。 司越珩先是一笑,然后揉着他的脑袋说:「小崽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我不长大,就能喜欢你了吗?」 「什么?」 司越珩又没有听清,可是他再怎么问穆从白都不肯再说了。 一直到高考的成绩出来,穆从白仍然没有提他有什么愿望,也没说想要什么,反倒像是突然懂事了,担任起了家里的劳动力,司越珩几乎过起了废物般的日子,穆从白很不得连洗澡都帮他洗。 查成绩这天他们熬夜到了凌晨,穆从白考了685分,是他们市的状元,对于他们这样的小镇高中,这个成绩已经很高了。 林牧青高兴坏了,半夜都打电话来,然后一个劲地「哎呀!哈哈哈!」 等他终于高兴完,问穆从白有没有意向的学校,或者专业。 司越珩倏地向穆从白看去,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几次,但他不希望穆从白因为他,选择自己未来的职业。 林牧青半晌没听到回答,接着说:「这个不着急,他这个成绩基本上都能上,你们考虑着,到时候再仔细商量。」 司越珩听林牧青又高兴了一遍才挂了电话,他放下手机去看穆从白,「你真的决定要学医吗?」 为了体现重视,司越珩特意拿出了电脑,在穆从白的书桌上查成绩。 他坐在椅子上,穆从白站在他旁边若无其事地剥了一颗葡萄,把剥好的葡萄餵到了他嘴里,随口地回了一声,「嗯。」 司越珩囫囵吞了葡萄,把椅子转去面向穆从白,认真地问:「为什么?我要听真的理由。」 「想学,因为你夸我有天赋。」 司越珩嘆气,企图说服地说:「学医很辛苦,当医生更辛苦。」 穆从白又剥了一颗葡萄餵给他,「我不怕。你可以,我也可以。」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就是想塞他的嘴让他闭嘴,他嚼了两下吞下去,清了清嗓说:「医生要经常加班,24小时待机,等你以后当了医生甚至不能天天回家,就算在家也可能会半夜被叫去医院,你真的想好要过这样的生活?」 穆从白犹豫了。 司越珩惊讶说了那么多次,穆从白都无比坚定,竟然因为加班犹豫了。他趁机说:「你还有很多的选择,可以去做更让你开心的事。」 穆从白忽然蹲下去,抱着他的小腿,把脸贴在他膝盖,然后说:「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没有想做的事吗?」 穆从白抬起脸望着他,「想和叔叔在一起。」 司越珩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答案,「除了这个呢?」 「没有了。」 穆从白回答得太果断了,司越珩有些怀疑这几年他是不是对穆从白太溺爱了,才让他变成这样。 看着一点也不愿考虑未来的崽子,他狠心地说:「穆从白,你不应该把我当成全部,你的人生我只占了其中一小段。未来你要去走自己的路,你到底明不明白!」 「叔叔,你想离开我了吗?」 穆从白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一潭死水,冰封了一般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司越珩头一回见到他这样的眼神,莫名有些慌,他冷静地说:「不是我要离开你,我们永远都是至亲的人,可是你长大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 穆从白还是什么也看不出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不说话。 司越珩觉出了小狗崽子真的生气了,可是他的话都已经说了一半,干脆地说下去,「过两个月你就要去上大学,肯定要离开这里。等你毕业了要工作,也可能会去别的地方,我不离开你,你也会离开我。」 「我不会。」 「你会。将来你也会遇到喜欢的人,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我们不可能一直住在一起,可是这也不表示我们就没关系了,我始终都是你叔叔。」 穆从白倏地站起来,双手抓到了椅子的扶手,将司越珩圈在椅子里。 司越珩蓦然一怔,他凑近过去,努力克制声音还是阴沉无比地说出来。 「叔叔,你就是想我去上大学,想等我成年就和别人结婚,和别人生孩子,对不对?」 司越珩不明白怎么又扯到了这里,不想和他再纠缠这个说了多次的问题,干脆回答:「你这么说也没错,我也总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这都是正常的。」 穆从白没有表情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像是深藏在无底潭水里的怪物挥动起了可怕的触手。 他嘴角微微微不可见地向上扬了一下,「叔叔眼中,什么都是正常的吗?」 司越珩歪了下头,他接着说:「那如果我不正常怎么办?」 第167页 一只不合时宜的蚊子飞过来,穆从白问完沉默下去,司越珩本来还在发愁怎么教育钻牛角尖的崽子,却被这只蚊子引去了注意。 嗡嗡的声音响在他脑门,他视线追着蚊子落在了穆从白脸上,毫不犹豫一巴掌拍过去。 穆从白被拍怔住了,司越珩举起巴掌上成为二维画的蚊子说:「有蚊子。」 这一瞬间,他委屈极了,司越珩还要接着他刚才的话问:「小崽子,你说哪里不正常?」 穆从白一下松了捏紧扶手的手,扑过去抱住了司越珩,手用力掐着司越珩的腰,牙齿还咬在他的锁骨下面。 司越珩痛得发出「嘶嘶」的声音,他还是不想松开。 「穆小狗,你够了!」 「不够。」 司越珩听出怀里的崽子声音又带着哭腔,把他的脸推起来,果然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要钻进他眼里一样对着他,然后听到眼睛主人委屈至极的声音说:「叔叔,你不要结婚,不要抛弃我。我爱叔叔,叔叔也爱我好不好?」 司越珩安慰地拍着他的头,「你怎么变得这么肉麻了?哪有那么多爱,别没事乱用这个词。」 「我就要,我爱你。我爱你。」 「够了!」 司越珩下意识捂住了穆从白烦人的嘴,「小小年纪懂什么爱。」 穆从白终于不说了,他的意识全在司越珩的手上,唿出的气息从司越珩掌心反回来,仿佛带了司越珩的味道,他用力地吸回去,然后微微张开了唇,想探出去尝一尝,可是又不敢,僵在那里暗自挣扎。 司越珩毫不知觉地拿开手,最终妥协,「你想学医就学吧,哪怕将来后悔了,像你这么聪明,也一定能干好别的。」 穆从白的意识总算回来,视线轻轻瞟过司越珩的手,注视了他许久,忽然笃定地说:「叔叔要跟我一起去。」 司越珩眉头瞬间又蹙起来,上一次让穆从白上学,也是要他一起去,可是现在要去的是大学,他无语地说:「谁上大学还带家长的!」 「那我就不去了,我可以留在这里种地,养小龙虾,还有鸭子。」 司越珩低过身去捏起了他的嘴,指责地说:「你怎么这么任性!」 「叔叔,答应了吗?」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嘆气,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穆从白走了,他要怎么办。 他问穆从白,「你真的希望我跟你一起去?大学可不是镇上的学校,到时如果你烦了我管着你,又想赶我走怎么办?」 穆从白终于露出一丝笑,又抱住了司越珩说:「我不烦,你管我一辈子。」 司越珩把牛皮糖似的崽再次推开,「别说这么满,一辈子可长了!等你被录取再说。」 作者有话说: 离成年不远了!加油啊,穆小狗! 第68章 志愿 # 068 查完成绩的第二天, 学校村委镇委的人都来他们家拉横幅,村里不停有人上他们家问这问那,司越珩没有空闲考虑穆从白这一晚怎么了。 终于好不容易消停, 没想到县里又来了人, 还带了从市里来的记者採访。 司越珩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排面,面对採访问他是怎么教育穆从白的,他尴尬得脚趾扣地, 他一个半路出道的家长能怎么教育,完完全全靠穆从白的基因优秀。 可他不好这么直说, 思索着怎么委婉表达, 穆从白突然走过来把他拉到了镜头外, 自己站到前面回答。 「我们家没有什么特别的教育方式,他对我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能够学成什么样就怎么样,这样没有压力的学习环境就是我学习的动力。」 记者也意外穆从白的举动,但穆从白配合地回答, 她也就顺着问下去。 司越珩站在一边忽然又觉得穆从白真的长大了, 上回高考结束,面对採访他连镜头都没正经看一眼,现在却从容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丝毫不像在他面前动不动就哭兮兮的小崽子。 他一边欣慰,一边感慨, 不确定他真的和穆从白一起去上大学,对穆从白来说是好还是坏。 也许他还是应该让穆从白自己学会独立,戒掉对他的依赖, 就像之前说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这样陪着他。 接下来, 穆从白一个人完美应付了县里来的领导,送走他们后若无其事到了司越珩面前,贴着他问:「我们中午吃什么?」 司越珩久违地感觉到了穆从白性格的割裂,就仿佛一个转身的瞬间,切换成了不同的人格。 他很怀疑穆从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吃什么吧。」 司越珩回得有些心不在焉,穆从白倏地抱住了他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你烦不烦。」 司越珩把粘人的崽推开,不自觉地打量起了他,发现穆从白似乎快要与他一样高了,这么近看都不需要低眼。 一时间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割裂,一会儿觉得穆从白长大了,一会儿又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可怜小孩。 他烦得捏了捏鼻樑,脚踢到穆从白的鞋说:「去做饭。」 穆从白眼神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凑近到司越珩耳边轻轻地回了一声,「哦。」 司越珩耳朵发痒,瞥过去穆从白已经若无其事地去了厨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 第168页 查完成绩一周后就开始了填志愿,司越珩忙起了查各个学校的资料,既然穆从白要学医,成绩也考得不错,他自然希望穆从白能去最好的学校,甚至问他有没有考虑留学。 这天司越珩整理出了他筛选出的学校,一所所问穆从白想去哪儿,周嘉盛突然闯进来。 穆从白考了一个「状元」,格外高兴的还有周妈妈,天天有什么东西都往他们家送。 司越珩敢说不要她就不满,开口就是「小白这么出息,我是给小白的」,很快他们家冰箱就快塞不下了。 周嘉盛刚下班回来,又被他妈叫来给穆从白送东西,在院子没听到声音他直接进去,结果进门就看到沙发里的两人依偎在一起。 他重重咳了两声,司越珩才察觉了他进来,没意识有什么不妥,回头向他看来,「嘉盛哥,来得正好,一起参考一下。」 周嘉盛放下东西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穆从白贴在司越珩腿上的手,另一边手臂还搭在司越珩肩上,呈现出一种对司越珩占有的姿势。 他推了推眼镜问:「你们靠那么近不热吗?」 「现在没中午热了。」 司越珩丝毫没有察觉,把他选出的学校递给周嘉盛,「你觉得他的成绩报京大医学系有没有希望?我看了歷史的录取分,还是很有希望的。」 周嘉盛看到司越珩选出来的全是医学系,要不就是医学院,他瞥向穆从白问:「你想学医?」 穆从白没有听见一般不理他,司越珩接道:「他说他想去京医大。」 周嘉盛终于坐到沙发的另一头,随意半躺下去,「干嘛要去京医?你去霍医不是更好,做你叔叔的学弟。」 京大是国内排名数一数二的大学,京医和霍医在医学院的排名也是前几,相对来说穆从白的分数选后面两所学校绝对稳妥,可第一志愿选京大也不是没可能。 穆从白还是不回答,只眼神如刀地向周嘉盛斜去。 周嘉盛非常招打地继续说:「你是怕到霍城落进了穆家的地盘?不好为非作歹了?」 司越珩随手把一本学校的资料向周嘉盛扔去,「周嘉盛,你过分了。」 周嘉盛不屑地啧了一声,收起司越珩砸来的资料又说:「京医也不错,他的成绩完全能上,反正都差不多。」 司越珩十分真诚地请教,「你不是京医毕业,不能详细说说?」 周嘉盛没什么可说地说:「就那样,医学院都差不多,优点就是进京和医院学习的机会多。」 司越珩看懂了周嘉盛,似乎对穆从白学医有什么不满。他正想说,周嘉盛突然又问穆从白,「穆小狗,你选京医真是怕了你家的人?你知不知道京平也有穆家的人?」 其实这个问题穆从白没有说,但司越珩猜到了,因为他父母在霍城,穆从白为了让他一起去,怕他不愿回霍城,所以选了京医。 可是这话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好意思向周嘉盛说出口。 穆从白却冷不防坦白,「因为他跟我一起去。」 周嘉盛倏地坐直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司越珩,「你疯了吧!他以后结婚有孩子,你是不是还要去他家给他带孩子?」 他越说越生气,「司越珩你脑子是不是有泡!」 司越珩忽然懂了他不想和周嘉盛说的理由,就是怕周嘉盛骂他,实际上他也觉得不该对穆从白这样溺爱。 可是穆从白的让他妥协的理由也很简单,他不去就不上大学了。 不等司越珩想好话解释,穆从白瞬间眼眶一红,抱住他说:「叔叔,我怕我离开了,我们不在一起,一年才见一两次,最后就会慢慢疏远,见面都无话可说。我不要!」 司越珩被触动,这个理由穆从白是第一次说,他不觉得他们将来会变得那么生疏,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若不他回来,他与周家,与周嘉盛,也只是碰面至多寒暄的关系了。 最终,他第一次肯定地回答了穆从白,「我没说不跟你去。」 周嘉盛差点要去地上捡下巴,他审视了一遍司越珩,站起来欲言又止,最后无话可说地走了。 司越珩感觉最近他身边的人总在莫名其妙生气,向周嘉盛看去,周嘉盛只留下了一个完全不想理他的背影。 他话到嘴边要叫周嘉盛,穆从白的手掌突然贴到他脸上,把他的脸转回来,对上他的视线露了一个乖巧不已的笑。 算了。 司越珩懒得多想以后的事,一巴掌盖到了穆从白的脸,把粘人的崽推开,「去填志愿。」 「你来填。」 穆从白把手机给了司越珩,头靠到司越珩的肩膀,司越珩没有推开,他得寸进尺地摸到司越珩的手背。 司越珩拿着手机把骨节支得轮廓分明,他指尖就卡着司越珩的指缝扎进去。 司越珩还是没有反应,他握着司越珩的手把手机拉近,几乎与司越珩贴着脸去看。 「远点,热。」 司越珩终于推了他一下,他握着司越珩手的指尖轻轻地勾了勾,拉开了一点距离,转过脸正对着司越珩的耳朵说:「这样行了吗?」 「嗯。」 司越珩全神贯注深怕自己填错了一步,完全没有察觉穆从白与他贴得有多近。 志愿填上去,没有多久录取通知就来了。 第169页 中午收到,晚上周妈妈要给穆从白庆祝,还请了好些人来,甚至让小宋在他们家门口挂了一条鲜红的横幅。 司越珩又尴尬了一回,吃饭的时候有些他都叫不出称唿的人来恭喜他,都被穆从白完美地挡过去,他终于觉得崽子养大有了点用途。 其他人都走了,司越珩和周妈妈他们一起收拾,完了之后在客厅里闲聊。 周妈妈大概是从周嘉盛那里听说了,突然问司越珩,「越珩,你真的打算要去京平了?」 司越珩余光瞥了瞥沙发背后的周嘉盛,点头承认。 周妈妈一脸感慨,打量他半晌才说:「这样也好,留在镇上没有前途,还是大城市好,适合你们年轻人。」 她说到这里突然对周嘉盛喊:「周嘉盛,你也跟他们一起去。」 「我去干嘛!」 周嘉盛坐在沙发背上,还背对着他们,眼睛直直盯着手机,却没有看进去手机里是什么。 穆从白难得接话,「周嘉盛叔叔,以后你就是我的学长了,有很多事都可以关照我。」 周妈妈立即贊同,「就是,你去了和越珩小白相互照应。你难道真的要留在这里孤独终老!」 自从李弘琛来过之后,周妈妈没有再和周嘉盛提性向的事,也没有再提让他找女朋友,几个月过去周妈妈第一次说起来。 周嘉盛背对着周妈妈不回头,突然他妈的手机响起来,他妈接起来喊了一声。 「梁隋呀!」 周嘉盛一下从沙发背倒下来,在沙发里滚了一圈,周妈妈已经和梁隋聊起来。 周妈妈用的是老人机,声音特别大,没有开外放也能清楚听到梁隋的声音。 「伯母,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周妈妈一直觉得梁隋是个好孩子,哪儿都比周嘉盛强,可是当她知道梁隋想当他「儿媳」,心情就变得很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梁隋很会自说自话,一个人把天聊下来,连他们院子里的桃子树都问候问过了,突然把话题转到周嘉盛身上。 「伯母,嘉盛他考虑得怎么样了?您同意他来京平吗?」 周嘉盛倏地向穆从白看去,穆从白刚才接他妈的话就很奇怪,梁隋正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妈更可疑了。 只是他不明白穆从白怎么会和梁隋狼狈为奸上的? 周妈妈不明白地向周嘉盛瞥了一眼,「他说他考虑去京平吗?没和我说过。」 「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亲戚是医院的,他们正好招人,我可以内推嘉盛进去。可能是他不愿意来,毕竟瑞庆是私人医院,不如公立。」 周妈妈又向周嘉盛瞥了瞥,用眼神询问他,但不等周嘉盛开口,穆从白已经用手机搜索出了瑞庆医院的档案。 「舅奶奶,百科说瑞庆医院一家大型国际医疗机构,在四大城市都有分院,最国内最好的私人医院之一。」 周妈妈不懂别的,但最好两个字已经够了,她一脚向周嘉盛踹去,「这么好的医院,你干嘛不去!真的要在这里混一辈子,当个老光棍!」 周嘉盛还是没回话,余光朝着穆从白刺去,起身默默出去。 梁隋那边听到了,抱歉地说:「伯母,不好意思,要是知道嘉盛他不愿意,我就不跟您打这个电话了。」 「不怪你,是他太犟了!」 周妈妈听不懂,但司越珩感觉出了梁隋话里的茶味,周妈妈用眼神示意,他就向周嘉盛追去。 周嘉盛没走远,又蹲在大门口的树下抽菸。 司越珩过去蹲到旁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梁隋这人其实还行,就是和你一样嘴欠了点,不过你们谁也不吃亏。反正又不能结婚,随便谈谈,不行就分手。」 「原来你的爱情观是这种?」 周嘉盛摘下嘴上的烟,看向司越珩满眼不可思议。 司越珩回道:「我只是在分析你们的情况,现实不就是这样,不能结婚,没有孩子,不就是说分就可以分的吗?」 周嘉盛冷笑,司越珩对着他劝道:「其实你和梁隋怎么样都不重要,你真的甘心在这里孤独终老吗?」 「那你呢?说我还不如操心你自己!」 「我怎么了?」 周嘉盛突然认真地看向了司越珩,「你要为穆从白搭上一辈子?」 司越珩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可能,有些认同地说:「其实他能为我养老送终,不对他儿子能给我养老送终,我觉得我不结婚也没什么。」 周嘉盛无语到脸抽筋,不屑地对司越珩说:「你做梦,我看他也没打算——」 「叔叔。」 穆从白走出来打断了周嘉盛的话,周妈妈和周父跟在后面,周嘉盛后面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司越珩站起来,穆从白自然地交扣住他的手指,对周家三口说:「舅奶奶,舅公晚安,周嘉盛、叔叔,晚安。我们进屋了。」 周嘉盛气得咬牙,他敢肯定穆从白就是故意的,梁隋绝对是穆从白报的信。 但穆从白不给再开口的机会,拉起司越珩进屋,还把院子大门给关上了,他妈还在夸。 「小白这孩子真是又懂事又听话。」 作者有话说: 周嘉盛:黑心肝的小狗崽子!╰(‵□′)╯ 第69章 天真 # 069 司越珩被穆从白牵着手回屋, 穆从白把他安置到沙发坐下,打开电视给他放起他喜欢的农业频道,然后端了一盘葡萄坐到他旁边, 剥了一颗餵到进他嘴里。 第170页 冻过的葡萄甜得很凉爽, 他咬到最里面的微微酸味才反应过来,向穆从白看去。 穆从白又剥了一颗餵给他,与平常没有区别地问:「怎么了?」 司越珩推开嘴边的葡萄, 看了穆从白半晌,突然忘了刚才一瞬间察觉到的东西。 「没什么。」 他放弃地躺进沙发里, 盯着电视里的节目思考之后的事。 京平市的房租太贵, 加上各种开支, 他存下的钱和穆从白两个人花不了太久。刘书砚跟他说的再考研任教肯定不行了,他必须去找工作。可是几年没有上过班,而且是个半吊子的医学生,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工作。 如果找不到工作怎么办?把穆从白留在那里,他一个人灰熘熘地回来? 穆从白固执地把被推开的葡萄餵到司越珩嘴里, 手拿回来舔了舔沾上果汁的指尖, 然后问:「你在想什么?」 司越珩咬着葡萄望向天花板,没有注意到穆从白的动作,吃了下葡萄才说:「想去了京平后的生活。」 「是不是因为钱不够?」 穆从白视线抚着司越珩蹙起的眉头,司越珩倏地坐正起来看向他,还企图掩饰地说:「这是大人的事, 不用你考虑。」 实际上穆从白要求司越珩和他一起去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了这个问题,若无其事地提, 「把我妈的镯子卖了。」 司越珩已经把那个镯子忘了, 穆从白一说他才想起家里还放着可能好几百万, 但那是穆从白母亲的遗物,穆从白不在意他也没办法就这么卖了。 穆从白继续去剥葡萄,随口说:「那是穆戎霆送给她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我带来只是因为能换钱。」 司越珩又惊讶地向穆从白看去,他想起最开始曾传平和他说过,穆从白被送到了孤儿院,是卖了孤儿院养的兔子换路费回来。 他好奇地问:「那时你跑回来这里,怎么没把那镯子卖了?」 穆从白又餵了一颗葡萄给司越珩,对着他显得有些宠溺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笨蛋?」 司越珩勐不迭又冒起了一开始没抓住的感觉,穆从白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没等他找到是哪里,穆从白忽然又贴过来把手指餵到他嘴边。 他以为是葡萄,下意识咬去,却咬到了穆从白沾了葡萄汁的手指,他一下吐出来向恶作剧的崽子看去,「小崽子,你真越来越不乖了。」 穆从白要表现他很乖似的,脸贴到他肩膀上蹭了又蹭,他突然又忘刚才在想什么问题,捏起了穆从白的嘴说:「你害我又忘了刚才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是笨蛋!」 穆从白的眼睛笑起来,「我才不是,我知道那个镯子很贵,那时我能找到的人没有人买得起。」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那显摆聪明的模样,也笑起来说:「是、是,我的穆小狗怎么可能是笨蛋,明明是个大聪明!」 穆从白一个转脸,一口咬住了司越珩虚虚捏在他嘴角的指尖,这回他大胆地衔在了嘴里。 「穆从白,松口。」 司越珩另一只手又去捏他的嘴,穆从白乖乖地松了,他的手指拿出来,沾了满指尖的口水。 他嫌弃地瞪过去,穆从白还说:「你刚刚咬了我,我要咬回来才公平。」 「小孩子才这么斤斤计较!」 司越珩说着穆从白,却把手指擦在了穆从白的衣服上,然后一副成熟的模样不理穆从白,拿手机给周嘉盛发了条信息,问他打算得怎么样。 他想的是如果周嘉盛要去,他们可以合租一套房子,这样房租至少能省下一部分,可他等了半天周嘉盛都没有回。 穆从白借着偷看司越珩的手机,贴过去凑在司越珩肩膀前,手悄悄地从后面穿了司越珩的腰迹,从敞开的衣摆钻进去碰到了司越珩的皮肤。 司越珩已经习惯得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他的拥抱,还是这样隐秘的触摸。 「睡觉,明天再说!」 司越珩看了眼时间就起身,穆从白手空了,抬头向他看去,又伸起手抓到他的手说:「我要跟你一起睡。」 「你要不要看看你多大了!」 司越珩抽出了手,拍了拍穆从白的脸,「快去洗澡。」 穆从白面不改色地去洗澡,背对向司越珩时他轻轻捏了捏手,把被司越珩咬过的指尖点了唇上,轻勾起了嘴角。 第二天,司越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伸起懒腰才发现被人抱着,转眼就看到穆从白坦然自若睡在他旁边的脸。 「穆小狗,谁让你又来的?」 穆从白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瞬间从眼神到表情都笑起来,抱着他的手收紧,整个人与他贴在一起,然后理所当然地对他说:「早。」 「九点了,快给我起床。」 「不要。」 穆从白搂紧了司越珩把脸埋到了他胸口,司越珩用力地推着他,「小崽子,你好烦!」 他这时松了手,像刚才抱着不放的人不是他,听话地说:「我去做早饭,你早睡会儿。」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穿上了衣服出走,烦恼地想穆从白好像最近越来越喜欢粘着他了,青春的敏感期这么长吗?还变得更严重了? 还没想明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在床上左右都伸了个懒腰,下床出去时穆从白已经把门开了,周嘉盛拧着箱子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走进来。 第171页 穆从白盯着他问:「你被赶出家门了吗?」 「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周嘉盛狠狠地向穆从白瞪去,自顾地把东西都拖进了屋,司越珩走出房间看到他问:「嘉盛哥,你要走了吗?」 「走个屁!我被你舅妈赶出来了。」 司越珩想了想就明白了,周妈妈想让周嘉盛去京平,周嘉盛赖上他说:「我不管,你要收留我。」 「过几天我们也走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周嘉盛躺平到沙发上,「你走了房子又不走,我帮你看家。」 司越珩不解,「你为什么不想去?那么好的机会。」 周嘉盛不屑地向他盯去,「司越珩,你怎么还那么幼稚!人情这种东西,你要怎么还啊!」 司越珩也没有那么幼稚,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周嘉盛不是想不想去的问题,是怕承了梁隋的情,却给不了梁隋感情的回应。 但是这个理由周妈妈理解不了,司越珩正要同意周嘉盛住下,就接到了周妈妈的电话,不许他留周嘉盛,除非周嘉盛愿意辞职去京平上班。 司越珩无奈地对周嘉盛说:「你都听到了?」 「我管你。」 周嘉盛死皮赖脸地不走了,司越珩也没真的把他赶出去,这件事就这样僵持住了,直到李弘琛再次出现。 天气到了最热的时候,到了傍晚外面才开始有人出来散步。 穆从白放了暑假几乎不出门,司越珩觉得他宅在家里没有关系,但穆从白不能和他一样,于是也强行拉起穆从白去散步。 他们刚刚出门就碰上了下班回来了周嘉盛,这几天周嘉盛都住在他们家。 司越珩觉得这几天比谁在他们家都要热闹,穆从白和周嘉盛只在碰面必定会「掐」起来。他选择了看戏,每次掐完穆从白都一脸委屈地扑到他怀里告状,说周嘉盛欺负他,换来了周嘉盛连带他一起白眼。 穆从白见到周嘉盛骑着车又来了他们家,捡了一根树枝要去拦周嘉盛的车,司越珩制止地拉住他的手,他乖乖地让司越珩把树枝缴了,趁机牵住了司越珩的手。 公路上突然开过来一辆车,挡住了周嘉盛。 司越珩看到车在哪儿见过,下一刻李弘琛就从车里下来,打开了后备厢抱出一大束粉色的玫瑰,挡在周嘉盛面前半跪下去。 「嘉盛,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这条路是通往荷塘步道的,出来散步的人几乎都往这边走,一路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停下来。 他们这样的小镇别说男人向男人送玫瑰花,就是结婚也没有这样的场面,顿时看到的人都悄悄地议论纷纷。 周嘉盛冷眼蹙起眉,绕开李弘琛把车骑走,李弘琛却突然起来拉住了自行车。 「嘉盛,你听我说完好吗?」 周嘉盛冷笑地瞪过去,「说什么?要我感谢你替我向全镇出柜吗?」 李弘琛眼神退了退,倏地又理直气壮地看过去,「我不这么做你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太了解你。」 周嘉盛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李弘琛还自以为是地接着说:「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帮你重新回医院,只要你愿意重新给我一个机会。」 「姓李的,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自私自利!」 「我只是想帮你一把,难道你真的要一辈子在这里当一个乡镇医生吗?」 周嘉盛无语,推开李弘琛的手再次想把车骑走,李弘琛再次挡过来拦住他。 「嘉盛,你理智一点,我可以保证能让你重新回三甲,之前的事不会影响到你后面的晋升,你以为这种好事能遇到几次?」 周嘉盛忽然下了自行车,一脚把车踢向了李弘琛那边,怒道:「李弘琛你怎么好意思提之前的事?你现在厉害了,有权利了,也想来操纵别人的是吧?」 他说到这里不屑地笑了一声,「难怪当初那么干脆为了穆二躺下,看来真的赚大了!」 李弘琛一时没了话说,瞪着周嘉盛眼神深沉,突然一截树枝飞过来擦着他的脸过去,打掉一片花瓣。 他勐然转头,看到穆从白拿着一截树枝,眼神毫无波澜地盯着他说:「你猜我这次能不能刺中你的眼睛?」 李弘琛说不出理由,但就是被吓住了,甚至不敢多直视穆从白的眼神。 可他不愿这么放弃,盯回了周嘉盛,隔着远远地距离说:「你已经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只要你来京平找我,我说的话都算数。之前的事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了,但是一直爱的人都是你,我等你。」 不等周嘉盛再回他话,他把花扔在了周嘉盛面前,果断地回了车里。他还是怕穆从白,不只是穆从白,这种地方没被教化的野蛮村民,谁知道会不会有谁也蛮不讲理过来打他。 李弘琛的车开车走,周嘉盛把自行车扶起来,一脚将那束玫瑰踢到了旁边的水沟,露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推着车回去。 路上看热闹的人已经挤了不少,所有人都盯着他议论纷纷,他已经能想到不用等明天,刚才的事就会传遍整个镇子,认识他的人都会知道他和男人有一腿。 司越珩看着周嘉盛走过来,叫了一声,「嘉盛哥?」 周嘉盛倏地又变回了他什么也不在意的表情,随意地推了推眼镜说:「你们也来看什么热闹!」 司越珩看他这逞强的样子不知道要不要安慰,穆从白却突然开口,「你欠我一个人情。」 第172页 周嘉盛满眼不屑,「老子不用你也能打断他的鼻子!」 「那你怎么不打?」 穆从白毫不留情地戳穿,司越珩拽了拽他,用眼神示意他别再刺激周嘉盛。 「那是你们小孩的做法,我们大人有的是更高级的手段。」 周嘉盛说着突然拿出了手机,当场给梁隋拨了电话。 梁隋接到电话惊喜地问:「怎么,你终于想通了?」 周嘉盛直截了当地说:「我陪你睡一觉,帮我弄死李弘琛。」 司越珩立即去捂穆从白的耳朵,步也不散了,推着他回去。 穆从白说:「我已经听到了。」 「后面的不许听了!」 司越珩把穆从白的耳朵捂得更紧,也不管穆从白能不能听到他的话,继续说:「小孩子听了会长针眼的。」 「哦。」 穆从白乖乖地应了一声,觉得司越珩才是一点没长大的那个,天真得可爱。 第70章 新家 # 070 回到屋里, 司越珩终于放开了穆从白的耳朵,穆从白立即转过来问他,「男人和男人睡觉是怎么睡的?」 司越珩的表情瞬间成了一张面具, 对着穆从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迴避穆从白可能自己去看什么不健康的视频,可是要他解释,他也没有接触过。 好半晌他脸上的面具才终于松动, 露了个无奈的表情说:「这种事等你成年了再了解。」 穆从白髮现司越珩的耳尖起了一点红,故意凑近了说:「原来叔叔也害羞啊!」 司越珩有些恼羞成怒堆开他, 命令他, 「去跳绳, 不散步锻鍊也不能荒废。」 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司越珩不知道周嘉盛和梁隋达成了什么条件,反正周嘉盛进屋时同意了辞职去京平。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是周妈妈,她终于肯让周嘉盛回家看一眼。 司越珩觉得周嘉盛愿意离开,实际上还是因为李弘琛, 他这一闹第二天全镇都传起了周嘉盛和男人搞一起, 甚至有人问到他这里,说被周嘉盛看过病是不是也会得什么脏病。 在他们这种封闭的环境无知可以理解,可对于周嘉盛来说,这些传言就是一把把利刃,甚至有人故意去周家大门外面指指点点, 周妈妈和周父气得提着扫把赶人。 不过看热闹的人很多,也还是有明白事理的,所以传了几天终于消停了一些, 只是周嘉盛再也免不去别人看他的异样眼光。 穆从白开学的前一个星期, 他们收拾好东西, 一起去了京平。 走的前一天小宋周骏他们都来送行,又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周妈妈把周嘉盛的车塞满,一直跟在后面把他们送到了大路。 司越珩没有多少不舍,反正穆从白放假的时候可以回来,只是心里有股很难形容的感慨,就像他回来时没有想过会遇到穆从白,而之后他也没有想过会和穆从白一起离开。 穆从白和他坐在后座,侧眼望着他突然挤过来,头靠到他肩膀上,自然地抓起他的手,双手与他扣在一起捂得他的手发热了才说:「有十几个小时,你先睡一会儿。」 「睡什么睡!等会儿给我来开车!」 周嘉盛从后视镜盯着手握一起的两人,他本来是不想开车的,但他妈说车留在家里没人开,怕放坏了。 京平比霍城远,开车不休息也要十好几个小时,司越珩也没打算全程让周嘉盛一个人开,他打了个哈欠说:「你开到下个服务站换我。」 周嘉盛转后视镜盯了穆从白一眼,穆从白眼神挑衅地扫过来,又盯去司越珩那边。 司越珩没有注意,他真的闭起眼睛反靠向穆从白睡起来。 车里没有了声音,周嘉盛完全不惯着后面的两人,没开多久就和司越珩换。 就这样一路换了七八次,凌晨12点,他们终于到了京平。 周嘉盛走了好几年已经没有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他能找来帮忙的只有梁隋,但他没想到梁隋竟然到高速出口来接他们。 只有梁隋一个人在路边,显然是有人送他过来,又把车开走了。 穆从白的原则是司越珩开车,他在副驾,司越珩不开就必须和他一起坐后座。 现在正好是周嘉盛在开车,梁隋就坐到副驾给周嘉盛指路。 在来之前周妈妈就託了梁隋帮他们找房子,梁隋直接把路指到了他找的房子。 周嘉盛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向梁隋盯去,「你对我们的财务情况是有什么误解?」 梁隋一脸他听不懂地反问:「怎么了?先去看看嘛!」 司越珩开窗往外面看去,和周嘉盛是同样的想法,这个小区算不是太高端,但是也绝对不平价,房价至少在十万以上,租金自然也不可能便宜。 周嘉盛在梁隋的指挥下停好车,然后上楼。 房子楼层不高,一层两户,电梯虽然没入户,但也是刷卡直达。 司越珩行李没有卸,因为他租不起这里的房子,跟着梁隋进屋,看了一圈果然与他想的差不多。 装修不凡,200多个平方只有两室两厅加一个书房,高档精装修,连床上用品这些都备好了。 司越珩虽然知道租不起,还是问梁隋,「你不会已经把房子租下来了吧?多少钱一个月?」 梁隋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这房子是我的,装修都是买房时带的,我只给你们准备了一些需要的用品,你看还缺什么?」 第173页 司越珩觉得他和有钱人的脑迴路隔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追问:「我是说房租多少钱?」 「反正我也空着,你们没地方住就随便住,当我做好事。」 梁隋说着视线向周嘉盛转去,周嘉盛站在阳台边,手里捏了一根烟没有点。 司越珩考虑得比较朴实,就像周嘉盛说的人情难还,他并不想欠梁隋的人情,他和穆从白也没有理由白住,可是要他给钱又太贵。 他正想说不用了,穆从白突然走上前,从背包里拿出了他母亲的手镯。 昨晚收拾东西的时候,司越珩把手镯找出来,觉得放在哪里都不放心,最后装进穆从白随身的书包里。 他没想到穆从白就这样拿出来了,正要阻止,穆从白已经把手镯给了梁隋。 「什么意思?」 梁隋接过手镯意义不明,穆从白笃定地回:「找钱。」 他这才认真地打量手镯,忽然问穆从白,「这是穆家专门传儿媳的那个手镯吧?」 穆从白没有反应,但等于默认了。 梁隋认识这个镯子一是因为太罕见,去年有不如这品相的都拍出了6000万。 二是他姑姑当初闹了很久想要没要到,他没想到竟然在穆从白这里。 司越珩来回观察穆从白和梁隋,从两人的眼神里明白过来,穆从白之前说手镯是穆戎霆送给他母亲的,可听梁隋的意思完完全全是传家宝的意思。 他觉得更不能这样给出去了,穆从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对他说:「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处,就当还给穆家了。」 穆从白说完又转向梁隋要价,「我只收2000万保管费。」 梁隋大笑起来,「你怎么不拿去问穆戎霆要钱?他说不定愿意给你2亿。」 穆从白不接他的话,只说:「什么时候能把钱给我。」 司越珩有点懵,他短暂地做过一段时间富二代,但没有接触过钱,有些震惊穆从白和他一起大,是怎么这么气定神闲地要2000万的,梁隋竟然还答应了。 「我手里没这么多钱,等我去跟我姑姑说说,她肯愿意出这个钱。」 「给你一个星期。」 穆从白说得不容反驳,司越珩一瞬间感觉眼前的不是他的穆小狗了,倒也不是陌生,而是仿佛穆从白突兀地成长了好几岁,变成了他们家里做决定的那个人。 就像手镯的事,他都没有机会接话,穆从白一个人谈妥了,还让他们瞬间从租不起房变成了千万富豪。 虽然在寸土寸金的京平市,2000万可能连中产都只是最底层的,但对他这种刚从乡下来的简直是巨款。 梁隋收起手镯,当场给穆从白写了200万的支票,「剩下的钱一周内给你。」 穆从白转手就把支票塞给了司越珩,「我们有钱了。」 司越珩还没愣回神,支票看起来都仿佛在变形,不敢相信他突然之间就变有钱了。 周嘉盛没听几人在说什么,他把房子参观了一圈,走过来问梁隋,「这房子只有两个卧室,你打算的让我们怎么睡?」 梁隋今天心情格外好,一把勾到了周嘉盛的脖子,「我们家在对面。」 「谁跟你我们家?」 周嘉盛扔开梁隋的手臂,梁隋满不在意地说:「说陪我睡一觉的不是你?你打算在这里吗?」 「喂!」 司越珩被金钱蒙蔽的脑子终于清楚过来,对着梁隋和周嘉盛说:「这种话你们能不能出去说,别影响未成年。」 周嘉盛和梁隋同时地向穆从白盯去,显然两人都无法用未成年的眼光看他,司越珩却还是一副护崽的模样。 「司越珩,你真的没救了!」 周嘉盛转身出去,到了门外才点起他一起没点的烟。 司越珩不明白周嘉盛眼中他到底有多无可救药,送梁隋到门口,他看着梁隋开了对面的门,突然喊:「嘉盛哥,车钥匙!东西没拿上来。」 他也不是有钱不花,非要把日子过得穷困的。而且镯子本来也是属于穆从白的,穆从白已经用来换了钱,他没必要非得去住便宜的房子。 梁隋在周嘉盛衣服里拿出了车钥匙,连同电梯卡一起给他,接着就带周嘉盛进屋。 司越珩怕穆从白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立即拉他去电梯,下楼连同周嘉盛的东西一起搬上来。 穆从白表情从容地问:「周嘉盛的行李扔要在外面?」 司越珩瞪了他一眼,在电梯间应该不会有人随便进来,但他还是全都搬进屋,再给周嘉盛发信息说行李在他们这里。 房子有一个很大的厨房,厨房里有一个很大的冰箱,周妈妈给他们带的吃的,司越珩全都放进了冰箱里。 然后到卧室门前,他忽然和穆从白说:「来,猜拳分房间。」 两个卧室都很大,区别只是在于主卧室视野好一点,看出去就是外面街道的夜景。 穆从白不解,司越珩又说:「那你先选。」 两个卧室的房门对在一起,穆从白往两边都看了一眼,选了次卧,司越珩捏到他的下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穆从白只笑不回答,然后把司越珩推进房间,「你先去洗澡,我来放行李。」 时间已经快1点了,司越珩打了个哈欠说:「随便放进去就行了,等明天再收拾。」 第174页 穆从白点头答应,目送司越珩去浴室,然后把自己和司越珩的行李全推去了主卧的衣帽间,把他的衣服和司越珩的全混在一起放好。 听到司越珩洗完的声音,他才拿睡衣去了隔壁的房间洗澡,出来又回去了主卧。 司越珩开了一半路程的车确实累了,趴在床上不想动,听到脚步声抬了抬眼,看到穆从白问:「你怎么了?」 「我睡不着,认床。」 穆从白自然地爬上床,趴到他旁边。他不信,「之前住酒店你怎么不认?」 「在酒店都是和你睡一张床,所以睡着了。」 司越珩回想了一下,好像和穆从白去住酒店的几次,总是各种原因他们睡一起。 反正这张床至少有两米多,比家里的床大多了,他同意地说:「就限今天。」 穆从白不回答这个期限,拱进了被子里,伸手抱到司越珩,大约司越珩是真的累着了,对他的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肆意地贴着司越珩的皮肤说:「我们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你有什么期待吗?」 司越珩强打着精神笑了笑,「你怎么说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我的期待就是你好好完成学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好。」 穆从白回答得很坚定,借着司越珩犯困他贴过去,几乎完全把人捞进了怀里,在司越珩耳边又轻声地说:「我期望和你在一起,就算只是像现在这样也可以。」 「什么叫只是现在这样?」 司越珩挑起了眉眼,但瞬间又半闭下去,穆从白贴着他的脸轻轻蹭了蹭,好半天才说:「做叔叔的心肝宝贝。」 这话穆从白自己说出来有些好笑,司越珩笑了一声,忽然意识到穆从白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少叫他叔叔了,连撒娇都是「你、你、你」。 是因为到了称唿别扭期?他知道有些小孩慢慢长大就不爱叫一些称唿了。 穆从白冷不防又贴到他耳边说:「叔叔,我爱你。」 「别这么肉麻!」 司越珩抬手一推,穆从白没有被推开,藏起他如火如荼的眼神不再开口,直到司越珩睡着,他才悄悄把人用占有的姿势拥进怀里,悄声在司越珩耳边诉说。 「司、司越——」 「司越、珩——」 「司越珩、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叫叔叔名字有点紧张 第71章 报导 # 071 司越珩一觉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睁开眼才想他以为到了新地方会睡不好,没想到连梦都没做。 难道是因为穆从白在旁边,他想着往旁边看去, 穆从白却没有在床上。 他隐约听到浴室里的声音, 脱口喊道:「穆小狗,一大早你洗什么澡?」 浴室里响着水声没有回答,司越珩以为是没有听见, 在巨大的床上又滚了两圈,打着哈欠起床去洗漱。 卫生间与浴室在一起, 隔断是磨砂的, 隐隐能透出来一个人影。 司越珩刷完牙瞟了瞟里面, 「你昨晚没睡好吗?一大早洗澡。」 穆从白也能看到司越珩的身影,似乎朝着他这边看来了,他站在水下一手撑到了墙,盯着朦胧的人影想他洗澡与没睡好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哑着回答:「没有、床不习惯。」 「多睡两天就习惯了。」 司越珩随意整理了下头髮就往外出去, 昨天没来得及仔细熟悉房子, 这会儿他到处走了一圈,站在屋中间忽然不知道该先做什么。 突然,门铃响起,他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电子铃声,也有些不习惯, 怔了两秒才去开门。 果然外面的是周嘉盛,顶着眼镜也挡不住的黑眼圈打哈欠。 司越珩不由往对门瞥了瞥,观察着他问:「梁隋呢?」 周嘉盛半天没等到请他进去, 自己挤开了司越珩进屋, 随意地回:「你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他昨晚就走了。」 「你们——」 司越珩关好门又观察向周嘉盛,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 周嘉盛和在家时没什么区别,一副懒散的模样走到沙发,躺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对他说:「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司越珩不是很相信,至少他不信梁隋做这么多是为了学雷锋。 周嘉盛突然向他盯来,猜到他想什么地说:「别琢磨了,爱情是这世上最无用又最没意义的事,你这辈子都最好不要谈。」 「那不行,我不能到死还是——」 司越珩脱口而出,说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周嘉盛已经猜到了他没说完的话,突然很有兴趣地向他盯来,不可思议地问:「不是吧?这么帅张脸白长了,大学时都没有人向你投怀送抱。」 「有我也不能——」 司越珩说到一半听到脚步声,连忙止住了声音转头,果然穆从白从卧室里出来,顶头一头湿漉漉的头髮远远望向他,那眼神比起周嘉盛更让他尴尬。 他先瞥了周嘉盛一眼,意示不要再提这种事,然后转移话题地说:「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可以做早饭的。」 穆从白的视线追着司越珩,眼神深沉得仿佛不见底的潭水。 周嘉盛头靠着沙发仰过去对他说:「你看什么!过几天我就给你叔叔介绍女朋友,帮他告别virgin!」 穆从白深潭般的眼神倏地变成飞刀,向周嘉盛飞去。 第175页 周嘉盛满不在意地威胁他,「最好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不然你叔叔明天就赶你出去!」 穆从白咬紧牙克制想手撕周嘉盛的冲动,向厨房里走去。 见到司越珩的瞬间,他刚才凌厉眼神就变回了平常乖巧无害的模样,挤到司越珩旁边问:「你做什么?我来帮忙。」 冰箱里的东西都是周妈妈让他们带来的,勉强能做出一顿早饭。 周嘉盛赖着一起吃过之后,才把他的行李拿回对面,司越珩问他什么时候去上班。 「梁隋让你们先玩几天。」 司越珩觉得是梁隋让周嘉盛玩几天,然而他们没有一个是喜欢冒着灼热的太阳到处逛的人,梁隋作为老闆大概也很忙,一直没有出现。 结果就是几天下来,他们除了去楼下超市买东西甚至没出门,一直到穆从白开学。 学校离小区只有三个站,开车十多分钟,司越珩不知道梁隋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个原因,才选的这个小区。 不管是不是反正方便了穆从白以后上学,去报导也不必一大早就起床,他甚至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又看到了睡在他床上的穆从白。 「穆小狗。」 司越珩伸手就捏到了穆从白的双颊,因为穆从白脸廓越加明显,脸上的肉都几乎捏不起来了。 穆从白被他捏醒,睁开眼就抓到他的手傻笑起来,他凑近过去,「笑什么!你天天跑过来,什么时候才能跟你房间的床熟起来?」 「那就不熟。」 司越珩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笑起来,「今天开始你就要是大学生了,还要跟叔叔睡觉,不怕说出去丢人?」 穆从白盯着他不回话,他以为崽是认识到了丢人,结果下一秒他像被一只巨型扑住,穆从白压在他身上视线真攫着他说:「那你不要跟别人说。」 「原来你还是怕被人知道啊!」 「嗯。」 穆从白应了一声,跌下去,全部重量都叠在司越珩身上,不等司越珩推他,又立即撑起来起身下床跑去了卫生间。 司越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思忖了两秒大笑起来,还故意到厕所门口去调笑,「小崽子,终于长大了。」 但是里面没有声音回答他。 周嘉盛每天都是来他们这边蹭饭的,并且坚决地只吃不动手,司越珩看在周妈妈的份上没有跟他计较,反正周嘉盛懒也不是一两天了。 今天吃完了早饭,他就收拾起东西,让作为学长的周嘉盛带路送他们去学校。 周嘉盛趴在沙发上不肯动,司越珩就使用了他的告状的杀手锏,终于让周嘉盛出了门。 学校很近,穆从白以后骑自行车上学都可以。 作为名列前排的医学院,学校很气派也很大,周嘉盛有过一次经验,带他们以最快的路线完成了报导手续。 不过排队的地方还是要排队,他们来得也不早,所以最后办完还是花了差不多一个上午。 司越珩也大学报导过,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报导的一路总有人对着他们围观,甚至有大胆的上来要加好友,加穆从白就算了,竟然还有人要加他的,他拒绝了连周嘉盛也不放过。 不过穆从白无论对谁都是冷脸拒绝,气场惊人,硬是没一个人敢纠缠,也就一个人也没有加,包括本来要给穆从白带路的学长。 办完手续,就是去宿舍,穆从白是走读,但因为要军训,还有之后上课可能有要住校的时候,所以还是办了住宿。 不过穆从白只是偶尔住几天,司越珩就选了最便宜的六人间。 他们带了两箱床上用品到宿舍楼下,舍管却不让家长一起上去,说是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司越珩觉得这像是幼儿园的口号,问周嘉盛以前是不是这样,周嘉盛摇头,「不记得了。」 他不放心穆从白一个人上去,主要是一个寝室要住六个人,他怕穆从白的性格第一天就把室友全得罪了。 于是去和舍管说希望通融一下,结果舍管打量了他一眼,「这么高的小伙多少行李拿不动,没得通融,家长留在这里,你自己上去。」 舍管指了指周嘉盛,把司越珩推进了门里,还叮嘱他,「头髮记得剪了,男孩子不要留这么长的头髮。」 司越珩愣在了原地,莫名地摸了摸他的头髮,他是被当成新生了吗?他作为新生的叔叔,哪里像新生了? 不过变相达到了目的,他也没非要和舍管说清楚他的家长地位。 真正的新生穆从白还落在了后面,拖着箱子进来,盯着他要笑不笑,司越珩一拳捶到了他的手臂,「笑什么笑!」 「我没有笑。」 穆从白否认,他确实没有笑,只是觉得司越珩被当成了新生,让他有种异样的满足感,仿佛他们之间的某种距离被拉近了。 他低头凑到司越珩耳边悄悄地说:「头髮不要剪,这样好看。」 「好看个鬼!走了。」 司越珩把穆从白手中的箱子抢来一个,去找上楼的路。 虽然是六人宿舍,但是环境还是很好的,穆从白的宿舍在5楼,司越珩找到门牌推门进去。 「卧槽!帅哥!」 司越珩进门就被突兀的一声吓了一跳,往里看去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直瞪着他。 他正想介绍,对方又又喊了一句,「我草,还有一个!我们寝室什么福分!」 第176页 司越珩看了眼身后的穆从白,才明白前面那句帅哥是在夸他帅,而不是一个称唿。 他解释说:「我是送他来的,不是你们寝室的,他叫穆从白,临床医学。」 对方一脸可惜地点了点头,正要介绍自己,结果穆从白根本没有看他,揽着司越珩越过去了。 「穆哥!」 最里面的一张床下突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穆从白看去,顿时蹙起了眉头。 司越珩也听出了声音耳熟,走过去果然是顾辑,「没想到你竟然也在这里!」 顾辑有些侷促地站起来,「因为那时你的鼓励我才没有放弃,一直没机会跟你说,谢谢司叔叔。」 司越珩不自觉打量顾辑,他听小宋说顾辑暑假去打工了,看起来整个人黑了好几度,但是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 虽然上学的不是他,但这种在大学遇到老同学的喜悦,他感同身受,问了顾辑的专业,竟然和穆从白是同一个班,顿时更惊喜。 「穆从白,你说你们从初中到大学都同一个班,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司越珩把穆从白拉过来,恨不得推穆从白去和顾辑拥抱一个。 不过穆从白只扫了顾辑一眼,然后找到他的床,竟然和顾辑连在一起。 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穆从白不只不理顾辑,也不理司越珩了,自己拿出被子上床去。 顾辑没奢望穆从白要与他抱一个,在毕业典礼上他修復关系没成功,再次尝试地说:「穆哥,要不要我帮忙?」 穆从白脸上直白地写着不高兴地说:「不用。」 顾辑不在意地向司越珩看了一眼,司越珩接过视线向穆从白看去,「穆从白,你这是什么态度?」 结果穆从白回头来狠狠瞪他,满眼都是控诉。他思忖了半晌他才明白过来,这崽子把顾辑的仇记到了现在,可到现在他仍不明白顾辑到底哪里惹到了他。 最后,穆从白自己一个人铺好了床,因为司越珩怕到学校买的会过敏,全都是提前买好,然后洗过晒过消过毒的。 他把空了箱子给司越珩,「好了,回家。」 司越珩拧起箱子却向顾辑问:「我们去食堂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 顾辑不客气地答应,跟着出去时接到了穆从白警告的视线,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 宿舍里的另外两人看着他们出门,提前预感到了大学生活的精彩,如果不出错,今年的校草一定在他们宿舍。 太阳很晒,周嘉盛在楼下等到快睡着终于见到司越珩出来,第一句就是问他哪个食堂好吃。 他懒洋洋地回:「都差不多,随便,不过不要去二食堂。」 「可是我听学长说二食堂最好吃。」 顾辑从后面冒出来,看着周嘉盛笑起来,「嘿嘿,嘉盛叔,你怎么也来了?」 周嘉盛惊讶地抬了抬眼,然后推起了眼镜问:「你不会和穆从白一个宿舍吧?这是什么孽缘!」 司越珩立即接问:「你知道顾辑考了京医?」 「知道,怎么了?」 「你怎么不说?」 周嘉盛不屑地回,「你又没问,而且你有空关心别人吗?」 司越珩觉得莫名被攻击了,当即决定,「我们去二食堂吃饭吧。」 周嘉盛眉头一抖,发现任人揉捏的司越珩竟然也有了脾气,暗暗地啧了一声,还是默默地跟着去了。 食堂很大,有三层,司越珩为了陪穆从白适应,选在了人最多的一层,然后让穆从白和顾辑去买吃的,他和周嘉盛去找空桌。 结果刚坐下就走过来一人,像是学校老师的模样,惊奇地打量了周嘉盛好一会儿才上前说:「周嘉盛,是你吧?」 周嘉盛牙疼般地嘶了一声,不想理,对方却直接把脸杵到了他面前,「真的是你,你不是辞职回老家了吗?怎么来这里了?」 「送我大侄子来上学。」 对方倏地朝司越珩看去,「不错嘛,你们家还传承啊!」 司越珩不想再被人当新生,当即解释,「我不是他侄子,我也是来送人的家长。」 「看不出来!」 对方打量起了他,像是突然找到了诉说对象,接着说:「你知不知道周嘉盛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喜欢他的人可多了,可惜最后竟然被男同学追走了。」 司越珩瞥向了周嘉盛,隔着桌子已经感觉到了周嘉盛的怒气,有些后悔不该来这个食堂。 那人却还继续说:「后来他还进了京和,那可是京和,一般人想进都不是能进的,他竟然辞职了!我们所有人都猜他为什么要辞职,要是换了我打死都不可能辞职的——」 「你说够了没有?」 周嘉盛忍无可忍,对方意外地向他盯来,他大方地盯回去说:「要是没说够要不给你找个话筒,让你慢慢说?」 「我就没想到还能见到你,随便聊聊嘛,别这么煞有介事的!」 「你说错了,我是小肚鸡肠,不想听你聊,别杵这里碍眼。」 司越珩见惯了周嘉盛对什么都懒得计较的样子,难得见他这么大脾气,像下一秒要打起来。 他起身绕去周嘉盛那边,结果那人不知道被触到了什么神经,叫板地一掌拍在了桌上。 司越珩被吓了一跳,劝道:「你冷静点——」 第177页 对方却不管他是无辜群众,挥手一推,他上前的动作本来就没站稳,倏地被推得往后倒去。 他以为要在这么青少年眼前摔倒,结果被一只手稳稳接住,他转头就看到了穆从白的脸。 平时在他面前乖巧不已的崽子,这会儿像只遇到敌人的野狼,他下意识什么也没说出口。 穆从白扶他站稳,看了看他有没有伤,然后向那人走去。 对方这才察觉到他推了谁,对上穆从白的视线,莫名被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吓住。 但他不愿失了面子,镇定地说:「这位同学你哪个系的?我是临床的助教——」 穆从白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另一只手端着一份刚刚打出来的炖肉,他轻轻颠,碗就从餐盘倒出去,全泼在了对面的人身上。 热汤,红油,还有沾满了调料的肉,煳满了整洁的白衬衣上,对方慌忙地去擦,可是烫到皮肤上的烫根本擦不掉,顿时怒瞪向了穆从白。 「对不起,老师,我手滑了。」 穆从白诚挚道歉的语气,眼睛里却透着仿佛看一具死物的寒意,嘴角勾着毫无感情的弧度,一个掼摔把对方扔到地上,与满地的肉与汤躺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一定写到成年 第72章 成年 # 072 司越珩看到穆从白的眼神, 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们在车站遇到陈集,穆从白现在眼中没有那时一样直白的狠戾,却让他感觉更加冰冷, 盯着地上的人仿佛在看被丢弃乱的垃圾。 穆从白手中还有一个金属餐盘, 他避开地上的肉汤向满身狼狈的助教走去。 司越珩一把拉住他,瞬间他满眼的冰冷化成平日的乖顺,回头望向了司越珩。餐盘从他手中摔到地上, 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他认错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司越珩没见过这么故意的不是故意, 把他拉到身后, 向助教走过去。 「老师, 对不起,你还好吗?」 助教没有一个地方感觉是好的,瞥了一眼司越珩,见他本来要扶他,结果嫌他脏, 他想去扶一把, 手伸了一半去给旁边的椅子挪了个位置。 他咬牙爬起来,想拍掉满身脏污,却越拍越脏,愤恨的目光从司越珩看到了穆从白,刚想发作, 司越珩赶在他前面把穆从白拉到他面前。 「快向老师道歉。」 穆从白的眼神如同刮刀剐过他的脸,他还没确认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小孩的眼神,穆从白已经变成了不知所措又深知错误的表情, 向他低了低眼说:「对不起老师, 我不是故意的。」 今天开学本来就人多, 又在饭点,片刻周围围满了学生家长,但这些人可能都没注意到穆从白是故意泼他,作为老师不好在报导时和新生为难。 最后他向周嘉盛瞪去,把所有错都怪到了周嘉盛身上,气哼哼地用眼神示意了一句「你等着」,快步离开了餐厅。 热闹结束,围观的人也散了。 司越珩回过身去要教训下惹事的崽子,周嘉盛先拍起手说:「穆小狗,做得不错。」 「嘉盛哥!」 司越珩看去阻止周嘉盛再添乱,穆从白蓦地对他说:「是他先推你的。」 他还以为穆从白是为周嘉盛在出头,准备好教训的话登时说不出口了。 「我再去打一份。」 穆从白又恢復成了平日的模样,与刚才像是两个人。 司越珩平日见到的穆从白都是爱粘人的长不大小孩,勐然间想起来穆从白还有另外一面,有些恍惚,穆从白走开时不着痕迹捉了下他的手,他都没有反应。 等穆从白走远,他才坐回周嘉盛对面,「刚才那人怎么回事?」 「以前的同学,因为当年没争取上去京和实习的机会,觉得是我走后门抢了他的位置,把我是同性恋的事宣扬遍了全校,企图让我被开除。」 周嘉盛不在意往事,坐出一个四仰八叉的姿势不可思议地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在仇,不累吗?」 司越珩有一瞬间怀疑他上了六年的大学,是不是都在虚度光阴,他竟然除了还记得的知识点,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不过他也有点同情周嘉盛,只是因为喜欢了同性,好好的前程就变得坎坷了,又默默地庆幸还好穆从白不会走这条路,毕竟都拒绝了男生的表白,肯定不喜欢男的! 「司叔叔,刚才怎么了?」 顾辑和穆从白一起去点菜,但被穆从白甩开了,他把整层的门面都走了一遍,精心挑选了几个他觉得合适的菜,找回来就看到地上的残食。 刚才他也听到了动静,但以为是别人没有多注意。 司越珩止住和周嘉盛的话题,解释说:「刚才不小心洒了,没事。」 顾辑把打来的菜放下,什么也没说,默默找来拖把二话没说打扫起来。 司越珩和周嘉盛相互对了一眼,司越珩觉得他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周嘉盛想这孩子可真勤快,可不可以带回去帮他打扫卫生。 顾辑全部都弄干净,连附近的地都拖了一遍,穆从白终于回来了。 意外的插曲就这样过去,司越珩也忘了再教训穆从白。 今天也不用上课,吃完饭后司越珩就准备回去,问穆从白要不要在宿舍住一天,和室友熟悉一下。 穆从白余光瞥了瞥顾辑,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第178页 于是他们告别了顾辑,开车回去,在车上司越珩问周嘉盛顾辑的情况。 「他暑假去市里工地打了两个多月工。」 周嘉盛又往后视镜瞥了眼穆从白,「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赖着叔叔。」 刚才吃饭是穆从白和顾辑各打了一半,但实际穆从白只照顾了司越珩一个人,其他都是顾辑打来的,吃完司越珩要给顾辑钱,但他没要。 司越珩想到顾辑家里的情况又问:「你有没有问他学费这些够吗?」 周嘉盛知道顾辑去打工,是因为顾辑爸出事时借了顾辑两万,顾辑在来学校前把钱还给他了,顾辑的性格,司越珩想帮也不一定会收。 他嘆气地说:「年轻人自尊心重,你别多事了。」 「你为什么老那么关心他!」 穆从白突然开口,司越珩转眼就对上了他那父母要生二胎的表情,算起了吃饭时穆从白一直针对顾辑的帐,好在顾辑完全不和他计较。 他捏起了小心眼崽子的双颊,狠搓了一顿他的头髮,无奈地解释,「因为我看到他就想起以前的你。」 穆从白眼神直直攫着司越珩的双眼,口齿不清地说:「我才不是他那样的。」 这小孩般别扭的语气,司越珩笑了,「你确实不是!人家顾辑多成熟,你现在还是撒娇爱哭的穆小狗。」 穆从白瞟开了他快要藏不住的眼神,抓起司越珩的手要咬下去。 结果车子突然一晃,他没有咬到,还撞到了前面的椅背上磕了头。他侧眼往后视镜一瞥,果然对上了周嘉盛的双眼。 司越珩已经把手收回去,不容反对地说:「今天起不许再咬人了!你可是大学生了!」 穆从白就这么不太情愿地开始了大学生活,因为天气还很热他每天坐公交去学校,不过课暂时还不多,他还是大部分时间在家和司越珩粘一起。 司越珩怀疑穆从白是不是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实在粘人得过分,因为每天去学校那么几个小时,回来就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甚至连他去厕所也要跟着。 他实在是烦了,盼着穆从白快点军训,结果穆从白真的要去了,他又捨不得。 因为军训要10天,完全封闭化管理,也就是10天穆从白都不能回来。 在穆从白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周妈妈,把穆从白的书包塞得都装不下了,然后面面俱到地叮嘱他。 「你在宿舍不要任性,不然会被人讨厌的,好歹都是同学,还要相处好几年,有什么不懂的问顾辑。」 穆从白一句一句听着,却什么也没听进去,他要连司越珩的睫毛都记住般,目光描摹着司越珩的脸,忽然扑过去把人紧搂进怀里,贴在司越珩耳边说:「我不想去了,说我生病了,请假好不好?」 「你最近都没好好锻鍊,军训正好补起来,别撒娇了!」 司越珩其实也不捨得,但他没穆从白任性,可想到要训练10天担心穆从白坚持不住,又改口,「如果真的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向教官请假,知道吗?」 「嗯。」穆从白只回了一个音,用力把司越珩搂得更紧,脸悄悄转过去把唇碰到了司越珩的耳朵,他不敢亲,只能偷偷地贴住,好半晌才终于放开。 「我走了。」 司越珩以为崽还要和他讨价还价半天,没想到这到干脆就要走了。 他看着穆从白背起包出去,他下意识摸了摸耳朵,追去说:「晚上要给我打电话。」 门外面传来了一声「好」,他到了门口伫住了脚,怕自己一送就一直送到了学校。 都已经上大学,应该让穆从白独立了。 然而,穆从白军训的第二天,司越珩就发现难以独立的是他自己。 到了京平这几天,穆从白一直以认床为理由睡在他这边,穆从白走的第一晚,他还觉得没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真爽。 结果他平时要睡到八九点,第二天才六点就醒了,睁开眼没有看到穆从白,他突然睡不着了。 周嘉盛这几天也每天按时来蹭饭,然后赖在他们这边和穆从白相互看不顺眼。 今天,他如常自己开门进屋,结果没有早饭,司越珩像只没了气的气球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怎么了?病了?」 周嘉盛走近看到他眼下发青,他失了魂的空壳一样毫无语气地回答,「没有,只是无聊。」 「啧!你不会因为穆从白两天没回来,就这样吧?」 「对啊!」 司越珩忽然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坐起来絮絮地说:「你没有养过孩子,不明白这种感觉。就是他在的时候,总觉得他每天烦人得很,可是真的见不着,又觉得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说着突然问起周嘉盛,「不知道他军训得怎么样了,你们京医军训严吗?」 周嘉盛沉默地对着他没说话,他勐然意识到不正常,周嘉盛竟然没有嘲笑他,观察过去问:「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说个屁,快点去做早饭,我饿了。」 「你一个蹭饭的,有什么资格催。」 司越珩突然想起来,「你到底是不是来上班的?什么时候去?梁隋他不会带着穆从白的手镯跑了吧?」 「明天就去。」 周嘉盛脸上写满了不想去,他躺到司越珩旁边,「我现在回老家还来得及吗?」 第179页 「那家医院不是很好?我搜了他们的招聘,连保洁都工资很高,你为什么这么不想去?」 「不想上班还需要理由吗?」 周嘉盛理直气壮,司越珩反问:「不需要吗?」 这个问题司越珩在周嘉盛去上班,更加难以理解了。 因为周嘉盛不来,他彻底变成了一个人,无聊到把这几年给穆从白拍的照片拿出来一张张数,数到最后做梦都全是穆从白。 他半夜梦到穆从白被怪物吃了惊醒,就恨不得去对面叫醒周嘉盛,晃一晃他脑子里的水,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上班。 第二天,司越珩真的开始找工作,但是他几乎没有找工作的经验,甚至工作经验也算不上有,面试了几家都被拒绝了,这多少有点打击他的信心。 晚上10点,司越珩准时接到了穆从白打来的视频电话。 「你怎么了?」 穆从白第一眼就看到司越珩没有精神地趴在枕头上,看起来刚洗过澡,头髮没有吹得半干半湿的,眯着眼睛对着屏幕,声音也懒懒的。 司越珩调整了下姿势才说:「我今天去面试了,面试官竟然说我工作经验都没有,问题还那么多!」 「什么公司?他叫什么?」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瞬间严肃起来的眼神,觉得小崽子要去套头把那个面试官打一顿,瞬间心情好起来,「他也没说过分的话,再说我也用不着你帮我出气。」 穆从白还是一脸不高兴,像被说了的人是他一样,司越珩换了个话题问:「你今天训练了什么?晒黑了好多,晚上吃了什么?好吃吗?」 「嗯。」 穆从白只因了一个音,所有的情绪全在他的眼神里,像已经穿过屏幕到了司越珩面前。 司越珩看着他的表情,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穆小狗,好想抱一下你。」 穆从白的眼神仿佛跃出了屏幕,想说什么却都滞在了喉咙,最后只哑着嗓音掉出来两个字。 「等我。」 他说完就挂断了通话,从两米高的床直接跳下去,对旁边的顾辑说:「查寝帮我点名。」 顾辑惊得从床上蹦起来,穆从白已经冲出了门,他喊道:「你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穆从白没有回答,他脑子只剩下了一件事。 他要见司越珩。 不顾一切跑下楼,从宿管的窗台下熘过去,翻墙出校,打了一辆车回去,一路狂奔到了门口。 司越珩莫名被挂了视频,以为是穆从白那边查寝被抓了,他躺在床上给自己催眠,突然听到了门铃声。 他以为是周嘉盛,想着这么晚周嘉盛又来干嘛,不是知道开门密码,按什么门铃。 司越珩不爽地去开门,见到的却是穆从白。 「你怎么回来了?」 穆从白勐地从门外面扑进来,撞在他身上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被穆从白有力的双手紧紧搂住。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我想你。」 穆从白的声音闷在他肩膀上,听着又闷又沉。他深吸起了一口气,回抱了过去,「我也想你,都快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你人了,军训有意思吗?」 「没有。」 穆从白笃定地说:「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意思。」 「胡说八道!」司越珩被穆从白突然回来惊懵的脑子终于转回来,用力把穆从白推开,「不是不可以出来吗?还这么晚,你怎么回来的?」 「我翻墙。」 司越珩眉头狠狠一跳,穆从白却突然后退了半步,捉着他的手说:「我还有四天就回来,现在要走了。」 「啊?」 司越珩仿佛听错了,穆从白突然又抱了他一下,手不知怎么贴到了他脸上,轻轻滑过就收走,等他再看去穆从白已经退出了门。 「我走了。」 穆从白深深地望了司越珩一眼,把门关回去。 司越珩看着关上的门,意外穆从白真的走了,他以为穆从白翻墙回来肯定不肯再回学校,甚至连后面几天的军训也不去了。 穆从白不会是因为他说了想抱一下,就翻墙回来,然后只为了抱他一下! 这一瞬间,司越珩把穆从白从小到大都想了一遍,这样的崽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再像现在粘着他,甚至许久都见不上面,他会怎么样。 司越珩勐不迭地生出了如同洪水般的难过,可是他阻止不了,穆从白终究会长大,会离开他。 四天后,穆从白军训终于结束,仍然每晚以认床的名义要和他一起睡,当穆从白抱着他,他的难过终于也像过境的洪水一样消褪。 穆从白正式开始了大学生活,他也终于在一家出版公司找到一份翻译的工作。 时间一晃而过,穆从白迎来了他成年的生日。 城市的深夜仍旧华灯绚烂,从落地窗熘进来,映在地毯上的光藏着冷暖交替的颜色。 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夜灯,照得到处都昏昏暗暗,司越珩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髮从浴室走出来。 他只穿了一条丝质的睡裤,丝滑的面料在他走路的动作里勾勒出长腿的线条,朦胧的光映在他身上像是打了一层滤镜,仿佛某部文艺电影里的镜头。 他头髮剪短了,但还是在脖子后面留了一截,髮丝乱糟糟地从头顶耷拉下来,没有显得不修边幅,反倒添了一股很难形容的暧昧,让人忍不住盯着他看。 第180页 不过房间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随意把毛巾扔到床尾凳上,趴到床上关灯睡觉。 彻底暗下来的房间只有窗前那点变化的幽光,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接着高挑的人影轻轻走进来,停在床两秒爬了上去。 司越珩还没有睡着,对于穆从白这种爬床行为他已经习以为常,感觉背后贴上来的怀抱,他无奈地问:「今天又是什么理由?」 「我成年了。」 穆从白的声音贴在他耳边,他立即要去拿手机看时间,却被穆从白抓住不让他拿,他翻过身问:「已经12点了吗?」 穆从白倏地撑到了司越珩上方,黑暗中他对着什么也看不清的司越珩,掩藏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欲望。 司越珩也看不清穆从白,只能感觉有个影子,下意识摸上去,确定了穆从白脸的位置说:「穆小狗,生日快乐!恭喜你终于长成大人。」 「嗯。」 穆从白嗓音发哑,好一会儿都没有恢復过来,哑着声说:「我可不可以要一个成年礼物?」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成年了,当然就是要*&%¥#&¥%#¥…… 第73章 亲吻 # 073 房子的隔音尤其好, 司越珩除了他和穆从白混在一起的唿吸声,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热气扫在他唇间。 他本来觉得穆从白这个生日, 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可穆从白这样一说好像不能像以往一样随意过去。 想了片刻,他问:「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穆从白髮烫眼神燃烧着司越珩模煳的轮廓,好半晌微微一笑, 像是怕司越珩不知道,他贴去又故意地笑出了声, 然后细声软语地说:「晚上再告诉你。」 「神神秘秘, 你是不是在计划什么坏事?」 「嗯。」 穆从白毫无心虚地承认了, 司越珩笑了,推了他一下说:「还敢承认!回你自己房间去,我要睡了。」 这一年穆从白总是能找各种理由来跟他睡,他实在不懂穆从白这个年龄的男生,怎么会喜欢跟大人一起睡。 果然, 穆从白今天也有理由, 他翻身躺下去,四肢自然地把他圈过去说:「我今天生日,你要听我的。」 「你真烦。」 司越珩打起哈欠,反正他也赶不走,翻身过去背对着穆从白睡了。 穆从白不敢把司越珩抱得太紧, 只能将头凑近,用鼻尖找到司越珩的后颈,然后抬起下巴偷偷吻到了司越珩的头髮, 克制着心里的慾念, 默默在心里叫着司越珩的名字入睡。 秋阳升起, 洒进窗户,折射在地板斜切出一片艷丽的橙红。 司越珩微微眯开眼,对上了穆从白的眼睛,少年眼里满是笑意,被身后的晨光描出了一圈暖红的轮廓。 「你又做好饭了?」 他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慵懒,穆从白蹲在床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贴着他的脸,盯着他的脸露出财主每天数一遍珍藏宝贝的表情。 他实在喜欢穆从白这小财迷似的模样,自然的捉着脸上的手说:「你这么乖,要是哪天不在了,我要怎么办?」 「我不会离开你。」 穆从白倏地把司越珩从床上拉起来,像照顾半身不遂的病人一样,给他掀被子,递拖鞋,然后推着他去卫生间洗漱。 站在洗漱台前,司越珩还眯着眼睛,等着穆从白把牙刷的水杯递到他手里。 他已经想不起当初那个自律积极,满脑子只有学习的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现在只觉得离开穆从白他可能会生活不能自理。 穆从白明明有自己的房间,但衣服鞋子,连牙刷刮鬍刀都全在他房间里,穆从白回自己房间就像是去做客一样。 他说了好多遍人就是不听,他移到隔壁第二醒来指定又回到了原位,后来干脆就放弃了,只是不知道的人进来会以为他们住一个房间。 「我帮你刮鬍子。」 穆从白刷好牙忽然靠着洗漱台对着他,还要他自己把刮鬍刀送上去的摊出手。 「别防碍我,我自己来。」 司越珩挤开了穆从白,但他刚拿起剃鬚膏就被穆从白抢过去,然后穆从白把他拉到了面前,两根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微微地低下来将剃鬚膏抹上去,然后专注地拿刮刀小心地刮他的下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穆从白长得比他高了一个头顶,他被刀抵着不敢乱动,但是看着从那么点大的崽子,被他养成了这么高大帅气的少年,他又感慨又欣慰,还尤其不爽。 司越珩还煳着一嘴泡沫就开口,「你怎么长这么高——」 泡沫被带进了嘴里,他连忙往外吐,连同口水和泡沫都喷到了穆从白脸上。 穆从白动作一滞,然后无事一般地继续,像他才是家里的大人般说:「别说话,马上就好。」 司越珩不敢再开口,面前的崽子却藏着眼角的得意说:「我以前就说了,我会长得比你高,直到能把你抱起来。」 「你什么时候说——」 他一时忘了又开口,再次喷了穆从白一次泡沫和口水,穆从白干脆地一手把他嘴上的泡沫全抹掉,还怕没干净地凑近,指腹轻轻擦在他唇上,声音轻得只有气音地说:「叫你不要说话。」 「都是因为你多事!」 司越珩不耐地推开了穆从白,抢来了刮刀,自己扫了尾,突然对穆从白说:「叔叔也帮你刮一刮。」 第181页 「不要。」 穆从白拿回了刮刀,直接把他推出了卫生间。 司越珩看着崽子还锁上的门,十分无语地说:「我的房间,你嚣什么张!」 穆从白不理,他只好去换了衣服出去。 餐厅里已经做好了还热腾腾的早餐,旁边还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饭盒,里面盛的也是刚做好的三菜一汤,是他和穆从白的午饭。 本来司越珩上班中午都是在公司点外卖,但有次他的点外卖不太干净,晚上回来得了急性肠胃炎。 他觉得点外卖总可能遇到没良心的商家,他给个差评换一家点就可以了,但穆从白背着他举报了商家,还找梁隋借了律师起诉,最后商家赔偿加停业穆从白才满意了,并且那之后坚持要给他做饭带去公司。 一开始他不捨得穆从白辛苦,做早饭就已经要比他早起了,可是他不让穆从白做,小崽子就旷课打半小时车给他送,最终他无奈同意。 好在穆从白自律,作息规律,没有影响到学习和身体。 司越珩盛出了粥,等穆从白来了才开始吃,吃完收拾东西,一起下楼。 入秋后的天气不那地么热了,穆从白又换成了骑自行车上学,他先骑车送司越珩去地铁站。 司越珩在入口下车,穆从白拉了拉他的手说:「不要被人挤到了。」 「知道了!骑车小心。」 司越珩甩开了穆从白的手跑进地铁站,穆从白一直到看不见他才调头离开。 公司离得比较远,司越珩通勤要一个小时,他9点上班,穆从白8点上课,一起出门都刚好不会迟到。 最开始司越珩找到工作,穆从白还不许他去上班,其实有手镯换的那笔钱,只要不考虑在京平买房,不做什么投资,他觉得一辈子都够花了。 不过穆从白的说法是这笔只需要花到他毕业,毕业后他就可以赚钱养家,司越珩只要躺平当个废物就好了。 司越珩听了一边感动,一边捶崽,最后他坚持不愿当个废物,还是去上班了。 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太无聊,大城市不比乡下小镇,走门谁都可以聊上半天,他在这里不上班,只要穆从白不回来,可能一天都没人和他说话。 到了公司,司越珩等电梯时碰上了他们组的组长,一位知性漂亮的女士,唯一的缺点就是司越珩进公司起,就热衷给他介绍对象。 组长见到他就和他打招唿,看了眼他带的饭盒说:「今天又带饭了?要是我们家的孩子也这么勤快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有个体贴的老婆呢!」 司越珩被说得有些尴尬,笑了笑没有回话,组长忽然凑近问:「昨天怎么样?」 顿时,他更尴尬了,组长算是他的顶头上司,给他介绍了许多个相亲对象,他一直拒绝,到昨天实在找不到理由了,正好穆从白晚上也有课,只好同意和对方去吃饭。 司越珩思量了半晌措词才说:「我觉得我配不上人家,学歷配不上,工作也不行,更是没车没房,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孩子。」 「那有什么嘛!现在都不讲究这些了,况且你家侄子都上大学了,又不影响不到你们。人家小曲就是看上你一表人才。」 司越珩被夸得更尴尬了,组长还劝他,「其实你也不用急着拒绝,先聊聊,说不定慢慢就觉得合适。」 「嗯,好。」 电梯终于来了,司越珩故意被挤到了组长的另一边,终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办公室他就坐到位置埋头苦干,不再给组长找他闲聊的机会。 他的工作其实很轻松,只要不拖延几乎不会加班。 不过今天穆从白生日,他为了提早下班,是真的在埋头苦干,连中午都没休息,吃过饭就继续,终于在3点前完成。 平时穆从白如果下午最后两节同课就会来接他下班,所以组长才知道他家有个上大学的侄子。 如果穆从白课要上到晚上,他偶尔也会去学校接穆从白,然后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 今天司越珩请了2小时假,提前下班但没去接穆从白,他先去拿了订的蛋糕,然后去买菜,回家做饭。 不过他只能做家常的,为了表示对穆从白成年的重视,他另外在餐厅订了几个大菜,花了快半个月的工资。 司越珩回到家把菜都做好,再等订的菜送来,发现有点太多了。 周嘉盛还是在他们这里蹭饭,但是他常常早出晚归,很少能刚好对上他们吃饭的时间,经常是周嘉盛半夜回来,自己跑他们厨房找剩饭。 今天穆从白生日,他还特意问了周嘉盛,结果因为有台手术回不来,但这么多菜留给周嘉盛也吃不完。 算了,明天吃不了就倒了,一辈子就只浪费这一天。 司越珩算着穆从白回来的时间,摆好菜去准备给穆从白的生日礼物。 穆从白大约是最不讲究的大学生,用的手机还是前几年上高中时买的,司越珩不知道他在学校够不够用,但看着实在旧了,配不上那帅的小伙,就花重金给他买了最新最贵款。 可是拿着手机盒子光秃秃的,不像是礼物,司越珩考虑了半天,把蛋糕盒上面的丝带繫到了手机盒上。 他欣赏了半晌觉得很不错,于是放在了穆从白枕头边。 然而,他再去看蛋糕时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为难地站在屋中间,最终还是把丝带还了回去,天才地找出了他的一条粉色领带,给手机盒打了个蝴蝶结。 第182页 「感觉有点怪!」 司越珩自己都欣赏不来他的成果,正要拆时外面响起了开门声,他连忙放下出去。 穆从白单肩挂着书包,手里还拿了一个长条的盒子,走进屋看到司越珩,先大步过去把人抱住,被司越珩推了他才松手。 司越珩看向他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不知道,物业说是有人送来的。」 司越珩接来,是个很有质感的纸盒,没贴快递单,贴了一张卡片一样的列印纸,上面是门牌和穆从白的名字。 他拿到客厅像拆炸弹一样打开,里面是一个精美的锦盒,一碰就很贵那种。 司越珩瞅了眼穆从白,把锦盒也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幅古画,画的万里山河。他仔细看了看落款,竟然是古代大拿,如果是真迹的话价值不菲。 穆从白拿出盒底的卡片,同样很精美,打开里面手写了一行字。 祝吾孙,鹏程万里扶摇九天。穆怀霖。 司越珩凑过去看了一眼蹙起眉头,他不认识穆怀霖,但是知道是穆从白的爷爷。 梁隋说穆怀霖和他的第二任老婆,还有孩子一直在京平,但这一年多并没有出现过。 他不明白穆怀霖突然送这画是什么意思,可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就像他精心种出的稻子,突然有人跑来说是他家的种子,要替他收割。 「既然送的就收下,可以卖钱。」 穆从白把画放回锦盒里,卡片被他随后撕了扔进垃圾桶。 司越珩笑了,过了几年穆从白还是那个绝决的小孩,他不再想画的事,叫穆从白去洗手吃饭。 外面也有一个卫生间,穆从白去洗了手走去餐厅,里面的灯全关了,只有从外透去的余光。 司越珩给他过的几个生日,只有今天没有别人,他格外满意,走进餐厅装着看不清摸到了司越珩,不着痕迹地去碰平时不敢碰的地方。 「别乱摸!」 司越珩扯开穆从白的手,把他推到了餐桌的主位坐下,戴生日皇冠,点蜡烛,穆从白今天尤其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烛光亮起来映出一团暖光,照在脸上显得格外温暖,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司越珩没由来觉得这幕珍贵又幸福。 他望向穆从白,「宝贝,18岁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 穆从白一眼不眨地对着他,趁他不注意勐然凑近往他脸颊亲了一下,又坐回去无事般地望着他。 「你亲我什么?」 司越珩被吓一跳,穆从白小时候都没亲过他,不自觉擦了擦被亲到的脸。 穆从白藏起眼里的受伤,小心问:「你、很讨厌吗?」 「不是讨厌,是、是——」 司越珩半天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反正不许再亲了,怪噁心的。」 穆从白搭在腿上的手倏地捏紧,但一瞬间他就把情绪全藏起来,日常地对司越珩说:「那我让你亲回来。」 「谁要跟你亲来亲去。」 司越珩捏住了他的双颊,「快点许愿,吹蜡烛!」 穆从白这一次没把愿望说出来,司越珩问他也没有说。 吹完蜡烛,司越珩鼓起了掌,「恭喜成年。」 「嗯,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的监护人了。」 穆从白冷不防接了一句,司越珩勐地一怔,向穆从白看去,确实他对穆从白的监护权只到穆从白成年,可是穆从白突然在生日上说起来,他莫名有点难过。 盯了长大的崽子半晌,他问:「你很想摆脱我这个监护人吗?」 穆从白微微垂了垂眼帘,忽然又笔直向他盯来,无比认真地说:「是,因为我不想做你的被监护人。」 「那你想做什么?」 司越珩脱口而出,穆从白抿着唇不开口,眼睛里闪起水光,他瞬间妥协。 「你说不是就不是,本来我的权利就只到昨天。那以后怎么办?你要不然叫我哥哥?」 穆从白像刚什么也没说,转回去切起了蛋糕,铲了一块放进盘子,自己尝了一口又餵给司越珩,若无其事地说:「挺好吃的。」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现在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眼睛还观察着他在想什么,嘴已经下意识接过了蛋糕,不是很甜,奶油还有股清香的味道,他说:「是还挺好吃的。」 穆从白把叉子收回去,自然地舔了舔,再切了另外一块。 司越珩突然想起来,跑去客厅里拿了一瓶醒好的红酒回来,「既然成年了,那就放肆一回,今天允许你随便喝,反正明天周末!」 然而,放肆喝过头的却是司越珩自己,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喝醉的,只记得一开始还慢条斯理地拉着穆从白干杯,然后一杯接一杯,红酒喝完了,他还找出了冰箱里周嘉盛放的啤酒。 「你醉了,我带你回房间。」 穆从白把趴在桌上子的司越珩扶起来,司越珩不肯地抱住了椅子说:「我不走,我要等穆小狗放学。」 「他已经放学了,在房间等你。」 司越珩抬起一双发亮的眼睛,「真的?」 「嗯。」 穆从白点头,可司越珩站起来却还抱着椅子不放,他温柔地去掰司越珩的手说,「别抱椅子,抱我。」 司越珩像是不明白地盯了盯他,不肯松手地说:「这是给穆小狗的大鸡腿,他不能吃一般的鸡腿,只能吃这么大的,不能、不要。」 第183页 「我才不吃!你再不放手我咬你了。」 司越珩想了想竟然同意了,但是他有条件,「不许咬耳朵,穆小狗有一次把我耳朵咬吃掉了,好不容易才又长出来的。」 穆从白被逗笑了,学司越珩经常捏他的动作,捏了司越珩的嘴说:「小心我把你也吃了。」 「不行!我被吃了穆小狗会难过的。」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醉酒的模样,脸颊红透,眼睛里闪着光澜,他不禁贴过去咬了下司越珩的耳朵。 司越珩立即紧张地瞪他,一副要誓死捍卫耳朵的表情,他觉得喝醉的司越珩可爱极了,连同给他带的「大鸡腿」一起抬进了卧室。 最后,司越珩睡在床上,「大鸡腿」在床头站岗,只要一拿走他立即就起来抢。 穆从白吃起了一把椅的醋,出去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后在外面的卫生间里洗了个澡,刷了牙,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最后,他对着镜子清嗓,开口叫出:「司、司越、珩。司越珩。」 「司越珩。」 他叫顺了口,才又回去司越珩房间。 司越珩怕他的大鸡腿跑了,一只手伸出去抓着一条椅子腿。 穆从白爬上床时他还没有睡着,头顶的小夜灯昏暗地亮着,在他身上投下了穆从白浓重的身影。 「司越珩,我来收我的成年礼物了。」 司越珩喝醉的脑袋没有明白,歪了歪头,「什——」 穆从白倏地捂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去。 唇瓣相触的瞬间,穆从白脑子里仿佛经歷了一场宇宙大爆炸,从一个原点到漫无边际的星辰大海。 他一时间分不清司越珩嘴唇的触感是冰凉,还是太过灼热,借着司越珩刚没说完的话,他挤去了里面,触碰到了同样柔软粗糙的热肉,本能地勾卷过去,像是要抢夺到自己的领地般吮住。 这一刻,他终于分清了,司越珩唇里如同燃烧的熔岩,烫得要将他烧化,可是他如同扑火的飞蛾,极尽地探去更深更热的地方,要将自己不顾一切地陷溺在司越珩的内里。 「唔!」 司越珩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落在穆从白耳中像是蛊惑的咒语,只惹得他想要更加肆意。 他手握到他肖想已久的腰际,与掌心摩挲在一起,司越珩挣扎起来,再一次发出了声音。 「呜、唔——」 司越珩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仿佛在做梦,全身都被压制得动不了,口中也被堵得满满当当,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由着他的喉咙,钻进四肢百骸,仿佛变成了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啃咬着他,让他难受却又挠不到痒处。 他摸索到捂在眼睛上的手,使尽了最后的力气才把那只手掰开,蓦地对上了一双精緻到极致的眼睛。 「司越珩。」 穆从白终于自然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被这样直视着,他越加放肆地扣住司越珩的脖子,再次吻过去。 他没有什么技巧,只是依靠着本能,想将司越珩里里外外都打上他的标记,他的手不自觉地搓捏进司越珩衣服里,侵占唇齿的吻也不自觉移出来,沿着颌线吮到了喉结。 「你在、做什么?」 司越珩的嘴终于能够说出话了,他脱口而出,甚至说完都没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穆从白抬起脸来对着他,眼神复杂得他看不懂,与他四目相视地过了半晌,突然起身,把他的衣服拉整齐,再给他盖好被子说:「你睡吧。」 醉酒的脑袋还是不清醒,他迷迷煳煳地问:「我是在做梦吗?」 穆从白又盯了他好半晌才说:「嗯,只是做梦。」 「那就好!」 司越珩这会儿总算忘了「大鸡腿」,松了口气安心地睡过去。 穆从白站在床边,低头盯着司越珩发红的唇,压下无数不敢见光的念头,终于关掉床头的灯,默默退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嘿嘿~ 第74章 早餐 # 074 房子里只剩下夜灯开着, 到处都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就像穆从白只能藏起来的那些隐秘慾念。 他在客厅外面的大阳台吹了许久的风,终于回到他的房间。 这个房间他睡了多少晚都能数清楚, 房间里几乎找不到他的日常用品, 只有两件睡衣扔在床尾凳上,像只是他前来借宿的客房。 房间没有开灯,他借着落地窗外的微光走到了床头, 坐下去碰到了一个盒子,猜到是司越珩送给他的礼物, 他不觉地一笑, 打开了灯。 黑色的手机包装盒, 粉色的领带系在上面打出了一个蝴蝶结,看起来怪异,穆从白却不由得心脏砰砰直跳。 司越珩有的时候记忆不太好,就像这条领带明明是他送的,就在今年的情人节。 为了不让司越珩多想, 他特意前一天晚上送给他, 然后在情人节的当天,亲手把领带打在司越珩脖子上,让他戴出去参加公司举办的签售会。 司越珩现在竟然又送回给他! 穆从白把领带取下来,脑子里回想起他给司越珩系领带的画面,司越珩与他离得极近, 唿吸都交缠在一起,就像刚刚那样。 他不由地把领带捂到鼻下,嗅到了一股独属于司越珩的味道, 仿佛司越珩就在他眼前, 与他交换着唇齿。 他闭起眼睛, 想像刚刚的亲吻,最后靠到床上嘴里喃呓着:「司、越珩——叔叔——」 第184页 天光大亮,司越珩才终于睁开眼,冲上脑门的第一个感受是头疼。 他极少喝酒,最多也只是喝上一两杯啤酒,头一回体会到喝醉的痛苦,不舒服地揉起了头,却突然被一只手按住。 「难受吗?」 穆从白坐在床边,拿开了司越珩想把自己揪秃的手,用掌心贴到他有些冰凉的额头,「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司越珩睁着他那如同藏了一片桃花林般的眼睛,认真地审视了穆从白半晌,莫名地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穆从白眼神一滞,随即又恢復如常,问他,「什么梦?」 「我梦到一个长得很像你的美女亲我——哈哈哈——」 司越珩把自己说笑了,无法理解地说:「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一定是因为我喝醉了。」 穆从白没有回答,他又接着展望起来,「如果我要选,才不要长得像你这样的。」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穆从白的声音无法克制地沉下来,司越珩大概还醉着,什么也没意识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说:「我找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脸在你这里才是最好看的。」 「真的?」 刚刚沉起的心情瞬间又像海豚跃出了海面,穆从白嘴角不自觉挂起了笑。 可是司越珩突然又很感兴趣地问他,「我这么帅的穆小狗,学校里有没有人追你?你有没有背我谈恋爱?」 穆从白嘴角刚挂起的笑又掉了,注视着司越珩回答:「有。」 司越珩脸上只有一点意料之中的惊讶,又问他,「那你谈恋爱了吗?」 「追我的都是男的。」 对于这个回答,司越珩狠狠地蹙起了眉头,他自行考虑了一番,可能是穆从白的性格太冷,所以女生喜欢他也不敢追。 他说服了自己,拍了下穆从白的脸认真地教导他,「谁叫你长这帅,但是千万不要当渣男,像那个李弘琛一样!你要是不喜欢别人,就要明确的拒绝,知道吗?」 「嗯。」 穆从白藏起了眼中的失落,把司越珩从床上拉起来说:「你先洗脸,我煮了粥。」 司越珩就着穆从白的手穿上了拖鞋,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去,穆从白提醒他,「记得有热水。」 「知道了,啰嗦。」 他说完被穆从白一把拉住手拽回来,穆从白贴到了他背后,从后面把脸凑到他耳边说:「不许说我啰嗦。」 「是、是,你不啰嗦,可以了吧?」 司越珩把穆从白推开,趿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穆从白盯着他的背影拔下了视线,出去盛粥。 粥刚煮不久,他盛了两碗在桌上放凉,餐厅昨天没收拾完的一早他都清理干净了。 趁着司越珩还洗漱,他去洗衣房洗这两天的衣服。 因为入秋没那么热了,外套都是两天一换,他体质变好后,就没有和司越珩分洗衣机了,所以连同司越珩的衣服一起抱过来,掏衣服的口袋。 这只是惯常的动作,他却在司越珩的外套里,掏出了一家餐厅的小票。 餐厅的名字叫心之味,时间在前天晚上,那天他正好课上得晚。 穆从白立即搜了这家餐厅,果然主打的是情侣餐厅,消费不低,环境梦幻浪漫。 他蓦地把小票捏进了手里,揉成一团在水槽里沖走。 司越珩昨晚没有洗澡,干脆洗了个澡,他换好衣服出去,穆从白已经坐在餐桌边。 大约是昨天吃得太腻了,看到清粥泡菜他格外有食慾,坐下刚准备吃,穆从白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有家叫心之味的餐厅,你去过吗?」 司越珩举着筷子的手莫名僵住,穆从白一起很排斥他考虑结婚这件事,虽然他说过等穆从白成年就结婚,实际到现在他一点想结婚的念头都没有。 可是被穆从白突然一问,他还是不自觉心虚,思忖穆从白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最后确定他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回答:「怎么了?」 穆从白给他夹了他刚没夹的泡菜,不着痕迹地说:「有人约我去那家餐厅吃饭,我不确定要不要答应,那家餐厅是普通的餐厅吗?」 司越珩眉头一挑,「你不是说没有谈恋爱吗?谁约你去?」 穆从白倏地对他盯回来,「那家餐厅是专门谈恋爱的人去的?」 司越珩顿时意识到说露了嘴,解释说:「嗯,我听同事提过,说那是间挺出名的情侣餐厅,一般都是谈恋爱的人才去的。」 他解释完了又把话题转回来,「什么人约你?追你的人,是男生?」 「不是,是女的,别人给我介绍的女朋友。」 司越珩悄悄松了口气,「你要是想去就去吧,钱够不够?」 穆从白眼睑一沉,低头挑了两粒饭吃了,藏下眼中的情绪才重新看向司越珩,「我不去。我不喜欢别人。」 司越珩莫名又觉得松了口气,如常地吃起了饭说:「不去就不去,反正也还早,晚两年也再说也不迟,不急。」 「那你呢?」 穆从白突然盯直了司越珩问:「你急吗?有人给你介绍吗?」 「没有。」 司越珩下意识否认,穆从白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地回:「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他觉出这话的奇怪,但又不想再聊这个问题,闷头大口喝完了粥,倏地起身说:「我去上班,你上午没课不用送我。」 第185页 穆从白一把抓了司越珩的手腕,司越珩猝不及防撞在了他身上,成了半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他用力压着司越珩不让他起身,然后说:「今天是周六。」 司越珩才想起来,穆从白又说:「我都说相信你了,你紧张什么?难道刚是骗我的?」 他转头盯向了穆从白,「你是不是又偷看我手机了?」 穆从白眉头轻轻一挑,司越珩明白他这是没看,但现在想看了。 终于想起来拽开穆从白的手站起身,无奈地说:「要看就自己去看吧,你不是过段时间就会偷看,以为我不知道?」 穆从白盯直了司越珩半晌,抓住了司越珩的手不让他逃,然后抬眼望着他说:「我不看了,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司越珩已经拒绝了,他不是很想和穆从白说这些。可是对着穆从白的眼神,他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什么时候他和穆从白的地位对调了。 看着固执抓着他不肯放手的崽,他最终还是说了,「是我上司介绍的,但是我们并不合适,我已经拒绝了。」 穆从白突然箍着司越珩的腰抱过去,脸藏在他腹间问:「如果合适,叔叔会跟她在一起吗?」 司越珩很久没有听到穆从白叫他叔叔了,掰起他的脸说:「现在又叫叔叔了?」 「司越珩。」 穆从白脱口而出,司越珩捏起了他的嘴教训他,「没大没小,谁让你叫名字了?」 穆从白固执地问他,「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合适?」 「当然是要——」 司越珩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他的择偶条件,干脆地说:「这种事不能觉得,等遇到了对的人就知道了。你也一样。」 穆从白不回话了,又把头埋到司越珩腹间,一口咬了上去。 「穆小狗!」 司越珩又推开了穆从白的脑袋,「你可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咬人。」 穆从白盯着他不说话,眼神像是要把他灼穿出两个窟窿一样。 司越珩无奈地说:「你也是成年人了,想做什么我都不管了,你也别老来管我。」 穆从白倏地站起来,占着比司越珩高了的优势,扣住司越珩的双手低下视线说:「你做梦。」 司越珩要生气,他忽然又示弱又靠到了司越珩肩膀上,语气满是可怜地说:「叔叔,你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所以才不想我管你?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了。」 「我没有。」 司越珩不知道他怎么联想到了这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我永远也不会讨厌你。」 穆从白在司越珩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了下嘴角,然后抱住他说:「时间还早,你再回去睡一觉。」 司越珩不自觉地打起了哈欠,他觉得穆从白在他身上按了什么睡觉开关,可是回到房间刚上床,穆从白也跟着躺上来。 他不满地看过去,「你干嘛?」 穆从白抱住了他微微一笑,「哄你睡觉。」 「欠揍,别烦我。」 「我不烦你,快睡。」 「你不是要哄我吗?」 穆从白突然贴进到司越珩耳边,声音极低地说:「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司越珩没有听清,呢喃地问:「你说什么?」 「给你唱摇篮曲。」 司越珩没听过说唱的摇篮曲,但他真的困了,最后撑着扫了穆从白一眼就闭着眼睡了。 穆从白一手撑着脑袋,目光一遍一遍描着司越珩的脸,眼神深沉,直到司越珩睡着,才去拿他的手机。 司越珩的手机有密码,但连司越珩自己忘了的密码他都全部知道,他打开找到了和司越珩相亲的女人,聊天记录没有暧昧的地方,司越珩最后确实拒绝了,但是在昨天晚上对方还发消息说可以做朋友。 ——没有必要。 穆从白回了一句把对方拉黑,又屏蔽了给司越珩介绍对象的上司,才满意地放下手机,躺到了司越珩旁边,把司越珩圈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 因为河蟹的原因,改了文名,还是喜欢之前的,可惜不能用了_(:_」∠)_ 第75章 躲藏 # 075 周嘉盛昨天上了大夜班, 本来一早能下班,结果因为一台意外的手术忙到快10点,困过头他反倒不想睡了, 回来就直冲司越珩他们那边找吃的。 他自己开门进去, 打开冰箱看到塞满的剩菜,甚至有只大龙虾没动过。 昨天穆从白过生日,司越珩还真捨得花钱, 这顿饭大概把他大半个月的工资都花完了。 周嘉盛不客气地挑挑捡捡,也不讲究地直接在微波炉热了一遍, 刚摆上桌就听到里面开门的声音。 他伸长脖子看去, 穆从白从司越珩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一瞬间联想到了什么,拧起眉头向穆从白盯去。 「你叔叔叫呢?」 「睡觉。」 穆从白回得敷衍,视线都没朝他扫一眼,他倏地连椅子一起转身,木质在地板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质问穆从白, 「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怕我做了什么?」 穆从白定住脚步,终于给了周嘉盛一个正眼,似笑非笑,如同挑衅。 周嘉盛一副怒极的表情,却没有说出怕他做了什么只, 像要用视线解剖他一样盯着他,突然把餐桌上一个盒子推向他这边。 第186页 「给你的成年礼物。」 穆从白眼中充满怀疑,周嘉盛倒不是第一次给他送礼物, 只是这一两年周嘉盛越加对他不顺眼, 他怀疑周嘉盛的礼物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走到餐桌边摸到盒子, 甚至想会不会一打开喷出毒气,结果却是一本刑法。 「你改学法了吗?」 穆从白瞥过去,周嘉盛已经变回了平时懒散的态度,忙着剥大龙虾,好一会儿才转向他说:「是怕你不懂,最好熟读背诵。」 「谢谢。」 穆从白欣然道谢拿走刑法,周嘉盛看着他一时反而没了话说。 房子设计没有晾衣服的地方,都是烘干,但洗衣机和烘干机是分开的,需要手动衣服换到烘干机里。 穆从白刚打开洗衣机,周嘉盛就靠到了洗衣房的门框上,抱着双手问他,「你见过穆怀霖吗?」 他动作顿了一下又如常继续,眼神不解地向周嘉盛询问。 「昨天晚上他进医院了,好像得了严重的病,不过他有专门的医生,不知道有多严重。」 穆从白想到昨天的那幅画,还是猜不出穆怀霖有什么打算。 周嘉盛审视着他又说:「听说他是被你亲爹气的。」 「那又怎么样。」 穆从白完全不在意,把衣服都放进烘干机,周嘉盛好奇地对他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他用沉默表示了不想,周嘉盛却非要告诉他,「听说和你有关系。」 周嘉盛肯定是听梁隋说的,穆从白只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启动了烘干机,越过他出去。 周嘉盛叫住穆从白,提醒地说:「我不关心你们家的事,但是别来祸害你叔叔,他替你们家养了你这么几年,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穆从白还是没有回话,他回去了司越珩的房间。 司越珩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诺大的床他和穆从白各占了一边,只是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跋山涉水去搭到了穆从白腿上。 他是有多喜欢穆从白的腿,才把手伸这么远?肯定是崽扯过去的。 司越珩顺手拍了一巴掌把手收回来,穆从白靠坐在床头,手里拿了个平板,垂下眼向他看来。 「饿了吗?」 他扫到平板上的内容,穆从白竟然还在学习,反问句,「学习难吗?」 「很简单。没有你难。」 司越珩五官都蹙起来,什么叫没有他难?他怎么了? 穆从白不给他解释,放下平板低头凑到他脑袋边问:「头还疼?」 不说还好,一说司越珩就感觉脑袋里难受起来,穆从白扶着他转了个方向,他把头枕到穆从白腿上,穆从白细心地给他按起来。 穆从白小时候的手又瘦又细,手指像筷子一样并不太好看,可是随着骨架长大,变得匀称起来,现在修长干净,如同建模一般完美。 司越珩觉得无论看穆从白脸,还是手都赏心悦目,瞬间脑袋里的头都开始散了。 他舒服地「嗯」了一声,夸奖地说:「学医还是有用的,手法越来越好了。」 穆从白突然把脸低下来,悬在他上方,与他隔了一掌的距离,唿吸席捲在他唇间说:「专门为你学的。」 司越珩惊了惊眼,他在镇上的几年,因为长期低头写稿,颈椎有些不太好,穆从白就常给他按摩。 他以为穆从白手法变好是因为学了解剖,会找痛点了,怀疑地问:「你真的去学了?」 「嗯,有次去中医学院参观,顺便请教了一下。」 「那我可真荣幸!」 穆从白一眼不眨望着司越珩,漂亮的指尖揉过他的髮根沿着耳际滑下去,再扫过下颌线摸到了喉结,指腹能感觉他的唿吸,还有喉结滚动挠过的酥痒。 「你这什么手法?我喉咙不疼。」 「我自创的。」 穆从白又将指尖不着痕迹地贴着他的脖子滑回去,隔远了与他脸的距离,表面如常地继续按。 周末两天他们就这样在家里哪也没去的过去,周一穆从白照常把司越珩送到地铁入口,拉住他抱了一下才放他走。 司越珩到了公司,上司就找来,表情亲切得他以为又要介绍对象给他,要是他再背着穆从白去相一次亲,那崽子肯定得和他闹好几天别扭。 「你这么紧张干嘛?」 司越珩掩饰地反问:「到底什么事?」 「我们之前不是出了广祥平教授的书嘛,现在要联合去京医大办一场签售讲座。你以前不是医学院的,领导让你跟推广的同事一起负责。」 司越珩只抓了他关注的重点,「京医大?」 「对,有什么问题?」 上司只知道穆从白在上大学,但司越珩没提过是哪所学校,京平大学那么多,上司大概也猜不到这么巧。 然而,司越珩答应了才知道讲座在一个月后,他只是作为专业知识把关的人,比如现场宣传文案有没有什么错误之类的,平常根本不需要他去学校。 他回家也就没和穆从白说过这事,只想等到讲座当天,跟去学校顺便看看穆从白真实的校园生活。 结果真到了当天,一个负责流程的员工吃坏肚子,得了急性肠胃炎,他作为唯三和校方沟通过的人员,被拉去负责流程。 讲座的流程倒是不复杂,但要和活动现场所有人对接沟通。 第187页 司越珩到了学校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还在校方领导的队伍里,看到了穆从白开学时在食堂遇到的助教。 他本来已经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是助教主动到他面前,又和他提起周嘉盛他才想起来。 助教还当着校方领导的面地说:「你们出版社不是一直都走的严肃学术类吗?怎么连歪风邪气的人都招?」 司越珩对这阴阳怪气没有生气,他想的是穆从白在学校会不会被这人欺负。 旁边同事听出助教的话指的司越珩,正要回话,其中一个校领导突然看过来。 「你是、邢雷的那个徒弟?」 司越珩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熟悉的名字,他看过去,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与邢雷189的高大相比完全是另一个型号。 他回想半天确定没有见过,走过去回道:「我已经退出师门好几年了,不敢再说是邢老师的学生。」 领导看了看他的右手,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邢雷之前来开会,还跟我说起你呢!人生无常,不过你现在的工作也不错,传播知识,很好。」 「谢谢。」 司越珩点头道谢,旁边另一位校方的人才想起介绍,「这是我们临床的杨山岐杨教授。」 听到这个名字司越珩终于知道了是谁,难怪认识邢雷,连忙补了一声,「杨老师。」 助教观察着司越珩问他同事,「这个姓司的是什么人?怎么和杨教授认识?」 「不是说是邢雷的徒弟,你不知道邢雷吗?那个脑外科专家,国内第一。不过他怎么跑出版社去上班了?」 司越珩没理多余的声音,这边打完招唿,又要去与作者沟通。 作者也是医学界的泰斗人物,不用引荐也和杨山岐认识,只需要让他们坐一块就行了。 讲座即将开始,主持人先介绍作者,然后作者上台,接着是学生代表献花致辞。 司越珩见作者已经上台了,没看到致辞的学生,流程单上也没有学生的名字,他不知道喊谁。 和他一起的女员工指了指,「在那边。」 司越珩看去,学生代表竟然是穆从白。 今天出门时穆从白穿的是运动服,此时不知在哪里换了一身黑西装,头髮还被打理了一下。比大多数人高出一头的身高,就如同鸡群里唯一的仙鹤。 穆从白没有准备致辞的稿子,对应的工作人员觉得不靠谱,劝他随便哪里搜一篇来应急,穆从白都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轻瞟了他一眼,他就仿佛被权臣一眼吓住的傀儡皇帝,连气都不敢大声出。 他不服地暗自向穆从白打量过去,虽然比他高了一截,但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学生,有什么好怕—— 再次杵上了穆从白的双眼,果然还是挺可怕的,明明好看至极的一双眼睛。 「出什么事了?」 司越珩走过去,先向工作人员看了眼,再才转向穆从白。 他第一次见到穆从白穿正装,与他熟悉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西装太衬人,仿佛瞬间从抱着他撒娇的男孩,脱变成了一个男人,他乍一看都有些不敢认。 穆从白显然早就发现他了,见到他一点没意外,视线向他粘过来,还刻意往他这边靠了靠,却又装出不认识他的语气问:「你是出版社的负责人吗?」 司越珩觉得新鲜,配合地点头,「负责这里的算是吧,出什么事了?」 刚刚还让他觉得成熟成男人的穆从白,一下变成告状的小学生,目光指了眼工作人员,「我的致辞稿都在脑子里了,他不相信我,还要我去网上随便下一篇,这样是不是很不负责,而且随便下的不等于是抄袭吗?」 司越珩被他的语气逗笑,向工作人员解释,「下面听讲座的都是医学生,网上下的很容易出错,既然他说心里有稿,就让他直接上吧。」 工作人员本来就和司越珩不是一个部分,虽然跑来负责他们部分的工作,本来也不怎么服,听司越珩这么说他立即撇清责任,「这可是你说的,出了问题你自己负责。」 「嗯,我负责。」 司越珩很笃定,穆从白从小到大最不让他操心的就是学习,这样一个简单的致辞稿子穆从白绝对没问题。 实际上他担心的是穆从白会不会上了台不敢说话,平时可是见了外人连都招唿不会打的。 司越珩不放心地向穆从白看去,「你上台没问题吗?」 后台的光线很暗,所有人都注意着台上,穆从白往司越珩身边挤得更近,在阴影里悄悄用指尖勾到了司越珩的手心,脸上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相信我?」 他们对面的工作人员没看到阴影里的手,只觉得穆从白对司越珩的态度很不一样,连眼神都不一样。 看他像是捕猎归来的狼王,看司越珩就仿佛刚学会自己捕猎,去和妈妈炫耀的哈士奇。 司越珩的手在下面想把穆从白的手指推开,却整只手被抓住,他不明理由地向对面的人瞥了一眼,像是怕被看到。 可是被穆从白握了握手,有什么不能被人看到的?大概是因为穆从白先装了和他不认识。 司越珩为这一瞬间生出的恐慌找到了理由,正好前台的主持人说到请学生代表上台,穆从白先用力捏了下他的手才松开,捧起了准备的花,像是要送给他一样对着他一笑,接着转身跑向了讲台。 第188页 舞台的灯光都集中到了穆从白身上,台下响起了剧烈的掌声,甚至比刚刚作者上台都激烈。 司越珩走到侧边离台上最近的地方,穆从白像是感应到他,侧脸向他看了一眼,从容自若地开口。 「教授您好,我是临床外科二班的穆从白——」 司越珩听着穆从白的声音,与平时和他说话不同,更加低沉有力,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清晰,从容不迫地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明亮的灯光把他映得全身都在发光一样,格外耀眼。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穆从白已经不是当初在他面前哭着怕被他抛弃的小孩了。 穆从白现在光彩夺目,不再害怕人群,不再面对陌生人局促不安,也不再沉默寡言,还能在数百人的台上面从容演讲,和泰斗教授谈笑自若。 旁边负责舞美的员工突然和他说:「这个学生真的好帅!看起来又有气质,肯定成绩也好,肯定很招女同学喜欢!。」 司越珩骄傲地说:「那是肯定的。」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对方奇怪地向他看来,他笑了笑没有解释。 等穆从白的致辞和互动结束,就开始了正式的讲座,穆从白把话筒还给主持人跑下台。 司越珩不明白他跑这么快做什么,在他下台阶时提醒,「小心点。」 穆从白却路过他身边时,拽住他的手腕,拉起他往后台外面跑。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穆从白像是不小心拉错人,但完全没有发现地把他带出了后台。 这会儿外面没人,门口有个宣传桁架,和墙隔出了一个半米多的空间。 穆从白把司越珩带到了桁架后面,画布顿时将他们与外隔离。 司越珩一时忘了想为什么要躲到这里,穆从白已经挤到他面前,「你怎么不说今天要来?」 「给你惊喜,来看看你在学校的真实情况,回家有没有骗我。」 本来就狭小的空间,他们还挤在一起,连髮丝都要交缠在一起。 穆从白的视线舔舐一般扫着司越珩的脸,最后落在了唇上。刚拉住司越珩的手还没放,他没敢握下去,还抓着手腕,哑着无法正常开口的声音问:「你看完了,觉得怎么样?」 司越珩又欣赏了一遍穆从白穿正装的模样,手掌拍到领带上欣慰地说:「很帅,我的穆小狗终于长大了。」 画面另一边有两个来迟的人,一路边跑边说着话,一人不知怎么拐了弯,撞到了桁架的画面上。 穆从白下意识将司越珩往里一推,角落里有根柱子,正好与桁架的画布围在一起,成了一个完全不被人看见的空间。 他和司越珩干什么坏事一样躲了身来。 司越珩终于想起来问:「我们躲什么?」 穆从白回答不出他想躲什么,只是一瞬间本能的反应,想要掩藏他隐秘的心思。 司越珩却什么也不知道,把他所有的行为都当成了撒娇,当成闹别扭,就像现在也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无人能看见的角落,他有多危险。 司越珩随意地推了推他,「我还要回去工作,让开。」 他侧身让了,可是司越珩从他身前走过去,他又把人拉住,压回了角落里。 「穆小狗,你干什么?」 穆从白毫无顾忌地把胸口紧贴住司越珩,滚起了喉咙却没有声音出来。 司越珩却感受到了他跳得混乱的心跳,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想你。」 穆从白最终只说出口了两个字。 司越珩还是什么也没察觉,伸手抱了抱他,还揉到他脑后的头髮,哄小孩般说:「别撒娇了,刚刚才夸你长大了。等讲座完了带你去吃饭,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然他们找不到我。」 司越珩安慰完他就走,他任司越珩的手从掌心里挣出去,目光追着司越珩,把还有余温的掌心捂到口鼻,拼命去嗅残余在上面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小便太! 第76章 暖手 # 076 穆从白回去时讲座已经结束, 进行到了签售的阶段,舞台上面在排队,司越珩没了事坐在舞台一侧的角落发呆, 台上的光漏过来将他的脸映得一边明一边暗, 像一张光影的艺术照。 他远远看了许久才进去,司越珩旁边正好空了一个凳子,他踢过去紧挨着司越珩坐下。 司越珩发现他转眼看来, 「你去干嘛了?」 「换衣服。」 司越珩才注意到穆从白把西装换了,莫名有些可惜, 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买点正装了, 随口问:「那衣服是谁的?」 「临时在外面买的。」 穆从白说话时也没看他一眼, 司越珩意识到这是在和他闹别扭,但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又惹到了这小崽子,凑过眼去打量,结果人还是不看他,硬往他手里塞了一把东西。 「什么?」 司越珩感觉到还有热气, 拿起来一看, 是一把剥好的板栗,装在了袋子里。 他望着七八颗金黄的板栗笑了,扳着穆从白的脸硬转过来对着他,认错地说:「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向你道歉, 好不好?」 穆从白的视线终于对着他了,他塞了一颗板栗去他嘴里,「乖, 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穆从白把嘴上的板栗咬了一半下来, 剩下的一半餵给了司越珩。 第189页 「你能不能别这么噁心, 三岁小朋友才这样。」 司越珩很嫌弃,穆从白把那半板栗自己吃了,深深地看了司越珩一眼,转过脸去不理他了。 司越珩在心里「啧」了一声,拿了颗板栗咬了一半,然后叫了一声,「穆从白。」 穆从白侧了侧脸,他就把另外一半的板栗餵过去,穆从白咬进嘴里才发现只有一半,悄悄地舔了下被司越珩指尖碰过的唇,眼神却变得更加幽暗了。 之前夸过穆从白的职员发现了穆从白的踪影,打算去看看帅哥,结果走近就看到司越珩给他餵板栗。 她蓦地定住脚步,仿佛明白了什么,没再过去,司越珩却发现了她,回头向她看来,还递出的板栗袋子。 「吃吗?」 穆从白顺着司越珩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了对面人的惊愕,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般。 他瞟起视线扫过去,表演一般将手伸到司越珩的腿上,悄然地往里滑。他早已试探过无数次,一次一次拉底司越珩的底线,直到他摸到了司越珩的腿和腿的中间司越珩才微微动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看到这一幕的职员惊呆了,但下一刻她接到了穆从白警告的眼神,那眼神像地只咬住猎物的头狼,她触上的瞬间如同被咬破了喉咙,产生了一剎的窒息感。 她下意识对司越珩摇头,「不用了。」 司越珩却像是毫无避讳,自然地任穆从白的手还搭在他腿上,指了指一旁的空凳子说:「这里有凳子,坐。」 她没敢过去坐,不由地瞟向了穆从白。 司越珩注意到她的视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介绍起来,「刚才忘了介绍,其实这是我侄子。」 「侄子?」 她惊得眼珠差点掉出来,脱口而出,「你几岁?」 「你猜一下。」 职员没有猜,司越珩怎么看都不可能超过25,那也与穆从白没差多少。 穆从白眼中沉着一股怒气,搂住了司越珩的肩膀,满是占有的意味,然后一眼横向了她。 「你觉得我这样像他侄子吗?」 职员被这一眼看得冒起了鸡皮疙瘩,穆从白的眼神和动作就差直说了。 她敢肯定穆从白绝对没把自己当司越珩的侄子,穆从白看司越珩的眼神,就像随时都会忍不住要抱上去咬司越珩。 司越珩对穆从白也不像是对侄子,她哄家里三岁的小侄女都不会像司越珩这样。 司越珩却好像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问题,十分自然地捏到了穆从白的下颌,仿佛像是要亲上去般。 但他只是这样把穆从白推开,嫌弃地说:「你觉得我不敢揍你是不是!坐好。」 穆从白真的松手坐好了,与刚刚那一瞬间,仿佛刚才吓人的气场完全不同,对着司越珩乖巧得像一只小狗。 职员默默地退开,当作她什么也没发现。 司越珩教育好不拿他叔叔的穆从白,再回头发现职员已经不见了。 签售终于结束,开始撤场,出版社的领导,还有作者要跟校方的领导一起吃饭。 司越珩不知道杨山歧怎么把他记住了,非要叫他一起去。他早就放弃了医生这条路,自然也不想去这种场合。 但他不会找理由,诚实地说:「我跟我侄子说好的,我结束得去找他。」 「要接他放学?他爸妈呢?」 「不是,他是京医的学生,就是刚才的学生代表。」 穆从白在司越珩旁边听笑了,司越珩常常教他怎么和人相处,实际上司越珩一点不懂虚与委蛇,连谎都不会撒。 杨山歧眼睛一转就看到了穆从白,「刚才的学生就是你吧?这还不好办,跟我们一起去。」 司越珩没想到变成这样,他还是要拒绝,杨山歧却搬出了邢雷,甚至要当场给邢雷打电话。他实在不想过了退学多年还去打扰以前的老师,无奈地答应了。 这种领导的场合一般是不会让学生去的,之前的助教也没机会一起去,他在一旁看到十分吃味,悄声的和同事说:「又是一个靠关系走后门的!」 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食堂,不过是3楼的包间里,单独点菜。 司越珩这几年打交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已经不适应这样的人际关系,穆从白却和一桌的教授领导从容地聊天说话,不卑不亢,又把谦逊恭敬拿捏到刚刚好。 他一时觉得他熟悉的穆小狗变成了另一个人,之前他总在担心穆从白不擅言辞会在外吃亏,又担心他性别别扭交不到朋友,会被人欺负。 可现在看来,好像全是他想多了,穆从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变得能照顾好自己了。 校方的一个领导是行政,看到司越珩没开过口,自然地把话问到他身上,「你和从白看着没差几岁,你怎么就成他叔叔了?」 司越珩觉得这个话题,还不如让他继续尴尬的沉默下去,他实在很难解释穆从白怎么成为了他侄子。 穆从白却自然地把话接过去,「我不是他侄子,只是借住在他家里,那时他看我年纪小,非逼我让他叔叔。」 司越珩登时挑起了眉头,向穆从白看去,一边惊讶穆从白会这样和他以外的人说笑,一边惊讶穆从白说出的话。 对面的领导们看到他的表情,以为是被拆穿了,顿时都笑起来。 第190页 杨山岐前面已经夸了穆从白一翻,这会儿又接着夸,说他有天赋,人也细心。 夸到最后他直接说:「你叔叔虽然不是我们学校的,当年他退学可是多少人的遗憾,你好好努力,将来接着他的路走下去。」 司越珩勐然向穆从白看去,对于退学这件事过去这么几年,他真的已经不在意了,突然听杨山岐说起来,他连一点伤感都没了。 但是他想起了穆从白高考前一直坚定要学医,那时候他总认为穆从白只是为了他,随意地选了自己未来的职业。 这一刻,他却迟来地感受到了当年该有的感动。 穆从白是想替他完成没有完成的遗憾。 桌下穆从白偷偷伸过去一只手,捏到了司越珩腿上,桌上表情如常地对着杨山歧笑得从容淡定,「我会努力的。」 司越珩还是没觉出穆从白那只手有什么不对,甚至主动地握到了穆从白的手背上,向他看去传达他晚来的感动。 桌上大部分不是教授也是老师,没有喝酒,简简单单吃完就散了。 走的时候司越珩觉得这顿也不算白吃,像杨山岐和广祥平这样的级别,一般是不会带学生的。 但两人今天都记住了穆从白,到穆从白读到硕博时,很可能就能收下穆从白,等于轻轻松松跨了一大步。 司越珩越想越觉得他家崽优秀,哪儿哪儿都完美到不行,抱着穆从白搓乱了他的头髮,然后捧起他的脸说:「宝贝,你真棒!」 天已经黑下来,但校园里到处都是路灯,也到处都是人,司越珩头一回在外面这样叫他。 穆从白被司越珩捂住的耳尖红了,他推开司越珩的手说:「我去骑车。」 京平翻过了立秋就开始降温,现在天气已经有了寒意,穆从白骑车带着司越珩穿过路灯下的校园,风吹得有些割脸。 司越珩在后面把脸藏到了穆从白背后,现在穆从白已经能完全把他挡住,他想明天让穆从白别骑车了。 回到家,司越珩先问了穆从白冷不冷,穆从白把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手举到他面前,他握上去就被冰到了。 穆从白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比他大了一号,他团了团捧到了手心里,穆从白却还嫌弃。 「这样不暖和。」 「那要怎——」 司越珩话没说完,穆从白就把他推到沙发上,直直地压过来,成了他背靠着沙发,穆从白趴在他胸前的姿势。 「要这样。」 穆从白说着不客气地把手钻进他衣服里,贴到了他腰上的皮肤。 他顿时被冰得「嘶」了一声,抓到穆从白的手要拽出来,「哪有这样的,人家谈恋爱才这样!」 穆从白眼神沉了沉,面不改色地说:「你以前不也把手伸到我脖子里,还往我肚皮上写字!」 「那时你才多大。」 「我不管。」 穆从白耍起了赖,司越珩没把他的手拽出去,也放弃了,躺平当了个暖炉。 结果穆从白把他一个地方冰凉了,又换了位置,一不注意触到了敏感处。 司越珩立即挣扎,穆从白立即箍紧了他,唇贴在他耳边哑着声说:「叔叔,别动。」 提到叔叔,司越珩立即想起来,身体没动,但把穆从白的脑袋推起来,质问他,「我什么时候逼你叫叔叔的?」 「我本来就不是你侄子,你到处跟人说让人误会。」 司越珩皱起了眉头,捏起了穆从白的嘴说:「长大了,就不认我了?穆小狗,你这叫——」 他脑子里换了几个词都没找到完全合适的,于是换了个角度说:「你都不认我了,现在抱着我做什么?」 「暖手。」 「我又不是你的暖手宝!」 司越珩翻身反抗,拒绝说暖手宝,结果穆从白一推就倒,躺到了沙发上,让他也跟着趴了下去,穆从白的手还扣着他没放。 这样的姿势司越珩也意识到了不对,尤其男性之间叠在一起微妙的触感,他撑着手要起来,穆从白却像没感觉一样还箍着他。 「穆从白,放手。」 「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司越珩越是不想在意,感官越是集中,他有些急地说:「我没生气,放手。」 「你就是生气了。」 穆从白把他按回去,翻身将他抵在沙发和自己之间,甚至用脚压制住了他的脚,结果贴得更紧,还让他退无可退。 「叔叔,我好喜欢你。」 司越珩终于被穆从白的话拉回了感官,之前穆从白没事就跟他说两句肉麻的表白,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不说了。 穆从白的嗓音里藏着委屈,记忆里那个怕被他的抛弃的小男孩又冒出来,他心软地抱过去说:「你呀,在学校不是挺成熟的吗?怎么回了家就开始撒娇?」 「我只跟你撒娇。」 司越珩笑了笑,「不嫌丢人,你都比我高了。」 「不嫌,这样你就会爱我。」 司越珩勐然一怔,穆从白的脸埋在了他脖子里,他看不到穆从白的表情,过了两秒才说:「我才不爱撒娇的爱哭鬼,我爱刚才那个成熟闪光的穆从白。」 「真的?」 第77章 搭讪 # 077 沙发像是都感同身受了穆从白的欣喜, 轻轻颤了颤。穆从白抬起脸,一双眼睛发亮地对着司越珩,眼里的感情像跃出的鱼群, 不停撞向了司越珩的脸。 第191页 司越珩一时间被惊住了, 他没有见过穆从白有过这样的眼神,仿佛从里面发现了什么他从来不知道的情绪,可是又没有弄懂那是什么, 声音卡在喉咙没有回出话来。 穆从白倏然失望地又把脸埋回来,把他勒得更紧, 他刚想开口, 脖子却被闹脾气的崽咬了一口, 咬完还要控诉他。 「我就知道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穆从白不回答,司越珩还在想刚才说了什么,穆从白忽然在刚咬过的地主,舔了一下。 他蓦然一个激灵,穆从白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就起身, 站在沙发前看了他两秒说:「我去洗澡了。」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进了房间, 莫名地摸了摸被咬的肩膀,心里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受。 之后几天他总刻意地去注意穆从白的举动,可是与以前没有区别,也没有再咬他,更没有像那样舔他, 让他怀疑是自己太敏感了。 不过是习惯性了伸了下舌头,可能穆从白自己都没有发现,再隔开他就忘了这件事。 时间翻过十一月, 京平开始下雪。 无论在霍城, 还是莲塘镇冬天都极少下雪, 最近十来年更是从来没有下过。 去年司越珩还看个新鲜,一早见到外面积了厚厚的雪,还拉着穆从白出去玩雪。 今年一觉醒来发现下雪,他只希望冬天快点过去,对于要早起打工的社会人只喜欢四季如春。 因为下雪穆从白终于不骑车送他了,换成他送穆从白去坐公交,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各走各的。 司越珩很无奈,只能每天提前十分出门,送完了穆从白再去上班。 今天,他刚送穆从白上车,倒回去往地铁走时,一辆车突然停到他旁边,车窗打开,梁隋的头探出来。 「天气这么冷,我送你。」 司越珩不觉得梁隋有这么好心,多半是有事求他,求他的事多半和周嘉盛有关。 他想了想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梁隋把车开出去他才问:「你是现在才来,还是现在才走。」 梁隋的手在方向盘上拍了拍,没回答出来。 司越珩已经看明白了,无论是才来还是才走,多半都是又被周嘉盛赶出来的。 「要不要去泡温泉?明天就周末了。」 突兀的问题,司越珩疑惑地向梁隋看去,「和谁?你吗?」 梁隋的话在嘴里打了几圈终于说:「当然是大家一起去,你看穆从白天天挤公交去上课多辛苦,你也不知道对孩子好点,给他买辆车。」 司越珩还没到对孩子好点就买辆车的家底,不过穆从白最近刚中期考完,课没有那么多,而且穆从白也从来没有去泡过温泉,京平又这么冷。 他同意地说:「去啊,你请客就没问题。」 梁隋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那你让去叫嘉盛一起去。」 司越珩就知道是这样,他不掩饰地笑了一声,「你们现在还没点进展?」 经过这一年多的观察,他对梁隋和周嘉盛的孽缘稍微有了些了解。 在周嘉盛回莲塘镇前,两人就不清不楚了,但这么几年过去,梁隋硬是没有捞到个名分。 司越珩无法理解地问:「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觉得周嘉盛真不是一个好对象,要不是他们从小到大的交情,他常常都想不再理他。 「我就喜欢他拒绝我。」 司越珩不信梁隋的回答,正好前面红灯,梁隋停下车非常有诚意地对他说:「你帮我,将来如果穆家有什么事,我也会站你们这边。」 「什么意思?」 梁隋说到这个很是满不在意,「就穆家那些事,我姑姑,也就是穆戎霆的后妈,她也有两个儿子。」 说到这里梁隋顿下来思忖了片刻,「穆戎霆的情况你大概也知道吧,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所以穆从白的身份、这样说明白了吗?」 司越珩明白了,穆从白如果回去穆家,就是穆戎霆的唯一继承人,所以穆从白的两位真叔叔,并不希望穆从白回穆家。 穆从白生日那天,穆从白爷爷还给穆从白送了份礼物,很可能是想认回穆从白。 红灯到了时间,梁隋开车,司越珩疑惑地问梁隋,「那两位才是你的亲兄弟,我怎么信你会站穆从白这边?」 梁隋不屑地哼了一声,「要不是他们,周嘉盛早就是我的人了。」 司越珩对他的这话还是很不信,但不管穆从白回不回穆家,拉拢梁隋都没什么坏处,而且周嘉盛真的讨厌梁隋也不会和他纠缠到现在。 于是,他答应了。 下午下班前,司越珩就给周嘉盛发信息,问他明天周末,要不要去泡温泉,周嘉盛回了语音给他。 「泡什么温泉?你跟谁去?穆从白?」 ——不然我跟谁去? 过了好一会儿,周嘉盛才回过来,语气很上火地说:「你们两个男人有什么好泡的?闲的吧!」 司越珩对「两个男人」的用词很不适应,但因为梁隋的交代,他回道:「所以才叫你一起,去不去?」 一直到了下班时间,周嘉盛才终于回他,「行吧,我这周正好连休。」 穆从白今天的课要上到7点,司越珩下班正好去学校接他,他们又去吃了食堂,一起坐公交回家。 洗完澡准备睡觉时,司越珩才问他,「明天要不要去泡温泉?」 第192页 穆从白最近借着冷的原因,赖在司越珩房间不肯走,他翻过身望了司越珩片刻反问:「为什么突然想去泡温泉?」 「你不是总说睡觉冷吗?这里的冬天确实太冷,你的身体可能一时没法适应,带你去驱驱寒。」 穆从白没有去过温泉,但总在这里那里见过是什么景象,他拱过去抱住了司越珩,贴到司越珩耳边低低地说了声,「好。」 然而,第二天穆从白兴奋地收拾好东西,搂着司越珩出门,却在外面看到了梁隋,还有同样拧着包出门的周嘉盛。 穆从白和周嘉盛对了一眼,难得默契地同时向司越珩看去。 司越珩一本正经地装作他很清白,「人多才有趣,对吧,梁总?」 梁隋配合地点了点头,向周嘉盛解释,「本来和越珩约好的,我不知道他叫了你。」 穆从白的视线倏然如刀地刺向了梁隋,再转回来看着司越珩,「你和他约好?」 「梁总请客,别闹。」 司越珩揉了下穆从白的头髮,他因为穆从白总说一个人睡冷,想带穆从白泡温泉是真的,想卖梁隋一个人情以后帮穆从白也是真的。 至于梁隋和周嘉盛的事,他管不上也是真的。 于是,司越珩拉着穆从白先去了电梯,用眼神示意穆从白别理那两人。 穆从白脑子只有司越珩竟然背着他,和梁隋有联繫,他明明删了梁隋的电话。 周嘉盛看到穆从白和司越珩走过去,竟然把手牵得十指相扣,他很想不管,可还是跟了上去。 梁隋在最后微微一笑,一切都如他所料。 温泉山庄在市郊的山上,定位高档商务,人不多,设施很齐全。 车程两个多小时,他们10点过出发,到的时候刚好中午。 梁隋只预订了两个房间,在前台拿房卡时,周嘉盛懒懒地斜眼向他看去,「两个房间?你和穆从白一间?」 梁隋撇了撇头,对前台说:「那再加一间。」 「梁总,你差这点钱吗?」 梁隋手撑到了前台上向他问:「人家叔侄住一间,你也要管?」 「那我和司越珩一间。」 周嘉盛说完,穆从白的视线就扫了过去,像是要加入战场。 司越珩坐在行李箱上看戏,他其实不在意开几个房间,在家穆从白也来和他睡一个房间,就算多开一间房,他保证穆从白睡的时候也会跑来他房间。 最后,梁隋在穆从白和周嘉盛的双重眼刀下,开了四间房。 不过穆从白的东西和司越珩装在一个箱子,还是先去了一个房间。 司越珩把箱子打开,衣服拿出来挂好,穆从白的也没让他拿去隔壁,一起挂到了衣柜里。 没想到周嘉盛竟然来监督,靠在门口抱着双手对他说:「你这样让他以后怎么独立?离开你连觉都睡不着了怎么办?」 后面一句戳中了司越珩,刚来京平时穆从白就是因为认床,一个人睡不着的。 他想到以后穆从白总有会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于是把穆从白的东西打包塞过去,「今天开始自己睡觉。」 周嘉盛眉头一挑,「你们在家里、睡一起?」 「有时。」 司越珩回得自然而然,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周嘉盛气得眼镜都要飞出去,侧眼向穆从白看去,收到了穆从白想杀了他似的目光。 他让了开门说:「穆少爷,请吧。」 穆从白看回了司越珩,眼神瞬间变出委屈,司越珩却还是把他往外推。 「你已经成年了,穆小狗。」 最终,穆小狗自己独立了一个窝,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反正腿在他身上,他睡哪里自己决定。 时间不早,分配好房间他们就去吃饭。 餐厅在一楼,全自助,豪华又宽敞。司越珩走进去没几步,周嘉盛和梁隋就不见影了。 「别管他们。」 穆从白把视线到处寻人的司越珩拉回来,递给他餐桌牌说:「位置在那边,你去等我。」 司越珩莫名觉得被穆从白指挥了,可看了他一眼,又觉得崽子养大不就是这个作用,于是去了。 结果他刚到桌边,一个端着杯子走来的女人走过来,不小心与撞在一起,女人杯子里的饮料全被撞到了裙子上。 「对不起!」 司越珩连忙道歉,抬起头对上了女人的脸,倏地又低下去视线说:「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一头波浪长发,穿的深蓝色丝绒冬裙,明艷的长相却笑得很温婉。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饮料看向司越珩,「没关系。」 司越珩有点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正式对上女人的视线说:「衣服我赔你吧。」 女人盯着他两秒,忽然一笑,「好啊,但是我没有带手机。我的房间在4823,下午你可以来找我。」 「那我下午3点去,可以吗?」 司越珩说完怕对方不放心,又说了自己的房号,甚至还找服务生借笔写了手机号。 穆从白走过去,正好看到司越珩把写好的手机号给女人。 「等会见。」 女人向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穆从白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克制不住他满是妒火的眼神。 司越珩虽然总在说结婚生子,可是一直以来的环境里,几乎没有与他适龄的女性,对于司越珩想结婚这件事他只有一个模煳概念。 第193页 可刚才的女人,让他仿佛真的看到了司越珩与别人结婚,甚至有了孩子。 「你怎么了?」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走过来就怒沉的表情,「又和嘉盛哥吵起来了?」 穆从白装也装不出来不在意地问:「刚才的女人是谁?」 「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弄脏了她的衣服,因为她没带手机,所以我把手机留给她了,要赔她的衣服。」 司越珩一句话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穆从白还是一脸怒气地把餐盘放下,将他按进座位里,然后坐到他旁边。 座位是卡座,两边都是高高的椅背,就像一个半闭的空间。 穆从白把司越珩挤到了最里面,对着他问:「这么明显的搭讪,你看不出来吗?」 司越珩真的没看出来,只觉得穆从白挤得他都快躺椅子上了,他拍了拍穆从白的手臂说:「好好坐着。」 穆从白没有坐好,还抓起了他撑住身体的手,皮质的椅子不防滑,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滑向穆从白身下。 穆从白倾过来问他,「还是你觉得她合适?」 第78章 喝醉 # 078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过于认真的眼睛, 没有听懂意思,「什么合适?」 穆从白不回答,直勾勾盯了他半晌, 不知怎么自己泄了气, 贴下来抱住他。 他以为穆从白是要大庭广众撒娇,都想好了要怎么取笑,结果却是他被像小朋友一样, 掐着腋下提起来。 穆从白把他放在椅子上坐好,若无其事退回去, 端正地坐着摆弄拿来的食物。 司越珩身体和精神了都怔住了半晌, 回想穆从白小时候, 他也这样把穆从白提起来,事实上他不确定有没有真的这样做过,但画面确实清晰映在他脑中。 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过,反过来被穆从白这样提起来,难言的心绪直冲了脑门, 盯着穆从白说不清是恼还是羞, 反正他怒了。 「穆从白。」 司越珩努力严厉地叫了一声,穆从白面无表情地转过眼,看着像比他还要生气,他本来打算教训的话变成了问题。 「你刚说什么合适?」 「没什么。」 穆从白不肯解释,把一只碗放到他面前, 拉起他的手捧住,「海参粥,还烫的, 先喝了暖暖, 你的手很冷。」 司越珩捧起粥, 仍在为刚才的事别扭。 周嘉盛和梁隋这时过来,他像是什么被撞破一样,顿时忘了刚刚他在想什么。 「你们做什么了?」 周嘉盛瞥向桌对面的两人,感觉到气氛的古怪,「我刚看到有个美女在跟你说话,是谁呀?」 司越珩又复述了一遍,「我不小心撞了她的杯子,弄脏了她的衣服。」 周嘉盛发现新大陆般眼睛亮起来,「她叫什么名字?长得漂亮吗?多大年纪?有没有男朋友?」 一桌的人整齐盯向了他,梁隋问:「你问这么清楚干嘛?」 司越珩接道:「对啊!人家长怎么样有什么关系!」 周嘉盛无视梁隋,露着懂了什么的表情对他说:「那就是漂亮了,后续呢?有没有留电话什么的?」 司越珩终于懂了周嘉盛的意思,他觉得周嘉盛在向周妈妈「进化」。 不过周嘉盛进化的方向有点歪,说着转盯向了穆从白,十分八卦地说:「穆小狗,你知不知道你叔叔从小就喜欢这种,漂亮温柔,又有书卷气质的。」 司越珩听周嘉盛胡说八道完,反驳他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 「你小学时不是喜欢你们的语文老师!」 他想起来有过类似的事,周嘉盛又盯向了穆从白补充,「语文老师是女的。」 「不是女的,难道我还喜欢男的!」 司越珩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被周嘉盛带进去了,又反驳,「我那时才几岁,那只是——」 只是因为他那时嚮往母爱,语文老师的温柔替代了他心目中的妈妈,可是因为太小不明白,就跟着电视剧里学,说他喜欢语文老师。 不过他印象这么深刻,还有一个原因是周嘉盛撺掇他,在情人节去送花表白。 那时镇上没有卖花的,他采了一把野花跑到老师办公室表白,最后他请了家长,成为了全校的笑话。 周嘉盛肯定也记得,只敢余光瞥他,憋笑已经憋到嘴都快歪了,还要一本正经地说他,「答不出来了?过这么久还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是真喜欢啊!」 司越珩不想把童年糗事说出来,也不想说他童年把老师当妈妈,强行终结话题地说:「你说是就是吧!」 他说完转去给穆从白夹菜,看到了穆从白的表情,「穆小狗,你这是什么表情,难看死了。」 周嘉盛得意地笑起来,连看梁隋都顺眼了,给梁隋夹了一个狮子头,「来,梁总,补补脑。」 梁隋不承认狮子头是脑,向他盯来,他坚持地说:「狮子头也是头,你不吃还给我。」 「你说是就是,我说是的时候你也别说不。」 梁隋果断在周嘉盛眼皮下,给狮子的头开了个瓢。 吃过饭后就差不多3点了,司越珩记着要去赔衣服。 山庄里到处都是暖气,他只穿了件单衣,把手机放进口袋和穆从白说:「我出去一下。」 穆从白虽然把衣服用品放到了隔壁,但回来还是进司越珩的房间,他正准备换衣服和司越珩去泡温泉,听到司越珩说的话,立即猜到他要去哪里。 第194页 「我跟你去。」 司越珩回头,穆从白把山庄准备的温泉服扔下,尾巴一样地跟过来。 「你们去哪儿?」 对面房间的门打开,周嘉盛和梁隋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前一后出来,周嘉盛还衣衫不整。 司越珩立即挡在穆从白前面,「你们能不能注意点,不要教坏小朋友!」 「这里哪有小朋友?你是指你身后那个快一米九的成年小朋友?」 周嘉盛抻了抻衣服,双眼扫过穆从白,又问司越珩,「你是要去给那位美女赔衣服?我也去。」 「我只是去一下就回来,你们一个个都跟去做什么?我又不会被骗了。」 「怕你被拐了!」 周嘉盛挤到司越珩和穆从白中间,还搂着司越珩的肩膀说:「房号多少?」 穆从白捏紧拳头,克制地咬牙,然后向梁隋看过去。 梁隋回了一个「我管不了他的」的眼神,还是只得他自己上去,拉住了司越珩的衣袖。 「叔叔。」 司越珩听到穆从白的声音低下来,倏地回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头疼。」 穆从白开口,司越珩抬手要摸他额头,被周嘉盛抢了先。 周嘉盛摸完,「没发烧,我看你是上火了,快去泡泡温泉驱驱寒。」 穆从白毫不表情地向周嘉盛斜眼,周嘉盛借摸他额头的动作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敢把你叔叔叫回去,我现在就帮你出柜。」 穆从白勐然僵住推开周嘉盛的动作,周嘉盛又说:「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又怎么会和别人怎么样,你不想知道他会不会被人拐走吗?」 穆从白看向司越珩,犹豫了。 司越珩没听见周嘉盛说了什么,但看出了周嘉盛和穆从白说了什么,拉开了他问:「嘉盛哥,你跟他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对吧?穆大少。」 穆从白视线在司越珩身上,耳朵里响的是周嘉盛刚才的话。 他突然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泡温泉。」 司越珩意外穆从白突然变了决定,又瞥了眼周嘉盛,「你跟他说什么了?」 「都说了没什么,我陪你去,免得你被骗了。梁总,你陪穆大少回房间拿衣服。」 司越珩还是觉得周嘉盛和穆从白商量了什么,但周嘉盛推着他往前走,他回头看到穆从白还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打算跟来。 他又问周嘉盛,「你真的没跟他说什么?」 周嘉盛回眼一瞟,穆从白已经离了很远,他笑道:「没什么,就是劝他不要阻止你追求幸福。」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进电梯,到电梯在别的楼层停下,他才转身回去。 梁隋双手插兜,感觉自己像是被遗忘的那个,犹豫着到底要跟哪边,结果两边的人都走不见,留他独自嘆气。 回到房间,穆从白把温泉服拿出来放在床上,静静坐在床尾等司越珩。 他等了快20分钟,司越珩没有回来,只有周嘉盛来告诉他,司越珩和别人去看演出了。 穆从白瞬间明白周嘉盛是故意的,他捏起拳头要向周嘉盛砸去。 周嘉盛不躲,他却在要打到周嘉盛时,想起了司越珩的教育,蓦地把手收回来,不管会不会砸到周嘉盛,直接用力把门关过去。 他其实很清楚,周嘉盛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重要,他和司越珩之间,最根本的是司越珩喜欢的是异性,司越珩一直想的都是和女人结婚,无论怎么样都轮不到他。 他回到床前,把准备好的温泉服换上,但换的是给司越珩准备的那套,然后抱起司越珩脱下来的外套,脑子里冒起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司越珩对他笑,司越珩追上穆戎霆的车带他回家,司越珩在他生病时哄他睡觉。 可是他想着,画面开始光怪陆离,一会儿是他最初梦里的怪物,一会儿是他将司越珩压在家里的床上,最后变成了司越珩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他们缠绵,他们结婚,生了第一个孩子,又生了第二个孩子,最后孩子长大,又结婚,生了孙子。 而他变成了全家福里趴在司越珩脚边的一只狗,司越珩只有偶尔想起来会摸一摸他的头。 山庄里有歌剧演出,正好是司越珩翻译过的一本书,并且用的也是他翻译的版本,碰巧那个赔衣服的女士预约了两个位置,她朋友突然不舒服去不了,在周嘉盛的怂勇下,他决定去看一眼。 想到的是演出格外精彩,他看一眼看着就忘了别的事,接到穆从白的电话,演出已经过了大半。 他连忙向旁边的女士告别,到外面才接起电话。 「我头疼,难受。」 司越珩把手机放到耳边,穆从白委屈的声音就传出来,他连忙问:「严重吗?嘉盛哥他们呢?你在哪儿?」 「房间……叔叔,我好想你。」 他被这一声喊得心疼了,「乖,我马上回去。」 山庄不小,司越珩一路快步,走了十分钟后才回到房间。 房卡在穆从白那里,他到了门口只能敲门。 隔了片刻房门打开,一个人影倏地朝他砸下来,他自然地伸手接住,立即闻到了酒气。 错开抱住的人往房间里一看,床尾倒了两个酒瓶。 「小崽子,你喝什么酒?谁让你喝的?」 第195页 司越珩把穆从白的脑袋推起来,结果对上了穆从白髮红的眼睛,像是现在才认出了他是谁。 没有回他的话,盯了他一会儿,自己委屈致极地滚起了眼泪,「你说好回来和我去泡温泉,但是你和别人去看演出了!」 司越珩瞬间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用脚关上门,半抱半推地把穆从白拖到了床边,「我这不是回来了,怎么会不要你!」 穆从白坐在床沿,双手还搂着司越珩的腰,仰头对着他不说话。 他又问:「你就为这个喝酒吗?」 「你就是不要我了,你骗我。」 司越珩看着他完全听不见话的模样,多半是醉了,拍了拍醉鬼的脸说:「你这样今天也泡不成温泉了,睡觉吧。」 他把穆从白往床上按,结果穆从白手不松,抱着他一起倒上床,穆从白忽然翻过来四肢压制住他。 「穆小狗,你又怎么了?」 穆从白撑起身对着他,眼睛一眨,温热的眼泪砸在了他脸上,像是难过极了。 司越珩两只手都被醉鬼抓着压在床上,他只得哄道:「你要怎么样啊?我只是不小心忘了时间,你不知道早点给我打电话吗?」 穆从白还是不回答,一双眼睛像是两个无底的漆黑旋涡,要将吸进去般。 「司越珩。」 穆从白冷不防地直唿了他的名字,然后低下头向他凑近,笔直地对着他的脸贴下来,在几乎要把唇贴上他的唇时,猝然停住。 「穆小狗,你干什么?」 司越珩的声音有些不稳,直直地对着穆从白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僵滞了动作。 穆从白终于错开,把脸埋进了他颈间,他勐然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一瞬间,他竟然以为穆从白想亲他。 作者有话说: 不是你以为,他就是想!!!! 第79章 温泉 # 079 外面的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 房间里的光线暗下来,司越珩被穆从白像被子一样捂了半天,脖子里都起了一层汗, 他终于推了推穆从白。 「小醉鬼, 你是不是睡着了。」 「嗯。」 穆从白非常诚实地回答了一声,司越珩被他逗笑了,然后哄道:「那你在床上好好睡行不行?」 「不行。」 「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司越珩被压得根本动不了, 手也还被捉着,穆从白听了他的话却突然松开手, 像是在叫他打。 他笑了一声, 忽然想起来刚才穆从白叫了他的名字, 于是一巴掌拍下去,手感还不错,然后教育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睡着穆小狗毫不犹豫地回:「司越珩。」 司越珩再听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有些新鲜,又拍了他一巴掌说:「叫得挺顺口, 给我叫叔叔。」 穆从白忽然支起了脖子,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他,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本词典那么厚的心事,胸口一上一下在他眼下起伏,挤出的唿吸全数喷到了他脸上。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姿势的不对,浑身肌肉都不自觉僵起来, 开口说:「快点去休息,下去。」 「叔叔。」 穆从白这时候突兀地叫了一声,把自己叫委屈了, 他贴下去, 与司越珩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 又叫:「叔叔。」 「好了,你不是说你头疼难受吗?快放开我。」 司越珩急着摆脱敲在他意识里的异样,穆从白却冷不防地对着笑,「你在紧张什么?」 「我、紧张什么!是你太重了。」 司越珩随手一掀,穆从白这回轻易地被他推开了,翻过去躺在床上。 他急忙地起身,隔了两秒才敢去看穆从白,发现小醉鬼竟然只穿着酒店的温泉服,只有薄薄一层。 「你呀!」 司越珩无奈地又撑上床,用力把穆从白压住的被子扯出来,但穆从白完全不配合,一动不动,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不能起一下吗?」 「不能。」 穆从白理直气壮,司越珩实在扯不动,干脆地折地去给他盖上,转身就走。 刚刚不肯动的醉鬼一下起来,拉住了他,「你去哪儿?」 司越珩回头没说话,穆从白就自己联想,「你是不是还要去跟别人看什么演出?我都、都头疼了。」 大概穆从白也觉得自己看起来不怎么疼,于是说完又倒回了床上,但手不肯放。 司越珩哭笑不得,手挣没挣开,看过去说:「我去打热水给你擦脸。」 穆从白怀疑,他又保证,「演出现在都结束了,我不会再去看了。」 「真的?」 司越珩不想再理他,终于把烦人醉鬼的手掰下去,到卫生间里打了张热毛巾,回到床边扯开穆从白的衣服,擦了擦他满身的酒气。 温泉服的设计像浴袍,只靠腰上的带子稳着衣襟,司越珩擦着穆从白的整片腰腹都露出来,他的手隔着毛巾从上面来回地擦过。 在他的手滑到最下的腹肌时,穆从白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司越珩不解地问,他克制了两秒,把司越珩的手从上面拿开说:「可以了。」 司越珩往下一瞥,衣襟已经开到了肚脐下面,他瞥到了下面一小簇颜色浓郁的毛,一本正经地说:「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毛长得挺齐。」 第196页 穆从白倏地把衣服拉回来,死死地盯着司越珩,结果司越珩还要故意地说:「害什么羞,男人都会长的。」 司越珩说完把毛巾拿回了浴室,再出来时穆从白已经好好展开被子盖好。 他走过去问:「晚上想吃东西吗?」 「陪我睡觉好不好?」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那双染着水雾的眼睛,因为喝了酒眼尾一周都泛着红,和小时候一样让人心疼。 饭晚点再吃也行,于是他换了温泉服睡上床,穆从白把自己睡过的地方挪给他,等他躺上去就被一只大狗子团住了。 被窝里还有穆从白睡着的温度,大概是太舒服,他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拍了下穆从白的脸说:「睡吧,睡醒再吃饭。」 然而,司越珩这一觉睡到了半夜,因为做了一个旖旎的梦醒了,睁开眼梦里的画面什么也没记住,可是现实却有了反应。 山里在没有路灯,只有窗外面的雪反着白,司越珩瞟了一眼反而更加看不清房间,也看不见穆从白,只能感觉穆从白与他面对面,唿吸交织在一起离得极近。 穆从白唿吸平稳,应该睡得很熟,他小心拿开穆从白搭在他身上的手,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悄悄下床去了卫生间,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才用力地吸起了气,然后尴尬地捂住脸。 他青春期都没有几次这样,难道真的像周嘉盛说的那样,他喜欢今天那个女人那样的,一起看了半场演出他就做这种梦?他是不是太下流了? 穆从白在司越珩下床时就睁开了眼,翻过身去抱住了司越珩睡着的枕头,用力舔着唇上仿佛还残留的触感。 司越珩再次回到床上,穆从白还是没醒,只是他躺下去就习惯地向他抱过来。 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穆从白没在床上,披着他的外套站在窗边。 外面是一片山景,昨晚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又下雨了,到处都白皑皑的一片。 穆从白一动不动对着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司越珩下床走过去,站到他旁边也往外看去,除雪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 穆从白终于转动了视线,看到他没穿外套,突然扯起衣服向他抱过来,一团暖炉倏地贴到了他背后,两条手臂紧紧地箍着他。 「你是不是没有睡好?昨晚我喝醉有做什么吵你事吗?」 穆从白突兀地问,司越珩想到昨晚,连忙否认,「没有,睡得很好。你还好意思说,现在头还疼吗?」 「不疼了。」 司越珩突然挣开穆从白的手,转过去对着他说:「以后不许这样喝了,你不知道你喝酒就醉吗?」 「嗯。」 穆从白这个保证没什么力度,但满是委屈,司越珩忍不下心说他,语气不自觉轻下来问:「饿了没有?昨晚都没吃饭,先去吃饭。」 「要是再碰到那个女人怎么办?」 「哪个女人?」 司越珩问完才明白穆从白指的是谁,「碰到了就碰到了,你想怎么办?」 「那你觉得她合适吗?」 司越珩又想起了昨晚的梦,犹豫了一秒才说:「不合适,行了吧。」 然而这一秒的犹豫在穆从白眼中,就是默认,说出来的都是骗他。 他突然贴过去,把司越珩压在了落地窗上,低头一口咬到了司越珩的耳朵。 司越珩瞬间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回忆,但不等他生气,穆从白就松了口,然后把身上的外套披到他身上,默默地去隔壁换衣服。 他看着被穆从白关上的门,摸了摸耳朵,耳尖变得烫起来。 周嘉盛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换好衣服在门口等着,梁隋从他背后冒出来,不理解地问:「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他们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一点也不意外!」 「在一起个鬼,司越珩是直的,好好地能喜欢女人,为什么要跟一个臭小子扯一起?」 梁隋盯着他说:「你不能自己被人掰弯遇到渣男,就觉得司越珩会跟你一样后悔。」 周嘉盛沉默地反省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被梁隋拐偏了,怒瞪过去,「人家好好的直男,为什么非得被强行弯了再考虑后不后悔!这是两回事!」 「行,行,你说得都对!」 梁隋认错的时候,穆从白房间的门开了,只有穆从白一个出来。 穆从白扫了眼他们,径直去敲司越珩房间的门。 司越珩换好了衣服,打开门就看到三人全盯着他,莫名地问:「你们干嘛?」 周嘉盛问:「你昨晚怎么样了?美女呢?」 「我很早就回来了!」 司越珩已经再也不提这个,关上门就拉起穆从白,「早餐等会儿要下了,快走。」 周嘉盛看着司越珩和穆从白走到了前面,梁隋忽然用眼神指了下司越珩的后颈。 他推起了眼镜,看到司越珩脖子后侧有个明显的红印,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狠狠地用视线戳司越珩的后脑勺。 早餐只到10点,他们赶在最后的时间吃到了,然后休息了一会儿,终于要去泡温泉。 由于各种需要的不同,温泉也分了很多池子,有公共的大池子,也有不同功效的小池子,还有像包间一样的包场池子。 梁隋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自然选了一个180度全景池,还带汗蒸浴室。 第197页 司越珩和穆从白先进去,更衣室分了男女,他们自然地进了男更衣室。 里面虽然有暖气,但因为是密闭的,旁边又是温泉,所以也开了换气扇,温度并没那么高。 司越珩怕冷,进去就以最快的速度脱了衣服,再把温泉服穿上,结果回头穆从白愣在那里连个扣子都没解。 「你、在害羞吗?」 穆从白还是盯着他不回话,他想起了昨晚擦身体的时候,连忙说:「我不看可以了吧?自己换完进来。」 司越珩说完就出了更衣室,穆从白看向关上的帘子,缓缓解起了扣子,就在他把上衣脱下来时,帘子下面出现了一双脚。 他勾了勾嘴角,帘子就被掀起一个角,司越珩的脑袋伸进来,直直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不是偷看,只是——」 司越珩说着视线下移,惊讶地定住了双眼。 自从来了京平,穆从白每天晚上的锻鍊就取消了,他也就没有再看过穆从白的身材,昨晚也半露半掩没有直观的概念。 此刻他才清楚地看清穆从白真的不是曾经的少年了,轮廓清晰的肌肉如同雕塑一样,肚脐下面一簇黑色由稀到密藏进了皮带下面。 他的话在喉咙卡了半晌,换了一句说出来,「——果然毛长得挺齐的。」 穆从白的喉咙暗自地滚了又滚,解开了皮带扣,双眼盯直了司越珩说:「你要看全部吗?」 司越珩没反应过来,穆从白已经把拉链也拉开,他其实挺好奇的,但怕被他看了穆从白说不定又要跟他闹别扭。 他把头退出去,隔着布帘说:「这里冷,快点出来,别着凉了。」 穆从白双眼深沉地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司越珩走到了温泉池边,却在拉开衣服看自己的肚子。 司越珩在想他以前跟着穆从白锻鍊保持的肌肉,这一年多没练了,几乎都看不见。 眼前又浮面出刚刚看到了场景,沿着曲线漂亮完美的肌肉下移,他竟然最在意的是肚脐下面那一簇黑色,还忍不住穆从白人长了那么高,其他地方应该也会跟着发育吧? 「你们在干嘛?」 司越珩突然听到周嘉盛的声音,回头才发现穆从白站在他背后的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立即把衣服扯回来,直接跳进了温泉池里,摆出了大佬般的姿势,手臂搭在池子沿上反问:「你们在干嘛?这么半天?」 周嘉盛越过还愣着的穆从白进去,盯着水里的司越珩说:「衣服是脱了泡的,你泡湿了等会儿穿什么出去?」 司越珩这才注意到衣服湿了,在水里脱了递出去,「穆小狗帮我晾起来。」 穆从白终于走进去,接过司越珩的衣服,拧干了晾在外面的暖气片上,再回来时他把衣服脱在了衣架上,径直走到司越珩旁边。 司越珩不自觉抬头,看到了穆从白的泳裤,从池子外面移动到他面前,然后对着他没进水里,穆从白才挤到了他旁边。 他终于抬起眼对上穆从白的脸,穆从白直盯着他,突然凑到他耳边悄声地问:「你在看什么?」 司越珩转过脸对上他直勾勾的双眼,却仿佛眼前还充斥着刚才那一团黑色的泳裤。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回答:「看你发育得怎么样?」 「那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是大人了。」 司越珩发自内心地夸,结果穆从白却对着他眼神一沉,扑过来把他抵在了池壁上,四肢又禁锢着他,两只眼睛像要把他戳穿一样盯着他。 他捧了一手的水拍过去,穆从白被他拍了一脸都没眨一下眼,还是直盯着他。 「我在夸你,你生什么气?」 温泉池里水汽氤氲,若隐若现的水雾蒸腾起来,像是给穆从白打了一层看不清的柔光。 他从司越珩身上挪开坐回了旁边,死死地瞪着水面说:「熏到眼睛了。」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你说我在生什么气!╰(‵□′)╯ 第80章 伤口 # 080 池子里的水因为穆从白的动作盪起来, 贴着胸口起伏,司越珩胸前被浪扫了两下终于想通,他刚刚好像把穆从白给说害羞了, 不只害羞还恼羞成怒了。 他配合穆从白的话, 转过去对着他的眼睛说:「给我看看。」 穆从白向司越珩看去,司越珩就逗他一样笑起来,他不自觉跟着笑, 等他笑了司越珩突然又说:「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他倏地捧起了一捧水向司越珩洒过去,眼睛攫着司越珩的唇, 恨不得去咬一口再狠狠堵让, 最好让这个人再也别说话。 司越珩抹开脸上的水, 用手臂箍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到他的双颊说:「穆小狗,你怎么越来越难哄了!」 他抓起司越珩的手,一口咬下去。 「松口,信不信我也咬你!」 司越珩脱口而出, 穆从白松了口, 指腹摩挲着刚被他咬过的皮肤,转过脸几乎与他的脸贴在一起,问他,「你想咬哪里?」 司越珩莫名滞住了唿吸,池子里的水冷不防又盪起来, 周嘉盛跳进水里,对着他们看来。 「你们在干嘛?」 他连忙放开穆从白,坐回了旁边, 转移话题地说:「没干嘛, 你们才是怎么这么半天?」 梁隋也进了温泉, 在周嘉盛旁边坐下,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找不到衣服了。」 第198页 这话像是暗示了什么,温泉里的四人八目相对,微妙地沉默下来。 司越珩向对面的两人打量过去,周嘉盛和梁隋也打量着他和穆从白,他没由来地冒出了好像什么隐秘被人撞见的感觉,企图打破这种气氛地开口。 「梁总,你的身材练得不错。」 他一开口,另外三双眼睛都向他盯来,他被盯得更尴尬了,为表示自己只是纯粹的赞美,清了清嗓又说:「比穆从白看着结实多了,果然小孩子还是得多锻鍊几年。」 司越珩话说完,没缓解到尴尬,反正盯着他的视线更直了,尤其穆从白,他转过眼去,穆从白的眼神像是想再咬他两口。 周嘉盛看向穆从白,突然拍水大笑起来,「越珩,你继续说。」 梁隋在水下掐了他一下,他不在意地横眼过去,「我们家越珩夸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以为他谁都夸吗?没看到有人都要气冒烟了!」 冒烟的穆从白倏地站起来,滴着水出了池子,司越珩伸手一抓,只抓以了他的脚腕。 穆从白低头向他盯来,好半晌才说:「太热,我不泡了。」 司越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松了手,穆从白径直走出去。 他看向周嘉盛不明白地问:「我说错什么了?」 「小孩子嘛!」 周嘉盛把「小孩子」三个字说得格外大声,「喜欢斤斤计较,你让他自己哭会儿就好了。」 司越珩怕穆从白真躲起来哭了,坐立不安了半天还是出去,周嘉盛在后面叫他。 「司越珩,你别这样惯着他!」 他没听,在更衣室里找到了穆从白。 因为这个池没有别人,之前换下的衣服没放进柜子,全散在沙发凳上。 司越珩掀开帘子进去,穆从白背对门坐着,低垂着头不动。 「穆从白?」 他叫了一声,里面的人不理他,只好自己过去。 可他刚走到穆从白后面,穆从白突然转身,捉到他的手用力一拽,他落在宽大的沙发凳上。 「你干什——」 一件衣服突然盖到了他脸,他掀起个角发现是他的内衣,穆从白往上凑过来,将衣服盖回他脸上,用手把他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 「你干什么?」 司越珩终于把话问出来,要去掰开穆从白捂他眼睛的手,那只手却像焊在他眼睛上一样,硬是没掰下来。 「穆从白,放开。」 「等一下好不好?」 穆从白嗓音微微发颤,吐出的气喷在他下巴和脖子,热得发烫。 司越珩听出来异样,问他,「你怎么了?」 穆从白不肯再说话,司越珩就伸手去摸,一下摸到了他的胸膛,一时不确实是哪里,还捏了两下。 穆从白克制地喘了一声,「别动。」 司越珩手贴在那里没动了,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可脑子里有一个意识又将他拽回迷雾里,否定他这一瞬间产生的念头。 他隔着衣服和穆从白的手,与穆从白对视,安安静静躺着,直到穆从白把手拿开,他的视线昏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 穆从白单膝跪在沙发凳上,身体平在他上方,另外一手握着他的皮带扣,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手心里滴出了血。 他登时什么都忘了,掀开不动的穆从白起身,抓到他的手,把还紧捏着的手指掰开,掌心破了好几个伤口,不知道是被皮带扣磨出来的,还是被指甲掐的。 「你要闹脾气就闹脾气,弄伤自己做什么!」 司越珩把皮带扔开,检查了一下伤口,不算深,但是冬天癒合得慢,而且在手上,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他把人按在沙发凳上坐下,找回衣服让穆从白穿,穆从白却伸起手,要他帮忙。 「你真是——」 司越珩没说出来是什么,认命地给他穿起了衣服,不过到裤子时穆从白终于肯自己动了。 但他手心里还在流血,司越珩无奈的抓住他的手,帮他提起裤子,一颗颗把他所有的纽扣都扣好。 「好了。」 穆从白不知又怎么了,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在他耳边满是可怜地说:「司越珩,你喜欢我好不好?」 「你还要我怎么喜欢你?」 穆从白又不说话了,他意识小崽子又直唿他的名字,用力把人推开,警告地说:「你再叫司越珩试试!」 「司越珩。」 「穆从白!」 司越珩生气地捏住了他的嘴,他却应了一声,「嗯。」 瞬间,司越珩没了脾气,发现自己全身只遮了关键,在温泉里泡出的热气消去就冷起来。 他推开穆从白去穿好衣服,然后拉穆从白出去找工作人员要药箱,处理好了伤口才放心下来。 「这几天小心点,不要碰到水了。」 穆从白任司越珩抓着他的手叮嘱,他没有反应,司越珩就抬起眼向他瞪来,把自己气笑了,又捏到他的脸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嗯。」 司越珩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嗯什么,听懂了没有?」 「懂了。」 这趟温泉他们就泡了不到半个小时,等周嘉盛和梁隋出来,吃了午饭就该准备回去了。 收拾东西时,穆从白被司越珩赶回了房间收拾,他刚刚进门,周嘉盛突然跟来,进屋后还把门锁上。 第199页 穆从白伫住脚步回头,周嘉盛越过他走到窗边,靠着窗户点了根烟才开口。 「穆从白,你叔叔不喜欢男的,你别拉他下水,让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 「我会保护他。」 周嘉盛笑出声,吐了口烟说:「别天真了,你怎么保护他?你能堵住旁人的嘴不许人说?还是能止住那些揣摩他的骯脏想法?你是他带大的,到时说你们的话只会更难听,你能怎么办?杀光所有议论你们的人?」 穆从白双眼倏然冰冷下去,周嘉盛看去惊得心颤,他感觉穆从白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想法。 他吸了口烟继续说:「就算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他对你只是亲情,也不可能喜欢男人,你想怎么样?逼他和你在一起?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对他来说我是最重要的人,只要我不同意,他不会和哪个女人在一起。」 周嘉盛对穆从白这样的话一点不意外,甚至早就猜到了,他灭了烟把菸头扔进垃圾桶,站到穆从白面前才开口。 「你可以这么自私,可是你真的满足你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吗?还是你打算一步一步把他拉下来?……就算他勉强同意和你在一起,你确定他会开心,他会变得真的同性恋?」 穆从白眼神如同无数的尖刺刺向了周嘉盛,但是周嘉盛还要刨开他最阴暗的地方,直白地说出来。 「如果哪一天他后悔,想要离开你。你打算怎么办?像你的亲生父亲一样,逼死他吗?」 穆从白捏紧了双拳,像是一颗已经被点了火的炸弹,周嘉盛却错了他往外出去,在他背后说:「不要讳疾忌医,趁早去看医生。」 「无论你从梁隋那里知道了多少——」 穆从白蓦地回头,对上周嘉盛的视线邪妄一笑。 「——他都是我的。」 周嘉盛被这一眼看得全身寒慄,甚至让他觉得是不是记错了,面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青涩少年。 突然,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司越珩的声音隔着门隐约透进来。 「穆小狗,开门。」 穆从白从周嘉盛身边走过去,目不斜视,在门打开的瞬间他变回了司越珩的穆小狗,瘪起嘴望出去说:「周嘉盛欺负我。」 司越珩往里探头,看到房间里的周嘉盛,「嘉盛哥,你在这里干嘛?」 周嘉盛深了一口气平復,推起了眼睛转身,如常地看向司越珩说:「找他借东西。」 「借什么?」 「你猜。」 司越珩猜不出来,但看出了周嘉盛在生气,最近他身边的人好像都爱无缘无故生气,他问周嘉盛,「你怎么了?又和梁隋吵架了?」 「管好你自己吧!傻不拉叽的!」 周嘉盛挤开了门口的两人出去,司越珩不服地说:「你这是人身攻击!过分了。」 「更过分的我还没说呢!」 周嘉盛回了对面的房间,梁隋出来被他一把推回去,把门关得震出了一声巨响。 司越珩莫名其妙,问穆从白,「他怎么了?你们刚在干什么?」 穆从白眼睛一眨,泛起了红说:「他说你看上了昨天的那个女人,你要和她在一起,叫我不要天天缠着你,防碍你和别人谈恋爱。」 司越珩看着他眼角瞬间积起的水光,指尖抹过去。 周嘉盛确实会和穆从白说这样的话,他解释地说:「别听他胡说,昨天真的只是因为演出正好是我之前翻译的小说,我才去看的。我没看上谁,也没有要和别人谈恋爱。」 「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 穆从白的眼睛直勾勾地勾着他,「以后你也不会和别人谈恋爱!」 如果是以前司越珩大约会毫不犹豫地说好,可是对着穆从白仿佛燃烧着什么的眼神,他不自觉地逃避了,避开穆从白视线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去收拾行李,这么半天你还一件没收。」 穆从白定在原地,司越珩瞥了瞥他自己往里进去,他一把抓到司越珩的手腕将人拉回来。 司越珩勐不迭撞在他胸口,眼神慌张地向他抬起来,「你干什么?」 他仿佛从眼睛倒出来的感情灌进了司越珩眼中,可是话钻出喉咙却变成了,「我自己去。」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要忍不住了 第81章 牙痒 # 081 昨晚的雪下得太大, 下山的路清出来已经有些晚了,他们回到城里已经晚上,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去。 梁隋把他们送到楼直接被周嘉盛赶走, 在电梯里司越珩突然想起来问:「嘉盛哥, 今年过年你回去吗?」 「你考虑得也太早了,还有一两个月。」 「几个星期就过去了,你不提前请好假吗?」 去年周嘉盛就因为太忙没回成, 但他还是没什么在意地说:「到时再看,过不过年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不行等年后再回去也一样。」 司越珩突然提议, 「要不把舅妈和二舅接过来过年, 反正也没有什么亲戚要走,回去还要听镇上的人说三道四。」 他其实想了很久,因为去年他和穆从白回去,镇上还有人拉着他问「周嘉盛是不是去和那个男人一起了」。 周嘉盛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电梯到了, 走出去才回答:「我没时间, 到时他们来了你去接。」 第200页 「那叫他们早点来,穆从白放了寒假可以陪他们逛逛。」 司越珩擅自决定,穆从白抓着他的手盯过来,他问:「你有什么意见?」 穆从白没有意见,只是不满他的寒假不能一直粘在司越珩身上, 他都已经想好了放假就和司越珩一起去上班。 周嘉盛瞥着视线忍了半天,终于说出来,「拜託他们来了你们正常点, 别让他们误会。」 「误会什么?我们哪里不正常?」 司越珩毫无自觉地反驳, 周嘉盛用视线指了指他和穆从白牵在一起的手, 他连着穆从白的手一起举起来,「怎么了?」 周嘉盛简直要被这个傻子气死,「哪有两个男人没事手牵手!」 司越珩这回终于意识了,他想解释穆从白还是小孩,可是不等他说出来,脑子里就冒出来在温泉时穆从白块块分明的腹肌,还有他在眼前晃动的泳裤。 他再转头向穆从白看去,现在他对上穆从白的视线需要抬头了。 周嘉盛对着他冷笑,「终于发现你家小孩比你还高了,还比你壮了,能一掌拍死你了!」 司越珩还记得穆从白第一次问他可不可以牵他的手,若有所思了片刻,把穆从白不肯放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严厉地对他说:「听到没有,你现在是男人了,不需要再牵手了。」 穆从白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睛不眨地盯着他。 司越珩早就摸明白穆从白的表情,这明显就是在生气。 实际上他没觉得牵下手有什么,可是脑子里像是有个意识在驱使他,让他听周嘉盛的。 「进屋了,明天还要上课。」 司越珩推了穆从白一把,打开门把穆从白推进去,然后回头对周嘉盛说:「嘉盛哥,你早点睡,别熬夜。」 穆从白进门时,回头看了周嘉盛一眼,向周嘉盛露了一个诡谲的微笑。 周嘉盛被这个笑弄得头皮发麻,看着关上的门,他突然觉得是不是弄巧成拙了,不然穆从白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司越珩进屋就去洗澡,虽然车上一路暖气很足,但看了一路的雪,视觉上还是觉得冷。 他洗澡出来,穆从白对着浴室的门坐在床上,见到他就把他拉过去,按到床上坐好,然后拿着毛巾给他擦头髮,擦完还给他吹。 这倒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司越珩觉得穆从白今天格外沉默,听着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他问:「穆小狗,还在生气呢?」 过了好一会儿穆从白才说:「不是你说我已经男人了,所以今天我回房间睡了。」 司越珩笑了一声,抬头看去,被成为男人的穆从白按回去,还要显摆成熟地说他,「别乱动。」 「那你别半夜跑来我房间。」 「你不知道锁门吗?」 司越珩听出了穆从白这话的阴阳怪气,又抬起头去盯着他,「你没有偷偷藏着我房间的钥匙?」 「藏了,你锁了我也能进来。」 司越珩无语地笑了,结果穆从白一时忘了动吹风,他被烫地缩了下脖子。 穆从白连忙拿开吹风机,低下头去看,「烫到了吗?疼不疼?」 司越珩感觉到穆从白吹了吹他的头皮,想说没事,却看到对面浴室的隔断玻璃上,穆从白吻在了他的头髮上。 不对,穆从白只是在给他吹而已! 司越珩说服自己不去多想,穆从白也只有那一下,然后直起身认真地给他继续吹头髮。 他不开口,穆从白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地吹完,穆从白放好吹风机对他说:「晚安,我走了。」 「洗澡记得把手包起来,别碰水。」 穆从白应了一声走出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司越珩盯着他出门,好半晌才回过头,下意识又看了眼浴室里的玻璃,摸了摸那刚才块的头髮,指尖莫名发烫。 这一次穆从白真的说话算话了,司越珩没有再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 但是他一个人却变得睡不好了,总是做一些奇怪又旖旎的梦,比如在他口渴的时候被人餵了一团怎么也吮不出汁的果冻,比如突然到了雪地冷到发抖时被一只发热的章鱼缠住,再比如被一只巨大的野狼叼住了脖子还有什么掐到了他的舌头。 到了早上醒来他总是很精神,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这么精力好过,怀疑是不是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在这方面格外需求,可是他也没有别的途径解决,只有每天起床就躲进厕所里,偏偏这时候穆从白来叫他。 「你在里面做什么?」 卫生间的门隔音并不那么好,司越珩被吓得一个激灵,差一点就痿了,可偏偏差点,他咬着牙不回话,穆从白就不走,非要在外面问他。 「你怎么了?」 「你烦不烦,上厕所你也要管啊!」 门外面没了声音,司越珩继续,最后没有忍住喘了一声,穆从白的声音冷不防又响起。 「你哪里不舒服吗?」 司越珩没有听出来穆从白声音在发哑,他缩起了身体死死瞪着门,磨砂的玻璃能透出一点外面外面的影子,他说不出话,只能瞪着那抹影子听着穆从白的声音到结束。 穆从白一直到司越珩开门出来还在外面,看到司越珩微红的脸颊,他靠过去用额头去贴司越珩的额头,双手还掐着司越珩的肩膀不让他逃。 第201页 感受到司越珩唿出还带着灼热的气息,他问:「没有发烧,是不是肚子着凉了?」 司越珩恍惚的脑子终于清晰起来,推开贴太近的人说:「没有,我去换衣服。」 穆从白突然抓起他的手,抬起来捂在了鼻间嗅了嗅。 他想起了这只手刚做了什么,倏地耳尖发红,连忙把手抽回来,「你、干什么!」 穆从白对着他如常一笑,「你的手有点香,刚碰了什么!」 「你管我碰了什么!哪里香了!怎么可能香!」 司越珩简单要被这小混蛋气死了,他觉得穆从白就是故意来让他出糗的,硬把穆从白推到了门外,锁起了门,他才松了气。 可是他却不自觉嗅了嗅自己的手,香吗?他什么也没闻到? 终于穆从白要放寒假了,这段时间同样的事发生了好几次,弄得司越珩都有些无法面对穆从白,最后不得不警告穆从白别总在他去厕所时来叫他。 到了放寒假这天,周妈妈他们正好到,司越珩年底不忙就请假开车先去学校接穆从白,再一起去火车站接周妈妈他们。 穆从白会在学校睡午觉,宿舍里也有一些东西,司越珩把车开到宿舍楼下,上楼去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顾辑,听他说买了今天的火车票回家,就说顺路送他过去。 顾辑也没有客气,收拾好东西下楼,司越珩见他东西带得多就要帮拧箱子,结果被穆从白拦住,穆从白把自己的包给了司越珩,自己帮他拧起了箱子。 他有点受宠若惊,对上穆从白的视线,倒吸了口凉气什么也没敢说。 车上顾辑独自坐在后面,闲聊地问穆从白的寒假作业,穆从白却没有听见似的,眼睛一直盯着司越珩。 他以前想了很久都没明白穆从白对他敌意,直到他们班里有个男的和男的在一起了,才终于意识到穆从白为什么突然不理他。 在学校里,穆从白几乎是神话一样的存在的,长得又高又帅,成绩优异,连体育成绩都是第一,一点不夸张的说,每一天都有人向他表白。 可是穆从白谁也没搭理过一眼,在这方面冷漠得如同没有感情。 他亲眼见过一个文静漂亮的女生向他表白,结果表白才说了一半,穆从白就冰冷地回了一句,「你挡路了。」 即便这样仍旧有人前仆后继来追求他,毕竟只要不谈感情,穆从白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大部分教授都很喜欢他。 所以那些喜欢穆从白的人没觉得穆从白冷漠,反而认为他更完美了,遇到真爱前不与任何人暧昧,然后幻想自己说不定就是那个真爱。 顾辑觉得那些人确实都只是在幻想,他和穆从白做了这么多年同学,穆从白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穆从白,在跟你说话!」 司越珩提醒穆从白,顾辑连忙说:「没事,我随便问问,不用理我。」 穆从白余光往后瞥了一眼,满是警告的意味,顾辑用眼神表示他什么也没发现。 到了车站,司越珩把顾辑送到了安检,等顾辑走了才转去接周妈妈他们。 动车没有晚点,但他们来早了,这会儿没有车到站,出站口只有零星的人不时从里面出来。 司越珩在边上靠着墙,穆从白站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问:「冷吗?」 他要说不冷,穆从白却已经抓起他的手,塞到了自己衣服口袋里。 这个动作穆从白的胸口几乎和他贴在一起,几乎将他整个人挡住。 穆从白低下眼来望着他一笑,他觉出了这个姿势的暧昧,拒绝地说:「我自己有口袋。」 这回穆从白倒是很听话,把他的手放出来,但他把手塞回自己口袋,穆从白的手也跟着塞过来。 司越珩很无语,「这有什么区别。」 「你的口袋比我小。」 「放我自己的手够了。」 穆从白在看不见的口袋里,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地握紧,「这样就刚好了。」 「穆从白!」 司越珩要抽手却完全挣不开,他抬眼对上穆从白的双眼,穆从白像完全不明白他们这样有多奇怪,还不解地望着他问:「怎么了?」 这时有人路过,向他们奇怪地盯过来,司越珩下意识把脸躲到穆从白的阴影里,小声说:「有人在看我们,放手。」 「看我们怎么了?」 穆从白故意往前贴去,把司越珩完全挤在了怀里,司越珩只能抵着他的胸口仰头,唇几乎擦着他的下巴滑过。 他感觉到了司越珩变得急促的心跳,面不改色地望着司越珩紧张的双眼。 司越珩说:「你都这么大了,靠这么近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 他说不出来,穆从白给了他一个台阶,「你叫我咬一下我就让开。」 「你是狗吗?」 「嗯,牙痒。」 司越珩盯着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他蓦地把脸埋进了司越珩的脖子里。皮肤被衣服捂得发热,他先轻轻地舔了一下,司越珩微微一缩想要挣开,他没给机会,一口咬下去。 又有人走出来,向他们这里盯来。 司越珩从路人的眼中意识到了什么,他们这样就像是穆从白在亲他一样,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起来,用力挣着穆从白的手。 第202页 穆从白的咬勐然变成了吮,他微微一怔,本能地轻轻发出了一声「唔」。 「司越珩。」 穆从白终于了口,喉咙发干,抬起眼来对着司越珩,他们的胸口抵在一起起伏,眼神交汇就如同相互缠绕的荆棘,理不清,分不开。 作者有话说: 我有一腔浓列,但无法诉说的爱。 藏在夜晚你床前的月光里。 藏在飘落过你耳畔的雪花里。 藏在天际,藏在你身边。 藏在你看向我时,你眼中的倒影里。 第82章 不乖 # 082 出站口的广播响起了列车到站的提示音, 人也逐渐多起来,在人群的遮挡中,贴在墙边的两人反而显得不起眼了。 司越珩终于躲开了穆从白的视线, 「可以了吗?」 「嗯。」 穆从白回了一个含煳的鼻音, 口袋里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然后指尖不舍地粘着握住的手退出来。 司越珩的感官还集中在被穆从白咬过的地方,微微有些疼, 还有些说不出的灼热。 他想摸一下,可穆从白盯着他, 让他仿佛羞于什么不敢正视, 刻意地轻清了清嗓, 「舅妈他们的车到了,走吧。」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转过去,从他身前熘走,衣角像是不舍地随着司越珩被掀开,然后又落回来。 他悄悄把存了司越珩体温的唇抿进嘴里, 牙齿用力刮过, 再跟过去。 周妈妈和周父两人像是搬家,大包小包走出来,远远就喊起来。 「越珩!小白!」 司越珩看到他们挥了挥手,回头叫穆从白,却发现他站得隔了好几人远, 视线相对了一眼他才挤过去,隔着衣袖抓起穆从白的手腕,往出口处挤。 来接车的人很多, 出口处更是层层叠叠挤不进去, 司越珩拉着穆从白挤得太斯文, 反倒差点被推摔了。 穆从白就着被他抓到的手搂住他,一把将他抱过去,他们胸口又撞在了一起。 司越珩猝不及防没有站稳,下意识手往前抓,抓进了穆从白敞开的羽绒服里,揪住了穆从白腰际的毛衣。 他趴在穆从白胸口,清楚地感觉到了穆从白急乱起来的心跳,仰头望去。 穆从白没有看他,但紧紧地护住他,眼睛向刚刚推到他的人睨去。 「人这么多又不是故意的,走了。」 司越珩抓在穆从白衣服里的手捏了一下,穆从白倏地收回视线对着司越珩,他捨不得就这样放开,仍旧紧扣着手不松,就这么被周围的人推挤着紧贴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里面的暖气太热,司越珩感觉浑身都发烫,站稳了脚把手拿出来,推开穆从白搂着他的手,却把穆从白敞开的衣服扣起来,「天这冷,敞开会着凉。」 穆从白一动不动任他把衣服拉上,视线粘着他不松,他转身要走,手却被突然拉住。 「别闹,舅妈他们出来了。」 司越珩把手抽出来,周妈妈和周父已经出来,他绕到外面人少的地方,终于成功接到了人。 周妈妈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拉住他说:「你们等很久了吧?都怪你二舅,连点东西都拿不动。」 周父刚要反驳,但被周妈妈看了一眼放弃了。 穆从白跟过来,与司越珩隔了一步的距离,周妈妈看到他立即放开了司越珩过去,「小白又长高了,都比你叔叔高了!」 司越珩向穆从白瞥去,正好撞上穆从白向他看来,他莫名地躲开了眼。 「你们这是怎么了?」 周妈妈看出了两人的古怪,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是不是吵架了?还真稀奇,小白你惹叔叔生气了?」 穆从白盯着司越珩不眨眼,也不开口,司越珩没由来的有点慌,解释说:「我们能吵什么架,是他现在长大了,不像以前那样了。」 他说完就感觉穆从白看他的眼神沉下去,不知又在想什么。 周妈妈倒是没有多想,还劝穆从白,「越珩他呀实际特别喜欢粘人,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别人抱他,他就往人怀里趴,乖得不得了。」 穆从白瞬间眼睛又亮起来,像是很感兴趣。 周妈妈还要再说,司越珩倏地抢道:「舅妈,走了,不然要堵车了。」 司越珩说完就去拧周妈妈刚放下的东西,穆从白来帮忙,与他的手握到一起,东西不放,手也不放。 他看去又与穆从白的视线缠在了一起,周妈妈过来,他连忙地转眼开说:「穆从白,你去帮二舅拿。」 穆从白的视线像胶水一样从他脸上刷过,总算松了手向周父走去。 最后大部分的东西都到了穆从白手上,拧起来迈着长腿独自走在了前面。 「他这是怎么了?」 周妈妈看着穆从白颀长的背影,感觉是觉出了一点不对。 司越珩想了想也不明白,他已经纵容得当街把脖子给他咬了,小狗崽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他最后总结,「叛逆期。」 周父突然接话,「就是等太久了,这里人又多又吵,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那个年龄哪里呆得住嘛!」 周妈妈很贊同,「那快走吧,回去再说。」 司越珩没有解释,实际穆从白比谁都呆得住,平常周末的时候要不是得吃饭睡觉,穆从白能搂着他在床上躺一天,连话也可以说。 第203页 他有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问过他怎么不去和同学玩,穆从白回答他没有和你好玩。 然而穆从白的玩就是盯着他,小狗崽一样没事来打扰他做事。 车站里的车实在太多,司越珩进来时把车停在了外面。 他们大包小包找到车,把东西都塞进后备箱,周父才开始感慨,「上次来还是送嘉盛上大学,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处都变了。」 这几天都在下雪,司越珩接道:「二舅,先上车,你不冷吗?」 他一说周父才想起来冷,转眼一看发现周妈妈已经在车上了,连忙钻进去说:「你怎么这么快!」 「我还以为你不怕冷呢!越珩,小白,你们也快上来。」 司越珩关好车门,从车尾绕去驾驶座,穆从白忽然一把拉住他,把他揽过去靠着后备箱,抵在他面前直直盯着他。 「你又干要什么?」 穆从白的手塞在外套口袋里,像是在表示他不会干什么。 司越珩看到刚拉起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敞开了,穆从白人和衣服一起像个牢笼一样罩着他,莫名其妙地问他。 「我不像以前哪样了?」 他感觉到穆从白身体涌同的热气,胸口用力地起伏了一下,向不知发什么神经的崽子瞪去,「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上车。」 司越珩毫无犹豫地推开穆从白,快步绕过去坐进车里,过了好一会儿,穆从白才从另一边坐进副驾。 他只往旁瞥了一眼,启动车子,「系好安全带。」 列车到站的时间刚好赶在晚高峰开始前,他们没被堵路上,在天黑前回了家。 司越珩带着周妈妈和周父上楼,两人从进电梯开始就到处打量,一直到出电梯,他指着左右的两道门说:「这边是嘉盛哥住,我和穆从白住这边。」 周妈妈把到处都审视清楚了终于说:「这里的房租是不是很贵?看起来高级得和电视里一样。」 司越珩如实地说:「不贵,是梁总空置的房子,便宜租给我们了。」 「梁总?」 周妈妈一时没想到梁总是谁,司越珩这一年叫习惯了,解释说:「就是梁隋。」 「哦,他是老闆啊?是不是很钱?」 司越珩看出了周妈妈在担心什么,回道:「梁隋不是那种人,一直挺照顾我们的,你别多想了。」 周妈妈点了点头,显然还是没放下心,司越珩就转开了话题,「嘉盛哥今天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你们先进去休息。」 穆从白去打开了周嘉盛那边的门,拧起东西进去,司越珩在门口教周妈妈和周父输密码,教会了才进屋。 两边的房子格局差不多,周嘉盛自己从来不收拾,全靠一周来一次的保洁。 司越珩以为会看到乱成一团,没想到竟然还很干净,甚至连客房都收拾出来了,铺好了被子。 周嘉盛肯定不可能这么周道,多半是梁隋叫人整理的。 他指着客房说:「嘉盛哥他住那间,这一间是他给你们留的。」 周妈妈到处看了一遍,回来问:「怎么这么干净?谁给他拾的?」 司越珩本来想说是请人,但对着周妈妈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妈妈干脆问:「他和梁隋到底怎么样了?平时也不跟我们说,他是不是也住这里?」 司越珩知道梁隋肯定有时候是在这里过夜,但不知道梁隋算不算住在这里。 梁家的事他不太清楚,只知道梁隋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家里对他结不结婚似乎不管,他自己也是独立创业,对周嘉盛似乎也挺从一而终的,应该是个不错的对象。 可是周嘉盛只想走肾,不想走心。 「我明白了!」 周妈妈看司越珩半天没说出来就猜到了,「他就是一天天混日子,什么都不考虑。不说他了,说了就生气。」 她说着叮嘱起了司越珩,「你和小白千万不要像他,好好地找女朋友,过圆圆满满的日子。」 司越珩第一次对这样的话感到了心虚,转眼见到穆从白盯着他这边。 他岔开话题说:「舅妈,先把东西放好吧,你们带了些什么。」 说到这个周妈妈顿时心情好起来,清点起了带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吃的,只要是存放的,一年四季产的都有。 她把需要做的都分出来,对司越珩说:「周嘉盛是不是天天自己不做饭,上你们那儿吃。」 司越珩笑起来,「他上下班时间有时不固定,常常只能吃冷饭。」 周妈妈一脸「我就知道」的说:「这些拿去你们那边吧,放这里臭了周嘉盛都不会看一眼。」 司越珩很认同这点,周嘉盛不到迫不得已连方便面都不会动手泡的。 收拾好了周嘉盛这边,周妈妈和周父又去了他们家,周妈妈又参观了一遍,非常没有原则地拉踩了周嘉盛一番,连看到拖鞋都要说一句他们比周嘉盛放得好。 房子的厨房很大,周妈妈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好后,又开始夸他们的厨房,夸后就要开始做饭。 司越珩说:「你们赶了一天车都累了,等嘉盛哥回来我们出去吃。」 「坐车累什么,你和小白在车站站了半天,你们去休息,我和你二舅做。」 周父连忙说:「你让她做吧,来之前天天念叨着要给你们做什么。」 第204页 「舅妈真好。」 司越珩靠去抱了抱周妈妈,结果被笑了,周妈妈说:「你也跟小白一样会撒娇了。」 他蓦地一怔,向厨房门口的穆从白看了一眼,正经起来和周妈妈说了厨房里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了,跟家里都差不多,你们去玩吧。」 周妈妈把司越珩推出去,司越珩又和厨房门口的穆从白对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地回了房间。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城市的灯火亮起来,从房间的落地窗看出去,脚下一片璀璨。 司越珩走到窗前,那里有一张单人沙发,躺进去对着窗户的玻璃,终于扯开衣领摸到了在车站被穆从白吸过的地方,留了一个明显的红印,就仿佛是吻痕。 不对! 他下意识否认,穆从白只是不知道又在和他闹什么别扭,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认知,把咬他当成撒娇而已。 穆从白走到门口,司越珩听到脚步声就向他看来,他进去把门锁上,然后走过去。 「你锁门干什么?」 穆从白在沙前停下,蹲到他面前捉起了他的手才说:「不想被打扰。」 「有什么被打扰的?」 司越珩立即要把手抽走,却被穆从白握得更紧,他垂眼对上了穆从白的双眼,像是被什么吸住无法再转开。 穆从白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把他的手拉过去贴住了自己的脸,望着他问:「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 司越珩脱口而出,又笃定地补充,「你再这样莫名其妙闹别扭,小心我揍你。」 穆从白忽然笑了一下,收起他仿佛要侵略进司越珩眼里的眼神,蹭着他的手说:「我累了,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你就推了会儿箱子,撒什么娇!」 司越珩看着恢復成平时模样的穆从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指尖摩挲了一下穆从白握着他的手,忽然说:「穆小狗,你一直这么乖不行吗?」 第83章 浴室 # 083 窗外的冷光与房间里的灯交汇在司越珩脸上, 绘出了冷暖对比的光影。 穆从白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整个人倾过去,身影完全笼罩住了司越珩, 压下要从喉咙里逃出来的欲望凶兽, 不轻不缓,却容不得反对地回答。 「不行。」 司越珩后背紧贴着沙发,有种要被穆从白这眼神吞了的错觉, 他转开脸避过穆从白的视线,「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越不知分寸了。」 穆从白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瞬间变得天真又无知, 像是真的不懂司越珩在说什么一样问:「我怎么了?」 司越珩又转回视线向他看来, 眼眸的流转如同在他如同深潭的眼里,漾起了涟漪,他撑在扶手上的手握紧,绷起了一条条突起的青筋。 「就像你现在这样。」 司越珩为了表示是哪样,摸过去抓到了穆从白的手, 蓦地被上面布满的筋吓了一跳, 他不明白穆从白是和沙发有什么仇,安抚般地捏了捏,穆从白倏地放松下来。 他才严肃地指责:「你这个姿势是为了显示你长得高吗?」 「嗯。」穆从白微微一笑,反抓住了司越珩的手,十指相扣地握过来, 问他,「你不喜欢吗?」 「我——」 司越珩说了一个字感觉这个问题很奇怪,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变成了教育, 「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讲一讲, 和人相处的距离感。」 穆从白认真听讲,却一点没有拉开距离,也没打算放了他的手。 他就把穆从白扣着他的手举起来,「比如这样,你现在长大了,不许再这样牵我的手。」 「为什么?」 「人家谈恋爱才这样牵!」 穆从白不认同地说:「可是我们都是男的。」 「男的就更不行,就好像、像——」 司越珩怎么也没说出来像什么,穆从白还要追问他,「两个男的像什么?」 「像变态!你烦死了,放开!」 司越珩的道理讲不下去,耍起赖要推开穆从白,却没能挣开穆从白与他嵌在一起手,反倒被穆从白抓着压到了椅背上,成了他完全被掌握的姿势。 穆从白还一只膝盖跪到沙发上,把他的腿挤向了两边,向他贴近过来,如同要对他做什么一样望着他。 「穆从白!」 司越珩的声音有点慌,穆从白不急不缓地应了他一声「嗯」,视线描过他微启的唇,然后沉起声音告诉他。 「司越珩,我就是变态。」 司越珩真的慌了,他头一回在穆从白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仿佛里面有什么化成了实体,伸出来像蛇一般爬到他身上,紧紧地缠住了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放开,小崽子!」 穆从白一动不动盯着司越珩,欣赏他红透的耳朵,急促起伏的胸口,那双像开满桃花的眼睛像是快要哭了。 「穆从白,我真的要生气了。」 穆从白的唿吸狠狠一滞,司越珩可能不知道自己说要生气是什么模样,他确实不正常,他真的想看司越珩那双眼睛在他身下哭出来,想看司越珩真的生气却又不捨得他难过,没有底线地不断对他妥协。 可是那天周嘉盛的话他确实听进去了一句,他害怕司越珩对他只有妥协,怕司越珩和他在一起再也不会笑了。 第205页 「叔叔。」 穆从白忽然叫了一声,司越珩从这两个字里放松了片刻,可穆从白却俯过身来凑在了他耳边,一口轻咬在他耳朵上,他被吓得一缩,穆从白一下就松了口,贴在耳边低低地说:「对不起。」 司越珩不确定这声对不起是说给什么的,穆从白声音落下就松手,指尖抚过他被咬的耳朵,收起膝盖如同绅士一样站直起来,变回了他乖巧的穆小狗对着他微笑。 这回变成了司越珩紧握住沙发的扶手,视线像被锁在穆从白眼里,对着他好半晌才找回了被扰乱的意识。 他生气地站起来,捏住穆从白的嘴,像以往一样想要教训点什么,可是话在喉咙里换了好几轮都没想好他到底要说什么。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接着是拧锁的声音,没能拧开,周父隐约的声音透进来。 司越珩最终放开了穆从白什么也没说,从他面前走过去,却又被拉住了手。 「穆小狗,够了。」 穆从白不听话地向他抱过来,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脸与他越靠越近。 他不受控制地心提起来,穆从白的唇却擦着他的脸颊错过去,只是埋在他脖子里抱了他一下。 「我去开门。」 穆从白说完就放开他,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向门口走去。 门打开,周父在外面往里探头,看了司越珩奇怪地问:「你们干什么呢还锁门?」 司越珩解释不出来,穆从白却自然地回答:「可能不小心锁上的。」 周父没有那么细心,说了就信了,问穆从白,「你舅奶奶问有没有香料。」 「有,我去拿。」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和周父离开了门口,他愣在原地半天,最后又躺回了沙发里,转过去看外面的夜景,却又看到玻璃上映出他脖子上的红印。 他闭起眼睛,长长嘆了口气。 穆从白没有再回来,直到周嘉盛回来,才来叫他去吃饭。 家里的暖气足够,司越珩脱了外套脖子就露出来,他看了穆从白一眼,去衣帽间换了一件高领毛衣。 走出来时穆从白盯着他的脖子,他如常地说:「别发愣,去吃饭。」 穆从白在司越珩走到他身边时,轻轻地握了下司越珩的手指,但只碰到就被司越珩躲开了。 「好香!舅妈做的就是不一样。」 司越珩就走去见到人就喊起来,撇下穆从白快步往餐厅过去。 周嘉盛正在偷吃,朝着后面的穆从白瞟了一眼,问司越珩,「你这么兴奋干嘛?是不是想掩饰什么?」 司越珩向他看了一眼,明显心虚地说:「我一年没吃到舅妈做的饭了,我高兴!」 周妈妈端菜过来,「你以为都像你,都不知道欢迎你妈一下。」 周嘉盛打量着司越珩,又看了眼穆从白,直觉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随口地敷衍他妈,「你要怎么欢迎?在楼下拉条横幅,再请个仪仗队怎么样?」 周妈妈快一年没有见到他,这会儿还充满了母爱,不跟他计较,放下菜说:「谁稀罕!菜都齐了,小白,快过来吃饭。」 穆从白还站在外面,她连忙喊:「小白,快过来吃饭,又跟你叔叔闹别扭了?」 司越珩回过头看去,「穆从白,过来。」 穆从白沉默地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膝盖在桌下碰了碰他,他不着痕迹地把腿收走。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蒸腾起的热气将本来色调冰冷的餐厅映得很。 谁也没有注意桌下的小动作,周妈妈介绍起了今天的菜,说起了这一年镇上的趣事。 吃完饭后,周妈妈还是不让他们动手,和周父连厨房的角落也打扫干净,要不是司越珩拦着,恐怕要给全屋做个大扫除。 「那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周妈妈习惯早睡,九点多对她来说已经很晚了,拉起瘫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周嘉盛。 「还这么早,你们先去睡。」 周嘉盛觉得他回去肯定要被教训,扒着沙发不肯走。 周妈妈的母爱耗尽,一巴掌拍过去,「早什么早,你再这么熬夜下去要成秃头了,你看你爸。」 周父连忙摸了摸头髮,「我没秃。」 「你儿子要秃了!周嘉盛你走不走!」 最终,周嘉盛在他亲爱母亲关爱的眼神下,还是走了。 到了外面他去开门,他妈突然神秘地拉着他问:「越珩和小白,他们怎么了?」 他心跳一沉,按错了一个数字,盯向他妈反问:「他们怎么了?」 「我看越珩好像不太爱理小白,小白也不像以前那么亲他了,他们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周嘉盛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穆从白今天是因为他爸妈在收敛了,原来是把人惹到了。 他冷笑一声说:「他们都快好一起了,哪有什么矛盾!」 「也是,小白都这么大了,肯定不像小时候那样爱粘着人了。」 周妈妈没有听明白周嘉盛的话,还自己解释了过去,周嘉盛腹诽他可比小时候粘人多了,恨不得脱了衣服那种。 门里的司越珩正在催穆从白去洗澡,穆从白虽然回了自己房间睡觉,但衣服还在他房间的衣帽间里。 他说了很多次,甚至把他的睡衣拿去隔壁房间,但穆从白还是每天来他的房间洗澡。 第206页 穆从白洗完澡出来,司越珩才想起来赶他,「以后回你自己房间洗澡。」 「嗯。」 穆从白随口地答应,他全身只穿了一条睡裤,过去抱住司越珩,在他耳边说了句,「我走了。」 司越珩知道这是又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伸手一推,推到了穆从白腹间手感分明的肌肉,才反应过来穆从白没穿衣服,忙收回手说:「下次把衣服穿好再出来……天气冷。」 穆从白放下手盯着他不说话,他催道:「快去睡觉。」 「晚安。」 穆从白像是要分别一样,万般不舍地出了房间。 司越珩看到关上的门,没由来地松了口气,坐在床上静了好久才去洗澡。 热水沖走了他满脑子的杂乱念头,上床就蒙着被子睡过去。 穆从白进来时司越珩睡得很沉,漆黑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见,他轻轻关好门,准确地走到了床前,盯着床上起伏的微弱轮廓半天,最终还是钻进了被子里。 司越珩被打扰不满意地翻了个身,他伸手一捞,刚要滚走的人寻着热源拱到了他怀里,还自然抱住他,嘴里说了一句什么。 他寻着气息找到了刚刚嘟喃的唇,轻轻将唇瓣含进了嘴里,舌尖游过去往里挤,被司越珩排斥地抵出来,他生气地咬住了嘴里的唇,没捨得用力,最后吮出了一片亮晶晶的水色。 虽然看不见,但听到司越珩闷哼的声音画面已经出现在了他脑中,他满意地舔了舔,拍了拍怀里的人,司越珩就安静地睡过去。 司越珩又做梦了,他梦到穆从白不见了,他刀山火海,千难万险地去找人,最后终于把人找到,却发现穆从白是大反派。 在一个充满魔幻元素的洞穴里,十米高的穆从白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一只手就把他捏住,用巨大的手指玩弄他,说如果他不听话就吃了他。 他当场就吓得逃跑,却被穆从白抓了回去,然后画面一转变成了他房间的床上,穆从白就像白天那样望着他,抓着他的手压制住他,向他吻过来。 司越珩被吓醒,睁开眼坐起来,天已经亮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松了口气,双手搓着脸想忘记刚才的梦,脑子却把梦里的画面想像得越加清晰。 他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找个人谈恋爱,不然为什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 突然,房门响了一声。 司越珩吓得一抖,转头看去,门被打开,门外的却不是穆从白,而是周父。 「越珩,你醒了吗?你舅妈叫我来问你早上想吃什么?」 周父没有进来,司越珩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你们这么早?穆从白呢?」 「他跟他舅奶奶一起在做早饭。」 司越珩下床出去,在厨房看到了穆从白,还是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大崽子,不是梦里的巨大反派,也不是那个强势得有些可怕的男人。 不对,他在想什么! 司越珩敲了敲头,连忙跑回房间。 周父盯着他挠了挠头,想他这是怎么了?还没睡醒吗? 吃早餐的时候,司越珩总算把梦给强行忘记了,吃他和周嘉盛要去上班,穆从白就带周妈妈和周父出去玩。 周嘉盛上班的医院离小区不近不远,每天都打车去上班,不和司越珩一路。 周妈妈和周父节约,不肯打车,就跟着司越珩一起去坐地铁。 司越珩在下一个站就得换乘,只能同乘一个站。 早高峰的地铁人挤人,周妈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深恐走丢了。 周父紧紧攥着她的手说:「你怕什么,走丢了就打电话,实在不知道你找警察。」 「呸呸,一大早的说什么走丢了,好好跟着小白。」 穆从白紧贴在司越珩后面排队,车来得很快,先下后上看着很有秩序,但还是挤得不行。 「舅妈,二舅,你们先上。」 司越珩怕两人被挤掉了队,先把他们推上车,接着穆从白就揽着他一起往车里挤,但还是和周妈妈跟周父隔得看不见对方。 周妈妈不放心地在里面喊:「小白,越珩,你们上来了吗?」 「上来了。」 司越珩和穆从白是最后上车的,他说完车门就关上了。 瞬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他身后的人松得太厉害,把他挤得整个人贴到车门上面。 他回头想提醒一下,结果被一只手捞住了腰,吓得他一跳,连忙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看到是穆从白他放松下来,穆从白却将他揽过去,用身体给他圈了一团空间。 司越珩每天上班都挤习惯了,反倒穆从白大部分时间都是骑自行车,要坐的公交也不挤,鲜少遇到这种情况。 他觉得应该是他这样护着穆从白才对,可是穆从白紧贴着他的背,不让他转身,一只手在下面从手背十指紧扣握过来。 「穆从白!」 司越珩又想起了昨晚的梦,穆从白的唿吸就在他耳后,就如同梦里一样。他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挤满人的车里实在没有空间可以让。 「别生我气了。」 穆从白的声音轻响在他耳后,他从车门的玻璃上看到了穆从白的脸,回答:「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那让我抱一下。」 穆从白的眼睛在玻璃里直勾勾对着司越珩,司越珩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但一个站很快就到了。 第207页 广播里播起了到站的提示,司越珩说:「我走了。」 「嗯。」 穆从白回了一声,不捨得放开他的手。 车到站停下,穆从白突然凑近,唇贴到了他的耳朵。 车门打开,他来不及回瞥一眼就被下车的人挤出去,穆从白也被挤到里面看不见了。 司越珩下意识摸到了耳朵,被后面来的人推着往前走。 之后的几天,每天都是穆从白陪他坐一站的地铁,然后带周妈妈他们去玩。 今天终于到了周五,司越珩想着明天终于不用再和穆从白那样别扭挤地铁了,他高兴地想反正没事要不请假早点回去,没想到他还没去请假,就因为突然大雪,领导通知他们可以提前下班。 在一片欢唿中司越珩给穆从白髮消息,提醒他们下雪了早点回来。 穆从白大概没看手机,他回到家都没有回消息。 出地铁站到小区还有一段路,司越珩冒着雪跑来,进屋第一件就是想去洗个热水澡。 他急急忙忙跑进房间,脱了外套就听到卫生间里有水声。 「穆小狗,你们原来已经回——」 司越珩走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惊掉了后面了话。 浴室和外面的洗漱台有一层隔断,穆从白正在浴室里洗澡,可是他没有关隔断的门,司越珩只隔了一层水雾,看到了穆从白。 冷色的光线投下来将浴室映得一片朦胧,可越是看不清,他越是瞪起眼睛,终于确定穆从白不只是在洗澡,握在门把上的手扳出一声响。 穆从白的眼睛穿过水雾向他望来,对上他的视线动作也没有停,他仿佛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和水雾一起飘出来攫住了他,让他双脚钉在原地,直到穆从白髮出了低沉的喘声,他才蓦地退出去,嘭的一声把门关回来。 作者有话说: 叔叔: (°ー°〃) 第84章 年夜 # 084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隔着门司越珩听到里面的水声停了,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喘息,与他脑子里刚刚记下的那一声混在一起, 仿佛变得清楚起来。 什么也没有听到! 司越珩企图把脑子里的声音甩出去, 可是声音没了,眼前又浮现出了画面,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脸红了, 立即捂住脸转到床头对着墙面壁。 然而,背后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 他露了一只眼睛悄悄往后瞥去, 看到只系了浴巾的穆从白走出来, 径直到了他背后。 他们像画面定格一样僵住了,司越珩好一会儿才转身,对上了穆从白的脸,想像以前一样调笑一下崽子长大了。 可是穆从白的身影罩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脱稚气的五官, 变得宽阔起来的肩膀, 如同画一般线条完美的肌肉,一切都不多不少刚刚好,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淹没他一样笼住了他。 他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穆从白已经从少年脱变向了男人, 拥有真正欲望的男人。 「你看到了?」 穆从白直勾勾地对着他开口,司越珩觉得这真是一个多余的问题,可他无法若无其事地回答看到了, 眼神四处乱瞟地说:「那个、是正常现象, 偶尔这样对身体有好处, 但是下次记得锁门。」 穆从白听他说完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不由地看回去,顿时被穆从白的眼神吓了一眼,仿佛一片大火要从里面烧出来一般。 他下意识想逃开,穆从白却堵住了他的路,终于开口。 「你会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每个男人都会做这种事,只是下次不要在我房间,回你自己房间去。」 穆从白语气平淡地追问:「你也会做吗?」 「穆从白,你问太多了!这是我的隐私!」 司越珩被问生气了,明明就是穆从白自己跑到他房间来做这种事,还不关门,他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 就是,穆从白都没害羞,他脸红什么! 司越珩说服了自己,大方地向穆从白打量过去,甚至往下盯了盯,「把衣服穿好,外面在下雪,不要着凉了。」 穆从白不动,他一掌推过去,却被穆从白按住了他推在腹肌上的手,他莫名绷起了神经。 穆从白只是握了握他的手,「手这么冷,先去洗澡。」 司越珩才想起来他刚刚是准备去洗澡,把手抽出来,去衣帽间里拿衣服,出来时穆从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洗完了澡,周妈妈和周父过来,和他说起了今天的事。 「今天真是太倒霉了,突然下大雪,打车的时候踩到了不知哪里来的水坑,小白还被一辆车溅了一身水。这么冷的天,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司越珩又想起了浴室里的画面,穆从白是因为被溅了水才去洗澡的,一直在房间不出来,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周妈妈接着说:「明天不去逛了,你叫小白明天做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们了。」 周父附和,「就是,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们自己在附近逛逛就行了。」 司越珩知道两人是心疼穆从白,他也挺心疼的,周妈妈和周父准备做晚饭的时候,他就去房间里看穆从白。 他准备直接开门的手突然停住,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音,还是直接推开进去了。 穆从白站在窗前,身上披着他刚回来时脱下的外套,他走过也没回头看一眼,只得把人拉过来,不由分说地摸了下额头。 第208页 确定没有发热,他才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舅妈说你被车溅到了水?」 「我看到穆戎霆了。」 「什么?」 司越珩一惊,穆从白接着说:「溅我水的就是穆戎霆的车。」 他都要忘了穆戎霆的存在了,穆怀霖在京平,穆戎霆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但他想起梁隋之前说的话,担心穆家的人真的会对穆从白做什么。 如果让他决定,他希望穆从白永远不要和穆家的是是非非扯上关系,但如果穆从白不愿放弃穆家庞大的家产,他也不会反对,毕竟那是普通人数十辈子都只有赚到九牛一毛的财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穆从白,「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要带我走,你同意吗?」 司越珩心跳重了一声,向穆从白盯去,穆从白忽然向他靠过来,伸手向他抱过来,他下意识避开。 穆从白的手僵滞在半空,向司越珩看了一眼放下去,继续说:「骗你的,他只是看到我了,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司越珩退开一步拉开了与穆从白的距离,然后说:「你生日时,你爷爷给你送了礼,等过年时你还是给他回个礼,向穆家表示一下你的态度。」 「我要用什么态度?」 穆从白漫不经心,看着司越珩认真思考的模样,却还警惕着他的靠近,最后问他,「你想过回穆家吗?」 他反问:「你想跟我一起吗?」 「什么?」 「你不一起,我哪里也不去。」 司越珩蓦然心惊,同样的话穆从白曾经也说过,可是他感觉现在穆从白的意思有哪里不一样了,看向了窗外说:「那等过年时再说,反正还有几天。」 几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司越珩放假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周嘉盛比他更悲催,除夕的前一天晚上还在加班做手术,回来已经是半夜,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周妈妈硬把周嘉盛拽起来,一起去超市买菜,最后半天的营业时间,超市里的人反倒少了,不过前几天周妈妈他们已经买好了大部分的年货,今天就是来补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 司越珩在负责推车,穆从白挤过去和他一起推,手搭上去有两个手指压到了司越珩手背上,司越珩就把车给他推,自己松手走了。 回去的时候,司越珩去开后座的车门,穆从白又挤过来,他立即松开主动要去开车。 周嘉盛看出了这两人有问题,到了门口,他把司越珩拉在最后面问:「你们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别装傻,你跟穆从白,怎么了?」 司越珩犹豫了转着眼珠,最后还是说:「没什么,他叛逆期。」 周嘉盛显然不信,但也没有多问。 到吃饭的时候,周妈妈也看出了不对。 为了庆祝新年周嘉盛开了梁隋拿来的酒,多贵不清楚,反正不便宜,穆从白菜没吃两口,捧着杯子喝了一杯又一杯。 「小白,你少喝点,你酒量又不好,喝那么多难受。」 周妈妈担心地劝他,他向司越珩看了一眼,又要往杯子里倒酒,被司越珩一下按住了杯子。 他立即不服地向司越珩瞪去,司越珩忽然把手拿开。 「你要喝就喝,反正你都成年了,我也不能管你了。」 穆从白终于放开了杯子,一副喝醉的模样望着司越珩,「我要喝水。」 司越珩看了他两秒,还是去给他倒了水,回来塞到他手里,他不接。 但司越珩不愿意餵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叫他自己喝。 「叔叔,你不爱我了。」 司越珩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穆从白眼眶发红地向他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胸口控诉。 「你说我是你的心肝宝贝,现在我不是了吗?」 穆从白说得很顺口,桌上的人都向司越珩盯来,盯得司越珩尴尬不已,推着穆从白的肩膀说:「小崽子,别胡说八道,喝醉了就回房间睡觉。」 「我走不动。」 司越珩觉得让穆从白继续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无奈地扶起他送回房间。 穆从白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肩膀上,他发现穆从白重了不只是一点,就这么一段路都压得他快要折了。 到了房间他把人放上床,给他脱了拖鞋,又盖上被子,转身要走穆从白却拉住了他的手。 「不要走,我一个人害怕。」 司越珩回过身去,捏起了他的嘴,指责地说:「小混蛋,你闹够了没有!」 穆从白完全听不进他说了什么,拽着他的手把他往就上按,「你陪我睡。」 「我要被你气死了!舅妈他们都在外面,睡什么睡!」 司越珩掰开了穆从白的手,把那个手掌玩偶拿过来,塞到了他怀里。 这么多年过去,穆从白仍旧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带着它,一天都没离过。 司越珩这时候又觉得穆从白其实还是当初的小可怜,站在床边看着他,直到他抱着手掌玩偶安静地闭起了眼睛才出去。 周妈妈看到司越珩出来,关心地问:「小白他睡了?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司越珩不着痕迹地迴避,「别管他,他那个酒量也敢学人喝酒。」 周嘉盛接道:「还不是你惯的,活该。」 第209页 司越珩忽然向周嘉盛看去,觉得他的话里藏了什么,可周嘉盛闷头啃着大猪蹄,没打算再理他。 周妈妈以为他也想啃,把一盘子都推到了他面前,周嘉盛不满地抗议,「亲爱的妈妈,你不要太偏心!」 「你看你胖成什么样了!越珩那么瘦就该多吃点。」 「我这是肌肉,梁隋非要拉我去练,差点你就要见不到我的,知道吗?」 司越珩惊讶不已,「他竟然叫得动你锻鍊?真是奇蹟!」 「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你懒,还有人不知道?」 周嘉盛在桌下向司越珩那边踹去,「我只是咸鱼。」 不等司越珩开口,周妈妈就替他报了仇,巴掌拍了过去,「我看你是条泥鳅还差不多!什么时候也叫梁隋来吃饭。」 周嘉盛吓得猪蹄都掉了,「叫他吃什么饭!」 「你说呢。」 「再说吧。」 周妈妈又一巴掌拍过去,「再说!再说!再说下去你要40了。」 「那就40再说。」 司越珩默默地啃起了猪蹄,不参与这个话题,以免烧到他身上。 他们就这样吃完了年夜饭,城里不能放烟花,就一起在客厅里看春晚,虽然总觉得没有小时候好看,但图一个热闹。 不过周妈妈和周父习惯了早睡,到10点就开始犯困了,他们先回了对面睡觉,留周嘉盛和司越珩躺在沙发里,把电视当成了背景。 快到12点时,周嘉盛突然从沙发里跳起来,司越珩被他吓了一跳,接着就听到了门铃声。 「谁啊?」 司越珩问完猜到了,「梁隋。」 周嘉盛向他看了一眼,穿起外套就出去,司越珩伸长脖子看去问:「你要了去啊?」 「我妈要是问我就说我去看他儿媳妇了。」 周嘉盛说着开了门,梁隋一头的雪站在外面,盯着他问:「谁是儿媳妇?」 司越珩还没听到回答,周嘉盛就被梁隋拽了出去,然后门关上了,他热闹也看不成了。 电视里的春晚已经到了最后的节目,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突然觉得有点寂寞,在难忘今宵的歌声里,他走去了穆从白的房间。 他进去只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结果凑近一看,穆从白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醒了吗?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穆从白不说话,突然蹭起来抱住他,将他往床上一摔,接着翻身压在他上面。 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可不等他反应,穆从白就捉住了他的双手押在他头顶,接着紧贴着他吻下来。 嘴唇相触的瞬间,仿佛有一颗飞弹射到他头顶炸了,一瞬间冒出的念头太多,反而什么也没有抓住,怔怔地任由穆从白舔开他的唇缝,挤进了他的口腔,陌生的触感就像嘴里钻进来了一条活的泥鳅,逮着他的舌头钻来钻去,最后像是要带走一样被吮得伸到了唇外。 落地窗外面的远方绽开了烟花,另一边的电视里正在最后的倒数。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司越珩终于反应过来,去推身上的人,穆从白放过了他的舌头,支起脖子,满眼醉意朦胧地对他说。 「我爱你。」 第85章 椅子 # 085 穆从白的声音攀着司越珩的唇, 沿着脸颊爬到了耳际,震颤在他的脑中。 这样的表白穆从白对他说过很多次,可这一次像是起了什么连锁反应, 将以前的那些全都翻起来, 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窗外面的烟花结束了,客厅的电视也放起了gg,司越珩咚咚直跳的心脏终于平復了些许, 他分不清是因为刚才的吻,还是因为穆从白的话, 也或许是因为两样混在了一起, 代表了别的什么东西。 一瞬间, 他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可是他慌了,下意识压回去,盯着穆从白的脸急切地想要找到什么。 「你可以爱我吗?」 穆从白一眼不眨地望着他,视线比起刚才更加烫人, 他对上穆从白被酒染红的眼眶, 终于开口。 「喝醉就好好睡觉,不要胡闹。」 穆从白勐然愣住,精緻到完美的眼睛里像是突然涌出了一片阴影,司越珩再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逃走。 他用力地去推趴在他身上的人, 穆从白却突然捏住了他的下颌,向他贴近,像是想要再吻过来。 「穆从白!」 听到司越珩慌张的声音, 穆从白手上的力度松了, 司越珩立即推开他, 急急忙忙跳下床,背对他僵了好几秒终于转回来,若无其事地把刚掀开的被子给他盖好。 「睡觉吧,你喝醉了。」 司越珩说完要走,他立即撑起来拉住他的手,「别走。」 「乖,睡一觉就好了。」 司越珩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盯着他,最后把手掌玩偶塞给他,毫不停留地走了。 「司越珩。」 司越珩出了房间把门关上,挡住了穆从白的声音,也挡住了穆从白盯着他的眼睛,可他站在门前半天没有动。 门里的穆从白也僵着刚才的动作,眼睛如同黑夜发狂的野狼,隔着门盯住外面的人。 电视里播起了新的节目,司越珩终于过去关了,回到房间洗澡睡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210页 他只要一闭眼就无法控制去想刚才的吻,这是他第一次和人接吻,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穆从白。 他烦躁地坐起来,揉乱了本来就乱的头髮,没有什么作用,反而他又从刚才的吻想到之前穆从白在浴室里的画面。 那个混蛋崽子是把他当成谁了?是不是在学校有喜欢的人?竟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可是穆从白除了上课天天在家,也没见和谁联繫,喜欢别人不应该主动一点,小崽子这样怎么能追到人。 司越珩认真地考虑明天和穆从白聊聊这个问题,如果对方不错,他还可以出出主意。 可是脑子里勐不迭又跳出穆从白吻他的记忆,还有穆从白对着他说出「我爱你」时的眼神。 算了,不要管了! 司越珩像只鸵鸟把脑袋埋到了枕头下,突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他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立即拿过来。 李绍忻这会儿还没睡,给他发了祝贺新年的消息,他下意识地打出了一行字,问如果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人喝醉突然吻你,还说我爱你是怎么了。 可是他要发过去时又全删了,改了好几次问法,最终终只简单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李绍忻不知道司越珩纠结了半天什么,收到信息立即回了一连串的语音消息。 「你还没睡?今年过年和谁一起?还是穆家那个小子有没跟你在一起?」 「我都快烦死了,过年真是没意思,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事,无聊。」 「对了,过几天我要去京平走亲戚,到时你要不要一起出来聚聚?」 司越珩心不在焉地听下来,没有听进去到底说了什么,随口地答应下来。 「那说好了,等我到了京平就去找你,圈子里有不少跟你合适,到时介绍给你。」 「什么圈子里的?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他就这样和李绍忻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半小时,终于有了睡意。但放下手机还是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第二天大年初一,没有人来叫司越珩起床,他一觉睡到了快中午,醒来时还顶着黑眼圈,一脸没睡够的模样。 他从被子里伸出头,空白的脑子最先想起的又是昨晚的事,他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听到窗边的沙发上响了一声,才发现穆从白在他房间里,坐在沙发上转过来直盯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越珩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坐起来,然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穆从白昨晚只是喝醉了,可能什么都不记得。 他深唿吸平静下来,捏了捏发涨的鼻樑,假装无事地找了个问题,「几点了?」 穆从白一动不动地回答:「十点半了。」 「舅妈他们呢?」 「天没亮就去看升旗了。」 司越珩看了眼外面,虽然没有下雪,但那么早肯定冷得不行,他想像不出两人是靠什么样毅力去的。 向穆从白看了一眼,倏地又收回视线,问了句,「嘉盛哥呢?」 「不在,没有回来。」 司越珩才想起来昨晚周嘉盛被梁隋带走了,伸了个懒腰下床往衣帽间走去。 穆从白的视线追着他,忽然说:「你把他们都问了,不问问我吗?」 他停在衣帽间门口,回头看去,「你怎么样?头疼吗?」 「嗯。」 穆从白这一声回得满是委屈,走到司越珩面前伸手抱过去,却不着痕迹地挡开。 「我去换衣服。」 看着衣帽间关上的门,他的眼神倏地黑下来,像是要把门给掀了。 衣帽间的门没有锁,司越珩在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用凳子挡住。 他脱了睡衣要穿衣服时,勐然看到他腰上有一团殷红的印子,紧靠着人鱼线的地方,与之前脖子上被吸出来的一样。 印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是睡着时受了什么伤,他也学过医,这样的印子要怎么弄出来他也很清楚。 他想到穆从白,衣帽间的门就被打开,穆从白大方地走进来,盯着他腰上的痕迹。 他下意识想挡住什么,又不知道该挡哪里,最后把那团红痕挡住了。 穆从白看不出表情,还主动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被什么咬了?」 司越珩觉得他挡着反而显得很刻意,于是把手拿开,穆从白就垂着眼盯到那里,然后轻轻地摸上去,毫不心虚地问:「要不要擦药?我去拿。」 「不用了。」 司越珩倏地把穆从白的手打开,迅速穿上了衣服,然后赶他,「我换衣服,你进来做什么?」 穆从白眼里还是看不出情绪地说:「舅奶奶给你留了早饭,我再热一下,你换完出来。」 「嗯。」 司越珩随意地回了一声,穆从白盯着他看了两秒,拔下视线转身出去了。 看着衣帽间的门关上,司越珩才松了一口气,换好衣服到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出去。 穆从白已经热好饭在餐厅等他,看到桌上摆了两只饭碗,他问:「你也还没吃?」 穆从白没有回答,盛了一早煲到现在的烫放到旁边的位置,司越珩却在与他隔了一把椅坐下,默默地把汤挪过去,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怎么了?」 司越珩像他看来,他藏起了眼神里一瞬间冒出的危险,给自己盛了一碗烫,换到了司越珩空出来的椅子。 第211页 「挤这么近干嘛?」 司越珩露出一脸嫌弃,要把椅子挪远,他立即用腿勾住了椅子让司越珩挪不动。 「幼稚。」司越珩不挪椅子了,可是动作却对穆从白满是防备,就差在脸上直接写「别碰我」了。 穆从白忽然问:「你在生气吗?」 司越珩僵住了动作,他不知道穆从白指的是什么,但本能地不想讨论,回答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他把手中的烫放下,「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穆从白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躲不开,然后向他这边倾过来,另一只手撑进了他的两条腿中间。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司越珩想退,穆从白却连着椅子一起把他拉过去,几乎贴着他说:「你不让我碰你了。」 司越珩往后僵直了脖子,「本来你长大了就不该再像小时候一样,两个男人不应该搂搂抱抱。」 「可是你是我叔叔。」 穆从白撑在椅子上的手捞住了司越珩的腰,椅子过于光滑,司越珩被他拽得滑过来,双腿与他的腿嵌在一起。 「叔叔也没有这样的!」 司越珩拒绝地瞪向穆从白,却被他眼里的什么烫到了一般,等他想起来挣扎,穆从白已经完全地把他扣进了怀里。 「穆从白,放开!」 穆从白如同没有听到,就像已经失去理智只想进食的野兽,他把司越珩的腿卡在他的腿中间,摩擦到了那里。上面他伸长脖子,一口咬住了司越珩的喉结。 「唔——」 司越珩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声音,他紧紧压着穆从白的肩膀却推不开,可是脖子上的感官过于强烈,危险与暧昧交织在一起,他不自觉颤起来。 穆从白的咬慢慢被成了吮,他想到了结果,非常没有原则地说:「不要留下印子,会被看到。」 这一句像是鼓励了穆从白,他不吮了,像野兽的舔食一样,一下一下舔在上面,然后推起了司越珩仰到后面的头,从脖子一路把湿痕画到了司越珩唇边。 司越珩一只手隔在了他的锁骨,双眼红艷艷地对着他,声音细如被欺负狠了的猫一样说:「你克制一点,是你刚说的、我是你叔叔。」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叔叔,你是在拒绝我,还是引诱我…… 第86章 会所 # 086 穆从白的动作滞住了, 眼神灼热地烧在司越珩的唇上,指腹爬上去抹得司越珩的唇往外翻出来,露出了里面闪洋莹润水光的粉色。 他粗鲁地压进去, 语气却平淡冷静地说:「要是我克制不住怎么办?叔叔。」 司越珩听穆从白叫了无数声的叔叔, 这一声哪里变了味,他抓着穆从白那只烦人的手推开,怒起了嗓音说:「穆从白, 我真的生气了。」 过了两秒,穆从白的手松了, 连着椅子退开, 只是下面与他交叉在一起的膝盖还紧贴着, 脸上却变成了平时乖巧听话地模样说:「我错了,你吃饭吧。」 「坐远点。」 司越珩不满意地踢了踢穆从白的椅子,结果把自己蹬得连椅子往后退,他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重了?罚你不许吃饭。」 「哦。」 穆从白十分听话地点头,拿起勺子餵了一个汤圆到他嘴边, 「这是我包的。」 司越珩下意识张嘴, 碰到了汤圆又蓦地退回去,「放下,我自己会吃。」 穆从白直勾勾盯着他,将那个汤圆餵到了自己嘴里,像在替他吃一样对着他嚼得嘴唇嚅动, 最后咽下去,把剩下的整碗放到了他面前。 司越珩不知道因为哪一件,耳尖红了, 他想起穆从白昨晚都没吃什么东西, 今天也多半一直在等他没有吃。 他瞬间心软, 往穆从白的碗里夹了块肉,「原谅你了,吃吧。」 「那我还可以碰你吗?」 司越珩脑子里蓦地冒出刚才暧昧的画面,感觉喉结处还在发烫,脱口而出,「不可以,以后离我远点!」 穆从白捧着碗默默地低头,再也不说话了。 快中午的时候,周妈妈和周父回来了,周嘉盛还是不见踪影。 周妈妈进门就看到司越珩和穆从白在客厅看电视,但是两人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像是隔着楚河汉界。 她与周父对视了一眼,表示这是怎么了,周父不明白地问:「怎么了?」 周妈妈嫌弃地瞪了周父一眼,走到了客厅说:「越珩,小白,你们吃早饭了吗?」 「吃了。」司越珩看过去说,「中午的饭我煮上了,昨天剩的菜热一下,再另外炒个蔬菜就能吃了。」 周妈妈眼睛观察着一动不动的穆从白,嘴上说:「周嘉盛还没回来呢?大过年地就乱跑。」 司越珩想像了一下周嘉盛没回来的原因,把自己想尴尬了,不好和周妈妈说,于是跳过这个话题去了厨房。 穆从白连忙站起来跟去,还对周妈妈和周父说:「我去帮叔叔。」 周妈妈看着走进厨房的两人,司越珩一见穆从白靠近就瞪眼,她拽了拽周父小声地说:「他们这是闹了什么矛盾,这么多天还没好?」 「这不是跟以前一样吗?打打闹闹的,你想太多了吧?」 周妈妈又嫌弃了周父一遍,还是觉得两人有什么不对,她趁司越珩一个人的时候,过去悄悄地说:「越珩,你和小白这么些年都依靠着过来了,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小白那么听话,你有什么想法好好和他说,别置气了。」 第212页 司越珩不知道怎么回这话,只能口头答应:「我知道了。」 可是接下来几天,连周父都看出来他们有事,平时坐不坐到一起,吃饭也不像以前餵来餵去,甚至司越珩倒了一杯水,被穆从白端去喝了一口,司越珩也要另外去倒了一杯。 周妈妈叫周嘉盛去劝劝司越珩,周嘉盛不屑地说:「他要是有出息就一直保持距离下去。」 司越珩非常有出息地保持到了初四,晚上睡觉连门都锁了,还收了穆从白藏的钥匙。 初四这天傍晚,他接到李绍忻的电话,没说缘由,就说已经来接他了。 他半天没想起来什么事,李绍忻回他,「你不是忘了吧?除夕那天不是说好了。」 「说好了什么?」 司越珩还是没想起来,可是看到穆从白光明正大站在他面前,偷听他电话,他答应道:「你来吧,到楼下给我打电话。」 「你要去哪里?」 穆从白立即问,司越珩和李绍忻说清了地址,放下手机才回答他,「李绍忻约我去吃饭。」 「李绍忻?」 穆从白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对他的事可能比司越珩还清楚,要不是确定李绍忻只喜欢女人,对司越珩绝对没可能有什么想法,他早就把李绍忻的所有联繫方式都删了。 司越珩又无视了他,回房间去换衣服,他亦步亦趋跟进了衣帽间,对司越珩问:「他不是在霍城?什么时候来京平的?来做什么?为什么要约你吃饭?」 「小混蛋,你的问题太多了。」 司越珩把穆从白往门外推,把人推出了门才说:「大人的事,你少管。」 他说完要把门关过去,被穆从白一掌挡了,然后不容质疑地对他说:「我也要去。」 「不行。」 穆从白立即眼里冒起了委屈,司越珩却一点也不心疼他地说:「因为你太烦人了,我需要清静一下。」 司越珩说完就关了门,穆从白要是对他哭一哭,他保证他绝对会妥协地把人领着一起去。 穆从白站在衣帽间的门外狠狠咬牙,一直到司越珩换好衣服出来,轻飘飘向他看了一眼,就从他面前走过去。 他一下把司越珩拉回来,抵在了门边的墙上,盯了他两秒问:「什么时候回来?」 司越珩下意识用手挡在了穆从白胸口,仰起脸说:「我才是家长,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再不放手我不回来了。」 穆从白乖乖地退开,视线像触手一样缠着司越珩,看着司越珩瞥了瞥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等司越珩出门他就拿起手机,查看司越珩的定位,像是他跟着司越珩一样,看着地图上的圆点一点点移动。 司越珩去了商业街区边的一处,地图上只有一个地名,里面有什么一样也没有标註,他立即去查那一区,最后发现竟然是一个私人会所。 李绍忻带司越珩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穆从白立即拿起外套出门,到外面周妈妈看到他问:「小白,你去哪里?马上就要吃饭了。」 他头也不回地回,「我不吃了。」 司越珩到了地方也觉得李绍忻带他来这里做什么,问李绍忻,「我们不是来吃饭吗?」 「对啊,是吃饭。」 跟着李绍忻到了餐厅,司越珩才知道原来会所里也可以吃饭,李绍忻点了一桌的菜,边吃边说他们家里的八卦,吃到差不多了就要带他上楼。 「上楼干嘛?」 司越珩其实也不是不知道楼上是什么,只是他几乎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不太想去。 李绍忻看出了他的排斥,搂着他进了电梯说:「你别紧张,都是相互认识的朋友,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认识一下能聊得来的就聊呗。」 司越珩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李绍忻是要给他介绍对象,不解地说:「你怎么也有了这种爱好?」 李绍忻否认,「你别想太多,我只是看你生活太单调,以前忙着学习,现在天天围着穆家那小子转,再过2年就该到中年了,你还没破处!」 「喂!」司越珩一眼向李绍忻横去。 李绍忻连忙打住,解释说:「真的都是认识的朋友,没你想的那种,但是你要是和谁看对眼,人家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 「你什么你啊!做人就要趁着年轻,多享受人生!你这么早回去干嘛?陪穆家那小子写作业啊?」 司越珩被李绍忻最后一句话说服了,李绍忻一直没有见过穆从白,从他一惯的描述里,认为穆从白还是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小孩。 实际上就在不久前,他也仍然觉得穆从白还是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小孩。 看到司越珩默认了,李绍忻满意地说:「这就对了嘛,都是年轻人,一起喝两杯也行。」 私人会所比起外面的夜店,其实本质也没有不同,到了楼层司越珩最先听到的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他随着李绍忻进去,瞬间被里面的灯光晃花了眼。 他往里走过去,一路有人不时地向他盯来,看得他很不自在,到了楼上的包房才终于好了一点。 「忻哥,你终于来了!」 司越珩被李绍忻推进了门,就见到里面的人,五六个人有男有女,离门最近的一人打量着他问李绍忻,「这就是你说的超级大帅哥?确实很帅!」 第213页 「没有女朋友,还有机会。」 李绍忻搂着司越珩拄里一推,向里面的人介绍,「司越珩,说起来我们也算了吧?」 司越珩觉得这比起镇上的大姨给他介绍相亲对象还尴尬,他一眼扫过里面几人,想了半天没想到该说什么。 一个年轻的女孩忽然向他走来,直白地站在他面前打量,「我叫李睿思,你可以叫我思思。你想喝什么,我给你拿。」 司越珩看着李睿思,比穆从白比不了两岁,大约是和穆从白一起时间久了,看对方就感觉看晚辈,稍稍地往后退了退说:「不用了,你们玩就好了,不用管我。」 李绍忻被司越珩的反应逗笑了,瞪向了李睿思说:「小孩退后,按辈分你得叫他叔叔。」 「为什么?」 李睿思不信,李绍忻解释,「你大舅的儿子叫他叔叔。」 「我哪个大舅的儿子?」 「穆戎霆。」 李睿思和穆家算不上亲戚,她舅妈与穆戎霆是隔了好几代的堂兄妹,也算不得什么亲戚,但按传统确实叫一声叔叔也没错。 提到穆戎霆,瞬间灯红酒绿的气氛变成了八卦现场。在坐的几人家里都算得上富豪,但穆家仍是他们只能八卦的存在。 另外的几人都向司越珩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来。 「穆戎霆的儿子叫什么?长什么样?现在多大了?为什么没露过面?」 「听说因为继承人的事,穆靳峰和穆戎霆都要打起来了,穆戎霆是不是想让他儿子回去?」 司越珩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穆家的事,过去几年穆戎霆从来没有过问过穆从白,他不觉得穆戎霆会想接穆从白回去。 可是想起梁隋说的,还有穆怀霖的态度,他也不确定起来。 而穆云峰是穆戎霆后妈的儿子,还有一个和他双胞胎的弟弟,就是挖了周嘉盛墙角的穆二。穆云峰一心想要穆家,穆二却是个十足纨绔子弟。 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还都是梁隋告诉他的。 李绍忻见他的目的完全跑偏,打断道:「你们够了,这么八卦不怕惹祸上身,小心穆家扒了你们的皮。」 一人还是接着说:「话说穆楚岳今天也在这里,刚才我去厕所看到他来了。」 穆楚岳就是挖周嘉盛墙角的穆二,最喜欢的就是横刀夺爱,玩腻又把人甩了,不过他为人大方,那方面的口碑不错,甚至有人主动的送上门让他夺,但他可能有点受虐倾向,对主动的反而没有兴趣。 司越珩听到这个名字就反感,偏偏这时包房的门打开,一个服务生推着车时来,说是隔壁的穆先生给他们点的酒,请他们过去喝一杯。 李绍忻问:「哪个穆先生?」 「穆楚岳先生。」 李绍忻眉头一蹙,「我们也没人和他熟,他送什么酒?」 「穆先生说是送给一位司先生的。」 李绍忻立即向司越珩看去,他只是临时把司越珩带到这里来的,穆楚岳怎么会知道? 不对,是穆楚岳怎么会认识司越珩?司越珩不是说没有见过其他穆家的人? 司越珩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他想到了答案,穆家的人虽然没有出现过,却一直盯着穆从白,就像穆怀霖能把礼物送到他们楼下。 只是他没想到会连他也一起盯着,他看着服务生手里的酒,突然决定去看一眼穆楚岳什么意思。 「你真准备去啊?」李绍忻见司越珩拿过了酒瓶,连忙拉住他,「这个穆二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安好心的!」 司越珩就是想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推开穆从白的手说:「没事,他们要是想对付我,我就不会平安在这里了。」 李绍忻还是不放心,司越珩又接着说:「我不希望他们直接去打扰穆从白。」 对于这个答案他不意外却很惊讶,不过想想司越珩这些年为穆从白付出的,他觉得为了穆从白司越珩可能命都敢拼。 司越珩已经往隔壁去了,他怕出事连忙跟上。 说是隔壁,其实与他们还隔了一段距离,服务生在前面引路,到了门口,服务生把门推开了一瞬间,放纵暧昧的气氛扑面而来。 司越珩才明白李绍忻之前说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是真的,眼前才是这种场合最真实的画面。 这几年司越珩在风轻云淡的小镇上,养出了一股仿佛不受世俗侵染的气质,平时看着没什么特别,可到了这样的环境里瞬间变得不同起来,尤其与包房里的人一对比,他就如同天上掉下来的月亮。 里面所有人都盯着司越珩,有人想要染指,有人在心里攀比。 司越珩的视线转了一圈,看到了最中间的男人。 男人与穆从白并没有哪里相似,但凭着鹤立鸡群的身高,他没见过也一眼猜到,那就是穆楚岳。 穆楚岳喜欢美人,尤其那种看着不可亵渎、对爱情忠贞的美人。 他没有见过司越珩,一直以为会收养穆从白的男人,一定是一个庸俗丑陋的中年男人,可是此刻看到司越珩他看愣了。 「喂,你是不是要说你走错了?」 门口处的人盯着司越珩,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司越珩没有理他,直盯向了穆楚岳径直往里进去,立即有人拦住他,穆楚岳说:「让他过来。」 第214页 穆楚岳三十多岁,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痞气,半躺在宽大的沙发里,衣服穿得随意,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司越珩走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得不说穆家人的基因确实很优异,他虽然很讨厌这个初次见面的人,但也不能否认他长得好看,与穆从白虽然不像,却是同一个,风格的长相,五官精緻到不行。 他把刚才的酒瓶放到了穆楚岳面前的桌上,「穆先生,谢谢你的酒。不过不必了,穆从白不想参与穆家的事,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 穆楚岳看了眼桌上的酒,露了个不解的表情,然后盯向了司越珩。 听到穆从白他终于明白了司越珩是谁,重新审视过去,比刚才更有兴趣了,笑了笑说:「穆云峰原来没骗我,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生不出孩子的老头呢?」 司越珩眉头一蹙,意识到了不对。 穆楚岳不认识他,又怎么会给他送酒?不是穆楚岳酒又是谁送的?为什么要借穆楚岳的名字? 穆楚岳并没想那么多,他拿起司越珩放下的酒,倒了一杯,还是半躺悠闲的姿势递向了司越珩,「我对穆从白没兴趣,陪我喝一杯,我告诉你谁把你骗过来的。」 司越珩犹豫了,审视着穆楚岳半晌,最终还是走过去,接过了穆楚岳手里的杯子。 可是穆楚岳却没有放手,而是用力一拽,他本来倾着上身,这一拽直接摔过去,坐到穆楚岳旁边空出的位置。 穆楚岳扶着他端着酒杯的手,盯着他说:「小心点,别把酒洒了。」 司越珩没见过这种场合,脑子也没有转过来男人与男从之间的暧昧,他只觉得是穆楚岳在故意整他,余光向穆楚岳扫去,甩开穆楚岳的手,仰头准备一饮而尽。 穆楚岳却在杯子里的酒只剩最后一口时,摘过了杯子,故意往他喝过的地方,饮下了剩下的酒。 司越珩终于反应过来,立即起身,穆楚岳的手却穿过他腰后,一把扣住了他,故意凑近地盯着他。 「你不想知道了吗?」 司越珩盯着穆楚岳凑近的脸,即使长得好看,他也仍然觉得噁心,尤其说话时喷出的酒气,让他胃里翻涌起来。 他强忍着说:「我已经喝完了。」 穆楚岳晃了晃杯子,「你可不能耍赖,最后一口明明是我喝的。」 他说着放下杯子,伸手捏到了司越珩的下颌,凑近过去说:「我还给你。」 司越珩忍无可忍,挥手一拳砸在了穆楚岳下巴上,倏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用力地擦着脸上刚被碰过的地方。 穆楚岳吃痛地捂着下巴,抬眼瞪向了司越珩。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司越珩竟然和穆楚岳动手,虽然穆楚岳喜欢强取豪夺,但在外面从来没人敢对他真动手。 所有人都觉得司越珩麻烦了,甚至有人准备替穆楚岳教训司越珩。 可是他们都忘了穆楚岳有被虐倾向,还没靠近司越珩,就被穆楚岳一眼吓退。 穆楚岳活动了一下下巴,无事一样站起来,优异的身高让他有股额外的压迫力。 他走到司越珩面前,垂着染满了欲望的双眼说:「酒是穆云峰送的,他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样的,故意把你骗来勾引我的。」 司越珩顿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其想到这个人和周嘉盛的前男友有过不可描述的关系,刚被碰过的地方,仿佛有一群蚂蚁在爬。 穆楚岳还对他露着暧昧的笑,他再也忍不住胃里翻起的噁心,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却在门口撞到了一人的身上。 「不好意思。」 司越珩道了一声歉,看也没看撞了谁,绕开就要出去,结果被对方拽住了手。 熟悉的动作和感觉,他勐然抬起头,对上了穆从白怒极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要疯啦! (修了一下最后一段) 第87章 区别 # 087 过道里的灯光像是也藏着声色暧昧不明, 穆从白笔直地伫在门口,身影被显得明暗不清,唯独满身的暴怒, 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可是司越珩的视线对上去时, 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甚至带起了一丝被丢下委屈。 「你怎么来了?」 司越珩胃里翻涌起的噁心瞬间被压了回去,他自己都未察觉地向穆从白贴近, 想要掩盖掉穆楚岳残留在他身上的触感。 穆从白的视线忽然盯在他的脸颊上,还轻轻碰了碰, 他想着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 穆从白倏地转眼向里面的穆楚岳看去, 眨眼间眼神变成了盯准了猎物的狼。 司越珩不只一次见过穆从白这样的眼神,立即懂了穆从白在想什么,下意识反抓住他的手。 「没事了,我们走吧。」 穆从白仍隔着偌大的包房盯住穆楚岳,包房里面刚刚还有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 只剩下暧昧的灯光与歌声还在继续, 却显得整个包房鸦雀无声。 「走了。」 司越珩强行拽着穆从白转身,现在穆从白已经成年了,他不想让穆从白一时冲动留下什么案底,影响以后的前程。 穆从白乖乖被他拽走,他不由松了口气, 可是刚走出两步穆从白挣开他的手转身。 他还没反应过来,穆从白已经沖回了包房里。 穆楚岳正在回味穆从白的长相,他也没有见过穆从白的人, 不过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第215页 穆从白长得像他爸和他妈的集合体, 凌厉深邃的骨相, 五官却带着一丝蛊惑人的妖异,要不是也姓穆,倒是他喜欢的类型。 没等他还没回味完,刚想着的脸就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离近才发现,穆从白的眼睛里没有蛊惑,只有要将他撕碎的狠戾。 「呵,你——」 穆楚岳不屑地开口,穆从白却完全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趁着他猝不及防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拽倒下去。 他眼看要摔,下意识把手掌撑在了桌上,却见穆从白拧起了司越珩拿来的酒瓶在桌上一磕。 酒瓶碎了底,玻璃渣和酒撒了一地,穆从白举起了手里剩下的酒瓶。 穆楚岳意识到了危险,穆从白大约从进门的一刻开始,就计算好了这一系列的动作,毫不犹豫将酒瓶直接插进了他的手背,顿时痛和血一起涌出来。 他咬牙忍着,穆从白还觉得这样不够,压着他的手一脚踩过来,打算自己把他的手废了。 「妈的!」 穆楚岳骂了一声,靠身体的重量把穆从白撞开,救回了他的手。 穆从白的眼睛倏地向他睨来,紧接再一次将玻璃瓶向他捅来。 「穆从白!」 司越珩的声音突然响起,穆从白的动作顿了一下。 穆楚岳趁机随手也拧起了一个酒瓶,在桌上一磕向穆从白反扑过去。 包房里的人连忙全部退后,看着如同野狼相互撕咬起来的两人,谁也没敢靠近。 穆楚岳为了报復穆从白捅了他的手,抓到穆从白的手臂就一瓶子扎去。 眼看穆从白的手也要被捅穿时,司越珩倏地撞过去,用手臂挡住了穆楚岳手里的瓶子。 穆楚岳看到挡过来的是司越珩,有意识地收了手,然后对着司越珩一笑,把瓶子扔了,语气暧昧至极地说:「看在你的份上,我放过他这一次。」 这话没让穆从白冷静,反而被激怒,他恨不得把穆楚岳的眼睛和舌头一起挖出来。 直到司越珩握住了他拿着酒瓶的手,低声地对他说:「我手流血了。」 司越珩进来都还没来得及脱外套,刚才穆楚岳的瓶子扎破,但里面被厚厚的羽绒服挡住,外面看不到血。 穆从白立即扔了瓶子去看司越珩的手,眼神在眨眼间从要置穆楚岳于死地的狼王,变成了眼里只有主人的哈士奇。 司越珩没让他看,而是拉起他的手说:「先出去。」 穆楚岳举着还在滴血的手,看着穆从白真的乖乖跟着司越珩走了,他露了个充满了兴致的笑,把躲到一边的人看得没人敢来关心他。 李绍忻看得有些懵,感觉这三个人都挺疯的,另外两个姓穆的就不说了,可能是基因遗传。 但是司越珩,他真的没想到司越珩竟然敢冲上去,要不是穆楚岳收手,他不敢想像结果会怎么样。 此刻看到司越珩拉着穆从白出来,他深恐再出点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刚才的包房也不回去了,连忙带他们下楼。 到了会所大厅,穆从白拉住了司越珩要看他的伤,司越珩对着他一笑,「骗你的。」 「真的?」 穆从白还是不放心,要去脱司越珩的外套,司越珩瞟了眼盯着他们的李绍忻,按住了他的手说:「回去再看。」 李绍忻跟在后面,听到了司越珩和穆从白的话,感觉越听越感觉哪里不对。 过去的几年司越珩跟他说了许多穆从白的事,但眼前的穆从白,与司越珩向他形容的完全是两个人。而且两人的相处,实在有些过于亲密了,不像是叔侄,反倒像是在热恋时的情侣一样。 不,不!怎么可能!司越珩可能只是对穆从白过度溺爱罢了,从以往对他说的那些事就能看出来。 李绍忻否定了心里的猜测,走过去问:「越珩,你真的没受伤?」 司越珩自然地放开穆从白的手,展示地向他拍了拍衣袖被刺破的地方,顿时羽绒乱飞,「看吧,没事。你回去找思思他们吧,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穆从白倏地眉头一耸,用眼神向司越珩问「什么思思」。 司越珩不理他,李绍忻接着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送你们回去。」 司越珩也没有和他客气,李绍忻把他们送到了楼下。 不等李绍忻开口,穆从白就拉着司越珩下车,李绍忻不放心司越珩想跟着上楼,却被穆从白一眼横过来,虽然穆从白什么也没说,但他感觉到穆从白已经记恨上他了。 实际上他也很自责,没有料到好不容易带司越珩去放松一下,却遇到穆楚岳,还发生这种事。 李绍忻主动说:「你们回家休息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司越珩向他挥了下手,提醒他,「你也小心点。」 「你别担心我了,我跟他们又没关系。」 李绍忻说完最后盯了穆从白一眼,开车走了。 回到家里,周妈妈和周父已经走了,穆从白把司越珩安置在沙发上,就跪在旁边脱他的外套。 司越珩这回任由他脱了,袖子扒下去立即露出了里面毛衣沾的血迹,穆从白瞬间红了眼,不知是生气还是在心疼他,向他盯来说:「你骗我。」 「不严重。」 司越珩没在意,确实不严重,他能感觉到最多只是破了皮,可是穆从白像是他受了什么致命伤,眼皮地皱起来,让他不要动,然后急急忙忙去找来药箱,蹲在他面前。 第216页 血已经开始凝固,与里面的衣服沾在一起,穆从白怕他痛,直接拿剪刀把他的衣袖剪了,然后沾起药水小心地给他清理伤口。 刚刚碰了一下,穆从白就抬起脸来问他,「疼吗?」 司越珩笑着抹了下他皱起的眉头,无奈地说:「你再不快点就要好了。」 穆从白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垂下头去仍旧小心翼翼,一点点将沾着伤口的衣服清理下来,他觉得穆从白这两年上学学的,全用在了这里。 最后清理出来,确实只有一条小伤口,穆从白才终于放心,但还是夸张地上药,再缠了好几圈纱布。 司越珩无奈地接受,问他,「满意了吗?」 他抬起眼对着司越珩的双眼,轻轻吻在了伤口上面的纱布上,司越珩倏地把手抽走,推开他说:「好了,我去换衣服。」 司越珩刚刚起身,却被穆从白揽住了腰按了回去,接着穆从白跪在了他旁边,身影罩过来又摸到了他的脸颊问:「他还碰你哪里了?」 「什么?」 司越珩没听明白,穆从白又说:「穆楚岳,他还碰你哪里了?」 提到这个名字,司越珩勐然回想起来,被穆楚岳碰到过的地方仿佛又有虫子在爬,他下意识去推开穆从白的手,穆从白却用力扣得更紧。 他终于意识在他腰上的手是穆从白的,心里的不适感感觉消失。 同样是男人,他甚至对穆从白吻他都没有觉得噁心。 司越珩蓦然心慌,推开穆从白的手想从他身下逃出去,「别跟我提他,我去换衣服。」 穆从白一下又把司越珩拽回来,眼睛盯直了司越珩的脸颊,司越珩大约自己还没发现,下颌被穆楚岳捏出了两个指印,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他看在眼里觉得刺眼无比,不自觉将自己的手指抹上去,可是捨不得用力去擦,于是捧起了司越珩的脸,吮在上面然后用舌尖舔过。 「穆从白!」 司越珩惊得动作一滞,然后推着穆从白的肩膀向沙发一旁退,可是扣住了他的腰,他的动作就成了睡到沙发上,反倒方便了穆从白压过来。 他手掌盖住穆从白的脸,「别这样,我是你叔叔。」 「你是吗?」 穆从白的声音闷在司越珩的掌心里,然后把司越珩的手摘下来紧紧握去,盯直了司越珩的眼睛问:「你就那么想当我叔叔?」 司越珩脱口而出,「不是你一开始非要让我当你叔叔吗?」 穆从白蓦然一怔,然后贴近下去,在司越珩耳边说:「没关系,你是我亲叔叔也一样。」 「穆从白。」 司越珩突然认真地叫了一声,穆从白对上了他的视线,他才慎重地问出口。 「你、是喜欢同性吗?」 第88章 感冒 # 088 穆从白倏地凝滞住了唿吸, 贴住司越珩的心脏重重跳起来,司越珩的眼神像是直接看进了他脑子里,他那些不敢让司越珩发现的念头想法, 仿佛全被看出来了。 他动了好几次唇, 发哑的声音才从喉咙里滚出来。 「如果我是,你会怎么样?」 司越珩说不出他会怎么样,他能怎么样, 心跳与穆从白紧贴在一起成了一样的频率,他回答说:「我会支持你。」 「然后呢?」 穆从白眼睛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仿佛在和他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反问:「真的完全对异性没有感觉吗?」 「你希望我有吗?」 这个回答让司越珩想起了穆从白小时候, 那时穆从白总是跟着他的希望来决定自己什么样,比如上学是他希望的,比如融入群体是他希望的。 他下意识想要拉开与穆从白的距离,可是微微一动,他们几乎没有空隙的身体就摩擦在一起, 他连忙僵滞了动作, 不知该怎么办地闭起了眼睛,告诉穆从白。 「你的人生不应该是我希望你怎么样,为什么你上了这么多年学,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明白!」 「我明白。」 穆从白笃定地回答, 司越珩一下又睁开了眼,穆从白盯直着他说:「所以这辈子我都是你的穆小狗,你说过我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 「穆从白——」 「我不喜欢异性。」穆从白打断了司越珩, 「我也不喜欢同性, 我只——」 「你压疼我手了。」 司越珩急切地开口, 穆从白轻笑了一声,司越珩笃定了他会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他就如司越珩期待的,翻身落在沙发下,抓起司越珩受伤的手又吻在了伤口上面,然后说:「晚上不要洗澡了,去换衣服吧。」 司越珩沉默地把手抽回来,起身绕开穆从白走过去,突然他又停住问穆从白,「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 穆从白坐到了沙发上,抬眼望向他不回答,他倏地明白过来,「你跟踪我?」 穆从白还是不说话,司越珩自己发现了不对,如果穆从白真的跟在他后面,在看到他和李绍忻进去肯定就忍不住冒出来了,不可能过那么久。 他忽然回去沙发从外套里拿出了手机,果然他的手机分享了实时定位,可是偷偷摸摸监控他的人一动不动望着他,没有一点被拆穿的心虚,也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 「你再敢,我就揍你。」 司越珩点了关闭,却把手机扔回沙发上,转身回了房间。 第217页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走不见,才把司越珩的手机拿过来,毫不犹豫又重新打开定位分享,设置完他还看了司越珩的聊天记录。 司越珩的朋友就那么几个,聊天的内容也多半是生活琐事,偶尔还会提到他。 最后看到和李绍忻的记录,李绍忻不止说要给司越珩介绍对象,甚至企图带司越珩去和人约睡,要不是手机是司越珩的他已经砸了。 他脑子里又想起了在包房里的画面,他去的时候遇上了堵车,到了会所又因为会员制不让他进,他找了梁隋才终于进去,为了找司越珩又花了半天时间,最后找到人就看到司越珩慌张地跑出来。 如果他不去,司越珩是不是准备去做点什么?和那个叫思思的? 穆从白脑子里翻起了滔天的巨浪,表面却冷静得什么事也没有一般,用司越珩的手机给李绍忻发了消息,警告他不要再给司越珩介绍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隔了片刻李绍忻回了消息。 ——你是穆从白?你和越珩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 ——不要再带他去那种地方。 ——不要和他提穆家的脏事。 穆从白髮完后,又全删了,然后关了手机,在沙发上呆坐到司越珩要睡觉的时候。 他回房间拿了睡衣,去司越珩的房间的浴室洗澡。 司越珩回房间换了衣服,一直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外面的夜景,听到浴室的门响才意识到有人进来。 反正除了穆从白也不会是别人,他隔了半天才起身,向卫生间走去,「穆从白,你房间的浴室是有鬼吗?非要来——」 卫生间的门又没关,司越珩勐然想起了上次的事,下意识把视线转开,余光瞟到里面浴室的门关上了,他松了口气看过去。 可是门虽然关了,但并不隔音,隔断上还能透出来模煳的影子。 穆从白站在淋浴下面,一手撑着墙躬起身体,混着水声传出了低沉的喘声,甚至还隐约夹着他的名字。 司越珩勐地把卫生间的门上,脸颊克制不住发烫,他恍惚地爬上床躲进了被子里,可是水声仍然能传进他耳朵,他不确实夹在里面的喘息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 过了很久,水声终于停了,卫生间的门打开,接着穆从白的脚步声到了床边。 他立即紧张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转眼对上了穆从白还沾着水珠的胸膛,从陡峭的红崖上滚下来,滑过腹肌,消失在松垮垮的裤腰里。 他的眼神找不到那水珠,不自觉就移到半露出来的那簇黑色上面,与漂亮的人鱼线汇到了同一处。 他在看什么东西! 司越珩勐然转开眼,可是脑子里却不受他控制地想像起来,刚刚穆从白刚刚用起来的形状。 「你听到了?」 穆从白突然开口,他连忙反驳,「听到什么?我什么也没听到!」 「听到刚才我叫你的——」 「我没有!」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怕被他发现什么,又控制不住脸红的模样,满足极了,司越珩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这样的表情让他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 他低身凑过去捏起了司越珩的下巴,被穆楚岳捏出的印子终于完全看不见了。 「别乱摸,快去睡觉。」 司越珩拍开穆从白的手赶人,穆从白不动,直勾勾盯着他说:「我想你睡。」 「我不想,给我回房去!」 司越珩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去踹穆从白,结果脚被穆从白捉住了,还拿不回来了。 「穆从白!」 「嗯。我走了。」 穆从白把他的脚放回了被子里放好,真的转身走了。 司越珩意外穆从白今天竟然真的轻易就走了,看到关上的房门,他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应该是听错了吧。 穆从白怎么可能叫他的名字做那种事。 司越珩确定之后沉重的心情轻松起来,躺下去没过片刻就睡着了。 半夜,本来在客厅的手机不知怎么到了床头,铃声响了好半天他才伸出手去拿过来,看到是穆从白给他打电话,他奇怪地爬起来。 凌晨3点多,穆从白在家给他打电话做什么?他点了接听,穆从白虚弱的声音就传出来。 「叔叔,我发烧了。」 司越珩花了两秒处理这句话,随即挂了通话,下床跑去穆从白的房间。 他一进门就感到一股寒气,第一反应是穆从白房间的暖气坏了。 穆从白睁着一双可怜的眼睛看着司越珩走到床边,用手背贴了贴穆他的额头,被烫得抖了一下。 「你房间暖气可能坏了,能起来吗?去我房间。」 他点了点头,等着司越珩掀开被子把他捞起来,然后扶着他回了房间,他躺在了司越珩睡过的被窝里,满意地笑了笑。 「你还笑!暖气是不是被你故意弄坏的?」 司越珩捏起穆从白的嘴,被他捏的人口齿不清地说:「暖气没坏,我一直开着窗户,你过来才关的。」 「穆从白!」 司越珩是真的生气了,「谁叫你这么胡闹的,你知道外面多少度吗?你以为你现在身体很好吗?」 穆从白刚才眼里的笑瞬间变成了委屈,像是要被抛弃了一般对着他说:「你不爱我了。」 第218页 司越珩不知这几个字刺痛了他哪里,但是心脏某处确确实实地痛了一下。 他可能永远做不到对穆从白心狠,有时候明知道穆从白是装的,是故意的,可他还是会妥协,至多掐一掐崽子的脸,完了再着急地去给他找药。 「不要走。」 穆从白看到司越珩要走,连忙拉住他。 司越珩回头无奈地捋了捋他耳边的头髮,然后说:「我去给你拿药。」 「我不吃。」 穆从白倏地把司越珩拽到了床上,连着被子翻过去抱住他,有什么瘾症一样嗅在司越珩的脖子里,然后缓缓移向司越珩唇边,想要亲上去。 司越珩立即转开脸,挡住了的嘴,「别闹了,你在生病,躺好。」 穆从白不肯松手,双手搂得更紧,贴在他耳边虚弱地说:「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真生过你的气。」 穆从白得寸进尺,「那你以后不要推开我,让我抱你……我不咬你,可以吗?」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有什么想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话在喉咙里来回了好几次,最后只说出了,「先吃药。」 「哦。」 穆从白满意地笑了笑,终于松开手躺回去,还自己扯起被子盖好,乖得像小时候一样,望着起来的司越珩说:「你答应了。」 「你真是——」 司越珩不是对穆从白没有办法,他是对自己没办法,可能从他第一次对穆从白心软,就註定他输了。 他唯一捨得的就是掐一掐穆从白的脸,然后出去给他找药。 穆从白这几年身体好了许多,司越珩还是在家里备了各种各样的药,他先找温度计给穆从白测了体温,只有38度多。 他松了口气,最开始摸到穆从白的额头那么烫,大约是穆从白故意在暖气片上烫的,他气笑了,然后庆幸,还好没有真的烧到那么高,不然他真的要想打一顿不懂爱惜自己身体的崽子。 穆从白吃了司越珩给的药,乖乖躺着的司越珩站在床边教训他。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无论怎么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司越珩说起来还是生气,最开始那几年,穆从白连喝的一口水都是他算过各种元素含量的。看着穆从白一点知错的模样都没有,他又加了一句。 「你的身体是我的,不许伤害它,懂吗?」 他说完了意识话有歧义,穆从白却乖乖地点了点头,把被子掀开了一角说:「懂了。过来睡觉。」 「我到——」 「你不上来我就不盖被子。」 司越珩感觉他刚说的小混蛋是一句没听进去,怕穆从白真的不盖,只好上去。 穆从白立即让出位置,等他躺下就带着被子向他裹过来。 「好了,睡觉。」 司越珩侧身背向了穆从白,可后面的人立即贴过来,从背后四肢死死地搂住他。 「穆从白,睡觉。」 「嗯。」 穆从白应了一声,鼻尖摩挲在司越珩颈后,接着微微抬起下巴,将唇也压上去。 司越珩一僵,「你说了不咬的。」 「我没咬。」 穆从白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原因,哑得厉害。说话时启开的唇吐出了粘人的热气腻着司越珩的皮肤,司越珩微微颤了颤。 他的唇舌也在发烫,贴在司越珩皮肤上的唇变成了吮,滚烫的触感卷舐着司越珩的脖子,穿到司越珩胸前的手摸上去,握到了司越珩的脖子,往后推过来方便唇上的动作。 「穆从白,不要——」 司越珩心脏跳得厉害,声音也变得不稳起来。 穆从白突然将他的脸扭向了后面,蹭起来隔着他几乎要亲过来的距离,将唿吸里的热气全喘在他唇上,还在他脖子上的手移到了他唇边,指腹摩挲过他的唇想往里钻。 「别——」 穆从白蓦地把脸埋到了他脖子,叼着他的喉结,在上面弄出了一个能被人看见的红印。 第89章 餵粥 # 089 连下了几天的雪, 天气终于见晴。 司越珩醒来还被穆从白紧紧扣在怀里,他往后挪了挪转身,穆从白还没醒, 只是感觉到他离开立即又抱用力把他捞回去。 他只能这样把手挤出去, 摸了摸穆从白的额头,感觉不烫了终于放下心,穆从白好几年没有发烧, 他深恐一病又像小时候一样。 「司越珩,我——」 穆从白梦呓地嘟喃着什么, 司越珩只听到了他的名字, 手贴着穆从白的脸滑下去捏到了耳朵, 然后沿着脸颊滑到了下巴。 他似乎又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过穆从白了,虽然他的穆小狗才刚刚跨进成人的阶段,可是已经找不到小时候的痕迹了,五官生长开,好看得极具侵略感, 哪怕这样安静地睡着也让人无法不去注意他。 「你喜欢我的脸吗?」 穆从白睁开眼, 抓住了司越珩搭在他下巴上的指尖,拿起来在唇边贴了贴。 司越珩不适应地蹙了蹙眉,把手指抽走了,羞恼地怪他,「醒了装什么睡。」 「我怕打扰你看我。」 「谁在看你!」 司越珩推开他就要起床, 被他一下按回来,然后可怜地说:「我头疼。」 「活该。你这是自找的。」 第219页 司越珩这样说着,却还是摸到了他头上, 轻轻地按捏起来, 嘴上不肯原谅地说:「下次还敢吗?」 「那你下次还不理我吗?」 司越珩回答不出来, 干脆什么也不说,直到他觉得按得差不多了,摘开穆从白还抱着他的手说:「你再睡会儿。」 穆从白这次没有再不让他走,他先去了卫生间洗漱,站到镜子前首先就是看脖子上面的痕迹,他的喉结下面红了一块,明显得像被画了一笔红墨。 他指尖抹了抹,又回忆印子被弄出来时的感受,他立即不再去看,洗漱完后去换了一件高领毛衣,暗暗庆幸是冬天,还能用衣服挡。 周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周父去叫被封印在床上的周嘉盛,司越珩出去时只有周妈妈一个人在。 「越珩,小白呢?」 周妈妈今天来见到昨天晚上给穆从白留的饭,动都没动过,他问司越珩,「昨天小白没吃饭就跑了,是出去找你一起在外面吃了吗?」 司越珩才意识穆从白昨晚没有吃饭,说:「他昨晚没吃,我去叫他起来。」 周妈妈奇怪穆从白昨晚去哪里了,怎么没吃饭,想问司越珩就见司越珩回了自己房间,她下意识问:「小白没在他房间?」 「他、他房间的暖气昨晚坏了,就睡我那边。」 周妈妈没有怀疑,司越珩却自己心虚了,回到房间还刻意地把门关好,才到了床头,坐下去拍了拍沉沉闭着眼睛的穆从白,「穆小狗,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吃。」 穆从白眯了眯眼,首先看到了就是司越珩当住了脖子的衣领,他伸手去把衣领拉开,露出的痕迹没有昨晚那么红了,他蓦地撑起身,抱着司越珩的肚子又要吮上去。 「别弄了,过两天要上班了。」 司越珩扭开,手掌挡住了穆从白的脸,穆从白揭开他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那你把饭端到房间来餵我。」 「你别过分。」 「你不爱我了。」 司越珩又听到这几个字,瞬间感觉被什么塞住了脑子,他随手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到穆从白背上,「别着凉了,我去拿饭。」 穆从白没说话,他转身就出了房间。 周妈妈听说穆从白感冒了,连忙重新去专门给穆从白做,熬了好消化的小米粥,做了开胃的小菜,放在冰水里过凉了才让司越珩端进屋去。 穆从白靠着床头等着要睡着了,司越珩坐到床边拍了拍他,「你要睡就躺下好好睡。」 「我在等你。」 一句话说得司越珩再怪不到他,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餵到他嘴边,他一尝立即用舌头抵出来。 「烫。」 「舅妈专门给你凉过,哪里烫?」司越珩拿回来试了试,确实不烫,又餵过去。 穆从白这回吃了,一双眼睛直直对着他不转,他明白过来小混蛋是故意的,手还伸过来搭到他腿上,把玩一样乱抠,然后还问:「怎么了?」 「手拿开。」 「不要。啊——」 穆从白张着嘴等投喂,司越珩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没有计较,一碗粥餵完了说:「好了,睡吧。」 他把碗放到床头柜,穆从白突然贴过来抱住他。 「还有什么?」 穆从白把唇擦过司越珩的耳朵,然后说:「你不许出门,不许去见李绍忻,还有那个什么思思。」 「哪有什么思思!」 司越珩把穆从白推开,按回了床上用被子封印住,「别胡思乱想,睡觉。」 「我要晚安吻。」 穆从白说得理直气壮,司越珩不禁又捏起了他的嘴,「你够了,大白天哪有什么晚安,信不信我给你两嘴巴。」 穆从白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司越珩这回狠心地不理他,端起碗出去。 「小白好点了吗?」 周妈妈见司越珩出来就问,司越珩回答,「吃了药已经不烧了,现在睡了。」 「那就好,你早点叫人来把暖气修好。」 司越珩想起来他撒的谎,连忙说:「我已经叫人来了,舅妈,你去休息吧,我来洗碗。」 「周嘉盛还没起床,你二舅叫半天也没叫来,我去看看。」 周妈妈回了周嘉盛那边,司越珩就去洗碗,洗的时候他忍不住穆从白睡了没有,别又把被子掀了。 洗完后他准备去看一眼,却听到穆从白房间里的手机在响,进去把手机拿起来。 看到是梁隋,他先奇怪梁隋给穆从白打什么电话,然后接起来。 「穆大少,昨晚捉到奸了吗?」 听到这话司越珩眉头怒地一耸,「梁隋,你教了他些什么东西!」 梁隋的声音尴尬地僵了两秒,然后假笑起来,「我开玩笑的,你家大少爷呢?」 「你找他有事?」 司越珩瞬间警惕起来,梁隋犹豫了好一会儿措词才说:「有人托我联繫,要见你们。」 「我们?谁?」 「穆云峰。」 司越珩听到这个名字,才想起了穆楚岳昨天说的话,以穆楚岳的的名义给他送酒的人,是穆云峰。 可是他觉得穆楚岳后面的话是故意胡说的,不然他想不通穆云峰有什么目的,就算他真的和穆楚岳怎么样了,穆云峰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总不至于是闲得无聊吧? 第220页 他想下来并不想见穆云峰,但穆云峰都找上门来,恐怕不会因为他拒绝就放弃,到时单独去见穆从白,以穆从白冲动的性格,说不定又会不由分说动手。 「什么时候,过了今天我没时间。」 「行,那我问问穆总今天有没有时间。」 司越珩回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他没在意穆云峰来不来,想的是以后要少让穆从白和梁隋接触,穆从白那些胡闹的行为,说不定就是梁隋教的。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打算等周嘉盛来了告状。 周嘉盛没来,梁隋和穆云峰先来了。 司越珩打开门就看到了梁隋旁边的男人,与穆楚岳长得很像,可是却非常明显的是两个人,气质天壤之别。 梁隋指着旁边的男人说:「这是穆云峰,我表哥。」 穆云峰看起来沉着谨慎,客气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俯视众生,看透一切的高傲。 他看向司越珩微微一笑,递上去一个礼盒,「我是为昨天的事来向你道歉的,本意是希望你们相互认识一下,没想到楚岳那么唐突。」 司越珩审视着穆云峰,警惕地对他的话一个字也没信,回道:「道歉我接受了,东西就不用了。穆从白今天不舒服,不方便见你们,没事的话请回吧。」 梁隋和穆云峰连门都没进,穆云峰举着礼盒的手放下来,丝毫没有生气地说:「是不是昨天穆楚岳对你说了什么话?让你误会了。」 司越珩问得答不出来,他没办法复述出穆楚岳昨天说过的话,对上穆云峰的视线,瞬间明白了穆云峰是故意的。 「叔叔——」 穆从白出房间来找司越珩,走到外面勐然看到了门外的人,瞬间变成了一只准备战斗的狼,冲过去把司越珩拉到了身后,狠起双眼看向穆云峰姓。 「你来做什么?」 穆云峰不回答穆从白的问题,反而打量起他,「你跟你爸越来越像了。」 「滚。」 穆从白只回了他一个字,门外在穆云峰旁边的梁隋下意识让开了一步,怕穆从白动手。 穆从白没有动,穆云峰也没滚,像是没有听到穆从白在骂他,如旧地温言说:「你爷爷很想见你,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回家去看看他。」 「梁隋,带他进去。」 穆从白突然对梁隋说了一句,梁隋吸了口冷气,觉得一个小屁孩竟然敢命令他,可他看了眼穆从白,还是进屋把司越珩推回了屋,把门关过去。 穆从白走到了门外,瞬间如同亮出了獠牙的狼,对穆云峰说:「别把你们的脏手伸向他,我不在乎你们姓穆的怎么样。」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穆从白在意的只有司越珩。 但穆云峰并不信,现在穆从白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不明白穆家给他带来什么。 「别忘了你也姓穆的。」 穆云峰蓦然冷笑,「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的结局会不会比你那个可怜的母亲,更惨。」 司越珩终于把门打开时,穆云峰已经走了,他带的东西洒在了楼道里,穆从白像一尊完美的寒冰雕塑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他过去捉到穆从白冰冷的手,瞬间什么都忘了,把人拉进屋里,「你还在生病,乱跑什么,回去躺着。」 穆从白看了看他,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用力地勒紧,在他耳边说:「你不要放弃我。」 司越珩尴尬地看了眼旁边的梁隋,「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梁隋明白地说:「你们继续,我去找嘉盛。」 司越珩看着梁隋出去,门再次关上,穆从白突然把他的脸扳回去,然后双手扣着他的脖子吻下来。 「穆——」 司越珩只说了一个字,舌头就被穆从白逮住,缠得他什么也说不了出来,陌生又在他记忆里深刻的感觉,让他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回忆,只能任由穆从白毫无章法地在他嘴里乱搅,仿佛要将他吞掉一样。 他连最后的一丝空气都被吸走,憋红了脸颊,终于找到机会轻咬了一下穆从白的舌头。 穆从白总算退出去,他从眼角到耳朵红了一片,唇瓣水亮亮地望着穆从白,「你想憋死我是不是?」 「司越珩。」 穆从白忽然又把脸埋去了司越珩的脖子,明明是他欺负了人,却像受了什么巨大的委屈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许放弃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穆云峰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配不上你。」 司越珩笑出来,「胡说八道什么,快回去睡觉,不要又着凉了。」 穆从白终于听话了,任司越珩把他拖回了房间,按进被窝里,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低下头来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晚安吻,乖乖睡觉。」 第90章 建议 # 090 司越珩哄睡了穆从白已经要到中午了, 周嘉盛终于解除床的封印来吃早饭,看到梁隋和他一起过来,司越珩好奇地打听, 「舅妈和二舅呢?你们是见父母了吗?」 周嘉盛一眼向他瞪来, 恶狠狠地说:「见个鬼的父母,操心你自己吧!」 周妈妈他们来的这段时间,梁隋都没有正式登过门, 司越珩看不懂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提到他自己就立即想起来, 转向梁隋看去。 梁隋接到司越珩的眼神, 顿时明白了司越珩要找他算什么帐, 主动地交待,「一开始是因为你的电话我打不通了,才只能打他的手机的……昨天,是他进不去会所,找我帮忙, 我就只给他提供了一张会员卡而已, 发生什么一切与我无关。」 第221页 司越珩时隔了几年才知道,他的手机可能被穆从白拉黑了梁隋,但是对梁隋说的话他没有全信,昨天他接起电话梁隋说的第一句话,分明和穆从白熟得很。 他警告地说:「反正以后不许再给穆从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都被你带坏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梁隋故意地问,司越珩眉头一耸,羞恼地说:「别明知故问, 他才刚成年, 你跟他说捉什么奸!再有下次我就告诉我舅妈, 说你和周嘉盛合起伙欺负穆从白。」 周嘉盛正吃着早饭,推了推眼镜向司越珩横过去,「你别乱扫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信。」 司越珩十分趾高气昂地回去了房间,梁隋无语,「他怎么这么幼稚?穆从白的坏用得着我带?」 周嘉盛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身对着梁隋,「你跟穆从白,一起在搞什么?」 梁隋倏然心虚,跨到周嘉盛腿上坐下去,企图矇混过去地说:「他一个刚成年的小孩,我能跟他做什么,我只能跟你做什么!」 周嘉盛显然也不信,但梁隋不给他再问的机会,堵住了他的嘴。 穆云峰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穆从白扎穆楚岳的那一下,也没人来找他算帐。 第二天,穆从白的感冒好了,周妈妈和周父也要回老家了,他们一早一起去火车站送两人。 两个老人说来说去,最不舍的不是周嘉盛,而是穆从白,千叮万嘱了许多话,终于进站。 回去的路上,穆从白不让司越珩坐副驾,也不让司越珩开车,周嘉盛不满地看着两人坐在后座腻歪,狠狠地蹙眉。 到了大门口,他叫住司越珩,「你们和好了?」 司越珩想了想这两天和穆从白的事,心虚地不敢看周嘉盛,装出了笃定说:「我们又没吵架,和什么好!」 周嘉盛像是看穿了一切,对着他鄙夷了一番,开门进屋,把门关得一声巨响。 接下来,司越珩开始上班,然后穆从白开学,好像什么都恢復到了之前—— 才怪! 司越珩已经快要被穆从白烦死了,自从穆从白上回感冒,他把人请回了房间,就再也送不走了。 穆从白每一天都抱着他睡觉,如果只是睡觉他也就忍了,穆从白还有许许多多暧昧的小动作,弄得他们都有点上火,常常早上醒来都靠着厚厚的被子掩饰尴尬。 他不止一次赶过人,可是每次他一开口,穆从白就一双受尽了委屈的眼睛对着他,要哭不哭地说:「你不爱我了。」 要是他还要赶人,小混蛋就能真的哭出来,他实在不懂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好意思说哭就哭的。 可是天气越变越暖,他们的被子也越来越薄,司越珩又一次被穆从白抱着醒来,他推了推四肢都缠着他的穆从白,翻身一滚带走了被子,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一瞥,就看到了刺激神经的画面。 「叔叔。」 穆从白睁开眼看着他,立即滚向他抱回来,他下意识翻身想躲,却又成了穆从白在背后抱住他的动作,吮着他的后颈。 「你今晚回房间睡吧。」 司越珩僵住,又一次赶人,穆从白的动作停了一下,忽然强行把他翻过去,与他面对面贴在一起,顿时两处灼热在一起发烫,他倏地红透了脸,对着穆从白与他一样泛着红的脸,四目相视,哑声无言。 过了好半晌,穆从白突然抱紧他,将脸又埋在他脖子里,轻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司越珩。」 「穆小狗——」 司越珩想推开身上的人,却使不出力,穆从白还有意地蹭他,让他连唿吸都在发颤,硬咬着牙说:「不要这样,这样太奇怪了。」 「嗯。」 穆从白突然回了一声,司越珩不明白他这个「嗯」是指的什么,他忽然撑起来说:「今晚我回房间睡。」 司越珩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他以为穆从白又要跟他委屈兮兮地撒娇不肯。 不等他想明白,穆从白突然下床去了卫生间,他倏地身上一轻,还没松口气就瞥到了没有穆从白遮挡的地方,他连忙扯过被子缩成一团。 他们这到底算什么! 司越珩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想要清醒过来,可是他把人体的每块肌肉都背了一遍,仍旧没能清心寡欲下来,最终还是忍不住把手伸向了被子里。 而穆从白在卫生间,他们一里一处,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喘声,脑子里回忆着刚才相触的感觉。 穆从白出来时,司越珩已经换了衣服,把床上的被子扔去了洗衣机,司越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如常地说:「今天没时间做早饭了,去外面买。」 「嗯。」 穆从白应着声,贴过去抓了司越珩的手,「我去换衣服。」 司越珩想起要挣开,穆从白已经抽手走了,他反倒捏了捏空了手,久久散不去手被穆从白抓过的触感,尤其起到穆从白那只手刚刚做了什么。 他一定是疯了! 司越珩狠狠地搓了一把脸,又感觉把什么东西搓到了脸上,他烦得把穆从白留在他房间的外套拧起来揍了一遍,才去洗漱。 天气暖起来,穆从白又骑回了自行车,司越珩今天坐上车与他隔了一拳的距离,手抓着冰冷的车架也不肯抱他。 第222页 他先骑到早餐店里和司越珩一起吃了早餐,再送他去地铁站。 天天与司越珩同一时间来赶地铁的人,大约都已经认识他们了,穆从白停下车,见着司越珩跳下车就要走,他蓦地拉住司越珩的手把人拽回来。 他长腿支着车,侧过身去箍着司越珩,下巴搁在司越珩胸口仰起头控诉:「你没有说再见!」 「你真的越来越烦人了!」 司越珩不肯说,硬扯下穆从白的手,冲进了地铁站。 穆从白直盯着司越珩的背影,真到看不见人了,才无视驻足偷看他的人,调转车头走了。 司越珩一直都心不在焉,做什么都能想到穆从白,从明天开始一定要果断拒绝穆从白没分寸的行为,想到了是不是男大学生精力太旺又没有渠道才会这样。 再过几个月穆从白就19了,谈恋爱也不算早恋了,如果穆从白有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也行,是不是就不会再对他这样了? 司越珩考虑了一个上午,在午休的时候偷偷去给顾辑打电话,结果发现手机里没有顾辑的号码,他想了想没记起来是不忘存了,还是又被穆从白删了。 他向周嘉盛要了号码,才在楼梯间里给顾辑打过去。 顾辑正和穆从白在食堂吃饭,看到司越珩的号码,他下意识先向穆从白通报了一下,穆从白没说什么他接起来。 「司叔叔,有事吗?」 「你知道我的号码啊!」 司越珩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顾辑见他沉默了,主动问:「你是不是找穆从白,他——」 「不是,我有件事想问你。」 顾辑盯向对面穆从白仿佛要把他盯穿的眼神,终于会意,打开了免提,接着司越珩不太连贯的声音就传出来。 「穆从白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暧昧的对象之类的?」 顾辑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立即又盯向了穆从白,没在穆从白眼中看出什么反应,他只好如实地回答:「他应该、不是,肯定没有,平时没课他都马上回家了,根本没机会和别人那什么。」 「不应该啊,他明明还长得挺帅的……那有没有喜欢他的呢?就你觉得还不错的,能相处试试的。」 「司叔叔、你的意思,不是希望他去找希望吧?」 顾辑一瞬间脑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故事版本,看了看穆从白,又没敢仔细看,不明白司越珩出于什么理由来跟他说这个。 司越珩又犹豫了片刻,「这么说也没错,你也知道他不太会跟人相处,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所以我想如果他有了喜欢的人,两人好好交流、我是说相处,这样会好点。」 顾辑瞥到穆从白的眼神明显沉下来,虽然表情看着没变,但气场已经瞬间冷了好几度。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司越珩又接着说:「如果学校里有跟全合适的,你帮他撮合一下。」 「啊、我——」 顾辑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根本不敢,在学校里他是难得私下还能和穆从白说上话的,其实早有不少人想通过他认识穆从白,只是他还没开口穆从白就先警告他,「别给我找麻烦。」 穆从白突然用手机打了一行字递到他面前,他低眼一看。 ——答应他。 顾辑感觉自己在引火自焚,但还是按穆从白的要求回答,「我会留意的,学校里喜欢他的人挺多的。」 「……我就知道,有结果一定要告诉我。对了,别告诉他我给你打过电话。」 顾辑又看了眼穆从白,觉得他这样不算告诉穆从白吧,是穆从白自己听到的。 他答应下来,司越珩又跟他聊了几句,还建议了他升学的方向才挂断。 这时一个不是他们系的女生端着餐盘过来,小心地问穆从白,「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这里吗?」 穆从白的饭只吃了几口,看也没看女生一眼,起身就走。 「穆哥,你不吃啦?」 顾辑想追,又不忍心浪费粮食,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不浪费粮食,对面的女生看了他一眼,蓦地端起刚放下餐盘走了。他难过地想他有那么差吗?不至于坐他对面吃饭都为难吧? 司越珩不只给顾辑打了电话,他还花了200去谘询了心理医生,可是他没能把全部说出来,叙述里隐藏了与他有关的部分,最后医生让他别太担心,可以适当地帮忙建立一些健康的发泄渠道,比如一些小工具。 他当场就去搜了,看到那些他连想像都想不到的工具,面红耳赤,终究没好意思买,继续心不在焉到了下班。 今天下午穆从白的课只有一节,这种情况一般他都会来接司越珩下班。 司越珩今天下楼却没有看到穆从白,打电话也不接,他以为是临时加了什么课,结果回家一进门,就看到穆从白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 司越珩走过去,看到穆从白一脸阴郁,他担心出了什么事,穆从白却用视线指了指茶几上面的盒子。 一个粉色礼盒,上面还用丝带打了一朵花。 司越珩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穆从白一眼不眨地对着他,「我今天去谘询了心理医生,他建议我买的。」 听到心理医生,司越珩心里狠狠颤了一下,带着强烈的预感把礼盒拆开,看到里面一堆不知用途的东西傻住了眼。 第223页 穆从白谘询的医生,和他谘询的不会是同一个吧? 司越珩深唿吸冷静下来,把盒盖好才看向了穆从白,「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穆从白望向他,倏地耳朵红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对他说:「老闆推荐的,叫我回家和男朋——」 司越珩扑过去,一巴掌捂住了穆从白的嘴,「闭嘴,不许说。」 作者有话说: 叔叔:怎么有这么多坏人要带坏我的单纯宝贝!( ̄Д ̄)?生大气! 第91章 疏远 # 091 客厅里泛起了诡异的沉默, 司越珩的掌心被穆从白的唿吸烫出了水汽,他要把手收走,穆从白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举在唇边, 好一会儿缓缓放下来, 用指腹来回摩挲着抹着他掌心里的水汽。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正常?」 穆从白突然问了一个让司越珩莫名的问题,司越珩下意识回答:「当然不是。」 「那你觉得是什么?」 司越珩快速在脑子里寻找答案,「我、觉得……觉得你也不小了, 可以自己找一些途径、解决生理……问题。」 「什么途径?」 「就是你买的这些。要是你想找女朋友、男朋友也可以,我不会说你的。」 穆从白听着司越珩开明家长的语气, 声音沉下来, 「所以你叫顾辑给我介绍, 是为了让我跟别人睡?」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司越珩觉得顾辑怎么这么不靠谱,转头就和穆从白说了。他思忖着反驳,「我是希望你谈一个可以稳定——」 「稳定的炮`友吗?」 「穆从白!」 司越珩惊讶不已,「你上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以后少跟梁隋联繫。」 穆从白看不出任何表情地回:「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是——」 司越珩还蹲在沙发前, 穆从白突然把他捞到沙发上, 扑过来抱着他,「叔叔,你以为大学是象牙塔吗?你让我随便去和别人睡,不怕我沾了什么病吗?」 司越珩忽然回答不出来,他没有觉得大学是象牙塔, 但他的大学生活确实过得简单到单调,每天都是学习,没有接触过大学生多形形色色的生活, 本能地认为穆从白也是和他一样的。 听到穆从白好像比他想得还全面, 他不禁反省起了自己。 他确实没有让穆从白随便去找人睡的意思, 只是希望穆从白不要把他当成了某种对象。 可是他还是更希望穆从白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地和对方相知相爱,然后水到渠成地在一起,白头到老。 「所以,叔叔你教我吧。」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微微一笑,把茶几上的盒子勾过来,盒子翻倒,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那些玩具都是被折过的,滚在地上,有的还砸到了司越珩的脚背,新鲜的触感让司越珩顿时头顶都快冒起蒸气。 「我也、不知、道。」 司越珩拒绝,穆从白突然贴近到他耳边说:「那我们一起学习。」 「不用了吧。」 「叔叔不是也跟我一样吗?」 司越珩说不出他没有,穆从白真的把u盘插到电视上,u盘显然是穆从白平时存学习资料的,打开还有许多专业相关的文件夹。 他还看穆从白的专业学到了哪儿,穆从白已经打开了一个视频。 其实那种影片司越珩不至于完全没看过,可是当屏幕里出现了两个男人时,他还是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起到了头顶。 他深深蹙着眉头,紧张地盯着屏幕,直到穆从白坐到他旁边,握住了他的手,他才放松下来,下意识去看穆从白。 他的穆小狗竟然一眼不眨地盯着,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适,他一瞬间感到不可思议,他单纯可爱的宝贝竟然对这种东西有兴趣。 为了理解穆从白的性向,他努力继续看下去,可是到里面两人咬在一起,他终于转开脸说:「不行,我不看了。」 穆从白双眼直直盯着他问:「你觉得很噁心吗?」 「你不觉得噁心吗?」 司越珩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觉得噁心,只是、只是第一次看到、我有点、有点太刺激了!」 穆从白用遥控关了电视,向司越珩凑过去,直到司越珩退得躺到了沙发上,他径直压在司越珩身上,抓着司越珩企图推开他的手说:「既然你不是那个意思,那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穆从白的眼神就如同岩浆一般喷在司越珩脸上,他过了许久才轻轻地贴下去,吻在司越珩唇边,然后小心往里挤进去。 「不、别这——」 司越珩含煳的话被堵在了嘴里,穆从白的舌尖刮过他的口腔,他脑子里勐然出现了刚才电视里的画面,紧张地抖起来,推着穆从白拒绝。 可是穆从白魔怔一样根本不理他,吻退出了口腔,沿着脖子吻下去,腰上的扣子被解开,随即屏幕里的画面变成了现实,而人还变成了他和穆从白。 强烈的刺激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起来,他脑子里瞬间什么也不剩下,只有逃走。 可是穆从白死死掐住他不让他退缩,直到穆从白有了成果,他蓦地一声干呕,穆从白猝然僵住不动,半晌才叼着仰起脸向他看来。 他看到了穆从白眼睛里冒起了水花,可是穆从白嘴上的动作占据了他的大脑和神经,他不受控制地又呕了一声,一脚踩在穆从白脸上,翻身滚下沙发,光着脚跑去了卫生间。 第224页 穆从白僵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反应,起身向司越珩去的卫生间走去,每一步踩过的地方都如同恶鬼巡游过,留下让人胆颤心惊的寒气。 外面的卫生间门比房间里的隔间要好,只传出了司越珩模煳不清干呕的声音,他双手捏得把指甲掐进了掌心,流出了血。 在他藏不住眼神里的疯狂时,终于拔起脚,转身走开。 司越珩趴在马桶上什么也没呕出来,他没有觉得噁心,只是过度紧张造成的胃部痉挛,最好的证明就是被穆从白创造的成果还在那里。 他想要忍回去,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他的话,他不得不伸手,掌心一烫,他立即又干呕起来。 这时外面响起了大门重重关上的响声,他惊得又干呕了一声,无奈地想他好像真的惹得穆从白伤心了。 等司越珩终于平復下来出去,沙发前洒的那一地东西不见,穆从白也不见了。 他等到深夜穆从白都没有回来,想给穆从白打电话,可刚拔下去又立即挂断,给穆从白髮消息,打了一大段字又删了。 最后他握着手机希望穆从白能主动找他,结果等着等着,在沙发睡着了。 「你怎么睡在这里,着凉怎么办?」 司越珩听到熟悉地声音睁开眼,看到穆从白脸不自觉笑起来,手伸过去摸了摸,「你终于回来了,去哪里了?」 穆从白抓着司越珩的手从脸上拿下来,顿了一下放到沙发上,「回房间再睡会儿,我做好了早饭叫你。」 「昨晚我其实——」 「我知道。」 穆从白打断司越珩,起身垂下眼望着他,「我去做早餐。」 司越珩张开唇却没喊出声,他感觉到了穆从白对他肢体上的疏离,坐起来愣了好半晌,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间,躺到床上才开始想穆从白真的不碰他了。 如果是之前,穆从白一定会抱着他乱蹭一通,委屈地控诉他,然后他得哄上好半天才能好。 可是今天,穆从白连他主动,都把他的手放下了。 他昨天的反应可能真的伤到那小混蛋了,明明做出混帐事的是那崽子,在这里心疼的却是他。 司越珩烦躁地捶着穆从白留在他床上的枕头,强迫自己睡觉,但穆从白来叫他起床,他都没有睡着。 「昨天——」 看到穆从白他又想解释,穆从白倏地起身,完全不听他要说什么,留了句,「我先出去了。」 他的心肝宝贝真的生他气了! 司越珩洗脸把脸都搓红了,刷牙把剃鬚膏当成了牙膏,最后换了衣服出去。 穆从白端正地坐在餐厅等他,如常地给他递筷子,盛早餐,看起来与平时没有区别,却从头到尾连他的指尖都没碰到一下。 他开了几次口想解释,穆从白都有意打断了,做出昨天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乖乖叫他「叔叔」。 司越珩想在穆从白送他去车站时再说,一辆自行车穆从白总没地方躲了,可到了楼下穆从白却说:「叔叔,我不送你去车站了。」 不等他说话,穆从白就骑车走了。 这件事就这么卡住了,后面过了时间就更不好解释。 接下来的几个月,穆从白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不同,只是再也不来他房间洗澡睡觉了,也没有过分的肢体动作,最多只是像亲人那样隔着空隙抱一抱他。 好像变成了司越珩期望的结果,可是他更焦虑了。周嘉盛还问过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他没法说出原因,只能自己苦恼。 转眼穆从白放了暑假,他给报了一个驾考班,穆从白就每天早出晚归练车,甚至周末也常常很晚才回来。 又到了周末,司越珩看着快到中午的时间,给穆从白髮消息,问他什么时候练完车。 隔了片刻穆从白回过来,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司越珩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感觉哪里都不对。 穆从白现在变得不粘着他了,开始自己在外面交朋友,这有什么不好?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他的,他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他脑子里勐然又跳出了那晚的画面,如果没有那晚的事,大概他不会想这么多,还会为穆从白的改变高兴。 可现在穆从白完全就像是因为他那时的反应,在疏远他,甚至逃避他。 没良心的小混蛋,他都没生气,跟他闹什么别扭,还闹了这么久! 司越珩捡起手机出门,准备去驾校找穆从白。 然而,到了驾校他却没有见到穆从白,教练告诉他穆从白只有第一天来练了两小时,上手后就不来了,只让他每天代打卡。 所以穆从白骗了他一个月,这一个月天天跑出去在外面做什么? 司越珩蹙起眉头思索了半天,向周嘉盛要了梁隋的电话,打过去。 「你真的想知道?」 「说。」 梁隋嘆了嘆气,「你还是自己来看吧,我叫人去接你。你别告诉穆从白是我说的。」 司越珩没想明白梁隋话里的意思,但梁隋不肯多解释,他说了位置,没过多久就有一辆漆黑的车停在他面前,司机下车到他面前请他上去。 他走到打开的车门前,梁隋叫来接他的人,竟然是穆云峰! 穆云峰像是还在忙着工作,往外瞥了他一眼,收起了平板说:「我刚好在附近,就替梁隋来接你了。」 第225页 「去哪儿?」 司越珩警惕地没有上车,穆云峰别有意味地打量着他,「今天是我爸的生日,穆从白也在。」 他想了想才把「我爸」和穆从白什么关系联繫起来,他对于穆怀霖的印象,只有穆从白之前生日送的那副画。 为什么穆从白会去穆怀霖的生日?为什么不告诉他?是穆从白想要离开他回穆家吗? 所以穆从白这段时间对他疏远,根本不是他自作多情的原因,只是想离开他了。 司越珩蓦地往后退了一步,收起眼神里的慌乱,对穆云峰说:「抱歉,我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伤了大心的穆小狗:他被我[]吐了!他说我噁心!360度迴旋哭.jpg 被冷落的叔叔:心肝宝贝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不要我了!绝对不哭.jpg 第92章 坦白 # 092 穆云峰看司越珩的眼神, 变得像看煮熟的鸭子,可司越珩转身都要走了,冷不防又倒回来, 什么也没说地上了车。 「走吧。」 「你一直都这么善变?」 司越珩只是想到梁隋和他说的穆家的事, 怕穆从白一个人在那里被欺负了,他轻瞥了穆云峰一眼回答:「我突然想起来我没事了,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去, 我可以赏个脸。」 「我还以为你是怕了我。」 司越珩其实真有点憷,穆家的人大概没一个是好应付的, 但他强撑地说:「我怕你什么?路上对我杀人灭口吗?」 穆云峰笑了一声, 「你活着有意思多了。」 司越珩蓦地嵴背一寒, 穆云峰这话说得仿佛真的想过杀他灭口,可是他再仔细看去,穆云峰脸上什么也没有,像刚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他不清楚穆家现在的状况,穆从白是怎么想的。但是穆云峰想争家产, 穆从白就是威胁, 之前故意引他去和穆楚岳起冲突,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激起穆从白与穆家的矛盾。 司越珩向穆云峰看了一眼,表情如常地说:「麻烦先去一趟花卉市场。」 穆云峰没想到他还敢提要求,「你要去做什么?」 「今天不是穆从白爷爷的生日,做为穆从白的家人, 我总不能空手去。」 司越珩这话把穆从白从穆家摘了出去,穆云峰绕有兴趣地看着他,让司机先去花卉市场。 花卉市场并没有什么珍贵的品种, 司越珩也买得十分敷衍, 反正无论他送什么都上了穆家的档次, 也没打算花多少钱。 穆云峰看着司越珩抱了一盆叶子回到车上,问他,「这是什么?」 「千岁兰。」 穆云峰又打量起了司越珩,「你倒是很会送,老头儿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司越珩没有打算和穆云峰建立什么交情,没再回他的话。 穆家其实一直在霍城,穆怀霖来京平是因为他第二任老婆是京平人,当年他把穆家掌舵的权利交给了穆戎霆,就带着老婆孩子来了京平,多年来一直没有回过霍城。 司越珩捧着花盆一路看着外面,看到从繁华大街转弯进入的蔽日林道,才知道原来豪宅还可以在市中心闹中取静。 车停下来,一座看起来有些年月的别墅出现在眼前,房子可能算不上有多少价值,可在这个地方就是寸土寸金。 司越珩抱着花盆跟穆云峰进去,门口有人来接他们的东西,他把盆栽递过去,穆云峰替他交待,「这是司先生送给爸的贺礼,叫、千岁兰。」 「好的,我记下了。」 对方客气礼貌的双手接过去,做上了标记。 穆云峰看了眼司越珩,「走吧,他们应该在内厅。」 司越珩余光扫向四周,房子里面也很有年月,他跟穆云峰走到内厅入口,里面靠着窗边摆了一桌麻将。 穆怀霖的生日大概只是个家庭聚会,没有大摆宴席,只有一圈人气氛融洽地围在一起打麻将。 若不是每个人都价值不菲的打扮,这一幕与他在老家小镇串门没有区别。 司越珩伫住脚步往里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穆从白,前几年在镇上,过年的时候无聊,他也带穆从白去周家打麻将,穆从白学会是他手把手教的。 此时,穆从白穿着不是早上出门的昂贵衣服,变成了豪门小少爷,与他不认识的人打麻将,看起来也没有被欺负,与他不认识的人相处似乎挺好。 他一瞬间觉得穆从白是真的不需要他了。 穆从白猝然感应到了什么,蓦地转头,对上了司越珩的视线,他慌了一秒,连忙起身向司越珩跑去。 「穆从白,还没完,你干嘛去?」 梁隋喊起来,穆从白完全不理他,径直跑到司越珩面前,抓着司越珩的手腕,与司越珩四目相对地沉默了片刻,立即说:「你怎么来了?我马上回家。」 司越珩看不懂穆从白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一来就立即要走?是不希望他来? 他钉着脚不动,平静地说:「你今天不是来给你爷爷过生日的?着什么急。」 穆从白望着他动了动唇,又什么也没说出口。 「从白。」 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司越珩转头看到了穆怀霖,他虽然没见过人,但在网上见过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 穆怀霖看起来很精神,不像是生了什么重病,看穆从白也如同真疼爱孙子的爷爷,走过来看了眼穆从白,视线定在了他脸上。 第226页 「你就是司越珩吧?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从白,把他教得这么听话懂事。」 司越珩听这话很不顺耳,克制地回:「他本来就聪明懂事,当初是你们没发现。」 穆怀霖被噎住,这话就差直白地说穆家当年抛弃了穆从白。 司越珩以为穆怀霖会对他黑脸,却像是认同了他的话,反倒认真地审视了他一遍,笑着附和,「那确实是我们的不对。」 他说完对穆从白吩咐,「从白,带你叔叔去打麻将。」 穆从白完全无视了穆怀霖,拉起司越珩,「我们回家。」 司越珩不明白穆从白为什么急着让他走,把他拽回来说:「刚刚才夸你懂事,你爷爷在和你说话,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穆从白眼睛里满是不服,却还是乖乖地站住,转过去看了眼穆怀霖,当着他的面对司越珩说:「你不用应付他们。」 「说了要有礼貌。」 司越珩拍开了穆从白的手,转向穆怀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看来我教得还是不太好,让他冒犯你了。」 穆怀霖又被噎住了话,却仍旧没有在意,反而注意起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暗自蹙起了眉头,然后说:「你们不打麻将就去逛一会儿,等会儿就吃饭了。」 「那打扰了。」 司越珩回了一声,穆从白立即拽着他往旁走,抓在他手腕上的手滑下来,挤开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然后凑在了他耳边小声地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许久没与穆从白有这样亲密的动作,下意识不是挣开,而是反握回去,意识到要松手,却被穆从白捏紧。 穆怀霖站在后面,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穆云峰突然走到他身边说:「你们祖孙三代,还真是都专吃窝边草。你觉得你儿子和你孙子,最后谁会把谁先弄死?」 「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做人要懂知足,你以为你一个人能玩过他们父子?」 穆云峰满不在意,「我不懂知足,可我也没抢兄弟老婆。对吧,父亲?」 穆怀霖暗哼了一声,无视穆云峰走了。 穆从白带司越珩走到了外面的花园,面积不大,但是打理了曲径通幽,走在小路上几乎都晒不到太阳。 他突然在一片蔷薇花墙前停下,转过去站在司越珩面前,盯了他半晌开口,「我错了。」 司越珩看着把错认得一脸委屈的小混蛋,隔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回穆家吗?」 穆从白不回答,他继续说:「如果你真的想回去,我不会拦你,他们才是你真正的——」 「不是。我只有你。」 司越珩胸口微微痛了一下,不懂地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人问:「那你今天来做什么?」 穆从白忽然扑过来抱住他,紧紧将他勒在怀里,脸贴他的耳后轻声地说:「因为梁隋说穆怀霖活不了多久了,叫我来看看他。」 司越珩不太信,穆从白不是会因为这个原因就与穆家扯回关系,可是毕竟是血缘关系,这个理由又说得过去。 他一时不分清穆从白到底有没有骗他,穆从白又对他说:「我们回家好不好?他们不值得你多看一眼。」 「你不是说来看你爷爷的吗?」 「我已经看过了,我不想他们看你。」 这个理由,司越珩无语地笑了,然后又问:「除了今天,这一个多月你又在做什么?还学会骗我了?」 穆从白不回答,贴在他耳后的唇突然吻在他脖子上,他倏地僵住,拽紧了穆从白的衣袖说:「放开,这是在穆家。」 过了好一会儿,穆从白才松了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梁隋拿车钥匙。」 不容司越珩再说不走,他转身就往里面跑去。 司越珩其实也不想应该穆家的亲戚,这些人本来与他也没有关系,就没有把穆从白叫回来。 等穆从白进了屋,他才反应过来,穆从白许久没有这样抱过他了,无意识摸了摸脖子刚被亲到的地方。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花墙后面突兀地传出声音,司越珩看去,穆楚岳拿着一朵开得正盛的蔷薇走出来。 他第一眼盯向了穆楚岳的手,果然手背上还有疤的痕迹。 穆楚岳明摆着不怀好意地说:「我就说上次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原来你们真是这种关系。」 司越珩警惕着穆楚岳,看到他仍然仿佛有虫子爬在身上,他生理性地排斥穆楚岳。 「你怕什么?我会揭穿你们吗?」 穆楚岳摆弄着手里的花,满不在意地笑起来,「穆家更不耻的事都发生过,你们这还挺普通的。」 司越珩蓦地僵住动作,片刻后还是转身对穆楚岳说:「我们有什么怕你揭穿的?请你放尊重一点。」 穆楚岳笑起来,「说真的,我睡了那么多人,你是我最喜欢的类型。穆从白这种疯子,沾上了一辈都甩不掉,到时你就像他妈一样。不如跟我。」 「你别太过分!你这种人,我只觉得噁心。」 司越珩气所眉头都拧起来,穆楚岳还是满不在意地笑着:「你很不会骂人啊!穆从白那种臭小子懂什么?他知道怎么——」 穆楚岳说着故意凑近,「——让你爽吗?」 司越珩下意识推了穆楚岳一把,警惕地退了一步,「穆先生,性骚扰,我可以报警的。」 第227页 穆楚岳把手里的花捏碎,将花瓣从司越珩头顶洒下去,「你试试就知道我比穆从白那种小子的厉害,还是你就那么喜欢那种变态小子?不怕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穆楚岳,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穆楚岳奇异地审视起司越珩,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们不是还没做过吧?」 「别用你噁心的脑子来想别人!」 看到司越珩的反应,穆楚岳大笑起来,「你不会真的以为穆从白脑子比我干净?把你当叔叔?」 司越珩举着难道不是的眼神,他笑得更肆意地说:「你没看出来他看你的眼神、就像狗见到骨头,恨不得随时含在嘴里,没事舔两口。」 司越珩要反驳,可是声音到了喉咙却没有说出来。 穆楚岳一副很有意思的表情审视他,「不过,对着你这模样他还能忍住,我真挺佩服的。」 「闭嘴!」 他终于说出口了两个字,穆楚岳却没有闭嘴,反倒暧昧地凑近他,「穆家的人除了我,都很专一。不过你要是想换换口味,可以来找我,我最喜欢别人的老公了。」 他没遇到过穆楚岳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些下流的话他也不会反驳,一边觉得噁心,一边脑子里却跳出来许多事。 穆从白以为他和别人约会把自己灌醉,穆从白第一次吻他,穆从白那晚在新年钟声里对他说的「我爱你」。 「叔叔。」 他脑子里的那句「我爱你」与穆从白的喊声和在一起,他回头,就看穆从白笔直地站在开满蔷薇的花墙前,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心跳莫名地乱了两下。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我还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呢!」 穆楚岳的手倏地搂住了司越珩,仿佛嫌天下不够乱,挑衅地凑近司越珩对穆从白说:「你以为你爸会让你如愿?不如把他让给我,至少我不会把他玩疯了。」 司越珩一巴掌拍开了穆楚岳的手,但穆从白已经冲过来,仿佛猎食的野兽,带着满眼狠戾扑向穆楚岳,把他推进了旁边的蔷薇从里,直掐住了穆楚岳的脖子,像是真的打算杀了他。 「穆从白!」 司越珩上前从后抱住穆从白的爱你妹,「放手,我们回家。」 穆从白听到司越珩的声音冷静下来,松开手回头,瞬间变成了仿佛要被抛弃的小狗,反过来抱紧了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钥匙呢?给我。」 他把车钥匙塞到了司越珩手里,司越珩看了眼花丛里的穆楚岳,又一次扔下跑了。 穆楚岳被刺挂伤了脸,狼狈地爬起来,揉了揉脖子,骂了一句,「操!老子不睡到你的人就改姓!」 司越珩不认识路,还是穆从白告诉他怎么走,回去的一路他都没有说话,穆从白也没有开口。 直到他回到房间,穆从白跟进来,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将他压到床上。 他一动不动任穆从白抱着,好一会儿才问:「你想说什么?」 穆从白什么也没说出口,他终于抬手推了推,「没说的就让开,我要去睡午觉。」 「你不要赶我走。」 穆从白的手倏然抱得更紧,脸埋进了司越珩脖子,唿吸里带起了哭音。 「我只是叫你别打扰我睡觉。」 司越珩的语气平静得与平常一样,穆从白却更慌了,他用力地勒到没法再也司越珩更近,终于问出来,「穆楚岳跟你说了什么?」 「你不是听到了?我知道他是胡说的,没有放在心上。」 司越珩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平静,就像他说的一样,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穆从白也不知道他是希望司越珩放在心上,还是别放心上,他想告诉司越珩,又害怕司越珩清楚了,就不要他了。 司越珩继续说:「我也不会赶你走,我永远都是你叔叔,我们——」 「不是!」 穆从白脱口而出,抬起头直视着司越珩,他被「永远」两个字刺激到了神经,自暴自弃吼出来。 「我就是像穆楚岳说的那样,像只狗一样盯着你,时时刻刻想占有你,所有靠近你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都弄死,让你只能看到我,只有我,只爱我!」 长长的一段话震在了司越珩的脑中,与穆楚岳的话混在一起,他一点也没有意外,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穆从白,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半天终于囫囵出了一句。 「别胡说。」 他说完,两滴烫人的眼泪掉进了他脖子里。 穆从白髮红的眼睛,可怜至极地望着他倾诉,「我没有胡说!我每天做梦都想成为你的男人,可是你不要我。」 「我该怎么办?叔叔。」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了文案情节了! 第93章 底线 # 093 司越珩看着他养大的崽子, 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烫在他的脸上,心脏真的疼了。 他抬起手擦着不断往下掉的眼泪, 无奈地说:「你怎么把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说得理直气壮还委屈的?」 穆从白倏地哭得更厉害了,眼泪灌着他的指尖,他一口气卡在胸口, 一只手捧着穆从白的脸说:「别哭了,宝贝。」 「那你爱我, 好不好?」 司越珩的心脏狠狠一缩, 没有回答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穆从白按到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拍着他的背说:「我爱你。可是爱也分很多种,你分得清吗?」 第228页 「我为什么要分清,无论哪一种,我都爱你。」 司越珩一时怔住, 下意识抱紧了穆从白, 然后把他的脸推起来,对着还残眼泪的双眼,「你还太小了,认识的人太少,你怎么知道不会再遇到你真正爱的人, 到时你就会明白,不是我这样的。」 「所以,你不爱我。」 穆从白笃定地说出来, 司越珩无奈地笑了, 「小混蛋, 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 「我没有不明白,真正不明白的人是你。」 穆从白说着低下去,叼开司越珩的衣领,咬到了司越珩的锁骨,司越珩微微一抖并没有推开他,他就得寸进尺地沿着脖子舔上去,最后吻在司越珩的耳朵上。 「穆小狗,你不要——」 司越珩终于想起要推开,穆从白却舔进了他耳朵里,在上面抹了一层黏湿,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耳朵的敏感,浑身不受他控制地颤起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穆从白沉着喑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司越珩,我这几个月都要忍得疯了,我想抱你,想吻你,想占有你。可是我害怕你讨厌我,害怕你不要我。」 他说着又咬住了司越珩的耳朵,「叔叔,你知不知道我装得好辛苦?」 「穆从白,你够了!」 司越珩只是声音稍微沉下来,刚刚说着混帐话的小混蛋倏地又掉下来一滴眼泪,落在他唇角,他瞬间又心软了,抹了抹小混蛋的眼角说:「那你要我怎么样?和你睡吗?」 穆从白倏地僵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司越珩望着不说话,像是在等他的答应。 过了许久,他轻轻地爬起来,下床去,不舍地站在床边。 司越珩躺着不动,只是抬起一只手,抓到他的手腕,一眼不眨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他反握住回去,回盯着司越珩笃定地说:「我要你爱我,不是当成小孩,而是当成和你一样的男人。」 司越珩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穆从白忽然放开他的手,走了。 他看着关上的门,脑子里仍旧在嗡嗡作响,捏着不停跳动的鼻樑坐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从白说的他不是不相信,甚至一点没有觉得意外,他早就察觉到了。 可是穆从白从小生活里就只有他,这几年时时刻刻围着他转,根本没有接触过别人,到了这个年龄,就错误地把对他的过度依赖当成了爱情。 穆从白都没有去喜欢过别人,又怎么明白爱情与对他的感情有区别。 所以,他要怎么办? 司越珩又躺下去,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天快黑下来他才终于下床,出房间去找穆从白。 穆从白这一次没有出去,把自己关在房间,司越珩敲了半晌的门里面都没有回应,他只好直接开门进去,看到穆从白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进去,到了穆从白身后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穆从白不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盯着他眼神又变得委屈,满是可怜地说:「我以为你要不理我了。」 这一句,司越珩胸口一下刺痛,他明白他认输了。 他捏起穆从白的嘴回:「我倒是想,可谁让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穆从白得逞地一笑,全落在了他眼里,他还是纵容了,甚至哄道:「别胡思乱想了,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叔叔。」 穆从白倏地脸一沉,直接叫:「司越珩,我不要再叫你叔叔了。」 司越珩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叫了,「不叫就不叫吧。想吃什么?」 穆从白忽然又抱住他,蹭着他的耳朵说:「我跟你一起做。」 「放开,别碰我耳朵。」 司越珩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他的耳朵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碰一下就刺激了全身的神经,穆从白还叼着往耳背吮了一下。 他不由地半边身体发软,穆从白搂紧他故意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去做饭。」 司越珩推开了混蛋崽子,快步去了厨房。 他们的厨房很大,再来两个人也不会挤,以往他们也一起做过饭,可是今天司越珩感觉像是厨房变小了,穆从白总是挤着他。 「你能不能站远点。」 司越珩忍不可忍,穆从白却直接地站到他身后,双手穿过他的腰抱住他,「我不要。」 「穆从白,你这样我怎么炒菜,滚开!」 穆从白不滚,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司越珩的弱点,吻着他的耳朵说:「你要是真的讨厌就赶我走。」 司越珩知道穆从白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他抓着穆从白抱住他的手,却没有扯开,穆从白的吻从他的耳朵往前钻,贴在他下颌下面,哑着声说:「司越珩,转过来。」 他怔了一下,像是被写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程序,听到命令就不自觉转过去,穆从白立即叼着他的喉结,他仿佛被野兽叼着,下一刻就要被尖利的獠牙咬破喉咙。 他抓到穆从白的手小声地说:「不要留印,我要上班。」 穆从白终于松了嘴,在上面舔了两下,往上移到了他唇边,一只手伸上来固定着他的动作,吻进了他嘴里。 司越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穆从白真是个学习的天才,就这么几次技术就变好了,他被吮得失去了所有空气,穆从白终于放开他说:「不要用嘴唿吸。」 第229页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穆从白又堵住了他的嘴,入侵了他口腔里的每个角落,他再次失去唿吸全身靠在穆从白怀里。 穆从白退出去,他不由地喘着气说:「菜要煳了。」 穆从白盯着怀里的人微肿的红唇,满意地说:「我下次再教你。」 「谁用你教!」 司越珩终于找回了力气,扯开穆从白的手,锅里的菜果然已经煳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终于说了正事。 司越珩问穆从白,「你想回穆家去吗?」 穆从白怔了下动作,看向他回答:「我只是借穆家的关系,和梁隋一起做生意。」 「做生意?」司越珩没有怀疑,只是意外,「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 去年穆从白才刚成年,司越珩一时不知道该感嘆穆从白年轻有为,还是基因优秀。 之前用穆从白母亲遗物换来的2000万,他还没有动过,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就像现在这样过普通的生活,这笔钱足够给穆从白养老。 可想到穆家的家业,2000万确实像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穆从白大约确实是从基因里带出来的野心和头脑。 他问:「那你的大学还上吗?还想当医生吗?」 穆从白倏地盯直了司越珩,说得像表白一样,「我想。我不会放弃,生意那边只是随便做的,不会影响我学习。」 从小到大穆从白确实没有让他操心过学习,司越珩回道:「你不用勉强,无论你将来打算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也不一定要当医生。」 「可是当医生不一样。」 穆从白忽然凑近了司越珩,他们椅子本来就离得近,这一凑司越珩几乎在他怀里,他将刚剥的一只虾餵进了司越珩嘴里,「这是我和叔叔共同的目标。」 司越珩心脏微微一颤,双眼一眼不眨地定在穆从白脸上,他的小混蛋真的长得太好看了,尤其这样暧昧深情地与人说话时,会让人不自觉地心跳发颤。 他们晚上向来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多就是把电视当成背景音,一起挤在沙发里。 今天司越珩脑子一片混乱,吃完饭就回了房间,穆从白收拾完直接来了他房间。 这段时间穆从白乖得都没有在这么晚进他房间,他靠在床上看到闯进来的穆从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来做什么?」 穆从白径直跳上床,贴着他抱过来仰起头说:「我要和你一起睡。」 司越珩扔开了手机,捏到他的嘴说:「别想,自己回房间。」 「为什么?你都让我亲了。」 穆从白理直气壮,把司越珩拽下来翻身压过去,「我只睡觉,不碰你。」 司越珩对穆从白说的睡觉从来没想过别的,忽然被这一句弄得愣住了,脑子像是卡住,一时硬是没理解过来是什么意思。 「司越珩,可以吗?」 穆从白撑起身爬到了司越珩身上,跨坐过去,捧着司越珩的脸轻啄在他唇上,司越珩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没有拒绝,他才缓缓地再贴过去,抵着司越珩的唇说:「接吻要用鼻子唿吸,知道吗?」 司越珩张口,声音没有出喉咙就被堵了回去,舌头被捣进来的侵略者带着,不自觉地做出了回应。 穆从白还故意地退了退,夸奖他,「叔叔,你真乖。」 「闭——」 司越珩没骂出来,又被堵了回来,他自然地接受了口腔里的侵略者,缠绕地共舞在一起。 他完全沉浸在了穆从白的唇舌里,才意识到他所谓的底线,在不断往后退的。回来时和穆从白说的那些话,一句也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穆从白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穆从白又退出去,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地问他,他瞥着自己红透的脸回答:「小混蛋,你想让我说什么?」 「那我可以继续吗?」 司越珩还没有明白继续什么,穆从白又吻过来,这一次只是在他唇边吮了吮,然后吻到了他的耳朵,手掌摩挲着他的脖子移动。 他不由自主地躬起了身体,抓着穆从白的胳膊,直到穆从白的手解开了扣子往里钻去。 「住手!」 司越珩蓦地去推穆从白,没有把人推开,但是穆从白停住了,好半晌才小心地问他:「还是噁心吗?」 他立即想起了上次的事,可是这时他不想再解释了,咬着牙没有回答。 穆从白把他的腰扣拉回去,贴到他唇亲了亲,平静地下床,「你睡吧,晚安。」 作者有话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94章 夜景 # 094 司越珩一晚没睡好, 他先是翻天覆想了半宿该怎么办,结果没想出办法还失眠了,剩下的半宿好不容易睡着, 却做起了连续不断的怪梦。 他梦到变成了一条鱼, 可是却有手和腿,被爸妈嫌弃是怪物,赶出了鱼群。然后他就一直在寻找家人, 找啊找啊,找了很久, 终于被一个孩子捉住, 把他带回了家。 那个小孩可爱乖巧, 非常听他的话,他要吃什么样的鱼食都会给他,所以他很喜欢小孩。 突然小孩变成了一个像穆从白的男人,把他从鱼缸里捞起来,在他身上到处摸, 说他其实是一条美人鱼, 只要吃了他白白的青蛙幼崽,就可以消除四肢,长出美人鱼尾巴。 第230页 就在要被餵青蛙幼崽的时候,他吓醒了,想起来仍然感觉一阵恶寒, 接着他笑起来,因为他在梦里除了有四肢外,就是一条普通的鲤鱼, 他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司越珩笑着, 突然感觉耳边有什么, 伸手一摸,抓到了一只手,然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穆从白趴在床边。 刚刚的醒来其实还是在梦里。 「你在笑什么?」 穆从白玩着司越珩的耳朵,脸趴在司越珩的枕头边望着他。 「我做了一很奇怪的梦。」 司越珩仔细回想也只记得,他做了一个梦中梦,梦里有什么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是看到穆从白的脸不自觉想笑。 他侧过身把耳朵藏起来,抓到穆从白的手说:「不许随便碰我耳朵。」 「哦。那可以亲嘴吗?」 穆从白问得一本正经,司越珩还没将他的问题和语气连繫起来,穆从白就蹭过来,贴着他的唇亲了一下,然后搂着他的脖子说:「早餐做好了,现在要吃吗?」 司越珩有些不适应,感觉穆从白好像回到了几个月前,可是又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他们就仿佛热恋中的情侣。 不对!不该是这样! 司越珩一巴掌盖到了穆从白脸上,把他推下床去,「出去,别防碍我,我要去换衣服。」 穆从白用力地嗅了嗅,仿佛司越珩刚才的巴掌,在他脸上留下了什么味道,他又向司越珩凑回去,快速在司越珩唇角亲了一口,起身把司越珩的鞋在床前摆好。 「去吧。」 司越珩越看越觉得这小混蛋恃宠而骄,撑起来捏起他的嘴说:「别跟来。」 「嗯。」 穆从白答应很乖,但是司越珩很不相信,进了衣帽间,特别是脱衣服的时候,总觉得门会突然打开,然后穆从白毫不避讳地进来。 可是他换好衣服,门都没响过,等出去穆从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小混蛋到底是变乖了,还是更得寸进尺了? 司越珩去洗漱完了到餐厅,穆从白已经把早餐摆上桌了,看到他过去,自然地抱住了他,又亲了下他的耳朵,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 「穆从白,你能不能别那么多小动作!」 司越珩揉着耳朵,穆从白坐到他旁边,把椅子拖过去与他贴一起,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模样问:「我怎么了?」 他立即把椅子挪远,一脚踩住穆从白坐的椅子,防止他再靠近,然后说:「我们还是应该保持一定距离,不要随便那样,我们不是、那种……什么、之类的关系。」 穆从白望着他一动不动,他看不出小混蛋在计算什么,好一会儿又一本正经地问他,「你说的那种什么关系,是什么?」 「你够了!闭嘴。」 司越珩懒得再和他讲道理,反正无论他怎么讲也不会听。 果然,穆从白一句也没听过去,问了他想吃什么,他回答了就把温度刚刚好的滑肉餵过来,他一口咬过去,肉吃了,但不防碍他瞪小混蛋两眼。 吃完早饭后,司越珩坐在沙发上,问起穆从白的驾考练得怎么样了,穆从白对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已经拿到证了。」 司越珩算了算时间,如果都是一次过,时间上确实差不多,可是穆从白昨天出门时还告诉他下周考科目三。 他蹙了蹙眉,盯向穆从白说:「过来。」 穆从白挪过去,以为司越珩要和他算帐,兴趣着可怜的目光盯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挤进司越珩怀里乱蹭,「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司越珩揪着他的脑袋把他推开,没有生气地说:「你喜欢什么车?改天我们去看看。」 他立即笑起来,然后扑过去把司越珩压倒进沙发里,「我以后送你去上班。」 「我不坐新手司机的车。」 穆从白实际上已经把梁隋的车飙了好几千公里了,他不敢告诉司越珩,撒娇地往他唇上亲了一下,「我会练好的。」 「穆从白我叫你离我远点!」 司越珩被亲过了才想起来拒绝,要把穆从白掀下去,结果穆从白搂着他不松,自己滚下沙发,连他一起掉下去,他直接砸在了穆从白身上。 「活该。」 司越珩嘴上这么说,却把地上的小混蛋拉起来,检查有没有哪里伤到。 穆从白突然说:「下面。」 「哪里?腿吗?」 司越珩往下看去,才发现他一膝盖跪在了哪里,连忙退开,耳朵发红。 穆从白盯着他爬起来,立即扯过一个抱枕挡住,司越珩不放心地问:「很疼吗?」 「不疼。in。」 司越珩瞬间脸也红了,他没意义地转着视线说:「我回房间、我去给、回房间给手机充电。」 之后几天,司越珩不想再发生那样尴尬的事,认真研究起了给穆从白买车的事,在家里穆从白一凑过来,他就搜来的买车攻略翻出来,强迫穆从白和他一起研究。 最后研究了好几天,司越珩还问了好些人,终于让穆从白确定了买哪款,到了周末他就带穆从白去4s店试驾。 店里的销售见到他们,恭维地说:「哥哥给弟弟买车,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 司越珩想说他们不是兄弟,是叔侄,但不等他开口,穆从白突然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对销售回:「我们不是兄弟。」 第231页 销售顿时尴尬,明白了什么,震惊地瞪起了眼,瞬间脑补出了好几本小说,过程中变得格外热情,甚至在两人看车时偷拍了好几张照片,最后实在没忍住,分享到了网上。 司越珩意识到了销售误会了什么,可销售没直说,他总不能冒昧地去解释他和穆从白其实是叔侄,最终只能任由误会下去。 试驾的时候,司越珩还很不放心,可是穆从白把车开出去,他才发现穆从白完全不像没上过路的新手。 他问:「你在哪里开过车?」 穆从白意识到穿帮,坦白地说:「梁隋带我去没人的地方练的,他比驾校的教练教得好。」 司越珩不信,但穆从白在开车,他没有再多问,只是给梁隋发了好几百字的指责,怪他带坏穆从白。 梁隋莫名地回了他一个问号,他不理了。 穆从白对车的要求倒是很简单,好开,安全,最重要的是司越珩喜欢,最后试驾下来司越珩很满意,他就选了这款。 司越珩大方地订了顶配,一下刷出去180多万,刷的时候他还挺豪气,当他们坐地铁回去的时候,突然想如果靠他上班赚钱,得几十年才能给穆从白买这样的车。 这会儿是下午地铁人最少的时候,路段人也不多,车厢里空荡荡的,穆从白挤到司越珩旁边,抓着他的手说:「再等几年,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司越珩斜眼盯了盯他,意识到是在外面,立即把手抽出来,「我什么不想买、我的手,坐好。」 穆从白笑出来,没有纠正司越珩错岔的话,坐正回去,但腿侧追去司越珩贴过去。司越珩看了看他没有把腿收走,他就捉着司越珩的手,塞到他们中间的夹缝,十指相扣地握在一起。 这时车到站,有人上车,司越珩再抽手反倒容易被看见,只能纵容了穆从白。 半个月后,订的车到了,司越珩带穆从白去提车,上完牌照,穆从白就非要带他去兜风。 司越珩坐在车上,确定穆从白绝对不是新手司机,最后车开到了郊外的山上,都还游刃有余。 最后,车停下来,四周安静的一盏灯都没有,他看向外面问:「来这里做什么?」 穆从白突然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拉住了他手,「跟我来。」 司越珩不知道穆从白要带他去哪儿,跟着他穿过公路,到了路边一个平台处,往外望出去是整个京平市的夜景。 他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 「学校里有人发现的,说——」 穆从白望向了司越珩才继续说下去,「——适合晚上约会。」 司越珩笑出声,「谁跟你约会?我是带孩子郊游。」 「司越珩。」 穆从白突然认真地叫了一声,司越珩转眼向他看去,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朵粉色的玫瑰,掐断了大半的花梗,把花别到了他耳朵上。 「你干什么!」 司越珩立即要摘下来,被穆从白捉住了手,「别摘,好看。」 「哪里好看!」 山路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是车灯,但斜着照过来并不是很清楚,司越珩不知道花别在他耳朵上是什么模样,只知道穆从白贴近过时,他发现穆从白又长高了。 他下意识手推到穆从白胸口,仰起头问:「小混蛋,你现在多高了。」 「189。」 司越珩不满地蹙起了眉头,「你长这么高做什么?」 「那你还觉得我是你带着郊游的孩子吗?」 穆从白的眼神像是有什么伸出来缠着他,司越珩别开了视线说:「你是男子汉,行了吧?让开。」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 「我喜不喜欢又不影响你长高。」 穆从白倏地把手贴到他脸上,强迫他把视线转回来,直对着他说:「我也没有办法变矮了,你将就一下吧。」 「我要将就什么!」 司越珩胸口莫名地乱跳了两下,穆从白不让开,他就自己往后逃开,「你也没想看什么夜景,回去吧。」 他转身回到了副驾门前,穆从白追过来,抵着他压到车门上,他背在门上轻磕了一下,穆从白的气息抵过来,他逃避地推着人说:「你不会轻点。」 「弄疼你了吗?哪里?」 穆从白把司越珩从车门上搂起来,手摸到他背后到处寻找,最后落在了腰窝处,他将气息全烫在司越珩唇上问:「是这里吗?」 第95章 证明 # 095 盛夏的夜晚还很燥热, 山间吹起的风还有些灼人,司越珩的感官全集中在了穆从白的手上,片刻他就感觉衣服里起了汗。 可是穆从白紧紧地扣着他, 他挪不开, 躲不掉,只能拽着穆从白的胳膊将人往外推。 「热,放开。」 穆从白没有放开, 反而严丝合缝把司越珩抱过来,让出车门的位置, 打开车门把他推到了座椅里, 「现在好点了吗?」 司越珩抓到穆从白还贴在他后背的手, 「是你的手、太烫了。」 穆从白一只脚跨进了车里,跪在座椅上,司越珩的膝盖被他挤开,他低下身去说:「那怎么办?」 「你问我、这算什么问题!」 司越珩尽量地往后仰头,可是抵着靠背, 无处可退, 别扭地转开头说:「你想怎么办?」 穆从白望着司越珩眼里倒映的脸,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吓人,可是他克制不下去,很多时候他都难以确定,司越珩是在拒绝他, 还是在引诱他。 第232页 比如现在,他想怎么办?司越珩怎么敢这么问。 「我想、吻你——」 司越珩张嘴,本来是想说话的, 可是穆从白不是在询问他, 声音落下就堵过来, 往他轻启的唇缝里挤进去,勾住里面温热的湿团,纠缠着进了最深处。 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穆从白退出来一半,又蓦地再回来。那只在他后面的手逃进了衣摆,灼热的掌心紧贴着他的皮肤,游走,攀爬,直到他彻底融在了座椅里。 「你喜欢吗?」 穆从白终于放过了片刻司越珩,唇瓣沿着脸颊滑到了他耳边,轻咬着问:「有开始喜欢我这样吻你……喜欢我吗?」 车里的灯不够明亮,还大部分的光都被穆从白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漏下来的泄在司越珩的一只眼角边,衬着他脸颊越加的红。 他抬起眼对着穆从白的双眼,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就推开我,可以吗?」 穆从白的声音细如湖面上春风吹起的涟漪,灌进司越珩的耳中,司越珩仿佛中了男巫的蛊惑,一动不动地任穆从白一步一步拉低他的底线。 直到穆从白低到他胸前,他浑身的神经终于拉起了警报,紧张地绷起来,他双手按住穆从白的肩膀,「有汗。」 「嗯,咸的。」 穆从白的声音沉得发哑,与平日和他说话完全不一样,不知是因为现在的事,还是别的,他从这短短的三个字里感觉到了嵴背战慄,而穆从白的另一只手指尖滑过了脐中线,他再次感受了穆从白手掌心的烫灼。 过度的紧张让他又一次痉挛,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声。 穆从白勐然僵住了动作,呆滞了好半天,面无表情地放开他,扣好他的衣服,退到车门外说:「回家。」 司越珩看着车门关上,穆从白绕到了驾驶座,余光悄悄向他瞟过来,却什么也没说,倒车开下了山。 昨天司越珩专程提前去租好了车位,穆从白不熟悉路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停好后他转头看着司越珩,等司越珩感觉到他的视线看回来,他立即收起视线下车。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逃避的模样,觉得无语,又忍不住心疼。 小混蛋虽然逃避他,但还是过来给他开了车门,看着他下车,立即就转身往前走。 司越珩关好车门追过去,结果在电梯穆从白还要和他各站一边。 到了家里逃避的小混蛋终于趁进门时,贴过来抓了抓他的手。但是他看过去,又立即放开,一副他很从容的模样说:「我去做饭。」 晚饭是穆从白一个人做的,司越珩在他做的时候,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里,考虑他和穆从白到底能够变成什么样的关系。 他心疼穆从白,捨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哪怕知道穆从白有许许多多不好的毛病,他都没有原则地纵容了。 虽然他和穆从白说将来会结婚,会生孩子,可是他觉得哪怕他真的有了自己的家庭,恐怕也比不过穆从白在他心里的地位。 「吃饭了。」 穆从白走到司越珩面前,想扑过去抱靠着枕头里的人,可是他倾了下身,倏地又起来,只伸出手去拉司越珩,拉起来还立即松了手。 「穆从白!」 司越珩反抓到了穆从白的手,穆从白看着他没有挣开,脸上装着没事的样子说:「我做了你喜欢的蒸黄鱼。」 「你什么时候买的?钱够吗?」 「嗯。」 穆从白应了一声,终于反握住了司越珩的手,拉着他去了餐厅。 司越珩看到餐桌上的菜,发现不只是黄鱼,每一道食材都不便宜,做得也很精緻。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今天、是你特意准备的?」 「吃饭。」 穆从白把司越珩按到椅子坐下,不承认他是特意准备的,司越珩看着他不说话,他就夹了一块鱼肉餵过去。 司越珩张嘴吃了,见到穆从白终于眉头舒展了一点,可是他要开口说话,小混蛋立即又埋头去挑鱼肉,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就这样他们吃了一顿沉默的饭,穆从白收拾干净,马上躲回了自己房间。 司越珩在走道中间看着关上的门,伫了半晌,还是回了房间。 可是他洗了澡,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穆从白一脸「我伤心了」的模样。 最终,他还是下床去,打开门就听到了穆从白房间里传出了声音,看过去发现本来关上的门,现在开了一半。 「穆从白?」 司越珩走过去,房间里没有声音回答他,却流出来极度压抑痛苦的声音,其中似乎还夹着他的名字。 他轻轻推开门,里面只开着夜灯,把房间里映得一片昏黄,穆从白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靠着窗户被外面的夜色描出侧脸的轮廓,完美到如同一幅画。 穆从白微微转头向他看来,光线太暗,他的脸藏在了晦暗不明的阴影里。 司越珩走过去,到了他面前,跪到了地毯上凑近,才发现他眼角挂着眼泪。 「你怎么又哭了?」 穆从白的眼睛看起来更难过了,泪珠掉下来,显得格外可怜。 司越珩其实很清楚,房间的门是穆从白故意打开的,哭声也是故意给他听的,此刻这可怜的样子也是故意给他看的。 第233页 但他还是心疼,伸手抹掉了穆从白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泪珠,他哄道:「别哭了,你不嫌丢人吗?」 「你嫌我丢人了?」 穆从白很不讲理地反怪起他来,司越珩笑了一声,捏起他的下颌把他脸抬起来,「你想怎么样?」 「你不要嫌我噁心好不好?」 司越珩胸口一颤,果然还是因为这个,他放下手犹豫地跪坐穆从白面前,盯着他好半天,突然把视线瞥向了窗外开口。 「我没有噁心!我、只是因为太……紧张了。那天也是,所以我不是因为你、总之我没有嫌你噁心。」 穆从白一眼不眨对着司越珩,「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司越珩蓦地把视线转回来,与穆从白的眼神撞在一起,瞬间仿佛被什么击中,他用力地滚了滚喉咙,微微向前凑近了穆从白说:「你可以再证明一次。」 穆从白就像扑火的飞蛾,被灼烧过仍然执迷不悟地贴近,先是抓到了司越珩撑在地毯上的手,烫的人唿吸喷出来,司越珩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你、慢一点,我怕……我又会紧张。」 司越珩的声音轻得只剩下了气息,穆从白面不改色地点头,心脏里却像有只野兽在冲撞一样,咚咚地乱跳起来。 「司越珩。」 穆从白喑哑地叫了一声,伸长脖子向司越珩吻过去,格外的小心又温柔,缱绻地一点点舔开司越珩的唇,司越珩微微往后一退,下一刻却又主动地凑回来。 他如同受到了蛊惑,终于深深地进去了深处,抓着司越珩的手沿着手臂缓缓上移。 司越珩刚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味道,指尖贴着皮肤攀爬,带起一连串过电般的刺激。 穆从白突然停下来,害怕地问:「怎么了?」 「痒。」 司越珩小猫一样的声音,他不由地笑了笑,再次贴着吻过去,像是深恐惊动了夏夜停在草叶上的萤火虫,他慢慢地流连着司越珩的唇,然后到耳朵。司越珩脱力地落在他怀里,他翻身跨过去,舐着脖子游过。 司越珩不敢往下看,手抬起来挡住了眼睛,烫人的感受一寸一寸和穆从白一起往低走。 「可以吗?」 穆从白忽然又停下来问他,他把眼睛从手臂下挪出来一只,轻轻瞥着凑过来的脸,即使染满了颜色仍旧完美无瑕,甚至添了平时没有的神色更加迷人。 他哑着声音说:「你不要问我。」 穆从白不问了,重新回来贴在他唇上,极致温柔地吮着,手掌的温度在他身上流转,最后小心翼翼找到了落处。 「司越珩。」 司越珩抓着穆从白毛绒绒的脑袋,捺住感受说:「不要叫我。」 「那你叫我。」 他终于瞥了穆从白一眼,倏地又把眼睛闭回来,「穆小狗。」 「叫穆从白。」 「穆从白。」 司越珩的脑子一片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少声穆从白,只感觉嗓子好像哑了,直到穆从白咽了咽喉咙,凑过来撑在他上方,双眼直直地勾着他,他喘动的唿吸拍过去打在穆从白脸上。 穆从白忽然问:「怎么样?会噁心吗?」 司越珩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很是不俗,但他不想穆从白分享感受,想要转眼,却如同被什么定住了视线,抬手轻轻抹到穆从白的嘴角,拿回来嗅了嗅。 他的脑子这时候才终于有了反应,一下侧身缩起来。 「你怎么能——」 穆从白把他又按回去,压下来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灌了他满嘴的味道,还对他说:「我很喜欢。」 司越珩也不想讨论那味道好不好,声音不稳地说:「现在可以证明了吧,我要去睡觉了,你——」 他掀开穆从白瞥了瞥眼,留了一句「你自己想办法」,掉了的鞋都忘了穿,光着脚逃出去。 第96章 烦恼 # 096 司越珩回到房间就后悔了, 他可能是疯了才做出这种事,可是看着穆从白哭的模样,他又有一百个理由不忍心。 可是明天怎么办? 明天他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穆从白, 再亲的叔侄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司越珩用力把脑袋撞在枕头上, 抱着枕头在床上滚圈,滚了两圈半,房间的门打开了, 穆从白若无其事提着他的拖鞋进来。 「不许进来,出去!」 司越珩没有理由地赶人, 穆从白却从容得不行, 像是刚才的事对他什么影响也没有, 他莫名地不爽。 穆从白伫在门口没进来,把鞋拧高了说:「你、忘了穿鞋。」 司越珩看了鞋一眼,「放下,出去。」 穆从白走进来把鞋放下了,却没有出去, 站在床边盯着他问:「你生气了?」 司越珩还睡在床上, 被穆从白这样居高临下的一盯,他倏地坐起来,轻了轻嗓子,「没有。刚才的事,只是为了、不让你觉得我对你、的性向……就是那个意思, 证明我没有觉得你噁心!明白了吗?」 「嗯。」 穆从白藏着嘴角的笑意点头,忽然地跪在了床上向司越珩凑近,「我很高兴、你有反应。」 司越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蓦地后退, 脚向穆从白踹去, 「这是正常现象,被狗踩一脚都会这样,你高兴什么!」 穆从白捉住了他踹过去的脚,仍盯着他说:「那我愿意当那只狗。」 第234页 「够了。」 司越珩感觉到脸在发烫,脚也在发烫,他用力地把脚抽回来,却没有成功,反倒乱蹬的几下碰到了什么,他勐地定住动作,想起刚才穆从白没解决,眼珠不自主地转过去。 「我走了。晚安。」 穆从白终于害羞了,却不自觉地蹭了蹭司越珩的脚,然后轻轻放回去,转身出了房间。 司越珩盯着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一动不动僵在那里,所有感官全集中在脚上。 他觉得脚心在发烫,想搓掉沾上的触感,可指尖一碰仿佛碰到了刚才的滚烫,最后自暴自弃地把枕头踹下了床。 不管了,睡觉。 翌日的晨光早早爬起来,司越珩睡了一觉终于冷静下来,睁开眼对上穆从白的脸他都很平静,他习惯性地去拿手机,被穆从白捉住了手。 「才七点。」 穆从白侧躺在他旁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对着他,抓着他的手拿到唇吻着他指尖。 他倏地把手抽回来,「别闹,起床了。」 可是他说完就打起了哈欠,实际上昨晚他翻来覆去凌晨两点都没睡着。 「今天周末,还早。」 穆从白按住了他,不让他起,他一觉平静下来的焦虑又涌出来,穆从白却用一种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又明显多了一层暧昧的态度向他贴过来,自然地亲在他唇上,然后说:「我陪你再睡会儿。」 「睡不着。」 司越珩说完又打起了哈欠,但他还是推开穆从白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可洗了一半穆从白就跟进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穆从白不和他早上一起在卫生间洗漱了,他刷着牙,对着镜子里的穆从白,刷完吐了泡沫才说:「你干什么?」 「我帮你刮鬍子,好不好?」 司越珩犹豫起了要不要同意,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等他漱完口,穆从白已经把刮刀拿起来。 因为以前学医留下的习惯,他刮鬍子一直是刀片手动刮的。 穆从白把他推过去背靠着洗手台,凑在他面前,小心涂上剃鬚膏,一下一下给他颳起了鬍子。 他望着穆从白的眼睛,似乎不直接看他的时候,更加好看,睫毛在灯下微微颤动,仿佛扫在了他皮肤,让他觉得哪里在痒又抓不到。 「好了。」 穆从白用毛巾擦干净司越珩的脸,手却还捏着他的下巴没松,凑近过去额头抵在一起问:「司越珩,我可以吻你吗?」 司越珩觉得小混蛋就是故意的,之前完全不管他同不同意,对他又咬又吮,现在却装模作样非要先问一问。 他勾着嘴角说:「我说不可以,你听吗?」 穆从白很乖地点头,换了一个要求,「亲脖子可以吗?」 司越珩还要说不可以,但穆从白捂住了他的嘴,另一边凑在他脖子里,先是消毒一样舐了个遍,然后吮上去。 他闷着声音说:「不要留痕迹!」 穆从白这回没有听,他看不见也知道一定又是好几天都褪不掉的颜色。 穆从白满足了放开他,抬起眼来望了他片刻,突然把他在怀里转了个身。 他们一起对着镜子,穆从白拉开他的衣领,露出脖子根的红痕,指尖轻轻摸在红痕上。 「在这里看不到。」 司越珩望着镜子里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格外的暧昧涩气。他猝然把衣服拉起来,赶穆从白出去。 「嗯。」 穆从白今天意外听话,在镜子里望着他,手指从脖子上的痕迹划到他耳朵,轻轻捏了捏就放开他,离开了卫生间。 司越珩撑着洗手台,对着镜子里自己红透的脸,又开始后悔。 他昨晚没考虑出结果的事,又在脑子里绽开,不知该怎么面对的烦恼又冒起来。 然而,他的后悔没有什么作用,还是和穆从白心照不宣地变成了暧昧不清的关系。 只要他们在家里,穆从白就会肆无忌惮地吻他,如同他们在热恋一样,他拒绝过,可是穆从白不容许他拒绝,强硬地挤进他的口腔,结束了一双眼睛可怜地望着他问:「你讨厌吗?」 他说不出来讨厌,最终就变成了纵容,然后每天在睡觉的时候,穆从白就在来和他说晚安的时间,爬到他床上,从拉他的手开始,变成了接吻,最后将他压在下面触慰。 「司越珩,晚安。」 穆从白终于蹭上来,揭开他挡住眼睛的手又吻他,直到他眼睛里氲起了水雾放开他,捋开了他汗湿在额前的头髮,眼神虔诚地对他表白。 「我爱你。」 司越珩只回了一声「嗯」,穆从白把他的衣服拉好,下床出去。 等穆从白离开房间把门关上,他缓缓地起身下床,坐到了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望着外面的夜景开始失眠。 玻璃上面倒映出他模煳的脸,他还染着没有褪下去的红,他闭起了眼睛,深深地吸气。 今晚他又失眠到了半夜,好不容易回到床上睡着,没多久就被穆从白的声音吵醒。 明明声音就在他耳边,他却听不清穆从白在说什么,睁开沉重的眼皮,张开唇却没有说出声音。 「你发烧了。」 这一次他终于听清,可是穆从白的暑假都没结束,天气还很热,他怎么会感冒?他向来身体很好。 第235页 「有哪里难受吗?」 穆从白蹲在床边,仿佛捧着一只精美的翻糖娃娃,深恐不小心碰碎了哪里,连声音都变得像羽毛一样轻。 司越珩喉咙里咽了好几下,终于发出声音,「几点了?我是不是上班迟到了?」 「7点半,我已经给你请假了,先起来吃了药再睡好不好?」 以往都是穆从白生病,司越珩这样照顾他,现在换过来,穆从白学得和司越珩一模一样,但是司越珩却没有他乖,不提吃药却问他要温度计。 「我刚已经量过了,38度2。先吃药,好吗?」 司越珩看了眼穆从白拿来的药,拒绝道:「我不吃沖剂。」 「你每次都给我吃这个。」 「那是因为你小时候吞不下药片。」 穆从白蓦地愣住,他自己已经忘了这种小事,一瞬间胸口像有什么东西绽开,他贴下去蹭着司越珩的脸,「我爱你,司越珩。」 「别撒娇,现在是我生病。」 司越珩嫌弃地转开脸,指挥道:「去把药箱拿过来。」 穆从白只好放下兑好的沖剂,去拿来药箱。 司越珩给自己配了药,吃完就赶穆从白,「我睡觉了,别打扰我。」 「嗯。」 穆从白俯过去轻吻在司越珩额头,给他拉好了被子,带着药箱出去。 他先在厨房熬好粥温在灶上,回去司越珩的房间,轻轻爬上床,隔着被子把人搂进怀里,一眼不眨地打量着。 司越珩生病看起有股说不出的脆弱感,他勐然想起了司越珩刚刚回莲塘镇,那时的司越珩不是现在这样的脆弱,是一种更加摇摇欲坠的易碎感,就像一条丝线挂起来的水晶灯。 「热。」 司越珩闭着眼睛去推穆从白,结果手反倒被箍住,然后穆从白念经一样在他耳边说:「别掀,被子不厚,你都没有出汗。」 「热!」 司越珩还是坚持,微微睁了睁眼,看到穆从白紧紧抱着他,突然生起了气,「你不要抱着我!」 穆从白无奈地松了松手,不抱那么紧了,然后问:「这样可以了吗?」 司越珩还是要推开他,「不要抱我!」 这一句司越珩说得仿佛在嘴里含着糖,甜腻到他嵴背都颤了颤,完全不听话地抱回去,捧着司越珩的脸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迷人。」 「我都生病了,你还胡说。」 穆从白没有见过司越珩这样和他说话,他真的感觉软到心都化了,溢出他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司越珩说他是他的心肝宝贝,司越珩才是他的无上至宝,最好永远都只关注着他,只爱着他,也只属于他。 「你怎么不说了?知道错了吗?」 司越珩蓦地又开口,穆从白才发现他没有完全醒,是在和他说梦话。这样不同的司越珩实在是可爱极了,他和他聊了起来。 刚聊到他企图哄骗司越珩说爱他,司越珩醒了,眨了眨迷濛的眼睛对着他问:「你刚说什么?」 「饿了吗?吃点东西好不好?」 穆从白转开了话题,司越珩又推他,拒绝地说:「不吃。」 他才知道原来生病是可以拒绝吃饭的,以前司越珩总是一哄,他再不想吃都乖乖地吃了。 可是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哄司越珩,就直接摸去了司越珩的肚子,然后颇有一家之主的意思说:「那你再睡一个小时,然后一定要起来吃。」 司越珩对着他一笑,一巴掌盖住他的脸把他推开,「才不要听你的。」 穆从白的胸口又咚咚乱跳了两下,抓着司越珩的手吻了吻,压过去克制不住灼热的眼神,望着司越珩,如同要将人点燃起来。 司越珩烧得脑子不太清楚,陷在穆从白的眼睛里问:「我好看吗?」 「嗯,好看。」 司越珩不清楚的脑子想了想,又问:「你爱我,是因为我好看吗?」 「不是。」 穆从白脱口而出,「我爱你,是因为我爱你。」 第97章 承诺 # 097 屋外的炎热被空调驱赶到窗外面, 司越珩却觉得房间里热起来,穆从白望着他的眼神纯粹得只剩下他,过了许久他才终于重新说出了声音。 「笨蛋, 你要说是因为我对你好, 因z为我独一无二,不可或缺,我才会感动, 知道吗?」 穆从白心脏重重地跳起来,眼神更加灼热地对着司越珩,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可能我脑子烧坏了。」 司越珩是真的脑子不清, 还一想就头疼,他的巴掌又盖到穆从白脸上,「你好重,让开,不要打扰我休息了。」 「那你说你爱我。」 司越珩对着从他指缝里露出来的眼睛, 掌心里全是穆从白说话时的热气, 过了半晌他推开穆从白,转身背过去说:「我头疼,我要睡觉了。」 穆从白终于安静下来,贴在他背后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司越珩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穆从白叫的,穆从白蹲在床边强迫他起来吃饭。 他眯着眼睛,对着穆从白的脸, 恍然觉得还是小时候的穆从白, 他伸出手轻轻捏到穆从白的脸上, 却没有捏到曾经的软肉,他突然莫名地难过起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啊?」 穆从白抓住他的手问:「你不喜欢长大的我吗?」 第236页 司越珩轻声呢喃,「我该怎么喜欢呢?」 他以为穆从白没有听清,实际穆从白连他的落下的嘆息都听到了,但是穆从白什么也没有再问,将他从床上捞起来,坐到他身后将他抱在怀里,小心地一口一口给他餵粥。 粥餵完了,穆从白又搂着他餵药,他就仿佛失去了处理能力,任由穆从白照顾他。 可是穆从□□心照顾了一天,到第二天早上,给他量体温完全没有退烧,甚至比起昨天还高了一点。 「我们去医院。」 穆从白放下温度计,就要把他从床里挖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脑子更晕了,甚至理不清他为什么要去医院。 穆从白给他穿好外套,打算把他背下楼,他终于清醒了片刻,拒绝穆从白,自己走下了楼。 离他们最近的医院,就是周嘉盛上班的医院,虽然私人医院比较贵,但服务和环境更好,能少下许多排队的时间。 不过司越珩迷迷煳煳,不知道穆从白把他带去了哪里,只知道到了医院,享受了贵宾的待遇,还在疑惑医院的服务怎么这么细节,而且人这么少。 穆从白过于紧张,几乎给司越珩做了次全套体检,结果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不退的原因是他过于焦虑,失眠,引起的炎症反应。 做完了检查司越珩在病房睡着了,穆从白在病房外面和医生谈话。 医生不自觉打量起穆从白,不是因为这个小伙子长得太帅,而是他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家属。 每样检查的结果他自己就能得出答案,明知道没有病症,可就是不放心。 穆从白又把检查结果又看了一遍,医生奇怪地看着他,是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懂又不懂的家属,弄不清他和病人的关系。 最后,医生说:「他身体没什么,主要是别让他想太多,好好睡觉,放轻松了就好了。」 穆从白终于确定了司越珩真的没事,点了点头,无视医生回到了病房。 他坐到司越珩的病床旁边,他看着面睡着的人,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天没有睡够。 「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他贴在司越珩耳边低诉,司越珩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微微地动了动。他怕把人吵醒,连忙像司越珩小时候哄他一样拍了拍,司越珩突然抓到他的手,贴到脸下枕着不动了。 他就这样保持着动作,看着司越珩睡觉。 这一觉司越珩睡到了晚上,醒过来终于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了,接着就看到穆从白趴在他枕头旁边,手被他抱着当了枕头。 他微微一动,穆从白就睁开眼,漂亮的眸子里瞬间绽开了笑意。 「你醒了?好点了吗?」 「几点了?」 穆从白连忙起身去看时间,可是手一动就麻了,顿时僵在那里。 司越珩看着他说:「你不知道自己把手拿开嘛!」 「不想吵到你睡觉。」 「笨蛋!」 司越珩爬起来,去旁边的柜子拿了手机,刚拿回来就看到对面的墙上有时钟,瞬间觉得自己也挺笨的。 这时候他才观察起四周,豪华得像五星酒店,他惊讶地问:「这里是医院?」 「嗯,瑞庆。」 「干嘛来这里?那么贵。」 穆从白这会儿手缓过来,去旁边给司越珩倒水拿药,回来餵到他嘴边才说:「记周嘉盛头上。」 司越珩这回没有张嘴,怔了一下用手把药拿过来,再接过水杯,自己吃了药。 穆从白只是望着他什么也没说,等他吃完药把水杯拿走,又问他,「想不想吃点东西?你很久没吃了。」 「哟,你终于醒了。」 周嘉盛突然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说句话要粘一起的穆从白,嫌弃地说司越珩,「你可真出息。」 司越珩有点心虚,没有说话,周嘉盛视线指向了穆从白说:「医院厨房这会儿不忙,去给你叔叔点点吃的。」 穆从白知道周嘉盛这是故意把他支走,他不肯,司越珩抓住了他的手说:「我想喝南瓜小米粥。」 周嘉盛看着司越珩一开口,就乖乖应了一声出去的穆从白,在出门时还警告地盯了一眼。 他看回司越珩,直白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司越珩吓得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来,他慌张地看向周嘉盛否认,「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别装了,你看看你的脖子。」 病号服宽大又低领,司越珩低头看瞥见了他锁骨外的红印,大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在。 他尴尬地瞟开了视线,无奈地承认,「这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样?」 「所以呢?你打算和他变成情人关系。」 「怎么可能!」 司越珩下意识反驳,周嘉盛接道:「那你不会直接拒绝他,说你不喜欢男人,和他不可能!」 「我、我也说过,可是我一说他就哭,我没办法!」 周嘉盛被气笑了,十分无语地推了推眼镜,绕着病房走了一圈,270度观察了司越珩的表情,终于说:「他多大人了,他哭你就心软,还把自己送出去,你可是真的有出息!」 司越珩对自己其实也很无语,他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觉得周嘉盛当了这么多年同性恋肯定很有经验,十分心虚地请教,「你说,我要是同意和他、嗯就是、是你们那个、那种睡了,他是不是就想通了,对我没兴趣了?」 第237页 「司越珩,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周嘉盛震惊得眼镜差点掉地上,又重新审视了一遍司越珩,「你是说,你们还没有做、过!」 司越珩瞪了瞪眼,周嘉盛立即明白了,更震惊了,指着司越珩的脑袋说:「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 司越珩抱着他那颗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过了许久,听到周嘉盛突兀地问了他一句。 「司越珩,你其实喜欢他吧?」 司越珩动作没有动,胸口里却像勐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然后袭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喜欢穆从白吗? 周嘉盛好歹也认识了司越珩快30年,实在太了解他了,最后留了句,「你没救了!傻逼!」 「周嘉盛,你骂人就过分了!我只是——」 司越珩抬起头,周嘉盛已经出病房。 周嘉盛其实没走远,他就在病房外面的公共休息区等穆从白,看到穆从白回来,他叫了一声,「喂,穆从白,过来。」 穆从白伫住脚步,最终还是向周嘉盛走过去。 周嘉盛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长辈训人的模样,直接问他,「你是不是想逼疯他?」 穆从白紧咬着牙没有出声,周嘉盛盯着他继续说:「你知道他刚跟我说什么?」 穆从白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周嘉盛轻笑了一声,「穆从白,你明知道他心软,你什么要求他都能同意,可是他为什么生病,你不清楚?」 穆从白很清楚,他盯向了周嘉盛,却什么没说。 周嘉盛又对着他轻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他不爱你,只是把你当成了家人。我不是同性恋,即使你哭着求他同意了和你在一起,总有一天他也会像你妈一样,痛苦抑郁。」 「不会!」 穆从白脱口而出,「我不会、他不会!」 周嘉盛没有再说下去,实际他知道他说了也没有用。 只要司越珩没有把话说绝,穆从白大概就不会放手。可司越珩那没出息的样,可能穆从白一哭,别说把话说绝,他甚至能自己主动把裤子脱了。 傻逼! 周嘉盛在心里又骂了一声,摸到口袋里的烟,难受地急忙去找地方抽。 穆从白回到病房门口,站在外面捏把门把手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将他要全世界一起毁灭的眼神藏起来,推开进去。 司越珩正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见他连忙放下手机藏起来。 「粥等会儿就送过来,你要下床来走走吗?」 穆从白走过去,站在床边,脑子里又想起了周嘉盛的话。 遇到司越珩前的回忆,他有许多都想不起来了,甚至连他母亲的脸都已经变得模煳,唯独记得他母亲痛苦绝望的眼神。 他望着司越珩的脸,脑子里不自觉将司越珩的眼神,替换成了他母亲企图带他一起死时的眼神。 「穆小狗,你怎么了?」 司越珩把手机藏在了身后的枕头下,装作无事地看过去,穆从白却像是被他吓到,愣了一眼,又无事般地反问他,「我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 司越珩从刚认识,就开始猜穆从白的想法,这么些年过来,最会看的就是穆从白是不是真的难过了。 「是我害你生病了,我让你不开心了。」 穆从白倏地眼眶红起来,扑在床上撞在他怀里,明明是自责话,可是说得委屈到不行,最后和他道歉。 「对不起!司越珩,你不要讨厌我。」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不开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司越珩无奈地一笑,拍着穆从白的后脑勺说:「你哭什么?这里可是医院,被人看到了多丢人啊!」 穆从白倏地把脸藏进了他胸口,理直气壮地说:「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了。」 司越珩实在是没了脾气,把穆从白的脸推起来,小混蛋眨着精緻得迷惑人的眼睛望着他,泪珠往下一滚,他什么底线都没了。 过一会儿,他终于擦了擦穆从白脸上的水痕,说:「别哭了,就知道用这一招对付我。」 穆从白倏地眼泪更加止不住了,他问司越珩,「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不负责的家长。别哭了,好吗?」 穆从白努力地想把眼泪憋回去,结果看着更委屈了,他捧着司越珩的脸说:「我不要家长,你爱我好不好?只要你爱我,你就不会因为我难过了。」 司越珩对生病的原因虽然没直接听到,但也能猜到,这几天他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捨不得穆从白伤心里沦陷,一半又企图把自己从里面拖出来。 他认真地对着穆从白许久,终于开口。 「穆从白,就是因为爱,才会难过。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是这样的。」 穆从白没有听懂,司越珩忽然把手贴到他脸上,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唇,主动地亲在了他唇边,然后说:「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穆从白胸腔里重重地一震。 司越珩接着说:「我没办法一下子变成同性恋,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作者有话说: 叔叔他太好了! 第98章 触碰 # 098 病房里的灯光明亮温和, 倾泻在司越珩的眼睛里,映出了穆从白的脸。 第238页 穆从白清楚地感觉到心脏里的震动,他抓住司越珩贴着他脸的手, 用力握紧, 动了动唇,却只有眼泪滚下来。 「穆小狗,别哭了。」 司越珩抹着他的眼泪, 抵着他的额头说:「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开心一点可以吗?」 「嗯。」 穆从白努力地笑起来, 蹭过去双手捧起了司越珩的脸, 双眼炽热地望着那双映着他倒影的眼睛。 「司越珩, 我爱你。」 最后的尾音被他急切地餵进了司越珩嘴里,尝着司越珩口中微微发苦的药味,他细緻地扫遍了里面的每一处神经。 直到司越珩撑不住身体躺在了床里,他压上去从司越珩口腔里牵出来一条银线,然后说:「我会让你开心, 会让你一直像小时候那样笑, 我会满足你所有的期望,做你最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我、希望你现在起开!这里可是医院。」 穆从白刚说完的话就不顶用了,他抱紧司越珩又吻回去,直到他满意了才说:「我锁门了,不会有人随便进来。」 「所以, 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 司越珩捉住了穆从白伸到下方的手,穆从白蓦地沉起了眼神,蹭过来贴着他, 咬着他的耳朵说:「我一开始打算、你要是讨厌我了, 我就哭到你心软为止。」 「小混蛋, 以后不许再哭了。」 司越珩捏起了穆从白的嘴,严肃地表示,「不然……不、然,我总觉得你没长大,像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穆从白傻笑起来,啃着他的脖子说:「我尽量。」 「那我也只能尽量。」 穆从白一顿,不讲道理地说:「不行,你承诺的,你要爱上我,让我做你的男人。」 「你别擅自加条件,我什么时候承诺过。」 「就是有!用这里承诺的。」 穆从白推起了司越珩的下巴,再次吻过去,这回他温柔得小心翼翼,探索着司越珩最容易有反应的地方,唿吸逐渐变得不受控制地粗热起来,最后漫延成了整人病房的旖旎。 …… 司越珩的病就如医生所说,在他做出了尝试去接受穆从白的决定,就自然地好了。 但穆从白不放心,坚持让他住了两天院,出院时正好赶上周嘉盛下班,周嘉盛强行蹭了他们的车回去。 周嘉盛第一次坐新车,大爷一样地一个人占满后座,踢了踢副驾的椅背,「司越珩,你还真捨得,把他惯得没边。」 司越珩随口地回:「这是他自己的钱,我只是帮他保管而已。」 「啧,保管个屁,我看是给你的嫁妆吧!」 「你说什——」 司越珩回头瞪向周嘉盛的视线,被穆从白截住了。 小混蛋一脸很贊同地对着他笑,他倏地坐正回去,「好好开车,没跟你说话。」 周嘉盛瞅到了穆从白一脸满足的表情,瞬间明白那天说的话没拆散两人,反倒让穆从白得偿所愿了。 他生气地把眼镜取下来,不再去看前面的两人,心里面再一次骂了司越珩「傻逼」。 司越珩没有觉得自己傻逼,但他觉得自己对穆从白,是真的一点原则没有。 因为他这几天生病,穆从白非要接送他上下班,他本来想着反正穆从白车也不用练了,暑假还剩没几天,闲着不知道又要胡思乱想什么,就同意了。 结果穆从白起了头就不结束,甚至开学后,改了课表骗他早上没课,坚持要送他上班。 司越珩仿佛是被穆从白灌了迷魂汤,在穆从白开学了两个星期,他才反应过来不对,问顾辑要了课表。 果然穆从白几乎两个星期上午的课都逃了。 下午下班,穆从白照常来接他,见他上车就明白暴露了,一点没意识到错误地说:「我的课没有落下,之后我都自己补了。」 司越珩看了看穆从白,压着脾气没有发火,自己在心里生气,一路上都没说话。 一直到下车,穆从白终于按捺不住,进了电梯就挤到他面前,搂着他认错。 「我错了,但是我真的没有落下课程,不信你考我。」 司越珩终于抬起眼,望着已经比他高出一截的穆从白,推了一把说:「别闹,有监控。」 穆从白抬眼往上瞥了瞥,没有放手,但也没做进一步的事,就一眼不眨地盯着怀里的人。 司越珩等回到家里,坐到沙发上才终于说:「明天不要再送我了。」 「你生气了吗?」 穆从白挤到他旁边,坐得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他蓦地把人推开,「你现在谎话张口就来?是不是?」 「不是。」 司越珩冷下来的声音一点作用没起,穆从白干脆地伸手一捞,他就被抱过去,跨坐到了穆从白腿上。 穆从白紧搂着他很有理地说:「我想让你多点时间见到我,早一点爱上我。」 他蓄了一路的脾气倏地散了,他是真的拿穆从白没办法,在医院说了给他时间的话,穆从白这些亲亲抱抱的行为就变得更多了。 可是他无法做到把穆从白,当成一个纯粹的男人去考虑和他相爱。 如果穆从白不是他从小养大的穆小狗,别说这样纵容,就是碰他一下他都接受不了,就像穆楚岳那样,更别说更过分的事。 但也因为穆从白是他从小养大的,他才更难转变对穆从白的情感。 第239页 他会想是不是因为他这些年,对穆从白过度的溺爱,才让穆从白变成了现在这样。 穆从白还这样年轻,不过因为生活里只有他,才觉得非他不可。再过几年,他认识了更多的人,懂得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复杂,可能就会发现对他根本不是爱。 甚至意识到是被他引上了歧路,会讨厌他,责怪他,最后带着对他的厌恶离开他。 司越珩低头捧着穆从白的脸,盯着看了许久,穆从白的目光就像有实体一样爬在他脸上,一寸一寸摩挲着他的皮肤。 他缓缓低下头去,第一次主动吻住了穆从白,感受到穆从白邀请地启开唇,他试探地掠去了穆从白的领地,立即就被温湿的触感逮住,接着像是要吞了他一般,他本能地想逃走,却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脑后。 主动权交换,他微微地发出了一声「唔」,穆从白反过来细细地尝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处,终于微微退出来。 他还含着穆从白的舌尖说:「还没有做饭——」 穆从白哪里管得了做不做饭,他等了这么次终于等到司越珩的一点回应,倏地又堵回去,手扯开了司越珩扎在裤腰里的衬衣,掌心贴着皮肤滑动,两只眼睛热切地望着司越珩。 司越珩发现了他睁眼,立即伸过手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把司越珩的唇吮得艷红髮亮,退出来不舍地轻咬着说:「我想看你。」 「不许看。」 司越珩不松手,穆从白就任他捂着,睫毛一下一下扫着他的手心,手还在他衣服里作乱,嘴上煞有介事地问:「为什么不许看?」 「别说话。」 司越珩再次主动地贴过去,在穆从白唇上轻轻地卷过,然后报復一样咬住,感觉到穆从白微微吸了口气,他摸到穆从白的喉结,指腹贴着温热的触感轻轻摩擦,他的吻沿着穆从白的下颌滑下去。 穆从白现在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仿佛烧着大火,烫得他喉咙又干又哑。 司越珩捂着他的眼睛的手不自觉变松,他的目光钻出指缝,看到了司越珩认真又试探的神情。 「叔叔——」 他手指摸到了司越珩唇边,往里挤进去说:「舌头、伸出来。」 司越珩顿了顿,抬起眼与他藏在指缝里的眼睛撞在一起,终于尝试地吐出了舌尖。 「舔。」 命令一样的语气,司越珩的胸口一滞,心脏咚咚咚响个不停。他下意识抓紧穆从白,舌尖从穆从白的指尖卷到了喉结上,然后声音极轻地问:「这样可以吗?」 「嗯。」 穆从白唿出发烫的气息,终于忍不住把司越珩捂着他眼睛的手拿开,然后用力地握住,拉过来放到他们中间。 司越珩的指尖不由地一抖,停下了动作望着他不说话。他搂着司越珩的手勐地勒紧,司越珩倏地撞过来,与他贴得严丝合缝。 「司越珩。」 穆从白髮烫的喉咙好半天才发出了声音,他握紧司越珩的手说:「你也碰一下,试试、好不好?」 「我、你——」 司越珩什么也没说出来,直直望着穆从白灼热的双眼,任由穆从白控制他的手,面料被他们贴得有些发热了,他的感官集中在指尖上,紧张地想像碰到的是什么。 「穆从白!」 他冷不防地叫了一声,穆从白勾下他的脖子,贴到他耳朵边说:「如果你不能接受,就甩开我的手。」 「嗯。」 司越珩已经说不出话,他全身都红透了,尤其耳朵烫得吓人。 一声轻响,布门打开,比起刚才的布料变得不一样。他指尖抖得更加厉害,直到穆从白带着他的手触在更加灼人上,他倏地把手抽回来,推开穆从白扑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把脸和手都埋在靠枕里。 穆从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僵了片刻,收起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凑过去抱着司越珩,看到了他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耳朵,瞬间觉得司越珩实在可爱至极。 他轻轻吻了下司越珩烫人的耳朵,司越珩立即抖了一下,他哄道道:「你这样子是什么意思?不喜欢吗?」 好一会儿,司越珩终于向他露出了一只眼睛,眼尾被染得如同一片桃花,蒙着一层水雾瞟过来。 他心跳急急地突了一下,司越珩抿着唇角说:「下次好不好?」 第99章 许愿 # 099 穆从白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从哪里开始了对司越珩的慾念, 可是这一刻他明白了,司越珩这样的眼神,无论看谁结果都会一样。 他吻到司越珩唇角, 舌头伸出来勾了勾司越珩的唇缝, 哑着声说:「你不要哄我。」 司越珩的舌尖钻出来回应他,眯起眼睛回抱住了他,含煳地回, 「那你乖一点,不要过分。」 「好——」穆从白把尾音餵进了司越珩嘴里, 手卷过去把司越珩捞到了怀里, 这回司越珩直直地对着他的双眼。 最后沙发上的靠枕全部落在了地上, 他终于放开怀里的人。 「要去洗澡吗?」 声音直接灌在了司越珩耳朵里,他应了一声,从穆从白身下爬出来,扯起衣服目不斜视地回了房间,第一时间钻进浴室。 他把半挂的衣服脱在门口, 倏地关上浴室的门, 淋在花洒下面。 冷水扫过皮肤,浑身的温度终于退了一点,可是他又想起之前那片刻的触感,不由地把那只手的掌心抬起来,像是他能透过那片刻看到形状和颜色。 第240页 别想了! 司越珩给了自己一巴掌, 头抵到墙壁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这样的事,可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 也分不清是因为对穆从白的纵容, 还是他也对穆从白有同样的渴望。 突然, 他关小了水,小心地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声音才开了浴室的门。 确定穆从白没有跟进来,他连忙去刚脱的衣服里找手机,找到后立即又缩回了浴室。 在医院他和周嘉盛说要怎么样,其实没仔细想过到底是要怎么做,他知道的只有最基础的那点。 此刻,他缩在浴室的角落里搜索,出来的结果让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脑子里的念头只剩下「原来是这样」和「竟然还能那样」。 过了许久,司越珩才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却又不自觉考虑起了他和穆从白要怎么分配,脑子里模拟出了画面,他倏地脸又烧得通红。 如果要他对穆从白、他做不到,可是让他接受穆从白,他也难以做到。 「冰箱里只有鱼肉和鸡肉,你想吃什么?」 穆从白的声音突然在浴室外面响起,司越珩吓得手机掉下去,穆从白连忙问他。 「怎么了?」 「没事,我手机掉了——」 司越珩说出来才意识洗澡带手机太奇怪,又改口说:「不是,我是说沐浴露掉了。」 「哦,小心点。」 穆从白没有戳穿他,又问了他要吃鱼肉还是鸡肉,他随便回了一句,自己都没意识到回的是什么。 浴室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他以为穆从白走了,匆匆洗完了澡,围着一条浴巾就出去。 结果穆从白没有走,坐在床尾直对着他。 「你、不是在做饭?」 穆从白抬起眼对着他没有回话,他注意穆从白身上的还是刚才的衣服,下意识又问了句。 「你没洗澡吗?」 穆从白的视线流连在他身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红着耳尖,压着声音告诉他,「我想多留一下你的味道。」 司越珩不由低眼,盯向了穆从白的腹部,想起来刚才那里沾了什么,连忙退了一步,「你是变态吗?」 「嗯。」 「嗯什么嗯!」 司越珩不想和变态讨论那种东西,撇开穆从白,迅速钻进衣帽间。 这回他果断把凳子拖过去抵住了门,结果穆从白又没来。 司越珩换好衣服出去,穆从白已经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了,他走过去靠在厨房的门上。 「明天不要送我了。也不要来接我。」 穆从白顿下了手,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倏地举着委屈的眼神望去,表示他不同意。 司越珩却不受用,坚持地说:「你现在的重点是学习,不应该为了我耽误上课,经常请假老师对你的印象也不会好。」 「我没耽误课程,老师对我的印象也很好。」 司越珩听着这话觉得小混蛋是在跟他显摆,他面不改色地说:「外科医生不只是学习理论,更重要的是练习实践,你这样天天缺课,顶多是理论过关而已。总之以后好好上课,不然、不然——」 他半天没想出来怎么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最后说:「——不然不许再对我做、那种事。」 果然这一句对穆从白有用,小变态犹豫了片刻,终于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翻过九月不久,就是穆从白的生日。 这一年穆从白又长高了,赶上换季,生日当天又正好是周末,司越珩就带他去买衣服。 作为一个什么都喜欢好看的颜控,司越珩一直对穆从白的衣服都很讲究,穆从白倒是从小到大他买什么就穿什么,即使现在也连内裤袜子都还是他一手买的。 在商场里逛到了一家适合穆从白的男装店,司越珩带他进去,选了一大叠衣服让他去试。 穆从白很配合,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司越珩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看。 过了两分钟,穆从白就从试衣间出来,往司越珩面前一站,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如同走秀的超模。 不得不说穆从白的身材完全长开,变得越发趋近成熟的男人了,宽肩窄臀,双条腿又直又长,衣服穿起来看着瘦,可又不觉得单薄。 司越珩想到衣服下面肌肉的形状,看得有点脸热。 销售头回见到这么完美的衣架来买衣服,忍不住对司越珩夸,「你弟弟真帅,身材又好,比我们的代言人穿起来都好看!」 「可不是。」 司越珩满是骄傲地回答,拿出手机问:「我可以给他拍照吗?」 销售点了点头,他就叫穆从白站好,穆从白很听话地站着不动,只是看过来的眼神过于炽热,让他相机都拿得有些抖。 「好了。」 司越珩放下手机,穆从白突然扑过来,抱住他把手机抢过去。 他一边要去抢回来,一边说:「还没试完呢,去继续。」 穆从白不答他的话,翻了翻刚拍的照片,贴到他耳边一副他生气了的口吻说:「我是你弟弟?」 司越珩余光紧张地瞥向了旁边的销售,穆从白刚才和亲在他耳朵上没有区别。 可他还没确定销售看到没有,穆从白突然把手机还给他,站起来对销售说:「全都包起来。」 销售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看着穆从白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的,请您稍候。」 第241页 穆从白去把身上的衣服换回来,把司越珩选的全递给销售打包,等需要付款时,他拧起袋子冷着脸对销售说:「找他。」 司越珩抽了抽嘴角,穆从白看也不看他,拧起了袋子先走了。 他无奈地过去,在销售异样的眼光中付了钱,连忙跑出去追穆从白。 别扭的小混蛋根本没走,站在门口像是店里的展示模特,路过的人都不时向他看来,甚至有人因为看他撞到了柱子。 司越珩走过去,捏了捏他的下巴,「穆小狗,你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别以为我真的不捨得收拾你。」 穆从白这会儿一点也不恃宠而骄,乖到不行地对着他笑起来,然后趁他不注意,忽然低头往他唇上亲了一口,亲完转身就走。 司越珩怔在原地,过了两秒才转头看向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悄悄抿了抿唇,又去追穆从白。 店里的销售观看了全程,都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和同事说出来,「我的妈呀!颜值好高的一对!这就是小说里的男主吧!」 同事接着说:「对面好像有人在偷拍他们。」 「拿的相机,他们不会是什么名人吧?」 「不可能,这么帅的,我不可能不认识!」 司越珩和穆从白什么也没发觉,他们买完了衣服就要去吃饭。 这次穆从白坚决不许他叫其他人,就只有他们两人。 餐厅是司越珩订的,穆从白以为司越珩会带他去那家情侣餐厅,结果司越珩订的是一家私家菜馆。 古典得像是穿越了的包房,里面却贴着彩带和气球,墙上还有生日快乐四个气球大字。 穆从白觉得司越珩还把他当成小孩过生日,也不知道司越珩是怎么说服餐厅,把好好的古风装饰成这样。 司越珩一点也不觉得装饰有什么问题,五颜六色看着就很开心,他把穆从白推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 穆从白坐下去,桌上菜已经上齐了,司越珩却去把灯关了。 接着,包房的门打开,一个服务员推着蛋糕进来,后来跟着一个三人小乐队。 蛋糕推到了他面前,服务员和乐队就开始在对他唱生日快乐。 穆从白没有看面前的人,转过去直盯着司越珩,房间只剩下烛光,司越珩的脸被映得若隐若现,回盯着他跟着乐队一起在给他唱歌。 最后歌唱完了,乐队和服务员都出去,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司越珩,他一伸手,司越珩坐到了他旁边。 烛光映暖了司越珩的半边脸,双眼望着他说:「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穆从白喉结一滚,勾过司越珩的脖子,抵到他的唇,轻轻地吮了吮说:「司越珩,和你在一起我才快乐。」 「我也是。」 司越珩轻轻地回答他,说话的唿吸舔在他唇上,他难以克制地贴过去,双唇摩挲在一起说:「我爱你。」 「先吹蜡烛。」 司越珩手抵到穆从白胸口,视线指向了桌上的蛋糕。穆从白好一会儿才肯放开他,转过去就要吹,他立即捂住穆从白的嘴说:「先许愿。」 「你想我许什么?」 「你的生日愿望,不要问我。」 穆从白把还捂在嘴上的手拿下来,双眼如同盯进了司越珩的眼睛里,对他说:「那我许、你爱上我,可以实现吗?」 「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我不说,再许一次。」 司越珩好半晌点了点头,「好。」 穆从白忍不住嘴角要翘起来,转过去对着蜡烛,一下吹灭了数字上的火光,倏地包房里全黑下来。 下一刻,他勾住司越珩的腰,贴过去准确地找到了司越珩的唇,品尝一样一遍遍流连在上面,然后轻咬起来吮得微微红肿,司越珩不舒服地发出声音,他才狠狠地贯进去,极致地索取。 司越珩好不容易挣扎出一口气,贴着穆从白的唇开口,「菜要凉了,先吃饭。」 穆从白吐过来的气息变得越加烫人,包房里只有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他看不清穆从白的表情,只能感觉到穆从白灼热的眼神。 穆从白近乎虔诚地对问:「我可以还要一份生日礼物吗?」 第100章 礼物 # 100 餐厅在园林风格的别墅里, 窗外就是曲廊亭台的鱼池,水面刚好映出了今晚的月亮,被夜风盪得碎成一片, 摇曳在穆从白背后。 司越珩望着穆从白, 说不出这一刻是因为什么,只仿佛穆从白被月光染得让他心跳变急。 他眺过穆从白成了剪影的脸,看向了窗外, 碎光映在他眼里,他应了穆从白的话, 「什么礼物?」 穆从白突然在他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 把他搂过来, 与他一起以窗为背景,拍了一张合照。 光全在外面,他们被拍成了只有轮廓的剪影,唇几乎要吻在一起又还差了一丝距离,看起来格外有意境。 穆从白对自己拍的照片很满意, 当即把照片设成了背景, 还发给他自己,也设置成了同款背景。 司越珩拿回手机,「这就是你要的礼物?」 「当然、不是。」 穆从白捏着司越珩的脖子又亲了亲,终于起身去开了灯。 突然亮起来,司越珩眼睛不适应, 半眯着眼问:「那是什么?」 「你不是说先吃饭吗?」 第242页 司越珩怀疑穆从白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上次他搜来的东西又浮现在他脑中,倏地像是头顶冒起了蒸气, 无法面对地转过脸, 拿起筷子企图用吃饭打断脑子里的画面。 穆从白坐到他旁边, 凑近他快低进碗里的脸问:「怎么了?」 「我、别问了,吃饭。」 司越珩脑补了一整顿饭,好几次想问穆从白,想要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可是没有问出口。 从餐厅出去,穆从白要他去看电影,他立即问:「这就是你要的礼物?」 「就这么想敷衍我?」 司越珩清了清脑子里的画面,严肃地回答:「我没有,我只怕、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 穆从白欣赏着司越珩为他烦恼的表情,光明正大拉起他的手,「我们先去看电影。」 「别——」 司越珩倏地要把手抽出来,穆从白故意握紧了问他,「你怕什么?」 「被人看见。」 穆从白把他的手握得更紧,转到他面前说:「你不是说所有性向都是正常的?为什么要怕被人看见?」 司越珩终于明白过来,穆从白眼中,他们已经在一起。 他对着穆从白那双「你敢否认就哭给你看」的眼睛,捏了捏眉心,这里应该没有人认识他,虽然同性的情侣很少见招摇过市的,但也不是没有。 最终,他妥协地说:「行了,走吧。」 司越珩主动拉着穆从白进去电影院,果然他们一进门,周围的人都向他们看来。 他努力目不斜视地走到柜檯,最近的电影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问穆从白,「你想看什么?」 穆从白几乎不看影视作品,对电影的兴趣不如农业频道,他要来看电影是因为顾辑跟他说,谈恋爱就是看看电影逛逛街。 他视线在电影名单上一扫,随意地选了一个,司越珩惊讶地向他盯来,他问:「你不喜欢吗?」 「没事,就这个吧。」 司越珩买了两张票,营业员出票时下意识打量过来,他假装没发现地拿了票就拉着穆从白走开。 穆从白选的电影是一部文艺片,司越珩觉得他们大概要看得睡着,可是他没预料到电影的尺度,竟然比他以为的要大得多。 文艺片本来就没什么受众,厅里的人很少,他们的位置选在了最后一排,周围都没有人。 电影演到了男女主的浴室戏时,穆从白看得瞪起了眼睛,立即转过去捂住了司越珩的眼睛。 司越珩拉开他的手,小声地问:「你干什么?」 「不要看、这种东西。」 穆从白说得像大人告诫小孩一样,司越珩笑起来,借着电影里的暧昧光线打量起他,在他手心里扣了扣,凑近了说:「你连那种片都看,这个有什么不能看的?」 「是为了学习。」 这一句穆从白说得特别严肃,司越珩忽然意识他家崽是真的纯情。 穆从白的第一次青春期他都知道,平时除了上课也都立马回家,从来没和同学去外面玩过,手机里也没有多余的软体,他可以肯定穆从白没有在青春期看过那种片子。 可是纯情的小混蛋,对他做起来却像是无师自通。 司越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穆从白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检查里面的内容,没有发现什么不和谐的收藏或软体。 但是笔记软体里,众多学习笔记里,藏了一篇非常详细的异类,要不是他太了解穆从白的习惯,大概找不到。 他草草看了看,不止有各种详细的过程笔记,还有穆从白对他做过的事,全都有记录。 甚至在做完之后还在上面分析了他的反应,再根据他的反应调整下次的行动细节。 他翻到后面还没发生的计划时,穆从白倏地把手机抢了回去,他侧眼看过去,然后捏到了穆从白的下巴,悄声地在他耳边说:「你的生日礼物、没有了。」 穆从白的眼睛瞬间弯下来,委屈眨了眨,用嘴形叫了他一声,「叔叔。」 「叫叔叔也没用。」 穆从白倏地把他的手摘下去握住,另一只手推起他们中间的扶手,然后勾到他的腰贴到他耳边,声音极低,却震开他耳膜地叫了他一声。 「哥哥。」 司越珩一瞬间像是有电流通过了心脏,在外面常常有人看到他们,说穆从白是他弟弟,他也叫穆从白叫他哥哥,可是穆从白从来没有叫过。 如果是以前,他大约只觉得不过一个称唿的改变,可是此刻穆从白这一声,仿佛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某种禁忌,让什么东西从他的心脏深处破土出来。 他反握住了穆从白的手,喉结滚了好几下,才说出了喑哑的声音。 「电影不好看,回家好不好?」 「嗯。」 穆从白应了一声,拉起司越珩,缓步如常地离开了电影院,然后去找车,一路遵守交通规则开回去。 一直到他们进了家门,买的衣服都被穆从白扔在了门口,他转过身将司越珩压到了刚关过来的门板上。 司越珩背贴着冰凉的金属门,却觉得背后有什么在发烫,他抓着穆从白腰间的衣服,好不容易穆从白才肯让他喘气,他抬起眼声音不稳地说:「你要的生物礼物是什么?」 「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司越珩勾了勾嘴角,眼尾挑起来,像是烫起了一湖的春波,他故意地说:「那你听吗?」 第243页 「听,我最听哥哥的话了。」 穆从白故意地凑在司越珩耳边,咬着他的耳垂舔了舔,感觉到司越珩微微发抖,他故意地问:「哥哥,你可以把生日礼物送给我吗?」 「别叫了,小混蛋!谁是你哥哥。」 穆从白咬到了司越珩的脖子,一路吻回了他唇边才说:「不是你说我是你弟弟的?我不该叫哥哥?」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热切深情的双眼,忽然主动地吻过去,在穆从白嘴里说:「那你再叫一次。」 「哥哥——」 「真乖,小变态。」 穆从白的眼睛仿佛烧起来,司越珩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会撩人,他扯开碍事的衣服再一次深深堵进司越珩嘴里,用力地向司越珩撞过去,突然把司越珩的一条腿抬起来。 司越珩一惊,逃开他问:「你干什么?」 「去房间。」 司越珩没反应过来,穆从白就托起他,他本能地四肢卷了穆从白,以极为贴近的姿势被穆从白抱起来。 他小时候都没有被人这么抱过,脸藏在穆从白颈间说:「穆从白,你故意的。」 「嗯,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我可是你叔叔!要抱也是我抱你。」 司越珩说完觉得不够表达他的意思,又加了一句,「像你这样抱。」 「不行。」 穆从白笃定地驳回,把司越珩放到了床上,接着压过去,捉着他的双手说:「这是我从小的愿望,终于实现。」 「什么愿——」 司越珩还不知道穆从白愿望是指抱他,还是别的什么,但穆从白不让他说了,完完全全堵死了他的声音。 比起刚刚的急切,穆从白变得温柔起来,细緻地照顾了每一处敏感的地方,他完全陷在了床里才慢慢挑开他的扣子。 「穆从白。」 穆从白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又吻在他唇边,耐心地让他又松软下来,然后捉住了他的手。 「可以吗?哥哥。」 司越珩全身都红了,尤其是眼尾,漂亮得让人恨不得生吞了他。 穆从白克制地望着他没动,只是把手贴在了面料外面,过了好一会儿,司越珩才吐着热气问他:「这是你要的生日礼物吗?」 「嗯。」 「只要手就行了吗?」 穆从白一怔,忽然贴下去,用力地压紧了他说:「你以为我要什么?」 司越珩答不出来,只是忽然之间发现没到他想的程度,就变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另一手摸到穆从白的耳朵,搂过来把脸藏到他颈侧说:「要是我没有做到,你不要难过好不好?我不是、不愿意。」 「司越珩!」 穆从白一下把司越珩的脑袋拔下来,热切地吻过去,司越珩的手在他手里十分乖地由他摆布。 他抬起脸来注视着司越珩,视线不断触缠着司越珩的脸说:「哥哥,你的手心、好热。你感觉到了吗?」 司越珩不知道穆从白非要问他做什么,他脑了里什么都没剩下,如同落在了烫人的岩浆里,热得他都要哭了,他闭起眼。 「别说了。」 穆从白又贴下去,咬到他的耳朵,声音极低地说:「那你働一下。」 司越珩的心脏乱跳起来,手被穆从白带着,终于主动起来。 「穆从白。」 「我爱你。」 穆从白宽大的手掌盖上来全收拢过去,极尽之后,在他耳边说:「哥哥,我好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别说话!」 司越珩抬起了双眼,也学穆从白去堵住了他烦人的嘴。 第101章 回家 # 101 自从穆从白的生日过后, 司越珩的底线越发等于没有,和穆从白的关系也越发暧昧地不清不楚下去。 他们就如同情侣一样,黏腻到不行, 回到家里就是接吻, 相互抚慰。他开始习惯了去触碰穆从白的身体,有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同性恋,可是除了穆从白, 别的同性,他连想一想都觉得噁心。 也许对于他来说, 穆从白是特别的, 独一无二完全瓦解了他底线的存在。 除了最后的那个阶段, 司越珩已经找不出理由,来否认他没有和穆从白的关系。 时间就这样到了年底,今年他们打算回老家过年,为了等周嘉盛放假,他们买了除夕这天一早的票。 司越珩虽然和穆从白腻到了极致, 穆从白却每天都主动地回自己房间睡觉, 只不过他每天醒来的方式,都是被一只大狗崽钻被窝。 又一次被穆从白咬耳朵吵醒,他颤着双眼转向身后的人,「你好烦!几点了?」 「五点半,还要去叫周嘉盛, 他一定没有起床。」 司越珩想想觉得也是,在被下面伸了个懒腰,结果一只手滑进了他扯起的衣服里, 他立即缩起来, 警告地看着穆从白, 「赶时间,要来不及了。」 「嗯,我就抱一下。」 穆从白说着把本来就在怀里的人搂得更紧,腿伸去了司越珩的膝盖中间,然后翻身压到了上面。 「你这算什么抱法?」 「我想你嘛。」 穆从白这一声说得司越珩起了鸡皮疙瘩,但他不管,贴过去叼到了司越珩的耳朵,司越珩立即颤了颤,任他作乱。 他顺着脖子吻下去,司越珩连要躲,被他按住就说:「轻一点,不要被看到。」 第244页 「哦。」 穆从白不情愿地应声,吻下去在冬天不会露出来的锁骨处,狠狠地吸出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司越珩努力地瞥下视线,无奈地说:「满意了?」 穆从白不满意,又贴过来吻他,被他避开了就两只委屈的眼睛对着他,用眼神控诉。 司越珩拿他没办法,主动地吻过去,哄到小混蛋满意了才说:「到家了你收敛一点,不要吓到了舅妈他们。」 穆从白的眼神倏地沉下去,这回不是刚才的撒娇,是真的难过了。 司越珩也知道他这样很不对,他做不到大方告诉别人他和穆从白在一起了,又拒绝不了穆从白,就这样仿佛与穆从白在一起是什么羞耻,无法告人,偷偷摸摸。 他摸到了穆从白的脸,又主动吻过去,然后说:「穆小狗,舅妈他们年龄大了,而且我们也——也、也没有必要要告诉所有人,先就这样可以吗?」 穆从白没有回话,只是抱住他的双手突然勒紧,脸蹭在他的颈前,最后在他脖子与肩膀相交的地方,咬了一口。 他吸着一口气忍着,穆从白这回格外用力,就在他以为要被咬穿时,小混蛋终于松口了,在牙印上舔了个遍,终于在他耳边回了一句,「好。」 司越珩心疼了一下,他知道穆从白其实也在体谅他,可是他对他们这样的关系能走多远,并没有信心。 哪怕穆从白现在是真的喜欢他,可是掺杂了太多别的感情在里面,也根本不能算是爱情。 穆从白还是一脸受了伤,抱着他说:「只要你爱我,我可以做你的地下情人。」 「胡说八道!什么地下情人!」 「那是什么?偷情的男人吗?」 司越珩反倒被穆从白闹笑了,想起来时间,连忙推开他说:「起床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穆从白抱着继续腻了半晌,终于松手。 他们昨天把东西收拾好了,今天只需要带上洗漱品就行,很快就收拾完,换了衣服去对面叫周嘉盛。 司越珩直接开门进去,果然周嘉盛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没打算起来,司越珩叫了他半天,终于在打算往他床上泼水时,他起来了。 好在大年三十不堵车,他们打了一辆车去车站,赶在检票的时间进了站。 穆从白和周嘉盛现在变得越加看对方不顺眼,到了买火车票时,也绝对不买能看见对方的位置。 所以,火车上只能司越珩两头传头,被两人烦得不行,最后干脆不管了。 冬天本来就天黑得早,一路转车到了县城,已经快要天黑了,晚上就是除夕,车站外面都没有营运的车。 司越珩正考虑要怎么回去时,周嘉盛突然接到了宁屿杰的电话,说是正好在县城,可以顺路来接他们。 「他怎么知道我们现在到了?」 周嘉盛收起手机,瞟了眼穆从白回答:「可能听我妈说的吧。」 司越珩也没有多想,只是两年多没有见过宁屿杰,他有些想不起对方的样子,不过见到人他立即回忆起来。 宁屿杰看起来一点没变,但是又感觉哪里变了,以前开的破旧面包车换成了崭新的轿车,衣服也变得比以前讲究起来。 他听小宋提过,宁屿杰现在是他们镇的杰出企业家,已经开起了厂,带到了全镇,甚至临近几个镇的经济。 「好久不见了,你一点没变。」 宁屿杰下车就盯着司越珩,说了句和司越珩想法相似的话。穆从白突然挡到了司越珩面前,表面礼貌地对他说:「宁叔叔,你工作很辛苦吧,看起来老了很多,和我叔叔比都要差辈了。」 「胡说什么!」 司越珩一巴掌拍到了穆从白的脑袋,推开他对宁屿杰说:「别听他胡说,多亏你正好在城里,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没事,反正顺路,上车吧。」 宁屿杰在意穆从白的话,打开副驾的车门,司越珩明明离副驾最近,却去了后座,他余光瞥过去,看到穆从白去抓了一下司越珩的手。 周嘉盛突然抢在司越珩前面,坐进了后座,而且还坐在了正中间不肯让,指着司越珩说:「你坐前面去,三个人怎么挤。」 司越珩拧起眼盯向周嘉盛,觉得他在打什么算盘,担心让他和穆从白坐一起,两人会相互捅手术刀。 于是对穆从白说:「你坐前面。」 穆从白盯着他不肯,司越珩不禁看向了宁屿杰,本来宁屿杰就是出于好意来接他们,现在谁也不肯坐副驾,显宁屿杰很尴尬。 司越珩只好自己坐去副驾,可刚不肯去的穆从白突然拉住,宁屿杰还站在他们旁边,穆从白却不管不顾地摸到他的脸,拇指在他唇上按了一下,暧昧得不言而喻。 接着,穆从白像什么也没做过,对他说:「你坐后面。」 司越珩有些尴尬地看了宁屿杰一眼,果然发现了宁屿杰眼里的惊讶,他不知道要怎么掩饰,只好钻进了车里,朝周嘉盛瞪去。 很明显周嘉盛就是故意的,故意惹穆从白当着宁屿杰的面乱来。 回去的路上,宁屿杰没有问司越珩和穆从白怎么了,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怀疑,一路都在给他们讲镇上这两年发生的事,还说到他准备来年开公司。 司越珩觉得宁屿杰这几年变得会说话多了,与之前在直播里不知道怎么开口,完全判若两人。 第245页 到了镇上,宁屿杰把他们送到了周家门口,周妈妈和周父在门口接他们,还叫宁屿杰一起到他们吃饭。 周嘉盛无语地推了推眼镜,「今天年三十,怎么可能来吃饭!」 周妈妈反应过来,跟着反应过来的还有周嘉盛的语气,立即一巴掌拍过去,「你就知道惹我生气!才刚回来就想着气我。」 「那你还不快去看看你的小白孙子,他乖得很,气不死你!」 周妈妈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又一巴掌拍过去,但周嘉盛连箱子都不要,直接跑了。 司越珩跟在后面,周妈妈过来用眼神问他,他没办法解释周嘉盛和穆从白怎么更看不顺眼对方的,只能摇了摇头。 「一定是周嘉盛的原因。」 周妈妈觉得谁和周嘉盛相处不好,肯定都是周嘉盛的问题,也没再多问,拉着他们进屋吃饭。 桌上菜已经都摆好了,盖着盘子保温,他们进去才揭开。 司越珩坐到曾经熟悉的位置,莫名有些感动。 几年前,他在一个人回到镇上时,以为这辈子都要一个人终老,可是现在他有了疼爱他的「父母」,还有了穆从白。 突然,他在桌上的手被握住,他吓了一跳,往旁看去,穆从白若无其事地在和周妈妈说话,根本没有看他。 「越珩,你们怎么坐宁屿杰的车回来了?我和你二舅还担心你们找不到车,想着要去接你们呢!」 周妈妈突然把话问到了他这里,他疑惑地向周嘉盛看去,反问:「不是你跟他说我们今天到的吗?」 「我没有啊?」 司越珩终于意识到不对,向周嘉盛看去,周嘉盛装作没听到他们的话,起身站起来说:「今天过年,爸,我们喝两杯。」 周父就等着周嘉盛提,他因为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周妈妈不让他多喝酒了。 果然看在过年的份上,周妈妈没有说什么,还给他们都倒了半杯。 司越珩刚要问周嘉盛的问题,就这么被带过去。 周嘉盛把酒杯递到他们面前,往桌下瞥了一眼,小声地说:「你们手该放了。」 司越珩被发现,耳尖一热,立即挣开了穆从白的手,装作没有牵过,用那只手举起杯子,「新的一年,祝舅妈和二舅身体健康,我们都万事顺意!」 「对对,先喝一个。」 周父配合地先喝了一口再举杯,「大家都健康,健康!」 周嘉盛斜眼瞟着司越珩「啧」了一声,然后说:「你要万事顺谁的意。」 司越珩觉得周嘉盛是在报復早上他打算泼他水,故意地说:「我顺梁总的意!」 周嘉盛立即蹙起了眉头,周妈妈接道:「对啊,你怎么不叫小梁一起回来?他很忙吗?」 「他忙不忙,你要问穆从白,我怎么知道。」 周妈妈懵了,司越珩忙解释,「穆从白在跟梁总学习做生意,有时去梁总公司。」 「小白不是在读书吗?怎么又去做生意,好好的做什么生意!」 穆从白回答:「舅奶奶,我是跟梁隋合伙,要赚钱给叔叔,让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周妈妈被逗笑了,「好好!你叔叔没白养你。」 穆从白立即得意地向司越珩看去,司越珩想的却是他说的话,他不觉得穆从白是故意胡说哄周妈妈的。 「不说了,快吃饭,都要凉了!」 因为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最后饭没有吃多久,酒也没有喝多少,吃完饭周妈妈就叫他们去休息,省了看春晚和放烟花。 司越珩也确实有些累,就拖着箱子和穆从白回去。 房子虽然两年没有回来,但是周妈妈和周父照看得很好,屋里还打扫干净了,完全不像两年没人住。 进屋司越珩就把箱子拖进了他的房间,穆从白也跟着进来。 他们的行李放在一起,司越珩拿出来,穆从白也没把自己的拿回隔壁房间,就和司越珩的摆在一起。 司越珩只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穆从白和他一起收拾好,他就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感嘆,「好久没有回来了,床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感觉。」 穆从白扑过来抱住他,往他怀里乱拱,他无语地说:「你别像小时候一样,看看你现在多大了。」 「我是比小时候大了。」 司越珩本来说的是身体,可穆从白这话一回,他的感觉不自觉集中到了穆从白贴着他腿的那里。 穆从白显然和他想的一样,抬起头来望着他,唿吸交缠,气氛开始变得灼热。 司越珩喝了点酒,眼尾红得格外艷,穆从白盯着不自觉吻过去,司越珩微张着唇回应他,手主动往他外套里伸进去,紧紧地扣着他。 他十分满意司越珩这段时间的变化,任他摆弄,偶尔主动地引诱他,就仿佛摄人心魄的妖精一样,哪里都漂亮极了。 他一边吮着司越珩口腔里最柔软的地方,一边剥开了怀里漂亮至极的妖精,带着灼热的气息游走,最后咬到了司越珩。 「穆从白。」 司越珩抓到穆从白的头髮喊出声音,穆从白抬起眼来看他,最终他在穆从白的眼睛里失去了力气。 穆从白忽然蹭上来把他捞进怀里,贴到他身后抱着他,咬着他耳边说:「哥哥,可不可以、你的——」 他感觉到穆从白的手落下去,指尖贴着他的脐线滑向股骨根处,然后补完了话,「——这里。」 第246页 司越珩战慄起来,抓到了穆从白的手,问他:「怎么——」 穆从白不让他说完,用行动告诉他是怎么。 第102章 偷吻 # 102 回家刚换的床单被扔到了地上, 司越珩的脑子还在刚刚的感受里,抱着被子缩在床角,他浑身都还在发烫。 穆从白在他背后铺床单, 也不叫他起来, 铺得乱七八糟就上床来,连他和被子一起捞到床单上面,接着钻进被子里, 从他背后紧紧地抱住他。 「不舒服吗?」 穆从白的声音响在耳边,司越珩微微一抖, 背后的胸膛和触感让他又想起刚才, 下意识往前蠕动了两下, 但马上又被抱回去。 在被子里的手往后摸,隔住了穆从白的腿,哑着声说:「热,别靠这么近。」 「过会儿就冷了。」 穆从白把司越珩挡着他的手拿开,摸到了司越珩皮肤被磨红的地方, 「疼吗?」 司越珩立即往前躬身, 捉到了他的手抖着声音说:「穆从白,别碰!」 穆从白僵滞了一下,感受到了,咬到司越珩耳边回答:「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变敏感了?」 「闭嘴,小混蛋。」 穆从白的嘴闭在了司越珩的脖子上, 一路往前,把司越珩的脸扭向他,然后支起来咬到了司越珩唇上, 「小混蛋很喜欢哥哥因为我、变得这么——迷人。」 司越珩第一次被人夸这种话, 夸的人还是穆从白, 他倏地又浑身都烫起来,唿吸变重,嗓音低哑地说:「不要胡说!」 「我没有。你想不想看看、你迷人的样子。」 司越珩大概脑子被下了蛊,脱口而出,「怎么看?」 穆从白立即伸手,摸到了床下衣服里的手机,是司越珩的,他拿回来穿过司越珩的脖子,在司越珩脸前打开了相机,另一手在被子里伸向了司越珩。 「穆从白!」 司越珩意识到穆从白的目的,抓住他的手,穆从白咬着他的耳朵说:「不是你要看的吗?」 他顿时说不出话来,对于穆从白他已经没有底线了,盯着手机屏幕里自己的脸,看着自己双眼变得越来越迷濛,表情也越来越涩欲,他不敢相信那是他自己。 「好看吗?」 穆从白故意又问,他仍旧盯着没有回话,穆从白故意要让他变得更加无法直视,他终于推开了手机,「不好看——」 穆从白刚拿手机的手立即又他的脸扭过去,视线灼热地爬在他的脸上说:「那给我看。」 司越珩想起来他的表情什么样子,摸到穆从白的脸,抬起下巴主动吻过去乞求,「宝贝,别看。」 「那你转过来,把手给我。」 司越珩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四面八方的鞭炮声都没有把他吵醒,等他睁开眼已经快要中午了。 「司越珩,新年快乐!」 穆从白对上他的眼睛就开口,「昨天晚上忘了。」 「你也是,新年快乐!」 他说完穆从白就贴过来亲他,被他捏到了嘴,「大年初一,就睡懒觉,像什么样子。」 穆从白咬到他捏到嘴边的手指,含了他到处的口水,等他拿回来才说:「睡懒觉的只有你,舅奶奶都来过。不对,还有周嘉盛肯定也没起床。」 司越珩听到周妈妈来过,倏地紧张起来,「舅妈她有没有——」 「我说我房间的空调坏了,一个人睡太冷。」 他松了口气,然后又去捏穆从白的嘴,「你现在是不是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了?」 穆从白不回答,又贴过来亲他,被他逃开,就抓到他的手押着,来咬他的脖子。 他发现穆从白不只比他高了,连力气他都完全比不过了。 「小混蛋,放手,不然我也咬你了!」 仿佛他这是一句很严重的威胁,穆从白真的放了,翻过来坐在他腰上,脱了睡衣撑在他上方,一本正经地问:「你想咬哪里?」 司越珩盯着穆从白的脸,视线不自觉往下面瞟,块块分明的肌肉线条漂亮极了,他伸手摸过去,「宝贝,有别人看过吗?」 穆从白没有明白地向他盯来,他解释说:「你的肌肉,在学校有被别人看过吗?」 「你愿意我给别人看吗?」 司越珩勐然意识到刚刚一瞬间产生的想法,立即把穆从白掀下去,「我管你给谁看,裸奔都没关系!」 穆从白立即又翻回来,压着他,非得给他看,然后向他保证,「我的每一处,每根毛都属于司越珩。」 正好裤腰滑下去,脐下隐隐约约冒出头了几根来,司越珩望了望高高上在的混蛋崽子,忽然一笑,拔了他的一根毛。 穆从白痛得蹙起了眉,立即缩下去扯司越珩的裤腰,理直气壮地说:「我也要你的。」 「混蛋,要什么!你要去做什么!」 「随身携带,珍藏!」 司越珩哭笑不得,拽紧了裤腰说:「你变态!我还给你,你珍藏你自己的!」 他说着要把刚才那根还给穆从白,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掉了,根本找不到去了哪里。 被窝里被这一闹,热气全散光了,穆从白还脱了衣服,司越珩怕他着凉,最后自暴自弃地躺平,「拔吧。」 就在穆从白拔毛的时候,外面大门响起来。 司越珩以为是周妈妈又来了,连忙推开穆从白,把混蛋崽子藏在被子里,他整理好衣着穿上外套,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别出来。」 第247页 穆从白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司越珩看了他一眼,就出去着了门。 一早周妈妈来过之后,外面的大门就没有锁,司越珩走出去,来的人直接进屋。 不是周妈妈,是司越珩大伯和司婧姗。 司越珩有一瞬间无措,回头看了眼房间的门,确定关好才向两人走过去。 「越珩,你哪天回来的?」 大伯的名字叫司兆海,虽然房子已经继承给了司越珩,他仍旧没有觉得这是别人家,问了一句就坐到了沙发上,再打量向司越珩,「你这是还没起床吗?今天初一,就说你们年轻人自己就是没有规矩。」 司越珩不反驳,过去向司婧姗看了一眼求助,然后去给他们倒水,结果发现昨晚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烧水。 司兆海看着他说:「别忙了,我们是回来给你爷爷上坟的,你跟我们一起去。」 「好。」司越珩答应下来,「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司兆海叫住他,「那个小孩呢,他既然住在这里,也该给爸嗑头,小时候怎么都还看过他几天。」 「嗯,我叫他一起。」 司兆海看着司越珩回了自己房间,就感觉哪里不对,过了半天,看到穆从白和司越珩从同一个房间出来,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在哪里,脱口就问:「你们,睡一个屋?」 司越珩神经紧绷了一瞬间,然后解释,「昨天我们晚上才回来,他房间的空调坏了。」 司兆海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多打量了穆从白几眼,就起身说:「走吧。」 司越珩等司兆海走到了前面,才拉住司婧姗问:「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司婧姗欲言又止地打量他,最后还是没解释,只说:「等会儿回来再说。」 司越珩意识到大概是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再问,就拉着穆从白去给他爷爷上坟。 昨晚下了一场小雨,上山的小路变得湿滑,司兆海摆起了长辈的架子,把要用的东西都让司越珩和穆从白拿,司婧姗要帮忙他还不许。 司越珩对司兆海印象,说不上有什么好或者不好,小时候与他的父母一样,也只是一年中过年过节见一两次,没有多少的印象。 不过长大后他多了些了解,总结起来就是圆滑,在家里也是,什么矛盾都觉得可以统统用「一家人」来化解。 能够凌驾与他圆滑之上的,只有护短,对外他们这些小辈他都护,但在他们这些小辈里,他也护自己的孩子。 司越珩不在意拧一下东西,而且大半都在穆从白手里,只是雨下得半透不透的,路非常不好走。 到了一个斜坡,干透的泥土润湿了最上面一层,就像加了一层润滑。司越珩怕穆从白摔了,回头告诉他小心,结果这一回头,他自己没有踩稳滑下去。 穆从白想也没想,扔了手里的东西去抱住了他,但是本来路又斜又滑,他根本没办法把人拉起来,只能自己垫在司越珩下面,往下滑了好长一截。 司兆海被吓了一跳,两人停下来才松了一口气,过去问:「越珩,怎么样?」 他问完司越珩没理他,连忙起身去看穆从白,他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虽然是情急之下的反应,可他感觉还是哪里不对,实在贴得太近了。 路上不平,为了好走有人在上面焊进了石头,刚滑这一截,穆从白的衣服被掀起来,腰在石头上擦伤了。 司越珩掀起他的衣服,看到血淋淋的一片,心疼到不行,对司兆海说:「大伯,我先带他回去擦药。」 司兆海觉得司越珩有些过于紧张了,擦破皮算不上什么伤,但又确实看起来血淋淋的一片。 他审视了穆从白一眼,「回去吧。三妹,东西捡起来。」 司婧姗也打量着两人,感觉出了不一样的气氛,可是司越珩一直对穆从白溺爱,她又觉得很正常。 司越珩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看他们的眼光,眼里只有穆从白受伤了,大概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理解他对穆从白身体的紧张。 可是如果见过司越珩前几年,是怎么照看穆从白身体的,大概就不会觉得意外了。 回了家里,他们都先脱了脏衣服,司越珩怕穆从白冷着,回房间开了空调,再去打了热水用毛巾给他清理身上的泥。 最后剩下伤口,他叫穆从白趴在床上,他蹲在旁边小心地一点点清理,穆从白转过脸来一眼不眨望着他。 「怎么了?疼吗?」 穆从白摇头,他却生起气来,「以后不许这样了,我摔一下又没事。」 穆从白不回话,乖乖地趴着,等到他清理完了伤口,擦好药,贴上纱布才转过来抱着他说:「以后换我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司越珩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你呀,才是我最大的弱点,你好好的,我就没事。」 穆从白还趴在床上,就这样勾过司越珩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吻过去。 司越珩回应了他,却又突然往后退开,「别闹,大伯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没有这么快,我想吻你。」 司越珩无奈地又主动贴过去,他蹲坐在床前往上仰头,穆从白从床上蹭过来紧紧地叼住他的唇,相贴的唇瓣就如同他们早就深刻进对方身体的羁绊,无法分开。 司兆海和司婧姗回来时,司越珩和穆从白已经换了衣服,只不过司越珩的唇红得发亮,艷得惊人。 第248页 穆从白早就发现了,司越珩的唇很经不起欺负,他稍微狠心一点,就要红上好半天。 司婧姗进门就发现了,她想问却看了眼她爸没有问出口。 司兆海到是没注意到这种细节,又坐到沙发里,对司越珩说:「越珩,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司越珩虽然不知道司兆海要说什么,但他直觉和他父母有关系,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还是小崽子的穆从白,举着菜刀挡在他前面的样子。 其实很早之前,穆从白就在保护他。 他暗暗笑了一下,把穆从白推回房间,把人关在里面,留一个缝把头伸进去说:「在房间休息。」 穆从白倒是没有非要出来,只是凑过来吻在了他唇上,他顿时全身的寒毛都紧张起来,却不敢有大的动作,害怕外面的司兆海和司婧姗看到什么。 穆从白就躲在门后,把他的唇舔得更红,司越珩只能瞪他,然后主动地回应他。 最后,干了坏事的人,自己红了脸,紧张地望着司越珩小声说:「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样偷情?」 第103章 转变 # 103 司越珩想把混蛋崽子揍一顿, 但是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他推开穆从白抿了抿唇,眼尾带着点春色的红抬眸望去, 「等会儿再跟你算帐。」 他说完退出来关上门, 看到外面的司兆海和司婧姗,下意识又抿了抿唇,总感觉像是上面残留了什么会被看出来。 司兆海在盯着司越珩看, 不过他看出来的,只有司越珩对一个没关系的孩子过度溺爱。 司越珩走到沙发前, 扫了眼坐在下面的两人, 犹豫了片刻才下去坐到了他们旁边, 问司兆海,「大伯,你要跟我说什么?」 司兆海表情复杂地审视着司越珩,哼了哼气,说道:「你好几年都没回家去了, 你们家的事也不管, 你知不知道你爸妈出事了?」 司越珩脸上没有多少反应,实际他心里也没有什么感受,这几年他和穆从白都一样,所谓的亲人除血缘上的联繫,和没有并没有区别。 司兆海大概也觉得找不出理由来指责他, 就换也长辈要给他作主的语气,「你妈因为小钰的事,这几年都没有走出来。婧姗肯定跟你提过他们想要孩子的事, 本来说是要收养一个, 但后来你妈又不同意了, 她打算再生一个。」 听到这话,司越珩还是惊到了,他母亲李枝芳年龄已经不小,身体也不太好,司兆海接着说。 「你也知道她身体不行,所以她给你爸找了一个女人,本来是做人工受精,但是失败了两次,那个女人就勾引你爸,终于把孩子怀上了。」 司兆海说起来也觉得荒唐,看着司越珩脸上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又开始生气,语气变得不悦起来,「你爸一开始没告诉你妈,还骗你妈,假装单独和那个女人去做人工受精,但是还是被你妈发现了,就和你爸吵起来,把你爸推下楼。」 他说到这里盯着司越珩,「你爸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司越珩面不改色地问:「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我做什么?」 司兆海瞬间发起了火,一巴掌拍到膝盖上吼:「你说做什么!他们纵使有不对,那也是你爸你妈!现在闹成这样,你不该回去看看?」 「大伯,他们叫你来的吗?」 司越珩问得不在意,司兆海顿时哑了声,他接着说:「小时候他们把我扔在这里一年回来两次,车祸的时候我在重症监护室,他们也没来看我一眼,他们说当没我这个儿子,这几年确实从来没有联繫过我——」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向了司兆海,「大伯,你觉得我有资格管他们家的事吗?」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司兆海的话说着又底气足起来,「他们没联繫你,你有联繫过他们吗?小时候在外面赚钱,还不是为了你们!」 司越珩无言地轻笑了一声,司兆海接着说:「一家人哪有一辈子的仇,小钰的事过了这几年,也都过去了。你现在回去和他们道个歉,别好好的家,被外人搞散了!」 「真的能过去?」 司越珩以为他已经全部忘的事,一时间又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他母亲笃定他故意害死司皓钰的眼神,对他充满恨意的质问,他父亲巴掌打在他脸上时对他的厌恶。 他问司兆海,「大伯,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要再生一个孩子,你觉得他们真的想认我这个儿子吗?」 司兆海一时说不出话,但思忖了片刻还是找到了理由,「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把你养大了,现在你爸躺在病床上,你妈精神崩溃,你作为儿子,有义务照顾他们。」 司越珩没有回话,他又接着说:「你难道想你们家的财产,全落在那个女人手里?还是想你爸落得和你雁钦哥一样的下场?」 司越珩还是不说话,司婧姗终于找到机会,坐到他旁边拽了拽他的衣袖,「圆圆,你这时候别傻,谁和钱过不去,你要是不回去,他们都没了行为能力,那女人把孩子生下来,到时真全落她手里了。」 司兆海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有胡说八道,你不也是这个意思嘛!」 司越珩终于回答,「我不想参与他们家的事,我连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赚的,他们的财产爱给谁给谁。」 司兆海盯了他半天,又气得拍膝盖,骂道:「你这个榆木,谁还害你不成!去收拾东西,跟我们回霍城。」 第249页 「我不去。」 司越珩坚决地回答,司兆海倏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命令他,「那是你父母,你有多大的仇!你对个没有关系的孩子都那么紧张,对你父母就是深仇大恨,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出去!」 司越珩也一下站起来,立在司兆海面前,「我要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司兆海没想到司越珩会对他发火,顿时更生气了,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司婧姗也没想到司越珩敢对她爸发火,下意识看了眼司越珩房间的门,小声地说:「三叔他没有生命危险,你别担心。」 司越珩刚要说他不担心,司婧姗就抢道:「别装了,连只乌龟死了都要哭几天,我还不知道你,这辈子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 司婧姗说完又提醒他,「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你到时可不要又心软后悔。」 「司婧姗!走了。」 司兆海在外面喊起来,他无奈地对司越珩撇了下头,「回去的一路我肯定成他的出气筒了,你要补偿我。」 「司婧姗!」 司兆海又喊起来,司越珩还没有说话,司婧已经拧着包走了,背对着他说:「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门外面响起了车的声音,司越珩才跌在沙发里,仰头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冒起了许多他以为已经忘了的回忆。 忽然,他房间的门响了,穆从白走出来,什么也没有问,走到他面前,跨坐到他腿上抱住他,躬着已经在他怀里塞不下的身体,像小时候一样趴在他怀里说:「叔叔,我爱你。」 司越珩不由地笑了笑,视线垂下来看着穆从白的头顶,摸到他顺滑的头髮,萦绕在脑子里的回忆消散,「还是你乖。」 「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爱你,永远在你身边。」 司越珩胸口倏地鼓动起汹涌的热意,他捧起了穆从白的脸,对着他纯粹又炽烈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吻过去,如同要想将他胸口的热意用唇舌传递给穆从白。 直到他的心跳没那么急了,他才退出穆从白的唇,极近地贴在一起说:「宝贝,我也只爱你。」 司越珩也对穆从白说过许多次这样的话,但这是第一次认真的,如同表白一样的说出来。 穆从白的心跳滞了一瞬,接着像要跳出来一样咚咚直响,无论司越珩所说的爱是哪一种,只要司越珩爱他。 他贪婪地望着司越珩的脸,像是要将刚刚的那声表白一丝不落在收进身体里,他手掌按在司越珩的胸口,感觉到里面的心跳。 下一刻,他们都情不自禁地相吻在一起。 - 接下来的几天,司越珩自己都感觉到了,他和穆从白之间过于黏腻的气氛。 在周家帮周妈妈洗菜时,他们在洗菜盆里牵手。吃饭时,他们偷偷在桌下的腿勾在一起。晚上一起打麻将,穆从白挤在他旁边悄悄搂他的腰。 他们还会在落光叶子的树后背着人接吻,在一起出去玩时找无人的角落相互抚摸,会在所有人聚会时眼神纠缠,甚至用手机发些没有意义的暧昧消息。 周嘉盛忍无可忍,堵着不知要偷偷摸摸去干嘛的两人,指责地说:「你们能不能收敛点!干脆直接办酒席结婚得了!」 司越珩现在倒是坦然了,反问道:「嘉盛哥,你是不是想梁总了?」 「滚,谁想他!」 周嘉盛说完,意识到了司越珩的转变,之前司越珩对穆从白的态度是一种纵容,可是现在司越珩分明是完完全全陷进去了,一副爱到不行的烦有模样。 他懒得再管这两人,只留了句「傻逼」,转身就走。 假期很快结束,走的时候周妈妈和周父非常不舍,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开车回来,几人都不愿带大包小包的东西,周妈妈只能往他们箱子里塞点零食。 走的时候宁屿杰又来送他们,说是正好要进城,顺路。司越珩很感激,周嘉盛也很高兴,只有穆从白黑着一张脸,像是想把宁屿杰从车上扔下去。 下车后,司越珩悄悄问一脸不高兴的小混蛋,「那么多年的事,你还在记仇,怎么这么小心眼。」 穆从白逮着他的耳朵咬了一口,什么也不肯说,他只能反过去哄人,被周嘉盛狠狠地嫌弃了。 到了京平,梁隋来接他们,一起吃了顿算是他们的过年饭。 然后,一切都回轨迹上,司越珩上班,穆从白开学。 司越珩觉得他和穆从白之间,什么也没有变,可是又似乎某个最重要的地方不同了。 穆从白偶尔上午真的没课,会送他去上班,或者下午下课早,又来接他下班。 回去后,车停在车库里他们就开始接吻,搂搂抱抱回到家里变得放肆起来,穆从白将他抵在门上,提起他的脚卷在腰上,以一种极为下流的姿势吻他。 他要四肢都圈紧穆从白才不会掉下去,然后姿势就变得更加不能看了,他的下巴搭在穆从白肩膀上说:「不先吃饭吗?你刚不是说饿了。」 穆从白咬住他的耳朵,声音如同直接拍在他脸上的小穆,极哑地回他,「可是我想你。我一整天都在想你,哥哥。」 …… 就这样寒冬过去,迎来了暖春。 司越珩的公司最近效益不是很好,上班的气氛都很低靡,他可能快要失业了。 第250页 又一个无所事事工作日结束,等到下班时间一到,第一个冲出门。 穆从白今天的课要到7点,他在电梯里给穆从白髮消息,说要去学校接他。 下一刻穆从白立即给他打回了电话,被人包围着着,他不敢表现地太明显,淡然地问:「你不是在上课?」 「嗯,实验课,我在角落。」 「好好上课。」 「哦,那你想我吗?」 司越珩下意识看了眼周围的人,有人的视线已经盯到了他,他不好意思说想,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穆从白满意地说:「我也想你,我等你。」 司越珩倏地挂了电话,总觉得别人听到了手机里的声音,电梯门打开,他第一个冲出去。 「司先生,穆总请您上车。」 一个穿得像保镖的人突然过来拦住了司越珩。 「穆总?哪个穆总?」 司越珩打量过去,首先想到的又是穆云峰,可是跟着走到了路边的车前,车里的人,竟然是穆戎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想逃跑。 「上来。」 穆戎霆靠着椅子坐得很随意,看向司越珩像是见到了老朋友般,反倒没有穆云峰那种随时随地的算计感。 不过司越珩觉得穆戎霆是嚣张惯了,不需要算计。 他不愿意上车,穆戎霆很有耐心地说:「我想和你聊聊关于穆从白的事,你肯定想听。」 司越珩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可是坐到车上,穆戎霆却没有开口。 等车开出去,穆戎霆十分直白地打量着他,专注的眼神让他有种仿佛是穆从白的错觉。 他下意识绷起了嵴背问:「去哪儿?」 「我不喜欢在车里说话。」 司越珩没有再问,他觉得穆云峰会对他杀人灭口,却相信穆戎霆不会对他怎么样。 车没有开多远就停下来,司越珩以为穆戎霆会带他去什么场所。 结果却到了一个公园,找了一处湖边的休息椅,藏在树荫下,这会儿大部人都回家了,只有他们坐在这里。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公园。穆怀霖特别讨厌我,不许我出门,我的房间正好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公园,我那时就特别想去玩。」 穆戎霆突然开口,司越珩尽量远离,坐到了休息椅最边上,惊讶地向他看过去,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忘了?」 穆戎霆忽然看过来,撞上他的视线,眼神里瞬间没了刚才的感伤,变成了一只极具侵略性的兽类,嘴角却勾起笑对他似笑非笑。 「什么?」 司越珩紧张地回答,穆戎霆随意地往椅背一靠,审视着他说:「5年,已经多一年多了,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你想说什么?」 司越珩记得穆戎霆说的5年,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就算现在他也没觉得这个5年有什么意义。 穆戎霆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玩弄猎物的眼神更加明显,直盯着他说:「你不要这么紧张,就是问问你们到哪个地步了。作为父亲,我关心下儿子的爱人,不是很正常吗?」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没错,是爱人。 第104章 隐瞒 # 104 司越珩被湖面吹来的凉得一抖, 对穆戎霆突然冒出来的词感到很不适,仿佛一瞬间被扒掉了衣服暴露在人群中。 他刻意地转开视线,不敢去看穆戎霆, 双手撑在膝盖上捏紧, 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穆戎霆对司越珩这个反应笑起来,随手从衣服口袋里掏来一叠照片,扔在了司越珩腿上。 最上面一张就是他们在车里接吻, 司越珩捡照片,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愤怒, 「你监视我们!」 穆戎霆满不在意地一笑, 语气挑衅地说:「司先生, 当初我把儿子的监护权给你,现在你们成了这种关系,你不觉得我有权利责问你吗?要是严重一点,我觉得我起诉你都没问题。」 司越珩蓦地把照片捏紧,瞪过去问:「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们变成这种关系, 是穆从白逼你的吧?你最多只是教育失职而已。」 教育失职四个字扎中了司越珩的内心,他一直以来无法坦白地承认与穆从白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觉得穆从白是因为他过度的溺爱,让穆从白对他产生了过度的依赖, 让穆从白对他的感情变得畸形。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司越珩再次直盯向穆戎霆,他不信穆戎霆真的在意穆从白,专门跑来指责他教育失职, 让穆从白走歪。 「我关心他不行吗?再怎么样, 他也是我儿子。」 穆戎霆最后这几个字又刺激了司越珩的神经, 这个世界上总有父母觉得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天大的功劳,永远摆出要掌控孩子人生的态度,哪怕他们从来没有付出过一点真心的关爱。 他怒地站起来大骂:「在他无家可归的时候你不管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他和你们穆家没有关系,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有权利决定自己决定,他不会回穆家,请你不要来打扰他。」 穆戎霆笑起来,但下一刻的他眼神一冷,站起来,优异的身高瞬间让他有了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第251页 他站到司越珩面前,蔑起眼神开口,「他不会回穆家?那他和穆云峰合起伙来对付我,是什么?」 司越珩惊住,他不信,反问道:「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穆戎霆的眼神倏地更冷,像是要凝成冰直接刺穿司越珩,嘴角却带起了笑意说:「他怕我害你,所以先下手为强喽。」 司越珩觉得听不懂穆戎霆的话,可是又似乎理解了,穆戎霆越加轻巧地对他说:「你还是不信?因为他害死了我老婆,我不会让他过得这么幸福,这样明白了吗?」 司越珩倏地后退,瞪着穆戎霆,脑子好一会儿才转起来,他反驳道:「他当年不过是个孩子!你把错都怪在他身上,不想想你自己做过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 穆戎霆再次逼近司越珩,「他对我这个父亲很不满意,蛊惑他妈带他逃跑,甚至弄伤自己骗他妈,说我虐待他!」 司越珩不信,就算穆从白真的这么做了,也是因为穆戎霆的原因,他不信在穆从白2岁就把他扔了的穆戎霆,能对穆从白有多好。 穆戎霆突然坐回了休息椅,整了整袖扣,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说:「他在给自己选监护人,司雁钦是第一个,因为滢滢和他提司雁钦这样那样,他觉得司雁钦比我好,就利用司怀霖,策划了带滢滢逃跑……可惜司雁钦也让他不满意,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现在看来对你很满意!」 「怎么可能,他那时才几岁!」 司越珩脱口反驳,可是他说完忽然想起了最开始,穆从白说过类似的话。 不是他和穆从白偶然相遇,是穆从白选择了他。 穆戎霆对司越珩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再次站到了他面前,这回带着真正的笑意说:「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不要后悔。今天来是特意告诉你,小心一点,不要变成下一个司雁钦,或者他妈妈。」 天色慢慢变暗,路灯亮起来,公园里的人又逐渐变多。 穆戎霆说完话就走了,司越珩坐在椅子上望着前面的湖水,脑子一片混乱,一会儿是穆戎霆说他教育失职,一会儿是穆从白说自己选择和谁生活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一会儿是他们紧紧地拥在一起喘息,一会儿是穆从白不停地问「你可不可以爱我」。 他仰起头靠着椅子,望向一片灰暗的天空,深深地嘆气。 「叔叔,你在看什么?」 一个玩耍的小朋友跑过来,学他一起靠着椅子往天上看,他听到「叔叔」勐然想了穆从白在等他,和小朋友说:「我在看天上最好看的小哥哥。」 接着拿起手机看时间,快步地跑出了公园。 小朋友还使劲地对着天空看,怎么看不到最好看的小哥哥呢? 时间正是晚高峰,司越珩在公园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车。从这里到穆从白学校有一段路堵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在车上给穆从白髮信息。 可是想半天都没有想出理由解释,最后干脆不解释了,只说他会晚一点到。 穆从白大约在上课,没有回他,等他到了他们一般见面的地方,穆从白就坐在路灯下的椅子上,远远看到他抬起头来。 他跑过去站在椅子前,垂下眼与穆从白的视线缠在一起,穆从白拉住了他的手,带着点委屈的语气说:「我等你好久了。」 司越珩下意识想把手抽走,却被捏紧了,他膝盖弯过去撞了下穆从白的膝盖,「别闹,这在学校里。」 穆从白还是没松,蓦地站起来,像学校里最常见的好兄弟一样搭住他的肩膀,只是阴影里的另一只手还握着他,若无其事地靠在他耳边小声说:「我饿了,司越珩。」 司越珩无奈,装假他们是好「好兄弟」,穿过夜晚的校园,路灯下他们的影子不断被拉长缩短。 迎面一辆平衡车滑过去,又倒回来停住问:「穆学长,你今天还没回家啊?」 司越珩立即要推开穆从白,却被穆从白紧紧搂住,搭在他肩膀的上的手还滑过来摸在他喉结上。 穆从白微笑着回答:「我在等我哥哥来接我。」 无论是的语气,还是动作都充满了暧昧,司越珩这才向对面的人打量过去。 是个看起来非常开朗又漂亮的女生,眼睛里直白地露着对穆从白的喜欢,可是在看到穆从白的动作时,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司越珩不希望让穆从白在学校里被贴上什么标籤,他推开喉结上的手想要解释,女生先开了口。 「对不起。我先走了。」 他看向女生远去的背影,被穆从白把脸转回来,还一脸他吃醋了的表情说:「不许看别人。」 「行了,先去吃饭,你不是饿了。」 司越珩不想再惹到同样的误会,把穆从白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摘下来,另一只手要挣开时,被穆从白死死地扣紧。 他看过去,穆从白终于问:「你今天下班后去哪里了?」 「先去吃饭。」 司越珩坚持要把手抽走,旁边又路过了好几回人,纷纷往他们这边看来,穆从白终于松了手,他们隔着半步的距离走出了学校。 因为司越珩上班的地方不好停车,又容易堵,穆从白离得近,不好在学校高调地开那么贵的车,所以之前买的车大部分时间都停在车库,穆从白还是骑自行车带他。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商场,随便找了一家菜馆,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没提别的,和平时一样亲密地挤在一起,甚至偷偷地桌下面牵手。 第252页 回到家里,司越珩就去洗澡,洗完出来,穆从白又坐在床上对着他,不知自己在那里难过什么,一双眼睛红得快要哭了。 他走过去站到了可怜兮兮的小混蛋面前,摸了摸他的脸问:「你又怎么了?」 「司越珩。」 穆从白突然认真地叫了一声,双手抱在他腰上,仰起脸问:「你现在爱上我了吗?」 司越珩毫不犹豫开口,可是话却卡在了喉咙,他也不确定一瞬间他想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对着穆从白那双精緻到诱人的眼睛,他突兀地问:「如果我对你不好,或者我不是你希望的样子,你会离开我吗?」 穆从白倏地把脸埋在了他腹间,闷着声音反问他,「穆戎霆跟你说了什么?」 司越珩眼神一惊,把穆从白的脸推起来,他全心全意养了这么久的崽子,实在太了解了,笃定地问:「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到了?」 穆从白连忙解释,「晚上的课临时取消了,我没有逃课。」 司越珩胸口微微一疼,忽然搂着穆从白跨腿坐下去,然后捧着他的脸说:「你还跑回学校,让我堵半天的车去接你,不嫌麻烦?」 穆从白蓦地搂紧他,将他撞过去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脸埋在他脖颈里吻他,然后说:「司越珩,我爱你。你答应过也要爱我,你不能骗我。」 「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是你期待的样子,你会不会离开我?」 穆从白怔了片刻,突然一口咬下去,司越珩被他咬得缩起了脖子,发出疼痛的声音,叫他轻点。 但是他没有轻,咬到了司越珩出血,然后像个吸血鬼一样,吮到了司越珩血的味道,将血吞进口中,咽入喉咙。 司越珩疼得掐紧了他的肩膀,却还是纵容了他,趴在他肩膀上细声地说:「等会儿要给我包好,不然磨到衣服、会疼。」 他说完,滚烫的眼泪滴在了脖子里。他抬起头看去,穆从白眼神沉得像不见底的深渊。 「小混蛋,你委屈什么!我不问了,行吗?」 司越珩都已经不觉得这是什么退让,穆从白却还是不满意,盯着他不回话,过了两秒突然握着他的脖子又贴过来吻他,吻到他几乎要窒息终于松开他,却反过身将他压在了床上,扣紧他的双手贴下来双眼死死地钉着他,向他表白。 「我爱你,司越珩。我只爱你,你不要赶我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穆从白的眼泪又掉下来,砸在他脸上,他闭了闭眼,主动地支起了脖子吻上去,穆从白咬着他的唇,又问他,「那你爱我吗?」 司越珩没有回答,穆从白的吻变得兇狠起来,仿佛要连肉带骨地吞掉他,他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的深处,好不容易穆从白退出去,他刚刚喘出了一声,口腔又被伸来的手指堵住。他含煳地叫着穆从白,只见穆从白解开他们的扣子,高高地坐起来在他的肋骨尾处,他震惊地瞪起双眼。 「你、干什……别!」 穆从白不听他的,他伸手去推却被穆从白按住了手,然后躬下腰来堵住了他的声音,他无奈地闭起眼睛,怪穆从白越来越过分。最后穆从白终于放过了他可怜的,将他翻过去贴到他背后。 司越珩以为和之前一样,却勐然一惊,挣扎地推开穆从白,从他下面爬出去,慌张地说:「不行。」 穆从白的眼神如同阴影,他一对上,房间里的灯仿佛都灭了,他莫名地不敢动。 穆从白就这样看了他片刻,爬过来轻轻地抱住他,声音温柔地道歉,「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 司越珩扭头看去,这回小混蛋没有哭,却看着比哭了还要委屈。 他翻过身,双手捧着小混蛋的脸说:「你要我怎么样啊!我的底线只剩下最后一处了,你给我留点余地,好吗?」 穆从白刚才没掉的眼泪还是滚下来,动作却不像他哭得那么软弱,兇狠地吻回去,把司越珩又翻到了背面,像以前一样抱过去,让司越珩再也说不出话。最后他和司越珩一起陷在被褥里,他贴在司越珩耳边,呢喃出着极细的声音。 「如果你发现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还会爱我吗?」 作者有话说: 叔叔和穆小狗天下第一相爱,作者觉得不虐,他们只是太爱对方了,但是感情上都有缺陷,不知道怎么更好的去爱对方,需要机会成长。 第105章 认错 # 105 这一晚他们很晚才睡, 司越珩最后没有回答穆从白的问题,穆从白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二天醒来,穆从白睡在他床上, 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搂着他向他说:「早安。」 他看了小混蛋片刻,微微一笑,捏着他的脸说:「早, 爱哭狗。」 穆从白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还扑过来蹭在他脖子里, 结果不小心蹭到了昨天他被咬出的伤。 顿时他们都顿了一下, 穆从白移上来吻着他的耳朵说:「对不起。」 「现在才知道错了, 早告诉过你不许再咬人。」 司越珩避开耳朵上的唇,向穆从白看过去,小混蛋认错的样子看着可怜到不行。 他突然凑过去,扯开小可怜的衣领,咬在他锁骨上面的筋突起的地方, 却还是没捨得狠下心, 最后浅浅地咬了两排牙印,蹭上去说:「下回再敢,我就咬你的小穆。」 第253页 穆从白倏地脸红,双眼瞪直了他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 司越珩说着突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咬穆从白最脆弱的地方, 根本没想到另一层意思,立即掀开穆从白要起床。 穆从白一把捞住他,又把他压回了床上, 无比认真地问:「你什么时候咬。」 「咬什么咬!我又不是你, 跟狗一样!」 穆从白终于笑了, 对着他「汪」了一声,贴下来在他耳边极低的声音说:「我就是你养的狗,如果你抛弃我,我会死的。」 「穆从白!」 司越珩沉起了声,「你胡说什么!」 穆从白抬起头来,像他刚什么也没说,微笑着回答:「我说我爱你,你什么时候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我哪里还不够爱你!没良心的小混蛋,滚开!要迟到了。」 司越珩掀开了穆从白起床,结果刚到卫生间穆从白又跟过来,烦人地抱着他防碍他洗漱。 穆戎霆带来的阴影暂时地揭过去,不过,司越珩还是很不安心,他不信穆戎霆专程来见他一趟,只是为了提醒他这么简单。 他趁着上班的时候去向梁隋打听,他先问了穆从白究竟和他在做什么? 梁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们做了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和穆云峰一起对付穆戎霆吗?」 梁隋这下沉默得更久了,司越珩追问:「穆从白小时候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他们家的事狗血到不行,我只知道穆戎霆是个变态,从小喜欢他叔叔的养女,据说小时候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他姐姐的,本来觉得他终于正常了,直到他姐姐去留学,交了个男朋友。」 司越珩以前也问过梁隋穆从白母亲的事,他说的姐姐就是穆从白的母亲,比穆戎霆大了两岁,6岁的时候被穆祺朝收养,但是没有听说过她和穆戎霆的事。 梁隋说到这里又卡住了,过了半晌敷衍道:「反正后面穆戎霆逼得他姐姐分手了,然后他们结婚有了穆从白,后来的事外人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突然有一天,穆从白和他妈妈失踪了,穆戎霆就发疯了,和他认识的人没一个好过的。」 说到这里,梁隋突然顿了一下,问司越珩,「他不会去找你了吧?」 「所以,他是真的因为当年穆从白和他母亲走了,把错全怪在穆从白身上,专门等着穆从白长大,然后报復自己的亲儿子!」 司越珩说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梁隋思忖了片刻认同道:「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是不是有病!」 司越珩难以理解地脱口而出,梁隋也跟着他脱口而出,「对啊,和穆从白一样,反社会人格。」 和穆从白一样! 司越珩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沉下来,挂了梁隋的电话,坐在位置上发了半天的呆。 今天穆从白下午有课,没有来接他,他也没去学校,回家在电梯厅等到了回来的穆从白。 他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人,而是穆从白捧了一大束粉玫瑰,向他走来。 穆从白穿了一件牛仔外套,配着白色的卫衣,单肩挂着书包,年轻,帅气,充满了春夏的活力,像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那双精緻诱惑的眼睛越过花,直直地望向了他,他有一瞬间想逃。 他的孩子那么耀眼,那么完美,不应该被困在他身边。 可是他没地方可逃,穆从白径直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花塞给了他,对着他露着让人迷失的微笑。 「你这是干嘛?哪里来的花?」 穆从白满眼讨好的笑意回:「我买的,花店的人说粉色玫瑰的花语是喜欢你的笑容。」 「为什么突然去买花?」 司越珩觉得花束太大了,他抱着都要掉下去,穆从白挤过来,把花压在他们中间,手藏在花下勾他的指尖。 电梯间虽然没有人,但外面大厅一转头就能看见,他把手挪开,穆从白眼神倏地沉下来,对他解释,「他们说给爱的人送花,可以增进感情。」 司越珩一声笑出来,觉得相信这种事的小混蛋格外可爱,故意问他,「你觉得增进了吗?」 穆从白沉默地不说话,这时电梯下来,他推着司越珩进去。 电梯门关上,他连花一起把司越珩压在了金属壁上,司越珩立即伸手抵着他,把花移到了旁边,然后对他说:「别弄坏了。」 穆从白偷偷笑了笑,「你喜欢吗?」 「你见过哪有给男人送花的!还是粉色,怪模怪样的。」 但是,嫌弃粉玫瑰怪模怪样的司越珩回到家,就去找花瓶把花插起来。 一个花瓶插不完,他翻箱倒柜,硬找出了别一个花瓶,一瓶放在客厅,一瓶放到了他床头。 司越珩来回调整花瓶的角度,好半天才满意,回头就被穆从白捞过去抱了个满怀,然后对他说:「我每天给你买。」 「别浪费了!」 「可是你喜欢。」 司越珩立即否认,「我不喜欢。」 穆从白眼神又低沉下去,他无奈地改口,「我不喜欢这么浪费,这么大束花多少?买点别的不好吗?」 「我会赚钱。」 司越珩又笑出声,捏着他的嘴说:「你得把钱存着,等以后给我养老。」 第254页 「嗯。」 穆从白应了一声,低下头靠在他肩膀,将他用力抱紧。他轻轻拍到了穆从白的后脑勺,不由地想穆从白明明这乖,怎么会有病呢。 就算曾经有,现在也痊癒了。 「穆小狗,你要好好地长大,要永远都这么乖。」 穆从白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许久后回答他,「只要你爱我。」 「那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司越珩感觉到穆从白身体僵了一瞬,然后往他脖子里吮出了一串水迹,接着吻到了他唇上,逃避一样紧紧地堵住他的话。 最后,他们滚在了床上,他翻身反坐到了穆从白身上,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说:「我只是希望你平安,不要去做危险的事。」 「嗯。」 穆从白答应得很干脆,倏地坐起来把自己贴到司越珩怀里,「当初穆戎霆和我妈结婚时,给了她穆王集团5%的股份,她把这些股份留给了我。穆云峰想要穆王集团的控股权,所以拉笼我和他一起对付穆戎霆。」 司越珩震惊,5%的股份看着不多,可是在庞大的穆王集团里,绝对是巨额的财富,两千万对他来说就已经很多了。 此刻,他一边觉得这么多年穆从白跟着他,真的受委屈了,一边又难受他与穆从白天天在一起,却仿佛对穆从白这两年一无所知。 他想问穆从白还有什么没有告诉他,话到了嘴边却问不出口,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孩子长大就会有自己的秘密,就不会什么都告诉他。 最后他只问:「你保证,真的不会有危险?你们只是在生意上、针对他?不会发生什么伤害人身安全的事?」 「嗯。」 穆从白望着司越珩,反倒要他保证,「以后穆戎霆再找你,你别理他,不要相信他说的话,好不好?」 「所以,你还有些什么秘密怕他说出来?」 穆从白听到了司越珩的不高兴,倏地往他胸口蹭了蹭,「你生气了吗?」 「没有。」 「你有。」 司越珩倏地推开穆从白,要下去,却被紧紧扣往了腰,他把上身挺了「s」型,拉开和穆从白脸的距离,低眼看下去说:「我不能生气了吗?」 开了口,他瞬间更难受了,脱口而出,「我每天精打细算,想着怎么给你未来多存点钱,让你将来的路能好走点。结果一转头你说你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背着我去认你的亲戚!背着我去做了这样那样我不知道的事!你现在来问我生气了吗?」 「叔叔。」 「放开我,我去做饭。」 司越珩用力地扯开了穆从白扣住他的手,下床去就出了房间。 穆从白愣着一动不动,司越珩第一次对他发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他以为他很擅长哄司越珩,哪怕他过分到了硬把司越珩掰成了这样的关系,司越珩都没有对他发火。 可是今天他的热核都不管用了,他跟着去厨房帮忙被赶出来,吃饭时贴过去撒娇被推开,甚至晚上睡觉时他爬上床去也被掀开。 「今天不想理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叔叔。」 穆从白又爬过去,隔着被子抱住裹在里面的人,「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司越珩捏起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然后告诉他,「知道错了就给我去反省。」 「叔叔——」 「闭嘴。出去。」 穆从白在司越珩坚决的眼神中退下了床,依依不捨地出了房间。 周嘉盛今天夜班,难得没事,在办公室里打瞌睡,突然接到了穆从白的电话,他没好气地开口,「大半夜你找我干嘛?被你叔叔赶出门了?」 他这话只是打趣,没想到穆从白「嗯」了一声,然后问他,「这次他真的生气了,他从来没有凶过我,今天还骂我……我怎么做才能让他不生气?」 自从过年回来,周嘉盛都没有再次蹭过饭了,因为有回他开门进去,看到了两人难捨难分地在餐椅上接吻。 周嘉盛想起来嘲讽地一笑,「你做了多人神共愤的事,能惹到你那个百依百顺的叔叔生气?」 「他知道我有穆王集团股份的事了。」 「你活该,你早警告过你,别骗他。这些年为了养你他连几十块钱的收入都精打细算,前段时间还跟我说想在京平给你买房,是我直接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穆从白沉默了片刻,又问:「我把股份都卖给穆云峰,钱都给他,这样他会原谅我吗?」 周嘉盛只有在穆从白提起司越珩的时候,才会觉得他是个刚成年的少年,青涩又傻气。 他其实不是反对司越珩和穆从白在一起,而是司越珩对穆从白的感情付出得太多,穆从白能一直回应他还好,可一旦穆从白少年心性一过,迈进了成年人的花花世界,受伤的绝对是司越珩。 他深吸了一口气,胡说道:「你写封保证书,在他门口跪一晚上,说不定他就原谅你了。」 穆从白很果断地答应了,「知道了。」 司越珩心里也不舒服,在床上翻天覆地睡不着,快到凌晨,他终于下床准备去看一眼穆从白,结果门一打开,门外面杵了个大崽子,笔直地跪在那里。 他一时吓到了,接着下意识地也跪下去,看着满眼可怜的穆从白问:「你这是干嘛?」 第255页 「周嘉盛说这样你就会原谅我,这是我的保证书。」 司越珩接过穆从白递来的纸,展开一看,这分明是一封情书。 他无语地笑出来,向举双眼等他原谅的人看去,拍了拍他的脸说:「你是不是傻?周嘉盛的话也信?」 「那你原谅我了吗?」 司越珩转开了视线,又看回去,「没有。回房间睡觉,别跪我门口吓人。」 穆从白倏地扑过来抱住他,动作太大,把他直接压到了地板下,跌下去时还知道手护住他的背和头,然后傻子一样望着他说:「你笑了。」 「我是笑你傻。」 「嗯,我傻。」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是真的傻,推了推他说:「让我起来。」 穆从白终于意识到他们在地止,起了身却没让司越珩自己走,直接把岔着腿把他抱起来压到了床上。 司越珩把那封保证书拍在他胸口,眼睛像钩子一样攫着他说:「把你的保证书念一遍,我就原谅你了。」 穆从白拿起了保证书,司越珩的双脚还圈在他腿上,他直起上半身,用仿佛在相爱的姿势念起了他的保证。 「……我给你最炽烈的爱,是重新喜欢上这个糟透了的世界。 我喜欢从荷塘吹过来的风,喜欢不肯让我听懂唱什么歌的蝉,喜欢会跟着荷叶帽子飞的蛐蛐,喜欢自行车清脆的铃声。 我喜欢城市夜景的灯光,喜欢床头花瓶里的粉玫瑰,喜欢飘落在你耳边的雪,还有映在你眼睛里的阳光。 我喜欢这个糟透了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有你。」 作者有话说: 情书写得不怎么样,是穆小狗的问题,不是作者的问题~ <( ̄︶ ̄)> 第106章 分别 # 106 司越珩听穆从白念了十几遍保证书, 最后还是把他赶出了房间,勒令他回房间睡觉,要是再敢跪在他门外, 明天就不要跟他说话了。 这种适用幼儿园小朋友的方式, 对待穆从白格外有用,司越珩看着他睡上了床才回了自己房间。 他躺到床上又拿起穆从白写的保证书,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有人给他写过情书, 他已经忘了那时是什么心情,反正最终他没有心动过。 至于穆从白的保证书, 他觉得就字写得不错, 又看了两遍, 小心地折起来藏进了床头柜里。 第二天,穆从白一早没课,非要送司越珩去上班,司越珩怕他又撒谎,特意找顾辑确认了, 是真的没课才让他送。 路上司兆海给他连打了三个电话, 他都没接,不想让穆从白牵扯到他家里乱七八糟的事里。 突然,他理解了穆从白为什么要瞒着他穆家的事,他不希望家里的事影响到了穆从白,甚至可能会伤害到穆从白, 更不希望穆从白因为他不美好的过去伤心难过。 穆从白想的,大约与他一样,只是他站在了家长的角度, 本能地觉得穆从白不应该瞒他, 觉得他应该为穆从白分担。 可是, 他却忽略了穆从白的感受和想法,那个说着要保护的穆小狗,也同样不希望他卷进穆家的争斗里。 车卡着点到了楼下,穆从白把车停在路边,司越珩已经把车门推开,突然又关回来,对着穆从白招了招手,穆乖乖地向他凑近过来。 他拿起了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带进车里的书,挡住了他们的脸,他咬着穆从白的唇吻过去,然后说:「我原谅你了。」 司越珩说完就放下书要走,穆从白拉住他的手,重新把书举起来,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深深地吻过来。 动作明显成了这样,司越珩不知道穆从白这书挡了有什么用,但他还是任由穆从白。 最后,穆从白把书放下来,另一只手还勾着他的脖子说:「我不想走了。」 「你敢!好好去上课。」 司越珩摘下了穆从白的手,打开车门下车,穆从白还是刚刚的姿势对着车门。 他用眼神表示了快走,把车门关回去,结果一回头撞见了他上司。 上班时间应该没有人无聊的去注意别人车里,他装作无事地和上司打招唿,上司瞥了眼他后面的车问:「谁呀?这车可不便宜呀!」 司越珩还想要穆从白安个什么身份,后面的车窗突然打开,穆从白的脸露出来对他喊:「司越珩,我晚上来接你。」 上司见过两次穆从白,但那是一两年前,十八、九岁正是成人的时候,变化有些大,尤其穆从白的气势一点也不像个刚成年的模样,他完全没有认出来。 司越珩嫌弃地回头,「快走,要迟到了。」 「哦,拜拜。」 穆从白这一声回得像了少年,坐回去终于启动了车子,司越珩再看回上司,面不改色地解释,「朋友的弟弟,顺路送我。」 上司倒是没对他的怀疑,而是惊讶地挑起了眉,「弟弟?真不知道该说你太显小,还是说他太成熟。」 司越珩尴尬地没有再解释,到了楼上,司兆海的电话又打过来,这次他终于接了。 「司越珩,你在做什么不接电话!你爸他病危,你妈也疯了,马上回霍城。」 司越珩怔了一会才说:「他不是几个月前就昏迷了吗?」 「你也知道几个月前了,他本来旧伤没好,昨晚你妈又推了他一次,到医院就没意识了。」 司兆海怒沖沖地说完,司越珩没有回话,他更气了,扯起了嗓子喊:「就算他们真的对不起你,现在他们要死了,你都不回来看一眼?」 第256页 「我——」 司越珩刚开口,司兆海就把通话挂了,他愣了片刻,打给了司婧姗问情况。 「我也不清楚,昨天去医院的是我爸和二哥,现在人在icu,我也没见到人。你、要回来吗?」 「我先跟穆从白说一下。」 司婧姗不理解地回:「不是,你还要他先同意了?」 司越珩没有解释理由,绕了两句就挂了司婧姗的电话,然后坐在位置上发了许久的呆,最后还是去找上司请假,然后买了下午到霍城的机票。 他不是要穆从白同意,而是如果他去霍城,他敢保证穆从白绝对要跟他一起,但他不想穆从白跟去。 穆从白一般中午都是在学校吃饭,不过他期待的不是吃饭,是下课后终于可以给司越珩打电话了。 他出了教室就拿出手机,打开先看到了司越珩给他发的消息,立即拔腿往楼下冲去,旁边的人问他都没有听见。 穆从白一路跑到了他们每次见面的花台,司越珩就站在花台前向他挥手,这还是司越珩第一次在他上课时来,他冲过去一把将人抱住,司越珩被他撞得甚至转了半圈。 他贴在司越珩耳边问:「你怎么来了?不上班吗?」 这会儿正是下课的时候,路上都是人,两人又都异常惹眼,路过的人几乎全朝他们盯着看来。 司越珩连忙把穆从白推开,与他四目相对了一眼,「带你去吃饭。」 穆从白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沉默地跟在司越珩旁边,走出了学校司越珩才让他搂住了肩膀,他小声地问:「去哪里吃?」 司越珩没有带他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吃饭,只是在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饭,然后打车带他回家。 进门店后,司越珩将他带到了沙发里,格外主动捉住了他的手说:「穆小狗,我有事要离开几天,你好好上课。」 穆从白就知道司越珩来找他是有原因的,他反握住了司越珩的手问:「你去哪?几天?什么时候走?」 司越珩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主动地凑近摸到了穆从白的脸,拇指擦到他唇上说:「我不知道要几天,4点我飞机,你乖乖在家。」 「你是不是要去霍城?我要跟你去。」 「今天才周二,你要上学,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穆从白很不听劝,一副不讲理的语气回:「两天也很长,我去上课已经是跟你分开的极限了。」 司越珩被他的话逗笑,贴着他脸的手直接捏了捏,「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你以为你几岁了?还要我哄睡吗?」 「我不管。」 穆从白是真的不管,拿出手机就要订机票,4点到霍城的票很容易就找到了航班。 司越珩突然把他的手机摘走,跨过去直接坐到了他腿上,果然小混蛋立即就不想机票了,双眼炽热地看着他,手掐到了他腰上,但嘴上还是坚定地说:「你这样也不行。」 「那你想要怎样?」 司越珩双手搂住了穆从白肩膀上,贴过去试着咬了咬他的耳朵,然后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 他的耳朵红了,穆从白也跟着他耳朵红了,声音变哑地把他推开,双眼起火地望着他,「我不要。」 司越珩生气了,捏起了他的嘴说:「过了这个机会可就没下次了。」 「嗯,我不捨得让你做这个。」 司越珩倏地脸也红了,差点就被小混蛋反向说服,最后他也耍起了赖,「你自己不要的,不表示你就可以不上课。不许跟来,听到没有?」 穆从白委屈地看着他不说话,司越珩贴过去亲了亲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手机开了监控,你知道我在哪里,还不行吗?」 「你可以把手机扔了。」 「我把你扔了!」 司越珩觉得道理没法讲通了,推开他要走,却被拽住,等他跌回去,穆从白立即抱住他压在了沙发上,双眼可怜极了地对他说:「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你带我一起好不好?」 司越珩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自从他和穆从白认识开始,他们真的一天也没分开过,穆从白去上学就是他们分开最长的时间。 他一时间真的动摇了,穆从白请几天假课程也能补回来,可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在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穆从白本来就对他过度依赖,正好借这个机会让穆从白明白,他的生活可以不用一直拴在他身上。 「你去吧。」 穆从白突然开口,司越珩以为他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盯着穆从白,小混蛋这会儿善解人意地望着他。 「你说真的?」 司越珩很不确信地问,穆从白指尖捏着他的耳朵,对着他微微一笑,对他交待,「不许把手机离身,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见了谁。」 「还有吗?」 「我想你了怎么办?」 「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视频。」 「可是我不能抱你,也不能吻你。」 司越珩抬起手又碰了碰穆从白的唇,「今天先补给你,好不好?」 穆从白的气息重起来,接着烫的唿吸淹没在了他嘴里。他还记着之前和穆从白说的话,忽然四肢地卷着穆从白,一个翻身和穆从白一起掉下了沙发,落在了和茶几之间。 因为他们常常在看电视的时候闹起来,前段时间司越珩买了块地毯放在这里,穆从白就被他压在地毯上,他突然往脚的方向缩下去。 第257页 穆从白惊讶地拉住了他,「不要。」 「乖。」司越珩蹭上去贴了贴他的唇又缩回去,穆从白想把他拉起来,可是感官支配了他的肢体,只有一双眼睛一眼不眨望着司越珩,当司越珩也抬起眼向他望来,他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叔叔!」 穆从白喊了一声,最后还是推开了司越珩,没有捨得。司越珩愣在那里,他连忙过去擦他的脸,「对不起——」 司越珩却蓦地一笑,指尖抹到了一点凑过来涂到他唇上,然后抱过来说:「你也尝尝。」 他没有机会说话,就被司越珩强迫尝了,司越珩还笑着问他,「怎么样?」 「没尝出来,你再试试。」 司越珩真的又一次贴过来,餵了他满嘴。 最终,穆从白把司越珩送到了机场,看着司越珩推着箱子过了安检,被人流拥着很快就不见了。 一瞬间,他想冲过去把司越珩抓回来,只是想想接下来几天他都见不人,他就要疯了,什么学习,什么人生,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他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司越珩。 「穆从白!」 司越珩的声音突然越过人群传来,他举目望去,果然看到司越珩跑了回来,隔着安检口的门与他对视。 「回去开车小心点。」 司越珩其实在进门的一瞬间就不舍了,他跑回来的一瞬间是想问穆从白要不要跟他一起,可是开了口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穆从白在外面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接着说:「晚上要好好吃饭。最近天气还很凉,睡觉不要开空调。下课早点回家,骑车也要注意安全。」 穆从白还是只点了点头,他怕他一开口司越珩就走不了。 安检里外的人都打量着他们,不知在猜测些什么。司越珩觉得他再说下去,可能也走不了了,最后咬牙挥了挥手。 「我走了。」 「嗯。」 整个安检口的人和穆从白一起,看着司越珩转身,重新没进了人流里。 第107章 疯狂 # 107 一个多小时的航程, 司越珩下飞机就给穆从白打了视频,穆从白还在车里,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 露出来的脸一副被抛弃了的模样。 司越珩看着只能无奈哄道:「别丧着脸了, 你还在机场吗?早点回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才刚到。」 穆从白蓦地不说话了,眼神仿佛穿透屏幕抓到了他,还要将他从屏幕里拽回去。 司越珩也沉默地看了他半晌, 终于说:「我要去打车了,就这样。」 「哦。」 穆从白应了一声没有挂, 他也没有挂, 就这样盯着对方, 最后还是他说:「我真的挂了。」 穆从白还是没有反应,司越珩只能自己挂了,放下手机走出机场。 霍城的天气已经开始入夏,比京平热许多,司越珩在路边脱了外套打车, 但是机场的车很不好打, 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抢到一辆空车,上车后给司婧姗发信息,问到了医院的地址。 司越珩一点没有探病的样子,下车直接推着带的行李箱找去病房。 医院是私立的,环境很好, 病房区都仿佛星级酒店。他顺着门牌号找过去,到了他要找的病房门外,正要敲门就听到了他爸司益锋的声音, 像是在吵什么。 司越珩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直接推开门, 倏然定在原地。 司益锋果然没有病危,只是腿受了伤,打着石膏,看起来精神抖擞,中气十足。 病房里除了司益锋,还有李枝芳,司兆海,和他大伯母,四人见到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表情各异的向他盯来。 「越珩,你这么快就到了!」 司兆海反应过来开口,司越珩什么也没有回答,拖起箱子转身就走。 「站住!」 李枝芳愤怒地喊了一声,眼看着要向司越珩扑过去,被司兆海拦住。 接着司兆海走到司越珩旁边,把他推回了病房里,苦口婆心的语气说:「你都来了,有些事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司越珩吸起一口冷气平復情绪,转过头对着司兆海冷笑,「解决?不知道你们打算解决什么?我吗?」 他说话的时候,余光扫向了里面的司益锋和李枝芳。 司益锋沉着表情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李枝芳却还是当初在司皓钰墓前见到他的模样,看起来痛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扑上来掐死他。 不过显然今天司兆海才是他们的代言人,两人一言不发,司兆海回了他的话。 「越珩,你不要这样!事情到了现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孩子是你们家的,不能让外人带走。」 司越珩不明白什么意思,司兆海打量着他接着说:「可你爸一把年龄,还有些社会身份,总不好闹得太难看……而且孩子生下来,私生子也不好听,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个办法。」 司越珩认真分析着司光海的话,司兆海犹豫地往里面的几人看了一眼,重新盯回来,像是很艰难地才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他说:「所以我们商量,让你和那个女人结婚,这样孩子就能名正言顺有你们家的身份。」 「你说什么!」 司越珩怀疑他耳朵出问题了,没有听懂司兆海的话,可是司兆海再说了一遍,却还是那个意思。 第258页 「我们的意思是你和那个女人结婚,到时孩子就以孙子的名义,记在你爸名下。」 「我、和他出轨的女人、结婚?」 司越珩的目光指向了司益锋,视线扫过了几位最亲的长辈,每个人脸上似乎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司兆海接着说:「你别担心,她跟你的年龄很合适,而且也愿意,等孩子生下来,过几年你们要离婚还是怎么都可以。」 「我不愿意!」 司越珩无法理解,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考虑出的这个办法,又怎么觉得他会同意。 司兆海却像是抓到他什么把柄,审视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清了清桑才说:「你这些年不是没找过女朋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司越珩不明白他指的是知道什么,司兆海顿了顿,「你是喜欢男的吧?和那个女人正好,不会有人因为你不结婚指指点点,到时你孩子也有了,离了婚想怎么样都可以。」 「你说什么!」 司越珩又一次觉得听错了,司兆海很笃定地说:「你别瞒了,我们都看到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他和穆从白被发现了,司兆海却突然拿出手机,调了一张照片给他看。 照片里的人确实是他和穆从白,他们去买车在店里被人偷拍的,穆从白搂着他的腰,动作极为亲密,但是穆从白的脸被店里的gg挡住了,能看清的只有他。 司越珩一瞬间松了口气,打量向了里面的司益锋和李枝芳,话是司兆海说出来的,但作出这种决定的,肯定还是他的「父母」。 可是两人的脸上,一点没有对他的心虚,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然后驳回,「不好意思,你们家的事,还请自己解决,和我没关系。」 说完这句司益锋的表情明显黑下来,他又补道:「既然今天没有葬礼,我就先走了。」 「混帐!」 司益锋终于骂出来,把床边的杯子直接朝司越珩扔去。 但司越珩早有防备,金属的保温杯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司益锋对他骂:「你很想我死,是不是!」 「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你快死了?」 司益锋登时说不出话,勐烈地咳起来,大伯母看着李枝芳去安慰司益锋,就看过来对他指责,「越珩,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再怎么也是你爸!」 司越珩一刻也呆不下去,转身再次走出病房。 「司越珩,你站住!」 李枝芳立即又冲出来,这回没人拦,她抓住了司越珩,瞪着一双没有理智的双眼对他说:「你不能走!这是你欠小钰的!那个孩子就是小钰的转世,你还想要再害死他一次是不是!」 司越珩看着李枝芳,终于感觉到了司兆海说的「他妈疯了」。 司兆海这时才解释,「那个女人要结婚才肯生孩子,不然就把孩子打掉。」 听到这话,司越珩突然理解了,和他喜不喜欢男人,孩子有没有身份都没关系。 只是因为李枝芳不愿意自己的老公离婚,和别的女人结婚,所以才想到了他。 司越珩瞬间心寒到了谷底,推开李枝芳就走,李枝芳突然大喊起来。 「小钰是为了救你才死的,是你害死了他!是因为你小钰才死的!」 司越珩勐地定住脚,怔了两秒才回头看向李枝芳,脑子里闪现出了司皓钰最后的脸,还有一些模煳的画面。 李枝芳回去病房,拿了一个平板电脑出来,打开车祸时的监控凑到他眼前。 他看过去,脑中模煳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车祸发车时,他确实把方向打到了自己这边,货车上的钢板甩出来,他也确实去挡了。 可是钢板是两张叠在一起的,因为作用力在他们面前分开,其中一块飞向了他这边。 司皓钰反过来推开了他,飞向他的钢板切过他的手掌,削到了司皓钰的头。 司皓钰即使不推开他,也躲不开另外一块钢板。 但司皓钰还是选择了救他。 「是你害死了小钰!」 李枝芳逼近司越珩,笃定地开口。 司越珩下意识后退,眼前还是司皓钰被削面半张脸的画面,鲜血溅了他满脸,司皓钰剩下的一只眼睛还盯着,嘴里还在说什么,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 「是你害死了小钰!」 司越珩退到了走道对面的墙壁,再也无处可退。 李枝芳仍旧举着憎恶的眼神对着他喊:「小钰有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这么恶毒,还要害死他第二次!」 「我——」 司越珩到了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心里不受控制地引出了无数自责。 如果那天他不带着情绪,不想着快点把司皓钰送走,如果他把车开慢一点,就不会遇到那个孩子,不会撞上那辆货车。 司皓钰就不会死了。 李枝芳还在指责着他,「小钰虽然小时候没和你生活在一起,但天天都在问哥哥,你来后他一心讨好你,天天围着你转。可是,你却在心里和他比较,斤斤计较他有什么,你没有什么!」 「我没——」 司越珩早已忘记的事又一件件在他脑中摆出来。 当他第一次给司皓钰过生日才知道可以那么温馨热闹,而他过生日一开始还会给他寄礼物,后来只有一个电话一笔钱,甚至总要他生日过了几天他们才会想起来。 第259页 他只是在司皓钰的生日会,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躲起来也不对? 可是李枝芳质问他,「这些年,你的良心有一点自责吗?」 「没有!」 司越珩终于喊出来,「我没有错!没有害他!那是意外!我问心无愧!」 他实际上从来没有讨厌过司皓钰,被偏心并不是司皓钰的错。 司皓钰弄坏东西害他被骂,事后也来找他承认错误,相反错怪他却从来没向他道歉的,是司益锋和李枝芳。 他捏紧了箱子的扶杆,直视着李枝芳说:「即使我对小钰愧疚,也与你们没有关系!」 司越珩说完最后一句,拖起箱子转身就走,李枝芳还不肯放弃地追来,「你站住,那是你弟弟!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他无视了李枝芳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出了医院,一直到外面的公路边,见到来往的陌生人,他才感觉唿吸畅通起来,然后失去力气一般蹲在了路边。 他拿起手机,想给穆从白打电话,可是按出号码他又退出来。 穆从白接到他的电话,一定能听出来他的情绪,一定会马上来找他。 想到家里的小混蛋,司越珩笑了一声,翻起手机里穆从白的照片,脑子里叫嚣的声音变小下来。 突然,一辆车停在他面前,他奇怪地抬头,里面的人降下车窗,探出头问:「你没事吧?」 「没事。」 司越珩立即站起来,抻了抻衣服,向车里的人打量过去,感觉有些眼熟。 对方朝他一笑,「你不记得我了?之前在温泉山庄,一起看了话剧演出。」 「我记得。关妍。」 时隔一年他还这么印象深刻,是因为穆从白那天把自己灌醉了,难过地哭了一通。 他问关妍,「你怎么也在霍城?」 「我本来就是霍城人,上次是去看朋友。」 关妍说着打量起他,「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司越珩刚要拒绝,关妍又说:「我是律师,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或者也可以跟我聊聊?」 「你擅长解决家庭纠纷吗?」 关妍突然打开了车门,「这里不能停车,你要不要上来再说?」 司越珩犹豫了两秒还是上车,把行李放在后座,他坐到了副驾。 车开出去,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接起来才知道是司婧姗。 「你到哪儿了?我告诉你,最好别回来。」 「我已经离开医院了。」 「你已经见过他们了?」 司婧姗的手机被司兆海拿走了,然后让她二哥盯着她,不许她给司越珩报信,怕司越珩不来。 她没想到司越珩来得这么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他们一家人全都像疯了一样,沉默了片刻问:「那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等下去李绍忻那儿。」 「也行……你没事吧?」 司越珩平静地回答,「没事,只是想静一下,先这样。」 他说完挂了电话,关妍转头向他看来,「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可以麻烦去江边吗?」 「当然可以。」 关妍把车开到了江边,这里算起来是个景点,到处都是店铺和游客,天黑下格外热闹。 司越珩在霍城的时候,嫌人多没有来过,此刻觉得这种热闹也挺不错,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那么冷。 关妍找了一家能看到江的饮品店,点了两杯咖啡,坐在他对面主动开口,「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缘分?」 司越珩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看了眼关妍笑道:「成就一单生意的缘分吗?」 关妍明白了他的意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些年我遇到过很多案子,其实现实里,远远比起故事更加离谱。」 他贊同地点头,关妍问他,「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听你倾诉一下,生意能不能做成不重要,毕竟我们这么有缘。」 司越珩想了想问:「你遇到那种父母极度偏心的案子吗?最后结果什么样?」 「这倒是不少,但是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最多的情况就是家里几个孩子,父母重男轻女造成的财产纠纷。」 司越珩只是动了动眼睛,关妍接着说下去,「我见过最偏心的父母,是父母逼女儿嫁给一个离过婚的富商,让女儿从富商那里要钱补贴儿子,哪怕女儿被家暴他们也逼迫女儿不许离婚。最后女儿还是离婚了,然后打官司要要回以前补贴给他们的钱财。」 「还是没有我遇到的离谱。」 司越珩接过话和关妍聊了起来,有些话可能对陌生人更容易说出口,他再次发现他与关妍的三观爱好都十分相似,关妍也很会安慰人。 聊到最后他们像是成了老朋友,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 关研凑近他用咖啡杯和他碰了碰,「你要在这里几天?有空的话,我请你看话剧。」 司越珩顺口回答:「好啊,有时间的话。」 「我没带名片,那留个电话,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 司越珩看着关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她换了号码,接着和关妍告别,打电话叫李绍忻来接他。 李绍忻到的时候关妍已经走了,他没有见到人,只知道刚才司越珩和谁在一起,路上问:「刚才的是谁?」 第260页 「一个律师。」 「律师?」 李绍忻对司越珩家的事算不上了解,但由于他热爱八卦的姑姑,他还是听说了一些。 他侧眼看了看司越珩,犹豫了一路要不要问,一直等到回了家他才开口。 「出什么事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司越珩能和关研说的话 ,面对越是熟悉的人却难以开口,最后他只回了李绍忻一句,「没什么,累了,我睡哪儿?」 李绍忻知道司越珩是不想提,也没有再烦他,只是问:「你吃晚饭了吗?」 「不想吃,只想睡觉!」 「行吧,你睡那边的房间。」 李绍忻一个人住,平时除了钟点工来打扫,一般也没有人来,房间还是他下午匆忙铺的床单。 司越珩像是真的困到不行,连行李箱都没拿,光人进去,扑上床上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帮我把门关上。」 李绍忻听到喊声无语地过去,「你不会自己——」 他话没说完就发现司越珩真的睡着了,走近床边叫了两声,司越珩都没反应,「你是真睡了还是装的?」 见到司越珩还是没反应,他确定是真睡着了,「你可真厉害!」 认识了司越珩这么多年,不至于看不出司越珩是真的有事。但他也知道司越珩这人就是越有事,越不愿意告诉身边的人,像个孤勇者,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单打独斗。 李绍忻站在床边嘆了口气,退出房间把门轻轻关上,结果刚回到客厅,司越珩掉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响起来。 看到「穆从白」三个字,他犹豫了一下才接。 穆从白打的视频电话,接通见到的不是司越珩,脸色瞬间沉下来,「他在哪儿?」 「睡了。」 穆从白立即看了看时间,司越珩不会这么早睡觉,他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李绍忻听到穆从白质问的语气有点不爽,他打量着屏幕里的人,上回见到他和司越珩的感觉,此刻他几乎可以肯定,两人绝对有什么。 但是司越珩没有和他说,他也没打算拆穿,回答道:「什么也没说,他家的事不知道你了解多少,多半是因为家里又逼他做什么。等他醒了,你再问——」 李绍忻没有说完,穆从白就挂了,像是不想多看他一秒。 他嫌弃地把手机扔回沙发,可想了想又捡起来拿去司越珩睡的房间,放到了床头柜上。 司越珩做了一夜可怕的梦,醒来忘了梦到了什么,只记得仿佛要死去的窒息感。 他瞪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再也睡不着,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儿,脑子里又响起了今天听到的那些话。 他一下坐起来,习惯性地伸手一摸,拿到了手机。他没想手机怎么放在这里的,打开就看到穆从白给他发的消息。 穆从白髮的全是汇报,说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最后说想他,还发了躺在他床上睡觉的自拍。 他不自觉笑了笑,想给穆从白打电话,可是看到时间已经凌晨又忍住了,然后想穆从白怎么没有给他打电话?小混蛋说的想他,就是这样想的? 司越珩一下关了手机扔开,过了两秒又拿回来,翻起了穆从白的照片,一直欣赏到天亮。 早上七点,晨光透进窗户,穆从白应该起床了,他拿起电话准备打给穆从白,李绍忻突然闯进来。 「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好兄弟了?」 司越珩对李绍忻的话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在梦游?」 李绍忻瞪了他一眼,把手机凑到了他眼前。 是他结婚的电子请帖,时间在一周后。 他觉得在梦游的可能是他自己,拿手敲了敲头,意识到手机在手里,又放下来,发现他给穆从白的电话,打通了。 下意识把手机举到耳边,穆从白像是有感应一样问他。 「你要和谁结婚?」 第108章 醉话 # 108 穆从白就如同一颗原地爆炸的核弹, 隔着千里的手机信号,司越珩也感觉到他真的气上头了,压着烦躁解释。 「我不和谁结婚。」 「那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司越珩向李绍忻瞥了一眼, 李绍忻以为他刚没看清楚, 又把他的结婚请帖递到他眼前。 他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时理不出来话来向穆从白解释,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 吐出来一句。 「我也不知道。」 穆从白那头倏地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像是要哭了, 司越珩心尖一颤, 连忙说:「你别胡思乱想, 我说了我不结婚,只是有些事……我两句话解释不清,但是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跟谁结婚,行吗?」 「那你为什么不肯带我去?你不结婚, 是去相亲吗?」 「什么相亲?」 司越珩不明白怎么又扯到了相亲, 他的手机不停有电话打进来,本来就直跳的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他看了眼是司兆海的号码直接挂了,然后对穆从白说:「我明天就回去,到时再跟你解释,你乖乖去上课。」 「我现在就去找你。」 「不——」 司越珩话才开头, 穆从白已经挂了,他要再打回去,司兆海的号码又拨过来, 他毫不犹豫地挂断, 可刚挂完又立即打进来。 第261页 他烦得直接关了机, 把手机随手一扔,烦躁地靠在床头。 李绍忻站在床前盯了他半天,最后问出的是,「你和穆家那小子、在一起了?」 「没有。」 司越珩脱口而出,可说完又觉得他们和在一起没什么区别,仰起脸看着李绍忻一言难尽地说:「这个说起来也很头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绍忻坐到了他对面问:「你不是直男吗?我记得以前有个男的追你,被你教训了一顿。你真的、弯了?你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 司越珩这段时间本能地逃避去想这个问题,他不认为他的性向变了,可是穆从白对他来说不一样。 要他说对穆从白是喜欢,是爱,他都承认,可是他不确定感情真的可以混在一起。 他突然问李绍忻,「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是说爱情的那种?」 李绍忻上学那会儿有个刻骨铭心的初恋,对方因未来规划和他划不到一起,就和他分手出国了,他伤心难过了好久。 但要他说爱情是什么感觉,他只能回答:「爱就是抓心挠肺,不见面的时候想,见了面更想,她多看别人一眼就心里,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那我、好像真没有。」 司越珩仰头嘆了口气,突然问:「有酒吗?」 李绍忻不明白他怎么问题突然跳这么快,拒绝道:「你昨晚饭都没吃,喝什么酒?」 「这样比较容易醉。」 司越珩平静地看过来,他只坚持了两秒就妥协了,去拿了瓶不那么上头的红酒,开出来司越珩就像水一样喝起来。 「你真想喝醉啊?」 司越珩举着杯子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李绍忻拉住他的手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突然回来,是不是你家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你爸妈好像闹得进了两次医院了。」 他推开李绍忻的手又灌了一杯,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我昨晚半夜都没睡着,现在困得不行又睡不着,所以喝醉了好睡觉。等穆从白来了,你叫他带我回去。」 李绍忻不信他说的没事,但劝不住,只好去厨房找了点吃的给他,「你别空着肚子喝。」 司越珩已经上头了,嫌弃地推开他说:「你怎么跟我一样没原则,要是真的不想我喝,就把酒拿走。」 「那我拿了?」 李绍忻刚碰到酒瓶,司越珩就像护崽一样把酒瓶抱进了怀里,然后对着酒瓶直接喝起来,喝到整张脸都红了,眼神迷濛地望着他,像是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决定开口。 「绍忻哥,我没醉,只是有些事太清醒,我说不出来。」 李绍忻没有接话,看着司越珩让他自己发泄。 从他认识司越珩开始,就知道司越珩是个把什么都藏心里的人,那时他就看出来司越珩对父母的偏心很难过,可是司越珩从来没有说出来过,只是暗暗在心里自己较劲。 司越珩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酒嗝说:「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司皓钰。原来是我忘了,司皓钰最后真的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推我那一下,我大概也死了,可是——」 他说着转过双眼向李绍忻看去。 「——我没有希望他救我,我当时都把车撞向了自己这边,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也是我! 我怎么知道货车的司机会乱打方向,我怎么知道他车里装的是钢板,又怎么知道会被甩出来!……他们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那个货车司机操作出错了,死的人就是我!」 司越珩说着又要喝酒,李绍忻终于把酒瓶抢过来,他就把手捂在了脸上继续说:「我以为他们在我和司皓钰之间,希望死的是我已经是底线了。没想到他们还可以更无情,在他们眼里,我可能就是捡来还能废物利用的垃圾。」 「……越珩。」 李绍忻叫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司越珩突然把手放下来,双眼发红地望向他,「你知道我跟谁结婚吗?」 他看回去,司越珩冷不防地笑了一声说:「他们为了再生个儿子,找了个女人,本来要做人工受精,结果司益锋出轨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提出要结婚才肯生下孩子,司益锋不想被说出轨离婚和小三结婚,就要我和那个女人结婚,让他的私生子叫他爷爷!」 「我去!」李绍忻震惊得下巴差点掉了,「这、不是、他们是不是疯了?这太离谱了!」 司越珩把酒瓶又抢回去,笑着说:「更离谱的是他们觉得我会答应。」 「为什么?」 「因为我是同性恋,结就能掩人耳目,连孩子也不用我再生了,两全其美的好事,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李绍忻已经说不出话,他觉得这件事要是他姑姑知道了,能当「传家宝」传给几代人听。 司越珩说完又举起酒瓶继续喝,他没再阻止,这事如果换成是他,现在可能就不只是喝酒,他得把霍城都捅个窟窿。 突然,叮咚一声,门铃响起来。 司越珩半醉不醉的,举着眼望去出,「谁找你?」 「我去看看。」 李绍忻起身出去,司越珩没有多想,还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你有事就不用管我了,我睡一觉就回去。」 第262页 他说完又抱着酒瓶往嘴里倒酒,可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他面前,然后手里的酒瓶被拿走了。 他手连忙向酒瓶追去,不满地喊:「还给我——」 拿了酒瓶的人没有还给他,他抬头盯去看到了穆从白,歪着头疑惑起来,「我怎么看到我家宝贝了?我一定喝醉了。」 穆从白放下酒瓶,爬上床去,把将他当成幻觉的人抱过来,「你摸一下,我是不是真的?」 司越珩的手被带着摸到了穆从白的脸,脑子不太清楚地问:「你怎么来了?」 穆从白回答他,「我不来你都要结婚了。」 「穆小狗,你在吃醋吗?」 司越珩捏着穆从白的脸,自然地往他胸口贴过去,穆从白低头直盯着他问:「你要和谁结婚?」 这个问题司越珩的脑子现在有些想不明白,眉头都快蹙得粘在一起了,终于说:「你看过电视里演的吗?就是父母之命,你就要和见都没有见过的人结婚,而且还是他出轨的女人。」 他说着笑起来,笑完了问穆从白,「你不觉得好笑吗?他们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笑的事呢?」 穆从白从来没有见过司越珩这样,笑得仿佛在哭一般,他把人扣在怀里,吻到了怀里人的眼角,尝到那里喊湿的味道。 他心疼至极地用力抱过去,「司越珩,没有人能带你结婚。你不会和别人结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抢走!」 「嗯。现在这个社会,他们还能捆着我去结婚不成,我才不怕!」 司越珩脑子不清不楚地回答,脸抬起来对着穆从白看了半天,突然说:「去给别人当爸爸,还不如跟你结婚,给你当爸爸。」 「司越珩,你在向我求婚吗?」 穆从白的惊喜从眼睛跃出来,知道是司越珩的醉话,他也想当真。 司越珩认真地点头,他忍不住贴过去,亲到了可能清醒后什么都不记得的人,郑重地同意。 「我答应了,你不要反悔。」 刚点头的人突然又反悔,「我才不要你这么不听话的儿子!」 「那只当老公,可以吗?」 司越珩脑子没有完全失去作用,听懂了「老公」两个字,他努力地把这两个字与穆从白联繫在一起,冷不防地脸红了,虽然本来就醉得如一片桃花。 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穆从白就不等他的回答,推起了他的下巴直接吻过来,他不爱控制地回应,热烈地欢迎的穆从白的闯入,纠缠过后他突然想起来,把人推开。 「你不是去上课了?怎么还在这里?快去上课。」 穆从白这回确定司越珩是真的醉了,他压着司越珩睡下去,扯过被给他盖好,然后撑在旁边说:「我今天没课,陪你睡觉。」 「你没有骗我?」 「没有。我爱你。」 穆从白轻轻抹了抹司越珩眼下的黑眼圈,然后贴下去吻到了他的唇,极尽地扫遍了口腔里的红酒味,将唇瓣吮得晶莹发亮才松开。 司越珩望着他许久才终于闭起眼睛,呢喃了一句什么,侧身向他贴近了一点,终于睡了。 门没有关严,李绍忻在门外只能看到穆从白的背影,隐约听到了两人说的话。 他没有意外两人的关系,意外的是司越珩竟然还有这一面。刚刚司越珩在说起父母时,心里再难过,也像是坚持在悬崖上的树,无论如何都不肯露出软弱,在别人面前倒下去。 可是在穆从白面前,司越珩就像翻起了肚皮的猫,彻底地放松下来。 过了许久,穆从白从房间里出来,把门轻轻关上,径直走向了他。 「他睡着了,一时应该不会醒,如果醒了给我打电话。」 穆从白完全命令的语气,李绍忻不自觉地打量他,比起和司越珩说话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他下意识问:「你要去干什么?」 穆从白完全无视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只是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看到了穆从白的眼神,想起来仍感到嵴背发寒,穆从白像是要去对谁杀人灭口一般。 作者有话说: qaq 作者头又晕了,一晕脑子就不太好使,难受 第109章 试探 # 109 司越珩是被吵醒的, 门外的声音让他本来就疼的头更疼,他坐起来怔在那里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只隐约记得他见到了穆从白, 可是看了一圈没有穆从白影子,他还在李绍忻家里。 突然,房间的门被撞开, 司兆海闯了进来。 「不是已经醒了吗?」 司兆海回过头去瞪阻拦他的李绍忻,司越珩揉了揉发疼的头, 好不容易理出了是什么回事, 他下床走出去, 看了司兆海一眼,然后眺向外面客厅。 一条腿打着石膏的司益锋,杵着拐向他瞪来。 司兆海还是要当司益锋的发言人,审视了司越珩一番开口,「越珩, 昨天是你妈太激动了, 有什么可以好好商量,难道你真的要闹得不相往来吗?」 「商量?大伯,你们真的打算和我商量吗?」 司兆海立即回:「不然我们来做什么?」 「你们发了我要结婚的请帖都没有通知我一声,说要和我商量?商量什么?你们真的觉得闹大了,我就会同意吗?」 司越珩一口气吼完, 司兆海确定他吼完了才开口,「所以说,我们才来找你商量。」 第263页 「还有什么好商量?」 「那张照片里的人, 是穆从白吧。」 司越珩感觉房间里的声音, 像是一下全消失了, 只剩下脑子在嗡嗡作响,向司光海盯过去确认,「你说什么?」 「你不用装了!知道我在说什么,和你在一起的人,是穆从白吧!」 司越珩仿佛喉咙被人掐住,无法回答出声音,司兆海接着说:「上回在老家我就觉得你们古里古怪,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孩子是你带大的吧,你带大他,就是为了你们搞在一起?还是你故意把他带成了这样?让他变成跟你一样的败类,你不觉得龌龊吗?」 「够了!」 司越珩向司兆海瞪去,接着又看向了外面的司益锋,「你们昨天故意把话说一半,就等着一步步逼我同意,是吧?」 「那是给你留的脸面!」 司兆海做了半辈子领导,这会儿站在了道德的高处,指责道:「越珩,不是我说你,我们家再出格,也没有人做出像你这样的事。如果不是穆从白不是你哥亲生的,你们这叫什么?叫□□!」 司越珩蓦地紧咬着牙,捏住双拳,太阳穴跳个不停,可是他动了几次唇都没有说出声音来。 司兆海继续说:「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不只是你,还是穆从白也一样,会被人指着嵴梁骨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见不得人!你忍心他年纪轻轻就背着□□的标籤,以后就算离开你,恐怕也再也找不到对象,为人所不耻。」 司越珩还是咬着牙没有说话,司兆海突然换了副语气,「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只要你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不会再有人对你们说三道四。」 听到了最后,司越珩总算听懂了,「大伯,你别给我们乱扣罪名了。从头到尾你们都没有认过穆从白,他和你们也没有半点关系。至于我们怎么样更用不着你们操心,也不需要结婚这块遮羞布。」 「你怎么就是说不听!」 司兆海怒起了眉头,司越珩平静如常地回:「既然你这么想帮你弟弟保住他的宝贝儿子,怎么不叫二哥去和那个女人结婚?反正结了也可以离,二哥也可以先离了再结。」 「混帐!你这说的什么话!」司兆海跺起了脚,指着司越珩,「你怎么就听不懂好!你以为这个社会容得下像你们这样的?以为穆家的人容得下你把穆从白教成这个样子?」 「那也是——」 司越珩话没说完,客厅里的司益锋突然跌跌撞撞地向他过来,径直地在他面前跪下来了。 他下意识后退,一时愣住不动,慌张地向跪在地上的司益锋看去。 司益锋看起来老了许多,在司皓钰没出事前,常常有人说他不像有那么大孩子的人,可是现在看起来苍老得比司兆海都还要年长了。 他僵硬地跪着打石膏的腿,司兆海过来扶他也不起来。 司兆海说:「益锋,你这是干什么呀!」 司益锋看着司越珩说:「越珩,就当是爸对不起你!家里的产业我都可以留给你,求你救救你妈吧!」 司越珩贴到了后面的门,手扣到了门框,对着司益锋没说话。 司益锋丝毫不体面地哭诉起来,「自从小钰走后,你妈一直没有走出来,天天做恶梦,好几次都差点出事。有了那个孩子后,她才稍微好了一点,那个孩子就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你看在她生了你的份上,看在小钰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帮帮她,好吗?」 司越珩从来没有见过司益锋哭过,他的印象里司益锋是□□的,无论什么要都按照他的期望,就像他坚持上医学院,司益锋可以去收买学校逼他退学。 他的印象里,司益锋也从来没有对他温柔过,没有在他生日时给他说一句生日快乐,没有在错怪他后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司益锋会在他因司皓钰被错怪后,司皓钰向他道歉时叫他原谅弟弟,会在李枝芳偏心责怪他时骂他顶撞妈妈。 司越珩笑了一声,眼泪却从眼角滚下来,他问司益锋,「你凭什么?」 司兆海被司益锋的深情感动得不行,不满地去瞪司越珩,「越珩,你不要这么无情!你还年轻,就算结婚两三年再离了,到时孩子生下来他们带!你要回京平,要和穆从白一起,你也可以去!你的人生还有那么长!可是你妈她没有多少年了,你当是尽最后的孝心。」 「够了!」 司越珩大吼了一声,「李绍忻,赶他们出去!」 李绍忻被叫到,不知道要不要动,他不好参与别人的家事,司益锋和司兆海找来是先去了他爸那里,算起来也是他的长辈,他实在不好直接动手。 就他为难的时候,门铃声响了,他连忙跑去开门,打开就见到了穆从白,立即给他使眼色。 穆从白大步走到客厅,视线一扫,瞬间屋里的气压都变低了。 他的目光最后定在司越珩脸上,越过了司益锋和司兆海,径直到了司越珩面前,毫不避讳地抱住了司越珩问:「他们欺负你?」 司越珩抬了抬眼,想的是他果然不是做梦,是真的看到了穆从白,下意识抓住了穆从白的手。 「你回房间休息。」 穆从白指腹轻轻抹过了司越珩的眼角,双手圈着他的腰将他竖直地抱起来回了房间。 司兆海和司益锋都瞪直了眼,亲眼看到跟照片始终不一样的,再怎么司越珩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突然被另一个男人这样搂搂抱抱,他们还是受到了冲击。 第264页 「我马上回来。」 穆从白把司越珩放到床上,起身要走,司越珩立即拉住了他,但没有拉住,穆从白已经出去。 外面的几人看到穆从白都吓了一跳,虽然在这里穆从白是年龄最小的,却带着一股让人嵴背发寒的气势。 他走到茶几前,拿起上面的水果刀,转身一甩,刀准确地钉在了司益锋跪着的膝盖前。 登时,所有人都被他吓住,他却若无其事地走到司益锋面前,把刀拔出来,用只有司益锋能听到的声音说:「没有活下去希望的人,没必要救。你敢逼他,我就替你送岳母一程。」 司益锋心脏惊恐地跳了一下,抬眼瞪向了穆从白,一瞬间感觉在眼前的不是人,而是狰狞得要吃人的恶鬼。 「要我扶你吗?岳父。」 穆从白忽然收起了眼神,对着司益锋微微一笑。 司兆海没有听到刚才穆从白说了什么,只是对穆从白的称唿气到不行,立即开骂,「你乱叫什么!有没有羞耻。」 穆从白倏地转眼向他看来,他吓了一跳,穆从白却仿若真诚地凑近他,小声说:「穆戎霆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可以加倍让你失去!」 「你——」 司兆海开了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鼻子喷了几口粗气,把司益锋扶起来,「老三!走了。」 李绍忻不知道穆从白悄悄跟两人说了什么,但显然两人都被吓得不轻,看着两人狼狈离开,他心里暗爽起来。 然而,再看向穆从白,立即被吓得缩起了脖子。 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人有很多种,聪明的,疯狂的,心机深沉的,还有不要命的,他觉得穆从白是这些全加在一起的。 李绍忻正想着要跟这个可怕的人说点什么,穆从白却一言不发把水果刀塞给了他,然后进了房间,把门锁上了。 他拿着刀盯着门板,「什么意思?这里是我家?」 司越珩坐在床边,看着穆从白走过来,蹲在了他面前,像小时候一样抓着他的手,把脸贴在他腿上望着他说:「我没有伤他们,只是吓他们的。」 司越珩轻轻捋了下他耳边的头髮,「我们回家吧。」 「嗯。」 穆从白立即起身拉起司越珩,结果司越珩刚站起来就向他跌过来。 他立即去摸司越珩的额头,「你在发烧。」 「我没事。」 「可是我不想让你这样去赶飞机,会难受的。」 穆从白把司越珩按回了床上,「你是不是连饭也没吃?」 他说着摸到了司越珩的胃上面,一片冰凉,硬把人按在了床上,不容反驳地说:「明天再走,我去给你煮粥。」 「我不想吃。」 「那睡吧,我陪你。」 穆从白掀起了被子,搂着司越珩一起睡了进去。 柔软的被子盖下来,他把人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司越珩贴在他胸口,浑身冰冷,他不由地搂得更紧,手掌贴着司越珩的皮肤摩挲,贴过去找到了司越珩的唇,不由自主地吻过去。 司越珩却立即推开他拒绝了,他心慌了一下问:「怎么了?」 「穆从白,我、我们——」 司越珩说不出来,他虽然反驳了司兆海的话,可是有的话却留在了他脑子里。 他看着穆从白年轻的脸,看着他纯粹到只有他的眼神,他忍不住回忆过往,他似乎真的把穆从白带歪了,比如他不该让穆从白一跟和他睡,不该让穆从白过度的依赖他,不该那样纵容穆从白的亲密行为。 「司越珩,你在想什么?」 穆从白直盯着司越珩开口,司越珩推着他说:「我一个人,你下去。」 「我不走,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司越珩怔了好一会儿,忽然认真地说:「穆从白,我们不应该这样。我不希望在未来,我会成为你人生里的磨难。」 「这是他们跟你说的吗?」 「不是。」 穆从白翻身压过去,捉着司越珩的手握紧,「那是什么?是你还是不爱我?跟我在一起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宝贝,你别这样。」 司越珩支起了脖子,用鼻尖蹭到了穆从白的鼻尖,却没有安慰到穆从白,反而让穆从白更心慌了,问他,「你还是喜欢女人是不是?想和女人结婚。」 「不是。」 「那江边那个呢?你为什么和她在那里?」 司越珩想了半天,终于明白穆从白说的是关妍,瞬间明白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又骗我。」 穆从白不回答司越珩的问题,反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她,还是觉得她合适?如果我不逼你,你会和她在一起吗?或者说像她那样的女人!」 「这是两回事,我本来就喜欢异性,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和任何一个异性在一起。」 穆从白的脸色沉得如同深渊里的阴影,可是司越珩起了头就想一次说明白,他继续道:「我和关妍只是碰巧遇到,觉得和她聊得来,但这不表示我会和她在一起,可是这也不表示我变成了同性恋。」 「所以,你不会爱上我!」 「你不要钻牛角尖。」 司越珩说完,滚烫的眼泪滴下来,他无奈地想去给爱哭的小混蛋擦一下,小混蛋却捏紧了他的手不松,然后贴下来吻他。 第265页 「穆从——」 他的话全被穆从白吞了,小混蛋像是想证明什么一样,急切地要卷遍他每一处。 「……别、这样!穆小狗。」 「那你说你爱我,像你爱女人一样爱我。」 司越珩捂住了眼睛,无奈地说:「你在胡说什么!」 「那你让我丄。」 穆从白蹭过来直望着他,像是在等他的答案,可手落在他背后却缓缓滑动,最后到了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穆从白!别——」 「为什么?觉得我很噁心吗?」 司越珩看着一开口眼泪又掉下来的小混蛋,心脏抽痛起来,挣扎的动作软下来,被穆从白强行堵开,感受到了穆从白的手指,他倏地闭起了眼睛咬着牙沉默。 「司越珩,你很讨厌吗?」 他没有回答,坚持地不肯睁眼,穆从白对着他过了两下突然停下来,拿开了手指,贴下来抱住他说:「对不起,叔叔。」 他怔了两秒,还是抱回去,像小时候一样拍着穆从白的后脑勺说:「宝贝,别哭了!我希望你无忧无虑,希望你快乐、幸福。」 「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幸福。」 「可是你的人生不是只有我,你和我一起会有人指责你,骂你。也许你现在觉得没什么,可是流言可以日积月累,人的承受却是有限的。」 穆从白蓦地把脸埋进了他颈窝里,「你不要我了吗?」 司越珩感觉穆从白问出这一句,浑身都在发抖,烫人的眼泪砸下来,他心疼地抱紧双手,「我没有说不要你……我爱你。」 第110章 救赎 # 110 说要陪司越珩睡觉的穆从白, 反倒被哄睡了,司越珩看着小混蛋的黑眼圈,大概这两天比他睡得还少, 实在不知道是在瞎折腾什么。 「你真是、烦人。」 司越珩嫌弃地捏起穆从白的嘴, 穆从白哼了两声,吐出舌头来舔到了他的手指。 他僵了僵动作把手拿回来,然后轻轻起身, 穆从白立即伸手抓住了他。 「乖,我不走。」 司越珩又贴下去哄了好一会儿, 烦人的小混蛋终于肯让他下床了, 他给穆从白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把门关好。 李绍忻不放心,一直在外面,见到司越珩出来,「那个小子呢?」 「睡着了。你家有没有感冒药?」 「谁感冒了?」 司越珩拖着脚步走到了沙发,躺下去说:「我。」 李绍忻向他打量过来, 确认了一番回答, 「没有,你自己叫个外卖吧。」 司越珩又回房间去找了手机,重新躺到沙发上,李绍忻又打量着他问:「你们这演的到底是什么剧情?」 他回了李绍忻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打开关了的手机, 重新连上信号的瞬间,信息就响个不停,基本上都是从各种渠道听说他要结婚, 来问他的。 他懒得一个一个回, 就发了条朋友圈澄清, 说是个乌龙,他连对象都没有结个什么婚。 穆从白在司越珩下床就醒了,他给司越珩的所有帐号都设了特别提醒,这会儿在被窝里拿着手机,第一时间看到了司越珩发的朋友圈。 他把手机捏得都快碎了,最后去点了个贊,点完又立即取消,然后按黑了手机自己生闷气。 司越珩发完就没有多看一眼,信息太多,他买完了药就又关机,然后去厨房准备给穆从白做吃的,结果李绍忻的厨房跟新的一样,冰箱只有水。 李绍忻就没在家里开过火,从沙发上仰过头去问:「你想吃饭,我给你点外卖。」 司越珩回到沙发,拿了李绍忻的手机自己点起来,李绍忻凑过来问他,「你打算怎么办,你家那边?」 他满不在意地说:「我们明天就回京平。」 「他们能就这么放你走?」 「不然?难道绑着我去结婚?又不是封建社会。」 李绍忻不贊成地说:「可是他们会道德绑架,要是你爸妈以死相逼,你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心软,说走就走?」 司越珩向他看来,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早有所料地回,「我就知道你、嘴最硬,心最软!」 「你想吃什么?」 司越珩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李绍忻仍旧早料到他要转移话题,看着他说:「随便,照顾好你的小男朋友吧!」 「他不是。」 司越珩下意识不否认,李绍忻追问,「你们都那样了!不是小男友是什么?你难道玩玩啊?」 他一时说不出来,沉默地点完了餐,放下手机看了眼李绍忻,又捏起了发疼的太阳穴,过了半天才开口,「你能想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告诉你他从来没有见过人笑,是什么感觉吗?」 李绍忻惊住,他回想起来,「他有一本我以前的相册,他抱着那本相册告诉我,说里面的照片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笑。他在一个糟到了极致的环境里长大,缺常识,缺正常认知,缺爱。我心疼他,倾尽所有照顾他,我以为这样能弥补他缺少的童年。可是——」 司越珩说着突然靠到了沙发盯着天花板上的灯,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可是我越来越怀疑,是因为我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他那么聪明,那么优秀,他还有很长的未来,可以去更高的地方,可是……现在好像是我困住了他。」 第266页 李绍忻无法理解,「你想这么多干嘛?是不是被你爸他们的话影响了?你喜欢他不就行了?爱情不就是这么简单的吗?」 「可是我们之间不是只有爱情。就好像你爸妈当年觉得你的初恋不适合你一样,我不可能只考虑眼前的片刻。」 李绍忻瞪着司越珩半天还是没有理解他说了什么,正好先买的感冒药到了,他拿回来就催司越珩去吃药。 司越珩刚拿着药去倒水,他接到了司婧姗打来的电话,先问司越珩,「你三姐,接不接?」 「接。」 司越珩回了一个字,吃完药回去沙发,李绍忻就把手机递过来,他刚贴到耳边就听到了司婧姗激动的声音。 「圆圆,那个女人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司越珩理解了一下才明白「那个女人」指的是谁,「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她一直一个人住在你爸的房产里,有个阿姨在照顾她,刚才阿姨打电话来,说是她散步的时候,哪个前男友找上了门,和她发生了冲突,她摔了一跤,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司越珩沉默,司婧姗松了口气说:「孩子没了最好,这样他们也没理由发疯逼你了。不过、你妈可能真的要疯了,你早点回京平吧。」 「知道了。」 司越珩直接挂了电话,李绍忻在旁边贴着耳朵听到了,拍着大腿笑起来,「这是不是报应?不然也太巧了。」 他余光往房间的门瞟了一眼,没有接李绍忻的话。 没过多久,司越珩订的外卖也送来了,他去叫醒了穆从白,不过都没什么胃口,稍微吃了点就放下了。 李绍忻说:「东西等阿姨来收就行了,我今晚回我爸妈家,你们自己看着办。」 司越珩明白李绍忻是不想打扰他们,没有留他,等李走了,房子里只剩下他和穆从白。 穆从白连行李都没带,司越珩没有问,但是已经猜到小混蛋可能送到他机场就没回去,晚上发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 他把自己的衣服拿给穆从白,「去洗澡。」 穆从白接过衣服乖乖地去了卫生间,洗完出来司越珩已经在外面的浴室里洗完了。 房子有三间卧室,但毕竟是别人家,司越珩也不好随便去别的房间,就和穆从白挤在了一张床上。 他躺上去穆从白就凑过来抱着他,啃他的脖子,他吃的药有安眠的作用,早就困得不行,推过去摸到了穆从白的脸说:「睡觉,我买了明天中午的机票回去。」 「嗯。」 穆从白应了一声,把司越珩的手扯下来,司越珩已经迷迷煳煳了,他把人搂进了怀里,吻到了司越珩的耳朵贴着说:「我爱你。」 司越珩回了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主动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他满意地闭起眼睛,撑了两天的困意终于笼罩下来,他真的睡了。 再次天亮,司越珩又是被吵醒的,穆从白要起床被他按住,「可能是李绍忻,你接着睡。」 穆从白抓着他的手没动,随着他下床的动作脱出去,他出了房间把门关好,然后走出去开门。 李绍忻回来不可能敲门,而且外面的声音已经不算是敲门,是恨不得直接把门砸开。 司越珩在门口先看了眼监控,门外面的人,是李枝芳,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他都快不认识,隔着门疯狂怒吼着,不过门的隔音不错,只能隐约听到声音。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门打开了。 李枝芳看到他,先是审视了一眼,接着不由分说地扇过来一个耳光,他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 然后是李枝芳地怒吼,「司越珩,你又害死了你弟弟!那个人是你找去的,对吧!我怎么会生出像你这样的人。」 司越珩的脸被李枝芳手上的戒指划出了一条血痕,他指尖轻轻抹了一下,望向门外的女人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报警?」 李枝芳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盯着司越珩,眼神丝毫不像是在看她的亲生儿子,然后满是嘲讽地说:「我还没报警呢!你害死了你亲弟弟两次!生了你就是我最大的耻辱!你怎么这么无耻,龌龊,恶毒!连自己养大的孩子都要勾引——」 「闭嘴!」 司越珩双手捏得青筋都暴起来,对着李枝芳克制地说:「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好好说话,是看在小钰的份。」 「小钰,你怎么敢提小钰!你不配提他!早知道你会害死他,我怀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打掉!」 司越珩微微一颤,他以为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了,可是却控制不住此刻心脏缩紧的难受。 他无法理解地望着李枝芳,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是希望我死吗?」 「是,你怎么不去死!」 瞬间,仿佛一切声音都安静下来,司越珩愣在那里,直到走道里跑出来了司婧姗和司兆海。 司兆海斥责李枝芳,「你在说什么啊!」 司婧姗转过来安慰司越珩,「圆圆,你妈她因为孩子没了受了刺激,突然从医院里跑了,你别——」 她说着看到了司越珩的表情,眼眶发红,闪着泪光,却强忍着不肯哭出来,连忙把司越珩往里推,「你别管了,我们送她回去。」 「回哪里去!小钰怎么办!他害死了小钰,别想就这么算了!」 第267页 「我替他还你。」 穆从白的声音突然在司越珩背后响起,司越珩连忙转回头去,穆从白就把他扯到了身后,站到李枝芳面前。 「这一刀之后,他与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穆从白举起了昨天的水果刀,门外的三人都被他吓住了,冰冷的眼神仿佛收割性命的死神。 「穆从白,你敢!」 司越珩最先反应过来,扑过去时,穆从白已经毫不犹豫把刀刺进自己的胸口。 「叔叔!」 穆从白被司越珩撞在了旁边的墙上,司越珩双眼惊恐地望着他的胸口,捧着他握到的手,他微微笑了笑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别说话。」 司越珩一瞬间冷静下来,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上过手术台,但这一刻他所学过的知识全都在脑子,计算着刀的长度和心脏的位置,眼神在穆从白身上,声音有条不紊地对司婧姗说:「姐,帮我打120,胸口刺伤,目前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心脏,中度出血。」 「哦,好。」 司婧姗连忙去打电话,剩下司兆海和李枝芳在那里看着穆从白。 李枝芳也被吓住了,不正常的眼神都平静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记忆,颤抖起来。 司越珩又说:「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疗吧,对谁都好。」 司皓钰的葬礼没有人通知他去,但他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去了,那时他就提醒过司益锋带李枝芳去看精神科医生,结果换了司益锋一个耳光。 「走吧!枝芳。」 李枝芳还是不肯,司兆海就强行把她拖走,她还一直盯着穆从白胸口的血。 司越珩说完就把门关过去,像是与过去做了决断,平静地说:「松手。」 穆从白连忙松了握着刀的手,声音如常地说:「我解剖课第一名,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司越珩终于抬起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什么叫不会受伤!进了重症监护室才叫受伤?穆从白,我说了多少次不许伤害自己!」 「叔叔,我也说了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穆从白满是血的手摸到了司越珩脸上,直直地望着他说:「她生你的恩情,我替你还了,你不要再因为她的无情难过了,好不好?」 司越珩瞬间僵起了眼神,刚刚红的眼眶这会儿染湿了羽扇般的睫毛。 他扶着穆从白在换鞋凳上坐下,李绍忻家没有备药箱,他叫穆从白别动,急忙地跑去了浴室找毛巾,路上差点摔倒也没停一步。 等他拿着毛巾回来时,穆从白已经把胸口的拔了,他连脾气都没了,几乎是滑到了穆从白面前,颤着声问:「你学怎么上的?谁叫你拔的,万一——」 「我又不傻,你相信我,真的没事。」 「每个人的情况都可能不一样,你又没研究过自己的器官,万一呢?穆从白,你才是不想让我活了!」 穆从白抓到了司越珩拿的毛巾,带着司越珩的手捂在了他的伤口用力按紧,另一只手捧起了司越珩的脸,低下头去吻在了司越珩唇上,轻声地说:「司越珩,看着我,冷静点。」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的双眼,以为自己很冷静,被穆从白撬开了唇,感受到享受的灼热气息,他才真的放松了一点紧绷的情绪。 他推开了穆从白,把头抵在了穆从白胸前,双手压着流血的伤口,仿佛得到了什么力量,他心里被割开的一条条伤口,不疼了。 他低声地说:「谢谢你,穆小狗。」 穆从白的手伸过来,与他的手握在一起,轻吻在他耳边回答他,「叔叔,我爱你。你只要我一个人的爱,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最后四分之一改了一下,宝贝们滑上去看一眼。 第111章 缝隙 # 111 房子的大门没有完全关上, 留了一条可以看见里面的缝,司婧姗打完急救电话,送走了司兆海和李枝芳回去, 看到门缝里司越珩跪坐在地上, 穆从白弯下身来与他接吻。 她一时间怔在那里,刺眼的鲜血沾染在脸上,两人间却是极致的缠绵, 仿佛要将彼此相融在一起,带着一股生死相随的意味。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相吻,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惊。 司越珩听到了脚步声, 推开了穆从白, 转眼往着门外一瞥,谁也没有看到,穆从白把他的脸又捧过去还要再吻过来。 他避开了穆从白的唇,哑着声音说:「别闹,会加速血流速度。」 「可是我疼。」 司越珩听到这话又气又心疼, 支起脖子轻轻在他唇边贴了贴, 哄道:「再忍一会儿,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穆从白不管不顾,不听他的话,启着唇就又来咬他,吮着他的嘴唇往里舔。 「穆——」 司越珩的话被堵住, 只得无奈地贴过去,死死按住他的伤,极尽地温柔, 以免混蛋崽子瞎兴奋, 又让他忘记去疼。 好在救护车没多一会儿就来了, 到了医院检查结束,证明了穆从白解剖课确实学得很好,只是伤到了皮肉,做了缝合就送到病房。 司越珩坐在病床边,看着睡着的穆从白终于松了口气。 司婧姗去帮穆从白办了住院,回来把单子递给了司越珩,看着他的模样没忍住问:「你真的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吗?」 第268页 司越珩盯着手里的住院单没有回话,司婧姗突然坐在他旁边闲聊地说:「其实听到你们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意外,自从你来了霍城上学,这么多年你就像个冰冷的机器人,对谁都像隔着一面墙壁。」 司婧姗说着认真地审视起他,「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要封心锁爱,可是看到你和穆从白,我就想起了你小时候,只有在穆从白面前,你才会露出像小时候一样的表情。」 司越珩想起了穆从白一直珍藏的相册,上面的照片已经成了他对小时候的记忆,轻笑了一声回:「我哪里像小时候,只会傻笑。」 司婧姗很贊同地说:「是很傻。可是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太多,只有傻子才会那么纯粹,毫无防备,毫无保留地对一个人好。」 司越珩怀疑地向司婧姗看去,「你到底是在夸谁?」 「你们都傻。」 司越珩沉默了半晌,忽然说:「我们没有在一起。」 司婧姗惊得眉毛差点飞出去,司越珩却不想向和她多说了,赶她道:「这里没事了,我自己就行,你回去。」 「你——」 「我没事,你走吧。」 司越珩不听司婧姗再说下去,司婧姗只得走了。 看着司婧姗出了病房,他盯回了病床上的穆从白,因为麻药还睡着,他等了半个多小时,穆从白终于醒了,睁开眼就向他看来。 「叔叔。」 他连忙问:「疼吗?」 「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穆从白抓到了他的手,他盯着胡来的小混蛋好一会儿,终于凑近过去,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说:「这里是医院,你乖一点。」 病房里的另一个床位没有病人,穆从白抓到了唇边的手,餵紧了嘴里含到了指尖,暧昧至极地说:「这里没有别人。」 「我看你根本不疼!」 司越珩把手指抽回去,坐直了身严肃地盯着他说:「穆从白,你再敢做这种事,就不要叫我叔叔了。」 他又抓到了司越珩的手,乖乖认错,「你不要生气,我再也不会了。」 实际上,司越珩根本生不起气,他知道穆从白是为了让他放下父母对他的伤害,让他不被所谓的血缘困住。 可是他见不得穆从白受伤,心疼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做,知道吗?」 「你值得。」 穆从白笃定地回答,他用力地握紧了穆从白的手,望着他许久,最后把手放开,「你要在医院住几天,我去买些东西,你先休息。」 「司越珩。」 穆从白一下撑起来抓住了司越珩,动到了伤口,他痛得嘶了一声。 司越珩立即回来扶他躺上,无奈地对他说:「我只是去买东西,你——」 他不听司越珩说什么,勾下司越珩的脖子抬起下马吻过去,司越珩怕压到他的伤口,用力地撑着身体,任他席捲了一遍,平静如常地对他说:「现在可以了吗?」 他说不出他在不安什么,抓着司越珩的手不放,「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别乱动。」 司越珩把他的手摘下来,转身走了。 就这样司越珩在医院照顾了穆从白三天,穆从白的伤口开始癒合,就吵着要回家。 司越珩不同意,小混蛋就一脸可怜地抱着他说:「你在这里总有人来找你,他们我都不认识,我怕你被抢了。」 因为他结婚的消息,刘书砚知道他来了霍城,就来看他。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刘书砚回去说了什么,接着就不断有他以前认识的人找来,有人是真的来看他,有人纯粹是看热闹。 几天下来,他也觉得有些烦了,干脆同意了带穆从白出院。 因为怕飞机内压影响伤口,回程司越珩买了高铁票。 走的时候,司婧姗来送他们,告诉司越珩,「婚礼已经取消了,那个女人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司越珩觉得这完全是一声闹剧,唯一受伤的只有穆从白,他不想再说别的,司婧姗没提司益锋和李枝芳怎么样了,他也没问。 最后,是李绍忻把他们送到了车站,坐了4个多小时的高铁,再打了近一个小时的车,终于到家。 司越珩开门进屋,突然想起停在机场的车,穆从白说让梁隋叫人开回来了,他不理解地问:「你怎么和梁隋关系变那么好的?」 「我们只是利益关系。」 穆从白解释得煞有介事,司越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还利益关系,装得一副大人模样。」 「我本来就是大人 。」 穆从白关过门就贴着司越珩,把人抵到了墙上,搂过去把脸埋在司越珩脖子吻过去。 「别闹。」 司越珩不着痕迹地推开了穆从白,「你伤还没好,好好休息。」 他说完推着箱子往里进去,穆从白一下拉住他又搂过来,手钻进他衣服里,往胸口的皮肤摩挲。 「穆从白!」 司越珩把穆从白的手拽出来,命令地说:「回房间休息。」 穆从白终于明白,司越珩是在拒绝他,他捏紧了双拳,直接去了司越珩的房间。 司越珩还要说什么,最终还是纵容了他。 最后把穆从白的车开回的是周嘉盛,拿钥匙来还他们,司越珩去开门,他就站在门口对着里面的穆从白嘲笑,「穆小狗,你去抢婚,怎么自己差点完蛋了。」 第269页 司越珩觉得周嘉盛就是故意来添乱的,直接问:「你进不进来?不进我关门了。」 「进来看你们亲嘴吗?」 这都过了多久的事,周嘉盛还要拿出来说,司越珩倏地把门关回去,周嘉盛被关在了门外,他回头对上了穆从白直盯着他的眼睛。 这几天穆从白请假没去睡觉,在家养伤,他也跟着请假在家。 现在穆从白的伤口已经癒合了,他放下车钥匙说:「时间不早了,去洗澡睡觉。」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半晌,终于挪动脚步回司越珩的房间去洗澡。 这几天司越珩像小时候一样巨细无遗地照顾他,连喝水的温度都要管。可是除了与他接吻外,不肯再让他碰别的地方。 他借着受伤的名义睡在司越珩房间,等他洗完澡出来,司越珩就赶他,「伤好差不多了,今晚回你房间睡。」 他又盯着司越珩看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拿了床上的手掌玩偶,回去了自己房间。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就这么出去,一边难受,一边长长舒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把房间的门锁了,然后去浴室洗澡。 可是洗到一半,外面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接着脚步声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除了穆从白不可能有别人,他盯着浴室的门,下一刻门就打开,穆从白径直走进来。 「穆从白,我在洗澡。」 「我知道。」 穆从白身上的单薄的睡衣一下就被淋湿,他贴着司越珩的胸口抱过去,关了花洒,侧脸就叼到了司越珩的耳朵。 司越珩微微缩起脖子,「不要,出去。」 「为什么要拒绝?你说过会爱上我,会接受我。」 穆从白的手一上一下,在上的手握着司越珩的脖子迫使他仰起脸,然后吻移过去咬到了他的唇,咬出了血才松开,然后满眼质问地盯过去。 司越珩抓住了他下面的手,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命令他,「穆从白,手拿开。」 他没听,反倒把司越珩推过去贴在墙上,用力地贴过去让司越珩感受到,然后在他耳朵边用气音说:「哥哥,让我做好不好?」 「不好。」 司越珩一只手推着他,眼睛对着他写满了拒绝,他突然一口咬下去,在司越珩肩膀上吮出了鲜红的痕迹才问:「为什么?」 司越珩半天都没有回答,忍耐地咬着牙不看他。他蓦地把怀里的人翻了个身,从背后贴过去,咬到了司越珩的耳朵说:「这里合紧一点。」 「穆从白!」 司越珩下意识想逃,小混蛋的声音却突然软下来,「求你了,叔叔。」 他的耳朵被灼热的气息扫得发痒,穆从白轻吮着他的耳朵,消磨着他的理智。最终他还是把膝盖紧紧靠在一起,身后的人严丝合缝地贴过来,将他从墙壁上捞回怀里,一只手堵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让他没了力气站稳,只得往后靠去。 穆从白的声音蓦地又响在他耳边,「你这样子,觉得我们真的还能回得去以前吗?叔叔。」 作者有话说: 没有人想说点什么吗 qaq 第112章 谈判 # 112 热水留下的蒸汽凝结在玻璃上, 墙壁上,皮肤上,变成水珠缓缓滑下。司越珩抓住了穆从白的手臂, 肌肉坚实的触感被水汽沾染得灼人, 他往后仰起头,穆从白的视线落下来砸在他眼眶里。 他的意识仿佛被拆分成了两半,一半迷失在穆从白那里, 一半迴响着他记在脑子里的话。 ——你故意把他带成了这样!让他变成跟你一样的败类,你怎么这么龌龊! ——他以后就算离开你, 恐怕也再也找不到对象, 只会为人所不耻! ——连自己养大的孩子都要勾引! 「司越珩。」 穆从白又叫他, 将堵着他嘴的手指拿出来,专注地凝视着他问:「你爱我,对不对?」 他动了动唇没说出话,尝到了唇边咸湿的味道,不清楚是他的汗水还是穆从白的。 穆从白没有得到回答, 任性地闹起脾性, 冷不防往前压来,他被欺到了墙上,穆从白就凑过来咬到他贴在瓷砖上的唇,再一次问:「你爱我,对不对?」 他还是没有回答, 手伸去扶着穆从白的头吻过去,可是穆从白还是不满意,又咬了他, 然后哑着声音说:「是不是因为那些人对你说了什么?你明明去之前都好好的, 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穆从白说着吮在了他耳后, 底下变得凶起来,勒紧了他非让他承认。 「哥哥,说你爱我。你爱我,对不对?」 「你喜欢我什么?爱我什么?」 司越珩咬着牙,本来抓着穆从白的手忽然移下去,连穆从白的一起揉在手里,望着穆从白问:「是因为想跟我doi?是因为我什么时候勾引了你?我们做到最后你就会满足了吗?」 穆从白勐然怔住,视线直勾住司越珩的眼睛,忽然把他翻过来,正面相贴地压过去,完全将人笼罩在了身下说:「那你要不要试试,看我会不会满足?」 司越珩一时说不出话,穆从白拖了睡衣贴下来吻他,强行蛮横地挤进他口中,像要吞了他一般肆虐。 接着,膝盖被挤开,穆从白的吻从他的唇到耳朵,又袭遍了脖子慢慢蹲下去。他勐然抓住了穆从白的头髮,咬着牙没有出声,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从未有过的触觉让他意识仿佛游离了身体,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同一处。 第270页 穆从白终于站起来,抵着他问:「哥哥,我可以吗?」 司越珩只有一只脚站着,不自觉发颤,靠问他的人抱着才没跌下去,他别开了脸说:「做完了,我们结束这样的关系好吗?」 穆从白瞬间僵住,直盯他不说话,他隔了许久才继续说:「我觉得他们说得不是错的,是我诱导了你,从一开始我就该拒绝你……你的前途,未来不应该困在我身边,以后你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那我们呢?」 穆从白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一句,司越珩终于转过去看着他,回答:「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永远是我的穆小狗,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永远爱你。」 「那你应该一开始就赶我走。」 穆从白的声音终于沉下来,气息仿佛有了实体的触手,伸出来缠绕住了他,接着对他说:「我没有见到你之前就算计让你成为我的。我第一次梦遗的对象是你,第一次知道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就想和你在一起。」 穆从白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咬到了他的唇说:「回到以前,也不过是我偷偷摸摸肖想你而已。」 司越珩听得呆住了,更加觉得是他带歪了穆从白,沉默了半天,他的脚突然勾近了穆从白的腰,说的却是,「那我们、分开吧。」 「你说什么?」 穆从白脱口而出,司越珩没有再说一遍,只是望着他,笃定他听清楚了。他往上蹭了一下,突然推开司越珩的腿,低下去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往后退了一步说:「这不算,我没做。」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的眼泪滚出来,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擦,却被避开了。 穆从白受尽委屈地对着他说:「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你怎么动不动就哭?别哭了。」 司越珩强行地把人拽过来,眼泪灌在他指尖上,胸口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他无奈地说:「你要怎么才明白,比起爱情,我更希望你的人生,过得更加轻松,快乐。」 「那你要怎么才明白,我只要你。司越珩,我只要你!」 「我不是那个应该跟你共度一生的人,你太年轻了,等过几年你认识了更多的人,经歷过更多,就会明白……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你不会一直眼中只有我,到时你会后悔现在选了我,后悔现在因为我受到的非议。」 穆从白真的生气了,他用力的掐紧了司越珩的后颈,像大型兽类掌控住猎物般的姿势将司越珩搂在怀里,眼神如同不见底的深渊笼罩着司越珩说:「是因为这个吗?你怕被人非议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流言蜚语难以生活,甚至失去生命吗?」 「我不在乎。」 「我在乎。」司越珩推了穆从白搂着他的手,「如果回不到以前……你也成年了,可以自己留在这里上学,我回镇上去。」 「你敢。」 穆从白丝毫不讲道理地回答:「你敢走,我马上就退学去找你。」 「穆从白!」 司越珩喊出声,结果威胁他的混蛋崽子转身就走,把他就这么留在浴室里。 关门声响起,他靠着墙蹲坐下去,捂着脸深深地吸气,过了许久,他捡过了穆从白脱在地上的睡衣,看了眼对面玻璃里模煳的自己,一边鄙视自己真的龌龊,一边把睡衣贴到了皮肤上。 布料已经湿透,粘在身上他就回想起了穆从白手掌的触感。 最后结束,他裹着浴巾出去,外面突然响起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这么晚会关门的,只有穆从白出门了。 他在追还是不追间犹豫,最终时间过去,他什么也没做,去衣帽间里换了衣服,独自上床睡觉。 然而,一夜过去,他睡得黑眼圈又明显起来,起床先听了听门外面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听到才出去。 客厅里没有人,穆从白房间里也没有响动,混蛋崽子竟然到现在都没回来。 司越珩生气地拿起手机,可是按出了号码又没拨出去,想到他昨晚说的话,穆从白已经成年了,偶尔夜不归宿也很正常。 他最终放下了手机,去厨房想做早饭,结果只掀了掀锅盖,大脑就告诉他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做。 然后他就去躺在了沙发上发呆,直到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立即接起来,接通后才是司婧姗,跃起的眼神瞬间沉下去,「什么事?」 「你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在难过?」 司越珩不想被司婧姗猜出来什么,坐直起来清了清嗓问:「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你很不想接我电话?」 司婧姗不满完突然犹豫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我刚刚才知道,我爸之前疯了一样,跟你爸妈一起逼你,是因为穆从白他爸、在生意上威胁他。」 这个理由瞬间就合理了,司越珩不由地笑出来。 司婧姗连忙说:「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他应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只是穆从白他爸想干什么?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拆散你和穆从白吗?过了这么多年他想把穆从白认回去?」 司越珩想起了之前穆戎霆来找他时说的话,回了句司婧姗莫名的话。 「穆戎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意思?」 司越珩没有解释,心不在焉地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躺下去盯着天花板出神。 第271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又响起来,这回看也没看就接了,听筒里传出来关妍的声音。 「司越珩,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他没想到关妍会给他打电话,这会儿有些不想说话,敷衍地开口,「没事了,我已经回京平了。」 「可是我有事,你的小男友在调查我。」 「什么意思?」 司越珩倏地坐直起来,关妍满不在意地告状,「就是字面意思,我倒不介意,不过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他好像对我有些误解。」 关妍说的小男友应该就是穆从白,可是她在哪里见过穆从白?又怎么会说穆从白是他的小男友? 穆从白去调查别人,还傻傻自爆身份吗?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穆从白在霍城见到了他和关妍在江边见面,那一晚没睡是跑去找了关妍?然后自称是他男朋友? 司越珩笑了一声,道歉地说:「他有没有给你造成什么麻烦?我不知道他去找你了,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关妍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他,「你到底是把他当男友,还是当儿子?」 司越珩一时回不出来,为难地考虑了半晌才说:「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是他年龄太小,有些事想不明白。」 「你是说他喜欢你,但你不想和他在一起?」 「算是吧。」 关妍又隔了一会儿,对他说:「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自以为深情,实际过段时间就忘了。或者说等你有了对象,他自然就放下对你的感情了。」 司越珩听进了关妍的话,思忖起来,关妍接着说:「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什么意思?」 「就是配合你演戏,让他放弃对你的感情。」 司越珩眼神亮了一下,可是意识这个办法的问题,没有答应。 然后听到了故意踩出来的脚步声,他连忙转头看去,穆从白从他房间里走出来。 这小混蛋没有出门,一直都躲在房间里! 他一时都不知道他要不要生气,挂了关妍的电话,穆从白就向他走来,停在他面前,一双眼睛要勾他的魂一样盯着他,却什么也不说。 「我以为、你出去了。」 还是他先开了口,穆从白却不回他话,冷不防地扑下来坐在他身上,把他压进了沙发里。 他感觉到了小混蛋的怒气,下意识哄道:「你在房间里做什么?还在生气?」 穆从白还是不回他的话,他抬眼望上去,捏到了混蛋崽子气得抿成缝的嘴说:「又偷听我打电话?……我没有答应她,只是——」 说到这里司越珩才意识到,穆从白隔那么远不可能听到关妍的话。 他立即回想刚说了什么惹到这只小混蛋,结果被一口咬住了脖子。 「穆从白,别咬了!」 穆从白听话地不咬了,变成了吮,像是要给他戴条项鍊,在他脖子上弄了一串红印。 司越珩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开,「你怎么这么烦人,想说什么?」 穆从白不听他的,还要继续,被他掐到了嘴,才终于肯开口。 「收回昨天说的话。」 司越珩立即明白了他指的是哪一句,没有接下去,他立即又低头咬下来,这回咬在了他喉结上,像是要给他的项鍊装上最大的宝石。 他咽喉被叼住,本能地没有动,只是抓着穆从白的肩膀,发出了极轻的呜声。 穆从白终于放开了他,小崽子发了狠弄得他又热又痛,他瞪过去说:「你弄这么明显,我怎么出门?」 现在天气热了,他连高领都没法穿了,穆从白很满意地说:「那别出门了。」 「穆小狗!」 司越珩掐到了穆从白的下巴,结果小狗从他手里熘了,对着他的吻过来,不等他推开先起身,然后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穆从白不回答他,还在生气地把门关出一声重响,隔了片刻他收到了穆从白髮来的消息。 ——我去上课。 司越珩摸了摸喉结上的印子,哭笑不得地嘆气。 第113章 流言 # 113 天黑之前, 穆从白终于回来了,司越珩没有去上班,一直等到了现在。 白天时他悄悄给顾辑打电话, 问穆从白有没有真的去上课。 顾辑回他, 「有是有,但是他怎么了?连老师都被他吓得不敢点他名。」 司越珩想了想那个场面,有些想笑, 又有些难过。此刻看到连老师都怕的混蛋崽子,他招了招手, 混蛋崽子很听话地过来, 可是站在他面前还是不开口。 「你准备这样和我冷战吗?」 穆从白终于出了声, 「收回你昨晚说的话。」 司越珩眉头蹙起来,无奈地望着他问:「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了。」 穆从白立即把书包扔进了他怀里,往厨房进去,隔了片刻他收到了穆从白髮的消息。 ——你是不是中午没有吃饭? 司越珩直接用嗓子回:「你还关心我吗?」 然后,别扭的崽子不理他了, 自己做起了饭, 他伸着脖子往厨房看了半天,收回视线看起了穆从白的书包。 里面塞得都鼓起来,他奇怪地打开,一束粉色的玫瑰赫然跃进了他眼里。 他一瞬间心脏颤了颤,不由自主笑起来, 可是笑完他又犯起了愁。 第272页 愁了半天,他把花插到了床头上回的花瓶里,然后又收到了穆从白叫他吃饭的消息。 到了餐桌上, 他看着坐在旁边的穆从白问:「你真的打算不跟我说话了?」 「收回你昨晚说的话。」 又是这一句, 司越珩也不想再理他了, 转过头自己吃饭,只会说一句话的小混蛋又过给他夹菜,桌上做的都是他喜欢的,夹的是他最喜欢的,但还是不和他说话。 他们就这么别扭地吃完,司越珩在客厅里看电视,穆从白收拾了厨房,就过来挤到他旁边,抱着他舔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他烦得把狗崽子推开,结果又被添了新的。 「你是真的打算给我弄条项鍊?以后都不出门了是不是!」 穆从白举着也不是不可以的眼神望过来,他连语气都没捨得太狠,结果混蛋崽子莫名地委屈起来,然后告诉他,「你要是赶我走,我就把你关起来。」 「你终于肯说话了?」 「收回你昨晚说的话。」 司越珩反扑过去,捏起他的嘴说:「穆小狗,你烦不烦!」 「那你还要和我分开吗?」 司越珩的动作瞬间僵住,穆从白立即将他压在了沙发里,钳着他的手吻下去,他没有拒绝,穆从白腾出了一只手,钻进他衣摆里。 「别——」 司越珩唇间泄出了一声,穆从白的手就解开了他脐间的扣子,手滑进去的瞬间,他把人推开了。 穆从白怔怔地盯着他,过了半天,终于把他放开,回了房间。 就这样他们别扭地冷战下去,然后司越珩收到了许多告状。 先是周嘉盛,打电话给他,「司越珩,管管你家的小狗,你跟他吵架关我什么事?他咬我干什么!」 梁隋也给他打电话,「大哥,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家的宝贝疙瘩要把我公司拆了,你能不能管管!」 学校的老师也打电话给他,委婉地问:「穆从白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最近的情绪有点、有点吓人。」 最后,连穆云峰都来找他,「你把穆从白甩了吗?你叫他发疯去找穆戎霆,又不是我逼你甩了他的!」 司越珩在晚上穆从白回来时,问他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穆从白还是不肯跟他说别的话,开口只有那一句。 「收回你三天前说的话。」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是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逼他妥协,他无奈地捏着鼻樑说:「穆从白,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我们好好谈谈。」 穆从白朝他欺过来,搂住他叼到他的耳朵,直入主题地解他的皮带。 他抓住了穆从白的手,穆从白向他盯过来,视线直直地勾着他半晌,忽然委屈地靠到了他肩膀上,「你真的要不要我了吗?」 「我没有说不要你。」 「那你收回三天前说的话。」 司越珩嘆气,把穆从白的脸推起来,认真地对他说:「我不回去,但是我们不住在一起,我在隔壁的小区重新租一套房子,等到周末你可以过来。这样行吗?」 「我说不行,你要赶我走吗?」 穆从白一眼不眨盯着他,不知道做了什么决定,缓缓地放开了他,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得像爆破一样。 司越珩捏着鼻樑嘆气,原地转了两圈,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实在不行他只能不管穆从白同不同意,自己搬出去。 可是除非他完全躲着穆从白不见面,不然可能穆从白在他面前哭两次,结果也还是回到现在的局面。 于是,司越珩狠不下心,穆从白也不同意他走,他们继续冷战下去,每天像做任务的npc一样,重复同样的剧情,他烦得不行,穆从白倒是一点不介意。 又过了一个星期,司越珩脖子上的印消了一些,但穆从白会给他盖新的,他只能每天往脖子贴胶布去上班,弄得同事都以为他怎么了,一天要找理由解释许多遍。 到了下班,他收拾东西回去,在地铁上突然收到了顾辑的消息。 ——司叔叔,最近学校流传起了一些谣言,穆从白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他最近真的状态不太好,我怕他出什么事。 司越珩回过去问怎么回事,顾辑就发了他们学校论坛的一个贴子给他,点进去他怔在了原地。 ——临床的某校草和叔叔乱lun。 看到这一行字,司越珩差点手机脱手掉下去,过了好半晌他才敢往下看。 发贴的人不知道是谁,对他和穆从白的事扒得大差不差,可是写出来,却极具引导性地把穆从白描写成了一个心思不纯,思想骯脏的变态。 除了文字,还提供了许多照片来佐证,有穆从白高考结束时採访的截图,他去学校接穆从白时被偷拍的照片,甚至不知从哪里截来了穆从白高一开学典礼与他的合照。 最后面还有他和穆从白接吻的照片,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次被拍到的。 看完之后,司越珩除了生气之外,感觉更加古怪,整个贴子没有写关于他的太多,连照片里他的脸都是模煳的,内容全部针对穆从白,显然是故意要抹黑穆从白。 他想到了穆戎霆,立即记起来最后他和穆从白接吻的照片,与穆戎霆上回给他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司越珩倏地把手机捏紧,想不通穆戎霆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想再看下去,却还是忍不住滑到下面,看到了底下的回覆。 第273页 ——终于有人发这个瓜了,我在学校看见过好多次,两人亲密得一看就不是正常关系,某校草超爱的,多看一眼他的叔叔都会被他的眼刀活剐一遍。 ——难怪他那么难追,原来喜欢叔叔啊!口味还真和他人设般配,变态! ——楼上细说一下,怎么变态。 ——替楼上上回答,他上解剖课,形容和切肉做菜没有区别。还有同学不小心摔倒撞到了他,他拿手术刀指着人眼睛叫对方看路别看他,那表情比杀人魔还吓人。 ——话说有次我看到他开一两百万的x虎,他们不是小地方来的吗?不是还有别的叔叔吧? ——临床的x教授超喜欢他,不是有什么py交易吧?难怪他没事就请假,成绩还那么好! …… 司越珩一条条翻下来,掌心都捏出了汗,终于按灭手机,咬牙紧握住扶手,回到了家才稍微松开一点。 贴子是两天前发的,穆从白这两天回来却什么也没有和他说过。 他把手机扔下,跌在了沙发里,脑子里还不断掠过刚才看到的文字,心里升起了说不出的自责。 他还没有和穆从白正式在一起,就有这样的谣言。 如果他真的和穆从白在一起了,结局会怎么样? 或许是穆从白被流言伤得厌恶了他,主动离开,或者是他们在流言中相互消磨了感情,彼此相厌。 司越珩闭起眼睛深深地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直到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立即起来向门口望去。 穆从白和平时回家没有什么区别,先是走到他面前,低着头望着他不说话。 司越珩今天和他闹不起别扭,心疼地把人拉过来,握着他的手问:「学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穆从白盯了他半天,「没有。」 司越珩太了解亲手养大的崽子了,手贴到他的脸心疼地说:「我都知道了。」 穆从白的眼睛倏地弯下来,冒起委屈对着他,「你都看到了吗?我们是相爱的,我不是缠着你不放的变态,对不对?」 司越珩心脏一疼,把人按到了胸口,像小时候一样抱过去,立即察觉小混蛋又哭了。 他深吸了口气说:「不要信那些话,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总是充满恶意,他们只是妒嫉你,所以愿意抹黑你,这正说明了你优秀。」 穆从白仰起了脸,明明难受却非要装得没事似的地回他,「我不信,就算他们从学校传播到了外面,只要他们骂的只有我,我都不在意。」 司越珩唿吸一滞,问:「还传到了哪里?」 穆从白不回答,他立即拿过手机一搜,搜出了几年前的穆从白高考后採访的新闻。 这条新闻几年前突然火了,又突然消失,司越珩现在才是第一次看到。 借着这条新闻为引,有人曝出了穆从白当时抱的人,是他叔叔,现在他们变成了情人关系,叔侄乱轮。 看热闹的人根本不在乎什么真相,只恨谣传得还不够精彩刺激,甚至有所谓的知情者编出了匪夷所思的剧情,还有很多人信以为真。 司越珩看下来还是察觉了一点异常,即使传到了校外的网络,清晰的还是只有穆从白的照片,从头到尾都几乎没有他的信息,总感觉有人刻意地把他摘出去了。 穆从白立即把他的手机拿走,抱过来贴着又蹭到了他胸口,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他瞬间抛开了脑中的怀疑,安慰地抱过去。 「没事的,我去找梁隋,网络上那些肯定有办法删了。至于学校,只要找到发贴的人让他澄清道歉,到时如果还是平息不下去,我们去申请国外的学校留学,别怕。」 穆从白从他胸口仰起头来,期待地望着他问:「如果我去国外留学,你会跟我去吗?」 司越珩还在想上一个问题,脑子卡着一时没回答出来。 穆从白蹭起来贴到了他的脖子,十指相扣地握着他的手说:「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谁也不认识的国外,像小时候一样无家可归吗?」 他倏然被说到了最心疼的地方,穆从白蹭他脖子的动作变成了吻,一路滑上来贴在了他唇上,然后将他压在了沙发靠背上,严丝合缝地困住他,问他。 「叔叔,你要我再被抛弃一次吗?」 司越珩脑子里倏地跳出了穆从白小时候,哭着说不要抛弃他的画面,那是他心底最心疼穆从白的地方。 望着眼前早已不是当年小孩的穆从白,他仍旧捨不得让穆从白说这两个字,最终回答道:「你让我想想。」 作者有话说: 猜猜贴子是谁发的呢? 穆小狗:当然不是我! 第114章 妥协 # 114 司越珩回答了穆从白要想想的事, 实际没有空想,他花了一个晚上找出了几个主要传播的帐号,第二天刚天亮就给梁隋打电话。 结果是周嘉盛接的, 起床气大得不分青红皂白骂了他一通, 才把手机给了梁隋。 梁隋像是知道他因为什么打电话,他只说了情况就爽快答应删除网上的话题,还给他介绍了律师, 帮他处理学校那边的事。 穆从白如常去上课,他请假去见了律师。 律师是个一看就路子很野的男人, 带着一股让司越珩怀疑他专业的痞气, 经过了自我介绍就告诉他没问题, 所有一切他都可以搞定。 第274页 司越珩还是很怀疑他,律师很多时候就和医生一样,不会把话说得太满,这位律师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自负。 但他没想到, 过了两天律师就联繫他, 说找到了在论坛里发贴的人,问他要直接起诉,还是报警。 听到对方是和穆从白同一个专业的学生,担心做得太不留情面,对方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 他思忖了一番说:「我想和他谈一下。」 「当然可以,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司越珩怕影响到穆从白,这几天的调查都没有和穆从白说,他也没有再去学校找穆从白, 担心他出现会让谣言变得更难听。 但律师却和他约在了学校里, 因为对方是学生, 而且他们现在没报警没起诉,没权利强行要求对方出来见他们,只能他们去学校找人。 「那行吧。」 司越珩特意换了一身穆从白的衣服,还戴了帽子和口罩,企图让自己混在学生里不被认出来。 结果,他和律师走进学校,反倒因为打扮被人盯着看。 「那个戴帽子的,不是哪个明星和他的保镖吧?」 「我去真有点子帅啊!看身材很像那个谁,不会真的吧?」 「真的,那个腰,那个腿还能有谁,那个头身比,不就是那个谁嘛!」 「顶流来我们学校干嘛?我觉得看身材有点像校草的叔叔。」 「这你都能看出来?照片又不清楚!」 「就因为脸不清楚,身材才印象深刻,这不比顶流来我们学校更合理?」 司越珩听到路人的对话,想把口罩摘了,可是已经被注意到,他要是摘了更容易被认出来,只得把帽子拉下来藏得更严实。 律师说的找人,是真的完全没有联繫过,他们要在食堂的门口去堵人,就跟混混寻仇差不多。 司越珩没有干过这种事,靠在食堂门前的柱子后问:「你真的是律师吗?还是你们男律师都这么、野?」 「你是不是对男律师有什么偏见?」 「没有,只是我认识的女律师不像你这样?」 律师打量了他一眼,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才想起来问他,「你不介意吧?」 司越珩倒是不介意,只是转头看周围有没有禁菸标志,结果看到有两个学生蹲在了他们对面,也点起了烟,两人聊着学习突然就转到了穆从白身上。 「你说穆从白怎么有脸次次都是满分,我们级的奖学金他一个人拿了一半,怎么敢的!」 「人家就是有脸啊!不就长成那样所以什么活动露脸的都是他,评奖什么的睡一晚就有了。」 「也不能啊,他要是个女的我还信。」 「你以为真的要是同性恋才搞男人啊!不然你以为他住高档小区,开几百万的车怎么来的!」 司越珩听得捏起了拳头,却克制地没有动作,律师盯着他问:「你不想去揍他们一顿?」 他磨了半天的牙才说:「我现在过去,只会让他被说得更难听。」 律师弹了弹菸灰,「其实有些谣言到最后,真相怎么样都不重要,哪怕澄清了,标籤已经被打在了身上,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往那方面想。」 司越珩认同了律师的话,穆从白被他说两句都要哭的人,不知道这些天在学校受了多大的压力,回到家里还跟他装着没事一样。 他瞬间心疼到不行,思忖了片刻突然对律师说:「我们走吧,不见了,直接报警。」 食堂外面的公路边停着一辆车,穆从白坐在副驾,盯着司越珩和律师走了。 驾驶座的梁隋朝他瞥了瞥,「大侄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引火自焚,自食其果?你不怕他知道了,把你赶出家门?」 「他现在已经要赶我出门了。」 穆从白这一句的怨气重得梁隋后背一寒,审视了他半晌,忽然又问:「你爷爷真的把那房子给你了?你把人带去那种地方跟关起来有什么区别?而且你走了,穆戎霆怎么办?」 司越珩已经从他们的车旁走过去,穆从白的视线盯着后视镜,心不在焉地回:「只要股份在我手里,他不在意,我也不怕跟他一起一无所有。」 「等等!」梁隋立即不满起来,「我跟你合作,不是为了破产的!」 穆从白完全不理他,打开车门就去追司越珩,他狠狠地「啧」了两声,很贊同周嘉盛的话。 司越珩遇到他真是倒八辈子霉。 报警后事情解决得很快,发贴的人承认了一切,说是因为曾经向穆从白表白,穆从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以为穆从白是因为不接受同性,却意外看见穆从白和司越珩在一起,他气不过,就一直找机会报復。 直到前段时间,他看到穆从白电脑没锁,发现了穆从白与司越珩的关系,于是偷偷复制了照片,添油加醋发出来。 前因后果都合情合理,但司越珩还是察觉出了点异常,穆从白做事非常严谨,除了在家里不太可能忘了锁电脑,还放在别人能随便碰的地方。 而且那张接吻的照片分明是穆戎霆给他的,怎么会在穆从白的电脑里? 不过对方都承认了,他也没提穆戎霆,真的和穆戎霆有关系,恐怕最后也查不出什么来。 事情到这里基本结束,解决的结果是对方按条例处罚,并公开向穆从白道歉,澄清所有的事都是污衊。 第275页 可是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穆从白和他的关系不是假的,学校里也有别人见过他们在一起,这样的澄清反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银,甚至有人觉得穆从白又靠了什么关系在洗白自己。 网络上贴子都删了,可是私底下的流言反而更加止不住。 穆从白回家不跟他说,他只能偷偷去问顾辑,结果穆从白还没怎么样,他先受不了了。 又一天穆从白下课回来,司越珩正在厨房做饭,见了他就招了招手,小混蛋笑着走到他面前,抱着他蹭他的脖子。 他想着顾辑说的话,揉到穆从白的头髮小心地问:「今天怎么样?」 「很想你。」 穆从白的声音酥得腻人,可越是这样,司越珩越是心疼,把他推起来,主动地亲在了他唇角说:「宝贝,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穆从白望着他,没藏住眼里的委屈,却还要装着没事地说:「晚上我想吃红烧排骨。」 「还有呢?」 穆从白终于开口,「今天有个不认识的导员,突然加我,说要约我出去,说可以帮我评优,我拒绝了他,他就在造谣,说我为了评优去加他。」 司越珩心跳一突,顾辑跟他说的是别的,他没想到除了外部的谣言,更噁心的是把谣言当真,企图加入的人。 他把穆从白带到了客厅,按在沙发坐下,认真地对他说:「如果你真的受不了,我们去申请留学,好不好?」 「你陪我去吗?」 穆从白藏住眼中的得逞,直直凝视着司越珩,直到司越珩点头,他又问:「到了国外,你不会赶我出去,让我一个人住。」 司越珩最近都没有听到穆从白那句「把多久前的话收回去」,反倒感觉不习惯了,他知道穆从白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点头。 穆从白突然抱住他,将他压在了沙发靠背上,翻身跪坐到他腿上,身影完全地罩住了他才说:「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当成新的开始,你就是司越珩,我就是穆从白。」 司越珩仰起脸,穆从白抓起他的手向他表白,「让我只做你的男朋友,可以吗?」 他回答不出来,穆从白贴下来,扣着他的后颈吻到了他唇边,再一次问:「司越珩,你可以让我只做你的男朋友吗?」 司越珩的话跃到了嗓子,却像被什么卡住,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穆从白的眼神像是羽毛一样扫在他心里,期待地望着他说:「我的前途,我的未来你都不要在意,你只要相信,我会一直爱你。」 「穆从白——」 「无论我认识了多少人,我都不会变。司越珩,我只爱你,只需要你。」 司越珩脑子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的事,他没有办法否认,他就是被穆从白捏住了软肋,从一开始就是,他甚至觉得眼前是地狱,只要穆从白要他跳,他也没拒绝。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我没有办法不在乎你的未来,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不跟你分开了,可以吗?」 穆从白不太满意,但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贴过去咬住了司越珩的唇,吮出了漂亮的颜色才问:「那我可以吻你,可以碰你,可以和你做艾吗?」 不等司越珩回答,他的已经吻进了司越珩口中,吞掉了司越珩所有的声音,将他压进沙发里覆上去,贴在司越珩耳边问:「司越珩,你想过我们做吗?」 「你问的这叫什么问题?」 「想过吗?」 穆从白坚持要问,司越珩别过脸拒绝回答,穆从白趁机吮住他的耳朵,温热的舌尖扫进去,他瑟缩地一抖,吐出了一声像是申吟的「想过」,穆从白终于满意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就是喜欢玩火! 第115章 藏匿 # 115 那一晚之后, 穆从白就准备起了和司越珩出国的事,先是让司越珩去辞职,司越珩公司本来效益就不好, 当天就结算了工资离职。 穆从白对此很满意, 就在司越珩辞职后的第二天,他拿回了国外一家医学院交换生的资料。 学校在一个富裕的小国家,医疗体系很完善, 但学校并没有那么有名,不过到时能争取另一家顶尖医学院的研究生优先名额。 司越珩还是希望穆从白能去更好一些的学校, 考研名额更像一个噱头, 穆从白的成绩去更好的学校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交换生项目不是说有就能有, 一时半会儿去不了,穆从白就还要继续留在学校里忍受流言蜚语。 他看完问穆从白,「你对未来的职业有什么规划?真的甘心去这所学校?」 穆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职业规划,他规划的只有和司越珩的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当场现想现说:「这个学校虽然排名并不那么高, 但是他们国家的环境好, 医疗条件好,我们可以在那里多住些年,等你想回的时候再回来。」 司越珩觉得他这个根本不是职业规划,可不等他说话,穆从白蓦地又把他压在了沙发里, 问他,「你希望我继续留在现在的学校吗?」 「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吧。」 司越珩最终还是同意, 穆从白望着他不由自主笑起来, 握着他的脖子吻下去。 那天晚上司越珩到最后还是拒绝了他, 不过他一点也不难过,反倒格外地喜欢这种仿佛某种攻略游戏的感觉,看着司越珩在他身下一点点退让、妥协,他就能感受到司越珩在意他,爱他。 第276页 「别闹了,决定了就去写申请,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司越珩推开穆从白考虑起来,「首先要找住的地方,那边的房子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房租贵不贵。」 「有住的地方。」 穆从白紧盯着司越珩,见他没有过多的反应才说:「穆怀霖在那边有房产,我向他要过来了,离学校也不远,什么东西都有,我们什么也不用带。」 司越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交换学校的资料你是什么时候拿的?不是刚刚才决定要去的?」 穆从白面不改色地反问他,「你生气了?」 「算了,你就是拿准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司越珩说着捏住了穆从白的嘴,穆从白揽在他腰上手悄悄滑进了他衣摆里,眼神变得灼热起来。 他一下抓住穆从白的手,翻起身说:「不用找房子还有别的事,要先申请护照。」 穆从白被掀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看着司越珩逃回了房间,他只能把刚摸过司越珩的手拿起来,捂在口鼻间用力地吸气。 司越珩是回房间查自己能不能申请到护照,要长时间留在那边,普通的旅游护照肯定不行,但是其它的他不一定能申请下来,有的国家还有资产限制。 想到这个他顺便查了查他的帐户,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的帐上余额竟然多了一位数。 司越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多的,但瞬间就明白钱是哪里来的。穆从白既然收下了穆王集团的股份,自然会有分红,这一位数应该还不是全部。 他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跟着穆从白去了国外,在那里可能他连工作都找不到,仿佛他们反过来了,是他被穆从白养着。 他躺到了床上,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心底隐隐觉得自己没用,就像当时他退学回老家时一样。 不过这些感受他没有和穆从白说,护照有梁隋帮忙也很顺利的办下来,穆从白的交换生程序也很快批下来,每一步都顺利得司越珩感觉走了绿色通道。 于是,不到一个月,他和穆从白到了极北地区的国家。 房子的管家来机场接的他们,开车带他们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 司越珩下车的第一感觉是空气真好,向四周看了一圈,森林山脉湖泊,空气不好才奇怪。 就在森林边上有七八栋房子,看起来是一个极小的村子。 「这里、是不是太偏僻了?」 他疑惑地向穆从白看去,穆从白牵住了他的手说:「你不喜欢吗?和莲塘镇也差不多。」 莲塘镇绝对比这里热闹,他问穆从白,「这里离你学校有多远?上学方便吗?」 「我开车去的话不远,先暂时住在这里,如果以后你不习惯我们再找别的房子。」 来都已经来了,司越珩也不可能再回去,只能去帮管家拧箱子进屋。 管家是个只会当地语言的当地人,穆从白说是穆怀霖请来专门管理房子的,家就在村子里,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 但是管家只会当地语言,司越珩没法和他沟通,可是穆从白却能。 穆从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地说:「这一个月学的。」 司越珩时隔多年再次惊讶了他家崽子的学习能力,然后反省起了自己这些年的懈怠,考虑起他是不是也该努力提升一下自己,不然他就配不上穆从白了吧! 想到最后这里,他心底一惊,不自觉地看向了穆从白。 「怎么了?」 穆从白向他看来问,他摇头,穆从白就把他拧的箱子接过去。 全部都拿进屋后,管家介绍了一下房子的情况就走了。司越珩一句也没听懂,只能靠穆从白来转述。 但是穆从白根本没想给他转述,直接带他去了卧室,将他扑在了2米多宽的大床上,压着他说:「司越珩,这是我们的新家。」 他看着穆从白这么高兴,不捨得说的扫兴的话,回答他,「你喜欢就好。」 「你不喜欢?」 司越珩转着眼睛看了看,很典型的田园风格,布置符合他的审美,他看回来盯着穆从白,「我都没看什么,怎么知道。」 穆从白贴过来亲在他唇上,亲得一声响,然后拉起他说:「我带你去。」 房子是一套当地风格与现代家居结合的小别墅,虽然不大,但明显装修很用心,而且功能俱全。 有书房,有健身房,娱乐室,室内恆温游泳池,可是只有一间卧室。 司越珩向穆从白看去,穆从白解释,「我不知道只有一间卧室,我又没来过。」 不管穆从白是不是故意的,也没办法后悔了,他只能说:「明天把书房收拾一下,改成卧室,我住。」 他们正好参观到了书房里,穆从白一推就把他推到了书桌上,穆从白贴过来困着他,他以为小混蛋又要做点什么,结果穆从白只是一脸委屈地说:「你睡卧室,在这里加张床我睡。」 「然后你睡了几天不舒服,我就心疼你,让你回卧室,对不对?」 司越珩直接拆穿了小混蛋的心思,但是小混蛋一点没心虚,还理直气壮地问:「你会心疼吗?」 「明天叫人来改卧室。」 「哦。」 穆从白很不情愿地答应了,然后他们回卧室去收拾衣服。 既然只有一间卧室,衣帽间也就只有一个,他和穆从白的衣服只能放在一起。 第277页 司越珩进去收拾的时候,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出来了一个手铐,但是和一般的手铐不太一样,裹了一层绒布,而且链子很长,不太像正经的东西。 他拿出来看了半天,问穆从白,「这房子,以前谁住过?」 穆从白看着手铐蹙了蹙眉头,「我不知道,不过家具我都换了新的,这里面没法换,你不喜欢我们重新装修过。」 司越珩也蹙起了眉头,「你还把家具换了?你不是说不知道只有一间卧室?」 「我不喜欢你用旧的。不过——」 穆从白只回答他愿意回答的问题,凑到了司越珩旁边,从他手里拿过手铐,一下铐在了司越珩手腕上,然后贴在司越珩耳边说:「这个好像没有人用过。」 「穆从白,我没找到钥匙。」 司越珩喊出来,穆从白已经铐住了他的第二只手,急忙举起来,果然没有钥匙在上面。 「看抽屉里。」 穆从白连忙去抽屉里找,结果还是没有,司越珩踹了他一脚说:「你要我来第一天就社死。」 「我才不捨得。」 穆从白忽然转回去,压着司越珩靠在了旁边的柜子上,指尖拈起了一把半指长的钥匙给司越珩看。 司越珩不满地瞪他,「小混蛋,连我都敢耍。」 他突然抓住手铐的链子,钻进去让司越珩套住他,拉开裤链把钥匙放进去,贴过去吻着司越珩说:「你想要自己来拿。」 司越珩倏地红了耳尖,视线往下瞥了瞥,声音发哑地问:「你跟谁学的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是说我学习能力强,我是无师自通。」 「我管你,给我打开。」 穆从白不肯,一副享受的样子用指尖磨着他耳朵红了的地方,不讲理地说:「你答应了让我做你男朋友。」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我要生气了。」 「乖,别生气。」穆从白哄得比司越珩哄他时还腻人,说话的热气全喷在司越珩唇上,然后握着司越珩的脖子吻下去,另一只手带着司越珩滑下去,手铐在他们之间发出叮叮噹噹的声音。 他终于从司越珩嘴里退出来,抵在他唇边说:「哥哥,你自己拿。」 司越珩的眼睛对着要命的混蛋崽子,胸口起伏地喘着气,僵着的手终于主动起来,但刚刚伸进去就被按住。他微微一颤,声音极低地说了声,「好烫。」 穆从白贴到了他耳边,同样悄悄话一样地说:「你in了。」 司越珩一动不动地过了半晌,问穆从白,「我们这样和在国内有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 司越珩的手被穆从白带着做起了动作,穆从白直勾勾盯着他,让他仿佛从那双精緻的眼睛里看清楚了自己在做什么,他回答:「我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要我还怎么配合。」 穆从白突然贴下来咬住了他的唇,惩罚一样狠狠掠进他口腔里,发完了脾气才放过他,委屈地说:「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乖,快点。把手铐给我打开。」 穆从白的手狠起来,咬着司越珩的脖子留了一路的印子,最后吮着他的耳朵说:「哥哥,我好想直接丄你。」 司越珩红透了脸,声音哽着没有回话,穆从白叼着他的耳朵直到最后。 房子的卧室是全屋最大的房间,浴室也格外的大,浴缸塞下四个成年男人都没问题。 司越珩去洗手的时候脸还是红的,手铐已经取了,可是他还是能回想起来,这时看到浴室他又忍不住想这房子原来到底谁住过? 他想了想穆家的几口人,觉得最有可能的是穆楚岳,他顿时觉得多亏穆从白换了家具。 第一晚,他们就这样住下来。 厨房里有管家提前备好的食材,极尽可能地和国内一样了,除了换了个地方,其他似乎都没有变。 他们照样一起做饭,吃饭,晚上睡觉时,书房没有床,穆从白还是和他睡在了一起。 不过床够大,司越珩分了两床被子,和穆从白各睡一边,只是第二天醒来,他们还是抱在了一起。 他刚要说穆从白,穆从白就指着被子说:「是你自己滚到我这边的。」 司越珩发现真的是他睡在了穆从白那边,捏起了他的嘴说:「小混蛋,我才不信,今天就去买床。」 「今天不行,我要去学校报到,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司越珩考虑了一下答应了,正好他的电话卡在这边用不了,顺便去买一张。 于是,他们吃了早饭,就开车去学校。 车是管家给他们准备的,很普通的代步车,还没有国内的车贵。 从村子开到城里,40多分钟,算不上远,但也不是没事就能出来逛一逛的距离。 这里人本来就少,城市里的人也少,司越珩一路看着街道上的店,已经感觉到了这是一个没有夜生活的城市,大概晚上出来一个人也见不到。 不过穆从白学校的周围明显热闹了许多,他陪着穆从白去报到,这回不再是当地语言,他总算能听懂了,然后发现这个学校太放松了,每天就上午两节课,其他时间都是学生自主学习。 他突然担心起穆从白是不是真的能学到东西,将来是不是真的有能力上手术台。 穆从白报到完就可以回家了,一点也不像来上学的,司越珩更加怀疑起来。 第278页 「怎么了?」 穆从白回来看到司越珩愁得不行,直接拉起了他的手,司越珩立即要挣开,他握紧了说:「这里同性婚姻合法,没有人说我们。」 司越珩下意识向周围看了看,确实没人注意他们,但他还是不习惯,把手抽回来说:「我要去买电话卡,不知道哪里有卖的。」 「我跟你去。」 穆从白手牵不成了,直接搂住司越珩的肩膀,司越珩躲开他又搂过去,最后司越珩跑在了前面,他追过去,终于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司越珩也意识到,他们这样更像打情骂俏,最终接受了穆从白搂着他。 他们绕着学校走了半天,才找到能买电话卡的地方,可是司越珩却没有带证件,他奇怪地把身上的口袋都掏了一遍,「我出门的时候明明专门放到兜里的。」 最终他没有找到,要用穆从白的买,穆从白回答:「刚才只要文件就可以了,不需要护照。我们下次再来买。」 「只能这样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司越珩去逛了当地的超市,买了一堆东西。 到家后,司越珩拧着东西进去,穆从白故意留在车上,接起了梁隋的电话。 「你爸去找你爷爷了,多半知道你们去哪里了。上回没拆散你们,这回你自求多福吧。」 穆从白只听完这一句就挂了电话,握紧方向盘一动不动冷起了双眼。 只要司越珩不与其他人联繫,就不会被外人影响,就永远不会离开他。 司越珩发现他还没下车,在门喊:「穆从白,你在车里干什么?」 他立即从座位的缝隙里找出了司越珩的证件,拿着下去,「你把证件掉在车里了。」 司越珩没有怀疑,「帮我放好,我去做饭了。」 「哦。」 他藏进了随身的书包里,若无其事地跟进了厨房。 第116章 纵容 # 116 司越珩就这样开始了和穆从白在异国他乡的生活, 每天一早穆从白去上课,他就睡觉。快到中午时起床,等他做好午饭, 穆从白就差不多放学回来了。 下午的自主学习穆从白几乎不去, 他说了很多次穆从白都不听,最后把课本拿出来让他教,他大多数的知识都忘了, 教得像和穆从白一起学习,结果就是不知怎么落在了穆从白怀里, 等他反应过来他们都已经衣衫不整了。 这样的生活他也时常感觉哪里不对, 可是村子里就几户人, 除了偶尔在外面遇到问候一下,没有别的来往。 唯一能和他说上话的,只有会来帮他们打理房子的管家,他跟穆从白学了当地语言,想和管家说说话。 但是穆从白这个老师实在不怎么样, 他学了三个月, 只学会了一些最基本的用语,他磕磕巴巴去聊天,结果相互听不懂。 从来的第一天他就打算买的电话卡,现在过去三个月,还没买回来, 好多次叫穆从白帮他买,但穆从白总是各种理由忘了。 他也想自己去买,可是护照证件又都找不到了, 补办很麻烦, 所以拖着一直没有去。 最可怕的是这里连网络都没有, 他除了看当地的电视节目,只能看书,书到是很多,各种语言都有,要不就穆从白带他一起去健身游泳。 更可怕的是他隐约察觉到了穆从白是故意的,就是要他的生活里只剩下他,却下意识忽略,甚至刻意让自己习惯这样的生活。 「几点了?」 司越珩很久没有早起过了,外面的太阳已经晒进了窗户,他往窗户瞥过去,立即被穆从白捞过去,接着被压在了下面。 「今天周末,我陪你多睡会儿。」 穆从白说着睡会儿,手却跑进了司越珩衣服,唇吻在了司越珩耳朵下面。 司越珩立即抓住他的手,要把他推开,「你这样怎么睡?」 「叔叔。」 穆从白这一声叫得腻人,抬起脸望着司越珩,下一刻又吻下去,司越珩拒绝他,「没有刷牙。」 「不臭。」 「我嫌你。」 穆从白蓦地僵住了动作,然后对着自己的手心哈气,明明没有味道。 司越珩突然笑起来,他立即捏着下巴吻下去,用一早的精神去蹭司越珩,「哥哥,三个月了,腿给我用一下好不好?」 「不好,叫人明天来把书房收拾了,买张床回来。」 司越珩也不明白,为什么三个月了,书房还是没收拾,穆从白也还和他睡一起。 穆从白不满地咬到他的脖子控诉,「你不疼我了。」 「信不信我弄疼你?」 司越珩挑起了眉头,穆从白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却还是对着他一动不动,然后说:「你弄。」 他连被子一起把穆从白掀下去,然后翻身坐到了穆从白身上,直直望了他半晌突然下床去,「自己解决。」 穆从白一把抓住了他,可怜地看过来问他,「你去哪儿?」 「外面太阳大了,我去看看我昨天栽的番茄和黄瓜。」 司越珩脱开穆从白的手就穿好衣服出去,在莲塘镇的几年,他从来都没有种过什么,但是这里能种菜的时间有限,而他实在太无聊了,就找管家要了一些种子,和当年照顾穆从白一样用心地照顾着棵菜苗。 菜园在房子的后面,本来是块空地,被他挖出来,现在变得生机盎然。 第279页 穆从白过去时,司越珩正在精心地除草,他蹲在旁边帮忙,司越珩突然说:「你从国内弄点别的种子来,这里的品种也太少了。」 他的手突然僵住,司越珩就向他看过来,「不行吗?」 穆从白对着司越珩的视线,沉默了许久才说:「好,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 司越珩开了口却没说出来,一棵草拔了半天,终于转向了穆从白问:「穆从白,你是不是想让我变成一个废物?」 穆从白僵滞住了,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接着说:「我最近总想起我刚退学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没用,努力半天结果什么都做不好。」 他说着仔细地凝望起了穆从白,微微笑了笑,颇为欣慰地说:「小时候你身体那么差,看到你现在长成这样,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有成就的事了。」 「叔叔!」 穆从白终于叫出了一声,司越珩突然摸到他脸,指尖沾上的露水和泥沙弄在他脸上。 然后司越珩认真地对他问:「穆小狗,你也觉得我没用吗?」 「我没有。」 穆从白扑过去抱住了司越珩,膝盖直接跪在了泥地上,他心慌地问司越珩,「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难过,叔叔。」 「我想要你开心,你健康,他一生顺遂。」 司越珩说着反抱住了穆从白,「大概你永远都不懂,我有多希望你什么都好,这或许不是想要的爱,可是我爱你。」 他说完脖子里砸进了烫人的眼泪,他拍到穆从白的背心说:「你哭什么?」 穆从白倏地将他抱得更紧,声音哑得像是喉咙被割开一样问他,「我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司越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过了许久他突然说:「你能给我接个网吗?」 穆从白连唿吸都僵滞了两秒,答应道:「嗯。」 网接得很快,第二天就好了,娱乐室里有一套电影设备,司越珩久违地和穆从白在里面看了半天的电影。 可是等穆从白去上课,他专门早起,拿出国内带来的电脑接上网络,却不知道要做什么,连社交号都不想登陆。 他怕有人问他现在在干什么,他要怎么回答? 然而,他的社交软体设置了自动登陆,在他考虑要怎么回答的时候,帐号已经上线了,接着是不断的消息提示音,差点把程序卡死。 他等到提示音终于停下来,才打开一条条看下去,略过没有必要回復的,一一向担心他的人报了平安,说他现在国外,地方偏僻联繫不是很方便,也不管别人信不信。 然而,到了周嘉盛他一时没注意到,同样的话复制过去,没想到周嘉盛竟然在线,立即给他发了视频通话。 他犹豫到周嘉盛挂了,刚松了口气,没想到周嘉盛又拨过来,他只能接了。 周嘉盛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对着他冷笑,「我以为你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原来还活着。」 司越珩若无其事地解释,「这边太偏僻了,什么都不方便,昨天才把网装好。」 「你别编了!梁隋也敢骗老子,要是我早知道是穆从白这么混蛋,我打死也不会让你跟你走。」 周嘉盛气得眼镜都歪了,司越珩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脑子转了半天解释,「我没编,这边其实挺好的,空气好,风景也好,我还种了一园子菜,拍两张给你看一下。」 「司越珩,你真不明白穆从白是什么意思吗?」 周嘉盛看着司越珩没出息的样子,更生气了,要是手能从屏幕里伸出去,他都想直接伸出去给司越珩两巴掌。 看着司越珩一脸觉得自己装得很好的模样,他接着说:「你跟我说什么穆从白的人生围着你转,我看完全是你把自己的人生围着他转!他把你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关一辈子,你是不是真就一辈子在那里了?」 司越珩怔了半天,回了一句,「这里的鸟拉屎。」 「司越珩!」 周嘉盛觉得司越珩就是想气死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司越珩却轻描淡写地说:「你让我再想想。」 「你想的结果就是一步一步陷进去,不然怎么可能是现在的结果。」 他越说越生气,从屏幕死死瞪着司越珩问:「司越珩,你以后的人生,只剩下穆从白一个人,你觉得你真的会快乐吗?」 听到这个问题,司越珩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这段时间的生活,没有回答。 周嘉盛接着说:「他有病,生理意义上的缺陷,偏执,不正常的占有欲,他妈就是因为这样被他爸逼疯的!你怎么敢这么纵容他,主动跳到他的陷阱里——」 「嘉盛哥?」 屏幕里的周嘉盛突然定格在一个奇怪的动作上,司越珩以为是网卡了,还想换地方找找信号,结果就显示断线了。 他以为是路由器出了问题,重新接了一遍还是没网,最后看了数据机,发现是直接断网了。 小地方网络不稳定?还是别的原因? 司越珩怔了片刻就放弃思考,干脆关了电脑,躺在客厅的沙发里出神。 这里的夏天也不热,客厅有180度的窗户,几乎一整天都有太阳晒进来,隔着外面的树影与玻璃,温度刚刚好,他晒着太阳不知不觉睡着了。 「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第280页 司越珩听到穆从白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穆从白撑在沙发上,他伸了伸懒腰说:「网突然断了。」 穆从白面不改色地回答:「可能这里的信号不好,现在应该恢復了,你刚在做什么?我帮你把电脑拿过来?」 「算了。」 司越珩看了眼墙上的钟,还不到穆从白下课的时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最后一节课临时取消了。」 「你们一共就那两节课还取消?你确定真的能顺利毕业。」 穆从白挤到了司越珩坐的单人沙发里,牢牢把人抱进了怀里说:「我确定。我一定会成为你期望的优秀外科医生。」 司越珩对着他,没有再反驳他的话,只是摸了摸他的脸说:「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他听出了别的意思,抱着司越珩与他换了位置,让司越珩坐到了他腿上,仰起头与司越珩四目相对。 司越珩低下头来抵着他的额头问:「穆从白,我能相信你吗?」 第117章 真相 # 117 穆从白对着司越珩的眼睛沉默了许久, 终于笃定地应了一声,然后扣着司越珩的脖子把他按下来,贴在他唇边说:「我一定会成为你期望的优秀外科医生。」 他不等司越珩再说话, 就吻进了司越珩嘴里, 把司越珩所有声音都堵在了喉咙,急切地,慌乱地, 想要证明司越珩还在他怀里。 司越珩感觉到了穆从白的不安,从被动变成了回应, 他轻抚着穆从白的喉结, 等穆从白的吻从他嘴里出去, 吮在了脖子上,他声音极低地说:「我不怪你。」 穆从白抬起眼来望着他,过了两秒他主动地吻回去,穆从白更加热切地回应他,又将他放回了沙发里, 挤过来深深地压得他陷下去, 手来到了他们之间,唇吻在他耳边低喃。 「司越珩,我爱你。」 「别!」 穆从白可怜兮兮地蹭着他的耳朵,「就一次,你的小穆要憋坏了。」 他偏开了头哑着声叫, 「穆从白!」 「乖,把手给我,哥哥。」 最后他们弄脏了衣服, 穆从白吻在他唇边说:「你去换衣服, 我去做饭。」 「你不换?」 穆从白掀着唇角一笑, 带着他的手去摸了一下,「我等一下再去。」 「小变态!」 司越珩把手抽回来,下了沙发回卧室换衣服,在衣帽间里他拿着脱下来的衣服,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凑到了鼻间嗅了嗅,他倏地脸红。 变态是不是会传染! 他连忙把衣服塞到脏衣篓里,换好了衣服出去。 今天穆从白下午也不去上课,他们吃完了饭,一起在客厅里晒了会儿太阳,穆从白就非要拉他去散步。 这里过了中午就开始降温,几乎没有暑气,湖面被风吹起了粼粼的金光,看起来美好又舒适。 但是他一个人很少出去,因为碰到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考虑了一番才答应。 穆从白就拉着他走在村里的公路上,阳光暖暖地洒下来,让人有种其实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错觉。 「hallo!」 路边一家院子里邻居忽然和他们打招唿,司越珩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穆从白却攥紧了他转过去和人说话。 这里的村子不像他们老家靠种地,大家都有工作,不过普遍下班早。 司越珩仔细的听,也只听懂了一两个词,穆从白就向他翻译,「他说我们很般配。」 他想解释一下,可是语言不通,而且他有什么好解释的,连他自己都不信他还能和穆从白清白。 穆从白对他的默认很满意,和邻居说了句什么,突然凑过来扣着他的腰吻过来。 「你——干——」 司越珩只漏出了两个字,唇就被穆从白堵得严丝合缝,他觉得穆从白就是故意的,穆从白松开他时,他尴尬地向一旁的邻居瞟去。 邻居一点不见怪地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司越珩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邻居竟然蹩脚地说起了他们的国语,「你们、很棒!」 穆从白得意地对他笑了笑,和邻居又说了两句,然后来向他翻译,「他说他想学国语,问你有时间能不能来教他?」 司越珩奇怪地盯了穆从白一眼,怀疑地问:「我们都语言不通,怎么教?」 「那我先教你,你再教他。」 他笑了一声,「你不觉得太麻烦?」 「你不愿意吗?」 司越珩蓦地盯住了穆从白,过了两秒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穆从白回家教他当地语言,第二天穆从白去上课,他就去教邻居国语。 邻居家有个3岁的女儿,特别可爱,他和大人语言不通,和小朋友反而没那么多障碍,甚至国语学得比她爸爸还快。 有了穆从白以外的人和他接触,他也觉得情绪没之前那么抑郁,不常去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用了。 直到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他们家里。 穆从白开车去上课了,他正准备去邻居家,门外面突然又响起了车的声音,以为是穆从白忘了什么又回来了,可是听着车的声音不太一样,他疑惑地出去。 车不是穆从白的车,下来的也不是穆从白。 「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司越珩审视了对面的人好半晌,终于确认真的是穆祺朝。 第281页 几年过去穆祺朝似乎没什么变化,平静地打量着他说:「能请我进去坐一下吗?」 司越珩把门让出来,跟着穆祺朝的还是之前那位助理,他站在车旁看看穆祺朝跟他进屋。 穆祺朝第一眼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突然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司越珩勐然明白过来,之前住过这里的人是穆祺朝,他把穆祺朝带到了客厅,问他要喝什么。 穆祺朝背着窗户坐下,向他看来,「不用了,我只是受人之託来给你带话。」 他正奇怪,穆祺朝又突然改口,「也不算,其实我这两年,一直想见见你。」 「谁托你给我带话?」 司越珩坐到了穆祺朝对面,想了一圈也想不出谁会让穆祺朝来找他,而且穆祺朝还答应了。 穆祺朝看着他说:「穆戎霆。」 他倏地眉头一抖,穆祺朝接着说:「你别紧张,他没有来,也来不了。」 司越珩暗暗松了口气,松完他都没明白这口气是因为什么。 穆祺朝又问他,「你不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 「过了这么多年,滢滢的遗骨终于找到了,但是滢滢在这世上除了穆从白,再也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要从白的基因去匹配,从白的条件就是让他别打扰你们。」 司越珩思忖了一番穆祺朝的话,「他是想让我劝穆从白去验dna?」 穆祺朝突然笑了,只是笑得像含着一口黄连,好一会儿才说:「他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跟穆从白和解,他不希望你和穆从白在一起,无论原因是什么,我也觉得他没有做错。」 司越珩沉着眉头没有说话,穆祺朝顿了顿,「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穆戎霆、他妈妈是被迫嫁给穆怀霖的,穆怀霖不喜欢她,他们结婚后他妈妈长期抑郁,在他6岁时自杀了。 然后他一直跟着我生活,在他8岁时,我收养了一个朋友的遗孤,也就是滢滢,一开始我还担心他会欺负滢滢,结果反倒是他的一身脾气因为滢滢变好了。 那时候我还欣慰,以为他终于不像穆怀霖了,直到滢滢留学时谈了个男朋友,我才知道他们早在一起了,或者说是他逼着滢滢和他在一起,滢滢是为了逃避他才出国留学,但还是被他逼回来了。」 穆祺朝平静地看了看司越珩,「接下来的事,你大概都听说了。但是滢滢真的离开他的原因,是因为穆从白。」 司越珩抖了抖眉头,穆祺朝问他,「他可能跟你说过,你不信?」 他想起穆戎霆他的说穆从白选择他,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满意的监护人。 穆祺朝继续说:「戎霆他和穆从白有一样的病,偏执,固执,占有欲强到不正常,哪怕是穆从白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会妒嫉滢滢分了关注给他。 而从白他太聪明了,很小就明白了戎霆不可能爱他,所以他利用了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的矛盾,故意刺激他爸的占有欲,让滢滢开始厌恶戎霆,最后甚至自残伪装成被戎霆虐待,滢滢才带着他逃走了。」 司越珩下意识握了握拳,穆祺朝却又为穆从白解释起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从白,戎霆曾经企图扔了他是事实,逼迫滢滢嫁给他也是事实,滢滢会逃,还是因为被所谓的爱逼到了喘不过气。」 说到这里穆祺朝突然认真地看向了他,认真地注视着他问:「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吗?」 司越珩好像懂了,又仿佛在雾里什么也看不清。 穆祺朝直接说:「穆从白对你,和穆戎霆对滢滢一样。这些是戎霆让我给你的。」 司越珩接过穆祺朝递来的文件袋,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片刻才不可置信地看向穆祺朝。 「你还是不信吗?」 司越珩不知道他信不信,穆祺朝直接说出来,「你现在住的这个村子,全是穆家的产业,所谓的邻居全是他雇的人。他学校里的谣言,是他故意泄露出去的。还有让你爸的那个女人流产,那个前男友也是他找去的。」 他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许多他刻意忽略的怀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愿意来这一趟,是因为不希望你像滢滢一样,最后和他相互折磨,让他变得他爸现在一样,像个疯子。」 司越珩还是说不出话,穆祺朝又问他,「他们的感情纯粹到近乎没有杂质,说起来很美好。可是正常人没有谁能做到,永远只关注着一个人,连你的亲人也不能分走一丝你对他的关注。 你的生活,你的感情里只能有他,如果你有一点对别人的好感,他们都会发疯,做出伤人伤己的事。」 穆祺朝说完,再次认真地问:「你确定,你能一辈子做到这样吗?」 穆从白的车冲进院子,还没有停稳他就跳下车,穆祺朝的车已经开走了,他急忙冲进屋里,看了一圈见到司越珩睡在沙发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阳光照进来把司越珩的脚背映得莹白,地上洒满了穆祺朝给司越珩的文件,上面写的是他怎么欺骗,算计司越珩的证据。 「你怎么又睡这里了?」 穆从白没有去管地上的那些纸,半跪在沙发上握住了司越珩的脚,司越珩睁开眼,仿佛什么也没有一般对着他眨了眨问:「你怎么又这么早回来了?」 第282页 「我想你了。」 司越珩微微一笑,对着他问:「你真的是想我吗?」 「我错了,叔叔。」 穆从白扑下去,将自己拱在了司越珩怀里,双手要把司越珩勒进他身体里般,「你不要抛弃我,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爱我。」 「如果那时候,我答应了结婚,你会怎么办?」 司越珩问出来,穆从白勒紧他好半天忽然反问他,「你真的要知道吗?」 他轻「嗯」了一声,穆从白平铺直叙地开口,「如果她真的碰了你,我会杀了她。」 听到这样的话,司越珩震惊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惊讶,穆从白又接着说:「我不会留下证据,不会去坐牢,不然你不来看我。」 这回司越珩震惊了,他没有想到多年前他说过的话,穆从白还记着,他深深地吸起一口气。 穆从白忽然仰起脸来,满是深情望着他说:「你害怕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 穆小狗只是说说,不会真的做违法的事。 第118章 决断 # 118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从沙发上移走, 司越珩沉默地摸到了穆从白的脸,一滴眼泪落下来灌在他指尖上,他终于说:「我没有。」 穆从白的眼睛里露着让他心疼的恐慌, 抓着他的手仿佛已经被遗弃了般, 望着他乞求。 「那你不要抛弃我,叔叔。」 司越珩心疼穆从白这模样,穆从白把他的手按在心口, 把自己可怜成了跪着的姿势,注视着他说:「只要你爱我, 我就可以一直做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司越珩, 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弃我!」 「我不是放弃。」 司越珩捧起了穆从白的脸, 额头抵过去对他说:「所以我们希望分开一段时间,彼此想清楚。」 「不可能!」 穆从白脱口而出,倏地蹭起身,将司越珩死死压制在沙发里,再也藏不住他眼中疯狂的慾念, 整个人都如同喷涌出的岩浆, 最后仅剩的理智,让他保持了沉默。 「那你想怎么样?」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过于灼人的目光,可是他哪里都动不了,只用声音挣扎,「穆从白, 我也害怕!我怕自己做不到永远都对你妥协,怕你太年轻分不清感情。我怕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厌烦像废物一样的我。」 「叔叔!」 穆从白抓着他的手终于松了, 他又伸过去摸到了他的小混蛋的脸, 克制住声音说:「我也怕你不要我。」 「我不——」 司越珩拇指堵进了穆从白嘴里, 止住了穆从白的话,他接着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连我自己都分清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什么都没经歷过,又怎么知道你永远不会变。」 穆从白真的慌了,他抵出了司越珩的手指,抱紧司越珩声音哑出了哭腔说:「叔叔,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 司越珩感觉到脖子里烫下来的眼泪,用力推起了穆从白,直视着他,「我不是要抛弃你。我们都太依赖彼此了,分不清交织在一起的感情。而人的感情是最容易变的,与其现在一时冲动,将来可能相互怨恨,不如我们先确认不会后悔。你难道希望我们有一天,像你爸妈那样吗?」 最后一句终于穆从白终于听进去了,他母亲的脸他记不清了,可是面对穆戎霆时的痛苦压抑却深刻在他脑子里,不只一人和他说过的话响在他脑子里。 ——你想让司越珩像你妈一样,被你逼疯? 他害怕了,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抓着司越珩,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有一滴滴的眼睛不断往下滚。 「宝贝,我们只是分开一段时间。」 司越珩抹掉了他眼角挂的泪,用这世间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觉得非我不可,我也同样不捨得你,我就陪你胡闹到死,即使你希望我只做一个在你笼子里的废物。」 剎那间,穆从白的胸口有什么炸开了。 他没有想到司越珩知道了他做的一切,看见了他的真面目,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司越珩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愿意松手,他用力地抱紧了司越珩,本能地咬到了司越珩的脖子,像要给司越珩刻永远不会褪去的印记,在司越珩耳边不地诉说。 「我爱你。司越珩,我爱你。我爱你!」 「我知道。」 司越珩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穆从白的后背,「所以你乖一点,很快就过去了。」 穆从白始终没有同意,他也没有带着穆从白开口,一直像小时候一样抱着穆从白叠在沙发上,一直到天黑下来。 「穆小狗,该吃晚饭了。午饭都没吃。」 司越珩终于出声,穆从白一动不动地问:「你想吃什么?」 他稍微伸了下有些发麻的腿,「今天你二爷爷带了国内的火腿,我还没有吃过。」 「他才是我亲爷爷。」 穆从白毫无语调地说出来,司越珩惊得推起了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很意外吗?」 司越珩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事实上这样才更合理,很多事都能解释通了。 他对穆家的家事没有兴趣,也没有多想,穆从白终于放开他,「我去做饭。」 「我跟你一起。」 他拉住了穆从白的手,穆从白回头,乖得不行地对着他笑,「好。」 第283页 然后,他们和平常一样,一起做饭,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吃完饭一起看电影,然后洗澡睡觉,在床上自然地拥在一起什么也不做。 第二天,穆从白不去上课,陪他一起睡到了快中午,又一起做饭,一起去菜地里拔草,然后在窗户前晒太阳,谁也没有提穆祺朝来过的事,也没有提分开的事。 到了第六天,一切仍然如常,司越珩和穆从白看完了一部电影,在浴室洗澡的时候,穆从白突然打开进来。 「你干什么?」 司越珩刚刚站在了淋浴下面,回过头穆从白就从他背后拥过来,手穿过他腰迹去关了水,然后将他压到了墙上。 不同的浴室,似曾相识的一幕,他一动不动贴着墙砖问穆从白,「别闹,我要洗澡。」 穆从白不说话,低头吻在他后颈,一只手抚在他身上,然后突然把他拉进了旁边的浴缸里。 浴缸很大,没有放水,穆从白抱着他跌下去,在下面给他当垫子。他猝不及防,又怕伤到穆从白,本能地撑着浴缸,自己翻了个面趴在了穆从白胸前。 穆从白的上衣没穿,司越珩一段时间没有仔细看过,发现肌肉变得更结实了,不知道这小混蛋到底每天在做什么。 他坐起来垂眼看下去,又问:「小混蛋,你做什么?」 穆从白望着他,沉默地抓起他的手,塞过来一把柳叶刀,然后把他的手拽到了下腹处。 「穆从白!」 「我是你的,给我打上你的标记。」 司越珩眼睑发颤,要把手抽走,却被穆从白抓紧,他手里还拿着刀,怕动作太大不小心伤到了穆从白,只能僵住手说:「你疯了。」 「嗯。」 穆从白平静如常地承认,双眼死死钉在司越珩眼睛里,好半天司越珩才问他,「真的要吗?」 「除非你打算不要我了。」 司越珩狠狠吸起一口冷气,视线移到了穆从白腹下的皮肤,另一只手的指尖触上去,紧实又充满弹性,每一寸都在说着穆从白的年轻活力。 下一刻,他俯下去撑在穆从白上面,看了他半天,「你真的是狗!」 「那这就是你给我栓的链子,你是我的主人,你不可以不认。」 司越珩心脏突突地跳了两下,缓缓移下去,拉下了穆从白的裤腰,在光滑的皮肤上轻轻舔了舔,忽然说:「要先消毒。」 穆从白连忙拉住他,怕他到了这里还找藉口跑了,笃定地说:「你写完再消。」 司越珩望着他又过了半天,终于还是看了回去,安慰他说:「忍着点疼。」 「嗯。」 穆从白轻轻地回了一声,他许多年没有碰过手术刀,不自觉手有些发颤,努力克制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下意识抬眼与穆从白的眼睛撞在一起,仿佛受了蛊惑,终于在穆从白右边人鱼线上方的位置,用刀尖写了一个「珩」字。 穆从白全程连喘息都没有一声,他写完最后一笔,连忙把刀扔在浴缸外。 「我去拿药。」 「别走。」 穆从白一把将人拽回来,司越珩跌在他怀里,他撑起来揉着司越珩的头髮吻过去,司越珩拒绝地推开他,「会感染的,先消毒。」 他终于松了手,看着司越珩跳出浴缸,捡起手术刀跑出去,不到半分钟就拿着药箱回来。 司越珩重新踩进浴缸里,穆从白还是刚才的姿势,他跪下去把人压下去躺着,然后开始消毒,上药,包扎。 最后处理好了,看到血止住他才松了口气,「这几天不要碰到水了。」 穆从白满意极了,笑着把司越珩勾过来圈在怀里说:「你怎么这么听话。」 司越珩瞬间生气了,「你又在耍我吗?」 「不是。」 他把人按在了胸口,「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同意,没有想到你这么乖。」 「乖什么乖,放开——」 司越珩的话被穆从白堵在嘴里,吞了下去,他从反抗变成了回应,宽大的浴缸就像床一样,不知不觉他躺在了下面。 穆从白压上来,手掌游走过他的皮肤,伸到了底下,他以为穆从白只是要碰前处,可是指尖轻轻滑过去,他的一条腿被折起来。 「穆从白!」 穆从白停住了动作,望着他什么半天什么也没说,最后放开了他说:「浴缸里太凉了。」 司越珩还没反应过来小混蛋刚刚到底考虑了什么,穆从白已经从浴缸出去。 他莫名地眨了眨眼,看到浴室里留下血,瞬间觉得自己肯定也得了什么病,不然他怎么做得出在穆从白身上刻自己名字的事。 他立即打开水把血洗掉,穿上了浴衣出去。 穆从白坐在床头,他打开门就看到穆从白倒了一杯水,往水里加了不知是什么的药。 他怔了片刻出去,穆从白就端起水杯,向他走来。 「这是什么?」 司越珩盯向了杯子,穆从白回答:「水。」 「给我的?」 穆从白不回答,他直接把杯子接过来,要喝时穆从白突然抢回去,自己仰头一喝灌完了。 「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司越珩把空杯子抢回来,穆从白对着一笑,「你猜。」 「穆从白,你敢做傻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穆从白忽然往后面的床上一躺,向他看来说:「崔q药而已,你可以出去不理我。」 第284页 司越珩倏地捏紧了杯子,想往床上的人脑袋上敲两下,思忖了半天,最终拿着杯子出去了。 穆从白瞬间失望无比,他看着司越珩出去的门,捏紧了拳头,等到药效起了反应,终于有脚步声往屋里走来。 司越珩重新接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问他,「药呢?」 「什么?」 「你刚吃的,别说没有了。」 穆从白终于从床上撑起来,看了司越珩半晌,最后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药丸。 司越珩毫不犹豫混水吞下去,把放下水杯,爬到床上把他推躺回去,然后往他腰上跨坐过来。 「司越珩?」 「你乖一点。」 司越珩贴下去,扣住了穆从白的双手,然后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滑,直到握在了他的脖子上,低头吻下去。 也许是因为药的原因,也或许是别的原因,他感觉胸口仿佛烧着一团火,逮到了穆从白的舌尖,他不由地咬了一口,牵出了一条丝线出来望着穆从白。 目光相触的瞬间就如同起了大火的森林,片刻燎遍了全身。穆从白抱住他,掌心烫在他皮肤上移走,终于到了想去无数次的地方,问他,「真的可以吗?」 「别问,小混蛋。」 穆从白不问了,咬着他的唇吻上去,手指被灼人的温度裹住,他们的气息和声音都仿佛纠缠在了一起,变得湿腻难耐。司越珩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双眼望着他落下来将他淹没的热切。 许久之后穆从白小声问:「哥哥,可以了吗?」 司越珩咬着牙回答:「我不知道,你试试。」 「好。」 穆从白的声音破了音,仰起下巴又吻到了他,手按着他下去,他不自觉喊出了声音,「穆从白!」 「很痛吗?」 司越珩红透了脸颊答不出来感受,撑着穆从白主动下去,穆从白不可思议地直盯着他,直到落定他们都僵在那里,眼神像是代替了另一边交织起来。 终于,穆从白哑着声音问:「我可以——了吗?」 司越珩微微点了下头,声音极低地贴在了他耳边,「轻一点,宝贝。」 穆从白终于得偿所愿,用力抱紧了司越珩,眼睛一眼也不肯离开司越珩,看着司越珩的反应,一点点变化他都要停下来问一问怎么了。司越珩溺在他的眼睛抿着嘴不出声,他只能更加倾尽所力,直到司越珩连唇都抿不上,他再也温柔不起来,抱着司越珩倒过去,司越珩落在他下面。不知不觉他浸出了汗水,滴在司越珩脸上,也在他们之间粘腻。 在他们都沉溺缠绕中,他终于问出来,「要多久?一个星期可以吗?」 司越珩明白了穆从白问的是什么,他想笑却创得没笑出来,颤着声说:「一个星期、算什么!」 「那一个月。」 「三年。」 穆从白果然拒绝,「不可能。」 司越珩无奈,「一个月和、又有什么区别?」 「两个月。」 「你当是买菜吗?」 穆从白不高兴了,报復地欺负过去,司越珩终于没有忍住呻出了声音,他继续说:「最多三个月。」 「一年。」 穆从白还要和他讲价,他直接用手指塞过去,然后说:「再短你不如不让我走了。」 「那就别走!」 穆从白又报復过去,司越珩的声音瞬间全碎在了喉咙里,指甲掐在他背上,好不容易说出来,「你要乖。这一年,你不可以伤、害自己,也不可、以伤害别人。不要做危险、的事,要好好去认识这个世界,认、认识不同的人,然后再回来、告诉我。你依然爱我。」 「那你要等我!不可以、去看别人,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不可以和别人接吻,不可以、让别人碰你。」 司越珩的四肢用力捲住了穆从白,回答他,「好,快点。」 「你喜欢吗?」 司越珩反问:「你觉得呢?」 「喜欢。」 「不喜欢。」司越珩说出来,小混蛋立即不动了,他只得贴在小混蛋耳边悄声说,「谁叫你长得这么吓人的。」 穆从白怔了怔笑着重新有了动作,咬到司越珩的颈窝得意,「你在夸我!」 司越珩不承认,他就不说了,用实际行动证明司越珩明明就是很喜欢。 乡间的夜晚星光铺得到处银光,从窗户透进来,司越珩眼睛已经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道过了多少次。 他抚着穆从白的脸,穆从白的眼睛看下来与他相织在一起,在最后的一刻他说:「穆从白,我爱你。」 穆从白主动地向他吻下来,他仰起脖子扣住了穆从白的头,穆从白忽然瞪起了双眼,与他唇舌交织了半天,他终于松开退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 「乖,你睡一会儿。」 司越珩不让穆从白再说话,吻过去堵住了他的嘴,翻身换到了穆从白上面,穆从白终于任了他摆布,直到结束都没有动。 他贴下去趴在穆从白胸口,一下一下地吻着他,穆从白闭起眼睛睡着前,紧紧地抓着他说了两个字。 「别走——」 「宝贝,睡吧。」 司越珩抱住了穆从白的头,终于穆从白真的睡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穆小狗?」 第285页 穆从白没有反应,他底下继续摆动穆从白仍旧一动不动,他终于起身离开,看到他们之间的状况脸倏地发起热。 他嫌弃地捏了捏小穆,脸颊一烫,连忙去弄热毛巾给穆从白处理干净,盖好被子,才去衣帽间里换衣服,然后拧出他早就收拾好的箱子,在穆从白的书包里找出了证件。 最后,他站在床边,盯着穆从白看,直到外面响了一声汽笛声。 「宝贝,我走了。你要做到答应我的事。」 司越珩弯下腰在穆从白唇上轻吻了一下,起身拖着箱子,走了。 穆从白在脚步声出卧室的瞬间,睁开了眼,司越珩走到外面,他就站在窗边,躲在窗帘后面看到司越珩,被穆祺朝的助理接走。 车开离院子,驶上公路变成了遥远的灯光,他倏地扯下窗帘,掀翻墙边的柜子。 最后,整个房间一片狼藉,他站在玻璃破了的窗前,夜风吹进来,他举着手机拨了梁隋的号码。 「告诉穆戎霆,我同意去验dna。」 梁隋隔着遥远的信号都感觉到嵴背发凉,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穆从白对着司越珩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没什么,送他下地狱而已。」 作者有话说: 剧情需要,千万不要模仿,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穆小狗和叔叔都是专业人士,但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再次提醒不可以模仿,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下章开启新篇章。 第119章 两年 # 119 九月的霍城连日阴雨, 温度像跳水一样跌落,四处都染上了秋意。 一辆漆黑的商务轿车划过积水的路面,留下一串水纹, 停在大厦的门前。 司越珩合上手里厚厚的文件夹, 推开车门下车,刚刚站定就被迎面袭来的冷空气扑了个全身凉。 「司总,最近降温, 记得加衣服。」 关研从副驾下来,站到司越珩旁边体贴地提醒, 却发现司越珩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眼睛怔怔地盯向了马路对面的巨幅gg。 她顺着看去, 蓦地被吓了一跳,gg昨天明明还是别的,今天突然换成了新的。 关研转回视线,小心地问司越珩,「司总, 你没事吧?」 司越珩仿佛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没事,看看而已。」 关妍自然不信,但是司越珩已经往大门走去了,她又望了对面的gg一眼。 其实新gg也没有特别的地方,除了上面的人是穆从白。 一年前, 司越珩母亲自杀了,他父亲重病进了疗养院,本来无论如何也不愿回来继承家业的司越珩, 去了一趟一个极北小国, 突然就回来, 同意成为了现在的司总,一头扎进工作里。 她厌烦了亲人之间的财产官司,辞职后应聘做了司越珩的助理和法律顾问。 这一年司越珩仿佛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司越珩与人疏离却也温和,可是现在的司越珩,成为了极具压迫感的「霸总」,而穆从白成了他不愿再提的禁忌。 上班尖峰时间,5a写字楼的电梯也不拥挤,司越珩面无表情地等来了电梯,进去就被后面进来的人挤到了最后。 站在他前排的是两个年轻的实习生,两人小声聊起了最近的娱乐八卦。 「你有没有看新电影《访客》,那个没有名字的反派也太帅了!」 「看了看了!我就是三观跟着五官跑,全片只有一句台词,却把反派演得这么绝。最后,他说出唯一一句台词时,我在电影院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对!他明明那么可怕,可是他对着镜头说『我爱你』还是好苏!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男人!」 其中一人突然嘆起了气,「可惜,帅哥都英年早婚。」 「不是吧?他结婚了?」 「你不知道吗?演员是穆王集团新总裁客串的,一年前他就结婚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另一人惊讶无比,「不是吧!我没认出来!不过千亿霸总,干嘛要来客串电影?」 「何止电影,你没看到对面楼的gg,他代言了国际珠宝品牌,拍了gg台词仍然只有一句『我爱你』。豆油上都扒烂了,说是专门为他老婆拍的,可惜一张照片都没流传出来,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他!」 司越珩手在裤子口袋里,不停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倒是见过穆从白的老婆,甚至是穆从白结婚的婚礼。 叮—— 电梯到了楼层,前面的实习生和司越珩一起出去,才发现背后的人是老闆,顿时尴尬地捂住嘴。 司越珩看也没看一眼,越过去进了公司。 实习生又开始了新的八卦,「司总也好帅,可惜他从来不笑,我跟你说他的眼睛要是笑一笑的话,绝对能迷死人。」 另一个实习生回答:「可惜也订婚了。」 「为什么我来这么久,也没见过司总未婚妻,他真的订婚了吗?」 「没订怎么会戴订婚戒指?」 司越珩到了办公室,转着手指上的戒指,关研紧接着跟进来,向他汇报今天的工作。 「博西医药的负责人把我们的收购合同卡住了,我打听了一下,是突然另外冒出了一家收购公司,价格可能比我们高几个点。我们都谈到签合同了,那家公司也太——」 关研骂人的话突然卡,发现司越珩没有认真听,眼睛盯向了窗外。 第286页 她转眼看去,果然能看到对面楼穆从白巨幅的gg。 她不清楚司越珩两年前为什么突然和穆从白分手了,但是前一年司越珩还到处旅游,似乎过得还很开心,她常常看到司越珩朋友圈发的旅游照片。 大概从穆从白结婚后,司越珩就变了,这一年她跟在司越珩身边,感觉司越珩仿佛是个机器人,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里。 他们公司最开始是做酒店的,但短短一年的时间,司越珩大刀阔斧地改革发展方向,收购了四五家公司,涉及了科技,医疗行业。 但公司快速发展,司越珩也越来越像个机器人。 她记得有一次和司越珩一起出差,司越珩加班加到了深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忍不住提醒司越珩去睡觉,结果司越珩睁开眼,连个恍惚的过度都没有,眨眼就进入了工作,开口第一句就是项目如何推进。 这是一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司越珩在工作时走神,停下来问:「司总?要不我等一下再来。」 司越珩立即转回了视线,轻轻转着手指上的戒指,「不用,那家插一脚的公司叫什么?查得到吗?」 关妍突然犹豫了,司越珩怀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公司倒是没有问题,但是那家公司属于穆王集团旗下一家分公司,关妍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一年里穆家的事也十分精彩,网络上面什么样的八卦都有,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但穆从白确实从穆戎霆的手中抢到了掌权人的位置。 他们公司对于穆王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就跟蚂蚁一样,穆从白的睚眦必报她早见识过,如果穆从白是故意来找司越珩的麻烦,那不如趁早放弃,不然哪怕这次拼命赢了,但被穆王集团针对,日子也不会好过。 司越珩没等到关妍的回答,自己翻看项目进度的汇报日志,找到了那家公司的名字,随手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立即明白关妍在犹豫什么。 他轻笑了一声,「你是怕我们竞争不过,还是什么?」 关妍欲言又止地解释,「我怕你见到他难过。」 「怎么可能。」 司越珩脱口而出,可是说出来又觉得像是他对穆从白还有什么想法般,又解释,「穆戎霆虽然还是董事长,但已经基本退出了集团的管理,穆从白现在是穆王集团实际的掌权人,怎么可能亲自来插手这样的小项目。」 关妍难得听到司越珩肯提起穆从白,想趁机劝一劝他,可是却没有说出口。 司越珩翻完项目汇报日志,笃定地说:「下午的收购会议,我去。」 「你真的没事?」 「没有,出去。」 关妍不放心地打量了司越珩两眼,最终还是出去了。 她回到位置打开电脑,随便点开一个网站,就弹出了穆从白代言的gg。 视频里,穆从白头髮到肩,一身漆黑的西装,完美得像是建模,眼神冰冷到如同无机物一般,唯有gg的最后一秒,对着镜头说「我爱你」时,看起来像个活人。 她不禁又想起穆从白去客串的电影,才上映了半个月,电影如何似乎都没有人真的关心,讨论度全在穆从白,或者穆从白的角色上。 她也凑热闹去看了,电影最出彩的确实是穆从白的角色,一是因为穆从白的身份背景,二是穆从白的颜值真的太绝,但最多的还是因为角色设定的本身。 里面的穆从白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小时候被人收养,后来与收养他的人失散,他落到了国外的犯罪集团手中,从此他在黑暗里挣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成了全片最大的反派。 看电影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这个角色就是个疯子,后来发现确实是个疯子,角色一路杀出黑暗,连集团的大boss都死在他手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权利。 结果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回到当年收养他的人面前,和对方说一句「我爱你」。 影片里穆从白的角色没有名字,没有一句正式台词,收养人更是一个镜头没有,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也因此造成了极高的讨论度。 最后,角色被包围,死在乱枪中,生命最后一刻说出了全片唯一一句台词。 关妍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她听到那句「我爱你」时真的头皮发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网上都传电影是穆从白为从未露面的老婆拍的,但她觉得穆从白是拍给司越珩看的,里面的角色经歷和没有真正露面的收养人,都像是穆从白给司越珩的暗示。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又觉得可怕。 影片里那样纯粹又炽烈的感情,震撼人心,可是在现实里,那种疯狂到可以毁灭一切的爱,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司越珩去看过电影没有,希望司越珩那么拼命把自己忙成陀螺,最好没有时间去看电影。 到了下午,关妍去司越珩办公室叫他,看到司越珩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 她看不见司越珩的视线,不过猜到司越珩看的,肯定又是那幅巨大的gg。 「司总,你中午吃饭了吗?」 司越珩回过头说:「走吧,下楼帮我买杯咖啡。」 「你还是多注意下身体,这么——」 「我没事。」 司越珩打断了关妍的话,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关妍只能在给他买咖啡的时候,多买了一个面包,司越珩倒是没有拒绝。 第287页 博西医药的办公室在比较远的园区,不过下午路况还行,只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可是他们却在对方的会议室里,等了半个多小时。 对方的负责人姗姗来迟,见到司越珩就过来握手致歉,「对不起,司总,有事耽误了。要是知道你亲自来,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司越珩只轻触了一下就把手抽走,他也不寒暄,坐下去直入主题地问:「戴总,不知道合同有什么问题?之前不是所有内容都审核通过了?」 负责人看着司越珩,犹豫两秒终于撤下脸上虚假的笑,多了两分真诚,「司总,我也不瞒你。但是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他们愿意多几点,对我们来说也是救命的钱。」 突然打起感情牌,司越珩反倒不好说了,他沉默了两秒,「我们本来就在市场价上给你加了两个点,你要这么说,可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是我对不住你。」 负责人真心地道歉,「你可能也知道了,另一家公司是穆王集团的,说真的,像我们这种小企业,实在不敢和他们硬碰,我也很意外,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插进来。」 「戴总,我们前期已经谈了这么久,也是有成本的。我想体谅你,可是我们的员工也需要发工资。这样,我再往上加两个点,这是底价了。」 司越珩说得气定神闲,负责人有些意外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司总,我说句真心话,他们来得这么巧,显然有针对你们的意思,你这样不划算。」 「戴总,你想多了。刚才也说了,我们公司也为这次收购做了很多努力,没有白白让人的道理。」 负责人还想说什么,突然有人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司越珩就见他脸色一变,有些慌张地看过来。 「那个,司总要不今天就到这里,我有点急事要——」 话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就打开了,负责人惊恐地回头,顿时嵴背发起了凉。 他没有见过穆从白,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毕竟最近到处都是穆从白的脸。 比起影像,此时的穆从白更具有侵略性,光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增压机,让他有点喘不过气,结巴地开口,「穆、穆、穆总!」 穆从白却没有看他,视线越过他直接落在了司越珩脸上。 他不由地又转向了司越珩,发现司越珩的视线直落在穆从白脸上,两人视线交在一起,仿佛瞬间起了巨大的磁场,把他们都屏蔽了。 「司总?你们认识吗?」 司越珩咬了咬牙,站起身说:「既然谈不拢,那就这样吧。」 他说完朝门口走去,可是穆从白堵在门中间不让,垂着眼睑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他被迫停在了穆从白面前,视线盯在穆从白后面的门框上说:「麻烦让一下,挡到门了。」 过了两秒,穆从白让开。 他目不斜视走过去,却在越过穆从白面前时,被抓住了手腕,他终于抬起视线向穆从白看去。 穆从白举起他的手,手指碰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视线落在他眼里,眼神毫无温度地对他笑起来。 「叔叔,两年不见,怎么我一来你就走?」 第120章 追尾 # 120 会议室里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 司越珩脑子里只有穆从白的声音,他两年没有亲耳听过,眼睛躲开穆从白的视线, 却直直瞥到了穆从白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他倏地甩开穆从白的手, 「别乱叫,我有事,失陪了。」 穆从白的手被甩在半空中, 就僵在那里,仍旧一眼不眨地盯着司越珩, 眼神就像网一样牢牢地把司越珩拢住。 司越珩不看他, 要从他和门框中间的空隙挤出去, 在司越珩挤到门框中时,他故意往前一步,把司越珩卡在了他与门框之间。 「你干什么?让开。」 司越珩生气了,双眼携起怒气往上看去,穆从白的脸压在他眼前, 面无表情地说:「司总, 收购合同你这么想要,我可以让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第一次被穆从白叫了「司总」,司越珩脑子里什么地方突突地跳了一下,他一掌推到穆从白胸前,却没有把人推开丝毫, 像是面前堵了一尊石像,手碰到的地方也硬邦邦的。 这时候他想的竟然是,这小子到底有多爱练肌肉。 然后, 他不自觉地观察起了穆从白, 比起两年前又高了一点, 完全脱去了曾经的少年气,带着他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沉,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势。 唯独那张脸,精緻到让人对他生不起气,头髮留到了肩膀,捋了一半绑在脑后,衬着身上全黑的西装,仿佛一只用西装束住了野性的头狼。 他没有回答穆从白的话,穆从白有些不耐地接着说:「只要你陪我吃个饭,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司越珩终于回了一句,再一次推过去,这回穆从白终于往后退了退,他立即转身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穆从白这一回让司越珩走了,视线追着司越珩的背影,把刚刚抓过司越珩的手抬起来,捂在了口鼻上,深深地吸气。 和司越珩一起的还有关妍和另一位同事,两人四目相觑,不明白这到底算什么状况,最后默契地都觉得应该和老闆一起走。 只是走到了门口,穆从白还堵在那里。 关妍低着头不敢去看穆从白,却听到穆从白的声音响在她头顶,「离他远点。」 第288页 不等关妍反应,穆从白先一步往外走出去,关妍不自觉背后发凉,穆从白的话仿佛是将刀架到了她脖子上。 她终于敢肯定,无论是电影还是gg,或者这次的收购案,都是穆从白故意的。 同事不解地问:「妍姐,司总和穆总是不是认识?」 关妍不敢胡乱宣传,只回了句,「先去找司总。」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负责人和他的下属,下属懵在原地问:「戴总,他们都走了,我们的收购合同到底跟谁签?」 负责人现在也不知道了,他觉得他像是神仙打架无辜被伤的小鬼,穆从白明显和司越珩认识,刚才他绝对没有听错,穆从白叫了司越珩叔叔。 可是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又不像叔侄,反到像有过什么不好见人的关系。 所以,穆王集团突然冒出来横插一家,是为了故意和司越珩作对吗? 现在把司越珩气跑了,他的金主怎么办?难道只能两头不落? 负责人气得跺脚,早知道他一开和司越珩签合同就好了。 司越珩现在没考虑合同的事,他回到车上,关紧了车门深深地吸气,仿佛有什么堵住了他的胸口,让他难以唿吸。 突然,响起车门打开的声音,他紧张地瞪过去,见是关妍他们才松了口气。 「回公司。」 司越珩唿了口气,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车开出去才感觉好了一点。 关妍在副驾回头向他看来,「司总,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有些头疼。」 司越珩给自己找到了理由,然后说:「博西这边的推进就到此为止,启用备选项目。帮我订明天的票,我过去谈。」 公司在司益锋手中时,主要经营的是酒店业务,司越珩接过来有意往医药医疗器械方向发展,经过一年的布署已经进展到中期阶段,除了博西医药,他们还接触了另外几家医药公司。 博西医药是他们最优的选择,现在推进不下去,改推进另外的方案也没问题。 只是关妍觉得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博西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刚才的情况摆明了穆从白是借着博西来接近司越珩的。 想到这里,关妍不由地往后小心看去,司越珩一脸疲惫地靠着椅背,转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清楚司越珩和穆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以她的了解,就算司越珩放弃了博西药业,穆从白大概也不会到此为止。 回到公司,司越珩一字也没有再提博西药业的事,吩咐他们立即与另一家公司联繫。 关妍本来还想问要不要再争取一下博西,毕竟博西各方面对他们来说都更合适,但是看到司越珩坚决的态度,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司越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也没有见过穆从白,回到办公室他把窗帘全部拉起来,挡住了对面楼的巨幅gg,立即进入了机器人模式,在他的带领下整个公司都是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 在快下班的时候,他终于有时间喝杯咖啡,只是才端起了杯子,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赶快来。 看到上面的名字,他犹豫到要自动挂断才接起来。 另一头是他大伯母的声音,「越珩,睦睦哭着要见你,你下班了过来看看他吧。」 「我今天要加班。」 司越珩想也不想地拒绝,大伯母不信他的话,「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有这么忙,睦睦天天都在念你,快半个月没来过了,你怎么忍心?」 大伯母口中的睦睦,是司益锋的儿子。 当初司益锋出轨的女人确实差点流产,但没有真的流产,她拿了一张假的流产报告给了李枝芳,就消失不见。 直到李枝芳自杀,他回到霍城,那个女人抱了一个孩子找上门,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穆戎霆的安排。 因为穆从白绝对不会允许他结婚,为了保住孩子,穆戎霆将女人藏起来,生下孩子后又送回了司家。 他不知道穆戎霆这么做,是为了噁心穆从白,还是为了噁心他。 反正那个女人留下孩子就走了,孩子身上带着与司益锋的亲子鑑定,但司益锋已经躺在疗养院里,连自己都管不了。 最后是他大伯母不忍心,把孩子接去了家里。 只是司越珩一共也没有见过那孩子多少次,不明白为什么,那孩子格外亲他,学的第一句话都是叫哥哥。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李枝芳说过的话,那孩子难道真的是司皓钰的转世。 他半天没有回去话,大伯母又例行地劝他,「如果哪天你爸要是没了,他就是你最亲的人,你真要一辈子当个孤家寡人?当初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都照顾得那么好,结果呢?」 「我下班过去。」 司越珩一句话堵住了大伯母,然后应付两句就挂了电话,扔下手机,靠着椅子一眼不眨地看天花板。 过了下班时间,关妍看到司越珩还又没走,犹豫半天还是过去提醒他。 「司总,下班了。」 司越珩应了一声,她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窗帘拉满了,天暗下来一片昏暗,又没开灯,司越珩隐约的影子坐在椅子上,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你们先走吧。」 司越珩头也没抬一下地回答,她忍不住说:「你每天这样加班,其他人都不敢早走了,留在办公室摸鱼还浪费电。」 第289页 「胡说,明明人都走完了。」 司越珩轻轻往外扫了一眼,嘴角带起了一丝笑。 关妍不由看得有些愣,司越珩的好看,与穆从白的那种帅不一样,司越珩就仿佛月光下面悬崖上开出的花,让人看了一眼就捨不得挪开,哪怕只能远远欣赏。 「我看完这里就走,你先走吧。」 司越珩突然明白过来浪费电的是他,认真向关妍保证。 机器人能嘴上答应早点下班已经很难得了,关妍没有再说下去,只叮嘱他早点下班就走了。 不过司越珩的早点下班,也到了快八点,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多工作,只是除了工作他不知道做什么,只能用工作来打发时间。 八点多的写字楼几乎没人了,他走出去整层楼一片漆黑,电梯直达车库。 除了偶尔因为工作方便,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开车,司兆海住的地方有些远,开车要大半个小时。 他算着时间过去,到了差不多九点,再晚点就该休息了,他呆个几分钟就有藉口走。 这会儿早过了晚高峰,路上很顺畅,他开到了一条支路上,勐然发现前面的车格外眼熟,与在京平时买给穆从白的车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去看车牌,登时惊住,真的是穆从白的车。 去国外时他们把车留在了京平,后来他没再回过京平,车也停在那里没有管过,要不是看到他都已经忘了。 为什么在京平的车会在这里? 司越珩在心里自问,可不用回答他已经知道了原因。 这时大伯母的电话打来,他拿起手机刚要接,前面的车突然减速,他猝不及防没剎住车,冲上去追尾了。 手机铃声还在吵,前面车的车停下来,车门打开他看到熟悉的人下车向他走过来。 一时间,他脑子像罢工一样嗡嗡作响,不知道该先处理什么。 穆从白已经站在他车门外,隔着不能透视的玻璃,却仿佛看到了他。 他终于挂了电话,降下车窗,视线转出去,与穆从白的双眼撞在一起。 比起白天,穆从白此时的眼神他更加看不懂,明明结婚的人是穆从白,一年毫无音讯的也是穆从白,为什么穆从白还可以这样出现在他眼前,用着仿佛受了无数委屈的眼神望着他?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司越珩开了口,发现与穆从白说话也没有那么难,连语气也平淡得像是对陌生人般,「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这是我助理的电话,你可以联繫她解决。」 他有条不紊地找出来一张关妍的名片,向穆从白递去。 穆从白不接,向名片看了一眼,声音喑哑地说:「你车上随时放着别人的名片,你们关系很好吗?」 司越珩听到毫无关系的话,没有耐心地回:「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要不要?不要就报警吧。」 说完了他把名片递到车窗外,穆从白终于接过名片,却直接撕了。 他耐心耗尽,立即倒车要走,穆从白却毫不犹豫拉住了车门,他吓得连忙剎车。 「你疯了?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穆从白充满侵略感的眼神,染上了一层可怜地望着他,像是质问,又像是乞求地开口,「你跑什么?和我说句都怕吗?」 第121章 戒指 # 121 司越珩的脑子如同听不懂穆从白在说什么, 双手捏紧了方向盘审视出去,语气不自觉地带起了刺,「我怕你什么?是你又跟踪我还是监视我?」 穆从白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 手还抓在车门上, 捏出了吱吱的响声。 司越珩眼睛里充满了不耐烦,喝斥他,「手拿开。」 他不由自主抓得更紧, 手背上突起了一条条吓人的青筋,手指仿佛要扣进车门里。 「手拿开。」 司越珩又重复了一遍, 连看也不愿再看他, 转回了视线把油门踩得轰响。 后面有车过来被堵住, 按起了喇叭催促。 他终于缓缓将手从车门上滑下来,指尖还没完全离开,司越珩已经把车窗升上去,顶落了他的手指。 他往旁边让开,司越珩立即绕开他, 把车开过去, 走了。 后面的车过来,他正好堵在前面,司机又按起了喇叭。他一眼往车里的人横去,司机被吓了一跳,喇叭不敢按了, 自觉地倒车绕开他过去。 这条路晚上少有车经过,穆从白一动不动杵在路中间,过了许久终于回到车上, 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 直接餵进嘴里吞下去,然后才开车离开。 司越珩到了司兆海家外面,在车里枯坐了半天才进去。来开门的保姆看到他惊喜地说:「越珩,你终于来了,刚刚你伯母还说你肯定不来了。」 他掀了掀唇角表示回答,往里进去就看到一个刚会走路的小身影,迈着小短腿向他跑来,但是走得不稳,看起来随时要摔,因为分心地向他看了一眼,真的摔了。 下一刻,那么点的小孩趴在地上抽了两声,自己爬起来,再次径直跑向了他。 「哥哥,睦睦来咯。」 司越珩低头,就对上了小孩肉嘟嘟的脸,一岁多的孩子只到他膝盖上面,举着这世界上最纯净的眼睛对着他笑。 他莫名地又想起了穆从白,当初他大约就是在穆从白这样的眼神里,开始心软的。 第290页 可是对于眼前的小孩,他的情绪远比当初对穆从白复杂,谈不上讨厌,毕竟孩子无法选择父母,而且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何况无论他多冷漠,小孩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扑向他。 但他也没办法像当初留下穆从白一样,接受这个孩子,每一次看到他,就好像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他是一个有父有母的孤儿。 「哥哥,抱抱。」 小孩伸起手,口齿不清地开口,司越珩看着他,司兆海走过来说他,「你抱一下他吧,人家天天哥哥、哥哥地叫你呢。」 司越珩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地上的小糰子抱起来,小孩立即喜笑颜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一颗奶酥给他,「哥哥、吃。」 「我不吃,你自己吃。」 小孩瞬间眼见的失落下去,可是发现他的视线瞬间又笑起来,把奶酥塞到嘴里说:「谢谢、哥哥。」 司越珩蓦地转开了眼,抱着小孩走到了客厅,把孩子放到了沙发上,连坐都不坐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大伯母坐在另一边的沙发,听他这么说立即数落起来,「你还真就来看一眼?再怎么说司睦兮是你亲弟弟。」 司睦兮这个名字是司兆海起的,希望他们家庭和睦。司越珩觉得这个名字没什么意义,毕竟他连家都没有,哪里需要家庭和睦。 司睦兮大约是听懂了他的话,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去够司越珩,可是他的小短手根本够不到,一不小心就往下摔去。 「睦睦!」 大伯母一直把司睦兮当成了曾孙子带,看到孩子要摔紧张地起来,但是她离得有些远,根本来不及。 眼看着司睦兮要摔到地上,司越珩一只手拎住了他的衣服,又把他放回沙发上。 「哥哥——」 司睦兮被吓到,终于哭起来,向司越珩伸着手。 司越珩没理,大伯母心疼地把他抱起来,可是小孩眼里还是只有哥哥,固执地向司越珩伸着手。 「哥哥、抱抱!」 司越珩轻轻拍了下司睦兮的头,回了一句,「下次,我要走了。」 「等等,越珩。」 在另一边的司兆海见司越珩真要走,连忙把人叫住,走过来说:「你今年也不小了,我有个朋友,他孙女比你小几岁,今年刚从国外回来,你抽时间去和她见见。」 这摆明了就是相亲,司越珩直接拒绝,「我没时间。」 「人家姑娘漂亮上进,人也不错,你总不能真一辈子一个人。」 司越珩果断地回答:「我同性恋,不可能和女人结婚。」 司兆海完全不信,打量了他半天说:「你是还忘不了穆家那小子,对吧?人家都已经结婚一年了,我早说过你们长久不了,现在还执迷不悟!」 司越珩不回话,他就直接安排,「后天是周末,我把她的电话给你,你去把人约出来,见一面。能不能成不要紧,年轻人,可以先做朋友!」 「我后天要出差,回不来。」 「那不周末,也可以改天。」 司越珩直白地说出来,「大伯,你不用给我介绍,我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还是因为穆家那小子?」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司越珩不管司兆海还要说什么,转身就走。 还在哭的司睦兮突然不哭了,自己挣扎着下去,向司越珩追去,「哥哥、哥——哥——」 司越珩没有回头,他追到半路又摔了,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大伯母去把他抱起来,哄道:「睦睦乖,哥哥要去上班,下次再来看你。」 司睦兮不听,哭得更凶了,她接着说:「再哭、哥哥下次不来看你了。」 下一刻,哭出了鼻涕泡的小孩立即止住声,她忍不住嘆气,觉得这大概也是报应。 司越珩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他住的房子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寓,是租的,他总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属于他的家了。 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空旷得像样板间,他在门口踢掉了鞋,光脚走到客厅,如同失去动能的机器人,直直倒进了沙发里,然后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过去的一年他的每天几乎都是这样过的,有的时候他甚至找不到自己还活着的实感,有的时候他又会反省。 不过就是个孩子,养大了总会与别人结婚,总会离开他,一开始他不就是这么打算的,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和穆从白说分开的时候,不也包括了现在的情况,穆从白只是在与分开后,明白了对他的感情不是爱,选择了自己的人生。 当初那个病兮兮的小崽子,长成了这么帅气厉害的男人,他应该高兴,应该告诉穆从白,「宝贝,我很高兴你找到了自己的人生。」 这是他给穆从白的选择,他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见到穆从白连一句正常的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他的手机响起来。 他胸口不自觉突了一下,连忙拿过来,看到来电的是宁屿杰,心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宁屿杰这两年把家乡的农产品卖到了全国,还来霍城开起了经销公司。 他接起来问:「有事吗?」 「你是不是今天又没吃饭?」 司越珩都忘了他有没有吃饭,他和宁屿杰是偶然碰上才有了联繫,之前有次他因为没有吃饭,得了急性胃炎,宁屿杰正好给他打电话,听出了他不舒服,就赶来把他送去医院。 第291页 从那之后,宁屿杰就时常给他打电话,抽查他有没有吃饭。 他只是犹豫地回想了一下,宁屿杰立即猜到,「你是不是没吃?我正好在你家附近,晚上也没怎么吃,顺便给你带点。」 「不用了,我吃过了。」 司越珩拒绝,宁屿杰还想说什么,他先解释,「我今天去了我大伯家,在他们那里吃过了。」 宁屿杰沉默了片刻回答:「那好吧,下次再去找你。」 「嗯。」司越珩应了一声就挂了,把手机扔开。 他以前没有方面的意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但现在不会还不明白宁屿杰对他的意思,只是宁屿杰从来没有直白地对他表示过什么,他也没法主动去说。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司越珩这时候才感觉到安静得可怕,于是找到了电视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屏幕上倏地跳出来是他之前没看完的内容,穆从白客串电影的宣传片。 一段让人毛骨悚然的打戏后,穆从白的脸放大在电视上,眼睛如同望着他一般,说出了那句「我爱你」。 通过数字转换的声音,与他记忆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心脏,有股难以唿吸的窒息感。 脑子里又不自觉浮现出了今天见到穆从白的画面,他不自觉举起了被穆从白抓过的手腕,放到唇边蹭了蹭。 「穆小狗,你个骗子。」 司越珩小声地念出了声,倒下去抱住了靠枕,脑子里萦绕起了许许多多与穆从白在沙发上纠缠的回忆,仿佛耳边还能听到穆从白的声音。 电视上的那段影片还在重复,又循环到了那一句「我爱你」,他瞥起了眼睛向屏幕看去,眼前却浮现出了穆从白手上的结婚戒指。 他突然厌弃地拔下了他手指上的戒指,愤怒地扔进垃圾桶里。 然而,才过了两分钟,他又去捡回来,松开的衣领里掉出来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戒指,用一条链子挂在他脖子上。 他把戒指又戴回了手上,关了电视,正好听到门铃响了。 以为是宁屿杰还是来了,他整理好衣服去开门。 「你怎——」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瞪着门外面的人,紧咬起了牙。 穆从白仿佛他们没有分开过,微笑地望过来,「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他没有回答,穆从白将精緻的餐盒递到他面前,「我刚做、……是你喜欢的蒸黄鱼,还有松茸瘦肉粥。可以让我进去吗?」 作者有话说: 脆弱的小狗生理心理都毛病一堆,可怜兮兮 第122章 交错 # 122 司越珩住的只是普通的公寓, 走道里的声控灯在他的沉默中灭了,只剩下门里的光透出去,映在穆从白身上。 他的视线从穆从白的脸, 落到了穆从白手中的餐盒上, 又过了许久终于开口,「进来吧。」 穆从白意外司越珩会让他进去,惊喜跃去出扑在了司越珩脸上, 仿佛身后有一条看不见的尾巴摇起来。 不过他脸上还沉穆总生人匆近的表情,越过司越珩一步跨进去, 结果脚踢在了门坎上, 差点摔了。 司越珩有些想笑, 看过去对上穆从白还端着的表情,他没有说话。 穆从白站直挺了挺身,不知在表现什么,把餐盒举起来说:「没有摔。」 这一瞬间,司越珩仿佛又看到了他熟悉的穆小狗, 可是穆从白身上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 他没有见过的衣服,看不习惯的髮型,与以前有了差别的身高。 他默默关上门,站到了穆从白面前,平静如常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穆从白不回答, 司越珩觉得仿佛回到最初的时候,总是他在问话,穆从白在沉默。 不过穆从白不说, 他也猜到了, 那部穆从白开了定位分享的手机, 他尘封了一年,没有再打开过。 但是穆从白知道他的车开到了哪里,知道他要去哪里谈工作,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奇怪。 也许是前面见了两次,他这会儿平静了许多,脑子也能正确地处理问题。 他认真地看向了穆从白,「之前是我、失礼了,说话有些太过。我向你道歉。」 客气得有些生疏的语气,穆从白捏紧了手里的餐盒,「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司越珩像是真的不明白,只把他当成了某个曾经认识的人般,寒暄地对他说:「两年不见,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开心。」 「你很开心?开心什么?」 「开心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 穆从白克制不住地笑了,眼神却冷冷地沉下来,向司越珩逼近,「你怎么知道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生,你知道我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吗?」 司越珩反问他,「你过得怎么样?」 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攥紧双手直盯着司越珩,半天问出一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司越珩避开了他的眼神回答,「我生什么气?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认识了更多的人,有了更多的经歷,就会明白我们不合适在一起。」 「司越珩,你真的这么想?」 穆从白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司越珩终于回过眼来看着他,「当然了,现在的你就是我期望的样子。」 第292页 「你期望的,就是我和别人结婚,你好去找适合的人,也结婚生子?」 司越珩下意识藏起了手上的戒指,脱口而出,「我没有打算结婚,但是可以和别人谈恋爱。」 「谁?」 穆从白凝视着司越珩问:「关妍?还是宁屿杰?」 司越珩没有想到穆从白不只监控他在哪里,语气又开始不受他的控制,冷下声说:「穆从白,我以前能纵容你的那些行为,是因为我觉得你还小,觉得你没安全感。现在你这样算什么?」 穆从白反驳,「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好人吗?关妍一开始就是拿了穆戎霆的好处接近你,宁屿杰像个变态一样天天在你楼下转,逮着机会就上门来。他们哪里好?」 司越珩不意外穆从白的话,关妍成为他的助理时就跟他坦白了,宁屿杰每次都说是路过,他不至于傻到一直相信。 他凝望着穆从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生气,还是什么,只觉得胸口塞了一团棉花,难受得隐隐作痛。 他往后退开,原地踱了两步,深吸起一口气说:「你没别的事,就走吧。」 穆从白倏地眼神软下来,司越珩转过身就去开门,他在司越珩碰到门前,突然捉住了司越珩的手,把人拉回来,然后用力地抱过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大声的。」 「放开!」 司越珩抬手去推抱住他的人,却丝毫没有作用,穆从白把他勒得更紧,凑在了他耳边说:「不要和宁屿杰在一起,他不配。」 「那是我的事,既然你不愿意好好说话,那就出去!」 「如果我没有结婚,你——」 司越珩果断地打断了穆从白的话,「够了,走吧。」 穆从白的眼睛在司越珩看不见的地方,越沉越吓人,如同地狱烧起的业火,要焚尽世间的一切。 过了半晌,他终于把眼神藏下去,放开了司越珩,把餐盒硬塞到了他手里,「不吃饭容易胃疼,你趁热吃。」 司越珩接住了餐盒,穆从白的指尖与他触在一起,微微颤了一下。 「我走了。」 穆从白连忙地抽开了手,转身去开了门,出去了。 砰! 门关回去发出响声,穆从白伫在了门前没有动,直到门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听到司越珩进去,他才终于往电梯走去。 下楼回到车里,他缓缓地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直接餵进嘴里吞下去。 刚吃完了药,他的手机响起来,看到是顾辑,他不想理,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接起来。 「你见到人了吗?」 「嗯。」 他只回了一个音,顾辑那边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没别的想说才问:「感觉怎么样?」 「今天见了他三次,他都不理我,还凶我。」 顾辑没忍住暗笑了一声,这两年的穆从白可以说和阎王一样可怕,在他面前甚至没人敢大声喘气,可是提到司越珩,穆从白这语气就像小孩子告状一样,而且还告得酸熘熘的。 他回道:「你现在还能平静地和我说话,说明恢復得还是不错的。不过最近几天你别再去见他了,要循序渐进。」 穆从白紧紧地捏着方向盘不回答,顾辑接着说:「你打算前功尽弃吗?」 他还是不回话,过了两秒直接挂了电话,把车开出去。 司越珩接着穆从白的餐盒,愣了半天,终于在肚子叫了一声后,认输了。 他打开一眼就看出来,是穆从白做的。 在霍城这一年,他极少做饭,大多数时间他都觉得做饭是浪费时间。 在穆从白小时候,小崽子这样那样都过敏,为了给他多补充点营养,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厨房度过的。 穆从白表面他做什么就吃什么,实际上很挑嘴,遇到不喜欢吃的也不说,还装着喜欢,要他仔细观察才能看出来。 为了让他真的喜欢,他几乎把全球的食材营养成分都查了一遍,好不容易找到穆从白不过敏的,然后换着花样做,从来没觉得过麻烦。 最后,他把餐盒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对着空餐盒犹豫地拿起手机,熟练地按出了穆从白以前的手机号码,可犹豫半天没拨出去,改成了发简讯。 内容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千思万想终于发出去一条。 ——你的餐盒还要不要? 发完后,他捧着手机等了很久,穆从白都没有回覆,他也没有拨过去验证号码是不是停用了,随手把手机一扔,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司越珩起床见到了桌上的餐盒,扔进了垃圾垃圾桶,出门直接去了机场。 出差的机票订的9点,和他一起出差的还有关妍和另一个同事小钟,可是到了机场,关妍打电话说突然生病,不能去出差。 作为老闆司越珩很好说话,什么也没多问就准了关妍的假,不过少了一个人,临时叫别人也来不及,只能他和小钟两个人去。 隔壁省离他们不算太远,但是天气差别挺大,下了飞机司越珩就感觉气温低了好几度,而且还在下雨。 他正和小钟说这种天气不好打车,就看到有人来接机,他仔细看了眼接机牌上的名字,是他们要谈收购的公司。 「司总,他们是不是已经山穷水尽了?我们现在只是意向,又没说肯定收购,怎么还来接机了?」 第293页 司越珩也感觉奇怪,这家公司是他们的备选,前期没有太多的接触,这次过来只是具体了解,对方公司不至于这么周到。 然而,更周道的是对方还在五星酒店给他们订了房间,甚至把他们送到后说:「司总,天气突然下大雨,金总说你们一路辛苦了,可以先休息好了再谈,他这两天都有时间。」 司越珩拒绝道:「不用了,就下午3点。」 「那好的,下午见,不打扰司总你们了。」 司越珩看着接机的人离开,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多想,和小钟拿了房卡上楼。 小钟不和他在同一层,等他到了房间,看到竟然是一间套房,心中的怀疑又冒起来。 出于谨慎,他先给公司打电话,交代再仔细查查对方公司的财务情况,接着靠着床翻起了手机。 昨晚他发给穆从白的信息,穆从白还是没有回覆。 他虽然叫人去查,但是意向收购,他们之前就已经做了足够的调查,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穆从白连他和宁屿杰那点事都知道,肯定也早查到了他意向收购的公司,指不定其中有穆从白的参与,只是他不明白穆从白到底想干什么。 算了,司越珩按黑手机扔到一旁边,冷不防打了哈欠,昨晚他做了一夜断断续续的梦,早上又早起,在飞机上就困得不行了。 反正离下午还有段时间,他干脆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远离霍城,他竟然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可是睡梦中他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到了床边。 第123章 房间 # 123 酒店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格外好, 关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床头的夜灯。 司越珩的脸在柔和的灯下面,如同一副暖色油画, 安宁又美好。 穆从白像无数那样趴在司越珩的床头, 把头枕到了司越珩旁边,用视线抚摸着司越珩的脸,唿吸舔在他曾经最爱流连的耳际。 终于, 他还是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碰了碰司越珩的耳朵, 司越珩没有反应他大胆地滑下去, 沿着下颌移到了司越珩唇上。 司越珩本能地伸舌头舔了舔, 他的指尖就像被烫到一般,连忙收回来。司越珩有感觉似的手伸出来抓住了他,剎那间他以为司越珩醒了,脑中急忙地寻找理由来解释。 可是司越珩却只是把他的抓过来,贴到脸上当成了枕头, 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他贴过去问:「你说什么?」 「小混蛋。」 穆从白忽地笑了, 唇抵在与司越珩微微相解的距离,感受着若有似无的温热触感,他轻声地问:「我是混蛋,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司越珩没有再出声,一觉醒来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瞪开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 这一觉睡得意外的安宁,虽然他仍然做了梦,但是他好像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不对!他是来工作了! 司越珩勐然坐起来去找手机, 结果发现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明明记得睡之前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是他做梦的时候起来拿手机看过时间? 他确定他是不是起来过, 但是应该没有,可房间里除了他没有别人,他手机怎么从床上到柜子上的? 下一秒,他看到时间马上要到3点,顿时没空想这点小事,跳下床去整理衣服,急忙地带着东西出去。 小钟早在楼下等他,见到急忙地跑过去,不慌不忙地说:「司总,刚才伯荷的人打电话过来,说他们金总要晚点,我们不用急着过去。」 司越珩终于松了口气,他向来不喜欢迟到的人,自己也不喜欢迟到。 他们到了泊荷的公司,负责人金总也刚好回来,还亲自到门口来接了他们,友好到像是遇到了诈骗团伙。 更让司越珩怀疑的,是商谈的过程对方只提了几个基本的要求,就确定愿意与他们签合同,连价他都只开了一次,这个价是他为了方便加价,有意压低的,可是对方完全没有异议就同意了。 小钟悄声地凑在了他耳边说:「司总,会不会有坑?」 金总像是听到了小钟的话,主动解释,「司总,你放心,所有的资料档案绝对没有什么假的,是我这么多年真的累了,想回老家去多陪陪父母和孩子,你看这是我两个女儿。」 像是为了让他相信,金总拿出手机,给他放起了他陪双胞胎女儿玩的视频。 那么小的孩子叫爸爸,应该不可能是假的,司越珩回道:「金总多心了,我们一切按程序来,等我这边准备好了就可以签定合同。」 「没问题,没问题。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随时联繫我。」 「好的。合作愉快。」 司越珩起身和金总握手,就此迅速地结束了这次出差。 金总送走了司越珩后,回到他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笔直高大的背影,他走过去发现太近,往后退了一步才开口。 「穆总,您刚才都听到了吧?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穆从白没有回话,金总摸不定他的心思,试探地问:「您要是想和司总合作,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以贵集团实验室的规模,就算是新组建的,也完全足够了。」 他刚说完,穆从白就向他瞥了一眼,他自觉闭嘴,穆从白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这么走了。 第294页 等到穆从白走远他才开始嘟囔,「老子活了半辈子,头一回见到男人豪掷千金追男人的!啧、啧,真当人看不出来啊!」 司越珩回到酒店已经快天黑了,雨下得越发大起来,他本来打算要花好几天去谈,没订回程的机票,没想到就这么敲定了,但现在订机票也只有半夜的飞机。 「小钟,订明天上午的机票。我们明天再走。」 小钟还在想泊荷那边的事,忍不住问:「司总,我们要不要多留几天,暗中调查一下。我还是感觉他们像是,急着把烫手山芋丢手。」 「不用了,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隐瞒,我们一两天也很难查出什么,先回去再说。」 「说的也是,我们也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小钟订了机票,还准备表现一下他的工作能力,结果司越珩对他说:「这边吃的挺出名的,你可以自己出去逛逛,不用管我。」 「啊?哦。」 小钟发了两个没有意义的音节,目送司越珩上了楼,正准备自己去逛,结果转头看到了疑是穆从白的人。 不会穆王集团又来跟他们抢生意吧? 小钟带着对公司强烈的热爱悄悄跟了上去,果然是穆从白,那张脸实在是让人想忘也忘不了。 穆从白径直进了电梯,他不敢一起进去,这会儿不是入住高峰,电梯里只有穆从白一个人,他就在外面看穆从白要去哪层,结果发现电梯停在了司越珩住的楼层。 小钟顿时紧张起来,这不是要去找他们司总麻烦吧? 热爱公司,自然也要维护老闆。 小钟立即跟上楼,五星酒店的电梯又稳又快,他刚刚出电梯,就看到穆从白在司越珩的房间门口敲门。 他紧张地握起拳头跑过去,跑到一半就见司越珩来开门。 「司——」 他只出口了一个字就本能地收住了声音,躲到拐角的墙后,躲起来后他才想他为什么要躲? 他小心地探出一只眼看去,登时明白了他在躲什么。 穆从白的眼神就像缠绕在司越珩身上的蛇,司越珩与他面对面伫在一起,好半天司越珩才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他理直气壮地回:「我来拿餐盒。你发信息让我来拿餐盒的。」 「我在霍城给你发的消息!你跨了一个省,来拿什么餐盒?」 司越珩没想到他能找出这么蹩脚的理由,穆从白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我跟你回霍城去拿。」 他审视过去,直白地问:「泊荷药业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穆从白丝毫没有心虚,司越珩眼中满是不信,他又解释,「穆王集团组建了一个生物医药研究室,与他们签了五年的合作合同。」 司越珩瞬间全部明白过来,只要他收购了泊荷公司,原来的合作合同依旧有效。泊荷公司没有理由的热情,完全不还价的果断,还有下午他房间里换了位置的手机,全都是因为穆从白。 这个房间恐怕也是穆从白订的,所以穆从白有他房间的房卡,下午偷偷进了他的房间。 他仿佛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望着穆从白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合作,集团的新方向是医药,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像我这么诚意的合作方?」 穆从白这么说,司越珩反而无法再提别的,他深吸了一口气,顺着穆从白的话回答道:「泊荷收购的事还需要回公司去商讨,结果不一定。餐盒等回了霍城我叫人送给你,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穆从白像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要直接赶人时,穆从白突然打了个喷嚏。 接着第二个。 司越珩这时才注意穆从白身上的衣服半湿,头顶上还挂了水珠,鼻头被冻得发红,整张脸白得没有血色。 他赶人的话最终没说出口,在喉咙里卡了一下变成了,「下雨不知道打伞?」 「忘带了。」 穆从白一副流浪狗般可怜的模样,司越珩抬眼瞥着他,眼中刚露出了一点心软,他连忙接着说:「我衣服也忘带了,没有地方可以去。」 司越珩明知道都是假话,可是穆从白又打起了喷嚏,还一连打了三个,他最终还是让穆从白进屋了。 都已经进来了,他还能怎么样! 瞥着可怜兮兮的大崽子,他命令地说:「把衣服脱了,我找件给你。」 实际上他来出差,带的也就两套正装,拿了件衬衣过来,穆从白大方当着他的面脱光了上衣,坚实的肌肉一下跃进了他眼中。 他视线从缓缓下移,看到了裤腰底下半露出来的伤痕,是两年前他写上去的名字,他胸口勐烈一颤,连忙瞥开了视线把衣服递过去。 「穿上。」 「哦。」 外面眼神能吓死人的穆总,乖得还像曾经的那个少年,接过司越珩的衬衣,放在鼻间嗅了嗅才穿到身上。 穿上其实还好,除了袖子稍微有点短,可是等他扣起扣子时,立即显出了大小,扣子间的间隙在他胸口撑出了弧度。 司越珩没忍住看过去,穆从白指着衣扣说:「衣服小——」 他话没说完,扣子被撑崩掉了。 登时,两人四目相对,相互沉默。 最终还是司越珩先开口,「脱了。」 穆从白还捨不得,司越珩懒得和他废话,去浴室里拿出了浴衣扔过去,「先穿这个。」 第295页 「哦。」 穆从白乖乖地答应,却不把衬衣脱下来,直接将浴衣套在外面,不伦不类。 司越珩敛深了眉头,「我的衬衣,脱下来。」 「我冷。」 穆从白的理由很正当,但是他不觉得一件普通衬衣能有多保暖,不等他再开口,穆从白又打起了喷嚏。 他懒得再文章,转身就走,穆从白追来连忙拽住他,「你去哪儿?」 「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给你送感冒药,顺便再开个房间。」 「我不吃药。」 穆从白理直气壮,说完了又可怜地对着司越珩面前,手从司越珩的手腕滑下来,握住了司越珩的手说:「叔叔,你能再给我煮一次姜汤吗?」 司越珩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了关于姜汤的回忆。 穆从白最开始那两年,免疫力还很低,常常稍微一点着凉就要生病,可是一直吃药也不好。 所以每天只要一降温司越珩就给他煮姜汤,但姜汤没那么好喝,他尝试了往里加许多东西,最后穆从白唯一能喝下的就是加半碗蜂蜜的。 他没有回话,穆从白就望着他,往他跟前又逼近一步,几乎与他贴在一起,头低下来就抵住了他的额头轻声问:「叔叔,可以吗?」 「这里又没锅,又没姜,也没有蜂蜜,怎么煮?」 穆从白微微勾了下嘴角,往下贴去,凑在了司越珩唇边才说:「你答应了吗?」 作者有话说: qaq 第124章 姜汤 # 124 司越珩被穆从白贴过来的额头冰到了, 他把穆从白的头推开,手背贴过去,果然一片冰凉。 于是把人指到沙发前, 往下一按, 「坐好。」 穆从白乖乖地坐好了,看着司越珩去卧室里抱出了被子,回到他面前把被子往他身上一扔, 接着就要出门。 他立即追上去,又拉住了司越珩, 「你要去哪儿?」 「去煮姜汤。」 穆从白还是不放心, 「你去哪里煮?」 「还能去哪里?向酒店借厨房。」 「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司越珩终于又甩开了他的手, 审视着他说:「你觉得你是洪水勐兽,我真的怕了你?」 他动起了唇,什么也没说出来,看着司越珩换鞋出去了。 过了半小时,司越珩还没有回来, 他满脑子都是司越珩不要他了, 焦躁得快要克制不下去时,房门终于响了,他急忙看过去。 司越珩回来了。 瞬间,他心里的焦躁消散不见,看着司越珩走到他面前, 递给他一个保湿杯。 他打开立即闻到蜂蜜和姜的味道,抬起双眼对着司越珩笑了。 「有什么好笑,喝完就走, 我在隔壁给你开了房间。」 司越珩把房卡也塞到了他的手里, 他抓着看了眼房号, 司越珩说的隔壁,是隔了一层楼。 他什么也没说,吹了吹保湿杯里的姜汤,缓慢地喝起来。 「你这么喝要喝到什么时候?」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喝的速度忍不住催促,可他催得对穆从白一点作用都没有,甚至还停下来,慢条斯理地回答他,「很烫。」 「那倒出来放凉再喝。」 「凉得太快了,就没作用了。」 司越珩伸脚踢到了穆从白的趾尖,不耐地说:「穆小狗,你故意是不是?给你10分钟喝完。」 穆从白悄悄地翘起了嘴角,对着司越珩眨了眨眼睛,乖得不像话地说:「喝不完怎么办?」 「你不这么多废话已经喝完了。给我。」 司越珩干脆地把保温杯抢过来,穆从白还拿在手里的房卡跟着掉到地上,趁他没注意,穆从白把房卡踢到了沙发底下。 他拿着杯子去降温,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方法,房间里有准备水杯,但放在那里没用过,他不太放心,就拿了他带的杯子,和保温杯相互倒着降温。 终于,他觉得不烫了,拿回去递给穆从白,但是倒来倒去搞混了,最后给穆从白的是他的杯子。 穆从白接到手里,他都没有发觉,还催促地说:「现在可以喝了,快点喝完了走。」 「谢谢叔叔。」 穆从白像小时候一样道着谢,他在司越珩拿杯子过来时就注意到了不同,他双手捧着,眼睛盯着司越珩,终于对着杯口喝起来。 司越珩被盯得不自在,终于发现穆从白喝的是他的杯子。 他们以前杯子常常是混着用的,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可穆从白的眼神反倒让他感觉像有什么不对般。 虽然不烫了,穆从白还是喝了半天,最后剩了一口停下来,他又催,「喝完了就走。」 「还没有喝完。」 「你打算一口喝到明天?」 穆从白非常笃定地点了头,他倏地把杯摘过来,放到茶几上说:「穆总,有点成年人的样子,别这么幼稚。」 「泊荷虽然没有博西那么多优势,但穆王集团未来几年打算往医疗科技方向发展。我可以保证和我们的实验室合作,绝对比起博西的那点优质,要好上数10倍。」 司越珩没想到穆从白突然说起了正事,他不是不明白穆从白的意思,医药研究前期投入太大,背靠着穆王集团就是资金的保证。 可穆从白的意图太明显了,从逼他放弃博西到找上泊荷,都是穆从白安排好的。 第296页 他思忖了半晌问:「你想要得到什么?」 穆从白用着曾经那样纯粹的眼神望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看在你照顾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想帮你可以吗?」 司越珩的胸口倏然抽痛了一下,穆从白这样体面又合理的理由,反而叫他更难受,他瞥开了视线说:「等我回去和公司其他人商量之后,再答覆你。」 「嗯。」 穆从白应了一声,他们突然四目相对地沉默下来。 最终还是司越珩先开口,「早点去休息,别感冒了。」 「房卡不见了。」穆从白突然找起来。 司越珩奇怪地问:「刚不是给——」 他的话没有说完,穆从白突兀地拽住他,连着被子一起向他裹过来,他跌下去就被穆从白压进了沙发里,用被子将他抱住。 「穆从白!」 穆从白的脸陷在他脖颈间,唿吸烫着他说:「让我抱一下,叔叔。」 「放开我!你这算什么?」 司越珩去推穆从白,身上的人仿佛与他烙在一起般,丝毫都没被推动,穆从白反而将他勒得更紧,贴在他耳边可怜又委屈地说:「我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你再哄我睡觉好不好?」 「你多大了啊!要睡觉去找你老婆哄,你不是很爱她,要向全世界表白。」 穆从白倏地抬起了脸,对着他的眼睛说:「你在吃醋。」 「我是在鄙视你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什么不道德的行为?」 穆从白故意地问,唇贴下去几乎吻到了司越珩,被司越珩避开了,他直接咬到司越珩的耳朵,「司越珩,你真的不明白我在向谁表白吗?」 「够了!」 司越珩勐地挣扎起来,「我不管你要和谁表白,你该走了。」 「让我再抱一下。」 穆从白箍着司越珩的双手又勒紧回去,脸重新陷进司越珩的脖颈里,用力地吸着那里的空气,仿佛要将司越珩的气息一起带走般。 半晌后,他终于抬起了脸,声音温柔又喑哑地说:「我走了。晚上冷,记得盖好被子再睡。」 司越珩一动不动,沉默地望着穆从白。 穆从白听不到他的回答,指尖轻轻在他耳边扫了一下,低下来悄声说了句像是怕被人听到的话。 「叔叔,我爱你。」 接着,穆从白放开他,从沙发底下摸出不见的房卡,穿好身上的浴衣,就这么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司越珩像是人偶被叫回了神,把堆在身上的被子扯过来缩进去,用力揉起了头髮。 他究竟在干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从被子里钻出起来,找到手机给周嘉盛打电话。 周嘉盛接起来就是不悦,「干嘛?」 「有件事、就是……我、那个,穆从白结婚后,是不是过得……唔不幸福。」 「什么?」 周嘉盛整理了好一会儿,才理清了司越珩的意思,回道:「你问我,我跟他又不熟,怎么知道!」 「你问下樑总。」 周嘉盛蓦地沉默了半晌,「你问这做什么?是不是他又去找你了?我就知道,他好好的去客串什么电影,还拍什么gg,全都是图谋不轨!」 司越珩本来是去问周嘉盛的,反被问了一串,不想回答。 周嘉盛接着说:「你怎么想的?司越珩,别让我看不起你,你们现在再搞一起,你可叫第三者!」 「你不想说就算了。」 司越珩要挂电话,周嘉盛却连忙叫住了他,「他的婚后生活怎么样我不知道,商业联姻肯定没好到哪儿去。不过我知道他这两年,和他爸打得挺惨烈的。」 他没有出声,周嘉盛换了个语气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他妈,两年前不是找到了疑是的骸骨,需要穆从白去验dna?」 司越珩记得这件事,当时穆祺朝告诉过他。 「你知道穆从白干了什么吗?」 「干了什么?」 周嘉盛轻笑了一声,不可思议地说:「他在抽血的时候偷偷换了样本,最后验出的结果不是,穆戎霆放弃了,他转头以儿子的身份重新去验了一次。最后确定那确实是他妈,他把骨灰领回去,当着穆戎霆的面撒进了河里。」 司越珩不意外,却还是惊到了。 周嘉盛接着说:「他天生就没有同理心,那怎么也是他亲生的妈。你跟他断了,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他还是不说话,周嘉盛又问:「怎么,你吓到了?怕了?」 「嗯。」 他应了一声,可是又接着说:「可是有血缘就一定要爱她吗?」 周嘉盛想到了司越珩家里的事,一时回答不上来,司越珩主动地揭过去,「算了,反正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你别年纪轻轻就这么死气沉沉的,失个恋而已,多大点事!」 司越珩忍不住喊起来,「我没有失恋!」 「是,你没失恋!那你告诉我,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地回来?」 周嘉盛忍不住问出来。 两年前,司越珩和穆从白出国,不知道和穆从白髮生了什么,突然分开了,然后司越珩一个人到处去旅游,转了半个地球。 一年前,司越珩又回到了和穆从白开分的国家,那时穆家突然举行了一场世纪婚礼,为作为穆王集团的新任总裁的穆从白。 第297页 司越珩傻兮兮地去参加婚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失踪了半个月。 之后就回了国,像是生无可恋般回家继承家业,再也没提过穆从白。 那半个月发生了什么,司越珩只字不提。 「没什么,发生了点意外,不说了。」 司越珩直接挂了电话,瞥向了手指上的戒指,用指尖转了转,披起被子回卧室,结果半路踢到穆从白脱下来的衣服,害他差点摔了一跤。 他生气地把衣服踩了几脚,然后踢开,跑回了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第125章 中秋 # 125 秋日的阴雨总是一下好几天, 司越珩在雨声中睡得迷迷煳煳,感觉身边凑过来了一个暖炉,他下意识地抱过去, 熟悉的温度让他什么也没多想, 一觉睡到了第二上午。 他在床上伸了好几圈的懒腰,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又没看出什么异样, 最终他起床,打开窗帘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 连忙去看时间。 飞机晚点了。 他长时间失眠, 没想到昨晚能一觉睡到现在, 根本没定闹钟,连忙给小钟打电话。 「司总,你醒啦?机票我改签到了中午,还来得及。」 司越珩蹙起了眉,「谁叫你改签机票的?怎么不来叫我。」 小钟虽然不是职场新人, 但做为专业技能人员, 处事水平还和大学时一样,他懵了两秒回答:「穆总说你没睡醒,叫我改签的。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你和穆总的事的。」 司越珩顿时太阳穴突了两下,否认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昨天是和穆总谈泊荷的事」 他这话说得一点也没心虚,昨天他确实和穆从白谈了泊荷的事。 小钟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谈公事。」 这语气是完全不信, 司越珩想再解释, 又一两句说不清, 干脆揭过去,「算了,回公司再跟你们说,到时就知道了。」 他挂了和小钟的通话,又按出了穆从白的号码,但是没有拨出去。 下楼退房的时候,他顺便问了前台,穆从白的房间客人走了没有,前台回答昨晚就退房了。 他奇怪地问小钟,「他什么时候告诉你改签的?」 「今天早上,你一直没下楼,我就去找你,结果穆总从你房间出来。」 「别说了。」 司越珩退完房,面无表情地推着箱,快步出了酒店。 小钟还不明白他说错了什么,连忙追上去。 回到霍城,司越珩直接去了公司继续上班,小钟本来可以休息半天,但是老闆都不休息,他怎么敢,只能跟着司越珩去了公司。 不过今天司越珩按时下班了,整层楼的人都感觉到了惊奇,关妍忍不住去打听,「司总,你今天怎么不加班?」 「我刚出差回来,你还要盼着我加班?」 「不是,你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 关妍看着司越珩进了电梯,直觉司越珩好像出了趟差回来,心情变好了,不像之前那么压抑,她立即向小钟打听出差时发生了什么事。 小钟言出必行地回答:「我答应了司总不跟别人说。」 司越珩回到家,经过餐厅,突然停下来,把他之前扔在垃圾桶里的餐盒捡出来,又洗干净放在了桌上。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穆从白都没有来拿餐盒,也没有联繫他,就像消失了一样,他生气地把发给穆从白的那条简讯删了。 转眼到了中秋,司兆海叫司越珩去家里吃饭,他答应了,可是去了才知道司兆海把司益锋从疗养院接了回来。 他进门最先看到的是司婧姗,显然是刚又被催婚了逃出来,见了他就拉着他往花园里躲,边走边说:「他们真是平等地催每一个未婚的成年人,司哲骞才大学毕业就开始催了,你还是过去了。」 司哲骞就是司雁钦的亲生儿子,比穆从白大了两岁。 司越珩觉得可能上一辈把结婚生子,当成了人生的终究关上,必须都做了才能通关,无论有没有感情,将来是离婚出轨打架分家产,都不重要。 可是他跟司婧姗到了花园,就撞上了司益锋,坐在轮椅朝他看来,尴尬地笑了笑,对他说:「越珩,你来了。最近、忙吗?」 「嗯。」 司越珩只应了一声,司睦兮突然从司益锋的轮椅钻出来,见到他就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哥哥,看、睦睦!」 司益锋看到司睦兮跑得跌跌撞撞,连忙伸手去扶,「睦睦,慢点!」 司睦兮完全不理他,这两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动这一下就喘起来,他只能收回手坐回轮椅,看着司睦兮跑到司越珩脚前,抱着司越珩的膝盖,仰头叫「哥哥」。 司越珩只把他拎到了一边,「自己去玩。」 他忽然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回忆,那时司皓钰只有司睦兮这么大,过年的时候他们回了老家。 那是司越珩第二次见到司皓钰,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喜欢得不行,就好像司睦兮现在见他一样,围在司皓钰面前又亲又抱。 可司越珩那时也才几岁,抱不住司皓钰,一不小心给摔了,他就像司越珩刚刚那样,推开了他,对他说「别碰弟弟,自己玩去」。 司益锋对着司睦兮喊:「睦睦,别去烦哥哥,过来。」 「哥哥!哥哥!」 第298页 司睦兮眼睛只有哥哥,被司越珩扔开了又抱过去,司越珩无奈地把将他拧起来,没有理司益锋,转身进了屋。 司婧姗站在一旁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一切都是因果。 唯一觉得一切美好的只有司睦兮,哪怕他被司越珩像个篮球一样抱着,仍然高兴得不行,一脸傻笑。 司哲骞逃过来,看到了去逗他,「司睦兮,你哥把你当球抱,你高兴什么!」 司睦兮骄傲无比地说:「我有哥哥。」 「你有哥哥了不起啊!我还有妹妹呢!」 「有哥哥。」 司婧姗一巴掌向他拍过去,「怎么跟你叔叔说话的!」 司哲骞嘁了一声,要去抱司睦兮,「小叔叔,跟我去汤鞦韆。」 他平时来得比较多,和司睦兮也玩得多,结果司睦兮这会儿完全不要他,司越珩要把他硬塞过来,都没甩掉。 司越珩不禁说:「圆圆,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招小孩喜欢。」 「我还招谁喜欢了?哲骞小时候一点不喜欢我!」 司哲骞立即表示,「我没有!」 司婧姗接道:「那个谁小时候不是跟司睦兮一模一样,除了你——」 她说着发现司越珩的眼神沉下来,连忙闭嘴,「我记错,不提他。」 司越珩却回了一句,「一点也不一样。」 他们吃的是午饭,吃饭前司越珩一直没去找司兆海说过话,刚坐上饭桌,司越珩才吃两口饭,司兆海就提起了他。 「越珩,今天当着你爸的面说说,上回给你说的那个,我朋友的孙女,人家家世也有,学歷也有,人才也有,你为什么要拒绝?」 司越珩回答:「你们不是都知道,为什么非要给我介绍?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女人结婚,我不喜欢女人。」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只要结了婚,有了孩子,都一样嘛!益锋,你说说他。」 司益锋尴尬地向司越珩看去,说不出话,倒是司越珩的二堂哥突然来了一句,「女人不行,我给你介绍男的。」 「你闭嘴!」 二堂哥被司兆海骂了,闭了嘴,司兆海接着说,司越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把碗里的饭几口吃完,放下筷子打断了司兆海,「我吃饱,公司有事,我先走。」 「今天放假你有什么事!」 司兆海不信,喊起来,司睦兮坐在婴儿餐椅上,突然站起来对司兆海吼道:「不凶、哥哥,生气!」 一桌人愣了一下,突然都笑起来,离得近的司婧姗把他抱出来,「小睦睦你可真爱你哥哥,快去把他追回来。」 司越珩已经走到了外面的客厅,背后响起司睦兮啪啪嗒嗒的脚步声。 「哥哥、哥哥!」 他回头,见到小孩捧着饭碗,摔了下去。他伫了伫脚,还是回去把司睦兮捡起来。 司睦兮吸了吸鼻子忍着哭,把碗捧到他面前,小勺子舀起一块肉给他,「肉肉、没掉,哥哥吃。」 司越珩觉得这孩子真的有些像穆从白,他揉了下小孩的头说:「自己吃,多吃饭才能快点长大,知道吗?」 「睦睦长大,打他。」 「你要打谁?」 司睦兮认真地回答:「哥哥的,坏人。」 司越珩听懂了他这话,问他,「你跟谁学的。」 「睦睦、哥哥。」 看着小孩说不清的模样,他没忍住笑起来,司睦兮什么也不懂地跟着笑,他不禁捏了下司睦兮的脸,「快回去吃饭,不然肉肉被吃完了。」 「哥哥呢?」 「嘘。」 司越珩比起了手势,司睦兮懂了他的意思,跟着嘘起来,看着他走出门,直到看不见才哭起来。 到了外面的路上,司越珩透了会气才开车离开,路上突然接到宁屿杰的电话。 「要不要来吃烤鱼,今天我跟周骏去钓的。」 司越珩刚才确实没有吃饱,问宁屿杰,「什么时候?在哪儿?周骏他们都在吗?」 「我们楼下的烤鱼店,家里弄太麻烦,就叫他们帮忙加工,你要来的话,我们现在就烤。」 司越珩犹豫了下答应了,「我现在过去,叫周骏来陪我喝两杯。」 周骏一家也跟着宁屿杰来了霍城,在宁屿杰的公司里帮忙,去年还买了房子,生了二胎,日子过得不错。 在这里除了司家的人和李绍忻,他几乎没有别的朋友,连刘书砚都去了国外追他的前女友了,有时候一个人实在难受,他就只能去找周骏喝酒,周骏倒是很乐意陪他,还时常被宁屿杰说。 到了地方,司越珩刚坐下,周骏就拉着他喝起来。 周骏还是一如既往看得开,每次和他喝酒从来不提不开心的事,他的口中从来就只有酒好喝,烟好抽,老婆漂亮,女儿可爱,就是不让他去钓鱼。 司越珩听着他的话,就能感觉到他人生的美好,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没那么无聊。 喝到他有点醉时,周骏的小女儿跑去店里的鱼缸抓鱼,结果自己掉进去,周骏和宁唯佳带着女儿回家去换衣服。 大女儿周念唯突然凑到他旁边,悄悄地问:「司叔叔,穆从白哥哥呢?你能不能叫他给我签个名?」 司越珩有点没明白,周念唯就解释,「我跟同学说,我认识他,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同学都不相信我。」 第299页 「好,我下次跟他说。」 司越珩喝晕的脑子想也没想就回答,对面的宁屿杰突然问:「你们、又在一起了?」 「什么?」 他没理清这话的意思,不等宁屿杰再说,他的手机响起来,看到熟悉的一串号码,他笑了笑,接起来。 「中秋快乐。」 司越珩脱口而出,「我一点不快乐。」 「你怎么了?」 他想了想回:「我在和宁屿杰烤鱼。」 「他对你说什么了?」 「唔——」 司越珩想不出来,手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杯子,酒洒下来,他连忙一躲,结果差点摔了。 「越珩,你没事吧?」 穆从白隔着车窗,看到宁屿杰到了司越珩旁边,还扶住司越珩的手臂,凑近心怀不轨地说:「怎么不小心点,裤子都湿了,上楼去我家换一件吧?」 他蓦地挂了电话,推开车门,径直地走过去,把宁屿杰从司越珩的椅子旁甩开,「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第126章 冲突 # 126 烤鱼店是要开到半夜的那种大排档, 椅子都是又低又矮的塑料椅,司越珩颀长的身高缩在里面,穆从白挡在他面前像一堵墙一样。 他没想穆从白为什么在这里, 脑子晕得眼睛也有些花, 模模煳煳的身影在他眼前,他一巴掌拍过去,「你手才脏, 别挡到我。」 这一巴掌拍在了穆从白屁股上,穆从白浑身一个激灵, 转回头看去, 司越珩却毫无察觉, 举着他被酒气染的眼睛望上来,不满意地责怪他,「你有没有礼貌?这么跟人说话,向宁叔叔道歉。」 穆从白这两年目无尊长惯了,连对司越珩也没有对长辈尊敬, 突然被司越珩指叫别人叔叔, 他本来就烧得要燎原的怒火瞬间更旺。 侧目向宁屿杰一瞟,他弯下腰去扶司越珩,「我带你回家换衣服。」 司越珩醉晕的脑子一下忘了他刚说了什么,拍开穆从白的手说:「没事,我还没吃饱。」 宁屿杰压着脾气坐回去, 「他刚一直跟周骏喝酒,这样伤胃,吃点东西再走吧。」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醉得双眼迷濛的模样, 终于还是坐到旁边, 用他昂贵的西装衣袖, 去抹司越珩裤子上的酒渍,还被司越珩嫌弃地推开。 宁屿杰叫服务员,「再拿副碗筷。」 穆从白一点不领情,直接拿司越珩的筷子,去挑盘子里的鱼肉,到了碗里精心地去了刺,宣示一样地餵到了司越珩嘴边。 司越珩觉得不对,但筷子到嘴边他下意识就张嘴,吃下去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夺回了筷子,「我自己吃。」 服务员把新的碗筷拿过来,穆从白把还是接了,把肉夹到碗里,挑完了刺才夹给司越珩。 宁屿杰一动不动打量着两人,他不知道司越珩什么时候,又和穆从白联繫上的,两人之间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依然插不进话。 可是穆从白都已经结婚了,他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对穆从白开口,「还以为你当了大老闆,不认你叔叔了。」 穆从白的手顿了下手,只回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也剥了一只虾放到司越珩碗里,「越珩,上次你不是说想吃他们家的烤虾,我特意点的。」 司越珩吃了几口鱼肉,酒劲没那么上头了,脑子清醒了一点,看出了宁屿杰在与穆从白较劲,他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我——」 穆从白突然打断司越珩的话,「别以为和你吃了几回饭,你就什么都了解,他不喜欢醮醋。」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你知道他这一年发生过什么吗?」 穆从白蓦地眼神沉下去,捏紧了筷子盯向宁屿杰说:「什么?你偷偷摸摸到他家楼下,假装路过,找藉口上门吗?」 宁屿杰忽然尴尬了,向司越珩瞥了瞥,穆从白却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继续说:「你觉得让你的公司破产,需要几步?」 「你以为我怕你威胁?」 宁屿杰怒地喊出来,直瞪上穆从白的目光,「在他出意外差点回不来的时候,你在结婚。你都结婚了,还来干嘛?」 「宁屿杰!」 司越珩倏地喊了一声,制止宁屿杰说下去,宁屿杰像是和他也槓上了,回道:「我说错了吗?」 「够了,这是我们的事。」 这一句让宁屿杰彻底没了声音,穆从白突然越过椅子抱住了司越珩。 「穆从白?」 司越珩推开他看去,感觉到了不对。 穆从白双眼愣直地向他盯来,脸色发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你怎么了?」 他摸到穆从白的额头,一片冰凉,穆从白鼻子一吸,眼泪冷不防滚了下来。 「你突然哭什么?」 「叔叔。」 穆从白固执地向司越珩抱过去,司越珩犹豫最后还是抱住他,像以前一样哄道:「别哭了,在外面呢。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别人拍到了多丢人。」 「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穆从白根本没有听进司越珩的话,眼睛里只剩下了司越珩,他小心地捧到了司越珩的脸,像是怕一碰眼前的人就散了般。 司越珩又问他,「你到底——」 不让司越珩说完,他突然捧着司越珩的脸吻过去,堵住了司越珩要说的话,如同在确认怀里的人真实存在,细细地在司越珩口中确认是真实的温度。 第300页 司越珩下意识挣扎,抓到了穆从白的胳膊要把人推开,却感觉到穆从白在发抖,不只是手臂,连穆从白挤进他口腔的唇舌都在颤抖。 他不由自主松了去推穆从白的手,任由穆从白的舌头烫进司越珩嘴里,狠狠地挤去最深处,逮着司越珩口中的软蛇,要据己有般极尽地揉碾痴缠,最终让司越珩的挣扎成了任他夺取。 直到穆从白平静下来,终于退出去,连在他们唇间的银线断开,他轻轻舔了一下。 他对上穆从白还泛着泪的双眼,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心疼。 穆从白还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手贴在他脸上,指腹抹在他唇上莫名地问:「司越珩,你真的在这里,不是我的幻觉。对吗?」 司越珩闪过一丝奇怪,但立即被清醒的脑子按了回去,他推开了穆从白,往宁屿杰那边瞟了一眼,站起来说:「抱歉,宁哥,我们先走了。」 宁屿杰动了动,捏紧了双手回了声「嗯」,司越珩立即拉着穆从白走出去。 周念唯没有想到穆从白这么快就来了,她急急忙忙跑回家去拿本子,要穆从白给她签名,结果回来发现人已经走了。 她问宁屿杰,「舅舅,你怎么了?穆从白哥哥呢?」 宁屿杰满是怨气地说:「你们都喜欢他是不是!」 周念唯点了点头,「对啊,你不喜欢他吗?他长得那么帅。」 司越珩和穆从白已经在车上了,穆从白把自己的车扔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司越珩的副驾。 车里沉默了半晌,穆从白视线直愣愣地盯着司越珩,突然说:「我去拿餐盒。」 司越珩没有拒绝,盯前前面的路问:「你的车呢?」 「我叫人来开。」 从刚刚起穆从白就一眼不眨盯着他,司越珩终于看过去说:「换位置。」 穆从白没明白,他已经下了车,然后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于是穆从白和他换了位置,把车开到了他家车库。 上楼后,司越珩的酒基本上醒了,径直去餐厅,穆从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他把餐桌上的餐盒递过去,「你可以走了。」 穆从白接过餐盒又放回餐桌上,抵着司越珩退到桌边,他双手伸过去,撑在司越珩的两侧,「我想再看看你。」 「看什么看!让开。」 司越珩靠着桌子往后仰,手去推穆从白。 穆从白冒着一股醋意问他,「你让宁屿杰看,不许我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和宁屿杰吃饭?」 司越珩仰得都快撑不住,穆从白却像烙铁一样推不开,他撇开头回:「中秋节和朋友吃个饭不是很正常的事?」 「他喜欢你。」 司越珩终于又看回了穆从白的眼睛,「那又怎么样?」 穆从白向他逼近,问他,「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关你事,你可以走了。」 「你说你不喜欢他!」 司越珩听着穆从白的嗓音,像是又要哭了,他注视着穆从白没有回答。 穆从白突然抱过来,唇贴在他耳边说:「叔叔,说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对不对?」 「穆从白!」 「你原谅我好不好?」 司越珩脖子里被穆从白的眼泪烫得一颤,他抬起手先是抱着穆从白,揉了揉他的头髮,然后推开他,认真地望着他说:「穆从白,我从来没有怪你。」 穆从白望着他一动不动,他接着说:「我们退回到最开始的关系,可以吗?……我是你叔叔,以后也可以相互陪伴。」 「不可能!」 穆从白脱口而出,抓住了司越珩的胳膊,眼中藏着的疯狂野兽像是随时要挣脱束缚,跑出来将司越珩吞进腹中。 他努力地克制着,手沿着司越珩的胳膊移上去,轻轻握着司越珩的后颈,温柔地贴近到他唇边说:「司越珩,我爱你,我想要你的一切,你是叔叔,也是让我的爱人。」 司越珩突然觉得疲惫不已,他又推开了穆从白说:「你把餐盒拿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他说完从桌子和穆从白中间挤出去,却被穆从白抓住了手腕拽回去,他忍耐不怒气瞬间破口而出。 「穆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爱你。」 司越珩甩开了他的手喊出来,「你够了,不要再说了!」 穆从白双手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眼神像是无数的触手舔舐着司越珩,要将他与他一起拖进深渊的最底处,永远与他在一起。 他努力克制着着快要失控的情绪问:「那天,你来了吗?」 司越珩知道穆从白指的是他结婚那天,他笃定地回答:「没有。」 「你骗我。」 「那不然你想听什么?」 司越珩终于脱口而出,「想听我说我兴致勃勃去找你,结果看到你和别人的婚礼?」 「那不是——」 「那是什么?」 穆从白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额头冒起了冷汗,司越珩不想再说下去,「拿了餐盒就走。」 「你还爱我吗?」 穆从白脱口问出来,「我没有结婚,你还会爱我吗?」 「不会!因为对我来说都是真实发生的。」 瞬间,穆从白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僵滞了半天,说出来一句,「你不是要休息,我看你睡着就走。」 第301页 「不——」 「求你了,叔叔。」 司越珩对上了穆从白又要哭出来的眼睛,忽然地泄了气,望着穆从白说:「你想让我怎么样啊!」 穆从白抓着他抱过去,安慰地摸到他的头髮,「等你睡着我就走,好不好?」 他抓到了穆从白腰间的衣服,深深地吸起一口气,低声地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对不起。」 「如果你能解释,那时为什么没来——」 穆从白又沉默了,司越珩失望地要推开他,却突然被抬起了腿,像抱小孩一样被穆从白岔开腿抱起来。 他吓得一惊,被穆从白紧紧扣住,穆从白还贴在他耳边说:「去睡觉。」 「我——」 他实在无法直视他被抱的姿势,然后发现穆从白真的比以前更结实了,抱起来一点没费力。 最后他被穆从白放到了床上,穆从白问:「要换衣服吗?」 他鬼使神差地换了睡衣,穆从白就一直在床边盯着他,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被窝里了。 「睡吧。」 穆从白趴在枕头边,握着他的手,他以为他不可能睡得着,结果却是没过几分钟就睡过去。 看着司越珩睡着,穆从白才用力地喘起了气,最近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情绪了,哪怕司越珩说不爱他,只是脑子虚幻的声音还在不断重复。 「司越珩已经死了,被你害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不过没有尸体就可能还活着,可能哪天他就活着回来了。」 「你也要活着,要相信这世上有奇蹟,这辈子永远在痛苦中挣扎。」 他轻轻碰了碰司越珩的耳朵,蹭起身吻在司越珩耳廓上,然后小心地移到了司越珩唇上,抵在司越珩唇边哑着嗓子问:「你还爱我的,对不对?」 第127章 宴会 # 127 司越珩一觉醒来, 穆从白已经走了,只是说要来拿的餐盒还在餐厅的桌上,他过去拿起来, 又放在桌上没有再动。 中秋过后没几天就国庆, 因为前几个月公司的重点都在收购博西上,现在换了项目,要重新推进, 很多事要重新做,公司国庆节放了假, 司越珩都自己一个人去加班。 李绍忻今年谈了恋爱, 来找他的时间少了, 他放假反正一个人也无处可去,加不加班没有区别。 倒是假期间,宁屿杰给他打了两次电话,约他出去吃饭,他都拒绝了。 收假回来就是穆从白的生日, 司越珩记得, 但是他当作不记得。 上次穆从白走后,没有再出现过,他以为穆从白是因为上次他说的话,不打算再理他了,却在穆从白生日的前一天, 收到了穆从白生日宴的请帖。 请帖是以穆王集团的名义,发给他们公司负责人的。 司越珩拿到请帖后犹豫去不去,公司的负责人除了他, 也可以是别人。 关妍看到直接说:「你要是不想去, 就让叶总去嘛, 上面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去。」 叶总是他们公司的副总,司越珩没有回答,关妍不敢相信地接着说:「你不会是想当没收到吧?司总,穆王集团现任掌权人的生日宴,肯定有很多行业老总去,你别白白浪费扩展人脉的机会!」 「我知道了。」 司越珩回了这一句,就带着请帖下班,没有说他到底去不去。 宴会的时间从下午4点开始进场,在4点的时候,他收到了穆从白髮来的简讯。 ——叔叔,你能来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吗? 司越珩看着屏幕里的一行字,没有回,过了半小时他还是换了衣服,去了。 虽然4点进场,但5点才正式开始,司越珩到的时候有些晚了,他的车停在一众豪车里十分扎眼,进场时门口的迎宾都刻意打量他。 他目不斜视走进去,场内水晶灯闪烁,觥筹交错,所谓的生日宴实际是一场商业集会,也是穆从白上任总裁后,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脸。 但是他看了一圈,没有见到穆从白,倒是有他认识的人来找他打招唿。 「司总,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张总,好久不见。」 司越珩伸过去和对方握了下手,张总接着说:「这个穆总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到现在都没露过脸。年轻真是好,随性、不羁。」 这话又像调侃又像不满,司越珩本能地回他,「是吗?我也才刚来。」 张总一时尴尬,不过后面随即响起一阵骚动。 司越珩转头看去,就见穆从白越过围上去的人群,径直向他走来。 他见了穆从白几次,都是穿着一身黑,到肩的头髮有些随意束在脑后,完美的身形和雕塑一样挺拔,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焦点。 在烤鱼店时,他还担心他们会被人拍到发网上,结果后面几天他去搜,都没有搜到一条消息,不知道是真的没人认出穆从白,还是被穆从白都删了。 「叔叔,你来了。」 穆从白停在了司越珩面前,手自然地贴到司越珩腰后,态度亲密,甚至脸上露出了除司越珩外,没人见过的笑容。 周围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朝着他们看来,伸长了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司越珩不着痕迹地让开了穆从白的手,穆从白看了看他,向对面刚和他说话的张总开口。 第302页 「我是不是一直没有提过,我小时候住在司总家里,是被司总照顾大的,他一直非要让我叫他叔叔,你看他像我叔叔吗?」 张总受宠若惊,不过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他不至于看不出两人间若有似无的暧昧,陪笑道:「穆总不说,我还以为司总和你差不多大呢。」 司越珩觉得这话恭维得太过了,他再怎么也不至于像刚刚20出头的样子,但余光向穆从白一瞟,觉得可能不是他看起来太年轻,而是穆从白的气势实在不像刚刚成年的人。 「叔叔,你说呢?」 穆从白突然看向了他,一本正经地问。 司越珩不知道这是要他说什么,目光指向了周围跃跃欲试想来搭话的人,「穆总,还有那么多人想给你送福,你先去忙吧。」 「跟我来。」 穆从白不由分说拉起他转过去,他凑近小声地问:「你干什么?」 「带你认识人。」 穆从白几乎贴到了司越珩耳边,「不然白费我连自己都出卖了。」 司越珩微微一怔,以前穆从白连周妈妈他们给他过生日,都觉得人多,他以为穆从白办这次生日宴,是为了宣示他掌权穆家。 对面的人已经露着惊讶的眼神,向他打量过来。 「穆总,生日快乐,万事顺意。我是永申科技的龙朔,做医疗器械的。」 这个所谓的认识,是别人主动来认识他们,穆从白只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就介绍起了他,「这是我叔叔,汇新实业的司总,最近正好在往医药方面发展。」 对方立即听出了穆从白的意思,伸手去和司越珩握手,可手递出去却被穆从白接了。他奇怪地盯了一眼,没说别的,主动向司越珩聊起了行业里的事。 司越珩顺着话就接下去,就像关妍说的,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认识更多生意上的人,以前他鲜少参加这种活动,可是要做生意这不可避免。 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穆从白要主动为他介绍,他没有理由拒绝,无论他和穆从白怎么样,这些人认识了将来都是他的人脉。 于是,半场宴会穆从白都带着司越珩,无论是讲话,还是找来的人,穆从白都毫无保留地介绍他。 最后,全场的人几乎都在悄悄议论,他和穆从白到底是什么关系。 到后面,司越珩实在是应付得有些累了,逮到机会就从穆从白身边熘走,到会场的阳台去透气。 可他才过去一分钟,穆从白就跟过来。 阳台里没有灯光,只有外面和屋里两边的光透过来,司越珩靠在栏杆上回头,就看到穆从白逆光站在门框中间,仿佛在发光一样。 他的视线与穆从白的双眼撞在一起,沉默地相视了半晌,他终于问出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你觉得还应该有谁?」 穆从白走向了司越珩,停在他面前挡住了屋里的光,将司越珩罩在他的阴影下。 司越珩在他身前转过身,面向了他说:「你家里的人。」 「你是指穆戎霆,还是穆怀霖?或者谁?」 司越珩磨了磨门牙,却没有问出来,往旁边挪开,想要拉开与穆从白的距离,穆从白却跟着挪,始终将他困在身影里。 他无奈地说:「别闹,里面都是人。」 「你很在意吗?」 穆从白莫名地问了一句,司越珩没听明白,「在意什么?」 「你刚问的人。」 司越珩不想回答,穆从白接着说:「你想见见吗?」 「我没有准备红包,下次吧。」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拂开穆从白要走,却被穆从白一手挡住。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于是又贴回了栏杆拿出手机,看到是宁屿杰犹豫要不要接。 穆从白盯着他的手机问:「你为什么不接?」 他还在想理由,穆从白突然把手机从他手中摘走,接通后把手机贴到他耳边。 「越珩,你今天有时间吗?」 司越珩瞥了瞥穆从白,回答:「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个会,可能要到很晚了。」 宁屿杰沉默了两秒,直接问:「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冒犯到你了,你在躲我?」 司越珩一时不知道该说宁屿杰是坦诚还是直白,下意识回答:「我真的有事,一个商务酒会,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穆从白突然凑在他耳边出声,「叔叔,你说完了吗?」 宁屿杰听出了穆从白的声音,还想说什么,司越珩却没给他机会,说了句「先挂了」,就挂了。 司越珩把手机从穆从白手里抢回来,穆从白仍然一动不动地挡在他面前,对他说:「你根本不喜欢宁屿杰,对不对?」 他没出声,穆从白自己回答了原因,「你喜欢一个人,才不会这样。」 「怎么样?」 「敷衍。你就算骗我,也会仔细地找理由。」 司越珩在心里说他自作多情,手又伸去推他,「穆总,你该回去了,肯定很多人在找你。」 穆从白这次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扭过去押在栏杆上,指尖摸到他手指上的戒指问:「这个戒指是哪里来的?」 司越珩瞥开了视线不回答,穆从白向他凑得更近,几乎把话说进了他耳朵里,「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出轨。」 「你胡说八道什么!」 第303页 「你不愿意吗?」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简直疯了,使劲挣扎起来,穆从白终于松了手,他立即逃开到一边,「你别太胡闹了,我和你只是照顾你多年叔叔的情分。」 这一句是穆从白之前说过的,司越珩说出来他却一副受了伤害的表情,司越珩视而不见地说:「穆总,有人找你了。」 穆从白收起了委屈,语气恢復如初地回:「你还想认识谁?我叫他来见你。」 司越珩意外他突然这么听话了,借着不太明亮地光审视了半天,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他回道:「我想见谁你都能叫来?你真了不起。」 「嗯。」穆从白一点不害羞地承认,「我这两年很努力。」 努力两个字触到了司越珩心窝里,其实他不打听也能想像,穆从白这两年在穆家不会太轻松,他这么年轻坐上这个位置,不服的人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多。 有一瞬间,他想问穆从白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没有问出来。 「穆总,你怎么在这儿?」 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接着接二连三的人都围过来,到了后面基本都是在喝酒,本来穆从白不喝没人敢灌他,可偏偏他突然来者不拒,那些人自然都涌上来,后面连所有敬给司越珩的酒都是他接了。 结束时,几乎到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一点,穆王集团的新任掌权人,有个极为看重的叔叔,两人关系还藏着道不明的暧昧。 司越珩拦不住穆从白喝酒,本来以为他酒量变好了,结果最后在角落的沙发里,扑过来把他拥在怀里,举着一双醉眼望着他,傻模傻样地说:「司越珩,我好想你。」 「你司机在哪儿?叫人送你回去。」 穆从白听不见他的话般,一个劲地把他往怀里按,还贴来往他脸上蹭,仿佛他不是个人,是他养的猫一样。他怎么挣扎都没用,醉鬼的力气格外大。 「小混蛋,你真的好烦!」 司越珩无奈地撇开穆从白的脸,去他口袋里找手机,最后摸出来,看到穆大总裁的手机,还是几年前他送的生日礼物,密码,屏保都和以前一样。 他怔了怔,打开通讯录,没有找到像是能来接穆从白的人,只能查通话记录,穆从白联繫最多的人竟然是顾辑。 他疑惑地拨了顾辑的号码,顾辑很快就接了。 「穆总?」 「我是司越珩。」 顾辑过了两秒才说:「司叔,他怎么了?」 「喝醉了,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什么人可以来接他?」 「我马上过来。」 司越珩更疑惑,顾辑什么时候和穆从白关系这么好了。 但顾辑已经挂了电话,他只等了几分钟顾辑就来了,穆从白还像焊在他身上,紧搂着他不松手,嘴里重复着小孩撒娇一样的话。 「司叔,好久不见了。」 司越珩抬眼看上去,顾辑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让人感觉舒适的湿润气质。 他好奇地问:「你怎么和穆从白一起了?」 顾辑站在沙发前笑了笑,「穆总现在是我老闆。」 「你不是学的临床吗?」 「我两年前转了专业,修了心理学和医学研究。」 司越珩有些意外,顾辑解释起来,「当年我想学医是因为我爸妈,可是后来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想知道如果我早点注意到什么,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做。再后来我明白了很多事,其实人的心理比生理更容易生病,所以我转了专业,主攻精神科医疗研究。」 听完顾辑的话,他瞬间理解了,但是又不理解为什么穆从白会是顾辑老闆。 顾辑又笑了笑,「我说太多了。我知道穆总家在哪里,送你们过去吧。」 「我自己回家就行。」 「你也喝酒了吧,我先送他,再送你回去,反正也顺路。」 司越珩眼里跳出了「你怎么知道我家哪儿」的意思,顾辑没有隐瞒地说:「他住的地方,就在你家附近,走吧。」 穆从白像是装醉一样,适时地撒起娇,「司越珩,我累了,想睡觉。」 「那你放手,这样怎么走?」 穆从白搂得更紧了,「我放了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你不放我现在就扔了你。」 「你扔不掉。」 穆从白死死把司越珩箍在怀里,像是上了锁一样,无赖又撒娇。 司越珩觉得抱着他的人,变回了以前的小崽子,终于松口,「穆从白,你到底走不走?」 穆从白松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仍然搂着他,怕自己被扔了。 司越珩只能扶着他出去,上了顾辑的车。 到了穆从白住的楼下,司越珩发现真的离他家很近,就隔了两条街。 不过穆从白住的大平层,在车里穆从白也不肯放开他,在车库停下来,顾辑扒都没扒不下来,只能对他说:「司叔,能麻烦你送他上去吗?」 司越珩也没别的办法,带着穆从白下车,顾辑轻车熟路把他带上楼,连开门的密码都知道。 他越加觉得奇怪,最后进了屋,顾辑甚至把他带进了穆从白的卧室。 他把穆从白放在床上,穆从白不松手,带着他一起倒下去。 顾辑站在门口说:「司叔,你不忙的话,就陪他一会儿。他睡眠很差,睡觉必须抱着那个手掌玩偶。」 第304页 司越珩向顾辑说的玩偶看去,是当年他给穆从白买的那个,顾辑接着说:「你要走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楼下。」 他想问顾辑,可一时没想清楚到底要问什么,顾辑已经走了。 「叔叔,我好睏。」 穆从白搂着司越珩往他怀里拱,司越珩用力地拉开了他手,去把枕头旁边的手掌玩偶拿过来,才发现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和穆从白曾经家里的。 而手掌玩偶坏过,还坏得很严重,像是被故意弄坏,面料都是大破口,虽然补得很好,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这个玩偶穆从白一直当成宝贝,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床,这么多年都保护得很好,发生了什么才被被弄成这样? 穆从白的手还紧扣在他腰上,他把玩偶塞到穆从白怀里,对上了穆从白盯着他的眼睛。 他轻声地问:「穆小狗,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28章 睡觉 # 128 房间里的灯是暖色的, 洒在穆从□□致的双眼里,像是打了一层滤镜,好看得漩涡一样能把人吸进去。 司越珩望着他的眼睛, 等了许久, 穆从白都没有回答,他伸起指尖轻轻触到了穆从白的脸,「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是要睡觉吗?换了衣服再睡,一身酒气。」 穆从白的手勾在他腰上撒娇, 「你要哄我睡吗?我难受。」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司越珩说着, 自然地去帮穆从白脱衣服, 「先把衣服换了,我再去给你去解酒汤。」 西装就那么两三颗扣子,他两下解开,扶起190的穆从白扯下了外套,接着再解完里面衬衣的扣子, 他要去继续脱时, 视线却定在衬衣敞开露出的结实肌肉上。 他不自觉沿着起伏的线条往下看,最后停在了腹肌下部,裤腰半掩住了人鱼线下的字痕。 这回离得更近,他看得更清晰,疤痕勾勒出来的字, 仿佛攫住了他的眼睛,将他的什么镶嵌在了穆从白身上。 穆从白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了字迹上, 指尖还挤开裤腰扎进去, 皮肤的热度烫着他的掌心, 手被压在突痕上面不停摩挲。 「喜欢吗?」 穆从白的声音比皮肤的温度还要烫人,他企图抽手,逃避地回,「先换衣服。」 「不喜欢吗?」 穆从白不让他逃,把他的手抓得更紧,往下搓下去,他的指尖扎进一团毛煳煳的触感里,穆从白撑起来凑在他耳边说:「我很喜欢,你写得很漂亮。」 「别闹了。」 司越珩再次抽手,穆从白却往前把唇凑在了他嘴边,若有似无地碰上他,然后张开嘴轻轻咬上他的唇瓣,牙齿刮出去,把气息全涂在他唇间。 他立即转开了脸,能动的一只手去脱穆从白的衣服,「把衣服换了,睡觉。」 可是衬衣滑下了肩膀,穆从白却不让他脱了,抓住他的手自己退后,把衣服拉起来,像是怕被他非礼一样说:「我去换衣服。」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穿着衣服下了床,奇怪地蹙起眉,刚才流氓的人到底是谁?怎么弄得像是他想做什么似的。 穆从白进了衣帽间,他没有跟去,等穆从白换好睡衣出来,他还是穆从白离开时的姿势。穆从白见了,扑过来把他压在床上。 「可以睡了。」 「嗯,你睡吧,我要回去了。」 司越珩说着要下床,刚起了身又被穆从白按回去,这回严丝合缝地压死了他说:「你答应了要陪我睡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司越珩拒绝,穆从白盯着他不说话,他又说出了理由,「我没有睡衣。」 穆从白的视线对着他绕了一圈,「你可以不穿。」 「穆总,你是真的醉了吗?」 司越珩一巴掌盖在了穆从白脸上,确认了穆从白的酒量是比以前好了。 穆从白有模有样装起醉对他点头,「嗯,你觉得不像?」 「像个屁!」司越珩差点被他逗笑,掐到了他的嘴,把人从身上掀下去,起身下床。 穆从白撑起来抓住了他的手,一副要被抛弃似的表情,他转回头无奈地说:「我去找件衣服,不喜欢酒气。」 「快点回来。」 穆从白满意地笑了,松开手,司越珩就去他的衣帽间,过了半天才出来。 他的睡衣穿在司越珩身上有些大,袖子裤子都长了一截,丝质的面料过于贴身,走一步就能描出身体的线条。 司越珩就这样走到了床前,问他,「有没有客房?」 他倏地把人拽下来,抱在怀里又压在了床上,一眼不落地盯下去说:「司越珩,你穿着我的衣服,在我的床前,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司越珩面不改色地回盯着他,「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瞬间,他僵住了眼神,没有从司越珩眼里看到妥协,他只能自己松手,接着起身说:「你睡这里,我出去睡。」 司越珩看着穆从白没有说话,穆从白的双眼缠着他半天,最终还是转身出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看着穆从白出去,不知道穆从白要去哪里睡,也没有出去看,一动不动地躺了半天,才起来仔细地审查起房间。 和之前他在京平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连床上用品都是他那时候用的。 他又睡下去,把穆从白留下的手掌玩偶拿过来,以为穆从白是忘了,要回来拿。他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抱在怀里等穆从白回来,结果等到他睡着了穆从白都没来。 第305页 昼夜轮转,天已经亮了,司越珩一觉醒来,感觉到身后的热气,扭回头就和穆从白的脸对在一起,被子下面穆从白紧紧地搂着他,就像他们曾经无数一起睡觉一样。 他抓到穆从白的手挪开,准备起床,结果一动穆从白就醒了,睁着迷濛的睡眼望着他,先是手搂回来,抱紧他往他身上蹭了蹭,反倒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司越珩无语地回,「你要不要看看这里哪里?」 穆从白煞有介事地转着眼睛看了一圈,「我一定是梦游进来的。」 司越珩不信,抓到他的手又从身上摘下去,按住不让他再抱过来,坐起身问:「你早饭要吃什么?我去做。」 穆从白忍不住得意,眼睛里跃出的欣喜像鱼群一样绕着司越珩,他一只手撑着头说:「我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吗?」 司越珩不知道穆从白别的地方有没有长进,得寸进尺到是很有进步,他懒得回答,直接下床。 但是衣服太长,丝质的面料又卷不起来,他只好又去穆从白的衣帽间里找衣服。 穆从白的衣服实在太单一了,全都是漆黑的西装和衬衣,他只能将就地找了一套,当成了休闲风格穿起来。 司越珩从衣帽间出来,穆从白还撑在床上没动,视线欣赏地追着他,一副他很满意的表情。 他无视地出去,找到了厨房。 穆从白的厨房比他有烟火气,应该是经常在家做饭,对此他很欣慰,虽然穆从白长了这么高,他还是担心穆从白和他一样吃得太随便,身体又变差了。 花了半小时,他做了以前他们早餐常吃的小米粥和家常小菜,摆上桌后去叫穆从白。 穆从白没有在床上,他寻了一圈,在卫生间找到了人,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 他的印象里,穆从白还是连内裤都要他买的小崽子,可是此刻眼前的男人浑身散着荷尔蒙,认真地在镜子前面扎头髮。 不得不说,穆从白的脸真的很完美,无论是骨相还是五官,半长的头髮一点没说让他显出阴柔,反而添了更加让人挪不开眼的吸引力。 穆从白终于扎好了头髮,转头向他看来,对着他轻轻一笑,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小姑娘看电影,却迷恋上了一个变态的反派。 空气里飘出了若有似无的檀木香味道,他下意识嗅了嗅,明白过来是香水,不禁地向穆从白打量过去,「你还喷香水了?」 「喜欢吗?」 穆从白换了睡衣,又穿上了他漆黑的西装,不过在家里没有穿外套,也没有打领带,衬衣的扣子解了两颗,袖子挽到了手臂上,整个人被修饰得修长又笔挺。 向他凑近过来,香味明显了一点,他不由地又嗅了嗅,是让人很舒服的味道,他并不讨厌。 穆从白把精緻的脸怼在他眼前,又问:「你觉得我帅吗?」 「自恋!」 司越珩把他推开,看向了他的头髮问:「你为什么把头髮留这么长?」 「因为我想你。」 穆从白说得毫无波澜,他却不由地沉下了眼神,在莲塘镇的那几年,他因为不喜欢镇上的理髮店,也把头髮留了很长。 瞬间,他胸口里微微抽了一下,拉住穆从白手说:「吃饭了,等会儿凉了。」 穆从白悄悄地勾着嘴,让司越珩牵着他到了餐厅。 餐桌和他们在京平时的差不多,也摆在同样的位置,桌上的菜冒着热气。 穆从白自然地坐在了曾经习惯的位置,司越珩去拿碗筷过来,他就负责盛粥。 看到司越珩也坐在了曾经的位置上,他把粥推过去,司越珩抬起眼看着他,与他同时怔住。 他没有说话,司越珩也没有开口,这一刻,像是所有一切又回到了过去最美好的时候。 「司越珩。」 穆从白突然停下动作,盯着司越珩问:「你觉得,这样像是回到以前吗?」 司越珩僵了许久才抬眼向他看来,「穆从白,你为什么要结婚?」 他捏紧了筷子,小心审视着司越珩没有回答。 司越珩又沉默了半晌,再次问:「是为了掌权穆家吗?」 他还是没有回话,司越珩动着唇犹豫了好几次,终于问出来。 「可以离吗?」 「你说什么?」 穆从白脱口而出,向司越珩凑近过去抓到了他的手。 司越珩却把手抽回去,瞥开了视线说:「没有,我胡说的,你当没听见。」 他不可能当没听见,连司越珩的椅子一起把人拉过来,圈在了他的四肢里,认真地问:「我离婚了,你就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宝贝看出来,小狗没有结过婚!他不可能去和叔叔以外的人结婚。 第129章 证明 # 129 司越珩手里还捧着饭碗, 拿着筷子,人在椅子上晃了晃,接住穆从白灼人的目光, 脑子里卡壳一样怔住。 那句「可以离吗」,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问出来的,倏地耳尖一红,用脚踢开穆从白勾在他椅子上的长腿。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有叫你离婚。吃饭,要凉了。」 穆从白的动作僵在那里, 像个随意摆弄的木偶, 任司越珩推开他, 把椅子又移回去。 司越珩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快速把碗里的饭吃完,站起来就和他告别,「我要回去。」 第306页 他怔了半晌还是坐正回去,同意地说:「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厨房你自己收拾。」 司越珩说完回去卧室, 拿到他换下来的衣服, 考虑着要不要换过来,最后觉得穆从白的衣服他都已经穿过了,就把换下的衣服装起来带走。 他拎着衣服出去时,穆从白站在门口,与他四目相对, 莫名地又沉默了半晌,穆从白把他的车钥匙递过来。 「顾辑昨天帮你开回来的。」 「替我谢谢他。」 司越珩接过钥匙,从穆从白身边越过去, 穆从白蓦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穆从白又放开, 问了他一句,「我还能再去找你吗?」 「嗯。」 司越珩点了下头就走出去,回到家才思考起来。 那天在烤鱼店,穆从白突然哭起来,说的那几句奇怪的话。 穆从白的手掌玩偶,为什么会被弄坏成那样?如果是穆从白弄坏的,不可能之后再补好,还那么依赖。 他怀疑是穆戎霆对穆从白做过什么,可是梁隋他们都不清楚,他也不知道找谁去打听。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突然冒起了顾辑的名字,穆从白会打那么多电话给顾辑就很奇怪,顾辑还对穆从白家那么了解。 但是他只有顾辑以前的号码,不知道顾辑有没有继续用。 司越珩犹豫了半天,还是去把以前的手机找出来,充上电,再次打开。 这个手机的卡是以前的号,他没用之后就没再交过话费,可他打开却有信号和网络,不断有消息进来,响了十几分钟才结束。 他猜到了给号码交话费的人是谁,打开收到的信息,果然绝大部分都是穆从白髮的。 最后一条的时间,是四个多月前。 ——叔叔,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往上的信息时间不一定,有时一天发了许多条,有时半个月都没有发过,他一条一条翻上去。 ——我今天也好想你,午饭做了蒸黄鱼,我听到你夸我了。 ——叔叔,下暴雨了,你可不可以抱着我睡觉。 ——我又做梦了,梦到有怪物把你带走了。 ——司越珩,我好疼,你能不能抱抱我。 ——我今天又看到你了,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你是不是生的气了? ——叔叔,你为什么不对我说爱我了。 …… 司越珩看完怔住半天都没动,不停转着手指上的戒指,他想给穆从白打电话,问他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太了解穆从白了,如果穆从白愿意告诉他,早在他们第一次见就全说了。 他仰头盯着天花板过了许久,终于找出顾辑的电话,打过去却已经停机,顾辑原来的社交号也停用了。 考虑了一下,他决定下次见到穆从白,拿到他的手机把顾辑的电话记下来。 可是,接下来公司忙着收购的交接,他一个月都没有空下来,也没有拿到顾辑的号码。 这一个月,他和穆从白的关系变成了一种奇妙的状态,穆从白偶尔会给他发简讯,说自己在做什么,隔上三五天会突然跑到他家给他送饭,现在他餐桌上已经放了五个穆从白的餐盒了。 穆从白的手机他倒是拿到了,但是上面没有了顾辑的号码。 上次之后穆从白也察觉了他的怀疑,猜到了他会去问顾辑,所以删了顾辑的号码。 到了11月中旬,收购的交接终于完成,他总算空闲下来。 他本来想着换个地方问顾辑的电话,老家顾辑爷爷奶奶还在那里,总有他的号码。 只是在他去问前,宁屿杰先来找他了。 他下班刚刚到家,就接到了宁屿杰的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 听到宁屿杰开口,他就猜到了宁屿杰想和他说什么,上次在烤鱼店后,宁屿杰约了他很多次,他都拒绝了。和宁屿杰也算是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有周骏这个老同学的在这里,无论如何起码要把话说得体面一些。 穆从白昨天才来给他送过饭,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他答应道:「有空,你在哪里?」 「我在你家附近,你吃饭了吗?我顺路带了点吃的,给你送上来?」 「行,你上来吧。」 司越珩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宁屿杰就来了,见到他先是挠了挠头,虽然这几年宁屿杰变得会说话了很多,但有时候还是有些腼腆。 「进来吧。」 他把门打开,宁屿杰捏紧了手里的袋子,向他瞟了一眼,有些紧张地进门。 他跟进去时有意没有锁门,只是掩过去,有种要证明他们没有什么不能被人看见的意思。 宁屿杰没有注意门锁没锁,他到了餐厅把袋子放下去,里面是他打包来的菜,底下还有一瓶酒,全都拿出来了袋还是鼓的。 司越珩走过去,看见袋子问:「里面还有什么?」 宁屿杰又看了看他,紧张地拿出了最后的盒子,向他递过来。 「这是什么?」 司越珩看到精緻的盒子,下意识没有接。 宁屿杰的手僵在那里,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说:「越珩,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我、我、我其实、一直、一直很!喜欢!你!」 「对不起。」 司越珩想也没想就开口,看向了宁屿杰认真地回答:「我不能接受,你很好,也帮过我很多忙。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第307页 宁屿杰终于把盒子收回去,深深地吸起了一口气,平静下情绪才问:「是因为穆从白吗?」 「我现在不想谈感情,和谁没有关系。」 「我明白了。」 宁屿杰像是尘埃落定般把刚吸起的气吐出来,「其实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一直很努力想有一天能够有资格说出来,但是我们的距离却没有缩短,你还是那么耀眼。」 「你、别妄自菲薄,我也没什么和你不同的地方。」 司越珩说完,宁屿杰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这个你收下吧,就当你拒绝我的礼物。」 拒绝礼物?司越珩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是什么?」 「巧克力,周念唯帮我选的,我也不吃,拿回去给她,被她爸看到会骂她。」 其实他也不吃,但还是点头,「那谢谢了,我明天拿去公司分给同事。」 宁屿杰没有反对,最后犹豫地说:「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司越珩对着宁屿杰的视线,过了这么多年,宁屿杰其实也没怎么变,还是那个只会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人。 他微微一笑,主动地伸出手,但还没碰到宁屿杰,大门就被踢得一声响,他下意识收住手转头看去。 穆从白捧着新的餐盒走进来,每一步都仿佛在地砖踩出了一层冰霜,眼神冷得吓人,向宁屿杰盯去。 「你来做什么?」 司越珩这一瞬间想的是刚刚该把门锁上的,穆从白走到了他跟前,将他往后面一拽,隔挡在了宁屿杰和他中间。 宁屿杰没有生气,视线越过穆从白看向了他,「越珩,我先走了。」 「好,慢走。」 司越珩回话,穆从白一只手把桌上的盒子扫下去,「把你的东西带走!」 精緻的盒子落在地上被砸开,里面的巧克力滚出来两颗,也摔碎成了好几块。 「穆从白!」 司越珩喊出来,「你干什么?」 「你又不吃,没有必要收他的东西!」 宁屿杰苦笑了一下还是没有生气,蹲下去把巧克力捡起来,「没事,我先走了。」 「宁哥!」 司越珩想追去道歉,却被穆从白抓住了手,宁屿杰径直地出了门,还帮他把门锁上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终于甩开了穆从白的手,「你知道什么叫礼貌吗?」 「不知道。」 穆从白逼近司越珩,再次抓到了他的手腕,将他推到餐桌边困住,直视着他问:「你刚刚准备做什么?他是不是来向你表白的?你接受他了?」 「别闹了,他已经走了,让开。」 「你接受他了吗?」 穆从白不让,抓着司越珩的手还越捏越紧,司越珩突然生气地反问他,「你认为我能接受他吗?」 对着司越珩的眼睛,他瞬间心里一疼,他倏地心里一疼,松开司越珩的手搂着腰抱过去,贴到司越珩的颈窝里说:「对不起,我看到你要去抱他,以为你接受他了……你拒绝他了对不对?」 司越珩不回答,穆从白就咬他脖子,他不自觉一抖,咬变了吮,他抓到穆从白的手臂往外推。 「别这样!穆从白,松开!」 穆从白完全不听他的,沿着他的脖子留下一条水痕吮到了他唇边。 他启着唇,穆从白的唿吸灌进了他嘴里,他说:「我们不——」 话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全被堵回了喉咙,穆从白的舌尖灵活地绕过来,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喉咙里不由地泄出了声意,下一刻就被堵进了更深的地方,水渍声粘腻在一起,从他们的唇缝里挤出来,沾在了嘴角,又被舔回去。 司越珩不只怎么被被穆从白弄到了桌上坐着,穆从白抓着他的双手押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又吻过来。 「穆——」 话又被堵回去,他生气地扭开了穆从白的手,终于用力把人推开,怒瞪着眼看过去。 穆从白舔了舔唇上的水渍,直直地伫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穆从白,你是希望我们真的成为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穆从白不回答,眼睛里满是委屈,他看着最后自己没了脾气,对穆从白问:「你结婚了,你要我做你出轨的对象吗?」 「你愿意吗?」 穆从白问出来,司越珩胸口一疼,唿吸不由沉重起来,他的道德修养都不愿意。 可是他沉默了半晌,伸手抓到了穆从白戴着戒指的手,摸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你希望我愿意吗?」 「司越珩!」 穆从白终于明白了司越珩的意思,眼睛一眨,眼泪掉下来,他反握住司越珩的手,「我说希望你就会答应吗?」 他无法回答出来,只是桌下的脚勾住了穆从白的腿,把穆从白带进过来与他贴在一起。 穆从白脱口而出,「司越珩,我没有结婚。」 司越珩眉头一抖,他慌张地保证,「我真的没有结婚,那都是假的。」 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页纸,打开给司越珩看,「你看,我真的没有结婚,这里是未婚。」 司越珩看去,竟然是穆从白的户口,从户口本上撕下来的,瞬间他僵在那里没了反应。 第130章 药盒 # 130 沉默在餐厅的灯光下流淌了半天, 穆从白把那一页户口塞到司越珩手里,等他审判一样望着他。 第308页 司越珩没有想到穆从白竟然随身带着户口,盯着手中的一张纸哭笑不得, 轻笑了一声说出来, 「你才刚到法定年龄,没有登记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 穆从白急切地解释,「你相信我!和这没有关系, 是穆戎霆办了一场假的婚礼,就是要让你相信, 让你离开我。」 司越珩把户口还给了他, 又沉默了许久才说:「既然婚礼是假的, 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穆从白又不回答了,他接着循循善诱地问:「是你没有收到我的信息?还是找不到我?」 「对不起。」 司越珩忽然觉得那些天的事,没有那么难以提起了,他告诉穆从白,「我等了你半个月, 可是却等到了你的婚礼——」 「对不起!」 穆从白打断了司越珩, 又伸手抱过去,把司越珩紧紧地勒进了怀里,可是除这一句,他又再解释不出别的。 司越珩脖子里被烫人的眼泪灼得发疼,他把穆从白的手摘下来, 推开了,对他说:「算了,你让我冷静一下。」 「你真的不要了吗?」 穆从白慌了, 他一直没有告诉司越珩他没有结婚, 就好像是抓着最后的底牌, 他害怕即使司越珩知道他没结婚,仍然还是不肯原谅他,所以一遍一遍的试探。 他抓着司越珩的手不管不顾地又抱回去,向司越珩确认,「叔叔,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你还爱我吗?你还爱我对不对?」 「穆从白!」 司越珩再一次推开穆从白,看过去就见他挂在睫毛上的一滴泪掉下来。 他有时候觉得周嘉盛说得很对,他是真的没出息,只要穆从白一哭,哪怕他那时真的差点就死了,他还是长不了记性。 「别哭了。」他忍不住去擦掉了落在穆从白脸颊上的眼泪,「你先回去,让我想想好不好?」 穆从白不肯,紧紧抓着他的手,一动不动定在那里。 他不禁又问:「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穆从白直勾勾地看了他半天,突然贴过来扣着他的后颈吻下来,像是要从他嘴里带走什么一样,到处颳了一遍,松开他说:「记得吃饭。」 他怔坐在桌上没动,看着穆从白把宁屿杰带来的外卖全拿了,留下他带的餐盒,不舍地看了看他,转身走了。 直到穆从白出去把门关上,他才感觉到胸口闷得难受,深深吸起一口从桌上下来。 坐到椅子上才发现穆从白的那页户口,也留在了桌上,他拿过来看了半晌,趴到了桌上抱住了头。 他太了解穆从白了,不肯解释的,肯定是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可是穆从白都这样了也不肯说,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打听。 于是,他们就这样僵住了,穆从白还是会给他发信息,汇报自己做了什么,也会没事就来给他送饭。 但每次都只挂了门上,等他开门人已经不见了。 司越珩很无语,觉得穆从白有时候真的幼稚得不行。又一次开了门后,只看到餐盒,没见到穆从白,他对着走廊喊:「你要是再不出来,下次别来了。」 等了片刻,逃生通道的门响了一声,接着一脸委屈的穆大总裁走出来。他一时间又心疼又想笑,穆从白还磨蹭着与他隔了老远,他无奈地说:「我不问你,你不想告诉我就不说,行了吗?」 穆从白藏了一个星期,终于笑了,那一瞬间司越珩觉得走廊里苍白的灯,都仿佛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接着,穆从白几大步走到了门前,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扑过来抱住他,亲在他耳朵上说:「我爱你,司越珩。」 「行了,你吃饭了吗?」 司越珩任他又咬又舔,痒得缩起了脖子,还带起了久违的感官冲动。 不过穆从白把他耳朵弄红了,就放过了他,转过来看着他又一脸委屈,「没有。」 「你做了什么?」 「你喜欢的。」 司越珩瞥了他一眼,拉起他进屋。 门锁一声轻响,他们走进了餐厅,司越珩把餐盒打开,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本来只是够一个人的分量,两个人有点不够吃。 不过他们都心不在焉,吃完就忘了想有没有吃饱,司越珩叫穆从白去洗了餐盒,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拿着手机,视线却一直瞄穆从白。 等到穆从白过来,他又假装看手机,穆从白挤到他的旁边,对着他的手机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 司越珩终于注意到了手机里的内容,一个肌肉勐男在科普增加怀孕概率的姿势,他一通乱点,也不知道怎么就点到了这种内容。 穆从白把他的手机摘走,向他贴过来问:「你看这个干什么?」 「我——」 司越珩没找出理由解释,干脆说:「不关你事。」 穆从白被哄着吃了一顿饭的心情,瞬间又跌下去,他用重量把司越珩砸进沙发里,严丝合缝地抱过去,「你还想生孩子!」 「白痴,我和谁生啊!」 穆从白不确信地盯了他半晌,「真的不是?」 「是什么是,滚开!」 「我不滚。」 穆从白赖也耍得一本正经,手贴着司越珩的手臂往下滑,脸凑在他唇边说:「你要生也只能跟我生。」 司越珩被他的浑话逗笑了,抓住摸进他衣摆里的手,「跟你生什么?你能生出来什么?」 第309页 「你想不想试试。」 穆从白的表情是真的正经,可是贴着司越珩的身体,就如同春天草原上的雄兽,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诱惑的信息素。 他下意识地想躲,可是身上的人太重,他蹬了半天没有蹬出去,反而被穆从白的腿圈紧了,他脱口就回了一句。 「你要试什么?」 穆从白被抓着的手,反过来握住了他,然后带着往他们中间的间隙伸去。他瞬间被自己烫到,穆从白咬在了他耳边说:「把我的孩子灌进去,哥哥就能生出来了。」 「穆从白!你跟谁学的这种……下、流的话?」 「跟哥哥学的。」 司越珩感觉穆从白不像是在胡说,「你还有哪个哥哥?」 穆从白不回答他,吮在他耳朵下面,他不由地一颤,压着声音说:「别,那里太明显了。」 穆从白难得听话地松了口,贴过来抵着他的唇问:「那这里可以吗?」 「小混蛋,该问的时候,你怎么不先问我可不可以?」 「那可以吗?」 「不——」 司越珩要说不可以,结果穆从白又不听他的意见了,深深地钻进最深处,要吸干他肺里的空气一样,一只手紧紧地扣着他的后脑勺,把喘息全灌在了他嘴里。 「穆从白、让我喘——」 他好不容易有了开口的间隙,可是话没说完穆从白又堵进来,这回终于不像刚那样要吸走他所有氧气,变得温柔下来,还抽空照顾一下他的耳朵和脖子,又重新回来,咬着他的唇问:「你喜欢吗?」 他的手还在下面,咬着牙没有回答出来。穆从白就又沿着他的脖子往下,解开他衣服的扣子,露出里面长年没有在光下暴露过的皮肤,又湿又热的触感一寸一寸移下去,直到他腰迹突然停住。 「别!」 他下意识制止,穆从白却还是吻了上去。他腰侧有道手指长的疤,不是以前车祸留下的,是后来新添的。 穆从白的舌尖卷在伤痕上,他一瞬间仿佛被碰到了最敏感的地方,不自觉地微微一缩,支起脖子望下去,穆从白正好抬起眼来望着他。 他抓到了穆从白的头髮,压着嗓音说:「你不问我怎么来的吗?」 穆从白不说话,温柔地吮在了上面,他瞬间明白了穆从白都知道,胸口里像是被什么勒住,他撑起身向穆从白凑去,对他说:「我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你,可是你没来,来的是几个绑匪。他们说我是你的情人,要你来赎我,可是你还是没来。我逃出来,却看到你要结婚了,全世界都在宣传你的婚礼。」 「对不起。」 穆从白蹭上去,捧着司越珩的脸,又压着他躺下去,却不敢去看司越珩的眼睛,他藏在了司越珩的颈窝里说:「你怪我吗?」 司越珩又笑了一声,「我在婚礼过后,又等了你半个月,你还是没有来。」 他说完,听到了穆从白抽泣的声音,还是心软了,抬起手抱过去,「我没有怪你,那时候我想得最多的,是不是你出了什么事?直到看到你去度蜜月的消息,我才相信是你终于想明白了。」 「不是的。」 穆从白倏地把脸抬起来,对着他说:「都是假的,穆戎霆他骗我,他骗我——」 「他骗你什么?」 穆从白耳边又响起了穆戎霆的声音,眼前出现了无数次在他面前重复的画面。 「司越珩已经死了!」 「被你害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颤着手去摸司越珩的脸,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人是真的,可脑子里仍有无数个声音在对他说。 ——司越珩已经死了! 他倏地翻下沙发,冲进卫生间里,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司越珩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穆从白这样明显不正常,他胸口甚至还有穆从白滴下来的冷汗。 他坐起来盯着卫生间的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过了许久他还是起身。 卫生间的门有些坏,太用力反而锁不上,司越珩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他推开就看到穆从白撑在洗手台上,冷汗沿着脸颊滴下去,池子里躺着一个半指长的药盒。 药盒是换装的,没有名字。 穆从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慌张地向他看来,然后意识到了药盒,连忙捡起来捏进手心。 司越珩走过去,握住了他捏药盒的手问:「这是什么药?」 第131章 热烈 # 131 房子只有司越珩一个人住, 外面的卫生间几乎没有用过,灯不知道房东多少年没有换过,昏得有些看不清。 司越珩想把药盒从穆从白手里扣出来, 却被穆从白一下推到了马桶上, 他没有看清药盒被穆从白放去了哪里,穆从白就压着他的坐下来。 「穆从白,你吃的什——」 穆从白的拇指扎进司越珩嘴里, 止住了他的声音,等到司越珩放弃再问他, 才终于取出来, 将水渍抹在了司越珩唇上, 舔上去说:「你说了不问我的。」 司越珩瞬间想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穆从白接着刚刚没有结束的事,吻在了他唇上,小心试探一样一点点深入,弄得他没了力气坐稳, 穆从白忽然抱起他, 与他换了方向。 他成了坐在穆从白腿上的姿势,穆从白仰起脸问他,「司越珩,可以吗?」 第310页 司越珩好半晌都没有回答,理智在穆从白灼人的目光里烧没了, 他像个不能自主思考的人偶,被穆从白拉着他的手,又摸到了腹下他的名字上。 穆从白说:「我是你的所有物,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只要你爱我。」 他感觉穆从白此刻的皮肤格外烫人, 突起伤痕与他的掌心贴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发颤。他的另一只手勾在穆从白脖子上,小声地说:「回卧室好吗?」 穆从白就这样直接将他抱起来,瞬间身体悬空,他下意识搂紧了穆从白,羞于面对他们这样的姿势,感觉克制不住颤动的感官,脸靠在了穆从白肩膀上说:「你能不能下次、不要这样抱了。」 他被放在了床上,穆从白从上压下来才望着他回答:「我抱得动。」 「我说的又不是这个问题!」 「那就没有问题了。」 穆从白一本正经的模样,司越珩对着他不自觉地笑了,捏到了他的下巴说:「你是我的所有物,是不该听我的话?」 「嗯。」 穆从白仿佛背后摇着尾巴一样点头,他说:「那我说下次不许了。」 「不要。我喜欢。」 穆从白的话是挑着听,这会儿恃宠而骄地把司越珩扣在身下,要造反一样地说:「你也喜欢。」 司越珩的双手被抓着压到了头顶,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用眼睛盛满了柔情望上去,然后说:「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怎么样?」 穆从白溺在了司越珩的眼睛,贴下去把胸中的热气全喘在司越珩唇上。 司越珩红着眼尾回答他,「我怎么知道……就、就只有过那一次。」 「司越珩,你是在邀请我吗?」 听到穆从白的问话,司越珩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抿着唇不回答,穆从白也没有再问他,扯了他刚才已经掉一半的西裤,压折下他的膝盖,往后缩去。 他脑子里仿佛烧着一团火,变得什么也考虑不清楚,只能迷陷在穆从白给的感官里,微微抓紧了穆从白的头髮,用力地喘气。 「司越珩。」穆从白终于蹭上来,撑在他上方望着他说:「可以了吗?」 「都这样了你还问!」 司越珩瞥开了视线,又被穆从白贴着脸扳回来,穆从白直直地对着他的双眼,第二次到达了他们最近的距离。他跟着穆从白的喘声,压着嗓子漏出呜声,双手下意识往穆从白背后抓过去。 穆从白还穿着衬衣,他抓不到就伸手去脱,却被穆从白抓回了手,他迷煳的脑子说出一句,「你又不乖了。」 「哥哥,乖。」 穆从白反过来哄他,他不听就直接地堵住了他的声音,他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穆从白不让他说话,好不容易空了他的嘴,他要开口,穆从白就在另一处击没了他的声音,让他喉咙里只剩下听不清的破碎音节。 夜晚在起伏的唿吸里沉寂下去,漫长又磨人。 第二天快到中午,穆从白终于醒了,他两年没有这样好好睡过一觉,睁开眼看到司越珩在他怀里,用指尖扫着他的睫毛,像是研究什么一样。 他不自觉笑起来,「叔叔,早。」 「都快中午了。」 司越珩一下捏住了他的嘴,他往窗户看了一眼,严实的窗帘只透进来微弱的光,分不清外面是什么时候。 他被子里的手用力一捞,司越珩落进了他怀里,贴在一起他才想起来,被子下他们都是光的。 「哥哥。」 他的嗓子不自觉又带起了哑音,蹭过去让司越珩感受到,他试探又委屈地问:「怎么办?」 「你哪来这么好的精力?」 「因为是早上。」 穆从白的理由很充分,手带着司越珩,翻身到了他上面,拉开他的膝盖,借了昨晚的方便到一半才问:「可以吗?」 「你真是——」 司越珩用脚主动勾近了穆从白,轻喘了一声说:「你怎么不全进了再问我?我说不可以你听话吗?」 穆从白满足不已,眼中跃着可见的欣喜回答:「我听哥哥的话。」 「那你别这么乱闯。」 穆从白顿时僵住,好像很不可思议地问他,「我做得不好吗?」 司越珩勾下他的脖子反问:「你觉得你做得很好吗?」 「那怎么办?」 「你不是学习天才吗?不会学吗?」 穆从白一瞬间福至心灵,吻在了司越珩唇边终于又有了动作,每一下他都要问一句司越珩「怎么样」或者「可以吗」。 司越珩被他问得又烦又难捺,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呻出了一声,穆从白停在那里,「对了吗?」 「你好烦,小混蛋!」 司越珩抬起头去,堵住了穆从白的嘴。 他们就这么开始了这种黏腻至极的生活,要不是穆从白来他这里,就是他去穆从白那里,仿佛热恋期一样。 时间一转,到了年底,霍城的冬天极少下雪,但是天气阴冷,司越珩这么多年都没有习惯。 他们公司年会在年前,今年格外冷,有人提议去泡温泉。 司越珩觉得在哪里都差不多,方案到他手里,他都没仔细看就批了,批完才发现订的地点是穆王集团的产业,在临市山里的一个温泉山庄,有酒店,也有别墅区。 年会要去三天两夜,离霍城三个多小时车程,司越珩在去的前一天才和穆从白说。 第311页 「为什么要这么久?」 穆从白已经把司越珩的厨房填满了,但每次来还是要带一堆东西,他正在往冰箱里塞新的,同时拿出已经过期的。 司越珩靠在旁边看着他回答:「久吗?你们年会要几天?」 穆从白从来没有关心过什么年会,也根本没打算出席,他放好了所有东西,走到司越珩面前说:「要我跟你去吗?」 「我们的年会,你去干什么?年底这么忙,你有时间吗?」 「我不忙。」 穆从白搂着他就往他脖子里蹭,然后变成了吻,天气冷起来他可以穿高领了,穆从白又开始给他打各种各样的记号。 他伸着脖子没把人推开,任由混蛋崽子胡作非为地咬了浅浅的牙印,然后才说:「我第二天就回来。」 「那我去接你。」 司越珩要拒绝,三小时多的车程,来回差不多就要一天了。可穆从白不等他开口,先说:「你不让我就跟你去。」 他看着混蛋崽子一点没长进的表情,捏到了他的嘴说:「穆总,你怎么还像小狗一样。」 「汪。」 穆从白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然后贴在他唇边说:「你喜欢。」 「我才不喜欢像你这么烦的穆小狗。」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技术越来越好的老公狗吗?」 司越珩瞬间脸颊飞起了红晕,瞪着穆从白说:「你到底跟谁学的?梁隋吗?」 穆从白眼里的笑溢出来,落了他满身,反问他,「你不喜欢吗?」 「别说这种、像骂人的话。」 穆从白突然贴在他耳边,「我说的是,老公、狗。」 司越珩僵着表情半晌,终于推开了穆从白,「没大没小,大逆不道,不许这么叫。」 「叫什么?」 「叫老公。」 穆从白立即又抱过去,亲了他一下说:「再叫一次。」 「别想!」 「哥哥。」 司越珩不理,他又换了一个叫法,「叔叔老公。」 「穆从白!」 司越珩一下捏住了他嘴,「小混蛋,你是不是欠打。」 「你不捨得。」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恃宠而骄得越来越厉害,生气地往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推开他说:「我要去收拾行李。」 穆从白立即又扑过来,从后面抱住他,「我帮你,哥哥、老公。」 「穆小狗!」 最终,司越珩的行李是在第二天快出门才匆忙收的,他和穆从白说好了明天下午来接他,就开车出了发。 酒店的海拔比霍城高,温度也更低,到了地方司越珩就感觉冷得像京平,好在酒店里面空调开得很足。 年会的流程都差不多,先是工作汇报总结,然后吃喝玩乐。司越珩实际也是第一次参加,去年他的状态不怎么好,下了班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 半天下来,司越珩发现比他想的要累人,主要是他要上台去讲话,虽然关妍把稿子给他准备好了,但他还是不喜欢。 到了晚上,是各部分和分公司的文艺表演,司越珩一开始觉得会很无聊,没想到意外地有趣,不是他想像的那种春晚一样的歌舞,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想像力,他和另外几个年龄稍大的副总都看得惊呆了。 「看到现在的年轻人,我都觉得我们老了。」 「可不是。不过司总,你还年轻,跟我们不能比。」 司越珩觉得他也没年轻到哪里去,思绪不自觉地跳到了穆从白身上,忍不住想穆从白和表演的年轻人更年轻,和他在一起会不会觉得他很无聊? 突然,他旁边的人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是、穆、穆总?」 司越珩连忙转头,看到了穆从白一身寒气地站在他面前,舞台上的灯光明明暗暗,五彩斑斓,映得穆从白脸好看得如同迷惑众生的海妖一样。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不过才一个白天不见,胸口却冒出了仿佛他们相隔这两年的酸涩,还有同时袭透他四肢百骸的惊喜。 旁边的人连忙让出位置,「穆总,坐?」 司越珩不等穆从白坐下,倏地抓住了他的手。 「司总?」 司越珩不理他们,拉起穆从白从就会场里跑出去,到了外面无人的走廊,他推着穆从白掩进了墙角里,手压着他的胸口问:「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 穆从白捧起了他的脸,望着他片刻,热切地吻下来。 山里面的酒店不讲究寸土寸金,修得极为铺张,过道也如大厅一样,数米高的窗外飘起了棉絮般的雪,窗户里橙黄的灯光映得到处都是暖色。 司越珩的心脏里就仿佛破开寒冬的雪,在春天来临时开出的第一朵花,也许是刚刚看了那些年轻的表演,也许是在这寒夜里的暖风过于温暖,也许是穆从白眼睛里的喜悦实在迷人。 这一刻,他终于体悟自己还很年轻,就仿佛长年慢速跳动的心脏找到了活力,让他胸腔里的感情像穿过珊瑚的鱼群一样活跃,让他觉得他与20岁穆从白没区别,他欣喜热烈地回应着穆从白。 穆从白感受到了司越珩的热情,眼睛惊喜地亮起来,他将自己紧紧地向司越珩贴过去,仿佛要嵌入司越珩的身体,口腔里的纠缠如同雪原里燃起的大火,他被烫得喉咙干哑,终于退出来,连在一起的银线断开,他炽热的双眼望着眼下的人,轻轻地叫了一声。 第312页 「司越珩。」 司越珩不自觉笑起来,他终于意识到,对于穆从白他或许从来都不是依赖和妥协,就像司婧姗说的,他从小就喜欢好看的,像穆从白这样好看到耀眼的人,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怎么会不爱上。 穆从白被司越珩这样的眼神看得有点愣,嘴角不自觉地随着司越珩一起勾起来,问他问:「怎么了?」 「宝贝,回房间。」 第132章 危险 # 132 司越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着急过, 他拉起穆从白就跑,穿过了酒店深邃宽阔的走道,穆从白却反拉起他, 往酒店外出去。 他不明白地问:「去哪儿?」 穆从白不回答他, 出了酒店就把他推进车里,开去了另一边的别墅区。 建在这种方的别墅基本都是用于度假,算不上大, 但是错落别致,没人的时候就由别墅区的管家打理。 司越珩下车进去, 发现是刚刚打扫换新过的, 桌上的粉玫瑰都是新鲜的, 客厅的壁炉里烧着火,啪啪的柴火声显得整个屋子温暖又温馨。 他看了一圈明白过来,问穆从白,「穆小狗,你一开始答应不跟来, 就这么打算的吧?」 穆从白不承认, 「不是,我是来接你的。但是太想你了,忍不到明天了。」 司越珩不信,穆从白贴着他抱过来,他倏地捏住小混蛋的嘴, 「不承认是吧?」 小混蛋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吃糖一样舔得他耳尖发红,小混蛋忽然拉起他往客厅后面过去。 「去干什么?」 司越珩问完, 就看到了里面的室内温泉池, 有270度的山景落地窗, 热气蒸腾起来结出了一层薄雾。 穆从白回过头来对他一笑,「还记得那次去温泉吗?」 他当然记得,白去了一趟,温泉没泡几分钟,倒是哄了穆从白半天。 穆从白盯着他,伸手过来解他的衣服,嘴上一本正经地说:「那时我就想在温泉里——」 他微微向后仰了仰头,穆从白就压过来贴在了他耳边悄声说了后面两个字,他又掐住了穆从白的嘴,「小小年纪就在想什么东西!」 「那叔叔同意吗?」 司越珩心跳勐然一惊,穆从白对他的称唿十分讲究,叫叔叔的时候一般都是知道自己犯错,向他撒娇装可怜的时候,极少在这种时候这样叫。 可他的衣服已经被扒下来,穆从白的外套在进门时就脱了,直接抱着他跳进了温泉池里。 温度刚好的泉水瞬间裹住了身体,他舒服地放松了身体,穆从白立即抵过来。 「叔叔,你还没有回答我。」 司越珩坐到了池边里的台阶上,握着穆从白贴近过来的脖子,不让他凑更近,然后说:「不许这时候叫叔叔。」 穆从白举着无知的眼神望着他,「那叫什么?」 他的手还是没松,穆从白硬凑过来,咬到了他的下巴说:「叫老公好不好?」 「你真是被惯坏了!」 「嗯。」 穆从白说着挤过去,架着司越珩的双脚缠到了他身上,「那你同意了吗?」 司越珩用力把他勾过来,「小混蛋,你非要问吗?」 「你希望我直接做吗?」 穆从白问完了贴过去,吻进司越珩嘴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热烈回应,激起池边的水拍出有节奏的声响,温泉的温度变得仿佛越来越烫。 司越珩的头仰到了池沿上,他蹭上去用力的到了最里的地方,热切地向司越珩问:「你原谅我了吗?司越珩。」 「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那你爱我吗?」 司越珩伸起手抱住了穆从白,手伸到他背后,是一片发热光滑的皮肤,可是穆从白仍然坚持穿着最后一件衬衣,不让他看。 他反问:「你背上有什么?」 「你可以不看吗?」 穆从白眼睛里盛着乞求,其实就算他不看也能猜到,穆从白这两年过得不好,背后一定留下了什么痕迹。 一瞬间,他后悔了,后悔了那时候对穆从白的不信任,后悔那时他的胆怯。他手掌摩挲在看不见的后背,主动向前送过去,吻向穆从白说:「宝贝,再用力点。」 凌晨时山里的雪下大了,司越珩在卧室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看了半天,终于到了床上,最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不知什么时候,他是被渴醒的,可能因为汗流得太多,喉咙干得厉害。 他轻轻拿开穆从白搂在他腰上的手,刚刚起身穆从白立即又勾住了他,睁开眼问:「你去哪儿?」 「喝水。」 「我去拿。」 穆从白要起来,司越珩把他按回去,「我自己去,等下就回来,你睡吧。」 这段时间他早就发现,穆从白的睡眠质量比他还差,只要他稍微一动马上就会醒,然后紧张地抓着他,像是怕他突然跑了。 穆从白还是不放心地蹭着他的手,问他,「你能走吗?」 司越珩顿时明白了穆从白指的什么,脸有些发热地说:「我还没那么脆弱,我喝完水就回来。」 他说完了就抽开手下床,站到地上时冷不防地腿颤了颤,他悄悄地抽了抽嘴角,向床上的混蛋崽瞪了一眼,穿上了睡衣出了房间。 第313页 房子的结构他根本没机会参观,下楼找了一圈才找到厨房,他喝完水又倒了一杯准备带给穆从白,回去经过客厅,突然听到他的手机在响。 这么晚谁给他打电话? 他奇怪地去脱的衣服堆里找出手机,竟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最后一个是关妍,他找到手机前才挂了。 犹豫片刻他拨回去,关妍着急的声音立即响起。 「司总,策划部有两个员工去看雪不见了,酒店的人说附近有地方山体滑坡,可能出事了。」 「报警了吗?」 「报了,但是警察没那么快来,只有酒店保安带人去找,但是最近都在下雨,可能还会出现山体滑坡,没有开发的地方很危险。」 司越珩想了想说:「我马上过去,你们在什么地方?」 关妍说地址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穿衣服,换好后就拿了穆从白车的钥匙出门,在车上给穆从白髮了条信息。 穆从白听到车的声音,如同察觉到猎物逃跑的野兽,倏地从床上弹起来。 卧室的窗看不到车开走的方向,他只能听到引擎声走远,顿时不顾一切地冲下楼。 果然司越珩不见了,连衣服也不见。 他瞬间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想到去看手机,不过还记得穿上外套和鞋再追出去。 外面的雪还在下,比起京平只算是毛毛雪,可在这里已经是在大雪了,尤其本来就阴冷的天气,到了外面瞬间如同进了冰窟。 穆从白本能地抖了抖,却一步也没有停,可是车已经开远,只剩下车尾灯闪烁在雪里,眨眼也不见了。 他蓦然愣在那里,心底升起了无尽的恐惧感,那些重复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直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才终于回过神。 因为铃声是他专门设给司越珩的,他急忙接起来,司越珩那边奇怪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接了?你起来了?」 「你去哪儿了?」 穆从白声音发哑地问出来,司越珩立即听出来不对,「你怎么了?没有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什么消息?」 司越珩解释,「酒店那边有人不见了,我过去看看情况,你乖乖睡觉。」 穆从白终于真正地松了口气,「你不是要抛弃我。」 司越珩的声音怔了片刻,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在外面?这么冷,快回屋里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去找你。」 「听话,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会抛弃你。」 穆从白得到了司越珩的保证,还是不放心地问:「真的?」 「真的。」 司越珩说完还对着手机亲了一声,「乖,宝贝。」 穆从白终于安心了一点,答应回去睡觉,实际挂了通话,他回到屋里连楼都没上,就在沙发里盯着外面的公路等司越珩。 房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一动不动等到快要天亮,司越珩还是没有回来,连打电话也打不通了。 他再也等不下去,打电话叫酒店的人来接他。 作为酒店最顶层老闆的要求,酒店的人来得很快,不过来的人是酒店的总经理,还是开着自己的车来的。 穆从白上了车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总经理有些紧张地往后座瞥了一眼,察觉到穆从白的脸色不是很好,小心地汇报,「昨晚在酒店开年会的公司,有两个员工晚上跑出去看雪,遇到山体滑坡失联了。」 他说着顿下来打量穆从白,以为是对他解决问题的能力有不满,连忙解释,「我们已经尽量去找了,警方也来了,但他们公司老闆昨晚也去找人,结果又遇到山体滑坡,现在也失联了——」 「你说谁?」 穆从白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总经理被吓得一哆嗦,悄悄往后又瞟了一眼,就这一眼仿佛坐在他车后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要毁灭世界的大反派般。 他不知道他哪一句说错了,试探地回:「就是那个又高又帅,好像姓司,他昨晚非要跟着一起——」 「停车。」 总经理没明白,穆从白又说了一遍,「停车。」 他连忙把车停下来,穆从白开了车门下车,直接上前拉开驾驶座的门,「马上联繫救援人员,不计任何成本。」 「你的意思——」 「我说得不够清楚?」 总经理连忙点头,接着又听到穆从白吼,「下车。」 他连忙下车,穆从白立即上去把车开出走,结果开出两米又停下来,他连忙跑过去。 穆从白降下车窗问:「他们老闆,在哪里遇到的山体滑坡?」 「啊?哦、在山南面的栈道——」 总经理话刚说完,车已经又开走了,带起的风打在他脸上,冷得直哆嗦。 他们老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紧张别人公司的老闆? 天刚刚开始发白,栈道下翻起的泥石被映得格外明显。 穆从白停下车急忙地跑过去,已经有很多人在哪里了,他找到酒店的保安队长问:「找到人了吗?」 保安队长不认识他,可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被他的眼神吓住,下意识回答:「没有,找到了一部手机。」 「手机呢?」 「还在搜救官兵那——」 保安队长话没说完,穆从白就翻下栈道,要往下面的泥石流里去,他连忙把人拉住,「喂,你别去添乱!」 第314页 穆从白眼神向他横过来,他不由自主松了手,还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出来,看着穆从白冲下去。 另一边,司越珩终于回到了酒店。 他确实遇到了泥石流,昨晚他一起去找人,但和其他人在树林里走散了,正好遇到失联的其中一人,对方腿扭伤了,他准备把人先带回酒店。 但是回去的路上就被泥石流阻断了路,他们没什么事,但他的手机掉进了泥石流里,联繫不上外界,只得在树林里绕路,绕了几个小时才走出来。 酒店的人看到司越珩回来都松了口气,一群人转上来又是给毛巾,又是递热水。 司越珩的衣服在树林里走了几小时,基本湿透了,走起来没觉得,现在停下来才感觉到冷。 他喝了两口热水,问:「还有一个人,找到了吗?」 「听说找到了,但是被冲到了下面,消防的人正在营救,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司越珩松了口气,对方突然想起来,「对了,得赶紧跟他们说一声,他们以为你们也被沖走了,还在搜救。」 王队长就是保安队长,对方打电话时就在司越珩旁边,他本来是想顺便问问剩下那人的具体情况,结果两人说了半天,扯到了穆从白。 他抢过了电话问:「你们穆总怎么了?」 王队长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以为是哪个领导,回答道:「穆总他不肯上来,之前找到了那个司总的手机,他就跟疯了一样,不要命地跳进泥石流里找人。跟他说司总回来了,他也不信。」 司越珩听到这里,把手机扔回给它主人,拔腿就往外跑出去。 手机主人手机还没接住,司越珩就已经冲出了门,他奇怪地问:「他那么着急干嘛?」 栈道离酒店不远,天这会儿已经亮起来,雪也停了,可是积在地上的雪太薄,踩过之后就开始化了,路面又湿又滑。 他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跑到了泥石流的地方,看到下面弄了满身泥的穆从白。 「穆总,司总已经回去了,你——」 一个保安小心地到了穆从白后面,伸手要去拉他。 穆从白满身泥仍然气场强大,保安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袖,反被他一把掼在了地上。 保安摔得一疼,都来不及想怎么回事,就对上了穆从白的眼睛,他也说不出哪里可怕,就是不寒而慄,不由自主抖起来,爬在地上往后退。 穆从白却又把他提拧起来,瞪着他问:「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保安被掐住了脖子,不明白穆从白在说什么,只能求饶,「穆总,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他是谁?」 穆从白没有问出结果,眼神没有丝毫起伏,要把人往山下扔去,保安被吓得腿抖起来。 「穆从白!」 司越珩冲过到栈道边就看到这一幕,他喊出声,穆从白毫无情绪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停下动作回头向他看来。 王队长要是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他们大老闆,绝对不会让穆从白下去。 穆从白的状态明显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要是集团大老闆在他这里出了事,他不知道他的未来还能不能见到太阳。 他紧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时,旁边突然又有人要翻出栈道,连忙去拉住了对方,「你干嘛!」 「放开我。」 司越珩吼了一声,王队长又没有认出这是谁,他觉得已经够乱了,怕再出事,死死拽着他说:「你别去添乱了!穆总他好像不太正常,你下去太危险了!」 「放开!」 司越珩挣开他的手,完全不听他的劝阻,不顾一切冲下去。 怎么都这么不要命! 王队长看着司越珩沖向穆从白,正犹豫要不要去阻止司越珩送死,就看到穆从白放下了之前的保安,向司越珩过去。 「那个谁、你别过去了!快回来!」 他喊着还是跳下了栈道,可本来下面就没路,还被泥石流冲过,更不好走,他腿没司越珩长,根本追不上,眼睁睁看着司越珩和穆从白走到了一起。 他下意识地闭眼,深恐看到司越珩要像保安那样挨打,如果要是真的出了人命,他们集团可能都要完了。 然而,穆从白伸出手,却是捧住了司越珩的脸,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可是泥石流中间的两人,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毫无顾忌地拥在一起。 穆从白尝遍了司越珩口中的温度,终于放开他,仔细地凝视着他问:「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哪个他们?」 穆从白的视线指向了旁边什么也没有的空地,「他们,不同的你。」 第133章 伤痕 # 133 山间的冷风吹来, 司越珩没来得及换的衣服被吹得冰冷,他看向穆从白视线指的地方,不知道他感到冷是因为风, 还是穆从白说的话。 他跟着看过去问:「他们什么样的?有几个?」 穆从白的眼睛认真观察, 透着一股他难以理解的诡异,观察完了回头告诉他。 「有6个,一个在生气, 他说我今天又不听话了。一个在骂生气的你,说他对我太兇了。一个在哭, 他说我不去救他, 他不爱我了。一个在和我说话, 他说这里太冷了,叫我快点回去。一个不理我了,因为我昨天做得太过分了。」 第315页 司越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震惊,穆从白能说得这么详细,加上之前的表现, 他怀疑穆从白可能有幻觉类的精神障碍。 可是,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觉? 突然,穆从白把视线又转到他脸上,直直盯着他说:「最后一个,在问我一共有几个你。」 他勐然意识到,穆从白把他也当成了幻觉, 手伸进穆从白的衣服里问:「你的药呢?」 「我要去找他了。」 穆从白突然捉住他的手,对他笑了笑,「你在这里等我, 我要去找真的他了。」 司越珩怔在原地, 看着穆从白转过身, 又往泥石流里过去,看起来无比冷静地寻着泥路喊。 「司越珩!」 「叔叔!」 司越珩连忙追上去,接住了他,「穆从白,我就在这里,你看清楚。」 穆从白回头向他看来,眼神里露出了一点不悦,可即使把他当成幻觉,也还是温柔地对他说:「你别防碍我,我要去找他,我不能再让他遇到危险,你听话好吗?」 司越珩看向穆从白的手,泥里混着血迹,肯定在哪里弄伤了,身上的衣服也全是泥,不知道摔过了多少碎。 他心疼不已,拦到他面前说:「我就在这里,不是幻觉,你摸一摸我。」 穆从白有一瞬间的怀疑,但还是要把他推开,「你不要挡着我,我要去找他!」 「穆从白!」 司越珩扑过去紧抱住了他,贴在他耳边吻着他说:「你有没有什么区分幻觉的标志?你仔细看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穆从白终于没有推开,而是仔细地审视过来,他接着说:「你还记得我们昨晚在哪里?做了什么吗?」 穆从白没有反应,他接着说:「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在温泉里做艾,你不是说我们第一次去温泉,你就想在里面。」 「叔叔?」 穆从白轻轻地叫了一声,忽然推起他的脸,轻轻拉开他的衣领,低头吮在他脖子上。 他下意识一缩,然后主动地伸起了脖子让穆从白弄得他发疼,终于等到穆从白松开他。 穆从白盯着印在他皮肤上的痕迹,舔了舔,小声地说:「没有消失。」 下一刻,穆从白终于抬起眼来看着他,一毫一毫地审视着他,把手掌在衣服里面去擦干净了,才贴到他脸上说:「我以为我又要见不到你了!」 「好了,没——」 司越珩一句话没说完,穆从白勐地开始头冒冷汗,唿吸急促,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一把将人搂过来,手探到他的胸口,发现心跳也急促起来,「是唿吸过度吗?」 穆从白的回应只是眨了眨眼,他立即双手捧在一起捂过去,将穆从白唿出的气捧在手心里,穆从白抓紧他的双手,直直地望着他。 「没事的,放轻松,像平时一样唿吸。」 穆从白的唿吸慢慢平缓下来,与他的四目相对在一起,他说不出心里多疼,只知道他有多后悔,短短两年,他精心养得身心健康宝贝,到底被折磨出了多少毛病。 他贴过去吻在穆从白抓着他的手上,轻声地说:「宝贝,没事了,别怕。」 穆从白粗热的喘息打在他手心里,像是舔舐过来的触手,在回应他的话。 等到穆从白的唿吸终于恢復过来,他把手拿开,问他,「好点了吗?」 穆从白不回答他,只是有眼睛锁着他,紧紧扣住他的双手。 在山间站了半天,身上的热气退去,他冷得抖来,穆从白的手也冰得厉害,他反扣回去说:「这里太冷了,回去吧。」 穆从白还是不回话,但他拉着他往上爬去,还是乖乖地跟他走了。 到了栈道上面,许多人都盯着他们,包括认识他们的关妍和一众他们公司高管。 司越珩视线找到了关妍,对她说:「剩下的事你全权处理。」 他说完穆从白给了他一把车钥匙,带他到了穆从白开来的车前。他也没管是谁的车,让穆从白上去,就把车往别墅开回去。 车里穆从白仍然像是怕他不见了,盯了他一路,等车停下来,先下车绕到了驾驶座,把他直接抱出来,用他最不希望的姿势。 看到小混蛋受了这么多苦的份上,他配合地抱回去,对着穆从白仍然盯着他的双眼,进了别墅。 屋里的暖气一直开着,司越珩晃了晃穆从白的脖子说:「先去洗澡,脏死了。」 穆从白还是不肯放他下来,抱着他去一楼的浴室,边走边脱他的衣服,到了浴室他就被脱光了,穆从白又脱自己的,脱到最后仍然给自己留了一件衬衣。 他们一起站到水下,热水从头淋下来,司越珩终于感觉冰冷的皮肤回过暖。 穆从白拿着水龙头沖他身上沾的泥,穆从白的手抹在他身上,也被水沖干净,他看到穆从白的手上满是细小的伤口。 「疼吗?」 穆从白摇了摇头,任司越珩连他指甲里的泥里弄干净,然后去抹了洗头露来给司越珩洗头。 司越珩头回享受这样的服务,乖乖地站着不动,穆从白也抵在他跟前,继续盯着他。 洗完头髮,穆从白又换了沐浴露给他洗澡,他终于按住了穆从白的手说:「宝贝,我自己来。」 穆从白不说话,只是抓住了他的双手,押到了他腰后,然后贴过来在他唇上咬了咬,继续给他洗。 第316页 浴室里水汽氤氲,两人只穿了一件衬衣,沐浴露抹起了泡沫被穆从白的手涂遍他全身,他实在没办法忍住当普通洗澡。 「怎么了?」 穆从白贴近到他身上,终于开口,他反问:「你说呢?」 下一秒,穆从白吻在他唇上,却只是轻轻地吮了一下,然后在他面前蹲下去,他低头,手抓到了穆从白的头喊了一声,「穆从白!」 穆从白抬起眼对上他的双眼,手往后面伸去,他不由地呻出了一声,踮着脚抓紧了穆从白的头髮。 最后,他们终于洗干净了全身的泥,司越珩拉起他去温泉里驱寒。 这回穆从白终于不盯着他不转眼了,而是自己坐到边上,然后把他抱过去,四肢都圈过来。 这样敏感的动作司越珩总有点遐想,刚刚穆从白只用了嘴,没有做别的,这会儿也什么没做,只是抱着他。 「穆小狗,你好点了吗?」 司越珩往后仰去,完全靠在了穆从白怀里。 穆从白垂下眼又盯着他不说话,他问:「顾辑是你的医生对吧?」 「嗯。」 穆从白终于回了他一声,他接着说:「等会出去,给他打电话,让他给你拿药过来,好吗?」 抱在他腰上的手倏然收紧,他注意到穆从白的眼神变了,但还没有看清楚,穆从白就藏到了他脑后,不肯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越收越紧。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勒断时,穆从白终于松了松手,把他从温泉里捞出去,用浴巾裹住他,又用同样的姿势抱他上楼。 这回他还是光的,实在别扭。可看到穆从白毫无表情的脸,他又什么也没说。 穆从白把他放到卧室床上,拿了吹风来吹头髮,自己吹干了他们两个人的,就按着他钻进被窝里,紧搂着他说:「睡觉。」 司越珩还是不放心,可穆从白这模样明显就是不想他问他的病情,他勾住了穆从白的脖子,「宝贝,你真的不吃药吗?」 穆从白不回答,紧搂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好半天终于说了一句,「叔叔,我累了。」 司越珩昨晚本来就没睡多久,在山里走了半夜,又冷又累,身体被热水泡软,也困得不行。 他拍了拍穆从白的头说:「睡吧,宝贝。」 天完全黑下来,司越珩总算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屋里的灯光照出去,映亮了外面飘起的细雪。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看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穆从白,他立即下床去找穆从白的手机,可是不在房间里,他只好去外面找。 房子里到处都是安静的,只有楼下壁炉隐约的柴火声,他下楼找了一圈,发现穆从白在厨房,而穆从白的手机放在壁炉前的沙发上。 他立即轻手轻脚走过去,可是刚拿到手机,穆从白就从他身后过来,抱住了他,和他一起跌在单人沙发里。 「饿了没?」 穆从白问着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不等他回话,手机已经被穆从白收走,接着穆从白又把他抱起来,「带你去吃饭。」 司越珩终于反抗起来,「我腿又不是断了,可以走。」 「我想抱你。」 穆从白说得毫无邪念,可是他身上只穿了件浴袍,胸口半露不露。 可是想到穆从白的情况,他又不捨得拒绝,只能认命地当个连路都不能走的废物。 到了餐厅,穆从白还是不把他放下来,直接让他坐在木桌上,端起热在桌上的粥,站在他面前餵他。 「我自己吃。」 司越珩说着要推开穆从白下去,却被穆从白一只手按住了大腿,穆从白直盯着他,不容反驳地说:「别动,我餵你。」 「穆从白?」 「张嘴。」 司越珩感觉此时的穆从白充满了侵略性,与平日里对着他撒娇装乖的模样完全不同,光光一个眼神就像是要把他扒光一般。 「乖,快吃,他们都在看你。」 穆从白把粥餵到了他嘴边,视线却看在了他左右两边,像是真的有人在那里。 他意识到穆从白根本没有清醒,无奈配合穆从白的要求,想着等穆从白折腾够了,再去找手机联繫顾辑。 然而,他喝完了一碗粥,穆从白就把碗放下,他脱口而出,「我还没吃饱。」 「接下来吃别的。」 「什么?」 司越珩问出口,又原动作被穆从白抱回了壁炉前,他跌进沙发里就明白了穆从白要给他吃什么,这段时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方面。 然而,穆从白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平时那个偶尔莽撞但温柔听话的穆小狗完全消失,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充满了掌控欲,侵略欲,疯狂又偏执的男人。 本来就不大的沙发,他在里面被穆从白从下挪到上,又从上压到下,最后他叠着穆从白坐在沙发里,他对着前面的壁炉,两只膝盖被穆从白固定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在他耳后对他说:「哥哥,他们都在看着你。」 司越珩无奈地闭起了眼睛,「那你叫他们不要看。」 「不行,他们在教我。」 「教你什么?」 穆从白的一只手沿着他的皮肤往上移动,唇抿住他的耳垂上,然后说:「怎么让你舒服。」 他失控地往后仰去,倒在了穆从白的肩膀上,终于明白穆从白之前说的,别的哥哥教的是怎么回事,他捧到穆从白的脸吻过去,「你让他们别看了,只要我一个好不好?」 第317页 穆从白愣了两秒,问他,「你在吃醋吗?」 「谁是幻觉,你真的分得清吗?」 他问出来,穆从白突然又吮在了他脖子上,弄出了一个红印,然后搂紧了他底下发起了狠,他的声音都跟着抖起来,抓紧了穆从白的手臂说:「你分、清、了吗?谁才、是真、的?」 穆从白不回话,他接着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他等了半晌,穆从白突然把脸埋在了他颈后,轻咬上去,像是要给他个标记一样流连了半天,才肯放过那块皮肤,然后突然抱起他转过身,将他推在沙发背上趴着,再次贴来,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吻住他的耳朵说:「司越珩,你要乖,不然我怕我弄哭你。」 他舌头被捣弄,说不出清楚的声音,只能发出零碎的呜咽,最后他们回到了楼上的床上,他真的流出了生理的眼泪,粥没填饱的肚子被另外填饱了。 他一丝力气也没有趴在床上,穆从白在他背后抱着他认错。 「原谅你了,让我睡觉。」 他没有听清穆从白到底认了些什么错,也没有的力气再问别的。 穆从白立即满意地亲了亲他,然后没有离开,抱紧他直接侧躺下去。他立即要逃,却没逃掉,穆从白扣紧他的腹部说:「让我多呆一会儿。」 「小混蛋,这样怎么睡。」 「我不动,你睡吧。」 司越珩觉得他也疯了,竟然只犹豫了两秒就妥协了,真的就这样努力睡起了觉,可能是太累,他真的睡着了。 这一次司越珩睡得更久,醒来已经第二天中午了,穆从白终于不在,他身体也很干爽,翻过身去,穆从白人也不在床上。 他伸了个懒腰拉伸酸软的腰,接着穿起睡衣下床,刚走到门口,门外面就响起了穆从白的声音。 他以为有人来了,打开门店却只看到穆从白一个人站在过道里,发现他还对着面前的空气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走到他面前如常地说:「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司越珩看向穆从白刚才在的地方,「谁在那里?」 「坏哥哥。」穆从白余光往那边又瞥了一眼,拉起他就往楼下走,只是到了刚才的地方,他的手往空气里抓了一下,像是那里有什么一样。 司越珩对心理方面的疾病了解得不多,他不确定穆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程度,没有再多问,跟着他下楼。 吃饭的时候,他对穆从白说:「我的手机摔坏了,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先吃饭好不好?」 可是,吃完饭后他再问,穆从白又说:「陪我坐会儿。」 他终于明白穆从白没有打算给他,于是说要回酒店一趟,可是到了大门他才发现,门锁上了。 「钥匙呢?」 穆从白走到他背后,抱住了他说:「别走,不要离开我。」 「我只是去酒店拿我的行李。」 「我已经拿过来了,在楼上。」 司越珩起床没有注意他的行李箱是不是在,回道:「我还是要去一趟,还有一个受伤的人,作为老闆我至少要问一问情况。」 「他没事,已经在医院了。」 「你怎么知道?」 穆从白语气平静地回答:「关妍给我打过电话,我告诉她你暂时不回去。」 他能找的所有理由都被穆从白斩断了,摘开穆从白的手转身对着他,想要直说。 结果,他一抬眼就对上了穆从白要哭不哭的眼睛,穆从白不等他开口先抱过来,带着哭腔说:「外面太危险了,你不要出去好不好?我害怕你再、再——」 后面的话穆从白没有说下去,眼泪滴进了司越珩脖子里。 司越珩脑中浮现出了穆从白在泥石里找他的画面,安慰地抱回去,「好了,我不走,你要怎么样都听你的,别哭了。」 「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又能怎么样啊?你不就是拿准了我对你没办法吗?」 穆从白倏地抬起了头,哭红的眼睛望着他,眼角挂了的最后一滴泪滚下去,确认道:「真的?」 司越珩手伸过去抹掉了那滴泪,「真的,我不走,我也不生气。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什么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这么长,所以还是分成了两章 qaq 第134章 誓言 # 134 没有原则什么都答应的后果, 就是司越珩和穆从白足不出户,在别墅里过了三天。 唯一和外界联络的工具,只有穆从白的手机, 但不知穆从白藏到了什么地方, 他找遍子都没有找到。 这三天他每天起来,厨房都多了新鲜的食材,但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看着穆从白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 他怀疑穆从白晚上没有睡觉,再下去不是他先被关出毛病, 是穆从白先把自己困死了。 第四天的下午终于出起了太阳, 穆从白又抱着他在楼下的壁炉前看书, 看的是一本哲学史,他本来是想用来哄穆从白睡觉的,结果他自己看得哈欠不已。 穆从白把书收走,贴下来在他耳边说:「要去睡觉吗?」 司越珩反问:「你想睡觉了吗?」 「我陪你。」 司越珩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对向他坐着, 「今天我要看着你睡着。」 第318页 穆从白又望着他不说话, 他贴过去靠在穆从白肩上,「宝贝,好好睡觉好不好?我保证我不会走。」 穆从白还是不开口,他只能说:「你答应过我要听话的,不然我不要你了。」 果然这话起了作用, 小混蛋惊慌起来,他抬起头吻过去,然后说:「只要你乖乖睡觉, 我就不走。」 「真的?」 司越珩点了头, 穆从白真的闭起了眼睛, 手却没有松,像是怕他偷偷跑了,反而勒得更紧。 他无奈地趴着不动,等穆从白的手没有那么用力了,最后只是虚虚地圈着他,他轻轻叫了一声。 「穆小狗?」 穆从白没有反应,他又捏了捏鼻子确定小混蛋是真的睡着了,才小心地拿开腰上的手。 结果他一动,穆从白倏地睁开了眼,他趴回去又安心地睡回去。 「真拿你没办法!」 司越珩无语地捏了下他的下巴,思忖了半天,决定金蝉脱壳。 穆从白应该是真的太困了,只是意志撑着而已,他从衣服里脱出去时睁开眼看他,发现他还在,手里也没空,就继续睡下去。 「小傻子!」 司越珩站在沙发前骂了一声沙发上的人,上楼去重新穿了衣服,又拿了一张毯子下来给穆从白盖上。 接着,他站在窗边考虑起要怎么办,突然见到有人翻进院子,向他的方向跑来,等人近了他才认出是顾辑。 顾辑到了窗外面,用手机打字问穆从白怎么样了。 他也不敢说话,怕吵醒穆从白,于是在书房找了一支钢笔,把穆从白的情况写下来,贴在窗户上给顾辑看。 顾辑看完,从厨房杂物间的通风口,塞进来了一穆从白的药。 司越珩等顾辑走了,才拿着药回到了穆从白旁边,他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才终于倒出来两片,塞进了穆从白嘴里。 穆从白立即醒了,他趴上去堵住了穆从白的唇,用舌头把药抵下去,捏着穆从白的鼻子强迫他把药吃下去。 然后,他们四目相对,穆从白没有问他餵了什么,只是抱住了他。 「去床上睡吧。」 穆从白不回答,过了半晌突然又把他抱起来,到了楼上卧室。 可是到了床上穆从白却不肯睡觉了,抱着他下来,扯了他身上松垮垮的睡衣。 「别闹,睡觉。」 「就一次好不好?」 司越珩对着穆从白的那双眼睛,又妥协了,但穆从白的一次是到他彻底没了力气,他实在不懂混蛋崽子到底怎么这么好的精力。 最后他被穆从白搂着,没能监督穆从白睡觉,自己又先睡着了。 穆从白看着司越珩的睡颜,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忍不住贴过去亲了亲。 药在他的一番运动下,快速生效,这几天不受控制的脑子终于起了作用。 他不舍地从司越珩的唇吻到了脖子,在已经满是痕迹胸口,又吮出了新的印子。 司越珩没有醒,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他僵着不动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开司越珩,下床去找出了他藏着的手机,到楼下给顾辑打电话。 「穆总,是你吗?你没事了?」 穆从白只回了一句,「来接我。」 司越珩醒来,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床头放着一张字条和一只笔。 笔是他之前找来给顾辑写字的钢笔,字条是穆从白写的。 ——我走了。 只有这三个字,司越珩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大约能猜到穆从白为什么要把他弄睡了,然后偷偷摸摸地离开。他无声地笑出来,把字条收好,换好衣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泥石流那晚他手机就摔坏了,被穆从白捡回来也不能用,谁也联繫不上,但从别墅区出去还有一段路,大冷的天走出去还挺要命的。 结果他刚出门,别墅区的管家就开车过来,「司先生,您要去哪里?」 来得这么及时,多半是穆从白走的时候交待的,他叫管家把他送去了另一边的酒店,他们公司的人已经走了,他是去开他的车的。 时间已经快要过年了,回到霍城,司越珩去公司处理了年底最后的工作,就放假了。 这几天穆从白都没有再给他汇报过行程,也没有到他面前露过脸,他以为是小混蛋是需要时间冷静。 可是到了除夕这天,他主动发信息问过年要不要一起,穆从白竟然还是不理,他终于意识小混蛋好像是在躲他。 摔坏的手机他没去买新的,这几天用的都是以前的旧手机,司越珩拿着手机想,是穆从白把他这个号码删了?几个月不都还给他这个号码充话费,发信息?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急忙地拿起来,打电话的却不是穆从白,而是周嘉盛。 「你过年打算去哪儿?要不要回老家?或者来京平。」 司越珩想了想,「我就在霍城。」 「你一个人在那里干嘛?去被你家那些亲戚催婚吗?」 司越珩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满脑子都是穆从白怎么了,脱口而出,「穆从白又不理我,他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司越珩,你就这点出息。」 周嘉盛一点也不意外,穆从白去霍城他就知道,司越珩绝对用不了几天就要掉回坑里,他无语地说:「你真知道?」 第319页 司越珩静着声不回答,他心里哼了一声,「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在结婚后的第二天,进了一次医院,差点死了。」 「什——」 司越珩只出了一声,手捏紧了手机问:「因为什么?」 周嘉盛嘆了口气,「我上哪儿知道,梁隋也只告诉我这点,反正和他爸有关,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穆祺朝。」 「嗯。」 司越珩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周嘉盛还想再说他几句,气得他直接摔了手机,「傻逼玩意,他那脑子就只能读读书,玩得过谁啊!」 梁隋凑过来搂着他说:「你也不用那么嫌弃穆从白,其实他这种人,只要换个角度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对象。」 「什么角度?」 「养狗啊!只要好好调教,他又有钱,长得帅,还绝对不会变心出轨,多完美!」 周嘉盛一脚把梁隋踹开,「就司越珩那点出息,完全是他把自己调教好了,他养的是狗吗?是他的心肝宝贝!」 他越说越气,把梁隋接过来又踹了一脚,「这才几个月?他就傻兮兮地又上赶着去了!」 梁隋不爽地拽着周嘉盛的脚压过去,「那你干嘛给他指路?」 「怕他又像一年前那样想不开!」 司越珩实际上想得很开,他和穆从白浪费了两年,现在就算穆从白躲着他,他也不会像一年前那样只是等着。 挂了周嘉盛的电话,他就在考虑怎么说服穆祺朝,然后拔了穆祺朝的电话,幸好他以前存了。 「你终于还是决定回到他身边了吗?」 穆祺朝开口第一句就把司越珩准备的话打乱了,他怔了两秒才说:「你能告诉我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吗?」 听筒里的声音沉默了半晌,长长嘆了口气才开口,「从白把他妈的骨灰倒进了一条臭河沟里,彻底刺激了他爸。在去年8月,戎霆拿着他小时候的鑑定结果,和他所做的事的证据,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 司越珩惊得瞪起了眼,去年的8月就是他回去找穆从白的时候,穆从白和他说没有结婚,却不肯说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穆祺朝接着说:「他结婚的事你肯定也知道,只是那声婚礼没有他出席,他在婚礼的第二天逃了出去,但是因为他存在暴力行为,更加被认定他有危害社会的可能,所以被抓回去……过程中他拼命抵抗,最后甚至从三楼跳下去,被栏杆刺伤差点死了。」 这里与周嘉盛说的对应起来,司越珩咬紧了牙,穆祺朝停顿下来,他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然后呢?」 「他受伤的期间,穆戎霆告诉了他你被绑架的事,还骗他说你死了,他串上了惊恐障碍,病情加重,更加出不了院。」 穆祺朝说到这里又顿下来,像是在考虑什么,最后告诉司越珩,「我不知道戎霆他具体做了什么,但是从白他、后来越来越严重,甚至产生了严重的幻觉障碍,到完全失去救生意志,沉迷在幻觉里……多半是被他爸故意用什么方式刺激的。」 「那——」 司越珩开口,声音哑得不行,他甚至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可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扎进去拔不出来。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找到机会告诉他,你还活着,他才有了求生的意志,开始接受治疗。直到他出院,重新振作后才回来找你。如果——」 穆祺朝深深地吸起一口气,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不能做到被他纠缠一辈子,就放弃他吧!」 「穆老先生,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公正,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劝我一句,就是对穆从白已经仁至义尽了!」 穆祺朝蓦然惊住,司越珩质问地说:「从最开始到现在,每一次你都说是让我自己选择,可是穆戎霆抛弃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穆戎霆?穆戎霆威胁我家的人逼我去结婚时,你为什么不阻止穆戎霆?穆戎霆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你为什么不阻止穆戎霆!」 穆祺朝突然说不出话来,司越珩几乎是吼出来,「因为穆戎霆是你的亲生儿子,他因为你没有得到一个健全的家庭,你觉得愧对他!因为穆戎霆失去了所爱的人,他随便迫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情有可原!」 司越珩深吸了一口气,「穆从白呢?他才22,他的后半生怎么样都是他自己活该,对吗?」 穆祺朝还是哑口无言,司越珩最后说:「你们谁也不在乎他,就不要假惺惺地说什么为他好了。」 不等穆祺朝再回答,司越珩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整个人脱力地躺在了沙发上,穆祺朝的话在他脑中变成了真实的画面,一遍一遍重复,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许久之后,司越珩终于冷静下来,他起身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去了穆从白住的地方。 隔得很近,十分钟后他就到了门口,开门的秘密是两年前他们分开的时间。 他直接开门进去,一眼看到的是在客厅的顾辑。 「司叔,你怎么来了?」 顾辑看到司越珩吓了一跳,司越珩问:「穆从白呢?」 「他——」 顾辑用视线指了指卧室,司越珩又问:「他情况怎么样?」 「这两天冷静了下来了,但是、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 第320页 司越珩蹙了蹙眉,顾辑解释,「你应该也发现了,他一直很害怕你发现他的病情,怕你知道了他生病,就会讨厌他,不要他……你、去哄下他吧。」 卧室的门紧闭着,司越珩以为锁上了,没想到轻轻一拧就开了。里面窗帘紧闭,也没有开灯,昏暗一片,空气里夹着浓得的酒气。 他心头一阵钝痛,探着脚步往里进去,走到了床边才看见缩在床角的人,像只寒夜里被遗弃在街的流浪狗。 他不知道穆从白是不是睡着了,没有出声,在床边站了片刻,把被子给他揶好,把空调调成了换气模式,然后打开床头的夜灯,去收拾床边乱七八糟的酒瓶。 最后房间里的空气终于没了酒味,他坐到了穆从白的枕头边,穆从白立即挪过来伸手抱住了他,只是眼睛还闭着。 他轻轻捋了捋他额头上粘的头髮,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水味。本来他还不知道小混蛋是真睡还是在装睡,这会儿肯定他是在装睡,他忍不住说:「你还知道自己满身酒臭,喷点香水就有用吗?」 穆从白还是没有睁眼,像是真的睡着了,他没把人硬叫起来,就安静地靠着床头,过了半晌他终于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本子。 看着有点眼熟,他拿起来翻了翻终于确定,是穆从白小时候的那本。 「你是放这里给我看的吗?」 他向穆从白看了一眼,但床上的人还是在装睡,他就直接翻开看起来。 本子大概是从穆从白刚刚会写字时有的,最开始的字迹幼稚,还夹着拼音,跟着字迹的进步,内容也越来越清晰,简洁有条理地记录了他给自己选监护人的计划。 从怎么策划让他妈离开穆戎霆,到对司雁钦的不满,最后把目标换成了他。 后面到了他这里,同样计划了怎么让他回来,怎么让他同意他留下,怎么让他从穆戎霆手中得到监护权。 中间他们在莲塘镇的几年,大约穆从白没有什么不满意,空了好几年没有动过笔,直到他们到了京平,穆从白的计划就变成了怎么把他们的关系,从叔侄变成情侣。 再之后穆从白计划了怎么除掉他的父母,怎么把他骗到国外,又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最后就是这两年,一开始还是怎么对付穆戎霆的计划,到了后面就全变成了没有逻辑的混乱内容,一会儿是计划他们要回到莲塘镇,一会儿是他们在京平,一会儿是他们在无人的孤岛,直到结尾几页变成了根本看不懂的乱涂乱画。 他合上本子,仿佛看完了穆从白22年的人生。 穆从白终于睁开眼,像是在等他的评价一般,眼睛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他转过眼去,静静地四目相对了半天,忽然把被子掀开,「今天除夕,我带你去看烟花。」 穆从白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提本子的内容,愣在那里半天都没动,他倏地把人拽起来。 「先去洗澡,你臭死了。」 穆从白不确定地盯着司越珩,又过了许久,他终于下床去了浴室,迅速地洗完澡,换好了衣服,然后又精心地在镜子前扎他的头髮,可是怎么弄他都觉得不好看。 司越珩进去,站到他面前,接过了他手里的皮筋,对着他的脸替他扎好了头髮,然后贴过去说:「宝贝,很帅了。」 穆从白傻子一样盯着他,突然抱过来,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鼻子抽了两声。 「不许哭,敢哭就不带你去了。」 穆从白立即止住了声音,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这样才乖。」 司越珩捏了捏穆从白的下巴,拉起他的手出门。 顾辑已经走了,他们开车出去,街道上的车和人都格外少,店铺也几乎都关门了,司越珩绕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家还开着门的炒饭店。 「你有几天没吃饭了?」 穆从白乖乖坐在副驾,转过脸直盯着他不回话,他下车去把副驾的门打开,向穆从白伸出手,「穆总,我请你吃饭,赏脸吗?」 穆从白没接司越珩的手,而是整个人扑出去,差点把司越珩撞倒了,司越珩骂他,「你不会轻点。」 他扬着嘴角肆意地笑起来,「我高兴。」 「白痴!」 司越珩骂了他一声,又大方地牵起他的手,往炒饭店里进去。 这会儿正好中午,等过了午饭时间老闆也要关门了,他们就是最后的客人。 老闆看到两个牵着手的男人,奇怪地多盯了两眼问:「你们吃什么?」 「两份番茄蛋炒饭,不要加鸡蛋。」 「两份番茄蛋炒饭,不要加鸡蛋。」 两人异口同声,老闆更加奇怪地又盯了他们两眼,「不加鸡蛋?」 「不加。」 「不加。」 老闆不理解地去炒饭,司越珩找了位置和穆从白坐下。 小时候穆从白对蛋白质过敏,有次他们在外面吃饭,别的不是重口就是不喜欢,穆从白第一次自己开口对老闆点菜,点了番茄蛋炒饭,不要加鸡蛋。 那家店就与这里看起来有些像,司越珩看着桌对面的穆从白,不自觉地感嘆,「穆小狗,你总算长大了。」 穆从白地脚在桌下夹住了他的脚,对着他一直笑。 「别笑了,真傻!」 穆从白还是继续傻笑,司越珩被夹住的脚勾了勾他的腿,「你除了笑,不会的了吗?」 第321页 老闆端着炒好的饭过来,手里的盘子都快掉了,不过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把饭放下装作一点也不奇怪地走了。 直到两人吃完饭走了,他立即拿起手机和他的老伙伴说:「我店里刚来了两个男的,他们手牵手呢,跟谈恋爱一样!」 烟花要到晚上,下午的时间这么漫长,又无处可去,于是司越珩把车开到了山上。 大冷的冬天没有人来这种荒郊野外,司越珩把座椅放平下去,爬到了副驾那边,叠在了穆从白上面。 穆从白仰着脸,眼神灼热地看着他,下一刻勾着他的脖子吻过来。 「你不是带我来看烟花吗?」 「等天黑就有了。」 「那现在做什么?」 「你说呢?」 停在路边的车窗里,被雾气布满,从下午摇晃到了天黑,玻璃上面贴上来一只手,把雾气抹掉,接着又被拉回去,片刻掌印又被新雾气覆盖,直到远处城市里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司越珩的背抵在车门上,他极尽地向后仰头,终于看到了外面的烟花,倒映在他眼里,绚丽又璀璨。 穆从白贴过来,咬着他的下巴,他又抬起头,四肢都向穆从白卷过去,望着穆从白眼睛里的烟花,说出了他此生最刻骨铭心的表白。 「穆从白,我爱你。这辈子,你是我的所有物,我是你的囚徒。」 穆从白胸口深深地起伏,他贴过去含住了司越珩的唇,再一次将他们贴到最近。 烟花照亮了夜晚,世界因为你如此美好。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这里了,后面还有撒糖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