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路人甲！大佬们抱她回家》 第1章 大少爷来到小山村 今天的黎家村很热闹。 村里架起了好多摄影机，村长要送他的孙女去大城市里录节目，为这还放了两根大鞭炮。 摄影机很快拍完了汽车离去的画面，这会儿本来应该闲下来了。 “拍什么呢？”导播问。 “拍那个小孩儿，她长得挺漂亮啊。怎么不是她去录节目？”摄影师说。 “哦，你说黎小鸭啊。是漂亮……但黎家村的人说她又笨又馋，喜欢偷东西，总撒谎，满嘴脏话，没有一点家教。”导播摇了摇头。 摄影师盯着画面里的女孩儿，忍不住悄悄嘀咕。 又笨又馋？ 不大像啊。 小小的取景框里，叫黎小鸭的小孩儿被村民们挤得东倒西歪。 她不得不抓紧了背篓，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如果此时走近一点，还能看见她的手上布着很多疤痕。那些都是反复起泡再破掉而留下的。 不久村民们慢慢散去，黎小鸭也背着大大背篓，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摄影师忍不住想，她干什么去？她家大人呢？ * 黎小鸭采蘑菇去了。 能卖三块钱呢。 黎家村入秋早，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也冒了好多蘑菇出来。 如果有烂掉的蘑菇，她也可以捡回家煮汤喝。 黎小鸭走在泥泞的路上，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而这头的导播已经和镜头打起了招呼：“大家好，大约十多分钟后，咱们节目的另一位主人公，盛玉霄也要抵达黎家村了。” 这档名为《交换人生》的真人秀，采取的是直播制，网友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弹幕互动。 这会儿网友们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我去，难怪人家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么漂亮一个小孩儿，品性居然这么差劲】 【别管什么小孩儿了！盛大少！盛大少要来了！】 他们口中的盛玉霄，是盛氏集团的太子爷。 家世好，皮相英俊，但性格相当糟糕。所以被他母亲亲手塞到了这档节目里，要他好好体验下人间疾苦，改改性子。 这会儿太子爷正坐在一辆价值四千万的蓝色布加迪跑车里。 负责开车的是节目组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注意着身边这位大少爷的动静…… 盛玉霄满脸戾气，一言不发。 仔细一看，他的眉骨间嵌着一枚骨钉，钉上是一粒白钻。 耀眼锐利，如他这个人一般。 司机只觉得多看一眼，仿佛就要被他的锐利扎伤，于是连忙匆匆挪开了目光。 也就是这一个分神。 “前面有人。”盛玉霄嘴里蹦出几个字。 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 擦着人过去了。 而那个人，为了躲车，也摔进了路边的沟里。 “你瞎啊。”盛玉霄嘴里又蹦出三个字，然后打开车门，当先走了下去。 司机出了一身冷汗，第一反应是，还好摄像头没摆在这里！不然这直播到网上，他不被骂死？ 盛玉霄今年十七岁，但已经拥有了一米八的身高。 他长腿一迈，三两步就到了沟边，一边头也不回地骂：“都是傻逼吗？捞人啊。” 他骂完才蹲下来去看沟里的人。 是个小孩儿。 盛玉霄愣了下。 那小孩儿仰倒在沟里，背后顶着个背篓。就像是翻了身的乌龟，怎么挣扎也翻不回来。小胳膊小腿儿就只能这么徒劳无功地挥动着。 盛玉霄绷不住笑出了声。 节目组的人听见这声笑，人都麻了。 怪不得都说盛大少是混世魔王呢，这都出交通意外了，也不知道人死没死，他还能笑出声呢…… “跟我妈养的王八似的。”盛玉霄撇嘴说了句，大少爷难得屈尊降贵，一腿蹬在沟的另一边，然后一伸手，就把小孩儿从沟里捞了出来。 因为连着下雨，沟里还积着不少水。 小孩儿浑身都被打湿了。 这会儿她站在盛玉霄面前，哆哆嗦嗦，但还是抓紧了自己的背篓。 “蘑菇，蘑菇……”她有点儿伤心。 那是刚采的。 全翻沟里了。 水泡了，烂了，卖不成了。三块钱没了。蘑菇汤也没了。 “蘑菇？什么蘑菇？”盛玉霄愣了愣。 工作人员这会儿也全围了上来，一看是这么小个姑娘，头皮更麻了，忙七嘴八舌地问：“你几岁啊？” “你家大人呢？” “你叫什么？知道你家大人手机号吗？” “哪里痛？” 小孩儿没回答，只是趴在沟边，想伸手去捞掉水里的蘑菇。 盛玉霄自然而然地垂下了目光。 他发现这个小孩儿入秋了，还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脚下踩着一双带子都断了的凉鞋。鞋还不太合脚，活像是捡来的。 裤腿一卷，能看见白皙的小腿上遍布着虫叮的痕迹。 盛玉霄的大脑就像是被一记重锤，重重地敲了一下。 怪……怪可怜的。 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盛玉霄扭头再看这帮仍在追问的傻逼工作人员，一皱眉：“傻站着干什么？帮人捡啊！人要捡蘑菇呢！” 工作人员顿时停止了七嘴八舌的询问，连忙学着小孩儿的样子趴在水沟边上捡。 盛玉霄还是觉得不爽。 他干脆一脚踹司机屁股上，把人踹进了沟里：“你开的好车，你他妈滚下去捡！” 司机一张脸涨得青红，但却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弯下腰捡。 等蘑菇捡完，小孩儿才终于跟回了魂儿似的，她抬起脸，盯着盛玉霄，声音细弱：“谢谢哥哥。” 盛玉霄家里没有妹妹，连个表妹堂妹都没有。乍听人这么一叫，就跟一段电从他脑子里嗖地一下蹿过去了似的。 麻酥酥的。 盛玉霄咧嘴一笑：“我干不少坏事儿，还头一回有人谢我呢。” 小孩儿垂下脑袋，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她又抬起脸认真地问：“什么是坏事？” 盛玉霄乐了：“你太小了，听不得。”他顿了下，又问：“你叫什么啊？” “黎小鸭。” 眼看着俩人就这么聊上了，节目组受不了了：“大少爷，咱们已经迟到半小时了。那边还在等您呢。” 盛玉霄多叛逆啊，他一勾唇：“哦，那再等半小时呗。” 节目组急了：“可是，可是……好吧，您就算不为节目着想。那这个小孩儿，她浑身都湿透了，这不给送回家去，她肯定得发烧啊！” 盛玉霄脱下身上的外套。 把黎小鸭一裹。 他问：“还冷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节目组只觉得眼前一黑。 盛大少身上这外套是定制款啊！往那小孩儿身上一裹，沾了多少泥巴啊，那还能要吗？ “先去你家。”盛玉霄看着黎小鸭说。 * 津市。 村长的孙女黎箐箐走下了飞机。 她迎上工作人员手中的摄像头，却一点也不紧张，显得落落大方极了。 那远处辉煌的灯光仿佛是在迎接她的新生。 没有人知道她是重生回来的人。 上辈子黎小鸭去录一个叫《交换人生》的节目，被豪门收养，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黎箐箐双眼晶亮。 黎小鸭，从今以后，你的人生，由我替你来过了！ 第2章 被抽了一耳光 所谓《交换人生》，就是让富二代去农村孩子的家里居住，再让农村的孩子到富二代家里居住。 让他们体验对方的人生。 黎箐箐就这样被节目组的车载着，抵达了盛家的豪宅。 盛家豪宅三面环山聚气，占地万平，三层高的别墅可以轻松眺望不远处的高尔夫球场和海景。 黎箐箐一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奢华气兜头罩住了。 岂止她呢？弹幕也惊呆了。 【我去，不愧是盛家！这个豪宅太气派了。】 【啊啊啊这个被选中的小姑娘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换来这样的机会，我好羡慕】 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过来：“您好，黎小姐，您叫我方叔就可以，先生太太都不在家。您先休息。” 【这是管家吧？我终于在小说以外的地方见到了活的管家！】 【小说照进现实，这我只敢在梦里想想】 镜头里的黎箐箐这会儿反而有点失望。 先生太太不在家……她来之前都已经想好怎么博得他们的喜爱了。 “这是先生和太太为黎小姐准备的一点见面礼。”方叔说着递上了一个纸袋，上面印着chanel的logo。 黎箐箐呼吸一窒，强装镇定地接过来，说：“谢谢叔叔阿姨。” 【小姑娘挺大方得体啊，这都不激动一下？】 弹幕见状已经夸上了。 方叔倒是没什么表情，心想多半是农村孩子并不是认识奢侈品牌而已。 他让女佣引着黎箐箐往门里走，门内的奢华就这样映入了观众的眼帘。 【住在这里真跟公主差不多了。突然有点好奇，盛大少从这样的地方转去农村住，那得叫绝地求生的难度吧？】 镜头也恰好切出了盛玉霄那边的视角。 画面摇晃两下，定格，对准了一间破败的屋子。 它甚至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屋子了，大半边垮塌，全靠木头横梁撑着。在骤然下起的大雨里显得分外飘摇。 【真绝地求生啊……】 【黎箐箐家这么穷？好可怜啊。】 镜头这时候一转，先是落到了盛玉霄的身上。 盛玉霄目瞪口呆：“……这么破？就这么个破地方？” 【盛大少果然受不了】 突然间，盛玉霄在镜头前蹲了下去，和黎小鸭视线齐平。 头上是工作人员撑的伞，为他们隔绝了雨线。 “这就是你家？你就住这样的地方？”盛玉霄眉头皱紧，简直能夹死蚊子。 【盛大少在和谁说话？】 镜头下移，观众们看见了—— 瑟瑟发抖的小孩儿，站在盛玉霄面前，身上裹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定制外套。她轻轻点了下头，被水汽打湿的眉眼格外夺目。 观众的视线一顿。 【很漂亮的小孩儿啊，这谁啊？盛大少怎么到她家？】 【这不是那个爱撒谎没家教还偷东西的黎小鸭吗？】 【她身上披的是盛玉霄的外套？】 【啊啊，盛大少别和她说话！这就是个小骗子！当心她偷你东西！】 “你要进来喝杯水吗？”黎小鸭抬脸问，她的声音细，说话又缓，有种软软的感觉。 盛玉霄扯了下嘴角，别说喝水了，这破屋子他压根就不想进去。 但话到嘴边，对上黎小鸭明亮的双眸，又没能说得出口。 “人也到家了，要不我们就回去吧？”工作人员劝阻道。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盛大少的叛逆劲儿又上来了。 盛玉霄一手按在黎小鸭的背后，推着她往前走，说：“走，进去。” 黎小鸭在风雨中走得小心翼翼，而盛玉霄一个跨步，把黎小鸭家的门槛踩踏了。 本就破破烂烂的房子，更加破烂了。 盛玉霄：“……” 盛玉霄：“你放心，我给你赔。” 他话音刚落，里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愤怒的骂声，说的是方言：“小娼妇，现在才回来？你要冻死你爷？” 说话的人口音浓重，喉咙里还像卡了痰一样含糊不清。 盛玉霄乍一听，没听懂。 黎小鸭听懂了，但她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尖，然后迈进门噔噔噔去点柴烧火。 再从一口大缸里舀水倒锅里，煮开水的同时，上面还要架起两个土豆。这样等水开了，有热水喝了，土豆也能吃了。 盛玉霄追上去问：“那谁啊？” 黎小鸭说：“是阿爷。” 盛玉霄皱眉，怎么听着语气还挺凶？ “这什么东西？”盛玉霄目光一转，问。 黎小鸭抽空回答了他：“烧水呀。” 盛玉霄指着那不成形状的土堆堆：“我是说这是什么东西？” “是灶。” 盛玉霄：“……” 这玩意儿也能叫灶？ 他连忙扭头去打量四周。 土墙，破瓦和草盖构成了一个家。 室内没有灯，只从破开的墙洞上借光。电视、沙发、茶几统统都没有！ 不远处垂下一张油布，隐约能看见油布后躺着个人影。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他。 太破了。 实在太他妈破了！ 盛玉霄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黎小鸭已经烧好了水。她拿了个瓷白的碗，给盛玉霄倒了一碗热水。 “给你喝。”黎小鸭双手捧起，手指皮肤被热气烘得发红，但再往下的一截手腕却是泛着青白。那是冻的。 【这小孩儿好会啊！这是讨好盛大少呢吧？】 【别喝啊啊，脏！这个房子脏死了】 和弹幕里的激烈反应全然不同，盛玉霄只是眼皮重重地跳了下，然后劈手夺过黎小鸭的碗，重重往那土灶上一搁，冷声说：“喝什么水？” 【太好了，盛大少没喝】 【到底是农村小孩儿，讨好手段有限，谁看得上这双脏手端的东西】 下一秒。 盛玉霄把黎小鸭提溜起来夹在怀里，扭头冷着脸问工作人员：“哪儿能洗热水澡？让她先洗个澡去，人都要给冻傻了。” 冻傻了还给他倒水喝呢。 盛玉霄顿了下，才不满地骂道：“我他妈还以为她家里能洗澡呢。这什么家，什么玩意儿，不就一茅草屋吗？茅草屋都比这强。” 【……啊？】 发弹幕的刻薄网友仿佛被抽了一耳光，呆滞住了。 第3章 盛大少做慈善了 节目组想说大少爷您是来录节目的，不是来做慈善的，这不归您管的事儿干嘛这么热心呢？ 但话到嘴边，想起来人是让节目组的车给吓沟里去的，于是只能忍了。 盛玉霄说一不二，风风火火。 夹着黎小鸭就冲回了车上。 黎小鸭鞋都甩掉了一只。 她有些懵懵地抬起头，但只能看见这个少年线条锋利的下颌。他抿紧唇，显得很不好惹。 可黎小鸭还是挣扎着喊：“我阿爷，阿爷还没喝上水……” 盛玉霄只管黎小鸭，哪管别人死活，撇嘴说：“他有手有脚自己不会干啊？干嘛要你一个小孩儿去伺候？” 黎小鸭说：“对呀，他没有脚。” 盛玉霄：“……” 他麻木地抹了把脸，再看向被自己抓住的小孩儿。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悲伤和痛苦，眼神澄澈而天真，面上还带着一点坚韧。 ……靠，更觉得可怜了！ 盛玉霄抬手按下车窗，对外面的工作人员喊：“她爷爷没脚，你们帮着给喂点热水！” 工作人员：啊？ 真成做义工的啦？ 不是，说好的盛家大少爷混世魔王呢？ 弹幕这会儿也沉默了下： 【……这黎小鸭挺惨的啊，守着个破房子，还有个丧失劳动力需要照顾的爷爷。她家里其他人呢？】 【不是，你们真信啊？这不明显节目剧本？】 车里。 盛玉霄把她放下，又弯腰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一滴滚烫的泪，突然掉在了盛玉霄的手背上。 盛玉霄像是被烫了一下，脸色微变，连忙去看黎小鸭的神情。他以为她被戳中了伤心事。 可黎小鸭只是满眼泪花，动了动唇，颤抖着小声说：“鞋掉了，鞋掉了一只。” “我的鞋。”黎小鸭很难过，比爷爷没了脚还难过。 大概因为前者是沉入岁月里的漫长隐痛。 后者才是眼下逼仄生活里，不可忽视的贫穷。 【我艹，这要真是节目剧本，我得说剧本写得不错……】 盛玉霄这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鞋嘛，没事儿，这个也赔你。” 黎小鸭含着泪点了下头。 这黎家村是真的穷，工作人员没办法，只能把黎小鸭带到村长家去洗热水澡。 村长家修了个二层水泥小楼，墙面没贴瓷砖，哪怕是在乡下也不怎么扎眼。 但和黎小鸭的家一比，这里立马就被衬托得富贵了起来。 村长听说盛大少终于来了，于是搓着手殷切地迎出了门：“来啦？床都铺好了……” 村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面前一米八的少年，少年怀里夹着个黎小鸭。 村长声音一拔高：“黎小鸭！你干什么你？” 要不是想到有摄像头，村长这会儿已经要开骂了。 【呃，村长家挺有钱啊】 【谁发现了？村长家里等了好多个工作人员，还有提前装好的摄像头】 【我明白了！这里才是黎箐箐的家啊！】 “别说了，盛大少路上遇见这小孩儿挺可怜，带过来洗个澡。”工作人员做主把村长推到了一旁。 盛玉霄就直接带着黎小鸭进门，上楼，不像客人，倒像主人。反正这位是嚣张跋扈惯了。 村长为了巴结盛玉霄，特地让出了主卧。主卧带浴室，盛玉霄把人往里一推：“洗吧。” 黎小鸭站在浴室里，显得弱小又可怜。 她无措地转了个圈儿，笨拙地去摸开关，摸来摸去，水喷了她一脸。 盛玉霄在外面就听见水一会儿开，一会儿关。 紧跟着门打开了，探出来一颗湿漉漉的脑袋，黎小鸭小声说：“我、我不会用。” 盛玉霄长吐了口气，想起来这小孩儿多半以前都没见过花洒这东西。 他压住门把手，步子一顿，先问：“衣服穿着吗？” 黎小鸭点了点头。 盛玉霄这才进门，破天荒地耐心地教起了黎小鸭怎么用花洒。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黎小鸭洗澡洗了半小时。 村长被工作人员逼着，去找了黎箐箐的衣服来给黎小鸭换。他把衣服抱在怀里，就往楼上走。 “盛大少，盛大少，我是村长啊，我来给小鸭送衣服。”村长的语气掩不住的谄媚。 门开了，但盛玉霄说：“不用了。” 他说着侧过身：“穿上了已经。” 这时候黎小鸭刚走出浴室，身上套着一件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个号的卫衣，就像穿了条肥大的裙子，底下露出细细的脚踝。 再看袖子长长，她只能抬起双手，站在那里，有点呆，更多是说不出的可爱。 盛玉霄把他的衣服给她了。 “这、这……”村长的声音顿时被掐死在了喉咙里。 这怎么能行呢？ 黎小鸭，该死的黎小鸭！ 这会儿摄像头也拍到了黎小鸭的模样，弹幕一下又炸了。 【啊啊，acronym的卫衣啊，疯了，一件一万多块啊，怎么就给她穿了？】 【盛玉霄你是要把你所有的衣服都给她吗？外套也给出去了……】 【我突然不羡慕黎箐箐了。】 “过来，吹头发。”盛玉霄朝黎小鸭伸出手。 黎小鸭还是有点感冒了，她鼻子不太通气，只好瓮声瓮气地答他：“晾晾就干了。” 盛玉霄不爽地拧起眉：“晾晾？那你就得重感冒了。过来……哦，吹风机也没见过是吧？”“我给你吹。”盛玉霄觉得这事儿都没法假手他人。 黎小鸭抬眼，紧张地瞥了一眼村长，然后才走到盛玉霄面前。 盛玉霄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拿起那个仿制大牌的山寨吹风机，嫌恶地皱了下眉，但还是打开开关，冲着黎小鸭的脑袋吹了起来。 黎小鸭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感觉到一双大手不断穿过她的发丝，同时伴随着温热的风。 好暖和啊。 她从来没有这样暖和过。 盛玉霄一边吹还一边吐槽：“你这头发狗啃的？发尾参差不齐。” 黎小鸭说：“老师剪的。” 盛玉霄无语：“这什么手艺？” 等吹完头发，盛玉霄又给她卷起了长长的袖子，再把帽子给她一扣：“这样出去就不冷……”盛玉霄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顿住了声音。 卫衣帽子对她来说太大了，一扣上去直接将整个脑袋都吞掉了，只露出一点雪白的下巴。 盛玉霄蜷了蜷指尖，忍不住嘀咕，挺他妈可爱。 很快工作人员拿来了感冒药，黎小鸭一点也不怕苦，一口气把冲剂喝光，擦了擦嘴说：“我该回去了。” 盛玉霄不知为何还有点失落，但嘴上说：“行，你们谁送她回去。” 工作人员闻言长舒一口气，太好了，这祖宗终于要好好录节目了。 “等会儿，鞋……你鞋少了一只。”盛玉霄想了起来。 黎小鸭已经为自己的鞋哭过了，这会儿倒显得坚强又大方起来，她说：“没关系。” 他已经给了她很多东西了。 也许鞋还在原地等她呢。 没在原地也没关系，她还可以去垃圾堆捡。 村长迫不及待地插声：“要不，把箐箐的鞋给她穿？” 他一是想赶紧打发走黎小鸭，二是想讨好盛玉霄。 盛玉霄却很不满：“要别人的破烂干嘛？有脚气怎么办？” 村长：“……” 弹幕也是一阵：【……】 【我竟无法反驳】 第4章 敢算计到他的头上! 最后还是工作人员累成狗，开车去附近的小镇买了双鞋回来。 盛玉霄就这么赔给了黎小鸭才准她走。 黎小鸭穿着他的卫衣，戴着大大帽子，小心地绕过院儿里的积水，走出了村长的家。 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盛玉霄没由来的有点不爽。 “盛大少。”村长又贴了上来。 盛玉霄这才回眸，扫视一圈儿村长家，骂了句：“什么破地方。” 村长：“……” 村长强颜欢笑：“盛大少饿不饿？渴不渴？看电视机吗？……我这里还有电脑！您要想打游戏的话，也行。” 盛玉霄拉着一张脸：“不玩。” 时间来到晚上。 盛玉霄对村长家晚餐的评价是：“什么猪食。” 村长又拿茶叶给他泡了壶茶，大少爷一样看不上：“什么刷锅水。” 工作人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说，熟悉的盛大少又回来了。 * 黎小鸭被送回了家。 阿爷还瘫倒在床上，破天荒地没有骂她。 黎小鸭走到灶边，揭开锅盖。里面的土豆已经凉了。她抓起来，扒掉一点皮，一边吃一边往阿爷身边走。 “阿爷吃土豆。”她把另一个递过去。 黎阿爷没接，浑浊的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格外的亮。他长满茧的手一把抓住了黎小鸭：“今天来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城里人？” 黎小鸭点了点头，说：“满婶婶说他们是来录节目的。” 录节目？黎阿爷也不懂那是个啥。 他只是笑了笑说：“好，好。你下次还带他们回家。” 黎小鸭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 “听阿爷的话，阿爷以后不卖你。”黎阿爷说。 黎小鸭眼底闪动起一点光，然后又熄灭了。她慢吞吞地摇了摇头，说：“他们不会再来了。” 黎阿爷生气地问：“你怎么知道？你今天是不是得罪他们了？” 黎小鸭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和阿爷讲。 她想起来在好心人捐助给学校的图书角里，她翻到过一本破破烂烂的童话书。里面有个故事叫《卖火柴的小女孩儿》。 个子高高的哥哥，带她回家，又带她去村长家洗热水澡，又给了她衣服和鞋子穿。 嗯，就像是她划开了一根火柴，所以才有了这样一段美梦。 火柴会熄灭的，美梦会溜走的。 所以他们不会再来的。 黎小鸭就着凉水把土豆吃光了，又问：“阿爷，你不饿吗？” 黎阿爷冷哼一声：“气都让你气饱了。” 黎小鸭轻轻应了声：“哦。” 然后一阵稀里哗啦的，黎小鸭用凉水洗了脸刷了牙，钻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觉去了。 黎阿爷顿时更生气了，不过这时候他的手指碰到了硬硬的一角，于是他瞬间又平静了。 那是那些自称节目组的人，留给他的，说是赔给黎小鸭的啥啥精神损失费。一共一千块。 一千块啊！ 黎阿爷眯起眼，将它们一张一张又数了一遍，然后揣进了内裤里。 他是当阿爷的，钱当然由他管。 * 盛玉霄看了一眼主卧里摆着的大床。 大床还挂着蚊帐，蚊帐里铺着大牡丹花的床单。 盛玉霄嫌弃地走到一边，坐在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上。 这他妈怎么睡得着？ 盛玉霄枯坐俩小时，又想起了黎小鸭。 这里太穷了。 怎么会有这么穷的地方？ 等他回去了，他就往这里捐钱。先捐个六七百万，给黎小鸭多分点。 想着想着，盛玉霄又挺生气，站起来踹了一脚床。 妈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盛玉霄心头烦躁难消，在屋里转两圈儿干脆推门出去，看看月亮得了。 门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盛玉霄的步子才往前送了两步，寂静的夜里说话声很清晰，就这样乘风钻入了他耳中。 “这位盛大少就是个祖宗啊。”那是村长的声音，他在向谁诉苦。 “爸，你忘了箐箐说的话了？盛大少家里可是上千亿的资产啊，上千亿！他不是祖宗，是我们的财神爷。”男人劝道，那是村长的儿子。 盛玉霄听到这里，差点嗤笑出声。 他们做什么美梦呢？ 他就算有钱也不会分给他们啊。 “唉，盛大少这里都还好说，我没想到他进村的时候，竟然撞见了黎小鸭。”村长忧心忡忡。 “什么？”村长儿子的声音变了调。 “你小点声！” “是，是。怎么会这么巧？” “鬼知道是不是那小丫头发现了什么。” “怎么可能？她才几岁，她懂个屁？” 盛玉霄的表情慢慢变了。 听起来这村长一家对黎小鸭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地方！ 他想也不想就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 “万一被盛大少知道真相的话……” “爸，你想太多了。知道又怎么样？只是录个节目，谁会在乎一个没有爹妈的小丫头？” “你是没看见呐，今天那盛大少对黎小鸭有多好，拿自己的衣服给她穿，还给她吹头发，给她买鞋……” 村长儿子一下沉默了。 半晌，他的声音才又响起：“这事你不用担心，你好好留住盛大少，务必保证这位大少爷在咱们家过得舒舒服服的。黎小鸭那里……” 村长儿子说着冷笑一声：“我去找她阿爷，给他拿八百块，保管他把黎小鸭管得死死的，再也见不到盛大少的面。” 这时候盛玉霄的拳头已经捏紧了。 这帮煞笔！ 他们想干什么？ 连一个小孩儿都对付！ 村长浑然不知这些都被盛玉霄本人听见了，还乐不可支地拍着儿子的肩说：“上过大学就是不一样，脑子活泛。” 盛玉霄冷着脸下了两步阶梯。 他想把拳头挥他们脸上。 但听到这俩父子得意忘形的笑容，他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揍两拳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不是拼了命想留住他吗？拼命也不愿意让黎小鸭见他吗？ 敢算计到他头上来！ 盛玉霄心头冷笑一声，扭身悄无声息地回了房，动作利落地把行李一收。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盛大少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村长家门口，最先被惊动的是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都要疯了：“大少爷，您这是想回城？” 盛玉霄挑眉：“不回。” 工作人员傻了：“那您这是……” 盛玉霄：“换个地儿住，不行吗？我不想住这家，太破。” 工作人员：“这个村子里，只有村长家条件最好了。” 盛玉霄也意识到自己话没说对，于是瞬间改口：“你想想我妈送来这里是干嘛来了？”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答：“改、改造？” 盛玉霄斜睨着他：“是啊，你们把我放在条件最好的村长家，是想跟我妈对着干？” 工作人员：“……不、不敢。” 盛玉霄：“走了，换一家，快点儿。”他说完把行李箱一丢，自个儿先上了车。 工作人员一看人都坐驾驶座上了，魂都吓飞了。 这位爷还没满十八呢，哪能开车？ “行行，我们先陪您换。”工作人员头疼地跟了上去。 村长闻讯匆忙赶来的时候，一手还提着裤子，皮带不知道掉哪里了，就只能维持着这个滑稽的姿态，一脸震惊：“盛大少这是要去哪儿？” “大少！大少！您不能走啊！” 一脚油门，车扬长而去，喷他一脸尾气。 村长一边咳嗽，一边悲苦地喊：“大少，您和我们家做的交换，您不能去别的地方啊！大少！” “完了完了！” 车里，工作人员小心地去打量盛玉霄的脸色，实在想不通村长怎么一晚上就把人得罪这么狠。 盛玉霄合着眼，一言不发，神情显得凶悍。 他耳边又响起了村长父子的对话。 但脑中掠过的画面却是—— 黎小鸭鞋甩飞了之后，他一低头，瞥见她的脚背上都是荆棘草丛划拉过的痕迹。她不痛吗？ 第5章 真他妈可爱 当摄像头重新架好，观众们发现画面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破屋子前。 【起猛了，时光倒退了？】 这时候黎小鸭刚采完火棘回来，一走近就看见了盛玉霄的身影。她微微张着嘴，表情呆呆。 恍惚一瞬间，黎小鸭也觉得自己是起猛了。 “黎小鸭，从今天起我要住你家。”盛玉霄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 黎小鸭呆呆地看着他，问：“为什么呀？” 盛玉霄有点憋气。 村长家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别走呢，这小孩儿怎么还在问为什么？ 盛玉霄骗她说：“因为我给了你衣服和鞋，你能留我住吗？” 黎小鸭本能地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里……不好。住起来，不好。” 盛玉霄心说原来你也觉得住着不好啊，他马上又有了个新主意：“那你跟我一块儿换个地方住，怎么样？” 黎小鸭这下摇头摇得用力了一点。 盛玉霄泄气：“那还是让我住你家吧，行了，别说了。”他直接抬手一招呼，让工作人员把他的行李给拿了进去。 弹幕一下又吵起来了。 【好一个欲擒故纵】 【这小孩儿到底怎么把盛大少骗来的？小小年纪，了不得啊】 【村长血亏】 【这算破坏节目规则了谢谢！】 【笑死，你没事吧？你和盛玉霄讲规则？】 但不管弹幕反应如何激烈，行李已经进门了，盛玉霄一条腿都跟着迈进去了。 黎小鸭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只能一下抱住他的大腿。 盛玉霄低下头，能看见她乱糟糟的，也因此显得毛茸茸的脑袋顶。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顺势搓了一把，然后一提腿，就把黎小鸭整个带了进去。 弹幕惊呆了。 【我去，好有男友力】 【别这样，别看盛大少已经长成了一米八几的高大身躯，其实还没成年，去医院都得看儿科】 盛玉霄进门的动静惊醒了黎阿爷。 “谁？”黎阿爷坐起来，一手捂着藏钱的地方。 盛玉霄撩起那层做隔断的油布，三两步就到了黎阿爷的跟前：“我姓盛，以后就住你们家了。” 室内光线昏暗，但依旧难掩盛玉霄身上与生俱来的光彩。 那种嚣张跋扈的，底气十足的气势，直直往人脑子里钻。 黎阿爷懵了下，瞬间表现出了本能的屈从，连背都变得更躬了。 “你、你为什么，你究竟是……”黎阿爷言辞混乱了。 他知道高大少年身上的穿戴，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他只是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还是工作人员勉强挤了上前，僵着一张脸说：“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你慢慢听我讲。” 工作人员只能把录节目的事讲了。 而黎阿爷也辨认出了工作人员熟悉的面孔，那一千块不就是他们给的吗？ 黎阿爷的第一反应是：“你们给多少钱？” 工作人员愣了下：“什么？” 旁边的地方向导立马帮着翻译了一遍。 黎阿爷拉开了和盛玉霄的距离。眼前的少年虽然只是个毛头孩子，但黎阿爷就是本能地不敢离他太近。 黎阿爷朝工作人员的方向倾了倾：“你们要住我这里，总得给钱吧？录节目是不是要上电视？那还得另外给钱。” 地方向导也僵着脸一字一句地翻译了。 【难怪说黎小鸭不是个好东西呢，她爷爷原来就是这种货色。】 【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气，别给他们钱！节目组快带盛玉霄走】 【穷山恶水出刁民，诚不我欺】 工作人员也差点气笑了。 这老头儿没事吧？ 这么个破地方……他还想要多少钱？ 黎阿爷板着脸：“对，还有，得签合同，别以为我们山沟沟里的人好骗。” 工作人员转头看了看盛玉霄，见这位祖宗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他们也只好说：“您等等，这事儿得我们总导演做主。” 说着工作人员就出去了。 黎阿爷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像是已经拿到了那笔巨额酬金。 他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转头去看黎小鸭，说：“阿爷要奖你，要奖你嘞……” 盛玉霄一句都听不懂，方言口音太重。 他抬手抓住地方向导，问：“他说什么？” 向导马上又给他当起了翻译：“黎阿爷在和黎小鸭说话，说，‘你说他们不会再来了，可他们来了’。” 盛玉霄有些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难怪小孩儿从村长家走的时候，连回头看他一眼也没有。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他们不会再来吗？ 昨晚她坐在漏风的房屋里，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念在村长家里，吹风机的暖风喷洒在她头脸上的暖意。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未来，她恐怕连想都不敢想吧？ 可她才多大？ 盛玉霄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忙低头去看黎小鸭的神情。 但她埋着头，看不清神色。 只能瞥见她揪着他裤腿的细弱手指，轻轻地压抑地颤抖着。 盛玉霄有点难受，弯腰抓住了她的小手，轻轻搓了两下。青白色的手很快就恢复了血色。 “我住这里，你不高兴吗？”盛玉霄问她。 黎阿爷虽然不会讲普通话，但是听得懂的，他一下瞪大了眼，隐晦地怒视着黎小鸭，这一幕被向导身上佩戴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有没有人觉得黎小鸭的爷爷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啊】 【是有点恐怖，像是威胁】 【拉倒吧，这还能看得出来？光线黑黢黢的】 这头的黎小鸭缓缓抬起头，望着盛玉霄，小声说：“我没有捡到阿拉丁神灯呀。” 盛玉霄愣了愣：“嗯？” 黎小鸭脸上混杂着困惑，和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使得她那张苍白的脸，显得可怜极了。 她说：“我没有对着灯神许愿呀，为什么你会来呢？” 盛玉霄的胸口就像是被什么闷闷地敲了下，他的呼吸顿了下，随后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口腔，却好像带上了丝丝糖果的气息。 盛玉霄喃喃道：“你真他妈可爱啊。” 怎么能说出这样天真无邪又动人的话呢？ 镜头外的观众也瞬间哑然一片。 第6章 她儿子被鬼上身了? 节目组迅速敲定了新的工作流程，合同还没做出来，因为在这之前，得盛玉霄的亲妈点头了，他们才敢继续往下进行。 盛玉霄站在小山坡上，身后是飘摇的破屋。 他一手按着黎小鸭的脑袋，强迫她呆在自己的身边，然后一边拿着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那头传出冷淡的声音：“我以为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收走你的手机。”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盛玉霄先贫了一句，然后才接着说：“您还记得之前递到您案头的节目流程吗？节目组安排了我去住村长家。但我觉得他们家过于豪华，这很不利于满足母亲您对我的希冀。所以我非常自觉地申请了，去另一个更加破烂的地方居住……” 那头盛玉霄的母亲拿下了放在耳边的手机，然后盯着屏幕确认了一下来电号码。 号码没错，声音也没错。 那她的儿子是被鬼上身了吗？ “您怎么不说话了？” “您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盛玉霄连着追问了两句。 “没，我只是在想你又有什么新花招。”那头的语气平稳。 盛玉霄喉头哽了哽：“您还是我亲妈吗？” “正因为是你亲妈，所以才如此了解你。把电话给导演，让他跟我说。” 盛玉霄无奈地耸耸肩，往后一伸手，跟招狗似的：“导演！接电话！” 总导演不敢耽搁，殷切地迎了过去。 “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事情如实讲清楚。”盛玉霄母亲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总导演浑身一凛，赶紧抓着手机跑到旁边去了。显然盛母很了解，当着盛玉霄的面，总导演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花了五分钟不到，总导演就把事情讲清楚了，顺便还着重讲述了黎家村对黎小鸭的评价。 “这个小孩儿呢，确实品性不好。但盛大少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住这里……”总导演拍着胸脯说，“其实我们也很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赖上盛家。” “您的意思呢？这事儿要不就这么算了？”总导演紧跟着小心地问。 盛玉霄的母亲本名叫许秋来，是个画家。但她的性格却更像是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女精英。 听了导演对黎小鸭的控诉，她语气依旧平稳，说：“随他去吧。……如果连这样的小问题都处理不了，他以后也别继承盛家的家产了。” 总导演的声音顿时卡了壳。 于是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合同也飞快地制好了。 “等会儿，拿给我看看。”盛玉霄伸手一捞，把新鲜出炉的合同抓到了自己面前。 “你们打算和她爷爷签？”盛玉霄眉头拧起。 “是啊，她才多大年纪，就算在上面签字，也不具备法律效应啊。” “不行。”盛玉霄一口否决。 他和黎阿爷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盛玉霄心底就是有种本能的提防。 “那个……有多少钱？”黎小鸭细弱的声音插了进来。 节目组的脸色微变，心道她也这么急着拿钱啊？跟她阿爷真是一模一样。 盛玉霄没想太多，看了眼合同说：“两万……等等，两万也太少了吧，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节目组：“……” 节目组擦了擦汗，压低声音劝：“盛少，您不能打破市场规则啊。” “我掏钱，我要打，有问题？” “……”“不是这个问题，您还得想一想啊，突然给出一笔巨款，对一个扎根山村的贫困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会招来别人觊觎不说，还可能……” 节目组话没说完，心想还可能招来贪婪的人滋长出更多的野心。 好在这时候盛玉霄已经被劝服了，他说：“行。”说完，还又低头问了问黎小鸭：“够吗？” 虽然他觉得这小孩儿可能根本不懂两万块是多少钱。 黎小鸭迎上他的目光，瞳孔微微舒张，眼底好像更亮了些。 她细声问：“可以不要把钱给阿爷吗？” “那给谁？”工作人员插声。 这一幕并没有避开镜头，所以弹幕又骂开了： 【小小年纪就想私吞钱了？6】 【盛家人竟然也允许盛玉霄和她打交道，我想不通】 “给村里的满婶婶，斌叔叔……”黎小鸭掰着手指头数了几个人名，完全出乎了节目组的预料。 “给他们干什么？”节目组的声音因为太过惊奇都微微变了调。 “爸爸走之前从他们那里骗了钱，要还钱给他们。”黎小鸭认真地说。 【卧槽！她爹居然是这样的货色？】 【对于一个年幼的小姑娘来说，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别洗。就算原生家庭再烂，也不是她喜欢偷抢撒谎的借口。】 “按她说的办。”盛玉霄阴着脸插声。 “是，是。”工作人员从震撼中回神，再看向这个瘦小得有些营养不良的小丫头，目光复杂多了。 “对了，之前走的时候给黎阿爷拿了一千块，是给黎小鸭当精神损失费的。”工作人员犹豫片刻，还是补充说明了一下。 盛玉霄一皱眉：“办的什么事儿啊？既然是赔给黎小鸭的，干嘛不直接交给她？” 工作人员顿时面露尴尬。 盛玉霄蹲下身问黎小鸭：“你知道这事儿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阿爷没和她说收了别人的钱。 盛玉霄没再说什么。 这钱……他得给黎小鸭要回来，不能因为人家年纪小，净都挑着她欺负。 这黎家阿爷，个为老不尊的玩意儿！ 总导演这时候飘了过来，小心地说：“您母亲叫我们收掉您的手机。” 盛玉霄本来想发火，但想到他要来黎小鸭这里，节目组还算配合，没必要搞那么剑拔弩张。 于是他非常好说话地交出了手机。 总导演松了口气：“要是想用手机的话，得用积分来换。” “积分？”盛玉霄知道，这是要讲接下来的节目规则了，都是为了增加可看性。 总导演把规则递给了他。 盛玉霄低头一看： 早起，1分。 上山摘果子，摘蘑菇换钱等，10元=1分。 在学校尊师重道，1分。 图书角义工，1分。 …… 10积分可兑换使用1分钟手机。 【笑死了，许女士对自己儿子的期待是有多低啊，尊师重道都能加分。】 【条件好苛刻，一分钟打个电话都不够】 【盛玉霄没发火，这不科学】 “这攒起来也太慢了。”盛玉霄皱着眉，“我妈不是想改我的性子吗？做好人好事加不加分？” 总导演犹豫了下，说：“加。” 盛玉霄抬了抬下巴：“那行，这条规则写上去。” 总导演赶紧问助理要了笔。 等新的规则落成，盛玉霄一指黎小鸭：“我这算不算做好人好事？” 总导演：“……”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总导演：“算。” “加1分就行了，鞋子那是我赔的，不算。”盛玉霄很是慷慨地说。 总导演松了口气，还好，不然万一盛大少玩儿命对黎小鸭好，那这积分还不得通货膨胀垮掉。 黎小鸭这时弱弱举手：“我得去上学了。” 盛玉霄本来疲倦的面容上，瞬间又涌现了点奕奕神采。 他说：“走，一块儿。” 另一头。 黎箐箐问佣人要了一些东西，然后自己做出了一幅手工画。 用的是后面几年才会开始流行的莫兰迪色，搭配相当和谐，一眼惊艳。 弹幕也惊了： 【还有这一手？这小孩儿很优秀啊，完全不像农村孩子】 黎箐箐看不见网上的评价，但她依旧能猜到其他人会怎么样夸赞她。 她忍不住抿唇一笑。 她记得盛玉霄的母亲许女士是个画家……她这一手，应该会很讨许女士的喜欢吧？ 黎箐箐拿着画下了楼，轻声唤：“管家爷爷，叔叔和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呀？” 管家神情不改，说：“今天也不会回来。” 黎箐箐失望地回到房间，走进浴室。只有这里没装摄像头。 她悄悄掏出手机。那是临行前她爸塞给她的。她要看看现在节目怎么样了……那位盛大少在她的家里，过得还好吗？ 谁知道一拿出来—— 静音模式下，39个未接来电。 全是家里打的。 黎箐箐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第7章 别的不多，钱最多 黎箐箐解下小型收音麦，又抠掉了微型摄像头，放进盒子里，然后才回了电话。 “箐箐，出事了，那个盛大少一进村就遇上了黎小鸭。盛大少搬到黎小鸭家去了，怎么办？”村长哭天抢地地说。 黎箐箐：“……” 怎么会这样？ 她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变得铁青：“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重活一世，就该一帆风顺，大杀四方，黎小鸭拥有的一切都该顺理成章变成她的！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她就该是重生文的主角！ 偏偏这些没用的家人只会拖她的后腿。 “箐箐，怎么办啊？”村长还在问。 “我想想。”黎箐箐挂断了电话，然后她打开了微博，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节目片段来判断风向。 她想不通，黎小鸭到底有什么魔力？明明她人生最大的转折点都已经被改写了。 为什么？为什么盛大少还会主动靠近她？ 但这时候工作人员来敲门了：“黎箐箐！黎箐箐你没事吧？你那里怎么下线了？” 黎箐箐只好藏起手机，用力一揉双眼，重新佩戴好设备。 再拉开门，露出通红的眼睛，低声说：“对不起，我想家了。” 工作人员的神情柔和了点，说：“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黎箐箐摇了摇头：“这样不好，爸爸妈妈他们会以为我在这里受了委屈。实际上这里很好。” 【黎箐箐真的好讨人喜欢】 【+1，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啊啊许女士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啊？黎箐箐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礼物啊！】 黎箐箐也惦记着自己的画，于是主动和管家提出，能不能拍照发给许阿姨看。 管家点点头：“可以。” 许秋来正在自己新开的画廊里巡视，手机震动一下，接到了新的消息。 她点开一看，是管家发来的。 『小女孩儿亲手给您做的，她很期待您和先生回家』 许秋来打开了大图。 她是个画家，是个真正的艺术家，第一眼看过去，脑子里就立刻以专业水平做出了评判。 ——匠气太重，过于媚俗。 这头的黎箐箐抬起头，露出期待的表情，星星眼地问：“管家爷爷，阿姨怎么说呀？” 【为什么管家的表情仿佛便秘？】 【是黎箐箐的手工画不够好？我觉得很好啊】 【呃，许秋来是个世界知名的大画家啊，她可能多半也许看不上】 弹幕一下沉默了。 黎箐箐这时候也隐约读懂了一点气氛，她的心头一拧。竟然讨好不了许秋来吗？ 那上辈子黎小鸭是怎么讨好成功的？ 黎箐箐压下了心头的烦躁，乖乖说：“是不是阿姨正在忙？那我们不打搅她啦。” * 黎小鸭走在路上，打了个喷嚏。 盛玉霄马上问：“你感冒还没好？” 黎小鸭瓮声瓮气：“唔，要好久才会好的。” 盛玉霄问：“你学校有多远啊？咱们就这么走过去？” 黎小鸭好奇地反问他：“不用走的话用什么？” 盛玉霄：。 好吧，没怎么坐过车的可怜小孩儿。 黎小鸭紧跟着说：“嗯还要走……” 她小心地抓过他的手腕，指着分针，“这样转一圈，再转一半。” “一个半小时啊？”盛玉霄说完，头皮就是一麻。 他心说难怪脚腕那么细呢，生生给累细的吧。 黎小鸭还有点沮丧：“今天要迟到了，没有小红花拿。” 盛玉霄这才觉得她像个小朋友了，禁不住笑道：“拿小红花干嘛？” “可以和老师换糖。” “原来你爱吃糖？”盛玉霄说着，兴致上来，伸手去扒黎小鸭的嘴角，“我瞧瞧你长蛀牙没？” 黎小鸭却说：“我不吃糖。” “那你换糖干什么？” “糖可以换钱呀。” 盛玉霄瞬间没话说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好苦啊，太苦了。她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榨干了生活才换来的。 盛玉霄伸出手：“把你书包给我，我帮你背。” 黎小鸭不好意思地说：“脏了。” 农村的土路很烂，这段时间连着下雨，地上的坑积满了水，一不小心踩上去水就会溅起来。 黎小鸭个头矮，水很容易溅她身上，那个挎在身上的布口袋就这样脏了。 “没事儿，我不怕脏。我以前去听乐队的音乐会，就是在一个大泥潭里，泥浆子踩得满身都是，那样才有氛围懂吗？” 黎小鸭不懂，但她乖乖交出了自己的口袋。 口袋洗得发白，上面还有个蓝色补丁，用一根细细带子系住。带子短，盛玉霄根本背不起来，只能拎在手里。 不知道算哪门子书包。 他就这样走在黎小鸭的身边，活像是一个年轻的爸爸要送女儿去上学了。 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进着，盛玉霄没有再说话。 不就是徒步吗？小孩儿都能忍，他还忍不了？ * 石头小学。 方圆百里就这一所学校，所有年级加起来也就七个老师。五个是本地的，两个是从外面来支教的。 这里的学生也不多，因为师资力量实在太过薄弱，常常出现不分年级，大家坐在一块儿听课的场面。 “只有小学……”盛玉霄傻了眼，“那我还上什么学？” 黎小鸭抬眸看了看他，轻声问：“和我一起上课吗？” 盛玉霄笑了：“你知道我该上几年级了吗？” “六年级？”黎小鸭最高只知道个六年级。 盛玉霄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脸，说：“哥哥得念高三了。” 黎小鸭高兴了点儿，她说：“我也念三年级。” 盛玉霄更乐了：“高中三年级跟你这个可不一样……行，先送你去教室。” 教室有点漏水，盛玉霄刚陪着走进去，就忍不住想骂脏话。 “哦，哦，撒谎精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让盛玉霄肚子里的脏话顿时变得更多了。 因为来迟了，前两节课都结束了，这会儿正值课间，教室里大约八九个孩子，有的比黎小鸭小，有的比她高出一个头。 他们正盯着黎小鸭，露出嫌恶的表情。 “不是撒谎精。”有男孩儿出声纠正。 盛玉霄顺势看过去，却没想到那男孩儿接着嘻笑起来，说：“我妈说了，黎小鸭是小婊子。” 盛玉霄心头的怒火腾一下燃起八丈高。 他一个大步直接跨到了男孩儿面前，揪住领子就把人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身高差距，加上盛玉霄一身的气势，男孩儿瑟瑟发抖：“你、你干什么？你谁啊？” 盛玉霄冷笑：“老子是谁，关你屁事。你家大人没教过你，长一张嘴不是用来喷粪的吗？” 【好帅！】 【这个黎小鸭就是惹事精吧？盛大少都为她出几次头了？】 【你们没毛病吧？这事的确是他们骂人不对啊。】 弹幕又吵了起来。 而其他学生吓坏了，连忙喊着：“打人啦！大人打小孩儿啦！” 然后就奔出去找老师了。 盛玉霄满心烦躁，觉得真他妈无语。 上次和他干架的，那还是袁氏集团的公子爷呢。 他们还真不配他打。 这时候盛玉霄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扭头去看，就见黎小鸭踮起脚尖，脸上倒是没什么害怕，也没什么愤怒。 她只是认认真真地和他说：“王晓智妈妈很凶的，会要我们赔钱。” 王晓智，明显就是男孩儿的名字了。 盛玉霄没撒手，任由男孩儿拼命蹬腿，他老神在在地看着黎小鸭，说：“我这个人别的不多，知道我什么最多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盛玉霄说：“钱。我的钱够我揍他八百回了。” 王晓智一听八百回，也不知道那是个夸张手法，心想自己脑袋都要被打瘪，顿时喉咙里挤出了更惊恐的尖叫声。 “妈！妈！救我命啊！” 弹幕顿时震撼万分：【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愧是你，盛大少】 第8章 黎小鸭，他是你哥哥吗 负责三年级的老师姓魏。 魏老师是本地人，只是不算黎家村人而已。 他走近教室，正好听见盛玉霄那句揍八百回。 嚣张！ 实在是太嚣张了！ 魏老师脸一拉，重重推门，门撞上墙壁发出“嘭”一声响。 魏老师觉得这样应该很有震慑力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谁在闹事？” 盛玉霄回过了头。 魏老师对上他的脸，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然后魏老师想了起来，据说好像最近有个什么节目要在学校录…… “你是节目组的？”魏老师脱口而出。 “嚯，还算来了个有眼色的。”盛玉霄说话还是很嚣张。 魏老师脸一青：“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能在这里欺负我们的学生呢？” “快松手！”魏老师喊着就要去扒盛玉霄的胳膊。盛玉霄看着年纪不大，但任魏老师使劲了力气，也没能掰动。 黎小鸭这时候连忙又拽了拽盛玉霄的袖子。 盛玉霄才一松手，让那男孩儿跌坐回了位置上。 男孩儿哇哇大哭：“我要被他打死啦！我要我妈！我要找我妈！” 盛玉霄撇嘴：“没种的东西，前面不骂挺欢吗？” 魏老师想说太过分了，但他对上盛玉霄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魏老师一憋气，心想事儿这么大……他干脆去了校长办公室，打电话给王晓智的妈妈。 王晓智家里是杀猪的，他妈妈围着皮围裙，手里抄着一把刀就过来了。 “谁？谁打我儿子？” “给我滚出来！” 节目组一看刀都动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怎么才刚开始，就闹出事了。 工作人员赶紧就往上冲。 这盛大少要是少块皮，他们都不好交代啊！ 这等一冲上去，却发现盛玉霄站在那里，不慌不忙，门一开，正对上王晓智妈妈。 王晓智妈妈瞬间就感觉到了来自豪门贵公子的冲击。那种气质和气势，完全不是这种山沟沟能见到的。 她恍惚了一下，抓紧了手中的刀。 “你要宰谁？”盛玉霄问她。 王晓智妈妈回过神，咬紧牙关：“谁欺负我儿子我宰谁！” 她的乡音也浓，但比黎家村的人好点儿，勉强能听懂。 盛玉霄看向节目组：“愣着干嘛？打电话报警呗。给他们送年底业绩了，不用谢。” 节目组：“……” 王晓智妈妈却冷笑一声：“报啊！你报啊！我怕你吗？派出所所长还是孩子他三叔公呢。” 黎小鸭一听，着急了。 她拽着盛玉霄的袖子不放，想叫他先跑。 盛玉霄还是不动如山：“哦。那行。”他看着节目组：“你们给我爸打电话，说他儿子要被砍死在这里了。看附近有没有特警叔叔愿意来见义勇为一下的？” 节目组要疯了：“别，别，录个节目嘛，别闹大。不然到时候整个县市都得动起来。” 这里很穷，不仅是山里穷，从镇里、县里到市里，乃至整个省都不大富裕。 盛玉霄来这里录节目，那就是行走的金主。 他要是出事，太打击投资商情绪了，到时候全得跟着发疯。那可不是整个县市都得动起来吗？ 没见过太大世面的王晓智妈妈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显然终于从节目组这番话里，琢磨出了面前少年的来头不小…… 校长这时候也姗姗来迟，赶忙跟着劝王晓智妈妈。 校长把人往旁边一拽，压低了声音：“你疯啦？你知道那是谁吗？” 这里的人多少都沾亲带故的，校长也不希望局面太难看。 王晓智妈妈张了张嘴：“我、我怎么知道？他、他谁啊？说话这么大的口气。” 校长气了个倒仰：“连人家什么来头都不知道，你充什么大？行了，把刀给我，去，道歉去。” “我道歉？” “快去，不去我让你们家族谱把你男人名字都给除了！” 这一招威胁可太大了，比说让她去坐牢都管用。 王晓智妈妈脸色一变，扭扭捏捏地过去了：“对不起，冒犯了。”她说完，瞪了大哭不止的儿子一眼：“哭什么？跟我回家。” “别急着走啊，歉还没道呢。”盛玉霄这个脾气，那是不把账算完决不罢休。就算他亲爹妈来了，他也这么干。 王晓智妈妈愕然说：“刚才我和你道了啊。” 盛玉霄指着她儿子：“我说他。” 他脸色一沉：“我送黎小鸭来上学，好啊，一进门就听见他骂小婊子，说是你教的。现在，向黎小鸭道歉。” 秋日里的风掠过操场，吹了黎小鸭一脸。 黎小鸭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才明白身边的大哥哥好像是在为她生气…… “那个，这个……其实这话就是个口头禅，不是骂人的。哎呀我们乡下人说话就是这样的嘛，没你们文雅！”王晓智妈妈颠三倒四地辩解道。 盛玉霄勾起唇角：“是口头禅是吗？那你管你儿子叫‘狗杂种’，叫上三遍这事儿就算了。” 王晓智妈妈的表情凝固了。 王晓智一边哭一边喊：“我才不是狗杂种，我才不是。” 这时候校长咳了一声。 王晓智妈妈深吸一口气，只能艰难地挤出声音：“狗杂种，狗杂种，狗杂种。” 她连喊三遍，然后把儿子一扯：“走，回家。” 弹幕顿时密密麻麻刷起了： 【爽！】 【盛玉霄牛逼啊】 这对母子就这样狼狈退场了，头都不敢回，生怕再被逼着互叫出更下流的称呼。 盛玉霄哽在胸口那口气顿时出了，他抬手拍拍黎小鸭的头：“好了，上课去吧。” 周围安静极了，谁也没有敢在乱说话。 那些屁事不懂的小孩儿们，再看向盛玉霄目光里也充满了敬畏。 他们不懂太多，他们只知道王晓智的妈妈那么凶，那么厉害，竟然都被他给收拾了。 黎小鸭上了半天学，小道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了不得！黎小鸭有个哥哥！还很凶的哥哥！比王晓智他妈还凶！ “黎小鸭，黎小鸭。”同桌突然凑了过来。 她好奇地问：“那真的是你哥哥吗？” 她露出羡慕的神情：“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我哥哥只会抢我的本子和笔。” 黎小鸭捏住铅笔的手一下绷紧了，她的心跳咚咚。 她也想。 她也想他是她的哥哥。 但她还是低下头，诚实地说：“不是，他不是我哥哥。” 录完节目他就会走了。 第9章 网友震撼 同桌“哦”了一声，顿时失去兴趣不再和她聊天。 黎小鸭也习惯了这样被冷待，低头认认真真地在书上做起笔记。 中午，该吃饭了。 黎小鸭从布口袋里取出自己的饭盒，一出去，就看见盛玉霄站在操场上。 石头小学只有一个体育老师，现在那个体育老师正在和盛玉霄比赛投篮。 盛玉霄腿长手长，抬起手，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托住篮球信手一扔。 三分！ 体育老师惊叹出声：“现在的小孩儿都厉害啊！” 盛玉霄却没接话，他猛地转过头，一眼看见了黎小鸭。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手里抓着一个铝制饭盒。 于是他长腿一拔，立刻朝她走了过去：“吃饭？” 黎小鸭吸了吸鼻子，有些愧疚地说：“忘记带你的饭盒啦。” 她说着拆开饭盒，把盖子留给自己，把盒子递给盛玉霄：“你用它吃。” 盛玉霄把到了嘴边的“铝饭盒有毒”，给吞了回去。 他抓着盒子，说：“行。” 学校有小食堂，不到八平米。几个大铝盆一字排开，里面分别装着面窝窝、鸡蛋、黑乎乎的猪肉面条、已经氧化的炒蔬菜和一盆汤。 哦，还不像汤，像刷锅水。盛玉霄心想。 黎小鸭盛好了一份属于她的食物。 然后她带着盛玉霄坐在教室外的阶梯上，把自己的食物分了一半过去。 这东西，过去在盛大少眼里那简直是比猪食还不如。 但现在，盛大少难以拒绝。 黎小鸭找了一节树枝，剥掉树皮，拿水冲洗干净，就变成了盛玉霄的筷子。 盛玉霄低头吃了两口。 ……真他妈难吃啊。 他不禁去看黎小鸭。 黎小鸭还没吃，她正拿着面窝窝和水煮蛋往兜里揣。 盛玉霄挑眉：“这是干什么？” 黎小鸭说：“带给阿爷。” 盛玉霄脑子里又冒出了那三个字——太苦了。 她的生活太苦了。 她阿爷那么混蛋，却还要靠她节省口粮给他。 却听黎小鸭顿了下，又说：“鸡蛋留给你。” 盛玉霄呼吸一顿，脑子里那三个字瞬间变了 ——太甜了。 黎小鸭接着说：“城里人喜欢吃鸡蛋呀，对不对？” 所以留给他。 盛玉霄的呼吸恢复顺畅，但满脑子来来回回还是，黎小鸭太他妈可爱了！ 网友们这会儿也在屏幕后震撼久久。 【这黎小鸭真的……太会了，太会了！】 * 盛玉霄有多消极怠工呢？ 黎小鸭一去上课，他就奔校长室去睡大觉了。 什么图书角义工？根本不存在的！ 观众无语： 【没了黎小鸭，竟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没关系，对着盛玉霄的睡颜我也能看很久】 【谁知道黎箐箐那边怎么样了？】 【都给忘了。盛大少这里太精彩，不知不觉追到现在……】 另一头。 黎箐箐终于等来了别墅的主人，盛玉霄的父亲，盛骏。 盛骏皮囊英俊，气质温和。他和妻子许秋来正好相反。 他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像个文人。 “黎箐箐对吗？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最近都比较忙。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盛骏露出温和的笑容。 黎箐箐现在虽然只有九岁，但九岁的皮囊里装着的却是成年人重生归来的灵魂。 她上辈子为了维持高消费的精致生活，不得不去傍大款。 但那些土大款和盛骏怎么能比呢？ 见到这样英俊文雅又多金的成熟男人，黎箐箐控制不住地红了红脸，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的声音细若蚊呢：“习惯，谢谢叔叔关心。” 盛骏见状不由感叹了一声：“我们家里一直没个女孩儿，总算是来了个姑娘了。” 黎箐箐心想这就是上辈子黎小鸭被收养的原因吗？ 她脱口而出：“为什么没有呢？阿姨不肯生吗？” 盛骏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黎箐箐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不是一个小女孩儿口中能说出来的话。 黎箐箐赶紧补救：“我有魔法棒哦，我可以给阿姨变出宝宝。” 盛骏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才笑了，说：“哈哈，那还是算了吧。家里有个盛玉霄就够叫你阿姨头疼了。盛玉霄你知道是谁吗？” 黎箐箐怯怯问：“是哥哥吗？” 盛骏迟疑了下，说：“这么叫也没错。” 黎箐箐说：“我看过哥哥墙上挂的奖状，很多，很多，哥哥很优秀啊，为什么说他会让阿姨头疼呢？” 黎箐箐这话就是在拼命夸盛玉霄。毕竟当父母的，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儿子呢？ 但盛骏却没有被她这番贴心的话打动，反而脸色微变：“你进玉霄的房间了？” 黎箐箐被他吓了一跳，无措地问：“对、对不起。管家爷爷说我无聊的话可以到处走走，我就……” 盛骏面色稍缓：“嗯，那就不是你的错。但以后不要再去了。” 黎箐箐一下掐紧了手掌，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出了差错。 “玉霄的脾气不太好，他回来要是知道别人进他房间了，他会发火的。连我和你阿姨都拦不住啊。”盛骏无奈地说。 黎箐箐本来很希望他们家巴结上盛玉霄，如果她能被收养，每天和盛玉霄处在同一个屋檐下，没准儿以后还能当盛家的儿媳妇呢。 但现在知道盛玉霄的脾气差，又被黎小鸭给拐跑了，黎箐箐心底就难以抑制地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要是我不止九岁就好了。 我可以给盛总生孩子啊。 他想要女儿就生女儿，想要听话的儿子就生听话的儿子。 她知道像许秋来这样的“艺术家”，是很注重保养身体的。盛家没有第二个孩子，多半是因为许秋来不愿意生。 黎箐箐难以忍受地掐了掐手掌，只恨自己的身体太小。 “叔叔，喝茶。”黎箐箐压下百般念头，殷勤地给盛骏倒了水。 【黎箐箐还是很讨喜啊】 【谁能不喜欢贴心小棉袄呢】 【等等，就我一个人觉得她今天说话有点怪吗】 【+1，茶里茶气……呃。】 【你们没事吧？一个小孩子你们还骂人家茶？】 这边弹幕吵了起来。 镜头切换到盛玉霄这里。 放学铃响起，盛玉霄终于补足了觉，他起身舒展了下四肢，直接出门去接黎小鸭放学。 其他人见了盛玉霄，立马拉开一米距离。 以至于盛玉霄接上黎小鸭的时候，他们方圆一米没一个人敢靠近。 盛玉霄没觉得哪里不好，大摇大摆地带着黎小鸭出了门。 他这会儿精力十足，长腿一迈，黎小鸭小短腿根本跟不上。 “等等，等等我。” 盛玉霄弯下腰抱起她就走。 黎小鸭呆了呆，然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问：“你今天为什么生气啊？” 盛玉霄：“看不出来啊？当然是因为他们骂你啊。”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你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他无奈摇头。 黎小鸭还是一本正经的口吻：“他们骂我是他们的事。他们骂我小婊子，我就是小婊子了吗？” 黎小鸭坚定地说：“我不是小婊子，所以我才不会生气。” 明明这么脏污的词汇，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特别干净。 盛玉霄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小哲学家。” 黎小鸭歪了歪脑袋，头发乱糟糟的：“哲学家是什么？能吃吗？” “不能吃。” “哦。” 弹幕又一次被震撼住了。 【谢谢，成年人有被这段话治愈到，我的人生不靠他人来定义，让流言蜚语随风去吧】 【她真的是村民口中那个人品糟糕的黎小鸭吗？怀疑.jpg】 第10章 大人是会说谎的 黎小鸭带回给黎阿爷的面窝窝，被黎阿爷一气之下扔了。 黎阿爷怒骂：“合同呢？为什么没有和我签合同？” 黎小鸭刚想解释点什么，被盛玉霄拦腰一抱直接捞走了。 “你还没给我安排睡觉的地方呢。”盛玉霄说。 黎小鸭一想也是，于是说：“阿爷你等一等再生气，我一会儿就回来。” 黎阿爷顿时一口怒气卡在喉咙口，差点把他生生哽死。 黎小鸭带着盛玉霄参观了自己睡觉的地方。 这是一处瓦覆盖得比较完整的平地，邻靠的墙壁也没有破洞。 地上先用包装盒的硬纸板铺上两层，隔去地面的潮湿，然后再铺一层干净的布。再往上是破了洞的棉絮，再一层床单，这样搭起来了“床”。 盛玉霄看了一眼，怀疑天桥底下乞讨的，是不是都睡得比这讲究？ 不过好在黎小鸭家虽然破，但黎小鸭把里里外外收拾得非常干净。 这张“床”也是。 但盛玉霄还是很生气。 因为家里唯一一张有四条腿儿的床，被黎阿爷占着。 黎小鸭小小年纪，却只能缩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冬天怎么办？”盛玉霄说这话的时候，喉头都有点发紧。 黎小鸭倒下去，给他做了个示范。 她蜷成一团，将自己抱得紧紧的，然后说：“这样就不会太冷了。” 像一团瘦骨伶仃，可怜巴巴的动物幼崽。 他就知道！ 黎小鸭家根本掏不起钱来取暖！ “我给你的外套呢？”盛玉霄问。 黎小鸭指了指。 盛玉霄一看，他的宽大的外套被洗得干干净净，挂在房梁底下。 盛玉霄走过去一摸，还是湿的。 这破天气。 盛玉霄说：“等它干了，你穿着它睡，也没那么冷了。” 黎小鸭乖乖点头，然后问：“你要睡哪里？” 黎小鸭家实在太小，甚至还可能有睡在里头，不知道哪一天半夜就垮塌了的风险。 盛玉霄的目光盘旋一圈儿，最后还是落在了黎小鸭“床”边的空地上，伸手一指说：“就这儿吧。” 黎小鸭眼底落入了一点星光。 她有些高兴，但那高兴一转即逝，好像生来就被教导不允许沉溺在快乐之中。 她去给盛玉霄布置床铺了。 盛玉霄在家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铁废物，但男性的基本自尊心和保护弱小的本能，让他动了起来。 他和黎小鸭一块儿，勉强收拾了个“床铺”出来。 等收拾完，黎小鸭扭头问他：“怎么样？能睡吗？” 她眼里闪烁着一点希冀的光。 盛玉霄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说：“能啊，没什么大不了。我初中毕业那年，跟几个朋友去登特里格拉夫峰，那环境……嗯，也挺烂的。我们都得睡帐篷，帐篷很小，还没你这屋大……” 黎小鸭捧着脸颊，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话，听着他口中讲述的那一个截然不同的崭新世界。 盛玉霄的诉说欲，简直在黎小鸭这里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他说话的间隙，低头扫上一眼黎小鸭，越看越觉得这小孩儿讨人喜欢。 太乖了。 他要是有这么个妹妹，朋友都得嫉妒疯。 黎小鸭认认真真听了很久，才小声问：“特里格拉夫峰是什么？” 盛玉霄惊诧于她竟然能把那座山峰的名字完完整整记下来，一个字都不带错的。 然后才回神笑笑说：“那是一座山。” 【特里格拉夫峰，位于欧洲的斯洛文尼亚国，知名的户外运动圣地】 弹幕也有见多识广的。 【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就是爽啊，初中毕业就能呼朋引伴去国外攀登山峰了】 【不愧是盛大少，特里格拉夫峰很难攀登的，他们国家的人都认为能登上这座峰的才配叫勇士，那会儿盛大少才十四五岁呢】 而盛玉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有种特别强烈的欲望。 他说：“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 面前的小孩儿，哪怕长在这样糟污的山村，她身上的光芒都是无法抹去的。 她就理应走出这里，去往更广阔的天地，被所有人看见她讨人喜欢的一面。 但黎小鸭只是乖巧地笑了下，什么也没有说。 “阿爸会回来接你的。” “小鸭，阿爸很爱你。你相信阿爸，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很美好。阿爸会去外面赚很多钱，然后带你走。” 黎小鸭的爸爸走的时候，是这样对她说的。 她挂着满脸的泪水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村民们砸破了他们家的门，说黎家阿爸卷了他们的钱跑了。 于是她还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大人是会说谎的。 盛玉霄这时候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洗脸刷牙，睡觉。” 黎小鸭抬脸冲他笑了下：“唔。” 【有一说一，黎小鸭这张脸真的太漂亮了。完全不像是长在山村里的孩子】 【啊啊，受不了她了，她真的好会欲擒故纵，盛玉霄说要带她一起去，她不接话，就只是笑。】 【小小年纪，心机好深】 黎小鸭不知道网络上是怎么评价她的，她和盛玉霄一块儿分着吃了土豆，和从学校揣回来的鸡蛋。 那叫一个心酸。 勉强填饱肚子之后，蹲在门槛外洗脸、刷牙，再把嘴里的漱口水吐掉。 “没我吐得远。”盛玉霄咂咂嘴，又拍了下黎小鸭的脑袋。 弹幕哭笑不得：【盛大少居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那是不是说明，他在黎小鸭面前是完全放松的？】 【……别吹黎小鸭了。】 镜头外，他们都躺上了自己的“床”。 只不过盛玉霄盖着的是节目组准备的鸭绒被，黎小鸭盖的还是自己的破棉絮。 黑夜里，她睁着澄澈的双眼，没有一点境遇不同的怨怼。 盛玉霄白天在校长室补过觉，这会儿还不怎么困。黎小鸭看着他翻来覆去，学着模糊的记忆里，妈妈哄自己睡觉的样子，张嘴轻轻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小姑娘的嗓音又细又轻，抵过盛玉霄听的无数白噪音。 盛玉霄合上眼，奇异地从里到外都一片平静……不知不觉还真睡着了。 【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说起来，她爸爸卷钱跑了，那她妈呢？】 【她村子里的人在网上说过，说她妈偷人，也跟人跑了】 【……我靠。】 再结合漆黑镜头里那细弱的歌声，网友们的心情又一次变得复杂起来。 第二天，盛玉霄难得起了个大早。 他起身理了理发皱的衣服，然后大步走到了黎阿爷的床前。 黎阿爷猛地惊醒过来，不自觉地结巴了一下：“你、你要干什么？” 他昨天喊了很久的“合同”都没人理他，以至于黎阿爷今天嗓子都是哑的。 “节目说给你拿了一千块钱。” “干什么？你想拿回去？没门！”黎阿爷说完颠三倒四地骂了几句方言脏话。 第11章 变形记你当养崽游戏! 盛玉霄笑了笑，完全不在意他的无能狂怒。 “我听不懂你的话，没关系，你能听懂我的就行。你知道我是谁吗？” 黎阿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个人不是说过了吗？他叫盛玉霄，是从城里来录节目的。 “我很有钱，我爸是盛氏集团的老总，我妈一幅画能卖出三百万的天价。只不过我妈觉得我脾气太差，所以送我来这个穷山沟历练。我现在没有钱，你把一千块给我，让我在这里好好生活一个月。一个月后，你想要多少，我可以给你多少。” 什么什么？一幅画卖三百万？ 不是三万，是三百万！ 黎阿爷张大了嘴。 那是他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钱。 黎阿爷别别扭扭地憋出一句音调奇怪的普通话：“你，你真的吗？” “不信？”盛玉霄拍了拍胸前的微型摄像头，“镜头拍着呢，全国人民都能看见我对你的承诺，还怕我失信吗？” 黎阿爷紧盯着那个摄像头，呼吸急促。 半晌，他还是抵挡不住那巨大的诱惑。和这样一个有钱人交朋友，显然比只拿一千块收益大得多。我可不笨。 黎阿爷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把钱从内裤里抽出来，递给了盛玉霄。 盛玉霄：“……” 他忍着呕吐欲接过来，然后直接找到总导演说要和他换零钱。总导演不明所以，但也无法拒绝这个合理的请求。 “盛大少钱从哪儿来的？”总导演忍不住问。 盛玉霄拿着一堆零钱，挑眉说：“黎小鸭的。”“对了，酒精喷雾借我点，我洗个手。” 然后他才摸了摸胸口的摄像头，这才将它启用。摄像头红灯闪烁，就此进入正常工作状态。 而刚刚睡醒的黎小鸭，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来，就看盛玉霄把一堆钱放在了她面前，说：“黎小鸭，靠你养我了。” 黎小鸭很震撼：“哪里来的？” 盛玉霄挑眉：“从你阿爷那里拿回来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黎小鸭瞪圆了眼，像只受惊的小猫。 她知道阿爷的脾气，到他手里的东西，死也拿不回来…… “厉害吗？”盛玉霄又问了一遍。 黎小鸭点了下头，扒着他的耳朵悄悄说：“你像奥特曼。” 盛玉霄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边气氛正温馨。 总导演那头抓着整钱，鼻子抽了抽：“怎么有点臭？” * 心灵手巧黎小鸭给盛玉霄的衣服缝了个口袋，今天上学也眼看着要迟到了。 弹幕看得直抽抽：【价值三万块的外套啊！就这么被针戳出了洞，还缝了个丑了吧唧的口袋！天哪！】 【就是说，盛大少是不是有点过于纵容了？】 下一秒，黎小鸭把那些钱都塞进了盛玉霄的口袋，拍两下，鼓鼓囊囊的，说：“这样就不会丢啦。” 盛玉霄愣了下，说：“干嘛给我？这是节目组赔偿给你的钱。” 黎小鸭仰起头：“只有大人才能保护好它！” 明年才满十八岁的盛玉霄一下乐了，他点头说：“嗯，这是大人的责任。我会帮你看好钱的。” 弹幕里的人心眼儿多一点。 有人好奇地问：【黎小鸭有这样的觉悟，是不是因为以前被抢过钱？】 【怎么可能？她不骗别人就好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笃定黎小鸭是个坏小孩？】 【黎家村的人都这么说啊！一个两个说，那可能是污蔑。如果全村的人都这么说，还是污蔑吗？】 【……】 这头盛玉霄从口袋里，又抽出了两张一元，随后塞进黎小鸭的掌心：“但小孩子也需要拿钱买零食。唔，拿着吧。” 想想他盛大少爷就没过这么寒酸的时刻。 两元钱都能拿得出手了！ 盛玉霄将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说：“走了上学！” 一大一小就这样往学校去了。 黎小鸭上课，盛玉霄就去霸占校长室。节目组都看不过去了，忍不住问：“您不打算做点义工？攒攒积分？” “攒积分？”盛玉霄靠着椅背，姿态闲散，“攒来干嘛？” “您手机……不要啦？” “嗯。”盛玉霄想了下，嘴里吐出几个字，“又没什么好玩儿的。” 节目组傻了眼。 一点积极性也没有，那这节目怎么录？ 这时候打了下课铃，盛玉霄起身走到窗边，往外面看出去。 突然，他指着一个操场上的小女孩儿，问节目组：“你觉得这个发型怎么样？” 节目组：“哈？” 盛玉霄说：“我有事干了。” 说完就推门出去。 节目组连忙跟上，这位祖宗不会跑去恐吓小女孩儿吧？ 盛玉霄没有恐吓小孩儿，他只是走近了蹲下来，盯着人家打量了半天，把人家都给盯哭了。 他扭过脸去，一点没有要安慰的意思，嘴里不冷不热地说：“明天我就给黎小鸭梳这个发型，顶在她脑袋上一定特别可爱。” 节目组：？ 弹幕也是一阵凌乱： 【这是变形记啊！不是养崽游戏啊哥！】 “黎小鸭！黎小鸭！”一阵呼喊声近了，虽然带着浓重乡音，但盛玉霄还是分辨出了那是在叫谁。 黎小鸭听见声音，立马从教室走了出来，对着狂奔而来的妇人，叫了声：“满婶婶。” 满婶婶撑着膝盖，肥胖的身躯微微抖动，她一边喘气一边说：“你家、你家猪把圈撞塌了，跑到你七叔菜地里去了，再、再跑下去……你得赔你叔菜钱……” 黎小鸭巴掌大的脸瞬间就变了表情，拔腿就往外狂奔。 盛玉霄还在想黎家啥时候还养了猪？ 见黎小鸭都往校外跑了，这么点儿大的年纪，跑得急路上摔几跤怎么办？ 盛玉霄也赶紧追了上去。 节目组也不敢落下啊，扛着摄影机纷纷往上跟。 一行人就这呼啦啦地往回跑。 黎小鸭跑得一身泥浆，脸色发青。盛玉霄看不过去，一把将人扛起来带着跑。 后面还扛着沉重摄影器械的工作人员们：“别……别跑太快……盛大少……你出画了！” 他们跟不上少年爆发后的步伐，内心十分绝望。 盛家别墅。 许秋来终于回到了家，她问管家方叔：“少爷没有回过电话？” 方叔说：“没有。” 许秋来微微蹙眉。 节目组弄的那个积分制她是看过的，条件并不苛刻，以盛玉霄的本事很快就能攒到至少二十分去换手机使用权。 但盛玉霄却没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 盛骏在旁边说：“我问了他那些朋友，都说这两天没见过他社交平台上线。” 盛骏说着，露出老怀甚慰的表情：“这节目这么见效？去了两天，手机都不想玩了？” “恐怕没那么顺利。”许秋来太了解儿子的脾气。 这时候黎箐箐躲在楼梯拐角处，悄悄地打量着楼下客厅里的许秋来，听着他们议论盛玉霄。 她也很想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候许秋来突然动了念头说：“看看他们那边的直播，不就知道了？” 盛骏：“啊？……也是。” 盛骏立刻让佣人打开了吃灰不知道多久的电视，调到直播。 只见巨大的电视荧幕里，画面乱七八糟。 “盛大少！别！等等！” “不行啊！会出事的！” 这是工作人员慌乱的叫声。 “哼哼！哼哼！” 这是意味不明的猪叫声。 身家百亿的盛总和大艺术家许女士定睛一看，一个小姑娘骑在一头猪的身上。猪在前面狂奔，他们儿子在后面狂追。 盛总：“……” 许女士：“……” 聪明绝顶许女士这会儿也忍不住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撵猪也能撵得乐不思蜀？” 第12章 黎箐箐被怀疑 在节目的围追堵截之下，还有盛玉霄在后面狂追不舍，最后猪被抓住了。 盛玉霄长吁了口气，跑出一身汗。 “黎小鸭，你胆子太大了。”盛玉霄沉着脸，揪了下小姑娘的后颈皮。跟揪猫似的。 黎小鸭顺势往后仰了仰，正迎上盛玉霄的目光。 她的脸上写着无辜和坚韧，像是已经习惯处理这样的事很多回了……哪有一点害怕？ 盛玉霄吐了口气，趁着其他工作人员上来帮忙的时候，他一把将黎小鸭抱了下来。 “要是摔下来被踩上一脚，你小命就没了知不知道？”盛玉霄语气凶狠地教育她。 黎小鸭并不怵，她仰着头和他说：“没关系，我的命很贱，死了也不值钱呀。” 盛玉霄脸色骤变：“这话谁跟你说的？” 黎小鸭这才感觉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小声说：“他们……都这样说呀……” 盛玉霄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头乱冲的愤怒。 这黎家村都什么玩意儿啊？ 没一个靠谱的大人吗？ 他干脆把黎小鸭带到了一边去，两个人就坐在田埂上，看工作人员帮忙把猪抬走。 盛玉霄问黎小鸭：“你有什么梦想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盛玉霄也觉得这个说法太过宏大了，小朋友理解不了。 他改口问：“你想念四年级吗？” 黎小鸭点了点头。 “五年级六年级呢？你要一直读书读下去吗？” 黎小鸭连连点头：“要读书……妈妈说，要读书。” 盛玉霄马上说：“那你就得活下去！你得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能一直读下去。” 黎小鸭低头拿足尖刨了刨田里的土。去年阿爷就不想让她上学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那些钱可以让她坚持再久一点点吧。 盛玉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个动作竟然显得有点温柔。 电视屏幕外的盛玉霄亲爹，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还有这么耐心的时候？”盛骏一回头，问妻子。 许秋来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难得一见。” 黎箐箐这会儿趴在栏杆上，目光落在远处的电视屏幕上，手死死地抠住了栏杆，心头的嫉妒几乎要化作实质喷到黎小鸭的身上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盛玉霄对她还是那么好？ 那可是盛玉霄啊！ 黎箐箐视线恍惚了一下，想到了成年后的盛玉霄。她曾有幸在机场遇见过一次。 年轻的男人在保镖的簇拥下缓缓向前，他的面容俊美、眉眼锐利，像一支华美的箭，对着身边的人毫不保留地释放着戾气。 作为盛氏集团的继承人，他年纪轻轻就手段强硬，震慑无数人。但最让人震撼的，还是他在一次采访中，说起自己的妹妹，说他们要去给她过生日。 媒体当时很惊讶，问：“许女士什么时候有了二胎？” 盛玉霄说：“那是我们家的干女儿。” 黎箐箐看到这则新闻之后，才慢慢了解到，盛家的干女儿，竟然是从黎家村走出去的黎小鸭！那个灰头土脸，娘死爹跑的黎小鸭！ 从那时候起，她就恨不得去替黎小鸭过富贵人生。 这次我不会输，我怎么能输？ 黎箐箐再三鼓励自己，然后慢吞吞地走下了楼，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说：“阿姨回来了吗？” 许秋来将目光分给她一点。 黎箐箐马上露出了浓浓的孺慕之情：“我终于见到您了！我看过阿姨的画，好好！我好喜欢！” “你看过我的画？”许秋来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讶异。 黎箐箐点了点头：“我看过《蜘蛛女》、《破茧》、《月亮之死》……”她一口气报出好几个许秋来的画的名字。 紧跟着又说：“我最喜欢的就是《破茧》，透明的茧里，少女无助地蜷成一团，这时候伸来了一只手，鲜血淋漓地穿过茧衣，碰到了少女的腹部，少女的腹部破开，露出一角蝶翼…… “它非常震撼人心，看画的人可以很直观地感知到，那不屈的破茧的意志。当她坚定之时，世界也会朝她伸来援助之手，为她拨开束缚。 “这幅画的色彩浓烈……” 黎箐箐说得滔滔不绝，言之有物。 她很确定自己能说到许秋来的心坎儿里去。 因为这是来自一个相当着名的大评论家，她照抄，绝对不会出错！ 盛骏惊讶出声：“没想到啊。” 弹幕也说：【没想到啊，黎箐箐懂得真多】 【农村出身的女孩子，能有这样的见地太牛了】 黎箐箐满怀信心地说完，然后才去看许秋来的神色。 这一瞧，黎箐箐就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许秋来在……审视她。 没错，不是欣赏，没有惊喜，而是淡漠的审视。 为什么会这样？ 黎箐箐怯怯地问：“阿姨，我说得不对吗？” 许秋来开口毫不留情：“这话谁教你说的？” 黎箐箐掐紧手掌：“阿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许秋来微微皱起眉：“这不像是你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黎箐箐心头一恨，没想到许秋来这么不给面子，恨不得马上反驳她没见过天才吗！ 但黎箐箐不敢，所以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许秋来。 许秋来这时候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不觉得她这段话的风格有点耳熟吗？” 盛骏迟疑片刻：“……像是赵权评论你画的时候喜欢说的话。” 黎箐箐心一沉。 赵权，就是那个大评论家。 他竟然和盛家夫妻认识！ 【盛玉霄的妈妈是不是有点太吹毛求疵了？干嘛为难这样一个小女孩儿？我觉得黎箐箐表现很好啊】 【+1，黎箐箐明显在讨好她，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呃】 【无语。你们有没有脑子啊？怪不得人家是大艺术家，你们只是键盘侠呢。许女士没说错，黎箐箐这话绝对不像是她自己能领悟的。】 黎箐箐的眼泪这时候已经下来了：“我、我说错话了？阿姨你别生气。” 许秋来缓缓起身：“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盛骏立马跟着起来，捏了捏她的肩说：“嗯，你明天还要飞国外。走，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黎箐箐无措地站在那里，心底却被嫉妒啃食着。 盛骏这样的大佬，干嘛还亲自给妻子放洗澡水？ 许秋来转身上楼，走了几步，也觉得落下个小女孩儿不太妥，于是拍了下丈夫的手臂：“安慰她几句。” 盛骏点头，笑着说：“嗯。以前我就在脑子里设想过，要是有女儿了得怎么哄，今天就正好派上用场吧。” 那边黎小鸭和盛玉霄还在吭哧吭哧修猪圈。 “……太臭了！”盛玉霄猛地抬起头，重重吐了口气。 他堂堂大少爷，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弹幕也在想这个问题。 【身家百亿继承人，沦落山村修猪圈！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是黎小鸭的魔力吧】 第13章 盛大少的死对头 镜头里，黎小鸭这时候转过身，抬手将他脸上罩住的布绑得更紧了一点。 “你去休息吧。”黎小鸭细声细气地说。 盛玉霄抱怨归抱怨，这会儿又老老实实地继续砌砖，说：“就留你一个小孩儿在这里修猪圈算怎么回事？” 为了打发这烦人的时光，盛玉霄憋着点气息，问：“之前喂猪怎么不叫上我？我还不知道你家养猪了。” 黎小鸭小声说：“因为很脏，你看了会吐的。” 盛玉霄想说大男人哪有那么娇气？ 但这会儿鼻间还充斥着阵阵恶臭。 好吧。 是挺想吐的。 今晚饭估计都吃不下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修完了猪圈。 盛玉霄说：“这得牢固了吧？” 黎小鸭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过段时间可能还会跑出来。” 盛玉霄纳闷：“是材料不够牢固吗？” 黎小鸭点头。 “那为什么不换点牢固的？”话出口，盛玉霄就想到了为什么。当然是没钱。 盛玉霄仰天吐了口气。 他在店里刷卡的时候从来不看数字，于是他也从来没想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是真实存在的。 “你饿了。”黎小鸭笃定地说。 盛玉霄闻声摸了摸肚皮，是有点。 黎小鸭噔噔噔跑进屋：“我给你做饭。” 今天课没上完，没蹭上食堂的饭，就只能靠自己做了。 盛玉霄追进门去的时候，就看见黎小鸭已经换掉了衣服，又洗干净了身上的污迹。 她搬着小板凳在灶前搭好，准备开始做饭。 盛玉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盛大少头一次深深觉得自己被衬得像个废物。 本来修完猪圈觉得自己不会有食欲的盛大少，还是没能拒绝黎小鸭做的饭。 蘑菇用一点点猪油炒香，再拌青菜碎和土豆泥，香得要命。 一口吞进去，顿时食欲激活，大少含泪干了两大碗。 * 盛家别墅。 当晨光照进大厅，许秋来因为有事要出门，所以早早就起来了。她坐在餐桌旁，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她扭头看去，是黎箐箐。 “阿姨，我、我和你道歉。”黎箐箐嗫喏着说。 “道什么歉？” “我昨天……说错了话，让你不高兴了？” “……”许秋来有点无语，她想不通这么大点的女孩儿，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她冷淡地说：“不用道歉。” 黎箐箐揪了揪裙摆。 那是盛家送给她的见面礼，香奈儿的裙子。 她顷刻间眼底盈满了泪水：“阿姨，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喜欢画画，我、我想跟你学画画……” 许秋来揉了揉额角：“你想学画画？” “是，是。” 许秋来想说你没有天分，也没有审美。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于是只委婉地说：“我的画，你剖析错了。你可以先多看一些比如《艺术哲学》，《500年色彩静物》之类的书……” 黎箐箐被钉在了那里。 她来的时候，特地打开了摄像头，就是想让观众看清楚许秋来的刻薄冷漠，以及她的楚楚可怜和满心孺慕。 却没想到，许秋来这是在说……她读书不多？ 黎箐箐也并不相信她剖析错了。 毕竟后面的评论家差不多都是这么评价的。 就是许秋来在刻意为难她！ 她放弃思考黎小鸭上辈子究竟怎么做到的了。 既然许秋来看不上她，她就会让许秋来后悔！ 【黎箐箐好惨】 【惨个屁，没人觉得她表现欲太强了吗？】 【实话说，还是盛大少那边好看】 【+1，继续去看山村生活了拜拜】 视角切换。 盛玉霄和黎小鸭又一起蹲在门槛外，刷牙、洗脸。 冰凉的水让盛大少一个激灵，他蹙着眉说：“再这样下去，明年我就能和秦邃那傻逼比赛冬泳了。” 黎小鸭懵懵懂懂，问：“秦邃那傻逼是什么？” 盛玉霄笑了，冰凉的手按在黎小鸭后颈间，看得小姑娘被冻得一激灵，他坏心眼儿地笑得更欢了。 然后他才说：“是个人。” 黎小鸭托着腮：“我第一次听见人的名字这么长。” “哈哈，秦邃是他的名字，后面那叫形容词。” 盛玉霄说着一顿，面色微微沉了沉，叮嘱黎小鸭：“以后见了他，别和他玩儿，这人可坏了。” 黎小鸭用力一点头，表示记住了。虽然她觉得，她根本不会见到那个什么秦邃那傻逼呀。 弹幕这时候倒是笑疯了。 【秦家和盛家不愧这么多年的世敌】 【谁能告诉我？秦邃是谁？】 【海市skp知道吗？对，就那个汇聚了所有大牌一线的顶奢商场，他家的。】 【谁上围脖@他一下？我要看乐子！】 @秦邃的围脖被庞大又纷杂的网络信息给淹没了。 不过《交换人生》这档节目，倒是实打实地因为大少爷撵猪上热搜了。 热搜的扩散速度之快，盛大少的对头，秦家的独子——秦邃也从朋友手机上看见了。 “盛玉霄被鬼上身了？”秦邃的反应和许秋来当初一模一样。 “这也太丢脸了，盛玉霄竟然也愿意录这么个破节目！”秦邃的朋友也忍不住啧啧出声。 旁边有人探头过来，指了指手机屏幕里的小女孩儿：“是因为她吧？” “她？她是谁？” “节目当地的村民，年纪不大，六七岁好像。盛玉霄本来是要去当地村长家录节目，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改到她家去了。” 秦邃听着他们热切的讨论，站起身，吐出两个字：“无聊。” “哎，哎，秦少别走啊。不一起看盛玉霄的乐子？” “懒得看傻逼。” 秦邃高贵冷艳地说完，就让司机载他回了家。 难得一见的秦总和秦太太居然也在家，秦邃一进门就觉得电视机传来的声音有点耳熟，扭头一看。 镜头里不是盛玉霄是谁？ 怎么到处都在看这东西？ 秦邃皱了皱眉，正要上楼。 却听见他妈嘴里突然爆出了一句令人惊恐的话：“哎，我看盛玉霄现在这个转变就很好嘛！录个节目，见效这么快，不如把秦邃也送过去试试？” 第14章 直播事故 像盛玉霄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物，随便拉一个出来身家都是过百亿的。 拥有庞大的财产，人人尊敬的社会地位，按理说该没有烦忧了。 除了教养孩子这一块儿。 秦太太脾气温柔小意，却没想到生出来个儿子，性格阴沉，从来没见过一个笑脸。 秦太太常常做梦都是自己儿子变成了变态连环杀人魔，然后锒铛入狱。 一开始，秦太太觉得是儿子的朋友太少了。 于是秦邃就开始交朋友。 到现在，秦邃身后的拥趸都不知道多少个了，性子该阴沉还是阴沉。 秦太太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开始抹泪。 秦总是个性格内敛的男人，一看老婆哭得可怜，眉头一皱，立马做主说：“行，送他去试试。” 秦邃不得不插声：“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 秦总好像没听见一样，摸出手机说：“等等我先找一下节目组的联系方式啊。” 秦太太靠着他的手臂连连点头。 秦邃：“……”“母亲，父亲，我不会去的。” 秦总头也不回，说：“好，电话号码有了。” 秦太太欢欢喜喜：“太好啦！” 秦邃：“……” 节目组的总导演就这样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喂，你好，哪位？” “我是秦豪明。” 总导演心想秦豪明谁啊？你倒是说清楚你的具体身份啊！什么公司的，是来合作还是干嘛啊？ 话在总导演的脑子里过了一圈儿，然后一个电光石火间，他反应过来了！ 秦豪明！ 还有哪个秦豪明！把高奢商场开遍全世界，福布斯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秦豪明啊！ 人家是不用报具体的公司和身份啊！ “秦、秦总？”总导演结巴了下。秦总居然亲自打电话给他！ “嗯，你们那个节目我看了，不错啊。”秦总毕竟很忙，顿了下，言简意赅地说：“我把我儿子也送过来，你看怎么样？” 这天大的惊喜，不，惊吓。总导演脸色微变，有点承受不住地说：“您、您知道盛家公子也在这档节目吗？” 人前脚还骂您儿子是傻逼呢。 “知道，这不是正看见了吗，不然我怎么会想把儿子往你们那里送？” “可、可贵公子和盛家那位不太合得来……”那不得把整个节目组都给掀飞啰？ “就是因为合不来，才更要去啊。男孩子嘛，要多多竞争，才能磨砺出良好的心性。” “……”总导演语塞，“但节目规则就只能来一个。” “嗯，你看加多少投资能改改规则呢？三千万够不够？不够的话，五千万？六千万？” 总导演深吸一口气。 他这本来就是个边缘栏目，要不是被盛玉霄的母亲看中了，他都拉不到现有的这些投资。 没想到秦总居然这么舍得砸钱？ 但总导演狠狠心婉拒了：“对不起秦总，真的不行，这节目真的只能有一个嘉宾来做交换。” “可惜。”秦豪明说完，干脆地挂了电话。 总导演为自己痛失一条大腿而痛哭流涕，但转念一想到，自己不用担心被盛大少把头打掉，那就是幸事了。 秦邃这边全程听完了父亲和节目组的对话。很好，节目组规则不允许。他会记得他们，以后有机会好好夸奖他们。 秦邃十分满意地自己上楼休息去了。 留下秦太太翻来覆去地对他父亲感叹：“怎么就不能呢？唉。多可惜，多好的机会。” 黎家村又下了一场雨。 盛玉霄撑着一把破破烂烂的伞，送着黎小鸭去上学，一边走，一边说：“咱们现在兜里还有点钱，什么时候去把这破伞换了。什么玩意儿？遮住左耳朵，就遮不住右耳朵。” 总有几个洞在漏水。 黎小鸭点点头，说：“又可以采蘑菇去卖了，我们去镇上吧，他们说镇上有好多好多东西卖，一定也有伞卖。” 黎小鸭这才显露出一个小孩儿该有的向往，舔舔唇，两眼亮晶晶地说：“我还没去过镇上呢。” 盛玉霄摸了一把她的脑袋：“哥带你去。” 黎小鸭扯了扯他的袖子。 盛玉霄低下头：“嗯？怎么？” 黎小鸭从兜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掉色，但很是干净的帕子，给盛玉霄擦了擦耳朵上的水。 盛玉霄忍不住又摸了她的脑袋一把，问：“你以前没去过镇上，那你采的蘑菇都怎么卖的？” “村里小董叔在收蘑菇，收很多很多，然后再带到城里卖。” “哦，那像上次那样，就你采那一背篓，能卖多少钱？” “三块钱。” “三块？！”盛玉霄的表情扭曲了下。 连弹幕都震惊了。 【啊？一背篓卖三块？我在市场上买的野生菌，最便宜也是四十块一斤起步啊！】 【这什么黑心收菜商？】 【真欺负小孩儿啊！看不下去了！我觉得这黎家村整个村子都有问题】 【黎小鸭也有粉丝了？为了给黎小鸭洗地，把她的村民全骂上了是吧？给她三块不错了。收菜商不压价自己怎么赚钱？人家又不是做慈善生意的，你们懂个屁】 弹幕关于黎小鸭究竟是好是坏，又吵了起来。 这头盛玉霄憋着火，心想这破村子还想等我录完节目，搞成旅游胜地？ 搞屁。 没给它轰了不错了。 “等会儿，盛大少，先别往前走了。”工作人员的声音突然从镜头外响起。 弹幕也终于从无意义的吵架拉回了正轨： 【咋了？】 “前面好像塌方了。”工作人员皱着眉说。 盛玉霄眯起眼一看，道路延伸向前方，最后被一团黑色阻绝了去路。 没错，是塌方了，刚才光顾着和黎小鸭聊天，根本没注意。 “那正好，也别上学了，回去休息吧。”盛玉霄觉得挺好，他等下就帮着黎小鸭采蘑菇去。 黎小鸭失望地点点头，踩着泥水往回走。 但刚往回走没几步。 工作人员突然色变，喊了声：“卧槽！” “盛大少，快，快，跑！山体滑坡了！” 一切发生得非常的迅猛。 鼻间的泥土气息突然变得非常浓重，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盛玉霄扔了伞将黎小鸭往胸前一裹，长腿拔步就跑。 部分山体挟着泥土、碎石和依山而长的树木花草，一齐顺着滑了下来。 镜头一阵摇晃，节目组发足狂奔，甚至没空去看盛玉霄的情况。 盛玉霄憋足了一口气，狂奔出数里。 终于，“轰隆”声停住了。 滑下来的山体全部堆积在路面上。 节目组瞥了一眼，只觉得惊魂未定，于是连忙催促着说：“走走，先回去，回村里！” 盛玉霄那口气缓缓舒出来，低头一瞧，才发现黎小鸭被自己倒提着。 暗骂一声粗心，盛玉霄赶紧把人反正过来，问：“没磕着吧？” 黎小鸭眸光颤动，盈眶的泪水顷刻而出。 盛玉霄哪里受得了这个？正要出声哄她，却听黎小鸭“哇”地哭着喊：“你、你流血了……” 我？我流血了？ 盛玉霄将黎小鸭放到地上，垂眸一看。 他的裤腿烂了，血洇了一大团在布料上，但裤子颜色深，所以第一眼并不能很好辨认。 盛玉霄的呼吸顿了顿，这会儿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钻心刺骨的疼痛蔓延进了大脑。 节目组听见声音，也顺着看了过去。 然后他们齐齐吓疯了：“快！快！回去开车！得送医院！” 不然盛家那两位能把他们脑袋全拧了！ 这个直播事故，又一次登上了热搜。 不仅盛骏和许秋来看见了，秦总也看见了。 秦总忙里抽空，又给总导演打了个电话：“现在有空位了吧？” 总导演接到电话，震惊万分。 这会儿您还惦记着空位这事！ 不愧和盛家是世敌啊！ 我都差点怀疑您是不是会操纵天气，发动了个山体滑坡想把人盛家独子给直接砸死在那里了！ 第15章 目新嘉宾 节目组有随队的医生，医生找到医药箱，先把裤腿给剪了。这一下，伤口就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应该是碎掉的石片飞溅起来划伤的，裤子的布料薄，没挡住。”医生说。 众人看着那个血淋淋的伤口直抽气：“这得缝针吧？” 医生应了声：“嗯。” 盛玉霄低头一瞥，自己倒想得很开：“没切到大动脉和神经就是好事，也比混乱中摔一跤摔骨折好。不幸中的万幸。” 总导演满脸热泪，可是这一点不幸也不行啊！我们怎么和盛总，怎么和许女士交代呢？ 盛玉霄问医生：“在这里能缝吗？” 医生想了下，还是摇头说：“环境不理想，还是到县里医院吧。我先给您消个毒，纱布按压止血。” 主要是没人敢承担这个责任。 这位可是盛家独子啊！独子啊！ 盛玉霄平时显得戾气十足，不好说话。 这会儿倒随和极了，将腿随意一抻直：“行，你先看着办吧。” 医生迅速找到了碘伏、医用棉、医用纱布…… 盛玉霄不想看他怎么处理伤口的，干脆扭头去看黎小鸭，心想着得骗小孩儿哄哄他。 她一本正经哄人的样子，怪可爱的。 但盛玉霄目光这一转，才发现黎小鸭压根不在自己身边。 她被挤到了人群外，无措地站在那里，两眼通红含泪，可怜地望着他。 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跑。 盛玉霄连忙冲她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黎小鸭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不动了。 盛玉霄纳闷：“她是不是被吓着了？”他随意点了个工作人员：“你去把她抱过来。” 工作人员点头，这才把黎小鸭抱回到了身边。 这会儿近了一看，她整张脸煞白，目光涣散，浑身都发着抖。 盛玉霄马上安慰她：“是石头把我弄伤了，又不是你弄的，你哭什么？” 黎小鸭勉强地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是接不上气了：“你、你……会死吗？” 原来是担心我死啊。 盛玉霄心下一软，想要去把黎小鸭抱自己怀里。 医生马上喝止了一声：“别！大少别动！当心碰着伤口。” 盛玉霄只能遗憾地丢开手，转而轻轻拍了下黎小鸭的背：“我得去一趟县医院，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黎小鸭面上的惶恐之色骤然变浓，她死死揪住他的袖子：“你会回来吗？” “会啊，节目还没录完。” “你真的不会死吗？” “不会，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要死了吗？” 黎小鸭这才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然后缩回了自己的手。 盛玉霄盯着她看了看，他还以为她会死赖着要跟自己一起去县医院呢。 盛玉霄叹了口气，还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怕自己受伤了，到时候人多顾不上她，所以想想也没有提议。 “带她去擦擦脸。”盛玉霄对工作人员说。 工作人员一拍脑门：“哎对对，疏忽了。” 黎小鸭脸上，脖子上，又是泪水又是泥水，还有点血迹，也不知道是不是盛玉霄受伤的时候溅上去的。 工作人员把人抱走，找了户人家借了热水，然后用了车里的压缩毛巾给黎小鸭擦脸。 黎小鸭呆呆地坐在那里，也就任由工作人员给她擦。 擦着擦着，她的身体轻轻抖了下。 工作人员定睛一看……额角有个口子！ “原来血是你自己的，疼不疼啊？怎么刚才不说啊？”工作人员皱眉。 黎小鸭摇摇头，小声说：“没事。” 工作人员无奈地了说“怎么叫没事呢”，然后转身就去找医生。也巧，医生已经陪着盛玉霄坐车，走另一条路往县里赶过去了。 工作人员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好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个创可贴和碘伏棉棒，转头就又去找黎小鸭。 黎小鸭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工作人员走近的时候，才听见她小声喃喃：“我真的是扫把星啊……” 工作人员愣了愣，心间不自觉地一揪紧。 “黎小鸭，你……”工作人员一脚迈出去。 黎小鸭立马就垂下眼，闭上了嘴。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先用碘伏棉棒给她伤口消毒。过程中她连哼都没哼一下。刚才所有的眼泪，好像真的只是怕盛玉霄会死。 工作人员的心情越来越复杂，一边给她贴好创口贴，一边忍不住说：“你以后学了地理，就知道这是非常常见的自然灾害。你……你不是扫把星。” * 黎箐箐刚起床就听说了盛玉霄受伤的消息。 还是为了保护黎小鸭！ 黎箐箐差点当场笑出声。 太好了！ 这样一来，盛家不得恨死了黎小鸭！ 黎小鸭就算讨得了盛大少的喜欢又怎么样？这辈子她都别想当盛家的养女了。 黎箐箐连忙下了楼，一脸担忧之色地迎向盛骏：“叔叔，我听说哥哥受伤了？受伤严重吗？” 盛骏轻描淡写：“不是什么大事。” 黎箐箐又问：“我们要去探望哥哥吗？” 盛骏顿了顿：“你想去？” 黎箐箐连连点头。 听说黎小鸭被单独留在了村子里，而盛玉霄现在被送到了县医院，她如果能跟着盛骏一起去……那关系自然而然能拉近。 “那就走吧。”盛骏很快做出了决定。 黎箐箐当然喜不自胜，但这会儿了，她还没忘记装作懵懂地问：“阿姨呢？阿姨不去吗？” 盛骏说：“她最近很忙碌。” 黎箐箐喃喃说：“那哥哥看不到妈妈，会很难过的吧？”她其实就是想说，许秋来一个当妈的，一点也不称职。 盛骏却笑了：“盛玉霄巴不得不见他妈呢。” “啊？为什么？”黎箐箐心想，难道盛玉霄和母亲的关系不好？那也是好事。反正她也讨厌许秋来！ 盛骏却没有要再往下说的意思了。 不久后佣人给黎箐箐收拾好了行李，他们很快启程飞往山村附近唯一有机场的城市。 托盛骏的福，黎箐箐第一次享受到了头等舱的快乐。 但这会儿不在拍摄中，不向他人炫耀一下多可惜。 黎箐箐连忙掏出手机对准舱内拍了一通，等下飞机后，她悄悄在微博注册了个账号，再把那些照片发上去，配文：谢谢我的长腿叔叔。 做完这一切之后，黎箐箐才小心地收起手机，扭头去看盛骏。 却见盛骏微眯起眼：“嗯？怎么有点眼熟？像秦家那小子！” 秦家？ 那个后来收购多家高奢品牌，被称为巴黎无冕之王的秦家吗？ 黎箐箐顺着视线看过去。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一道穿着黑色风衣，少年挺拔削瘦的身影，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很快远去了。 根本看不清楚。 盛骏也只是说了那一句话，之后没再提起这个秦家公子哥儿。 他们直接驱车往县医院去。 【盛大少受伤了，这下山村生活没什么看点了。】 【我去，黎箐箐居然跟着盛总到医院来探望盛大少了！这下这边更有看点了！】 【溜了溜了】 黎小鸭这边的观看人数快速下跌。 但就在黎箐箐二人抵达医院时，另一辆黑色迈巴赫以相当拉风的姿态沿着一条土路，驶入了小山村。 车里，秦邃冷冷地问：“这里的路都这么烂吗？” “有条路还行，但这不刚滑坡吗？滑坡还把盛家公子给弄受伤了。” 秦邃马上说：“老天有眼。” “……”司机没敢接声。 秦邃突然又问：“我也要和他一样，去住那个什么黎小鸭家吗？” “看节目组安排是这样的。” 秦邃的语气冷硬，合上眼说：“那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没盛玉霄那么好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到了。” 车门打开，司机请秦邃下车。 秦邃长腿一迈。 还守在黎小鸭这头的网友们，突然精神一震，惊呆了。 【卧槽！秦邃！】 【盛大少，这是说什么来什么啊，你前脚刚说黎小鸭别和他玩儿，这下真人就来了！】 第16章 谁也别想继承我的黎小鸭 总导演殷勤地跑上前，指了指后面的屋子说：“这就是录制地点，您得在这里住上几天。” 秦邃转过头一看，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盛玉霄住猪圈啊？” 总导演：“……” 弹幕：【……】 【好么，这位比盛玉霄嘴还毒】 【隐隐约约知道为什么两家是世敌了】 “没有别的地方选？”秦邃又问。 “呃，没有。” 于是秦邃没有再说什么，迈步朝着不远处的破屋走去。 总导演顿时松了口气，心说这位竟然比盛大少好劝服？那接下来的录制应该会很顺利吧？ 难过归难过，该喂的猪还是得喂。黎小鸭喂完猪抱着铁盆往回走，正撞上秦邃。 她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来了个陌生人！ “你是谁？”黎小鸭戒备地看着他。 秦邃垂下眼，看着这个还不及自己腰高的小女孩儿，语气并没有多少的软和，硬邦邦地说：“节目组没有告诉你？盛玉霄走了，我是来接替他的。” 黎小鸭一下瞪圆了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意，但却没有落下来。 “盛玉霄走了？” “不回来了？” 她连着喃喃问了两句。 秦邃也不知道他亲爹是怎么安排的，于是什么也没说。 这对黎小鸭来说，就是默认了。 巴掌大的脸上堆满了失落，完全不能接受。 秦邃忍不住想，我很差吗？ 我会比盛玉霄差？ 弹幕也在讨论： 【让我看看，面对秦邃，黎小鸭又有怎么样的本事】 【秦邃的性格，不会理她啦】 【说不好，黎小鸭太会讨好人了】 观众紧盯着屏幕，一点细节都不愿意错过。 就在这时候，黎小鸭一言不发的，扭头走了。 走了？ 【啊？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秦邃看着她离去的小小身影，也愣了下。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转头问镜头外的工作人员：“我该做什么？” 工作人员一下也被他问愣了，考虑到这位从前不仅没录过综艺，多半也从来不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于是只好出声说：“这是真人秀，您……随意就行。” 秦邃垂下眼，没说话。 【他肯定在想，这么没劲儿的东西，哪些蠢蛋才会喜欢看】 【哈哈，前面那个太懂秦邃了！】 黎小鸭不搭理，秦邃就自己进了屋，一进去才发现里面的环境比外面看起来还要恶劣。 他皱紧眉，然后听见里头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秦邃循声找了过去，见到了黎阿爷。 黎阿爷看见他也是一愣，问：“你是谁？” “录节目的。” “那个，那个人呢？”黎阿爷急了，用蹩脚的普通话问。 “你说盛玉霄？走了？” “走了？不，不行！他答应我的，还没兑现呢！”黎阿爷更急了。 秦邃只冷冷地扫他一眼，转身就出去了，心说这到底什么破地方。 黎小鸭没回来，她出去采蘑菇了，一直采到很晚才回来。 【呃，我怎么感觉黎小鸭似乎……很不想见到秦邃？】 【她还嫌弃秦邃？轮得到她嫌弃？她配吗？】 【别吵架了，我切去看看盛大少那边】 盛玉霄躺在病床上，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把平板给我，我看看黎小鸭现在干嘛呢。” 工作人员哪儿敢啊？ 连声推拒说：“您还是好好休息吧，电子产品不利于您静养。” “别他妈放屁。”盛玉霄伸出手：“给我。” “玉霄。”盛骏的声音响起，顺势走了进来。 盛玉霄一看，这才收了点戾气，喊了声：“爸，你怎么来了？” 接话的是黎箐箐：“听说哥哥受伤了，我们来看看哥哥。” 盛玉霄眉心一拧：“谁他妈是你哥哥？别乱叫。” 黎箐箐的表情僵了僵，下一刻泫然欲泣：“哥哥，我、我是和你做交换的人，我叫黎箐箐。” 盛玉霄看也不看她，对盛骏说：“正好，您瞧瞧，我的伤真不严重。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待了两天了，我得回去了。” 盛骏挨着坐下，撩开被子看了一眼他腿上的纱布：“想回家？” 盛玉霄一脸莫名其妙：“我回家干嘛？” 盛骏：“……？” 盛骏也很惊讶：“你不回家？” “当然是回黎家村啊。”盛玉霄眉心又拧了起来，“您不知道，那里有一小孩儿，特别可爱……” “黎小鸭？” “哦，您知道啊。” “节目我和你妈也看了一点。” “嗯，那就好说了。……我就直说吧，黎小鸭不能没我！我还得回去照顾她呢。”盛大少说这话一点也不心虚。 虽然黎小鸭给他做饭，但他也能给黎小鸭梳头啊。 那天没梳好，这两天他躺医院，没事儿总在脑子里模拟梳头。等他这次回去，一定能给黎小鸭梳个特别可爱的丸子头，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她不能没有你？”盛骏嘴角抽了抽。 “嗯。我两天没回去，指不准她都在被窝里偷偷哭八回了。她那被窝还很破，漏风。我回去得顺路给她买床新被子。”盛玉霄还惦记着他走的时候，黎小鸭那糊了满脸的泪水。 她怕他死呢。 她可担心了，担心得要命。 这不得回去哄哄啊？ 弹幕这会儿也笑裂开了。 【盛大少，放心，她很坚强，没躲被窝里哭，还又采蘑菇去啦】 盛骏显得有些无奈，说：“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和我一起过两天？” 盛玉霄摆手：“回家了那不得天天看？” 盛骏：“……” 【哈哈哈对亲爹好无情】 【盛大少确实得回去，再不回去，万一黎小鸭跟着秦邃跑了怎么办？】 【跑就跑呗，盛大少想要有个妹妹很难吗？那不遍地都是想给他当妹妹的！】 盛骏摊了摊手，说：“我可以放你回去，但你现在回不去。” 盛玉霄皱眉：“什么意思？” 黎箐箐终于找到了机会插声，她飞快地说：“因为秦邃去了呀！哥哥不知道吗？他要和黎小鸭一起录节目了。” “秦邃？哪个秦邃？”盛玉霄脸色一沉。 “还能有哪个秦邃？”盛骏无奈一笑。 盛玉霄脸色大变，掀了被子就下了床：“我马上回去！秦邃想都别想继承我的黎小鸭！” 第17章 秦邃的滑铁卢 盛骏哭笑不得：“什么你的黎小鸭？人家小姑娘是人家爹妈的。” 盛玉霄说：“她又没有爹妈。” 盛骏语塞，随即教育道：“那也不能这样说话，对人家小姑娘太不尊重。” 盛玉霄没接他爸的话。 他心里还真琢磨着，想把黎小鸭从那小山村带走呢……但这话现在不好说。 黎箐箐在一边也很着急，她没想到盛玉霄这么看重黎小鸭。 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目光变幻，然后才轻声问：“哥哥受伤，是为了保护黎小鸭吗？” 盛玉霄坐回床上，斜睨着黎箐箐，语气微冷，一改刚才的焦急：“这话谁告诉你的？” 这种冷漠的，甚至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口吻，一下又让黎箐箐想到了许秋来。 这对母子真是一样的傲慢。 黎箐箐心头揪了揪，说：“大家都这么说。” 盛玉霄骤然转眸看向盛骏：“您也这样认为吗？” 盛骏摇头：“那是你自己的事，和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当然，如果你真的保护了她，那是好事，说明你终于长大一点了，有担当有责任感，知道保护弱小了。” 盛玉霄的神情这才松缓了点，反问起盛骏：“那您现在愿意让我回去继续保护弱小吗？” 盛骏说：“先给你妈打个电话吧，她很担心你。” 盛玉霄顿了下，立刻问工作人员要了手机。 他拨通许秋来的号码，等待接听的过程中，他还没忘记回过头对黎箐箐说：“不要叫我哥哥。” 黎箐箐掐紧手掌，表情险些控制不住。 她只能转头看向盛骏，希望脾气温和儒雅的盛总为自己说话。但盛骏竟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冲她招了招手，然后两个人走出病房，留下盛玉霄独自和母亲通话。 “玉霄就是这个脾气，他一向把亲疏分得很清楚，不允许任何人跨越他划出来的界限。”盛骏说。 【神仙爸爸！这么包容儿子的性格喜好】 【其实盛大少这样也很好啊，以后成年了才不会变中央空调，也不会伤女孩子的心】 【+1，最烦那种随便来个女孩子叫哥哥，就难以把持的男人。认那么多妹妹干什么？白眼】 【黎箐箐稍微显得有点不识趣了】 【算了，年纪小嘛】 黎箐箐这头竭力克制着身体发颤，问盛骏：“那要怎么样，哥哥才会喜欢我呢？” 盛骏微眯起眼：“你为什么一定要他喜欢你呢？” 黎箐箐被他看得一慌，但脸上还是小心翼翼地，可怜兮兮地说：“我希望所有人都喜欢我。我害怕，害怕别人不喜欢我。” 【哦，原来是讨好型人格吗？那也怪可怜的】 盛骏点点头：“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玉霄的性格，恐怕是很难。” 为什么？黎箐箐暗暗咬牙。 另一头，许秋来女士三言两语就劝住了自己儿子：“最好把伤口养到看不出来了再回去。” “母亲，我的身体没有那么弱。” “那你考虑过黎小鸭吗？” “您什么意思？” “你受伤的时候，她很难过吧，也许会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你现在回去，你身上明晃晃的伤口，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你受伤了。她会有多伤心，你考虑过吗？” “……”盛玉霄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养养再回去的。但是秦邃那个傻逼，他根本照顾不好黎小鸭。” 许秋来没有纠正他的用词，只是提醒了他一件事：“在你没有来之前的那几年里，黎小鸭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盛玉霄语塞。 半晌，才忍不住说：“我这不是心疼她吗？” “你爸到了吗？”许秋来问。 “到了，还带着个小孩儿，烦死了，老管我叫哥哥。” “对女孩子绅士一点。”许秋来顿了顿，接着说：“如果你很放心不下，就让你爸爸替你去买一些礼物，到时候回去带给黎小鸭，她会很开心的。” 盛玉霄终于彻底松了口：“母亲，我知道了。” 他收起手机，再不提回去的事。 这会儿弹幕也惊呆了。 【许女士的手段我叹为观止】 【劝人太有一套了】 没一会儿，盛骏回来了。 盛玉霄把他妈的意思，大致转告给了盛骏。 盛骏这样级别的大佬，听完话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说：“好，我去买。你想给黎小鸭送什么？” “新衣服，新鞋，帽子得有一两顶吧，不然入冬了冻耳朵。新伞，买两把吧。饭盒也得换。电灯也给她装上，取暖器得有吧？新文具，新书包，她那个布袋子都洗破洞了……”盛玉霄懒洋洋地倚着床头，一边滔滔不绝。 盛骏听得额角青筋直跳：“你这是想把一条街给她搬过去？” “搬两家店就行了。” “……” 盛骏无语归无语，但还是照儿子说的去买了。 当然不是盛骏亲自去买，而是将任务分派给手下的人。 黎箐箐跟在后头，震撼得现在都没能回过神。 盛玉霄是什么人？ 不可一世大魔王。 竟然连黎小鸭的布袋子破了洞，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并且这么挂在心上！ 强烈的嫉妒让黎箐箐来时的欢喜，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观众这时候也忍不住感叹： 【盛玉霄有点太宠了】 【不是吧，真把黎小鸭放心上啊？】 【呃，反而对黎箐箐那么凶……这，这，明明做交换的是黎箐箐啊】 【黎小鸭最好对得起盛大少对她的关照】 【太对得起了！快去看黎小鸭那边】 有些不明所以的观众匆匆跑过去。 黎小鸭刚分拣好不同种类的蘑菇，又收拾好了鸡蛋，然后对着大背篓发了会儿呆。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小声喃喃说：“去不了城里了。” 【对哦，盛玉霄说要带她去镇上卖蘑菇的，这下盛玉霄不在，呃，她为什么不找秦邃？】 【我靠，仔细看她分出来的蘑菇。鸡油菌，牛肝菌，鸡枞菌，……全都是珍稀野生食用菌啊！市场上卖很贵的！这些东西你跟我说收菜人只给三块？】 【啊啊黎小鸭千万别卖，等盛大少回来！】 弹幕还在激动，秦邃突然从门外进来了。 这里环境糟糕，但对秦邃来说，还不算是那么的令人难以忍受。他在外面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着，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直到腹中发出饥饿的声音。 “你们在哪里吃饭？”秦邃问。 黎小鸭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脚下。 秦邃皱眉。就在这里用饭吗？他这辈子就没经历过这么糟糕的用餐环境。 “吃什么？”秦邃又问。 黎小鸭告诉他：“你要自己找吃的。” 秦邃顿生荒谬感：“我自己找？” 黎小鸭没再说话了，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但毛茸茸的脑瓜顶。 弹幕震撼了： 【竟然真的完全不搭理秦邃！】 【黎小鸭，你可太对得起盛玉霄了，盛玉霄要是知道你没给秦邃好脸，不得高兴死？】 【仔细想一想，这是不是秦邃的丝滑人生里，遭遇的人生第一次滑铁卢？】 对秦邃来说……的确是这样。 他虽然性格阴沉，但人格魅力一向强盛，身边拥趸众多，否则怎么能和盛玉霄打擂台？ 秦邃来的时候想得很好，他根本不打算搭理村子里的任何人，不会像盛玉霄一样蠢，去照顾什么小女孩儿…… 但他没想到，小女孩儿也根本不想搭理他。 秦邃皱皱眉，算了，饿一两顿也没什么。 很快，月亮挂上枝头。 小姑娘蹲在门口，借着月光在……数钱？ 秦邃走过去问：“这是你的钱？还是节目组给的钱？我们不能拿钱去吃饭？” 黎小鸭头也不回：“不能。” 秦邃改了口：“当借给我呢？我可以十倍还给你。” 黎小鸭异常坚定：“不行，我养不起你。”她顿了顿，说：“这些钱是养盛玉霄的。” 秦邃喉头一梗。 【哈哈哈，绝杀！】 【秦邃：突然有点嫉妒盛玉霄是怎么回事？】 第18章 她只喜欢盛玉霄 秦邃饿了一晚上，觉也没能睡着，第二天起床看起来表情更阴沉了。 但黎小鸭一点也不怕他。 她语气硬邦邦地说：“我要去上学了，再见。” 秦邃这会儿胃里已经有点不舒服了，他一把薅住了小姑娘的胳膊：“你不吃早餐？” “去学校吃，有免费的。”黎小鸭答。 【盛玉霄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你起码还会给他蒸个土豆，还拿热水给他喝】 【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黎小鸭这样更可爱了】 【亲疏有别，双标得深得人心啊】 秦邃本来想问那我呢。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挺废话的，于是他眯了下眼，随即干脆地做了决定：“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黎小鸭应了声：“哦。”脸上也看不出开不开心。 秦邃顿时有点憋闷。 他平时当然也是众星捧月的大少爷，虽然他自认脱离了低级趣味，对别人的追捧讨好都很看不上眼。 但被人无视到这种地步……也实在有点不适应。 秦邃一言不发，收拾了点随身用品，然后就跟着黎小鸭踏上了路。 之前塌方滑坡的区域还没有完全清理出来，所以黎小鸭今天走的是另一条更加绕的小路。 “这条路很危险。”秦邃沉声说。 路太窄，很容易滑下坡去。 黎小鸭瘦小的身影在前，头也不回：“危险吗？” 秦邃抓住了她：“别走了。” “我要上学。”黎小鸭推开了他的手。 秦邃只能跟了上去，心里冷冷地想，他就看看她一会儿会不会摔跤……节目组也是疯了，怎么能放任这样一个小孩儿自己走这样一条路？ 安静到近乎死寂的气氛萦绕周围。 晨间凌冽的风刮过面颊，秦邃都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但前面纤细的身影丝毫不觉一般，一步一步只顾继续往前。 就在秦邃无声打量她的时候。 “噗通——” 秦邃一个脚滑，栽进了路边的水田里。 水和泥瞬间涌上来，浸透了衣衫，还从领口疯狂往里钻。 秦邃被冻得木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面色铁青。 【卧槽！】 弹幕惊呆了。 【这不会也出什么事吧？】 【放心，水田淹不死人】 前面的黎小鸭听见动静，及时回头，跑到了秦邃的身边。 “你怎么掉田里了？”黎小鸭歪头不解地问。 秦邃：“……” 他感觉被鄙视到了。 这时候远远跟在最后面的节目组一看，大事不好！正要往上冲，但想到节目看点，又生生忍住了。 于是秦邃等了会儿，发现节目组一动不动，顿时嘴角一抽，自己伸手抓住路边的田埂，一翻身。 水被他带起来，溅了黎小鸭一身。 黎小鸭不高兴地看着他：“你弄脏我了。” 秦邃心情反而好了点，低头仔细一看，小姑娘脸上都是泥点子。但她本来就长得好看，所以哪怕糊上泥水，也反而只是有种乱七八糟的狼狈的可爱。 黎小鸭从布包里掏出帕子，自己擦了擦脸，然后她看了看秦邃，犹豫片刻，才递过去。 “给我擦？”秦邃有点惊讶。 “嗯。你擦擦回去吧。”黎小鸭说完，转头就走。颇有种不想再被秦邃拖后腿的感觉。 秦邃匆匆擦了下脸：“回去？你们家里没有燃气，没有淋浴间，我去哪里洗澡换衣服？” 黎小鸭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你可以自己烧水啊。” 秦邃：“……”烧水洗澡？光是想象一下，秦邃脑子里就已经开始突突地跳着疼了。 “你们学校应该有澡堂吧？我还是跟你走。”秦邃冷静地做出决定。 “可是学校还有很远。” “多远？” “还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 “……” “你会吹感冒。” “……” 秦邃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等回去之后，告诉他亲爹，他花三千万收藏的那个明朝古董，是个赝品。 秦邃以前一直没说出来，是不想伤害他那历史文化知识浅薄的亲爹。 但现在…… 他只想扎透他亲爹的心。 “算了。”黎小鸭轻轻叹了口气，“我带你找附近住的人。” 【感觉到黎小鸭的心累了】 【这家全靠黎小鸭养啊！呜呜真的忍不住多喜欢她一点了】 在那条大路没修起来之前，黎小鸭曾经无数次走过这条小路，所以她非常熟悉哪里住了人。 她带着秦邃找到一户人家，探头进去，语气才显露出一点甜意：“婶婶，有热水吗？我们掉田里了。” 秦邃在这里用了人家烧的热水，又用灶把衣服烤干。 等收拾干净之后出来，黎小鸭正在和人讲价：“婶婶，十块钱行吗？” 那婶婶说：“不行不行，五十！” 黎小鸭可怜兮兮：“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婶婶叉着腰：“十里八乡都晓得你在录那个啥节目咧，都说你把你老子欠下的钱都给还咧。那录节目那么赚钱的，我还没问你要一百咧。” 秦邃隐约听明白了点，插声问：“为什么要给钱？” 黎小鸭瞪着他：“因为你用了她的水和灶。” 秦邃略作思量：“你直接把钱给她吧，你上学不是要迟到了？” 黎小鸭愤怒地摇摇头：“可以迟到，不可以多给钱！” 秦邃理解不了：“给她一百，之后我补给你十倍，不，三十倍。” 婶婶听了话，一下高兴坏了：“就是啊就是啊，还是城里人大方。小鸭，快拿钱给婶婶咧。” 黎小鸭气得狠狠瞪了秦邃一眼，从兜里掏出来一张五十，塞到婶婶手里，然后抓住秦邃的手拉着他就跑。 婶婶在后面骂骂咧咧：“不是说的一百？贼日的，真抠！小丫头片子耍心眼。” 【……】 【给一百确实夸张了，黎小鸭又没多少钱，她过得那么苦，每一分钱都攒得很辛苦啊！钱也都拿去还黎阿爸欠的债了。】 【如果这就是村民口中的骗子黎小鸭，那我觉得骗得好，凭什么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 【啊啊，秦邃急死我了，大少爷真的不知人间疾苦啊！你还不如人盛玉霄呢！盛玉霄快回来吧，黎小鸭确实不能没有你！】 等跑出去老远，黎小鸭才顿了顿脚步，闷声说：“还我五十就好了。” 秦邃语塞。 一时间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 但他可以补给她更多的钱…… “为什么不要？”秦邃直接问出了声。 “什么？” “给你的三十倍补偿，为什么不要？” 黎小鸭没说话，过了好久，她一边向前走，才一边出声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好是……是有代价的。” 秦邃心想这就算好了吗？ 他追问：“那盛玉霄呢？他对你好，你为什么就能接受？” 黎小鸭踢走了脚边的小石头，低着头小声说：“他是不一样的。” 秦邃太好奇了，就盛玉霄那个脾气，不是更讨人厌吗？ 他追问：“哪里不一样？” 黎小鸭回过头，凶巴巴地瞪着他：“反正就是不一样的，和你不一样的！” 她眉眼漂亮，凶起来也不显得面目可憎，只觉得更更可爱了。 秦邃想，他偏要弄明白了。 凭什么盛玉霄就能得她的喜欢。 第19章 黎小鸭的远房亲戚 秦邃是个做事很有谋划的人。 哪怕再枯燥无聊的事，只要是对他眼下处境有利的，他都不吝于去做。 所以抵达学校之后，他马上做了盛玉霄曾经嫌弃的那些项目，比如做义工，甚至还去某个班级客串了一把老师。 秦邃是个标准的优等生，而且很擅长让别人按他的想法来做事。 他做老师很合适。 当然在他母亲心中，他长大后更有可能变成某种违背法律的组织头头。 不过这一刻，他的的确确是当上了老师。 校长经过节目组的提前交代，也就知道了秦邃的来头，他一边感叹着又来了个祖宗，然后一边积极配合。 “你是新来的老师？”其他老师却不清楚秦邃的身份，还好奇地打量着他。 秦邃点了下头。 “好年轻，刚大学毕业？刚大学毕业也没有你这么年轻的。怎么会来这里支教啊？体验生活吗？”其他老师实在忍不住一句句追问。 秦邃同样拥有超越同龄人的身高，他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虽然上面还有一点泥点没洗干净。 而且他长得足够好看，比起盛玉霄那种拽天拽地，满脸戾气，他的眉眼显得俊美而内敛，往往会在第一面，给人以好接触的错觉。 有的女老师甚至不自觉地红了脸颊。 但秦邃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他说：“我等的人来了，我该走了。” 这时候下课铃打响。 黎小鸭背着小破包走出来，没走两步就撞上了秦邃。 秦邃一拎她的衣领，阻住了她的步子。 毫无疑问，秦邃要接的人就是黎小鸭！ 其他人瞬间瞪大了眼，连黎小鸭的同学们都惊奇坏了。 毕竟小孩儿说话没那么多顾忌，同学们最先七嘴八舌地开了口：“黎小鸭，他是谁啊？” “他也是你哥哥吗？” 人群中，只有王晓志害怕地往后面缩了缩。 黎小鸭怎么又多了个哥哥？这个哥哥也会打人吗？ 王晓志都不敢多看，赶紧撒腿往家跑。免得又被人揪着领子提起来，回家还要挨爸妈和爷奶的骂。 弹幕都给逗笑了。 【这怂货】 【秦邃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他是在等黎小鸭开口介绍自己吗？】 黎小鸭这时候开了口，她认认真真地纠正道：“他不是我哥哥。” 秦邃眉尾一动，还有点儿失望。 “那他是谁啊？”同学们眼底涌动着好奇的光。 黎小鸭有些为难，最后只憋出来一个：“……城里人，他是城里人。” 一边的老师听了都觉得好笑，秦邃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谁看了不知道他是个城里人啊？ 秦邃这时候突然一弯腰，将黎小鸭抱了起来，然后面不改色地撒谎说：“我是她的远房亲戚。” 同学们齐齐发出声音：“哇！” “黎小鸭竟然还有远房亲戚！” 老师们齐齐对视一眼，也有些闹不明白，于是小心地问：“是黎小鸭妈妈那边的亲戚吗？” 秦邃：“嗯。” 黎小鸭张张嘴，想说你撒谎，但秦邃已经更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就这么直接抱着人往外走。 弹幕都给看傻了。 【秦邃咋想的啊？干嘛撒谎？】 【故意的吧，因为受到的待遇和盛玉霄截然不同，所以另辟蹊径】 【呃，这算不算是秦邃在讨好黎小鸭？】 弹幕陷入了沉默。 这边出了校门，秦邃还问呢：“盛玉霄接你放学吗？” 黎小鸭不说话。 “他抱你吗？” 黎小鸭还是不说话。 弹幕：【？】 【咋还比上了？】 【你俩是得竞争到死是吧？】 秦邃说：“我家里有个妹妹。”他顿了下，才说：“我当哥哥当得比盛玉霄好。” 黎小鸭还是不为所动。 她心想，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秦邃的魅力失效了啊】 【黎小鸭连个鸡蛋都不给他留，这待遇确实和盛玉霄差太远了】 【盛大少那里能看到节目吗？我好期待盛大少会露出什么表情】 观众们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又切到了盛玉霄那里去看。 盛玉霄这会儿刚清点完采买回来的东西。 “这个不行，她不会喜欢。” “这个不好看，换个好看的。” …… 盛大少一通指指点点完，突然想了起来，于是问节目组：“黎小鸭自己采蘑菇去了吗？” 工作人员说：“都采完了。” “也不等等我。”盛玉霄嘴上这么说，但脸上是没一点生气的意思。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还没拿去卖吧？” 工作人员说：“还没来得及。” 盛玉霄满意了，拿起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盛骏又过来看他的情况，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由问：“干什么呢？” “给秦邃发短信。” 这话一出，别说病房里的人了，就是观众也给震呆了。 “你给秦邃发短信？”盛骏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理解。 盛玉霄冷笑：“是啊，那傻逼可别把黎小鸭给养坏了。我得告诉他，黎小鸭采蘑菇他得陪着，卖蘑菇也得盯着点儿。” 盛骏沉默了下，说：“他不会听你的吧。” 盛玉霄挑了下锋利的眉：“他肯定会听。” 可把站在盛骏身后的黎箐箐给急坏了。 盛玉霄不是和秦邃是对头吗？ 怎么还能鼓动秦邃对黎小鸭好？ 盛骏看破了儿子的心思，问：“激将法？” 盛玉霄埋头打字，抽空回了句：“不用激将法。秦邃年年当第一，对他来说，输赢很重要。他死也不会愿意输给我。” 盛骏盯着他笑了，于是完全不出手阻拦儿子的举动。 毕竟盛氏的太子爷，应该是一个善于抓人心的人。他现在表现得就很好，很好！ 这头秦邃和黎小鸭又走了将近四个小时，走回家天都黑了。 但秦邃从不示弱，所以一点疲态也不露出来。 “今晚我能吃上饭吗？”秦邃问黎小鸭。 黎小鸭犹犹豫豫：“吃地瓜吗？” 秦邃：“吃。” 黎小鸭把地瓜丢进灶里，没一会儿就烤熟了。用木棍掏出来，将外头的皮一撕，蜜汁缓缓流淌。 秦邃咬了一口：“……还不错。” 其实还挺好吃。 但秦邃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说。 不论好坏，在他这里，他通常都只能用“还行”“一般”来形容。这就是所谓的“精英教育”里的，不轻易暴露自己的喜好和想法。 黎小鸭把地瓜又分给了气哼哼的，自打盛玉霄走后，好几天没正经吃饭的黎阿爷。 转身回来，她一边吃地瓜，一边从布包里往外掏东西，那东西很小，她紧紧捏在左手掌心，随后小心翼翼地装进掉漆的铁皮盒子里。 “这是什么？”秦邃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吓了黎小鸭一跳。 黎小鸭闷声说：“你不要管。” “是吃的吗？” 黎小鸭不搭理他。 秦邃还是接着出声：“吃的东西不要装进铁皮盒子里，里面已经生锈了。” 黎小鸭愣了愣，然后赶紧又把东西掏了出来。 “吃的为什么不现在吃？”秦邃顿了下，猜测道：“给盛玉霄的？” 黎小鸭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秦邃站在那里，瞬间不说话了。 【哈哈哈又是一次暴击吧？】 【盛大少给黎小鸭准备了礼物，原来黎小鸭也在偷偷给盛大少准备礼物，小孩子的情谊啊，真好！】 “秦少。”总导演的声音期期艾艾地响起，“手机……短信。” 总导演也不知道医院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短信是盛玉霄发来的。 不会发来骂人的吧？ 这要是激化了矛盾，他不会被打成罪魁祸首吧？ 总导演的内心充满了忧虑。但赞助金又确实拿得很爽。 秦邃接过了手机，低头一扫。 「替我问问黎小鸭，她想我了吗」 秦邃：“……” 这是故意展示他和黎小鸭才是最亲近的吗？ 无聊。 手机紧跟着又震动起来，新消息又来了。 第20章 要我帮你报仇吗 「我睡的地方是黎小鸭亲手布置的，你找个别的地儿睡」 「希望你没有蠢到把黎小鸭的爷爷当个好人，别让那老东西从黎小鸭这里拿好处」 「没事离黎小鸭远点，别把你身上人厌鬼憎的气息传染给她」 …… 「我很快就回来」 洋洋洒洒无数信息。 说明盛玉霄急了。 秦邃眼睛不眨，全部删掉。 他突然觉得盛玉霄不回来也挺好的。 秦邃把手机扔回给总导演。 总导演问：“这就完了？您不回个消息？” “没什么好回的。”秦邃淡淡说完，回到了门内。 前一晚秦邃的确是在别处睡的，因为他并不想和一个陌生小孩儿挨那么近。 但今晚，他偏偏就要睡盛玉霄的地盘。 黎小鸭注意到他卷被子的动作，马上扑了上去，把被角压得牢牢的：“那是盛玉霄的，你不要动。” 【完了，现在越来越觉得黎小鸭惹人怜爱了】 【秦邃站在她身边都像个大魔王】 “你知道今晚的温度会下降到多少度吗？”秦邃在她身边蹲下，问。 黎小鸭摇了摇头。 “我刚才从手机上看了一眼，8度。我如果还是像昨晚一样睡，会冻死。”秦邃看着黎小鸭的双眼，有种循循善诱的感觉，“你要看我冻死吗？” 黎小鸭犹豫了。 她缓缓爬起来，小声道：“那你不要弄脏了盛玉霄的床。” 秦邃的目光闪烁了下，大概知道了一点……盛玉霄为什么这么护着她了。 她又坚韧，又柔软，还保有不流于世俗的天真。 他们很快洗漱完，都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秦邃躺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仰头盯着黑黢黢的屋顶，说：“我来之前看过一点节目。” 黎小鸭听见声音，耳朵尖抖了抖，但没理秦邃。 秦邃接着说：“我听见你给盛玉霄唱歌了。” 黎小鸭戒备地看着他。 她才不会唱给他听。 “你唱的是‘鲁冰花’，你想你妈妈了？”秦邃又问。 盛玉霄从来不问这样的问题。 他外表看起来拽上天，脾气非常不好，但内里却要温和得多。 秦邃这个人则截然相反，外表看起来少话，姿态平和，但不声不响地就展露出了攻击性。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黎小鸭咬了下唇，没说话。 秦邃又问：“不想吗？我以为你每天在学校里，看见其他人有父母来接的时候，会格外想呢。” 【卧槽，秦邃说话好扎人】 【所以才和盛大少合不来啊】 黎小鸭翻了个身，被子蒙了蒙脸：“不想。……妈妈说我不用想她。她死掉后是露水，是太阳，是风。我每天都在见到她，我不用想她。” 【啊啊，这段话好催人泪下】 【黎小鸭的妈妈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应该也很有文化？不然说不出这样的话吧？】 【她妈妈是本地人吗？看黎小鸭的样子，妈妈应该也是大美女吧，怎么会嫁到这么穷的地方】 弹幕忍不住热切议论。 “那你爸爸呢？”秦邃又问。 黎小鸭说：“不想！”这次语气凶了一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 “你不想他回来吗？” 黎小鸭拽下被子，月光隐隐约约照耀在她脸上，她好像哭了。 过了很久，她坚定地说：“不想！” 秦邃换了个问题：“是你妈妈教的你普通话？” “嗯。”黎小鸭语气低落地应了声。 “她是城里人？” “我不知道。” 【还真准备扮黎小鸭妈妈的娘家亲戚啊？刨根问底这么多。】 秦邃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他只是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觉得黎小鸭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一转眼，太阳又升起，公鸡打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格外刺耳。 秦邃起身出去，却见一个近五十岁的男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打转。 “偷东西？这家没东西可偷了。”秦邃语气凉凉。 男人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结巴着说：“我、我是村长。” 秦邃眯起眼打量他两眼，问：“干什么？来送贫困补助吗？” 村长噎了噎，连忙摆手说：“不是的，我来找您的。您知道吗？交换到城里去录节目的，那是我家的孩子，叫黎箐箐……” 这人有病吧？ 秦邃看着他，冷冰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什么玩意儿也敢上门来要他认识？ 毕竟是豪门继承人，哪怕还未成年身上的气势已经不容小觑了。 村长被秦邃三个字震得呆了呆，半分钟后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可是按节目的规则，您应该去我家里录才对啊！” “规则？”秦邃扭头看向镜头外，“导演。” 总导演麻溜过来了。 秦邃问：“有这个规则吗？” 总导演：“有……啊，还是没有啊？” 秦邃：“你问我？” 总导演顿时坚定了：“没有这样的规则。” 村长傻了眼：“这、这……怎么能这样呢？前头盛大少就不按这么办，怎么来一个新的还不按这么办？” 秦邃语气依旧凉凉：“盛玉霄都不干的事，你让我干？” 总导演赶紧拦住了村长：“对对，你先走。” 村长哪里肯？ 前脚跑了个摇钱树，后脚这金钵钵他说什么也得留着，不能什么好处都让黎小鸭那小丫头片子给占了！ “您是不知道，这里的环境有多差，我家就不一样，您要是去我家里，席梦思的床垫！24小时热水！还有网线咧！” 秦邃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问：“黎家村这么穷，你一个村长家里条件这么好？你不会是吞财政拨款了吧？” 村长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我、我，我当然没有！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只是我儿子在镇上工作，所以才、才……”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导演把村长往外推了推，压低声音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动了什么手脚。” 村长脸一白，嘴里还是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动什么、什么手脚？我不懂……” 导演轻嗤一声，只说了一句话：“其实我看黎小鸭这个孩子还是很讨喜的。” 村长立刻闭了嘴。 而这头，秦邃回到屋子里，黎小鸭正好坐起来，问：“什么人来了？是盛玉霄回来了吗？” 秦邃摇头：“可惜不是。……是你们村的村长。” “哦。”黎小鸭脸上的光又暗了下去。 秦邃问：“他们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黎小鸭茫然地看着他：“谁？” “村长一家。” “……” “怎么不说话？他威胁过你吗？” 黎小鸭小声说：“阿爷听他们的话，阿爷让我也听他们的话。” 秦邃知道镜头在拍，他取掉了微型麦和摄像头，凑近一点 ，紧盯着小姑娘的双眼。 他低声问：“要我帮你报仇吗？” 他说：“这方面，我也比盛玉霄更擅长哦。” 第21章 开着迈巴赫卖蘑菇，离谱! 黎小鸭摇了摇头。 “为什么？”秦邃语气沉着地问。 “我没有东西换给你。”黎小鸭拉了拉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秦邃觉得这小孩儿真有意思。 比他家里那个现在还只会砸东西发火，唯一快乐都是从霸凌别人来获得的妹妹，要显得聪明多了，至少像个大脑正常的人。 秦邃目光一闪，故意说：“你有。这样，你把你留给盛玉霄的礼物给我，就够了。” 黎小鸭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防备神色，她摇头摇得更坚定了：“不行。” 秦邃站起身：“好吧。你拥有后悔的权利。” “我不会后悔的。”小姑娘语气稚嫩地说。 秦邃把麦别回去：“走吧，上学。” 小姑娘顿时用看笨蛋的目光看着他：“今天是星期六，不上学。” 秦邃：“……” 黎小鸭洗脸刷牙，喂鸡喂猪，又蒸了馍馍。 她没直接把馍馍给秦邃，而是先问了：“他们会给你吃的吗？” “你说节目组？不会。” “我不给你吃，你会饿死对不对？” “对。” “好吧。”黎小鸭泄气地把馍馍分给他，一脸背叛了盛玉霄的不高兴。 秦邃偏偏就特喜欢看黎小鸭露出这样的表情。 很有意思。 比做完一本练习册有成就感。那些东西已经简单到令他腻味了。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黎小鸭摘的蘑菇，于是问：“你是不是要去城里卖蘑菇？” “不去城里。” “为什么？” “盛玉霄受伤了。” “本来是盛玉霄陪你去？”秦邃顿了下，“那现在换我，也没差别。” 不等黎小鸭说话，秦邃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就往外走，然后找到节目组，直接表达目的：“我要带黎小鸭进城卖蘑菇。” 节目组呆了下，忍不住暗暗咋舌，心说这两位大少爷对黎小鸭还都挺好啊！ 这么能做慈善，完全看不出哪里需要被改造啊！ 黎小鸭揪了揪秦邃的袖子，小声说：“我不去……” 秦邃对她来说，还是更像一个陌生人。 秦邃不听她的，接着对节目组说：“我拿积分换，怎么样？” 节目组还能说什么呢？ “行吧，进城。” 秦邃又问：“盛玉霄在哪个县城养病？” 节目组呼吸一窒：“您、您的意思是……” 秦邃说：“我们顺路去探望一下。”他说着，这才扭头对上黎小鸭的目光，问：“你不想去看看盛玉霄吗？” 黎小鸭的双眼腾一下亮了：“想！” 秦邃很满意这个结果，说：“那我们走吧。” “等等，等等……”黎小鸭挣扎着从秦邃身上下来，噔噔噔跑回屋子里，拿了什么东西揣兜里。 他们就这么上了车。 秦邃给黎小鸭系好安全带，顺手带上车门。 黎小鸭突然瞪大眼：“蘑菇！蘑菇还没有拿！” 工作人员哭笑不得，转身去帮着拿了背篓。 【我去，秦邃也太坏了，这是奔着气炸盛玉霄的肺去的吧？】 【我看了一眼车标，迈巴赫。谁家好人开两百万的车出去卖蘑菇啊？】 节目组也觉得这事挺魔幻，秦少亲自卖蘑菇就算了，一会儿还得提防两位在病房里打起来。 这边车子发动，那边黎箐箐也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秦邃护着黎小鸭，不肯走？ 黎箐箐差点咬碎一口牙。 但她没想到，接下来才是更炸裂的。 豪华的迈巴赫商务车驶入了小县城，顿时引起了无数围观。 “最近来了好多有钱人。” “是哎是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有个老板在莎莎商场买了好多东西！” “哎哟，土豪啊。” 当地群众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这时候车门打开。 秦邃先走下来。 “一看就是有钱人哦！” “像那个明星呢。” 群众们的欢呼声更响了，还有人举着手机咔嚓咔嚓拍摄。 这时候秦邃顿住脚步，转身朝车里的人伸出了手。 “我可以自己下车。”黎小鸭乖巧地说。 秦邃：“会解安全带吗？” 黎小鸭……不会。只能和秦邃大眼瞪小眼。 秦邃弯腰给她解开安全带，顺势把她抱了下来。 黎小鸭当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 “嚯，好漂亮的小姑娘，是兄妹吧？” “咋穿的不像一个档次呢？” “你懂啥叫档次不？你不懂。” 他们议论得越来越热切，直到秦邃从后备箱里取出背篓，就地搭好摊子，喊出了一句：“卖蘑菇。” 群众目瞪口呆。 “这是干啥？” “开迈巴赫还卖啥蘑菇呢？” 工作人员扶额：“看吧，就说这样肯定卖不出去。偏偏秦少拿了主意，难劝啊。” 他们这里围了越来越多的人，但就是没一个下手买的。 黎小鸭不由扭头看秦邃。 秦邃也难得第一次承认了：“我的失误。我想办法。” 黎小鸭悄悄叹了口气，环视一圈儿，很快选定了自己的第一个顾客。 她抱起蘑菇走到了一个老太太跟前，抬起脸，流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奶奶买蘑菇吗？烧汤很鲜的。” 老人家就喜欢小孩儿，顿时和蔼地问：“你和哥哥咋来卖蘑菇呢？” 黎小鸭想说那不是我哥哥，但这会儿又不适合争辩。 于是她的眉眼往下耷了耷，漂亮小脸瞧着更可怜，她说：“我不小心打坏了哥哥的东西，哥哥陪我出来卖蘑菇赚钱，这样我就可以赔给哥哥了。” 【还说黎小鸭不是小骗子！这不就骗上了！】 【这也叫骗？你没事吧？】 老太太笑了：“好好，还是好孩子呢。我买一点回去给孙孙炖汤，我孙孙要是像你一样乖就好咧。那臭小子打碎了花瓶都不敢认。” 黎小鸭的第一单生意就这样做成了。 【这个家不能没有黎小鸭】 【好家伙，这是还得靠她卖蘑菇赚钱养家？】 黎小鸭真的有相当漂亮的一张脸。 她要是个孤儿，其实会有很多人家抢着收养她。 老太太开了个头之后，其他人看着她的小可怜模样，也有些抵挡不住，纷纷掏钱买了蘑菇。 “阿姨，一块钱就好了。”黎小鸭拣好蘑菇，伸出遍是伤痕的手。 秦邃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他跟着蹲下来，说：“不是这么卖的，一块钱不行。” “这是鸡油菌，30一斤，我去隔壁借个秤。”秦邃表现出了“大人”的沉稳。 黎小鸭选择了听“大人”的。 其他买家见状，也没对这种“涨价”行为发出鄙视的声音。 相反，一个个都忍不住乐了，逗黎小鸭说：“还得跟哥哥学啊，小朋友你这样做生意会亏啊。” 秦邃凭借这张脸，和一身价值不菲的打扮，成功从别人那里借到了秤。 然后一个拣蘑菇装袋，一个称秤收钱。 节目组看得一愣一愣的：“还挺配合默契？” 不过看热闹的到底还是居多，那些价格昂贵的菌子就没那么好卖了。 秦邃又坚持不降价。 黎小鸭犹豫了下，对外围一个夹着皮包的男人说：“叔叔，你要看看这个菌吗？” 男人正想拒绝。 黎小鸭马上又说：“不过这个菌有点太贵了，……您看看这个吧。这个便宜一些，放一点点油，炒着吃也很香。” 男人问：“多贵？” 黎小鸭紧张地按秦邃的定价说：“要一百块一斤呢。” 男人顶着周围的目光，抿了下唇，说：“称点吧。” 【一提贵，男人反而买了，我去。】 【因为他是第一个买贵价货的，周围人这么多，其他人羡慕惊叹的目光，肯定让他很愉悦】 【一种卖货策略，这小丫头居然也懂？】 “牛肝菌，羊肝菌有没有？”这时候，又一个大腹便便，穿着皮夹克，小老板模样的人挤进了人群，他一挥手，说：“品质好我都要，送礼用不错咧。” 黎小鸭双眼一亮，手里昂贵的菌子就这么也被人一扫而空。 那个小老板拿了菌子却没立刻走，目光若有似无地从秦邃身上扫过。 秦邃一个照面就明白了。 多半是冲他来的。 秦邃把卖空的背篓交给节目组，带着黎小鸭要回车上去，那个小老板果然马上跟了上来，期期艾艾地说：“您、您是不是秦豪明的公子？” 秦邃没想到这么小的地方，还有能认出他的人。 秦邃没接话，只问：“有什么事吗？” 小老板尴尬地搓了搓手：“想，想跟您谈笔生意。” 秦邃看了看他的打扮，很明显，这生意也不大。居然敢往他面前谈。 “我们还有点事，抱歉。”秦邃冷漠地关上了窗。 倒是黎小鸭多看了那个人一眼。 那人顿时双眼一亮，他知道求谁了！ 小老板退后半步，目送他们远去，转头就拿手机在网上搜这是录的什么节目。 最后他知道了，那个小孩儿叫黎小鸭。 秦少亲自陪着出来卖东西，小孩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下次就找她！ 车里，黎小鸭高兴地说：“来数钱吧！” 秦邃问：“会数吗？” 黎小鸭连连点头。 秦邃还觉得挺可惜。不然还可以让小孩儿求他帮忙数。 黎小鸭一口气数完钱，车也开到了县医院门口。 一听工作人员说到了，黎小鸭把钱鼓鼓囊囊往布袋子里一揣，下车就往里飞奔。 黎小鸭很聪明，下车之后问哪里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顺着找过去就到了。 她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推开。 “哥哥，这是我和叔叔给你买的。”黎箐箐趴在床边软声说。 黎小鸭呆了呆。 原来他有自己的妹妹啊。 盛玉霄的目光一转，正好瞥见她。那一刹，盛玉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他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 他一下跳下了床。 黎箐箐还在问：“哥哥，怎么了？” 盛玉霄几个大步冲上去，把黎小鸭举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黎小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盛玉霄：“给你吃。” 盛玉霄低头一看。 那是一块糖。 盛玉霄还记得她说的，糖要用小红花换，换了之后可以拿去卖钱，一分一分攒起来。 可是现在，她把糖攒给了他！ 糖被捂得有点化了。 质量也不是很好，糖纸黏得很紧。 外面印着花花绿绿的logo图案，显得非常low。 但盛玉霄放下她，一把将糖抓到了自己掌心。 “我太喜欢了。”盛玉霄沉声说。 盛骏坐在不远处的地方，微微哑然。 难怪……难怪小姑娘讨喜啊……真是把他儿子的性格，掐得准准的。 只有黎箐箐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黎小鸭！黎小鸭怎么会在这里？ 可没有人在意黎箐箐的想法。 盛玉霄高兴地捏着那颗糖，在指间转来转去，关心地问：“你怎么来的？节目组送你来的？” 节目组还算个人。盛玉霄心想。 这时候门外却响起一道声音。 秦邃走了进来，说：“我送她来的。” 盛玉霄：“……好晦气。” 反手“嘭”一下把门关上了，同时又一把抱起黎小鸭，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别和老阴比玩儿。” 第22章 赶着为黎小鸭出头 盛骏面色一凌：“盛玉霄，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脏话。” 盛玉霄马上变了副面孔，低头对黎小鸭说：“我刚才说得不对，别和我学，知道吗？” 黎小鸭点头。 盛玉霄直接把人抱到床边，让黎小鸭坐了他的病床。 “秦邃有没有欺负你？”盛玉霄问。 黎小鸭还没回答，黎箐箐先受不了了。 她被忽视了。 她竟然就这样被忽视了！ “小鸭，你还记得我吗？”黎箐箐骤然出声。 盛玉霄有些不爽被打断了，冷冷斜睨了她一眼。 而黎小鸭茫然回头：“你……” 黎箐箐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头上还戴着公主王冠，身上都是被照顾得很好的痕迹。 黎小鸭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不，你认识我的，我是黎箐箐啊。”黎箐箐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啊，当黎小鸭和黎箐箐站在一起，我才突然感觉到，黎小鸭真的过得好惨】 【+1，黎箐箐像个小公主】 【而黎小鸭还得养两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哥哥’】 【别这么说，俩‘哥哥’还是出了点力的】 镜头内，黎小鸭还在打量黎箐箐。 她隐约记得村长家有个比她大一岁的女孩儿，叫黎箐箐。 唯一的印象是去年，黎箐箐的妈妈带着她回村里。黎箐箐哭着不想走路，一脚踹飞了路上的石子。 黎小鸭当时在路边的沟里捡破烂。 石子飞着从她眼角擦了过去。 她直起腰，扒着马路，抬头朝黎箐箐看过去。 黎箐箐的爸爸在给她掏ad钙奶，妈妈在哄她：“好了好了，一会儿爷爷给你五百压岁钱要不要啊？要的话，就乖乖的，我们回家好吗？” 黎小鸭的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羡慕，然后干巴巴地说：“你打到我了。” 黎箐箐的爸爸说：“这不是黎江的女儿吗？” 黎箐箐的妈妈撇嘴：“就那个没爹没妈的扫把星？家里老头儿也不看管看管，放她出来到处乱跑，让车撞了人司机还得倒大霉。” 黎小鸭抿着唇，只重复了一遍：“你打到我了。” 黎箐箐顿时尖叫一声，冲她喊：“脏小鬼，离我远点！” 黎箐箐的妈妈加快了步子：“好了好了，箐箐别哭，我们走。” 没有父母的孩子，而且是女孩子，在村子里很不好过。 黎小鸭经历了太多不愉快的记忆，这一段掺杂其中，渐渐褪色，变得和其它记忆一样，没什么特别，丝毫不值得记起。 直到黎箐箐现在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面容开朗地问她：“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段记忆嗖地一下钻出来，变得鲜明了。 黎小鸭觉得眼角似乎都又疼了起来。 “她都说了不认识你了。”盛玉霄拧起眉，“攀什么亲戚？” 黎箐箐嘴角抽动了下。 攀亲戚？ 她有必要攀黎小鸭的亲戚吗！ 过去黎小鸭给她提鞋都不配！ 好吧……她只是，只是想在镜头前，想在盛骏的面前，想在盛玉霄和秦邃的面前，装作和黎小鸭很亲近的样子。 谁叫这该死的黎小鸭竟然几天过去就博得了他们的喜爱…… 黎箐箐张了张嘴，正要委屈巴巴地继续说话。 这时候，秦邃终于把门给打开了，从外面顺利走了进来。 而黎小鸭也终于又开口了。 黎小鸭一字一句地说：“嗯，我想起来了，你去年回村里，踢路上的石子，石子飞起来打着我了。你还说我是脏鬼，让我离你远一点。” 黎箐箐的表情僵住了。 盛玉霄：“……” 秦邃：“……” 连盛骏都微微皱起了眉。 弹幕更是瞬间爆炸： 【卧槽？真的假的？这么劲爆！】 【黎箐箐脾气这么坏吗？】 【呃，黎小鸭故意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会不会是栽赃陷害？】 【放屁，本来人黎小鸭都说了不认识她，是她自己非要往前凑，一再强调自己是黎箐箐。那黎小鸭肯定就想起来她干的坏事了呗】 盛玉霄一手捧住黎小鸭的脸，先沉声问：“打着你哪里了？” 黎小鸭指了指眼角。 盛玉霄顿时火冒三丈高，扭头逼问黎箐箐：“你故意的是吧？你想把她变成瞎子吗？” 黎箐箐承受不住这样的气势，本能后退一步：“我不，我没有。我、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她确实不记得。 去年……那时候她还没重生回到幼年的躯体里呢。 现在让她回忆，她也根本想不起来。 谁会记得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做过什么呢？ 黎箐箐知道今天恐怕要完蛋，顿时眼角一抖，流下泪水，同时无助地看向盛骏：“叔叔，我真的没有做过……” 秦邃看着她这一番唱演俱佳，心想，差了点。 还没他妹妹演得好。 不过挺有意思。 这么个小女孩儿竟然刚好被挑中来录节目。 盛骏这时候出了声：“是无意中踢飞的石子吗？” 黎箐箐就坡下驴，眼泪汪汪地说：“我不记得了，如果有，应该是不小心。” 黎小鸭没有说话，因为她正被盛玉霄扳着脑袋检查眼睛。 黎小鸭小声说：“我的眼睛好好的，没有事。” 盛玉霄按住她的脸，沉声说：“……眼角有一点痕迹。” 黎小鸭自己抬手想摸摸，被盛玉霄拍开了。盛玉霄马上对盛骏带来的秘书说：“去买点去疤膏。” 秘书尴尬点头，心想这现场气氛够奇怪的。 等秘书推门出去了，盛玉霄才冷笑一声：“我管你有意无意，一年过去都还有疤痕，说明当时石子划伤有多深！” 【是哦，想想有点可怕，万一进眼睛了……】 【所以黎箐箐到底骂没骂过黎小鸭脏鬼啊？】 【你们能保证自己小时候不说脏话吗？黎小鸭家里没大人管，别人说她是脏鬼也没什么问题吧。】 【睁眼说瞎话，要不要良心？节目里你们也看见了，黎小鸭家里虽然破，但她收拾得很干净，哪里像脏鬼了？】 病房里还没吵起来，弹幕倒先吵起来了，就为争执黎箐箐和黎小鸭究竟谁有错。 “你当时道歉了吗？”秦邃突然插声。 “我、我……”黎箐箐没想到秦邃也加入了逼问的行列。 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都赶着为黎小鸭出头吗？ 第23章 这事办成，给你几万块 盛玉霄看了秦邃一眼，难得没打断秦邃的发言。 两个人一块儿“逼供”，算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头一回了！ 而黎箐箐此时不敢对上秦邃的目光，匆匆将头一扭，对着黎小鸭边哭边说：“我真的不记得，对、对不起……如果是我做的，对不起。 “还、还有……刚才和你招呼，只是因为爸爸跟我说，说你和我录了同一档节目，爸爸说你很可怜，让我如果遇见了你，要好好照顾你，毕竟我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呀。” 【黎箐箐哭得也蛮惨的】 【哎，主要盛大少和秦少一起问她话，她肯定吓死了。说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儿嘛】 盛玉霄听得冷笑一声，正要叮嘱黎小鸭，如果不想原谅那就不要原谅，反正她有这个权利和底气。 不过黎小鸭先开了口，她说：“哦，好吧。反正不用你照顾我，我也不想和你玩儿。” 黎箐箐的表情一僵。 这简直比说“我不原谅你”还要命！ 如果黎小鸭敢说“不原谅”，她扭头就能炒作舆论，让大家骂黎小鸭小心眼儿，得饶人处不饶人。 但黎小鸭偏偏只说不和她玩儿！ 这简直就是隐晦地在告诉所有人，她黎箐箐人品有问题，所以黎小鸭不屑和她玩儿！ 盛玉霄倒高兴了，顺手掐了一把黎小鸭的脸颊，说：“对，不和别人玩儿，和我玩儿。” 惹得秦邃都多看了一眼黎小鸭，心想这脸掐起来是什么手感…… 盛骏按了按额角，只觉得像是一出闹剧，对一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立马过去问黎箐箐：“洗把脸好吗？” 黎箐箐抽噎着点点头，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回头依依不舍地说：“黎小鸭，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得不到黎小鸭的回答，黎箐箐一脸哭得更伤心的样子，牵着保镖的手出去了。 黎箐箐一走，盛玉霄马上说：“终于安静了。” 盛骏无奈：“你这张嘴啊。人毕竟是个小女孩儿。” 盛玉霄指着黎小鸭：“这不是小女孩儿吗？这不更可爱？更招人疼？” 盛骏无语。 秦邃适时地打断道：“时间不早了，黎小鸭该回家了。” 那口吻，俨然一副家长姿态。 盛玉霄直起腰：“时间不早了是吧？那正好，也别走了，黎小鸭今晚就住这儿。反正明天也不用上学，对吧？” 秦邃还没说话，黎小鸭先摇头了：“阿爷还在家。” “秦邃回去照顾你阿爷。”盛玉霄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秦邃接声：“那她阿爷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盛玉霄：“……” 盛玉霄转头看向了工作人员，一切尽在不言中。 工作人员犹豫出声：“我们……来照顾？” 盛玉霄笑了：“大家很热心啊，多做善事很好，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们节目组了。” 工作人员：“……” 盛玉霄住的病房是单间，除了病床之外，还搭有一张陪护床。前几天那张床都是空的。 今天用上了。 盛玉霄指了指说：“黎小鸭，你今晚就睡这儿。” 【秦邃：那我走？】 【秦邃：睡地板也不是不行】 秦少到底还是个讲究人，没有像弹幕猜测的那样忍辱睡地板。他转头问：“盛总这几天住在哪里？” “郦阳酒店。”盛骏说。盛氏和秦氏之间是有些龃龉，但大人欺负小孩儿那就太没风度，所以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那我也住那里。”秦邃做了决定。 工作人员瞪大了眼：“这、这不太合适吧？这录节目呢……” “不然我睡车里也可以，如果你们不怕我不慎窒息在里面的话。”秦邃显得很好说话。 工作人员嘴角抽了抽：“别，别，您还是住酒店吧，咱们明天就回村，行吗？” 秦邃点点头，算是达成了一致。 盛玉霄也难得没反对。反正秦邃只要不死皮赖脸跟着黎小鸭，他去睡哪儿都行。 【突然觉得，秦邃比盛大少难搞一万倍】 【难怪盛玉霄骂他老阴比……形容很恰当。】 盛骏还要回去处理工作，不可能把一天的时间都耗在这里，他起身离开，自然秦邃也就一块儿走了。 黎箐箐想着现在没有黎小鸭了，就又大着胆子去接近秦邃，眼泪汪汪地说：“哥哥，你可以帮我和黎小鸭说说吗？” “哥哥？”秦邃回头看她，“你管盛玉霄也叫哥哥？” 黎箐箐顿了下，心道，难道秦邃这人还比较霸道？还不准她叫别人？ 黎箐箐还没理清楚思绪，秦邃就已经先不阴不阳地说了句：“你哥哥挺多啊。” 黎箐箐：“……” 黎箐箐重振旗鼓，委屈地说：“我没有哥哥，我只是想和你们玩……” 秦邃语气淡淡：“和我们玩？黎小鸭都不爱和我们玩。” 黎箐箐咬住唇，心想我和黎小鸭又不一样…… “别再叫我哥哥，我有个亲妹妹，她要是看见电视节目，会想撕了你的嘴。”秦邃说完，拉开迈巴赫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就这样在黎箐箐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黎箐箐面容扭曲了一瞬。 她知道，秦邃有个亲妹妹，后来在国外自杀了。哼，这辈子还未必有她过得好呢！ 另一头的病房恢复了安静。 黎阿爷有人照顾，黎小鸭也就不执着回去了，她问盛玉霄：“有人照顾你吗？” “有啊。怎么？你不大点儿，还想照顾我啊？”盛玉霄轻笑一声。 黎小鸭眼巴巴地看着他，问：“还痛吗？” 盛玉霄被她这样看着，心都软了，说：“早就不痛了。” 盛玉霄又问了一遍：“秦邃没欺负你吧？” “秦邃？”黎小鸭疑惑地望着他。 “嗯，就刚走那个，你还不知道他名字？” 黎小鸭摇摇头，心想原来他就是秦邃。 黎小鸭马上说：“我没和他一起玩儿。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今天一起卖蘑菇了。” 这事盛玉霄知道，摆摆手说：“没关系，卖出去没有？卖不出去没关系，下回我带你卖……” “都卖掉了。” “……”盛玉霄的声音顿住了，半晌才又重新响起，“那卖了多少啊？” “三百三十一块。” “还挺多。”盛玉霄胜负欲一下就上来了，“下次我帮你卖一倍还多。” 黎小鸭点点头，说：“他和我卖蘑菇，要把钱分他一半。” 盛玉霄酸溜溜地说：“分他干嘛？” 黎小鸭从布袋子里拿出钱，先摸了一张五块钱，递给盛玉霄：“唔，也给你分。” 盛玉霄的不爽瞬间消失，捏着五块钱，跟捏着五百万也差不多。 他笑问：“干什么？让我去买糖吃吗？” 黎小鸭想了下，说：“买别的吧，糖我还可以再用小红花换呀。” 感情这是以后的小红花都要拿来给他换糖了？ 盛玉霄压根不爱吃糖。 不知道黎小鸭是怎么误会的他爱吃这个。 反正……盛玉霄一颗心就像挂上了氢气球，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舒服极了。 他喃喃说：“黎小鸭，以后要是没你给我糖了，怎么办？” 黎小鸭想说，那你走的时候把地址给我吧，我可以写信寄给你呀。 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也许他走了之后，很快就将她忘掉啦。 “我点个外卖啊，带你吃好吃的。”盛玉霄很快忘却了烦忧，掏出手机开始大点特点。 在那破村子里，啥也没有。 现在终于能让黎小鸭啊跟着过好点儿了。 外卖很快陆续抵达了医院。 小桌板被摆了个满满当当。 “这是糯米丸子，吃过吗？”“这是牛肉饼，这是芋泥奶茶，这是鱼羊汤锅。啊，肯德基想不想吃？你们小孩儿应该很爱吃吧？” 盛玉霄一边向黎小鸭介绍，一边看着黎小鸭瞪大眼，露出震撼的表情。 盛玉霄心里顿时得到了极大满足。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要是黎小鸭跟他住城市里，他天天带她去吃高级餐厅！这小破县城的食物都还是太匮乏了！ 黎小鸭吃了打从她出生以来，最丰盛的一餐，许多她见也没见过的东西，今天都尝到了。 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这样美好啊。 黎小鸭吃得肚皮圆鼓鼓地想。 “走，刷牙。”盛玉霄把她抱了起来。 这家医院卫生间的面盆做得很高，盛玉霄给她放了个小板凳，一边扶着她，等她刷牙洗脸，结束后才又把人给抱下来。 灯光下，黎小鸭长长的睫毛轻轻扑簌着。 她想，原来被人照顾着的感觉这样好啊……可是妈妈说，不能贪恋这个世界上所有温暖的东西。那样会变得软弱，会被人欺负、践踏。 黎小鸭擦了擦眼角，在心里拼命念，这是一场梦这是一场梦是一场梦呀…… * 黎小鸭和秦邃没有回村子，村长就又摸到了黎小鸭家。 “老叔。”村长摸进门，叫着黎阿爷。 黎阿爷最近心气不顺，对村长也不如之前那样客气了，恶声恶气地问：“干什么？” 村长凑过去，和黎阿爷嘀嘀咕咕耳语了几句。 黎阿爷脸色好一通变幻，最后犹豫着摇摇头说：“不行，这事我不干。” 村长变了脸，怒声骂：“给你八百你都不干，老叔，你的心变大了啊！” 黎阿爷嗤道：“那节目组还给我一千咧，那个盛大少爷还说将来我要多少就给我多少呢，他说他爹身家几百亿，几百亿你晓得不？数都数不清的！” 村长在心底骂了几句脏话，摆出更强硬的姿态：“放屁！你信那小少爷的话！他哄你咧，你看他人都走了，有要回来的意思吗？” 黎阿爷面露动摇之色。 村长趁热打铁：“这样吧老叔，你这些年也不容易。黎小鸭那小丫头片子，拿了节目组的钱转手就给满婶他们了。你一分都没捞着，你不气吗？我都替你气！我做个主，我给你五千块。” “不行！一万！” “你！你想清楚了，这事办成了，人家还要给你拿几万块呢，我这里给你的钱不算什么，你眼光得放长远点……” 黎阿爷目光闪烁。 半晌，他重重一点头，说：“这事包给你办成了，那小丫头再不会碍着你们的眼！” 第24章 跟叔叔去城里住 节目组生怕秦邃他们赖在县里不走，一大早就来砸门了。 秦邃还挺配合，坐上迈巴赫就过来医院接黎小鸭。 黎小鸭从来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中途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一直到节目组闯进来。 黎小鸭迷迷糊糊坐起来，小小一个被子围着，像个手办娃娃。 “这么急干什么？”盛玉霄不满地扫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只能说：“家里除了黎阿爷要照顾外，还有猪啊鸡啊……” “你们不会帮着喂？” “我们喂不好。” “这都干不好。”盛玉霄皱眉，“还不如一小孩儿？” 工作人员想反驳，但想来想去，竟然无从反驳。 确实，黎小鸭比他们这帮成年人强。 所以家里不能少了黎小鸭。 “等会儿，黎小鸭还没洗脸刷牙呢。”盛玉霄到底还是松了口。反正他想着伤口快长好了，很快就能王者归来，把秦邃从位置上踢下去。 大伙儿等着黎小鸭刷牙洗脸，又等着盛大少爷兴致大发，非要给黎小鸭梳马尾。 “有点歪。”盛玉霄不太满意地收起手。 “但是时间真的不早了……”工作人员着急地说。 “算了，去吧。”盛玉霄丢开梳子，眉眼间的戾气化开，冲黎小鸭露出了点笑容，“等我回来。” 黎小鸭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秦邃就等在走廊上，工作人员正和他说：“谢谢，谢谢秦少理解。” 如果是秦邃进门把黎小鸭带走，那肯定瞬间激起盛玉霄的逆反心。 秦邃甘愿等在门外，盛玉霄也就变得很好说话了。 那辆迈巴赫很快发动，渐渐驶离了县医院。 黎小鸭坐在车内，掏出钱一张一张分给秦邃。秦邃没拿过这么皱巴的钱，他挑了下眉，说：“你自己留着吧。” “不，不行。”黎小鸭固执地往他掌心塞，小声说：“你以后就可以自己拿着钱去吃饭了。” 秦邃：“……”听这个意思，原来是不想和他打交道，生活让他自己解决？ 这小姑娘的心门还挺难敲开。 迈巴赫驶回黎家村，刚到村口就有人挥动着手臂，一边拦车一边喊：“黎小鸭！黎小鸭！” “有人叫我。”黎小鸭扒住窗户。 秦邃见状，伸手将窗户调了下来。黎小鸭回头看了看他，细声说：“谢谢。” 司机这时候也放缓了车的速度，那拦路人立马冲了上来说：“黎小鸭，你阿爷叫你赶紧着去一趟表姑婆家。” “去干什么？”这话却是秦邃问的。 拦路人愣了下，小心地看了秦邃一眼，然后才说：“她阿爷说让她去取个东西，好像是……是黎小鸭阿妈生前的东西吧。” 黎小鸭眼底燃起一点光：“妈妈的东西？” 她高兴地答应：“好，我就去。” 秦邃一把拽住黎小鸭的胳膊，问：“让你去谁家？” 方言口音有点重，秦邃没听清。 黎小鸭说：“表姑婆。” “多远？” 黎小鸭掰了掰手指头：“要走四个多小时。” 秦邃低头看了看她的细胳膊细腿儿：“走四个多小时？” “嗯。”黎小鸭用力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他：“我要下去，能帮我开开门吗？” 黎小鸭不会解安全带，也不会开车门。 秦邃没动手，对司机说：“把人拉过去。” 司机刚想答应，被副驾驶座上的人拉了一把。 做节目是要节目效果的，不能什么事都由节目组来帮着干。 秦邃留心到他们的迟疑，说：“拿积分换。” 工作人员扭头嘿嘿一笑：“积分已经用光了。” 秦邃总共来了也才没两天，积分不够用也正常，他略做思考，低头给黎小鸭开了门。 工作人员问：“秦少不跟着去？” “回去赚积分。” 这边还在对话，黎小鸭已经跳下车往另一条路上走了。 她的身影渐渐在镜头里变成了一个小点儿。 【要走四个多小时，我光想想都觉得腿疼】 【黎小鸭其实真的蛮可怜的，唉】 【还和秦邃分钱，明明性格很好】 【摄影师不跟上去？】 观众发出疑问，然后才想起来，这节目的主角一开始本来就只是盛玉霄和黎箐箐。现在勉强多了个秦邃。黎小鸭则是跟节目完全没关系的，纯属被盛玉霄硬拉入局的。 【等黎小鸭回来】 【+1，看秦邃在她那里吃瘪其实挺有意思】 节目风向正在悄然发生着转变。 总导演监控着网络舆论，心说早知道这样还换什么人啊？不过现在这样也算阴差阳错，有别样的节目效果了！ 这时候副导演也凑过来，低声问：“要不要让摄影师跟上去算了？” 总导演摆摆手：“让他们心疼一下黎小鸭吧，也好。” 副导演犹豫下，又说：“之前关于黎小鸭那些传言，是不是……假的啊？” 总导演点头：“有可能，不过这不关咱们的事。” “要是盛大少将来想给黎小鸭出头正名……”副导演一顿，突然反应过来，“那就更有节目效果了我靠！” 总导演微笑着又点了点头。 副导演咋舌：“还得是您啊！”然后不再提黎小鸭的事了。 黎小鸭走出去老远，才想起来忘记让他们帮忙喂喂鸡和猪。不过就一顿还好……天黑前她应该能回来的。 黎小鸭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去表姑婆家的路全是土路，等黎小鸭走到的时候，鞋上、身上溅的全是泥。 她小心地推开一道大铁门，走进院儿里。院儿里铺的水泥地，黎小鸭有点不敢落脚，免得等会儿表姑婆一生气，不把妈妈的东西给她了。 “小鸭来了？”今天的表姑婆却格外热情，走出来牵住她的手，“走走，进去说话。” 黎小鸭被牵进门，才发现里面没开灯。 表姑婆转身关好门，才摸到墙上的灯绳。灯绳一拉，白炽灯亮起，有些刺眼。 黎小鸭本能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才看清客厅里坐的是谁。 她头皮一紧，转身就要爬，但被表姑婆捞在怀里，抓起来，双腿一悬空，不管怎么挣扎都跑不掉了。 表姑婆笑嘻嘻地说：“你这孩子，跑什么？你也好久没见你表叔一家咧。” 每年过年，黎小鸭都会见到这个远房表叔。 表叔会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递给她一个红包，说“跟叔叔去过好日子好不好啊”。 那时候黎小鸭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后来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围着她指指点点，笑话她：“喔！喔！黎小鸭要被她阿爷卖咯！卖去给瘸子当小媳妇儿咯！” 黎小鸭很害怕，和老师说了。 第二天表叔就又来了，表叔很生气，骂骂咧咧说：“你那个城里老师是来支教的，支教是啥晓得不？待两年就要走的。老子告诉你，没人能护得住你一辈子的！” 说完，表叔扇了她一耳光。 重重的一耳光，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鼻子也流血，耳朵也流血。 她站在那里喊“阿爷”，阿爷就倚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叹气说：“小鸭，阿爷一个人养你也不容易咧……” 再后来，就变成小小的黎小鸭来养黎阿爷了。 表叔也再没出现过。 久到黎小鸭都快要忘记他了。 直到这一刻。 那一耳光的记忆瞬间被唤醒，黎小鸭的脑袋又嗡嗡响了起来。 她攥了攥手指，说：“我要回家。” 表叔起身走过来，从表姑婆手里接过了她，笑得两眼眯起来，乍看像个慈和的长辈。 “回什么家？跟表叔去城里住了，车就在外头。” 黎小鸭忍住了没有发抖，她大声说：“我要回家，我不回家，会有人来找我的！” 第25章 不会有人来找你 “草，忘了让黎小鸭先带点被子衣服回去了。”盛玉霄坐在病房里，忍不住皱起了眉。 “算了，还是等我回去带给她。” 黎小鸭回了黎家村之后，盛玉霄在病房里待得心浮气躁的，一边还担心秦邃把黎小鸭给笼络走了。 他滑动着手机屏幕，对上面的游戏图标连一点打开的兴趣都没有。 闲来无事大少爷打了个电话：“喂，杨哥，你把这边招商办的电话给我一个。” 弹幕还在猜：【大少爷这就要出手投资了？】 【财大气粗，投资跟吃饭喝水一样，羡慕】 【要是能来我这里录节目就好了，我家乡也很穷】 弹幕还讨论着，却发现镜头一黑。 那是盛玉霄暂时拆掉了摄像头和收音麦。 没一会儿小小病房就热闹起来了，盛玉霄在这里见了些人。 这些人也挺震惊，从前投资都是在酒局上拉，今天在病房里拉，多新鲜。而且还没见过大金主这么主动的！ “坐，都坐，别客气。” 盛玉霄收敛起那股子狂拽的气息，还挺让人受宠若惊。 “这是盛总的意思吗？”有人小心地问。 盛玉霄摇摇手指：“说实话吧，我爸看不上这样的项目，你们再费心思也没用。” 对面的人急了：“那……” 盛玉霄说：“我可以给你们投。” “您……” “我把明年买跑车的钱投给你们，有六百万呢。” 对面的人目光一下就火热了，催促着身边的助手：“来，把策划案给这位……” 盛玉霄打断了：“别，我先不看这个。”他顿了下说：“你们这儿不是有个石牛镇吗？石牛镇上，有个人我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工作，但我知道他叫黎松，是黎家村村长的儿子。哦，最近我在黎家村录节目，你们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这个黎松……”对面的人停顿了下，委婉地问，“得罪您了？” 盛玉霄打开手机，把当初录的那段对话放了出来。 “听听，多大本事，算计到我头上了。”盛玉霄冷笑着说。 半小时后，这群人从病房离开了。 走出去后，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黎松，人品不好啊，太影响咱们这里的名声！人家以后要怎么评价咱们？穷山恶水出刁民吗？那还能拉来投资吗？” “这种害群之马，坚决不能留着。” 病房里，盛玉霄重新别上了摄像头，并没有急着把录音顺手发网上。 那段录音之后还有作用呢。 没一会儿盛骏又过来探望他，惊讶地问：“心情不错？” 盛玉霄点了点头。 他就等着之后黎小鸭怎么谢他呢，小孩儿会不会感动哭？想想那场面，盛玉霄就很舒坦。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傍晚六点半。 秦邃沉着脸出门，对节目组说：“黎小鸭还没回来。” 节目组也觉得时间有点晚了，于是进去问黎阿爷要那个表姑婆家的电话。 黎阿爷一问三不知。 节目组的眉头渐渐也皱紧了：“黎阿爷说不知道表姑婆家的号码。” 秦邃觉得这事不对：“那是怎么传话的？黎阿爷怎么知道黎小鸭的表姑婆要她去家里？” 节目组一想是啊，马上又回去问。 【秦邃脑子好使啊！】 【要我说，节目组就不该放黎小鸭一个人过去，那么大点孩子，路上多危险】 【黎小鸭从出生就生活在这里，不比你们懂？走亲戚都习惯了吧，能出什么事？】 过了会儿，工作人员又出来了，转述道：“黎阿爷说，都是表姑婆打电话到村上小卖部，小卖部的人再来跟他传话。” “去小卖部。”秦邃立刻发话。 小卖部装了一部老式固话机，老板就守在固话机旁边，一边吐瓜子壳一边说：“那谁会记电话号码呢？又不是我家亲戚。” 秦邃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秦邃明明还没老板一半年纪大，但老板愣是被他这一眼给吓住了，手里瓜子都掉了一地。 节目组的人窥了窥秦邃的脸色，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于是纷纷动起来：“去问，挨家问，问谁知道黎小鸭那表姑婆家在哪里，知道号码的也行……” 秦邃插声：“有钱做奖励。” 小卖部老板听见这句话，胸口一痛，顿时无比痛恨自己怎么就没记下号码！ 这是除黎箐箐走的时候，村长给放了无数鞭炮之外，黎家村最热闹的一天。 但黎家村的通电情况不是很好，随着时间推移，天黑下来，灯火也一点点熄灭了，除了零星几个人家还亮着灯，其它地方都是黑黢黢的。 “要不等明天一早去找？这大晚上的，到处都是土路，开车也没法开，就算打着手电筒靠两条腿走，都容易掉沟里。”总导演出声劝道。 秦邃应了声“嗯”。 这一下却是把观众的心都给悬了起来。 只有少数人还在唱反调：【一看就是节目组剧本好吗？说不定故意借这个机会给黎小鸭洗白呢】 村长这头知道节目组到处找人的时候，不免一阵心虚。 “这些人闲的没事，关注这个干什么？”村长骂骂咧咧。 在他看来，农村孩子走亲戚一晚没归，就应该是芝麻大小的事。这些城里人怎么就急起来了？ 村长连忙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那可是黎阿爷自己去办的。长辈难道还不能做孩子的主吗？轮得到这帮外人管？ 黎小鸭这时候已经被表叔带到城里了。 表叔笑着说：“别想了，没人会来找你的。” 他抱着黎小鸭进了小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吧？叔叔就住这儿，叔叔带你一起生活，那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晓得吗？” 这是县里一处高档住宅小区。 虽然和大城市没法比，但在当地的确极有名气。 黎小鸭哑声说：“我不想要福分。” 表叔气得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冷静了，笑着说：“你那是没过过好生活，你过过就舍不得走了。” 正说着话，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夹着皮包，迎面走来。 那男人一眼就看见了黎小鸭。 没办法，小孩儿长得太漂亮，扎眼。 男人双眼一亮。 这不是那天跟着开迈巴赫卖菌子的小姑娘吗？原来她住这里？那不知道她身边那位秦少在不在！ 男人正是那天一口气买光所有昂贵菌子的小老板。 他当天就想和人搭话，结果没机会。 现在机会竟然送门来了！ “老哥！”男人凑了上来，就要给黎表叔递烟。 黎表叔不想节外生枝，就当没看见，径直往前走。 而黎小鸭记性很好，一下也想起了这个小老板。 她张嘴喊：“叔叔，救……” 电光石火间，表叔意识到她认识那个男人，于是把黎小鸭的嘴一捂，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恐吓道：“敢乱说话，叔叔要把你吊起来打屁股。” 说完，表叔抱着黎小鸭就匆匆走了。 男人握烟的手停在半空，愣了愣。 这时候黎表叔的老婆笑了笑，说：“孩子路上困得很，可别把觉给搅了，不然一会儿不好哄。” 然后也匆匆跟了上去。 女人的身边还跟了个男孩子，十四五岁，走路一瘸一拐，闷不吭声。 男人目送着这一家走远，总觉得违和感极浓。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破产了，男人决定还是跟上去，等弄清楚住哪里，明天就提点烟酒上门拜访。 黎表叔的力气很大，等黎小鸭被放下来的时候，嘴边清晰地印下了指印。 表叔摇摇头对她说：“你不太乖，我得好好治治你。”他扭头对老婆说：“把她关起来，别给被子，别给水。” 第26章 全都在找人 “婶婶，我会听话，不要关我好吗？”黎小鸭抬起脸，眼尾垂下，神情可怜。 对面的女人流露出几丝心软，黎表叔冰冷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她阿爷说她会扮可怜，其实脾气执拗得很。” 女人听见这话，瞬间收起了心软，将黎小鸭推进了对面的小屋。 “婶婶！”黎小鸭被推了一个踉跄，再爬起来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表叔的声音再度冷冷响起：“你只需要听几天话，就能拿到你妈妈的遗物了。你不想要吗？” 黎小鸭隔着门板，没有再说话。 表叔很满意自己这番恩威并施的结果，对老婆使了个眼色就先离开了。 黎小鸭后退两步，拼命地抬起手去摸灯绳。 但她只摸到了贴着厚厚静音棉的墙壁。没有灯绳，也没有开关，光秃秃的，也黑漆漆的，只隐约反出一点月光。 这间小屋不大，窗户封得很紧。 黎小鸭伸出手，碰到了厚厚的玻璃，还有一点抓不住的月光。 她只掉了两滴眼泪，然后就狠狠擦掉了。 她要快快长大。 她要读很多很多书。 她要走出这里，走得远远地。 黎小鸭就这样在小屋里待了一晚。 女人趴在门板上听了听，愕然地说：“里面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她都不哭的吗？” 黎表叔见怪不怪说：“她性格坚韧，这才关一晚上，哭什么？她阿爸跑了，村里人砸门追债的时候，她都没哭。” 女人有些震撼。 这时候黎表叔喃喃说了句：“……基因就是好，拿钱换不亏。” 女人没听清前半句话，于是问：“什么？” 黎表叔没回答，整理两下领带就出门去公司了。 女人也没追问，转身去把儿子叫起床，示意他：“去给妹妹送碗热汤，这样她就会亲近你了。” 男孩儿默不作声地接过碗，拿着钥匙把门打开。 下一刻，男孩儿就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妈！”“她咋趴地上不动了？” * 秦邃一晚上没睡着，天刚亮他就起来了。 节目组也差不多，生怕出大事影响了节目正常录制。 “问到地址了，咱们开车先去黎小鸭的表姑婆家。”节目组做出了安排。 秦邃在原地顿了片刻，说：“报警。” 节目组睁大眼：“但现在还没确认黎小鸭是不是失踪了……” “她是未成年人，连十岁都没有。”秦邃顿了下，语气变得阴沉了些，“报警。” “如果只是一场乌龙呢？” “我承担责任。” “不是责任不责任的问题，也许黎小鸭会觉得很尴尬……” “蠢人总是想的比做的多。”秦邃吐出了这句话。 节目组：“……” 【这话好傲慢，不过这时候就需要有个人雷霆手腕主导方向！】 【越来越理解盛大少为什么讨厌他了】 【啊啊，别比比了，快去找人啊！】 受秦邃主导，不想当蠢人的节目组立刻联系当地报了警。 然后他们也开上车往表姑婆家赶去。 黎阿爷只是没了脚，又不是没有耳朵。他在里面听见动静，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暗暗嘀咕：“咋的搞这么大阵仗？” 他有点心慌了。 秦邃坐在车里，突然出声说：“黎阿爷不对劲。” “什么？” “得有人盯着他才行。” “啊？” 秦邃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总导演只能连忙递上去，秦邃立马打给了自己的保镖。 毕竟也是豪门太子爷，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录节目哪能不带保镖？ “去盯着黎小鸭的爷爷。”秦邃吩咐保镖。 “这事儿，秦少觉得跟黎阿爷有关？” “如果有事，那就一定和他有关。”秦邃笃定地说完，又皱了皱眉，眉眼显得更加阴沉，“还不够。” “啊？” “这里经济落后，当地设施水平跟不上。路难走，车很旧，人手也少，不能光靠本地警察来寻人。” 节目组犹豫着说：“其实我们还没到黎小鸭的表姑婆家呢，没必要这么急。” 秦邃语气淡淡：“你知道什么是黄金时期吗？” 秦邃拿着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但他父亲刚好不在家，接电话的是母亲。 母亲一听：“什么？那个小女孩儿失踪了？天哪！” 他母亲泪腺发达，刚说两句眼泪就扑簌簌掉下来了，反过来还问儿子：“那、那怎么办呢？” “最好能从省市里借人。”秦邃无奈地按着额头说。 “哦哦，那……那你等等，我去找你爸爸，这事得他来。” 电话挂断。 秦邃盯着手机，心想还不如找盛玉霄快。 盛玉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病房里，盯着父亲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盛骏气笑了：“这是看我没什么用处了，就急着赶我走了？” “您不是得回去忙工作吗？” “好吧，如你的愿。”盛骏摇摇头，脾气好地起身往外走。 黎箐箐就跟在后面。 她比所有人都关注黎小鸭，所以黎小鸭刚失踪她就知道了。 她故意没有提起这件事。 但就在她和盛骏前后脚走出病房时，盛玉霄的手机响了。 “秦邃的电话？”盛玉霄皱了下眉，“他没病吧？给我打电话？” 黎箐箐顿觉不好，急忙回头。 而盛玉霄骂归骂，这时候却已经将电话接了起来：“喂，你是不是不会给黎小鸭梳头啊？” 盛玉霄的语气还有点得意洋洋。 但下一瞬就全变了。 “你说什么？！”盛玉霄直接从病床上跳了下来。 他身上还是病号服没换，就这么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 盛骏错愕地扭头，却只看见了儿子离去的背影。 “盛玉霄！你干什么去！” 盛玉霄眉心一沉，满脸戾意，嘴里骂道：“老子早就说了，秦邃不行！连个人都能给弄丢！” “开车！我要亲自去公安厅报案！” 盛骏意识到出事了，连忙找到节目组的人问怎么回事。 “什么？那小姑娘丢了？” “不不，还没确定丢没丢呢，就是一晚上没回家。”工作人员尴尬地解释。 而这时候秦邃收起手机，已经站在了黎小鸭表姑婆的院子里。 她表姑婆哪见过这种阵仗，吓了一跳，连忙冲出来问：“你们都谁啊？” 为了方便沟通，秦邃出门还带了个向导。 向导一步上前，冷声问：“黎小鸭在不在？” 表姑婆心说糟了！ 那小丫头片子还真没撒谎，竟然还真有……这么多、这么多人来找她！ 第27章 小县城的剧烈震荡 “她回去了呀，昨天下午吃了饭就回去了。”表姑婆一拍大腿，“怎么了？人丢啦？以前也经常这样子的。她是不是上山去采菌子啦？你们别急啊。” 秦邃只一个照面，轻点了下头说：“她在撒谎。” 工作人员刚卡在喉咙里的“要不我们上山找找”，就这么给生生堵了回去。 啊？ 撒谎？ “秦少怎么看出来的？”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问。 表姑婆常看电视剧，哪能听不懂普通话？ 一听这话，那可了不得，指着秦邃就喊：“放屁！你在这里污蔑人！你……”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上前一步，直接将表姑婆给挡开了。 表姑婆这才意识到来的这个少年，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有些畏惧地后退半步，说：“你们不信就自己进来找啰，难不成我还能把黎小鸭藏起来啊？她经常一个人走山路的。谁知道是被狼叼了，还是熊吃了……” 这话说得工作人员都听不过去了。 弹幕也骂上了： 【卧槽，这玩意儿也叫长辈？】 【咋，很希望黎小鸭死吗？】 【这些人都什么玩意儿啊，气死我了。】 这下基本已经没人记得黎箐箐了，观众们所有的情绪都拴在了黎小鸭一个人身上。 像这种穷地方的人，都有一个显着特征。 你跟她说来头多大，多有钱，他们没有概念的。 但村长啊，当地派出所啊之类的人物往她面前一站，她就害怕了。 正好，没一会儿警笛声就近了。 那车虽然远不如迈巴赫的好，但车门一开，走下来几个穿制服的，表姑婆两腿一软，立马就害怕了。 完了完了，这下她是真觉得完了。 “这么大点儿事，咋还报警呢？”她嘴唇颤抖着说。 她哪里知道，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在当地派出所的协作下，他们翻找完了表姑婆家，最后并没有找到黎小鸭的踪迹。 工作人员问：“会不会真是个误会？黎小鸭是走出去之后才失踪的？” 秦邃指着表姑婆问：“她儿子女儿都在县城里住是不是？” “对。”当地向导点头。 “她昨天泡茶了，一共三个玻璃杯，现在还在水槽里没洗。泡的不是散装茶，是墙上的白茶。她招待了客人，对她来说，还是三个贵客。”秦邃飞快地说。 这番话让弹幕爆出惊呼的同时。 在场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你这适合干刑侦啊！” 有了秦邃的话作线索，表姑婆就这样被合法合理地带走做调查了。 “我不去，我不，我不，你们这是冤枉好人……”表姑婆冷汗涔涔，抱着车门大哭大号不肯撒手，哪里还有前一天的得意劲儿？ 与此同时。 盛玉霄坐上省里的车，也往黎家村开了过来。 这支队伍可就相当浩荡了。 “拐卖儿童的案件，屡禁不绝，实在可恶！”坐在盛玉霄身边的男子板着脸，语气尤为严厉。 “是啊。”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也皱紧了眉，“尤其是咱们这种贫穷落后的地方，总有孩子被拐走，卖到经济发达的地区去。每次翻到那些悬而未决的案件，令人心痛啊！” 盛玉霄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儿，生怕一天一夜过去，黎小鸭已经被人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贫穷的地方得投资，一定得投资。 得修更好的路，装上更多的天眼，提高当地就业率，只有这样了，犯罪才会减少…… 盛玉霄脑子里一时间挤满了各种思绪，烦得他胸口像是积压了一团火焰，喷吐不得。 车队陆陆续续进驻黎家村所属的县城，在这个不大的县城瞬间引起了剧烈动荡。 他们热议着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去看那些车里坐的人。 “听说要抓人贩子嘞。” “那是好事啊！” 黎家表叔走在路上也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抓人贩子这事跟他无关。 他有点心烦。 因为老婆打电话来说，黎小鸭病了，发高烧，38°，吐得很厉害，人都发青，必须得送医院。 想到黎阿爷对黎小鸭的描述，黎家表叔的第一反应是——苦肉计！ 那小孩儿很聪明，而且很能忍。 一旦送到儿童医院，没准就找机会跑了…… 但不送去，真烧死了怎么办？ 烦！ 真烦！ 黎家表叔沉着脸加快了脚步，没走出多远，却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了。 他定睛一看，正是前一晚那个迎面走来要给他递烟的人。 “你好，你好，我叫窦大伟。” “滚开。” 窦大伟愣住了，咋脾气恁差呢？ “你是那小姑娘的什么人？”窦大伟纠缠上去，抓住了黎表叔的胳膊。 黎表叔心里咯噔一下，变了个表情说：“她叔。” “哦哦，大哥你看我其实就只是想让你帮我引见一下秦少。” “秦少？”那是谁？黎表叔满脸疑惑，心想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吧？ 窦大伟反应过来，原来他都不认识秦少啊！ 那就只能……“我能见见你侄女吗？” “有病！你见她干什么？你人贩子啊！”黎表叔骂了几句，匆匆回到家。 黎小鸭的确病了。 她的唇都没有了血色，只轻轻地一张一合，喃喃喊着：“妈妈……妈妈……” “吃退烧药了没有？” “吃了，都吐了。” 黎表叔骂了句脏话，把人抱起来，说：“只能去医院了。” 黎小鸭的嗓子很快就哑了。 她勉强撑起眼皮，一张脸烧得通红，但就算是这样，一点也不折损她五官的精致漂亮。 病了还更显怜人呢。 黎表叔低头看一眼，心说买得值。 却没想到窦大伟就躲在不远处，眼看着他们上了车。 “小姑娘是病了？还是受伤了？不对啊！他们不会是人贩子吧！”窦大伟脸色一变，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要立了这一功，就能求秦少动动手指投点钱了。 于是窦大伟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 这头夫妻俩上了车，因为动作匆忙，黎小鸭的脑袋还在车框上磕了下。 那里迅速肿起，变得青紫，看着更可怜了。 她的唇还在一张一合，这次她喊的人变了。 她在喊：“盛玉霄……盛玉霄……” 但黎表叔没听清。 “啥消？” 黎表叔也没放在心上，完全不知道黎小鸭口中的这个名字，拥有多牛逼的来头。 第28章 杀了黎小鸭 护士挽起黎小鸭的袖子打吊针，等看清小姑娘的手腕这么细之后，瞪了黎表叔一眼：“家长怎么养的孩子？” 男孩儿养得高高壮壮的，女孩儿养得纤细瘦弱，手上到处都是伤痕…… 黎表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之前、之前一直养在外婆家，家里老人不尽心。” 护士低下头，没说话，但心里很是瞧不上。一看就是重男轻女……没准儿还打孩子呢。 看看，都发这么高烧了，脸都哇白，才给送来…… 护士定定心，在细瘦的手腕上绑好扎带，消毒、扎针……针尖刺进去那一霎，黎小鸭瘦小的身体抖了抖，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护士心疼地吸了口气才起身走开。 黎表叔看着她的背影，骂了句：“臭婊子，关你屁事。” 护士出去还和同事讲了讲黎小鸭。 同事叹气：“行了，别管了。这医院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因为你同情不过来。免得回头人家还投诉你。” 小护士点点头，扭头没走几步，正撞上鬼鬼祟祟的窦大伟。 “喂，干什么的？” “我，我……我是里面小女孩儿的叔叔。”窦大伟撒谎。 “那你干嘛不进去？” “我……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怀疑那个男的有问题。” 小护士撇嘴：“我也觉得他不是个好爸爸。” “爸爸？他说他是她爸爸？不可能！他跟我不是这么说的，这个人真的有问题！”窦大伟压了压激动的语调，“我怀疑……他是人贩子。” 小护士脸色一变，瞬间正义感爆了棚。 * 黎小鸭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她梦见了妈妈，也梦见了阿爸走的时候对她温柔地说话，不过很快，阿爸就在梦里变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 她一下惊醒过来，刚要坐起就被黎表叔粗暴地按了回去。 “我怎么了？”黎小鸭开口，嗓音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的痛，传出来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女人马上说：“我去买瓶水。” 黎表叔心想没死就行，扭头对儿子说：“你在这里看着妹妹，我得回公司了。” 黎表叔前脚一走，小护士后脚就来了，说：“我给她贴个退烧贴。” 男孩儿马上让出了位置。 小护士弯下腰，一边给黎小鸭贴，一边悄声在她耳边问：“小朋友，刚刚那个男人是你爸爸吗？” 男孩儿突然大声问：“你和妹妹说什么呢？” 小护士后背渗出了冷汗，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我问问小姑娘还有哪里难受。你们家家长太不靠谱了。” 男孩儿这才收声不问了。 而黎小鸭则惊讶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护士。 她怎么知道的呀？ 黎小鸭抓了抓小护士的手，声音可怜又柔弱：“姐姐，我想上厕所，你能带我去厕所吗？” 小护士会意，说：“你跟我来吧。” 男孩儿想阻拦，但想到他进不去女厕所，于是只好放弃，目送着小护士带黎小鸭离开。 “他不是我爸爸。”黎小鸭出来第一句话就说。 小护士听见这句话，瞬间震惊得头皮发麻。 竟然，竟然真的不是！ 这是头一次！电影剧情发现在身边！ “我马上报警。”小护士说。 黎小鸭黯然地摇摇头：“好像不行的。他是我的表叔，我阿爷可能收了他的钱……” 小护士喃喃道：“但很可能被判定为家务事，最后你还是会回到你阿爷那里，你阿爷还可以再卖你一次……” 才短短几句话下来，小护士就已经是怒发冲冠了。 “那怎么办？我的天，怎么办？”小护士说到这里，一顿，“对了，有个男人叫窦大伟，他在找你。是他和我说，你可能被人贩子拐了。你认识他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窦大伟是谁？” 小护士牵着跌跌撞撞的黎小鸭，拐弯走向另一个楼道。 窦大伟就焦灼地等在那里。 黎小鸭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你。” 窦大伟高兴坏了：“您还记得我？那个男人是坏人对不对？要我帮您联系秦少吗？” 小护士心想秦少又是谁？ 小县城里的小护士，从来没听过什么这少那少的。 黎小鸭先点了下头：“他是坏人。”但很快她就发愁地皱起了眉头说：“可我不知道秦邃的号码呀。” 她满脸病容，这一皱眉看着更可怜了。 窦大伟也呆住了。 竟然没有联系方式吗？ 也、也正常，很多小朋友都不记得大人的号码。 黎小鸭小声说：“但是他在黎家村录节目，你可以去黎家村找他呀。” “不，不找他。”黎小鸭很快又否决了。 “去县医院，找盛玉霄，他在那里住院。”黎小鸭做出了决定。 她和秦邃不熟。 但盛玉霄会来救她吧？会吧？会的吧？ 黎小鸭轻轻吸了口气，将鼓噪不安的心跳往下压了压。 “盛玉霄？”窦大伟愣愣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哪三个字啊？你写写。” 黎小鸭的表情垮了垮，小声说：“我不知道。” “没事，没事交给我。”窦大伟铁了心要把事办成，赶紧先打车往县医院去了。 现在这里是二医院，和县医院隔着八公里远呢。 窦大伟出去的时候，正好和黎小鸭的表婶擦肩而过。 表婶没认出来窦大伟，于是没放在心上。 “怎么出来了？”表婶走近了看见黎小鸭，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 “上厕所。”黎小鸭闷声说。 表婶把水递给她。 小护士马上拦住了：“不能喝凉水。” 表婶想说哪那么多讲究，但还是忍了，万一病情加重，花的还是他们的钱。 “那我回家拿个杯子，你跟哥哥好好呆着。” 黎小鸭乖乖点头。 表婶顿时放了心。 另一头。 村长有点坐立不安，正好他儿子居然开车回来了。 “松啊，爹有个事跟你说。”村长走上去。 黎松的表情却比村长还难看，张嘴就骂：“不知道哪个狗日的举报我收受贿赂！老子才多大点官儿？老子能收多少！再说了，哪个不收？” 村长听得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呢？你领导信了？” 黎松的面皮抽搐：“让我暂停职务，等待调查。我何德何能，还值得他们专门调查？” 村长喃喃说：“不对啊松，这事不对啊！” “什么？” “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你？” “肯定是有人整我，但不知道是谁，我问了和我交好的同事，没一个说的。”黎松平了平心头的怒火，说：“我给箐箐打个电话，她鬼机灵，现在肯定和盛骏打好关系了。” 村长还在忧心呢：“不会影响我做村长吧？” 黎松气笑了：“应该不会，哪那么容易就坐实我的事？” 村长点点头，又讷讷出声：“松，还有件事……”他把黎小鸭被带走，秦邃报警的事说了。 黎松一听，手机“啪”一声掉到了地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 “我、我想着这事好办，黎阿爷是个见钱眼开的，那、那是他们亲戚的事，办了和咱们也没关系啊……” 黎松阴着脸摇头：“你想太简单了，黎小鸭那个远房表叔不会愿意一个人背锅。他在城里也有点关系，又比咱们有钱……最重要的是，村子里的大秘密不能被警察关注到。” 村长听儿子这一分析，才感觉到了慌乱：“那、那你说怎么办？” 黎松知道这会儿骂亲爹蠢货也没用了。 黎松说：“黎小鸭得死，得死她表叔手里，这样她表叔说什么都洗不清了。” 村长呆了呆：“杀、杀人啊？” 黎松嗤笑一声，按住亲爹的肩：“又不是没杀过。” 这时候，黎小鸭的表姑婆已经哭红了眼，头发衣服散乱，她的儿子儿媳也在一旁跟着哭，嘴里喊：“妈，求求你就说了吧，你要害死我们吗？” 表姑婆崩溃地拍着桌子，把手都拍肿了，喉咙里挤出一声哭号：“好！好！我说！是黎洪光把人带走了，他是黎小鸭的远房表叔！这事真跟我没关系啊，是黎小鸭她阿爷做的主！” 秦邃飞快转身：“马上去找这个黎洪光。” 第29章 你吓死老子了 另一边窦大伟到了医院，抱着试试的心态问服务台：“你们这儿有个住院的病人，叫盛玉霄……” 服务台的姑娘变了脸色，硬邦邦地说：“病人隐私，抱歉不能告诉你。” 窦大伟一愣。还真有这个人啊！ “我有急事找他。”窦大伟着急地说。 “每个人都这样说，但真的不好意思。” 窦大伟一下意识到，这个“盛玉霄”也不是普通人。 刚才在二医院，小女孩儿说秦邃在黎家村录节目。录的什么节目？ 毕竟是生意人，脑子还是活泛。 窦大伟拿出手机，开始检索“黎家村”“录节目”“秦邃”，这样的关键词。 网页很快就跳入了他的眼帘。 盛玉霄！ 原来是这个盛玉霄！ 窦大伟大喜过望，差点当场哭出声。 那小女孩儿就是他的贵人啊！ 她身边不是秦邃，就是盛玉霄这样的大少爷！ 窦大伟马上举起手机，找到节目里黎小鸭的照片给服务台看：“你上网搜搜，这个小女孩儿失踪了，她现在人在二医院，我是过来找盛玉霄报信的。” 服务台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他，最后还是选择打了个电话出去。 前后半个小时不到，一长串车队停在了县医院的大门外，引来了无数人关注。 盛玉霄大步迈下车，左顾右盼：“人在哪里？” 窦大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受欢迎过，他往前挤了挤，心想这位盛大少的外形实在独一份儿，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盛大少！我，我在这里！”窦大伟高声喊。 保镖本来看他硬往前挤，伸手要拦，这一下就缩回去了。 而盛玉霄也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他面前：“你见到黎小鸭了？” “对，对，在二医院……” “她受伤了？”盛玉霄眉间戾气骤然布满。 窦大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说：“是，不不，不是，不是受伤，是生病，发高烧，在打吊瓶。她身边有人看着。” 窦大伟左右一打量，觉得不能说实话，万一都觉得是亲戚就撒手不管了呢？ 窦大伟说：“很可怜，脸都烧青了，扎针的时候还哭……” 窦大伟话都没说完，就感觉到身边一阵疾风掠过。 盛玉霄快步往外走：“去二医院！” “盛大少，等等我啊！您等等我！”窦大伟拔腿就追，生怕被落下。 盛玉霄也想到这人多半还有用，于是返身把人一抓半拖着往前快步走去。 盛玉霄年纪小，但身高却比窦大伟高出一截。窦大伟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中年人的颜面了，能被盛大少这么抓着走那都叫荣幸！ …… 康元对外贸易公司的大门口，数辆车驶来，停稳。 秦邃第一个走下去。 “喂，你们是什么人？没有预约不能往里进。”前台底气不足地拦在面前。 怎么来了这么多气势汹汹的人？ 这动静，黎表叔，也就是黎洪光在楼上都看见了。 他心想谁犯事了？于是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往外走。 “便衣。黎洪光是你们老板对吧？”楼下的人亮了证，然后越过前台就往上冲。 两边正好撞了个面对面。 “就是他！他就是黎洪光！”有人大喊一声。 然后黎洪光就在他的下属面前，这众目睽睽之中，被猛地按倒了。 黎洪光愤怒地大吼：“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吗？” “黎洪光，你涉嫌绑架一个不足七岁的女童，请跟我们走一趟。”那是公事公办的声音。 “让他带路。”这是另一个极年轻的声音。 黎洪光艰难抬头，只能瞥见对方的一截裤腿，上面用丝线缝制出私人订制的图案，一眼就透着昂贵的气息。 他……是谁？ * 黎小鸭的表婶回家拿了个杯子，装了点热水，正走到门口，就看见无数警车呼啸而来，看牌照，有的还是打从省里来的。 “抓什么人？这么大阵仗！”表婶感叹了一句，先一步迈进了门。 正说着，有人迎面撞上了她，正好把她手里的杯子撞飞。 表婶气得大骂那人不长眼。 那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佝偻着背，匆忙从地上把杯子捡起来，递回给表婶。 表婶心里觉得这人又脏又恶心，连忙别开了视线，心想幸好杯子里的水是给黎小鸭喝。 “小鸭，我回来了。”表婶走进门，她儿子还木讷地守在一边。 而黎小鸭还在输液，一声不吭，像是这一病反而把她病服从了。 “给你带了热水，喝吧。”表婶把水递过去，“你看，我们都是疼你的，你啊，以后就好好在我们家过……” 一阵迅疾的脚步声近了。 “什么动静？”其他输液的病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这两天县城里不太平咧。” “好多人……咋往我们这里来了？” 表婶突然有点不大好的预感，但心里又觉得不可能。 黎小鸭是什么人？妈死了爹跑了，一个阿爷是见钱眼开的货色，村子里谁也不待见她。谁会管她？ 表婶的心定了定，拧开杯盖：“快，喝口水，你听听你这声音哑成什么样了？” 黎小鸭也的确很渴很渴了。 她整整两天一夜，未进水米，喉咙痛得像是被一双手撕开了。 黎小鸭低头，刚一挨上去。 “黎小鸭！”她听见有人叫她。 她抬头望去。 就见盛玉霄冲了进来，一把推开表婶，将黎小鸭抱了起来：“你他妈吓死我了！” 表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手中的杯子也倾倒了，热水全部浇在了裤腿上。 “啊！”表婶尖叫了一声，但还没等她骂，就被随后而来的警察按住了。 她的儿子怔愣片刻，拔腿要跑，也被按在了墙上。 表婶见状，顿时发疯地大吼大叫：“你们放开我儿子！放开他！” 但没人理会她。 表婶只能气愤地喘着粗气，扭头去看黎小鸭。 这时候，她看见了抱着黎小鸭的人……那是个极其年轻的男生。 ——个高腿长，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压迫感十足，俊美的眉眼间戾气深重。根本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小县城里的人。 表婶和表姑婆一样，也想到了黎小鸭说的那句，“会有人来找我的”。 表婶一眼望去，看到了她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多的警察。 她心里又害怕又愤怒，脱口而出：“黎小鸭！你阿爷不得好死！他还转手把你卖给有钱人了？” 第30章 盛玉霄是谁，现在知道了 盛玉霄眉心压低，显得更加可怖。 “卖？”他从舌尖吐出这个字，盯着表婶，貌如修罗，“你在放什么屁？谁也不能卖了黎小鸭。” 这时候，刚刚安静下来的医院走廊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秦邃带着人到了。 当地派出所还夹着一个黎洪光，他们一见省里都来了人，心头也是重重一跳。今年业绩稳了！ “看来我来迟了一点。”秦邃出声。 表婶一见黎洪光被人牢牢扣着，更是发了疯，喉中爆出一声更为高亢的尖叫：“放开我老公！你们有毛病，我们是黎小鸭的表叔表婶……抓我们干什么？” 一个穿制服的老头儿面容冷峻，一挥手：“都带走……要知道多少惨案都是亲戚朋友之间制造的。” 表婶还想说什么，黎洪光已经颤抖着出声：“闭、闭嘴。” 他认出了老头儿的肩章。 省里来的，来头很大！很大！ 他们竟然都是来办他的！ 黎小鸭无心去看周围的乱局，她难受地趴在盛玉霄肩头，气若游丝地喊他的名字：“盛玉霄，我有一点想、想吐……” 她说完，再也憋不住，“哇”一声开始狂吐，一边吐一边哭：“对、对不起……” 话说完，她脸色越来越白，然后昏了过去。 盛玉霄胸中的怒火越窜越高，他冷冰冰地盯视着黎洪光，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却比说了还让人觉得可怕。 “医生，快去找医生！”秦邃推了一把身边的人。 黎小鸭被带走了。 而黎洪光一家三口被暂时扣押在了走廊的长椅上。黎洪光重重地抹了把脸，渐渐恢复冷静：“我们是黎小鸭的叔叔婶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弄错了什么，才会把我们当做嫌犯……” “这话留着之后再说吧。”黎洪光只得到了冷硬的回复。 “我想知道是谁报的警？黎小鸭明明是由她阿爷交到我们手中的。亲戚之间互相托付，也有错吗？” 这时候黎洪光怀疑的，都还只是黎阿爷贪心不足，想要一鱼几吃，反手一个举报，就为讹诈更多的钱财。 “你问谁报的警？”对方终于分给了他一点目光，“刚才那两个年轻人。” “他们是……” “不止他们，还有无数的观众。” 黎洪光愣住了：“什么意思？”他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艰难地挤出声音：“什么叫还有无数的……观众？” 年轻警察的眉眼微凛，笼罩着浓浓的正义气息。 他说：“你们是在一个节目录制的过程中，当着所有观众的面，让黎小鸭失踪了。所有人都因此关心着黎小鸭的下落……现在，你明白了吗？” 黎洪光呆住了。 他的妻子、儿子也都瞬间脸色煞白。 这时候窦大伟走了过来，热切地问：“那个小姑娘怎么样啦？” “医生在查看她的情况。” “哦哦。”窦大伟目光一转，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黎洪光面前。 “又是你！” “对，是我。”窦大伟笑笑说，“你知道刚才走过去那两个年轻人是谁吗？” 黎洪光沉着脸，憎恶地看着他。 窦大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往下说：“他们一个叫盛玉霄，一个叫秦邃……” 盛玉霄？ 黎洪光夫妻对视了一眼。 “他们一个是盛氏集团的太子爷，一个是skp的太子爷……”窦大伟顿了下，对他们说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表婶呆了呆，“他什么意思？” 黎洪光反应过来，瞬间气急败坏：“他是在感谢我们，给他提供了一个搭上有钱太子爷的机会！” 黎洪光怎么想得通？ 顿时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怄得发疯。 这下，他们终于知道黎小鸭口中的“盛玉霄”是谁了。 可是来不及了！ 该死！该死啊！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们？为什么黎阿爷一句也不提！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故意说谎气我们……”表婶喃喃说。 “说谎？说谎搞得出这么大的阵仗吗？”黎洪光越说越觉得背后发寒。 另一间病房里，医生直起腰，脸色严肃：“症状像中毒，还好摄入剂量不大，马上安排洗胃。” “中毒？”盛玉霄和秦邃同时站了起来。 旁边站着的老头儿神色肃穆地说：“案件性质变得更加恶劣了。” 没一会儿，一个警察走到了黎洪光三人面前，冷声说：“直接带回局里，不用等了，他们涉嫌杀人。” 黎洪光神色大变：“什么？你们放屁！我们怎么可能……” 这次他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能说成就被押走了，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下黎表婶大骂黎阿爷挨千刀的声音。 与此同时，警车一路狂奔往黎家村赶去，这下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是黎小鸭找到了？” “也可能是死在外头了哦。” “车是往那边开了，他们是去找黎阿爷的！” 很快，黎阿爷也听见了警笛声。他一下从床上翻了来，摸到了自己的拐杖。 他脸色阴晴不定地想，难不成那死丫头找到了？还告了他一状？ 黎阿爷犹豫片刻，还是拄着拐赶紧往喂猪开的那扇后门跑。 但刚跑到门边，两个勤勤恳恳帮黎小鸭喂猪的保镖就这样抬起了头。 “黎家阿爷，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保镖长得人高马大，国字脸，吓黎阿爷这样的乡野老民绰绰有余。 这边一堵，那边警察也进了门：“黎阿爷！黎阿爷在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黎阿爷扔了拐杖往地上一躺：“哎哟哎哟我身上疼，我不去。” 几个年轻警察对视一眼，直接把他抬了起来。 黎阿爷这才意识到自己那点招数，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这边该到案的人都被拿下了。 另一边，黎小鸭刚刚经历完洗胃。本来就是高烧刚退，又什么都没吃，洗完胃之后就更惨了。 护士在一旁给她补液，心疼地说：“这皮肤轻轻压一下都红，太虚弱了。这些人，真是作孽啊！” 盛玉霄恨不得把这一幕拍下来，让网上那些至今还在谩骂一个小孩儿的人看看。 盛玉霄平复了下心情，走过去给黎小鸭掖了掖被角。 黎小鸭这会儿恢复了点神智，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我在做梦吗？”她的声音听上去更细弱了。 “不是梦，黎小鸭，我来救你了。”盛玉霄低声说。 秦邃觉得这话有点有失偏颇。 “黎小鸭。”秦邃生生挤了过来，“我也一直在找你。” 但小姑娘没看他。 小姑娘只是目光涣散，但又努力地聚着眼底那一点光，轻声说：“盛玉霄，我不会写你的名字。” 她吧嗒吧嗒掉了几滴眼泪，嗫喏着说：“我找不到你。” 盛玉霄凌厉的眉眼泛起了一圈儿红，他哑声说：“明天教你写。” 黎小鸭艰难地点了下头，才又继续昏睡过去。 秦邃木着脸说：“你脾气这么烂，竟然也有人这么依恋你。这小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秦邃我草你大爷。”盛玉霄一边骂一边还得压低声音，免得把黎小鸭吵醒了。 第31章 不会当媳妇养吧? 《交换人生》终于又恢复直播了。 总导演坐在镜头前，对面摆着一个大平板，平板上能实时显示观众的弹幕。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 【怎么样了？】 【人找回来了？】 总导演叹了口气，说：“人找到了，具体情况你们等警方通报吧。” 【卧槽？等警方通报？】 【好恐怖啊，黎小鸭死了？】 “没没没，没死！就是中毒了，在医院里养着呢。你们要看吗？可以把镜头切过去。”总导演连忙解释，生怕让盛玉霄看见了。 【中毒！我的妈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惨，好惨一黎小鸭】 【我特么第一次看综艺，最后演变成法制节目的……】 这时候镜头适时地切到了病房。 盛玉霄坐在床边，眼看着工作人员扛摄影机进来，不由皱眉：“别打扰她睡觉。” 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可是大家都很关心……” 盛玉霄皱紧的眉这才松开：“行吧，赶紧架好就别管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手脚利落地架起了摄像头。 盛玉霄垂下眼，没有再说话。 那些观众能关心黎小鸭也是好事。 他不想再听见他们骂她了。 镜头架好，观众们终于得以看清楚—— 病床上的小姑娘被雪白的被子拥簇着，显得她更瘦小了。 【我靠，当妈的看不得这个，先撤为敬】 【等等，我看见了什么？秦邃竟然端了个大铁盆进来！】 秦邃端着打来的热水，盆边上还挂了个毛巾。 盛玉霄看了他一眼，说：“我来。” 然后伸手夺过毛巾，打湿，给黎小鸭擦脸。 秦邃看着看着，眉头就皱紧了：“你到底有没有照顾过人？” 盛玉霄动作一顿：“你有什么指教吗？秦少。” “至少我不会把水滴她脖子上。”秦邃说着放下铁盆，抢走了毛巾。 盛玉霄还有点不乐意：“你就照顾过人吗？” 【确实，两个都是大少爷，谁也别说谁，之前还得靠黎小鸭照顾呢】 【突然变得有意思了起来，看这俩为谁照顾黎小鸭而打起来，我能看一年】 弹幕乐子人已经看上戏了。 而秦邃用纸巾吸走黎小鸭脖子上的水，头也不回地说：“我至少照顾过我妈养的狗。” “你把黎小鸭比作狗？” “你连狗都没照顾过。” “……”盛玉霄想了下，他妈养的是一只乌龟。算了，比不过秦邃。 盛玉霄只能不爽地退居三舍。 黎小鸭睡得不太踏实，秦邃刚给她擦完脸，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地发起了抖。 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她的唇一张一合，挤出嘶哑的声音：“妈妈……妈妈……” 盛玉霄心头像是被重重捶了下，有点难受。 他看向秦邃：“快，哄哄。” 秦邃有点疑惑地回头。以盛玉霄的性格，绝对不会把这样的机会让给他。 秦邃半信半疑地把黎小鸭抱起来一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然后盛玉霄继续开口：“你就哄她说，妈妈在这里。” 秦邃：“……” 【秦邃的表情都裂开了哈哈】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这时候有人在门外低低叫了一声：“盛玉霄。” 盛玉霄看见门外穿着制服的人，立刻起身朝外走去，弄得观众格外好奇谁在叫他。 门外，中年警察语气严肃地交代道：“我们在李秀珍的保温杯杯口，检测出了有毒物质。” “李秀珍？谁？” “就是黎小鸭的表婶。” 盛玉霄脸色一沉：“他们还想杀人？” 中年警察摇了摇头：“这不符合犯罪动机，李秀珍也矢口否认下毒事实。” 不过这对于黎洪光夫妇来说，光是被怀疑杀人就已经足够折磨了。 “此外，黎小鸭的爷爷也供述了一件事，他说这是黎家村的村长暗示他这么干的。还约定了要给他五千块做酬劳。” “五千块？五千块就能把黎小鸭卖了？！他疯了？”盛玉霄压不住音量，一下就传到了镜头内。 【这是在和谁说话？】 【五千块卖黎小鸭？我去。人口贩卖？谁干的啊？】 【卧槽，黎小鸭真特么惨】 【合理怀疑是她阿爷】 门外警察低声安抚道：“村长那里我们也派人去传唤了，我想那个下毒的人，一定也在这条关系链中，只需要仔细排查就能找到。” 盛玉霄面色稍霁：“辛苦了。” “应该的。”警察顿了顿，“有句话我得提醒一下……就算最后认定贩卖事实，但因为黎小鸭的监护人只有她阿爷一个，法律会考虑从轻处置。” 盛玉霄拳头一下捏紧了，冷冷说：“这件事我会来想办法。” 盛玉霄转身回到病房，心底的那股子戾气并没有因为找到了黎小鸭而消散，相反愈来愈浓。 血缘关系。 这四个字对于家庭幸福的人来说，是最美妙的字眼。 但对于黎小鸭这样的人来说，却是催命的毒药，是一生的束缚。 秦邃注意到他进来了，突然开口说：“其实可以收养。” “她爷爷是直系亲属，直系亲属在，无法收养。”盛玉霄沉着脸说。 秦邃想了下，说：“如果是她母亲那边的亲属呢？一个年轻力壮的，有钱的，有社会地位的，风评极佳的……亲属呢？” 盛玉霄目光闪烁。 两个大少爷对视一眼，都有了点阴招。 没有亲属没关系。 可以现捏一个出来。 他们这段对话也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反应。 【所以这次意外就是黎阿爷造成的？】 【这可是亲孙女啊，怎么下得去手？】 另一头。 黎箐箐背着盛骏接了个电话，她这才知道自己的爷爷也被警察带走了。 蠢货！这些只会拖后腿的蠢货！ 黎箐箐在心底怒骂了一万遍。 但嘴上还要安抚自己的爸爸：“您别担心，我马上要和盛骏叔叔回去了，我会求他想办法的。” 黎松犹豫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 他说：“别想办法，……别救你阿爷。” 黎箐箐愣了愣，嘴上还是说：“那怎么行呢？那可是我的爷爷啊。” “老头子一辈子没走出过山村，眼界窄，容易办错事。别让他拖累了你，箐箐，你会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对吗？” 黎箐箐的呼吸一轻，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爹和自己一样的杀伐决断。 她轻轻抽泣了下，说：“好。” 盛骏这时候走过来了，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由问：“怎么了？” 黎箐箐佯装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哭着说：“爷爷被警察带走了，他们说他做了坏事。” 盛骏脸色微变，很快就联想到了黎小鸭失踪一事。 盛骏盯着黎箐箐，故意问：“你想让叔叔帮你吗？” 黎箐箐抽噎着摇摇头：“如果爷爷真的是坏蛋，那我不能让叔叔帮我。如果爷爷不是坏蛋，警察叔叔一定会放他回家的。” “嗯，走吧。” “走了吗？我们不去见哥哥一面吗？” “不用了，他现在肯定守在那个黎小鸭身边呢。” 黎箐箐嫉妒坏了。 心里陡然生出个念头来——盛玉霄不会是把人当童养媳养吧？ 一想到这一点，黎箐箐更嫉妒了。 第32章 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我要见律师！”黎洪光被扣押之后，嘴里反反复复喊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律师也的确见到了，但对方来了之后，直接遗憾地告诉他：“这事关注度很高，是联合了省厅一起办的案，接下来还要在全省范围内展开一次打拐行动。” 黎洪光的脸绿了：“可我和黎小鸭是亲戚！” “是，所以你可以尝试从她的直系亲属那里取得谅解书。但很不幸的是……她的爷爷也被警方控制起来配合办案了。” “……” 黎洪光只能想到最后一个办法：“我可以赔钱，我可以给黎小鸭赔五万，不，十万，……二十万也可以！够她安安稳稳读到大学毕业了。” 黎洪光说到这里，还猛地停顿了下，问律师：“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其实是黎小鸭的爷爷和她联手做了一个局，就为了讹我的钱？” “仙人跳！这是仙人跳！”黎洪光大吼。 律师却面露同情之色：“你认为盛玉霄和秦邃这样的人会缺钱吗？他们不需要你拿钱和解，他们只想你进监狱。” 黎洪光终于崩溃了，捶打着桌面，眼镜腿都在桌面上撞折了。 “他们为什么偏偏和我过不去！为什么！” 律师无奈起身：“也许是因为……你那个表侄女太可爱了吧。” 黎洪光：“……” 黎洪光的激动已经引起了看守所警察的注意，立马有人冲进来控制住了他。 “你和你的律师聊完了吗？”警察冷声问。 律师一摊手：“聊完了，我先走了，谢谢。” 黎阿爷那边也是差不多的境地，不论他怎么撒泼发疯，在这里都失了效。 警察问他：“你知道村长指使人毒杀黎小鸭的事吗？” “什么？！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天杀的啊，他竟然还想杀我的小鸭……”黎阿爷吓坏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盛玉霄透过玻璃，看着黎阿爷的丑态，嫌恶地皱了皱眉：“可惜了，看起来确实和他无关。不然直属亲人故意杀人未遂，黎小鸭的抚养权就能转移了。” 盛玉霄走出去，见到了等在走廊里的黎小鸭。 黎小鸭已经能正常下地行走，换上了盛骏之前帮着买的小裙子，头发是小护士帮她扎的，整个人焕然一新。 盛玉霄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另一间审讯室外。 那里关的是村长。 村长头发散乱，几天不见，皱纹变得更深刻了。 “我不认罪，我不认罪……”他摇着头，额上满是汗水，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贴着，像是刚腌出来的咸菜，整个人狼狈万分。 “我要见我儿子，不不，我要见我孙女！我孙女你们知道是谁吗？她在和有钱人一起录节目！有钱人！”村长激动地摇着座椅，唾沫横飞。 盛玉霄语气冷酷：“我父亲这个人，就是太讲究上流社会的绅士儒雅，换我的话，早把黎箐箐从节目里踹出去了。” “箐箐啊，你怎么能丢下爷爷不管呢？”村长掩面大哭起来。 盛玉霄怕黎小鸭心软，便低头去看她的神情。 却见她定定地看着村长，看得很是认真。 “他是罪有应得。”盛玉霄低声说。 黎小鸭轻轻点了下头：“妈妈说他是坏人，是最坏的人。” 盛玉霄笑了：“现在坏人被抓了，你开心了吗？” 黎小鸭露出一点笑容，她说：“妈妈会开心的。” 盛玉霄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脑袋。 村长几人放在小地方，那算是很难对付的“恶霸”。但一进了警局，他们算个屁？ 审问很快就结束了。 与此同时，警方也发出了通报，同时还有协查通告继续搜寻那个被村长雇来实施毒杀的人。 通报一出，在《交换人生》的观众中间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黎箐箐的爷爷拿五千块，买通了黎小鸭的爷爷。黎小鸭的爷爷反手把黎小鸭卖给了一个远房表叔。之后事情暴露，黎箐箐的爷爷居然想到了灭口，于是雇人对黎小鸭投毒……我的妈呀！好狠毒！】 【我看还有谁给黎箐箐洗地？她一家子坏种，教出个她，也是小坏种！】 【现在回想一下，黎箐箐为什么上节目能这么落落大方，因为她是村长的孙女啊，她们家还修小楼房，拿钱砸出来的落落大方啊！】 【听说黎箐箐她爸爸也被停职了，原因是涉嫌贪污受贿】 【我去，这一家子绝了！】 …… 黎箐箐坐在盛家的大别墅里，看着网络上骤然转变的风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为什么会比上辈子还要糟糕？ 为什么盛玉霄和黎小鸭更亲近了？甚至还搭上个秦邃。为什么？ 黎箐箐收起手机，甚至不敢去看别墅里佣人们的表情。 “先生回来了。”管家的声音响起。 黎箐箐立即从眼里挤出了泪水。 “你看见网上的新闻了？”盛骏走到近前，叹了口气，“你家里人实在是……” 黎箐箐知道摄像头还在拍，一下抱住盛骏的大腿大哭起来：“爷爷做了坏事，呜呜……我们对不起黎小鸭，箐箐要怎么替爷爷赎罪呢？” 盛骏推开她。 黎箐箐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哭得更崩溃了。 一直哭到昏过去。 盛骏才无奈地指挥佣人把她抱上楼。 和这边的愁云惨淡不同，盛玉霄牵着黎小鸭往楼下走：“走，欢送秦邃去。” 观众绷不住笑了。 【秦邃要走了？盛大少你是一点装也不装啊！】 来接秦邃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秦邃站在车门旁，正和家里通电话：“当初是你们非要我来参加节目的，我现在不想走，你们又要我回去。” 那头的秦总也很疑惑不解：“但你已经改造得很好了啊，是该回来了。” 秦邃：“……” 秦邃确实不太想走。 他拢共才来没多少天，眼看着就要把黎小鸭从盛玉霄那里拉过来倒向他了。这节骨眼上黎小鸭被拐走了。 在他录节目的时候被拐走了。 简直奇耻大辱。 现在这大辱还没洗刷干净，就因为盛玉霄现在已经能健步如飞，能正常录节目，他就得退位让贤了。 而现在，眼看着盛玉霄高高兴兴地带着黎小鸭来欢送他，秦邃就更不想走了。 “秦邃，回来吧，你妈妈很想你了。”秦总还在那头叭叭。 秦邃无情地挂断了亲爹的电话，看向黎小鸭，问：“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黎小鸭犹豫了一下，张开嘴。 秦邃马上说：“算了，还是别告诉我了。” 【不想自取其辱吗秦少？】 【乐死我了，其实这节目应该改改，我看你们仨一起录就挺好】 秦邃不知道观众在想什么，他只是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黎小鸭：“拿着。” 盛玉霄劈手夺走：“她家没电话。” 秦邃看着他：“你不会给她装？” “装了好给你打吗？不装。” “……” 秦邃无语地拍了拍黎小鸭的头，这才起身走了。 他当天就乘飞机到了家。 秦总和秦太太就在家里等他，看见他踏进门，秦太太最激动，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太给妈妈长脸了！” “长脸？”秦邃疑惑地看着她。 “是啊，这几天我到处跟人说，我儿子勇救被拐小女孩儿的故事！” “……” “呜呜，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会走上犯罪的道路了。你分明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 “……” 秦总在旁边笑着说：“节目组都应该给你妈发酬劳。” “什么意思？” “宁太太听了你妈的一番狂吹，觉得自己儿子也该送去改造改造。” “宁蘅？” “嗯。” “他去不了，盛玉霄现在跟老母鸡一样，护着黎小鸭谁都不让接近。”秦邃说着这话，心里倒是平衡了很多。他虽然回来了，别人也去不了啊。 秦总却跟看傻子一样看了看他，说：“宁蘅那小子跟盛玉霄打小就玩儿得好啊，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心态瞬间失衡的秦邃：“……” 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吗？ 第33章 盛大少，我求求你 一档真人秀节目，本来是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因为盛玉霄去了，现在连秦邃也去过了。 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下就被端到了各个豪门太太的面前，并且在秦太太的带领下，开始从第一期看起…… “这家也太破了，许秋来怎么忍心把儿子送去的？” “好脏。” “不过这小女孩儿真可怜。” “我还从没见过盛大少这么温柔。” “秦邃也难得这么耐心啊。” 豪门太太一边看，一边发出轻轻的惊呼。随着节目一点点深入，她们从最开始的嫌弃，也慢慢变成了可怜黎小鸭。 别管是不是真心可怜，反正她们平时也是要做慈善的，这会儿对一个山村小女孩儿，又能怀有什么恶意呢？ 黎小鸭这个名字就这样在她们中间变得眼熟起来。 秦太太口中的宁蘅，从母亲那里也听说了这个节目。 他倒没秦邃一开始那么抵触讨厌。 “盛哥不是在那儿吗？行啊，我去。当和盛哥一起旅游了。” 宁蘅说着，还发了条微博。 @我是宁蘅：@盛yx，我妈说要把我送你那儿改造。 前有秦邃，后有宁蘅，一下就引起了吃瓜网友的关注。 【你们这些有钱人怎么回事？拿黎小鸭当副本刷吗？】 【难怪黎箐箐她爷爷想弄死黎小鸭，要是看了这消息，不得更嫉妒？】 【应该只是说着玩的，散了吧散了吧。哪儿那么多豪门少爷去山村吃苦啊？这节目规则也不给这么玩啊。】 网上正在热议。 而黎小鸭这会儿呢，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盛玉霄反手给她戴了个口罩：“你身体还没好全，口罩戴好。”不过刚挂上去，口罩就往下滑了滑。 因为黎小鸭的脸实在太小了。 盛玉霄只好给打了个结，再弯腰重新给她戴。 窦大伟本来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但眼看他们收拾完就要回黎家村去了，实在是等不住了，一下就冲了过来。 “小、小姑娘，还记得我吗？”窦大伟紧张得声音都发抖。 盛玉霄看了他一眼：“是你啊，你那天报信有功，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窦大伟紧张的心情一松。太好了，有盛大少这句话，那就说明稳了。 黎小鸭也脆声说了句：“谢谢叔叔帮我。还有那天的护士姐姐……” 盛玉霄问：“哪个护士？”这个也得感谢，不能漏了。 盛玉霄已经自觉一副家长心态了。 窦大伟忙说：“那天我见着她胸牌了，名字写的是林小茹。” 盛玉霄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窦大伟搓搓手：“那个，盛大少，我……” 盛玉霄显得很慷慨：“酬金是吗？我会让人拿给你。”他停顿了下，问：“二十万怎么样？你还有其它要求吗？” 黎小鸭顿时瞪大了眼，连忙拉拽盛玉霄的袖子。 她的手小，盛玉霄反过来一下包住她的手，就不让她再动了。 “您，您真的太大方了，但我不要钱。”窦大伟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他知道这些富二代出手大方，但没想到这样大方，二十万现金给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给两块钱一样。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我、我想请盛大少投资我的工厂。” 盛玉霄皱着眉，重新打量起了窦大伟。 明明盛玉霄的年纪在他面前还算个孩子，但窦大伟就是扛不住他打量的目光，不自觉地一慌，结结巴巴地辩解道：“那天，那天看见黎小鸭和秦少一起卖蘑菇，我、我认出了秦少，当时就想去求秦少的。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也、也巧，我快破产了，当时正在处理房产出售的事。收拾完房子里的东西，一出来，就撞上那个黎洪光抱着小鸭。我……我确实是想挟功好求投资，我心思不纯，我……” 窦大伟一个大男人在巨大的压力下，说着说着还有些哽咽。 黎小鸭从兜里掏啊掏，递了一张纸给他，小声说：“论迹不论心。” 窦大伟愣了下，然后狂喜着点头：“对对，论迹不论心，谢谢你，谢谢你小姑娘。你，你懂得真多！这有哲理的话，你都会说呢！” 黎小鸭的声音更小了：“妈妈教的。” 不过紧跟着，她话音一转：“但你救的是我呀，怎么可以要求盛玉霄呢？” 盛玉霄拍了下她的头：“没大没小，什么时候才知道叫哥哥？” 黎小鸭甩了甩脑袋，说：“叔叔，我很感激你。我可以报答你，但是……” “没什么但是，还想和我分那么清楚啊？”盛玉霄轻嗤一声，看向窦大伟，“行了，什么工厂，说清楚。把你们厂子的经营情况写成报告给我，还要做个投资方案……写清楚需要的金额，分别用于什么地方，预计什么时候回本。” 窦大伟顿时惊叹万分。 不愧是顶级豪门出来的大少爷，和其他富二代完全不同。 这位高中都还没毕业，但对这些事已经驾轻就熟了，完全没有头脑一热就答应。 这位大少爷相当理智……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了。 窦大伟苦着脸，心想怎么才能劝这位大少爷舍钱投资一个很可能还要亏损好几年的企业呢？ 盛玉霄看着他为难的脸色，瞬间也明白了：“看来你很清楚你手里的厂子赚不了钱。” 窦大伟着急地说：“您听说过‘千金方’吗？” “只听过孙思邈着的《千金要方》。” “一个意思！古人认为人命重于千金，所以将救命的药方起之为千金方。我们本来是个药企，专做中医药，曾经推出过‘四逆’‘温脾金’‘白头翁’等药，我们将这些合成的方子称作‘千金方’，在数十年前，也是鼎鼎有名的。 “那时候还是我父亲当家，生意做大之后，生意伙伴劝他去大城市发展，他不去，他说只有这个穷苦地方长出来的草药才是更地道的。一味药材好不好，除了要看处理手法，还要看其生长环境，比如藏红花长在伊朗的最正宗，天麻长在神农架的最正宗……” 窦大伟抹了把脸：“但是啊，小地方的人啊，他短视。我父亲本意是想帮助家乡增设岗位，咱们生意做得越大，当地人也就能被惠及。谁知道……谁知道企业里的人，盗了秘方往外卖！之后我父亲一病，药企就彻底不行了。” “一直传到我手上，药企变成了一个只处理生产药材的厂子。现在厂子也快垮了。有外企想拿一百万就给收购了，我知道他们要的不是厂，要的是我父亲生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秘方。” 窦大伟渴求地看着盛玉霄：“我不想卖，我真的不想卖给外企。可是股东们都撑不下去了，都想卖了算了……不行啊，我想它活下来。” 黎小鸭听不太懂，只看出了窦大伟的绝望和痛苦，于是她又掏了掏兜，给他递了一张纸。 窦大伟说了声“谢谢”，抓着纸擦了擦脸。 “盛大少，求求你，我不是道德绑架你，我就是，就是不甘心，哪怕有最后一点机会，我也得试试！”窦大伟快给盛玉霄跪下了。 盛玉霄挑了下眉，垂眸看向黎小鸭：“你说呢？” 黎小鸭茫然抬头：“啊？我说？” “嗯，我听你的。”盛玉霄浑不在意地说。 仿佛投资砸下去这笔钱，对他来说，真的就只是随手掏出来一笔零花而已。 第34章 黎小鸭，听你的! 窦大伟充满希冀地看着黎小鸭。 而黎小鸭紧张万分，瞪着盛玉霄：“怎么可以听我的呢？” 盛玉霄笑着反问：“怎么不可以？” 黎小鸭攥紧了手指，低着头不说话。 她对更小一些时候的记忆有点模糊了，但隐约还记得，有一年妈妈对她说：“小鸭，帮妈妈做个选择好吗？” 她忘了做的是什么选择，也忘了自己选的是什么，只隐约记得后来自己撕心裂肺的大哭。 应该是做错了选择。 是做了很错很错的选择。 黎小鸭瓮声说：“不要听我的，我会选错的。” 盛玉霄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声音带了一丝压抑的哭腔。盛玉霄心底咯噔一下，她被吓着了？ 不，不对。 更像是……她曾经有过某种类似的阴影。 盛玉霄抿了下唇角，反而更坚定地想要黎小鸭来选了。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一件事……在绝对的资本面前，生意相对来说是很好做的。 雄厚的资本摆在那里，轻轻松松就能钱生钱。所有的人脉都会过来为其开道。 他要亏钱，还是比较难的。 反而是普通的人去做选择时，无论选什么，都有可能是错的。 因为他们的基础天生薄弱，这使得他们做什么都寸步难行。 “你不会选错的，相信我，你试一试。如果你不选，那我就只有让他走了。”盛玉霄低声在黎小鸭耳边哄道。 窦大伟欲哭无泪。 哪有这么哄孩子的啊？ 黎小鸭一想到自己身上肩负了一个人，不，一个厂的命运。 一个厂啊…… 以前满婶婶和她说，长大了就进厂，说厂里好几百人在里面同时工作的。 所以她肩负了几百个人的命运。 黎小鸭痛苦又为难地皱起眉：“好、好吧。手购是什么？” 窦大伟耐心地和她解释：“是收购，就是买的意思，是别的人来买我的厂。” “哦，外企是什么？” “就是国外的企业，外国人知道吗？” “……那个，一百万不是很多吗？你为什么不要呢？” 窦大伟苦着脸：“没有这么便宜的啊，这是照脚脖子砍价啊。” “所以他们是坏蛋对吗？” “对，对！” 黎小鸭看向盛玉霄：“那好吧。” 盛玉霄笑了：“那好吧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不卖给外国人。” 盛玉霄点点头，爽快地说：“嗯，听你的。” 乍然听见这轻飘飘的几个字，窦大伟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如遭雷击地立在那里，半晌才一崩三尺高：“我的天！我的天！我、我成功了？” 盛玉霄撇嘴：“不是你成功了，是黎小鸭帮你成功了。” “对对，小姑娘，不不，小姑奶奶，你就是我转世的祖宗！我得把你供起来啊我！” 盛玉霄无语：“说什么话呢？”死人才供起来呢。 窦大伟连忙反手抽自己俩耳光：“对不起对不起，说错话了。” “虽然是答应了，报告还得写，该交的材料一个也不能少。”盛玉霄语气微冷。 “是是！我知道！没有材料也没办法完成投资流程嘛……” 盛玉霄这才把黎小鸭往车里一塞，也不和窦大伟多加寒暄：“会有人联系你的。” “是是！”窦大伟目送他们远去。 另一头的林小茹也很高兴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还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识到了这么大的阵仗。 如果不是《交换人生》来这里录节目，她这辈子也不会见到那么有钱的人。 “小茹。”有同事叫她。 她转头看过去，就听见同事问：“听说你上周跟你对象回去见了家长，情况怎么样啊？” 林小茹的表情一下垮了：“还能怎么样？嫌弃我这工作不够宜家宜室，婚后照顾不了孩子呗。已经吹了。” “那考虑考虑郑主任呗，反正护士和医生结婚才是最终的宿命！” 他们口中的郑主任年过四十，已经结过一次婚又离婚了，收入在这个小县城相当可观。但林小茹想到对方的啤酒肚、地中海，以及是个年轻护士都要上去撩一把的风流秉性…… 林小茹连连摇头说：“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其他同事忍不住笑她：“你啊，人郑主任对你多好啊，上周手术的时候聊天，还说要给你买什么sk2呢。多贵，一瓶一千多吧。” 林小茹咬了下牙，坚持说：“我还是适合过穷日子，太高档消受不来。” 话刚说到这里，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径直朝林小茹走来。 “林小茹小姐对吗？”男人看了看她的胸牌问。 “是、是我。”林小茹有点怕碰上医闹的，其他同事见状也往后面躲了躲。 “谢谢你这两天对黎小鸭小朋友的照顾和帮助，这是礼物。”男人说着，递了一个盒子给她。 那盒子也就巴掌大，林小茹茫然地接过来，一打开，却发现里面躺着一张卡。 男人说：“密码是您的生日，您可以自己去银行更改。” “卧槽！”同事瞬间炸了锅。 “这是不是这两天上新闻那个事？林小茹你行啊！原来这里面还有你的帮助呢！” 林小茹有些无措，想把卡推回去。 男人却说：“您不应该拒绝。只有当做好事的人得到回报，这世界上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做好事。” 这话一说，林小茹就彻底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于是红着脸收下了。 男人前脚一走，没多久，又来了个保镖模样的人，走过来还是说了一样的话：“是林小茹小姐吗？这是给您的礼物，感谢您帮助了黎小鸭小朋友……” 对方说着，也给她递了一张卡。 卡上用纂体字写了个“秦”，背面一行小字写着“您在秦氏集团旗下所有的商场均可进行免付账刷卡消费”。 “卧槽！卧槽！”同事们又一次震惊了，“拿着这张卡，你去哪儿不能买sk2啊？还用别人送！根本不用！太大手笔了！这特么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而林小茹站在原地，已经傻了。 只觉得自己仿佛比某一年购物节那位抽到免单大奖的锦鲤还要锦鲤！ “这是秦邃送的吧，那前头那个……肯定是盛玉霄送的了。为了那个黎小鸭，他们也太舍得了！”同事忍不住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他们哪里知道，对这两位还未成年，正值意气风发青春叛逆期的大少爷来说，黎小鸭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弄走，简直是在侮辱这两位大少爷！ 这一头，黎小鸭回到了黎家村。 车子驶进村庄的时候，村民们都忍不住出来看热闹。 这次动静太大了，大到他们事后知道都忍不住惊叹。 “黎小鸭傍上大款咧。”他们私底下都悄悄这样说。 “小鸭，小鸭，你终于回来了，大家伙儿都很担心你啊。你阿爷太不是个东西了！跟你爹一个样！”住在村头的罗婶婶最先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篮子。 她高举着篮子，从车窗就要往黎小鸭怀里塞，嘴里还说着：“你吃了不少苦呢，窝里拣了几个鹅蛋给你吃吃。” 黎小鸭惊奇地看了看她，摇头说：“我不吃。” “哎呀，别和婶婶客气……” “婶婶的孙孙之前打烂了鹅蛋，说是我打的。婶婶上门问我要八十块赔一个蛋……这么贵的蛋，我吃不起。”黎小鸭又摇了摇头。 观众忍不住感叹。 【哈哈黎小鸭有时候嘴也挺毒的】 而这头罗婶婶的表情一下僵住了：“你、你看你这孩子，哎呀，最后你不也没给那八十块吗？” 黎小鸭点头：“是呀，我跪着求婶婶说不是我打的，我没有那么多钱。婶婶就把我的鸡仔抱走了。” 罗婶婶：“……” 黎小鸭细声细气，但一字一句口齿清楚地说：“婶婶后来还说我爱撒谎，做错事不敢承认。” 罗婶婶面露怒火，但又生生压了下去，最后硬生生扭出一个笑容来：“婶婶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误会你了……我回去就揍我家那小子……”她说着，终于不再挡着，退到了路边上去，连看一眼车里坐着的盛玉霄的勇气都没有。 第35章 叫哥哥 有了罗婶婶的铩羽而归，站在村口的其他人也就没再来自取其辱了。 等车一路开到黎小鸭家，等在门外的几个村里人，这才站起来，搓搓手，说：“小鸭，你阿爷被警察带走了，这房子入冬了也不好住人。不如来叔叔伯伯家住？” 黎小鸭好奇地看着他们：“房子不是今年才不好住的，一直都不好住啊。阿爷被带走之前，也没脚，下不了地干活儿……那时候叔叔伯伯没有来找过我呀。” 这几个男人一下也噎住了。 弹幕也瞬间爆炸。 【哈哈，黎小鸭是会说的】 【爽就一个字！】 【特么的这村子都啥人啊？】 【之前黎小鸭让秦邃自力更生，给秦邃找热水烘衣服还要讲价，就看出来这小丫头不好糊弄了。】 【没错，如果盛大少不是一来就对小丫头特别好，这小丫头估计也不想搭理他的。她看着年纪小，心里门儿清呢。】 网友们现在属于是越看黎小鸭越觉得可爱好玩了，一时间倒没多少人记起黎箐箐了。 “小鸭啊，不是过去叔叔伯伯不关心你啊，是你阿爷那个人脾气坏，不许我们接近你，都说我们是别有用心呢。”那人顿了顿，指着房子说，“你看看，这破的，得那个雪下再大点，说不定要压垮，咋住人？叫你睡灶边取暖，你都还得心疼柴火……” “没关系，房子破了，我会搭梯子爬上去修的。”黎小鸭显得很平静。 【我草？这小孩儿还会自己修房顶？】 弹幕震惊的同时，那几个男人也无语了。 “行，行，那你什么时候想过来住了，就来找叔叔伯伯们啊。”当着镜头，又当着盛玉霄的面，他们不敢强求，只能依依不舍地就此退场。 他们还想着村长这一被抓，讨好有钱人的大好机会不就落他们这儿了吗？ 他们现在才知道这个盛大少究竟有多厉害呢。 村长做事也不地道，把啥好事都往自家揽。 这么一说，他们还得感谢黎小鸭让村长跌了个大跟头。 “听说村长要坐牢了。” “啊？这么严重？” “不然你以为呢？” 几个男人议论着走远，心有戚戚，默默在心头将黎小鸭的地位又往上拔了拔。 等他们走了，黎小鸭才想起来问盛玉霄：“你要跟他们住吗？” 盛玉霄气乐了：“我跟他们住干什么？他们算我谁啊？” 黎小鸭指着面前的房子，小声说：“可是这里又破……” “你不是会修吗？”盛玉霄揶揄地看着她。 “还冷……” “没关系我穿羽绒服，你有吗？没有是吧，那你说两句好听的，哥哥给你借一件。” “什么样才算好听的呢？”黎小鸭认真地仰着头问他。 她的面颊还有点苍白，更衬得双眸水汪汪的，像是黑宝石一样绽放着光芒。 人对待可爱的事物，就是时常会升起一种想要用力揉搓她的冲动来。 于是盛玉霄抬手把她的头发揉乱了，说：“叫哥哥吧，这就好听。” 黎小鸭面露犹豫之色。 她害怕和人建立起关系。 这样当对方也离开这个小山村的时候，她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盛玉霄看她犹豫，眉尾一挑，英俊的眉眼显露出几分凶戾：“我拖着受伤的腿，辛辛苦苦找你那么久，还听你的话，说投资就投资，换你一声‘哥哥’都不行？” 黎小鸭刚听到前半句就慌了：“你腿还疼吗？”她顿了下，用极小的声音喊了句：“哥哥。” 盛玉霄的眉眼刹那舒展开，弯腰把黎小鸭抱起来，长腿一迈就往屋子里走：“听了你这句好听的话，不疼了，还能抱着你走路呢。” 黎小鸭沉默了下，靠在他耳边瓮声瓮气说：“我只是小，不是傻。” 盛玉霄：“……” 黎小鸭这句话恰好被麦克风完美收音，弹幕顿时笑坏了。 【哈哈哈当谁看不出来你故意逗她呢】 【就是，人家上三年级啦！读过一点点书的，才不是小傻子！】 也有些人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马上在弹幕里问：【什么投资？什么叫听黎小鸭的说投资就投资？】 【黎小鸭不会骗盛玉霄的钱吧？】 有的网友理智点，反手发了一句：【别操心了，如果黎小鸭有问题，盛家会出手，好好看你的真人秀吧】 差点又在弹幕里吵起来。 和弹幕氛围不同，盛玉霄把黎小鸭带进门，说：“今天我做饭！” 黎小鸭怀疑地看着他。 盛玉霄说：“相信我，我在医院养病那几天，别的没干，净看菜谱了。” 黎小鸭轻声提醒他：“可是，家里没有菜呀。” 盛玉霄走到菜缸旁，盖子一揭。里面放着的土豆和白菜都冻烂了。 黎小鸭掰着手指数：“也没有油，没有葱，没有城里的……嗯，叫味精，这些都没有。” 之前黎小鸭做饭，基本都是用自家炼的猪油。 家里吃什么，这得取决于地里和山上有什么。 盛玉霄转头看向门外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问：“这破节目一定得录吗？” 工作人员畏畏缩缩地对上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点头：“……得。” 盛玉霄深吸一口气，对黎小鸭说：“背篓给我，我去地里看着摘点儿。” 黎小鸭说：“一起吧。” “你才刚好……”盛玉霄皱眉不同意。 黎小鸭看着他，认真地问：“你能分得清楚哪是我们家的菜地吗？” 盛玉霄：“……” 他弯腰又去抱黎小鸭：“走吧。”这还没休息一下呢，就被迫得去劳作了。 黎小鸭出声：“别抱我了。” “怎么还不让抱？” 黎小鸭的语气依旧真诚：“留点力气。” 事实证明，去地里摘菜顺便割猪草真的很累。 盛大少打篮球、玩滑雪、搞徒步登山……向来精力十足，年纪轻轻就有腹肌了。 但这玩意儿跟干农活儿它不是一回事！ “够了吧？”盛玉霄僵着脸问黎小鸭。 黎小鸭点点头，还有点难受：“今年赶不上小麦播种了。” 盛玉霄心说幸好赶不上了！ 他长腿一跨，跨上了田埂，再回首一捞，把黎小鸭抱了起来。 黎小鸭：？ 盛玉霄再累也坚决把她抱回了家：“怎么样？我力气够使吧？” 【笑死了，盛大少的脸面绝不能有一点污点！】 【论青春期少年的嘴硬】 最后还是黎小鸭搭着小板凳去做的饭。 她怕好不容易弄回来的食物被盛玉霄祸祸了。 盛玉霄面露遗憾，围着灶台打转，突然问：“你没给秦邃做饭吃吧？” 没等黎小鸭回答呢。 那头总导演探头过来，说：“您手机响了。” 盛玉霄估摸着应该是他妈打来的，否则总导演不会如此狗腿。 他伸出手，从总导演那里接了过来。 这时候手机已经停止响动了。 盛玉霄反手拨回去，那边反而成了正在通话中。 盛玉霄无奈，心想着要不等等吧，这时候手机又响了，只不过显示的号码却成了另一个——宁蘅。 盛玉霄顺手接起来：“喂。” 宁蘅在那头大声问：“盛哥，我妈说要把我送你那儿去！我能来吗？” 盛玉霄扭头看了看黎小鸭，吐出一个字：“能。” 瞬间就在心里给宁蘅安排好了。 摘菜他去，喂猪他去，做饭他去。 陪黎小鸭上学，我去。 第36章 我可以和黎小鸭换啊 这边盛玉霄口头答应了宁蘅。 那边总导演立马就又接收到了一波新的糖衣炮弹的轰炸。 “上次秦邃来你们节目加了多少投资？”宁蘅在那头问。 “别这样，别这样宁少。”总导演苦着脸试图劝阻，“我们这节目它不能再加人了……” 但富二代有几个不是眼睛长脑袋顶上的？宁蘅根本不管他那么多，张嘴就问：“那你们怎么不学学你们隔壁台那综艺呢？人家还弄什么飞行嘉宾。你也可以弄啊。” “隔壁台的隔壁台还每周都换嘉宾呢，那是节目规则它不一样啊。” “那这样……”宁蘅有了个好点子。 “你这节目不是叫交换人生吗？盛哥和那个什么黎箐箐作的交换对吧？我可以交换黎小鸭啊！让黎小鸭到我家去，我去和盛哥过农村生活。”这就是宁蘅的好点子。 总导演：“……” “我建议您这么好的建议，先和盛大少提一提。”总导演无比真诚地说。 宁蘅不疑有他，挂断之后就又打给了盛玉霄。 盛玉霄听完说了一个字：“滚。” 宁蘅：“……” 宁蘅转头就又打给了总导演：“盛哥干嘛生我气？” 总导演心虚地说：“我也不知道，要不您自己问问？” “盛哥要接我电话，我还用来问你？……算了，直说吧，给你们投两百万我能进来吗？” 这帮富二代真是不拿钱当钱啊！ 总导演瞳孔一张，但为了恪守底线，还是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愣是一声不吭。 “秦邃难道给了你们一千万？秦邃没那么大方吧。”宁蘅纳闷。 总导演接电话也就没背着盛玉霄。 可以说全程三个人的通话，都被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这会儿盛玉霄就蹲在门口洗菜，头也不抬地说：“得了，让头猪麻溜滚过来吧。你从他手里拿几百万投资差不多得了。再拒绝下去，他能去他堂哥那里哭着喊着把你从制作组撤出去。” 总导演一噎，说：“那、那行，这样，这属于叫外援，叫外援得拿积分换，盛大少愿意拿更多的积分来换吗？” 盛玉霄倒了水，站起身：“你看我这个熟练的洗菜技巧，要不了几天就能精通家务农活，赚积分还难吗？” 总导演终于点了下头。 观众已经讨论开了：【宁蘅的堂哥是谁？】 【赫赫有名的东风影视集团有限公司的老总，而且这节目组所属的青柠卫视知道吧？宁蘅的堂哥是那里的大股东。】 【懂了！这真是一群纯富二代啊，就扎堆这么个小山村。这小山村都没想到有这一天吧？】 …… 因为耽搁了好几天，黎小鸭的课业落下不少，第二天起床，她就迫不及待背上盛玉霄给买的新书包往学校去。 跨进熟悉的校门，走进班级教室，周围的人都安静极了，他们好奇又紧张地盯着黎小鸭，谁也没有开口和她打招呼，也没有人敢对着她说脏话了。 在村长和黎阿爷相继被带走之后，十里八乡的家长都叮嘱了自己家孩子。 “别和黎小鸭打架晓得不？骂架也不行。不然回来老子把头都给你打掉！” 父母高高举起的巴掌，在这些小孩儿心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直到中午的时候，黎小鸭出去打饭，盛玉霄迎上来接她，才有小孩儿忍不住说：“黎小鸭，你哥哥又换回来啦？” 盛玉霄看那小孩儿一眼：“什么叫换回来了？从始至终都只有我。” 小孩儿“哇”一声给吓哭了。 盛玉霄：“……” 黎小鸭和那小孩儿说：“你别哭了。” 那小孩儿有点胖，不大聪明的样子，抽抽噎噎地说：“你、你把你兜里糖给我舔一口，我、我就不哭了。” 盛玉霄一听，眉毛都扬起来了：“那糖是我的！你想什么呢小胖子，哪有你的份儿？” 话说完，就把黎小鸭强横地拦腰一抱给带走了。 小胖子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弹幕都笑裂了。 【盛大少你几岁啊，怎么还和小孩儿过不去？】 【糖也抢，笑死】 盛玉霄不知道这时候弹幕正怎么评价他，他只是无比认真地对黎小鸭说：“你的糖都是给我的对吧？” 黎小鸭点了下头。 “那不能给那小胖子。”盛玉霄说完，也觉得这样显得自己特别小心眼儿，于是换了个口吻，“他都那么胖了，再吃得蛀牙，得超重。” 这番交代完，盛玉霄才陪着黎小鸭去打饭。 黎小鸭的饭盒也是新的，外壳左边印白雪公主，右边印奥特曼。在这么个破村小里，黎小鸭刚一掏出来，食堂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哇”。 可以说精准收割了所有小孩儿，使得他们纷纷流露出艳羡之情。 盛玉霄高兴地弯下腰，凑在黎小鸭耳边说：“我给你选的，怎么样？不错吧？” 黎小鸭点头。 盛玉霄不满：“就没别的了？” 黎小鸭迟疑出声：“谢谢哥哥？” 盛玉霄直起腰：“行，下次还给你买。” 周围的小孩儿一听这话，口水直流三千丈。 两人又一块儿分了饭吃。 盛玉霄突然问：“你们学校那几个女老师看我干什么？” 黎小鸭歪了歪头，纠结地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在想秦邃？” “想秦邃？想他干什么？” 黎小鸭茫然摇头。她只知道秦邃才来学校一天，就很受欢迎了。为什么受欢迎，她一概不知。 盛玉霄想弄清楚这问题也不难，起身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被迫给他解惑：“可能是因为秦邃讨女老师的喜欢吧，这话都不敢往外说啊，秦邃才多大啊……哦还有，秦邃之前还给他们小年级的班上了几节课，那些小孩儿也挺喜欢他。” 盛玉霄忍不住问：“给黎小鸭他们也上了？” 校长说：“上了一节。” “上得怎么样？” “小学生都挺喜欢的，老师也夸说不错。”校长硬着头皮如实答道。 “我也给他们上上课。”盛玉霄心想这也能赚积分吧？ 校长点点头，马上让人去抱了教材过来。 在校长看来，以盛玉霄、秦邃他们这种顶级贵族学校的出身，要教几个小学生纯属降维打击。 盛玉霄哪儿当过老师，想了下，还是先拿别的班下了手。 免得一上去教得不行，在黎小鸭心底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还让她在同学面前丢脸…… 主意一定，盛玉霄就去“走马上任”。 一节课很快结束了。 盛玉霄阴着脸走回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一激灵，站起来问：“怎、怎么样？” 盛玉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能揍小孩儿吗？” “别！别！您别冲动！” “还是黎小鸭好，不教了。”盛玉霄教鞭一扔，直接走了。 晚上回到破破烂烂的家。 黎小鸭点起煤油灯，掏出了书本，悄悄叹了口气。 盛玉霄捕捉到这口气，忙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黎小鸭摇摇头说：“落下了一点课。” 盛玉霄想当老师的心一下又点燃了。 不过只是想给黎小鸭一个人当。 他摸过黎小鸭的课本看了两眼……三年级的题是真的很简单。但怎么教给她呢？ 盛玉霄背过身从总导演那里拿了手机，然后给盛骏的秘书打了个电话：“杨哥，给我找个家教吧，要最好的。” 秘书吃惊万分，心想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啊，大少爷怎么还爱上学习了？ “快点儿啊，这两天就要，改明儿叫我爸给你加工资。”盛玉霄说完就挂了。 他从最好的家教那里偷师。 学完授课技巧，转头就能教黎小鸭，完美！ 这边家教还没到位，一大早的，一阵小汽车轮胎刨地的声音就近了。 盛玉霄钻出门，就看见一个长头发从车上窜了出来，张着个大嘴：“盛哥盛哥，盛哥你在哪儿呢？我来投奔你了。” 他一扭头，正对上他盛哥冰冷的眼神，然后听见他盛哥说：“小点声，黎小鸭还在睡，吵醒了我把你腿打折丢猪圈当猪食。” 第37章 掉坑里了 宁蘅瞬间闭了嘴。 但黎小鸭还是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脚步飘忽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喊：“盛玉霄。” 宁蘅瞪大眼。什么人啊，敢这么叫盛哥大名？ 他顺势低头望去。 哦，一个小不点儿，还不及他腰高。头发乱糟糟，但脸蛋很是精致可爱，因为瘦，眼窝还略略凹陷，更像个洋娃娃了。 黎小鸭也在看他。 面前的人身量纤瘦挺拔，套着麻袋一样的衣服，留着极富艺术家气息的长发。 黎小鸭看不出什么艺术家不艺术家的。 她只是迷惑又茫然地眨了下眼，然后吐出两个字：“……姐姐？” “她……”宁蘅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盛玉霄捂住嘴拖到一边去了。 盛玉霄嫌弃地盯着他一头长发：“赶紧剪了，把人小孩儿的性别观都给干崩溃了。这正是小孩儿建立世界观的重要阶段你懂吗？” 宁蘅懵了懵：“……上次你叔叔年仅六岁的小儿子在你家别墅撒泼打滚儿，你还让我扮女鬼吓他，说吓死那小崽子算了。盛哥，你现在怎么还开始维护儿童心理健康了？” 盛玉霄沉默了下说：“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人总会变得成熟。你也该成熟成熟了宁蘅。” 宁蘅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身把自己的行李从后备箱扛了下来。 别看他身形纤瘦，还挺有力气。 盛玉霄马上拍着他的肩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喂猪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小鸭！走，哥哥给你洗脸去。” 宁蘅：？ 在京市一帮年轻富二代圈子里，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秦邃马首是瞻，另一派就很信服盛玉霄。 所以宁蘅这会儿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了话，真喂猪去了。 黎小鸭听见动静，忍不住回了下头：“那个姐姐她……” 盛玉霄把她抓回来按在小板凳上：“等会儿，头发还没梳好呢。那也不是姐姐，他叫宁蘅，你叫他名字就行。” “哦，可是……他喂过猪吗？” “没喂过，喂喂不就会了吗？” “我怕他掉粪坑里。” “他不至于那么蠢吧？” 盛玉霄话音刚落。 “噗通”一声从后面传来。 “盛哥！”宁蘅凄厉的叫喊声响起，“盛哥救救我！我掉坑里了！呕……” 盛玉霄：“……” 黎小鸭赶紧往猪圈跑，盛玉霄紧跟其后，再后面跟了一大堆慌乱的工作人员。 弹幕则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笑开了。 【哈哈盛玉霄你这嘴开光了吧？】 【好惨一宁蘅，纯纯工具人】 几分钟后，宁蘅被救了起来，形容凄惨，欲哭无泪，对盛玉霄说：“盛哥你受苦了……原来你在这里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盛玉霄神情微妙，没说话。 【哈哈你盛哥可没过过这样的日子，都是黎小鸭喂的。】 【+1，黎小鸭对你盛哥可好了，食堂打饭还给他留鸡蛋】 【来之前没看节目吧？建议回去多看看。】 宁蘅这边还在和盛玉霄诉衷肠。 那边黎小鸭已经回去烧上热水了。 “得洗洗，换衣服，不然会生病。”黎小鸭递给宁蘅一块毛巾。 毛巾洗得发白，但很干净。 黎小鸭说：“先擦擦脸。” 黎小鸭闻惯了各种家畜的粪便气息，所以这会儿宁蘅站她面前，她的脸色也没变一下。 其他工作人员实在顶不住，默默后退几步。 宁蘅一边擦脸一边呕。 “盛哥你太苦了，太苦了，许阿姨怎么舍得的？要不咱们今天收拾包袱回去吧？” 盛玉霄说：“还行吧。” 宁蘅动作一顿，猛地上前一大步，以一种无比膜拜的眼神看向盛玉霄：“盛哥，这你都忍得了？” 盛玉霄捂住鼻子后退半步：“你我有点忍不了。” 宁蘅有点伤心，看向黎小鸭说：“小姑娘都不嫌弃我。” 盛玉霄咬牙切齿，听来还有点嫉妒：“是啊，她把她擦脸巾都给你使了。” 宁蘅更感动了，胡乱擦擦脸，就去屋子后面拿水冲洗了。 就这么折腾了俩小时，宁蘅才总算把自己变回了干净人。 等知道冲澡的热水也是黎小鸭给烧的，宁蘅的感动简直无以言表，说：“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妹妹就好了。” 盛玉霄心说我都捞不着，哪儿轮得到你呢？ 而黎小鸭全程对宁蘅的夸奖都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她曾经习惯了那些谩骂一样。 “给你。”她拿碗盛了热水给宁蘅，“喝一点，不会感冒。” 宁蘅马上又夸：“太贴心了，太贴心了。我还想把你换我家去录节目呢，然后我和盛哥俩人就呆在山村里，远离城市喧嚣，做田园牧歌的诗人……盛哥非不干。哎，你要是想去，我现在还能让人送你去，你性格这么好，我妈肯定很喜欢你。” 盛玉霄的脸色都黑了，宁蘅还完全没发现。 这时候黎小鸭用树枝拨了拨面前生起来的火堆，低声说：“我不去的。” 盛玉霄的脸色又变了回去，挑眉对宁蘅说：“听见了吗？黎小鸭不会离开我的，她哪儿也不去。” 宁蘅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盛哥不肯让黎小鸭走。 才一个照面，宁蘅就觉得自己也怪喜欢黎小鸭的。 他忍不住悄悄扒住盛玉霄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盛哥，你要是对黎小鸭好，就该让她去我家呗，以后没准儿她的路就不一样了。” 盛玉霄冷冷地说：“你懂个屁。” 这时候总导演的声音突兀响起：“盛大少，您母亲的电话，点名要您现在就接。” 【是不是要问黎小鸭的事？】 【那天不是说到投资什么的吗？许女士怕儿子被山野小丫头骗吧，所以赶紧打电话质问来了。】 观众们顿时对这个电话充满了好奇。 而电视外，窦大伟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最怕的就是盛大少本人答应了，但最后他的父母不应允，认为儿子被坑了…… 黎小鸭小声问：“我们要走开吗？” 盛玉霄按住她瘦弱的肩膀：“坐着，走什么，一块儿听呗。” 他看出了小姑娘的局促和害怕，心头一动，把手机按了个扩音外放。 许秋来女士的声音就这样被麦克风捕捉到了。 “听说你要投资个什么项目？要投三百万？” 【我去，还真是为这事啊！黎小鸭危！】 镜头里，盛玉霄一只手还按在黎小鸭的肩膀上，他老神在在地说：“对，三百万还不一定够。我有笔生日基金能动用吗？” 【卧槽！什么投资，三百万都不够！这话说出来，许女士不得脑袋充血。】 这时候宁蘅凑过来：“什么投资？其实我也可以入股嘛，盛哥缺多少？” 第38章 宁蘅热泪盈眶 “宁蘅也在？”许秋来问。 “对，许阿姨我也在呢，盛哥在这里过得好苦啊，他有什么要求您都答应他吧。” 许秋来没接宁蘅的话，也没有对盛玉霄说的钱不够表现出激动或不满，而是继续用平淡的语气问盛玉霄：“投资需要做哪些工作，你还记得吗？” 盛玉霄说：“记得。” 许秋来又问：“为什么让黎小鸭做选择？” 观众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说了要问责的！这不就来了！】 盛玉霄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而许秋来不等他开口，已经接着往下说了：“你不应该这样做，盛玉霄。” “你把本该由你做的决策，把属于你的责任，转嫁给了一个小女孩儿。你想过她的肩膀能承受这些吗？如果投资失败，她会比你更惶恐。你要她每一个夜晚都睡不好觉吗？” 【啊？】 【卧槽？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许女士才觉得不该由黎小鸭来做决定？】 盛玉霄语气笃定：“我不会失败，然后黎小鸭就会知道，她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对的。” 许秋来语塞了下。 不过她儿子一向这么个脾气，她也习惯了。 盛玉霄这时候反问：“您心疼钱吗？” 许秋来问：“你觉得呢？” 盛玉霄一笑：“我觉得您不心疼，您更在乎我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承担责任。就这点钱，换别人家孩子，还不够一次练手的金额呢。” 许秋来只说了句：“别让我看你的笑话。”就挂断了。 但就这么寥寥几句话，许秋来的态度就已经鲜明地在所有人面前立起来了。 盛玉霄把手机还给总导演，对黎小鸭说：“喏，我妈关心你呢。” 黎小鸭的面上涌现了困惑的神色。为什么呢？为什么盛玉霄的妈妈不会骂她呢？ 【我叹为观止，盛玉霄的妈妈也太开明了】 【笑哭，这是有钱人家才能玩得起的开明吧】 电视机外，窦大伟也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一边笑一边哭：“好，好！顺利了！终于顺利了！” 宁蘅这时候叹了叹气：“行，看来没我插手的机会了。” 他凑到黎小鸭身边去，和她小声嘀嘀咕咕：“你放心，盛哥肯定不会投资失败的，他一定会赚钱的！” “我跟你讲，他小时候就跟着他小舅舅去华尔街了。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搞模拟经营，他把所有人的资金都赚走了……” 宁蘅话还没说完，就被盛玉霄一把推到了旁边：“和黎小鸭说什么呢？” “没什么，讲您的光荣事迹。” 盛玉霄想了下：“准你讲了。” 【盛大少你别太离谱哈哈哈】 【到现在我是真的有点羡慕黎小鸭了】 【你也可以在小山村里吃了上顿愁下顿走几小时山路去学校回家还要干农活照顾爷爷吗】 【好吧，我不可以，所以这是她应得的】 当天宁蘅喂猪掉粪坑的节目片段就上了热搜，瞬间又吸引了不少路人入坑。 毕竟富二代掉粪坑也确实少见。 也不知道是节目组出了手，还是许秋来的示意，关于投资那段对话虽然被人传到网上，但也还是撤掉了大部分热度，淡化了影响。 总导演坐在幕后看着热搜数据，感叹说：“盛大少他们的收视率还在往上飙，直播快破2了。回放播放数据也快破6亿了。” 工作人员问：“黎箐箐那边呢？” 总导演沉默了下，说：“0.3，不过现在整体直播收视都不高。0.3算是正常水平。回放累积也有3亿。大家还是很喜欢看农村孩子去豪门的生活的。” 大部分观众并没有那么爱恨分明，他们只在乎节目里有没有自己想看的东西。 黎箐箐进入豪门，对大部分人来说很有代入感，可以跟着做一做进豪门的梦。 盛玉霄这边其实反而是乐子比较多，能有这么强的数据表现，已经远超总导演预料了。 “下一季招商稳了。”总导演忍不住呲着个大牙直乐。 另一厢，窦大伟关掉电视机，抄起几个文件夹就出发了。 两辆奥迪就这样开在破破烂烂的山路上，缓缓驶入了小山村。 对黎家村的村民们来说，其实他们有时候未必认得啥劳斯莱斯、啥保时捷车标，对宝马、奔驰、奥迪这种反而能认出来一点。 所以奥迪一开进村，他们就知道有钱人来了。 “咱村子最近咋命这么好？又来有钱人了？”他们忍不住伸长脖子，端着个碗就在外面看稀奇。 看着看着，他们就发现…… “那车咋又往黎小鸭家去了？” 这话一出，大家又给干沉默了。 半晌，才有人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黎小鸭命真好咧！” 他们全然忘记了，之前还骂人是扫把星呢。 奥迪一路开近，停稳。 车里几个中年男人忍不住骂：“就这么个破地方，窦大伟，你没骗我们吧？” “你小子不会是生了坏心吧？” 窦大伟连忙举起手说：“我可没什么坏心，你们仔细看，外头是不是好多扛摄影机的？我都说了，人真在这里录节目。你们都不看综艺的么？今天这节目还上热搜了！” “瞥了一眼，啥啥富二代掉粪坑了。” 窦大伟连忙劝：“一会儿可别当面说这话啊，不然富二代一生气，咱们投资又得吹。” “我说你也是，直接卖给外商多好嘛。拿现钱，各回各家。” 窦大伟不接话，下了车径直往前走。 “谁啊？干嘛的？”工作人员回过头来喝止。 “来见盛大少的，我就是那个盛大少要投资那项目的负责人。”窦大伟露出笑脸。 工作人员一愣，真投啊？ 工作人员把窦大伟一行人带了过去，然后节目就暂时中断了。 正好宁蘅没过过什么山村生活，搬着板凳要出来看星星，盛玉霄懒洋洋地走在后面，帮黎小鸭端着一碗板栗。 板栗从山上捡来，丢灶里一爆，爆开一个小口，糊香糊香的。 双方迎面撞上了。 “盛大少！”窦大伟喉咙里吐出这三个字，老泪差点当场飙出来。 盛玉霄后退半步：“别跟终于找着了亲爹一样。” 窦大伟顿时噎住了，不过好歹是没搞那煽情的了。 这时候黎小鸭也出来了。 窦大伟马上把手里拎的东西往前送了送，挤出个肉麻的笑容，还想顺势把黎小鸭抱起来：“给，小鸭！叔叔专门给你买的！叔叔多亏有你啊……” 盛玉霄皱起眉，伸出一根食指，把窦大伟往外面推了推：“叫那么亲热干什么？” 窦大伟愣了愣：“亲热吗？” 那不然叫什么？ 宁蘅在旁边问：“盛哥，这帮土包子干嘛的？” 窦大伟带来的几个中年男人闻声嘴角狂抽。土、土包子？他们好歹也算当地企业家。虽然现在厂子是不太行了，但也个个行头不菲，一看就是有钱人啊！ “拉投资的。”盛玉霄简明扼要地说。 这头黎小鸭已经先坐在了小板凳上，盛玉霄连忙也挨着坐下，把栗子往宁蘅怀里一塞：“剥，剥两颗先给黎小鸭尝尝。” “我们……”窦大伟忍不住出声。 “坐吧，都杵着干什么？”盛玉霄头也不抬，“挡着黎小鸭的光了。” “哦哦。”窦大伟转一圈儿，没多余凳子，最后还是从节目组那里借的折叠凳。 他们就这么围成个圆坐下。 其他人悄悄打量盛玉霄和宁蘅，还没摸清楚这两位身份。 而窦大伟已经先递上了文件。 “您请看。” “等会儿……”盛玉霄从宁蘅手里接过一颗剥完的栗子，塞给黎小鸭，“吃。” 黎小鸭还没说话。 盛玉霄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把栗子夺回来，重新还给宁蘅：“你手洗干净了吗？” 宁蘅委屈地说：“我洗干净了，真没味儿了，盛哥不信你闻闻？” 这下中年男人们知道了，这位就是掉粪坑那个。 这时候黎小鸭俯身低头，鼻尖轻轻抽动，嗅了嗅宁蘅的手。然后她抬起脸，认真地说：“嗯，我闻了，没有味道了，很干净。” 宁蘅感动得差点落泪：“黎小鸭，你做我妹妹吧，你跟我回家吧！” 第39章 不可能人人都喜欢她! “接着剥栗子吧你。”盛玉霄说着，翻看起了窦大伟递来的资料。 宁蘅知道这是正事，也就没再出声打搅。 “你们厂的财务流水和年终报表都不清晰啊。”盛玉霄匆匆扫了几眼，说。 几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陡然意识到这大少爷虽然未成年，但并不好糊弄。 窦大伟连连点头：“对对，之前厂里有些职务都是股东亲戚担任的。” 盛玉霄轻嗤一声，突然觉得黎小鸭坐在一边怪无聊的，于是他把手里的资料放低一些，指着上面的数字对黎小鸭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黎小鸭茫然看他。 “这是往来报表，这份呢是资产报表，包括了短期投资明细，固定资产明细等……你看，这里我们能看到固产净值率，太低了，说明他们的生产能力已经很低下了。” 几个中年男人脸上微微发红，没想到被一个未成年这么直接了当地指出来，关键最侮辱人的是…… “这就不用讲给一个小孩儿听了吧？她也听不懂啊。”有个中年男人忍不住插声。 盛玉霄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财务是你家亲戚吗？” 中年男人马上说：“怎么可能！” “那你急什么？” 中年男子咬咬牙，闭嘴了。 “这张是负债表……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资本化率，一般来说如果超过20%，说明风险过高。”盛玉霄接着往下翻。 黎小鸭小心地说：“他们风险很高，对吗？” “嗯？”盛玉霄顿了下，“你算出来了？” 黎小鸭摇摇头：“不会算，但是它们看一眼……脑子里就模模糊糊有概念了。” 宁蘅都忍不住咋舌：“对数字这么敏感吗？小天才？” 盛玉霄更来了劲儿，非要把整个报表仔仔细细解析给黎小鸭听。 让盛玉霄教她功课，盛玉霄没那个经验。 但作为豪门继承人，盛玉霄打从会认字开始，就跟着接触各类财务报表。 他小舅舅说：“如果连这个都看不懂，趁早别继承什么公司了，只有被糊弄的命。” 到现在，一般报表有问题的，盛玉霄一眼就能看出来。 现在，他把这些教给了黎小鸭。 他完全没觉得，自己教给一个小山村长大的，才刚上三年级的小孩儿有什么问题。 盛玉霄气势足，有种不自觉的压迫感，他这边教，其他人也只有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等。 那些人如坐针毡，窦大伟却不觉得。 窦大伟也腆着个老脸，如饥似渴地听着……他爸爸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但做企业还是差了点手段。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盛玉霄这样的出身，从小接受的就是各种成功人士的熏陶和教育…… 普通人家得花几十万才能去上的mba课程，人家打小就是免费必修课。 想到这里，窦大伟忍不住看了看黎小鸭。 这小姑娘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接受的一切，是多么牛逼的东西啊！ “好了。”盛玉霄清了清嗓子，“就先说这些吧，他们的报表太简单，整体没什么好看的。下次带你去看别的。” “盛大少，我们……”窦大伟期期艾艾地出声。 “你们现在的第一个问题是，位置太偏僻，运输方式落后。” “其次，药品定位分类要做好，再铺货进入市场……” 盛玉霄缓缓吐出声音。 “说得容易，怎么铺货？要拿真金白银去砸钱营销，还要让利给药店、医院……” “营销？”盛玉霄嗤笑一声，指了指黎小鸭，又指了指自己，“这不就是最好的营销？” 窦大伟激动地说：“对对！” 双方很快敲定了投资合同签约时间。 然后窦大伟才带着其他股东离开。 等上了车，立马就有人说：“盛玉霄不是给出了主意吗？咱们自个儿按主意先试试能不能起死回生呗？” 说白了，就是不想让盛玉霄占股份了。天晴了他们又行了。 窦大伟气笑了：“你知道盛大少说咱们运输落后，后面还有句什么话没说吗？” “什么？” “现在最好的运输就是走铁路，可你知道怎么去拿下这条运输线吗？……得靠盛大少。只有盛家才有这样的手腕。钱都是次要的，人脉是我们十辈子也凑不出来的。”窦大伟叹气，语气颇为感慨。 “幸亏我先碰上了黎小鸭，后面又通过她认识了盛大少。” 窦大伟顿了下，反问：“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省里一直都很盼着盛大少他们来录节目，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多的是中小企业等着拉投资呢！都等着盛家的影响力去把这个贫穷的地方盘活！如果到时候被其它家抢了先，你我还算个屁？轮都轮不上我们！” 这番话，把其他股东干得目瞪口呆。 窦大伟喃喃说：“今天那个宁少说得好啊。我都想认黎小鸭当我妹，不，干女儿。可惜咱没那个福分。” 看今天盛大少那架势，那不是黎小鸭在手天下我有吗？ 这边好一番感慨。 那一头，窦大伟送来的礼物还摆在黎小鸭脚边，盛玉霄说：“我帮你拆开看看。” ——一个芭比娃娃，头戴水晶王冠。 盛玉霄立马说：“送的什么玩意儿，一点也不实用。没我送的好，对吧？” 黎小鸭点头。 盛玉霄勾唇笑了下，然后伸手把芭比娃娃头上的王冠取下来，给黎小鸭别在了脑袋上，说：“我看你比它像芭比娃娃。” 宁蘅在旁边看得眼皮直抽抽。 来两天了。 还是有点不太能适应盛哥露出这种表情。 另一头。 黎箐箐已经病了两天了。 她故意大哭把自己哭昏过去，后面又故意洗冷水澡，把自己弄得发起高烧，于是终于换来了盛家人短暂的怜惜。 现在，她就窝在床上，看趁看护的佣人走后，立刻悄悄拿出手机看网络新闻。 这一看，才知道宁蘅居然也去那个小山村了。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上辈子明明都没有宁蘅什么事。” 那可是宁蘅啊。 要知道多少女明星恨不得爬他床上去，就为换一个光明的前程。 上辈子黎箐箐连想都不敢想会接触到这样的人。 黎箐箐咬牙切齿地一刷新，倒是看到了宁蘅掉粪坑的词条。 她瞬间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宁蘅肯定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山村的环境终究太差，他肯定待不住的。黎小鸭又不是人民币，难不成人人都喜欢她吗？” 这时候，黎箐箐听见佣人叫了声：“许小姐，你怎么来了？” 许小姐？哦，她想起来了。 盛玉霄的表姐……一个脾气很差的人。 黎箐箐瞬间有了主意。 她要和这个许小姐，好好讲一讲黎小鸭。 第40章 要是拿奖，分你一半 黎箐箐为什么会对盛玉霄的表姐都这么印象深刻，其实还是因为黎小鸭。 盛玉霄的表姐许如英，和黎小鸭是同一天生日。 盛家给黎小鸭过生日，以致冷落许如英，这事还上过娱乐热搜。 既然注定这俩人会不对付，我何不来提前添把火呢？ 黎箐箐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边，一手扶门，怯怯探出头去，对着不远处的纤细人影道：“姐姐你好……” 许如英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吃了一惊，问：“这谁啊？” “许小姐刚刚回国，还不知道呢。”佣人连忙从旁解释起来。 许如英听完来龙去脉，吃惊出声：“什么？盛玉霄被送去小山村了？姑姑怎么想的？不行，我得去见姑姑！” 许如英风风火火，说走就走。 黎箐箐傻在原地，这怎么就……还没说上话呢还！ * 新的一天到来，黎小鸭从盛玉霄宽大的羽绒服里钻出来，宁蘅听见动静，努力撑开眼皮：“醒啦？” “唉你们醒得真早，换在家我这会儿我才刚从外面蹦完迪回来躺下呢。”宁蘅小声抱怨，但也还是跟着爬了起来。 黎小鸭蹲在旁边先说：“盛玉霄不见了。” “哦，他今天进城去弄合同。”宁蘅露出了笑容，“他把你暂时托付给了我。” 黎小鸭没对这句话做出评价，只是又问：“蹦迪是什么？” 宁蘅的脸色大变，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还好盛哥没在这儿。 “没什么，小孩子别问。”宁蘅给糊弄过去，站起身穿好鞋，“走走，洗脸。” 黎小鸭的洗脸巾之前给宁蘅用来擦脸了，于是盛玉霄把他自己的裁了一半给黎小鸭用。 宁蘅找到那半块帕子，浸入凉水，冻得一激灵。 “咱们不烧热水吗？”宁蘅问。 “柴没有了，得去捡新的。” “好吧。” 宁蘅拧干帕子，转身给黎小鸭擦脸。 “我自己可以……”黎小鸭小声说。 “那不行啊，盛哥把你托付给我了，我要是不照办的话，不好和盛哥交代啊。” “哦。”黎小鸭应着声，乖乖闭上眼让他擦。 宁蘅把帕子挨上去，问：“冷不冷？” “不冷。” 宁蘅的手都被冻得微微发白，但黎小鸭却连一个激灵也没打。 她闭着眼，被擦过的面颊透出一种瓷似的白。 “你不像芭比娃娃。”宁蘅突然说。 黎小鸭的睫毛抖动两下，睁开眼，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宁蘅认真地说：“你像瓷娃娃，像艺术品。” 黎小鸭歪头看着他。 “就是那种漂亮、白净又易碎的瓷器。”宁蘅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的创作灵感被激发了。 他是个艺术生，从素描学到国画，又从雕塑学到陶艺……要不是家里拦着，他早漂洋过海去过流浪艺术家生活来找灵感了。 这时候黎小鸭缓缓摇头说：“那我不要做瓷器。” “那你做什么？” “有铁做的娃娃吗？我要做铁器，摔打不烂。” 宁蘅的呼吸顿了顿，错愕地看着她，片刻后，那股错愕变成了一种惊喜，那股惊喜从他的血液里流淌而过，变成难以抑制的躁动。 “你真的……真的很好！好哈哈！”宁蘅这会儿是真的被激发出新创意了，恨不得扭头就冲回自己的工作室。 “如果我拿奖了，我分你一半。”宁蘅猛地把帕子一丢，将黎小鸭抱起来吧唧亲了一口。 黎小鸭更茫然了。 什么什么拿奖啊？ 弹幕齐齐刷上了感叹号。 【宁蘅！你完了！你盛哥回来可能得揍你！】 【你把黎小鸭的洗脸巾丢地上，还敢亲黎小鸭！】 宁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把帕子捡起来，放水里又搓搓。 “我给你倒水，你刷牙。”宁蘅心虚地扭头去找热水壶。 这热水壶还是宁蘅自己带过来的，里头存了点喝的水，这会儿就贡献给黎小鸭刷牙用了。 黎小鸭蹲在那里咕咚咕咚吐水，宁蘅就在后面给她梳头。 【……这个头发，看起来终于不像是逃难的了】 【这么一对比，之前盛玉霄梳的啥玩意儿啊哈哈】 等收拾完，宁蘅又陪着黎小鸭去上学。 和盛玉霄不一样，和秦邃也不一样，宁蘅的话很多，一边走一边和黎小鸭说：“都快入冬了，怎么还有蚊子？咬得我满身包。” 黎小鸭听了说：“你等等我。” 然后挽起裤腿，穿过草丛、田埂，她采了一把草回来，用伤痕累累的指尖碾碎，再把汁液涂到宁蘅手上长蚊子包的地方。 “好点吗？”黎小鸭问。 宁蘅定定看着她，半晌叹息了一声，嘀咕说：“盛哥喜欢你是有原因的。” 宁蘅从黎小鸭手里接过草药，自己碾碎了，一边走一边往身上涂。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 黎小鸭一进门，嚯，这可了不得，一下又吸引了无数目光。 同学们惊奇地盯着宁蘅。 宁蘅的长发扎了起来，露出利落的面部线条，他身形挺拔，气质落拓不羁，一双桃花眼，斜眼看人的时候都给人以温柔的错觉。 “黎小鸭……”有人结结巴巴地出声，“你怎么又有了一个新哥哥？” “黎小鸭太牛了。”有人小声羡慕地说。 “这个新哥哥也会给她买奥特曼饭盒吗？”他们越说越羡慕。 宁蘅这个人不像盛玉霄那样拽天拽地，也不像秦邃那样阴阴沉沉不爱搭理“愚蠢”的世人。 宁蘅听了这些小孩儿的低声议论，一挑眉尾说：“你们不知道吧，黎小鸭会魔法啊。” “什么魔法？”一张张幼稚的脸抬起来，露出惊奇的神情。 “谁欺负她，她就闭上眼许愿，喏，就像我这样的，嗖一下就给变出来了。她可以一口气变出好几个！那些欺负她的人，就倒霉了。”宁蘅嘴角一勾，露出邪邪的笑容。 这些小孩儿瞬间吓得脸上失了血色。 尤其之前被盛玉霄拎起来过那个叫王晓智的，喉咙里顿时爆发出一声尖叫：“啊！我没有欺负黎小鸭了！别找我，别找我！” 宁蘅撇嘴：“不经吓。” 然后他给黎小鸭挂上书包：“去上课吧。” 说完，一转身，正对上几个学校老师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好，你好。”宁蘅还过去跟人挨个握了手，“我现在是黎小鸭的临时监护人，有什么问题找我啊！” 盯着少年身上那很明显的价值不菲的名牌服饰，老师们恍惚了一下。 他们录的那节目叫啥来着？《交换人生》对吧？不就是把那个黎家村村长的孙女交换到城里去吗？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富二代一个接一个来……咋？富二代这么不值钱，论斤卖吗？ 第41章 去找黎小鸭母亲的亲戚 另一头的盛玉霄已经搞定了合同部分。 由于他是未成年人，虽然能做股东没问题，但还得另行指派一个法定代理人，代替他来行使股东权利。 这个人选稍作犹豫，最后盛玉霄从自己小舅舅那里借了个人。 盛玉霄这个年纪就懂得看公司报表，分辨账目好坏，还能从同龄人手里赚钱，已经足够厉害了。 但他小舅舅许霁更是个出了名的少年天才，手底下能人也很多。 打电话借人的时候，盛玉霄犹豫了下，问那头：“我这里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许霁的声音显得温柔。 “我录节目的时候，遇见了个小姑娘叫黎小鸭，身世很可怜……”盛玉霄大致讲了一遍，随后顿了顿，说：“她爷爷现在被暂时扣在公安局了，但总有一天还会回来。” “嗯，没错，年纪大，又是直系亲属，他又并不是主谋，法官量刑会从轻。”许霁温柔的声音顿了顿，轻轻问：“那你是希望他死在监狱里吗？” 虽然打小就没少听这个小舅舅用温柔的语气说狠毒的话了，但乍一听见还有点不适应。 “这样……不太好。”盛玉霄顿了下，说：“很容易被人联想到我头上。” “嗯，也是，看来你有主意了？” “我想找黎小鸭母亲那边的亲戚，以他们的名义来转移走黎小鸭的抚养权。” 许霁表现得很是爽快：“那就交给我吧。” “谢谢舅舅。”盛玉霄客客气气地说，还稍微有点别扭，毕竟许霁其实也没比他大多少。 “一家人，不客气。” 这边挂断了电话，盛玉霄就赶紧着往黎家村回去了。 宁蘅没他盯着，办事有点不太靠谱，别把黎小鸭给他养坏了。 盛玉霄知道这会儿黎小鸭多半还在学校，就直接到了学校去接人。 他走到班级教室外，探头一看，宁蘅居然在里面教小孩儿画画。 台下不断发出“哇”的惊叹声。 宁蘅花了几十万去学美术，用他妈的话来说就是，一天天不知道学的什么玩意儿，净做梦当艺术家了。 但就这么点玩意儿，用在乡村教室里，却让这帮小孩儿叹为观止，崇拜万分。 宁蘅的自信心空前膨胀，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盛玉霄的眉头却皱紧了。 【哈哈哈犹记盛大少试图去给人上课的时候，小学生一吵闹，盛大少就像是恨不得炸了这个世界】 【盛玉霄：草，怎么个个都比我会教？】 学校是很欢迎像秦邃、宁蘅他们这样来“授课”的。他们比起来到这里的支教老师，所见识的世界更加宽广，在教给山村孩子的时候，也从此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无形中鼓舞了他们走出大山。 观众们慢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人忍不住感叹： 【这节目其实还是有积极正面意义的】 【虽然他们只是想教黎小鸭，但真正地为这个地方做了好事】 就在观众的感叹声中，放学铃敲响了。 宁蘅快步走出来，感叹说：“来这里来得真值！盛哥，我觉得我适合当个老师。” 盛玉霄冷冷一扯嘴角：“你上次还说你适合当个行为艺术家。” “那看来我适合的东西不少。”宁蘅说着弯腰低头去看黎小鸭：“我是不是很厉害？” 黎小鸭点点头。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对宁蘅来说也是莫大鼓舞了。 宁蘅伸手就想揉她脑袋，被盛玉霄一下拍开了。 “别总摸，摸多了长不高。”盛玉霄冷着脸说。 “哦哦。”宁蘅缩回了手。 弹幕这会儿都笑死了。 【好双标一盛大少，明明摸最多的就是你】 “等回家我再给你开小课，我教你画梵高！”宁蘅挥了挥手里的东西，“我问来这儿支教的老师借了彩笔。盛哥你不知道啊，这里的老师都可喜欢我了……” 【你盛哥表示不想听】 【看吧，盛大少，人太拽了就是不好啊，人家都能迅速和群众打成一片……你输了吧？】 盛玉霄牵住黎小鸭的手，说：“回家学什么画画？不务正业。不如学英语。” 【噗，盛大少确定要从三年级就开始教英语吗】 【呜呜，再说一次，我真的很羡慕黎小鸭】 黎小鸭没有对学英语表现出抵触，她乖乖点头，然后问：“合同签好了吗？” “嗯，签好了。” 【真投资啊？我去】 【好奇究竟投了多少钱进去】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校门外走，盛玉霄已经很习惯去牵黎小鸭的手了。 【没有人告诉盛大少，秦邃之前还会抱着黎小鸭回家吗？】 【还是别说了，不然为了攀比，盛大少指不准得把黎小鸭顶脑袋上，这样才能争一口气】 镜头里，宁蘅有样学样，也去牵黎小鸭的手。 黎小鸭有点不习惯，悄悄缩了缩手指，但被宁蘅抓住了。 “你的手上有好多伤。”宁蘅摸着说完，就被盛玉霄冷冰冰地瞪视了一眼。 “我没别的意思。”宁蘅马上说，“早知道我该从魏家带点药给你，擦擦就好了。” “魏家？”黎小鸭疑惑。 “哦，我们世交。家里开医院的。” 黎小鸭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对开医院的有多厉害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他们在镜头里渐渐走得远了一点。 这一幕就这样被抓拍了下来。 他们走在漫长的山路上，人还没到家，刚才的片段倒是先在网上疯传了。 热心网友为其命名为#奇奇怪怪的一家三口#。 总导演一直监控着网络风向，一看这词条都建起来了，忍不住咂舌：“这不得又上热搜吧？” 这边三人到了家之后，宁蘅积极喂猪。 盛玉霄把本子放膝盖上，拿着黎小鸭的笔正准备往上头写几个英语单词教黎小鸭认认，黎小鸭突然趴在他的膝头，仰着脸，小声问：“你今天不开心吗？” 盛玉霄失笑：“我哪里不开心了？” 黎小鸭看着他，不说话。 盛玉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黎小鸭这么对别人的情绪这么敏锐？打小就看人脸色吗？ 这时候黎小鸭凑得更近了一点，她的声音更小了，她说：“今天宁蘅身上被蚊子咬了很多包，我给宁蘅抹药了，还给他分了半个鸡蛋……” 盛玉霄听着听着眉头就微微拧了起来，有点酸溜溜。 可黎小鸭紧跟着说：“他是你的好朋友对吗？我要帮你照顾好他。” 盛玉霄顿了下，胸中一下疏阔极了。 他让宁蘅照顾好黎小鸭。 但黎小鸭却自觉地想照顾宁蘅，还是为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宁蘅哪有半个鸡蛋吃！ 盛玉霄想到这里，心情瞬间飞上了天。 他摸了摸黎小鸭的头：“对，你做得很好。” 黎小鸭往后面缩了缩脑袋，但随后又往前递了递，她为难地说：“摸脑袋长不高……” 盛玉霄噎了噎，心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想纠正一下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黎小鸭轻轻叹了口气说：“但是给你摸一下下吧。” 盛玉霄一下不说话了。 【黎小鸭好会哄人啊啊！】 【我也想要一个黎小鸭呜呜呜，她真的情绪好稳定，明明自己一身伤痛，但小小年纪就会治愈别人了】 【宁蘅啊，你真得好好感谢你盛哥，不是冲你盛哥面子上，你就落得和秦邃一样的待遇啦！】 …… 另一头。 许如英没能见到自己的姑姑许秋来。 许秋来很忙，她刚回国，姑姑倒是又出国去看画展了。 许如英只好干脆直接定了机票，决定到黎家村来亲眼看看。 她已经知道了，表弟盛玉霄在这么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竟然试图砸钱投资，这不妥妥的亏本生意吗？ “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蛊惑了盛玉霄！”许如英一撇嘴。 就在许如英坐上飞机之后。 一则新闻正悄悄在网络发酵——《外资欲以极低价格收购我国中医药企业，此举是否别有图谋？》 很快，窦大伟他们看到了这则新闻，但因为新闻里提到的药企是另一个名字，所以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心里还想最近跑来收购中医药企业的外商挺多啊。 许霁也看到了这则新闻。 这个少年天才只扫了一眼，就说：“我那大外甥还是很有本事的嘛。” 第42章 黎小鸭是谁?为什么听她的? 总导演以为要上的热搜没能上得去。 经过几轮发酵之后，倒是那则社会新闻登了热搜第一的顶。 新闻里的收购方为霓虹国的商社，而被收购方名叫微光药企。该企业曾多次向受天灾侵害的地区捐款，却一直不怎么出名，直到这次进入大众视线。 最要命的是，微光药企已经完成被收购的流程了。 【还有人不知道吗？中药在国外卖得很好，但代理全是国外的商社，而药材则是从我们这里低价收购的。中药都快改名了。】 【啊啊！好生气，为什么老是这样！这明明是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遗产，却总是被他人拿走加以利用再大肆宣扬……】 【这个药企的骨头也太软了吧？这就卖了？】 【大哥，这是做生意啊，你知道什么叫商场如战场吗？坚持不卖有什么好后果吗？企业上下不吃喝，靠你为爱发电吗】 网上一通乱吵，各有各的观点，但一致来说，这事儿让广大网民都觉得挺憋屈。 这时候有网友开了个帖： 《1.2亿低价收购？没想到吧？还有更低的！堪称纯纯白嫖！》 这个帖子在事件发酵中，迅速以更高的姿态占据了大众的视线。 【太离谱了我艹，一百万！这个只掏一百万收购！这种收购案真的能通过吗？】 【这些外资到底拿我们当什么？还以为是二十多年前那么好骗？】 【呃，其实一直都很好欺负。只是你们不太关注，好多品牌都被打压得活不下去，最后只能被外资低价吞并。】 【卧槽？真的假的？】 【讲道理，这种收购合同跟当年马关条约有什么区别？】 网民们越来越愤怒的时候，窦大伟接到了盛玉霄的电话。 “现在，上网，注册一个账号，发个公告。”盛玉霄在那头简明扼要地说。 窦大伟手忙脚乱地照办了。 于是一片纷乱之中，一个刚刚注册的，名为“千金药企官方”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大家不用担心，我们没有被收购。】 下面很快就来了许多观光的网民。 【千金药企？没听过】 【就那个被出价一百万的，是我们当地的药企哎，好多年了，竟然也做不下去了吗？】 【看了看楼上的ip地址，你们那里经济好像不是很发达。】 【哦哦，千金药企，最近有在招聘网看见他们发的招聘启事，去年我们当地人就说他们厂子要垮了，居然还坚持到了现在，还在大规模招人，难道是拉到投资了？但这个明显看着要不行了的厂，谁会来投资啊？】 【他们药企有几个方子很牛的！我们当地人都知道，可惜老董事长死了之后就不太行了】 窦大伟紧握手机，盯着网友们的热切议论，眼看着这个账号的粉丝数一路飞涨，又被捧上热搜。 这是他们这个经济不发达地区的小药企，这辈子受到关注度最高的一次。 他耐心地掐着点，等网友们要求证明身份的时候，他晒出了营业执照，和自己的照片。 等越来越多网友问，是不是在新闻发酵之后，有什么实业资本家大佬看见了，不忍心让传统企业落入这样凄凉的境地，所以出手投资了的时候。 窦大伟录制了一段视频。 “是的，我们的确拉到了一笔大投资。是在新闻之前，在我走投无路之际，说出来大家可能不敢相信，大概就像电影情节一样，这是一个意外，是一个巧合……我被一个未成年富二代资助了。” 这段视频一出。 结合ip地址，企业所在地，加上窦大伟陈述的“意外”“巧合”“未成年富二代”这样的关键词。 终于有人扒出来了—— 【我靠，不会是盛玉霄投资的吧？】 还有很多网友没看过《交换人生》，对国内那些有钱人也不太了解，于是纷纷问盛玉霄是谁。 热心网友就在下面科普。 【盛氏的太子爷，去南省录节目了。这家药企也在南省。建议你们回看第三期精彩剪辑，节目里提到了盛玉霄听从黎小鸭的选择，投资了一个什么不知名的项目。哦对了，黎小鸭是南省一个山村的小孩儿。盛玉霄很听她的话。】 【一切都对上了啊啊！盛大少投的居然是这个药企！当天节目直播我看了全程！的确是在新闻出来之前！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盛大少根本不知道事件关注度会这么高，他就是很纯粹地投资了。】 【投资是由黎小鸭决定的。当时都觉得由一个小孩儿来决定太荒唐了，但现在来看，这简直是一场奇妙的巧合，是最美的宿命！黎小鸭是南省人，她一句话拯救了他们当地的企业！也保留住了我们的风骨！】 【呜呜太好了，这个消息完美拯救了网友的乳腺。我这就去看看那个节目】 窦大伟的药企被送上了热搜，而热搜的余温又惠及了《交换人生》节目组。 一时间全都在问盛玉霄究竟什么来头，黎小鸭又是谁，盛玉霄为啥听她的？ 不少人都在巨大的好奇之中打开了节目回放。 总导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节目莫名其妙变得更火了。 他走到了黎小鸭和盛玉霄的面前，忍不住开口：“看看，看看，网上说什么，这节目真的很有意思，为贫穷落后的地方带来了更多的机遇。镜头虽然只落在交换对象的身上，但实际意义却辐射到了当地所有老百姓。……还夸总导演真是个大善人呢！” 总导演难掩激动，嘴角咧开：“还从来没人这么夸过我。” 而现在，名有了，钱也伴随着播放量和收视率而大大增加了！ “我有预感，我们的收视率会飙升到一个新高度。网民们不可能个个都生病，需要去病房买药，他们无处挥洒的情绪就只有倾泻到节目里了！”总导演越说越激动。 而盛玉霄只应了一声：“哦。” 然后他扭脸对黎小鸭说：“你看，你做的选择对了。太对了。你拯救了一家企业，拯救了一个即将破产可能会去跳楼的男人，你还让无数当地民众多出了更多的就业岗位，还有无数的网友因为你获得了快乐。” 第43章 一份大礼! 黎小鸭的呼吸滞了滞。 今天的情况对总导演来说是从没遇到过的，对黎小鸭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坚定的口吻，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盛玉霄拉着她的手：“来，现在再做一个选择。” 黎小鸭突然就没那么害怕做选择了，她点了下头。 盛玉霄眯起眼问：“你选跟我学英语，还是跟宁蘅学画画？” 摄影师悄悄录下了这一幕，并转手当做节目花絮传上了网。 本来节目的关注度就正高，花絮一出，正好解了网友们的馋。 【总导演还怪可爱的，被一夸竟然这么高兴】 【盛玉霄好会说啊，是我的嘴替，没错，黎小鸭选得对！选得好！你是一个伟大的黎小鸭！】 【等等，我没见过世面，我就问问，富二代搞这么大一出，就为了教小女孩儿要坚定选择？】 【豪门就是这样宠人的吗？我好羡慕！】 【不是哦，黎箐箐在豪门就不是这个待遇呢，笑死】 【别拉踩吧】 评论区差点吵起来。 而这时候黎小鸭选了学英语，留下宁蘅在旁边不高兴地说：“我要罢工，我不干了，我不喂猪了，也不喂鸡了，砍柴也不去了。” 盛玉霄头也不回：“那你回去吧，帮我把魏泽生叫来。” 魏泽生就是那天宁蘅嘴里的，家里开医院的富二代。 宁蘅叹气：“算了，魏泽生喂猪没我喂得好。” 石头小学根本不教英语。 盛玉霄手头也没有英语教材，但他胜在记忆力好，上来就用笔给黎小鸭画个单词：“来，跟我学，abandon。” 工作人员里有比较年轻才刚毕业的，忍不住仰头略做思考，怀疑地出声：“这个好像是四级词汇吧？这不从abc开始教？直接上四级单词？” 这下他们看出来了。 盛大少真的很不擅长教学。 这也太耽误孩子了！ 但愣是没一个人敢站出来主持公道。 这边盛老师开始上课了。 而网络上还在如火如荼。 国家对药企打广告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以至于常规的品牌宣传手段到了药企这里往往都用不上。 一个药企一旦开始走下坡路，想要挽回就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你手握着再神的药，你也要能铺得开货打出去知名度才行，而这其中投资几何，又要让多少利出去，是常人不能想象的天文数字。 但千金药企却拥有了无数自来水。 谁叫它现在是独苗苗！是香饽饽呢！ 先是当地人站出来表示，千金药业的药真的不错，便宜，见效快，没有副作用。又顺带讲了下方子被偷的故事，又引起网友好一通同情，觉得这家药企真是惨得冒了泡儿。 外地网民听说之后呢，也就会在进药店的时候顺便问问有没有千金药业的药。 这市场就生生被打造起来了。 药店被频繁问多了之后，当然就会掉头去进药。 这就是市场倒逼了销路。 停工的几条生产线就这样在经过检修后，马上又重新投入了生产。 卖不出去的过期药一律销毁，不要舍不得这点小钱。 才短短几天功夫，窦大伟随时随地都是满面春风。 当时那些跟着一起去黎家村的股东们，顿时好一阵后怕：“还好没一百万卖出去。” “那个啥微光好歹卖了一个亿呢，咱们一百万就服软了……一旦上新闻了，咱们都得被戳脊梁骨。” “窦总啊，你救了我们啊！” 窦大伟撇撇嘴，心说这时候又叫窦总了？之前还管我叫大伟呢。 “不是我救了你们，人盛大少不说了吗？是黎小鸭救了我们。” “对对。 “还不懂吗？咱们得想想给黎小鸭送点什么啊！之前没钱，我就给送了个芭比娃娃，现在想想那是真寒碜啊！” “窦总有什么主意？” “给她送1%股份怎么样？” “你疯啦？她一个小孩子！一个山村里出来的，无父无母的……” 窦大伟翻了个白眼，打断了合作伙伴愚蠢的发言：“我没疯，是你太笨了。” “我怎么笨，我……” “盛玉霄什么人？我们跟他有一点交情吗？” “他投资了我们啊！” “他今天扶起你，明天就能扶起别人，这就是资本的力量。你知道盛家名下有多少资产和企业吗？他可以投资的东西太多了！咱们不是唯一的！但为了让黎小鸭这1%的股份发挥应有的作用，盛大少还能对咱们不上心吗？” “窦总啊，还是你见多识广啊，佩服佩服。”对方恍然大悟，顿时换了副嘴脸。 窦大伟嘴角抽了抽，接下了这句夸赞。 他是真想感激黎小鸭，但也的确卑鄙地希望，盛大少会因此对他们更加关注。 像盛玉霄这个级别的富二代，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够他们活很好了！ 这头窦大伟说服了股东之后，他们就立刻去起草了合同，又请了公证人，然后带上印章往黎家村冲去。 而许如英也刚刚抵达黎家村。 她今年二十岁，在海外留学念工商硕士和传媒硕士。 这一路上旅途颠簸，手机信号也不好，就干脆扣上了没有玩，也就不知道网上新闻都热到什么地步了。 她提前联系过节目组，节目组那边也说了会派人来接她。 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早？ 许如英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个多小时。 她站在村口，掏出手机给节目组打电话，一身香奈儿吸引了不少村民打量的目光。 这让许如英感觉很不舒服。人家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是有道理的……也不知道那个黎小鸭，是不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喂，我已经到村口了，离黎小鸭家还有多远？麻烦你们过来接我一下。”许如英对手机那头说。 正好窦大伟的车也开到这儿，听见许如英的声音，他马上探头热情地说：“我们也去黎小鸭家，我们可以在前面带路，你们自己开车跟上就行。” 许如英看了一眼窦大伟，倒没拒绝，反正是开自己的车去，又不上他们的车。 一行人就这么到了黎小鸭家。 而黎小鸭坐在家门口，正跟着盛玉霄学单词。 盛玉霄教她背：“amusement。” 许如英嘴角狂抽。 “盛玉霄，这是六级英语词汇，你教她一小孩儿干嘛？” 最离谱的是，这个单词排在后面，难不成前面开头那几个都已经教会了？？？ 许如英不敢相信。 盛玉霄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说：“等会儿。” 许如英瞪大眼，竟然叫我等会儿？ 她不高兴地说：“我已经听说你乱投资的事了，你就是听了她的话？她才多大？怎么她说什么你听什么？盛玉霄！你看看我！我好歹是你姐！” 盛玉霄分了点目光，说：“表的。” 许如英气红了脸：“表的就不能管你了吗？” 窦大伟突然灵活地挤上前去，打断了争吵。 他说：“我给黎小鸭送个东西。” 盛玉霄轻慢地看他一眼：“又送芭比娃娃？” “不！”窦大伟递上手里的文件夹，轻声说，“是股权赠送合同，送给黎小鸭，已经盖过公章了，具有法律效应。” 许如英愣住了。 她忍不住倒退半步，抬头看天。 没错啊，太阳是挂在东边儿啊。 这世界怎么就魔幻了呢？ 咋还有人上赶着给这小孩儿送股权呢？ 她亲爹亲妈还嫌弃她学业未成，不肯送股份给她呢！ 咋所有人都被这小孩儿给蛊惑啦？ 第44章 就是这么双标 “古泉赠送，是什么意思？”黎小鸭轻轻出声。 许如英听得脸都绿了。 看吧，这小孩儿连股权转赠究竟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就上赶着送。 然而下一秒，许如英就看见她那拽得要死的表弟，低头和小女孩儿解释了起来：“股权，就是一种财产，根据出资比例分配。比如说我给他们投资了一千万，我就拿到了34%的股权，一旦他们赚到了钱，就要按34%将利润分给我。这就是股权。” “股权赠送，也叫股权赠与，是法律允许下的无偿转让行为。一旦经过公证处公证，就无权反悔。窦大伟要送给你的是1%的股份，也就是说，在企业正常经营期间，他们所赚到的每一分利润，都要分1%给你。1%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黎小鸭不做思考：“一百块里，抽一块给我？” “对。如果是一千，你就得到十块。如果是十万，你就得到一千。如果今年他们的利润有一个亿，你会算吗？” 黎小鸭掰了掰手指头：“我不知道一亿是多少？” “就是十个一千万。” 黎小鸭顿了下，问：“那我会得到一百万对吗？” 许如英又一次愣住了。 连盛玉霄都顿了顿。 窦大伟他们更是愣上加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咋舌感叹：“乖乖啊，才多大，咋心算这么好呢？刚才连一亿是多少钱都还不知道呢。” 盛玉霄唇角一勾：“我教出来的，就是聪明。” “盛哥可是你没有教过她数学……之前秦邃来过，是不是秦邃教的？”宁蘅插声。 盛玉霄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宁蘅回以疑惑的目光，我说错什么了吗？确实盛哥才刚教上英语啊。 “可是我凭什么得到这些钱呢？”黎小鸭困惑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因为你帮了我们啊，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了，所以我们一致决定给你1%的股份。”窦大伟连忙说，“一致决定”这四个字他还重重地咬了下。 而他身后的中年男人们，也应声地朝黎小鸭露出了亲切热情的笑容。 献媚得许如英都有点不忍直视。 于是她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地插声说：“是她帮你们拿到了盛玉霄的投资对吧？拿到投资又怎么样呢？本来就是穷途末路的企业，将来真的能回本吗？这小姑娘拿了你们的1%股份，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说不准呢。” 窦大伟和身后的股东们对视了一眼，考虑到这位毕竟是盛大少的表姐，看打扮也是位豪门千金。 于是窦大伟只客客气气地问：“您不知道吗？” “我要知道什么？我只需要知道你们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合着伙儿地骗盛家未来继承人的钱就够了……”许如英满脸都写着护犊子。 “不不，您现在上网，看看热搜？我觉得我们在盛大少和黎小鸭的帮助下，应该不会再亏钱了。”窦大伟委婉地说。 许如英想说你在逗我吗？ 但她环视一圈儿，发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因为窦大伟这番话而露出嘲讽的表情，相反，大家很平和，似乎早就知道了那个“热搜”。 许如英连忙掏出手机：“……信号不好。” “我给你开个热点。”窦大伟主动说。 许如英有点尴尬地看了看自己手里一万多的手机，再看看窦大伟手里那个几千块的，憋屈地等着连热点。 这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最后怎么就搞成了这样？ “好了。”窦大伟说。 许如英那迟迟刷不出的页面，终于跳了出来。 她点进去越看脸色变得越多。 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从头到尾连一毛营销费都没花！生生送上了爆炸级别的热搜，成为了全国人都关注的重点。 眼前的男人怎么可能还会亏钱？ 就算是头猪，站在风口上也该飞了！ 许如英忍不住问：“你怎么提前知道这个新闻的？你怎么知道那个微光药企已经被卖给霓虹国了？你怎么把时间掐得这么准的？” “外资进入国内市场，采用品牌效应、明星效应，大量铺货，强势收购吞并等手段，挤兑传统型国货……这节课你没学吗？”盛玉霄反问。 许如英语塞：“学是学了，但那个和这个……” “这样的案例从来没有少过，哪怕现在这一刻，可能也正有收购案在发生，只不过那些外资以后会做得更低调了。”盛玉霄顿了下，“也就是说，我不需要知道当下发生了什么。因为随时随地我都可以找到一个案例来为我所用。不是微光药企，可能也有什么宏光企业。” 盛玉霄抬手一指窦大伟：“而他们，则是这无数收购案中，唯一贫穷落后，但坚持至今没有卖的人。所有案例都可以用来衬托他们。” 许如英目瞪口呆。 窦大伟一行人也目瞪口呆。 节目组上下更觉得头一次见识到这位大少爷，混世魔王表象之后的另一个可怕一面。 盛玉霄轻描淡写地接着说：“而且这是阳谋，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我们的用心。” 他说着，突然低头问黎小鸭：“学到了吗？” 许如英嘴角狂抽。 连窦大伟等人都觉得这个多少有点离谱哈。 怎么这也教给黎小鸭？人家能听懂吗？ 但黎小鸭偏偏点了下头，应了声：“嗯。” 盛玉霄促成千金药业起死回生，仿佛只是随手而为之，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这会儿看见黎小鸭点头说“嗯”，这个少年才顿时觉得成就感爆棚。 他搓了把黎小鸭的脑袋，说：“下次再教你。” 这是秦邃不能教的吧？也是秦邃完全没教过的吧？ 盛玉霄想到这里，骨头缝儿里都洋溢着快乐和舒适。 “好了，继续弄你们的合同吧。”盛玉霄收起了本子和笔，让窦大伟把股权赠与书摆上来。 许如英只觉得牙痒痒，插声说：“跟着小叔学的就是不一样。但你跟小叔学完，干嘛还教给外人啊？” 许如英口中的小叔，也就是盛玉霄口中的小舅舅许霁。 盛玉霄有些不耐地看向她，说：“这么多人都听见我教了，你觉得他们谁都能学会吗？他们做到起死回生吗？分什么外人内人。这事儿只分学得会的，和学不会的。” 其他人闻声汗颜。 这是说他们蠢吗？ 好吧，他们是……耳朵听懂了，但脑子说它不会。 许如英：“……”她感觉自己似乎好像也被骂蠢了。 她不服气地指着黎小鸭：“她才多大？那她就能学会吗？” “黎小鸭这么聪明，肯定学什么都会。”盛玉霄嘴上是这么说。 但心底想的是，就算学不会，我可以天天教她啊，哪里还有不会的道理？ 没错！就是这么双标！ 盛玉霄说完看向窦大伟：“你还算个聪明人。” 窦大伟顿时受宠若惊。 第45章 她是翻身的关键 “还知道送股权给黎小鸭。”盛玉霄说着，唇边漫起一丝笑意。 窦大伟心头惊了惊，明白过来，盛大少不愧是盛大少，他们那点算盘心思，盛玉霄看得是一清二楚！ “小鸭，该你签字了。”窦大伟压下纷乱的心绪，出声催促道。 黎小鸭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但在盛玉霄嘴里，她好像又做了特别多。 她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人们，从盛玉霄刚才那句话里，敏锐地推断出来，现在拒绝的话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问盛玉霄：“可以签吗？” 盛玉霄顿时更高兴了。 还知道问他！ 好！很好！ 他马上做起架势，拿过赠与书翻了翻，一边翻一边说：“我学过一点合同法，我看看。” 其实盛玉霄也知道，窦大伟他们既然铁了心要讨好黎小鸭，就肯定不会在合同里留漏洞。 但他喜欢黎小鸭依赖他，听他话的样子。 “没问题，签吧。”盛玉霄放下了赠与书。 签字、按手印、公证人公证。 税务问题窦大伟他们也提前解决完毕了。 “你现在也是小股东了。”盛玉霄顿了顿，说，“股东这个单词叫，shareholder。” 其余人：“……” 不是，都这会儿了，还没忘记教英语呢？ 窦大伟他们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于是准备着离开。 “小鸭，等节目录完的时候，叔叔就接你进城来啊，叔叔们请你吃饭。”他依依不舍地说。 黎小鸭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自己也有了“朋友”，还是这么大的“朋友”。他们要请她吃饭。就像曾经爸爸的朋友请爸爸吃饭一样。 而摆在面前的股权赠与书，黎小鸭反而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那些钱离她太远了，浓浓的都是不真实的感觉。 窦大伟他们都走干净了，宁蘅才凑上来打招呼：“如英姐。” 许如英瞥他一眼：“你怎么也来这儿了？”宁蘅这个人玩心重，来这个破地方比盛玉霄来这里还离奇。 宁蘅说：“这里好啊，我喜欢这里，喜欢得不得了。” 许如英：“……”“你看起来就像被传\/销洗脑了。” 盛玉霄抽空插声：“你不跟他们一起回城里？” 许如英看了看窦大伟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坚定地说：“我不走了。” 盛玉霄看了看她，眼底透出“你脑子没毛病吧”的意味来。 许如英被这么一看，那还真铁了心了，说：“我要留下来陪你们几天。” 宁蘅说：“我们不用陪。” “那不行，我这个当姐姐的，总要关心一下弟弟的生活。”许如英说完，发现他们实在不怎么欢迎自己。 她眼珠子一转，看向了黎小鸭，挤出个笑容来：“小朋友，你欢迎姐姐留下来吗？” 盛玉霄不满皱眉：“你别……”道德绑架。 后面四个字还没说完。 黎小鸭为难地说：“我家住不下呀。” 许如英一看她背后这座破房子。 还真是……有点太小了。 她马上扭头问工作人员：“你们住哪儿？” “本来是借住村长家，后来村长被抓了，就借住其他村民家了。” “那行，我住村里。”许如英飞速敲定了。 “我倒要听听，你还要教她什么。”许如英看着盛玉霄说。 盛玉霄掀了掀眼皮：“我们要录节目，你凑什么热闹？” “我小心一点不入镜就好了。” 许如英的性格风风火火，从她听说投资的事之后，直接订机票飞过来就可见一斑。 眼下也是一样，她带着保镖和司机，扭头就去找住处了。 村长虽然被抓了，但他儿子黎松还住在房子里。 黎松最近当然也不好过，他被举报收受贿赂的事现在还没出调查结果。那种铡刀悬在头顶却迟迟没有落下的滋味儿，实在令他难受。 许如英过去敲开门，就见到了胡子拉碴的黎松。 黎松眼睛多毒，一眼认出了许如英的打扮不菲，马上问：“您是？” “盛玉霄知道吗？我是她表姐，我姓许。你们这儿能借住吗？我住几天。”许如英这语气听着都有点霸道。 但对黎松来说，却是个喜讯。 不怕有人来！就怕没人来！ 盛玉霄的表姐，肯定也是个什么富二代吧？ “能，能住！”黎松赶紧把人迎了进去，当晚就把电话打到了黎箐箐那里。 黎箐箐听完，也有点惊讶。她没想到许如英竟然去她家住了。 “是好事，留下她。她和黎小鸭合不来。 许如英的父母虽然一个只是大学教授，另一个是动物学家……”黎箐箐当然看不上这种不赚钱的职业，所以口吻轻蔑。 但紧跟着她话音一转：“但她小叔很有本事，甚至比盛玉霄他爸还要厉害。” 上辈子黎箐箐就猜测过，像许秋来那种性格冷淡甚至连个二胎都不愿意生的，盛骏是怎么忍受得了她的？也许是因为不想得罪许家那个天才？ 黎松听完女儿的话，忍不住又一次问：“箐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我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吗，我有预知能力。我之前预知得事， 每一样都是对的，不是吗？” 黎松尴尬地说：“那你没预料到你爷爷被抓……” 黎箐箐语气冷硬地堵了回去：“所以我说黎小鸭是我的绊脚石，她是专门生来克我的。只要没有她，我的预知能力就能发挥到100%。” 黎松听完，坚定地说：“放心，爸爸会为你铺路的。” “嗯。” “不过你说许小姐的小叔厉害？她小叔到底有多厉害？” 黎箐箐语气复杂：“许霁这个人……所谓的华尔街精英都不被他看在眼里。他是能玩弄一国内政的笑面虎。” “啥？”黎松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因为上过大学，又在城镇里工作，比起自己的村长父亲，眼界不知高了有多少。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远远不够。他依旧只算井底之蛙。 黎箐箐说：“那些外国政权，什么选举，他都能操控。如果说像盛骏他们这样的人，是印在财经封面上的，是排入福布斯榜的，那许霁这样的人，就是注定要被载入史册，记录成书的。” 上辈子，以她的交友圈和眼界，其实根本也了解不到许霁是什么样的人。 还是后来无意中刷一个小众论坛，看到有人开贴八卦“许霁”这个人物，大家越扒越惊叹，最后帖子里无数人都在感叹： 真正的顶级豪门，和我们就好像两个世界。 黎箐箐那时候连做白日梦都不敢做认识许霁的梦。 但现在…… 她突然又有了个新的想法。 既然盛家这条路走不通…… 黎箐箐对黎松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好好招待许如英，她会成为我们翻身的关键。” 上辈子，社交平台上议论最多的，就是许如英和黎小鸭之间的不和，说许秋来和盛玉霄对黎小鸭一个野丫头这么好，反而忽视真正有血缘关系的。 以至于黎箐箐对这个印象深刻，一时间都没想起来…… 很多八卦新闻在介绍到许如英的时候，提到过她父母在一起意外中双双身亡，后来由小叔抚养。 黎箐箐挂断电话之后，马上就去查了新闻。 ……没查到。 那是不是说明，这时候许如英的父母还活得好好的？ 如果我帮许如英的父母预言并规避了这次死亡，许家会怎么对我？ 想到这里，黎箐箐的心跳快了起来，一改之前的颓唐。 转眼又是一天。 新的直播开始了。 许如英起床，赶到黎小鸭家，茫然四顾：“人呢？” 工作人员告诉她：“六点就走了。” “那么早？干什么去？” “黎小鸭要上学啊。”工作人员哭笑不得。 继盛玉霄、秦邃、宁蘅之后，这位大小姐也感觉到了莫大的震撼。什么？小学上学还要去那么早？还要走山路？还要走几个小时？ “能开车去吗？”许如英问。 “之前的路塌方还没修好，只能走小路，小路不能开车。” “这过的都什么日子啊？宁蘅还说他喜欢？疯了吧。”许如英小声骂，然后决定自己也走过去看看。 石头小学。 中午的放学铃敲响，黎小鸭端着饭盒去打饭，左边杵一个盛玉霄，右边杵一个宁蘅。 “黎小鸭太帅气了！就好像拥有了两个护法金刚！”同学交头接耳地赞叹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儿，一手拎着香奈儿，一瘸一拐地从校门外进来了。 她也左边一个保镖，右边一个司机，俩人都扶着她。 正是许如英。 她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了黎小鸭面前。 身上的衣服满是泥巴，头发乱糟糟，脑袋上还顶了两根杂草。 她本来不该出现在镜头内。 但工作人员这会儿拦也来不及了，主要也不敢拦。因为这位此刻看上去十分的怨气深重。 宁蘅“呀”了一声：“如英姐，你掉田里了？” 许如英咬牙切齿：“是啊！走十步，掉一坑。” “那又是谁？”同学们悄悄在背后议论。 “是黎小鸭的姐姐吗？” “黎小鸭怎么那么多亲戚？” 许如英想说“我可不是她姐姐”，只见黎小鸭把饭盒塞给宁蘅，然后转身去端了盆水出来。 “你洗洗吧。” “哪儿来的？”盛玉霄问。 “问老师借的。”黎小鸭说完，又问许如英，“你掉水田里了吗？” “掉了……”许如英臭着脸说。 黎小鸭问她：“你可以蹲下来一点吗？你太高了，我够不着。我要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水蛭。” 水蛭？ 许如英瞬间头皮都麻了。 再顾不上去说什么“我不是她姐姐”了，她赶紧蹲了下来，紧张地问：“你们看看，有吗？有吗？” 这时候弹幕也密密麻麻地刷上了： 【这又是谁啊？】 【和宁蘅很熟，也是个富二代？】 【不是，你们豪门怎么回事啊？真拿黎小鸭当副本刷啊】 第46章 这个家由黎小鸭来当 许如英感觉到自己的一头长发被抓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紧张地问。 “要先把头发扎起来。” “哦。”许如英尴尬收声。小女孩儿的手劲儿很轻，一点也没有拉扯感，反手从自己脑袋上扯下一根橡皮筋就给她扎上了。 然后她扒住了许如英的脖子：“没有。” 许如英顿时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才松到一半，黎小鸭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扯出她扎在lv短靴里的裤腿。 裤腿往上一撩。 黎小鸭还没说话，许如英先吓得尖叫了一声：“啊！水蛭啊啊！” 【卧槽卧槽！看得头皮发麻！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水蛭的前半截身子已经完全钻进了许如英的小腿，它吸血吸得圆滚滚的，还在微微蠕动。 “谁帮我拔掉？”许如英都快哭了。 盛玉霄眉心一皱，正要说话。 黎小鸭已经从兜里掏出个纸包，摊开，在许如英腿上一抖。细细的盐洒落在水蛭上。水蛭从微微蠕动，很快变成了疯狂扭动。 它自己从许如英的腿上钻出来，然后啪嗒掉到了地面上。 迅速完成了扭动、出血、变干变硬彻底死亡的过程。 许如英惊魂未定，苍白的脸上甚至挂了两滴泪。 她颤声说：“明明我裤腿扎进了靴子，为什么它还能爬到我腿上？” “水蛭就是这样的。我们下田都要穿长长的水靴，穿一层秋裤，再穿一层外裤。裤脚要单独扎紧。不然它总能钻进来。”黎小鸭不急不缓地说。 许如英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这玩意儿恐怖至极。 “那、那我身上会不会还有？”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的许如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昏过去了。 黎小鸭为难地点了点头：“也许还有。” 许如英抬手去抓自己的背，嘴里一边问：“那怎么办？” 盛玉霄马上做主：“送她去医院。” 保镖和司机也连连点头，生怕许小姐出事。哪怕只是水蛭而已。 黎小鸭想了想，说：“我帮你看看吧。” “好……好，怎么看？” 黎小鸭问老师借了宿舍，然后把许如英带进去，门一关，转过身说：“脱吧。” 许如英呆若木鸡：“啊？” “不脱掉怎么看呢？”黎小鸭无辜反问。 许如英一想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是太奇怪了。难怪要单独带她到房间里……还好面前站着的只是个小女孩儿。 许如英忍着尴尬，想象自己是在大澡堂子里，迅速脱掉了身上昂贵的衣服。 “怎、怎么样？还有吗？”她问。 “还有两只。” “两只？！” “好了。”黎小鸭说。 “这就好了？”许如英还没难过上一会儿呢，一回头，果然，又两只水蛭掉到了脚边。 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跳到了旁边去。 许如英冷飕飕地抱住双臂，扭脸一看， 黎小鸭把她脱下的衣服拎了起来。许如英连忙问：“你干什么？” “等回去拿草药给你熏一熏衣服，这样就不容易有虫蚁了。”黎小鸭说着抖了两下，又掉下来两只黑虫子。 “这衣服还能穿吗？”许如英苦着脸问。 “能的。”黎小鸭递还给她，“其它虫子只是吓人一点，不会怎么咬你的。” 许如英也不能出去裸奔，这会儿再害怕也得穿回去。 “你别忘了帮我熏衣服啊。”许如英交代说。 黎小鸭点了点头。 这下反倒换许如英不好意思起来：“我给你钱当酬金。” “不用。”黎小鸭打开门，走在了前面。 许如英愣了下，追上去问：“为什么？为什么不用？你帮了我，我就给你钱。我这个人是恩怨分明的。” 弹幕已经开刷了：【因为盛玉霄！】 【没错，只要你是盛玉霄的好朋友，或者是盛玉霄的亲戚，那么你就能享受到黎小鸭的友好回馈哦~】 这时候盛玉霄听见动静转过了头：“好了？” 许如英的气焰下去了，蔫蔫地说：“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我现在就走。” 黎小鸭拽了拽她的袖子：“放学一起走吧。” 许如英心想这小孩儿是在讨好我吗？ 就又听黎小鸭说：“你自己走回去，容易又摔田里。” 许如英打了个激灵，瞬间改口：“好、好吧，那我等你们。” 黎小鸭点了下头：“嗯，先吃饭。” 不说还好，这一说，许如英肚子里还真咕咕叫了起来。 她想矜持一下，但肚皮不允许她矜持。 黎小鸭转头去找自己的饭盒，嘴里说着：“要快点去食堂了，不然饭要没了。” 许如英以为就跟国外大学食堂一样，不说有个高档餐厅吧，起码自助餐还是有的吧？ 她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被长条桌上摆的几个大铝盆给震惊了。 “这里面……就是午餐？”许如英的声音都颤抖了。 【这人到底谁啊？干嘛还挑来挑去】 许如英还不知道自己被弹幕嫌弃了。 而很快她也就发现：“我……吃不了这里的饭？” 食堂师傅看都不看她一眼，被她嫌弃的大铝盆还轮不上她。 黎小鸭点点头：“这里都是国家和好心人资助的呀，只有学生可以吃。” “那我……” 黎小鸭已经打满一个饭盒了，她扭头说：“给你分。” 许如英低头看了看那个饭盒：“我和你一起吃？” 盛玉霄插声：“想什么呢？是我们四个一起分。” 许如英：“……” 许如英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这到底什么日子啊？” 黎小鸭端着饭盒出去，看着保镖和司机问盛玉霄：“他们怎么办呢？” 盛玉霄说：“不用管，他们自己会去找吃的。许如英你也可以不用管。” 黎小鸭小声说：“但她看起来好可怜。” 盛玉霄冷酷无情地说：“来这儿净会吃，也不干活儿，可怜什么？” 许如英探头：“盛玉霄你是不是偷偷跟人骂我呢？” 黎小鸭扭头说：“没有，他说分你半个鸡蛋。” “他恐怕没这么好心。” 许如英不敢相信。 黎小鸭在操场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嗯，下面由我分配。” 许如英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竟然有一天要和盛玉霄、宁蘅扎堆一块儿，等一个小孩儿给他们分饭。 “宁蘅，劈柴、喂鸡，有丸子吃。” “盛玉霄，嗯，有牛肉和半个鸡蛋。” “许……”黎小鸭忘了她叫什么了，“你有半个鸡蛋。” 【笑死了，这个家是黎小鸭当家是吧？】 第47章 年度救赎文学 【四个人分饭真的好惨，节目组也真看得过眼】 【宁蘅还傻乐呢，仔细听听，你盛哥都不用干啥，就有得分。】 “还有牛奶，每个人四分之一。”黎小鸭跟变魔法一样，变出一个剪成两半的塑料瓶。 她还告诉他们：“很干净的，是运动会的时候，老师奖给我的。里面的水我卖给别人了。” 【这也能拆卖啊？堪称商业鬼才】 黎小鸭用两个半塑料瓶，分别倒了一点牛奶，平底的那部分给宁蘅，带瓶盖儿那部分给许如英。 【越看越觉得黎小鸭这个小孩儿很有意思，她嘴上不说，心里亲疏分得很清楚，平底的给宁蘅，因为宁蘅来得早，关系更亲近】 最后黎小鸭用饭盒里带的小碗和盛玉霄一起把最后的牛奶分着喝光了。 许如英突然感叹说：“我从来没觉得牛奶这么好喝过。” “不对啊！”她突然反应过来，“我又不是来录你们节目的，我自己有钱啊，我干嘛不去买吃的？你们学校有小卖部吧？” 许如英放下刚得到的半个鸡蛋，风风火火就去买。 盛玉霄眼皮都没眨一下，把那半个拿起来吃掉了。 【哈哈哈盛大少你怎么那么霸道？】 不过盛玉霄把本来属于自己那半个，硬塞给黎小鸭吃了。 【看起来真的是又心酸又好笑又温馨】 【小时候我们家里穷，几个兄弟姐妹也是这么分着吃，呜呜，勾起回忆了】 宁蘅也很享受这种分饭吃的行为，他感叹说：“这才叫有难同当吧？” 谁知道盛玉霄反问他：“有难吗？哪里有难？” 【是是是，在你盛大少眼里，黎家村生活美好得不得了是吧？哪有难？】 没一会儿许如英的保镖拎着袋子回来了：“这是小姐买的，请你们吃。” 节目组不得不起身阻拦：“这不合规矩吧？” 盛玉霄顺手从袋子里抄出一瓶冰红茶，眯眼一念名字：“康帅傅？什么东西？” 再掏一个：“粤利粤？” 再掏：“旺子？……这都什么东西？” 没一会儿许如英也回来了，还纳闷呢：“这里的零食包装怎么都印错了？我还想买点沙琪玛之类的，都没有。面包都过期了还拿出来卖。” “不是印错，是盗版。”盛玉霄把零食还给她，“你慢慢吃。” 许如英：“……” 【哈哈哈这都是些啥啊，许如英本来想充下大款，这下脸都绿了】 山寨归山寨，他们还是凑一块儿糊弄完了午饭。 盛玉霄琢磨着：“要不下次去分校长的饭？” 宁蘅觉得不错。 许如英：“这不算打劫吗？” 宁蘅反问：“大家都同意的事，怎么能叫打劫呢？” 【吃饭都这么艰难，难以想象，节目组没来之前，黎小鸭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过的是不用给四个人分饭，不用照顾四个笨比的生活】 【玛德被楼上笑到打鸣】 【咋四个？】 【还有秦邃不能忘了】 【秦邃谢谢你八辈祖宗】 许如英还是生熬到了放学。 然后“一家三口”直接扩展成了“一家四口”。 节目组觉得这很不妥当，但没人能把许如英劝下来，许如英反问：“我没拿你们的通告费，就免费给你们录真人秀，这不是你们占我便宜了吗？” 节目组无力反驳。 他们走出学校，走上大道，再拐入田间小路。 黎小鸭走在最前面，盛玉霄其次，然后宁蘅，最后是许如英。 许如英顿时感觉自己有被排挤到。 【黎小鸭真的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好像鸭妈妈带崽下水的时候，后面跟了一串……】 【今天也要再说一遍，这个家不能没有黎小鸭！】 黎小鸭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你按着我们的脚印走，这样就不会摔下去了。” 许如英忍不住问：“为什么？你就不会摔吗？” 黎小鸭点点头，脑袋上双马尾跟着一点一点，她说：“摔过很多次就不摔了。” 许如英顿时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踩着前面的脚印走。 黎小鸭走过的每一个脚印都被反复覆盖。 弹幕突然就有人倍觉感触。 【以前黎小鸭一个人要走很长的山路，无论冬夏炎寒，无论那个时候天有没有亮起来，借着月光也要走。而她走过的那条路很孤独，没有人能与她同行，永远只有一行脚印】 【但现在与她同行的人变多了，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有人跟上去，她再也不是小山村里孤独的黎小鸭了】 本来只是一个观众的有感而发，这段话却被人截了下来，转头发到其它社交平台，当天直播还没结束，截图就先火了。 【这段话还怪好哭的咧】 【算不算年度救赎文学呢？】 社交平台上的热度再次反哺了节目。 于是又有更多的网友被吸引进来，想看看黎小鸭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村长家。 黎松已经不知道苦苦等了多久。 许如英迟迟未归，让他忧心自己又没能完成女儿的嘱托。 正想着，许如英进门了。 “在等我？”许如英惊讶地问。 黎松连连点头说：“本来给您准备了午饭，结果您没回来。” “没事，我先洗个澡再下来吃。” “好好，晚饭重新给您做。” 许如英这会儿又恢复了大小姐的姿态，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冲进浴室的脚步有多迫切慌乱。 等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新的衣服，许如英才舒了口气。 她推门下楼，还没走近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肉香气。 “这是……”许如英看着桌上的五个菜。 “炖牛肉，香菇丸子，东坡肉，炒玉笋片，菌菇杂烩……您看看，有您喜欢的菜吗？”黎松小心地问。 许如英倒没想到菜多浪费什么的。 也没想到和黎小鸭他们中午的饭一对比，这也太奢侈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 “这菜给我做的对吧？” “对。” 许如英大手一挥，示意保镖：“全端上，去黎小鸭家！” 许如英美滋滋地想，我给弄去这么多好菜，这下他们不得崇拜死我？盛玉霄不好搞，嗯，宁蘅也有一点点不好搞。 那起码！ 起码那小孩儿会崇拜我吧！ 黎松站在后面差点当场气死：“您端去哪儿？黎小鸭家？！” 最后半句，因为极度的妒忌和震惊都变了个调。 箐箐说得没错，黎小鸭就是她的绊脚石！ 第48章 盛骏吃惊 许如英到的时候，黎家正往外传出阵阵香气。 “什么味儿？”许如英一探头，“你们背着我吃好东西？” 盛玉霄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答道：“哪用背着你？” 许如英恨这个表弟说话的口吻恨得牙痒痒，磨了磨牙，才走近一看。 黎小鸭搭着小板凳在炒饭。 一点点米，猪油加鸡蛋和剁碎的木耳、菌子，就炒得格外香了。 竟然比许如英端来的肉还要香！ 许如英顿觉被比下去，左右一打量，见盛玉霄和宁蘅分立左右，活像两个左右护法。 但也就只有左右护法的功能了。 许如英嗤道：“像什么样子？两个大男子汉，竟然让一个小姑娘踩着板凳炒饭给你们吃！” 这会儿直播还在进行中。 弹幕惊叹： 【震惊，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的竟然是许如英！】 【+1，之前看她入镜那架势，我还以为她讨厌黎小鸭呢。】 【所以许如英到底是谁啊？就我一个人还不知道吗】 【是盛玉霄的表姐，她家里家世好像一般。】 【一般还穿香奈儿和lv啊？】 弹幕争论许如英的家世究竟好不好，算不算富二代梯队的时候。 盛玉霄回答了许如英的疑问：“你以为我们不想吗？” 宁蘅在旁边叹气：“黎小鸭嫌弃我们糟蹋食材。” 许如英：“……” 许如英骂道：“让你们之前不学点生活基本技能？”她看向盛玉霄：“你之前不还跟人登山野营吗？野营不用自己搞野炊吃饭啊？” 盛玉霄也很无奈：“那群人什么时候让我自己动手过？” 许如英：“……”原来是马屁精太多了造成的悲惨后果。 宁蘅马上问：“如英姐你会吗？” 许如英尴尬地咧了咧嘴：“我……我们家一向都是我爸做饭的，女孩子不做。” “是吗？大舅会做饭？”盛玉霄立刻有了念头，“回去我跟他学学。” “出锅了。”黎小鸭插声。 “我来，我来。”宁蘅这下总算派上了用场。 他力气大，甚至能把整个大铁锅给举起来。 蛋炒饭很快入了盆，没错，盆。 然后盛玉霄熟门熟路地拿出两个勉强长得一样高的凳子放在院子里，最后搭上一块长条木板。 餐桌就成了。 他们围坐一块儿。 凳子不太够，盛玉霄和宁蘅还得坐石头。 再搭上许如英带来的菜。 一顿饭算是相当丰盛了。 【许如英也算是赶上了，这两天黎小鸭可大方了，还给炒鸡蛋吃】 【秦邃现在是不是搁家里，盯着电视屏幕，嫉妒得咬牙？凭什么就我吃白薯！】 秦邃有没有在家咬牙没人知道。 这会儿黎松是真在家里咬牙。 ……那位大小姐一口气把菜全带走了，他吃什么？干吃米饭吗？ 黎松不知道，这会儿许如英盯着那分量不太多，但格外诱人的蛋炒饭，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早知道把那一锅饭也带走。” “什么饭？”宁蘅问。 “村长家里，有个叫什么黎松的，他为了讨好我，做了很多吃的，还有一锅饭。这些菜就从他那里弄来的。” “……” 大家的动作都顿住了。 许如英不解：“干嘛不动筷了啊？” 盛玉霄冷笑一声：“怕他下毒。” “哈？”许如英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盛玉霄看在她刚回国的份儿上，忍住了讥讽自己这位表姐不大聪明的冲动，踹了宁蘅一脚：“你解释给他听。” 宁蘅就担当起了解说。 许如英听完，整个人腾一下站了起来：“真的假的？” 弹幕也在感叹： 【这会儿才算真正听到了黎小鸭从被拐到中毒的全过程！村长一家真是罪无可赦！】 【无语死了，还想讨好许如英，真是小人嘴脸】 “真假自己上网看警方通报。”盛玉霄伸手按住桌面，“别把桌子掀翻了，不然一会儿你不赔上一桌满汉全席别想走。” 许如英冷静了点，坐下来：“那个黎松还讨好我干什么？不知道我是你表姐吗？” 盛玉霄夹了一筷子东坡肉给许如英：“你先试个毒。” “盛玉霄！”许如英瞪了表弟一眼，但还真夹起来吃了，随后冷静地说：“黎松除非疯了，才会在我的食物里下毒。” 盛玉霄点了下头，才给黎小鸭夹菜。 许如英无语。 但想到自己也吃了黎小鸭的蛋炒饭，吃了还想要，那叫一个吃人嘴短，于是也不能说黎小鸭什么。 “所以只有村长被抓了？”许如英问。 “嗯。” “村长的孙女还在我家呢。”盛玉霄轻飘飘地又扔出一个炸弹。 “什么？我上次遇见那小女孩儿就是村长的孙女？”许如英又想站起来，但生生忍住了。 “哦，你见过了啊。”盛玉霄的目光微冷，“总不会是她暗示你来这里找我和黎小鸭的吧？” “哦，她和我搭话了，但我急着去见姑姑，就没和她多说。”许如英的眉头皱紧，“这样的人，节目组怎么筛选的？” 节目组有点尴尬，插声解释说：“大人坏，小孩子却是一副天真心肠啊。那个不相干的。” “是吗？” “歹竹还有出好笋的呢。” 许如英匆匆吃完饭，说：“我回去了，我看看那个黎松想在我身上做什么文章。” 这大小姐竟然来了点兴致。 【卧槽？许如英这是还想主持公道？】 【应该只是看个乐子吧】 【啊啊，谁能给许如英身上别个摄像头！我好好奇！】 【话说黎箐箐那边怎么样了？】 黎箐箐的病终于好了一些。 她彻底放弃了讨好许秋来，也不指望许如英那里能有什么结果了。 因为就在刚刚，她从网上看到了千金药业的相关新闻。 盛玉霄那个儿戏般的投资，竟然成功了！ 黎箐箐强忍下心头的妒忌，从被子里探出个头，问：“管家爷爷，我想见叔叔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叔叔说。” 管家暗自皱眉，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好的，先生回来，我会转告他的。” 黎箐箐知道现在他们都看不上自己了，心里暗恨，但面上不显，反而还挤出了一个笑容，可怜兮兮地说：“这些天多亏叔叔包容我，还有管家爷爷照顾我。” 等着吧，很快，他们就会后悔不迭地来讨好她了。 晚上十一点。 盛骏才回到这座别墅，他脱下外套递给佣人，问：“太太还没回来吗？” 佣人答：“还没。”然后说了黎箐箐还点着灯在等他，想和他说话的事。 盛骏听见这话，也皱了下眉。 他希望有个女儿，但黎箐箐现在已经不符合他对“女儿”的期望了。 不过他毕竟是个大人，而黎箐箐只是个小女孩儿，没必要这样将傲慢和厌恶都直白地表现出来。 盛骏走上楼，黎箐箐故意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睡裙走出来，然后缩了缩肩膀，揉揉眼睛，做出等了很久等得很是疲倦的样子。 “叔叔，您工作好辛苦啊。” “谁工作不辛苦呢？”盛骏一笔带过，问：“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黎箐箐露出可爱的神情：“是悄悄话。” 盛骏觉得挺好笑，但还是迈进了门：“嗯，你说，叔叔听着。” 黎箐箐脸色微微一肃，她说：“叔叔，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其实我有预知能力。三天后，叔叔会和雄关半导体公司签一个很大的合同。” 盛骏的表情从好笑、荒谬，最后定格在了凝重和吃惊之色上。 第49章 教坏黎小鸭 黎箐箐之所以知道这个事，也是因为上辈子知道黎小鸭被收养后，她总忍不住去搜相关新闻。 搜到后面，有时候甚至忍不住在脑子里想自己能嫁给盛玉霄这样的富二代就好了。 渐渐地，她对盛玉霄，乃至整个盛家都关注得越来越多。 所以对盛家相关的一些尤其重大的新闻，相对更记忆深刻。 其中就包括了和这个雄关公司签约。 只可惜，这个合约非常顺利，而且对盛氏很有利，这其中没一点需要规避的风险，不然她要是开口讲出来，盛骏肯定能把她捧上天。 而她之所以选择先讲这个来佐证自己的预言能力，而不是直接讲许如英父母会死的事……一是，她对他们什么时候死的也不明确；二是，直接就这样说，很可能被认定为是她故意诅咒。 黎箐箐看着面前盛骏的反应，非常满意。 她心想，我还是很聪明的，我生来就该是胜利者，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是我的出身拖累了我…… “听起来有点意思。”盛骏突然开口。 岂止有点意思，黎箐箐心想，任谁见了这样的能力都会欣喜若狂吧？ 黎箐箐脑中念头一转，还是选择了在盛骏面前，继续伪装成天真的小女孩儿。 于是她抬脸，脆生生地问：“有意思吗？”她的眸光闪烁，眼尾流露出三分怯意：“我一直不敢告诉别人，害怕别人将我当成怪物。我只敢告诉盛叔叔……” “哦？为什么？” 黎箐箐仿佛鼓了很大的勇气一般，说：“因为我只相信盛叔叔。” 盛骏看着她，却没有立刻流露出感动的神情。 黎箐箐心一沉。 她这样说不对吗？她表现出绝对的信任和依恋，盛骏应该很惊喜才对啊！ 半晌。 盛骏笑了下，终于又开了口，他问：“那你还能预知多少事呢？你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吗？” 黎箐箐瞬间压力巨大，汗水一点点浸透了背心。 好在这时候她急中生智，说：“就是因为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所以我才这么相信盛叔叔。” “哦，那在你预见的未来里，是什么样的？” “盛叔叔对我很好。” 盛骏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 黎箐箐只能失望地看着他就这样结束了话题离去。 盛骏到底相信她没有？ 她本来觉得盛骏应该是这个家里最好攻略的一个人，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黎箐箐不由又又又一次想到了那个问题——所以上辈子的黎小鸭是怎么做到的？ * 另一头的许如英回到了村长家。 黎松再次看见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只能挤出一句：“许小姐回来了啊？我还以为许小姐就留在盛大少那里了呢。” 许如英面上一点异色不漏，摆手说：“留那里干什么？我这个当表姐的，去看望看望他不错了。那个破地方，我一秒都嫌多待。” 黎松听完当然欢喜不已。 他心想终于有个正常人了！知道嫌弃黎小鸭家了！之前那些富二代也不知道都中的什么邪…… “对了，明早我要吃生煎、豆浆，再来个脆皮虾肠，不，光吃这些也不够健康，再来个牛肉蔬菜粥吧。” 黎松闻声面露愕然。 啊？还点上菜了？ 黎松面色扭曲地憋出声音：“我们这里，没有脆皮虾肠，我都不知道您说的那个是什么……” 许如英惊讶道：“连这都弄不到？” 黎松暗暗咬牙，他恨富二代！ “那就做个蟹黄面吧，蟹黄不会也没有吧？” “没有。”黎松快笑不出来了。 “算了，老鸭汤面弄一个。我要自己吊的高汤，不要调料包做的。就这些，好了不要说了，我累了。”许如英一口气说完，根本没给黎松反悔拒绝的机会。 等许如英走到二楼，她突然又探头说：“还有，我明早五点就会起来，五点钟，我要看到这些东西。”她说完，一耸肩：“当然，我会给你钱的。” 也就是这句话才勉强吊住了黎松。 会给钱！会给钱！好！ 黎松笑得更难看了：“我会努力给许小姐准备的。” 许如英说：“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 不等黎松为这句称赞露出快意的表情，许如英已经扭身进房间了。 然后猛地把脑袋蒙被子里，激动得捶床。 明天她就把这一幕复述给那小孩儿听。哦那小孩儿叫什么来着，黎小鸭？对，黎小鸭。 盛玉霄能教她生意场上的事，其实这些玩意儿黎小鸭还不一定能学会呢，就算学会了那也没处使啊。 她不一样。 这种折磨人的活计，还得是她干得好！保管黎小鸭学了以后都能用得着！ 让盛玉霄那混蛋还敢小看她这个表姐！她才不蠢！ 为了那锅老鸭汤。 黎松是一宿没睡。 第二天，许如英听见闹钟响起的时候，其实也很不想起床，但她咬咬牙，一狠心还是起来了。 “我妈见了我这样，都得怀疑我被鬼上身了！”许如英忍不住喃喃说。 她不知道盛玉霄早就被怀疑过是不是鬼上身了。 许如英梳洗一新，下楼问：“都好了？” “好了。”黎松顶着一对硕大黑眼圈说。 许如英先给了个甜枣：“黎先生还是很有本事的嘛！昨天说自己这不行那不行，其实很行啊！” 黎松正要露出笑容。 许如英抬手招呼保镖：“带上，走。” 黎松一激灵，笑容戛然而止：“许小姐又去找盛大少？” 许如英反问：“我关心我弟弟，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许如英带着人走远，一边走还一边说：“把我衣服带上，黎小鸭说要拿草药给我熏熏衣服，不能忘了。” 黎松站在那里，从大开的门外吹来一阵冷风，冻得他直打哆嗦，只觉得无边的愤怒和嫉恨，咬牙切齿骂骂咧咧：“他们拿我这里当什么了？” 许如英彼时站在黎小鸭家门口，把食物递给黎小鸭，说：“给你的。” 毕竟还是小朋友，面对这样丰富的早餐，简直跟来到天堂也没什么区别。黎小鸭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叽了一声，但她还是忍住了，先问：“又是村长家里端来的吗？” “刷新点刷出来的。”许如英满脸无辜，“你知道什么叫刷新点吗？” 黎小鸭摇头。 “就像游戏里的怪物，一个玩家打死它，它还会再次刷新出来供下一个玩家打。这东西就跟永动机一样。……只要我在这里，就每天都能有新的食物！那是因为我厉害，跟村长家有什么关系？” 黎小鸭恍然大悟：“噢！” “所以安心吃吧，吃完还要给我熏衣服呢。” “许小姐，你这是破坏节目规则……”工作人员插声。 “我又不是你们节目的人，怎么能算破坏规则呢？”许如英说完，又一叉腰，扭头得意洋洋地对黎小鸭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黎小鸭很配合地问：“什么？” 许如英说：“这叫降维打击。当你手里握有一定的力量，你就可以无视别人的规则！学会了吗？” 黎小鸭默默点头。 工作人员满脸麻木。 你们这些富二代一天天的，都教的些什么东西啊！ 第50章 我靠!神童! 一股硫磺味儿散开。 黎小鸭举着比她手腕还粗的木棍，拍打着衣物。 “这就好了？”许如英惊奇地问。 黎小鸭点头，把衣服从绳子上取下来，还给许如英。然后转身拎了个小竹篮出来，里面挤满了好多个小沙包，都是用破布缝起来的，凑近了有一股奇怪的复合型香气。 “这是什么？” “香包。” 许如英就没见过这么丑陋粗糙的香包。 但黎小鸭拿起来，一个一个递给她：“这个是藿香。”“这个是迷迭香。”“这个是香茅。”“这个是薄荷……” “都有驱虫的功效，但气味闻起来不一样，你选一个喜欢的吧。”黎小鸭说。 许如英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做的？” 黎小鸭说：“昨晚啊。” 许如英结结巴巴：“你、你，你讨好我啊？” 黎小鸭疑惑看她：“讨好？”她摇摇头说：“是因为你看起来被吓得很惨呀。” 许如英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一想黎小鸭这么小，还趁夜上山去给她采摘各种植物、草药，拿来做成不同气味的香包供她选择，许如英反而有种被小孩子真挚热情的情感包围后的不知所措。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许如英问：“你怎么能分辨那么多植物？” “就那么会了啊。” “……” 许如英嘴角抽了抽说：“你真应该做我爸妈的女儿。” 黎小鸭好奇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爸喜欢研究植物，我妈喜欢研究动物。他们热爱大自然和科学。而我，只想学金融和传媒，是他们眼中铜臭味儿十足的人。”许如英说着还有点黯然，“而且我在这些方面没有一点天分，我都不理解，为什么腊梅和梅花不是一种东西！” 宁蘅走出来，这人学习不太好，一听就震惊地问：“什么？腊梅和梅花不是一种东西？” 黎小鸭倒是点了下头：“是呀，不是一种呀。” 这下换许如英震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黎小鸭说：“书里写的。” “书？什么书？” “爱心捐赠的图书角里的书啊。上面写，腊梅是腊梅科，梅花是蔷薇科。” 许如英和宁蘅对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小孩儿。 “你总去看书？”许如英问。 “嗯，如果帮老师整理图书，还可以拿小红花。” “拿的小红花还可以换糖给盛哥吃是吧？”宁蘅突然有点嘴馋，“什么时候也换一颗给我？” 盛玉霄姗姗来迟，嘴里吐出几个字：“做你的白日梦。” “那里还有什么书？”许如英更好奇了。 “很多。”黎小鸭掰了掰手指，“有安徒生童话，建筑园林设计，红与黑，恐怖故事，国家地理，知音故事……” “呃，种类还挺丰富。”许如英吃惊。 “捐赠到山区的书，应该没太多讲究，是书就行。”盛玉霄想了想说。 “那你看了几本了？”许如英又问。 “都看过了。”黎小鸭认真回答。 许如英想也不想就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全都看过？” 黎小鸭不解地说：“可是就是全都看过呀，不过有一些看不懂。” 许如英心想我就说嘛，你一个小孩儿，怎么可能所有书都能看下去且看明白？ 黎小鸭说：“有些字奇奇怪怪，弯弯曲曲，像蝌蚪。” 许如英面露茫然：“这什么字？小篆？” 盛玉霄想了下，接声：“阿拉伯文？” 黎小鸭恍然大悟：“原来它叫阿拉伯文。我只能记下来，但不知道写的什么。” 许如英又愣了：“哈？你能记下来？”“我不信！” 许如英马上掏了自己的名片和笔给她：“你就在空白处写几个字我瞧瞧。” “哦。”黎小鸭也不拒绝，乖乖握笔，在名片的空白处写，不，更像是在画字。 但她画出来的字…… 许如英和宁蘅都惊呆了。 盛玉霄还算清醒的，缓缓吐出一句话：“像印刷出来的字。嗯，也的确是阿拉伯文。” 许如英：“我靠！” 宁蘅：“神童！” 连一旁的工作人员望着这一幕，都感觉到阵阵发麻。 黎小鸭的早慧和坚韧，好像的确是她与生俱来的，而不单单是环境磨砺出来的。如果有这样的天分，再加上这帮富二代一天天的什么玩意儿都教，将来长大了会变成一个怎么样可怕的人物啊？ 工作人员竟然不敢想。 “姐姐。”黎小鸭突然轻轻出声，她说：“我只要做我妈妈的女儿就好了，不做别人的女儿。” 她对许如英说：“你也是。你的爸爸妈妈也只会要你做他们的女儿，别人都不行的。” 许如英怔怔地看着她。 是这样吗？ “黎小鸭！黎小鸭！”这时候，有人喊着名字跑近了。 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来骚扰过他们了。 突然有人来找，黎小鸭还很惊讶，她转头看过去，那人却突然摔了一跤，扑倒在黎小鸭面前。但实在是着急了，连爬起来也顾不上，匆匆说：“有人，有人找你！说，说是你亲戚……” 盛玉霄一下又想到了那个该死的黎洪光，立刻冷笑一声：“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报信人咽了咽口水，说：“不，不是远房亲戚，是……是说，你妈妈那边的亲戚，找、找你来了……” 本来还像个小大人一样，情绪万分稳定的黎小鸭，猝不及防地啪嗒落下了两滴眼泪。 她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又胆怯地退了回来。 盛玉霄脸上的冷色倒慢慢收起来了。 这么快？ 这是小舅舅安排的人到了吗？ 第51章 素未谋面的亲人 “怎么都不说话了？她妈妈的亲戚来找她，不是好事吗？”许如英疑惑插声，瞬间搅乱了沉重的气氛。 那报信人听了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好事啊。跑腿的都有钱拿呢。” 许如英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还笑着说：“黎小鸭，你妈妈娘家这么大款吗？” 黎小鸭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了，她低声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许如英吃了一惊，刚想说你妈妈不会是私奔的吧？但许如英毕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知道这猜测不适合挂在嘴上，于是生生咽了回去。 “多年不见，突然来找你了，没准儿是坏事。”许如英推测说。 报信人急了：“哪能呢？肯定是好事啊！穿着西装皮鞋，还给我们分烟，分钱。你能说他是坏人吗？” 许如英无语了。 盛玉霄惦记着人可能是许霁找来的，于是插声说：“走吧，过去看看。” 这时候反而是黎小鸭自己开了口，她语气坚定地说：“我要先上学，放学我会去见他的。” 报信人急得直拍大腿：“还上什么学啊？一看你那些亲戚就有钱啊！我看比黎洪光有钱多了，听说黎洪光公司都垮了……” “为什么妈妈的家人现在才找过来呢？”黎小鸭轻声反问。 报信人没读过几本书，一下被问住了。 “他为什么不直接到这里来？”黎小鸭又问。 报信人哑口无言，但很快又反驳说：“人家城里人咧，架子大得很，肯定是要我们去见他的，怎么能他到这里来见你这个小孩儿呢。” 黎小鸭脸上飞快地闪过失望之色，语气陡然坚定：“那他不是妈妈的亲人。” 报信人傻了：“你说什么？那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人家城里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认亲干什么？” 黎小鸭这时候已经攀住了盛玉霄的手，说：“我们走吧，去上学。” 盛玉霄点点头，心里也大为火光。 这个人是小舅舅派来的吗？怎么这么蠢！还摆什么架子？ 在心底骂完这人，盛玉霄又忍不住摸了摸黎小鸭的脑袋，说：“你真是……” “黎小鸭你挺聪明啊！”却是许如英先抢了先。许如英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孩儿给她的惊喜很多。 人们常说，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就决定了这个人有什么样的局限。 而黎小鸭呢……她或许不懂什么是lv，而五星级酒店又长什么样子，但她却好像早早将人性都看通透了。刚才她掉的那两滴眼泪，说明她分明是激动的，但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许如英感叹，爸妈没准儿真的会很喜欢她啊。 像他们那样搞研究的，最不喜欢的就是情绪化的人。而不论处在地步，都还能保持冷静思考的人，在各行各业那都是十足的香饽饽！ 黎小鸭还是去上了学。 盛玉霄生怕伤她的心，于是一边走，一边俯首从后面凑近，在她耳边说：“这个人是我找来的，想将你抚养权从你阿爷手里弄走。” 黎小鸭没有伤心，她只是想了下，突然说：“那不对呀。” “哪里不对？” “他为什么不敢来呢？” 盛玉霄刚才的注意力都牵在黎小鸭身上，这会儿听她一说，瞬间就通透了。 “这个人要么不敢入镜，要么不敢见我。要么两者都有。”盛玉霄顿了下，冷笑一声，“看来你说准了，这没准儿还真是个坏事。” 许如英震惊于他们的结论，然后果断出声：“我靠，那这人图什么啊，我去会一会啊，等着。” “别担心。”盛玉霄同时低声安慰了黎小鸭。 要是没有他们，黎小鸭一个人真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妖魔鬼怪！ 报信人口中的“娘家亲戚”就等在村委会，许如英过去的时候，发现窦大伟居然也在。 窦大伟手里拎着两个袋子，见了许如英，连忙打招呼：“许小姐，我本来是给小鸭送点火腿。后来听说小鸭家里的亲戚找过来了，所以我来看看。” 许如英挺惊讶。 关心黎小鸭的人还挺多？ 窦大伟说着走上前，压低声音说：“但是这个人怎么都不爱搭理我啊。” 许如英顺势看过去。 那个人穿着黑西装，脸上横亘着一道刀疤，血统还不纯，像是混了点英法的基因，凶神恶煞，半晌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然后极其冷酷地对着村民们说：“拿了我的钱，你们却没有办好我的事。” “喂，你是黎小鸭的什么人？”许如英问。 “她的死士。” 许如英差点绷不住笑了：“都什么年头了？还死士？” 黑西装阴森森地盯着她，并不辩解什么。 “好吧，你就像那个古装片里的死士是吧？那你就是黎小鸭的下属，黎小鸭是你的主人。哪有让主人来见下属的道理？”许如英心想你不是脑子有病吗？ 黑西装动也不动：“她还没有得到我的认可。” 许如英：“……” 许如英骂道：“真拿自己当古装片演员呢！” 许如英话不投机半句多，转头就走了。 晚间。 黎小鸭回到了家，许如英立刻凑到她面前说：“那个所谓的亲戚可能是个精神病。” 然后把“死士”言论说了。 黎小鸭听得目瞪口呆，说：“像武侠小说。” “你连武侠小说都看啊？你知道什么是武侠小说吗？” 黎小鸭歪了歪头，满脸都写着我又不是笨蛋。 许如英只好轻咳一声，说：“那我考考你……” “别考了。”盛玉霄打断了。 他见多识广，说：“这个作风有点像鬼家。” “魏家？” “不，是鬼，但作姓氏时读作‘wei’。” 许如英想也不想就说：“黎小鸭啊，这要真是你家亲戚你也千万别认啊，这姓氏多难看啊！” 盛玉霄白了她一眼说：“等着，我打个电话。” 好在这段时间盛玉霄积攒的积分很多，而这时候恰好又不在直播期，他就大大方方地把号码拨给了自己小舅舅。 “舅舅，能外放吗？”盛玉霄客客气气地问。 工作人员这会儿都在门外，要不然见了他这副模样肯定吃一大惊。 “嗯？你要让谁听？” “没别的，都自己人，许如英，宁蘅，黎小鸭。” 许霁没纠正他黎小鸭不算自己人的问题。 直接开口：“说吧，什么事？” 于是许如英又复述了一遍。 许霁的声音温柔，甚至哪怕隔着电话线也让你觉得，他这会儿可能很放松地倚着沙发，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 他说：“哦，西西里风啊。他们都喜欢弄死士这个东西。” “西西里黑手党啊？早八百年没落了吧。”宁蘅纳闷插声。 “但一直有人掌控着他们，嗯，就是华侨鬼家，不过大家都习惯叫魏家。”许霁似乎回忆了下，说：“他们最近好像是回国了，因为他们老板快死了，迫切想要落叶归根。有个趣闻，你们想听吗？” 许霁明明年纪也不大，但端足了长辈哄小辈的口吻。 “您说。”许如英捧了一句。 “魏家的掌权人魏宣明这辈子一共有六个子女。长子长女死得早，二女儿有精神疾病，二儿子瘫痪了，小女儿失踪，小儿子是个哑巴。有人说，是魏宣明爬得太高了，招来了天谴，这辈子都没有儿女运。魏宣明竟然还真信了，后来就改拜真主了。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用，因为他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了……” 盛玉霄“啪”一下挂了电话。 许霁在那头：？ 盛玉霄看向黎小鸭，低声说：“这世界上所有事在小舅舅嘴里，都是叫‘趣闻’。他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 黎小鸭有些茫然地点了下头。 那他们……到底是不是她的亲人呢？ 这时候盛玉霄的手机又响了。 许霁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敢挂我电话了？” 他说完，话音一转：“如果魏家自称是黎小鸭的亲人，那你就要当心黎小鸭的小命了。你知道魏宣明有一笔多庞大的财产吗？不管表的，堂的，远的，近的，谁都会觊觎这笔巨大财富。何况……如果能成为魏宣明的继承人，去国外做个地下皇帝也不是不行。” 许霁说完，这次他先挂了电话。 盛玉霄眉头皱紧，却听黎小鸭轻声问：“所以，是为了遗产来找我吗？会有人害死我？” “是，不过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盛玉霄斩钉截铁地说。 黎小鸭却有些难过地蹙起眉：“那他们呢？” “谁？” “有精神疾病的二女儿，瘫痪的二儿子，哑巴的小儿子……他们也是合法继承人对吗？也会有人想杀他们吗？” 盛玉霄哑然。 她竟然先在为她素未谋面的亲人担心！ 第52章 对啊，这是真人秀啊! 盛玉霄本来都想说，要真是这样一门亲，那还不如不认呢，谁知道会遇见什么牛鬼蛇神。 但对上小姑娘纯真的眼眸，盛玉霄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啊，变成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事，遇事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总是功利的。 这时候还是许如英开了口：“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成年人啊，和你还是不一样的。而且听起来，那位掌权的老爷子人也还没走呢。” 许如英说着，忍不住嘀咕：“总不会这么寸，这几天人就不行了吧？” 说完，她也自觉失言，悄悄觑一眼黎小鸭的脸色，随即连忙呸呸了两声。 黎小鸭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思考了些什么。 半晌。 她才轻声问盛玉霄：“那个人不太可能是骗子对吗？” “听许如英的说法不像，就看她有没有在形容那个人的时候添油加醋了。”盛玉霄说。 许如英不服气地插声：“盛玉霄！说人坏话起码也要背着点人吧？” 黎小鸭接着说：“那就等吧，等他再来找我。” 这边话说完，那个奇怪的“死士”没有来，窦大伟先来了。 “来来来，小鸭，这个，金华火腿！煲汤一绝的，拿去吃吃。顺便还带了点鲜肉来，适合一块儿下锅。”窦大伟殷切地往上送。 节目组马上表示了反对：“这不行啊，怎么老往这里送吃的？这还算什么山村生活？这不是破坏节目规则吗？” 窦大伟也不客气，当场翻了个白眼回去：“你们节目规则是什么？不就是真人秀？什么叫真人秀啊？你们告诉我！ “那不就是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就如实地用镜头记录下什么吗？眼前这些还不够真人秀吗？非得按你们的剧本来？那还叫什么真人秀？” “叫剧本演绎算了！”窦大伟毫不客气地总结道。 总导演：“……” 旁的人催促他：“您说句话啊。” 总导演面色复杂：“他说得也有点道理。” “啊？” 总导演也很无语。怎么是个人来，都能把他给说服了。 他转念又一想，主要还是第一次搞，没经验也很正常，不断修正改进都是为了收视啊，要脸面干什么？ “好好，你们往里拿吧。” 黎小鸭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她突然探了探头问总导演：“叔叔，我们的节目有很多人看吗？” 这话把总导演问愣了，片刻后，他才绷不住笑出声说：“你不知道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总导演说：“直播收视率现在已经破4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盛玉霄冷冷插声：“别放屁，直接说点她能听懂的。” 总导演：“……” 总导演没脾气地接着说：“如果同时段内观看直播观众人次在10亿左右，而其中观看我们节目的，就达到了四千万人次。” 总导演说完，怀疑地看了一眼盛玉霄：“她知道四千万什么意思吗？” 盛玉霄斜睨他一眼：“黎小鸭比你聪明。” 总导演想辩驳。 黎小鸭又问：“所以，很多人都会在电视上看见我吗？” 总导演笑着说：“不止是电视上，手机上，所有的移动设备端，各种社交平台，都能看见你。” 盛玉霄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黎小鸭的意思。 他唇角一勾：“对啊，这是个真人秀啊。” 宁蘅忍不住了：“盛哥，所以这什么意思啊？跟真人秀有什么关系？” 盛玉霄看也不看他，只对总导演说：“机器架起来，我看之后完全可以24小时直播。” 总导演愣住了：“这、这样好吗？” 盛玉霄说：“只要我同意，有什么问题？” “就让观众一起来追一下这个寻亲的故事，这大概是真人秀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盛玉霄的语气平静但有力。 宁蘅双手合掌一拍：“我靠！盛哥你真是个天才！” 许如英也喃喃说：“这样一来，什么魑魅魍魉，在镜头下都得现原形。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他们还能干什么？” “等等，什么寻亲？”总导演糊涂了。 因为之前给许霁打电话的时候，特地避开了节目组。总导演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你不是听见了吗？黎小鸭妈妈家里的亲戚过来找她了。”盛玉霄轻描淡写。 总导演点头：“啊，听见了。她妈妈家里有什么特别吗？” 宁蘅笑着拍了拍总导演的肩：“晚点你就知道了。”明明一个个年纪也都还不大，但宁蘅也愣比总导演高半个头。 总导演憋憋屈屈地受了这一拍，让人架起了摄像头。 “24小时直播恐怕没人看啊……”总导演嘀咕。 盛玉霄蹲下身对黎小鸭说：“你知道做生意的时候，有一种特别常见的手段吗？” “嗯？什么？”黎小鸭睁着大大的眼，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盛玉霄举起一根手指：“这是一件畅销的货品a。”再举起左手：“这是一件不好卖的货品b。” “滞销的东西，如果降价太多，还会损伤它的品牌价值。所以这时候品牌方会推出，——盲盒，集赞解锁等等活动。比如买够十件货品a，才拥有购买货品b的资格。那么货品b很快就会变得趋之若鹜。” 黎小鸭点了下头：“唔，好像明白了。” 盛玉霄扭头看向总导演：“她都明白了，你还不明白？” 总导演嘴角抽了抽：“知、知道了，如果把24小时直播搞成一种福利，播放量或者收视率达到的时候再解锁，那大家就会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盛玉霄轻点了下头。 总导演无话可说。 这帮富二代真是天生知道该怎么赚钱的！ 节目的官方微博当天就发出了这一新“举措”。 表示知道最近大家都特别关心黎小鸭和盛大少在山村的生活，每天那么一点镜头，一定很看不够，所以为了回馈大家。 ——我们决定开启24小时直播链接，只有在该播放平台粉丝等级达到lv6的，才能解锁哦，还会获得专属头像挂件和勋章称号呢。 这种把观众划分等级的举动，果然更激发了他们的观看热情。 转眼就是几天过去。 那个黑西装每天都到村委会来，但愣是没能见到黎小鸭的面。 这一头，许如英都忍不住感叹，黎小鸭一个小孩儿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的？说要等男人主动找上门，竟然就真按住了慢慢等！ 这仿佛一场拉锯。 可笑的是，这是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朋友的拉锯。 最终却是黑西装先等不住了。 “废物！” 那些拿了钱去报信儿的村民，没一个办成事的不说，还不愿意把跑腿钱还回去。 他捏了捏拳头，冷冷吐出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按住面前的村民就把人胳膊撅折了。 这村民这两天跑腿跑得可高兴了，他还觉得黎小鸭不来是好事呢，这样他才能一直领钱呢，这下突然就折了胳膊，还好个屁！ 往地上一滚顿时满嘴“哎哟”。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从城里来的你就了不起，你……”村民一边哀嚎一边骂。 黑西装冷冷说：“我知道你们这些村子民风剽悍，聚众抗拒执法都是常事。扛个锄头，拿把镰刀，就敢作威作福了……之前盛玉霄把你们吓住了。” 他俯下身，抽出两张钱砸到村民脸上：“我比盛玉霄狠。” 黑西装说完，直接踩着村民折掉的手臂走了出去。 不等了。 他得亲自去找那个小丫头！ 第53章 可怕的手段 黑西装先到了黎小鸭家，当然扑了个空。 人家早上学去了。 他只能又往石头小学走，路上倒也摔了两次田埂。 不过黑西装显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然后就等在了校门外。 “学校外来了个怪人。” “像画里的大怪物！” “那肯定是谁的爸爸。” 放学铃敲响，在同学们惊恐的议论声中，黎小鸭背着小书包走到了校门口。 同学也好，来接同学的家长也好，他们都本能地绕开了黑西装。 一时间，泾渭分明。 所以黎小鸭一眼就看见了他！ 而黎小鸭今天身边没有盛玉霄等人，她在学校里一向也没什么朋友，身边也显得空荡荡的。 黑西装便也一眼就看见了她！ 一大一小目光对视了一瞬。 然后黎小鸭径直走到了他面前。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黑西装说。 黎小鸭仰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黑西装动了动唇：“魏振。” 他话音刚落，突然注意到有镜头的光闪过，几个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走近了。 他脸色微变，后退半步，但又生生顿住了，大概知道这会儿躲也来不及了。 他冷声问：“那个盛玉霄没在你身边，为什么这些节目组的人还在继续跟拍你？这个节目的主角，不该是盛玉霄和那个叫黎箐箐的吗？” “因为我也签了合同。”黎小鸭不急不缓地说。 这个叫“魏振”的男人敛起目光，语气更冷：“你该告诉他们，接下来我们的话，不能被录制。” 黎小鸭反问：“为什么？因为不能在太阳底下说吗？” 魏振：“……” 而这时候已经有观众在问了。 【这人谁？】 【我去，好凶！】 【看起来不像好人，和黎小鸭的对话也怪怪的】 这会儿跨出校门去的同学，其实也在悄悄回头打量，连他们的父母也忍不住低声絮叨：“那不会是黎小鸭那个跑了的爸爸吧？” “什么呀，她爸爸我是见过的，削瘦身材，哪里有这个健壮？这个像个屠夫。” “看着还有点像外国人呢。” “这穷地方哪里来的外国人？少数民族吧。” 家长们的议论还靠谱一点。 而小孩子们的议论已经夸张起来了：“黎小鸭不仅有了很多哥哥，有了姐姐，现在还多了个爸爸！她怎么什么都有了？” “可是我爸爸说，那不是她的爸爸。” “那就是二爸！” “那以后谁都不敢惹她了……她二爸像是一拳头能把我打死！” “王晓智，把你打墙上都抠不下来哈哈，王晓智你害怕吗？” 王晓智闻声羞耻地捂着耳朵跑远了，心里恨恨想再也不在石头小学念书了！ 他不就是骂过黎小鸭吗？ 魏振听见那些议论声，心里一阵无语和不耐烦。 他低头重新看向黎小鸭：“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嗯，他们说你是妈妈的亲戚。” “不算，我只是你外公手底下的人，我不是你的亲戚，也不是你妈妈的亲戚。”魏振顿了下，决定单刀直入。 “你妈妈是魏先生的小女儿，于10年前走失。魏先生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直到近日，我们找到了这里，并发现了你的存在。” “容我向你介绍，魏先生是洛克菲财团的最大股东。我现在要带你回去见魏先生。” 弹幕顿时激起千层浪，一片都是： 【啊？】 【啊？？？】 【他在说什么？每个字我都认识，怎么组合起来我就听不懂了。】 【所以黎小鸭的妈妈不是黎家村的人？】 【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天上还是只有一个太阳啊！那怎么会这么戏剧化呢？】 【真不是节目组剧本？】 其实总导演也傻了。 他听盛玉霄说“认亲”的时候，心想还能有什么稀罕的？ 现在一看……那确实稀罕！ 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啊我去！ “叔叔，我凭什么相信你？”黎小鸭问。 “不用叫我叔叔。”魏振的声音显得冷硬，“我带来了你妈妈的照片。” 魏振掏出一本相簿，摊开：“这是你妈妈从小到大的相片。” 魏振翻动的速度很快。 黎小鸭紧紧盯着，眼看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脱离襁褓、站立、奔跑，长得更高，扎起头发变成少女，一手扶住学士帽，最后定格…… 她瞪大着眼，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是拼命地将那些片段塞进视线里，留存在脑海里。 是。 是妈妈。 是妈妈的前半生，就这样从她的眼底飞快地滑了过去。 黎小鸭的眼泪像断了线，无声直坠。 “信了？”魏振问。 弹幕瞬间有些愤怒： 【什么口气？】 【这人说话真的好冷漠，完全没有那种找到主人家遗孤之后的激动和喜悦。】 黎小鸭吸了下鼻子，轻轻点头。 “那就走吧。”魏振说着伸手就去拉她。 黎小鸭后退半步，问：“外公为什么不来这里？” “魏先生病了。” “那其他人呢？妈妈没有兄弟姐妹吗？” “……有。都病了。” 许若英躲在不远处，忍不住悄悄问盛玉霄：“这些答案黎小鸭不是早从小叔口中都听到了吗？怎么还问？” 盛玉霄不耐地说：“因为这是说给观众听的懂吗？” 许如英：“哦！” 黎小鸭又问：“你太凶了，要接我的话，换一个温柔的叔叔，可以吗？” 魏振：“……” 魏振说：“我是被分配给你的，除了我，不会有其它人。别哭，不要流露出软弱，不要希望别人都能顺从你的意愿，……这并不是靠亲情就可以顺利走下去的地方。当你展现出你的价值和能力，你当然可以提任何条件。” “就像我，当我知道，我要给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儿做死士的时候，我也是无法拒绝的。因为我还不够格拒绝。”魏振冷冷地说。 黎小鸭没有因为他的话表现出丝毫难过。 黎小鸭年纪还小，但已经懂得了，只有当对方情绪波动的时候，不管是出于正面的波动，还是负面的波动，都能很好地说出心里话，让她获得想知道的信息。 倒是盛玉霄有点待不住了，他摘下监听耳机，直接冲了上去。 同一时间，另一头。 黎箐箐“暂时”病愈了，盛骏很有“闲心”地带着她去了迪士尼乐园。 黎箐箐穿着漂亮的限定公主裙，面带笑容。 盛骏指着过山车问：“坐吗？” 黎箐箐眨着眼，小声说：“我不敢，叔叔能陪我吗？” 盛骏笑着问她：“那你现在来预言一下，这个过山车会不会从半空中掉下来？” 黎箐箐回忆了一下游乐园事故的新闻，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盛骏点了下头，对一旁的助手说：“送她坐上去试一试。” 黎箐箐错愕地盯着他，表情差点裂开。 再看盛骏那温文儒雅的表情，她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在试探她的预言能力。 但却不是按她设想的那样来。 他在以一种更可怕的手段来测试她！ 那会要了她的命的！ 第54章 您废了这么多年 盛骏的保镖已经走到了黎箐箐的身边。 黎箐箐之前还觉得，有这样一副孩童的皮囊，用来接近盛骏他们这样的人，反而更有优势。 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因为保镖一弯腰就将她抱了起来，根本不容她拒绝。 黎箐箐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盛叔叔，我真的害怕……” “害怕？怕什么呢？你不是都已经预知了它不会掉下来吗？”盛骏问她。 我怕你为了逼迫我说真话，对过山车动了手脚啊！ 黎箐箐哭得更加凄惨：“盛叔叔，我从来没坐过这样的东西，我没见过的，我都害怕。” 盛骏说：“明天我带你去看看美国大片。那些美国大片里，获得超能力的人是不能害怕的。他们还得付出很大的代价呢，严重一点的得死全家。” 黎箐箐听了简直要彻底崩溃了。 盛骏挥了挥手：“去吧，鼓起勇气。就像你鼓起勇气对我交代了你的超能力一样。” 保镖把她放上了过山车。 终于，黎箐箐想起了一个保命的规则：“盛叔叔！我的体重不够！我压不住的，会飞出去……” 盛骏抬了抬下巴：“帮帮她。” 远处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黎箐箐的崩溃，忍不住交头接耳：“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刚盛总就说暂停一下，让我们走远点。” 这时候保镖弯腰贴心地说：“黎箐箐小姐，我会将你拴在过山车上，这样就很安全了……” 黎箐箐受不了了，尖叫一声：“我撒谎了！我撒谎了！” “你撒什么谎了？”盛骏走过来问。 “我……我没有预知能力，我没有。”黎箐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是怕您不信我，我希望您重视我。我、我其实只知道一点和盛家，和许家有关系的事。” “这次没有再撒谎了吗？” “没、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你会知道这些？”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见到盛玉霄哥哥之后，就突然脑子里多了这些。” 黎箐箐当然还是撒谎了，毕竟她不敢说自己重生了。 一旦盛骏知道这壳子里，装着的是成年人的灵魂，那更得完蛋。 “这么说，是玉霄激活了你脑子里的某个开关？” “是吧，我、我说不清楚。”黎箐箐怯怯说，“其实一开始我是想告诉您，玉霄哥哥的表姐，她的父母会死。但我怕您以为我在咒他们死……” 盛骏一笑：“你这孩子，早点说不就好了？” 看起来，面前的小女孩儿蠢到，至今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绑在过山车上。她但凡聪明一点，就会知道，宁愿先开口说这个，也不该先开口说盛氏公司的相关。 那只会被他判定为，对公司有一定威胁。 “擦擦眼泪，去坐旋转木马吧。”盛骏温声说完，将黎箐箐抱了出来。 但这下黎箐箐什么遐想都没了。 太难了！在豪门里根本是寸步难行！ 盛骏对远处打了个手势，工作人员才重新围上来继续直播。 黎箐箐见状，打了个冷战。 以前她只觉得，这就是豪门的力量，令人向往！ 现在，看着这些人轻易被盛骏调遣，她只觉得她也好像是落入豪门的一只蚂蚁，渺小，还容易死。 此时此刻，魏振也是这样看待黎小鸭的。 她就算回到家族，也太容易死了。 魏振心下仍在冰冷地审视黎小鸭，但穿着白色冲锋衣的少年已经长腿一跨，到了面前，气焰逼人：“认识我吗？” “盛大少，最近各大热搜都是您，认识。”魏振说。 魏振有点头疼，但没多少畏惧。他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些不分好歹的富二代守着，要把黎小鸭带走得花点功夫。 “认识就好。说实话，你是谁我根本不在乎，什么魏家，还有你们的魏先生是不是急着认外孙女，都关我屁事。” “盛大少！”魏振一怒，“就算您父亲在这里，他也未必敢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 “不错，我父亲是讲礼貌。但我年轻气盛，所以我敢，有什么问题吗？” “……”魏振无语。 要他说，这些国内的富二代全都被养废了，一个个仗着父母的资产，不学无术却嚣张上天。这样下去，一个家族的衰亡也就两三代的事。 “你没话说了，我却有话要送给你们。别他妈装逼装到这儿来。跟黎小鸭说话客气点儿，我希望你们早点搞清楚一个事实，是你们求着她回去，不是她求着你们带她走。盛家大门，许家大门，哪扇大门不能朝她开？” 宁蘅插声：“其实宁家大门也可以……” 反正这会儿不能输阵啊！别管他亲爹妈同不同意，这会儿就得这么说！ 魏振的眼角抽搐，脸上的那条刀疤都因为表情狰狞而险些移位。 他控制住情绪，问：“盛大少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你们都是各个集团的豪门太子爷。什么叫太子爷，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明白？那就叫没登基的继承人，手里没有实权，你们能做得了你们父母的主吗？” 魏振摇了摇头：“别说做你们父母的主了，你们拿什么来压我呢？大少爷。” 【啊啊啊好气！这个人说话咋那么嘴贱？】 【关键他说的，我竟无法反驳……】 宁蘅也有点跳脚：“你不会以为我们没带保镖吧？” 魏振笃定地说：“他们打不过我。” 盛玉霄这时候抬手按在黎小鸭的脑袋顶，这是一个安抚式的动作，然后他才不紧不慢插声：“对付你，还需要动用父母的力量吗？连保镖都不用。” 魏振脸色不变：“哦，是吗？” 盛玉霄说：“我报警不就好了。比如现在，你恐吓我，我怀疑你是黑帮分子。” 魏振：“……” 盛玉霄冷笑一声：“国外待久了是吧？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红旗底下，法治社会！警察叔叔盯着你呢！” 【卧槽！还是盛大少脑子灵活！】 “先生说得对，有你在确实是个麻烦。”魏振说完，目光重新落到黎小鸭身上，“你没有主见吗？你自己怎么想？告诉我。”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黎小鸭说。 魏振嘴角抽了抽：“看来你的确没有主见。” “你不也觉得你家先生说得很对吗？为什么我不可以觉得他说得对？我还是个孩子。你可不是孩子了。”黎小鸭看着魏振直摇头。 魏振已经数不清楚这是自己今天第多少次无语了。 “好，你回去慢慢想，我会再来的。”魏振知道纠缠下去没结果，他只是收起了那本相册。 他知道，为了这个东西，小丫头也会低头的。 魏振收起之后转身就走，走向了另一个完全相反的地方。 也不知道走出多远，他才打了个卫星电话出去。 “先生。”他唤那头的人。 那头传出断断续续的，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嗯，接到人了？” 显然，并不像是魏宣明一个老头儿的嗓音。 这是另一个“先生”。 “没有接到，是我无能。”魏振大致讲了讲过程。 那头的人听完之后皱了皱眉：“一个小丫头，这么沉得住气？” “会不会是盛家人特地教过？”魏振推测。 “嗯，有这个可能。”那头的人说着，突然顿了下，“等等，我们的二少爷不小心又把碗打翻了，我得去收拾一下。” “辛苦先生了。” “哈哈，应当的事嘛，我魏林跟在魏叔身边这么多年了。” 这个魏林说着结束了卫星通话，缓缓走到了床边。 有人从床上摔了下来，那人形容削瘦，面色苍白，腿部肌肉严重萎缩，他问：“你派魏振去接谁？什么丫头？” 魏林蹲下身，一边去捡碎掉的瓷片，一边说：“二少爷，我们好像找到您妹妹的遗孤了。她过得很不好啊……” 二少爷瞬间激动起来，一把牢牢抓住了魏林的袖子：“什么？你说什么？”因为太用力，他身上青筋毕现。 可他毕竟自暴自弃太久了，所以很快就脱力跌回了地上。 魏林也没有要扶他的意思，将碎瓷片扔进垃圾桶，对二少爷说：“太惨了，真的过得太惨了，吃不饱，穿不暖，身上都是被打的痕迹，她阿爷还要卖她给别人做童养媳。可是偏偏您这一双腿早废了多少年了，您现在就算想赶过去，您也也过不去啊。” 第55章 那就去求她!哄她! “魏林……魏林！”二少爷愤怒地瞪视着他。 “你告诉我，父亲、父亲知道这事吗？父亲知道吗？”他一边嘶声问，一边揪紧了身边的床单，试图爬起来。 “老爷子身体不好，已经不让底下人拿俗务去打搅了。”魏林恭恭敬敬地说。 “俗务？那是我妹妹的事，那是我妹妹的事！怎么叫俗务？怎么叫俗务！现在陪在我父亲身边的是谁？又是那个大主教？那个该死的骗子是不是？” “二少爷，您不能这样说。老爷子听见了会生气的。” “那就让他听见！让他来啊！” 魏林无奈摇头：“您太激动了，这不利于养病，我先去老爷子那里了。” 他说着转身往外走。 气得二少爷在后面大骂：“养病？养哪门子的病？这么多年了，能养好早养好了！这病养得好吗？” 几个菲佣连忙奔进门，这才把二少爷从地上扶回床，正要给他盖被子。 二少爷一把推搡开，不停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没用的东西！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二少爷，二少爷别这样……”菲佣长着黝黑的皮肤，但说出口的却是华国话。 但不说还好，一说，二少爷更觉厌恶，他怒骂：“滚出去！” 直到有个华国面孔的保镖疾步奔进来，关切地问：“您怎么了？怎么动这么大的怒？” “魏林说找到我妹妹的遗孤了，他说她过得很惨……” “您还信魏林的话？早几年前，他就在说人找到了。结果呢？他是在一次一次消磨您几位最后的意志罢了！”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他当着我的面给魏振打了电话。我信不过他们，你去找小弟，让他想办法去一趟，他得去，他是我们中间唯一像正常人的了。”二少爷激动地抓了抓保镖的手。 这人是他心腹，当即也不再犹疑，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等保镖出去了，二少爷才终于重重躺了回去。 另一头，魏林走过长长的走廊，最后推开厚重的门，修女们唱诗的声音传入耳中，抬头望去，阳光从外面洒进来，给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披上一层金光。 老人穿着唐装，腿上盖着羊绒大衣，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念了这么多经，为什么我的女儿还是回不来？”老人问。 他的语气平静，像是已经问过太多遍这个问题了。 一旁的大主教说：“先生，这不是念经，这是唱诗。” “有区别吗？也许我应该再请六十个喇嘛在这里跟你们一块儿唱。” “先生，您身上的罪孽如海，您却依旧这样心不诚，那它们何时才能消除呢？” “心不诚？心不诚……”老人闭了闭眼，和那些修女一起唱诵了起来。 魏林对这样一幕见怪不怪，径直走到老人身边，跪下说：“二少爷还是老样子。” 老人收住唱诵声，点点头，问：“我听说你把魏振派出去了，干什么去了？” “您不是说想做一点善事吗？我让魏振去看看，如今国内哪儿还有穷地方。” “嗯。”老人便不再关心，继续唱诵圣经。 魏林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老人提起黎小鸭。 毕竟……那是他要留在手中的底牌。魏林低下头，笑了笑。 * 黎小鸭又上热搜了。 在魏振找到她的当天，立刻有人就这是节目剧本，还是真实发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网友一向有才，他们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分析黎小鸭早亡的母亲》。 【已知，黎小鸭的普通话是母亲教的，母亲还教过她一些有哲理的话。她的母亲应该还是个大美人。】 【又知，那个刀疤脸西装男找到黎小鸭时，说黎小鸭的外公是xx财团掌权人，其母亲于10年前失踪。所以，是拐卖？还是当年和男朋友私奔了？】 【私奔不太成立，因为以黎小鸭对父亲的描述，这样一个男人绝不可能在正常途径下，接触到白富美】 【所以又是拐卖？】 【变形记不仅发展成了寻亲记，现在看起来，很可能要再次变成法制节目啊！】 网友们一向很沉迷抽丝剥茧当福尔摩斯的过程，这次也是一样，他们试图寻找更多信息。 甚至有人试图找到黎小鸭那个跑了的父亲。 【他们当地的人出省后，一般都在沿海一带打工，如果能拿到照片，要找人应该就容易了】 【还是别找了吧，回来又得抢黎小鸭的抚养权，说不定还要讹盛大少的钱】 【但如果是拐卖，他就能判刑了】 热心网友们一边争论，一边还好奇黎小鸭妈妈的来历。 他们搜了一下黑西装口中的“洛克菲财团”。 【外网搜到的信息不多，有点神秘】 【不过有人搜到差不多十天前的一则新闻，老华侨归国欲投资当地企业。新闻配图里有接机照，你们看照片里这个人像不像那刀疤脸？】 【我去，所以黎小鸭的外公是老华侨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黎小鸭和她妈妈可太惨了……】 【这不得严查一下？】 一时间几乎全网热议。 观看直播的人变得更多了。 但对魏振来说，还是没什么变化，黎小鸭还是不肯跟他走。 他不得不又一次将电话打给了魏林。 “竟然还没有解决？”魏林惊讶地问。 “有盛玉霄他们在，这小丫头非常沉得住气。” “你就不会背着他们去接触？” “没机会。”魏振也很恼火，“他们几乎24小时都在一起。” 魏林：“……”“这简直让我怀疑盛家是不是对魏先生的遗产也有兴趣了。” 他随即冷笑一声：“既然他们这样拿乔，总有条件吧？否则一个小丫头，马上就要见亲人了，凭什么不愿意呢？” “是有条件。”魏振说。 “说来听听。” “要我们求她回去。” 魏林这下倒是明白了：“盛家的小崽子在给她做架势呢。那你就去求她，哄她！” 魏振不说话了。 “怎么？去求一个几岁的小丫头，伤着你的脸面了？就算是让他踩在你的头上，也给我把人弄回来。”魏林冷声说。 第二天放学，黎小鸭刚走到石头小学的校门口，又见到了那个黑西装。 这一次，黑西装单膝跪地，一手拎着包装精美的礼物，另一只手臂弯曲，往黎小鸭跟前递了递，说：“请。” “请？”黎小鸭茫然地看着他。 “我会背着你回去。”魏振说。 黎小鸭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她没有犹豫，踩着魏振的臂弯，就爬上了他的后背。 不能怕他。 他越是不服气，越要压在他的头上。 不然他们会看轻她，也会看轻妈妈！ 魏振背着她走在路上，一边问：“这样够了吗？” 黎小鸭的声音稚嫩：“等到你会听我话的时候，就够了。” 魏振忍了忍，说：“好，我会听你的话，你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吗？” 黎小鸭点点头：“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再问我这样够了吗。” 魏振：“……”“这是盛玉霄教你的吗？” 黎小鸭打断他：“这句话也不可以问。” 魏振忍了又忍，不说话了。 等背着黎小鸭回到家，远远地许如英就迎了上来。 许如英笑嘻嘻地说：“我看见直播了，这鬼家就是讲究啊，死士还可以给当人肉轿夫呢。坐起来怎么样？我都没让人这么驮过。” 黎小鸭认真地比较了下，说：“牛骑起来更舒服。” 魏振：“……” 黎小鸭又补充道：“牛还比他听话，也没他话多。嗯，比猪强一点吧。” 魏振：“…………” 第56章 一个聋哑人 魏振以为一个小孩儿很好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把手里提的礼物放在了门口，转身正要走，黎小鸭叫住他：“等等。” 魏振舒了口气：“想通了？” “会喂鸡喂猪吗？”黎小鸭问他。 魏振有了不好的预感，说：“不会。” 黎小鸭说：“不会要学，你现在就去吧。” “我？学喂鸡喂猪？”魏振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荒唐的命令。 但这时候宁蘅已经从屋内慢悠悠出来了：“快点儿，我教你。” 宁蘅说着就往后走，打从黎小鸭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还冲黎小鸭说：“好妹妹，知道疼你宁哥，给你宁哥减轻点负担。” 魏振气得不轻，他看向黎小鸭，沉声提醒道：“把我气走，对你没有好处。” “那你走吧。”黎小鸭很爽快。 魏振只能换个法子劝她：“你知道你会错失一笔什么样的财富吗？” “嗯，我爸爸也总对看不起他的人这样说。最后我爸爸卷了他们的钱跑了。” “……” 魏振顿时在心底骂了一万遍黎小鸭那个该死的跑路的爹。 否则怎么会让一个小丫头，才多大点儿年纪，就已经学会警惕一切了。 “你还喂吗？”黎小鸭问魏振。 魏振嘴角抽搐：“喂。” 他还能怎么样？ 这个壮汉为了完成任务，只能穿着西装，带着一脸强横的表情去学喂鸡和喂猪。 这一喂就是两天。 黎小鸭蹲在猪圈外，皱着眉：“猪不吃食了。” 魏振灰头土脸，总觉得自己一身的粪味儿。可以说这辈子就没遭过这么大罪。他哪怕是在国外和雇佣兵作战，也不应该在这里喂猪，这一刻，还要向黎小鸭解释：“猪我是正常喂的。” 宁蘅嫌恶地看了看他：“是不是这人面目太过凶恶可憎，以至于猪多看他两眼都吃不下饭了？” 魏振：“……”他真的受不了了。 【笑死了，这人之前说话多吊来着？】 【黎小鸭以一己之力，让盛大少的生活越过越滋润，家务全都外包出去了】 【我不理解，既然是寻亲来了，黎小鸭为什么不直接跟着他走？】 【那也不能谁说就信谁啊，你们还不如黎小鸭聪明呢。】 【+1，起码要她妈妈的家里人亲自来接吧。现在这个，就一个下属，让人感觉他们家都不是诚心要接人回去的】 【还是别走吧，小鸭录完节目再走】 【对对，录完再走！】 观众们在弹幕里无声地呐喊。 而这时候盛玉霄已经问节目组借了车，要带黎小鸭一块儿进城去请兽医。 黎小鸭提醒盛玉霄说：“村子里就有兽医，还便宜。” 盛玉霄不由分说把她塞车里：“我看了天气预报，要下雪了，咱们顺路买两件衣服。” 宁蘅连忙也往车里挤：“我也去，我也去。” 连许如英也呆腻了，想着顺便到了县城，就改道回家算了。 正好……黎小鸭扒在窗户边，对魏振说：“你在家里看家吧。” 拿他当看门狗使？倒还真不客气。魏振心底无语，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应了。 车开进城的当天就下大雪了。 黎小鸭对买新衣服没什么期待，反而有点发愁：“一下雪，粪池就要冻起来了。” 宁蘅的表情裂了裂：“啊？这东西还会冻？” 黎小鸭点头：“会呀。” 宁蘅问了个蠢问题：“冻了会怎么样？” “会没办法排污、上厕所。” “那要怎么办？”宁蘅又问。 “每天都要清扫积雪，拿热水冲，再清走一些。” “清、清走？”宁蘅的声音都发抖了。 “嗯，可以运到地里去，这样来年的土地就会变得很肥沃了。入冬之后，每家每户都会这样做的。” “那，那个黑西装，他一个人能搞定吗？”宁蘅心想这人来得真是恰当好处，不然就轮到我了！ 黎小鸭想了想：“不好说。” 这三个字一出，宁蘅立马看向盛玉霄：“盛哥，不是兄弟不做人，是兄弟对粪坑有阴影了。我现在能回家吗？” 盛玉霄连目光都没分他一点：“急什么？” 宁蘅痛哭：“不行啊哥，真不行啊，你看我这个样子，多容易再掉粪坑啊。” 盛玉霄勾住他的肩，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等车在县城里停下，宁蘅当先下车，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盛哥，这事儿，我一定幸不辱命啊！” 黎小鸭看着宁蘅走入风雪的背影，不由问：“他怎么走了？” “他回城一趟，帮我办点事。”盛玉霄轻描淡写地说完，抱着黎小鸭下了车，“冷不冷？” “不冷，习惯了。” 许如英也走了，一转眼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盛玉霄先去找了兽医，让节目组的帮忙带回去，然后他自己就带着黎小鸭在县城里逛街。 “该留一个付钱的。”盛玉霄皱眉。 黎小鸭摸了摸兜：“我带了上次卖蘑菇的钱。” 盛玉霄摇头：“那点儿能买什么？” 不过逛完一条街，盛玉霄也没看上一件外套。 都丑得出奇。 “走，再去商场看看。” “那里的买不起。”黎小鸭对自己兜里的钱很有逼数。 “怕什么？咱们还可以欠账。” “啊？还可以这样吗？” “可以，当然可以。”盛玉霄寻思现在他这张脸在县城里知名度应该还行，“正好，我估计那个魏振背后的人，也快坐不住了。等他亲自来黎家村接你的时候，你就穿上新衣服。” 黎小鸭轻轻点了下头。 盛玉霄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信我的话啊？” “唔，就是信。” 盛玉霄步子顿了顿：“看，有家kfc，进去给你买个甜筒，走。” kfc里很嘈杂，挤满了小孩儿和大人。 大人好脾气地问自己的孩子：“想吃什么？” 孩子大声说：“全家桶！” 大人劝：“你吃不了那么多。” “不嘛，不嘛，就要吃！”小孩儿撒泼打滚儿起来。 这种父母相处的模式，对黎小鸭来说是很新鲜的，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像从别人的简短对话里汲取到了幸福的味道。 “收银台很挤，你就在这里等我。”盛玉霄兜里的钱不多，但买甜筒足以。 他把黎小鸭抱起来，放在窗边的高脚凳上，然后就自己拨开人群，挤向了收银台。 工作人员艰难地扛着摄像机，被挤得东倒西歪。 黎小鸭坐在高脚凳上，却好像被放在了一座岛上了，远离了那些拥挤。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为了避雪，进到kfc的人也越来越多。街道上渐渐变得稀稀落落。 有个人，他没有躲雪。 在街道上显得格外扎眼。 黎小鸭的目光透过玻璃窗，定定看过去。 只见那人穿着脏兮兮的白色外套，手里抓着一份被雪花打湿的东西。他不停抓住路过的人，向他们询问着什么。 可他询问的姿态很怪。 他大力挥舞着手臂，肢体动作之夸张…… 是个聋哑人吗？ 黎小鸭怔怔地想。 大概是因为那天盛玉霄的小舅舅，特别提到了妈妈的兄弟有一个是哑巴。所以黎小鸭对这个人的关注也难免多了一点—— 被他抓住的人都急着躲避风雪，抽回手臂的动作越见粗暴。 只见那人一个不稳，扑倒在了地上。 不过很快他又爬了起来。 这时候他似乎敏锐地发觉到了有人在看他。 他回过头，朝黎小鸭看来。 黎小鸭与他的目光短暂相接。 然后那个人突然奔向了黎小鸭。 因为雪湿路滑，那人还又摔了两跤。终于，他奔到了玻璃窗前，隔着窗，盯着黎小鸭看了看。 黎小鸭很想给他一张纸擦擦脸上的雪水和污迹。 但隔着玻璃。 黎小鸭轻轻吐了口气，有些难受地避开了一点目光。 这个人却突然狂奔到kfc门边，推门，闯进来，挤开人群，引起无数抱怨也不管……他径直奔到了黎小鸭身边，一把掐住了黎小鸭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这个人似乎都快冻僵了。 他的手指冰冷、僵硬，还很用力。 他“啊啊”张了两下嘴，却吐不出声音。 黎小鸭本能地打了个寒噤，正要挣脱。 这时候盛玉霄回来了，一把推开这人，怒喝道：“你干什么？” 那人被这股大力推得向后跌去，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拉开距离。 工作人员也慌了，刚挤过来就被盛玉霄迎头痛骂：“你们是瞎了吗？没看见有个神经病都跑到黎小鸭面前来了！” 黎小鸭连忙抓了抓盛玉霄的手，安抚地大声说：“我没事！盛玉霄，我没事！”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跌到地上的人。 那个人从地上抬起头，依旧固执地盯着她，然后流下了眼泪。 第57章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黎小鸭更用力地抓了下盛玉霄的袖子，把这个处在盛怒状态的少年勉强拉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认识我吗？”黎小鸭问。 “什么？”盛玉霄怔了怔，冷静了一点。 然后他顺着黎小鸭的目光，朝地上那人望去，皱了皱眉，迟疑着说：“我觉得可能还是有某种精神疾病……” 工作人员这时候围了上前，也不敢就这么把人扶起来，只好先蹲下去问：“你好，请问你是什么人？你是认识我们的节目嘉宾吗？你好？” 这个人并不理会周围任何人的声音。 工作人员们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随即发出更茫然的声音：“他听不见声音吗？” “总不会真的是什么精神病吧？这穿得也不像啊。” “咱们是不是得报警？” “找找他身上有没有联系方式吧？” “他没有精神疾病。”黎小鸭的声音再度脆生生地响起，“他是个聋哑人吧，我刚才看见他和别人打手语了。但是这里好像没人懂手语。” “原来真的听不见我们说话。” “那这……这怎么办？” “他怎么好像还在哭？” “看起来也很可怜的哦。” 工作人员们有些手足无措，最终竟然只能求助地看向盛玉霄这个未成年。 盛玉霄却没有再看这个“聋哑人”，他骂了句脏话：“……甜筒掉地上了。” 黎小鸭从兜里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手。 那是甜筒掉下去的时候，在他手上留下的黏黏糊糊的牛奶渍。 “是有一点可惜，一个应该很贵的。”黎小鸭说。 盛玉霄一听这话，反而笑了：“什么贵不贵？就是可惜了，你在这儿白等半天，最后还一口没吃上，全喂地板了。” 话说完，盛玉霄才严肃了脸色，问：“你刚才就看见这人和别人打手语了？” “嗯。”黎小鸭点了点头，指了指玻璃窗外，“他刚才在外面，像是在问别人什么。但没人理他。然后他看见了我，就进来了。” 盛玉霄皱着眉：“干嘛挑中你？是觉得小孩儿好欺负吗？” “他还什么都还没做，你就来了。” 盛玉霄扯了下嘴角，倒也没有太尴尬。 他转身走到那个“聋哑人”的面前，问：“干嘛捏我妹妹的脸？” 刚才面对工作人员询问，还一动不动的人，这会儿却抬头分了一点目光给盛玉霄。 “能听见啊？”盛玉霄顿了下，飞快地做出判断，“不是先天聋哑人，是后天哑的？” 那人又没反应了，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 只是眼泪半干不干地留在面庞上，显得形容狼狈。 黎小鸭一只手扶住桌子，身子往前倾，她探头指了指那个人怀中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那个人松了松身上的羽绒外套，外套里夹着的东西一下掉了出来。 盛玉霄弯腰捡起，低头一看：“地图？” 工作人员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这不南省地图吗？他在找什么地方？” 盛玉霄捏了捏手里的地图，说：“打湿了。”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候黎小鸭忍不住出声问：“你走丢了吗？” 那人的眼珠子顿时转动了下。 盛玉霄插声：“他是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只是哑了，不是傻了，怎么可能会走丢？” 盛玉霄说完问工作人员要来了纸和笔，然后俯身问：“字会写吧？你如果需要帮助，就写下来，节目组的人会帮你。” 那人接过纸和笔，却还是迟迟没有动。 工作人员犹豫着说：“要不先把人扶起来？然后咱们报个警得了。” 话音刚落，那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抵住一旁的桌子，写了三个字：别报警。 他的字笔锋优美有力，看得出是特地练过的。 也就是说，他应该有一定文化知识水平。 “不报警？你这样让人很怀疑你的真实身份啊，总不会是什么逃犯吧？”盛玉霄惊疑地看着他。 工作人员一听，也吓得连退好几步。 这人还是不受影响，捏着笔继续写：我只是来这里找人，你们可以不用理会我。 工作人员舒了口气：“找人啊，那报警让警察帮你找不是更快？” 这人摇了摇头，写：我走了。 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给他让出了路。 “他身上衣服怎么那么脏？” “路上摔跤了吧。没事，他毕竟也是个成年人。” 他们低声交谈着，目送这个男人离开。 但男人走出去几步，突然又回转身来，定定看向黎小鸭，冲她比划了什么，又张嘴挤出了完全不成调的音节。 是，看起来很可怜。但盛玉霄还是冷酷无情地挡在了黎小鸭的面前，不允许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再多看黎小鸭一眼。 那人只好又抓起纸笔，匆匆写了句什么才离开。 黎小鸭从后面揪住了盛玉霄的衣摆，伸出手说：“我看看。” 盛玉霄检查了下纸条，确认没什么污言秽语，才交给黎小鸭。 『吓着你了，对不起』 上面就写了这么一句话。 黎小鸭忍不住说：“我们还没问他叫什么。” 盛玉霄说：“反正只是个陌生人。” “可他还没说为什么要掐我的脸呢？为什么会看着我流泪呢？他是不是认识我？他又来这里找谁？”黎小鸭眼巴巴地看着盛玉霄。 盛玉霄目光闪烁。 是啊。 为什么？ 虽然奇怪。 虽然想也知道，黎小鸭妈妈家里的亲人，不可能独自一个人，以这样奇怪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但盛玉霄还记得小舅舅教他的一课—— 要做比别人更聪明，更强大的人，就要比别人留心到更多的细节，并且不要轻易让这些细节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盛玉霄对黎小鸭说了两个字：“等等。” 然后他长腿一跨，追上去按住了那个人的肩。 盛玉霄在他耳边喊了一个名字：“魏宣明。” 那个人没动。 盛玉霄问：“你是他的小儿子？你来找谁？找你丢了十年的妹妹？” 那个人还是没动。 盛玉霄疑惑地皱紧眉，并收回了手。 猜错了？ 两者毫无关系？ 盛玉霄后退半步，而男人却猛地转过了身，冰冷而又戒备地看着他。 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盛玉霄的心却反而稳稳当当地落了回去：“看来猜对了。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男人接连后退两步，一手按在了腰侧。 仿佛那里藏着什么武器。 盛玉霄瞬间意识到男人似乎误会了什么，男人把他当成了敌人？ 盛玉霄立马大喊了一声：“你不是已经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第58章 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男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本能地朝黎小鸭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盛玉霄皱起眉：“你不信？你第一眼就看见了她不是吗？你为什么还怀疑自己的眼睛？” 盛玉霄上前一步：“就因为你觉得，不应该这样容易就找到？” 男人抬手比划了一下。 盛玉霄立马对工作人员伸出手：“笔纸，重新拿过来！” 工作人员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又把纸和笔递到了他们面前。 男人接过去，脸色晦暗不明地看了看盛玉霄，然后才疾书下一行字： 你们，骗我。她是你们故意找来的？ 盛玉霄气笑了：“故意找来的？上哪儿能找到这样的小姑娘，用来糊弄你啊！今天会遇见本来也只是个意外不是吗？” 男人犹豫着在纸上又写： 我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盛玉霄说：“那随便你吧。”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黎小鸭这里。 黎小鸭忙问：“他写自己的名字了吗？” 盛玉霄摇头：“他说他谁也不信。” 黎小鸭托住下巴：“是因为很多人骗过他吗？” 盛玉霄愣了下：“可能吧。” “为什么会有很多人骗他呢？”黎小鸭疑惑地问。 盛玉霄其实根本不在乎魏家那摊子事。 这会儿黎小鸭一提，他才像模像样地思考起来，说：“一次一次让人失望，为了消磨人的意志和欲望？” 黎小鸭总结说：“那很可怕。” “是有点可怕。……这样一来，他们对找回亲人，就彻底没有了希望。就算真有找到那一天，他们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盛玉霄喃喃说着，皱了下眉，“这背后的人，手段恶毒啊。” 黎小鸭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他……是妈妈的亲人吗？” “应该是。” “是因为坏人，他才没有立刻和我相认吗？”黎小鸭这次的语气更小心了一点。 “我想是的。”盛玉霄笃定地说。 黎小鸭又看了看那个人。 那个人已经又从门口走回来了，他期期艾艾地挤开人群，站在距离黎小鸭三步远的地方，既贪婪又克制地看着黎小鸭。 发现黎小鸭也在看他之后，他便又匆匆别开了目光。 好像这样的对视，会让美梦破灭一般。 “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躲坏人吗？”黎小鸭将声音压得更低。 盛玉霄愣了愣，说：“有可能。” 黎小鸭的直系亲属，一路找到这里来，却只敢独身一人。在遇见黎小鸭之后，第一反应也是别人设计骗他。 这魏家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搞成了这样？ 这人是魏宣明的小儿子，哪怕是个哑巴，他也是正儿八经的魏家小少爷！却过成这副德行！堪称离谱！ 这时候黎小鸭从高脚凳上跳了下去，她问一边的工作人员：“姐姐，有纸巾吗？” “有。”工作人员连忙掏给她。 她拿在手里，径直走到男人的面前：“你擦擦脸吧，你的眉毛上趴了好多雪花。” 男人极力克制。 但还是没克制住。 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纸用力地擦了擦脸。本就泛红的眼圈儿，这下红得更加厉害了。 “你要喝点热水吗？”黎小鸭问他。 男人却万分警觉地摇了摇头。 盛玉霄远远地看着，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去请个会手语的。” “啊？”工作人员愣愣发问，“这个人还会一直跟着我们吗？” 盛玉霄点头并催促道：“赶紧去。” 等安排完，盛玉霄才回到了黎小鸭身边。 黎小鸭低声和他说：“他不吃，也不喝。” 盛玉霄显得冷酷多了，说：“那就不管他。”说完，又怕黎小鸭担心，才补了一句：“反正你要知道他是个成年人，他会照顾自己的。” “哦。” 当晚他们在县城酒店留宿了一晚。 那个男人自己掏钱也住了一间房，离着不远。 第二天一早，盛玉霄带着黎小鸭回村，故意没和男人打招呼。 男人果然反而悄悄跟了上来。 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也快，前一天晚上就在县城当地找到一个会手语的大学生。 那大学生提前放假回家，闲着也是闲着，特别激动地就来了，现在也跟上了车。 工作人员心想既然手语翻译都请了，那也直接请人上车一块儿走呗。 谁知道男人还是摆手拒绝。 工作人员只好在对讲机里问：“盛大少，这怎么办啊？人也不肯上车。” 盛玉霄叹了口气，说：“真够轴的。” 黎小鸭突然出声：“三轮车他应该会坐。” 盛玉霄一想也是，马上让工作人员悄悄去联系了三轮车。 没一会儿，就有三轮车打从旁边经过。那车斗里还装着大冬瓜、大南瓜，挤得都快没地儿了。 但三轮车司机还是热心地问：“小伙子，捎一段不？” 男人反而点点头，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手势，然后坐了进去。 节目组的禁不住纳闷：“咱们这车坐着多舒服啊，他怎么不坐？那三轮车多颠簸啊，屁股都快装不下了，却偏要坐。” 盛玉霄轻嗤道：“开三轮车拉菜经过，说明不是有意的设计。开车的又是本地人。所以比我们值得信任。这样的道理，黎小鸭都懂。” 节目组噎了噎，半晌叹道：“本来黎小鸭就够聪明的。” 盛玉霄没接他们的话，只是忍不住摇摇头，对黎小鸭说：“你妈妈的亲人看起来挺天真啊，特别好哄骗。” 黎小鸭用力抿了下唇，然后说：“没关系，我聪明。” 如果他们是她的亲人，那就她来保护他们！ 没有谁规定，小孩子不可以保护大人啊！ 盛玉霄搓了下黎小鸭的脸颊：“对，还好我们小鸭聪明！” 男人就这么坐着三轮车，跟他们一路到了黎家村。 他翻出打湿的地图，对司机指了指上面的标识。 司机说：“我不认字儿啊！” 但男人盯着村口的石碑，知道他到了！他已经找到地图上的黎家村了！ 没错。 没错！ 少年没有骗他！ 男人跳下三轮车，匆匆递给司机几百块，然后就拔腿狂奔追上了黎小鸭他们。 就这么一路追到了家。 魏振不在。 黎小鸭进门先生火、烧水，再把红薯丢进灶里。 然后她才转过身来。 就见男人堵在门口，再不遮掩和克制，眼底满满都是贪婪的注视和汹涌的泪水。 黎小鸭对他招招手：“你进来呀。” 男人挪动步子，踉跄进门。 黎小鸭看了看他，他的唇干裂起皮，面颊也被冻伤发红，脖颈和额头却泛着青白色…… 黎小鸭从盛玉霄的杯子里分了点水出来，然后递给男人。 这一次，男人再没有拒绝，接过去仰头一饮而尽。 工作人员觉得很是惊奇：“这次怎么接过去喝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男人放下水杯，挥舞双臂。 这次有了翻译。 手语翻译说：“我曾经只是吃了一餐饭，里面下了药，我睡了很久，睁开眼，就把你妈妈弄丢了。这一次，找到你之前，我不能再喝一口水，吃一口饭。” 第59章 他害怕 工作人员缓缓从震撼中回神：“他之前说他是来找人的对吧？他要找到的就是黎小鸭啊？那、那前头那个西装男呢？不也是来找黎小鸭的吗？” 工作人员糊涂了：“到底谁才是黎小鸭的亲人啊？” 盛玉霄起身把人往外赶，说：“去看点小猪佩奇吧。” 工作人员回头看向总导演：“盛大少这是嘲讽我智商低吗？” 总导演说：“你把后面那个‘吗’字去掉。” 工作人员：“……” 盛玉霄把灶里的红薯拣出来，又熟门熟路地把锅里的两个肉包子盛出来，就这么一路端到男人的面前。 “黎小鸭特地从县城里揣回来的。”盛玉霄指了指包子，问：“没什么忌口吧？有忌口也迟了。不吃的话我吃。” 男人连连摇头。 哪怕落入这样的境地，他也还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纸巾，再用纸巾垫着拿起了包子。 一边喝水一边吃，并不狼吞虎咽。 “你认识魏振吗？”黎小鸭托着腮问他。 男人放下食物，接着比划。 手语翻译立刻跟上：“知道，但没见过。魏林派他来找你，你们已经见上面了对吗？太好了，你没有直接跟着他走！” 黎小鸭惊奇地问：“魏林又是谁？” 手语翻译继续上岗，一字一句地说：“父亲的教子。现在很多事务都交由他在处理。” “他是坏人？”黎小鸭跟着问。 男人却先看了看这个手语翻译。 手语翻译满眼都透着大学生的清澈和愚蠢，他弱弱举手，说：“呃，按照电影情节的话，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说，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男人看他一眼，接着打手语：“没关系，接着说吧。” “没关系……嗯？这么信任我吗？”手语翻译很感动。 盛玉霄心说大概是能有个比他还天真愚蠢的，也不容易吧。 男人继续打手语：“我们怀疑魏林是个野心家，甚至当年你妈妈失踪的事可能也与他有关。” “那外公一点也不怀疑他吗？” “我不知道。”男人苦笑了一下，继续打手语，“你口中的外公，我的父亲。听起来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实际上，我也并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黎小鸭安慰他：“没关系，我也不了解我的爸爸。” 男人勉强笑了笑，比划说：“用他们的说法是，我的父亲已经放弃了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说？”黎小鸭一张小脸皱紧，实在想不明白。 “因为我们是不健全的，是劣质基因的。我们是家族的耻辱。”手语翻译转述这一段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听起来好残忍的话。 手语翻译心想。 但男人在比划这段手语的时候，脸上反而没什么表情。 还不如之前冲进kfc的时候情绪来得激动。 黎小鸭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她想了想，走到男人的身边，就像盛玉霄哄她的时候一样，抬手轻轻拍了下男人的头，说：“没关系，我爸爸也放弃我了。” 男人的表情沉了沉。 “呃，他会遭到报应的。”只听见手语翻译尽职尽责地翻译道。 黎小鸭问他：“你吃饱了吗？你还吃吗？” 男人点点头，脸上显露出疲态，打手语问：“我能睡一觉吗？” 黎小鸭立刻转头去看盛玉霄。 盛玉霄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正好宁蘅睡的地方还没收拾，就让他睡宁蘅的床。” 黎小鸭点点头，主动牵住了男人的手。 她的手很小，只能堪堪包住他的手背。但男人却任由她这样牵着，走到简陋的床铺边。 “你睡吧。”黎小鸭松开他的手。 男人反过来抓了下她的手，比划说：“等等。” “嗯？” 男人从兜里将之前借的纸笔掏出来，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下了三个字： 鬼文磬。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 “你的名字？”黎小鸭接过那张纸。 男人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他认认真真地收起纸笔，蹲下身，缓缓抚摸过脚下踩着的地，像是借由这样的动作，在脑中去构想当年黎小鸭的母亲，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然后他才缓缓倒了下去，合上眼，呼吸迅速变得平稳。 他睡着了。 终于得以睡一个安心的好觉了。 “我看看。”盛玉霄伸手夺过纸条，看完，面无表情吐出一句话，“许如英说得没错，这姓氏真的有点丑。” 黎小鸭把纸条放在取暖的火炉上烧掉了。 盛玉霄看着她的动作，惊讶地说：“我以为你会留下来做个纪念。” 黎小鸭蹲在火炉前，看着火苗吞噬纸条，轻声说：“他和魏振没有见过面。” 盛玉霄迅速反应过来：“嗯？你想装下去？” 黎小鸭问：“不可以吗？” 盛玉霄笑了笑：“当然可以。”这比录这弱智节目有意思。 “在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可怕的时候，我们就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对吗？” “对的，太对了！”盛玉霄往外走，“不过在这之前，得先特别交代一下节目组里的笨蛋。” 半个小时后，魏振回来了。 黎小鸭就坐在门口，张嘴就问他：“你偷懒去了吗？” 魏振面部肌肉狂跳两下，沉声说：“当然没有！” “哦。” “下雪了。”魏振起了个头。 “嗯。” “在这里过冬会很难过吧，你跟我回去就好了。有温暖的壁炉，24小时供应的食物和热水，有……” “盛玉霄走的时候，我就走了。” “好吧。”魏振用力咬了下牙，“我没想到他比你即将到来的亲人更重要。” 盛玉霄正好从外面回来，插声说：“这话我爱听。” 魏振：“……” “其实从来没见过面，除了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你们对她来说和陌生人没有区别。想要抢占我的位置，你们还得努把力。” “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已经受不了了？受不了就回去吧。告诉你的主人，你废物到连一个小女孩儿都接不回去。”盛玉霄慢条斯理地说完。 “盛大少不用激我，我不会走的。”魏振冷笑。 盛玉霄没再说话。 魏振刚想退出去，却一下注意到了屋子里多出来的陌生人。 “他是谁？” “节目组安排的人。” “节目组安排的？” “嗯。大概是觉得最近的内容太过平淡吧，所以安排我们在路上捡了个哑巴。” “哑巴？”魏振眼皮一跳，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家里那位小少爷。 “有什么问题吗？”盛玉霄盯着他，“你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对劲。” “没问题。” “哦。” 魏振转身走出去，立刻就联系了魏林：“您说，会不会是小少爷找过来了？” 魏林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彻底放逐自我了，……他如果要动用家族的力量，我一定会知道。但我这里没有任何动静。他怎么找过来的？” 魏振也不确定了，犹豫着说：“也可能单纯只是个巧合吧。不可能刚好来一个哑巴，就是小少爷。” “我可不希望他对我们的小小姐，说起我的坏话，这样会给我增添很多麻烦。他们已经是废人了，不重要了。但我们的小小姐不一样，她现在是魏先生血脉里唯一的健全人，她很重要，我需要她来继承遗产，并且无限亲近我们。” “先生我明白，我会盯着他，来确认他身份的。” “计划不如变化快啊。”魏林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一开始，我希望你能震慑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这样你说什么，她就会听什么。” 魏振苦笑：“现在却要我放下所有身段去求她，讨好她。” “我会把魏文磬的照片发给你，你记得核对。” “好的先生！” 魏振拿到照片之后，却没机会核对。 因为他还得送黎小鸭去上学。 因为大雪很快就会封山，学校组织短暂的测验之后，就宣布了放寒假。 魏振背着黎小鸭往回走，突然问：“那位许小姐和那位宁少爷怎么不见了？” “他们回城了。” “哦。”魏振目光闪烁，这一瞬间动了心思，想把黎小鸭直接背走算了。 这时候黎小鸭的身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魏振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黎小鸭说：“调整麦克风啊。” “麦克风？” “嗯。” “现在在直播？” “嗯。”黎小鸭的语调无辜，“怎么了？” 魏振瞬间老老实实打消了念头。他就说，盛玉霄这人怎么突然放心让他一个人送黎小鸭了！ 原来有无数双眼睛替他盯着！ “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黎小鸭轻声问。 “没，没有。” 魏振没想到更不高兴的还在后面。 他终于背着黎小鸭回到了家。 而哑巴男人，也就是魏文磬，这会儿正和盛玉霄围坐在火炉旁。 盛玉霄告诉他，黎小鸭去上学了，一会儿就回来，这才让魏文磬放松了点。 魏振这头踏进门，一眼就将魏文磬的面容和照片对上了号。 没错。 就是小少爷！ 他竟然真的也找到黎小鸭了！ 魏振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任务更加重大了，他不仅得想办法哄黎小鸭，还得防着魏文磬。 魏振看见魏文磬的时候，魏文磬也看见了他。 魏文磬比划问：“他是谁？” 盛玉霄出声：“他问你是谁，不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魏振。”魏振从喉咙里挤出冰冷的声音，同时也冰冷地注视着魏文磬。 魏文磬听见这个名字之后，顿时浑身肌肉紧绷，他的躯体几乎是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 是魏振！ 是魏林的人！ 他们要来害妹妹的孩子了！ 魏文磬又气又惊，牙关都咬得咯咯作响。 魏振却好像没发现他的异样一样，故意地慢吞吞地将黎小鸭从背上放下来。 然后他挤出一个笑容来，对黎小鸭口吻亲近地说：“我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一点零食，现在打开，你吃一点吗？” 黎小鸭说：“好。” 魏振立马拉开了口袋，从里面往外掏吃的。 黎小鸭就这样伸手接了过来。 而魏文磬睚眦欲裂，可他又说不了话，只能愤怒地去拽盛玉霄的手，试图想让盛玉霄去阻止。 别吃！ 不要吃他的东西！ 也许会下毒！ 就在魏文磬激动得就要自己站起来去阻止的时候…… 他听见黎小鸭对魏振说：“好了，你继续去喂猪吧。” 魏振的表情僵了僵，刚营造起的气氛，瞬间被“喂猪”两个字给轻易打破了。 他试图挽回一下，说：“我还是在您的身边照顾比较好。” 黎小鸭反问：“你不听我的话？” “当然，当然听您的……” “那就快去吧，你的活儿还有很多呢。喂了猪，还要上山去砍柴，再带点蘑菇和板栗回来吧，蘑菇你认识吗？不认识的话，就问问别人。我们这里来了客人，要用蘑菇汤招待他。”黎小鸭一口气说完。 魏振：“……” 用蘑菇汤招待谁？ 招待魏文磬吗？ 目前看起来，他似乎还没来得及和黎小鸭相认。 这大概算是一件好事。 “快去。”黎小鸭催促他。 魏振憋憋屈屈地往外走。 “等等。”黎小鸭又叫住他。 魏振顿时停住了脚步，心怀一丝希冀。 黎小鸭很认真地对他说：“说实话，我对你很不满意，因为你的样子真的太丑了，太吓人了。猪都能被你吓到。你不可以再吓我的客人。所以，你笑一下。” 魏振的表情僵住了：“笑、笑一下？” 黎小鸭点头：“嗯。” 魏振艰难地挤出个笑容。 “好了，你走吧。”黎小鸭挥挥手，“还是很丑的。” 魏振忍辱负重地走了。 黎小鸭这时候才回过头再去看魏文磬。 魏文磬已经没刚才那么激动了，他怔怔地坐在那里，看着黎小鸭像个小大人一样，面对魏振，没有一丝的害怕。 不仅不害怕，她自如地驱使着他。 仿佛他们所深深提防的，魏振背后所代表着的种种阴谋，在这样一个小孩子的眼里，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黎小鸭迎上了魏文磬的目光，说：“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她顿了顿，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舅舅……对吗？” 魏文磬呼吸一窒。 眼泪顷刻涌出。 他扯开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然后他用力地点起了头，一下又一下。 黎小鸭已经扯掉了收音麦克风，她蹲在他的面前，小声说：“只要我们继续装作不认识，他就会一直讨好我，怕我。你看，一点也不用担心。盛玉霄说，应该让魏林来求我回家，我觉得盛玉霄说得对。” 她说：“舅舅，你别哭了。” 魏文磬的唇一张一合。 眼泪流得更多了。 他拼命奔来想保护她。本来是该他保护她的啊！ 他抬手比划：“来之前，我很害怕。我害怕你出事了。也害怕你会不喜欢我。谁会喜欢一个哑巴呢？” 他太害怕她会嫌弃他。 第60章 继承家业? 盛玉霄听见他的话，想说那你也太小看黎小鸭了。 但还是黎小鸭自己更先开了口，她蹲在魏文磬的面前，低声说：“你是妈妈的亲人。妈妈爱你，我也会爱你。” 魏文磬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然后他紧紧抱住了黎小鸭。 他见过的人们，无论年长，还是年幼，都是以利益为先。 越是年纪小的孩童，成长在那样的环境之中，反而越加的残忍。 他们人生中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体面”。 还好，他这个不体面的人，被接纳了。 魏文磬怜爱地摸了摸黎小鸭的发丝，然后松开她，又比划了两句：“舅舅也会爱你。” 黎小鸭点点头：“所以是开心的事。” 对，对，是开心的事！魏文磬挤出了笑容。 魏文磬就这样暂住了下来。 他剃了胡子，又暂时换上了盛玉霄的衣服，好在盛玉霄年纪虽轻个头却不小，衣服穿起来也算合身。 黎小鸭又帮他处理了身上的擦伤、摔伤。 等洗干净之后，男人就完全变了副模样。 他的眉眼柔和，气质干净，坐在屋檐下的时候，那风雪从他面上拂过，似乎都跟着放慢了步调。 直播间观众这时候也都知道了，节目组在外面捡了个流浪的哑巴。 还有人调侃说，节目组做善事做上瘾了吗？ 这会儿镜头一定格，观众忍不住感叹： 【哑巴也长这么好看吗？】 【捡得好！】 【笑死，盛大少好像不这么想……】 魏文磬终于找到了自己妹妹的遗孤，正是一腔亲情无处喷发的时候。 黎小鸭晨起梳头，他要抢着梳。 黎小鸭喝水，他抢着吹气散热。 黎小鸭走到门槛边，步子还没迈出去，他就把黎小鸭抱了起来，再放到门槛外。 【盛玉霄：确认过眼神，是和我抢活儿的人。】 【这不得恨死节目组】 【不过这人干嘛对黎小鸭那么殷勤？】 【是不是他曾经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儿，女儿病死了，老婆也离婚了，自己一夜哭哑，就变成流浪汉了？】 【这个故事编得很合理】 魏文磬就这样以一种特别扎眼的姿态，进入了观众的视线。 而观众们还脑洞非常大地给他设想了身份来历。 节目顿时又多了个热议的内容。 也正因为观众们乱七八糟的设想，让魏振暂时放下了警惕心。 而且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圣诞节过后就是元旦，再不久就是新年。盛玉霄的母亲就算再狠心，把儿子扔到这穷山沟来“改造”，也不至于忍心让盛家的独子在外面过年吧？ 到时候盛玉霄一走，黎小鸭也就能跟着走了。 魏振不知道这会儿观众也在点评他。 【这人鬼鬼祟祟在想什么？】 【感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称是黎小鸭妈妈家里的人，但这么久了，也还是没见家里人露面】 【早就说了是剧本啊！你们非不信！捡到个哑巴，也明显是剧本啊，服了。还不如黎箐箐那边好看呢】 被弹幕提及的黎箐箐，这时候刚刚被盛骏带着走进许家的门。 客厅里，许如英正在和父母聊天。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一个小孩儿？”许如英问。 许如英的父亲，许家老大许绘山连连点头：“是有点意思。” 盛骏跨进门，笑问：“大哥在聊什么呢？” 许绘山热情起身，将妹夫迎进了门，说：“如英正在和我们讲，她在黎家村遇见个小孩儿。说话很有见地。” “黎小鸭？” “对，你也知道？”许绘山惊讶。 盛骏笑着落座：“哪有不知道的？玉霄很喜欢她。之前玉霄录制节目受伤，我过去探望，也就顺便见了见这个黎小鸭。” “这个小孩儿真的那么优秀？”许绘山顿了下，说：“如英还说呢，说我们要是见了她，肯定会喜欢她。” 黎箐箐听到这里，心头震撼万分。 什么？许如英竟然给了这么高的评价？ 许如英也被黎小鸭给轻易征服了？ “不好说，他们小孩儿看问题的角度终归和我们不一样。”盛骏浅浅一笑。 许如英突然开口：“姑父，您怎么带她来了？” 说话时，目光盯着的正是黎箐箐。 盛骏说：“她很崇拜你爸妈，孩子嘛，难得有上进求学的念头，我看不如跟着你爸妈待一段时间，学学生物学、动物学。” 节目仍在录制，当盛骏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弹幕都惊叹开了。 【对黎箐箐这么好？】 【啊啊，有钱人做后盾就是好，这么大点孩子就能跟着顶级学府的教授耳濡目染了】 弹幕可羡慕坏了。 但黎箐箐却笑不出来。 她知道盛骏为什么带她来。因为她说不出许如英父母出事的准确时间。盛骏没有责怪她，只是说，那这样，你就陪在他们身边吧，一直到他们躲开意外为止。 也就是说，万一他们躲不开，她不是还得跟着陪葬？ 黎箐箐满腔的有苦说不出。 之前是怎么装作对许秋来满心孺慕的，眼下也还得继续装作对许如英的父母万分崇拜。 “崇拜我们？”许绘山更惊讶了，“我还以为不会有小孩子喜欢这东西呢，像如英就不喜欢。” 许如英过去听了这话，肯定气得要死。 但现在想着黎小鸭说过的话，许如英就不气了，撇撇嘴说：“我就是不喜欢嘛。黎小鸭很喜欢这些，以后让她给你们当学生，陪你们搞研究。” 许绘山怪异地看了看她。 今天竟然没吵嘴！ 许如英瞪了回去：“看什么？我也是会长大的。虽然你们总说我不像你们的女儿，但我现在已经不会和你们生气了。” 盛骏笑着说：“这样才好，都是一家人，总闹什么别扭？” 许如英点点头，又说：“不过我看你们到时候想要黎小鸭给你们当学生，还不成呢。” 许绘山纳闷：“为什么？” “因为盛玉霄不干啊！你们是不知道啊，盛玉霄天天跟那什么似的，哦对，就跟守护金银珠宝的恶龙一样，轻易不让别人和黎小鸭玩儿。他就喜欢干嘛呢，就喜欢自己教黎小鸭，教英语，还教人金融。小叔那一套啊，他快全教给黎小鸭了。”许如英说。 许如英的母亲邱岚忍不住说：“倒也真不见外。” 黎箐箐听得指甲一下就卡进了肉里。 许如英哪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管自个儿接着往下说：“还有，就算盛玉霄不管着，黎小鸭将来应该也是要回去继承点家业的吧。” 黎箐箐差点忍不住讽刺地笑出声。 继承家业？ 黎小鸭哪里来的家业继承？ 第61章 他们掌控不了她 盛骏也问出了这个问题：“继承家业？” 许如英本来坐在沙发扶手上，这会儿屁股一滑，坐到了沙发上。眼看着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在等自己继续往下说，许如英心说也是挺奇妙。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姑父，您是一点也不关心玉霄的节目啊。喏，最近黎小鸭妈妈家里的人，找过来了。应该还挺有钱的。” “嗯？她妈妈不是本地人？”盛骏惊讶。 “不是。她妈妈会普通话，有点学识，还能生出这么漂亮机灵的黎小鸭，当然不是本地人。她妈妈全家是华侨。”许如英心说就跟电影剧情似的，而她还很有幸地参与了一段。 “看是什么年代的华侨，近年的华侨并不值钱。”盛骏说。 许如英笑了：“问过小叔了，据小叔的说法，她家的家业未必输给盛家哦。” 盛骏怔了下，笑笑说：“既然你小叔说的，那应该不会错。” 黎箐箐已经听得傻了。 什么？ 这么有钱？ 黎小鸭妈妈家里这么有钱？ 上辈子完全没有这一茬啊！哪里有什么亲人找过来！ 黎箐箐痛苦地想，不会是因为我的蝴蝶翅膀改变了剧情走向吧？ 是我把这些送到了黎小鸭面前？ 弹幕也炸了。 【这算是正式盖章了吗？不是剧本，是真的！而且黎小鸭妈妈家很有钱！】 【不输给盛家，我去，那得多有钱啊！】 邱岚好奇插声：“如英，按你说的，这个黎小鸭家里人找到山村去了，那她已经被接走了？” 许如英摇头：“没呢。” 她不好说对魏家明争暗斗的猜测，就只是说：“这不盛玉霄还没录完节目呢嘛，黎小鸭固执地要陪他录完。” 黎箐箐听到这里，顿时一阵气血上涌。 装！ 难怪黎小鸭受他们喜欢，太会装了！都这样的时候了，她竟然还能装作舍不得，硬要留下来陪盛玉霄录节目！ 正常人难道不是选择先和亲人团聚吗？ 黎小鸭简直装得过了头！ 盛骏这时候笑了笑，说：“小东西，还挺有情义。” 邱岚也出声说：“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小孩儿。” “您不知道黎小鸭有多厉害，做那一手蛋炒饭，特别好吃，对了，还有个事，讲出来你们肯定也很震惊。还有人给黎小鸭送了1%的企业股份呢……” 黎箐箐又一次震惊了。 盛骏微微皱眉：“盛玉霄送的？” 许如英摆了摆手：“不是，是当地企业，为了感激黎小鸭对他们企业做出的贡献，主动赠与1%的股份。别看人家年纪小，以前长在山村，人大小也叫个股东呢。” 许如英叹气：“比我都厉害呢。” 【卧槽！卧槽，是不是那个药企给她送的股份？】 【黎小鸭真是发达了啊！她一点也不惨啊，从盛玉霄过来录节目开始，她就爽死了好吧】 【确实，连录到黎箐箐这边，大家讨论的焦点都还是黎小鸭。】 “也不用和别人比。”邱岚说。 许如英一下笑了：“嗯，黎小鸭说得果然没错！” “什么没错？” “她说不管别人多好，你和爸爸也不会让别人来做你们的女儿。我是不可替代的。” 邱岚笑了：“嗯，她说得对。这小孩儿……真通透。” 许如英一家三口一下子倒是和乐融融了。 盛骏起身离开，顺势把黎箐箐留了下来。 许绘山和邱岚夫妻倒也没拒绝，心想着小孩儿跟着学学没什么不好。 “有个考察项目，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邱岚主动说。 黎箐箐僵着脸点头。 心想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死吧？ 她的僵硬实在太明显，明显到都有观众发现了。 【怎么觉得黎箐箐一点也不开心？】 【毕竟身边的大人又换成陌生人了，她爷爷又还在坐牢，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黎箐箐是开心不起来。 但另一边的氛围却有了变化。 数辆豪车缓缓驶入了黎家村。 总导演注意到动静，抬头问：“宁蘅回来了？还是许如英回来了？” 副导演寻思了一下：“就算是他们回来了，他们撑死了两个屁股，能坐得了那么多车？” 大家觉得副导演说得很有道理。 “那是黎小鸭的亲人开着车队来接人了？” “不知道。” 他们还在猜测，而车已经开近了，最后在黎小鸭家门前的空地上停成了一排。 车门一开，就有人从上面窜了下来，嘴里喊着：“盛哥啊！我们和你有难同当来了啊！” 以这人为首，后面陆陆续续又下来好几个，身上穿的羽绒服不是burberry，就是brunello cucinelli,moncler，次一点也得是prada。 不用想，都是标准富二代。 这帮富二代直直往里扎，连看都懒得看节目组一眼。 “带的东西呢？”盛玉霄问。 “带了，都带了。宁蘅专门列了单子给我们。”他们热切应声。 “那就往里搬吧。”盛玉霄说完，就又结结实实地坐回了黎小鸭身边。 黎小鸭疑惑地眨了眨眼：“他们……” “来给我们过圣诞节呢。” 这帮富二代走到哪里都是天之骄子，身上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侵略性，仿佛不管什么地方都能变成他们的主场。 他们无比自然地就往里搬东西。 圣诞树，烤箱，烤架，半头牛，半头羊，酒水，糖果…… 魏振一看这架势就有点不好：“盛大少不打算回城里过年吗？” “回什么城？过年不就玩那些？多无聊啊！我们决定今年要陪盛哥就在这里过！” “没有爹妈盯着，可太特么自由了！” “对，还免了被我爸妈带着去挨个拜年。” 盛玉霄还没说话，富二代们先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我还带了滑雪板呢，等雪堆起来就能滑了。” “要不是路太窄，我们房车就能开进来了，哪儿还用盛哥你住这么个破房子啊？” 盛玉霄斜睨一眼：“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 他们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盛玉霄身旁的小姑娘。 来之前，他们当然也听说了一点黎小鸭相关的消息。 有人一激灵，改口说：“房子虽破，里头住的人却很好啊。” 魏文磬坐在黎小鸭的另一边，他默不作声地将这些人收入眼底，心下也有些惊骇。 他比划问黎小鸭：“他们都是他的朋友吗？” 黎小鸭也不是很确定：“是吧。” “他是盛家的儿子？” “是啊。” 盛氏的名头，哪怕魏文磬之前人在国外也有所耳闻。 盛玉霄的朋友…… “他们应该都是富二代？” “嗯，好像是。”是和宁蘅一样的人吧？黎小鸭心想。 魏文磬难忍激动和高兴，他摸了摸黎小鸭的头。 魏林根本掌控不了她！ 就连父亲那样挑剔的人，应该也会喜欢她的吧？ 她只需要坐在这里，别人就会自动向她靠近！这里的每一个人，将来都会是她的人脉！哪怕她的妈妈失踪多年，但她依然可以自如地进入上流圈子！ 第62章 哄黎小鸭的阵势也太大了 黎小鸭的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好多有钱人！” “全是有钱人！” 村民们远远地看着，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不知道黎箐箐去城里录节目，能不能见到这么多有钱人呢？”他们顿时好奇起来。 “村长拖累了她哦，恐怕那些有钱人都不想跟她玩的。” 他们的口吻还有点幸灾乐祸。毕竟想到连村长的孙女，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他们也就没什么好羡慕嫉妒恨的了。 黎松站在人群里，将他们的对话完整听到了耳中，心里暗暗咬牙。 你们懂个屁？ 箐箐已经走入豪门了，自然胜于一切！ “你们没看节目吗？”黎松插声。 村民们闻声扭头，顿时尴尬坏了。 村长虽然被抓了，但余威仍在。现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当场……他们不由打了个哆嗦，勉强挤出笑容说：“哎呀，松哥在啊，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 “箐箐肯定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啦，否则那些有钱人不早就把她送回来了？” “对对！” 但也有眼看着村长终于倒了，实在忍不了黎松家耀武扬威这口气的，于是阴阳怪气地说：“哎呀，我们穷得电视机都买不起，当然看不见节目啦！不知道节目里现在演成什么样子了？箐箐被有钱人收作干女儿啦？” 黎松在心底骂了句势利玩意儿！你们现在就算想去捧黎小鸭的臭脚，人家也未必让你们捧啊！ 黎松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哦，也没什么大事。之前村里不是来了个大小姐吗？那大小姐的爸爸是国内顶级学府，庆北大学的教授。妈妈是中科院的特聘专家。” “庆北大学！中科院！”对这帮村民来说，最能震撼他们的一个是钱，一个就是考上了庆北！ 钱这个东西呢，他们多少奢侈品牌还不认识。 但庆北大学，那可实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对这穷山沟来说，那简直就是一旦考上祖上冒青烟现在当场爹妈暴毙祭天，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黎松将他们震撼的表情收入眼底，这才轻飘飘地接着说：“箐箐才几岁呢？却没想到有幸能跟这两位学术界的大拿学习。他们出门考察，说不定还要带箐箐一起去呢。” “我的天哪！真的假的？” “松哥啊，还是你和嫂子会带孩子啊！我早就说了，箐箐将来肯定是要有大出息的！” “这真是祖坟葬得好啊！松哥，你们家老太爷下葬的时候，是不是请的十连坡的吴瞎子算的方位啊？” 这帮村民立马殷切万分。 毕竟讨好黎小鸭，能不能讨好还是一回事，就算讨好了，黎小鸭也未必给他们分好处啊。 但黎箐箐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们家孩子也能沾点文曲星的光，那不是以后光宗耀祖的大事？ 黎松被这么一捧，心里总算又舒服了。 他不屑心想跟埋祖坟有屁关系？这帮人就是没文化，就知道算命算命！他们是什么货色，将来孩子还是一样的货色！ 黎松面上丝毫不显露轻蔑之色，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说：“城里来这么多有钱小孩儿，黎小鸭家住得下？”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顿时对着黎松更是羡慕嫉妒恨：“他们应该也会到松哥家里住吧。” “是啊，也就松哥家里修的小洋楼，住着舒坦。这天大的福气，就该落到松哥头上啊！” “之前那个大小姐也是住在松哥家里呢，走的时候肯定留了好东西吧！” 一提到许如英，黎松的表情就差点裂开。 好东西？ 留屁！ 钱都没给就走了！他什么好也没捞着！ 明明那盛玉霄挺大方，轮到这个许如英怎么就那么抠门？ 这些话，黎松当然不能对外说，只能自己默默消化了，又装作毫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样子，转身说：“哎，刮风还是有点冷呢，我先回去烤火了。” “松哥啊，你再跟我们讲讲箐箐跟着庆北大学教授学习的事呗，箐箐以后是不是就留城里不回来了？她是不是也能上庆北了？” 村民们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而黎小鸭这头，有个富二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些村民可算是走了，之前一直盯着我们看。” “跟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盛哥你怎么受得了的？” 盛玉霄莫名其妙：“他们不敢看我。” “……”“盛哥就是盛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盛哥，一句话也不用说就能逼退人无数的气势？” “别特么屁话，赶紧做饭去！”盛玉霄踹了那人一脚。 那人纳闷：“宁蘅回来跟我们说，那个叫黎小鸭的小孩儿，特别会做饭啊！” 盛玉霄看着他：“你没事吧？黎小鸭做饭谁吃啊？” 那人本能地说：“我们吃啊！”等注意到盛玉霄宛如死亡一般的目光，他打了个激灵：“盛哥你、你吃？我们……不配吃？” 是这个意思吧？ 他心想。 盛玉霄说：“我都舍不得吃。” “哦哦，那我们去研究一下怎么做饭。”几个富二代对视一眼，一头扎进了厨房。 但他们问题也很多。 “哥，这灶怎么用啊？” “这口锅怎么端不起来？……我靠！好沉！” “怎么没插座啊？我电饭煲插哪里？” 黎小鸭听见这话，起身就要去帮他们，但被盛玉霄揪住了后领子，一把拽了回来。 “管他们干什么？十个臭皮匠总能顶个诸葛亮。要是今天连一顿饭都弄不出来，他们爸妈也该早点计划养个小号了。” 盛玉霄把黎小鸭按在火炉边，自己就出去往圣诞树上挂东西了。 没一会儿等他再回来。 “人呢？” 盛玉霄左右一打量，发现黎小鸭又让人拉走了。 他黑着脸走过去。 那人正在跟黎小鸭讲什么呢？ “你看，这条拉过来，这样接上，再用胶布一搓，就绝缘了……” 盛玉霄咬牙切齿：“凌羽！你教人什么呢？” “我教她偷电，不，拉电线呢。”叫“凌羽”的富二代，话说到一半，顿住了，然后猛地一回头，讪讪叫了声，“盛哥。” “盛哥这也不是我的错，主要是这里连插座都找不着，只能自己想办法拉电线了。”凌羽赶紧解释。 “那你教她干什么？你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危险吗？”盛玉霄语气森森。 “我……我那不是，就想在小孩儿面前，装个逼吗？”凌羽的声音小了下去。 “滚！” 一旁的另一个富二代默默收起了滑雪板。 这技能在一帮富二代面前，屁都不算。他也想说在小孩儿面前卖弄一下呢，好嘛，现在是不敢了。 这人一多，闹心的事也就多了。 好好的黎小鸭一个家整得跟花果山似的，所有人都在上蹿下跳。 不过得益于这帮富二代们丰富的野营、野炊经历，他们还是搞出了一顿饭。 在天色将晚之时，他们摆上了门板当桌子。 左边点起蜡烛，右边摆上几瓶罗曼尼康帝，餐具是欧洲皇室御用的christofle…… 节目组人都看傻了。 观众人也看傻了。 【好破一个地方，但又好富丽堂皇的一个地方】 【好好好！破门板当桌子，但也还是要生生制造出上流的气息是吗？反差简直拉满了！】 等菜式陆续上桌，这帮富二代还在咂嘴感叹呢：“好像跟去澳洲的夏令营也没什么区别。” “这叫冬令营吧？” “啊对，冬令营。” “来来，盛哥请上座。” 盛玉霄走出来，顺手将黎小鸭一薅，就这样把她抱起来放在了主位上。 【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呢！】 【哈哈这帮富二代都看傻了】 他们确实看傻了，指着黎小鸭结结巴巴：“这、这……” 盛玉霄挑眉问：“有问题？” “没、没问题。” “黎小鸭没过过圣诞，你们谁来给她讲解一下。”盛玉霄抬了抬下巴。 【我靠！这也太贴心了。黎小鸭完全不用害怕露怯。没见过世面怎么了？连圣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了？反正会有富二代们来热情讲解！】 “呃，就是国外的新年。”富二代们结结巴巴地解释。 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需要向人解说这个。 盛玉霄皱眉：“你们童话书看少了吧？讲起来怎么一点童心也没有？” 盛玉霄清了清嗓子，自己开始讲：“传说到了圣诞节这一天，会有圣诞老人骑着麋鹿，将新一年的礼物用袜子装起来，再偷偷藏到乖孩子的床头……” 【盛大少还挺有仪式感】 【突然有了一点预感】 【什么预感？】 黎小鸭很快吃完了一顿无比热闹的饭。 盛玉霄拍了拍黎小鸭催促说：“去洗脸刷牙睡觉，小孩儿不要熬夜。” 黎小鸭问：“那你呢？” 盛玉霄说：“我跟他们聊会儿天。” 黎小鸭点点头，心想盛玉霄肯定也很久没见过他的朋友们，于是乖乖去洗脸刷牙，进屋睡觉，把充足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魏文磬和这帮小年轻当然也没话说，他就陪着黎小鸭去睡觉了。 门关上。 富二代们问：“盛哥，你说话啊，你不是要和我们聊天吗？” “聊什么天？我让你们带的东西呢。” “带了，在车上。” “行行，走走。” 盛玉霄上了车一通捣鼓，十来分钟后，一个“圣诞老人”走了下来。 【我去！】 【啊，我的预感成了真。我就知道他铺垫那么多，费劲给黎小鸭讲故事，就是为了这一刻！】 【啊啊啊我好嫉妒！就算是我亲爹妈，也做不到这份儿上！】 【他不仅给黎小鸭制造童心，还亲手来保护她的童心！我嫉妒得质壁分离！】 盛玉霄把自己扮成了圣诞老人，手边还拖了个大口袋。 他环视一圈儿，说：“少了头麋鹿。” 富二代们顿时慌张起来：“盛哥？不能让我当麋鹿吧？” 盛玉霄笑了笑：“哪能就你啊，起码得有两头鹿才有排面吧。” 一个人扮麋鹿，多少有点丢大少爷脸面。 但两个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秉着有难同当，要死一起死就当集体团建了的心理……两头鹿很快上岗了。 黎小鸭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头上戴的还是盛玉霄的帽子，帽子很大，一翻身就滑下来把眼睛遮住了。 就在黎小鸭去扒拉帽檐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就在进门那一刹，两头鹿也想过会不会把人吓着这个问题…… 但等他们跨进门，就见小姑娘一下坐了起来，瞪大了眼。 她的眼睛长得很漂亮，瞪圆的时候显得天真烂漫，可爱动人。 盛玉霄带着两头“鹿”，披着月光，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黎小鸭身边。 他摸了摸黎小鸭的脑袋，然后拽了一句英文。 大意就是我的乖孩子，你会得到新年的馈赠。 然后就把整整一口袋礼物，全部抛在了黎小鸭的脚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盛玉霄扔完就走，只是出去的时候，两头鹿的屁股撞上了门框。 好悬没把人破破烂烂的门框给撞掉。 等出去之后，他们才敢大喘气：“不对啊，盛哥，圣诞老人不是从芬兰的圣诞老人村诞生的吗？你刚应该说芬兰语啊！” 盛玉霄皱眉：“黎小鸭都没挑，你们挑什么？” 门内。 黎小鸭呆呆地盯着那个口袋，盯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伸手去拨开口袋。 顿时露出无数花花绿绿的礼物包装。 魏文磬也被这阵动静给惊醒了，他坐起身，盯着那个口袋，瞬间明白了一切…… 魏文磬顿时满面羞愧。 被比下去了！ 他没有接触过什么小孩儿，也完全没想过怎么哄小孩儿。 结果这下好，盛玉霄比他还像亲舅舅！ 魏文磬这一晚都没能睡好，第二天起床，手语翻译来了，他立马比划给黎小鸭看。 手语翻译就一字一句地翻：“对不起，舅舅都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了。……等回去之后，舅舅直接把圣诞度假中心送给你好吗？那里修了滑雪中心，能泡温泉，能看见极光……” 手语翻译翻着翻着人就麻了。 啊？ 啊？？？ 这都什么人呐？咋度假中心说送就送呢？ 黎小鸭也愣了愣。 之前听舅舅的口吻，他似乎在家里过得很惨，也并不被外公认可。 魏文磬还在继续比划：“你还喜欢什么？都告诉舅舅！舅舅会全部满足你！” 黎小鸭不由歪了歪头。 舅舅的可怜，和她以为的可怜，好像……不太一样？ 见黎小鸭半天不说话，魏文磬不由沮丧地低下了头。 他果然还是不擅长哄小朋友。 也许该向那个盛玉霄取取经？ 这时候黎小鸭抱了下他，也拿过纸和笔，在上面写：舅舅天天开心。 然后她把纸条递给魏文磬说：“我先给舅舅礼物吧！” 她手里有的东西不多。 盛玉霄给她的，她不能给别人。她那里倒是还有糖，但是让盛玉霄看见了肯定会很不高兴。 黎小鸭稍稍有些心虚，心想，舅舅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但糖就不分你了。 而魏文磬抓着纸条，半晌才回过神。 然后他高兴地小心翼翼地揣入了口袋，比划说：“我收过最好的礼物！” 他想度假中心不够啊！ 可以把钻石矿转一个到她名下吗？ 黎小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舅甥对视一眼，都很开心。 只有魏振开心不起来。 他又一次把电话打给了魏林，开口就说：“黎小鸭哄不了了。” “怎么这样说？” “一堆富二代来给她过圣诞，这样的盛况她都已经见识过了，将来回到家，还有什么能打动她？盛玉霄就跟拿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魏振也不禁感觉到绝望，脸上的刀疤都跟着微微抖动。 他哑声说：“见识过真情的人，又怎么还会为假意所动呢？” 魏林终于意识到事情彻底失控了，他肃声说：“我亲自带人过来接她回魏家！” 魏林想了想，说：“我会做出更大的架势。” “那帮富二代的架势就够大了。”魏振提醒他。 魏林想了想说：“我可以做更大的。” “更大的？” “掀翻整个黎家村怎么样？” 第63章 宁蘅的《小鸭》 黎家村这边在过圣诞，另一边，宁蘅飞到了法国。 许秋来刚坐下，就有侍应生过来了，说：“有人找您，自称是您儿子的朋友，姓宁。” 许秋来猜测是宁蘅，不过他不是应该还在黎家村一块儿录节目吗？ “我去见见。”许秋来说着就到了会客厅。 这一见，吓了一大跳。 会客厅里坐着的少年，裹着脏兮兮的皮衣，上面全是黑的白的灰的泥点子。皮衣底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揣了什么东西。 活像是刚零元购被人按地上打了一顿再跑过来的。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许秋来皱眉，问：“被抢劫了？” 宁蘅抬起头，露出一双发亮的眼：“阿姨！我带我的艺术品来参展啊！” 宁蘅苦着脸：“我爸妈非不信我，说我肯定又是画了个裸男出来，让我的艺术离他们远一点，辣眼……” “所以你来见我是为了……” “阿姨！您可是艺术界一方泰斗啊！求求您带我一块儿去参展吧！” 毕竟是儿子的朋友，宁家和盛家的关系也还不错，许秋来委婉地说：“你想参展还不容易？” “我知道您说什么，交钱就能去的展子，又或者是看我爸妈的面，又或者看我堂哥的面，高高兴兴欢迎我去的那种展子。那些展，都不正规！谁都能上，我不要！”宁蘅态度坚决。 许秋来：“……” 你想上正规的，正规的却不想让你上呢。 宁蘅还在自顾自地说：“阿姨，我知道最近卢浮宫组织了一次大展，您作为特邀嘉宾，拥有引荐作品的资格……您看看我的，您看看！” 他说着，活像是大街上的暴露狂一样，猛地拉开了自己的皮衣外套。 许秋来嘴角一抽，正想扭头，但目光却突然滞住了。 “这东西……是你做的？” “是啊阿姨！不眠不休，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技巧也不错，你爸给你请的哪个老师？” “戴宇帆和陈藻。” “都是顶级大师。”许秋来站起身，“跟我来吧。……对了，你的作品叫什么？” “《小鸭》。” “什么？”许秋来怔了下。 “就叫《小鸭》啊。” “名字和作品……好像不关联。” “但起什么名字是艺术家的自由对吗？” “……对。”许秋来轻轻点了下头，“先去洗个澡吧。” 宁蘅感动：“阿姨，您就是我亲妈啊！”然后高高兴兴地跟着许秋来去套房了。 侍应生在后面都忍不住嘀咕：“还真是宁少啊！差点把人当神经病赶出去……” 第二天，名为“lively”的国际性艺术展在卢浮宫展出了。 同场次展出的有维米尔，莫奈的画，他们代表着复古。 而新兴艺术家之中，以许秋来为首。 多个名家名作，吸引了不少艺术爱好者的目光，连媒体都蜂拥而至。 宁蘅在其中是个纯粹的新人，进展厅的时候还遇见了自己的老师。 老师一见他，想也不想就本能地装作不认识走远了。 许秋来疑惑出声：“他们不是你的老师？” 宁蘅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地说：“哦，他们说我以后出门千万别说是他们的学生，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许秋来：“……”“你以前的作品是有多烂？” “还、还好？” 许秋来对宁蘅是真不错，她把自己展台的c位让给了宁蘅。 这样反常的举动，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的关注。 先是媒体走了过来，企图弄清楚这一反常原因。 然后是宁蘅的老师走了过来。 宁蘅的老师可以说是世界级的艺术家，他们围过来本意是不想让宁蘅丢他们脸。但他们一动，媒体也跟着动了。 那两位老师为什么去了那里？ 那里有什么稀奇的？ 人越围越多。 ——宁蘅在艺术展上，一炮而红。 当艺术展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宁蘅的作品已经被炒到了一千万美元。 一个年轻的华国艺术家，在卢浮宫展中获得这么高的关注度，当然是很争光的事。消息传回国内，立刻就上了热搜。 在这样的时候，宁蘅本来应该留在法国接受媒体采访，但他却突然搭乘飞机回国了。 “好消息不能就我一个人听啊。” “嗯，是该回去告诉你爸妈。” “不不，不告诉他们。我要去黎家村！” 许秋来思考了一下，她的儿子和宁蘅的感情深厚到这种地步了？ 不应该。 许秋来想了起来：“《小鸭》，是黎小鸭吗？” 宁蘅惊讶回头：“您知道啊？” 还真是啊。 “你的灵感……” “来源于她！”宁蘅掷地有声。 许秋来歪了歪头，突然也有些想见见黎小鸭了。 “我跟你去黎家村吧。” “什么？”这下换宁蘅震惊了。 这时候，魏林也刚刚处置完手边的事务。 魏宣明是个很老派的人，他病了之后回到华国，就是想要落叶归根。但他们家祖上出国出得早，现在回来祖坟埋在哪里，那都还得溯本寻源才行。 魏林口称为先生去寻祖，就暂时离开了。 加长林肯和劳斯莱斯就这样行驶进了小县城。 而进黎家村之前，魏林还特地去见了见当地的警察。 与此同时，许秋来和宁家的车也行在了路上。 “先生，怎么路上还有别的豪车？”魏林的助手疑惑出声。 魏林皱着眉，感叹说：“这么个破地方，还真成香饽饽了。我们的小小姐本事大啊！” 助手听完没敢接话。 黎家村就这样又一次沸腾起来了。 村民们惊奇地目送着数辆豪车开往黎小鸭家的方向的…… “怎么又来人了？” “咋有钱人那么多？” “松哥，松哥你知道咋回事不？” “还有呢，你们看，后面那是县里的车呢。” “有警车，不会又是来抓人的吧？” 抓人？ 黎松双眼一亮，这倒是来了兴趣，立刻大步走在前。 人群呼啦啦地往那边走，一边走还一边感叹：“哎哟，这路上都要挤死了。咱们村子竟然有一天停豪车都停不下……” 这时候黎小鸭在干嘛呢？ 她坐在火炉边烤火。 富二代们苦着脸在帮忙挑粪，免得粪池冻上。 都浇完一轮地了，才有人突然想起来：“我靠，咱们不是带钱了吗？直接拿钱雇这里的村民帮黎小鸭浇地不行吗？” “……” “行是行啊，但盛哥说这里的村民人不怎么样，之前老欺负黎小鸭，有钱也不能给他们。” “雇当地村民不行，咱们可以雇隔壁村的啊！” “我去，你说得真特么有道理！怎么不早想起来？” “这不是脑子都被冻木了吗？” “黎小鸭往年在这儿怎么过的啊？我特么一到零下，感觉脑子都不会转弯儿了。” 富二代们崩溃地低头嗅了嗅身上的气味儿。 【连吃饭都要用皇室特供餐具的大少爷们，竟然还真老老实实帮着挑粪。】 【笑死了，这节目趁早改名叫欢乐喜剧人得了。】 【谢谢，我今天可以短暂地不仇富了】 这边说着话，就听见一阵汽车声近了。 警察当先走下来，快步奔到黎小鸭面前，低声说：“黎小鸭对吗？你的亲人来找你了！” 那警察顿了下，沉声说：“据你的亲人描述，你的母亲极有可能是被拐卖到黎家村的。现在我们会严厉督办这桩案件！” 【我擦？】 【警方实锤了！真拐卖啊！】 村民们走近，也刚好听见这么一段话。 黎松的表情瞬间变得尤为怪异。 第64章 全都来黎家村了! 黎小鸭手里还抓着个红薯。 她不自觉地一用力，烤过的红薯一下就被捏烂了。 魏文磬比她更加激动，面色难看地一下站了起来。 盛玉霄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大步从里屋走出来，手里还端着水杯，杯子里是刚给黎小鸭泡的牛奶。 他沉着脸说：“哦？亲人找来了？谁找来了？” “是我！”魏林高喊着走下了车。 村民们顿时伸长了脖子，倍觉惊奇和新鲜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魏林和魏振可不一样。 魏林穿着西装，外面又套了大衣，打扮体面。长一张正气凛然国字脸，给人以极强烈的可靠感。 简直是电视剧里那种标准的有钱人的模样。 村民们瞬间就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撼住了。 魏林快步走到面前，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盛少。” 然后他顺势蹲下来，语气亲和地对黎小鸭说：“小鸭，我是你外公的教子。你可以叫我一声舅舅。” 魏文磬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恨不得抓起手边的炉子，砸到魏林脸上去。 舅舅？ 他才是小鸭的舅舅！ 魏林算个屁！ 狼子野心的东西罢了！ 魏林眼圈一红，并没注意到魏文磬。 他的目光全部锁定在了黎小鸭的身上。 她长得可真漂亮啊…… 哪怕在这个小山沟里蒙尘，但明珠就是明珠啊……那强大的基因，真是令人妒忌。 “你的外公身体不好，没办法亲自来到这里接你。舅舅来接你，接你回家团聚。”魏林说到这里，鼻间挤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小鸭，你妈妈，你妈妈她是不是已经……”魏林接着哽咽地开口。 魏文磬浑身血液沸腾，愤怒燃烧。 他从来到黎小鸭家，而家里却只剩下她一个之后……就差不多猜到妹妹的结局了。 所以他没有再问黎小鸭。 他不想勾起她的难过，也不想令自己沉溺在痛苦中。 而魏林一来这里，就立刻提起了这件事。 他根本不在乎一个失去妈妈的小孩儿会不会难过…… 他根本不在乎在他们所有人的伤口上撒盐！ “嗯，妈妈死了。死了很久了。”黎小鸭终于吐出了声音。 弹幕都快要落泪了。 但没想到…… 【黎小鸭怎么还这么冷静？】 黎小鸭不仅很冷静，她还轻声问魏林：“你很难过吗？” “当然……” “那你去给妈妈磕个头吧。”黎小鸭侧过身，给他让出了路。 魏林的表情差点僵住。 让他去磕头？ 他这辈子也就只给老头子磕过！ 黎小鸭的语气轻飘飘：“去吧，妈妈等了你们好久好久啊。你去和妈妈说说话吧。” 【黎小鸭的态度好奇怪】 【+1，这个人不是她舅舅吗？舅舅给她妈妈磕头，有点怪】 魏林擦了擦眼角，缓缓起身说：“好，我去陪你妈妈说说话。” 魏文磬倒是差点痛快地笑出声。 对！ 他就该给妹妹磕头！ 魏林往里走，走到一半，他终于也注意到了魏文磬。 魏林步子一顿，但还是悲痛地掩着面，没有急着和魏文磬打招呼。 等一直走到里面，魏林痛心地说：“你和你妈妈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嗯。” “你妈妈她太苦了，吃了太多苦了……”魏林掩面哭起来。 黎小鸭费力地去拉一口大箱子。 这时候盛玉霄见状，立刻上前帮忙拉了出来。 箱子拉出来之后，黎小鸭我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抱出了一个东西。 镜头一扫，所有人都惊呆了。 【卧槽！卧槽！真的顶级大美人啊！】 【这就是黎小鸭的妈妈？也太漂亮了。】 【啊啊拐卖必死！】 黎小鸭抱着的，正是她妈妈生前留下的唯一一张相片。 那张相片曾经是合影。 是妈妈和爸爸的结婚照。 后来妈妈死了，爸爸跑了，黎小鸭就把照片裁开了。 她把爸爸的埋进了阿奶的坟墓。 妈妈的照片就这样一直藏在箱子里，一直藏着…… “你磕吧。”黎小鸭说。 魏林的瞳孔一缩。 照片很劣质，屋内的灯光也很昏暗，这使得照片里的人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鬼魅。 他定了定神，竟然真的朝照片跪了下来，磕头，哭喊着说：“我来迟了，还是我来迟了……” 魏文磬看着这一幕，又觉得畅快，又觉得浑身发冷。 魏林真是太舍得下身段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一直装得很好。没有人能揭穿他伪君子的面孔！ 真想当着镜头撕烂他的脸……魏文磬胸膛起伏，勉强压下了心头涌动的情绪。 相比之下，黎小鸭反而显得情绪稳定多了。 等魏林磕完头了，黎小鸭又问他：“你们有一直想着妈妈吗？” “当然啊孩子。你母亲丢失以后，你外公立刻就病倒了，你的姨妈疯掉了……” 【我的天！怎么会这么惨？】 【啊啊，黎小鸭快回去吧，快团聚吧！】 “那你呢？”黎小鸭继续问。 “我当然也是……” 【呃，这么一说，这个舅舅看起来有点意气风发过头了，确实不像是丢了妹妹的样子】 黎小鸭这时候才终于缓缓流下了眼泪，她说：“你们一直记得妈妈对吗？” “妈妈死后，我很害怕。村子里的人不许提起妈妈。阿爷烧掉了妈妈所有的东西。只有我还记得妈妈……” 魏林的呼吸滞了滞，随即将黎小鸭一把搂入怀中：“他们太坏了！他们会得到应有惩罚的！” 黎小鸭闭了闭眼，眼泪像珠子一样落在了魏林的肩头。 黎小鸭心想，你也太坏了。 你也会得到应有惩罚吗？ 村民们看着这样一出认亲大戏，目光闪烁不停，很快都散去了。 等走得远了，他们嘴里才蹦出来一句：“什么拐卖不拐卖的。” “是啊。你家姑娘嫁到我家，我给你拿一千块当彩礼。那咋叫拐卖呢？” “这里城里人就是管得宽！” “黎小鸭她阿爷这下是不是得吃子弹咯？” 许秋来坐在车里，盯着那些村民离去的背影，眉头渐渐皱紧。 半晌。 她将视线重新转回来，就见坐在身边的宁蘅两眼通红。 宁蘅捂着胸口说：“唉，黎小鸭和她妈妈真是太惨了……我感觉我又有创作灵感在喷发了。” 许秋来：“……” 魏林这厢还在说：“走吧，跟舅舅走吧，你回去就能见到你妈妈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里满满都是和她有关的回忆。” 黎小鸭摇了摇头：“我害怕。” 魏林一滞，问：“你害怕什么？” “那里是妈妈的家，可却是陌生的。所以我害怕。” “别怕啊，舅舅，还有很多人，都会对你好的……” “真的吗？”黎小鸭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魏林知道他不能迟疑。 所以他用力一点头说：“真的！” 第65章 宁蘅忍不住了 这时候警察递了几张纸过来，虽然依旧神色严肃，但眼底却透出了几分同情。 “我们会尽快让相关人员到案，有些细节可能需要你来回忆补充。小朋友，你可以做到吗？”警察蹲下身问。 黎小鸭点了下头，只说了四个字：“我都记得。” 警察惊讶地说：“你都记得什么？你妈妈是不是和你说过，她不是这里的人？” 黎小鸭又点了下头。 【我的天，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吗？】 【呃，为啥不报警？】 弹幕很快就知道了，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警察也问：“试过向周围的人求助吗？” 黎小鸭脸上还挂满泪水，但口吻却平静得不像个孩子。她轻声说：“不能求助，妈妈说的。” 警察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不是单个犯案，是集体犯案。你们无法确定自己求助的对象，是不是同犯。” 黎小鸭只说：“不能相信任何人，也是妈妈教我的。” 很小的时候，她还不太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长大一点，见过了村子里各种各样的人，她就明白了。 而现在，她明白得更多了。 原来妈妈的话，不单单指村民，也指像魏林这样的人。 警察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屋里屋外都安静极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年纪小，但明白很多事，可她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不知道面对的是不是披着人皮的狼】 【谁还记得节目最早播出的时候，当时不是都在说黎小鸭喜欢说谎话还会偷东西吗？现在有没有觉得这种论调细思极恐】 【我靠！一旦在大众心底建立起这种认知，那么黎小鸭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了！如果不是亲人找来，她妈妈永远也申不了冤！】 【好恐怖啊，太恐怖了，到时候不是任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吗？】 【我早就说了这村子问题很大！问题真的很大！所谓的公认黎小鸭是个坏孩子，不过是他们为了掩盖罪责的预防针。】 【我只能说，幸好有盛玉霄】 盛玉霄眉心紧皱，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幸好他来了这里。 如果来的那一天，他没有遇见黎小鸭。 如果他没有因为不适应村子里的环境，睡不着起身，才意外听见村长父子的对话…… 黎小鸭会怎么样？ 就这样被他们的肆意抹黑给彻底淹没吗？ “你妈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妈妈。”半晌，警察才挤出了声音。 他有些不忍再去看黎小鸭脸上的表情，匆匆说：“你别怕，现在你有亲人了。那些坏人很快也会归案！” 说完，警察走出去，招呼上队员：“走！” 【这是去抓人？】 【黎阿爷已经被抓了，村长也还在看守所，剩下还有哪些人呢】 “早知道他们全都是混账，没一个好东西……”盛玉霄面色冰冷，“当初节目组给你的钱，也不应该还给他们。你父亲人都跑了，这个债凭什么由你来负担。” 黎小鸭说：“不是这样的。满婶婶他们人没有那么坏。要是坏蛋的话，才不会被骗钱，他们都是骗别人钱的。” 【靠，好有道理！】 “满婶婶过得也不好。她以前还劝妈妈接受现在的生活，妈妈没有生她的气。妈妈说满婶婶只是没见过人生的其它可能，她能想到的活路就只有这一条……” “满婶婶帮不了我，不代表她是坏人。” “村子里也还有像满婶婶一样的人，他们丢了八百块，都会喝农药。钱很重要，对他们很重要。如果能还给他们，就要还给他们。” 盛玉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黎小鸭妈妈真的把她教的很好，妈妈自己遭受了屈辱和痛苦，但眼底还能看得进别人的苦难】 【想起来了，上次跑到学校通知说她家猪圈塌了的，就是那个满婶婶吧？】 【太好了，还好还有满婶婶这样的人。不然光是想一想黎小鸭的成长过程中，遇见的每一个都是充满恶意的人，太恐怖了，太难受了。】 门外，富二代们震撼地站在那里。 他们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黎小鸭口中，有的人丢了八百块就要喝农药。 他们只是感觉到莫大的震撼。 从黎小鸭的身世，到黎小鸭口中说的每一个字……都好震撼。 那是他们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小鸭，现在就跟舅舅走吧，不要再呆在这个糟糕的地方了！舅舅光是想一想你们遭受过的那些苦难，都觉得难以忍受……”一直低头的魏林，终于又抬起了头。 盛玉霄本能地觉得不满，想说急什么。 但转念一想，这里确实是个破地方。 他和黎小鸭没有一点关系，还真不能合法把人带走。魏林却能顺理成章将人带出黎家村。 于是盛玉霄皱着眉没说话。 魏文磬攥紧了手指，没有出声阻拦。 小鸭当然得回去…… 魏林求着回去也不错。 “小鸭，相信舅舅，回了家，一切都好了。你可以放心地相信你的亲人，不用再这样辛苦地过了……”魏林动情地说。 黎小鸭缓缓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要和盛玉霄分开了…… 但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她要告诉妈妈，她走出大山了，妈妈可以瞑目了。 她会一点点长大，她会变得厉害，她会填补妈妈的伤疤，会保护妈妈的亲人…… 黎小鸭重重点了下头，说：“带妈妈一起回去。” 魏林说：“当然，当然要带她回去。” 魏林扭头就让助手去安排了迁坟的事。 “走吧。”魏林主动牵住了黎小鸭的手。 黎小鸭轻轻皱了下眉，没有挣开。 盛玉霄还是没忍住，说：“不介意的话，我陪小鸭一起去你们家。” 魏林面对他就显得客气冷淡多了：“抱歉，盛大少，我们先生身体不好，不希望多余的人来打搅。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一家团聚。” 盛玉霄在心底骂了句放你祖宗的屁！ 你们哪门子的一家团聚？ “盛玉霄。”这时候许秋来才下了车。 “卧槽？阿姨怎么来了？”富二代们惊了一跳。 然后又赶紧改了个口：“我刚没说卧槽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阿姨！” 许秋来气质冷淡，她只冲这帮富二代微微颔首，就看向了自家儿子。 不过也正因为她冷淡，反而让富二代们松了口气。 长辈不搭理他们就是最好的。 “妈？”门内的盛玉霄也愣住了，“您怎么在这里？” 宁蘅赶紧挤了上前：“我我我，我和阿姨一块儿来的。阿姨想见见小鸭。” 许秋来看向黎小鸭，朝后面伸出了手。 许秋来的司机立刻上前一步，递了个东西。 “给你带的见面礼。”许秋来说。 黎小鸭抬眼看着她。 大脑就像是被嗡地冲击了下。 毫无疑问，许秋来也是个大美人。 在小孩子的眼里，会对模样相近的年长女性怀有天然的好感。 黎小鸭的双眼一下就红了，连呼吸都急促了一瞬。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从许秋来手中，接过了见面礼。 七岁孩子尚且细幼的手指，就这样轻轻地，像是带着某种怀念和向往，碰了一下许秋来的掌心。 许秋来怔住了。 “谢谢。”黎小鸭动了动唇，小声说。 许秋来回过神，说：“不用谢，反而是我应该谢谢你，这些日子里，辛苦你照顾盛玉霄了。” 【哈哈，许女士看来是有认真看节目的】 【呜呜今天弄得我又觉得好哭又觉得好笑】 【许女士也太好了，还给小鸭带见面礼】 “拆开看看？”许秋来并不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而口吻傲慢，她说：“希望你能喜欢。” 黎小鸭轻轻吸了下鼻子，低头去拆。 盛玉霄看了看她冻得发红的手指，说：“我来。” 山里就是很冷，离开火炉一会儿就会冻僵。 盛玉霄三两下拆了包装盒。 【卧槽！梵克雅宝的四叶草！】 许秋来俯身说：“祝你幸运。” 黎小鸭点了点头，盯着她认认真真将她的模样印入眼底。 “盛太太？”魏林插声，说：“谢谢盛太太的礼物。” 许秋来摇了下头，并没接魏林的话。 “我们就先走了。”魏林礼貌颔首。 黎小鸭回过头：“我的东西……” “回去会有新的衣服，一切都是新的。” 盛玉霄说：“等会儿，至少把我给黎小鸭的礼物都带上。” 魏林迟疑片刻，笑着点头说：“好的。盛大少也破费了。” 这话听了就叫人不爽。 什么叫破费？ 盛玉霄冷冷说：“我在黎家村的时间不算长，但我们和黎小鸭之间的情谊，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这话就是在明着告诉魏林，别拿黎小鸭当没后台好欺负的！ 魏林面色不改，仿佛没听出来其中深意一样，笑着说：“真好，幸亏还有盛大少你们护着她。将来我一定准备礼物，亲自登门感谢。” 这话又强调了一下，黎小鸭和他们才是亲近的，和盛玉霄等人毫无关系。 所以魏林作为“亲人”，会替黎小鸭感谢他们。 盛玉霄扯了扯嘴角，觉得怪没意思的，也就没再说话。 但宁蘅可忍不住了啊。 宁蘅大喊一声：“等等！我还有话没说！黎小鸭，你先别走……” 黎小鸭疑惑地看向他。 宁蘅这才终于按不住自己的志得意满了，说：“黎小鸭！我在卢浮宫展出的作品获奖了！” 【啊？】 弹幕傻掉了。 【这又是什么事儿啊？】 第66章 告别 【等等，我捕捉一下关键词。卢浮宫，展出，获奖……你们没看热搜吗我去】 【啊？啊？那个在lively展出上名声大噪的新锐华人艺术家，是宁蘅？】 【对，你们现在上推特看看，国外网友都在喊呢，说媒体没能采访上他，他突然紧急回国了】 【对上了，对上了！那不就是宁蘅？他怎么就突然成这么牛逼的新锐艺术家了？】 【最关键的问题难道不是，他拿他的奖，急着回来见黎小鸭干什么？】 【对啊，为什么？这帮富二代和黎小鸭的关系深厚到了这种地步？？？】 弹幕还在猜测。 魏林的表情此时却差点裂开。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在阻碍他带走黎小鸭吗？ 魏林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斜睨了一眼黎小鸭。 的确是有点本事。 关键她才七岁。 黎小鸭其实也疑惑呢，她歪了歪头：“获奖？……卢浮宫是什么？” 很明显她看的那堆杂书里，没有提到过这样一个地方。 但这会儿没人会去嘲笑她的“无知”。 宁蘅热情万分，凑近到黎小鸭面前说：“是位于法国巴黎市中心的一间历史美术博物馆。你知道那里通常都是用来展出哪些画家的作品吗？” 黎小鸭猜了个名字：“梵高？” “对！那里有梵高的加夏医生像，还有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现在，那个展馆里，正在举行的展览中，多了一个我的作品！厉害吧？” 黎小鸭认认真真地点了下头，说：“特别厉害。” 许秋来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突然就知道为什么这些富二代会和黎小鸭相处得特别好了。 她会认真听他们说话…… 她还没有学会大人们的先入为主和偏见。 大概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令家里人头痛万分的富二代，在她眼底都是很好的。 “而它的灵感来源于你啊。”这头的宁蘅突然放轻了声音，“所以啊，黎小鸭，你比我更厉害。” 观众瞬间惊呆了。 【我靠？真的假的？】 【宁蘅正意气风发的时候，他都说是来源于黎小鸭了，还能有假？】 【啊啊，不知道为什么宁蘅说你比我更厉害的时候，有点想哭】 宁蘅翻了翻自己的兜，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不如许阿姨细心，什么礼物也没给你带。怎么办？” 宁蘅说着说着，神情就变得紧张了起来：“而且你还马上就要走了。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还能吧？” 宁蘅看向魏林：“你们不会限制她人身自由吧？” 魏林嘴角抽搐一下：“宁少说的什么话？当然不会啊。” 宁蘅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太好了，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要把作品卖掉了，我就分一半钱给你。” 黎小鸭对卢浮宫展出的作品能卖多少钱完全没有概念。 她没有拒绝宁蘅，点点头说：“那我用它们买彩笔。” 她还记得宁蘅教过她画的画。 宁蘅开心地笑了：“哈哈，还买什么彩笔？买油画笔，油画颜料……可以买很多很多！” 【谁知道宁蘅的作品能卖多少钱？】 【据说现在是炒到了一千万美元，所以黎小鸭可以分五百万美元，折合我国货币，三千五百万……好家伙！】 【够买一套房了小鸭，还买什么彩笔？】 弹幕越发激动。 而这时候黎小鸭也的确该走了。 她对宁蘅说：“谢谢你告诉我，我走啦。” 再看向盛玉霄，又说了一遍：“我走啦。” 魏林松了口气，都怕这么折腾下去，到天黑都走不了。还好，黎小鸭自己很主动。 他连忙牵着黎小鸭，从众人间走过，再坐上那辆加长林肯。 “黎小鸭！”沉默许久的盛玉霄喉中突然爆出声音，然后他长腿一跨，三两步追到车边。 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盛玉霄伸出手，往黎小鸭手上一套，说：“好了，走吧。” 黎小鸭低头一看。 那是盛玉霄的手套。 他的手掌很大，所以手套也很大。 套在黎小鸭的手上，松松垮垮的。但又恍惚好像被盛玉霄的手掌牢牢裹住一样。 很暖。 魏振赶紧走过来关上了车门，示意司机开走。 盛玉霄退开几步，目送车子一点一点开远。 直到彻底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富二代们在后头面面相觑，说：“宁蘅拿了奖，是不是应该给他庆祝一下？” 宁蘅却一拍大腿：“哎呀，刚忘记给黎小鸭留个我的手机号了。” 盛玉霄走回来，冷冷地翻了个白眼：“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宁蘅顿时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盛哥……” “号码塞手套里了。”盛玉霄语气冷酷。 宁蘅这下放心了：“还得是盛哥靠谱啊，太好了哈哈！就等黎小鸭给我打电话了，我还没仔细和她讲述我在卢浮宫的经历呢，她都不知道我两个老师看见我作品的那一刹，是什么样的表情……” 盛玉霄懒得搭理他，独自走开了。 高兴什么？ 他只塞了自己的手机号，又没塞宁蘅的。 宁蘅对他盛哥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扭头和其他富二代们也商量着要给自己搞个庆功宴。 弹幕很快叹上了气： 【这就走了？有点不习惯】 【镜头里从此不会再有黎小鸭了吗？可我还是很关心黎小鸭的事啊！】 【关心+1】 【等警方通报吧，这么大的事到时候绝对又是热搜】 【啊啊啊求求你们节目组了，你们就不能跟上去继续拍吗？让爷看到他们一家团聚好吗？】 观众急得上蹿下跳，节目组全体工作人员却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没回过神呢。 咋咋就变拐卖了？ 咋这黎家村就这么不堪了？ 还没等他们消化好这些，盛玉霄突然开口，仿佛平地一声雷。 “节目我不录了，我要回城。” 总导演简直气血直冲天灵盖，连忙求助地看向许秋来。 许秋来温声问：“担心黎小鸭？” 盛玉霄没说话。 许秋来也不介意他的沉默，语气平静地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陪她一辈子。她同样不可能绑在你的身边一辈子。” 盛玉霄只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城。” 许秋来顿了下，说：“你和节目组签订了合同，应该有契约精神。” 盛玉霄很坚定：“已经完成的事，再往里投入时间，就是无用的消耗。这是商业的大忌。”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我已经完成了改造，您不觉得吗？” 许秋来轻挑了下眉。 他真的完成了吗？ 他还是我行我素，不可一世。 只是他的身上多了一道可以束缚他的东西。 许秋来没有点破他，轻声说：“好吧，那就回城吧，这里的冬天……也的确很难过。” 总导演傻了：“那、那节目……” 许秋来无比冷静地给他出主意：“你还可以录个城市特辑。” “对，对对……”总导演顿时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一点。 黎家村就这样迅速地恢复了宁静。 这些有钱的人们，一窝蜂似的扎堆来，惊起千层浪。 但又突然如潮水一样悉数退去。 “走了。” “怎么都走了？” 村民们伸长了脖子，恋恋不舍。 “还没咋从他们手里赚钱咧。” 黎松听着议论声，面部肌肉颤动，恨不得砸了手边的东西。 来了这么多有钱人，他却愣是没能沾上一点光！ 箐箐会不会觉得他这个爸爸很没用？ 黎松刚想到这里，突然听村民惊呼了一声：“小李怎么被抓了？” “怎么回事？” 黎松眼皮一跳，抬眼望向不远处。 只见警察大步走来。 这么多村民聚在一起，倒正好方便了警察抓人。 “黎松是吗？对于黎家村的拐卖案，我们有些话要问你。”警察亮了亮手铐，“请配合我们工作。” 其他村民急了，马上说：“黎小鸭呢？让她来！咋的就成拐卖案了？” 警察冷冷说：“黎小鸭小朋友已经跟随她的家里人离开了，你们刚才不是看见那些车了吗？” “刚刚那辆长长的豪车里坐的就是她？！”村民们惊呼了一声。 “那黎阿爷不是又发达了？” “便宜黎小鸭咧，咋就她有有钱亲戚呢？” 警察只觉得愤怒无语。 对这帮人来说，比起问题已经上升到了违法犯罪的地步…… 他们竟然更在意的是，黎小鸭被豪车接走了！ 林肯车里，司机问：“先生，咱们先到酒店吗？” 魏林屈指敲击桌椅扶手，淡淡说：“直接去机场。” 第67章 来见过小小姐 车一路开到机场。 魏林下了车之后，先走到了后面的一辆车的车门旁，然后客客气气地将车门拉开，叫了声：“小少爷。” 门内坐的正是魏文磬。 既然魏林都亲自来了，装不认识也不现实。 所以刚才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魏文磬就默然地走向了后面的车，跟着一路直抵机场。 “小鸭，你知道他是谁吗？”魏林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黎小鸭，“这是你外公的亲子，你妈妈的哥哥。” 魏林说完，观察起了黎小鸭的反应。 黎小鸭歪头看着他，问：“都是妈妈的哥哥？” 魏林一下笑了：“对啊，都是。那可是个大家族，你妈妈有很多的亲人……你都会一一认识的。” 黎小鸭露出困惑的表情。 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其他人？ 魏林温和地说：“你看，是不是很多人都在关心你呢？连小舅舅都来找你了，小舅舅可是连话也说不了啊。” 黎小鸭掐了下掌心。 魏林这句话，是在故意刺伤舅舅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赶紧去办理登机吧。”魏林一手扶在了黎小鸭的背后。 他这会儿放下心了。 一是魏文磬毕竟是个哑巴，他想和黎小鸭自由沟通都做不到，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二是，黎小鸭是有些超越同龄人的机灵，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有时候，越机灵越能看清局势。自然就会知道，她妈妈的亲兄弟们已经被淘汰了，不值得依靠。 “不是还要和警察叔叔说那些细节吗？”黎小鸭抬头看他。 魏林浑不在意地说：“到时候可以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 “嗯，就是用手机交流。回去你就有手机了。” “哦。” 魏林定的都是头等舱，他本来想故意看黎小鸭露出窘态。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毕竟那些大少爷对她太好了，他再给她难堪，岂不是一下就被比住了？ 现在他还得扮个慈和的“舅舅”才行。 于是等到登机之后，魏林手把手教了黎小鸭，在头等舱怎么点菜，怎么合理表达自己的需求…… 魏文磬这一刻无比憎恶自己是个哑巴。 以至于只能看着魏林和小鸭亲近…… 虽然是第一次坐飞机，但黎小鸭并没有表现出害怕。 她甚至还在飞机上好好睡了一觉。 她不知道接下来回到“家”会遭遇什么，那就先养足精神吧！ * 魏家回国之后，就将家暂时安置在了津市。 津市是华国的首都，这里汇聚了各界名流。其中有一处名为光华山庄的高档住宅区，相当有名！ 因为绝大部分名流都住在这里。 而魏家的住处尤其不一般。 光华山庄中心修了一片人工湖，魏家就落座在人工湖旁。那是一栋五层别墅，树木掩映之下，很好地保护了主人的隐私。 车驶入光华山庄，很快停下了。 魏林牵着黎小鸭走下车，转而换上了高尔夫球车。 球车载着他们行过草坪，行过蜿蜒的路段，最后沿湖一路向前，入目尽是风光。 魏林开口说：“这里就是闹市区中的一点静，钢铁丛林之间的一点绿。所以它可贵。” 也不管黎小鸭能不能听懂。 魏林言辞间，透出几分俨然这里也是他的产业一般的与有荣焉。 “先生回来了。”佣人已经等在门外，匆匆上前打招呼。 他们好奇地看着黎小鸭，眼底满是陌生和惊奇。 这样的场景让魏文磬心头很是不快。 明明小鸭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倒好像魏林才是主人一样。 父亲给他的权利真的太大了。 太、大、了。魏文磬咬牙，上前一步。 佣人自然而然地也注意到了魏文磬，不由惊慌道：“小少爷去哪里了？这几天正找您呢！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出门啊……” 魏文磬冷睨着那佣人。 佣人说着说着，讪讪收了声。 “好了。”魏林插声道：“我不在这几天，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咱们都不敢把小少爷不见的事告诉老爷子。”佣人苦着脸说。 魏林笑了笑：“这不是回来了吗？” 魏林说到这里，总算是结束了他的表演。 没错，表演。 这么一大段对话，就是想让黎小鸭看清楚，现在这个家里谁有实权。 “过来，都来见过小小姐。”魏林这才吐出了这句话。 佣人们满面震惊，面面相觑。 “小、小小姐？”他们惊愕出声。 “是啊，这就是文玉小姐的遗孤。”魏林重重叹了口气，“这件事你们暂时不要告诉老爷子，老爷子的身体经不起打击。不能让他这么快就知道，文玉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是……”佣人们还有些没能回过神。 “都进去吧。”魏林说着，怜爱地摸了摸黎小鸭的头，“就住在我隔壁好吗？你万一害怕，随时可以来敲我的门。你小舅舅他们身体也都不好，你就不要去打搅他们了。” 黎小鸭点头。 “老爷子”就是外公吗？ “身体不好”好像成了这个魏林口中的最佳借口…… 因为外公身体不好，所以不能见她。因为小舅舅他们“身体不好”，所以她不能去打扰。 黎小鸭暗暗将这个发现记在心头，乖乖跟着魏林往后走。 原来这栋五层别墅后面，还藏着一栋陪楼。 魏林就住在这栋陪楼，现在黎小鸭也要住在这里…… “这两个是菲佣，她们会负责你的起居。只不过她们华国话不太好，你们沟通可能会有点障碍。但她们很有照顾人的经验，会将你照顾得很好的。”魏林指了指对面两个深肤色的女佣。 这显然也是安排好的。 因为沟通不畅，这样才不会出意外。 “你的身份贵重，身边还需要安排保镖……” “我要魏振。”黎小鸭飞快地说。 魏林有点惊讶。 他还以为她会讨厌魏振呢。 毕竟他当初之所以派魏振过去，就是知道魏振的脾气又臭又硬，给小丫头来个下马威最合适不过…… 魏振这会儿就站在门外，乍然听见黎小鸭这句话，他也有些惊愕。 “我就要他，只要他。”黎小鸭语气笃定地说。 魏林突然回了下头，盯着魏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哈，看来你很讨小小姐的喜欢嘛，小小姐很信任你啊。” 魏振动了动唇，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魏林目光微沉，说：“好，那就还是魏振做你的保镖。” “他说他是我的死士。” “对，对。咱们家族的风气有些老派，还保留着死士的传统。” “那就是他能为我去死的意思吗？” 魏林停顿片刻，回头扫了一眼魏振，笑着说：“是啊，就是这个意思。” 他可不希望最后黎小鸭最依赖的人变成魏振。 黎小鸭抬脸看着魏林，甜甜地笑了。 魏林也满意地笑了。 只有魏振的脸色有点发青。他觉得这个从小长在山村里的小丫头……似乎有点不太好相与。 但没了喂猪喂鸡这样的活计，她还能怎么整他？ “哦对，来试试我提前给你准备的衣服，明天，你得代表魏家去参加一个宴会呢。”魏林招呼道。 这是魏林早就计划好的一个环节。 再机灵也没用，到了上流人士的宴会上，她怎么也藏不住自己的寒酸和笨拙。到时候，就该轮到他出来救场了。 他会让她一点一点对他充满信任，只能依赖他在魏家，在这个上流圈子存活！ 第68章 见到二舅舅 魏林提前准备的衣服并不太合身。 魏林说：“没关系。” 然后立刻联系了一个品牌，让他们带着不同型号的衣服登门，一直试到合适为止。 他还生怕没机会在黎小鸭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呢。 这多么好的机会！ 黎小鸭从抵达魏家，试衣服就一直试到了晚上十点多。 幸亏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不然还真扛不住。 品牌的工作人员收拾好行李箱，就离开了魏家。 毕竟不是人人都看综艺的。 工作人员当即问起同事：“那小孩儿是什么人？魏家对她还怪好的。一直试衣服试到满意为止……” 同事却愣了下说：“对她好吗？她年纪还不大吧。真对她好，应该提前量好尺寸，而不是一件件试。小姑娘都试累了。感觉更像是故意秀给别人看的。” “啊？你说得……也有道理！” 她们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豪华别墅，喃喃说：“有钱人家的事就是复杂！” 好在魏林的戏瘾没有太过夸张。 选定衣服后，魏林就离开了。 没有人教黎小鸭这个新家的东西该怎么用，但她并不害怕，也不局促。 她独自走进浴室，看着形状怪异的花洒，自己摸索着打开了水龙头。 之前盛玉霄教过她的！ 洗完澡出来，再找到吹风机打开。 这个她也看盛玉霄用过。 她就这样乖乖料理好了自己，然后才爬上那张queen size的大床。 这是她第一次睡这么大的床，被子暖和、柔软。 可她却没能立即睡着。 黎小鸭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突然爬起来，翻了翻从黎家村带过来的小背包。 包还是盛玉霄买的那个。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从包里取出了那张妈妈的照片，然后搂在怀里，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 “妈妈，我们回家了。”她轻声说着，终于合上了眼。 黎小鸭睡着了。 但魏文磬却没能睡着，他去找了自己的二哥，进门的时候还被佣人拦了拦。 “二少爷刚刚歇下，您就不要打扰了吧。”佣人说。 魏文磬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 佣人一下愣住了。 毕竟从前这一套是很好使的，这小少爷一直也不怎么显露脾气，怎么好好的，突然就会打人了呢？ 魏文磬哪管他想什么，直接粗暴地推开他，就闯进了门。 不一样了！ 他咬紧牙关心想，现在我有要保护的人了！你们谁都别想再阻拦我的脚步！ “谁？”睡在床上的二少爷，突然被惊动，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 “哦，是你啊，文磬。”二少爷有气无力地出声，“你怎么回来了？”说着说着，二少就皱起了眉：“我不是让你……” 魏文磬抬起手飞快地比划了两下。 毕竟是亲兄弟，相处的时间久，二少爷一下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什么？人找回来了？在哪里？哪里？”二少爷激动地抓着床头，勉强坐了起来。 魏文磬接着比划。 二少爷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魏林，还是让魏林抢了先！你怎么……” 魏文磬打断他，比划说：“是小鸭她自愿的。我想过了，我们现在都是废人，自顾不暇，怎么照顾她？不如先让魏林照顾着，我们暗地里保护她……” 二少爷反过来打断了他，铁青着脸说：“是这样吗？会不会是她也……嫌弃我们？所以甘愿倒向魏林？” 魏文磬听见这话，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激动地比划着：“你怎么能这样认为？她是妹妹的女儿！她是个好孩子！我想保护她，她却也想保护我们！” 二少爷沉默了。 魏文磬根本忍不了他这副模样，直接冲上去揪了揪他的领子。 “二哥，你不能这样想她，她很好，太好太好了……” 二少爷抓住他的手腕，仰头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只是……害怕。我们都是经历过的，被自己亲近的人嫌弃，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儿。文磬，我想去见她！现在！” 魏文磬瞪了他一眼，比划说：“她肯定睡了。” 二少爷苍白的面孔上涌现一丝焦躁：“可我迫不及待了。”“不不，算了，你先告诉我，她长得像文玉吗？” 魏文磬点了下头。 “那好，你先和我讲讲，你去了黎家村，然后呢？” 俩兄弟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样促膝长谈过。 一个哑巴，失去了语言功能后就不再愿意和旁人交流。 一个下肢瘫痪，从此也厌憎了踏出房门一步。 可现在，他们却凑在一起，一个说一个比划，又哭又笑。好像将这些年里压抑的情绪，全部都在这一天宣泄了出来。 …… 这边的动静也没有瞒过魏林的耳目。 魏林听了之后，摆摆手说：“不重要。好不容易人回来了，他们激动一下也是正常的。” 反正激动也没什么用。 魏林志得意满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黎小鸭一睁开眼，就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她的床边守着两个人。 一个她很熟悉了，是魏文磬。另一个，她却不认识……这个人的面颊削瘦凹陷，眼底布满血丝，神情亢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坐在轮椅上。 这时候魏文磬和二少爷也发现到黎小鸭被他们吓着了。 二少爷尴尬地抹了把脸，不由开始回忆自己上次照镜子的模样……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抵、应该，是比较可怕的…… 于是二少爷操作着轮椅就要后退。 这时候他却听见了小姑娘脆生生的：“二舅舅？” 二少爷的动作一下定住了。 他的表情也呆滞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一把抓住魏文磬的手臂摇晃起来：“她叫我什么？她叫我什么！” 魏文磬：“……” 你抓着我的手你看我还能“说”什么？ 二少爷喉中骤然挤出一声笑。 那笑声又压抑又悲苦，笑着笑着，连眼泪都带了出来。 他重新看向黎小鸭。 那么小点儿。 仿佛又见到了小时候的妹妹。 可这个孩子的脸上，多了一丝比妹妹更悍勇更坚韧的神情。 “你叫我二舅舅，对吗？你怎么知道我是二舅舅的？”二少爷放轻了声音，现在看起来终于像个正常的大人了。 “我提前知道了，大舅舅和大姨母已经去世了，二舅舅坐轮椅，小舅舅不能再开口……”黎小鸭缓声说。 二少爷听到这里，反而如释重负：“原来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的亲人是一帮残废。” 黎小鸭知道他这一刻一定很难过，很痛苦。 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人。 她只能从被子里钻出来，起身，凑上前，堪堪抱住了面前这个坐轮椅的男人。 二少爷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颤抖着抬起手，摸了摸黎小鸭的头发。 他嗓音嘶哑地说：“虽然是残废，但也是你的舅舅。我是没法走了，但我的枪法还很准。如果有人欺负你……” 他一顿，语气骤然变得凶狠：“我就打死他。” 黎小鸭抱着他的脖子，迟疑了一下，纠正他说：“可是，可是打死人会坐牢啊。” 二少爷“噗嗤”一声笑了，眼里还带着泪：“哈哈，那你说，你说怎么办？” 黎小鸭小声说：“悄悄折磨他吧，但不要犯罪，不可以犯罪。” “好，好，不犯罪，我们不犯罪。”二少爷心想，文磬还真没说错。 她是个好孩子。 他好想抱她骑大马，要是能将她抱起来就好了。可他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小小姐。”佣人突然敲响了房门，“您该起来梳洗了，晚些时候您还要去参加宴会呢。” 二少爷顿时脸色大变：“你去参加宴会？谁陪你去？魏林？他肯定不安好心，不行，我……” 我得去。 话到嘴边，二少爷又顿住了。 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回到国内后，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开场合了。 他厌恶，他抵触，他不愿意别人看他的笑话，也讨厌别人看向他时那怜悯的目光…… 可是怎么办？ 怎么能让黎小鸭和魏林一起去宴会呢？ 第69章 绝不便宜他们 ……“二舅舅？”黎小鸭听出了他的迟疑。 他想陪她去吗？ 但二舅舅又害怕出现在人前吗？ 黎小鸭想告诉他们，没关系的，她一个人也可以的。 但二舅舅却先开了口。 他看向魏文磬：“你陪小鸭去？” 问完，还不等魏文磬做出反应呢，二舅舅紧跟着又自己摇头否定了：“不，不行。你说不了话，处处不便。” 魏文磬不服气地瞪着自己的哥哥，比划说：“我试试，我带保镖一起。” 二少爷还是坚定地摇头：“不行。” 他那双从来浑浑噩噩，写满自暴自弃的眼，这会儿都显得清明了许多。 二少爷从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声音：“我们家竟然凑不出健全人……” “还是我去吧。”二少爷语气艰涩地做了最后决定。 黎小鸭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我可以自己去……” “我很久没做过衣服了，还得挑一身合适的衣服。”二少爷喃喃自语。 “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还像个恶鬼？” “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不该砸了送来的饭。” “她和我一起，我会不会丢她的脸？” 二少爷越说眉头皱得越紧，那股紧张和焦躁溢于言表。 黎小鸭忍不住又说了一遍：“舅舅，我自己可以的。” 怎么可以呢？ 只不过是这孩子宽慰我的话。 黎小鸭越是这样说，二少爷越不愿意让她“独自”踏入龙潭虎穴。 二少爷自己推动轮椅，当即斩钉截铁地说：“我现在就回去挑衣服。” 黎小鸭拉都拉不住，只能呆呆地坐在床上目送他远走。 那厢门一开，门外的佣人正撞上二少爷，也吓了好大一跳：“您怎么、怎么在这里呢？您的身体，您这……” 佣人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去看二少爷的双腿。 二少爷冷了冷脸。 他为什么不愿意出门呢？ 因为光是佣人们“忧心”的目光，就足够让他难以忍受了。 “怎么？这里不是我的家了？我想去哪里，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二少爷冷笑着反问。 这话一出，佣人哪里还敢说什么？连忙低下头去一声不吭了。 二少爷顿时觉得憋闷得慌。 但现在毕竟也不是过去旧社会了，他生气又不能照人家脑袋上砸东西。 他闭了闭眼，心想现在不同了，他们家里有个孩子了，他要稳定情绪，做好表率。 二少爷这样才止住怒意，自己滑动轮椅从佣人面前过去了。 很快就有保镖上前来，接替了推轮椅的工作。 魏文磬在这头冲黎小鸭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弯腰将黎小鸭从床上抱了下来。 二哥嫌他去了宴会不能说话。 他还嫌二哥抱不了黎小鸭呢。 “刷牙。”魏文磬比划着带她进了浴室。 黎小鸭打湿帕子，他就在旁边给她挤牙膏。 佣人跟进来看见这一幕，顿时惊慌得不行：“哎哟，怎么能让小少爷您来动手呢？” 魏文磬比划两下：“我高兴。” 佣人见状，也就守在一边不动了。 黎小鸭皱了皱眉，觉得这样不好。 她都能看出来，这里的人们不太尊重他。 “舅舅，你去外面等我吧。”黎小鸭细声细气地说。 魏文磬心想也是，小姑娘没准儿还有上厕所什么的，他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魏文磬立即点点头出去了。 黎小鸭自己刷了牙、洗了脸，扭头对佣人说：“给我梳头吧。” 佣人愣了愣，心想不是说从山里找回来的吗？大山里出来的小孩儿也这么会支使人？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想想，绝不敢挂嘴上的。 她找到梳子，规规矩矩地给黎小鸭梳起头。 黎小鸭也大大方方地和她说：“我刚刚来这里，很多东西不认识，也不会用。你要告诉我。” “……好的，小小姐。” 等收拾完，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佣人带着黎小鸭下楼吃早餐。 这栋陪楼却难得热闹，魏林坐在桌子的左边，魏文磬坐在桌子的右边，主位反而空了出来。 在这栋陪楼里，魏林其实就相当于是这里的主人。但今天魏文磬在，他当然不能拿这个大。 谁知道魏文磬也不坐主位。 难道是要等二少爷过来？魏林挑眉。 这时黎小鸭走近了，魏文磬却是骤然起身，学着之前盛玉霄的举动，将黎小鸭抱起来放在了主位上。 陪楼里，一下安静极了。 佣人们无比震撼地看着魏文磬的动作。 魏林吸了口气，又吐出来，笑着说：“小鸭将来长大了，是要接老爷子的任的，坐主位也没错。” 魏文磬看了他一眼，心说还算说了句人话。 很快轮到佣人们上菜。 他们动作利落，轻手轻脚，几乎不发出声音。给黎小鸭布菜的时候，尤其小心。 很显然，这位横空出世的小小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又高了一些。 魏家的早餐很丰盛，黎小鸭从前就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但她却显得有些食不知味。 她一会儿想到妈妈在村子里最后那几年的日子，那时候她们总吃不饱。 一会儿又想到盛玉霄。 盛玉霄还会继续往下录节目吗？那他在村里吃什么呢？如果他也能吃到这道菜就好了。 黎小鸭的食不知味，落在其他人眼里，简直就是天生的上流做派！ 从山村里走出来，面对这样一桌子食物，竟然没有展露出半点急切失态。 魏林目光一闪，不得不又感叹了一遍，人的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被惦记的盛玉霄，这会儿将黎小鸭家“搜刮”了一遍。 “盛哥，你怎么要带这些破烂回去啊？”其他富二代不解。 他们其实还没玩够呢。但盛玉霄要走，他们自然也就觉得没趣儿了。 “什么破烂？”盛玉霄还没说话，宁蘅先瞪了回去，“给你一个机会重新梳理语言！这些都是黎小鸭的东西。这叫回忆懂吗？” “哦。黎小鸭竟然说走就真的走了……”那人嘀咕一句，突然反应过来，“卧槽！那我们不是白挑粪了？” 宁蘅小声说：“幸好我来迟一步……” 盛玉霄斜睨一眼，说：“也不算白挑，节目组收视率不是上去了吗？” “那上去也不给我分钱啊。” “我帮你问节目组要通告费。” “还得是盛哥好啊！”那人高兴地感叹。 盛玉霄没再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座飘摇的小屋。 不管里面怎么布置，还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但就是这么破烂的玩意儿，竟然让人生出一点不舍。 半晌，盛玉霄还是说了两个字：“走吧。” 那天黎小鸭走得匆忙，今天不一样，窦大伟得了消息之后，就立马开着车赶过来相送了。 “电话里跟你说的，别忘了。”盛玉霄说。 窦大伟连连点头：“您放心！我都记着呢，猪得卖了，鸡也得卖了。反正绝不能便宜村子里的人！” 盛玉霄点了下头，又想到黎小鸭特别提起的那个满婶婶。 “剩的蘑菇，还有剩的地，就给那个满婶婶。反正黎阿爷回不来，这帮人迟早会去占。” “好的好的！”窦大伟一边应声，都一边忍不住感叹，盛大少可真是够细心的，连这都记着呢。 盛玉霄真是厌恶透了这里的人。 他说完就上了车。 于是停在黎家村的数辆豪车，就像黎小鸭离开那天一样，也相继朝村外开去。 后面跟着的则是节目组的车。 这么大的动静，村民们哪能不注意到呢？ 他们争先恐后地探出头，茫然地问：“全走完了？” “那个什么节目组也走了？” “咋说走就走呢？” “之前不是还说要帮咱们村子发展啥旅游业么？不是说录了节目，就有人来这里玩，给我们交钱么？” 涉及到切身利益他们才急了。 什么坐不坐牢，谁被警察带去配合调查了，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就关心眼下，他们的钱，要飞走了！ 于是一个两个村民都丢掉了手里的活计去追车。 节目组都给吓坏了，赶紧着踩油门。 还是一个摄影师给劝住了：“别，别急着往前冲，山路不好走，别出事故。咱们派个人去跟这帮村民说清楚就好了。” 大家只好看向他。 反正正好摄影师心底也对这帮人憋着火呢，干脆利落地就下了车，一边背抵着车门，方便随时跑路。 “你们咋就走了？” “是啊！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咧。在我们村子里拍这么久，钱都给村长家和黎小鸭了。那黎小鸭不是说有什么有钱亲戚找来了吗？我看她也不需要钱啊！” “没错，没错，倒是我们，一分钱没拿着。” “那个啥啥旅游开发，又什么时候来给我们弄？” 他们齐齐围了上来。 摄影师听得头顶直冒火，冷笑一声：“这事儿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人盛大少都说了……” “说啥咧？” “说这里……不配。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它就不配有钱起来！”摄影师一口气说完。 村民们齐齐呆住了。 他们的最后妄想被戳破…… 不配？ 竟然说他们不配！ 村民们脸上涌动愤怒，正要伸手去抓摄影师。 摄影师打开车门，坐回去，一气呵成。 “我告诉你们。”他调低一点车窗，“你们不要乱来，否则警察会把你们请到警局去。” 村民破口大骂：“狗日的早知道你们说话不算话，谁还管警察？” “就是！他们敢来把他们车都掀了！” 摄影师气得脸都红了：“这都什么人啊？走走走，赶紧走。” “有些地方就是这样的，民风剽悍，当地人又团结。人家才不管什么警察不警察呢，扛着锄头照样打你。”司机惊恐地说着，踩下了油门，“人家就知道四个字——法不责众。” 摄影师骂骂咧咧：“难怪敢干人口买卖的勾当！真特么不是东西……” “等着吧，那黎小鸭的亲人要真是有本事的，这事儿肯定还有后续呢……” 村民这边放完了狠话，也都骂骂咧咧地回了村。 “早知道那天就把黎小鸭的车给拦下来。” “就是！” 到了下午，天黑了些。 有人悄悄摸到了黎小鸭家……反正现在一个人也没了，那不是一偷一个准儿！ 可等人摸进去了才发现…… “草他妈的！怎么连个鸡崽子都没留下！” 这边骂了一句。 那边也跟着骂：“猪都没了……那帮富二代不是很有钱吗？咋这么不讲究，猪都拉走。” 两边一起骂，出来一对，才发现好几个人都偷偷摸过来了。 “黎小鸭家还有地呢……” “对啊……还有地呢。” 他们一念叨，又兴奋起来，连忙就往地里冲。等冲到才发现满婶婶和她家那口子，正在地里浇粪呢。 “你们干啥呢？” “小鸭走了，把地给我们了。”满婶婶脸上掩不住喜悦。 “咋就给你们了？”他们咬牙切齿，当然不肯干。 “咋？你们不乐意？”都是本村人，谁还怕谁？满婶婶家那口子，面露凶狠地把锄头往肩上一扛。 他家里有两个弟弟，正当壮年。一打架就能喊来…… 山村里争国家福利，争宅基地，除了像村长这样有点权利的，其他拼的全是谁家青壮多。 “是不乐意，算了，便宜你们了……”这几人再咬牙切齿也没办法，只能识趣地走了。 背后不知道又骂了多少句脏话。 这下他们是真的盼着黎阿爷吃牢饭，死在里头最好了，别回来了。 这样等过上一段时间，他们就能把黎小鸭家的房子给推了，占过去自己修一栋起来…… 村民们想得倒挺好。 当天村子里就又来了警车。 警察要带走更多的人配合调查。 村民们当然不乐意，纷纷扛着锄头，抓着镰刀，就想暴力抵抗。 但这次来的警察，可不是什么乡镇派出所的。 他们有丰富的处理乡村犯罪的经验，全都带了防爆盾牌。一看还有人敢动刀，那当然是压制上去，干脆一波全带走！ “杀人呐！警察冤枉好人呐！” “天杀的，松开，松开，你们都是那些富二代雇来的……” 村民满口谩骂，但也没用了。 山村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满婶婶走在回家的路上，沿途感觉到分外的寂静。 “村子里一下少了好多人，还不咋习惯。”她喃喃说。 她身边的男人，难得冲她露出了个热切过头的笑容，说：“幸亏你咧，你以前照顾过黎小鸭她阿妈，明年那块地咱就种玉米……” 第70章 又见秦邃! 津市，光华山庄。 黎小鸭换上了新的裙子，二少爷推着轮椅过来了。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宴会。”二少爷沉声说。 魏林很惊讶。 黎小鸭被带回来，对他们影响这么大？一个两个都脱离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不过……还是不足为惧。 毕竟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手里的权利早就丢失得不能再丢失了。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每个魏家的孩子身边都配备了死士，他们的死士也的确对他们是忠心耿耿，他们今天还会更加的不好过。 “二少爷愿意出门，那真是天大的好事！”魏林笑着吩咐身边的人，“还不快去准备？” 去吧，去一次宴会，又受一次刺激。 回来之后大概下辈子都不想踏出家门一步了。 因为下肢不便，车开到楼前，都是两个保镖把二少爷抬上的车。 这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当然是无比屈辱的。 他的拳头紧紧捏住，手背上的青筋都高高凸起…… 但他这次忍住了。 他没有发疯。 这让魏林又一次惊讶地挑了挑眉。 “小鸭，你也上车吧。”魏林扭头对黎小鸭说。 黎小鸭点了下头，挨着二舅舅坐了下来。 魏林后退半步说：“我临时还有点事，晚些再过来。有二少爷在，我也能放心了。” 二少爷冷笑一声：“你不用来都没关系。” 魏林还是显得好脾气似的笑了笑，然后为他们关上了车门。 车门一关，二少爷就瞬间换了个表情。 他竭力将眉尾往下压了压，使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些。 但他实在太久没露出过正常的表情了，以至于五官被僵硬地拉扯着，乍一看更奇怪了。 好在黎小鸭并不会嫌弃。 她伸手给他拽了拽膝盖上的毯子。 “小鸭，二舅舅还没有告诉你名字呢。” 黎小鸭问：“可以写下来吗？” 这是她上次被绑架留下的阴影。 那会儿她不知道盛玉霄的名字怎么写……于是后来就养成了个习惯，宁蘅也好，许如英也好，她都要他们把名字写下来，这样她就会记得更深刻。 “好，好，二舅舅写给你。”二少爷问保镖要了纸笔，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 魏文隽。 “认识这个字吗？”他指着最后一个字问。 “jun？” “对，真聪明。”魏文隽一下高兴起来。 黎小鸭盯着说：“二舅舅的字真好看。” 魏文隽一下更高兴了，握着笔的手都更有劲儿了：“舅舅教你，舅舅还学过毛笔字。” 黎小鸭乖乖点头：“谢谢二舅舅。” 魏文隽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胸中就是一团火烧了起来。 那团火更蔓延向了四肢百骸，让他瞬间拥有了许多的力量。 好像自己突然变得有用了，活在这世界上总算有点意义了…… 这时黎小鸭突然问：“姨妈叫什么呢？” 魏文隽马上提笔又给她写，一边写一边说：“她叫魏文懿。” 黎小鸭指着最后一个字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魏文隽顿了下说：“是形容美好的意思。” 黎小鸭掰着手指头说：“妈妈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玉，玉我知道，是一种很昂贵的很漂亮的石头。小舅舅是磬，是一种用玉、石、金做成的打击乐器。” 魏文隽惊道：“这你都知道？” 黎小鸭点点头，说：“隽我也知道，是说才智出众的人。” 魏文隽脸上浮现一丝讽刺：“可惜……漂亮的玉碎了，打击乐器却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形容美好的人成了疯子，而我……也变成了这副德行，才智出众这个形容倒像是命运最大的嘲讽。” 说完，他又陡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正想重新说点什么来补救。 黎小鸭却说：“但是外公给你们起名的时候，应该是寄托着美好愿望的，对吗？” 魏文隽一愣：“是吗？” 黎小鸭肯定地点头：“我觉得是。” 接下来魏文隽就再没说话了。 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一直到车开抵宴会地点。 门童上前拉开车门，保镖将魏文隽抬上轮椅。 魏文隽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火烤一样难受。 他不敢去看周围的目光。 他只能转头去看黎小鸭…… 但这个小小的孩子没有局促，没有害怕，她就这样紧紧地贴着站在他身边，更没有一点觉得丢脸。 魏文隽的焦虑与痛苦慢慢就被抚平了。 他说：“走吧。” 于是保镖推着他往前走。 但就在进门处，他们被拦住了。 “抱歉，请出示请柬。”门童说。 魏文隽面色微变，立刻意识到了这就是魏林的手段。 果不其然，身后的保镖和司机纷纷露出了慌张的神情：“完了，请柬还在先生那里。” 魏文隽忍下心头的怒火，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说：“我叫魏文隽，魏家的二少，怎么？你们宴请客人，没有提前做过功课吗？” 魏家人才刚回国不久，魏文隽又久不露于人前，门童确实是认不出。 不仅认不出。 门童还迟疑地说：“抱歉，我只知道开医院的那个魏家。但那个魏家的少爷，刚刚已经先进去了。” 魏文隽顿时脸色极其难看。 他竟然落到这种地步？连区区门童都能将他拦在门外！ 这时候其他宾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忍不住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是谁？” “不知道啊。” “以前确实没见过……” “看打扮也不像是来蹭宴会的啊。” 魏文隽其实听不清他们议论的声音，但也正因为听不清，他脑中反而有了更丰富的遐想。 他们在说什么？ 说一个瘸子怎么会来这里吗？ 魏文隽掐紧了轮椅扶手，怒火几欲喷薄。 他咬牙说：“立刻！给魏林打电话！” 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手背被轻轻地摸了摸。 他低头一看， 是黎小鸭在安抚他。 黎小鸭一直盯着来往的宾客……她一边安抚二舅舅，一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魏林说过，今天的宴会会有很多上流人士来参加……上流人士就是有钱人。 人群里，恰好就有一个，她认识的有钱人。 “秦邃！”她高喊一声，想了想，还是添了一句，“秦邃哥哥！” 第71章 他很喜欢黎小鸭 “她在叫秦邃？” “她认识秦邃？” 其他人在怔愣中窃窃私语。 “谁在叫你？”秦太太也愣了愣，“还……管你叫哥哥？” 秦邃皱眉。 他听出了声音里的熟悉。但那道声音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秦太太却比他还积极地看了过去。 “是个小姑娘！”秦太太激动地喊，“哎，怎么有点眼熟，我想想……” 秦邃知道秦太太的记性一向不大好，干脆自己循声望了过去。 ——不可能出现的人，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 “黎小鸭。”秦邃缓缓吐出那个名字。 “什么？黎小鸭？那个节目里的黎小鸭吗？”秦太太惊讶万分，“原来真人是这个样子，比电视里看着还要瘦小。五官倒是很漂亮啊……” 秦太太还在点评、感叹，而她儿子已经拔腿朝那边走了过去。 好多天不见。 黎小鸭看起来更有气色了，她里面穿着小裙子，外面套着白色羽绒服，乍一看，像个洋娃娃。 挺好。 至少不像他刚离开的时候那样苍白、脆弱，仿佛随时会从这世间消失了。 秦邃在黎小鸭面前停住脚步，微微俯身，问：“盛玉霄带你来的？” 不等黎小鸭回答，秦邃就先自己否定了：“不对，如果是盛玉霄带你来的。在听见你管我叫‘哥哥’那一瞬间，他就该和我打起来了。” 秦邃顿了下，说：“可惜，没录音。” “小鸭，他是谁？”听着少年如此熟稔地和黎小鸭说话，魏文隽戒备地看了过去。 秦邃看了看魏文隽，说：“她不是管我叫哥哥吗？就当我是她哥哥好了。” 魏文隽：“……”这不糊弄鬼吗？小鸭哪有哥哥啊？ “我是她舅舅。”魏文隽紧跟着说。 秦邃怔了下，态度立刻有了极微妙的变化。 他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您好，您怎么称呼？” “姓魏。” 秦邃略作思虑，问：“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魏家吗？” 魏文隽的脸色顿时好看许多，点头说：“你比他们聪明多了。” 秦邃得体地笑了笑，虽然笑意不达眼底。 他随即看向黎小鸭，低声说：“最近很忙，没有看节目。” 其实根本原因还是，他对看盛玉霄和黎小鸭在镜头前相亲相爱实在没兴趣！ “进去慢慢说？”秦邃问。 黎小鸭点了点头，说：“我们忘记带请柬了……” 她还准备和秦邃解释一下。 但秦邃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个。进一道门而已…… 秦邃扭头看门童，话还没说，那门童已经反应过来，脸色发白地说道：“对不起魏先生，是我的业务生疏，没能认出您。您既然和秦家认识，那么不需要请柬也是可以的，您，还有这位小小姐，请进——” 魏文隽只是瘫痪之后就脾气古怪了，又不是傻，他当然不会选择继续杵在外面。 他冷睨那门童一眼，自己滑着轮椅滋溜一下就进去了。 黎小鸭呆了呆，扭脸去看秦邃。 “走吧。”秦邃说着，直接和黎小鸭一块儿走了进去。 留下保镖和司机在后头面面相觑。 “这就……进去了？” “啊。” 借着那股愤怒的劲儿一口气冲进宴会厅，魏文隽的心灵上反而没了什么束缚，再没空去思考别人会怎么看他。 “小鸭？”他定了定神，回头去找黎小鸭的身影。 黎小鸭还和秦邃走在一块儿。 秦邃问：“怎么突然多了个舅舅？” “妈妈的亲人找到我了。”黎小鸭回答。 秦邃脑中瞬间就根据这句话，勾勒出一段故事。 “是走丢了？还是……” “警察叔叔说是拐卖。” 秦邃倒是不意外。毕竟当初他就觉得黎小鸭生活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是微微拧眉：“那这事……有些不简单。” “为什么？”黎小鸭仰脸看他。 “你舅舅是华侨魏家的人，说明你妈妈的家族之前一直在国外，而且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寻常的人贩子，是怎么接触到你妈妈的？按理来说，像他们这样的臭虫，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你妈妈的面。”推理什么阴谋论，秦邃相当擅长。 黎小鸭攥紧了拳头。 难道妈妈也是……魏林害的吗？ 可如果是他，他怎么敢报警，捅破妈妈被拐卖的事呢？ 她还是太小了，她的脑袋还不能够将整件事完全梳理清楚。 秦邃又问：“你们为什么被拦在外面？” 黎小鸭咬了下唇：“他们说没有带请柬，请柬在魏林身上。” “魏林是谁？” “他说他是外公的教子，也让我喊他舅舅。但小舅舅他们说，魏林是坏人。”黎小鸭顿了下，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也觉得他像是坏人。” “毋庸置疑，他肯定没安好心。请柬，就是一个下马威。”秦邃停顿片刻，反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黎小鸭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是为了让我变得更听话吗？” 秦邃点头，又问：“他在其他人面前，是怎么对你的？” “好像很好的样子。” “你觉得他为什么这样？” “是因为……”黎小鸭想了下，“他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可光靠他自己不行，还需要我，对吗？是外公的钱吗？” 秦邃满意地笑了：“你说得很对。” 秦邃看不上蠢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他眼里大部分人都仿佛二等公民。所以让秦太太一直很担心他反社会。 他很喜欢黎小鸭的聪明。 和她对话并不费力。 他甚至享受这种和她对话，陪她找出阴谋的感觉。 “可为什么他不能靠自己直接得到呢？”这下是黎小鸭虚心求教秦邃。 “多半是因为信托。” “信托是什么？” 秦邃难得有耐心和别人长篇大论，他说：“是一种机构。” “我给你打个比方。我有一百万，为了规避其他人抢走这一百万的风险，于是我将这一百万，委托给某个机构看管，并注明，将来这一百万以什么样的形式，交给某个人。” “当合同签订完成，那么这一百万就不属于我了，它也不属于机构，它只属于受益人，但合同规则未生效时，它也不属于受益人。” “如果别人看上了这一百万，杀了我，没有用。杀了受益人，也没有用。因为合同里已经写明了，它只有受益人能拿到。所以一旦受益人死亡，所有的钱财可能都会被捐给慈善机构。” “这就是信托的规则，现在明白了吗？”秦邃问。 黎小鸭点点头：“明白了。” 秦邃又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对付魏林呢？” 黎小鸭抿了抿唇，说：“我不能着急，现在着急的是他，对不对？” “嗯？还有呢？” “要先见到外公。” 秦邃又一次笑了：“黎小鸭，你真聪明。” 第72章 我打人很厉害 他还想和她说点什么，但这时候魏文隽滑着轮椅过来了。毕竟秦邃和黎小鸭一块儿说了太久的话，魏文隽等不住了。 “还没请教你是哪家的公子？”魏文隽问。 “我是秦邃，我父亲是秦豪明。” 魏文隽吃了一惊。 小鸭是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物的？ “久闻大名。”魏文隽现在才终于有了点豪门贵公子的意思，“听说国外的大部分奢侈品牌，想要入驻华国商圈，还得看你父亲的脸色。” 秦邃摆出标准的豪门客气笑容：“都是坊间传闻，太过夸张。” “今天谢谢秦少了。”魏文隽马上说。 秦邃这个人有时候很招人恨。但正儿八经做个豪门公子哥儿的时候，说话又很得体，让人觉得熨帖。 他说：“您客气了，我只不过是拨开了挡住他们眼睛的云雾，让他们仔细瞧清楚了贵客的模样。” 魏文隽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切了些。 他问：“不知道秦少和小鸭是怎么认识的？” 秦邃说：“缘分。” 可不是缘分吗？ 盛玉霄要是腿没受伤，他根本不会到黎家村去。 “秦邃，怎么不见你父亲？”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言辞间颇为熟稔亲热。 秦邃叫了声：“陆叔叔。”“父亲今天临时有事绊住了脚，我和母亲一起来的。” “哦？那你妈妈呢？” “我和她分开走的。” “噢，那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和你阿姨喝茶了。” 秦邃点了下头，立刻为魏文隽介绍起来：“魏先生，这是今天宴会的主办人陆总。” 这个陆总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魏文隽两人。 秦邃一般是不怎么搭理人的，但他却和他们说了很久的话……但偏偏他们又是生面孔。 所以陆总主动过来了。 而秦邃主动向对方介绍他的举动，也说明了秦邃和他们比较亲近。 于是陆总当即露出了亲切的笑容：“陆凯旋，it行业的。还没请教贵客的名字……” “魏文隽。”这次魏文隽主动自己添上了一句，“刚回国不久。” 后面这句话就起到了很好的提示作用。 陆凯旋一拍额头：“原来是魏家二少！一直听说您的名字，但今天才见到真人，实在荣幸。” 其实都是场面话。 甚至可能是冲着面前这个叫“秦邃”的年轻人，才有的场面话。但魏文隽已经太久没听过恭维的话了。 他暴躁的心灵又一次得到了抚平。 原来踏出门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苦和艰难。 想到这里，魏文隽忍不住转头去看黎小鸭。 真好，真好。他想。 俩人随即又客气了几句，然后陆凯旋就做出了安排：“魏家的小小姐年纪小，和咱们也没什么话说，这样，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吧。” 陆凯旋拍了拍手，让侍应生带黎小鸭过去。 秦邃没出声阻断，他只是看了一眼黎小鸭的神情。 她还是没有一点害怕。 就和当初他来到黎家村，走进那间破房子见到的她一样。 黎小鸭只是回头多看了一眼魏文隽。 比起别人不放心她，她更不放心二舅舅。 然后她才跟着侍应生离开。 “黎小鸭。”秦邃突然叫了声。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黎小鸭，不得不驻足回头，疑惑地望着他。 秦邃说：“再叫声‘哥哥’。” 秦邃从来不是喜欢逗弄别人的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惹得陆凯旋都多看了一眼。 这头黎小鸭对上了秦邃的双眼，秦邃的眼底没什么情绪，并不像是个温柔的“哥哥”。 但黎小鸭依言叫了声：“秦邃哥哥，一会儿见。” 秦邃嘴角翘了翘。 他就知道她是聪明的。 “好了，去吧。” 多叫一声，只是为了对外强调一下关系。 这样侍应生把人领过去，自然就知道盯着点儿，别让其他人欺负她了。 黎小鸭这下真的走远了。 她很放心，秦邃会帮她看着舅舅的。 刚才一个对视，双方就很快达成了默契。 “请问您是姓黎是吗？”侍应生问。 黎小鸭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就称呼您黎小姐了。”侍应生推开面前的门，带着她走进了一个小门厅。 里面正在播电影，几个年纪不大但穿着华贵的小孩儿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她是谁？没见过。” “这位是黎小姐。”侍应生笑着说完，为黎小鸭拿下羽绒外套挂了起来，毕竟室内暖气开得很足。 “黎？” “没听说过有什么黎家啊。” 这帮小孩儿年纪还不大，但聊天已经像大人了。 当即有人凑到了黎小鸭面前：“喂，你爸爸叫什么？” 黎小鸭沉默了下，说：“我没有爸爸。” “那你妈妈叫什么？” “魏文玉。”说妈妈名字的时候，黎小鸭的语气坚定了许多。 “没有听过啊，你们听过吗？” “没有。” “我也没听过。” “那她是从哪里来的？” “我！我知道！刚才我听见她喊秦邃哥哥了。” “可是不对啊，我见过秦邃的妹妹，很凶的，和她不一样……” “我叫黎小鸭。”她打断了他们的议论声，然后坐到了一边的单组沙发上。 她从前在石头小学就没什么朋友，所以她也并不介意现在依旧没朋友。 她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排他性是很强的。如果无法融入，就不要融入。 她就做自己，就做黎小鸭就好了。 “好奇怪的名字。” “怎么会有人叫小鸭子？” 他们对视一眼，有个男孩儿从中间站了起来，走到黎小鸭面前说：“喂，你不能坐这里。” “为什么？”黎小鸭迎上他的目光，并不害怕。 男孩儿嘲讽地回头问其他人：“你们说她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有个小女孩儿怯怯对黎小鸭说：“如果你爸爸妈妈很厉害，你就可以坐那里。” 黎小鸭恍然大悟。 心想原来大城市和小山村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规则。 黎小鸭问：“如果我自己很厉害呢？” 小女孩儿呆了呆，问：“什么叫你自己很厉害？” 黎小鸭认真地说：“我打人很厉害的。” 走过不知道多少山路，撵过猪，扛过柴，……她做过很多寻常小孩儿做不到的事。 她是很有力气的。 男孩儿被她这句话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打人有多厉害？你打得过我吗？” 黎小鸭问：“你要是被打疼了，我得给你赔钱吗？” 男孩儿更生气了，捏紧拳头：“赔钱？不用赔钱！我打你，你别哭就是了！” 男孩儿说完就朝黎小鸭扑了上来。 侍应生看傻了，连忙上前去拉架。 男孩儿回头狠狠骂他：“别动！你要是动，我就让我爸爸辞退你！” 这时候有个小孩儿突然喊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黎小鸭这个名字我听过的！我哥说，他的作品就是照着她做的！” 但根本没人听他的。 黎小鸭看着男孩儿，皱眉说：“威胁别人算什么本事？” 男孩儿立刻又扑了上去。 黎小鸭不闪不避，一拳就砸在了男孩儿的眼眶上。 嗯……如果打得够激烈。 他爸爸肯定会很生气。 而且他口气这样大，他爸爸肯定特别厉害。 魏林出面应该就没有用……到时候他爸爸就会要求见外公来处置这件事吧？ 黎小鸭想着，抓住男孩儿的领子往地上一推搡，整个人骑了上去揍他。 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另一头。 魏林终于姗姗来迟，但来到门口一看…… “怎么就剩你们了？人呢？”魏林脸色微沉，“人要是弄丢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不不，先生，二少爷和小小姐他们已经先进去了。”司机连忙辩解。 “进去了？”魏林愣住了，“没有用请柬？” “没有，秦家少爷把人带进去了。” “秦家少爷？”魏林皱紧眉，心想这个不会也是节目上结识的吧？ 魏林掏出请柬，大步走进宴会厅。 还没等他去找寻，突然见一个侍应生满面惊慌地狂奔出来，一边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穆家小少爷和黎小姐打起来了！” 黎小姐？ 哪个黎小姐？ 魏林心里一咯噔，不会是黎小鸭吧？ 她竟然这就和人打起来了？ 魏林心头刚涌动起怒火，又被压了下去。 等等，打起来是好事。下马威没用了，这下黎小鸭不还得靠他脱身吗？ 不过，不知道这个穆小少爷什么来头。 穆，穆…… 不会是那个穆吧？ 第73章 秦邃的损招 打起来了？ 黎小鸭？ 秦邃听见声音的时候怔了怔。 这不像是黎小鸭会做的事，是别人挑衅？侍应生都是死的吗？拉不住人？ 秦邃眉头一沉，但还是没有抢先跨出去，他转头看向了陆凯旋。 陆凯旋面色微沉，立刻带头走在了前面。 而魏文隽毕竟是用轮椅当工具，比他们两条腿都快。 魏林还怔忡地站在宴会大厅里，就看见轮椅从他面前“嗖”一下过去了。 魏林：“……？” 刚过去的那是……魏文隽？？？ 自打他残废之后，就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为了尽量不坐轮椅，可以连门都不出。 魏林头一次见到魏文隽把轮椅当车开，一窜窜出去这么老远！ 魏林嘴角抽搐了下，连忙也拔腿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功夫，小厅里就挤满了人。 魏文隽定睛一看，打起来的还真是黎小鸭！裙摆都撕烂了。 魏文隽顿时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扭头去找花瓶之类的摆件。 这时候后面的人也到了。 “都愣着干什么？” “上去拉啊！” 侍应生也好，保镖也罢，全都匆匆往上冲。 秦邃腿长，三两步一跨，拨开侍应生当先围了上去，从背后直接将黎小鸭一提，就这样给抱走了。 剩下的人只手忙脚乱地将那个挨揍的男孩儿从地上扶了起来。 “滚开！都滚开，别碰我！”十岁的男孩儿，正是最好面子的年纪。 否则他不会第一个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威，和黎小鸭呛上声。 现在被人从地上扶起来，一看周围全是人……那简直恨不得把周围的人全杀了灭口算了。 但他是十岁，不是四岁，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小少爷，您没事吧？”保镖赶紧问。 男孩儿冷着脸说：“没事。” 保镖的表情堪称惊恐。这还叫没事？眼眶青了，下巴紫了，嘴唇都磕破了。 那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伤呢。 这头秦邃也在问：“有没有事？” 黎小鸭摇了摇头。 就是这里太热了，出了一身汗。 那头剽悍的魏文隽也终于放弃了用花瓶打击那臭小子的念头，赶紧先奔到了黎小鸭的身边。 他的脸色那可就太臭了，一手扯住黎小鸭的裙子，黑脸说：“烂了。” 黎小鸭连忙问：“很贵吗？” 魏文隽又气，又觉得心疼：“什么贵不贵？一条破裙子！哪有你贵？” 黎小鸭拍了拍他的手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哄道：“那舅舅别生气了。” 魏文隽勉强敛了敛难看的表情，说：“我当然不是生你的气啊，咱们又不缺钱。就算堆一筐高定在你面前你剪着玩儿也行啊。可是那个臭小子，他怎么敢……怎么敢扯你裙子？” 秦邃听到这里眉头都皱紧了，转眸朝那个男孩儿看了过去。 “可是……裙子不是他扯烂的啊，是我们打起来的时候，挂到他身上亮闪闪的石头了，然后就烂了。”黎小鸭解释说。 魏文隽：“……是这样？” “嗯。” 魏文隽连忙抓起她的胳膊，又问：“那其它地方呢？还有什么地方受伤吗？” 黎小鸭摇头，指向男孩儿：“他受伤了。” 魏文隽抿了下唇，但还是强硬地说：“那又怎么样？他和你打架，就是他不对。” 秦邃蹲下身，插声问：“怎么回事？” 黎小鸭凑近他耳边，小声说：“见外公啊。” 秦邃愣了下，随即忍不住笑了：“黎小鸭，你真是……” 黎小鸭看着他：“错了吗？打架不是要双方家长出面吗？” “没错，我只是很惊叹，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刚刚好他凑过来了。”黎小鸭指了指那男孩儿。 这动作简直跟挑衅一样。 那男孩儿更是气得直发抖。 “不过，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些豪门家族……” 黎小鸭面露疑惑。 “我小的时候，一年不一定能见到我父亲一面。他很忙，非常忙。我如果和别人有纠纷，他完全可以派他的秘书来处理。”秦邃语气淡淡地讲述。 黎小鸭轻轻叹气：“那不是白揍啦？” 这点好像也和小山村没有区别。 很多人的爸爸妈妈在外面打工，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不过他们总有阿爷阿奶在的！ “也不算白揍，你知道豪门最讲究什么吗？” “什么？” “体面。” 黎小鸭眨了下眼，懂了一点，但又不是完全懂。 秦邃接着说：“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是猛兽，一旦谁露了怯，展现出弱势一面，别人就会扑上来瓜分血肉。所以……只要狠狠践踏对方的尊严，对方就会立刻出来维护自己的体面了。” “怎么践踏？” “光揍他还不够，你得让穆家感觉到你嚣张地蔑视他们。” 嚣张。 蔑视。 这对黎小鸭来说有点难。 但她对学东西一向很积极，于是马上问：“是要骂他吗？” 秦邃摇头：“骂，对这个阶层的人来说，是没用的。要让他们真切地感觉到威胁才行，就比如，我站在你的身后维护你。而我，代表着秦家。” 黎小鸭似懂非懂，记在心头。 秦邃顿了下，接着说：“但是，穆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光我还不够。” “可魏林也远远不够，对吗？” “嗯，加上他没用。” “可我也不认识别的人了。”黎小鸭皱起鼻子。 秦邃轻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想说，但这时候……你可以给盛玉霄打个电话。” “他不在这里。”黎小鸭小声说。 “嗯，他会想办法。他如果连这个本事都没有……”秦邃勾唇，“你还是趁早改认我当哥哥吧。” 魏文隽实在忍不住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说什么悄悄话？” 秦邃回过头：“魏先生，这件事，小鸭可以自己处理。” “这怎么能靠她自己……” 秦邃摸出手机递给黎小鸭，一边继续对魏文隽说：“魏先生就等着看吧。” 魏文隽对秦邃这个人还是很有好感的，所以尽管满心怀疑，但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用你的手机？”黎小鸭不解地看着秦邃。她嘴上没说，但心底也知道，盛玉霄多半是不会接的。 秦邃点点头：“嗯，我教你，你先给他打两通电话，他不接没关系。” “你再给他发一条短信，说‘我是小鸭’。” 秦邃一边出“损招”，一边都快压不住嘴角了：“就得用我的手机，这样他效率更高，知道吗？” 第74章 他们疯啦? 小厅的角落里，男孩儿已经被扶过去坐下了。 陆凯旋紧急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他处理。 而魏林走进小厅之后，没有急着先去看顾黎小鸭。他低声问一边的侍应生：“这是哪家的小少爷？” 侍应生诧异地看他一眼，还是答道：“万物互联的穆总家的小少爷。” 魏林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还真是那个穆家啊。 涉足社交、游戏、购物等多个互联网热门产业，并且差不多都做到顶尖的穆家。 在国外的时候，他就听说万物互联已经长成资本怪兽了。 论底蕴虽然比不起其他老牌世家，但单论身家，那是全球都相当排得上号的。 魏林立刻做出了决定——先去看看那位穆小少爷的伤情。 这将决定了一会儿他的态度。 是维护……还是将黎小鸭推出去，让她吃个亏，长个记性。 魏林立刻拔腿，朝穆小少爷那边走去。 奈何那边人围了太多，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挤上前去。 他无奈之下，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黎小鸭。 ……黎小鸭居然在打电话？ 这时候她给谁打电话能有用？ 盛玉霄？盛玉霄人都不在这里。 魏林暗自摇头，心下轻嗤，然后扭过头，嘴里说着：“麻烦让让。我是黎小鸭的临时监护人，是她和穆小少爷打起来了对吗？” 其他人一听，愣了愣，然后赶紧给他让出了路。 魏林挤上前，先和陆凯旋打了招呼：“陆总。” 陆凯旋是见过魏林的，毕竟这段时间魏家的事务对外都是由魏林来打理。 “是你啊，你来啊，魏总，这事儿……”陆凯旋按了按额头，“我已经电话通知穆家了。” 魏林心底松了口气：“穆先生今天没有来？” 陆凯旋摇头：“他很忙。” 魏林点点头，说：“今天的事，我一定会给穆先生一个交代。” 然后他微微俯身，像个慈和长辈一样关切地问：“穆小少爷伤得重吗？” 男孩儿却烦躁地推了他一把：“我都说了，我没事！我没事！你们聋了吗？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魏林想过很多种反应。 但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他竟然说自己没事？ 这一头，黎小鸭拨完了两遍电话。 那头果然没接。 于是她乖乖按着秦邃教的，发了短信。 几乎是短信前脚刚发出去，后脚手机就响了。 盛玉霄打回来了。 “喂。”黎小鸭马上接起。 那头滔天的怒火，瞬间湮灭于无声。 “怎么回事？你怎么跟秦邃在一块儿？是不是秦邃欺负你了，你偷他手机给我打电话呢？”盛玉霄的声音如连珠炮一样响起。 “不是。”黎小鸭才刚说两个字。 盛玉霄就酸溜溜地说：“哦，总不能是和他一块儿玩儿吧？你们家这就和秦家交上朋友了？” “我和人打架了。”黎小鸭只好开门见山。 “谁？谁敢打你？”盛玉霄的语气一沉，“秦邃是死的吗？就看着别人打你？” “是我打了别人。” “…………” “哦，那……干得挺好啊。”盛玉霄主打就是一个双标。 他说完，很快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来头？嗯？秦邃一个人压不住？” “说姓穆。” 盛玉霄脑子里立刻就对上了号：“知道了，你打的是穆荣丰家那小崽子是吧？那小屁孩儿是很招人烦。我现在还飞不过来……嗯，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很快。”盛玉霄的声音放轻了点。 “嗯。”黎小鸭想说“谢谢”，但又觉得这话好单薄啊。 她想叫盛玉霄“哥哥”，但前脚才叫过秦邃，又觉得这个词也很单薄。 她知道嘴甜，才会好过一点。所以她在单纯需要讨好对方的时候，都会这么叫人。就好比第一次跟盛玉霄见面，她就毫无负担地叫了他哥哥。 后面盛玉霄跟她越来越亲近，她才反而变得郑重小心起来，不再轻易叫了。 于是想来想去，黎小鸭只干巴巴地小声说出来了一句：“盛玉霄，我有点想你。” 秦邃在一旁抿了抿唇角。 行。 盛玉霄现在应该能打上鸡血了，恨不得自己亲自飞过来了…… 果然！那头盛玉霄一言不发，飞快地挂了电话。 前后也就不到三分钟吧。 又一个人进到了这间小厅。 那人年纪也不大，没穿正装，就一身棒球服就来了。 他的个头很高，皮肤晒得有点黑，浓眉深目，像是有点少数民族的血统。 他一手抓着手机，一边和那头通话，一边目光在场内逡巡。 终于，他锁定了黎小鸭，于是才收起手机。 等走近了，他才发现秦邃也在，顿时表情如同吃了芥末一样…… “你怎么也在？”他问。 秦邃喊出了他的名字：“魏泽生，盛玉霄竟然给你打的电话。” “好吧，看来盛哥知道你在这里。”魏泽生郁闷地说。 也姓魏？ 魏文隽不由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少年人。 这个魏，和魏文隽他们不一样。 这个魏在国内声名赫赫，也正是之前他们被拦在门外的时候，门童口中的“我只知道那个开医院的魏家”。 魏泽生说：“盛哥让我过来保护她，嗯……找茬的人呢？” 小厅的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急匆匆推开。 秦邃说：“这不就来了。” 这次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戴眼镜的秘书模样的人。 那人沉着脸，径直走到陆凯旋面前：“陆总，穆先生派我来处理今天的事故……我希望先送小少爷去医院。” 这人显得非常雷厉风行，很能镇得住场子。 穆小少爷脸色一变，嚷嚷着：“我不去！” 秘书说：“好吧，也许您想先看到事故处理完毕……请问那个黎小鸭是什么来头？” 魏林眼皮一跳，不得不出声说：“我是她的临时监护人。” 陆凯旋也马上介绍：“这位是归国华侨魏老先生的教子，魏林先生。” 秘书点点头，顿时拔高了声音问：“那请问黎小鸭在哪里？” 黎小鸭举起了手。 魏林：“……”她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没见过上赶着凑的。 秘书当即拔腿走到了黎小鸭的面前，又看向魏林：“那么请魏林先生，好好地，慎重地，给我们一个交代。” 魏林跟着走过去，开口说：“打架当然不对……” 没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魏泽生强横地插声说：“你是穆先生的秘书？认识我吗？” 秘书迟疑地打量他两眼：“您是……” “魏泽生。” “我是秦邃。”秦邃跟着加入了进来。 “这件事，我们一起来给穆家交代。我们也希望穆家能给一个交代。毕竟穆小少爷比小鸭还大三岁呢，这动起手，怎么也说不过去，你说是吧？”秦邃不急不缓地反问。 这下整个小厅都安静了。 秘书的强硬顿时也消失了。 连陆凯旋人都麻了。 魏泽生属于盛家派系的，和秦家是对头啊。 特么的！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他们联手！ 这简直跟地球突然停止自转了，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地上的水往天上飞了一样的离谱！ 这说明什么？ 穆家居然能让他们联手针对……说明事情大条了！绝对不是他一个秘书能处理的！ 得摇人！ 魏林在一边茫然张了张嘴，根本插不上话。 不是，他们疯啦？这就搅合进来了？黎小鸭跟他们屁关系也没有啊！ 第75章 我小儿子和你外孙女 陆凯旋这个宴会主办人是最头疼的。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打起了圆场：“其实说到底只是小孩子之间起了一点冲突，不如坐下来慢慢说？” 秦邃、魏泽生说到底都是晚辈。 而穆先生的秘书说到底也只是个秘书。 只要不往上闹，最后真把几家都牵扯进来，那事态就还是他能控制的。 否则的话……他这就等于一个宴会把穆家、魏家、秦家，也许可能还要加上个盛家……全给得罪了嘛。 “站在这里争论，是不像样。”秦邃最先应声，他顿了下，说：“清场吧。” 陆凯旋闻声，暗暗点头。 秦家这个儿子是真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他父亲的风采了，能镇得住场。 说清场就清场，小厅里转眼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魏泽生语气沉沉地对秘书说：“看来你做不了这个主，给你们穆先生打电话吧。” 这话可不能让秦邃先说。 不然对不起盛哥的嘱托。 魏林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顿觉不好。 何必闹这么大？ 这两位大少爷爽了，最后烂摊子不还得他们家来收拾吗？ 老爷子久不理事，也就是说最后全得砸他头上。 “小鸭的事承蒙两位关心，我是小鸭的临时监护人，还是先让小鸭把过程仔细讲一讲？免得造成误会。”魏林插声。 魏文隽冷笑了一声：“我还没死呢，哪里轮得到你做小鸭的监护人？” 魏林露出无奈的表情，倒没再说什么。 毕竟他就是为了演一下戏，到时候那位穆先生也就知道，他是出面拦过的，只是拦不住而已。 秘书当即也不再犹豫，转身去打电话了。 “怎么？他受伤很严重？”穆荣丰接到电话很惊诧，他这个秘书还是很能干的，怎么这都处理不了？ 秘书压低声音：“和小少爷打架的那小女孩儿……” “嗯，陆总电话里说了，是华侨魏家刚找回来的孩子。现在那位魏老先生都不理事，今天赴宴的应该是他的教子魏林。魏林这个人我听说过一点，擅长打太极不伤和气。”穆荣丰虽然人不在现场，但却对情况了解得很。 “怎么？魏林今天变强硬了？”穆荣丰皱眉。 “不是他，是……秦邃和魏泽生，他们维护那个女孩儿，要我们给一个交代。” 穆荣丰听见这句话，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秒针也没有倒着走啊。 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啊。 “我头一次听见这两个名字靠在一块儿……” “是啊，所以我才给您打电话。这会不会是……”秘书将声音压得更低，“某种信号？” 盛家派系要和秦家派系联手的信号？ 如果是这样。 那股市都会动荡。 整个津市上流圈子都得重新洗牌…… 可之前怎么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 还是他们要联手狩猎他穆家？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穆荣丰脑中已经闪过了各种各样严重的后果。 他站起身：“我马上过来。” 然后告诉一边的助理：“今天的行程全部推掉。” 助理惊愕抬头。 “现在，立刻，马上，去找那个华侨魏家的联系方式，想办法直接联系到他们老爷子。必须是直接联系到老爷子！”穆荣丰下了命令。 这水得搅浑。 不能给秦邃家里和魏泽生家里借机生事的机会。 不过他实在想不通，华侨魏家刚找回来的孩子，是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 华侨魏家毕竟是刚回国，在国外再牛逼，进了津市的圈子，也属于外来的“新贵”。 在今天的宴会之前，还真没什么人和他们打过交道。 穆荣丰这命令一下去，底下人都麻了爪。 怎么办？根本联系不上啊！ “那个……”办公室新来的小职员默默举手，“我可能……有个办法，联系到华侨魏家的老爷子。” “说，能联系上给你加奖金。” 小职员顿时来了底气：“就是我表叔他是个道士。呃，职业道士，正经的，有教职人员证的。前两天，他在家族群里说，他被华侨魏家给邀请到家里去念经了。” 其他人：？？？ “试试！马上联系你表叔！” “哦哦，好！” 小职员赶紧打了电话出去。 另一头。 魏宣明合眼倚在雕花木头椅上，椅子摇摇晃晃。 道士们和唱诗班的修女分立两边。 左边念经，右边唱诗，生生凑出了一个立体混响。 之前说魏宣明心不诚的大主教站在一边，也闭着眼。主要是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一派“祥和”氛围之中。 站在一旁的道观都管，也就是道观的二把手，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魏宣明一下睁开眼，说：“接吧。” 都管尴尬地笑了下：“没关系，一会儿我再回过去。” 魏宣明却好像很有心得一样，说：“有些电话，你以为不重要，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悔一生，都没办法再挽回了。……接吧。” 魏宣明都这么说了，都管也就不客气了，当即接通电话。 半分钟后，他脸色古怪地看向魏宣明，说：“魏老先生，这电话……是找您的。” “哦？” “万物互联的穆总在找您，有很重要的事，据说是他的小儿子和您的外孙女打起来了，现在场面有点不可收拾。” 魏宣明原本懒散的表情变了。 他坐直了身躯：“万物互联的穆总？他的小儿子？和我的……外孙女？” 每个字魏宣明都听得清清楚楚，但组合起来，他就有点听不明白了。 “我哪里来的外孙女？”魏宣明觉得好笑。 这简直像通诈骗电话。 如果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是正儿八经拿了华国道士证的，他已经把人轰出去了。 “但是，但是穆总没必要骗人啊。”为了自己表侄女的前途，这道士也是豁出去了。 魏宣明沉默了下，对一边的佣人说：“把电话拿过来。” 他打电话给了自己的老友：“我记得你和万物互联的穆总有点来往。” “是、是有……” “把他号码给我一个吧。” 那头的老友都惊了一跳：“你这是终于想通了？又要出山了？不过你的产业和万物互联能扯上什么关系？” “一点小事。”魏宣明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然后他亲自给穆荣丰拨了过去，开口就说：“我是魏宣明。” “魏老先生，见个面吧。”穆荣丰也很直接了当。 “你的小儿子，和我的外孙女打起来了？”魏宣明现在只想确定这一件事。 “是的。” “什么地点？什么时间？”魏宣明简明扼要地问。 “津市华道酒店宴会厅，就现在。” 魏宣明挂断了电话，站起身：“拿我拐杖过来，立刻准备车。” 这一头。 穆荣丰说：“那个小职员不用过试用期了，调到秘书处吧。会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是个聪明人。” 助理应了声：“好的穆总。” 小职员很快就得到了升职加薪的消息。 其他同事纷纷傻了眼。 我靠这也行？我叔叔怎么就不是道士呢？ 第76章 她甚至打了个饱嗝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但对黎小鸭来说，还好。 秦邃提溜起桌上果盘里的葡萄，问黎小鸭：“吃吗？” 陆凯旋见状扶了扶额，他们是真悠闲啊。 陆凯旋忙对一旁的侍应生吩咐：“愣着干什么？去倒茶。” 魏文隽在一边不服输地插声问：“吃梨吗？舅舅给你削一个。” 魏泽生毕竟和黎小鸭还不熟，今天也刚见面，就没凑热闹了，只坐在一旁，充当震慑性武器。 黎小鸭坐在中间，多少有点众星捧月的意思。 魏林想插一脚都愣插不进去，只能被迫坐在了另一头。 “嗯，都吃。”黎小鸭脆声说。 哪个的心她都不能伤。 就都吃好了。 侍应生立马递来了水果刀。 魏文隽腿不行，但手却灵巧得很。他当时说的一枪打死欺负黎小鸭的人，也绝不是嘴上夸大。他才十来岁的时候，就能以非常快的速度组装枪械。 打死靶、活靶都是百发百中。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将来是要接任老爷子位置的，他也这样以为……可惜后来全变了。 现在魏文隽这双拿枪的手，拿起了水果刀，给黎小鸭削梨。 秦邃则把葡萄交给一旁的侍应生去洗了。 等洗完回来，他也就亲手摘了几颗喂给黎小鸭吃。 看得魏泽生直皱眉，心想我是不是也得代替盛哥，喂点什么，扳回一局啊的…… “甜吗？”秦邃问。 “好甜。”黎小鸭再聪明也毕竟还是个孩子，以前在小山村里，她会克制自己不要吃糖，免得被廉价的甜蜜欺骗。 现在没有了那样的顾忌，吃到甜滋滋的东西，她一下就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秦邃低声向她介绍：“这个品种叫‘妮娜皇后’，我家有一个葡萄庄园，里面种了很多这个品种。有机会带你去尝尝。” 黎小鸭迟疑了下。 秦邃压低声音：“怎么？怕盛玉霄听了生气？” 黎小鸭有点苦恼。 这话不太好答。 秦邃刚刚帮了她，她怎么样也应该对他稍稍好一点…… 黎小鸭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小声凑近秦邃耳边，低声说：“嗯，下次去。” 和盛玉霄一起去做客。 那问题不就解决了？ “嗯。”秦邃唇边终于又有了一点笑意，于是给黎小鸭喂完葡萄，他又伸手拿了桌上的干果，开始给黎小鸭剥夏威夷果。 魏泽生心想那不能忍了。 他也加入了投喂黎小鸭的行列。 陆凯旋看着这一幕，内心简直无fuck说。 魏林深吸一口气，心想我再闲着一双手就不礼貌了。 装也得装下去啊！ 他马上也加入了行列，笑眯眯地说：“小鸭就别喝茶了，倒点果汁来吧。” 说完，马上开始给黎小鸭剥山竹。 “来了，穆先生来了。”终于，有侍应生快步走来，一手抵住门。 就在他话音落下不久，一个神色肃穆的男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西装保镖，气势十足。 男人不像是盛玉霄的父亲那样有着温和绅士的外表，也不像魏林这样国字脸正气十足的模样。 穆荣丰像一头狼。 进场后，就毫不遮掩自己身上的气势。 他先逡巡了一圈儿，然后走到小儿子的身边，伸手抬起小儿子的脸，低头一打量。 伤得……还不轻。 至少看起来不轻。 如果这不找回场子，那穆家的脸面也别要了。 “爸爸。”穆小少爷弱弱喊了一声。 穆荣丰没说话，转头看向对面—— 对面的气氛简直祥和到像是来玩耍的。 “秦邃，我记得前段时间听你爸爸说，你去录什么节目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有泽生今天居然也在。” “你……小姑娘，你应该就是黎小鸭了吧？”穆荣丰的身形微微前倾，明明距离还很远，但却带出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黎小鸭点点头，说：“是的，叔叔。” 话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还是被投喂太多了。 穆荣丰：“……” 感情在等待他到来的这段时间里，这小姑娘还吃得挺高兴？ “你是个女孩子，又是今天陆总的客人，……我愿意先听你说一说事情的经过。” 这话听起来大度，但实际上却带了点责问的意思。 换个小孩儿，这会儿面对穆荣丰这个级别的大佬，又是个成年人，都该吓哭了。 但黎小鸭摇摇头，说：“您直接问他吧。” 她指了指男孩儿。 穆荣丰并没有回头去问自己的儿子，那太跌份儿。 他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那你来告诉我，他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吗？” 魏文隽受不了穆荣丰这样审问般的口吻，冷冷道：“穆先生，责问一个小女孩儿算什么本事？你儿子敢动手，却挨不起打吗？也就是我们家就这一个小辈。她但凡有几个哥哥，今天在这里，你儿子就不是脸上挂点彩这么简单了。” 穆荣丰哼笑一声：“魏先生，难道你还想派人打我的黑枪？剁了我儿子的手吗？这里可不是在意大利。老实说，你们的手段对我不起作用。” 穆荣丰面色微沉：“你们都做不了主，我只和你们家老爷子对话。” 魏林拿出了一贯的说辞：“老爷子身体不好，正在闭门养病，穆先生恐怕是见不到他的。” “他已经在路上了。”穆荣丰缓缓吐出这句话。 黎小鸭目光微动，本能地扭头和秦邃对视了一眼。 秦邃眼底闪动着光芒。 多有意思。 真的太有意思了。 他只是稍稍辅导了黎小鸭一下，就这么顺利地达成了目的。这比他顺利做完一百道奥数题，远远更有成就感。 “你说什么？”这头的魏林差点绷不住变了脸色。 其实在穆荣丰前脚抵达之后，魏宣明人也就到了。 他一手拄拐，一手由保镖扶着，就这样静静站在门外，并没有急着进去。 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听见了那个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 面对穆荣丰，她一点也不畏惧。 而最让魏宣明惊奇的是，魏文隽居然也在，不仅在，他还冲穆荣丰露出了獠牙…… 魏宣明不由恍惚了一下。 “咚”。 那是拐杖敲击地面发出的重重响声。 魏宣明就这样走了进去，语气不急不缓：“穆总，何必恐吓小孩子？” 魏林一下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唤了声：“老先生。” 魏文隽脸色惨白，本能地护卫在了黎小鸭面前。 他不怕和穆荣丰对上。 却反而怕自己父亲的到来。 魏文隽颤声在黎小鸭耳边说：“你外公……你外公来了，一会儿舅舅会帮你说话，你别怕。” 黎小鸭抓住了魏文隽颤动的手臂。 她不解地想，可是舅舅你看上去更怕啊？为什么呢？ “你外公……是个很严厉的人，容不得别人办错事。”魏文隽从齿间挤出低低的声音。 魏宣明没有再看自己的儿子，也没有看魏林，更没有去看黎小鸭。仿佛对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血脉，并没有多少温情。 他只是盯着穆荣丰。 魏宣明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大佬，在国外的一些地方，堪称一手遮天。 他是老了，但当他站起来时，就像是盘踞的巨龙。 第77章 从没有这么爽过 “穆总，直接看监控吧。”魏宣明说。 “逼问”本质上只是一种展现强势的手段。 当双方都各自拉出了大小王，“逼问”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然两边大佬得打起来。 所以穆荣丰对此没异议地点了头。 陆凯旋监控其实早也就准备好了，当即一挥手叫人拿了上来。 穆小少爷简直崩溃。 这跟当众处刑有什么区别？ 可他忤逆不了他爸的意思……当双方家长加入战场的时候，事情就彻底不受他的控制了。 陆凯旋抬手，按下“播放”。 当时的情形就这样完整呈现在双方眼中。 镜头里。 男孩儿先走到了黎小鸭面前，对她说出了：“喂，你不能坐这里。” 看到这里，穆荣丰脸色还没变。 到黎小鸭说出：“要是我自己很厉害呢？” 以及：“我打人很厉害的。” 魏宣明的表情有了点极微妙的变化。 再到黎小鸭一拳头砸穆小少爷眼眶上。 魏宣明的表情更微妙了。 而穆荣丰的表情却沉下来了。 再到别人来拉架，他儿子威胁要把人辞退，那小姑娘更是剽悍地直接骑他儿子身上打…… 这下穆荣丰的脸色可以说是相当的难看了。 “穆柏！这就是你的本事？”穆荣丰盯着自己儿子，气极反笑。 但毕竟是自己儿子，还得护。 “小朋友，下手够厉害的啊。”穆荣丰的目光转回到黎小鸭身上。 魏宣明说：“承让。” 穆荣丰：“……”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处理孩子打架的事，当然不可能像菜市场一样吵吵嚷嚷争对错。 两个家长一致地换了个地方谈。 陆凯旋连忙跟了上去，他得当中间人，当台阶，否则大佬一上火，谁都不肯下来，那今天的事还有得掰扯。 “还来点葡萄吗？”秦邃问黎小鸭。 黎小鸭摆摆手：“吃饱啦，不吃了。” 魏林听见这依旧岁月静好的对话，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抽离出来。 他看向他们……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秦邃和魏泽生逼穆荣丰亲自露面。 但穆荣丰露面之后，他们却反而没有要插声的意思。 还有，老爷子又是谁打电话请来的？不可能是魏文隽，他了解魏文隽！ 只可能是……穆荣丰！ 魏林迅速明白过来—— 这他妈的就是个局！ 就为了引老爷子亲自露面！ 可这个局是谁攒起来的呢？ 魏林的目光从魏文隽脸上扫过，他没有这样的心计手段。 ……秦邃？ 是秦邃为黎小鸭做的局？ 可是秦邃凭什么做到这样的地步？ 魏林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 那是汗水滑了进去。 他紧紧盯着黎小鸭。 我们的小小姐啊，是我小看你了…… “魏林被你吓到了。”秦邃凑在黎小鸭耳边悄声说。 黎小鸭也凑在秦邃耳边说：“他胆子这样小吗？” 秦邃语气淡淡：“嗯，所以他不足为惧。” 他顿了顿，又问：“我们来猜一猜，你外公为什么会委托这样一个人来全权处理对外的事务呢？” “他擅长做生意？” “职业经理人一样擅长。我想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因为是教子？教子是干儿子的意思对吗？” “嗯，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还有呢？” “还有……”黎小鸭低头思索起来，“因为他身上有一些东西，是舅舅他们没有的？” “你觉得是什么东西？”秦邃耐心地引导她。 “他坏？”黎小鸭只能想到这个。 “不够，还有呢？” “嗯，他的胆子很大……他敢欺负舅舅，敢害妈妈，还想让我听他的话。” 秦邃非常满意黎小鸭的回答，他低声说：“我们也可以用另一个词来形容——野心。” “我知道了。”黎小鸭双眼一亮。 秦邃垂眸看着黎小鸭的面容，就仿佛在看造物主完美的作品。 他说：“你外公一定会喜欢你的，会很喜欢你的。今天已经有了个非常好的开头，黎小鸭，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黎小鸭用力地点了下头。 魏泽生绷着脸，探头过来：“你们俩可不可以不要再说悄悄话了？” 秦邃拉开一点距离：“我不介意你拍照发给盛玉霄。” 魏泽生无语。 可我介意！ 这时候，门又开了。 老爷子和穆荣丰一同走了进来，也不知道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俨然已经达成了一致。 “你先挑衅的，向她道歉。”穆荣丰对儿子说。 穆小少爷今天真是丢光了脸。 但也正因为丢光了，这下也没什么好扭捏坚持的了。他木着一张脸说：“对不起。” 魏宣明这才也看向黎小鸭：“你打伤了他，该你道歉了。” 黎小鸭乖乖说：“对不起。” 到这里，双方都道了歉，就算是结束了。 但黎小鸭又开了口，她指着之前那组沙发问穆小少爷：“现在我能坐了吗？” 穆小少爷又羞又恼，挤出一个字：“能。” 本来双方都道了歉，但黎小鸭这一段问答，瞬间就把她自己立在了更高的位置上。 魏宣明听见这句话，都忍不住又看了黎小鸭一眼，神情越加复杂。 秦邃更是想给黎小鸭鼓掌。 一点就通，更举一反三。 谁能不喜欢她呢？ “时间也不早了，我一把老骨头，熬不得夜。穆总，先走一步了。”魏宣明客气地说。 “我也该走了。”穆荣丰皮笑肉不笑地说。 魏宣明转身拄拐在前。 魏林起身在后。 魏文隽抓住了黎小鸭的手，“走”在了最后面。 黎小鸭扭头对秦邃和魏泽生做了个口型：“谢谢。”以及：“再见。” 那厢穆荣丰一上车，就忍不住骂起了儿子：“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要当老大，得有当老大的资本！输给一个小丫头，把你老子的脸都丢尽了！” 助理连忙跟着劝：“要不给小少爷报个跆拳道班？” 穆荣丰冷笑一声：“什么跆拳道班？比力气比不过人家。比脑子也比不过人家。” 穆小少爷还是有点不服气的，试图和亲爹争辩：“我哪里和她比脑子了？” “你还问得出这样的蠢话。”穆荣丰真是气得不轻，“你去挑衅，是主动跳人家坑里了！” 穆小少爷想问什么坑，但又怕亲爹继续骂他蠢，只能忍住了。 但他那点小九九哪里瞒得过亲爹？ 穆荣丰冷声说：“还不知道跳的什么坑是吧？魏家刚回国，就借你立了威。不止如此，魏家明显有内斗，今天那小丫头是在逼她外公露面呢，你倒好，给人家送去个现成的契机。人家揍了你，还利用了你，你还得给人家说对不起。” 穆小少爷傻了：“那、那您刚才干嘛让我和她道歉？” “不然呢？嗯？是你主动去挑衅又输了的。是你自己比不过一个小丫头，还指望你亲爹厚着脸皮给你撑腰吗？” 穆荣丰一番怒骂。 但没说自己其实也掉坑里了。 毕竟魏宣明是他叫来的。 穆荣丰当然也不是傻子，从他到场后，秦邃和魏泽生没怎么开口，他就确定这事儿不对劲了。 可以啊，这个大坑敢把他都引进来跳…… 一帮小辈……最小的才七岁！ 穆荣丰再看自己的小儿子，那真是越看越生气。白白痴长人家三岁！ “再给他安排两个辅导班。”穆荣丰冷冷说。 穆小少爷脸一白。 现在那叫一个后悔啊！ 真后悔啊！ 早知道，他管她坐哪里？ 但那也是他爸教他的，要像盛玉霄、秦邃他们那样，在自己这个年龄段做引领富二代的老大啊！ 还是怪他爸！ 这一头。 魏宣明走到了自己的车旁，顿住脚步，看着魏文隽说：“她比你强。” 这样的话，对一个儿子来说应该是钻心之痛。 但魏文隽不像以前那样了，他突然没那么痛了。 因为这次，老爷子夸的是黎小鸭。 老爷子不觉得小鸭做了错事……那就太好了！ “走吧。”魏宣明一声令下，其他人也就各自上了车。 老爷子还是坐自己来时的那辆车，黎小鸭跟魏文隽，魏林则自己单独一辆。 老爷子的车在前，一路领着到了另一处中式园林的住宅。 魏文隽万分愕然。 父亲原来根本没住在光华山庄的别墅里！ 但他居然一无所知！ 黎小鸭也惊讶地瞪大了眼。 还好，还好和人打了一架，不然她怎么也见不到外公的。 “老爷子。” “老爷子……” 住宅里的佣人恭恭敬敬地打招呼，然后好奇地朝黎小鸭看过来。 等所有人依次下了车。 魏宣明驻足，转身，一拐杖就朝魏林抽了过去。 魏林被抽得跪倒在了地上，喉中发出一声闷哼。 魏文隽真恨不得当场仰天长笑。 他真是……真是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第78章 你比他们都有种 佣人抬了把椅子过来，魏宣明缓缓落座，才问：“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魏林匍匐在地上，显得很是恭敬，忍痛闷声答道：“因为我没能控制住今天的局面，险些丢了家里的脸。” “只有这样吗？”魏文隽控制不住怒火插声质问。 都这时候了，他还有脸继续装傻？ 但魏林没有理会魏文隽的质问，他只是依旧匍匐在地上，一副听候老爷子发落的样子。 魏宣明一手抵在椅子扶手上，垂首按了按眉心，问：“这个孩子是从哪里带回来的？” “南省冬县石头镇黎家村。” “还有呢？” “她是文玉的孩子。” 魏宣明又抬起了拐杖，压在魏林的肩头：“你的主意大了啊，连这样的事都敢拦住不报了。” 魏林重重磕了个头，连一旁的黎小鸭都听见“咚”的一声。 “不敢让您再失望了。”魏林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您的身体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渐渐垮下来的。” “我从收到消息以后，就立刻派了魏振过去确认，之后我去把人接回了家。我还想瞒您一段时间……” “一是小小姐毕竟在山村长大，恐怕处处不适应，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熟悉我们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亲人’。” “二是，当年……当年文玉是和您吵了一架，才和小少爷一块儿离家的，这些年，我们谁也不知道文玉在外头，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我实在也拿不准，您对小小姐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肯不肯认下这样的血脉。” “三是……”魏林的哽咽声更浓重，他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我带了文玉回家，可是，只剩下尸骨了，这样的消息，这样的消息……我哪里敢拿您的身体去赌？” 魏林说完，又砰砰磕了两下头，哭道：“您节哀！” 院子里顿时安静极了。 魏文隽气得也跟着发起抖，但偏偏魏林最后那段话，他无法去反驳。 不错，老爷子的身体早不如从前了…… 他怕自己的父亲，也憎恶自己的父亲识人不清，容忍了魏林这匹豺狼潜伏在家中，有时候更恨他的冷酷和严厉…… 但毕竟是父亲。 所以魏文隽也没想过，这么急着把妹妹的死讯捅到父亲面前去。 可小鸭又怎么办呢？ 她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吃了那么多苦，连她也差点被卖掉……回来却还要忍受魏林的操控。 不该这样啊！ “你放屁！”魏文隽骂道。 他要是这会儿还能站起来，非踹魏林一脚不可。 可魏林还是对魏文隽的谩骂，没有任何反应。 连魏宣明都没多看自己儿子一眼。 黎小鸭不由轻轻拽了下二舅舅的袖子，低声说：“别生气。” “文玉怎么会流落到那个地方去？来龙去脉你弄清楚了吗？”魏宣明紧跟着问魏林。 “警察还在审，我也派了人去调查……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出不来结果。” “进去跪着。”魏宣明说。 魏林也不辩驳求饶，也不怕丢脸，又磕了个头，然后才起身进到门内，没走几步就又朝一面墙跪下了。 魏宣明这才看向了黎小鸭的方向，先吩咐说：“你们送二少爷回去。” 魏文隽眉心一皱：“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做长辈的要和孙辈聊聊天，有问题吗？” “您会吓到她的！” “我看她胆子比你大。” 魏文隽噎了噎：“反正我得留在这里，小鸭不能离开我。” 魏宣明显得不近人情地说：“没有谁不能离开谁。” 说完，他一挥手，立刻就有保镖上前将魏文隽推走了。 “父亲！父亲您不能这样！”魏文隽生气地大喊。 但很快，他意思到这对他亲爹没什么用。于是改口怒吼：“她才七岁，您不能拿对我们的态度去对她……” 魏文隽的声音远去，并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害怕吗？”魏宣明看着黎小鸭，问。 黎小鸭摇了摇头。 魏宣明等了会儿，发现她没有要多说话的意思，不由道：“我以为你会说，终于见到了外公，见到了自己的亲人，怎么会害怕。” 黎小鸭看着他，眼底满是孩子的澄澈天真，但又多了一丝寻常孩子没有的平静淡定。 “在今天之前，外公就是一个陌生人。外公肯定也是这样想我的，如果我不是妈妈的女儿，我也是一个陌生人。” 所以又怎么会一见面，就产生亲人之间的依恋和信任呢？ 一老一小谁也没有激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你的二舅舅那么维护你，那他对你来说，也是陌生人吗？”魏宣明俯首问。 “他不是，小舅舅也不是。” “为什么？我和他们的区别在哪里？” “小舅舅吃了很多苦，才找到黎家村，他一见我就哭了。” “那是因为他自幼性格温顺软弱，容易哭。” “二舅舅见到我，也是又哭又笑。” “那是因为他一样的，凡事情绪化。” “不对。”黎小鸭有些生气地否定了魏宣明的说法，“是因为他们爱妈妈！” “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我，但他们太爱妈妈了，因为爱妈妈，所以才会对着我流泪。” “不是因为他们是妈妈的哥哥，所以变成了我的亲人。是因为他们爱妈妈，所以才是我的亲人。” 黎小鸭的思路非常清晰。 外公如果不是一个爱她妈妈的好爸爸，那“外公”也就只是一个被冠上了称呼的陌生人。 对于这一点，黎小鸭向来分得很清楚。 就像对盛玉霄的朋友们一样。 “你觉得我不爱你妈妈？”魏宣明追问。 “你不爱妈妈，也不爱舅舅。”黎小鸭的嘴角向下抿紧。 他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在刺伤舅舅，反复加重舅舅的心理阴影。 一时间院子里的佣人，都惊恐地看向了黎小鸭。这小孩儿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你不仅为你妈妈鸣不平，还为你舅舅鸣不平。”魏宣明面色微沉，“你舅舅都不敢为自己鸣不平……” 魏宣明顿了下，盯着黎小鸭的面容仔细分辨。 发现她依旧没有丝毫的退缩。 魏宣明喉中挤出一声笑：“好！你比他们都有种！” 他站起身，说：“跟我进来。” 黎小鸭跟着他走进客厅，魏林还跪在那里。 魏宣明拄拐走近，对魏林说：“今天在酒店没有动手，我已经是保全了你的脸面。” “我知道。”魏林感动地说。 “但犯了这么大的错，你的脸面我可以给你留，你的惩罚却不能少。公司的事，先停手一周吧。” “您已经网开一面了我知道。” 魏宣明转头问黎小鸭：“你今年七岁？读过书吗？” 黎小鸭点头：“读书的，上三年级。” 魏宣明暗暗点头。 她鸣不平，但不会赌气不搭理他的问题。 相比之下，魏文隽才像孩子气更多的。 “看来还得感谢国家，将希望小学修到了偏远山区。”魏宣明感叹一声，说：“转学手续得办，办好之后……” 魏宣明盯着魏林说：“你就负责送她去上学，接下来，不管什么人再在她面前放肆，你都得挡着，别让人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魏林点头应了。 “再跪一小时吧。”魏宣明说完，领着黎小鸭上了楼。 偌大书房里，转眼就只剩下了爷孙两人。 “你舅舅们是怎么跟你说的？说魏林狼子野心？狼心狗肺？说他害了你妈妈？”魏宣明顿了下。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轻轻放过了魏林，给他的惩罚还不够？你更想为你妈妈，为你舅舅鸣不平了？”魏宣明紧跟着又问。 黎小鸭眼底透出一丝疑惑：“害妈妈的不是他吗？” “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倒也没说错。但害你妈妈的人，未必是他。”魏宣明的目光微冷，“你妈妈……你妈妈失踪前，交过一个男朋友。她失踪后，这个男朋友就完全失去了音讯，没留下一点痕迹。这个人的嫌疑更大。当然，这些都不是你现在这个年龄阶段能管的事。” “明天起，你搬到这里来住，不要跟你舅舅们住了。他们只会教给你软弱。” “哭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你的对手不会因为你哭而心软，只会觉得你更好欺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魏宣明说完，按下了手边的铃。 立马就有佣人进来了。 魏宣明对他们说：“这是小小姐，从今天起，她住在这里。带她去她的房间吧。” 佣人点了点头，牵着黎小鸭的手就将她带出去了。 黎小鸭走到门口的时候，回了下头，说：“外公是爱妈妈的，不哭是因为外公觉得哭不能解决问题，是这样吗？” 魏宣明从来没被人这样当面捅破过复杂的心绪。 他陷入沉默，挥了挥手，让佣人把黎小鸭带走了。 等卧室重归寂静。 魏宣明才打了通电话出去，语气精神了不少：“老朋友，之前说的医生，我还是见一见。我突然想活着了。” 第79章 秦总很烦恼 这边黎小鸭被扣下了，魏文隽回去和魏文磬一说，俩人顿时都睡不着觉了。 老爷子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其实很接近“暴君”，强势、专制、严厉、不留情面。 “小鸭会不会哭？”魏文磬担忧地比划着。 魏文隽咬咬牙，说：“大不了明天一早，我过去抢人。” “你抢得过父亲吗？” “抢不过我跳池塘算了！” 另一头。 秦邃和魏泽生也各自回到了家。 秦邃的父亲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一见他进门，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财报，问：“秦邃，我没看出来，你居然也喜欢上出风头了？今天的风头出得爽吗？” 秦邃脸色平静：“您听说了？” “把人穆总都弄去了，我能不听说吗？” 秦邃马上问：“圈子里都传开了？” “小范围传开，但被控制住了。还好你还没昏头，还记得关注这一点……”秦豪明冷哼一声，“差一点，你就给我们的股东和股民一一个大惊喜了。” 秦邃点点头，说：“预料之中。” 秦豪明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很是无语。 他和穆荣丰的烦恼就完全不一样。 穆荣丰是嫌儿子脑子没完全开化，丢他脸。 秦豪明是嫌弃儿子年纪轻轻太有主意，什么事都敢悄悄谋划，仿佛很享受那种走钢丝的快感。 头疼。 秦豪明捂住额头：“不能再有下次。” “听说穆总最近也有些太过膨胀，想把自己的商业帝国扩到其它领域去。虽然跟您无关，但以您为首的那些人，已经感觉到自身的利益被侵犯。今天的动作，不应该正中你们的下怀吗？” “只是小辈闹了一场，却足够让穆总心生警惕。而不至于搞得其他人不顾脸面，被动下场。这样不是很好？” 秦邃不急不缓地说完了长串的话。 秦豪明捂住脑袋，觉得头更痛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叹今天儿子说了好多话，是好事。 还是这儿子又开始揣摩人性了，连他亲爹都揣摩……头疼啊！ “行了，走吧。”秦豪明跟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这时候秦太太下来了，今天的事她也知道了，她倒是很高兴的，甜甜笑着说：“秦邃真是越来越善良了，像个绅士，会维护小姑娘！以后也要多多照顾其他女孩子啊。” 善良。 秦豪明嘴角抽了抽，但没反驳老婆的话。 这头魏泽生回到家，也接受了一样的“拷问”。 大概了解了过程，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插手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联手把穆荣丰逼出来之后，也就没再责问了。 不过黎小鸭这个名字，还是一下进入了大佬们的视线。 ——能将秦邃和魏泽生组一块儿，小姑娘多少得是有点本事的！ 而盛玉霄这会儿呢，才刚刚抵达津市。 为什么耽搁了时间呢？ 他在回来之前，特地走遍了南省的省厅、市局、县局…… 其目的，就为了确认魏林没有在其中动手脚，以至于黎小鸭妈妈的事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 虽然最后证明盛玉霄实在是多虑了，魏林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而且当地警察的态度也非常坚定和鲜明，要将这件案子侦办到底，并且还和之前黎小鸭被黎阿爷卖掉的案子，进行了并案处理。 他们怀疑在普通人看不见的黑暗里，有一条当地约定成俗的完整产业链。 因为当地人并不觉得这是犯罪，所以从来没有人举报过。 …… 警察和盛玉霄说起这些的时候，盛玉霄胸中的怒火简直都要喷发出来了。 然后，他就更有些想念黎小鸭了。 “妈，您先回家，我得去见黎小鸭。”一下飞机，盛玉霄拢了拢身上的羽绒外套，飞快地说。 “你知道她住哪里吗？” “……” “她回了家，和过去也不一样了。按理说，你要登门，应该先给华侨魏家招呼一声。你先给她打个电话吧。” “……” “怎么了？” 盛玉霄臭着脸说：“我没有她的号码。” “她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用的是秦邃的手机。”盛玉霄咬牙切齿，“这什么华侨魏家，这么穷吗？都不知道给人小孩儿配个手机！” 害得黎小鸭只能和秦邃虚与委蛇！ 许秋来扫过他不快的表情，语气平缓地说：“急什么？魏泽生不是护住她了吗？在你眼里，别人都那么不值得信任？” “魏泽生打架还行，跟秦邃斗……不行。” 许秋来冷淡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好笑：“你觉得他还能把黎小鸭给你看丢了？” “那说不好。”盛玉霄一边说，一边心里有了点新主意。 但盛玉霄怎么也没想到，这魏家的联系方式那么难拿。 以至于他人都回到津市了，却还硬生生和黎小鸭处在失联状态。 大少爷按着性子，先回了学校。 “盛哥。”魏泽生当先上前打了招呼，然后惊奇地指了指盛玉霄胸口，“这是？” “收音麦克风，那破节目还没录完，要跟着再录两期城市特辑。” 【这个家没有了黎小鸭，盛大少肉眼可见地变得暴躁了起来】 【我也有点想见黎小鸭，她还有机会再在节目里露一下面吗】 【很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1】 【不过还是很感谢节目组带我见识了一下有钱人的贵族学校】 弹幕终于又热闹了一点。 镜头外，盛玉霄紧跟着又开了口：“你那天见到黎小鸭，她看起来怎么样？” 魏泽生知道盛玉霄很关心，连忙说：“气色红润有光泽，看上去很好。” 盛玉霄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没良心的。” 魏泽生顿时闭嘴了，他这是说错话了？ 盛玉霄又问：“后来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事情顺利解决……黎小鸭家的老爷子过来把人接走了。” 盛玉霄略作思考，低声喃喃说：“原来是为了这个……” “盛哥你说什么？” “你知道黎小鸭跟着回了哪里吗？”盛玉霄又问。 “不知道啊。” “你没问？” “我……该问吗？”魏泽生心说下次那我就记住了。 盛玉霄皱着眉说：“我现在联系不上黎小鸭。” “要不……问问秦邃？” 盛玉霄看着他不说话。 魏泽生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当我没说过。” 但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又说：“我看秦邃跟她挺亲近的样子……” 【敬你是个汉子，这话也敢说】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见着黎小鸭了？】 【黎小鸭和秦邃待在一块儿？】 观众们一头雾水。 而这一头，黎小鸭也刚被载着抵达了新学校。 刚进校门就打了个喷嚏。 魏林赶紧给她裹上了围巾，免得晚上回去又挨两拐棍。 第80章 重逢盛玉霄 黎小鸭的转学手续办得相当顺利。 毕竟只是贵族学校，证明你家牛逼，再多掏点钱就能进了。相比之下，津市的公立小学那才叫一个难进呢。 进了学校之后，魏林就先带着黎小鸭去了校长办公室。 “我们小小姐，刚找回来，也很不容易，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要麻烦诸位多多照顾。”魏林开口，显得对黎小鸭很是尽心。 “还有，我不希望贵校有任何人欺负她。如果她受一点伤……”魏林脸色微沉，“那恐怕就不是轻易能解决的了。” 校长点头说：“我们尽力，一定尽力维护好小姐的安危。” 心底却已经骂上了。 来到这所学校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是，你们家是了不起，但那是在国外！ 你们家这位真要和人闹矛盾，那不还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吗？ 校长一番腹诽，已经感觉到了这个新学生到来的棘手。 “老师来了吗？”魏林突然问。 “班主任在，其他老师都在上课。” 魏林皱眉：“都该见一见，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吧。班主任呢？” “魏先生，我在这里。”班主任走了出来，那是个年轻男老师。 魏林立马又把对校长说的话，对着他重复了一遍，反正就是我们家孩子金贵，得千小心万小心。 班主任也只能点头哈腰应是。 就这么废话了半个小时，魏林才说：“好了，那班主任带小鸭先过去吧。” 班主任如蒙大赦一般，心说小学老师真特么不好干！ 然后才带着黎小鸭往外走。 出校长室的时候，黎小鸭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魏林。 魏林弯腰问：“怎么？舍不得去上课吗？” “嗯。”黎小鸭轻声说，“我害怕。” 魏林顿了下，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真害怕还是糊弄自己呢。 “别怕，我去给你买点玩具……” “舅舅能在教室外面陪我上课吗？”黎小鸭仰着脸问。 魏林接下来的话一下全吞回了肚子里。 小丫头想折腾他？ “当然……可以。” 其他人见状，顿时不由感叹，确实金贵啊！ 这都得要人陪呢。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究竟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班主任带着黎小鸭走在前，魏林在后，就这么到了三年级一班。 班级人数不多，一个班约在二十人的样子。 进门的时候，里面正在做英文朗读。 乍一走进去，仿佛来到了陌生国度，和石头小学完全不一样。 “大家鼓掌欢迎新同学。”班主任说。 但教室里却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鼓掌。 才三年级的小孩儿，好像就已经学会怎么审视别人了。他们静默无声地盯着黎小鸭，打量着她的穿着、配饰。 “她怎么背了一个那么丑的书包？”有人突然出声说。 魏林站在窗外，目光透过玻璃，看清了黎小鸭身上背的书包。 她怎么背了这个？ 魏林也很惊讶。 那个书包，好像是……从黎家村带回来的。 魏林想笑，看不出来啊，这么小点儿年纪，倒也很重感情。 只可惜，在这个圈子里，最不需要的就是重感情。否则就会落得和她的亲舅舅们一样的下场。 这世界上的小孩儿，从来都是残酷而不自知的。尤其这所学校里的小富二代们。 魏林摸了摸鼻子，心想她马上就会因为这样一个书包，而体验到了。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说：“要不你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台下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继续议论说：“上面的图案看起来好像盗版。” 和石头小学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不同，这里的小孩儿都太见过世面了。 他们不会因为别人背的书包上印了当下最流行的卡通人物就惊奇、羡慕，他们只会觉得那很low。 班主任听着他们的议论，忍不住扶额。 怎么办？前脚才嘱咐过不让这位受委屈。 这时候黎小鸭突然看向台下的一个小女孩儿：“我记得你。” 那个小女孩儿目光闪了闪。 那天宴会上，就是这个小女孩儿告诉了黎小鸭，如果她爸妈很厉害的话，她就可以坐在那个沙发上。 可以说，那天小女孩儿见证了黎小鸭暴揍穆小少爷的整个过程。 “她是黎小鸭！”小女孩儿突然站起来介绍道，“她……她很厉害！” 小女孩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厉害。 小女孩儿的话一出，其他小孩儿的议论声顿时就停住了。 连班主任都惊愕地看了看黎小鸭。 黎小鸭点点头，站在台上问小女孩儿：“你叫什么？” 小女孩儿犹豫一下，说：“安颖。” 黎小鸭点点头，认真地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小安颖倒是被吓了一跳。心想她记我仇吗？但那天打架我没起哄呀。 因为安颖介绍黎小鸭时的用词，导致接下来都没人再议论了。 黎小鸭就这样被安排入了座。 她没有因为他们说丑就扔掉自己的书包，而是先拿纸擦了擦外表，再小心地塞进课桌桌洞。 班主任见状舒了口气，示意老师继续上课，然后自己转身离开。 窗外的魏林：“……” 这就结束了？ 他嘴角抽了抽，心说，揍了一顿那穆小少爷，还让她打出名堂了？？？ 魏林就这么跟着在外面罚了一天站，也就中午松缓了会儿。 等到下午放学，黎小鸭走出去，经过五年级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位穆小少爷。 穆小少爷一见她，顿时脸一绿，闷头匆匆就跑走了。 魏林见状又是好一阵无语。 那穆小少爷怎么这么不禁打？ “黎小鸭！黎小鸭！”背后突然传来了叫声。 黎小鸭驻足扭头。 嗯？ 不认识。 魏林也纳闷。朝他们跑过来的，是个小男孩儿。 那男孩儿很是脸生，刚才黎小鸭又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能上哪儿去交朋友？ 男孩儿一手拿着手机，特别兴奋地对那头说：“哥，哥，是她吧？我就说是她啊！我真的见到黎小鸭了！” 男孩儿一边说，一边摆弄摄像头对准黎小鸭。 黎小鸭后退半步，躲开了他的拍摄，问：“你是？” “我是宁蘅的弟弟，我叫宁凌，让我哥跟你说，……哎？我哥怎么把我视频挂了？”男孩儿目瞪口呆。 宁蘅是盛玉霄的朋友，男孩儿是宁蘅的弟弟。 虽然关系有一点远……但黎小鸭还是短暂地慷慨地把他拉入了自己人的范围。 “你再给他打过去。”黎小鸭轻声说。 看黎小鸭终于搭理自己了，宁凌也顾不上打回去了，他围着黎小鸭走了一圈儿，喃喃说：“感觉不到啊。” “感觉什么？”黎小鸭歪头问。 “我哥说一见你，他就很有灵感。……我家庭作业做不出来，我也想有点灵感呢。”宁凌说着，抓了抓头发。 另一头。 宁蘅挂断视频之后，就火速找到了盛玉霄：“盛哥，卧槽，我知道黎小鸭现在在哪儿了。” “哪儿？” “跟咱们一所学校啊，只不过她人在小学部。我弟刚见着她了。” 盛玉霄直接就打电话让保镖去开车。 节目组也连忙跟了上去。 秦邃凭栏而立，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秦哥，秦哥你怎么不走啊？”有人凑过来问，“最近刚发现一家特好吃的私房菜，咱们开车过去呗。” 秦邃应了声“嗯”，说：“咱们跟上去。” “跟谁？……跟盛玉霄？” “嗯。”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心说秦哥最近真的变得好奇怪啊，竟然会跟盛玉霄的车！ 这边宁凌终于又得到了亲哥的回电。 他挂断电话说：“我哥说，盛家哥哥来找你了。” 黎小鸭双眼一亮，拔腿就往校门口跑去。 好在从高中部到小学部的这段路程是特地管控过的，外来车辆是开不了这条路的，所以并不拥堵。 仅仅花了五分钟，盛玉霄的车就抵达了小学部。 他推门下车，长腿一跨，堪称一气呵成。 工作人员们匆匆架好摄像机，朝门口一对准，就这样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黎小鸭的身影。 盛玉霄也一眼看见了她。 ——穿着花瓣裙摆的红色羽绒服，将她整个人衬得就像是被花瓣簇拥起来的花苞。 “黎小鸭！”盛玉霄大喊一声，三两步走上去，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这一抱，就顺手摸到了她身上的书包。 盛玉霄垂眸一看。 那不还是他在黎家村的时候给她买的那个吗？ 在当地堪称“稀奇”，在这里，却实在上不了台面。 可她还是背着它来上学了。 因为那是他买给她的。 盛玉霄深吸一口气，眼眶都有些发酸。 “黎小鸭，我也很想你！” 【啊啊啊！】 【竟然又见面了！】 【呜呜，小鸭还背着盛大少送的书包，这谁顶得住？】 弹幕瞬间沸腾。 这头秦邃的车紧跟着开近。 他低头操作手机，发了个什么消息出去。 旁边的人不由伸长了脖子：“秦哥，你发什么呢？” “给盛玉霄一点惊喜。” “？”“秦哥，你这、这还怪好的，还给盛玉霄惊喜……难道秦、盛两家真要和好了？” 秦邃听了不说话。 这边盛玉霄的手机响了。 他顺手摸出来，皱眉，眯眼：“秦邃那傻逼给我发什么消息呢？” “看电视节目，看见我终于见着你了，他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笑死，非得气死秦邃是吧？】 盛玉霄点进消息：“……什么玩意儿？一条语音？” 他按下播放。 只听见里头传出了黎小鸭脆生生的：“秦邃哥哥，一会儿见……秦邃哥哥，一会儿见……” 反复播放。 空气瞬间安静了。 【那个……好像是盛大少要被气死了。】 第81章 秦邃一定是用了妖术! 秦邃远远目睹了盛玉霄拿起手机，点击屏幕的画面。 “好了，我们走吧。”秦邃对司机说。 司机愣了愣：“啊？这就走了？” 秦邃身边的小弟也闹不明白呢：“秦哥，你追着盛玉霄到这里，这就完了？” 秦邃抬手敲了敲车窗：“再不走，一会儿盛玉霄得把车都给我砸了。” 小弟：？？？ 这会儿直播平台的弹幕全炸了。 【没错，反复听了两遍，确认这就是黎小鸭的声音】 【不敢去看盛玉霄此刻的表情】 【我去，秦邃用了什么妖术，才让黎小鸭能这么喊他】 【从吃不上黎小鸭的一口饭，到今天的秦邃哥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好奇啊救命】 【节目组所以你为什么不跟拍，我也好奇得抓心挠肺啊啊】 【别说了，我来替盛大少磨刀！】 节目组其实都没想到，综艺都走到这儿了，临了还能这样有节目效果。 一个个目瞪口呆。 而黎小鸭也呆住了…… 从小山村里出来的小朋友，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手机录音这样的黑科技。 “知道有节目在录，知道我刚好这时候在校门口和你见面，才能卡着点发消息……”盛玉霄语气沉沉，放下黎小鸭，一扭头。 宁蘅正好这时候也下车跟了过来。 盛玉霄对他说：“秦邃的车就在附近，你去看看。” 宁蘅愣了愣：“啊？秦邃在附近？我靠！” 盛玉霄说：“砸他车，我赔。” 宁蘅连忙气势汹汹地扭头去找去了。 秦邃的车已经开远，小弟扒着车窗，远远都能感觉到盛玉霄身上的怒火，和宁蘅仿佛要提刀砍人的架势。 “还好跑得快。” 小弟说完，扭头再看，秦邃已经闭上了眼。 主要也是不想留下来看黎小鸭哄盛玉霄。 秦邃心说。 他知道黎小鸭是一定会哄盛玉霄的。 …… 这边黎小鸭轻轻拽了下盛玉霄的袖子，问：“你生气了？” 盛玉霄低头，弯腰：“我怎么会生气呢？秦邃的阴损，是有目共睹的。这一定是他逼你的。” 【笑飞了，对对，一定是秦邃逼的】 黎小鸭犹豫了下，觉得这样还是不好。 “也没有逼我……”她小声说。 “哦，那就肯定是告诉你，你要是不喊哥哥，就不帮你。那也是威逼。” 【没错，你今天就是说破大天，也是秦邃逼的！】 弹幕跟着起哄。 “盛哥。”宁蘅没一会儿就空手回来了，“没见到秦邃的车，是不是你猜错了？” 盛玉霄冷笑：“不可能猜错，多半是他人已经跑了。” “我靠！那跑挺快！” 【不得不说，秦邃干坏事儿真的很有经验啊……】 宁蘅还在叭叭出主意：“等期末橄榄球赛的时候，不得狠狠压着他们班打！” “嗯。”盛玉霄浑不在意地应了声，取下黎小鸭背上的书包拎在手里，说：“走，给你买新的去。” 魏林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下讥讽地想，这位盛大少竟然也挺重感情。 盛家就这么放任他？ 相比之下，秦家那位反而更理智一些。 魏林压下脑中的无数念头，插声说：“抱歉，盛大少。我得带小鸭回家，小鸭的外公还在等着她。” 【哇哇，真的回家认亲啦？】 【我还以为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呢，居然还是带小鸭见了外公】 盛玉霄个子高，比魏林这个成年人都要高出一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魏林，终于又展露出了属于豪门大少爷的轻慢。 “又不是我带着小鸭这一走，就不让她回家了，你急什么？”盛玉霄顿了下，说：“虽然我倒是很想这么做，可惜不行。” “不好意思，家规严，盛大少见谅。”魏林是一点也不肯退步。 【啊？哪门子的家规？黎小鸭和盛玉霄的感情在黎家村就结下了，不比你们深？人家带去买个新包怎么了？】 【emmm感觉这家里的人好像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黎小鸭不会吃苦吧？】 【那也太惨了，回家之前吃苦，回家之后还吃苦，做豪门千金也不易啊！】 弹幕还在为黎小鸭感叹呢，盛玉霄倒好，直接把人一抓，就带上了车。 “两小时后，我会亲自送她回家！” 魏林？什么东西？盛大少说不吊他就不吊他。 魏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盛玉霄一个眼疾手快，车门一关，车就走了。 等上了车，黎小鸭才从书包里翻了翻，从里面摸出来个橙子。 “给你。”她递给盛玉霄。 “哪儿来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剩下的。” 对于别人来说，剩下的食物送出去不太尊重人。 但对于他们来说，不一样。 【呜呜梦回石头小学的时候，黎小鸭也是这么揣鸡蛋回家给盛玉霄的】 【盛玉霄感不感动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感动了】 盛玉霄动了动唇，接过橙子，又狠狠地搓了一把黎小鸭的脑袋，说：“你看，没我给你梳头，今天头发都乱糟糟的，不漂亮了。” 【？不是您刚搓乱的吗？】 但黎小鸭点了下头，又说：“秦邃邀请我去他家里的葡萄园。” 【啊？小鸭，别吧，刚把你盛哥给哄好，这不又得酸了？】 镜头里，盛玉霄皱起眉。 但紧跟着就听见黎小鸭说：“你和我一起去吧。” 盛玉霄瞬间眉心舒展，唇角勾起，应了声：“好。” 甚至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想，秦邃看见他和黎小鸭一块儿走进去那幅美妙画面了。 【好好好，熟悉的黎小鸭的味道。哄盛玉霄大赛，你真得排第一名。】 刚才那段录音带来的冲击，到这里就彻底消散了。 盛玉霄很快就带着她去买了新书包，把旧书包里的东西转移后，拎起来就要往垃圾桶扔。 黎小鸭一把抱住他的手：“不扔。” “嗯？” “留着。” “这东西留着干什么？” 黎小鸭牢牢抓住旧书包的带子，小声说：“反正……要留着。” 那是在妈妈去世以后，她第一次感受到那样扑面而来的，浓烈的不加掩饰的，满满将她包裹起来的……幸福啊。 盛玉霄只好撒了手说：“好吧，你说留着就留着。” 他说完，想了下，禁不住笑道：“那我要是每年都给你买东西，每一样你都要留下来吗？” 黎小鸭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也不用每一年买。” “为什么？” “浪费。” “哈哈。”盛玉霄开心地捏了捏她的脸，好久没捏了，他还忍不住多捏了两下。 然后才说：“不浪费，用在你的身上，怎么会浪费？只不过，旧东西多了，家里可就装不下了。” 黎小鸭想了想，说：“那我努努力，买个大房子把它们都装起来。” “好。”盛玉霄将书包扔给宁蘅帮忙拿着，他弯腰将黎小鸭抱起来，“回家！免得下次你外公真不让我见你了。” “不会的。其实外公也很好哄。” 盛玉霄咋舌。 是吗？ 这和小舅舅说的不一样啊…… 听说魏宣明这个人，手段非常强硬，对待儿女也格外严格。 这样一个人……好哄？ 另一头。 中式园林风的住宅里，魏文隽和魏文磬难得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了一张饭桌上。 这顿饭也就有了点家宴的味道。 家……宴。 这两个字，仿佛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但平素里或是剑拔弩张，或是冷面以对的父子，这会儿难得和谐。 都只是为了等黎小鸭放学回家一块儿吃第一顿“团圆饭”。 等啊等啊。 一阵风从中庭吹过，顿时衬托出一股空巢老人般的凄凉。 魏老爷子难得摆宴，心头老大不爽，突然起身，给了魏林一拐棍。 “你说带走小鸭那个是盛家的大少爷，叫什么来着？” “……盛玉霄。”魏林将痛呼吞了回去。 “门口立个牌子……”“就写，盛玉霄不得入内。” 第82章 一老一小谁也不让谁 “你知道家里的地址吗？”这边上了车后，盛玉霄出声问。 黎小鸭摇头，不过她紧跟着又说：“如果是回到学校，再从学校门口出发，我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盛玉霄笑了：“好，那就先回学校。” 节目组的车就跟在后面，眼看着七拐八拐，从学校绕了一圈儿再走上另一条大道，就这么开了足足半小时。 “就是这里。”黎小鸭指了指窗外。 司机都忍不住感叹道：“竟然还真找到了。” “走吧。”黎小鸭当先推开车门跳了下去，门岗亭的保安看见她，立刻打开了门禁。 一帮人就这么跟着往里走。 进得越深，节目组工作人员越忍不住面面相觑：“黎小鸭外公家，好像真的很有钱啊。” “住的是苏式园林啊！” 一番感慨间，众人抵达了大门外。 为了隐私着想，这一路摄像头都只对准了地面，直到他们看清门外竖起的牌子，手就不听使唤地，想也不想地抬起了摄像机。 【嗯？画面终于变化了】 【是进到黎小鸭家了吗】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观众们盯着牌子上的字看了个清清楚楚，然后瞬间爆发出了今天不厚道的第二声爆笑。 【这谁写的？黎小鸭外公写的吗？为啥，就因为盛大少把人从校门口拐走了？】 【我还以为会写盛玉霄与狗不得入内呢】 【也就是说，狗都能进去，但盛大少不能进去？？？】 【绝了，我要笑吐了。盛大少第一次这么不受欢迎吧】 【别，估计还有秦邃家也不欢迎】 弹幕正热闹的时候，摄像师们又默默地放下了手。 主要是怕盛大少秋后算账。 【节目组怎么回事？这会儿一点都不懂事，我要看盛大少的表情啊！】 【楼上你当心被暗杀】 缺德网友们闹着要看。 这时候，摄像师也好像和他们心灵相通一样，又缓缓抬起了胳膊。 重新入镜的黎小鸭，不慌不忙地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支笔，然后走过去，把那个“不”字涂黑掉了。 扎眼的标语瞬间就变成了： “盛玉霄得入内” 【……黎小鸭你真是个天才！】 【我猜盛大少这会儿嘴巴都要笑烂了】 盛玉霄紧绷的五官的确骤然松缓了下来。 “看不出来，魏老先生还挺幼稚。”盛玉霄轻笑一声。 【大哥别说二哥，您是忘了您刚才还想砸秦邃的车啦？】 “好了，反正已经到家了，那你进去吧。”盛玉霄顿了下，说：“改天我再正式地拜见老爷子。” 免得这会儿进去火上浇油。 魏选明脾气古怪，得罪他没关系，但得罪他，因此而牵连到黎小鸭就不好了。 现在家庭住址也知道了，其它也就不重要了。 【这还是我们认识的盛大少吗？这会儿居然急流勇退了？】 【还一点都不生气】 【主要还得是黎小鸭安抚得好啊】 观众们都准备退场了。 黎小鸭却抓住了盛玉霄的手，说：“一起进去。” “你外公毕竟是长辈……”盛玉霄这会儿还是勉强讲了点尊老爱幼。 黎小鸭坚定地说：“所以才要让外公见一见，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是谁保护了我呀。” 【这，这，十个盛玉霄也顶不住啊】 镜头里，盛玉霄短暂地怔忡了下，然后笑了：“嗯，黎小鸭你……” “嗯？我？”黎小鸭疑惑地看着他。 我怎么了？ “没什么。……你吃过有一种棒棒糖吗？最外面那一层咬上去是硬的，但咬碎了之后，里面的夹心就会流出来。” 黎小鸭听得懵懵懂懂，心想盛玉霄是想吃这个糖吗？ 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糖。 “走，进去。”盛玉霄当机立断地说完，提溜起黎小鸭，就把她先放到了门槛内。 然后他扭头看向节目组工作人员：“里面不能拍了。” 节目组也识趣地后退几步，打了个ok的手势。 【都走到这里了，却看不了更多，你们节目组是故意折磨我们吗？】 【好好好盛大少快乐了，受伤的只有我们罢了！】 不管观众再怎么不舍，这期节目到此结束了。 总导演也很不甘啊，忍不住望着那两位离去的背影，悄悄嘀咕：“早知道当初签合同就该多签几期。” 摄影师也跟着叹气：“那会儿大家还怕盛大少录一期就不干了呢，谁能想到现在……” 工作人员们不舍地回了自己的车上。 而这头黎小鸭没走几步，就碰上了佣人。 佣人立刻高高兴兴转头去通报了：“小小姐回来了！” 魏家的保镖还不认识盛玉霄，一时间没能把这个走在黎小鸭身边的少年，和外头牌子上那名字对上号，于是就这么生生把人放进去了。 一路到了中庭，那里摆了几扇中式屏风合围着，走近还有一股暖意扑来。 “回来了？”魏宣明语气微沉。 黎小鸭点了点头，乖乖喊了声：“外公，二舅舅，小舅舅。” 魏文磬有点急，生怕老爷子找黎小鸭的麻烦。 “干什么去了？”魏宣明又问。 “买书包。” 就为了买个书包……？ 魏宣明的脸色也沉了沉。 但这还不算完，黎小鸭主动给他介绍了起来：“外公，这是盛玉霄。” 魏宣明顿时扭头看向一边的佣人。 佣人慌忙说：“牌子、牌子挂出去了……” 魏宣明没说话，只觉得这小孩儿胆子是真的大。 公然违抗啊！ 黎小鸭这时候也扭头看向佣人，开口说：“请再搬一张椅子。” “你还要留他吃饭？”魏宣明皱眉。 黎小鸭点头。 “这是家宴。”魏宣明说。 黎小鸭顿时看向了魏林：“那他……” 魏林：？ 你们爷俩争执不下，又关我事了？ “那是我的教子。”魏宣明沉声说。 “这是我的哥哥。”黎小鸭也说。 一老一小，竟然谁也不肯让步。 魏文隽和魏文磬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算哪门子哥哥？”魏宣明又问。 “如果爱护我的人，都不算我的哥哥，谁算呢？”黎小鸭反问。 魏宣明：“……” 就在大家以为还会继续僵持下去的时候，魏宣明突然松了口：“那就坐下吧。” 黎小鸭马上凑过去挨着小舅舅坐下，又让佣人把椅子放在了自己身边，那里就是盛玉霄的座位。 “还不够。”黎小鸭突然说。 魏宣明抬眸看她：“你还有第二个哥哥？” 这话一出，魏林都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那个秦邃不会也来了吧？ 黎小鸭说：“是家宴，怎么可以少了姨妈？” 魏宣明沉默了片刻，说：“你姨妈她，不太适合露面在人前……” “那大舅舅和大姨呢？” “他们过世得早。” “我知道，可这是家宴呀。”黎小鸭说完，突然起身拔腿朝卧室的方向跑去。没一会儿，她抱着魏文玉的照片出来了，一下放在了桌边。 魏宣明喉头紧了紧，眉眼间的厉色褪去，那股苍老的疲态仿佛一下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沉声说：“好！去把大少爷大小姐的遗像，也取出来。还有二小姐……也去带出来吧。” 这是时隔多年之后，魏家人最齐的一次家宴。 第83章 症状减轻了?不，加重了 一刹间，魏林的表情有极其微妙的变化。毕竟是当着老爷子的面，所以很快他就又将情绪全藏了起来。 他之前真是……真是太小看黎小鸭了！ 他不知道她真的是孩子的纯真天性，还是有意为之，这一手简直……简直堪称漂亮。 魏林一向觉得老爷子并不是个多讲亲情的人。 老爷子只是很传统。 传统到认为家业一定要传给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后代，其他人就算再能干，也不配端他家的碗。 他专制，强势，就像老鹰将雏鹰推入悬崖逼迫后代学飞一样，他教养自己的儿子时也是残酷的。 这样的作风对老爷子的直系血亲来说，令他们痛苦。 他们越痛苦，对魏林来说，就越使得他有空子可钻。 可人老了，难免就会生出软弱来。 老爷子兴许会在某个时刻，后悔自己过去的强硬。但后悔终归是无用的，毕竟现在结局已经定了。 偏偏这时候黎小鸭横空出世……她打开了一个亲情的口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魏林脑中陆续闪过这些纷繁的念头，然后被一声闷响拽回了现实。 佣人们抱着大少爷和大小姐的遗像出来了，并放置在了桌上。 黑白的遗像，哪怕里头的人曾经拥有再如何出众的外貌，这一刻也显得鬼气森森。 魏林眼皮一颤，本能地挪开了点目光。 真是疯了！魏林心想。 摆上这些东西，还想好好吃饭吗？ 黎小鸭人不大点儿，倒是一点不怕面前的遗像。她又掏了掏佣人帮忙拎着的书包，从里头翻出了酸奶和一块巧克力。 贵族学校食堂的饭菜非常丰盛，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有。 其他人不屑吃。 就算有去吃的，那些吃不掉的，也会顺手丢进垃圾桶。只有黎小鸭吃不掉的全收起来了…… 橙子之前给了盛玉霄，现在她把酸奶放在了大舅舅的遗像前，巧克力放在了大姨的遗像面前。 她对遗像说：“是礼物。” 魏宣明默不作声地看着，突地问：“你不给你妈妈面前放点东西吗？” 黎小鸭摇摇头，把妈妈的照片抱起来，放在了魏宣明面前。 她说：“再见到外公，就是妈妈的礼物。” 魏宣明的手颤抖了下，差点打翻手边的茶杯。 魏文隽和魏文磬则已经绷不住红了眼眶。 魏文隽哑声说：“小鸭说得没错，家宴，就应该所有人到齐。”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音近了。 是佣人推着一个人出来了。 黎小鸭知道，那是她唯一还在世的姨妈。 佣人推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女人的模样就这样映入了黎小鸭的眼帘。 她的头发被整齐地梳起，衣服也穿得体面且规整，身上没有一点装饰物。 可她太瘦了。 瘦得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吹跑。 她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一双漂亮的眼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并不看他们…… “文懿。”魏宣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但她浑然没有反应。 “推近一点吧。”魏宣明疲惫地说。 和另外住在光华山庄的魏文隽两兄弟不同，魏文懿一直跟着老爷子。 但老爷子也很少去见她。 因为她早就不认人了。 甚至有时候会丧失对自己身为人的认知——她觉得自己是一棵草，是一块石头。 那就少见面，让她无忧无虑地当一棵草，当一块石头吧。 他也不会再感觉到痛苦。 老爷子只能这样想。 “你姨妈就不用给她礼物了，她见到陌生的东西会受害怕。”魏宣明说着摆了摆手。 一旁的佣人立刻熟门熟路地拿起勺子，开始给魏文懿喂饭。 黎小鸭攥了攥手指，轻轻应声：“嗯。” “开宴吧。”魏宣明重振起精神。 佣人应声，开始陆续上菜。 每个“人”面前都摆了碗筷，魏宣明往他们各自的碗里都夹了菜。魏林望着这一幕，都不由恍惚一瞬，仿佛回到了数年前…… 这顿饭气氛有些沉重，本该吃得静默无声。 但老爷子突然想起来，问：“今天去上了一天学，感觉怎么样？” 这一句话，就把俩舅舅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黎小鸭乖乖答道：“还好。” “小小年纪，就会这么中庸的回答了。什么叫还好？” “嗯，就是还好呀。老师还好，同学还好，学校还好。还有魏林舅舅在窗外陪我上课，也还好。” 魏宣明闻声看了一眼魏林。 这点就比她舅舅们强，还知道使唤魏林。 有时候厌憎一个人，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去驾驭他，驱使他。 “交到朋友没有？”魏文隽迫不及待地问，他更关心这个。 他怕黎小鸭在贵族学校被欺负。 越是那种地方，越是看碟下菜，抱团霸凌。 “没有。”黎小鸭说。 “没关系，以后总会有的……” “没朋友也没关系。”黎小鸭又说。 魏文隽瞬间哑然。 魏宣明倒顿时赞了一声：“好！我们家的孩子，就该有这样的气度和心胸，你将来要做的是头狼。” 魏林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老爷子果然是想培养小丫头了。 两个舅舅本来对父亲怨气也很大。 但这会儿听他夸起黎小鸭，那怨气顿时就去了三分，忍不住跟着露出了笑容。 对，没错！小鸭就是优秀的！就是好的！ 一顿饭就这样在一问一答中结束了，气氛也不再沉默，倒难得有几分温馨。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九点，黎小鸭毕竟还是小学生，还得乖乖早点睡觉呢。 “送盛少出去吧。”魏宣明抬头说。 这话本来是对佣人说的，但黎小鸭嗖一下就从座位上跳了下去。 “魏老先生，我就先告辞了，您保重身体。”盛大少也难得收起桀骜不驯，恭恭敬敬地说完这段话，才和黎小鸭一块儿往外走。 魏宣明攥紧了拐杖，但到底没怒声呵斥把黎小鸭留住。 黎小鸭一直将盛玉霄送到大门口。 “明天还会见的，进去吧。”盛玉霄摸了摸她的头。 黎小鸭咬了咬唇，后退半步。 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盛玉霄又忍不住用力抱了下她。 “我走了。”盛玉霄飞快地松开手，起身离开。 免得一会儿更觉得不舍。 等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但许秋来还在客厅等他，见他进门就问：“见到黎小鸭了？” 盛玉霄点头，眉头微蹙。 魏家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许秋来惊讶道：“怎么还是不高兴？” 盛玉霄顿了下，沉声说：“没有，很高兴。”黎小鸭坚定地拉着他进门，坚定地留下他吃饭，都让他很高兴。 在黎家村的时候，跟置身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回到家，也一样有危机四伏。但就算是这样，黎小鸭还是会把她内心的一点柔软分给他。 那他就把他的强大分给她。 “我只是觉得……黎小鸭真的很需要我。”盛玉霄说。 许秋来沉默了，她儿子桀骜的症状减轻了，自恋的症状好像加重了。 第84章 小鸭:太容易了! 不像石头小学，因为下雪封路就提前结束了学期课程，这所贵族学校要一直上到一月份去。 第二天起床，黎小鸭当然还得乖乖继续去上学。 魏林依旧负责接送。 车抵达学校，保镖从外面将门打开，黎小鸭却没有急着下去：“老师说今天的体育课上要教滑冰，可我没有滑冰鞋。” 魏林说：“好，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你买。” 黎小鸭点了下头，这才背着书包往学校里走去。 司机忍不住说：“这分明是折腾您啊。” 魏林不在意地笑笑说：“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折腾不折腾？好不容易回来了，娇气些也是应该的。” 司机的目光闪了闪，压低了声音说：“实在是辛苦您了，就算小小姐宝贵，也不该让您来做这样的事。杀鸡焉用牛刀？” 魏林一下就明白了这司机为什么这样说。 过去，老爷子病了不怎么露面，眼看着二少爷、小少爷也是指望不上的，上上下下的人精也都知道该听魏林的，俨然要把他当成家里第二个主人了。 但现在，情况变了。 小小姐回来了，老爷子虽然不像别人家长辈那样表现得热泪盈眶、万分宝贝，但看得出来，老爷子对她是满意的。 那底下人往后怎么站队呢？ 还试探上他了？ 魏林心头冷笑。 这小丫头带来的影响还真不小啊！ 魏林说：“先开车去商场。” 等车开上了主路，魏林才笑着说：“你现在一个月是拿四万五的工资吧？” “是。” “你大姐在财团旗下的运输公司工作，她向我推荐了你，所以你才有来这里工作的机会。” “是，是，我能有今天，还得多谢您。所以我才不忍心看小小姐这样欺辱您，只恨不得代替您来做这些工作……”司机虽然目视着前方，但身体已经点头哈腰上了。 “你觉得她在欺辱我？”魏林哼笑一声，“小朋友还是太年轻。” 司机将姿态放得更低，连忙问：“请您详解。” “不如你先告诉我，现在外头还有多少人听到了小小姐归来的风声？” 司机闻声，迟疑片刻，车里的后视镜清晰地映出了他尴尬的表情。 司机说：“呃，国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什么意思？”魏林皱眉。 “就是……就是再上几个热搜的话，没准儿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倒差点忘了，黎小鸭还录着那个劳什子真人秀！ 如果不是上个月老爷子都咳血了，他怎么会急着把人找回来？ 谁知道黎小鸭一回来，老爷子又精神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魏林坐直的身躯又缓缓靠了回去，他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在国内的产业本身也不多。国外那些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收不到风声。” 老爷子在国外树敌又多，肯定不会急着对国外财团公布黎小鸭的身份。 “但是……”司机犹豫了下，说：“我听说那个真人秀好像因为收视率过于火爆，决定要推出海外版了。” 魏林：“…………” “难怪连你都急了。”魏林沉声说。 司机连忙说：“先生，我不是……” “你连押宝的资格都没有。” 司机脸色一白，表情更尴尬了。 “是你大姐在关心吧？她又代表了谁？代表运输公司的齐总？”魏林摇头，“他们也太沉不住气了，现在才刚刚开始呢，小小姐才几岁？光刚刚那所学校，对她来说，就是地狱难度的副本了。” 司机怔了怔。 是吗？他怎么觉得小小姐虽然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但在贵族学校里也挺不卑不亢、游刃有余的呢？ “不信？”魏林想说，所以你只能当司机呢，眼睛望出去就只能看见那么大点儿的天地。 “豪门千金可不是好当的，这所学校里教授的大部分课程对她来说，都是从前从未接触过的，难度非常高。而更要命的是……她使唤我越多，就越会给别人留下娇气的印象。” 偏偏这所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小姐大少爷。 谁又会惯着谁呢？ 魏林收起嘲讽的笑，闭眼不再说话。 心说夏虫不可语冰。能给司机解释这么多，都已经算是他大发慈悲了。 司机低头若有所思，也没有再开口。 魏林确实没说错。 黎小鸭刚到的第一天，还没什么特别的体验，第二天她就发现到这里和石头小学实在是太太太不一样了！ 他们要上钢琴课！ 而她在这之前，连钢琴都没见过。 老师带着他们走入音乐教室，说：“我们先复习一下尼古拉耶夫练习曲。” 老师说完，看向黎小鸭：“你刚来，新的钢琴还没准备好，你先用老师的吧。” 黎小鸭走过去，低头打量眼前笨重而庞大的“怪物”，它的线条流畅，绽着动人的光泽。 “好了，现在开始吧。”老师拍了拍手说。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音乐声。 那是黎小鸭从来没听过的声音。 轻快而华丽。 “她怎么不动？” “她是不是不会弹琴啊？” “真奇怪，她家里人没有给她请过钢琴老师吗？” 小孩儿们忍不住又议论起来。 叫“安颖”的女孩儿嘴角抖了抖，想小声劝他们，黎小鸭可是会打人的！ 可她看向黎小鸭的方向，发现黎小鸭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好像并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 这时候钢琴老师也有些尴尬了，忙低头问：“是不太习惯用别人的钢琴对吗？” 其实就是在给黎小鸭找台阶下，免得之后她背后家长不爽。 但黎小鸭说：“不是。”她说：“我不会。” 老师愣了愣：“是不会练习曲吗？没关系……” 黎小鸭很坦诚地说：“我第一次见到钢琴。”她伸手轻轻按在黑白的琴键上：“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弹出完整的乐曲。” 老师愣住了，竟然真的完全不会！ 黎小鸭这时候仰头看向她：“你现在能教教我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已经开始好面子了，他们对强弱还没有明确的概念，甚至往往会生出，自己什么都可以办得到的想法。 黎小鸭是老师见过的第一个这么坦然说自己“完全不会”的人。 “……能是能，但是，但是一时半会儿教不完。你也不会认谱对吧？还有指法，指法也得学。” 黎小鸭低头想了想，说：“那老师能弹一遍给我看吗？” “这当然可以。” 老师拍手叫其他人停住，清清嗓子说：“我给你们弹一遍，你们听听自己刚才错了哪些音。” 说完，老师就弹了起来。 黎小鸭就站在一边，看得认真。 练习曲并不长，好像只是呼吸了几个瞬间，就结束了。 但黎小鸭听得出来，老师弹出来的声音更加顺滑。 她闭了闭眼，然后伸出手，重新按在黑白琴键上，无比艰涩地复制出了最前面几个音。 其他人只觉得她在乱按，但老师乐感更加敏锐，她愣了下，问：“你怎么弹出来的？”明明连认键都还不会。 黎小鸭说：“模仿。” “你记得我按过哪些键？” 黎小鸭点头：“只记得一点，后面记不清。”她说着继续往下按，果然中间错了好几个音。 老师吸了一口气：“一共88个琴键，只有黑色和白色，这你也能分辨并记得我究竟先后按了哪些键？” “很难吗？” “你不觉得难吗？” 黎小鸭说：“比种地容易多啦。” 老师一下噎住了。 窗外。 秦邃默然无声地立在那里，悄悄目睹了整个过程。 ……不愧是黎小鸭。 秦邃都忍不住想，如果当初第一个去山村录节目的人是他，由他来一点点教会黎小鸭这个世界的法则，看着黎小鸭变得越来越厉害，那是不是会更有成就感呢？ 第85章 胜负欲又强了! 练习曲结束之后，老师又让大家试着演奏了《降e大调前奏曲》。 黎小鸭就一直站在老师身边，努力记住那些陌生的名词，和老师演示时的指法顺序。 “好了，今天的课就先到这里。”老师刚一说完，抬头往窗外望去，一下就看见了秦邃。 秦邃和盛玉霄是学校里正儿八经的风云人物。就算是小学部的老师，也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来接他妹妹？ 这也走错了啊。 秦少连自己妹妹上几年级都没弄清楚吗？ 其他小朋友也注意到了窗外的人，纷纷好奇地开口：“那是谁啊？” 小朋友安颖叹气，负责了解答：“那是秦邃啊，你们没有听过吗？” 毕竟顶级豪门就那么些，剩下的也就是普通富豪的范畴，不是每个富二代都有机会跟着爹妈进入到更高圈层，认识秦邃这样的人。 “就是秦悦的哥哥啊。”安颖拔高了声音。 显然秦悦这个名字，在这帮小富二代中间，比秦邃这个名字更响亮。 他们纷纷露出了畏惧的神情，交头接耳：“那他是来找谁的？秦悦不在这里啊。” 黎小鸭将大家的议论声听进耳朵里，不由歪了歪脑袋。 难道是……来找她的？ 不如自己去问！ 黎小鸭当先走在了前面，没几步就出了音乐教室，然后在秦邃面前站定。 秦邃微微弯腰，问：“怎么不叫秦邃哥哥了？” 好吧，的确是来找她的。黎小鸭肯定地想。 秦邃又问：“盛玉霄不许你叫了？” “没有。” “哦，那是……” “我不想伤盛玉霄的心。” “……”秦邃的表情一下凝固住了，一时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升了起来。 他用力抿了下唇，说：“那你就不怕伤我的心了？” 这话要是他爹妈听见了，都会觉得他在瞎扯淡。 他会伤心？不让别人伤心就是好事了！ 这时黎小鸭盯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先伤我心的。” “哦？”秦邃凑得更近，“有吗？” “你录音了。”黎小鸭皱着鼻子。 秦邃轻叹一声，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说：“所以我来给你赔罪了，黎小鸭。” 黎小鸭低头看去，秦邃手里拎了个袋子，袋子外印着hermès的logo。 “这是赔罪的礼物。”秦邃说。 老师从教室里出来，刚好听见这句话，不由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 ……拿爱马仕赔罪啊？ 等等，不对，秦邃为什么要向她赔罪啊？ 能让秦邃都低头？？？ 这件事本身，可比拿着爱马仕来赔罪要更让人惊奇得多！ 这时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出来了，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悄悄回头打量。 这头的黎小鸭没有去接赔罪的礼物，她问：“你是怎么录音的？” 秦邃干脆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然后摸出手机，调到录音页面，按下录制键。他说：“就是这样。” “可是那句话我明明只说了一遍，为什么播出来就变成了好多遍？” “靠剪辑。” “剪辑？” 秦邃又打开了手机里的剪辑app，复制音轨，手指拖动进度条，然后播放给黎小鸭听。 黎小鸭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做到的……” 她顿了下，又问：“那它是不是还可以把几句话，剪成一句呢？” “当然可以，需要一点技术。” “原来亲耳听见的声音，也可能是假的。”黎小鸭说。 秦邃挑了下眉，纠正她：“你叫我哥哥是真的。” 黎小鸭扁了扁嘴，没说话。 秦邃这才站起身，重新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但黎小鸭没有接，说：“我已经原谅你了。” 秦邃惊讶：“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 “嗯，我问你的每个问题，你都会回答我。做老师都是有钱拿的，我没有钱给你，那我就原谅你吧。” 真是爱憎分明黎小鸭。 秦邃的嘴角都绷不住往上翘了翘，他说：“没关系，我也有问题问你。” “嗯？”黎小鸭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告诉老师，这是你第一次见到钢琴？” “不该这样说吗？” “别人听了，难免会瞧不起你。” “可喜欢瞧不起他人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拼命从对方身上找出缺点来鄙视啊。”黎小鸭纳闷地说。 “我要学到东西，就要说实话。我学到的，是我的。鄙视是他的，就让他抱着鄙视开心好了。”黎小鸭满不在乎地摇摇头。 “真有意思。”秦邃嘴里突然冒出四个字。 “嗯？”黎小鸭更困惑地看着他。 这个圈子里多了一个黎小鸭，将来一定会变得非常有意思。秦邃心想。 但他嘴上只是说：“应该会有很多人羡慕你。” “羡慕我？”黎小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拥有的东西让人羡慕吗？可她好像也没有拥有什么东西呀。 “嗯，人越长大，就越难坚定地做自己了。”所以黎小鸭才难得。 想到这里，秦邃蓦地冒出个念头来—— 他希望能永远保留住黎小鸭的这份难得。 他会来保住。 秦邃说：“我的问题问完了，所以……”他把袋子塞给她：“你还是收下吧。” 不等黎小鸭开口，他就紧跟着又说：“你很聪明，黎小鸭，但你还要明白一个道理……一段关系，要有来有往才会长久。所以不要拒绝。” 黎小鸭小声说：“我知道，但是……” 秦邃眼皮一跳：“你不会是想说，为了盛玉霄，你和我的关系其实也可以不用那么长久吧？” 黎小鸭双眼澄澈而无辜地望着他，没说话。 秦邃：“……” 好啊，还真是！ 秦邃心底有点儿不快，抿了下唇，说：“黎小鸭，你知道在高中部一向是谁拿年级第一吗？” 黎小鸭面露茫然。 这和上个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秦邃从来不是什么张扬的人，但这会儿却躬腰对黎小鸭说：“是我。” 他顿了下，继续说：“盛玉霄就拿不到，这说明什么？盛玉霄的脑子还没那么好用。” “所以你光有盛玉霄还不够，你还需要我……” 黎小鸭叹气打断他：“你别说啦。” 秦邃顿了顿。想通了？ “你要是继续说盛玉霄的坏话……”黎小鸭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那你再买三个，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秦邃哑然。 ……但胜负欲更强了呢。 第86章 六十万! 秦邃还有点想不开。 但黎小鸭已经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说：“我要继续去上课了，还有两分钟要敲铃了。” 秦邃缓缓回神，又恢复了平日波澜不惊的样子：“等等，不先拆开看看里面的东西喜不喜欢吗？” 黎小鸭只好顿住脚步，跟他一块儿当场拆开。 是一个包。 “背上瞧瞧。”秦邃说。 黎小鸭把包挎起来，不大点儿的包到了她身上，顿时显得很大个儿，仿佛挎了个桶。 秦邃：“……” 他有些纳闷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明明当时拿在手里，看起来很是mini。 他一手按住黎小鸭的肩，抬手比在黎小鸭的脸颊边。 嗯……他的手比黎小鸭的脸都大。 秦邃无奈地说：“拿回去放着吧，长大点儿再背，下次给你买个更小号的。” 黎小鸭急着去上课，糊弄地点了两下头，说：“还有半分钟了。” “时间算得这么清楚？” “嗯嗯！” “去吧。”秦邃松了手，但还是没忍住说了句，“迟到几分钟有什么关系？这所学校里的富二代，还有不少逃课飞国外去看秀去滑雪的。迟到几分钟，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事了。” 黎小鸭顿了下脚步，扭头不解反问：“为什么要逃课？” “那你为什么要急着去上课？一分钟都不想迟到？” “因为很珍贵啊！”黎小鸭一口气说完，这下是真的撒腿就跑了。 秦邃无奈。 看来下次得给她送点别的。 她对这东西一窍不通，不知道价值所在，更是完全不感兴趣…… 秦邃难得一回给别人送礼，就这么搞砸了。 * 贵族学校和石头小学的授课进度完全不同，差距非常大。 连这里的教材都长得不一样。 黎小鸭磕磕绊绊地上完了一节英语课，魏林才姗姗来迟送上了滑冰鞋。 魏林笑眯眯地问：“小鸭，能适应吗？” “能。” “那下午的滑冰课要小心一点，当心摔跤。”魏林轻声说，仿佛是关心。 “哦。” 黎小鸭拎着溜冰鞋往回走，刚一走近，就听见有人指着她放在桌下面的包，说：“是气泡绿的双面kelly，我妈之前配货都没配到这款。她怎么就丢在地上？” 黎小鸭：？ 当然是因为课桌里放不下呀。 “是秦悦的哥哥给她的吗？秦悦的哥哥为什么要给她买啊？” “我听我妈说，这个款都炒到六十多万一只了。” 一帮小孩儿年纪不算大，但对各类奢侈品已经如数家珍了。 黎小鸭这才呆了呆。 六十万一只！ 六十万！ 可以在乡里起好多间房子了！ 还可以买一百头牛了！ 嗯，总之，总之都可以做当地最有钱的人啦，过年回家吃酒的时候，所有人都还要向他敬酒呢！ 这下黎小鸭再看那只包，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仿佛是六十万巨款放在了她的脚下。 会不会被人拿走呢？ 让人很不安心。 教室外，魏林注意到他们议论的动静，也忍不住皱了下眉。 秦邃给的？ 是这帮富二代太不拿钱当钱？ 秦邃对她实在是……超乎意料的好。 就在魏林皱眉的这段时间里，黎小鸭突然扭头看向一旁议论的同学，问：“你妈妈想配这个包，但是没有配到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包还要配。 但听起来，就是这个东西很难得到的样子。 那个同学愣愣点了下头，完全没想到黎小鸭会主动和自己搭话。 但让她更没想到的是…… 黎小鸭紧跟着又问：“那我卖给你妈妈吧，你妈妈愿意出多少钱？” 同学：“……啊？” 见她不回答，黎小鸭扭头问：“还有其他人的妈妈想要吗？” 那个同学顿时跳了起来：“我，我妈妈要的！就卖给我妈妈好了！” “下节课上完中午就放学了，你妈妈能带着钱来拿包吗？” “呃，能，能吧，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嗯，记得要带现金。” “直接打钱给你不是更方便吗？” “因为我没有卡。” “哦，哦。” 那同学赶紧打电话去了。 安颖忍不住凑了过来：“你怎么能把秦邃送你的包卖掉呢？” “为什么不能？” “因为那是礼物啊，你会得罪秦邃的。”安颖说着都忍不住咋舌。黎小鸭的胆子真的好大啊！前脚揍了穆柏，后脚又卖秦邃的东西。 她是吃熊胆长大的吗？ “不会得罪他的。”黎小鸭肯定地说。 安颖想不通为什么不会。 而这时候那个同学也打完电话回来了。 “我妈妈要的。” “好，那就留给你妈妈。”黎小鸭点点头，继续上第四节课。 这节课是数学，总算来了个黎小鸭相对学得轻松些的……就这么一转眼到了放学。 魏林来教室接人，才发现黎小鸭已经先一步走了。 这小丫头，又故意折腾他？ 魏林轻嗤一声，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去。 而这会儿黎小鸭跟着那个同学上了他们家的车。 她妈妈就坐在后座上，刚做过医美的脸稍显肿胀，微眯起眼，震惊地打量着黎小鸭，这么大点儿，还要跟她做生意？ 她很无语地对着女儿说：“周晓姝，就是她？她要把包卖给我？不会是她偷的她妈妈的吧？” 叫“周晓姝”的同学，点点头，连忙说：“不是偷的，是秦悦的哥哥秦邃给她的。” 秦邃……？ 周太太的表情一下就有了变化。 秦家是干嘛的？各大奢侈品商场都是他们家的啊。 为了在他们的商场设柜，许多奢侈品牌都长期和他们家保持着良好关系。从秦邃手里给出来的，那能有假？ 这支包刚上市不久，因为是限定稀有款，造型也独特，所以变得异常抢手。 对于顶级豪门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于周家这样的普通富豪来说，那确实是不好拿。 周太太和许秋来她们也不一样。 像许秋来这样的，自己的事业也很红火，国内外都名声响亮。 而周太太这样的，平时能干点什么呢？也就是没事撒点小钱，投资点小东西，做做小慈善，再和其他富太太围坐一起，比比谁又拿到了某某奢侈品的最新款…… 她们这个圈子非常抱团，踩低捧高的风气也很重。 手里攥着钱，却迟迟挤不进更高层级的圈子，对她们来说是最痛苦的事。 所以能赶在其他人前面拿到这样一支包，就等于是将脸面装点起来了，走路下巴都能抬高点。 “这里是钱。”周太太再不犹豫，爽快地一拍脚边的大袋子。 黎小鸭点点头，两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车门打开，黎小鸭提起袋子，差点摔一跤。 有点沉。 黎小鸭搓了搓手，正要使力气，周太太心情大好地说：“你要拎去哪里？我叫保镖帮你吧。” “去找秦邃。”黎小鸭说。 给秦邃分一半钱。 那不就不得罪人了吗？ 多简单呀！ 周太太这头听见“秦邃”俩字，顿时改口：“那我帮你拎啊。” 没准儿还能结识下这位秦家大少爷，虽然人家还没成年，但将来是铁打的秦氏继承人啊。 黎小鸭也没拒绝。 周太太立马示意司机开去高中部。 魏林到校门的时候，正好和他们错开，只能远远看着人走了。 魏林忍不住皱眉。黎小鸭上的谁的车？ 不像是盛家的，也不像是秦家的。 黎小鸭一天天到底上哪儿去认识那么多人？ 现在连真人秀都没了！ 魏林干脆招呼司机远远跟了上去。 到了高中部，周太太踩着高跟鞋，吸了口气，拎起袋子走在后面，倒也顾不上形象了。 就这么艰难地找到高三的楼层。 黎小鸭随便逮了个人，甜甜地问：“姐姐，你知道秦邃在哪个班吗？” 周太太：？ 连秦邃在哪个班都不知道？ 这包真是秦邃给的吗？这小孩儿不会是糊弄我吧？ “在高三一班。” “谢谢姐姐。”黎小鸭又甜甜地说了一句。 等到了高三一班，里头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有两三个翘着脚在聊天，说元旦去哪里度假。 “哎，有个小孩儿。” “干嘛的？找人？”他们注意到了黎小鸭。 黎小鸭点点头说：“我来找秦邃。” 其他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见过那么多来找秦少的，一个个都是十六七岁的漂亮小姑娘，今天怎么来了个六七岁的？” 第87章 这小孩儿太会做人! 这会儿周太太终于踩着高跟鞋艰难地跟了上来，等在黎小鸭身边站定，微微喘着气问：“秦少人呢？” 教室里留下那几个对视一眼，笑着说：“哦，这又来了个三十七的。” 周太太顿时气得牙痒痒：“谁三十七？” 她的女儿周晓姝立刻生气地说：“不许这样说我妈妈！” 黎小鸭听到这句话，不由多看了周晓姝一眼，这才把这个人的样子认认真真记下来。 “行了，别贫了。”旁边的人打了个圆场，把腿从桌子上收下来，半只胳膊抵住窗户，将头探出去问：“你找秦少干什么？” “有事。” “什么事啊？不说清楚，我们怎么帮你联系呢？”那人露出个贱兮兮的笑，故意逗黎小鸭。 黎小鸭不想被人知道他们拎了很多钱过来。 她沉默了下，只好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就是……就是想他了。” 教室里几个人惊奇地对视了一眼。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他们班的秦大少和盛大少这两位，堪称是能吓哭小孩儿，绝对不讨小孩儿喜欢的主儿。 尤其秦邃，连他亲妹妹都不想和他一起玩儿。 这小孩儿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好像看着有点眼熟。”突然有人说。 在黎家村的时候，黎小鸭的穿着打扮都不一样，还总是灰头土脸的。 所以他们中间是有人当初看了一点综艺的内容，但这会儿一时间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黎小鸭。 “行，你长得可爱，我帮你打电话。”那人笑嘻嘻地说着，耸了耸肩，“希望秦少千万别挂断我的电话。” 他拨了电话出去。 秦邃这时候刚进学校附近的西餐厅。 小弟问：“秦哥今天拎着那个盒子去小学部了？找那个黎小鸭？” “嗯。” “那她肯定很高兴吧？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哪有人送她这么好的东西啊？” 秦邃：“……” 哪儿有很高兴？黎小鸭压根不认识那是什么玩意儿。还不如她上课重要。 偏偏这会儿小弟特别没眼色，接着往下说：“不是我说，这个黎小鸭对您和对盛玉霄，那真是两个样子。为什么啊？就因为您刚去录节目的时候，对她特别冷淡吗？这小丫头咋那么捂不热？您看那天直播了吗？黎小鸭还把盛玉霄给带家里去吃饭了……” 秦邃：“…………” 真的不是很想听。 偏偏秦邃平时都觉得身边都是蠢货，也懒得跟他们说话，蠢就蠢他们的，他漠然旁观。和盛玉霄那种强势控制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以至于这小弟是越发没眼色。 还继续咂嘴说呢：“您给她送了东西，起码她得跟您说几句嘴甜的话吧？” 秦邃忍无可忍：“那东西算是道歉的。” “道歉？您和她道哪门子的歉？” “录音。” “哦，但那不是也没把她和盛玉霄挑拨成功吗？” 确实。有点可惜。秦邃心说。 但面上那是丝毫不显。 小弟还想说点什么，秦邃的手机突然响了。 正好……秦邃不想听他没眼色地废话了，干脆接通了电话。 “秦少。”那头传出声音，“有一小女孩儿来找你，六七岁点儿大吧，她说她想你了。” 秦邃的第一反应是—— 他妹妹秦悦？ 但这不像是他妹妹的风格。 那还能有谁？ ……黎小鸭？ 不大可能。 这种话得靠骗，才能从她嘴里骗出来。 秦邃想挂电话，但一个鬼使神差，又说：“你拍个照我看看。” 半分钟后，秦邃收到了照片。 这听了一路没眼色废话的烦心，霎时从胸口消失了。 秦邃收起手机，淡淡说：“谁说她对我和盛玉霄是两个模样？” “……啊？” “她在教室门口等我。” “……啊？” 秦邃推门走了出去。 小弟连忙追上去：“哥！饭不吃啦？” 秦邃回到班级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个大袋子上的黎小鸭。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黎家村。 她还是那个可怜巴巴坐在门槛上默默等待的小鸭子。 只不过，那会儿等的是盛玉霄。今天么，等的是他！ “黎小鸭。”他轻轻叫了一声。 秦邃觉得这会儿光是录音都不够，应该录像。把黎小鸭在班级门口等他的样子录下来。 这头黎小鸭“腾”一下跳了起来。 秦邃轻声问：“你想我？” 黎小鸭摇摇头，又点点头，上去拽着他的袖子拉到了一边去说悄悄话：“袋子里是钱。” “钱？” “嗯！” “哪儿来的？”秦邃这会儿其实已经有点猜到了。 “包换的。” 秦邃立刻走过去，拉开了拉链，顿时惊起一阵：“卧槽！” “秦少，这小姑娘带钱来找你啊！” “我头一次见小孩儿给你送钱的！” 秦邃嘴角的弧度也变得柔和了。 他心说我也第一次见。 他低头大致数了数。 钱很多，足足60.8万，似乎还特地凑了个吉利数字。 秦邃轻声说：“看来这礼物没送砸。” 他挑了个不太合适黎小鸭的包，但去了黎小鸭手里之后，它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迅速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 她怎么做到的，迅速锁定交易对象，并且毫不留恋地卖出？ 这时候黎小鸭也走了过去，她显得有点紧张：“可以就这样打开吗？” 秦邃说：“没关系，谁能抢我？” 黎小鸭舒了口气，那她做的决定就是对的。嗯，分一半好像不大合适。她想到了周太太。于是小声说：“分你四十万。” 秦邃的呼吸顿了顿。 她还真是迢迢奔来给他送钱！ 仿佛又回到黎家村，两个人一起卖了蘑菇，黎小鸭也是这样给他分钱的。 从几百块，到几十万。 她长在一个贫穷的地方，但对这样一大笔钱的处置却相当利落。 “我给你送道歉的礼物，你却返还我四十万……黎小鸭……”秦邃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形容她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最后叹了口气说，“这可真是比基金回报还要高的投资了。” 那包本身对他来说并不值钱。 四十万在大少爷眼里当然也不算什么。 但从黎小鸭手里给出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是像过去一样分一半？我只要一半就好了。”秦邃问。 黎小鸭指向一旁的周太太：“因为她在听了你的名字之后，才决定买下的。” 周太太心头一喜。 这小孩儿也太会做人了！ 秦邃朝周太太微微颔首，问：“怎么称呼？” “柳梦，我丈夫是周旭。” 秦邃点点头：“原来是造梦游戏周总的太太。” 秦邃虽然是晚辈，但在柳梦面前反而压了她一头。 “对对。”柳梦应着声，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寒暄。 毕竟她丈夫都经常骂她是个不长脑子的花瓶。 秦邃这时候又开了口，问：“周太太似乎很喜欢收藏这些限定款？” “是，只不过这些都比较难拿到……” “没关系，以后我可以让他们留意一些，新款一到就联系你。” 这话一出可把柳梦激动坏了。 “谢谢秦少！”柳梦马上说。 秦邃说：“不对。” 柳梦愣了愣。 她女儿连忙扯了扯妈妈的裙子，小声说：“谢谢小鸭。” 柳梦反应过来，伸手去摸黎小鸭的脑袋：“谢谢小朋友。” 但秦邃抬手挡开了，说：“我都摸不了她脑袋。” 秦邃话是这么说，但余光在瞥黎小鸭的脸色。赌黎小鸭会不会松口让他摸。 ……这时候要是有谁给盛玉霄打个电话，把他也喊过来那就更美妙了。 第88章 编故事也像样点 “嗯，不能摸脑袋，摸了会长不高。”黎小鸭绷着小脸认真地说道。 柳梦噗嗤笑出了声：“对，对。”被挡下的尴尬顿时也就消失了。 可惜。秦邃心说。 很明显，黎小鸭还是没打算让他摸一下。 不过可惜归可惜，秦邃也明白，如果真就轻易松了口，那也不是黎小鸭了。 “那我走了。”黎小鸭冲秦邃挥了挥手。 秦邃惊讶，看向脚边的大袋子：“全都留给我？” “嗯，先都放在你这里，这样更好。”黎小鸭严肃地点点头说。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她很担心自己的力量保护不了它。这也是她选择卖掉包的原因。包不可以还给秦邃，但钱可以。 这样她就能安心去上下午的课了。 “黎小鸭，你这么信任我？”秦邃忍不住说。 黎小鸭困惑地看着他。他有什么不值得信任的地方吗？没有啊。 “我很高兴你选择把这些托付给我来看管，而不是盛玉霄。”秦邃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 “嗯，那是因为……” 秦邃粗暴地打断她：“你不要说那是因为里面也有我的钱，所以从客观角度上来说，由我来看管是最好的。” “也不是……” 秦邃满意了：“不是就好。” 主要是，钱是财富，也是责任。黎小鸭很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由谁来看管钱，就要担起责任。 虽然知道钱在盛玉霄手里肯定不会丢，但万一呢，万一丢了呢，盛玉霄肯定会自责，会掏自己的钱赔给她。 黎小鸭的脑袋里飞快地算明白了这笔账。 ……所以没有比秦邃更好的选择了。 但她决定不将这些说给秦邃听。 秦邃直起腰说：“现在还早，还没吃午饭吧？谢谢你给我带了这么大一笔钱，我请你吃饭。”他的语气都显得轻快了些。 柳梦也是双眼一亮：“不如我来请客？刚好这小朋友也和我们家晓姝是同学。” 只可惜他们的邀约都落了空。 黎小鸭坚定地说：“我要回学校食堂吃。” “那好吃？” “嗯，好吃的。” 秦邃：“……” 他也清楚，对打小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黎小鸭来说，也许是真的很好吃。 但秦邃还是不死心地试图再次诱哄：“外面的食物更好吃，不去试试吗？” 黎小鸭坚定摇头说：“学费里面包括了食堂的钱，不可以浪费。” 秦邃想说，现在你家里很有钱了。 但话到嘴边，还是被秦邃咽了回去。 那大抵是只属于有钱人的轻慢……没必要套到黎小鸭身上去。 秦邃说：“去吧。” 倒是柳梦好生失望。 不过这也让她对黎小鸭更加好奇了。 她是谁家的女孩儿？什么样的来头？ 她认识秦邃，但又好像没那么认识秦邃。可又好像比其他人都要和秦邃更亲近。 她好像很有钱，六十万都不放在眼里，转手就又给秦邃拿了四十万。虽然大家都知道讨好秦少，给四十万算什么？但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可她又好像不太有钱，竟然连学费里包含的食堂费用都不肯浪费一点。 柳梦打起精神：“那还是我的车送你回去吧。” 黎小鸭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又冲秦邃挥了下手才离开。 “秦少，她……” “分钱，没见过？”秦邃轻描淡写。 确实没见过这么大点小孩儿来分钱的。 “那她是谁家孩子啊？”教室里的人又问。 秦邃本来不想搭理，但话在嘴里拐了个弯儿，他说：“不如去问盛玉霄，他会告诉你们。” 这话从秦邃的嘴里说出来，简直堪称惊悚。 大家面面相觑。 “一定要问他啊。”秦邃还不冷不热地嘱咐了一句。 但听来太像阴阳怪气，其他人没敢真放心上。 这头黎小鸭回了学校，柳梦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留在车上问：“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 “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只有安颖见过她。” “听起来怎么这么神秘？那你以后和她好好交朋友。” “安颖说她打人很厉害。” “那算了……”柳梦讪讪说。 陪女儿吃了饭，柳梦才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忍不住背着新包出去见其他富太太了。 又一个没忍住，对她们说起了：“秦少说以后凡是有了什么限定款的新品啊，都会让人联系我的。” “秦少？哪个秦少？” “还能有哪个秦少？” 其他人对视一眼，震惊万分，然后纷纷恭维起了她。 等到再晚些时候，柳梦才归家。 对她来说，简直是相当充实而美好的一天。 只是今天她丈夫回家回得很早，进门就臭着脸说：“今天刘总说你认识秦少，还阴阳怪气地问我，既然认识秦少怎么不早点说，之前一直卡着的游戏版号完全可以拜托秦家帮忙办下来。” 这位周总语气冷冷地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秦少？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刘太太面前吹牛了？人家话里话外都指你不着边际！” 柳梦傻了眼：“我哪里吹牛了？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刘太太当面夸我厉害，背地里怎么讲的我？” 柳梦赶紧把黎小鸭卖包的过程说了。 谁知道她老公听了更生气了，骂道：“一个小孩儿卖你的？还带你认识了秦少？编故事也像样点！你不就是怕我说你又花这么多钱去买个明年就会过时的包吗？” 柳梦顿时被老公气了个倒仰，恨不得女儿赶紧放学回家为自己正名。 这一头，黎小鸭刚上完最后一节课。 也就是滑冰课。 放学后，大家一起往外走，安颖凑了上来，问：“你真的把包卖给周晓姝妈妈了？” 黎小鸭点头。 “那秦邃他不生气吗？” “我给他分钱了。” 安颖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第89章 天生会掌控人性 安颖又问：“你今天是第一次上滑冰课吗？” 黎小鸭还是坦诚点头。 安颖纳闷：“那你怎么都不怕啊？” “怕什么？” “刚学会摔倒啊，呃，不过你今天没摔，不像是第一次学。” 黎小鸭也很纳闷：“为什么要怕？” 安颖毕竟也只是小学生，文化知识水平还不是很高，想了半天才说：“因为、因为没接触过的东西，都会害怕啊。” “没接触过的东西，接触一下不就好了？” “……”安颖竟无言以对。 黎小鸭真是个怪人！ 和大家都不一样的怪人！安颖心想。 黎小鸭走到校门口，就碰上了魏林。 魏林第一个问题居然也是：“秦少给你送了包，但你把包卖了？小鸭，你不怕他生气吗？” 黎小鸭一下就知道，魏林一直有悄悄跟在自己身后。 她张了张嘴，还不等她说话。 秦邃拎着钱袋子从车上下来了，插声说：“魏先生这么好奇的话，不如直接问我？” 魏林心底浮动起一丝尴尬。 好吧。 黎小鸭很有本事……这么看来，秦邃是一点也没生气。 秦邃问：“车在哪里？” 黎小鸭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我给你拎过去。”秦邃停顿片刻，还追问了一句：“我保管得好吧？” 黎小鸭连连点头。 魏林看了一眼秦邃手中的袋子，问：“这是？” 但秦邃丝毫没有要向他解释的意思。 秦邃走到车旁。 一边的保镖已经很认得他了，立马给拉开了车门。 秦邃顺势将袋子丢了进去，才对黎小鸭说：“我走了。” 特地跑这么一趟，就为了送这东西？ 魏林已经无语了。 送别秦邃之后，黎小鸭先上了车，对着司机说：“去商场。” “你要买东西？”魏林一边问，一边已经想好了，完全可以用他的卡刷钱。暂时在老爷子面前卖个好。 黎小鸭点了下头，只催促司机：“我们快走吧。” 魏林有点诧异：“不等等？”魏林顿了顿：“万一盛大少又来找你呢？” “现在不能见他。”黎小鸭说。 魏林完全搞不懂她怎么想的。 难道小孩儿都是这么难理解的吗？ 魏林悄悄皱眉，心说黎小鸭确实没想象中那么好操控。 “今天滑冰课上受伤没有？”魏林又关心地问。 “没有。”黎小鸭看着他，认真地说：“还很高兴。” 学校给他们请的滑冰课老师居然是奥运花样滑冰冠军。 以前村民们围在坝子里看过露天电视，当时电视里就正在播奥运会。那时候，黎小鸭还听村民们说，某某冠军也是从穷山沟里走出去的，好羡慕，要是自家孩子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云云…… 现在黎小鸭就得以看见了奥运冠军真人！ 就在眼前！活生生的！ 所以安颖嘴里说的害怕她全然不能体会，不仅不能体会，她还滑得可起劲儿了。 “……你高兴就好。”魏林一言难尽地挤出声音。 她竟然没受挫？ 到了商场，黎小鸭也没去逛什么专柜，毕竟专柜品牌她也不认识，她就随便走了走，选了些东西用书包装起来。 等到付钱的时候，魏林都觉得无语，就这些小玩意儿，刷他卡都叫杀鸡焉用牛刀。 无语归无语，但魏林还是说了：“舅舅来帮你付吧。” “不用，我有钱。”黎小鸭摆手。 魏林想笑。她哪里来的钱？难道是老爷子私底下给了她自己的副卡？ 想到这里，魏林正要皱眉。 黎小鸭冲后面招了招手，保镖顿时拎着袋子上前去了，再将拉链一拉。 魏林目瞪口呆。 连收费员都愣了愣。毕竟没见过人扛这么多现金来逛商场的。 “我付钱。”黎小鸭蹲下去数了数，抽出几张，递给收费员。 “呃、呃，好的。一共四百三十七元，这里是找零。” “好了，回家吧！”黎小鸭让保镖背上钱袋子，转身就走。 魏林反应过来了：“卖包的钱？” “唔。” 魏林：“……”他有点头疼了。 包是真卖了，钱也拿了，甚至还让秦邃心甘情愿替她保管。 这小丫头总不能是会降头吧？ 但让魏林头疼的还在后面。 车很快开回了住宅。 黎小鸭进门先环视一圈儿，问魏宣明：“外公，为什么不见二舅舅、小舅舅他们？” 魏宣明摘掉脸上的老花镜，又放下了手中的书，说：“他们常住光华山庄，没有家宴当然不在这里。” “可家宴不就是家人在一起吃饭吗？那天天都可以是家宴啊。”黎小鸭放下书包说。 “你想见他们？” “嗯！” 魏宣明虽然总将儿子们软弱挂在嘴边，但为长者，当然希望小辈互相友爱，讲一个血浓于水。 他很满意黎小鸭时时刻刻想着她的舅舅们。 魏宣明叫来佣人：“去给二少爷他们打电话。” 魏林在旁边垂下眼，遮去了眼底的冷意。 他的推断真是一点没错。黎小鸭的确会一点点唤起老爷子心底对亲情的渴望。 但不管魏林怎么不开心，魏文隽两兄弟倒是很高兴地来了。 毕竟又可以见小鸭了！ 等人齐了之后，黎小鸭才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 “这个给外公。” “这个给二舅舅。” “这个给小舅舅。” 魏宣明几人都愣住了。 魏宣明的第一反应是：“你买的？钱从哪里来的？” 而魏文隽更在乎的是：“为什么给我手套？” “因为二舅舅的手很容易受伤。”黎小鸭说。 魏文隽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上面有一些细小的划痕，还有些撞得淤青的痕迹……那是因为瘫痪的人在不良于行之后，就会更多地用到自己的手。 魏文隽虽然自暴自弃，整日郁郁，但吃穿方面一向是很好的。可没人会想到这样细节的东西…… 不，也许是因为对于那些佣人们来说，他一个废人本来就不值得他们多费心思来想这些细节。 只有小鸭。 他只对小鸭来说，是值得的。 魏文隽顿时深吸一口气，红了眼圈。 魏宣明到了嘴边的“没出息”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魏文磬也很高兴地指了指自己，似是在问，那我呢，为什么要送我哨子？ 黎小鸭微微笑起来：“只要小舅舅一吹哨子，我就知道小舅舅来了！” 魏文磬也笑了起来。 他很喜欢这个礼物，甚至赶紧举到嘴边吹了两下。 哨子的声音尖锐，听起来本应该让人觉得很不适。 但魏宣明恍惚了下，竟觉得比唱诗班的吟诵更动听。 老爷子定了定神，忙看向自己面前的东西，想问为什么给自己送这个，但又不好像儿子们那样急吼吼地开口，于是紧紧抿住了唇。 谁知道黎小鸭竟然真也就不解释了，伸手就要去盖书包。 老爷子眼尖，一下又找到了个话茬。 他忙问：“你包里怎么还有东西？那又是给谁的？”问这个就好问多了。 黎小鸭又掏出来一个放在桌上，说：“给姨妈的。” “我不是说过了，你姨妈现在收不了礼物，看见陌生的东西会害怕……” “没关系，就攒在那里，等姨妈好了，就可以收了。” 魏宣明一下沉默了。 小孩子的口吻，总是充满着希望和天真。 等文懿好……她还会好吗？ 魏宣明到底没能说出打击的话，轻轻吸了口气说：“来人，帮小姐攒着收起来吧。” 佣人连忙应声照办。 但是……等等。 魏宣明眯起眼：“你包里还有东西？” 黎小鸭只好干巴巴地交代说：“……这是盛玉霄的。” 还真是干什么都不忘了那盛家少爷啊！ 魏宣明的心情很复杂。 还有点……酸。 魏林在一边就震惊多了。 难怪她跑那么快，说现在不能见盛玉霄。 她不会还想着给盛玉霄一个惊喜吧？ 魏林说不出话。 这小东西……特么的天生就这么会掌控人性吗？ “我刚才问你钱是从哪里来的？”魏宣明重提了这个问题。 黎小鸭招招手，让保镖把钱袋拎了上来，打开。 她说：“卖东西赚的。” 魏宣明陡然陷入了沉默。 卖东西……赚的？ 她才多大？ 这里少说也有十八十九万吧？ 而她卖完东西第一件事，还是给他们每个人买礼物。 魏宣明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一点。 她仿佛是神明送到鬼家来的，从性格到能力，都完美符合了一个继承人的要求。 第90章 魏文隽长进了 魏宣明的呼吸也就只急促了一瞬，转眼就恢复了平静，说：“好了，开饭吧。” 魏文隽忍不住皱眉，很是不满。 他知道父亲对他们一向严苛，也总是不满。 但怎么能不夸小鸭呢？ 魏文隽想到这里，又扭脸看了一眼弟弟。 这个也是指望不上的。 他们不夸，我来夸！ “小鸭今天真是厉害！” 魏文隽往黎小鸭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黎小鸭立刻抬脸冲他笑了下：“谢谢二舅舅。” 然后她才又认真地说：“也没有厉害，只是刚刚好。” 魏文隽被她笑得直觉得心里泛起阵阵甜意，随后才反应过来问：“什么叫刚刚好？” “唔，就是别人送到了面前来的刚刚好。” 有秦邃送包，再有同学的议论，最后才有了这笔钱。 魏宣明目光微动，心底对她的评价不得不又提高了一些。 有些人借风而起，却误以为是自己的能力无敌。 她这么小的年纪，却已经能理性看待，而没有半点邀功得意。 “机会到了面前，能不能抓住，还是要看各人的本事。”魏宣明语气平静地开口，就已经算是难得地夸了黎小鸭了。 谁知道话说出来，久久没人接。 老爷子心头微有些恼怒。他那两个儿子就没听出来他在夸黎小鸭吗？ 算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安静。 好在黎小鸭吃饭一向很认真，倒并不是很在乎热不热闹的问题。 吃完饭后，魏宣明伸手拿起黎小鸭送的礼物，转身拄拐往书房走，说：“小鸭，跟我过来。” 魏文磬见状，不由担忧地冲哥哥比划手语：“父亲又找小鸭谈心。” 在他们的记忆里，和父亲谈心可着实不算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说“谈心”，更像是一种考校，问询。 如果回答错了，他们的父亲会毫不遮掩自己皱起的眉头。 这种恐怖的气氛，现在又要蔓延到小鸭身上去了？ 魏文磬在担心。 魏文隽听完，倒是面露古怪之色。然后他看了一眼魏林，故意放大了一点声音说：“我看父亲和小鸭的谈心，是真谈心。没什么好担忧的。” 魏文隽现在脑子清醒了点儿，慢慢也发现，小鸭似乎一点也不怕她的外公？ 而她越不怕……老爷子好像越满意？ “走了，文磬。”魏文隽自己滑动轮椅，不要佣人上来帮忙。 魏文磬还有些依依不舍，频频回头。 魏文隽又大声说：“这么舍不得干什么？明天不是还会来吗？” 魏文磬愣了愣，比划问：“还来吗？” 魏文隽笑了笑：“肯定会再叫我们来的，谁叫小鸭放不下我们呢？” 魏文磬恍然大悟，这才和哥哥一块儿离去。走的时候，眉眼都带着笑意。 魏林：“……” 他脸色微沉，当然知道魏文隽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他不由扯了扯嘴角，心头冷笑。 好啊！过去都是他拿话刺激魏文隽，今天倒是魏文隽反过来刺激他了！真是长进了！ 黎小鸭这头跟着魏宣明进了书房。 魏宣明顿住脚步，转过身，这才终于问出了饭桌上没能问出的话：“为什么给我选的是这个？” 魏宣明顿了顿，仔细分辨着手里的东西：“是护肘的？还是护膝？” 黎小鸭愣了下。 她还以为外公第一句话会是问她在学校里的表现，又或者卖东西的具体来龙去脉。 “是护膝。”黎小鸭指了指他手边的拐杖，说：“冬天太冷了，寒气会跑到骨头缝里，走路就会难受。” “你觉得我腿脚不好？”魏宣明问。 黎小鸭迟疑了下：“那不然……”她又指了下拐杖说：“那是专门用来打人的吗？” 魏宣明竟然一个没忍住被她逗笑了：“嗯……用来打人的。” “哦。”黎小鸭干巴巴应完声，想了会儿，说：“那、那我明天重新挑一个礼物给外公吧。” 魏宣明本来想说“不用了”，但话到嘴边，他突然又咽了回去。 他挪开一点目光，只云淡风轻地吐出了一个字：“嗯。” “现在讲讲怎么赚的钱。”魏宣明紧跟着就带回到了正事上。 黎小鸭也不瞒他，把秦邃送包整个过程都讲了。 魏宣明感叹说：“换你舅舅们，就不会这样做，因为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会不会惹这位秦大少生气。这也就是为什么，敢于冒险的人才能坐拥王国，而谨小慎微的人这辈子虽然很难犯错，但也仅限于不会犯错了，他永远都不可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精彩。” “商场之上，最忌讳的也就是束手束脚。不要因为我同你有几分交情，就处处掣肘。自己的目标要永远放在第一位，事情和感情要分开看待……” 魏宣明说着，实在忍不住再度赞叹道：“还没有教你，你就已经学会了。” 说完，魏宣明话音又一转：“给魏林也准备个礼物吧。” “嗯？”黎小鸭很直白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 而不是像她的舅舅们一样一听这话就先跳脚了。 沟通效率高，也是黎小鸭身上的优点。 她会将解决事情本身放在解决情绪的前面。 “听过一句俗语吗？狗急了会跳墙。” “噢，还不能让魏林跳墙？是这样吗？”黎小鸭马上反问。 魏宣明没回答，只是语气淡淡地说：“要让驴出力，你也得吊根胡萝卜在面前。” 黎小鸭点了点头。 魏宣明也不知道她听懂没有，或者是懂到了哪一层。 但没关系。 她会在一次次实践中，获得更深刻的经验。 “去睡觉吧。”魏宣明摆手。 黎小鸭起身往外走。 魏宣明的目光垂到桌面上，突然一顿，又开口说：“等等。” 他说完拿起了桌上的东西。 左手十字架，右手道家黄符缝成了个小香囊。 “你过来……”魏宣明也难得有些犹豫。 将哪个给她好呢？ 虽然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魏宣明眼下确实最希望的就是黎小鸭每天好好出去，再安全无虞地回来。 黎小鸭低头一看，然后伸手把两个全拿走了，说：“谢谢外公。” 魏宣明：“……” 行。 不做选择，都要。 符合继承人该有的作风。 也省了他纠结。 等黎小鸭出去了，魏宣明才捶了捶自己的腿，又拿起了那对护膝。 他的腿的确会疼。 人老了，就算再有顶尖的医疗和看护，也总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找上门来。其他人就算看出这一点，也不会给他送这样的东西。 因为那等于在告诉他，您老了，您处处都是病痛了。 那些“人精”啊，没一个人敢送这样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不对黎小鸭承认自己腿疼……除了老爷子一贯强硬不会对外示弱的作风外。 哦，那当然是，还可以比别人多一个礼物……那有什么不好呢？ 第91章 今天改找盛大少了 因为黎小鸭走得急，盛玉霄当然没能在小学部见到人。 盛大少顿觉没趣儿，回家都回得很早。 “翘课了？”这点许秋来倒是一点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翘课没去接黎小鸭一起吃晚饭？” 盛玉霄头也不回直往楼上奔：“我做作业。” 许秋来：“……” 翘课，但回家做作业？ 盛玉霄还真做作业去了，还顺便跟让秘书请的家教视频了会儿。 他过去对这些玩意儿挺没耐心的。 没办法，天生拥有优越的各种条件，又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许霁学了各种商业知识，实操反馈也相当喜人，指望他再像普通人一样沉下心学高中课程，简直有点强人所难。 但现在盛玉霄自觉得给黎小鸭带好头，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学了。 学习这东西虽然枯燥乏味，但一沉进去，倒是把见不着黎小鸭的不快给短暂摒弃了。 没一会儿，许秋来上来敲门：“节目组那边递了关于城市特辑第二期的企划。” 盛玉霄开门伸手接过来，意兴阑珊地翻了翻。 节目组打算安排两边嘉宾一起活动一天，凑一期出来。 所谓两边嘉宾，也就是黎箐箐和她现在跟着的许家夫妻，然后就是盛玉霄和黎小鸭。 节目组还是又把黎小鸭算了进去。 盛玉霄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点儿…… “您就跟他说，我答应了。”盛玉霄把企划书还给许秋来，心情好了点儿。 心情好终究只是一时的。 第二天盛大少走进教室，在看到秦邃脸上一贯的阴沉褪去，甚至还带了点愉悦之后，盛大少皱了皱眉。 “盛哥。”宁蘅鬼鬼祟祟地凑过来，说：“秦邃是不是中邪了？” 盛玉霄都懒得搭理，顺口说：“怎么？你还要好心给他请个道士？” 宁蘅果断摇头：“听他们说，昨天中午有个小女孩儿来找秦邃了，还给他送了好多钱。这多像编的啊。” “有病。”盛玉霄嘴里吐出两个字，并补充说明了，“无聊。” 这事儿盛玉霄根本没放心上。 小学部上课上得晚，这边黎小鸭才刚起床。 等穿好衣服洗漱完，魏林进来了，递给黎小鸭两张卡：“老爷子给你的。” 黎小鸭抓着卡翻来覆去看了看：“这就是银行卡吗？” “嗯，这是老爷子的副卡，这一张里面放了一百万，是……老爷子给你的资金，说那袋子钱还是太少了，恐怕不够你玩儿的。” 说到“玩”字，魏林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一点。 他很清楚，老爷子这是真正开始测试黎小鸭的能力了。 “这一张每月有五十万额度，是供你吃穿用度之外的其它零碎花销。卡里的钱不可提取，不可转账，只能花销用。”魏林接着说。 好多……好多钱。 比六十万更多！ 魏林以为黎小鸭拿到卡会非常高兴。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别说她是从山里出来的，就算是正常的豪门里，也绝没有家长一次拿这么些钱给孩子的。 黎小鸭是该高兴。 但黎小鸭先抬脸问了：“如果卡丢了会怎么样？” “可以打电话给银行挂失锁卡。” “钱就不会丢？” “嗯。”小孩儿心眼儿还挺多。 “那我得先有一个手机。”黎小鸭光明正大地提出自己的诉求。 “我会转告老爷子……” “不用外公买，我已经有钱自己买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魏林一下噎住了。 这下可真是了不得了。 小丫头人脉有了，钱也有了……要压住她更难了。 魏林一边暗暗皱眉，一边还得继续送黎小鸭去上学。 到了学校，周晓姝突然期期艾艾地凑了上来：“你今天还会去见秦邃吗？” 黎小鸭放下铅笔：“你想做什么？你可以直接说。” 周晓姝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平时跟着父母出入各种场合，见的尽是说一句话要拐三个弯儿的。哪有黎小鸭这么直接的？ 她一下噎住，有点难以开口了。 “你妈妈如果只是想要限量款的话，那天秦邃已经答应她了，就不会反悔。”黎小鸭说。 “哦，哦，可是……” “可是什么？” “他们都在笑我妈妈……” 黎小鸭的瞳孔缩了缩，问：“为什么笑你妈妈？” “说她撒谎，连我爸爸也这样说。我妈妈只是说了，她以后可以从秦氏拿到限量包了，她说的是实话啊，可他们在背后说我妈妈坏话……”周晓姝说着还有点伤心。 最让她难过的不是别的，是她爸爸也不相信。 那能找谁呢？ 只能找黎小鸭了。 黎小鸭沉默了一会儿，说：“大人的事很复杂。” 周晓姝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哦，哦，你、你不能帮忙对吗？” “话经过人的嘴，就会变样。”黎小鸭对她说。 “什么、什么意思？”周晓姝茫然地打了个哭嗝。 “你妈妈得自己和秦邃说，讲清楚来龙去脉。秦邃能不能帮，会不会帮，是秦邃的事。我不可以代替他答应。” 周晓姝讪讪说：“可妈妈没有秦邃的号码啊。” 黎小鸭说：“等放学吧。” 周晓姝只好耐着性子坐了回去。 等到放学的时候，周晓姝几乎是立刻凑到了黎小鸭身边，然后一步也不肯停地紧紧黏着她。 惹得其他同学都很震惊。 “周晓姝怎么和她那么好啦？” “新来的还挺厉害的。” 安颖听完，摇摇头，心说，明明是周晓姝很厉害！ 黎小鸭的朋友都是秦邃、魏泽生那样的大朋友。 她还没见过小学班谁有资格能和黎小鸭做朋友的呢？穆小少爷都没资格！ 黎小鸭不知道同学在背后怎么议论自己，她紧赶慢赶地到了高中部，然后跟上次一样如法炮制，抓着一个姐姐甜声问：“姐姐，你知道盛玉霄在哪个班吗？” 这次的姐姐比上次那个更加热情，笑着说：“我直接带你去啊。” 那就太好了。 黎小鸭赶紧又甜甜说了几句：“谢谢姐姐，姐姐你人真好。” 周晓姝这时却瞪圆了眼：“不是来见秦邃吗？” 黎小鸭摇头。 领路的姐姐带着他们往高三班级走去，路越走越熟悉。 黎小鸭没想太多，也许是因为班级都挨在一起。 直到那个姐姐站定了，说：“就是这里了，我不敢帮你叫盛大少，你自己叫吧，这会儿人都还没走呢……” 黎小鸭瞪大了眼。 熟悉的门。 窗边甚至探出了熟悉的头。 看见他的人顿时高喊一声：“秦少！昨天那小孩儿又来找你啦！” 黎小鸭默默后退半步，说：“我是来找盛玉霄的。” 那人说：“哦，你是来找……等等？你说你是来找谁的？” 那人一下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声音震天响：“卧槽？昨天来找秦少那小孩儿，今天不找秦少了，改找盛大少了！卧槽！” 教室里瞬间安静极了。 黎小鸭叹气。 其实你可以不用说那么清楚明白的。 第92章 真该把他嘴缝上 真该把他嘴缝上。 这会儿盛玉霄和秦邃也这么想。 两个人分坐在教室里的两边，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谁、也、高、兴、不、起、来。 张嘴那小子是懂得怎么一句话同时把两个人都得罪的。 宁蘅在一边也听傻了，翻来覆去念着：“昨天找秦邃那小女孩儿是黎小鸭？怎么能是黎小鸭呢？怎么会是黎小鸭呢？” 他的眉头皱起来快能夹死苍蝇了：“盛哥，我想不通啊，网上都说秦邃会妖术，他真的会妖术吧？” 盛玉霄听不下去，直接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在黎小鸭面前一站定直接把人提了起来，然后才从齿间蹦出来几个字：“黎小鸭，你、真、行！” 以周晓姝的家世，以前根本没机会见盛玉霄。 她艰难仰头看着这个身形高大，气势凌厉的人，太凶了，太可怕了…… 他会打黎小鸭吗？ 盛玉霄的手臂肌肉发力，轻轻松松捞着黎小鸭就转头走了。 很快就从教室里那些八卦又惊奇的视线中撤离了出去。 周晓姝扭头看看不动如山的秦邃，又扭头看看那个凶巴巴的人，犹豫片刻，还是追上了盛玉霄和黎小鸭。 等她一路追到楼下去，就看见—— 那个可怕的人脱下校服外套，往被雪花浸湿的长椅上一搭，然后又拎起黎小鸭，把她放了上去。 周晓姝：“……啊？” 这一幕，和她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周晓姝再走近点，就又听见那个人冷哼一声说：“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还是很凶啊。 黎小鸭这时脱下背上的书包，拉开拉链：“给你。” 盛玉霄低头看了一眼：“礼物？给我的？”他压低的眉头松缓了些，但嘴上还是说：“这就算交代了？” 黎小鸭低声说：“秦邃给我送了个包，我把包卖了。” 盛玉霄的表情顿时有了变化。 黎小鸭接着说：“卖包的钱，嗯，给你买了礼物。” 盛玉霄的表情这下彻底缓和了，问：“跑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把礼物拿给我？” “嗯。” 盛玉霄的嘴角这下是有点绷不住了，他低头拆包装：“我看看，送的什么。” 大少爷的手劲儿大，动作也粗鲁，三两下就给撕开了，露出了里面一支银色手表。 盛玉霄自己就收藏有很多表，基本都是父母亲人送的。 从爱彼皇家橡树，再到常见的百达翡丽鹦鹉螺，还有绝版限定的万年历雕刻，世界时三问珐琅表等等……便宜的几十万一支，昂贵的几百万一支。 最贵的是许霁送他的一支，两千万。 过他手的名贵表实在太多，这支银表相比之下，实在显得有些……不够精美。 盛玉霄忍不住问：“怎么想到送我表？” 黎小鸭乖乖坐在那里，语气平静地说：“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时间，所以我要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盛玉霄这一听，哪里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眼皮都没眨一下，飞快地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理查米尔，那是一支上千万的黑色陀飞轮。 然后被他顺手塞进了裤兜里。 转而戴上了这支银色表。 盛玉霄的手部线条生得流畅而漂亮，哪怕是廉价的表戴上去，也根本压不住他身上的气度，反而好像为那银色外壳镀了一层熠熠的光。 他说：“不错，好看，我喜欢。” 黎小鸭伸手轻轻敲了下表面，非常大方地说：“坏了我就给你买新的。” “行。”盛玉霄痛快地一点头。 他那些名表吃灰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收藏在那里，改天哪块又涨价了，还能转手卖出去。 “这表多少钱？”盛玉霄问。 “299元。” 盛玉霄的表情微微开裂了一点，但很快又合拢了回去。 他拍了拍黎小鸭的肩说：“勤俭节约，是好事！” 黎小鸭看他，小声问：“很节约吗？” 盛玉霄一下反应过来，对啊，对黎小鸭来说，299元那叫巨款！坏了就给换新的，那简直更是无比的豪气了！ 不管将来她变成多有钱的人，她永远都会记得自己曾经为三块蘑菇钱翻山越岭的日子。 在她心里，一块钱都是珍贵的。 然后她用珍贵的299元，给他换来了珍贵的“时间”。 盛玉霄赶紧补救，抱着黎小鸭的脑袋狠搓两下，试图把这茬儿给含糊过去：“嗯，喝奶茶吗？哥给你买。” 周晓姝完整目睹整个过程，人都要傻掉了。 她妈妈特别酷爱各类奢侈品，她跟着耳濡目染，当然也认出了盛玉霄本来戴的那支表大概有多贵。 本来对黎小鸭很凶的人，却戴了黎小鸭送的便宜表。 周晓姝艰难地从震撼中抽离，连忙插声喊：“黎小鸭！我……”你们去买了奶茶了，我怎么办呢？ 周晓姝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出来。 黎小鸭就先问盛玉霄：“你的面子可以借吗？” 她本来是想让周晓姝直接找秦邃的。 但现在被那个大嘴巴的人在教室里一通乱喊…… 还是别去找秦邃了。 “嗯？你要借？”盛玉霄说完，这才终于看向了一直被他漠视的周晓姝，“还是她要借？” “她妈妈。”黎小鸭说。 盛玉霄的表情古怪：“……她妈妈？” 黎小鸭点头：“唔。” 周晓姝本能地觉得黎小鸭不找秦邃，但找了这个人，那这个人肯定也是相当厉害的。 她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于是赶紧把情况大致讲了。 “我听见爸爸那么说的，说刘太太回去跟她老公说妈妈在撒谎，然后她老公就问我爸爸，既然认识秦少为什么不早说，什么什么版号就能办下来了……” “原来是想去找秦邃啊？”盛玉霄盯着她。 周晓姝艰难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说：“是我想去找秦邃，但是我听黎小鸭的。” “刘太太？没听过。你爸叫什么？”盛玉霄这才漫不经心地继续问。 “周强。” “还是没听过。” 周晓姝尴尬地硬着头皮往下说：“爸爸有个游戏公司，叫造梦游戏。” 黎小鸭听着听着，先皱起了脸：“很奇怪。” “什么奇怪？”周晓姝看她。 盛玉霄冷笑一声：“是很奇怪，那什么刘太太的老公刘总，除了奚落你妈，还在当众羞辱你爸。如果真认识秦邃呢，也没什么要紧，就可以光明正大借势拿到游戏版号了。要是无法证明认识的话，那你爸妈可不得成你们圈子里的笑话了吗？” 盛玉霄用了“你们圈子”。 主要周晓姝的爸妈，确实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儿的。 “要把面子借给你，就等于让你们借势拿到了游戏版号，这属于商业行为的范畴了。小朋友，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 盛玉霄说完，将黎小鸭从长椅上拎下来，自己又穿上了外套，倒也不嫌外套脏了。 “走吧，还是先带你去喝奶茶。”盛玉霄说。 雪花洒落在他的眉眼间，衬得他眉眼有些冷酷。 周晓姝急了，连忙说：“我、我可以报答你！我不想爸爸生气，不想妈妈委屈，不想家里那么难过……” 盛玉霄脚步不停。 黎小鸭也没有再说话。她是希望周晓姝和她的妈妈能好，但她不可以为了她们来劝盛玉霄帮忙。 眼看他们真的要走了，周晓姝急得喊：“我、我还会报答黎小鸭的！” 这会儿盛玉霄好像来了点兴趣，扭头问：“怎么报答？” 周晓姝猛地被这么一问，还有点结巴：“对她好，反正，什么好的都想着她，做黎小鸭一辈子的朋友！我、我还可以帮她端茶倒水，对，还可以帮她拎鞋。还有钢琴啊，我还可以陪她练钢琴……” 周晓姝乱七八糟地说了很多，毕竟也只是个孩子，思维还不甚清晰。 盛玉霄转回身，语气仍旧稍显冷酷：“行吧，让你爸带着那个游戏的策划案来找我，内容没问题，剩下的就好办。如果内容不行，我会让黎小鸭和别人交朋友的。” 周晓姝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先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 听到这句话，盛玉霄一下明白黎小鸭为什么会带着她了。 他忍不住垂眸去看黎小鸭，抬手轻揉过小孩儿的眉间。 盛大少叹气，可惜他又不能给她当妈妈。 另一头的柳梦飞快接起女儿的电话：“你从黎小鸭那里拿到秦少的号码了？” “没有。” 柳梦一下有气无力地瘫了回去，说：“好的，我知道了，没关系。你早点回家吧。” “如果……如果临时换成妈妈认识盛玉霄的话，可以吗？”周晓姝小声问。 盛玉霄？ 哪个盛玉霄？ 等等，那个盛玉霄！ 柳梦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第93章 小鸭不回家，大家苦哈哈 “当然，当然可以，可是你怎么，怎么会认识盛大少呢？晓姝，你现在在哪里？”因为过于激动，柳梦的话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周晓姝连忙说：“不是我认识，是黎小鸭介绍给我认识的。” 柳梦听完，顿时肃然起敬。 那小孩儿到底什么来头啊？ “那、那盛大少的意思是……”柳梦冷静了点，心想话还是要问清楚的。 周晓姝连忙把盛玉霄的意思大致表达了，最后才说：“妈妈，你给爸爸打电话说吧。” 黎小鸭和盛玉霄不约而同地多看了她一眼。 “还挺有心。”盛玉霄压低声音，俯身在黎小鸭耳边说。 黎小鸭很是赞同地点了下头。 电话那头的柳梦也着实心大，换个妈妈多半不敢相信女儿说的这话，偏她也深信不疑，挂断之后想也不想就立刻打给了丈夫。 这位造梦游戏的周总彼时正在开会。 他口中的刘总，也赫然在列。 这家游戏公司是周总大学创业搞的，他自己就是创始人，而刘总是他的第一个投资人，自诩“伯乐”，现在也是公司的大股东。 除刘总之外，还另有一位大股东人称肖总。 肖总翻看着手边的文件，抬脸说：“周强啊，我看这个项目组干脆直接砍掉算了。” “都拖了一年快两年了。这东西也讲个时效性，再过两年市场上的风向都不一样了。及时止损啊！”肖总说着直摇头。 周总按住疯狂震动的裤兜，沉着脸说：“时效性？时效性就是友商都开始抄咱们这个项目了吗？这东西四五年内过不了时！” 肖总也很无奈：“做游戏一向都是这样，同时成立七八个项目，什么都尝试一点，广撒网，再等市场反馈，友商做了，那自己也得做个类似的。” “所以，你也没必要耗在这上面。最近友商的射击游戏就很火啊，咱们也可以搞一个。古风仙侠也不错。干什么非执着这一个？” “砍了吧。”肖总又一次说了那三个字。 刘总这才缓缓插声：“砍什么？我是很支持这个项目的！” 他接着道：“肖总你有所不知，其实咱们周总已经搭上了秦家。只是不知道是周总不好意思张口，还是出于什么缘故，这条人脉竟然迟迟没有发挥作用。” 周总的脸色悄然沉了沉：“哪有什么人脉？” “你看看，这说的什么？难不成弟妹还能说假话？”刘总嗔怪道。 肖总被说糊涂了：“什么什么搭上了秦家？什么时候的事？” 刘总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啊，这还得请教周总呢。” 周总心头憋着一股火，但又不好当场翻脸。 正好…… 为了避免这个场面继续发酵下去，自己也控制不住情绪，周总干脆拿出手机说：“我接个电话。” 他心想现在谁打电话来都好。 是快递员都行。 他走到窗边去，低头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妻子。 周总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复杂了，要说这祸事也是因她嘴漏才起的。 气她说话不长脑子，什么都敢炫耀！但想想又算了。毕竟当年他就好人家这一口，美丽愚蠢没心机。 “喂。”他接了起来，“怎么了？” “盛大少要见你。”柳梦匆匆忙忙说。 “谁？” “盛大少啊。” “哪个盛大少？”周总盯着窗外停住的鸟，眼神已经有点发直了。 听见这么个关键词，肖总和刘总也不由齐齐扭头看过来。 而电话那头的柳梦心里纳闷。 心说平时不挺聪明的吗？怎么反应和我一模一样！ “就是盛玉霄啊！还能有哪个盛大少？他要见你！还让你带上游戏策划案！”柳梦大声对着手机喊。 “你……”没骗我吧。 周总没把后面的话问出来。 因为他老婆胆子没那么大，敢一口气编这么老多的顶级人脉出来。 但这事儿又着实离谱！ 前一天还是秦少，今天怎么就变盛大少了？ “我知道了。”周总闭了闭眼，“哪里见面？几点钟？” “七点钟，融飨餐厅。” 周总一看，那也没一会儿了，他收起手机没有功夫再去细细思考这里头的真真假假。 “临时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不好意思了刘总、肖总，这个会咱们明天再继续聊。”周总步子都不敢停，匆匆就往门外。 刘总大声问：“刚才你电话里说什么盛大少……” 周总权当没听见，反手就关上了玻璃门。 这头黎小鸭和周晓姝道了别，跟着盛玉霄一块儿去了商场先买手机。 “我还以为是你外公给你买，早知道前两天我就给你买了。”盛玉霄皱眉。 “外公给了我两张卡，卡里有很多钱。” “那就好。”盛玉霄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他跟着无奈地说：“许女士说不能什么事都由我来干，而不给你家里人留发挥的余地。这样他们容易觉得你和外面的人更亲近，心理上就和你有隔阂了。这样不好。” 要不然回城第一件事就是从头到尾给黎小鸭武装上了。 “许女士？” “我妈。” “噢。” “我妈大名叫许秋来，她出生的时候正好院子里飘得满地枫叶，秋天来了。” 很好听的名字，黎小鸭又多记了一个人名。 两个人很快挑好了手机。 但因为黎小鸭是未成年人，需要在监护人提供身份证明的情况下才能办理sim卡。所以暂时还是盛玉霄从自己的手机里，拆了张卡给她。 “我这儿还有一张，你先用着。”盛玉霄示意她，“现在就能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回去吃饭了。” 黎小鸭点了点头。 此时魏林站在校门口，等了又等，最后忍不住又找到了教室去。 这下他可以确定了—— 人不是被秦邃拐跑了，就是被盛玉霄拐跑了！ 为了避免回去再挨老爷子一拐棍，魏林赶紧往家里打了电话。 不是我没用，是敌人太不讲道理啊！ 电话一接通，却是魏宣明先开了口：“还在学校？不用接小鸭了，回来吧。” 魏林一愣。那小丫头已经先和老爷子知会过了。 还真是一点告黑状的机会都不给留。 “是，小小姐这是又跟着盛大少走了？”魏林故意问。 魏宣明语带笑意：“她说谈生意。” 魏林嘴角抽搐。 七岁。 谈生意？ 谈个鬼。 就算是再天才也没有这样儿的！ 撑死了干点之前卖包那样的“倒买倒卖”的活儿。 老爷子是真的年纪大了，贪恋亲情到这个地步了？黎小鸭说什么他信什么？ 另一头，老爷子的这座苏式园林里，又一阵凉风裹着雪花从中庭刮过。 “小鸭不回来啊？”魏文隽尴尬地说。 千算万算没算到黎小鸭不回来吃晚饭。 魏文隽没去看父亲的脸色，匆匆说：“那我和文磬先走了。” 魏宣明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挥挥手让保镖送他们出去。 这里很快就又归于了一片寂静。 寂静得那雪花落在脸上都生疼。 佣人们觉得空气似乎也沉了一分，鼻腔里冰冰凉凉，脑子都发木。 ……这个家，似乎不能少了小小姐啊！他们心想。 第94章 怎么?没见过带孩子? 融飨餐厅是津市一家高档私房菜餐厅，坐落在津市的繁华地段。这里没有大厅，只有包厢。在上流圈子里口碑不错，食材足够顶级，厨子还有俩是从国宴退休下来的，而且隐私性极高。 这也是为什么周总不再细问，决定直接过来的原因。 像这样的餐厅是要提前定位的。 可游戏版号的事，也是这两天才和老婆提起的。 事发这么突然，餐厅却这么快就定好了。 是他吧。 的确就是盛玉霄吧！ 周总轻吸了口气，本能地理了理衬衫领口，完全没有因为对方年纪还轻就轻忽。 “您好。”穿着旗袍的侍应生为他拉开了门，“请问您有预约吗？” “朋友在里面了。” “那请问是哪个包厢呢？” 这也没说啊……周总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老婆打回去的时候，又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周总对吗？” “是。” “这边请。”经理亲自引着他往里走。 这下周总心头更是大定，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包厢门打开。 里头盛玉霄正在点菜。 侍应生躬腰问：“小朋友喝点什么呢？” 小朋友？ 哪儿来的小朋友？ 周总愣了愣，顺势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黎小鸭。好漂亮的小孩儿！ “嗯，给她来杯牛奶。”盛玉霄做了主，“要鲜牛奶。” 周总闻声，这才又看向了那说话的少年。 相比起秦邃，盛玉霄在公众前露脸的时候还多一点，否则不会在节目开拍前，就在互联网拥有了一批粉丝。 周总一眼就肯定！ 没错！是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梦认识的到底是秦少还是盛大少？总不能都认识吧？ 周总满脑子混乱，目光垂下的时候，瞥见了一旁椅子上的校服外套。 款式和女儿的很相似。 这是女儿的同学？ “盛大少。”周总叫了一声。 “周强？”盛玉霄抽空抬了下眼问。 “是的。” “嗯，先坐吧。”盛玉霄还没空搭理他，接着点菜问：“虾球吃吗？嗯，这个牛肉也不错，生炊白蟹也来一个吧……还有哪些小孩儿爱吃的菜？”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问的侍应生。 “吃不了那么多。”黎小鸭扯住盛玉霄的袖子，试图让他冷静。 “好吧。”盛玉霄知道浪费肯定是黎小鸭不能容忍的，他无奈地说：“早在黎家村的时候，我就恨不得把这些好吃玩意儿全堆你面前。” “又不是只一起吃一顿饭。”黎小鸭很清醒地说。 盛玉霄笑了：“对，以后还有不知道多少顿呢。” 听着他们之间如此熟稔亲近的对话，这让周总对面前小女孩儿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菜很快陆续上桌，放眼望去，尽是些小朋友爱吃的，不太辣，但味型丰富，更有些造型可爱。 再一扭头，牛奶也端上来了。 这种画面的冲击，让周总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实在难以想象他们要在这里谈很重要的事。 “盛大少，您让我把游戏策划案带过来，我想问问……” “先吃饭。”盛玉霄打断说完，拿勺子先给黎小鸭盛了点蛋羹，说：“这个营养好，多吃点。” 盛玉霄竭力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周围的人是怎么劝食的。 “这个富含维生素，多吃两口。”盛玉霄说着又给黎小鸭夹了胡萝卜。 这还不够…… “虾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也来两颗。” 侍应生愣是没能插上手，活儿都快让盛玉霄一人干了。 周总愣愣看着，也没动筷。 等黎小鸭的碗堆满了，盛玉霄遗憾收手，这才又看向周总：“愣着干什么？吃吧。” “是是，您这……” “怎么？没见过带孩子啊？” 周总噎了噎。 确实，没见过你这个级别的豪门大少爷，这么带孩子的……跟他老婆劝女儿吃饭一个口吻。 再说了，也没听说盛大少有个妹妹啊。 周总不好再问，也就先低头跟着吃起来。 “今天上了哪些课？”盛玉霄一边吃，一边又问。 周总心想，真的和他老婆问女儿一个样！ “数学，英语，小提琴，……”黎小鸭答。 “有什么特别难的吗？” “有。” “插花课很难，老师说我有时候插得像是霜打的茄子，有时候插得像是挂满果的番茄，充满了丰收的气息，但就是没有美感。” 黎小鸭很苦恼：“美感是什么？充满丰收气息不够美吗？” 盛玉霄说：“这很容易。” 黎小鸭乖乖扭头看着他，等他教她。 盛玉霄接着说：“我明天就让学校取消这门课，不就好了？” 周总差点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 不是，宠孩子也不是这么宠的吧？ 既然这门课学不好，那就把这门课取消？？？ “不太好吧。”黎小鸭为难地说。 “没什么不好。你想请十个插花师在家里都没问题，又何必自己动手？这门课应该是学校纯粹为了效仿西方教育模式搞出来的，应该还给你们搞了什么烹饪课……没什么好学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盛玉霄的最后一句话很有道理。 黎小鸭点了点头。 “以后再碰上那些你觉得不好学，学了也没意思的课，不上就行了。”盛玉霄说完，又心虚地顿了下。 这不算教坏小孩儿吧？ “嗯嗯。”黎小鸭应着声，端起牛奶咕咚咕咚喝掉，“吃饱了。” 盛玉霄扯过纸巾给她擦了擦嘴，然后才姿态随意地看向了周总：“策划案给我吧。” 周总精神一振，连忙递上。 但他定睛再一看—— 盛玉霄让侍应生撤走了面前的碗筷，然后就这样将那份策划案摊在了他和黎小鸭共同的面前。 “这里头的字儿都能认识吗？”盛玉霄问。 黎小鸭点点头，但又摇头说：“有一些词不明白。” 周总：？ 拿他当教学范例？？？ 你们顶级豪门都是这么教孩子的吗？ 如果窦大伟此刻在这里，就会拍拍他的肩告诉他，这算什么？ “这个游戏……不太一样啊。”盛玉霄抬起头。 周总苦笑：“对，就是不太一样，所以卡了很久的版号。” 不知道多少游戏是这样被卡死的。 “现在市面上的流行有如《巫师3》、《荒野大镖客》一类的3a大作，自由度高的有如《我的世界》，附带社交属性的有《狼人杀》，还有一些竞技类、战棋类、卡牌类……但就是没有这一种。” “大部分游戏策划好像都默认女性不怎么会玩游戏，所以市面上还没有一款完全为女性玩家推出的手游。” “但其实女性的购买力消费力同样很高，这一片市场现在还是蓝海。” “而我这款就要做国内第一个大型女性向手游。” 周总当然是有抱负的。 别人做烂了的他不屑去做，手底下还尝试了一些小众解密向的游戏，但很可惜市场反馈不是很好。 还不如刘总主导下，搞的那些骗人来玩的换头游戏收益高。 听完周总的话，盛玉霄语气淡淡地说：“拿版号其实很简单。” “还是先解决你们公司内部心不齐的事吧。”盛玉霄来了点儿兴趣，扭头对黎小鸭说：“要不要见识一下公司的运作，和股东之间出现纠纷不合怎么处置？” 周总：？ 把我们当戏看呐？ 盛玉霄又问：“那个刘总是谁？” “柳梦连这都跟您提了……这我们公司股东。” “嗯，把他踢掉。我的名头没那么好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趴在我的身上吸血。” “他是大股东，也是老朋友……” “所以要做个局。” 盛玉霄对黎小鸭说：“我教你。” 周总震惊又羡慕。 他要是也七岁就好了。 第95章 这招叫扮猪吃老虎 “盛大少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吗？”周总决定不耻下问。 “你们当时的出资比例是什么样的？”盛玉霄反问他。 周总也不藏着掖着，主要盛家根本不做游戏这块儿，他也没必要担心人家害他。 于是翻找到房间里放的便签簿和圆珠笔，画了个扇形图。 “公司最早注册资本是300万，是我和一个大学室友联合出资的。他出60万，占20%股权，后期因为家庭变故，他出售了一部分给我们公司现在的刘总。” “当时公司经历了低谷期，刘总对我手里的游戏很感兴趣，看挖不走我，最后就又出资购走了我手里12%的股权，成为了大股东。” “到现在他手里一共握有22%的股权。” “另外，我们公司还有一位大股东肖总，后续购入并拥有17%股份。” “此外，我妻子和女儿也分别持有3%和1%的股份，是由我赠送的。我自己持有47%。” 盛玉霄听完，慢条斯理地说：“嗯，那公司应该在你的绝对掌控之下。” 毕竟只要他的妻女将股份转让回来，他随时可以回到51%的控制状态。 “盛大少应该也清楚，股份不代表一切。公司终究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大概七八年前，公司进入了高速发展期。但到前年，就已经开始出现颓势了。 “那是因为万物互联的穆总入场了，他们资本雄厚，不断引入国外已经成熟的游戏，还可以同时铺开多个项目，用大量资金不断试错，换来一个蛊王。” “没有雄厚资本谁玩儿得起？” 万物互联。 黎小鸭很快想了起来，就是上次她揍了的那穆小少爷家。 “游戏市场在迭代更新，但刘总和肖总都坚持老一套。” “肖总这个人，消极状态是挂嘴上。刘总不一样，他会放我去做，实际等着我摔跟头，这样我就会听他的了。就算真做成了也没关系，他是大股东，一样分钱。” 周强人也不傻，当然看得出这些明里暗里的套路。 他难得在这两个比他小太多的未成年人面前，露出一点颓然来，说：“刘总觉得自己是我的恩人，这些年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我太太那事儿，确实也只是让他提前找到个由头发作而已。” “他这两年搞了很多换头游戏销往海外，流水很不错，这让员工也比较信服他。但我总觉得出事就这两年。” 周总顿了顿，问：“盛大少平时看时政吗？……我会看。国外市场是不错，但我总觉得这两年可能要对我国出口的app实施封锁禁止，呃，一点浅见啊……” 盛玉霄点头：“嗯，你是对的。他那条路是走不长。” 盛玉霄都这么说，周总顿时更安心了。 “做生意的不看风向，那是嫌自己命太长。”盛玉霄淡淡说。 黎小鸭在旁边点了点头，唔，记住了。 “那盛大少觉得，怎么能踢掉他？”周总问。 “引入第三人。” “盛大少的意思是……卖一些股份，再引入一个大股东？”周总的表情微微凝固了。 盛大少看上了他手里的股份？ “想什么呢？我对你的股份没兴趣。我要是买了，还踢得掉那个刘总吗？他恨不得一辈子赖你公司，分一辈子的红。”盛玉霄轻嗤道。 黎小鸭紧跟着反应过来，脆声道：“卖给我。” 周总以为自己没听清，愣愣问了句：“什么？” 盛玉霄笑了，搓了下黎小鸭的脑袋说：“心有灵犀啊黎小鸭！” “对，就是卖给她！”盛玉霄说。 “但还不够，最好再卖一个人。” 周总脑瓜子嗡嗡的，心说，你们真的不是来套我股份的吗？ 但他想了又想，也没觉得自己的公司对盛玉霄来说算值钱。 “还卖一个人？” “嗯，要看起来没有威胁性的那种。你们那刘总一看，你这么顽固一个人都开始往外抛股份了，这公司还有得玩儿吗？他会变现跑路，看你笑话的。” “就怕肖总也跟着抛，他反手一买，他成最大股东了，那场面不是很尴尬？” “所以还要从你大学室友和肖总的手里买一部分。” “万一肖总只卖给刘总呢？” “这还要我教你吗？” “……我明白了。但这风险太大了，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冒。”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你是自己创的业，不是继承来的公司，你比任何人都希望它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周总无言以对，只挤出来一句：“您说的是。” “而且你们公司结构本身就太简单了，一个想压过你，一个保守派，竟然没有和你利益方向一致的人。怎么玩儿？” 盛玉霄轻慢地摇了摇头，拿起一旁黎小鸭的书包说：“走吧，回家，明天还得上学。” 周总站了起来，说：“那另一个人，您有推荐吗？” 盛玉霄低头想了下：“没有。我身边的人……没有适合的了。” 周总一想也是，跟盛大少打交道的，那都是些顶级豪门的公子哥儿、千金小姐，他们一出面，刘总是真得恨不能赖一辈子了。 “我回去也再想想……我再想想……” 黎小鸭却没有动，她歪了歪头：“我这里有一个人……” 周总沉默了下，先问：“这位小姐推荐的人，他几岁？” 黎小鸭默默算了算：“应该是三十多岁吧？” 那听起来靠点谱。 他还以为她要号召同龄富二代来买股份呢，那也太、太儿戏了。想象一下股东大会的画面……周总都想捂脸。 “我打个电话。”黎小鸭摸出书包里的小本子，本子上记了几个号码。 她翻到其中一个打过去：“二舅舅。” 今晚没能见到外甥女的魏文隽一下就惊喜地坐了起来：“小鸭？你回家了吗？还是在外面？” 说着说着魏文隽眉头都皱了起来：“不会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吧？” 黎小鸭先问：“舅舅你有钱吗？” 魏文隽说：“当然有，钱不够花是吗？我马上让保镖带我的卡过来找你。” “不是的舅舅，你有钱买一个公司的股份吗？” “你想买公司玩儿？还是……你外公安排给你的作业？八千万够不够？其实也可以直接把整个公司买下来。父亲怎么那么抠？不直接买给你？” 黎小鸭插不上话，只好说：“您先过来吧。” 她想，在外公的面前，二舅舅好像总是很有压力。如果他不在外公的企业里呢？会好起来吗？ * 按以前魏文隽的性格和习惯，是绝不会出门的。 但小鸭找他…… 而且听起来好像只找了他一个人。 “备车，我要出门一趟。” 佣人们听见这句话，都傻了眼。 啊？二少爷现在不仅爱上出门了，甚至大晚上的都还要出门！ 约莫半小时后。 魏文隽也抵达了餐厅。 门一开。 魏文隽没想到里头还有人，他本能地想走。但想到黎小鸭，又生生忍住了，更摆出了一张冷酷的脸，试图为黎小鸭壮声势。 周总左看看黎小鸭，右看看魏文隽。 一个小朋友，一个嗯……腿脚不便利的人。 把股份卖给他们，确实看起来好像我这公司要倒闭的样子。 盛玉霄也很惊讶。 确实很适合……因为像刘总那个级别的人，根本不可能认识魏文隽是谁。 “这招叫扮猪吃老虎。踢掉刘总，再拿版号，钱自己赚，不要分给敌人。” 第96章 周总，你有好福气啊 本来要散的饭局，因为魏文隽的到来，又被迫续了个摊儿。 十来分钟后，魏文隽大致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这主意谁出的？”魏文隽问。 周总赶紧指向了盛玉霄。 但盛玉霄又指向了黎小鸭。 最后魏文隽对上了黎小鸭一双无辜的眼。 “买股份是我定的，另一个人选是小鸭择定的。”盛玉霄缓声说。 就差没把“她惦记你这个舅舅”写脸上了。 魏文隽的嘴角向上抿了抿，随后目光复杂地看了盛玉霄一眼，说：“这事儿很好办，今天辛苦盛大少照顾小鸭了。” “您客气。” “那就我来送小鸭回去吧。”魏文隽说。 盛玉霄今天心情已经让黎小鸭给修复好了，当即爽快地说：“您是她舅舅，当然是您来。” 这话正说到魏文隽心坎儿上，那张削瘦的面容上顿时浮现了更多的笑容。 一转眼，包厢里就剩下了盛玉霄和周总。 周总回想着刚才那位的模样——眼眶凹陷，面色青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比较多。他实在忍不住问：“盛大少，我还没闹明白那位的身份来头……” 盛玉霄个头高，他一手搭在周总的肩上，语气淡淡：“周总，你很有福气……” “我……” “不费一点力气，就搭上了足够可靠的人。” “盛大少你是很可靠，但刚刚那位……”实在是一点没看出来啊！ 想到盛大少教小姑娘那句“扮猪吃老虎”，周总把剩下的话也咽了回去，心想，难道那位也是扮猪吃老虎？但哪有人扮成这样的？ 周总这疑惑暂时是难解了，但该谢盛玉霄的他还得谢：“今天这顿我来付账。” 侍应生笑笑说：“已经签过单了。” 周总不好意思地扭脸看盛玉霄：“劳动盛大少办事，还要盛大少请客，实在抱歉，下次……” 盛玉霄不耐地打断道：“不算请你，你沾黎小鸭的光。” “走了。”黎小鸭一走，大少爷也待不住。 很快就剩下了周总，他的司机迎上来，发现白天脸色还尤其难看的老总，这会儿好像卸去了所有的重负。 “周总，直接回家？” “不，去附近有chanel专柜的商场。” 柳梦在家等了几个小时，那是吃饭也不香了，只好倚坐在沙发上，听女儿讲当时是怎么见到盛玉霄的，又说盛玉霄脱下外套给黎小鸭垫屁股…… 柳梦听得扬起了脑袋，恍恍惚惚地说：“没记错的话，盛家和秦家好像不大对付啊？” 周晓姝多大点儿年纪，哪里晓得这个？只能茫然摇头。 柳梦正咋舌呢，突然听见佣人说：“先生回来了。” 柳梦紧张地迎了上去：“怎么样？” 周总默不作声地将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给你的。” 柳梦喉咙里顿时爆出一声惊叫：“啊啊啊！解决了是不是？版号也有着落了？” 周总说：“才刚开始。” 柳梦听不懂，只能面露茫然。 “你明天还去你们那些太太茶话会吗？”周总突然问她。 柳梦点了下头，尴尬地说：“这次我不会乱说了。” “不，要说。”周总突然斩钉截铁地道。 “啊？你、你疯了？” “……” “你甚至可以说，你还认识盛玉霄。” “我……我不敢啊。”这话说出去，别人都会以为她失心疯的吧？ “你敢。”周总看向堆在脚边的几个chanel袋子，说：“你拆开看看，都是你喜欢的。” 柳梦确实有点忍不住了，立马让佣人抱着到沙发边去拆盒子。 而周总蹲了下来，问女儿：“跟在盛大少身边的小女孩儿，是你同学对吗？” 周晓姝点头。 “果然没猜错……你以后……” “要讨好她吗？” “不，你如果能跟着她学点东西，那就最好了。” 周晓姝呆了呆：“啊？可是她钢琴课、小提琴课都不及格，英语也不太好，数学也跟不上……”周晓姝说的都是实话，确实没一点夸大。 周总神色复杂地说：“14亿人里，超六千万人学钢琴，但最终只出了两个大师……学这些的人很多，学成的人却本来就没几个。如果只拿这些作为评判标准，就太过狭隘。她会的，放古代那得叫驭龙术。” 黎小鸭不知道周总在背后对自己的评价已经高到了什么地步。 她和魏文隽上了车之后，魏文隽当即感叹道：“这个盛玉霄是个很厉害的年轻人。” “唔。”黎小鸭应着声，一下抓住了舅舅的手腕说：“舅舅戴了我送的手套。” 魏文隽一下放松地笑了：“对，还很暖和。” 不过话说完，魏文隽的脸色突然就又阴沉了下来，他一把反抓住黎小鸭的手，问：“你的手怎么也这么多伤？都是……都是陈年旧伤？” 黎小鸭满不在乎地说：“嗯，以前要做很多农活儿，还要上山摘蘑菇，摘板栗，有时候被锅边烫了……” 魏文隽听着她的话，死死盯着她的手，眼珠子都红了。 “舅舅？” “舅舅你在难过吗？” 黎小鸭舒展开手指，和他的手比在一起说：“我们是一样的，都受了伤，但没什么大不了。” 魏文隽哽咽说：“嗯，没什么大不了。” 他猛地抬起头，说：“你很喜欢刚刚那家公司的话，要不我把它买下来送你吧？这样你可以直接做最大股东。” 魏文隽也不知道怎么样好，反正就是很想宠着她，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心想我真是太粗心了，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身上的伤呢？ 他决不能再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舅舅……”黎小鸭看着他，有点无奈，“明明可以用更少的钱，换更多的钱，为什么要去吃这个亏呢？” 魏文隽觉得小鸭好像在看笨蛋。 他轻咳一声：“好，好。你……你比舅舅冷静。这样很好。” 又有孩子的天真与柔软，又像个小大人一样聪明冷静。 魏文隽一身激动无处喷发，说：“这两天我就去把事情办妥。” 黎小鸭点头：“盛玉霄说，成为了大股东之后，还要开会。到时候我就可以和舅舅一起去开会了。” 魏文隽听到这里，也不由畅想了一下那幅画面。 顿时充满了无限的希冀！ “好，我们一起！” 因为今天回家太晚，老爷子也就没再叫黎小鸭去谈心。 他只是拄拐立在门口，望着魏文隽上车离去的背影。 “竟然是他送小鸭回来的……他愿意出门的时候倒是越来越多了。” 一旁的佣人赶紧说了句：“舅甥情深，真是好啊！” 魏宣明点了下头，没多说。 谁知道第二天他被电话吵醒了。 光华山庄的佣人惊慌失措地说：“二少爷一大早不见了！” 魏宣明捂住漏了一拍的心脏，缓缓坐起身，赶紧让人取来了电话，然后亲自拨了儿子的手机。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道今天又要去发疯寻死了？ 魏宣明紧咬牙关，以为魏文隽不会接电话，甚至连保镖都在一边备好了，只准备随时出发去寻人。 但电话滴的一声接通了。 “喂，……父亲。”魏文隽的声音还难得有点轻快。 魏宣明愣了下，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几乎以为自己是打错电话了。 “佣人说你失踪了。”魏宣明沉声说。 “那是他们大惊小怪，我有事要办，出趟门。” 魏宣明又拿下手机看了一眼。 第97章 秦邃又来找她了 和儿子通完电话之后，魏宣明叫来了下属：“你去查一查，昨晚小小姐和二少爷都去哪里了，聊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下属有些为难地提醒他：“先生，这里是华国，不是咱们想查就能查的。” 魏宣明：“……” 他扶额说：“算了。也许……也许小鸭又要给我这个老头子一个惊喜吧。” 这头黎小鸭一到学校，周晓姝就凑了过来说：“谢谢你。” 然后她往黎小鸭的桌上放了一盒点心。 “西街甜芝坊的，排了很长的队。”周晓姝顿了下，红着脸说：“谢谢你，妈妈很开心，爸爸也很开心。” 黎小鸭将点心盒拎起来：“原来要排队啊？” 周晓姝：？？？ 本来就在偷偷听他们说话的同学忍不住了，围上来问：“黎小鸭，你之前吃过？为什么你不用排队？” 黎小鸭也很茫然：“我不知道啊。” 只是有天放学回家路过的时候，因为那间点心店的造型奇特，她多看了两眼，第二天魏林就让司机去店里买了小蛋糕给她。 “是不是她家把甜芝坊买下来了？”有小孩儿猜测。 “怎么可能？我也想我爸爸把它买下来，但我爸爸说不行，贪吃这种东西，不是我该做的事。哪怕我要买下一间专门做公主裙的店，都比买下点心店要高级一点。”另一个小孩儿反驳了。 不过很显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这样要高级一点。 安颖接声说：“不可以吃甜食，不能被多巴胺掌控大脑，还要保持身材，否则就做不了上流社会里的人。” 他们父母教育的都是一样的。 听完他们的对话，黎小鸭心想，那可能真的被魏林买下来啦。 因为魏林并不希望她做什么上流社会的人。 这时一边的周晓姝有点发愁：“那你还要这个吗？” 黎小鸭将盒子收进桌洞，点了下头。 周晓姝顿时放心了，小声说：“下次钢琴课，你和我一块儿吧。” 说完，她又觉得还不够，于是很大声地对周围的同学说：“你们以后谁都不许欺负黎小鸭！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我认识五年级的薛琪！” 认识更高年级的人，认识家里更更有钱的人，在小学部里都是硬通货！ 周晓姝一口气说完，才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安颖在一边暗暗摇头。 黎小鸭也会打人啊，她把五年级的头头都打了！ 看来周晓姝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哦。 也凑巧，上午第四节就是钢琴课。 来到熟悉的音乐教室，黎小鸭的钢琴还没有到位，老师正准备让她到自己这里来，周晓姝就把人拉走了。 “今天让我们试着演奏一下《阿勒曼德舞曲》。” 节奏略显杂乱的钢琴声在教室里响起。 周晓姝没有加入他们的练习，她凑在黎小鸭的耳边，慢慢教她认谱。 周晓姝当初学琴觉得难的地方，今天也就特地拎出来教了教黎小鸭。 不知不觉一节课就快过去了。 老师本能地往窗外扫了一眼，这一扫，就又愣住了。 秦少怎么又来了？ 秦邃站在窗外，默不作声地看着周晓姝教黎小鸭认谱、认键。 那小孩儿这么快就巴结上她了？ 下课铃突然响起。 同学们赶着往外走，乍然看见秦邃，又是一愣。 “秦悦的哥哥又来了？” “又来找黎小鸭吗？” 他们倒不怎么怕秦邃，毕竟秦邃是高中部的，那叫大孩子，都不屑和他们玩儿，也不屑打他们小学生的。 他们只是充满了好奇。 秦悦的哥哥怎么总来找黎小鸭啊？ 这头周晓姝陪着黎小鸭缓缓跨出教室门，秦邃立刻长腿一跨，主动迎了上去，问：“学得怎么样？” “会一点点了。” “那天你真的就只是来找盛玉霄的？”秦邃这才问出真正想问的话。 不等黎小鸭回答，秦邃又指着周晓姝说：“那天她跟在你的身后，无缘无故你不会带着她一起找盛玉霄，这不合适。所以应该是来找我的。毕竟她和她妈妈都已经见过我了，有牵连了。” 秦邃顿了下，问：“说吧，什么事？她有事要求我？” 周晓姝震惊地瞪大了眼。 还没说他怎么就猜到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黎小鸭说。 “解决了？”秦邃垂下眼，“盛玉霄解决的？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解决了，但应该能和我说说吧？”秦邃紧跟着开口。 黎小鸭却很坚定地摇摇头：“不能说，涉及商业机密。” 秦邃有点儿失望，但面上不显露。 他只是看向了周晓姝：“我有话要和黎小鸭说。” “啊？”周晓姝愣愣地望着她。 秦邃心下不快，心说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黎小鸭。 他只能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别人不能听。” “哦，哦。”周晓姝尴尬地捂着脑袋走远了。 等走出去几步，她才忍不住回了下头。他和黎小鸭说什么啊？周晓姝想象不到。 因为像秦邃这个年纪的大孩子，和他们从来都是没有共同语言的。黎小鸭怎么就能和他们说到一块儿去呢？ 哦，难道这就是爸爸要我学的东西？ 周晓姝恍然大悟地走远了。 “有几个品牌要出新年款限定了。”秦邃低声说。 黎小鸭疑惑歪头。 秦邃将声音压得更低：“黎小鸭，你要不要试一试再做几笔生意？” 他还挺喜欢黎小鸭卖完，背着盛玉霄偷偷来找他“分赃”的行为。 与此同时，柳梦又去参加了富太太聚会。 她推开门，门带动起风铃声的动静，里头正在说话的人一下停住了声音。 柳梦反应过来……她们在议论她？ “你怎么来了？”刘太太第一个起身迎她。 柳梦一头雾水：“我不能来吗？” 她不仅来，她还换了她老公刚给她买的新包。 刘太太神色古怪，却没说什么。其他富太太对视一眼，嘴角噙着讥讽的笑。 撒那么大谎还敢来？ 柳梦屁股一落座，却还在琢磨呢，怎么才能自然地说出，我又认识了盛大少呢？ 第98章 黎小鸭的豪气! 柳梦以前炫耀那都是发自内心地藏也藏不住，这次她连盛大少的面都没见过，就要撒这样的谎。 还得正儿八经的炫耀。 这反倒是一下为难住她了。 其他富太太注意到她脸上的难色，不由再度对视一眼，故意说：“那天还没来得及问呢，周太怎么和秦少相识的啊？” “哦，这个，主要是因为我女儿和秦少一个学校。” “……”这不废话吗？他们的孩子，除了少数几个成年送出国去的，其他的谁不是和秦少一个学校？ 她们越发认定柳梦是在说谎。 还不等继续出声引她闹笑话，柳梦自己先开口了。 柳梦说：“盛大少和我女儿也是一个学校。” 这不还是废话吗？ 而且好端端的突然提起盛大少干什么？ 柳梦知道自己起头起得突兀，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昨天我老公还和盛大少一块儿吃饭了。” 大家愣住了。 梦里吃的吧？ 做什么美梦呢？你老公和人盛氏哪有业务来往啊？人盛大少凭什么和你老公一块儿吃饭？凭你老公脸大啊！ 柳梦努力忽视她们的目光，继续说：“后来回家，还特地给我买了几个chanel。” “喏，这就是其中一个。”柳梦轻点腰间的mini口盖包。 柳梦这话说得有点没头没尾，前后关联性不是很强。 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生联想。 以至于到后面再聊什么，那位刘太太都有点听不进去了。 等这边聚会一结束，她就立刻打给了丈夫说：“我怎么感觉柳梦不像是在撒谎？她今天突然说她老公和盛家那太子爷一块儿吃饭了。撒谎也得有个边际吧。她这撒得，就跟米国总统要和我约会一样离谱了。” “太不着边际的谎，有没有可能，它就是事实？”刘太太说出自己的推测。 “是很奇怪。这圈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盛氏和秦氏不和，要编造人脉关系，也不该把这俩一起编进来。难道他们真认识？可柳梦上哪儿去认识？” “她说……她女儿和这两位大少爷一个学校。” “她女儿几岁？” “七八岁吧？” “那能跟她女儿有什么关系？要是十七八岁呢，我还能相信她女儿长得颠倒众生，把两位大少爷一块儿给迷住了。”刘总摇头，“不过这事确实蹊跷，再从柳梦嘴里套套话。” 叮嘱完太太，刘总就挂断了电话。 有人敲门。 他抬头看向门口：“进来。” 走进来的是周总。 刘总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文件，故作惊奇道：“怎么还劳动周总亲自来送？” 周总说：“重要的文件，还是我亲自送比较好。”说完，他就离开了。 刘总翻开一看，面色骤然凝住，眼珠子都差点脱眶。 上面写着的赫然是—— 股权转让告知书。 周总走出去，是如释重负了。 毕竟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后面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让他下定决心这么干，除了公司利益为重，另外还有能够攀上盛家这样的大机遇让他实在舍不得错过。 门内。 这下换刘总抓心挠肺似的难受了。 周强疯了？ 柳梦不是说他刚和盛玉霄吃了饭吗？ 那版号应该更加十拿九稳才对啊！周强不是应该意气风发地走进来告诉我喜讯吗？为什么等来的却是这东西？ 按照正常流程，股东售出股权，是应该提前告知其他股东，并且其他股东按照股权比例顺序，享有优先购买的权利。 他明明知道我想掌控公司大权，但却把机会送到我眼皮子底下。 优先购买这四个字，在好的时候，它就是好东西。 在不好的时候，那就有可能是裹着砒霜的蜜糖啊。 种种念头在刘总脑海中翻滚而过，最终他推测了一个最说得通的可能—— 不管通过什么渠道，周总的确搭上了秦家和盛家的线，但在先后拜访这两家之后，他得到了某种不好的消息。可能是游戏版号注定拿不到，甚至有可能是某种更可怕的消息，比如，政策紧缩，接下来游戏行业要进入寒冬…… 否则不会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心灰意冷，决心售出股份脱身！ 刘总神色一番变幻，心说，那这烫手山芋我可不能接啊！ 和这边紧绷的气氛不同。 另一头的音乐教室外，黎小鸭拒绝了秦邃，她说：“这个生意不能再做了。” “为什么？我都甘愿变成你的‘供货商’了。” “这样舍得花钱的人不是一直都能有的。” 秦邃无法反驳。黎小鸭太清醒了。 “而且这样不好。” “嗯？哪里不好？”秦邃追问。 黎小鸭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讲，但我觉得……不好，对你不好。” 秦邃愣了愣：“对我不好？” 他这下没有了那若有似无的失落，反而来了兴致，问：“嗯？为什么说对我不好？要知道拿到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 “很多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对吗？”黎小鸭问他。 秦邃的嘴角有了点弧度：“对，是这个道理。你觉得卖得多了，那些所谓奢侈品就不值价了？还是说……” “你的……嗯，嗯……”黎小鸭抬头认真地想了一下那个词，最后说：“你的威信，不对，你的面子，就不值价了。” 秦邃盯着她，很认真地问道：“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黎小鸭：？ 为什么这么突然要摸她的头？ 秦邃看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低声说：“昨天你和盛玉霄一走，我倒是在教室里等了你好久。” 言下之意就是，这样我能摸你的头吗？我等了你很久啊。 黎小鸭无情地戳破他：“可是你就算不等我，你也要留在那里上晚自习啊。我听说高中生都是有晚自习的。” 秦邃：“……” 他想说这么聪明干什么？ 但他心里也知道，如果黎小鸭不是这样聪明，他的的确确不会多看她一眼。 “那不说这个。就说之前在黎家村，你被黎洪光带走之后，我来找你，也是出了些力气的。再说前段时间宴会上……” 没等秦邃把往昔忆完，黎小鸭说：“我请你吃饭吧。” 秦邃很满足。 毕竟能让一个热衷于吃食堂坚决不浪费一毛学费的小姑娘，主动提出请他吃饭，这实在是太了不得的一大进步了！ 秦邃应了声：“好。” 然后黎小鸭就把他带到了食堂。 “就请我……吃这个？” 黎小鸭疑惑发问：“不够好吗？”她指着那些食堂各个小餐厅的招牌：“这里有好多个国家的菜，很丰盛啊，我可以请你吃遍全球！” 这是独属于黎小鸭的豪气。 秦邃无奈又想笑。 他点了下头：“嗯，谢谢你，黎小鸭，让我不用坐飞机横跨七大洲四大洋，就能一口气吃遍全球。” 他也很受用。 第99章 入套了! 黎小鸭和秦邃在食堂里畅享“全球美食”的时候，魏文隽在周总的带领下去见了他的大学同学。 周总这个大学同学，刚毕业的时候还是很有雄心壮志的，否则不会投钱进来和他一起开公司。但无奈家里变故，先送走病重的老爹，又送走病重的老妈。 遭受这样的打击之后，虽然股份没卖光，但人也不怎么有心气儿了，不爱掺和公司的事务。当然，就算他掺和进来也没什么大用。 刘总仗着在行业资历老，赚钱的手段虽然不怎么上台面，但确实能赚，这么2对2，周总还是处处受制。 “这位先生想从你手里买一些股份。”周总对老同学介绍魏文隽。 他也就只能介绍到这里了，毕竟周总都不知道这位究竟什么身份。 魏文隽本来不是很想见陌生人，主要是不愿意别人在见到他的腿时露出惊奇的、打探的目光。 但现在一看对面这人，那副颓唐，自暴自弃，仿佛看淡人世的模样……跟他倒也差不离。 魏文隽一下就脱敏了。 “我姓魏。”他主动说。 对面的男人缓缓地摇了下头说：“周强，你知道我不怎么花销的。这几年拿到的分红，我几乎都没怎么动过。现在也没那么缺钱了。再说我现在也明白了，有些东西留不住，那拿钱也留不住。” 周总说：“如果我需要你帮这个忙呢？” 男人露出迟疑的表情。 这时魏文隽环视屋内一圈儿，问：“你结婚了？” 男人点头。 魏文隽语气迟缓地问：“你女儿病了？还是……” 男人露出被冒犯的神情：“不好意思，请你离开。” 周总有些愕然：“这是真的吗？你告诉我啊立元！” 男人沉着脸不开口。 魏文隽倒是由己及人，一下想到了男人态度这么异常的原因。 魏文隽的语气更加低缓：“你的父母中年离世，你的女儿又生了病，是某种罕见病吗？这让周围的人觉得你们家是不是遭了报应……” 男人陡然变脸：“闭嘴！都给我出去！周强，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 魏文隽语气强硬地打断他：“我又不是奚落你，你急什么？别人也这么说我们家呢。” 男人的气焰顿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霎地归于一片沉寂。 他盯着魏文隽，看了看他的双腿。 魏文隽也难得没感觉到被冒犯。 此时仿佛只是两个“病友”在无声地交流。 男人问：“你怎么知道我女儿病了？” 这个问题，周总也很好奇。 魏文隽这会儿显得格外冷静，这才有几分鬼家继承人的气质。 他说：“墙上照片。” 周总顺势扫去。 他的老同学是个很看重家庭的人，否则父母去世也不会对他打击那么大。他在墙上挂了很多和父母的合影，再往后就是和妻子的合影，再再往后照片里变成了一家三口。 照片里的婴儿一点点长大，变成蹒跚学步的模样，再变成一岁时穿着裙子依偎在妈妈脚边玩辫子的模样……到最后一张合影里，男人的眼底都还是有光的。 显然组建家庭，有了女儿，让他从失去父母的痛苦中走出来了一点。 再对比男人现在的模样。 那简直天差地别。 “呃，魏先生为什么没有猜测是他的妻子病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好奇。”周总举起双手说。 然后被自己的大学同学瞪了一眼，不过男人倒没再发火了。 魏文隽说：“那女儿应该在家，由他照顾。甚至……你今天过来，应该找不到他人。他得去照顾他的妻子。” “啊，对！对！没错！”周总拍了下额头，这才又看向同学，“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儿？跟我们老同学也不说！” “就是不想被人议论……”男人无奈地说，“是β-地中海贫血。婴儿时期发病，刚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靠输血维持。都说是富贵病，我们也有钱去换血。但到最近开始出现铁过载和器官损伤，我想移植我的骨髓给她。” “所以我不能卖掉股权。如果术中我出现意外身亡，又或者术后我出现了不良反应。那股权就是她们以后赖以生存的资本。卖掉换的钱有什么用？如果被人盯上，直接一笔吃掉，对她们来说那就是绝路了！”男人说。 周总咋舌道：“兄弟你是真相信我公司不会倒啊。” “你是有抱负志向的，总能做出成绩的。” 魏文隽此时插声：“考虑过去澳洲治疗吗？” “澳洲？” “我记得前两年他们的zynteglo基因疗法就快成功了。我不太关注这个，你可以自己检索一下，或者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男人低头沉思起来。 “犹豫什么？直接带你妻女过去。” “我们家本来也只是小康水平，毕业那年和周强一块儿投资对了行业，才攒到今天这点家业。去澳洲旅游的费用对我来说很简单，但长住治病，不止是各种支出费用的问题，主要还是在当地没有认识的人，就算被骗了也无处伸冤。我经得起折腾，我女儿不行……” 魏文隽从来没有这么笃定且豪情万丈过，他大方一挥手：“怕什么？这些我可以都替你安排。在国内我做不到，在国外……” 魏文隽那沉寂数年的眉眼，都多了几分熠熠生辉：“那可是我的地盘。” 周总愣住了。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说出这么大的话！ 股权转让的事最终就这么敲定了。 男人愿意只保留1%的股份，其余全部转让给魏文隽。 虽然只是在家里见了一面，但却让魏文隽感觉到了久违的“谈判成功”的成就感。 腿脚不便带来的阴霾，再也挡不住那锐利的光。 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打给了黎小鸭。 “舅舅这里办妥一半了！” “舅舅真厉害。”黎小鸭在电话那头细声细气地夸奖道。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的夸奖，但却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魏文隽心想，去他大爷的！以后又何必执着于父亲的夸奖和另眼相看呢！ 小鸭夸我是个好舅舅不就够了！ 周总在旁边说：“我这里应该也快成了。” 周总说完也扭身打给了刘总，催促他说：“那份告知书刘总看完了吗？如果刘总没有购买意向的话，就尽快告诉我。” 刘总在那头眉头拧得紧紧的。 这么急？ 那这里头铁定有猫腻！ 刘总语气里不透露一点，反而笑着说：“哎呀，怎么突然要卖股份呢？我对你的做法一向是不干涉的，但为了公司利益……你打算卖给谁？方便的话，把人约见到公司来吧。” 周总犹豫了下，说：“好。” 希望你看到的时候别从椅子上摔下去。 学校里。 黎小鸭收起手机，心想，嗯，小朋友表现好都有奖励。那舅舅应该奖励什么呢？ 第100章 再见故人 这刘总要见黎小鸭和魏文隽的事儿，周总当然不能擅自做主就给办了。他先陪着魏文隽去了学校门口接黎小鸭。 一辆黑色古斯特径直往前面一停，拉开车门，魏文隽的模样也就映入了魏林的眼帘。 魏林眼皮一跳，也觉得离谱。 魏文隽愿意跨出光华山庄的门，陪黎小鸭去宴会，又愿意为了黎小鸭，在老爷子面前聚餐。现在竟然还出门来接人了？ “二少爷怎么来了？这里有我就够了啊，怎么敢劳动您，您这也不大方便。”这是魏林的惯用手段了。 不断提醒对方，您腿脚不便，这件事不要做了，那件事也不要做了，还是交给我们吧。 但魏文隽听了他这话，没什么反应，目光直直掠过他落到了黎小鸭的身上：“我们和小鸭有话要说。” 我们？ 车里还有谁？ 车内涂了防窥色，顶灯也没有开，缺乏光的反射以至于魏林看不见更深处坐着的是谁。 是魏文磬吗？ 这种不确定的疑惑，让魏林不受控制地生出一种烦躁难安的滋味儿来。 “二舅舅。”这时黎小鸭乖乖唤了一声，然后三两步凑过去一跨，就登上了车。 等魏林回过神时，面前的车门已经关上了。 “小朋友。”同样坐在车里的周总探头过来，然后大致讲了刘总的反应。 又说：“这事儿恐怕还是得和盛大少说一声。” 黎小鸭看着他：“你来找我，是因为没有盛玉霄的号码吗？” 周总尴尬地笑笑：“是啊，你真聪明。” 黎小鸭掏出自己的手机，拨给了盛玉霄，然后才把手机递了过去：“喏，你说吧。” 那头的盛玉霄接到电话，立刻拨开人群往安静的地方走去。 “小鸭，想我过来接你？” “盛大少，是我，周强。” “哦，你啊。”盛大少瞬间变了个口吻。 变化之快，让周总都想哭，他倒也没那么招人讨厌吧？ 周总连忙把对着黎小鸭说的，更详细地和盛玉霄说了一遍。 “他要见，就让他见，你越是坦坦荡荡，他越是心头不安。”盛玉霄敛起冷酷的口吻，不急不缓地说。 “对，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已经答应他了。” “嗯，但小鸭去的时候，得和魏先生装作不认识。”盛玉霄皱眉低头思忖起来，“得另外有人陪她去。” 魏文隽说：“这不难办啊。” “不能用你们家里的人。”盛玉霄直接了当地说完，紧跟着又自我否定：“我当然也不行，宁蘅他们也不行，他们身份都太好查了。” “我去借个人。”盛玉霄说完就挂了电话。 盛玉霄扭脸就打给了自己的小舅舅许霁。 第二天黎小鸭放学的时候，就有人找到了学校来。 “小鸭！小鸭！”有人高喊她的名字。 一时间不少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那是个中年男人，头发用发胶向后梳得油光水滑，上身穿朱红色polo衫，下面西装裤打皮带，再夹个皮包，活像是从上世纪港剧里学来的打扮。 “好土。” “他看起来好好笑，哈哈，是刚从电视里穿出来吗？” “他是谁啊？” “他是来找黎小鸭的。” “黎小鸭又是谁？” “三年级新来的那个啊！” 从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忍不住议论出声。 那是窦大伟。 黎小鸭一眼认出了他。 窦大伟有些局促地抬手摸了摸脑袋，那造型他还花了半小时才梳出来呢。这衣服也是县城大商城买的，很有老板气度啊，兄弟们看了都说好，像电影明星！ 但现在看起来…… 窦大伟有些尴尬地接受着那些小孩儿鄙视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好像……会给黎小鸭丢脸。 于是他后退了两步，想着要不退到行道树后面去算了。 “那个人是？”魏林贵人多忘事，当然不会记得窦大伟这号小喽啰，就只觉得眼熟。 黎小鸭没回答魏林的话，她抓紧肩上的书包带，径直走到了窦大伟面前：“窦叔叔。” 窦大伟立马不躲了，只是背往下弓了一些：“咋这么客气，这多不好意思，还叫叔叔……” “你怎么在这里？”黎小鸭打断了他扭捏客气的寒暄。 “我从节目里看到了你在这所学校，这两天我刚好到津市铺点货，就想过来给你个惊喜。哎，我礼物，哎我放哪儿了，可别让人偷了！” 窦大伟扭头转了一圈儿，找到了自己那个黑袋子，差点让勤快的清洁工给扔垃圾桶。 他讪讪说：“好像没人偷。” “小鸭，我们该走了，老爷子说了，今晚也在宅子里摆家宴。”魏林不动声色地催促道。 但搬老爷子出来压魏文隽他们还行，压黎小鸭那是一向什么用也没有。 黎小鸭对窦大伟说：“你跟我上车说吧。” 魏林面色微变：“小鸭，你上次带了盛大少去家宴，这次不会还要带这个人去家宴吧？” 窦大伟的背更弓了。 他想说那可不敢啊！ 黎小鸭没接话，先带着窦大伟上了车，没等魏林上车，她就把门关上了，最后从窗口探出头说：“我们只是说说话，你在外面等我们吧。” 然后车窗也缓缓升了上去。 魏林：“……” 窦大伟问：“那个人没欺负你吧？” “没有。” “那就好。”窦大伟还没意识到现在魏林看起来比较憋屈。 他弯腰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一边掏一边说：“本来我也不想弄这么大个口袋，但我老婆说这袋子耐磨、能装……” “这是腊肉，这是花茶，这是自家做的干辣椒，呃还有，我老婆非要给你纳几双鞋垫儿，这东西大城市里好像用不上的。我说你已经见到亲人了，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我老婆非说什么大豪门不好过，她那就是一天天破电视剧看多了……” “还有这一包，这一包你一定得回去了再打开啊！别让其他人看见啊！就你一个人的时候才打开。”窦大伟掏出个红布包，再三强调。 第101章 这人疯了 黎小鸭乖乖点头，对他说：“窦叔叔留个号码吧，我现在有手机了。” “好好，知道怎么存号码吗？” 黎小鸭掏出自己的本子递给他：“写上面就好了。” “哈哈，还是咱们山里人的习惯。”窦大伟笑着给她写了号码。 “这样有空就能背一背号码。”黎小鸭解释说。 “背号码干嘛？存手机里多直接。” “这样更有安全感。” 也是，记在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那才叫人心安呢。 窦大伟心说，那我多有幸啊，能被黎小鸭记在脑子里。 黎小鸭又问他：“窦叔叔来津市住在哪里？” “叫什么丽晶酒店。津市物价就是高啊，那酒店那么小，五百多一晚。” “那是很贵。”黎小鸭大为赞同，随即问：“窦叔叔什么时候回去？” “就后天，办完就走。” “能再多留两天吗？” 窦大伟受宠若惊说：“能、能啊。”那就多留两天，多花一千块，虽然有点肉疼，但咱现在也是赚钱的人了。 送走窦大伟之后，魏林终于得以登上了车，笑眯眯地说：“来找你的人，还真不少。” 黎小鸭歪头装睡。 魏林只好也住了嘴。 等回到家。 舅舅们果然都已经在等她吃饭了。 魏宣明抬了下头说：“文隽这两天总出去？” 魏文隽说：“是，有点事。”但没有要和亲爹仔细解释的意思。 黎小鸭插声道：“外公，我有一个从南省那边来的朋友，现在在津市，等后天外公能给他安排一个更好的地方住吗？” 魏林听完都觉得惊讶。 她竟然为了那么个乡下人，向老爷子提要求？怎么着？还给他安排五星酒店啊？ “朋友？”老爷子这头露出疑惑之色。 “嗯，之前黎阿爷把我卖给远房表叔，就是他带着盛玉霄来救我的。” 魏宣明顿时面色一沉，扭头对魏林说：“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有空也要多催催。” “是、是。” “是你的朋友，又是救过你的人，来到这里，我们当然应该为他尽力安排妥当。”魏宣明这话就算是答应了。 “为什么要等到后天？”魏宣明突然又问。 “因为已经交了两天的钱，不住完太亏。” “也是这个道理，好，就按你说的办。” 之后黎小鸭又留下了窦大伟的联系方式，然后才让佣人扛着那个大袋子跟上自己，一块儿回房间去。 等人走出些距离了，魏宣明才说：“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这就知道省钱的道理了。” 魏林垂下头，老爷子心疼上了啊。 这头魏文隽推着轮椅走在黎小鸭的身边说：“以后这样的小事你完全可以来找舅舅啊。” 小鸭胆子也是真大，这么大点事都敢找父亲去办。 黎小鸭扒住魏文隽的肩，小声说：“外公总伤你们的心，还是花外公的钱吧。” 魏文隽愣了愣，然后不受控制地双肩抖动起来，最后喉中爆发出一声大笑。 这一声大笑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老爷子都忍不住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实在不知道这舅甥俩在乐什么。转头再看魏文磬，魏文磬虽然没跟上去，但也望着那头傻笑呢。 老爷子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好像被孤立了一般…… 这头魏文隽把黎小鸭送进房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到佣人们也退去了，黎小鸭才翻出红布包，扯开最上面绑着的抽绳，里面用锡纸包着的，有一条条，有一坨坨…… 她随便撕开一个角。 是黄金。 黎小鸭愣住了。 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黎小鸭一到学校就有人好奇地问：“黎小鸭，听说昨天有奇怪的人来找你。”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那种乡下来的穷亲戚？” 黎小鸭看了看他们，又想起石头小学那些总骂她的人。 不管有钱的人还是没钱的人，讨厌的人就是讨厌的人。 他们和石头小学的人一样，他们爸爸妈妈教给了他们错误的规则…… 所以就这样纠正他们是没有用的。 黎小鸭反问他们：“那你们听说了吗？他拎了很大一个袋子来找我。” “听说了，他们说那个口袋像装垃圾的。” “你们没见过圣诞老人的口袋吗？”黎小鸭依旧反问他们。 这种连续反问，让这些孩子不由怀疑起是自己没见识。 “圣诞老人的口袋不长这样。” “嗯因为他不过外国节，他给我送的是元旦礼物。” “原来里面都是礼物？什么礼物？是lv的泰迪熊吗？还是联名款积木熊？还是训练师玩偶？和钻石发条玩具？” 这些黎小鸭都没听过，但不妨碍她说：“比它们都要珍贵。” “哇！” “那到底是什么？黎小鸭你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他们瞬间不再议论那个打扮奇怪，仿佛上世纪港片里走出来的男人有多土，有多像穷亲戚了。 他们想，那个男人一定就是爸爸妈妈口中的土大款。 虽然土，但大款。 最重要的是，他真舍得给黎小鸭花啊！ 这一天下来，窦大伟的那个口袋成为了三年级一班小学生们心目中最神秘的东西。 窦大伟浑然不知黎小鸭是怎么帮他扭转“风评”的，他改签了机票，又给老婆打了电话说要晚回去两天。 下楼正要续房，一个陌生电话就打进来了。 “是窦大伟先生吗？” “是我。” 接到这通电话的半小时后，窦大伟见到了几个黑西装，他们殷切地帮他拎行李箱，又将他塞进一辆新款奔驰，就这么载着去往了市中心的五星级大酒店。 窦大伟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酒店，更别说住了。 “这里、这……” “您的房费会直接挂账，一直到您离开津市为止。当然，如果您在这里住着不太喜欢，我们也可以换一家。津市的五星级酒店是很多的。” “谢谢谢谢不用了，那个……这个酒店，是小鸭让你们给我安排的对吗？” “我想应该是的，因为命令是由我们老先生直接下达的。” 窦大伟感动得恨不能当场落泪。 明明小姑娘也才刚回到豪门，脚跟都还没站稳呢，这就为他安排上了！ 窦大伟赶紧给黎小鸭打了个电话：“怎么给我安排了这么贵的地方？那五百块的我住着也蛮好。这么贵，我住着都有点不配呢。” 话是这么说，他刚刚已经忍不住先拍了照片，又录了视频，发回去给老婆开开眼界了。 黎小鸭没回答窦大伟的话，只说：“窦叔叔，你一会儿能来接我吗？” 窦大伟说：“好好，到学校接你吗？” “不是的，到造梦游戏公司，你搜得到地址吗？” “地图一搜就是了，我会。我打个车来接你？” “不用。我们家的车应该还没走远，你一会儿就坐那个过来吧。” “哦哦。”窦大伟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没等琢磨明白，那头说了声“窦叔叔拜拜”就挂了电话。 黎小鸭今天难得“逃课”了。 她和周总站在一起，身边还有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仿佛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是？”周总问。 黎小鸭小声说：“盛玉霄帮我借的。” “我姓王，今天我就是黎小姐的秘书。我是受她长辈的嘱托，才陪着黎小姐来到这里，一会儿她长辈会来接她。哦，这是今天的设定。”王秘书说。 周总嘴角狂抽：“你是个演员？” “是定制演员。”王秘书纠正他。 大概就跟那种过年回家租个男友女友差不多？ “走吧，先进去吧，一会儿魏先生应该也要到了。” 王秘书点头，落后半步走在黎小鸭身后。 魏文隽确实没多久也到了。 刘总反而是故意拿架子，最后才到的那个。 刘总推开玻璃门，里面统共六个人。 周总，和周总秘书。 一个瘸子和瘸子的保镖。 一个小孩儿，和小孩儿的秘书。 刘总退了出去，关上门，再重新打开，走进来。 还是瘸子和小孩儿。 周强疯了。这公司不能干了！ 第102章 哪户人家这么宠孩子 “周总，这谁是新股东啊？” “这两位，都是。立文那里的股份也打算卖了。” 立文就是周总的大学同学，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厚当然不必说，连他都要卖？ 刘总心头冷笑。 好啊，周强也学精了，得了什么内部消息也不和股东通气。 “怎么还有个小朋友？”刘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黎小姐的年纪虽然小，但她家里人十分宠爱她，愿意出资为她购买股份。” 津市哪户人家这么宠孩子？黎？黎……刘总脑子转了一圈儿，愣是没能把这个姓氏对上号。 “这是黎小姐家里长辈特地派来负责各路事宜的秘书，姓王。” “这位是魏先生和他的保镖。” 周总介绍道。 魏？ 刘总立刻插声：“是那个魏家吗？” 魏文隽斜着眼看他：“哪个啊？” “新域医疗集团那个魏……” “那个魏家啊？”魏文隽扯了扯嘴角，神情狂妄，因为他面容削瘦，那股子病态现在也还没从身上褪去，以至于显得阴翳可怖。 刘总闭了嘴。 好，这下可以确定了，这人跟那个魏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不仅没关系，甚至可能还有过节？或者只是这人单纯生性狂妄，连那么牛逼的魏家都瞧不上。 这样眼高于顶的人，如果引入公司，那简直是灾难。 刘总再一次肯定，周总是疯了。 这时王秘书低头看了看表。 刘总知道这是不耐烦的意思。 但没想到王秘书张嘴说：“好了，你们内部协商好了吗？有问题就快说，一会儿我们小姐还要去上学。” “不知道黎小姐上几年级了？”刘总问。 黎小鸭正想自己答，毕竟这个没有提前告诉过王秘书。 但王秘书已经从善如流地接上了口：“三年级。” 刘总嘴角抽了抽。 三、三年级。 行吧，至少不是抱着奶瓶来的。 “我能问问两位为什么选择了这家公司吗？”刘总拉开椅子坐下。 黎小鸭歪了歪头：“为什么？需要原因吗？因为有钱买，就买了，算原因吗？” 刘总：“……” 魏文隽表现得就更直接了，他阴着脸说：“你如果要抢着买的话，你买也行。公司很多，随便挑哪家都可以。你们自己先谈好再说吧，浪费我时间，问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还赶着去下家。” 刘总竟然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喘不过气。 都怪这瘸子看上去神情太可怖了。 “走了，周总。”魏文隽说完就示意保镖先推着他走。 门打开。 黎小鸭从椅子上跳下去，说：“那我也走吧。” 周总面色一变，急声道：“刘总他没别的意思，这也只是转让股权的正常流程，毕竟我要对其余股东负责……” 刘总面皮抽动一下，三两步追上去说：“我去送送他们，顺便道个歉。” 周总急着去拉：“别，还是让我去吧！” 刘总赶紧关上了门。 就怕他和他们单独接触是吧？刘总再度在心头冷笑。 等刘总这边追着进了电梯，周总才一敛急色，慢条斯理地坐了回去。 “这出戏，我们配合得还挺好。”周总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喃喃说。 这头刘总没追几步，就听见魏文隽对自己保镖冷笑着说：“要不是听说他们公司好像认识什么秦家盛家的人，谁稀罕买他们公司的股份？” 刘总步子一顿，恍然大悟。 柳梦为什么那么卖力地对外宣扬，自己不仅认识秦少，还认识盛大少。 原来是为了忽悠别人来接盘！ 也是为了稳住他！ 没想到啊，周强，你还会耍阴招了？想把我肖总套牢在这里，你自己好带着你那大学同学，一点点脱身是吧？ 刘总步子一转，反去追了黎小鸭一行人。 那个魏先生，脾气太差，目中无人，恐怕不好糊弄。 小丫头就不一样了。 “黎小姐，黎小姐！”刘总快步追上去，被王秘书一把挡住了。 “刘总还有什么事吗？”王秘书冷着脸问。 正说话间，一辆新款奔驰开了过来。 奔驰停稳，车窗摇下。 一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探出头，大喊一声：“小鸭！我来接你了！” 刘总立刻顺势望去。 这是她爸爸？ 这打扮……真是够土的。 刘总觉得有点伤眼睛，挪开了一点目光，但很快他又挪了回来。他在打量那辆车。 新款s级大奔，土大款最爱。 估计她家里有钱是真有钱，但脑子不聪明也是真不聪明。之所以发达，估计属于风口上的猪那种。 家里没一点底蕴，也谈不上有什么能力。 和津市那些豪门差了太远。 像周总这样的，那好歹还是名校毕业的呢。就这个梳油头的，高中有没有毕业都不好说。 “好了，小姐，我们走吧。”王秘书像个npc适时地发出声音。 刘总一下惊醒过来，想起自己的正事，连忙弯腰对黎小鸭说：“你们还买周总的股份吗？” 王秘书拉着脸：“我看贵公司也不是很有诚意的样子……” “其实黎小姐可以考虑买我的股份。”刘总低声说。他得赶紧抛了，赶在周总前面抛，否则后面没这样的冤大头了怎么办？ 王秘书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们内部在搞什么鬼？这哪能说改就改？” 王秘书说完，拉开奔驰车门，就要把黎小鸭送上车。 刘总急了：“黎小姐怎么说也留个名片吧！” 这下轮到黎小鸭问他了：“为什么我买你的？不买他的？其实我舅舅说，把你们整个公司买下来都没问题。但是我哥哥说，我太小了，我管不了，还是得留几个管事的，就花钱买点股份玩一下好了。” 刘总听完心说真有钱。 这家人也是真不带脑子。 这是能买给小孩儿玩儿的东西吗？ 刘总说：“你等等。” 然后他背过身去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刘总的秘书就拎着一套芭比娃娃过来了。 刘总把那娃娃送到黎小鸭手边，说：“为什么，因为像这样的礼物以后还有很多，黎小姐，我们可以建立长期的朋友关系啊。” 黎小鸭对王秘书点了点头：“这个人比那个周总要好一点，还会给我送东西呢。留个号码给他吧。” 几分钟后，刘总分外满足地拿着号码走了。 他知道，光这么点小恩小惠肯定哄不住小孩儿。但只要是小孩儿，那就没有不好哄的。 这也就是赶着时间，没空筹措。 随便一套芭比娃娃她也收下了，这说明什么，确实是暴发户，没见过什么有档次的东西，这刚有钱没多久，急着花钱彰显自己牛逼呢。 黎小鸭确实分不出东西好坏。 但没关系。 这边车送着她到了学校，她拎着芭比娃娃进门，问：“有人买娃娃吗？” 其他人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什么牌子的？” “啊，丑死了，这玩意儿估计撑死了一千多块吧。” “没人会买这个的。” 周晓姝生怕他们瞧不起黎小鸭，立马生气地大声说：“这是谁送给你吗？那个人真讨厌！怎么给你送这么便宜的娃娃！” 反正肯定不能是黎小鸭自己买的！不然他们都要笑她品味差。 黎小鸭轻轻眨了下眼，问他们：“原来这么便宜啊，那你们知道什么娃娃很贵吗？” 第103章 演得很爽，大外甥 这些小孩儿课文未必能倒背如流，但说起各种昂贵奢侈品，那叫一个如数家珍。 “当然是l’oiseleur啊！” “你念慢点儿。” 小孩儿有点无语，但还是又给她念了一遍，因为这样才能卖弄嘛。 黎小鸭默念一遍：“记住了，还有呢？” “还有enchanted doll，娃娃里的爱马仕。” 黎小鸭统统记住。 在刘总给她打来电话约时间想私底下见面的时候，黎小鸭对他说：“你给我送的礼物也太便宜了。我听人说了，enchanted的娃娃才是最好的。我要那个。” 什么什么？这品牌，刘总都没听过。 他心想这小孩儿之前不还很好糊弄吗？怎么一去学校就变了？ 刘总连忙让秘书去查了查，心想大不了上一万呗。 秘书查完，咽了咽口水，扭头回来，小声说：“刘总，那娃娃一个得好几百万呢。” 刘总：“……”他当初为了入股公司，才统共花了几百万呢！ 其实要卖掉手里的股份，也并不是只能卖给这小孩儿。 刘总犹豫了下。 但又实在不想错过，周总算盘落空之后的表情。 “你知道lv吗？我给你买个穿lv的娃娃，那个贵。”刘总劝道。 “哦，好吧。”黎小鸭挂断了电话。 盛玉霄就坐在黎小鸭身边，笑着说：“你怎么问他要这东西？” “有一点难度的事，他做起来反而会更加迫切，并且一点也不怀疑，对不对？”黎小鸭认真地反问。 “对。……这不会是秦邃教你的吧？”盛玉霄突然眯起眼问。 黎小鸭轻轻眨眼，长长的睫毛颤动，露出眼底无辜的光，她说：“我自己想的。” “想得一点没错，你比周总聪明多了！” 周总在办公室里打了个长长的喷嚏。 这会儿项目负责人过来找他，给他看宣传活动的策划案。 刘总打从门外路过，脚步声压得很轻，但还是被周总听见了。 周总顿时露出忧愁的神色。 项目负责人连忙安慰他：“我知道现在其它项目可能都要被砍，您别担心，这个肯定能顺利测试的……” 刘总心说后面还会更难受的。 不过底下负责人都知道其它项目要砍了？ 刘总正疑惑呢，他秘书就急匆匆来找他了：“苗头不大好啊，刘总！我听说友商出到海外那几款换头游戏被禁了。” 刘总一愣，问：“怎么回事？” “不止被禁，游戏公司还被当地提起了公诉，说是其中有违背当地政策法规的内容。” 刘总骂了句脏话。 难怪！ 这是内外形势都不好啊！ 他倒不怕被禁，禁了换个皮再来。但如果要吃官司，还是公诉官司，那可就麻烦了。 项目又是他主导的，周总从头到尾都没碰。 他得赶紧把这玩意儿彻底脱手！ 刘总再没有了一丝犹豫。 如果说之前他怕意外，还想着留个1%-3%的股份，万一这公司又做起来了呢？有时候行业寒冬那都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嘛，只要有新的注资，拖过几年没准又进入红火期了。 但现在他不敢赌，也不能赌了。 刘总立刻回去书面出具了，放弃股份优先购买的告知书，让秘书拿到周总的桌头去，然后不敢耽搁，一边又约了黎小鸭见面。 现在就是看谁先猜到对方的打算和谋划，谁动作更快！ 而他，不会给周总这个机会了。 这一天，黎小鸭难得又旷课了。 她坐在大包厢里，椅子之大，她一坐进去，腿根本挨不着地。 王秘书看着她费劲儿地扒住椅子扶手，忍不住闷头笑了下，然后才让侍应生拿了个抱枕过来，抵在黎小鸭的腰后，这样她就不至于仰倒在椅子里了。 “您点的牛奶。”侍应生又端了点东西进来。 黎小鸭疑惑地看过去。 王秘书说：“大少特地让我记着给你点的。” 说完，他还抬手给黎小鸭倒起了牛奶。 “不好意思，来迟了点，今天在下雨。”刘总推门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然后把手里新的芭比娃娃，放在了黎小鸭的面前。 “黎小姐现在想好买谁的股权了吗？”刘总露出一个慈和的笑容。 “你的吧。” 刘总满意了：“那接下来就是走流程了。” “先吃饭。”王秘书说。 “好好，好！” 等吃完饭，刘总还抢着付了账。 当天下午，魏宣明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通知。 ——账户支出一百万。 魏宣明一下停住了摇椅，坐直了身躯。 这就一口气花掉了？ 她买了什么？ 魏宣明不知道，一百万都不够黎小鸭花的。 刘总愿意让出手中的所有股权。 如果不是这两年盈利情况波动太大，他手中的股权价值当然会更大。可惜啊可惜啊。 不过想想最早他拿两百一十万就买到了原始股，这些年也吃了些分红，现在临在公司倒下前还能吃一笔，已经很不错了！ “工商那边会变更的，公司这边的登记也会变更。”刘总心说，没想到啊，和小朋友合作还挺愉快的，这么一笔大数字，说掏钱就掏钱。 他走出去，将电话打给了周总：“不好意思啊，周总，有空咱们开个会，交接一下事务吧。” 那头的周总终于一颗心落了定。 到此为止，事情都办妥了，这也没几天功夫啊…… 这头，王秘书扭头问黎小鸭：“有成就感吗？” 黎小鸭说：“还好吧。” “你不像个孩子。”王秘书说着递给她一张纸，“擦擦嘴边的牛奶。” “哦。”黎小鸭低头乖乖擦嘴。 王秘书笑了：“这会儿又挺像个孩子。嗯……要去庆祝一下吗？” “不了，还要上学。” “这么好学……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拜拜。” 两个因为盛玉霄牵线而临时合作的人，各自上了车。 王秘书坐的这辆车里，盛玉霄正坐在里头，见他上来，立马摘了墨镜，没好气地问：“演得爽吗？” 王秘书理了理袖口说：“挺有意思的，很久没见过像那个刘总那样的纯种白痴了。大外甥，你得给我发片酬。” 他顿了下，又说：“能把你从黎家村带回来那小孩儿，借我玩玩吗？哭了还你。” 第104章 正月里剃头 盛玉霄脸一黑：“那我只好正月里剃头了。” “王秘书”笑骂了句：“没大没小。” 盛玉霄抽出一支水递过去，这才正色道：“黎小鸭才不会哭呢。” “是吗？她从来没哭过吗？”他并没有看节目，所有对黎小鸭的了解都仅仅只是来自于盛玉霄的转述。 “也就总共两次吧。” “那不还是哭了？” “那怎么一样呢？”盛玉霄也给自己抽了支水出来，啪一下拧开瓶盖，往后一倚，语调都微微往上拉了拉，“一次哭是因为我抱着她躲山体滑坡呢，就我腿受伤那次，她就哭了。小朋友哪见过那样的阵仗啊？怕我出事呢。” “再一次，就是她让人给带走了，好不容易才在医院里找到她，还发着烧呢，一见我就哭了。” 中心思想无非就是，两次哭，那都是因为他。 别人没这个殊荣。 盛玉霄的语气微微低沉：“她以前都不掉眼泪的，那么苦也没掉眼泪呢。” “像橙子啊。”王秘书缓缓说，“外皮是苦涩的，里头是甜的。” 盛玉霄低头抿了口水，说：“她可不是橙子。您没看见宁蘅占了我妈展位那作品吗？” “嗯，听说过一点。认识的一个雅库特人想买，还问了我的助理有没有什么渠道。宁蘅展出完就回国了对吧？他这毫不留恋地一跑，倒是留下了更多神秘的想象。反向把价格炒得更高了一点。” “出价多少？”盛玉霄关心这个。 王秘书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关心这个？”说完，他就先低头打开手机搜索引擎，检索关键词，一下就搜到了宁蘅那个作品。 上面赫然挂着作品名字《小鸭》。 “以她为灵感？”王秘书挑了下眉。 “嗯。所以宁蘅真要卖的话，起码得分一半钱给小鸭。……出价高吗？低就算了。”盛玉霄说。 “不太高，宁蘅要卖，我可以帮他抬一抬价。”王秘书微微笑着说。 盛玉霄知道，这对自己身旁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再容易不过的小事。 他做这样的事，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顺手逗个乐子。 就跟他出现在这里，配合演这么一出戏的原因。 “改天问问宁蘅。”盛玉霄顿了下，屈指轻点了下手机屏幕说：“我也觉得宁蘅做出来的像她。” “唔。” 盛玉霄随即肃色说：“她不是拿来玩儿的。” “适合拿来养？”王秘书被纠正神情也依旧显得平静，他语气温柔地说，“那适合养我家。鬼家好好一棵树进去都能长歪了。你脾气太爆，姓秦的那小孩儿太阴沉，心眼儿多。我不一样……我脾气多好。” 他说着还微微笑了下。 盛玉霄扭身背对着他：“算了吧，我妈说您小时候养乌龟都死，我妈养的那乌龟，都不乐意让你见，怕一见你就死。” “……” 王秘书喜欢养的东西太多了。 他去沙漠，带一仙人掌回来养；去中东，就在当地养鳄鱼和大象；去北非，更是差点带一原始部落的人回来养……后来发现自己养的活物容易死，就养点儿霉菌。 这东西倒活挺好。 盛玉霄小时候没少被拉着去见识那些奇形怪状的菌。 最近这位又喜欢上搞生态植物园了……爱好之广泛多变。还养什么黎小鸭？ 盛玉霄知道他也就一说，所以压根没往心里去。 这辆车开过繁华地段，最后停在了一栋办公大楼前。 王秘书脱下西装，换了风衣，摘了黑框眼镜，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他说：“走了，等你发片酬。” 说完，推门走下去，等在大楼旁的人立刻迎了上来，低低喊了一声：“许先生。” 没错。 哪有什么王秘书？只有盛玉霄的小舅舅许霁。 当时盛玉霄电话打给他，许霁就一口应下了，第二天把自己送了过来。 许霁对外没有任何公开的影像，这一年也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这么个存在。 黎箐箐记忆中论坛对他这个人的解析，那起码得是十多年后的事了。 而刘总连魏文隽这样的人，都没地儿认识去，当然更不可能认识许霁是谁。 * 当天晚上，黎小鸭回到家，魏宣明立刻就问起了她：“卡里那一百万这就花掉了？都做了什么，说来我听听。” 魏文隽听不惯这种口吻，还得拉个明细表吗？不就给一百万吗？我给五百万都不带管她怎么花的！ “父亲……” “我要听她自己说。”魏宣明一点目光都没分给他。魏宣明其实也很想不通，他儿子也不是什么蠢蛋，但为什么总是分不清事情的重点？ 他当然不是在质问小鸭。 他只想知道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中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会知道选择在适时的时候提点她。 对他的问话那么抵触干什么？ 黎小鸭悄悄在桌子下拽了下魏文隽的袖子，自己先答了：“买了一点股权。” “什么股权？”魏宣明有点惊讶。 他还以为她顶多就是来一次更高水平的“倒买倒卖”呢。 她知道怎么判断股权价值吗？ 魏林这时插声：“一百万能买到的股权……那得是刚起步的小公司吧。现在市面上靠皮包公司骗投资的人很多啊……” 他都觉得纳闷，一个从大山里出来的小孩儿，怎么有这么大的魄力？一百万说花就花，是真不怕被老爷子怪罪乱来啊？ 黎小鸭说：“一百万不够呀。” 魏林剩下的话顿时卡回了喉咙里。 魏宣明接着问：“那剩下的钱是怎么解决的？” 魏文磬高兴地指了指自己。 “你打电话给了文磬？”魏宣明又问。 黎小鸭点头，说：“小舅舅给了我四百八十万。” 魏林心头一跳：“也就说加起来五百八十万？” 黎小鸭点头：“还讲价了呢。” 盛玉霄给她找的王秘书特别会讲价。 刘总张嘴要一千零八十万，王秘书一刀砍掉了近一半。 魏林差点绷不住狂笑出声。 好好，终究还是大山里出来的，对钱没概念吧？以为五百八十万就跟五百八十块一样？ 第105章 她真的很会顺毛摸 魏宣明倒是脸色没变：“什么公司？” “游戏公司。” “游戏行业是蓝海，国外资本也在往里钻。行业是不错，但负债倒闭的也不少。这家公司经营多少年了？” 魏林心想，问这么细，黎小鸭能答上来吗？ 他都怀疑她是让人忽悠了。 忽悠一个怀揣着钱的小孩儿不要太容易。 尤其魏文隽和魏文磬这两个大的，也不带一点脑子，就只知道弥补黎小鸭。钱如流水一样从指缝过，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这么个做派，老爷子疯了才敢把家业传给他们。 魏林嘴角微微上翘，但也就翘了一半。 黎小鸭说：“有十年了。” “你买了多少股权？” “22%。” “22%的股权，经营十年才卖出五百多万，这家游戏公司……能力不大行，已经错过了营收高峰期。”魏宣明不用看这家公司的财报，也不用去了解具体的信息，他语气淡淡地说：“创始人的家底应该不怎么厚，大学创业吧？行事作风学生气明显。没经历过融资？没有背靠大的资本，上市那一套应该也玩不转。” “是个理想主义者？不过理想主义者有好也有坏。利益至上者的玩法，几轮套完现就走，你反而控制不了最后的结果。你还是太小了。理想主义者以内容为先，只需要给它一点新的资金注入，用更大的资本给它背书，确保它顺利踏上赛道，赚钱不难……” “22%的股权，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赚到多少钱，那就要看手里的内容，是契合市场风向，还是引领市场风向。” 魏宣明不急不缓地说到这里。 他没有责骂黎小鸭，没有说她做得好，也没有说她必然会吃一个大亏。 魏林愣住了。 原来老爷子铁了心要教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不计较啊。 “你是未成年，按照规定，应该指定直系亲属为你的法定代理人，代理你行使股东权利。”魏宣明低声说。 魏林无话可说。 原来老爷子打算的是，不行就亲自替外孙女盯着…… 魏林都忍不住有些妒忌了。 “嗯，所以我要指定小舅舅来当我的法定代理人。”黎小鸭指向魏文磬。 魏宣明：？ 魏林：？？？ 魏文磬也傻了眼。 他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小鸭，我不行的。” 他连和人正常沟通都无法做到，又怎么能做这个法定代理人？ 万一搞砸了…… 虽然小鸭年纪还小，但那也是她的事业啊！是她正儿八经的事业！还要用来换父亲的认可啊！ 魏宣明这厢抿了下唇。 她是认真思考过的？ 该高兴她心里这么惦记着她的舅舅们吗？不过她就不怕一碗水端不平吗？魏文隽呢？ 魏宣明淡淡说：“你决定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黎小鸭点点头，说：“吃饭吧！” 魏林：“……” 她真是一点也不紧张，绝不内耗是吧？ 魏文磬还是很急，抓住他哥的轮椅扶手，一下就给推走了，然后自己挤到了黎小鸭身边坐下。 气得魏文隽大喊一声：“魏文磬！” 魏文磬拉了拉黎小鸭的袖子，黎小鸭说：“小舅舅，我想吃那道菜，我夹不着……” 她人小，伸出胳膊，伸得长长，也伸不到那头去。 魏文磬一看，连忙取了公筷帮她夹。 “那个我也想吃。” 魏文磬赶忙又给夹了虾放她碗里。 “还有这个……” 魏文磬忙了个筷子飞舞，直接把拒绝的事儿抛脑后去了。 魏宣明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 她怎么就知道如何顺毛摸？ 两个舅舅明明比她年长那么多，却被她管得乖乖的。 这样形容很是奇怪，但的确就是……他这两个儿子，难得心甘情愿地乖乖地坐在这里，受她“驱使”。 魏宣明心下轻叹一声，终于也跟着动了筷。 这场一笔花了五百多万的问话，就这样平静无波地揭过去了。 吃完饭后，这次陪黎小鸭回房的换成了魏文磬，他牵着黎小鸭的手，一大一小的身影隐入回廊。 魏宣明突然说：“明天找个画师过来。” 老爷子之前连道士和尚都找过，找个画师也不奇怪。魏林压下满心的躁意，恭恭敬敬应了声：“是。” 魏文磬把黎小鸭送进卧室却没急着走，他抬手正要比划。 黎小鸭坐在沙发边缘，抬脸看着他说：“小舅舅夹的菜真好吃。我一给小舅舅打电话，小舅舅就给了我四百八十万。我以前要上学，让黎阿爷给我二十块报名费，他都叫我滚。” 魏文磬眼圈儿一红，张开双臂想去抱她。 黎小鸭接着说：“小舅舅对我真好啊，我也想对小舅舅好。” 魏文磬一下顿在那里，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了。 他蹲下身，和黎小鸭视线齐平，这才抬手比划：“好。” 他就帮她盯着那个公司。 亏钱也没关系，他有钱帮她填。 黎小鸭主动抱了一下他的脖子。 魏文磬眼眶更觉发酸，忍不住反手抱住了她。 “小舅舅，你可以用手机打字给别人看。”黎小鸭对他说。 魏文磬点头。她不知道，其实很多人是不会有这个耐心去看打了什么字的。尤其是在商界这样的环境……别人会天然地轻视他。 黎小鸭接着又说：“手机可以播放文本，你把音量调大，他们就会听见你的声音。” 那种场面……魏文磬从来没有想过。 那太奇怪。 别人投来的怪异目光，也会让他难以忍受，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丢了家族的脸。 黎小鸭扒着魏文磬的肩，很坚定地说：“有些人就是很坏，他们不愿意听你说话。那就用拳头让他们听你说话。” 魏文磬一愣。 黎小鸭撒开手说：“小舅舅，你回去吧，我要做作业了。” 魏文磬愣愣点头，起身走出去，一直等回到吃饭的地方了，都还有点恍惚。 用拳头……倒也没毛病。 但是，那是谁教她的啊？ 魏文磬不由看向了一向脾气更加尖刻、阴戾的哥哥。 魏文隽：？ 看他干吗？刚推他轮椅那账还没算呢！ 魏文磬俩人吃完饭就又要回光华山庄去，魏林当然一块儿。 魏文磬坐上车，捣鼓了下手机，试着输入文本，然后使用播放功能。 这是一段广告词。 魏文隽听了很无语：“你在看什么玩意儿啊？妇炎洁？” 魏文磬没搭理哥哥。 就在魏林也要坐进来的时候，他熟练使用文本播放。 只听他手里的手机用最大音量，吐出了一声属于ai的机械的冰冷的：“滚！” 第106章 咱新股东还得上学 魏林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定住了。 他听错了？ 事实证明，他当然没有听错！ 魏文磬身体力行地实践了“滚”这个字，他拉上了车门。 车内，魏文隽怔了怔，扭头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窗外的魏林。 一下忍不住乐出了声，拍了下司机的肩说：“愣着干什么？走啊。” 司机知道这不是他能掺和的，哪敢犹豫？一踩油门就蹿了出去，留给魏林一串车尾气。 “刚才声音……是从手机发出来的？”魏文隽低头看去。 魏文磬点头。 “你怎么突然想到用这个……”魏文隽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小鸭教你的是不是？” 魏文磬又点了下头。 魏文隽一下笑了：“哈哈，她真是机灵鬼！” 魏林这头也咬牙挤出了那个名字：“黎、小、鸭。”肯定是她教的。 否则魏文磬不会突然干出这样的事。 “先生。”身后有保镖尴尬又担心地看着他。 魏林的表情顿时恢复如初：“看来小少爷突然肩负重任，心情不太好啊。我们就另外坐一辆车吧。” “是。” 那小丫头是聪明。 魏林脸色一沉。 但如果她以为这样就能将魏文磬救起来，那可就想得太天真了。 在他看来，魏文磬这样的，别看吃了不少苦头，实际上还是跟象牙塔里出来的一样，根本没真正经历过的残酷。 这份残酷，那家公司会教给他。 新的车已经驶到了面前，魏林坐进去，说：“走吧。” * 流程很快就走完了。 “不好意思啊。”刘总拍了拍周总的肩，“我也不知道那小孩儿怎么想的，最后没买你手里的，竟然跑来买了我的。” 刘总感叹道：“所以说这小孩儿啊，就是不定性，多变！想一出是一出啊！” “这么说刘总是彻底放弃所有股权了？”周总抬头看他。 “是啊。”刘总露出无奈的表情，还特地拉开了办公室门，恨不能让里里外外所有职员都听个清楚。 “过去，我是没少为公司殚精竭虑，那是一心只希望公司好，能越赚越多。可惜啊，咱们周总想法不一样。走到今天，我看也没什么好继续了。” 刘总露出笑容：“我就祝周总这公司还能再撑个十年，越来越好吧！” 门外，其他职员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另一位股东肖总到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忍不住说：“刘总啊，你这事办得恐怕不大地道。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股权转让一事？” 刘总心说你个蠢货。 当即也不再掩藏，嘴角一勾，讽刺地说：“周总是提前告知了，你以为他为什么告知，是诓咱们接盘呢。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天生比较会看苗头，没兴趣拿钱来赌，所以先抛为敬。” “周总也别生气，我虽然抢了你的机会，但你还可以继续卖啊，就卖给那个瘸子好了。” 刘总说完这通话，也欣赏够了周围人或惶恐或震惊的表情，然后才转过身准备离开。 周总猛地站起身，一旁的秘书都吓了一跳，连忙劝：“您冷静……” 周总问：“合同都走完了？工商登记也更改了？” “都搞完了，你现在拦也来不及……”刘总轻声说。 周总说：“那就好。” 刘总嘴角的笑容一下顿住：“你说什么？” “我说那就好，那就太好了！”周总都忍不住感叹。到最后他一点股份也没出，更没有出现什么，刘总收购股份反过来压制他的局面出现！ 他高估刘总了！ 也低估盛大少这一手的力量了！ “我就不送刘总了，刘总走吧。”周总都懒得和他解释这其中种种。 刘总顿时面露狐疑，但毕竟该卖的都卖掉了。他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自己被骗了，这就是人性。 他觉得周总在强撑，还试图往他心里种疑心蛊。 “在大家面前强装有什么意义呢？”刘总摇头，“我如果是你，现在就赶紧出去拉点投资，这样你手里那么多股权，还有脱手的可能。” 话说到这里，刘总终于满意地走了出去，仿佛一个胜利者。 肖总忍不住了：“怎么回事？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没刘总想得那么多，第一反应是：“难道公司还有别的负债一直没公布？” 周总看向他：“肖总要是也待不住，我可以为你引见魏先生，你把手中的股权转让给他，像刘总一样变现脱身。” 周总停顿片刻，还是又补充道：“你如果相信我，就不要全部脱手，留一部分。” 肖总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有权要求知道公司的经营现状。” “刘总做的游戏被海外市场封禁了，这是新消息你可能不太清楚，其它的和你知道的没什么两样。” 肖总愣住：“那刘总急着抛股份干什么？” 周总摊手：“那谁知道？他有病吧。” “不对啊，那你怎么也想卖股份呢？” 周总淡淡说：“求人办事，难道不拿出点诚意吗？只是没想到刘总这么积极，拿他的股份来帮我填了。” 肖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又半天琢磨不透。那忧心牵挂着，让他辗转难安，最终还是在周总的牵线下，转让了10%给魏文隽。 最终，魏文隽握有19%，黎小鸭握有22%，但由魏文磬代为行使权利。 周总心情大好，他一分不损，最后拉来了大靠山，拔掉了心头多年的刺，剩下的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他大大方方地走出办公室，对所有职员宣布：“这周日，公司团建，一起聚一下，顺便带大家认识一下新股东。” “好的周总。” 周总一琢磨，心说情绪不怎么高啊。 肖总倒是看出来了一点，说：“要不挑个周五团建吧。” 周总皱眉：“那不行啊。周五咱们新股东还得上学呢。” 肖总：？ 其他员工：？？？ 第107章 他们仨?不带他! 要团建的事也不能周总一人拍板说了算，怕打扰人上学，他就给黎小鸭发了消息。 然后又打电话给了魏文隽。 “团建？”魏文隽对这东西倒是不陌生，只不过他从来没参与过旗下公司的活动。 “什么项目？说来听听。”魏文隽问。 “登山滑雪怎么样？”周总说。反正国内团建项目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 “这也叫团建？”魏文隽只觉得莫名其妙，“冻坏了我们小鸭怎么办？” 周总沉默片刻，重新找回声音：“那魏先生觉得……” 牵涉到黎小鸭，魏文隽这会儿就显得分外的强势独断，不容忤逆：“津市是雪季，出门都够呛，登山不得摔死几个？雪季就应该去温暖的地方。包机去海岛吧，搞个沙滩趴，攀岩、冲浪、射击都可以。我知道有个海岛，那里有合法靶场。 “再包一艘游轮，请个乐队，请个魔术师表演，再请几个米其林厨师……” 周总：“……啊？” “啊什么？”魏文隽不满地说：“这些事我就能办。” 只是出钱而已，很麻烦吗？ 而且包机出国游更好。毕竟国外才是他们的天下。 “签证也不用办，那座海岛我记得对华国免签。就是没护照的得赶紧办了。好，就这样。”魏文隽根本不和他废话，“啪”就挂了电话。 周总：“…………” 行。 他们还没赶上国内龙头的业绩，但已经追上了他们的团建水平。 有钱就是了不起啊！ 所以……这位魏先生到底什么来头？他又到底多有钱？ 这个疑问再一次横亘在了周总心头。 然后他走出去，重新宣布了一下新通知：“关于团建和介绍新股东的事……” 大家兴趣缺缺但又竭力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并转过了头。 是准备取消？还是准备改时间？ 周总轻叹一声，将魏文隽的话转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一共大概为期三天的团建活动，所有费用会由我们的新股东一力承担。没有准备护照的同学，请尽快准备。还有些部门，要及时通知到。不能离开岗位的，这三天会有额外加薪福利。” 大家惊呆了。 包机？ 包游艇？ 冬季去海岛度假！还有合法靶场！ “太好了！”这一声，才是他们真正发自内心的欢呼。 不过，这真的像是刘总口中快不行的公司吗？ 这怎么听都像是，新股东更牛逼哄哄了啊！ 一时间，公司上下都对见新股东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周总看着他们的反应，愣了愣，……也挺好？那天刘总走之前一通输出，这下不用他来重振士气，大家自个儿就好起来了！ 这头魏文隽已经开始安排上了。 安排着安排着，这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什么公司团建活动了，而是舅甥一块儿出去旅游的亲子活动！ 那必须得往好了整！ 这动静连老爷子都惊动了。 他问身边的人：“文隽最近打了很多电话出去？” “是，甚至联系了国外的老同学。” “活过来了啊。”魏宣明轻叹一声。 “要打探下二少爷究竟在做什么事吗？” “不用了。”魏宣明顿了下，说：“我怕我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又忍不住对他做错的地方感到不满。” 魏宣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他们啊，这有了小孩儿在家里，是不一样了。” “您以前就让二少爷和小少爷去结婚，如果他们能有自己的孩子，想必也会早早好起来。” 魏宣明没说话。 那人也只好住了嘴。 “老爷子，您要找的画师有了，这就带过来见您。”保镖径直走过来，低声说。 魏宣明点了下头。 画师很年轻，但画肖像画和场景画很是一绝。一幅画卖到了五六百万的高价。 魏宣明当然不缺钱，他说：“先画我吧，要黑白的。” 画师也不问为什么，准备好画材坐下来就动了笔。 等画完之后，魏宣明拿了魏文磬和黎小鸭的照片给他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回廊，说：“画个场景画，就把他俩手牵手的样子装进去。画完挂到我卧室。要彩色的。” 这幅画，老爷子给他开价八百万。 画师哪还有什么犹豫的？立刻继续画了起来。 * 转眼到了周六。 因为是出国游，所以他们都得提前出发。 造梦游戏的员工们就这样跟着周总，一起登上了魏文隽安排的飞机。 临行前，周总还给盛玉霄打了个电话。 毕竟功劳归于盛大少。 “您要是有空的话，也和我们一起去玩玩儿？”周总客客气气地问。 “我就不去了。”盛玉霄拒绝得很直接。 周总对这个结果倒也不意外。 盛玉霄可以暗中插手，但绝不能露脸在人前。毕竟他代表着盛家。 “周总，新股东不和我们一起登机吗？”肖总过来好奇地问。 周总收起手机，说：“呃，他们有私人飞机。” 肖总张张嘴，又闭上了，半晌，才又重新吐出声音：“新股东……这么有钱啊？他们到底什么人啊？” 周总心说我还想知道呢。 另一头盛玉霄挂断了电话，但却弯腰收拾起了行李。 许如英正好来他家蹭饭，看见他的动作，好奇地说：“我刚听你打电话，不是说不去吗？干嘛还收拾东西？” “悄悄去，给黎小鸭一个惊喜。又不见其他人。”盛玉霄轻描淡写地说。 “黎小鸭也去啊？去哪儿啊？好玩吗？带我也去呗。”许如英来了兴趣。 “不带。”盛玉霄冷酷地拒绝了。 围着黎小鸭转的已经有俩了，不能再更多了。 许如英心说当谁没私人飞机似的。 我这就回去借小叔的！ 盛玉霄收完东西，低调地买了当天的航班。 而另一头的黎小鸭也刚和两个舅舅一块儿登上私人飞机。 “飞机即将起飞，麻烦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空姐微笑着说，“需要我帮您吗？” 黎小鸭说：“等一等。” 她将电话打回了家：“麻烦转告外公，今晚我不回去了，明晚也不回去了。” 佣人愣愣应声，转告给老爷子。 “不回来？那是去光华山庄陪她两个舅舅了？”老爷子嘴角一抿，“行了，打个电话去光华山庄，让他俩送人回来，今晚也都住这里。” “是。” 佣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愣愣说：“二少爷和小少爷也不在，打电话也是关机。” 老爷子眉心一拧，神色带上了些许压迫感：“怎么回事？难道是出事了？立刻去查一查！” 保镖闻声也跟着严肃起来，连忙去查了他们的动向。 这一查完回来，低着头支支吾吾：“两个少爷动用了私人飞机，好像是带着小小姐出国去了。” “出国旅游？就他们仨？” 感情是集体活动，不带他！ ps：这几天作话总显示不出来，就写在这里了。_(:3」∠)_作者姨妈来了，这两天不太舒服，短小见谅！ 第108章 外公:…… 魏林听说这事儿的时候，第一反应是—— 她疯啦？ 之前不是还给老爷子送礼物吗？现在这不讨好也就算了，怎么还上赶着扎人心呢？ 不过……疯得好！ 魏林嘴上也夸黎小鸭呢：“小鸭和两个舅舅的感情是真的好啊！处处都想着他们，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们待在一块儿，说是亲女儿也不为过啊。” 魏宣明没说话，连一点目光都没分给他。 魏林顿时就更开心了。 什么事都想着舅舅，就是不想着外公。只和他们感情好，和外公感情不好。——老爷子难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吧。 魏林现在突然觉得，老爷子人老了开始重感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人越看重，才会越索取！ 索取不到的时候啊，那可不就难过、生气吗？但这只是普通人的操作。 老爷子是什么人？当惯了说一不二的话事人。他索取不到，那就只会翻脸。 好好好！太好了！ 魏林垂下头，给魏宣明倒了杯水，说：“那今天我陪您用晚饭吧。” “嗯。” 这顿饭吃得比上次黎小鸭不在家还要死寂。 人老了，胃口和消化能力都不怎么好。 魏宣明慢腾腾没吃几口，菜也凉了。佣人正想着去换新菜，魏宣明说：“不用了。” 他就坐在那里喝茶，时不时淡淡抿上一口，就不提散场的话。 老爷子不开口，魏林也就不能走，只能继续陪坐在那里，就这么生耗了快三小时。 终于，魏宣明又开口了：“再打个电话过去试试。” 佣人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是打给二少爷或小少爷。 这回电话接通了。 “给我。”魏宣明伸出手。 “喂。”电话那头传出了魏文隽的声音。 毕竟另一个没法儿说话。 “飞机落地了？” “是，您怎么知道？” “出远门，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家里一声？”魏宣明冷声问。 “您从前也不关心这些事啊。” “……” “什么都不能打扰您，这是您说的。” “…………” 魏文隽难得和父亲对话语气这么平和，主要一颗心都挂远处呢。 他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魏文磬！你别带着小鸭走太快！” 这头的老爷子重新找回了声音：“你以为我是拿你们当八岁小孩儿看？什么事都必须向家里报备？” 老爷子冷冷说：“你们俩人带着小鸭，你觉得合适吗？你们考虑过风险吗？去的还是国外……” 老爷子的火还没发完，就被打断了。 “不是俩人。”魏文隽说。 “带了几个保镖？你觉得够用吗？”老爷子语气更为冷酷，“你自己去打电话，让你叔叔调点人……” 过去。 老爷子最后两个字还没能说完。 “不用，我们这里很多人，不止几个保镖。” 很多人？是多少人？老爷子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黎小鸭他们正准备和周总一行人汇合，远远看着那行人走来，黎小鸭冲周总挥了挥手。 员工们也一眼看见了黎小鸭，这会儿他们还没什么感觉，还以为是新股东带孩子来的呢。 他们也不敢急吼吼地问新股东呢，在哪里呢。就只是看着周总。 而周总看着黎小鸭。 黎小鸭说：“能让他们大喊一声吗？” 周总愣了愣：“大喊？” 黎小鸭想了想：“嗯，好像不用让他们大喊。” “啊？” “你就和他们说，舅舅包下了一整个度假村给他们住，是叫度假村吧？”黎小鸭对这些名词还比较陌生，所以不是太确定，但这不妨碍她继续往下说：“每间房都有五千的额度，可以挂账消费。” 挂账这个词，还是外公给窦大伟叔叔安排酒店的时候，她学到的。 周总咋舌。 真是大手笔啊。 然后他才拍了拍手，高声向大家一传达，为了避免疏漏，还让秘书把消息同步到部门群。 这下哪里还用特地叫他们大喊呢？ 员工们难以抑制地发出了开心的呼喊声。 黎小鸭这才拽了拽二舅舅的胳膊，让他的手机听筒离人群更近一些。 人群中爆发的响亮的欢呼声，就这样传进了魏宣明的耳朵里。 魏宣明：“……” “这么多人？” “嗯，是的。”魏文隽忍不住摸了下黎小鸭的脑袋，原来刚才她有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并且这么准确无误地猜到了老爷子的态度。 “您现在放心了吗？”魏文隽已经等不及了，只想赶紧带小鸭去玩儿，去弥补她缺失的童年时光。 魏宣明挂断了电话。 魏林小心翼翼地抬脸觑了觑他的脸色，问：“您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吗？不如我现在也追过去……” “不用了，他们带的人很多。” 多到魏宣明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这出趟门，还没忘记带那么多人。魏林啧啧感叹。但紧跟着又一愣。 哦，那老爷子岂不是更想不通了？带那么多人！都愣是没有他老人家的位置！ * “这是我们的大股东。”聚餐时，周总指着黎小鸭介绍道。 大家恍惚了一下，一度觉得周总是不是对“大”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叫黎小姐就好。”周总权当没看见大家的疑惑，继续介绍魏文磬：“大股东的代理人。” “这是二股东，魏先生。” 这位也真是……出人意料啊！ 大家恍恍惚惚地想。 周总说：“这次团建从地点的选择，到费用的承包，都是由魏总一手操办。” 大家表情顿时一变。什么出人意料，这分明就是第二个爹啊！ “谢谢魏总！谢谢魏总啊！” 魏文隽从他们激动的面孔上扫过，都不由怔了怔。嗯？值得他们这样开心吗？ 这算不算是……获得了他们的认可？ 魏文隽一贯冷刻的脸上，也露出了点笑容。 揣在胸膛里的那颗心都越发鼓噪。 这个魏总不仅出手大方，人也很是平易近人啊！仔细一看，除了坐轮椅之外，过分削瘦了点儿，但五官骨相还是很帅的啊！ 员工们心想着，也纷纷露出了笑容。 黎小鸭坐在一边托着腮，并不因为员工们忽视她而难过。毕竟她太小了，大家忽视她才是正常的。 她已经不太记得是石头小学图书角里的哪本书那样写的了…… 当别人看不见你时，你往往能做更多的事。 嗯，她要做更多的事。 比如现在……怎么样才可以让外公看见这么多人对舅舅的认可呢？ 第109章 敌人出现! 遥远的另一个国度。 欧式装修的房间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有电脑屏幕上的光明灭闪烁，印在人脸上，显得人的五官都变得可怖起来。 “检索到出境记录。” “人在婆罗洲岛。” 电脑前的人扭过了头汇报说。 “我还以为那两兄弟会像是小宝宝一样，永远躲在大门内，永远在他们父亲的羽翼下，再不踏出一步呢。” “他们克服了心理障碍了？” 开口的男人，是典型的日耳曼人长相，口气冷冰冰的。 按照魏宣明的发家历史，在国外的对头实在叫一个多如牛毛。 这人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太可惜了，刚刚克服心理障碍，就要带给他们父亲一个更大的噩耗了。”男人说。 “在华国拿他们没有办法，总算等到机会了。”他说着，掌心发出咔哒一声响。 “他们没有克服。”电脑前的人说，“他们大概仅仅只是，突然间，拥有了作为长辈的，作为成年男性的责任感。” “什么意思？” “鬼家有新的继承人了，很小，我不知道几岁。华国人的年纪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您也许应该看一看，最近在海外上线的一档青少年节目。他们的继承人有在里面出镜。” “哈？什么节目？直接发视频给我。”男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们疯了吗？怎么会让新的继承人公开露面？” 电脑前的人很无奈，说：“抱歉，我没办法直接发视频给您。节目的制作方和大名鼎鼎的沙盒公司签约了，您必须在平台付费才能观看，否则会遭到沙盒公司法务部的侵权起诉。” “…………” 男人骂了句脏话，然后不得不打开自己的手机，并为《交换人生》节目组贡献了一笔丰厚的订阅金。 “嘿，你说的继承人是她吗？”男人指着最先出现在镜头内的黎箐箐问。 “不是的，应该不是她，我也有点分不清她们的脸。我想，您只需要找到和魏林同框的那个女孩儿。那个画面，从华国的社交平台流传到了国外，所以我才会发现这个新继承人的存在。” “好吧。” 男人耐着性子又看了会儿：“嘿，你真的不是在糊弄我吗？他们的新继承人，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还住在华国的山村。” 这个问题……电脑前的人难以回答。 毕竟能抓到这点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男人丢掉手机，不愿再看什么变形记，起身说：“准备飞机吧。” “好的，科穆宁先生。” * 魏文隽大手笔包下来的度假村里，全是二层的小别墅。 黎小鸭和两个舅舅就这样入住了其中一栋。 魏文磬抱着黎小鸭来到阳台上，魏文隽推着轮椅跟在一旁。海风拂动起轻纱，下一秒，海滩上烟花炸开。 员工们惊了一跳，然后都忍不住扑到窗边去看。 “我去！这规模，堪比上迪烟花秀了吧？” “这也是魏总给咱们安排的吗？” “太大手笔了，太大了！这以后公司还能愁投资吗？” “只要钱够多，没有什么业绩是砸不起来的！” 周总看着他们在员工群里的议论，嘴角抽了下。 可能，大概吧，这烟花……是用来哄小孩儿的。 “好看吗？”这一头的魏文隽问。 “舅舅，我以前只在童话书里见过。一页纸，上面的烟花是画出来的。”黎小鸭轻声说。 魏文隽两眼一酸，顿时就知道了她肯定是喜欢的。 魏文磬不由将骑在肩头的黎小鸭抱得更紧。 这一瞬间，两兄弟才真正有了真切活在这世上，并且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有意义的感觉。 毕竟黎小鸭还小，他们怕耽误她长身体，早早就赶她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公司部门经理跟着肖总登门，来请魏文隽一起去玩儿。 “请我？”魏文隽有点不可置信。 为什么偏偏请他？ “对啊，大家都很喜欢您啊魏总。” 肖总也笑着说：“我弄沙滩烧烤那可是一绝啊，魏总来尝尝？” 以后都是常要打交道的，何不从现在开始熟络呢？ 魏文隽沉默了片刻。 从前在国外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魏宣明的儿子。大哥大姐早就死了，按照顺位，他就该是继承人。 加诸在他身上的追捧、敌意、审视都是成千上万倍的。 现在，没有人盯视着他了。 魏文隽说：“走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弟弟。 魏文磬倒是很高兴地挥舞着手臂：“放心去吧。”可算让他逮着单独和小鸭相处的时间了！ 魏文隽就这样被欢送走了。 等黎小鸭起床后，魏文磬亲手给她洗了脸，梳了头，穿好小裙子，一手挎上她的小背包，然后舅甥俩就单独去吃早餐。 早餐是自助餐式。 魏文磬将她领到露天阳台的座位旁坐下，用手机告诉她：“舅舅去给你拿吃的，你在这里乖乖等舅舅。” 听着手机播放出的声音，魏文磬有种莫大的满足感。 他也可以随时随地和小鸭聊天了。 就是声音太冰冷了，如果有更温柔的声音就好了。 “嗯，舅舅，我等你。”黎小鸭乖乖点头。 没等一会儿，侍应生走过来，用英文问她……对方的口音很浓重，黎小鸭艰难地分辨出好像是说茶，和什么，是咖啡吗？ 这时候不远处另一张桌上的客人，也正在接受侍应生的询问。 那个人放下手里的报纸，说：“green tea。” 黎小鸭盯着他的脸，瞬间瞪大了眼。 然后她从椅子上跳下去，走到了那个人面前：“王秘书？” “黎小姐。”王秘书微微笑着颔首。 这时候有人端着托盘出来了：“找了半天没找着想吃的。” 黎小鸭歪头看去，惊讶地喊：“许姐姐？” 许如英高兴地看了看天空说：“哈我今天运气真不错！” 黎小鸭看了看王秘书，又看了看许如英。 王秘书说：“我替她叔叔盯着她呢，就像当初陪着你去见那个刘总一样。” 黎小鸭点头：“噢。” 许如英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刘总？” 王秘书歪头，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大小姐，快坐啊。” 许如英打了个寒噤。 她小叔中邪了？ 这时候王秘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说了声：“抱歉，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一口荷兰语：“我的朋友，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了，我有一点小忙需要你帮我。” 王秘书问那头的人：“你在哪里？” 那个人说：“我正在朝你走来！” 说完，黎小鸭只觉得头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她扭头看去，一个肌肉虬结，身形高大的外国人一只手端着餐盘。 “嘿，这是你的孩子吗？一起吃饭？”外国男人放下餐盘，拉过椅子坐下。 王秘书摇了摇头，对许如英和黎小鸭介绍道：“这是科穆宁先生，日耳曼人。” 王秘书说完，还弯腰问黎小鸭：“学过外国史吗？知道日耳曼人是什么吗？” 第110章 啊? “王秘书”比许如英和盛玉霄都大不了几岁， 小时候经常混在一起，顺嘴考校一句，是他带他俩的习惯。 这会儿刚问完，他就意识到黎小鸭是回答不了的。 但他也没有要解答的意思，他对后面追过来的侍应生说：“给她一杯牛奶。” 侍应生点头转身。 黎小鸭同一时间慢吞吞地开了口：“是蛮族吗？” 王秘书愣了下，然后笑了：“哈哈，还好他听不懂华国话。” 黎小鸭一脸茫然：“书里是这么写的。不过科穆宁好像是罗马皇帝的姓氏，罗马人和日耳曼人不是敌人吗？” “这你也知道？” 许如英插声说：“黎小鸭聪明吧？她读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书。”许如英顿时有种我早就见识过啦，你们现在才知道的优越感！ 王秘书没接她的话，而是接着对黎小鸭说：“所以很明显，他用的是个假名字。” 黎小鸭露出明悟的表情，然后反问王秘书：“那你在外面也用假名字吗？” 那一瞬间，王秘书都怀疑她是不是识破自己的伪装了。 但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应该还没学会用这样的反问来套话吧。 王秘书笑了下，说：“对。” 但没说在她面前，是不是也用的假名。 而黎小鸭没有多问，她并不是很关心王秘书。 她只是很认真地问他：“为什么要起假名字呢？” “很多原因，比如说有的人做的是不那么合法的勾当，那么他就需要很多个假名字、假身份。有的人，身家过亿，他的名字就是行走的金库，为了防止被歹徒盯上，当然也需要起一两个假名字……还有些，只是单纯地想要低调行事。” 黎小鸭点了点头：“我也要起一个。” 王秘书脸上的笑容更浓：“那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低调行事吗？” 这样说太奇怪了，一个七岁孩子，往往正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时候，恨不得同学、老师、家长都关注他。 她的脑子里却已经有了低调的雏形。 “嗯。起假名字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黎小鸭很认真地请教他。 王秘书略显散漫地摸了摸杯壁，说：“越是没有能力的人，才会想办法起一个挑不出错的假名字，将自己尽量和假名字融为一体。有能力的人就无所谓了，可以直接了当地告诉对方，对，我就是假名字，我讨厌别人窥探我的隐秘。” 盛玉霄的性子不太像他母亲，也不像他父亲，倒有点像这一刻的王秘书。 只不过王秘书这个人披的皮囊更显得人畜无害。 “你想好给自己起什么名字了吗？”王秘书问她。 “还没有。” 这时候一旁的外国男人忍不住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大的两个孩子，你们感情好，很令人羡慕。但至少你应该先理理我。” 王秘书这才又分给他目光说：“我在向她们介绍你。” “噢。”这位科穆宁先生显得很好说话，应着声自己坐下来，“你是怎么介绍的？希望不要吓到她们才好。” “我说你是一个好人。”王秘书眼皮都不眨一下地撒谎道。 科穆宁顿时乐不可支：“哈哈，我是一个好人，好的！这两个孩子叫什么？” 王秘书对黎小鸭说：“我帮你起一个名字吧。” 然后他指着黎小鸭说：“demon。” 许如英顿时瞪大了眼，连科穆宁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只有黎小鸭还满脸茫然。 许如英欲言又止。小叔叔这不是欺负人才上三年级吗！ “好吧，看来她身上肯定有什么独到之处。”科穆宁盯着黎小鸭说。 “能让你的小朋友们先走开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科穆宁紧跟着又说。 “没关系，反正她们听不懂你的语言。” “哦，也是。”科穆宁正色说：“我只需要你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他说着，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王秘书面前。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的华国男人，穿着黑色毛衣，围着围巾，五官长得清冷疏淡，但神情却很是温和。 虽然有些出入，但黎小鸭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那是小舅舅魏文磬！ 他为什么掏出了小舅舅的照片？ 黎小鸭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能默不作声地悄悄掏出手机。 告诉小舅舅？ 不。 “嘿。”那个健壮高大的外国男人突然一把抓住了黎小鸭的手腕，“你的小朋友在干什么？” “她不会是在录音吧？”男人目光冰冷地盯着黎小鸭，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在问王秘书。 黎小鸭慢吞吞地眨了下眼。 她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结合语气和神情……这个外国人非常非常的警惕！ 她顿时将手翻了个面，亮起的手机屏幕就这样映入了男人的眼帘。 科穆宁愣了愣：“钢琴谱？” 许如英面色一变，她不知道这个人和小叔叔是什么关系，也不大清楚这个人的来头。到底还是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许如英冲上去撞开了科穆宁，用英语骂他：“你太粗鲁了混蛋！” 科穆宁收起手：“抱歉，我这个人多疑一点。你也知道的，仇家比较多。” “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应该向她道歉。”王秘书放下了茶杯。 科穆宁仔细地看了看王秘书的脸色，确认他没生气之后，这才用蹩脚的华国话对黎小鸭说：“谢谢。” “错了。”王秘书提醒他。 “……对不起？”科穆宁显然不太分得清这几个常用词的意思。 黎小鸭目光闪动，她细声问王秘书：“我可以不原谅他吗？” “当然可以。”王秘书转头就对科穆宁说：“你让她生气了，她不原谅你。” 不过听了这话，科穆宁反倒不再怀疑了。 他笑着说：“没关系。老实和你讲吧，我的仇人来了这里，当然，对付他们其实是很容易的事。只需要砰砰两声，爆头。……但辨认他们是一件困难的事。” 大的那个，坐轮椅，好认。 小的那个，太难认了！ 科穆宁也没想到，飞机一落地，抬眼望去竟然全是华国人面孔，让本就脸盲的他和手下更是一个雪上加霜。 他哪儿知道，他是赶上人公司团建了，那华国面孔能不多吗？ 王秘书微微笑着问他：“可我没有给人当眼睛的癖好，你要拿什么换呢？” “之前你没拿下的那个航线经营权，我可以出让给你。” “听起来不错。” “那就是答应了？” “嗯。” 科穆宁顿时心情舒畅低头大吃大喝起来：“一会儿叫两个模特过来陪陪你。” 王秘书指了指面前的小孩儿。 “哦，抱歉，那只有下次了。这样，我可以陪你带孩子。”科穆宁主动说。 科穆宁认不出魏文磬，也认不出黎小鸭。 但那头取餐回来的魏文磬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顿时面色惨白，目光极度冰冷。 当年丢失了魏文玉的痛楚，仿佛一时间又笼罩上了心头。 但他竭力克制住了，没有打翻手里的东西。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直走到餐厅出口处，手一抬，将餐盘整个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快步来到了沙滩上，找到了魏文隽。 “科穆宁绑架了小鸭。”他不敢外放声音，也不敢比划，只能写在文本上拿给魏文隽看。 魏文隽的脸色顿时也变了：“马上告诉父亲，我来打电话联系那些叔伯。” 魏文磬继续打字：“要安排保镖过去守着吗？” 魏文隽否定了：“容易打草惊蛇，逼他撕票。科穆宁是个疯子。” 魏文磬有些难过，先拨电话给了老爷子。等电话接通之后，他再挂断，发出短信，这样就能确保老爷子第一时间看到。 那头的魏宣明也的确看见了。 他脸色骤然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们俩吃的教训还是太少了！” 魏林正好这会儿来向老爷子问安，进门一看老爷子发这么大火，难道这刚出去，黎小鸭就在那两位的照管下出事了？ “怎么了这是？”魏林赶忙问。 魏宣明转过头，语气冰冷：“小鸭被科穆宁绑架了。” 魏林差点笑出声。 不过转瞬间，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老爷子会不会怀疑是他向科穆宁递的消息？ 魏林立刻露出惊恐沉痛的神色：“我马上让就近公司派出人手！” “派人手有什么用？逼过去好让他谁知道他抓对了人吗？”魏宣明冷冷呵斥道。 魏文隽两兄弟受不了老爷子这样的口吻，魏林倒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魏林心底一丝波澜都没掀起，只是继续忧虑地问：“您的意思是？” 魏宣明看着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迟迟没有给小鸭更名改姓。” 魏林一顿。 难道不是老爷子的考验吗？只有让他满意，才能真正成为鬼家的一份子。也可能是他极为不满这孩子的生父，毕竟她的生父现在都成谜，而不管究竟是谁，都有可能是害死魏文玉的人…… 但现在听起来，除了这些。 还有个更大的可能——老爷子在避免国外那些人，过早地将黎小鸭当做鬼家继承人，将枪口对准她。 “不能太大的动静。”魏宣明沉声说，“科穆宁不一定就能确认小鸭的身份。” “那怎么办呢？” 魏宣明没有再对魏林说下去，他直接打给了魏文隽：“小鸭被绑的事，不能告诉你的那些叔伯。” 魏文隽冷冷问：“为什么？” “因为那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那就不管了吗？……您总有您的借口，您的看法。之前文玉的事也也是……” “闭嘴！他们的嘴不严，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引来更多的关注！动动脑子！小鸭才几岁？她羽翼未丰，什么都还扛不住！” 俩父子差点吵起来。 魏林不由抬头窥着老爷子的神色……老爷子额角的青筋直跳，几近失态。 有黎小鸭，和没黎小鸭，这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魏林都不由打心底里感叹。 这才刚刚被绑，俩父子之间的矛盾就又激化了…… 魏文隽在那头低低喘了口气，说：“那这样，您不管这事。我去找盛家那位大少爷，或者秦家那个也行。他们和咱们家明面上没什么关系。这样总行了吧？” 魏宣明冷冷说：“没用。他们年纪小，做不了这个主。国内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做的都是正经生意，绝不会愿意牵扯上像科穆宁这样的人。” 魏文隽气疯了：“说到底！还是您一开始就不该走这条路！否则怎么会有今天的种种……”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转头看见弟弟的神情更忧愁了。 这会儿魏文隽反倒有点主心骨的意思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这样，我有个计划。我来钓科穆宁露面，然后射杀他。这样小鸭就安全了。” 虽然对父亲极度不满，但他还是把魏宣明的话听进去了。 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别人知道小鸭的身份和重要性。 魏文磬比划说：“这样不行。” “没什么不行。”魏文隽强横地说，“我的枪法很好。大不了就是我和他同归于尽。去准备东西吧。你也要拿起武器了，如果我的手抖了，你要记得补枪。” 魏文隽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上戴的还是小鸭送的手套。 手套盖住了那些细小的划痕，也盖住了枪茧。 这边气氛凝重。 老爷子那边打几个电话出去，同样气氛凝重。 餐厅里。 黎小鸭轻轻打了个饱嗝。 王秘书擦擦手说：“走吧。” 黎小鸭抬头问他：“我能和你一起吗？” 王秘书点头。 科穆宁也跟在了一起。 等出了餐厅。 科穆宁说：“去冲浪吧。” 王秘书嘴角噙着笑：“你不着急？” “急什么？人就在岛上，也就这两天的事。” “让你们家小朋友别生气了，她玩儿过水上飞人吗？”科穆宁问。 王秘书想了下：“她应该没玩过。” “那好。”科穆宁拎着黎小鸭大步走向海边。 远处，魏文磬注意到了科穆宁，立刻拉拽哥哥的袖子。 魏文隽脸色一变：“他要干什么？他要淹死小鸭吗？来不及了，赶紧去取枪！” 他们带的保镖就在附近，取枪倒是很容易。 魏文磬狂奔过去，拿了枪，上膛，转身正要瞄准。 这头科穆宁给黎小鸭绑上了安全带和脚踏。 王秘书对黎小鸭说：“他问你玩这个害怕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这是什么，她都没有见过。 科穆宁看她摇头，那就是不害怕了。 用荷兰语说了句：“带你玩儿，跟你叔叔，或者那是你爸爸，反正跟他说，你不生我气了。” 下一秒。 魏文磬看着科穆宁带着他们家小鸭一块儿冲天而起。 魏文磬拿枪的手微微颤抖：……啊？ 第111章 遍地亲戚啊 这头魏文隽的表情也一瞬变得极其怪异。 不太确定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再看看。 怕弟弟冲动。 魏文隽还发了条消息过去。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很显然，科穆宁并不是打算要粗暴地淹死鬼家将来的继承人。 他们……在玩。 在玩？？？ 魏文隽抹了把脸，摸到鬓边全是冷汗。 他选择了先打回给老爷子：“目前小鸭没什么事。” 魏宣明冷冷说：“现在知道我的话正确了？” 小鸭既然眼下没有危险，魏文隽也就没有再上头和亲爹吵架，他只是平静地说：“您弄错了因果。小鸭没事，不是因为您说了正确的话，是靠她自己规避了风险。” 虽然魏文隽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 他皱紧眉头，然后叮嘱了弟弟暂时不要再露面。 他们得分行动。 魏文磬回了他一个：“好。” 收起手机之后，一旁的保镖还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刚才不是还急得满眼血丝吗？这会儿却又奇异地恢复了平静。 保镖伸出手说：“危机解除了吗？那您还是把枪还给我……” 魏文磬摇了摇头，摊开手。 手机发出ai的声音：“多给我一些子弹。” 保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得以备不时之需了。魏文磬心想。 * 失重感裹住了黎小鸭。 前后好像只是一眨眼，她腾空而起，又猛地坠向水面，但踏板下的气流很好地托住了她和科穆宁，使他们稳稳“飘”在了上面。 一旁操作失败坠入水面的游客，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溅了黎小鸭一脸水。 许如英皱着眉，有点看不过眼：“干嘛让那个科穆宁带着小鸭玩儿？这项目太危险了，肺里呛水怎么办？小鸭飞起来的时候，我看脸都白了。” 王秘书已经在沙滩椅上坐下了，他递过去一杯果汁，微微笑着缓声说：“她脸是白的，但你看她叫了吗？” “万一是小孩儿被吓傻了忘记叫了呢？”许如英不能苟同。 王秘书问她：“你知道科穆宁那张照片里是谁吗？” “啊？谁啊？”许如英面露茫然。 当初魏文磬找到黎家村去的时候，许如英早已经离开了。回到津市之后，双方也没打过照面。后续的节目内容，许如英也没怎么看。 “是黎小鸭的舅舅。”王秘书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许如英脸色骤变，惊恐地朝那个科穆宁看了一眼，“他找小鸭的舅舅干什么？他刚才说那话我大概听懂了两个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也没什么，就是他想杀了黎小鸭的舅舅。” “这叫没什么？”许如英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更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小叔叔，“他要杀人啊！还是小鸭的舅舅！那您干嘛还和他……” 王秘书还是笑容不减：“那你说黎小鸭有没有认出照片？” “那肯定啊，谁能认不出自己舅舅……”许如英说到这里，猛地一顿，瞬间反应过来，“但她还是跟我们呆在一块儿。” 王秘书轻点了下头，这才又看向黎小鸭的方向，说：“所以这是给她机会，让她去了解自己的敌人。做生意也好，做什么都好，机遇和危险永远都是并存的啊。” 许如英喃喃说：“所以我永远学不了你的本事。我一点危险都不想去趟。” “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趟。” 许如英听了这话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更有些为黎小鸭难受。 她明明在黎家村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了，为什么现在还要面对那么多危险呢？ 许如英扭扭捏捏地开口说：“那小叔，你能……” 话还没说完，许霁就说：“我不能。” 许如英瞪着他：“小鸭为什么叫王秘书？我猜猜，肯定是之前盛玉霄找你帮了什么忙，你就给自己编了个身份叫王秘书对不对？” 许霁看着她，说：“最近吃核桃了？” 许如英羞愤地更用力地瞪着他：“小叔！”“我就问你，为什么盛玉霄求你你就答应，我想让你帮帮忙，你话都没听完，就拒绝了？” “所以我说你不适合干这一行，学完金融，顶多学点皮毛。”许霁笑眯眯地说，“科穆宁愿意出让一条航线给我，我为什么要推远他呢？” “那他要是诓你的呢？怎么可能拿张照片来请你帮忙认人，就转一条航线给你。” “那你可以祈祷一下，最好是诓我的。”许霁还是笑着说，“这样我就会先动手弄死他了。” 许如英：“……” 许如英确实算是被许家这个大家族保护得比较好的，何况她父母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知识分子，他们也不会来告诉她这些。 这才从黎小鸭身上窥出几分世界的残酷来。 她蔫蔫地坐了回去，甚至别开了一点目光，不敢去看黎小鸭的模样。总有种帮不上她一点的愧疚感。 像科穆宁这样的大富豪，他们日常爱玩儿的就是极限运动。 他掌控水中飞人这个项目掌握得非常好，技巧娴熟，几乎很少一头扎水里。 终于，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科穆宁脱下装备，结束了这个项目。 他身形健壮高大，拎黎小鸭简直不要太容易，就这么轻松把人抓回到岸边，他问：“好玩吗？” 黎小鸭抬脸看着他，没说话。 她的面容被水打湿过后，更透着一股瓷白的冷。 科穆宁满意地笑了：“看来是真的一句也听不懂啊。” “不过胆子挺大，一声都没喊。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科穆宁自言自语地摸了摸下巴。 然后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大毛巾，将黎小鸭整个一裹，帮她擦了擦水。 许如英这头看他们平安归来，也算松了口气，马上迎上去说：“小鸭，有换的衣服吗？” 那一瞬间，黎小鸭有想过，可不可以让这个叫科穆宁的男人，陪着她回去拿换洗的衣服，然后让两个舅舅和几个保镖，一起抓住他。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否定了。 她现在还不能在这个外国人的眼皮子底下和舅舅互通消息。 这样的事，似乎对配合度要求也很高。 太难了…… 于是黎小鸭轻声说：“没有。” 许如英马上说：“那好办啊，我带你去买。这海滩附近就有商店。” 王秘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说：“一起吧。” 于是魏文隽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了一家商店？ 这是又买东西去了？ “魏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啊。”周总关切地过来招呼道，“还有小鸭呢？怎么不见她？” 魏文隽面上若无其事地说：“碰见个亲戚，带她玩儿去了。” 周总心说那对你们的身份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国外都遍地亲戚啊？”周总感叹了一句。 第112章 投其所好 听不懂科穆宁说话，这对黎小鸭来说，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一件事。 而这种感觉，在他们踏出商店的时候加重了—— 又一个外国人来到了科穆宁面前，沉着脸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唯一好一点的是，这个人说的是英语。 “看见”、“在那里”……黎小鸭大概能捕捉到这些词。 他们看见二舅舅了？ 黎小鸭攥了下手指。 这并不难猜。 照片只给了小舅舅的，说明小舅舅难以辨认。 二舅舅的轮椅好认多了。 科穆宁这头听完手下的汇报，低声说了句什么。 科穆宁很喜欢在说重要的事时，换成荷兰语，那更接近于德语体系。 黎小鸭完全听不懂。 她能求助的人只有一个…… 她抓了下王秘书的衣摆。 王秘书很“善解人意”地低下头：“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黎小鸭问：“能告诉我吗？” “我只能告诉你，他在让他的手下去杀人，但不是现在。” 黎小鸭更用力地抓了下指尖，这才压下了冰凉的感觉。 她问：“为什么不是现在？” “你问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这里是一座热门的旅游海岛，旅游业就是当地的支柱产业。如果当着这么多游客的面动手，那就会引起游客恐慌，导致旅游业萧条。这会同时造成外交纠纷和当地政府不死不休的追究。” 黎小鸭艰难地消化着那些陌生的词句。 也就是说……这是舅舅们可以利用的一条路！ 王秘书蹲下身，凑近些，压低声音，笑着问她：“现在你要回去了吗？” 黎小鸭反问：“我可以继续跟着你们吗？” 王秘书无所谓地说：“可以啊，反正没多久，盛玉霄也会找过来了。” 盛玉霄也来了？ 小姑娘的巴掌小脸顿时皱了起来。 王秘书有点惊讶：“怎么？盛玉霄要来，你反而不高兴吗？” 黎小鸭小声说：“这里很危险。” “原来是这样啊……”王秘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秘书兴致勃勃地说：“那我帮你拦住他怎么样？就我们在这里玩儿。” 他说完，对身边的许如英说：“你也走，今晚就走吧。” “那怎么行？我……”当然得留下来啊。那小鸭一个小孩儿，不吓死了？ 许如英话没能说完。 王秘书盯着她，口吻轻柔：“大小姐，你要听从合理的建议啊。别添乱啊。” 许如英熟知她小叔叔的脾气，这个口气，那就是没转圜余地了。 不过把她和盛玉霄都赶走……那他就要站在黎小鸭这一边吗？ 否则盛玉霄肯定和他翻脸啊！ 想到这里，许如英顿时放心许多：“好吧，那我走。” 这时科穆宁说完了话，回头看许如英跟着保镖走了，不由问：“你侄女怎么走了？” “她不喜欢你。”王秘书直白地说。 科穆宁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惊奇地低头看向黎小鸭说：“那这么说的话，这个小的还要喜欢我一点？可以容忍和我呆在一块儿？” 王秘书摊手：“你得问她。” 科穆宁耸肩：“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那就和她讲英语。” 科穆宁试了试。 “她还是听不懂啊。” “她才上小学三年级，你指望她词汇量有多少。”王秘书轻笑一声，然后光明正大地朝黎小鸭伸出手说，“我教你下载个翻译软件。” 王秘书就在科穆宁的眼皮子底下帮她操作好了。 科穆宁问：“这是干什么？” “这样她不就能听懂你在说什么了。”王秘书懒洋洋地应答道。 科穆宁摆摆手说：“这么麻烦，那不说话也行。” “不过看起来，她现在好像有话想和你说。” 科穆宁朝黎小鸭看去。 黎小鸭正在通过翻译软件，打字，转换英语，然后播放：“游戏很好玩。” “嗯？是说水上飞人的项目吗？”科穆宁高大的身躯微微躬下了一点，“有点眼光啊。经我手的小崽子，没几个喜欢的。” 王秘书提醒他：“主要是不喜欢你吧。” 科穆宁这样的人，身上有一股味道，是很难被人所喜欢的。 那是沾过血的味道。 更不提他典型日耳曼人的长相，高大强壮，脸部轮廓坚硬多棱角。没有一丝柔和。 如果说王秘书看起来，第一眼就给人以无害的感觉。 那科穆宁第一眼就会给人以可怕、凶狠、难对付的感觉。 没有哪个人类幼崽会喜欢这样的大人。 对这类大人的恐惧，那简直是刻入幼崽骨子里的。 科穆宁被王秘书点破原因，眼皮也不眨一下。 反正眼前就有个难得有点眼光的……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 这时候，黎小鸭的手机又说出了转换后的ai英语。 “你要去杀人吗？” 这句话一出。 王秘书都错愕了一下。 科穆宁更是脸色微变，第一反应就是责问王秘书：“嘿，我的朋友，你告诉了她什么？” 黎小鸭的手机再响起：“你刚刚和别人说话，我听懂了一点点。” 科穆宁眯起眼：“这样吗？” 黎小鸭小小的手艰难地抓着手机，继续打字，转换，播放：“我没有见过，你可以带我一起去看看吗？” 科穆宁吃了一惊，笑着对王秘书说：“哈，她的名字很贴切。demon。” 王秘书垂下眼，眼底笑意浓浓。 哦，先夸对方，再投对方所好，直接拉出底牌，免了后续猜忌，把这样一件事光明正大摆到明面上来…… 盛玉霄教的？ 科穆宁眼下再看黎小鸭，都觉得亲切顺眼许多。 他虽然分辨人脸有些麻烦，但他还是知道美丑的。 这小孩儿长得还挺好看。 科穆宁目光闪动，心下念头转过……他说：“当然可以，走吧，带你去看看。” 他找王秘书帮他分辨人事小，本质也是想将人捆在一块儿。王秘书肯定比他更清楚华国的条条框框，如果真搞出外交纠纷，得拉他下水啊！ 一行人又往前走。 黎小鸭人小，踩在沙滩上走得慢。 科穆宁顿了顿，干脆扭身回去把她抱起来，让她骑在了肩上。 不动声色时刻盯着动向的魏文隽：？ 我都还没背过小鸭！ 第113章 我也要做一个疯子 这座海岛上一共有四家度假村。魏文隽包下的，是面朝海景的，位置最佳的地方。 科穆宁和王秘书都只能被迫“屈居”在另一家，相对山景更漂亮的度假村。 两家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相隔着也不远。 科穆宁扛着黎小鸭往后走的时候，路上还遇见了造梦游戏的员工。 员工一眼认出了这位“大”股东，刚想打点招呼，但瞥见科穆宁那凶神恶煞的样儿，顿时又收了声。 “刚才走过去的人认识你，为什么不和你说话？”科穆宁问。 有了翻译软件，两人的交流总算变得顺畅很多。 “因为害怕吧。”黎小鸭回答他。 “害怕我？还是害怕你？”科穆宁饶有兴趣地问。 “那不知道。” 科穆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才更像是鬼家的新继承人。 而不该是那个节目里，瘦弱的、纤细的，被养在那样一个地方，衣衫褴褛，穷苦可怜，柔弱得仿佛不堪一击的小孩儿。 可惜啊，鬼家应该这辈子都生不出这样的孩子了。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华国人吗？”科穆宁又问。 和王秘书说话，有一点很不好。套他话的时候，容易被反过来下套。 有时候和孩子聊聊天，更有意思不是吗？ “有公司在这里团建。”黎小鸭说了大实话。 只是隐去了一点点信息而已。 “你知道得很多啊。”科穆宁夸她。 黎小鸭轻轻眨了下眼，手机随即传出声音：“我只是喜欢观察。” 科穆宁低声问：“真是好孩子，你告诉我，你和王是什么关系？” “你猜。” “……” 上一次这么跟科穆宁说话的，左边耳朵是被一点点片下来的。 除了一些刻意挑衅的大人外，科穆宁很难想象，有一天还会有一个孩子，对着他这张脸，说出这样两个字。 这小孩儿的胆大沉着也好，表现出的天真的残忍也好，又或是此刻……都说明了她应该长在一个大家族里，否则她哪有这样的底气？ 科穆宁半天没说话，黎小鸭攥着的手机却又发出了声音：“你为什么要杀人？” 科穆宁怔了怔，然后语气微冷地说：“小朋友，这不是你该问的。” 黎小鸭表现出了固执：“我想知道。” 科穆宁接触过很多小孩儿。他家里是个非常庞大的家族。家族秉承着十分朴素的观点，认为干他们这行的死得快，不多生点那很快就死光光了。 于是光他自己就有足足十一个兄弟姐妹。这些兄弟姐妹结婚早的，又各自生了三四个。 一转眼，就是幼崽遍地跑。 这些幼崽在科穆宁面前，从没有一个表现出这样天真又从容的固执。 科穆宁笑了：“你为什么想知道？” 黎小鸭仿佛没听见他语气里的森寒。 手机的翻译ai音，更将她要表达的意思显得从容且残忍。 她说：“杀人如果需要理由，那我要学一学。” 科穆宁：“……”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古怪。 就为了这个？ 那她真是天生该吃这碗饭的。 科穆宁嘴角一勾，低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点孩子的残忍，放在他面前，还是不算什么。 但黎小鸭抱住他的肩头，继续艰难翻译说：“不对。” “哪里不对？”科穆宁难得非常耐心地听一个幼崽讲自己的观点。 他对这很感兴趣。 “是需要理由的，不然，别人不会听你的话。”手机接着发出声音。 科穆宁更来了兴趣，问：“怎么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 科穆宁顿时哈哈大笑，不过倒是心情很好地对她继续说道：“嗯，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有理由的杀人，才会令人信服。没有理由，那在别人眼里就只是个疯子。我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年纪，就会思考这些东西了。你有很大的野心啊。怎么？将来你要做你家族的掌权人吗？” “不可以吗？”这是黎小鸭的反问。 “可以。”科穆宁停顿片刻，阴森森地接着说：“不过，我就喜欢做别人眼里的疯子。” 黎小鸭抓着手机紧了紧，但还是接着翻译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做疯子有什么好处吗？” “我没见过你这么多疑问的小朋友。好吧，让我来告诉你，做疯子当然有很多好处。首先，我会非常愉悦。” 科穆宁说着还忍不住心想，真是新鲜，头一次有人跟他讨论做疯子的心路历程。 “其次，别人会看不透你。正常人的行为逻辑是可寻找的，可推理的。疯子又该怎么研究呢？” “做一个疯子很好。别人会随时随地地畏惧你。” 科穆宁说完了。 “也有不好的地方。”黎小鸭告诉他。 科穆宁差点气笑了。 这小孩儿怎么还敢反驳上了？ “愿意和你合作的人，会变少。做生意需要稳定和确定性，对吗？”知道答案，也阐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黎小鸭还是会在最后加上一句“对吗”。 这是她和秦邃打交道得到的一点点经验。 “对吗”，是在询问请教对方，是在试图得到对方的肯定。 聪明的人似乎都喜欢这两个字。 科穆宁……也受用。 “好吧，你说得也对。但我并不在乎，因为总有像王这样的人，他不在乎合作对象是不是一个疯子。”科穆宁并没有要对着她发怒的意思，反而承认了。 “那像他这样的人，有多少？” “……”科穆宁眯起眼，不说话了。 这小孩儿是有一点本事的。他想。 黎小鸭并不纠缠这个问题，她接着对他翻译道：“不在乎和信任也是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科穆宁禁不住问。 “不在乎的人，是因为他们自己很厉害，所以不在乎，是这样吗？但不代表他们就很信任你。” “所以不在乎的人能有几个。但能和你互相信任的人，也许一个也没有。” 科穆宁攥紧了拳头，阴沉沉地笑了：“你竟然分得清这里面的区别。” 说实话，科穆宁自己都从来没想过这些。 现在居然还被一个小孩儿给点破了。 倒也说不上丢脸，他只是有一股情绪牢牢压在那里。 “我也要做个疯子。”黎小鸭接着告诉他。 “哦？”科穆宁眼底光芒闪烁，“你不是说做疯子有不好的地方吗？” “但它可以让人愉悦啊。我只想要愉悦。” “哈哈哈！”科穆宁口中顿时爆出了一阵分外愉快的笑声。 王秘书走在前头，听见笑声回了下头。 他看了看科穆宁，又看了看黎小鸭。 真的好想养一个啊。 他摩挲了下手指。 第114章 大疯子和小疯子 魏文隽和魏文磬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失措，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外界对科穆宁的风评确实是很差。 疯，残忍。 这是最常用来形容他的。 所以像科穆宁这样的人，……会干出把黎小鸭众目睽睽之下淹死在海水里，才是比较“正常”的行为。 带着黎小鸭“玩”水上飞人，又去商店买衣服，那才叫“不正常”的。 魏文隽被这种“非常态”行为搞糊涂了，只能选择……继续观察。 而这头的科穆宁对黎小鸭又有了更新的认知。 他做疯子的原因的确就那么简单，就为了自己愉悦，他一开始可没想过那么多，还分析什么好处，和不好的地方。 但这个小孩儿不同，她是在清楚分析完利弊之后，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那就太有意思了！ 科穆宁慢慢敛住了笑声，扛着她上了台阶。 这时候黎小鸭又用手机翻译了一句话，她说：“这样这个世界上就又多了一个不在乎的人。” 科穆宁停顿片刻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大疯子和小疯子，小疯子当然不会在乎大的那个疯不疯啦。 科穆宁有点兴奋地对着王秘书说：“你家这个小朋友真好玩儿！” 王秘书微微一笑，心说我也觉得很好玩儿。可惜不是我家的。 这时候科穆宁的手下突然又开着沙滩车追过来了。 虽然翻译有点慢，但这次，黎小鸭没有错过他们的对话内容。 “我们刚刚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手下说。 “什么事？” “魏二在监视我们。” “……哈？”科穆宁乐了，“他监视我们？我们落地的时候被发现了？嗯，也不奇怪。我认不出他们的脸，但我的脸倒很好认。” “可他为什么要监视我们？”手下想不通这一点。 黎小鸭垂下眼，竭力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监视自己的仇人，就像我监视他一样。”科穆宁平静地说。 “可那两兄弟因为身体原因，早就不管事了。见到您来，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敢主动监视您呢？” “不管事？那恐怕是过去了。否则他们不会出现这里。那说明他们的心灵创伤，也许已经好了。” 那手下听完一激灵：“那要提防魏二反过来打您的枪。” 科穆宁放下黎小鸭，摸了摸下巴说：“那不如现在就让狙击手打死他吧。剩下那个慢慢找。” 黎小鸭心一紧。 大脑都本能地泛起一阵强烈的眩晕。 这次她没有打字翻译了，那太慢，而且手可能会抖。 她飞快地使用了语音输入。 于是紧跟着手机的ai音插了进来：“这么多人，你怎么能做到准确的打死他一个人？” 科穆宁笑着看向王秘书：“她是不是你派过来偷学的？” 王秘书好整以暇地说：“还用偷吗？” 他弯腰笑着告诉黎小鸭：“他应该安排了多个狙击手，从多角度射击，最大程度保证一次毙命。也许会先放一枪空枪，这样沙滩上的人就会受惊散开。他的目标坐轮椅，在容易凹陷的沙地上行动没有其他人那么便利，周围更容易被空出来……” “好了好了。”科穆宁打断了他。 黎小鸭连忙拽了拽科穆宁的袖子。 科穆宁跟着也弯下了腰。 黎小鸭拿手机问他：“为什么他能猜到你的想法？” 科穆宁嘴角抽了抽：“我是疯子，不是傻子。同时安排几个狙击手，是聪明人都会想到的事。” 科穆宁耸肩：“不过也可能他骨子里也是个疯子吧。” “哦。”黎小鸭抓着他的袖子没有放，还想再拖延一下时间。 但这时候手下又开口了：“那先生就按计划行事吗？” 科穆宁点了下头。 那种焦灼的眩晕感更重了。 黎小鸭轻轻呼吸着，不敢泄露一点。 可面对这样的危机，还是超出了一个孩子所能处理的能力范围。 怎么办？怎么办？ 二舅舅会死。 不要。 她不要再有一个亲人死去了。 “啪”的一声响。 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科穆宁本能地抓着黎小鸭倒地一扑，王秘书也几乎同时伸手，揪住了黎小鸭的领子，将人一带。 三个人就这么一起摔进了路边的林子。 科穆宁一手按在黎小鸭的左肩上，王秘书一手按在黎小鸭的右肩上。 然后他们借着石阶的高度作遮掩，缓缓探出头…… 王秘书很无语：“放烟花啊。” 科穆宁：“……”“条件反射，不好意思。” “沙滩上的人变多了。”科穆宁突然发现了这一点。 “都被烟花吸引来了啊。”王秘书轻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 “烟花声作掩盖，真是非常适合的杀人场景啊。”科穆宁也笑了。 但这时候手下的电话响了。 他接完之后，面色难看地说了句：“目标丢失。” “啊。”科穆宁没有生气，“难怪突然放烟花，这是长出脑子了。” 另一头。 有人推着魏文隽一路狂奔进了一间别墅。 门推开。 站在里面的高大少年，缓缓转过身，说：“小鸭你们不用担心，会有人保护她的。” “盛大少，你怎么也在这里？” 魏文隽吃了一惊。 盛家……还真出手了？ 魏文隽顿时眼眶一酸，更觉得他们这些当舅舅的，当外公的，实在是半点也不合格。 这一头。 黎小鸭也缓缓站起身，那种情绪剧烈起伏的后遗症陡然显现。 她一头朝后面栽倒了下去。 科穆宁和王秘书听见动静，几乎同时回首一捞，把她抓住了。 不过这会儿也看见她膝盖蹭掉皮了。 “晕血吗？”科穆宁纳闷。 那要是这样，可就成不了什么小疯子啊。 王秘书眼皮掀动说：“中暑吧。” 这里和国内完全是两个季节，说中暑也不奇怪。 科穆宁说：“小孩儿就是麻烦。” 不过话说完，他还是把黎小鸭扛了起来。 手下追问：“那狙击的事……” “目标丢失，就等吧。” “万一他们趁夜逃走……” “哈。”科穆宁笑着说，“他不是在反监视我吗？他应该也舍不得放弃狙击我的机会。这很好啊，我不走，他也不走。就看谁先杀了谁。” 科穆宁兴奋地说：“多有意思。比杀两个无知无觉的蠢货有意思多了。” 科穆宁把黎小鸭带到了他住的地方，王秘书也同行。 家庭医生跪在面前给黎小鸭处理膝盖和手掌的擦伤。 “你没给她带降暑药？”科穆宁问王秘书。 王秘书摊手：“没有。” 科穆宁心说怎么比我还不会带孩子？ “给她买顶帽子去，就不会中暑了。” -- ps：作话的bug好像还没修好。还是在这里说，又收到一个大佬礼物之王的打赏，非常感谢。但因为今天过于emo无法加更，就明天加更了。mua! (*╯3╰) 第115章 怎么结的仇? “嗯，是该买顶帽子挡一挡太阳。还该买点藿香正气水，可惜这里没有。”王秘书应和道。 “那你倒是派人去买。”科穆宁看向他。 “保镖都送我那侄女去了。” “你自己真就没留一个？” “嗯。”王秘书不急不缓一点头，说：“我和科穆宁先生不一样，我没有仇家。” 科穆宁：“……” 科穆宁无语完，还是招手叫来了一个保镖，把买帽子的任务分给了他。 保镖愣了愣，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盯着黎小鸭多看了好几眼才出门买帽子去。 这一头。 盛玉霄给魏文隽倒了杯水。 魏文隽低声说了句：“谢谢。”他性情虽然尖刻，但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盛玉霄这是冲小鸭面子上，才对他这么客气。 “魏先生太客气了，我本来是想来这里给小鸭一个惊喜……” “结果险些被反给一个惊吓是吧？”魏文隽叹气，眉心都皱紧了。 这时，魏文隽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收到了弟弟发来的讯息，问他怎么不见了。 魏文隽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没事，你不用过来找我，好好藏着。” 当然也不用等魏文磬的回应，他立刻就挂了电话，然后重新抬眸打量起面前的盛玉霄。 早在和周总吃饭，商量怎么把刘总踢出去那次，魏文隽就见识到盛玉霄的聪明了。 “既然你说小鸭安全，我相信你的话。”魏文隽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但安全终究只是一时的，还是要把她带回来才行。”魏文隽说。 “当然。”盛玉霄的脸色有点臭。 他问：“你们对这个科穆宁了解多少？” “真实姓名不详，真实年龄不详。” “等等，他签合同的时候，也用假名吗？” 魏文隽无奈笑了下，这才觉得盛大少虽然聪明是聪明，但还是年轻了点儿。 “盛大少以为他做的都是什么生意？” 盛玉霄抿了下唇，说：“明白了。还有呢？” “他多疑，张狂，人有点疯，做事偏执……” “其他人做事还讲究一点，他这个人不怎么讲究。身边常年跟着一帮从战场上下来的人。” 盛玉霄追问了一句：“从什么战场上下来的人？” “不愧是盛大少。”魏文隽先赞了一句，才接着说：“战场和战场的确也是有分别的。不过盛大少生活在国内，可能不太清楚国外有几个地方常年战乱，被称为帝国绞肉机。科穆宁专门接收从这些地方活下来的雇佣兵。” 其实魏文隽不用说得太明白，盛玉霄就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帝国绞肉机是什么地方了。 “是雇佣兵还好，至少不是某种狂热崇拜者。”盛玉霄平静地说。 “那说不好。曾经有人得罪了科穆宁，就被执行了特殊的刑罚。” 盛玉霄皱了下眉，但神情整体还算平静。 魏文隽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对小鸭的安全那么笃定？ 是因为科穆宁身边有盛家的人？而且那个人非常可靠？一定能劝得住科穆宁？ “你们怎么结的仇？”盛玉霄接着又问。 “这事其实魏林更清楚，因为当时我父亲的身体不太好，连着两次紧急送了医院。魏林就从那时候开始，尝试接手了家里的第一件事——以正常商业活动的名义，保护一个人。这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白手套。” 盛玉霄惊讶道：“你们还做pmc的业务？” “不然应该做什么？像电影里的黑帮一样，抢地盘？卖非法物品？那过时了。我们家有自己的运输线和渠道，盛大少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盛玉霄挑了下眉。那鬼家的家业比想象中还要大一点。 只是那位老爷子似乎有意收紧了一点自己的“商业帝国”。大概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原因吧。 “嗯，接着说……这个白手套的身份很高。也就是说，保护他其实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因为没有人会不长眼去招惹他。但……科穆宁是个疯子。这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科穆宁，科穆宁跟他不死不休，光明正大地在酒会上把人弄死了。” “魏林办的第一件事就这么搞砸了，哪能愿意呢？他以不愿损害家族脸面的名义，求到我父亲那里，要求给科穆宁一个教训。” “我父亲竟然同意了。”魏文隽摇头。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电话里那样气愤地指责自己亲爹的原因。 虽然鬼家早就转型不搞什么传统黑手党了，但家族里，公司里，上上下下骨子里，秉承的还是那一套运行逻辑—— 要维护主家的脸面，又要讲究兄弟义气。 现代社会还讲什么快意恩仇，那结下的仇可就不止一桩一件了。 为什么这些年，迟迟查不到文玉的下落。 说白了，还是仇家实在太多了…… 魏文隽深吸一口气，压下复杂的心绪，也收敛起了难看的脸色，他说：“不好意思，失态了。” “既然那个白手套的身份很高，那么科穆宁应该很容易就被你们联手除掉。”盛玉霄出声，“又出了什么意外？” 魏文隽无奈地摊手说：“科穆宁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就在那个当口，这个白手套被爆出了多项罪名。他的昔日同僚，当然不会再为他报仇。而后来的继任者，和科穆宁保持了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再后来，我们搞砸了科穆宁的几次生意，你来我往的，就算彻底结下了梁子。更重要的是，科穆宁想要鬼家手里的运输线。” 盛玉霄按了按太阳穴，也觉得这事儿有点超出范畴了。 像盛家和秦家同样是死对头，但限定在华国的法律框架之下，没有谁会想要动刀动枪。虽然商界上的厮杀也是杀人不见血的，却不至于需要提防一帮穷凶极恶之徒。 “其实有个办法很好脱身……”盛玉霄抬起脸说。 “盛大少有主意？” “你们挑个合适的时间离开这里。” “可小鸭……” “你们走了，小鸭只会更安全。” “为什么这么说？” 盛玉霄神色复杂地说：“因为科穆宁可能根本不知道黎小鸭是谁，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可他明明绑架……” “真的是绑架吗？” 这时候有保镖叩门进来了，压低声音说：“科穆宁的手下有动静了。” “他们干什么去了？难道是去找文磬了？”魏文隽面色沉了沉。 “我们的人跟上去了……”保镖说着，手里的对讲机就响了。 那头传出声音说：“科穆宁的人进了一家商店……哦，他出来了，他拿着……他拿着一顶小孩儿戴的帽子？上面还有两朵花？” 魏文隽：？ 谁在乎上面有没有花？ “科穆宁的手下又去买了一桶冰淇淋，还有一个……”那头的声音越发古怪。 魏文隽一个醒神，语气无比荒谬地说：“……买给小鸭的？” 盛玉霄插声问：“现在愿意走了吗？” 第116章 黎小鸭赌对了! 冰淇淋、是科穆宁的保镖擅自买的。 他觉得前者用来降温不错。 以前打巷战的时候，头顶着四十多度的高温，身上还背着四十公斤的装备，嘴里得一边嚼着冰块儿，不然根本扛不住。 冰淇淋也就跟冰块儿一样作用了。 至于嘛……那就是用来哄小孩儿的。 保镖拿不准黎小鸭的身份，只能从科穆宁和王秘书的反应来判断她的地位。 “先生！”保镖用肩膀撞开门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摆在了黎小鸭面前。 这会儿科穆宁正好奇地盯着黎小鸭身上的旧伤看。 她的膝盖、足踝不止一处旧伤。 他又抓起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惊奇地问：“难怪不哭，怎么这么多旧伤？” 王秘书当然知道，那多半是在黎家村留下的。 他不由转头看了黎小鸭一眼，在想她又会怎么糊弄过去。 “被打的。”黎小鸭眼睛都没眨一下，平静地说。 “这不是擦伤？” “嗯，经常摔到地上。” 科穆宁觉得这不对啊，他看了一眼王秘书，说：“有他这样的护着你，谁敢打你？” 黎小鸭沉默了下，说：“也只是刚认识不久的。” 王秘书顿了下。 胆子真大啊…… 她应该很清楚，科穆宁为什么对她这么和气，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跟在他身边的。 科穆宁猜不透他和她之间的关系，那就只有尽量小心对待。 这番话，就算是把一切迷雾都拨开了。 不过…… 正如王秘书对许如英说的那句话一样—— 机遇和危机是并存的。 甚至，危机越大，收益越大。 这头的科穆宁面色沉了沉，蹲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黎小鸭也没说话，她用手机问科穆宁的保镖：“这是什么？” 保镖有点懵，觉得气氛不大对，恍惚着说：“冰淇淋，给你降温。” “谢谢。”黎小鸭去打开冰淇淋的盖子，但她从前没吃过，所以也没找对章法，使了劲儿都没能打开。 科穆宁斜里伸出手，抓住盖子底下隐藏的拉环，用力一撕拉，就将整个塑料盖掀了起来。 他眯起眼，目光危险地盯着黎小鸭问：“哦？原来你既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他的什么亲戚啊。” “不是。” 科穆宁把冰淇淋推给她，问：“那谁打的你？” 冰淇淋冻太硬，黎小鸭抓着勺子往里捅了捅，“啪”一下，那塑料勺子拦腰折断。 她说：“我爸爸，还有爷爷。” 科穆宁盯着她手指上的细小伤痕，问：“那这不杀了他们？” 这就是疯子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正常人可能会先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 科穆宁不是。 黎小鸭看着他：“所以我在学啊。” 科穆宁笑了：“哈，好，我一定让你学会。……你到底是谁家小孩儿？” 黎小鸭垂下眼，用手机翻译说：“一个冷酷的、残忍的家。” 透着一种厌恶到都不愿意提起的味道。 “所以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有野心。”科穆宁说完，又暗自猜测了下，哪个豪门望族是这样的作风。 听说亚洲有个李家很接近这样的风格。 难道是李家的小孩儿？ 但李家人他见过一点，还算比较好分辨的，个子矮一点，眼睛小一点。 科穆宁没有再猜。 他问：“好吃吗？” 黎小鸭托住脸说：“冻牙。” “还晕吗？”科穆宁又问。 “不晕了。” “那就不吃了。”科穆宁拿走冰淇淋还给了保镖。 他把拆给了她。 王秘书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得不说，黎小鸭赌对了。 或者不应该说赌。 在别人揣摩不透科穆宁行事逻辑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怎么利用他的性格了。 她的出现，简直“完美”契合了科穆宁的胃口。 更重要的是…… 她选择了对科穆宁说“真话”，坦白他们之间并没有很深厚的关系。 再结合她前面说的，她也愿意做个疯子。 这显然是在告诉科穆宁，在他和科穆宁之间，她已经更偏向科穆宁了。 如果一个人，很少被这样的“同类”坚定地选择。 那就太吃这一套了。 王秘书垂首按了按额角，不行……更想养一个了。 这一头。 魏文隽最终还是做好了决定：“可以走，但怎么走？狙击手肯定还盯着。科穆宁手下能用的人很多，轮班盯死我们都没问题。而且那些人悍不畏死……” “科穆宁也知道，一旦我们再回华国，他也许就彻底失去机会了。所以到时候，就算冒着风险，他也一定会抢在我们离开前动手。” 盛玉霄说：“小鸭的小舅舅很好离开。” “对……” “你也不难。” “怎么不难，我坐轮椅，目标太明显了。” “那就不坐轮椅。” “你难道还想让我站起来？没有一个医生能办到。”魏文隽摇头。 “你不能站着，也不能坐着，但你可以躺着……” “科穆宁不是傻子，这糊弄不了他。他一样会严查躺着的人。” “可如果……是一具尸体呢？” 魏文隽低头思忖片刻，然后笑了：“发生一场海难，不幸遇难的人要归国。这很合理。如果有官方的医疗车，先送往当地警局，那就更合理了。” 魏文隽忍不住感叹：“盛大少的脑子的确转得快。” 盛玉霄懒声说：“毕竟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所有智商全遗传我一个人身上了。” 魏文隽暗暗嘀咕，所以老爷子不该不平，那都是他生太多了是吧？ 第117章 有她是他们的幸运 魏文磬最先离开。 “穿得越少越好。”魏文隽对弟弟说。 魏文磬的手机发出了一声冰冷的机械音：“啊？” 没有了对小鸭的担忧、焦虑和紧张，魏文隽这会儿人都显得冷静清醒多了。 他低声说：“走的时候要大摇大摆，戴一副墨镜。败家富二代什么样，你就得什么样。” 这天大中午的，太阳光最盛的时候，魏文磬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沙滩裤套装，领口的扣子开到胸膛，露出时下流行的潮牌项链——那是盛玉霄从行李里贡献出来的。 他的头发再向后梳起，完全露出额头。 气质顿时已经有了天差地别。 魏文隽说：“再雇两个女孩子跟着吧。”那样看起来就更像是花花公子了。 “太画蛇添足了，身边的人太多，就需要互动。”盛玉霄摇头。 “嗯。那就这样……走吧。” 魏文磬有些失落和遗憾，但胜在听话。就像当初魏文隽让他去黎家村找人，他也义无反顾地就去了。 他顶着艳阳，一个人也没带，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路边，抬手招了一辆小车，先去买了点当地特色食物，才转头去机场。 整个过程顺利丝滑到魏文磬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直到他顺利登机。 这次没有什么包机，等他抬头看见“国航”字眼的时候，顿时有种莫大的心安感。比周围围的全是自家保镖，还有使人心安。 魏文磬前脚走了。 接下来就是魏文隽。 制造一场意外简直不要太容易！ 魏文隽包下的度假村，占据着最漂亮的海景，其中也包括了私人海域。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基本还真是他们说了算。 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人取下了望远镜：“他们刚从水里捞起来个人。” “怎么？我们的敌人已经害怕到自己跳海了吗？” “应该是被离岸流卷下去的游客，看起来是死了……” “哦，那不关我们的事，继续盯住出入口。我不信那个坐轮椅的，能忍着一直不出门。” “希望今天不要再放烟花了。这些华国人什么毛病，那么喜欢放烟花！昨天那一场烟花的规模，起码得花上十多万美金吧。” 他们絮絮叨叨地聊着天，并没有过多关注海边的事故。 “躺裹尸袋的感觉，可真不太好。”这一头魏文隽的声音隔着布料，嗡嗡地传递出来。 进行到这一步这么顺利，是盛玉霄都没想到的。 盛玉霄低声说：“魏先生实在很信任我。” “不是我信任你，是因为小鸭相信你。”魏文隽说。 盛玉霄的表情顿时有了变化。 虽然他的母亲叮嘱过他，不要对小鸭家的事插手太多，这样不太礼貌。 但这一刻，他还是决定顺手做件好事。 “魏先生想过，老爷子为什么一直留着魏林吗？” 魏文隽沉默半晌，出声说：“父亲他并不满意我们。魏林富有野心，更得他的看重。他喜欢的继承人，绝不会在面对科穆宁的时候，选择掉头离开。 魏文隽接着说：“……小鸭归来，他也迟迟没有发配魏林，我想应该又是想将他当做小鸭的磨刀石。” “魏林其实还不配做你们的敌人。”盛玉霄说。 “嗯？请盛大少说一说。”魏文隽完全没有将这个少年当做晚辈，而是摆在了相当对等的位置上。 “鬼家的家业需要有魄力的继承人才能镇得住。当老爷子发现挑选不出合适的人时……有些业务就必须做切割。” 魏文隽的语气微微变了调：“老爷子要切割的，都是魏林手里的业务？” “应该说，要切割的业务，都交给了魏林。” 救护车里顿时又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等抵达警局这个“中转站”的时候，魏文隽才又出声说：“谢谢，盛大少，有你在黎家村遇见小鸭，是小鸭的幸运。” 盛玉霄酸溜溜地说：“就算没有我，她也会遇见其他人的，那些人也会心甘情愿地帮助她……” 比如秦邃。 就连那个科穆宁，不也把小鸭扛肩上吗？ 虽然这里面有根本不知道她身份的原因。 但刚见面就能讨人喜欢到这种地步，也实在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想到这里，盛大少的表情又臭了一点。 魏文隽一下笑了：“那应该这样说……”他喃喃道：“鬼家有小鸭，是鬼家的幸运。” 盛大少打了个响指，表示了认同，然后轻轻一推，将担架床推了下去。 魏文隽合上眼，继续扮起了尸体。 接下来的事，就是魏文隽自己带的人来处理了。 盛玉霄没有送佛送到西，那倒不是因为他懒得干。而是他想了想，魏文隽手底下的人，也需要重拾起老本行才行。 这是母亲教给他的。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么。 盛玉霄坐着救护车，行过几条小巷，随便挑了一个地方下车。 他没有急着回到海滩，而是先去买了小饼干，小裙子，一顶更漂亮的沙滩帽。 上面挂了更多的小花，那是紫藤萝，顺着帽檐垂落一点下来，风一吹，花朵就会轻轻抖动。 起码比那两朵，多出个几十来朵吧。 盛玉霄满意了。 * 科穆宁睡到很晚起来，他们正准备吃午餐。 “先生，魏二不见了。” “不见了？” “是，十九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没有再发现他的踪迹。会不会……跑了？” 科穆宁走到餐桌旁，黎小鸭正往高脚的餐椅上爬。 国外的家具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按荷兰人身高来打造的，都高得离谱。 科穆宁低头看了一眼，顺手把黎小鸭抓上了椅子，然后才说：“机场有消息传回吗？” “守在机场的人，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看来是躲起来了。”科穆宁和王秘书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落座。 科穆宁问王秘书：“我的朋友，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王秘书掀了掀眼皮说：“科穆宁先生这次又打算拿什么来换呢？” 科穆宁“啧”了一声：“算了，太贵。……还是用我的办法吧。” “是让岛上的人食物中毒好呢，还是出个杀人狂好呢。这样当地警局会先封锁，再排查。没有人能躲起来。”科穆宁的口吻随意。 黎小鸭默不作声地听着，低头咬了一口食物，呕，有点难吃……但她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缓缓地吞咽了下去。 这个人真的是很凶悍的敌人！ 比魏林要凶悍太多！ 她一边吃一边心想。 “这么难吃吗？”科穆宁突然说着，低头嗅了嗅盘子里的食物，“呕，这什么玩意儿？当地特色？” 科穆宁让人给黎小鸭换了两只炭烤猪肘，搭配树头包和橙汁。 王秘书好笑地问：“都给她？” “嗯，有什么问题吗？”科穆宁不明所以。他侄子一顿能吃三盘。 对面的黎小鸭缓缓抓起了一只猪肘。 一个赛她两张脸大。 她张开嘴咬了一口。 猪肘hp-1。 科穆宁不由跟着拿起一只猪肘，咬上一口。 猪肘hp-50。 科穆宁终于发现了这巨大的差异，顿时嘴里忍不住爆出了笑声：“哈哈！好吧，真是个小不点儿！” “给她切小一点。”科穆宁对保镖吩咐。 不过很快科穆宁就笑不出来了。 他接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说：“魏家两兄弟的离境信息更新了。” 科穆宁面色阴沉：“真跑了？” “好吧，看来我的办法是用不上了。”科穆宁抬头问：“能教我写几个汉字吗？” 王秘书放下水杯：“可以，但那是另外的价钱。” 科穆宁瞬间放弃，扭头看向黎小鸭。 黎小鸭：“啊？” “就写缩头乌龟小王八。”那是科穆宁刚刚搜到的骂人的华国话。 她问：“写给谁？” “给鬼家那老头儿。” 黎小鸭：？ 这好吗？我教你写字骂我外公？ 第118章 外公震惊 “二少爷回来了！小少爷也回来了！”佣人狂奔进了门。 魏宣明正在和老友通电话。 老友在那头说：“人都在外围布置好了，可惜制高点被科穆宁的人占了，真要打起来，还是要费点人手的。” 魏宣明说：“没关系。” “今天岛上听说还死了一个人，不知道什么身份，还在查……” 魏宣明的呼吸一顿：“是吗？怎么死的？” 老爷子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佣人的叫喊声打断了。 “什么？谁？谁回来了？”魏宣明电话还没挂，就先扭头沉声喝问。 佣人撑着膝盖喘了口气，没等再说上一遍。 魏文磬推着他哥进来了。 魏文隽穿得潦草。 而魏文磬更是令人发指——他竟然穿得花花绿绿，袒开胸膛，像是刚从聚会上下来的二世祖。 魏宣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前一天打电话不是还险些情绪失控吗？怎么一扭脸回来了，还穿得这么……“喜庆”？ 魏宣明差点以为小儿子被夺舍了。 “怎么了？你别担心啊！不一定就是你家那两小子。”电话那头的老友见他久久不出声，不由连忙出声劝道。 魏宣明被这声音从震撼中拉回，对老友说了声：“抱歉，咱们的计划可以暂时停住。一会儿回电给你。” 他说完将电话交给一旁的佣人，第一句话就是问：“小鸭呢？” “还在岛上。”回答的是魏文隽。 他们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立刻赶了过来见老爷子。 魏宣明听完并不觉得是儿子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他冷冷问：“是在同我赌气吗？” 魏文隽皱眉：“没有。” “我让你不要冲动救人，你就干脆把小鸭留在岛上，这不是赌气是什么？”魏宣明责问道。 魏文隽嗤笑着吐了口气，说：“您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影响我和文磬。是盛大少劝我们回来的，他说小鸭很安全……” 魏宣明没有再发怒，他握住椅子扶手，问：“盛家能允许他搅进来？他准备去救小鸭？” “我听说二少爷他们回来了！”魏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由远及近，一转眼，人就到了面前。 他喘了两口气说：“太好了，我一听说，我就立刻回来了……”魏林说完，转头一看，目光也在魏文磬的打扮上滞了滞。 “这，怎么穿成这样？” 但没人理会魏林。 魏文隽接着说：“事情有点奇怪。” “什么意思？” “科穆宁对小鸭……”魏文隽吸了口气，虽然很不想说，但还是说了，“对小鸭挺好的。” 魏宣明：？ 魏林：？？？ 他们脑子有问题？还是他耳朵有问题？ “所以我们回来是好事。”魏文隽一笔带过，没有要当着魏林的面细说的意思。 魏林笑着说：“没想到啊，二少爷和小少爷现在居然对小小姐的处境这么放心了。” “那您也放宽心了。”魏林看向老爷子。 魏宣明只觉得这事透着一股诡谲的味道。 得派点人去岛上，看看究竟还有谁在暗中帮忙…… 还有那位盛大少的手实在是越伸越长了，要想他不伸手其实也很简单。 只需要让盛家的大人知道，这次岛上的情形有多危险，科穆宁又是个怎么样的疯子，而鬼家的仇人，像科穆宁这样的还有很多个……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盛家自然就不乐意儿子和她玩儿了！ 魏林垂着头，还在思考手段布局。 这时候佣人又捧着电话过来了。 “您的电话。”佣人咽了下口水，“对方自称科穆宁。” 魏林忧心忡忡，脱口而出：“不会是已经识破了小小姐身份，抓在手中要威胁我们了吧？” 魏宣明目光沉着而富有威严地扫过了他们，随即单手接过电话。 “喂，我是魏宣明。有什么事？是想为你们失踪的那船货讨回一个公道吗？”老爷子开口说的是英语。 他当然不会自曝其短，所以这会儿要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 “喂。”那头传出来的却是华国话。 一声稚嫩的，女声。 魏宣明心一紧，眼前都泛起了阵阵眩晕。 那是小鸭的声音？ “您吃晚饭了吗？”那头的声音紧跟着又响起，还是稚嫩的，细声细气的。 是熟悉的，完全可以肯定的，黎小鸭的声音！ 不是“外公，救我”，不是“外公我害怕”……而是如同话家常一样的，问他吃过晚饭了吗？ 魏宣明拿下手机，问一边的佣人：“你确定是科穆宁打来的？” 佣人愣愣道：“对方是这么自称的，没错啊。” 他们都是跟着从国外一块儿回来的，英文水平当然不差。甚至还会点意语和法语。 电话那头。 科穆宁也正在问黎小鸭：“你和他说的什么？” 黎小鸭翻译说：“华国有句骂人的话叫吃饱了撑的。我问他是不是吃饱了。” 科穆宁看向王秘书：“有这句骂人的话吗？” 王秘书笑着点头。 这时候魏宣明吸了口气，拿起电话，没敢乱叫黎小鸭的名字，只说：“还没。” 黎小鸭又问：“您的两个儿子还好吗？” 科穆宁问王秘书这是说的什么。 王秘书都快绷不住想拍桌大笑了，他微微低头，遮掩一点表情说：“绑匪打电话第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她就怎么说的。” 科穆宁挑眉：“这句话是威胁啊。” 要是换个陌生人上来就问你儿子还好吗，那确实像是威胁，第二句就该说你儿子在我手里了。 这也没什么毛病。 黎小鸭接着说：“不知道他们该带的东西，带回来了吗？” 老爷子难掩心头动荡的心绪，沉声说：“没有。” 没能把小鸭带回去。 “您应该问问他们。” “……好，我问问。”老爷子神色复杂地说。 “这又是在说什么？” “在让那老头儿好好问问他的两个好儿子。” 科穆宁嗤笑一声：“是该问问他们是怎么当缩头乌龟的。老头儿是个强硬派，肯定会气疯。” 科穆宁从黎小鸭手中抢过听筒，用英语对着那头骂了几句脏话，大意就是你们这帮蠢货，躲什么，迟早会把枪塞进你们的屁股。 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头的魏宣明：“…………” 难得一次没有因为科穆宁粗鲁而强横的风格而生气。 现在可以确认了，电话的确是科穆宁打来的。 魏文隽也没有撒谎。 他没有赌气。 小鸭的确很安全，甚至安全到有点……不可思议。 魏宣明突然问起魏林和两个儿子：“小鸭的英语学得怎么样了？” “还不太跟得上学校的教学进度。”说话的是魏林。 魏宣明顿时松了口气。 魏林：？ 怎么还松了口气呢？ 魏宣明心想那就好，那就听不懂科穆宁的脏话了。 科穆宁这时候也扭头对王秘书：“刚才那段话就让她别用手机翻译了。” 第119章 那就有意思了 科穆宁本来是想把脏话写成华国字，拍照发给魏宣明的。但学半天没学会，就换成打电话了。 想想当面骂也很爽。 黎小鸭就这样被选为了华国话代骂。 不过她的话还是不够力度。科穆宁心说，还得是肮脏的大人来。 “要派人潜到华国境内吗？”手下问。 “没必要招惹他们国家……他们还会再出国的。”科穆宁摆了摆手。 “您的意思是……” “如果他们在海外的生意出了差错，总得有人出来处置。如果是魏林出面，那就先杀了他。没了魏林，也就只有靠瘸子和哑巴上场了，如果老头儿亲自出手也很好……”科穆宁浑不在意地说。 “那这趟倒是白跑了。”手下有些恨自己没使上力。 “怎么会白跑？”科穆宁扭头看向黎小鸭，“走啊，还没带你学会杀人呢。” 黎小鸭茫然地看着他。 两个舅舅已经走了，他难道还要杀无辜的人吗？ 科穆宁摸出打火机，“啪”一声弹开盖子，低头点了支雪茄。 但王秘书伸出手，将雪茄摘开了，说：“有小朋友。” 科穆宁皱着眉，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他一个连杀人都不讲究的人，好吧，抽烟还是可以讲究一下的。 科穆宁松了手，这才接着说：“我这次动身过来截杀鬼家两兄弟的事，已经传遍全世界了吗？” 手下说：“快传遍全世界了。” 科穆宁说：“准备飞机吧，现在就飞到阿塔里岛，去见一见我们的另一个仇人。” 手下猛地抬起头：“您的目标是他……” 科穆宁耸肩说：“最好当然是一起杀了。” “我的朋友，你就不用跟我们一块儿了。”科穆宁转头看着王秘书。 王秘书眼皮都没眨一下，指着黎小鸭说：“小孩儿是我带出来的，得带回去。” 科穆宁面上的笑容完全褪去，说：“你还怕我杀了她吗？” “我怕你偷了她不还。” “……” 科穆宁无语片刻，但还是一步不肯退，语气微冷说道：“那个地方，我不能带你去。” 科穆宁说完，扭头看向黎小鸭：“你来选，是现在跟他回家，还是跟我去学一学你想学的东西。学完之后，我会送你回华国。你的家是在华国吧？” 王秘书也盯住了黎小鸭。 跟着王秘书回去。 这次的危机就这样轻轻揭过了。 但它到此结束了吗？ 没有。 科穆宁说得很清楚，他会让外公不得不派人出国处理事务。 他只是暂时杀不了，不是没有了杀心。 可是只要和王秘书走，就能回家了…… 她以后也许还要再见到科穆宁……到时候又怎么骗过去呢？ 两种念头在黎小鸭小小的脑袋里打起了架。 王秘书笑问：“很难选？” 黎小鸭看向了科穆宁。 科穆宁顿时莫名其妙地高兴坏了，一把抓起黎小鸭就跑：“过两天给你送回来！” 王秘书不急不躁，坐在原地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倒是没什么关系。 就是盛玉霄得生气了。 还有鬼家那一家子，得提心吊胆过两天…… 也挺好。 这样他们就会知道，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珍宝，不好好爱护，可能还会再被偷走的。 王秘书站起身说：“走了。” 保镖立刻跟了上去。 而这一头，科穆宁扛走黎小鸭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挑拨她和王秘书的。 他说：“王之前那么紧张地送走了那个女孩儿，却没送走你。说明并不在乎你的安危。你跟着我是对的，因为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危。” 他又说：“听起来你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是在国外，他们的监护权早就被剥夺了。现在你就该可怜兮兮坐在福利院里，等着我来领养。” 黎小鸭没有纠正他说王秘书的话，只是说：“我不喜欢等着别人来养我。” 科穆宁顿了下，笑着说：“对，你可是和我一样的人。怎么会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等别人来救你呢？” 她应该是个小疯子，是个小恶魔，反正不该是个小可怜。 科穆宁抓着她就登上了直升机。 周总在不远处的海滩上窥见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这亲戚也真够有钱的啊！” 等再看到那些荷枪实弹的保镖之后，周总更是眼皮一跳。 “我靠！岂止是有钱？”周总看得头皮都麻了。 肖总闻声，好奇探头：“怎么了？” 周总从震撼中回神，摇头说：“没事，只是觉得大股东，确实本事很大。” 肖总：？ 肖总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只是感慨说：“魏总和大股东那个代理人都提前走了。” “但魏总不也说了，他不陪大家了，但花销他还是一力承担的。” “是啊，这么大方的股东真是第一次见。”肖总心说被深深比下去了，“周总啊，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到底什么来头啊？” “我真不知道。”周总摇头走向远方。 这边黎小鸭换了两次交通工具，才跟着抵达了阿塔里岛。 阿塔里岛上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堡。 科穆宁带着她登上山，把那顶保镖买来的遮阳帽扣在她脑袋上。 再在上面搁点草。 “脑袋再低点，别被人当靶子打了。”科穆宁把她往下按了按。 手下又从旁边给她一个水壶，盖子弹开，露出底下的软吸管。 黎小鸭咬着吸管，一口水刚下肚。 突然听见有人用英语说：“出来了。” 一辆车从城堡里驶出。 科穆宁把望远镜先搁在了黎小鸭面前：“看得见吗？” 黎小鸭点头。 原来这就是望远镜看出去的世界，景物变得好大。 科穆宁拿下来，说：“这是调教钮……”他皱着眉：“都得靠翻译真麻烦。回去好好学英语。” 黎小鸭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第二辆车出来了。”手下在一旁又说。 科穆宁说：“这老东西怕死。前面几辆车围着走一圈儿确认没问题，他才会冒头。” 手下点头，继续埋伏在那里。 黎小鸭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又一次感叹，科穆宁是疯，但一点也不傻。他真的是个很强大的敌人！ 十分钟过去了。 出来的那几辆车转了一圈儿又回去了。 差不多又等了半个小时，黎小鸭一壶水都快吸见底了。 又有车出现了。 刚一冒头。 “砰”一声响，紧跟着噼里啪啦好像放鞭炮一样的。 “收工了。”科穆宁咬了根雪茄在嘴里没点，将手里的狙击枪交给了一旁的手下。 岛上乱成一团。 科穆宁抓着黎小鸭就又上了直升机，仓促中，她的帽子掉了下去。 科穆宁放松地倚住椅背，说：“你看，很简单。” 他说：“我很高兴，你选择了跟我来这里。我现在要去北非，你要跟我去见识一下吗？” 黎小鸭问：“今天星期几了？” “周一。” “我得回去上学了。” 科穆宁很遗憾：“好吧，回去学英语吧。”他拿纸条写了个号码给她。 黎小鸭犹豫了下，也把自己的号码写给了他。 万一科穆宁有什么针对舅舅或者外公的动向，她就能随时知道了。 科穆宁拿着她的号码倒是很开心，说：“下次再见。” 黎小鸭被送回了之前的小岛，王秘书还在那里等她。 “科穆宁的心情是不是很好？”王秘书问她。 黎小鸭歪头：“是吧。” “不过有个人心情不太好……”王秘书指了指后面的一扇门。 根本不需要他多说，黎小鸭双眼一亮：“盛玉霄在里面？” 王秘书点了下头，看着她像一阵风一样高兴地奔了进去。 好吧。 感情还是双向奔赴。 那盛玉霄三秒钟不到就得被哄好。 王秘书看着门被推开，小孩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微笑着喃喃道：“要是科穆宁把她当自己的翻版培养起来，那就有意思了……” 第120章 不能说! 黎小鸭冲到门后，桌上放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面的小壶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盛玉霄坐在桌旁，提起烧热的小壶给黎小鸭倒了一杯热牛奶。 然后才抬头问：“好玩儿吗？” 他的眉眼本来就生得锐利冷刻，这会儿一沉下脸，就更显得不好惹。 但黎小鸭不怕他这个。 她走过去说：“不好玩儿。” “真的吗？” “嗯，有点害怕。” 盛玉霄心说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她和科穆宁在一起的时候，就差没坐科穆宁头顶上了。 黎小鸭紧跟着说：“听见王秘书说你要来的时候，我就更害怕了。我听说流弹打人很疼，也会打死人，我担心你也受伤。” 这话盛玉霄觉得很真。 他把牛奶推给黎小鸭，表情松缓了些：“连流弹是什么都知道了？” 黎小鸭捧着杯子点头。 虽然是科穆宁后来才教给她的。 盛玉霄反手从后面抓起他买的沙滩帽给黎小鸭戴在了头上。 “那天中暑了？”盛玉霄的语气骤然变得柔和许多，“还难受吗？” “其实没中暑，王秘书骗科穆宁的。你从哪里知道的？” “科穆宁请了医生，买了什么药，……还给你买了衣服，帽子，冰淇淋，。”盛玉霄哼笑一声，“我都知道。” 黎小鸭不由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新帽子，说：“那你肯定也还给我买了冰淇淋和。” “那没有。冰淇淋和吃多了牙疼……”盛玉霄拿出了小饼干和小裙子。 黎小鸭拆开饼干包装，拿出来一块，泡了泡牛奶再塞到嘴里。 盛玉霄笑了下：“还挺会吃。” “嗯，以前村子里放露天节目的时候，有看见那个广告。”什么扭一扭，泡一泡。小小小小鸭还是有悄悄流过口水的。 “好吃吗？” “好吃。”黎小鸭又泡了一块，然后喂给了盛玉霄。 盛玉霄还能说什么呢？ 别说科穆宁把她扛肩上了。 科穆宁就算抱着她跑八圈儿，他也不带酸的了。 “想现在回家吗？想的话，我们这就走。”盛玉霄顿了下，说：“要是不想的话，我再陪你玩两天。” “那就现在走吧。”黎小鸭很坚定。 盛玉霄倒是觉得有点可惜，但他向来以黎小鸭自己的意愿为先，所以等她喝完牛奶，就把人抱了出去。 王秘书还老神在在地坐在外头，见他们出来，立刻将视线转了过来：“这就走？” “嗯。”应声的是盛玉霄，“你……” “你们走吧，我再玩儿两天。”王秘书戴上了墨镜。 有盛玉霄在，他也没得玩儿了，就不去凑热闹了。 盛玉霄盯着他看了两眼，熟知他的秉性，也就没有再劝，就这么一路抱着黎小鸭走了。 另一头。 外公还是很将黎小鸭在电话里说的话当回事的。 所以他问了魏文隽：“小鸭说你们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带了吗？” 魏文隽先是一愣，然后无奈一笑，取出了一个小布袋，从里面倒出了一块贝壳。 “这是什么？”像魏宣明他们这样的人，都是习惯了事情往复杂了想。 他伸手拿起贝壳，正要翻来覆去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魏文隽说：“就是个普通贝壳。” 魏林脱口而出：“那有什么好值得带回来的？” “因为小鸭走到沙滩上捡着了，觉得好看，所以要带回给您。” 就这？ 魏林还是不解。 但魏宣明的神情却有了明显变化，说：“收到我卧室吧。” “出去一趟，还知道惦记着老头子，人没回来，东西都得先回来。好，好啊。”魏宣明轻叹一声，再看向魏文隽二人，那股本能的说教儿子的欲望都往下压了压。 他突然觉得，与其和两个儿子三句话说不到一块儿去，不如让小鸭来教这两个舅舅…… 反正他们什么都听小鸭的。 而小鸭……更是处处为他们着想。 让他们带着“礼物”回来，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顾念亲情，不要总对儿子发怒呢？ 佣人小心翼翼地走出来，问：“二少爷和小少爷今天就在这里一起吃吗？” 魏宣明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魏文隽说：“就在这里吧。” 魏宣明本来想冷哼一声，又生生忍住了。 他们暂时没有再谈科穆宁的事，因为还有很多谜底要等着小鸭回来亲自揭。 只急得魏林那叫一个抓心挠肺，难受至极！ 等吃过饭后，魏宣明留住了一个心腹手下，问他：“你觉得二少爷和小少爷近来怎么样？” “……很好？虽然那天在电话里和您吵了一架，但说到底也是为了小小姐，关心则乱，事后不也还是听了您的话吗？也难得没有和您置气……” “嗯，在朝正常人的方向发展了。” 老爷子和手下耳语了几句，手下点点头，悄悄就去办了。 星期一的晚上九点多钟，盛玉霄带着黎小鸭抵达了津市机场。 回市区的路上，盛玉霄跟她说：“回去如果他们问你和科穆宁之间究竟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科穆宁对你怎么样……不要说。” 黎小鸭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三个字，不由呆了下，问：“为什么？” 如果告诉他们，他们就不用担心了，不应该是好事吗？ “我一路上也没有问过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已经熟知科穆宁的性格了，你应该能想到的……” “要把那变成我和科穆宁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嗯，科穆宁才会真正从心底里认可你，亲近你。……你选择跟科穆宁去一趟阿塔里岛，也是为了这个结果。那就不要给别人破坏的机会。”津市的气温和海岛的气温简直天差地别，盛玉霄说着给她拉上了帽子。 “魏家的人多口杂，而且你们家里除了魏林，还有没有其他心怀鬼胎的人，你现在还太小了，查不出来。所以，那就干脆谁也不要告诉。只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否则……一旦有一天，科穆宁从别人口中听到了那些细节。那就是要命的，他会怀疑你的动机。” 话说完，正好车也到了。 盛玉霄有些不舍地摸了摸黎小鸭脑袋上的毛绒帽子。 之前那顶沙滩帽已经叠好收进行李箱里了。 “走吧。”盛玉霄吐出两个字。 真想把那些麻烦的玩意儿全都杀光。他面无表情地心想。 黎小鸭背着小书包，盛玉霄帮她提着行李箱，把人送进门才离开。 而佣人又一次欢喜地嚎叫着狂奔进了门：“小小姐！小小姐也回来了！” 魏文隽两兄弟为了更好地等小鸭回来，自打回来那天留下就没走。 这会儿听见声音，赶紧转动轮椅，就往黎小鸭面前奔。 魏文磬的动作就更快了。 他猛地冲上去，高举起小鸭转了个圈儿。 黎小鸭抱住小舅舅的脖子，也咧嘴露出了笑容。 这头老爷子也猛地坐直了身体，但又缓缓靠了回去，满脸若无其事。 紧挨着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年长妇人，不由问：“那是？” 老爷子淡淡说：“家里一个小孩儿。”科穆宁的事更给他们敲了警钟，在小鸭未长成之前，她的真实身份能瞒则瞒！ 魏文磬抱着小鸭回转身来。 黎小鸭这才看见，桌边多出了两个陌生人。 第121章 黎小鸭:…… 一个是年逾七十，头发花白烫卷，戴珍珠配饰，气质得体的老太太。 一个是头发盘成发髻，戴玉簪，穿旗袍，挎着精致小手袋的年轻女人。 黎小鸭探头瞧了瞧。 魏宣明出声说：“这是蜂鸣国际邢总的夫人，你叫冯奶奶就好了。这是你冯奶奶的长孙女，邢丝云。” 黎小鸭乖乖按顺序叫了：“冯奶奶好，丝云姐姐好。” 冯老太太笑了：“叫什么姐姐？叫姨姨吧。” 黎小鸭瞧了瞧邢丝云的表情，眉眼间分明压着不快。 很明显，她不喜欢。 所以黎小鸭还是只露出笑容，而没有改口。 “文磬，先把小鸭放下来吧。”老爷子下令。 魏文磬只得松手。 因为有客在，老爷子也不好多问岛上的事，让佣人给黎小鸭弄了些吃的来，然后就送她去睡了。 黎小鸭问佣人：“冯奶奶是外公的朋友吗？” 佣人说：“不是。” “那她们为什么……” 佣人笑着说：“那是大人的事。” 黎小鸭也就没再问了。 反正她想知道的话，她可以通过“看”来知道。 黎小鸭回到卧室，洗了澡出来，发现放在衣服堆里的手机正在闪烁不停。 她拿起来一看，未接电话都有三个了。 还是国际来电。 黎小鸭的目光闪了闪，是科穆宁吗？ 她按下接听键，那头什么声音也没有。 黎小鸭只好自己先开了口，传过去一声软软的hello。 人在说陌生语系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发音的不同，所以语气跟着也有了变化。 之前都只听见黎小鸭说华国话，再用手机转译。 那手机转译出来的冷冰冰的ai音，一瞬间转换成了软软的小朋友的声音。 科穆宁觉得耳朵麻了下。 而这头的黎小鸭疑惑地拿下手机拍了拍，又重新拿起来凑近：“hello？” 科穆宁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回到华国了？” 这句话词组很简单，黎小鸭能听明白，她回了个音：“唔。” 不过脑子却一边在转动。 他当时还有留人盯着岛上的动静吗？那有看见和她一起走的盛玉霄吗？ 她不希望盛玉霄被看见。 那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 这下黎小鸭是真的听不懂了。因为手机还在通话，也不方便翻译，黎小鸭只能用华国话说：“我听不明白。” 科穆宁虽然也听不明白她说了什么，但一听她都用上华国话了，好，那肯定是又沟通不了了。 科穆宁挥挥手，从手下那里拿来一个翻译机。 于是通过手机信号传递到黎小鸭耳朵里的，就这么变成了ai华国话，一板一眼地说着：“我问王秘书，他还在，说你走，他怎么能不送你？” 这个翻译真的很不怎么样。 不过好歹意思能懂。 所以，科穆宁没有看见盛玉霄！他会知道是因为问了王秘书。 “该死，聊个天真累。好好学英语。”科穆宁骂骂咧咧地结束了通话。心想还不如就对着他多说几句hello算了！ 黎小鸭盯着手机眨眨眼，关上就睡觉去了。 等一觉起来，她先给窦大伟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已经平安到家。 窦大伟接到电话特别高兴，连声说：“到了，到了。等过年的时候再来看你了。” 他至今都还不知道上次黎小鸭多留他两天是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让他体验一下五星级酒店吗？ 不过确实很爽就是了。 黎小鸭问：“来一趟麻烦吗？”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带老婆孩子也来津市玩一下，还有啊……过年年终分红就出来了啊，你不要啊？” “上次包着的金子不是吗？”黎小鸭呆了下。 “那怎么是呢哈哈？那是我和我老婆私人送给你的啊！人在外啊，那不能没钱啊？这东西又是硬通货，你就算在荒岛那都能当钱花啊！你没让别人看见吧？好好收着啊！” 黎小鸭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重重应了声：“嗯！” 她要收下别人对她的好，然后再对别人好。这样大家就都会好了！ 和窦大伟通完电话之后，黎小鸭还本能地去检查了一下收着金子的小柜子，还挂着锁。 很好，很安全。 外公也不让佣人们动她的东西，更不许他们擅自进门。 “小小姐，该上学了。”佣人过来敲门。 “嗯。”黎小鸭应着声背上书包就出去了。 到了学校，其他人都惊奇地看着她。 “黎小鸭，你竟然旷了一天课！” 周晓姝没想太多，脱口而出说：“和我爸爸去玩儿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她为啥和你爸爸一起去玩儿啊？她难道是你爸爸的……私生女？！” 就在他们为这个发现兴奋不已的时候。 周晓姝大声斥责道：“不许胡说！乱说撕你们的嘴！”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那是因为她有我爸爸公司的股份啊！她是我爸爸公司的大股东！” “还说不是私生女，不然你爸爸怎么拿股份给她？”其他人七嘴八舌。 周晓姝吵都吵不过来，甚至想马上去请四年级的大姐头来处置这帮该死的小孩儿！ 安颖叹气，插声说：“就不能是黎小鸭自己花钱买的吗？” “安颖你知道买一家公司的股份要花多少钱吗？你以为是几万块吗？哈哈。”有个小孩儿指着她嘲笑起来。 以前黎小鸭不爱应付石头小学那些小朋友们的讥讽嘲笑。 但现在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可以轻轻松松地就应付了。 她插声说：“不是就几百万吗？” “……啊？”那个嘲讽的人笑声戛然而止。 “黎小鸭你在吹牛吗？怎么会有家长给小孩子几百万去买股份呢？” 黎小鸭摇头说：“不是几百万哦。” “那你承认你撒谎了？” “是五千万哦。”舅舅说有个钻石矿转到她名下了，五千万应该有吧？ 大家齐齐呆住了。 “听她吹牛……她知道五千万是多少吗？”还是有人撇嘴抬杠。 “我爸爸让我出门要小心，绑匪绑我，可能得勒索一个亿。”又有小孩儿插声，还冲黎小鸭哼了一下。示意我比你贵哦。 安颖突然冒出一句：“那你是要小心点走路，早上我爸爸讲了一个新闻，说国外一个什么岛上，有个大富豪被人杀死了。那个大富豪值五十个亿。我爸爸说，他就是因为太有钱才被人盯上的。” 小孩儿打了个寒噤，不说话了。 安颖满意地点点头，心说我这是为了你好，你都不知道黎小鸭多厉害。 不过黎小鸭这会儿倒是被安颖那句岛上有个大富豪被杀了给吸引了过去。 是科穆宁杀的那个吗？ 黎小鸭问：“大富豪叫什么？” 安颖连忙掏手机翻新闻，说：“名字太长，记不住。” 安颖翻转手机，亮出新闻内容给他们看。 “我爸爸早上也聊这个新闻了。” “新闻里写现场还发现了一顶小花帽子。那个杀手还戴小花帽吗？” “笨！这么小的帽子肯定是小孩儿戴的啦。” “哦，那就是杀手带了女儿去。” “那就更离谱了好不好？比黎小鸭吹牛还离谱。” 黎小鸭：“…………” 可是，这顶小花帽。 好像……也是她掉的哎。 第122章 连老爷子都训 黎小鸭放学回到家，外公他们也正在聊大富豪身亡的新闻。 “杜鲁死得很突然。” “人人都以为科穆宁奔赴过来，是来杀二少爷和小少爷的。谁也没想到，他突然改道去杀了杜鲁。”魏林感叹道。 “哟，小鸭回来了。”魏林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次他们舅甥三人能够逃出生天，是因为黎小鸭有多聪明急智吗？ 看来不是的。 他们仅仅是占了个运气而已。 科穆宁其实一开始要杀的就是杜鲁。魏文隽俩兄弟就是个幌子！ “杜鲁是谁？”黎小鸭好奇地问。 “这些事我看还是不要让小鸭听了吧。”魏林说着看了看魏宣明的脸色。 “没什么不能听的，坐下来吧。”魏宣明示意佣人接过她的书包。 魏文隽插声说：“拿点零食点心过来。” 佣人应声去了。 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噼啪的二重奏——魏文磬在左边剥榛子，魏文隽在右边剥核桃。 当然都是剥给黎小鸭吃。 老爷子看得都眼皮一跳，心头多少有点泛酸。这些年他还愣没享受过一回这样的待遇呢。 魏林更是嘴角狂抽，心想真是有些夸张。 他的担心在这样的情景下都显得多余。这两位主儿，是因为黎小鸭的到来而振作了，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还愿意出门了。但那股劲儿都用在哪儿呢？ 也没见和老爷子要公司去管，也没见和他争斗。 净用在伺候黎小鸭上了！ “外公，杜鲁到底是谁？”黎小鸭吃着坚果，又问了一遍。 “跃美航空的总裁。” “航空？” “嗯，飞往世界各地的很多条航线都是他们公司的。” 黎小鸭点点头，明白了，很有钱的开飞机的。 魏林突然说：“科穆宁这个人真是狠毒。” 他一边说，一边留心着黎小鸭的表情变化。 “他们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冲突，只是因为科穆宁割掉了杜鲁妹夫的耳朵，杜鲁从此不愿意做科穆宁的生意，他就把人杀了。”魏林摇头，“真是相当的喜怒无常且暴戾啊。” 黎小鸭看向他：“魏林舅舅，这么可怕的敌人，是你招惹来的吗？” 魏林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的表情僵了下，问：“谁和你说的？” 魏宣明这时淡淡道：“嗯，是他办砸的。但那是他的第一个差事，办砸之后没有想着隐瞒，而是向上求助。也还算走了正确的路。” 魏文隽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父亲对魏林一向倒宽和。 “魏林舅舅，你还办砸过多少次这样的事？”黎小鸭认真地追问道。 魏林的表情更僵硬了：“这话又是从何问起的？” 小丫头今天故意和他为难？ “我要知道我们还有哪些仇人啊，不然迎面都认不出来，那就只有被人宰掉了。”黎小鸭的理由可再正当不过了。 “未雨绸缪，很好。”魏宣明不冷不热地赞道，“你今晚给小鸭写一份详尽的名单吧。” “今晚？” “自然是尽早的好。杜鲁的死，可吓坏了一些人。不少人都警觉起来了，生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小鸭能早早认识到危机，是好事。” “……是。” 魏林打死也没想到，这一番谈话下来，最后折腾的是他。 他熬了一晚大夜，还被迫不断回忆起自己手中失败过的种种往事……在羞愤与嫉恨之中，一直折磨到天亮，总算是写清了一份名单。 其中更是连在哪里结的仇，怎么结的仇，都写下来了。 毕竟老爷子发话，不敢敷衍。 第二天，黎小鸭上学归来，魏林当着老爷子的面递交到了黎小鸭面前。 “小鸭。”魏林面部肌肉牵动，露出个笑容，“如果有不认识的字词，一定要问我。” 这话就是说，连字都认不全呢，看这玩意儿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黎小鸭抓着那本册子，哗啦啦飞快地翻过。 魏林无语。 这什么阅读法？量子速读吗？ 充其量也就凑个热闹。 这时黎小鸭放下了册子，看了看魏林，又看了看魏宣明。 说：“外公，你们可真能得罪人啊，怎么遍地都是仇人？” 魏林顿时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呛死。 老爷子也怔了怔。 这是……训他？ 魏文隽一个没忍住，当场“噗嗤”笑出了声。 魏文磬是发不了声音，但可能实在这种场面难得，他拿手机都非得凑个热闹。 只听见手机机械音，冰冷地挤出两个字正腔圆的：“哈哈。” 魏宣明：“…………” 老爷子向来都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这会儿表情都快裂开了。 他看向魏文磬：“什么声音？” 黎小鸭抬脸说：“外公，我教小舅舅的，这样小舅舅也能说话了，是不是很方便？” “……是。”这个字是从老爷子齿缝间挤出来的。 作为第一个受害者魏林抹了把脸，行吧，今天老爷子都跟着受害了，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被黎小鸭这么一“训”，难得家里上下没有因为仇人太多这事儿又吵起来。 气氛都从凝重变成轻松了。 “我要拿回去背一背。”黎小鸭收好小册子。 “前两天没来得及问，你们是和谁一起去的海岛？为什么电话里那么多人？”魏宣明换了个口吻问道。 “都是公司的员工啊。”黎小鸭答。 “你买下股份的那家？” “嗯。” “为什么你二舅舅也跟着去了？……他出的钱？” 魏林心说感情是去当冤大头的？ “不啊，因为二舅舅也是公司的大股东啊。” 魏宣明又一次顿住了。 他之前还想过小鸭这碗水怎么端平。 原来早就悄无声息地……端平得不能再平了！ “全部都投在一家公司里，这样风险是不是太大了？”魏林说着，又自己打了下嘴，“小鸭还没学过金融，没有这样的认知也正常……” 但你们两个大人不长点心，那就不太正常了吧？ “风险？没有风险啊。只有钱赚。要赚钱，当然要叫上舅舅一起。”黎小鸭摇着头说。 魏林笑了笑，露出期待的表情：“这一年马上也到头了，股东分红能拿多少，一清二楚。” 第123章 你胆子好大，他的电话都挂 造梦游戏公司大楼。 刘总带着人走进去，其他人见了他，还是客客气气地同他打了招呼。 “我还有些东西没有取走，前两天过来公司怎么没人在？你们周总呢？”刘总心想，多半是他撤资对公司的影响太大了。 但星期一都没人上班，那也太夸张了点。他一走，这说倒就倒啊。 “周总今天很忙，没在公司。”前台说。 刘总一琢磨，姓周的还在到处找人想办法呢吧？ 他心下轻笑，没用了，干什么都是无用功了。他从那小孩儿手里拿到的五百多万，已经转头投了另一家公司。 股份虽然不如在这里的多，但那家公司的老总更有冲劲，脑子也活泛。更重要的是，人家不拘一格啊！ 那家公司直接照着周总手里的俩压箱底游戏，抄了个大概。 刘总当然也知道周强是点做游戏的天分的。但拿不到版号有什么用？ 人家公司copy个形状，门路多，这个月就能拿下版号。到时候姓周的那可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的热乎的了。 “我本来还想和你周总喝两杯呢，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刘总笑着摇摇头，往前没走出几步，就又碰上了肖总。 刘总顿时露出更加的惊讶的表情，一副脸都快笑烂的样子：“哎呀，肖总啊，你还在呢！” 还好他跑路快，剩下的股份果然都卖不出去了。 肖总也露出了个笑容，满面春风：“刘总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拿一点没拿走的东西。” “噢，我还以为刘总……” “以为我要回公司？哈哈，我不会回来了。以后有空咱们再一起吃个饭。” “哦哦，好。我以为你听见了……”肖总突然住了嘴。 “听见什么？”刘总狐疑地看着他。 “今天游戏上市了。” 刘总愣住了：“你说什么？” “周总应该和咱们大股东在一块儿呢，我现在也准备过去了。”肖总窥了窥他的脸色，也知道刘总这人蔫坏，就想看他们落魄呢。 肖总说了一句：“其实我们大股东啊，挺好的！一般还真找不着这样的……” 说完，肖总就匆匆走了。 什么？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又夸上大股东了？是说那小孩儿？还是那瘸子？ 刘总歪头吩咐身边的秘书：“你马上上网看看官方号怎么发的。” “哎！” 刘总哪有什么落下的东西？就故意落了两瓶酒等着过后来取看笑话。 但今天这笑话看得一点也不得劲儿。 他拿上酒，走到前台的位置，还是没忍住问了下：“你们大股东怎么样啊？” 一说这个，前台那可就来劲儿了，满脸笑容夸道：“大股东很好啊，特别好，还带我们出国团建旅游呢，住的都是别墅，这不刚回来……” 那瘸子这么有钱？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是吧？挥洒钱就这么不心疼？ “怎么没见大股东到公司来？他什么事都不管？” “对。人脾气好，不怎么管事。团建那两天，也是让我们自己自由玩，账记他名下。” “那另一个呢？” “你说黎小姐吧？在海岛的时候她坐直升机走了，后面就没见上了。”相比之下，公司员工对黎小鸭的印象反而不是很深。 玩完下来，就记得那位黎小姐国外有钱亲戚很多了。 刘总沉默了。 他只能算有点小钱。 很显然，那种能随时随地坐直升机走的，是远超他的阶级。 刘总还顿在那里。 突然，不远处的门被人大力推开，撞到墙面上还发出了“嘭”的一声。 “日流水破三百万了！还在涨！”那人形容癫狂地大喊了一声。 公司上下很快热闹了起来。 就像很久没见过肉的狼崽子。 不就三百万？刘总撇嘴。 等等，日流水？ 刘总一把抓住他：“哪款游戏？” “新游戏啊。” “新……游戏？” “刚肖总不是说了吗？今天游戏正式服上线了。”前台在旁边插声。 刘总顿时眼皮狂跳，合都合不上。 首日破三百万，那一个月下来不得破亿？破亿啊！破亿啊！一年下来呢？那又得是多少个亿？ 不不，我不能轻信。 刘总咽了下口水：“走，先回去。” 刘总打了几个电话想去探听消息，但都无果。好在这时候热搜为他解答了疑惑。 周总的新游戏……上热搜了。 词条就是#论国产新游的超强吸金能力#。 刘总顿时两眼一黑，哪有还不明白的道理？ “这特么就是一个套啊！我上套了啊！” * 黎小鸭在上学，消息知道得晚一点。 她站在学校门口接了周总的电话，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好，我知道啦。”她接完之后，扭头就打给了二舅舅。 “我和周总在一块儿喝茶呢。”魏文隽的声音显得放松愉悦。 黎小鸭脸上顿时也多了点笑意，对那头说：“舅舅，你去买一点礼物吧。” 魏文隽马上答应：“好，你想要什么？” “我不要，你和小舅舅给外公买一点礼物吧。” 魏文隽沉默半晌，还是对着电话应了声：“小鸭，我知道了。” 黎小鸭挂断电话，满心高兴，正想打给盛玉霄约他吃饭庆祝。 突然有个人走了过来：“黎小姐！” 那人沉着脸，发胖的脸上神情难看至极。 黎小鸭歪头，辨认出了他是谁：“刘总？” 刘总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呢。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你在这所学校念书？” “你跟踪了周晓姝？” “没错！我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周总做的一个局了。我想你这样的小孩儿，应该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你和他女儿又年纪相当，你应该是他女儿的同学吧？我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但我知道他家在哪里。”刘总表现了一下他爆发的智商。 但爆发得有点迟。 而且也不太合适宜。 黎小鸭没有说你误会了，她只是平静地问他：“那你找我干什么？” 刘总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沉得住气。 他是想白脸红脸一起唱的。 现在白脸唱完了……小孩儿没什么反应。但红脸还得继续唱啊。 刘总弯下腰，低声说：“周总就是在利用你，你家大人知道他这么干吗？这样，你不是花了五百八十万从我手里买的股权吗？我现在愿意拿七百万从你手里买回来。” 黎小鸭轻轻叹气。 她看起来很好骗吗？ “我要回家了。”黎小鸭说。 刘总没想到之前卖股权要求她，现在要把股权买回来，还得哄这小屁孩儿。 他一个气血上涌，但还是努力按住了。 “这次……你想要什么礼物？”刘总压低声音问。 “什么都不要，我要走了。” “你还不能走！”刘总着急地一把抓住了她。没办法啊，他必须得尽快谈妥。否则随着流水往上涨，外头的人也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小孩儿是最好突破的口！ 到时候哪里他连一口肉汤都喝不上！ 黎小鸭的同学这会儿躲在校门后，悄悄探头说：“那个人是不是要绑架黎小鸭啊？” 周晓姝瞪大眼：“那是刘叔叔，他为什么来找小鸭？” “你认识啊？” 周晓姝没说话，她赶紧摸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 而安颖已经往高中部跑去找秦邃了。 校门外。 黎小鸭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眨了下眼就要去接。 刘总满心烦躁，看这小孩儿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更是怒发冲冠。 他一把帮黎小鸭挂了电话。 然后竭力放轻语气：“黎小姐，八百万怎么样？你才几岁？股权来回一个倒手，就净赚两百多万。你的家族会把你当成一个天才！这笔钱马上就能到手，切切实实的！多好！” 黎小鸭的手机又响了。 刘总赶紧又帮她挂了。 万一是周总打来的……把人拦住，那还怎么谈？ “黎小姐，不如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你可以带上你的司机和保镖，这样很安全……”刘总滔滔不绝。 黎小鸭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未接来电——科穆宁。 你挂了他两通电话，胆子蛮大的。黎小鸭看着刘总。 刘总：？ 这小孩儿怎么油盐不进呢？ 第124章 安颖:救命! 除了一帮前天刚聊过绑架身价导致脑洞大开的小朋友们以外，其他人倒并不觉得刘总是来绑架的。 所以学校的保安没有动。 等候在人行道外的保镖和司机也没有动。 笑死，谁会傻到来这所贵族小学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搞绑架呢？那真是不要命了！ 何况刘总开过来的高低也是一辆保时捷呢，虽然就一百来万。 “来找小小姐的人是真多啊。”司机倚着车头都感叹了一句，“今天这个不知道又是来送什么的？” 刘总的确是想送东西。 他想给黎小鸭送钱，送礼物，不管送什么，反正在一定程度内尽快把股权重新拿回来！ “你最好冷静一下。”黎小鸭拍开他的手。 这时候黎小鸭的手机开始响第三遍了。 刘总还想伸手。 但这次黎小鸭先按了接听键，她看着刘总认真地说：“既然你这么想碰我的手机，那这个电话你来接吧。” 她说完，就这么大方地递了出去。 这下反而轮到刘总愣住了。 让他接？ 那……那也不是能接。 如果是周总打来的，他会在电话里告诉对方，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了…… “喂。”刘总对电话那头说。 电话那头却是一片沉默。 “喂？”刘总疑惑地发出声音，然后对黎小鸭说：“谁打来的？那头不说话？” 刘总话音刚落，那头就响起了冰冷的低沉的男声：“你是谁？” 竟然还是英文！ 刘总的英语还不错，毕竟之前就没少往海外输送换头游戏。当头儿的要是这都不会，那不是成等着被下面的人糊弄吗？ “不好意思，她现在正在和我谈一些重要的事，麻烦你晚些时候再打过来。”刘总英文流利地说。 那头的男人却问：“刚才是你挂了我的电话？” “这样可能有点失礼，但我这里的确有很重要的事……” “你要和她聊什么？也许我能帮你劝劝她。” 刘总迟疑了，说：“我只是想给她八百万，用来换她手里的股权。” “哪家公司的股权？” “……” “八百八十万，我能帮你说服她。” 刘总心脏跳得快了一点，他说：“真的？请问您是她的……” “监护人。” 啊？一个外国监护人？ “好，好的，八百八十万，也可以……我只想拿回我曾经卖给她的股权。” “公司叫什么？” “造梦。” “你叫什么？” 刘总猝然打了个激灵。 这点警觉性他还是有的。 现在再细细品味外国男人的声音，对方冷漠口吻之下分明还掩藏着傲慢。 不，不能说名字。 “抱歉，我要再一次挂掉你的电话了。”刘总客客气气地说。 但就这点客气搁那头的科穆宁眼里算个屁。 早从他挂第一次电话开始，就已经把科穆宁得罪得透透的了。 “把电话还给她。”科穆宁也没有追问，只是他的语气更沉，从手机听筒传出来的时候，就仿佛贴着人的耳边在说话。 刘总头皮一麻，有种本能的畏惧。 他将手机还给了黎小鸭：“还是你自己和他说吧。” 黎小鸭接过来：“hello。” 那头科穆宁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点，也就一点。 “看来对方不是绑匪，这值得高兴。”科穆宁说完，话音一转，冷冰冰地问道：“面对这么嚣张无礼的家伙，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爆他的头？” 黎小鸭：？？？ “算了，你现在肯定又听不明白。我听一下hello也行。”科穆宁又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个翻译机，翻译了一句：“手机给他，还有话说。” “你接。”黎小鸭又递给刘总。 刘总都要抓狂了。 怎么又给他？ “黎小姐，接完这通电话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聊吗？”刘总问。 黎小鸭：“可以是可以的……” 怕待会儿你没办法坐下来呀。 刘总不知道她的想法，重新接起手机：“先生，你还有什么……” 刘总的话没能说完。 科穆宁笑着打断他：“我会找到你，你最好把自己洗干净一点，这样枪管伸进你屁股里的时候，你的腹腔不会被你的屎炸得一团糟。” 说完，挂了电话，只留下“嘟嘟”余音回荡在刘总的耳边。 果然！ 男人就是想知道他是谁！ 刘总后背渗出了汗水。 他眨了下眼，头皮都阵阵发紧。 ……不不，那肯定是玩笑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全球禁枪搞得最严格的国家！在这里不用忧心枪战带来的危险！ 可是，可是对方是个外国人啊。 没事没事，谁会因为被挂了两个电话，就杀过来把人绑出国，再把枪管塞进……屁股这样将人打死呢？ 刘总脑子里挤满了各种念头。 “刘总？讲完了吗？”黎小鸭抬着脸问他。 “完了。”刘总都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神情有多虚。 黎小鸭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这时候有两辆车奔过来了。 一辆是科尼塞克，一辆是宾利batur。 科尼塞克一个飘移转弯，停在了刘总面前。吓了他一跳，还以为自己脚面要被碾了。 好在最终没挨碾。 只是刘总老毛病犯了，本能地一低头，估了一下它的价值。 这车得两千多万起步吧？ 下一秒，车门开了。 盛玉霄长腿一跨，当先走下来，一手按在了刘总的肩上：“你准备带她去哪儿啊？” “你是……”刘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毕竟没正面和盛玉霄真人打过交道，一时有点不敢认。 “他是盛玉霄。”黎小鸭帮忙做了场外解说。 不过…… “你怎么来啦？我正要给你打电话，还没打呢。”黎小鸭说。 本来表情相当冷戾的盛大少，因为这句话柔和了一丁点儿，但紧跟着又嗤道：“你们班一个叫安什么的小鬼，跑到了高中部要找秦邃。说好像有人在校门口找你麻烦。” 盛玉霄追问了一句：“她怎么遇事要找秦邃？” 刘总吸了一口气，在盛玉霄的追问声中，头皮发麻地往后倒退了半步，没能倒退更多，因为盛玉霄更用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想跑了啊？”盛玉霄侧过脸轻声问。 刘总说不出话。 他是盛玉霄。 然后他还说，一个姓安的小鬼去找了秦邃。 刘总一下想到了之前周总老婆口中的“谎言”，先说自己认识秦邃，再说自己认识盛玉霄。 当时的刘总嗤之以鼻。 现在的刘总……他根本没想到，这两个名字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他要和我聊聊。”黎小鸭的声音响起，“我说可以。” 盛玉霄拍了下刘总的肩：“走啊，上车啊。” 后面的宾利车里。 安颖小心翼翼地趴在前座的靠背上，问：“我们……不下去吗？” 秦邃坐在副驾驶说：“不下，盛玉霄一人够了。” “那我们走？” “不着急。” 那头刘总被迫上了那辆科尼塞克。 秦邃对司机说：“跟上去。” 说完，他回了下头，看着安颖：“下次再因为黎小鸭来找我，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知道吗？” 安颖觉得自己明白了一点，于是更小心地问：“就是……只悄悄和你一个人说？” “嗯，你很聪明。” 安颖忍不住又问：“那我会得罪盛玉霄吗？” “你看，你问了一个蠢问题。” 安颖抱头。 救命。 黎小鸭到底是怎么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踩钢丝的？ 第125章 科穆宁:这么巧? 刘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坐上这样的豪车，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盛玉霄直接带着他去了融飨餐厅，也就是最早和周总见面定下怎么将刘总踢出局方案的地方。 这也是刘总第一次踏进这家预约会员制的餐厅。 他高兴不起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原来周总所谓的“认识”，其实是通过了这个小孩儿！ “盛大少对吗？盛大少，今天的事可能有一点误会……”刘总进门就先开口说。 盛玉霄没理会他，而是转头对侍应生说：“牛奶。” 侍应生熟门熟路地先给黎小鸭倒了牛奶。 盛玉霄还一弯腰，把黎小鸭给抱上了椅子。 刘总看着这一幕，简直比当初的周总还要震惊。 这时秦邃也不急不忙地进了融飨餐厅。 对别人来说，这里的门很难进，但对秦邃来说，和吃饭喝水也没什么区别。 “盛玉霄在哪个包厢？”秦邃问。 “啊？”侍应生不敢答，生怕一会儿闹起事。 秦邃缓缓眨了下眼，随口就撒了个谎：“他是不是带了一个小孩儿？” “对……” “我家的。” “啊？”侍应生表情都要裂开了。 “带路吧，不然要我父亲来亲自和你们经理说吗？” 侍应生连思考的功夫都没有，就匆匆把人往里带。 没多久，周总也带着魏文隽和魏文磬来了。 “之前来过的，还记得我吗？上次和盛大少一起吃饭的。”周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魏文隽，“里头那小孩儿，这位先生家里的。” 侍应生欲言又止。 不是。 怎么一个个都说是自家的啊？到底谁家的啊？ 要不是一个个都是老有钱的人，他都觉得他们像人贩子了。 “好了，直接带路吧。”魏文隽有点受不了周总这么费劲，干脆地掏了一张卡出来。 侍应生看了一眼上面印着的logo，都来不及感叹今天的魔幻，赶紧就又把人往里带。 门就这样先被秦邃推开。 “没来迟吧？”秦邃走了进去。 盛玉霄嘴角抽了抽，想说你就不该来。 然后又被魏文磬给推开了，魏文隽在旁边大喊一声：“小鸭，你没事吧？” 黎小鸭甜声说：“我没事的，盛玉霄来得很快。” 秦邃闻声眸光一动，但没插话。 而原本还战战兢兢的刘总，一下挺直了腰板。 他左看看右看看，万万没想到，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后面居然还有一层真相！ 他看着面前这个瘸子股东：“你和黎小鸭也早就认识？” 魏文隽冷冷一抬眼：“我是她舅舅，你说认识不认识？” 不仅认识。 关系还亲密到了这种地步！ 刘总猛地瞪向周总：“你好啊！好厉害的手段啊！” 周总谦虚地说：“谈不上谈不上……” 刘总马上扭头冲着盛玉霄说：“您没看出来吗？这都是那姓周的，为了把控公司把我踢走，连您也利用呢！他拿这个黎小姐当桥梁，把您还有那个秦少，一块儿都绑上了船！” 秦邃这才插声：“说我呢？” 刘总愣了下，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的少年就是所谓的秦少！ 竟然……都来了？ 他本来这辈子恐怕都未必能打上交道的两个顶级豪门继承人，这会儿都站在这间小小的包厢里…… 刘总咽了咽口水，说：“是，是啊，秦少，他利用你啊，利用你和盛大少啊……黎小姐年纪小，根本看不穿这些阴谋诡计。只因为和姓周的他女儿是同学，就被他们拿来当垫脚石……” 秦邃打断了他，略显阴阳怪气地说：“我想绑船上，还没绑上呢。” 刘总的满腹控诉顿时卡了壳。 什么……什么意思？ 盛玉霄轻嗤道：“你还真拿你自己当个人物了？” “是啊，根本不需要秦少再加进来啊。”周总马上接了话，打了个圆场，免得一会儿秦少先和盛大少打起来了。 “这事儿呢，说到底最开始其实只是……盛大少想教一下黎小姐，遇见不合作的股东要怎么处置。”周总轻声说。 刘总：“……哈？” 如此荒谬的理由…… 如此荒谬的理由！ “所以盛大少把我喊了过来，对，就是在这个包厢。几句话问完公司情况之后，就有了解决的方案。很简单，没那么复杂。也没有什么利用不利用……我个人也很感激黎小姐。”周总的语气很平缓。 但每一个字都很扎人。 刘总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原因。 “我没有得罪盛大少啊，我没有得罪你们啊，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帮他？” 刘总压不住忿忿的声音：“就因为我缺了个女儿和黎小姐当同学吗？” “但你养不出周晓姝那样的女儿，也找不到柳梦阿姨那样的老婆。”黎小鸭轻声提醒他。 周总听了这话，那都顿时跟喝了蜜似的。哎呀，这黎小鸭真的是，又牛逼哄哄，说话还这么好听！ 说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黎小姐！你这是偏见！”刘总不甘地喊。 “偏见？像你这样，知道游戏开始赚钱了，就迫不及待找到黎小鸭这里来……”盛玉霄的眼眸冰冷。 魏文隽冷冷接声：“新股东有两个，为什么不敢来找我？你觉得她年纪小，好哄骗，好欺负是吗？” 刘总说不出话。 他环视一圈儿。 看了看盛玉霄，又看了看秦邃，再看向那神情阴戾的魏文隽……哪里好哄骗了？哪里好欺负了？ 刘总只艰难地挤出来三个字：“我没有……” “如果今天小鸭不答应和你聊一聊。你是不是还想强行带走她？”盛玉霄问。 “那、那我真不敢啊，这不成拐小孩儿了吗？”刘总心乱如麻，不知道今天怎么才能收场，“这样，我、我肯定吓着黎小姐了，我给黎小姐赔罪，我、我给她买东西赔罪……” 与此同时。 科穆宁向手下给出了几个信息。 “找一个华国人。他曾经是一家名为‘造梦’的公司的股东，在近期出售了全部股份。” 黑客很快就找到了科穆宁需要的信息。 “先生，您指的是这家公司吗？符合您要求的，只有一个人。我们还找到了他的一张活动照。” 黑客将笔记本页面翻转向科穆宁的方向。 前股东，weiliu。 “应该就是他了。”科穆宁挑了下眉，“现在，挑把合适的枪。” “好的。”黑客应着声正要关上电脑。 “等等。”科穆宁一把按住了他的肩，俯身重新凑近了页面。 二级页面里有这家公司更新后的股东页面。上面没有股东的照片，但有注明股东的名字。 魏文隽三个字映入了科穆宁的眼帘。 他不太分得清华国人的脸，但对华国字的字形印象深刻。 “这是魏二的名字。”科穆宁屈指，指头上的枪茧摩擦过了那个名字。 “这么巧？他也是这家公司的股东？” 第126章 小鸭牌小妙招～ 包厢里。 刘总急得都开始往外掏钱包了。 “干什么呢？”周总从旁边拉住了他的胳膊说：“你把盛大少他们当做来讹诈你的啊？” “那……”刘总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周总无奈地说：“你应该庆幸盛大少及时赶到了。” 刘总的大脑终于从慌乱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所以……没事了？ 盛玉霄这时候按了桌上的钮。 侍应生推门进来，受到紧绷气氛的感染，语气都紧张了些：“您需要什么？” “点菜。”盛玉霄说。 魏文隽点点头：“嗯，先让小鸭吃饭。” 也就几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刘总就成了这屋子里最无关紧要的那个人。 天生喜欢被人追捧讨好，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自己话的刘总，此刻却觉得劫后余生，恨不得喜极而泣。 “您看……谁来点菜呢？”侍应生弱弱出声，左顾右盼，感觉满屋子都是大佬，给谁都不合适。 大家对视一眼。 “给她！” 几乎是齐齐发声。 侍应生连忙递到了黎小鸭手中。 黎小鸭也没拒绝，先问了怎么点，学会之后，她就开始挨个问了：“二舅舅吃什么？”“小舅舅吃什么？” “周总吃什么？” 周总听见这句话，多少有点惶恐。 心想我何德何能排在盛大少和秦少前面呢？ 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就行。” 秦邃不紧不慢地出声说：“最令人讨厌的就是随便两个字。” 周总瞬间改口：“清蒸多宝鱼来一个吧，松子玉米也不错。” 应该都是黎小鸭能吃的。 眼看着问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盛玉霄和秦邃了。 周总的呼吸都不由紧了紧，这谁先谁后……这容易引发矛盾啊。 只见黎小鸭小手一勾，把周总说的那两道菜先选上，然后再一抬头，语气软软地问：“你俩吃什么呀？” 你俩。 你俩…… 行。 两个字就把两个人一块儿概括了，完美避免了争端。 盛玉霄和秦邃脸上的表情同时凝了凝，然后争先开了口：“瑶柱炖花胶。” “松露羊肚菌。” “红酒鹅肝。” “芝士焗小排……” 黎小鸭：“够啦，够啦。” 她赶紧把菜单推回给侍应生。 那边两位对视了一眼，齐齐住了声。 但下面又有个问题了……周总心说，那谁挨着黎小鸭坐呢？ 黎小鸭拍拍左边：“二舅舅过来。”再拍拍右边：“小舅舅坐。” 周总沉默。好吧，一点也不用为她担心。 黎小鸭说完又看向周总：“你也坐啊。” 周总瞬间福至心灵，他懂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学着黎小鸭的样子，拍拍左边：“盛大少，请。” 再请秦邃坐自己右边。 看，这就把俩死对头也给隔开了。 黎小鸭是有一点小妙招在骨子里的。周总感叹。 最后大家都落座了，就剩刘总还杵在那里。 盛玉霄掀了掀眼皮：“你也坐。” “我就算了吧……”主要是不敢，而且压迫性太强。刘总怕自己噎死。 盛玉霄当然不会劝他，只朝侍应生抬了抬下巴说：“给他张小桌子。” 侍应生：“哎。” 大佬要求，没什么是不能办到的。 过了会儿，侍应生扛着一个婴儿餐椅进来了，把桌板那面朝刘总，说：“您用。” 刘总敢怒不敢言。 用吧，反正，总比和他们坐一块儿好。 这顿饭到底是吃完了。 虽然气氛怪异，但在黎小鸭的“主持”下，结局还算圆满。 小姑娘擦擦嘴，不等人来抱，赶紧自个儿先跳下了椅子说：“走吧，回家了。” 有俩舅舅在，也就不用盛玉霄和秦邃来争夺谁送她回家的权利。 真好，又免了一次腥风血雨。周总感叹。 一帮人站在融飨餐厅的台阶下，目送着黎小鸭的车离开。 等到彻底看不见了，盛玉霄转头看了一眼刘总：“别再找她，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了……” “你可以走了。” “好，好，再见！” 刘总往外走去，等走到人行道的时候直接改成撒腿狂奔，奔出去老远才给司机打电话让来接人。 这头盛玉霄和秦邃彼此也没说话，就各自上了车，剩下周总站在原地。 “这就……事情圆满结束了？” 他的司机也开着车过来接他，调下车窗问：“周总？没事吧？刚小姐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在问那位黎小姐还好吗？” “好！好！没事！都很好！”周总回过神，语气难掩激动。他拉开车门坐上去，说：“走！去给夫人买包！” 司机没想到话题这么一个大转弯，愣在了那里：“啊？” “开车，快点走，趁商场还没关门。” 整件事说起来真的跟做梦也没区别。 只是因为他太太在外头买了个包，恰好买到了黎小鸭的手里。 买得好啊！买得太好了！ 一下给他送来了他努力八辈子也未必能拿到手的资源。 当初公司起名叫“造梦”，既是想要完成他自己的理想，也是取自柳梦的名字。 而到今天，公司的新巅峰也好像做梦一样，就这样攀上去了。 人生的际遇啊。 周总这一刻非常想快点带着礼物回去见老婆孩子。 而另一头。 “跟着盛大少走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怎么今天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了。”魏林语带纳闷。 他这话前脚刚说完。 后脚魏文隽就进来了说：“为了给一个惊喜。” 惊喜？哪门子惊喜？而且这两个字从魏文隽嘴里说出来，那可太奇怪了。 那头黎小鸭背着小书包一路跑到了魏宣明面前。 如果说本来魏宣明的神情还有七分冷淡，这会儿看她跑得满头大汗，也就只剩下三分了。 黎小鸭将书包放在了魏宣明的怀里。 她并不是那种惯会撒娇的孩子，和魏宣明之间是默契有余，亲密不足。 这会儿这么一放，倒显得亲密了些。 就像魏宣明曾经在大街上看见过的，那些走不动路的孩童，哭着喊着要让爷爷奶奶帮自己背书包一样…… 魏宣明的目光恍惚了一下，看着黎小鸭拉开拉链，说：“给外公的。” 魏林嘴角不经意地向下一抿，很快又恢复如常。 真是被拿捏了。 次次都知道靠送礼物来躲避……这套路还能用多少次？ 这头魏宣明垂眼说：“这次送的是什么啊？” 黎小鸭说：“我不知道。” 魏宣明顿了顿：“你不知道？” “嗯，因为是二舅舅和小舅舅买给外公的。” 魏宣明半晌没能再说出下一句话。 父子之间的裂痕当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修补起来的，海岛那次都还大吵了一架，这怎么就…… 魏宣明的呼吸顿了顿，满胸腔都是更剧烈的心跳声。 魏林也钉在了那里。 以魏文隽的性情，怎么会突然向老爷子示好？魏文磬也是，别看文弱，其实很坚定固执…… 但这时候魏文隽开口了，更进一步坐实了黎小鸭的话。 “以前总送的都是表，画，字帖，古董……” 是。 但那都是父子没闹崩之前的事了。 魏文玉失踪以后，父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恶劣，到了彻底不见面的地步。 “现在觉得还是小鸭的礼物好，也就跟着买了点。”魏文隽弯腰抽出一条毯子，盖在了老爷子的膝头。 魏宣明身形不易察觉地一颤，抬起满是皱纹和斑点的手按住了毯子一角，他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送礼？” 换往常，魏文隽听了这话又得生气。 因为魏宣明心思重，问这话通常代表着，他觉得对方有事才会献殷勤。 今天魏文隽平静地答道：“有高兴的事值得一起庆祝。……小鸭投资的游戏公司那边，今天新游戏上线，单日流水达到五百万了。” 魏林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魏宣明显得沉着许多。 五百万，毕竟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太小的数字了。 “小鸭有眼光。”他平和地夸奖道，“照这样下去，月流水应该是能破亿的，你要谢谢你的外甥女，这样的时候都不愿意忘记带你一起赚钱。钱不多，但是心意。” 魏文隽垂下眼，没说话。反正他父亲这种口吻，他已经习惯了。 这时黎小鸭拽住毯子一角说：“是啊，钱不多，但是心意。所以外公也要谢谢舅舅。” 魏宣明顿了顿，盯着她，眼底掠过一点无奈和惊讶。 她真的……很聪明。 魏宣明终于说了句软和话：“谢谢你，文隽，还有文磬。” 黎小鸭扭脸说：“舅舅们要怎么谢我呢？” 魏宣明眼皮一跳，觉得这小孩儿好像还有点别的主意。 第127章 撞大运 魏文隽这会儿也满脑袋复杂情绪呢，只能看着黎小鸭，反问：“怎么谢呢？” “亲我一下吧。”黎小鸭说。 那当然没问题！ 魏文隽可太乐意了！ 只是从前大男人从来没做过肉麻的动作，但这可是小鸭相邀啊…… 魏文隽推动轮椅向前，亲了下黎小鸭的脸颊。 魏文磬也高兴坏了，连忙弯腰亲了黎小鸭另一边脸颊。 黎小鸭说：“好了，那外公你也亲一下舅舅吧。” 魏宣明一下抓紧了椅子扶手，瞪大了眼：“你，你真是……” “大人不应该做好表率吗？”黎小鸭歪头问他。 魏文隽其实也有点难以想象他们那严厉专制的父亲，亲他们一下，嘶…… “小鸭，别说了。”魏文隽朝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小鸭抱走。 “你舅舅们年纪可不小了，亲他们像什么样子？” 黎小鸭抱住魏文隽的脖子，转脸就亲了他一下，说：“为什么不能啊？就这样，很容易啊。” 魏文隽顿时高兴得飞了两道魂。 魏文磬在一边看得眼巴巴的，是因为他没坐轮椅不够矮，不方便小鸭搂脖子亲吗？ 魏宣明沉声说：“外公年纪也大了……” “哦，年纪越大的人，就越难弯下腰吗？”黎小鸭问。 “是。” “那我扶着外公呢？” 魏宣明对上她澄澈的双眼，再说不出话。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捏了下她的脸。 软软的。 魏文隽他们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捏过他们的脸，低头去亲的时候，他们还会因为他的胡茬扎人而哇哇大哭。 那些被模糊在记忆长河里的温情细节，竟然从未消失过，都在这一刻重新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中。 魏宣明冲魏文隽招了招手。 魏文隽皱着眉凑过去，然后就被他亲爹捏住了脸。 “好了，就当亲过了。”魏宣明说完，站起身又捏了下魏文磬的脸，然后拄着拐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其他人愣在原地。 没有人会觉得这一幕可笑。 魏林的心脏更像是要冲出胸腔了一样……不好！太不好了！老爷子彻底被糖衣炮弹软化了！ 魏文磬的手机发出声音：“父亲怎么走了？他不会生小鸭的气吧？” 接声的却是黎小鸭，她说：“外公害羞吧。舅舅拜拜，我也去休息。” 魏文隽应了声“好”，在回去的路上都还有点发飘。扭头看魏文磬，他弟弟也没好到哪里去，神情都有些呆。 魏宣明并不是个会鼓励儿子的人。 办完一件事，最先听见的是他说哪里哪里细节没做好。 日流水五百万，小鸭觉得很多，希望他们向父亲报喜。但在父亲眼里其实什么也不是…… 本来眼看着就又要陷入僵局的，但又愣是被小鸭力挽狂澜了…… 魏文隽想着想着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眼眶泛酸。 这么好的小鸭啊。 当舅舅的为她出生入死也是甘愿的啊。 魏家这边气氛极好。 此刻，大洋彼岸另一边。 企业信息在网络上都是公开的，输入企业名或者营业执照号码都能查到。 造梦游戏的股东信息里，紧挨着魏文隽的，就是黎小鸭三个字。 但科穆宁只对魏文隽的名字有记忆点……黎小鸭三个字对他来说还很陌生，所以他一扫而过。 “还得问问那个姓刘的。”科穆宁冷静地说。 “另外……去给我准备华国签证的申签资料。”科穆宁摸了摸下巴，大马金刀地往椅背上一靠，“不如干脆去一趟好了。” “枪都收起来吧，去华国，咱们得做文明人。” * 刘总自打那天回去之后，就连着病了三天。 是真病。 一个是吓的，一个是郁愤难平……钱啊！本来都该是他的钱啊！ 他现在连网都不想上了，电话也不想接，生怕听见一点造梦游戏相关的好消息。 刘太太还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他床前生气地说：“那柳梦啊昨天又背了个新包包来，你不是说她老公那边，公司快不行了急着抛售股份吗？” “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凶什么啊？” 眼看着两口子要吵起来，保姆过来说：“先生，太太，有位孙总过来找。” 刘太太问：“这孙总谁啊？” “是个掮客。”刘总一下坐了起来。 “那你干嘛？你还要见他去啊？不就是个掮客……” “你懂什么？这个圈子里的掮客，都是帮忙牵线往上流圈子走的。”刘总咳了两声，赶紧下楼去见人。 那孙总一见面，也不含糊，笑着说：“刘总啊，你的大运来了啊！” 刘总嘀嘀咕咕：“什么大运不大运？我这还不够倒霉吗？” 但孙总这人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应当还是信得过的。 于是刘总扬起了笑容：“怎么个事儿啊？麻烦孙总细说说。” “走吧，带你去见一大佬。”孙总顿了下，故意卖了个关子，“顶级大佬。” 刘总心下一动。 难道真是他大运来了？ 刚倒了这么大霉，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大佬为什么要见我啊？”刘总还算有点心眼子，知道问一嘴。 孙总说：“有点事问你，说就只有你知道。你要是答好了，大佬手指缝里随便给你漏点，都够你吃一辈子的。” 这番话顿时把刘总说得热血沸腾的，赶紧就换了衣服带了保镖跟着走了。 这特么也巧。 见面的地点竟然又在融飨餐厅。 刘总脚一迈进去都有点本能的发软。 “怎么了？这么大好的事，脸还发白？快点，别让人等急了。”孙总打趣着，把他推进了包厢。 包厢里灯开全了，有点晃眼，刘总一进去，有点没看清里头什么情况。 但这会儿已经有人先开口了，问：“你知道魏文隽吗？” “我，不，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买走了你前公司的股份，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您说那个瘸子是吧？我知道！我只知道他姓魏。您找他有什么事？”刘总这么问，很简单，就是根据对方的态度，来决定他接下来怎么渲染魏文隽这个人。 “不妨告诉你，咱们先生跟他有点过节。” 有过节？ 有过节好啊！ 那可太好了啊！ 刘总顿时跟见着了青天大老爷一样，抹着眼角说：“这人前几天才一起吃过饭，就在这儿！” 然后刘总听见一个男人用英文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去调这里的监控。” 刘总愣了下，心想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但不能啊。 他怎么能听过这大佬说话呢？ 第128章 刘总怀疑人生 刘总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看见整个包厢里，只有一个人坐着。那个人穿着铁灰色西装，身形高大健壮，长腿随意地抻直，像是不耐烦这么规规矩矩地坐在这里。 这人的压迫感很强。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标准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刚才的英文也正是从他口中吐出。 孙总从后面拍了他一巴掌：“傻愣着干什么？这位是摩尔先生。” “摩尔先生。”刘总的语气有点艰涩。 一个外国人啊。 顶级大佬？ 好吧，外国的大佬更多。但再强悍的外国大佬，伸手到华国来，那都不一定管用啊。 “weiliu？”这位“摩尔”先生出声叫了他的名字。 “是，是的。先生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刘总没空再去想那么多，反正海外市场他也做过，大不了以后跟着大佬去国外混，赚的都是美金，过两年再回来，还指不准谁更牛逼呢！ 那位摩尔先生微微俯身，嘴角牵动，扯出一个笑容：“要找你还是花了我一点功夫呢。” 刘总愣住了。 他随即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说：“不敢不敢。” 只是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总浮动着一点异样。 但这时孙总朝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一下就将那点异样全打碎了。 没一会儿，派出去的手下回来了，附在那个摩尔先生的耳边说：“他们不愿意合作，说只有当地警局才有资格要求他们调监控。” “……” “鲍里斯想用一点手段达到目的，但我还记得您说的，我们要做文明人。所以我劝他放弃了。您看，怎么办呢？” “……” “算了，就不用进行二次确认了，既然在他嘴里新股东是一个瘸子，那应该没错。”摩尔先生沉声说。 “是。” “那现在我们……” “点菜。” 包厢里又开始上菜，刘总万万没想到这次自己也没能成功上桌。 侍应生看他脸熟，问：“要不还给您搬上次那个餐椅？” 刘总：“……” 孙总都有点纳闷：“我看摩尔先生很看重你，竟然不让你上桌。” 刘总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这外国佬的架子也太大了。” “刘总，你可别胡说啊。摩尔先生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他到底什么来头？” “这么跟你说吧，华尔街那些金融大鳄都得让他三分。” 孙总这话其实也比较准确。 别说华尔街的了。 很多土豪听了这位“摩尔”先生的名字，都得双腿发颤，生怕自己挨这个疯子的狙。 刘总叹气摇头：“想象不出来……” 这时候那位摩尔先生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右手还握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刘总盯着辨认了一下：“翻译器？” “嗯，应该是要打给什么合作伙伴吧。这位摩尔先生的华国话不太好，只能靠翻译器了。”孙总担当起了场外解说。 刘总看了看摩尔先生身边另外几个华国面孔的人，忍不住说：“那是他来当地以后雇的吗？” 孙总说：“应该是。” “那怎么不直接让他们代打电话？还用翻译器也太麻烦了。” “那自然是因为这通电话很重要。” 刘总觉得这其中逻辑不太对，但又没能理清楚哪里不对。 等菜的间隙，那位摩尔先生已经把电话拨出去了，同时备好了翻译器。 冰冷的ai音，将英文翻译成了华国话，一板一眼地对着手机那头说：“吃饭了吗？” 那头不知道答了什么。 接着翻译器又说话了：“猜我在哪里？” 然后摩尔先生高兴地低声笑了下，直接用英文说：“你真聪明。” 翻译器又说：“你想见我吗？” 那头还是不知道答了什么。 翻译器接着说：“我要来见你，到你家。” 最后摩尔先生笑得更高兴了。 但他这个人长得五官深刻，棱角分明得有些过分锐利。以至于笑起来的时候，只让人更加肝胆俱颤。 他挂了电话，对身边的人说：“还有人要来，上菜慢一些。” 身边的人点头出去嘱咐厨房去了。 刘总听得一愣一愣，心想越听越觉得耳熟。 真是怪。 但人声经过电话之后，和面对面人耳直接听到的，确实有细微的不同。以至于刘总并没能直接联系起来。 而孙总更好奇的是：“还有人要来……听这位刚才打电话的动静，不像是和什么生意伙伴对话啊。” 翻译器的ai音听不出语气，但男人说英语的时候，语气很明显。 有点像是对待……小朋友的口吻？ 刘总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嗯，到了就知道了。” 这头黎小鸭还在学校呢。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她干脆不上了，背着小书包就狂奔了出去。 科穆宁竟然来华国了！ 他要见她！ 还说要上她家！ 黎小鸭用破破烂烂的英语水平，简单和科穆宁对上了话。 她拒绝了他来见她的提议。 那样太危险了。 她的舅舅和外公会一起在愤怒中爆掉血管的。 黎小鸭来到校门口，却被保安拦住了。 “有假条吗？家里有人来接吗？”保安问。 毕竟这里头个个都是金豆豆，得对他们的安全负责。 黎小鸭只好打电话给了盛玉霄，非常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事情：“科穆宁来了，我现在要去见他，可我被保安拦住了。” “等着。”那头抛下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高中部离小学部不远，开车也就几分钟。 黎小鸭背着小书包在门口溜达几圈儿就等来了盛玉霄。 有人来接，还是盛玉霄这样的知名人物来接，保安当场放了人。 “上车，我送你过去。”盛玉霄伸手就要帮她拎书包。 “不行，你不能出现。”黎小鸭坚定地拽住了自己的书包带子。 盛玉霄不大高兴，但也知道这事儿确实只能她自己去干。 他的身份背后代表着盛家，有时候是优势，有时候却又代表着处处掣肘。 盛玉霄无奈吐了口气：“去吧，我目送你上车。” 说完，他又把黎小鸭的手机设置了紧急联系人，又教了她快速拨号，一键录音等等功能，这才算放下心。 黎小鸭收好手机，往外面的主干道走去。 这一块儿区域，是私家车出入区域，出租车是禁行的。 盛玉霄让司机开着车，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一直到黎小鸭打上出租车。 约莫半小时后。 黎小鸭来到了熟悉的融飨餐厅。 侍应生见着她都是一愣：“黎小姐？” 然后他往黎小鸭身后探了探头。 没有盛大少，没有秦少，也没有其他人…… “您一个人来这里消费吗？”侍应生有点为难。 “有人在里面了，请带我到03包厢。” “好……好的。” 沉重的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里头的人几乎同一时间扭头看过来。 小女孩儿，年纪不大，梳着双马尾，背着小书包。 刘总张大了嘴，一瞬间仿佛经受了这世界上最猛烈的冲击。 黎、黎小鸭？！ 他是又穿越到几天前了吗？ 第129章 她在向我撒娇啊! 将刘总从呆滞中拯救回来的，是一声椅子被猛地推开，撞上墙壁的声音。 那位“摩尔”先生大步走到门口，直接将黎小鸭一把抓了起来。 动作之粗暴，神情之凶悍，一时间让人有点分不清楚他和小孩儿的关系。 只有刘总天灵盖都快被掀飞了。 他、他…… 她、她…… 声音……电话……英文…… 之前被他连着挂了两次电话的，就是眼前这个可怕的外国男人！孙总口中的顶级大佬！ “刘总，你怎么了？” “刘总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没什么。”华国禁枪，华国禁枪……刘总反复在心头念了好几遍。 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去觑那个外国男人。 男人却根本没注意他。 这位摩尔先生将黎小鸭半拎半抱地到了桌边。 手下立即麻溜地又搬了个椅子过来放下，那张就成了安放黎小鸭的位置。 “想吃什么？听说这家店是你们津市非常好吃的店！”翻译尽职尽责地帮男人翻译了这段话。 侍应生站在旁边，心说可不呢，黎小姐都来这儿吃好几次了。 黎小鸭却没说话，而是先看向了一旁华国面孔的人形翻译。 “摩尔”先生，其实也就是科穆宁，他笑了笑说：“怎么样？特地挑的。他如果不行，这里还有一个。” 这次出门，科穆宁就在华国境内以非常正当的名义，总共雇佣了两个翻译，一个司机，一个向导。 在国外，科穆宁不爱用华人做手下，因为谁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魏宣明的人。 在华国，反而没有这样的担忧了。 科穆宁觉得很方便。 黎小鸭看了觉得有点危险。 他们要认脸可就太容易了！ “吃桌上这些就好了。”黎小鸭说着，目光又落到了刘总的身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黎小鸭攥了下手指，缓缓地眨着眼，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异样。 刘总和科穆宁说过什么？ 他是科穆宁找来的吗？ 科穆宁为什么会来华国？ 很多问题挤在了黎小鸭的脑子里。 但这会儿她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 假设，刘总还没来得及和科穆宁说什么要命的信息，比如，她和舅舅们的关系。 那么现在要堵住刘总的嘴，就只有一招—— 黎小鸭扭头对科穆宁说：“我本来应该在上课的。” “嗯？但你来见我了。”科穆宁顿了下，叫住侍应生，“嘿，给她一杯牛奶。” 侍应生应声，熟门熟路地端出热牛奶。 黎小鸭接过牛奶杯，有点发愁。 科穆宁并不是一个会随便和人亲近的人。 在海岛上嫌她走得慢，才会扛着她走。 可现在是吃饭…… 黎小鸭不太习惯对别人诉说自己的痛苦，但这会儿她低下头，小声说：“来的路上还摔了一跤。” 这话由翻译转述过去。 “又摔了？”科穆宁立马低头去捞她的裤腿，“光有聪明的脑子还不行，还要有强健的体魄。” “没摔伤。”科穆宁检查了下说。 黎小鸭皱着眉：“但是很疼。” 科穆宁到了嘴边的，怎么突然变得娇气起来，一下咽了回去。 哦。 小疯子在向他撒娇吗？ 科穆宁有些难以适应地捏了捏手指。 还从来没人在他面前撒过娇。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对着一根木头撒娇都比对着他撒娇来得有用。何况他们看着他的脸，没吓哭已经很不错了。 嘿，可是她在向他撒娇。 一个小疯子。 一个之前被问起伤口，都还平静极了的小姑娘，在向他撒娇！ 科穆宁不适应，但……不能说不喜欢。 他思忖片刻，说：“我给你揉揉？” 黎小鸭点点头，翘起那条腿，指着膝盖说：“这里。” 科穆宁就低头给她揉膝盖。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温柔的表现。 但这对科穆宁来说，已经显得难能可贵。 最重要的是，因为黎小鸭的一句 疼，到现在都还没有要开饭的意思……似乎要生等到她好了才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科穆宁的词典里当然没有“累”这个字，他也不知道摔伤要揉多久才会好…… 一转眼都五分钟了。 整个包厢愣是没一个人敢大喘气。 终于，黎小鸭说：“好了。” 科穆宁收回手，心说小孩儿撒个娇也还好，不是很麻烦。 但等到吃饭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黎小鸭说：“我够不着。” 科穆宁就只好给她夹菜，一边夹还一边笑：“脸没猪肘大，手没桌子长，哈哈！” 黎小鸭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角，把他碗里的丸子戳走了。 科穆宁顿时更乐了：“还不许说？” “嗯，有我那个脾气了。但你还差点本事，你看你就只能夹我的丸子走。” 黎小鸭咬了一口丸子，把剩下的还给了他。 科穆宁愣了愣，也没说什么，把剩下的丢自己嘴里，说：“我在这里待几天，教你拳击怎么样？你们这里又不能动枪。” “虽然以你的拳头，想把我打疼，还得再长个十年吧。” 刘总看着这一幕幕，一声没敢吭，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外国男人和黎小鸭这样亲近，很显然，他们之间关系很好，所谓的和姓魏的新股东有仇，压根就是假的吧？ 是钓鱼吧！ 一旦他说了什么诋毁的话，这男人就要立刻变脸对不对？ 刘总急急喘着气，太坏了，太坏了这外国佬…… 他不能说，他什么也不能说！ 刘总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 还指着翻身呢。 谁特么能想到是柳暗花明一暗又一暗！ 第130章 科穆宁咬牙切齿 刘总拢共在这家餐厅吃过两顿饭，一顿比一顿如坐针毡。 好在黎小鸭人小胃口也不算大，没一会儿就吃饱了。 那位摩尔先生呢，对吃饭这事儿好像也不怎么热衷，吃得分外潦草，不讲究半点优雅的餐桌礼仪，有种猛兽进食的感觉。 所以前后也就吃了二十来分钟吧。 “带他上车。”科穆宁终于施舍给了刘总一点目光。 “这是带我去哪里？”刘总忙问。 科穆宁没说话，一边的手下用英语说：“请你去做客。” 黎小鸭眨了下眼。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抓着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旁边的人一看，这位手劲儿也忒大了点，生生给人小姑娘脸上留个印子。 但科穆宁自己是丝毫未觉的，他说：“送你回家。” 还是要去她家？ 黎小鸭歪头问：“你一会儿要去哪里？” 科穆宁乐了：“你还要跟我走吗？” 黎小鸭都没来得及说话，甚至连个理由都还没开始编，科穆宁突然兴奋地把她从椅子上一抓：“好，走走走！” 科穆宁一行人就这么到了郊区的别墅。 这座别墅是临时租下的，别墅前种了很多白桦林，打从林子间穿梭的时候，刘总就满心害怕，生怕死了埋底下。 他只能揪住孙总的袖子说：“你不能离开我啊。” 把孙总整得莫名其妙：“刘总你最近不大对劲啊。……我有老婆啊，我挺喜欢我老婆的。” 刘总满心苦楚只能吞了回去。 等进了别墅耳门，里头已经有保镖在等候了。 只不过手里拎着一盒子乐高玩具。 科穆宁扭头对黎小鸭指了指乐高玩具：“自己先在客厅玩儿，我有点事要办。” “是我不能看的事？”黎小鸭很直白地问他。 科穆宁说：“嗯，年纪小，还不能看。” 可以看大富豪怎么死的。 但这个不能看？ “我想看。” “不行。”科穆宁这会儿就表现得很强硬了，说不行就不行。 黎小鸭也只好不再执着，乖乖走到一边的沙发去。 立马俩保镖跟过去陪玩了。 刘总越看越觉得这小孩儿也太他妈受宠了！ 怎么身边个个净是大佬？ 周家小孩儿走了八辈子的霉运，才换来这辈子和她当同学吧。 “别傻站着。”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将刘总推进了一边的房间。 科穆宁临时让人调来了魏文隽两兄弟的照片，在笔记本屏幕上放大，然后转向了刘总。 “你说前几天和他一起吃饭？是他吗？” “是。” “为什么坐在一起吃饭？” “因为……我们关系好！” “关系好？”科穆宁皱了下眉，“你能取得他的信任？” 这会儿刘总都把科穆宁和他们完全当一伙儿的了，那还能说什么？ 他赶紧说：“对对。” 意思就是我们都是自己人，就不要为难我了吧？ “那很好，我给你三个月的机会，完全取得他的信任，说动他到海外处理他父亲的事务……” “啊……啊？”刘总呆住了，觉得自己好像可能有点没听懂。 “不愿意？” “不，不大好吧。” 科穆宁直起腰，对身边的手下挥了挥手。 手下走上前去，也没用什么残酷的手段，只是帮助刘总劈了个叉。 刘总四十来岁的年纪，筋都老硬了，这么一劈叉，顿时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现在呢？”科穆宁问。 刘总两股战战。 这摩尔先生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我……我不知道啊……” 科穆宁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她喜欢那乐高吗？” 顿了下，他接着说：“没想到华国人随便抓一个这么有骨气？” 刘总在身后又爆出了一阵惨叫：“啊啊啊！” 有、有骨气？ 刘总从来没听人这样夸过他。 但既然都夸他了，那还干嘛折磨他啊？ 这头科穆宁走到黎小鸭的身边。 黎小鸭问：“你对他干了什么？” “不用担心，我绝不会触犯你们华国的法律。” 科穆宁说完，突然伸出手说：“这里拼错了。” 黎小鸭坚定地说：“没有错。” “错了……”科穆宁直接上手。 等抽走两块零件，科穆宁立马拍拍屁股回去接着“审问”。 留下积木“哗啦”一声全部倒塌了。 黎小鸭：“……” 科穆宁捣了乱倒很高兴，走路都带风。 手下都微微傻了眼。 先生这是什么毛病？手贱非得逗小孩儿？ 但想想先生好像本来就是个疯子耶。 科穆宁重新推开门，回到了房间内。 再看那刘总满头大汗，眼泪和鼻涕一块儿往下流。 他真是受不了了，崩溃地喊道：“您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我绝对不敢做出对您和黎小鸭，还有魏总不利的事啊！就因为我挂了您的电话吗？还是想为黎小姐出气？盛大少他们都没再追究我了啊……” 刘总哭喊的是华国话。 但因为这样的“审问”比较隐秘，所以这里并没有翻译。 手下就拿着翻译器顶了。 “您看看。”手下将翻译器递给了科穆宁。 科穆宁一看发现这里头出现了两个陌生的名字。 尤其是“为黎小姐出气”的说法，很怪异。 “盛大少”三个字因为称呼太过特殊，反而被译得有点莫名其妙，科穆宁一扫就放过了。 “黎小姐是谁？”科穆宁问。 刘总的哭喊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觉得自己短短几天里，经受的震撼比自己上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他颤抖着说：“您不知道？” 科穆宁垂下眼：“我讨厌别人对我用反问。” 手下闻声就又要上前。 刘总赶紧慌忙大喊：“别别！我直接和您说！外头那就是黎小姐啊！” 科穆宁抿了下唇，也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但嘴上还是说：“她是demon，不是黎小姐。” “您说的那是她英文名吧？黎小鸭是她的华国名字。黎、小、鸭。这么三个字，我写给您。……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有误会啊！” 科穆宁让人拿了纸给他。 “您对她那么好，还让我去找魏总干什么？”刘总抹着眼泪，“您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她和魏总什么关系？” “您不知道？不不，对不起，我不该用反问！就是，魏总就是她舅舅啊！反正我听见是这么叫的！这个，照片里这个，也是她舅舅！” 科穆宁瞬间全明白了，低头用荷兰语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一句：“冲我撒娇，是用在这里啊……” 然后他猛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的确是个小疯子，还是个聪明的小疯子！ 这么不大点儿就敢和他过招！ 第131章 又骗人 科穆宁推门的力气太大，门一下撞到了墙壁又反弹回来，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动静声吸引了沙发上拼积木的黎小鸭，她扭头看过来。 还是那张精致但没太多表情，且带着稚气的小脸。 她甚至歪了歪头，眼底透出疑惑和好奇。 胸腔中澎湃而汹涌的怒火，掀起剧烈的浪潮，但转瞬又落了下去。 科穆宁冷静了。 回想她在海岛上的表现—— 从第一个照面，他掏出照片递给王秘书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是她的敌人了！ 但她没有表露一点。 她那会儿在干什么？ 在低头喝牛奶？ 难怪当时魏二他们都开始反过来监视他了！ 原来是发现他把他们的宝贝给“抓”走了。 当时她又是怎么想的？ 就没有一点害怕？ 她甚至敢跟着他去阿塔里岛。 全程就没有一瞬间浮动过他会把她杀死在那里，然后沉尸海底的念头吗？ 再回到眼前。 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置身敌人的巢穴了？ 她口口声声说的她要做个疯子，都不如她的实际行动来得疯。 科穆宁回想了一下自己年幼的时候……已经不大记得起来，但似乎，大抵，是没有她这样疯的。 那现在要当众戳穿她？恐吓她？看她害怕地哭出来吗？ 不。 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科穆宁胸中暴怒的火焰，已经被收敛了个一干二净。 他拔腿缓缓走到了黎小鸭面前，蹲下身说：“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嗯？”黎小鸭嘴里轻轻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 人类幼崽和动物幼崽一样，似乎是为了提高他们的生存率，上天特地赋予了他们可爱的特质。 哪怕是刚刚才骗过他。 但一点日光混着夕阳投映在她的面庞上，也还是将她衬得那样可爱。 科穆宁语气稍显生硬地说：“你今晚要留宿这里，不是吗？当然要告诉他们一声。” 翻译如实翻给了黎小鸭听。 黎小鸭“唔”了一声，说：“一会儿打。” 科穆宁很坚持：“现在打，也许他们会不相信你的话？也许会担心你的安危？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接电话，告诉他们你有多安全。” 他一边说，一边特地留心她的表情。 发现这小孩儿还是没什么惊慌的样子。 不仅不惊慌，还认真地和他说：“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很像绑匪和坏蛋。” 科穆宁嘴角抽了下。 不知道大难临头了吧？还敢这么说他！ 但紧跟着黎小鸭又拍了拍他的肩，细声说：“但是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科穆宁顿了顿，突然抓着她的脸颊用力地狠狠地搓了一顿。 好像把刚才的怒火都用在这儿了。 黎小鸭被搓了个晕头转向：“疼，疼！” 翻译连忙也着急地跟着喊。 这位摩尔先生的手劲儿看上去也太大了。 科穆宁收回手说：“好了，你自己打吧。” 黎小鸭摸出手机。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来拨号。 科穆宁才发现她竟然没有存通讯录的习惯。 小小年纪，这么谨慎？ 电话很快接通了。 一般来说这样的电话都是由佣人来接，但因为吃过上次海岛旅游的亏，现在一旦通报是小鸭和魏文隽俩兄弟打回来的，老爷子再也不让别人代接了。 “喂，说吧，今晚又跟谁去吃饭？”老爷子都熟练到近乎麻木了。 黎小鸭犹豫了下。 说盛玉霄他们是不大合适的。如果，万一，她有一点点意外，那么他们就会因为她这句话，被迫牵连进来。 黎小鸭说：“和朋友。” 老爷子只知道一个。 问：“那个窦大伟？” “不是他。” “那是谁？” “您见过的。”黎小鸭含糊地说着，科穆宁突然用荷兰语非常大声地对旁边的手下吩咐道：“去买点小被子。” 他就看看她又要怎么绞尽脑汁…… 黎小鸭猛地一扭头，一巴掌拍在科穆宁嘴上，给他捂上了。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魏宣明起疑了。 黎小鸭用华国话小声说：“在动物园。” 科穆宁顿时看向翻译。 翻译磕磕巴巴地说：“她在对那头说，说她在动物园。” 科穆宁：“……”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将黎小鸭捂嘴的手扯了下来，又凑近点问：“你要睡什么图案的枕头？唐老鸭的要吗？要不要给你买个洋娃娃？泰迪熊怎么样？你们这样的小朋友，不抱小熊睡觉半夜会被噩梦惊醒吧？” 黎小鸭：？ 她爬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去坐下，飞快地说：“拜拜，我这里风好大，听不清楚，我今晚不回家！” 然后挂掉了电话。 很不对劲。 魏宣明想。 家里的电话机特别设定了自动录音功能，他抬手按下回播，刚刚的对话就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小鸭的声音并不紧绷，说明没有遇到危险。 但却带着微恼。 仿佛刚才突兀响起的背景音，是在故意捉弄她。 谁在捉弄她？ “太小了，听不清楚，找人把这段录音处理一下。”魏宣明沉声下令。 “是。” “去接小小姐的人呢？把人叫回来，我有话问他们。” “是。” 当初魏宣明只让魏林送黎小鸭一周，到后面延长到了两周。 除了有心让魏林去磨砺黎小鸭，让她展现出她身上的优点，好让他能审视得更清楚外。 也是在给黎小鸭一个近距离了解魏林的机会。 不过最近魏林已经重回公司了，只剩下普通的司机保镖负责接送。 魏宣明皱了皱眉。 其实让魏林接送，好处还是有很多的。把他放在明面上，他反而更不敢轻易对黎小鸭下手，因为这样第一嫌疑人就是他。 魏林这人，算不得有什么强悍睿智的手腕，但他善钻营，喜欢揣摩他人。 让他给小鸭当保姆再好不过。可惜，人人都知道鬼家现在撑不起来了，魏林作为唯一的健全人，到底还是成了些火候。 而他老了，没办法了，很多事只能折中，而不能再激进…… 魏宣明脑中念头接踵而过。 直到去接人的司机保镖回来了。 “你们去的时候，小小姐一面都没见到？没看见她从校门口出来？” “是，没有……”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没有啊……如果硬要说的话，上周有个老总模样的人，过来找小小姐。可能跟那个窦大伟一样吧？后面盛大少也来了，他们就一块儿去吃了饭。除此外，实在没什么了。” 手头的信息太少，魏宣明能分析的也不多。 “您要再给小小姐打回去吗？”佣人问。 魏宣明摆了摆手：“小丫头太有主意，朋友又多。” 他垂下眼说：“有时候倒轮不上我来保护。” 此时别墅里。 科穆宁故意问：“你捂我嘴干什么？” “我说过了，你的声音听上去太像坏蛋了。他们不让我和坏蛋玩儿。”黎小鸭睁着一双无辜的眼。 “那我现在送你回家？” 黎小鸭摇头：“我就爱和坏蛋玩儿。” 又骗人。 科穆宁在心头轻哼一声。 让他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等到最后揭露那天，她会不会吓坏？然后哇哇大哭？又或者说不做鬼家的小孩儿了？赶紧撇清关系？ 第132章 轮到他表演了 黎小鸭收起手机，指着积木说：“你刚刚把它弄倒了，拼不起来了。” “所以呢？” “你能帮我拼起来吗？” “是求我吗？” “嗯嗯。” 科穆宁眼底眸光跳动，突然觉得看她绞尽脑汁地讨好他也很有意思。 “给你拼。”科穆宁说完撸起了袖子。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上覆着枪茧，小小积木零件被他捏在手里，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捏碎。 事实上，捏碎是不至于。 但确实让他捏扁了两个。 太特么难拼！ “下次别买这个玩具了。”科穆宁抬头对手下说。 手下讷讷点头。 科穆宁还在拼积木，黎小鸭歪头在悄悄打量他。 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呢？ 从他进去又出来，就变得怪怪的了。 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开门还没有那么用力。那会儿应该是从刘总的嘴里，没问到什么东西。 第二次出来，就那么大的动静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比刘总什么也不说更让他生气。 而且最怪的是，他开门时还很生气，但下一秒，好像又不生气了，或者说，把生气藏起来了。 黎小鸭慢吞吞地思考着，试图往下推理。 但是小朋友的经验还是太有限了，不懂得大人的想法。 她想，如果他从刘总嘴里知道了真相。 那他一定很生气！ 她应该会被吊起来打吧？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还有那种炉子里点火，拿一根铁棍凑进去烧一烧，再贴到人的身上，就会像吃的烤肉一样，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但她没有被吊起来。 也没有被变成烤肉。 她坐在这里，他在拼积木。 这里逻辑……理不顺了。 黎小鸭往前倾了倾，凑到科穆宁身边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你说刘总？” “嗯，我能去看看他吗？” “不能，他被扒光了。” “哦。” “小被子还买吗？”手下弱弱插声。 “买。再买点泰迪熊……”科穆宁顿了下，突然说：“小女孩儿的卧室应该怎么样布置？多买点东西回来吧。” 手下愣了愣：“不是只在这里留宿一晚？” 科穆宁知道黎小鸭听不懂，笑着说：“谁说只住一晚？她会在这里住很久。” 鬼家上下打从今天起就别想睡好觉了。 说完，他冲翻译抬了下下巴：“这句不要翻给她听，明白吗？” 翻译愣愣点头。 心想这人真不是什么坏蛋吗？刚一笑起来，真的很像电影里的标准大反派。 两个人高马大的手下被派出去采买家具、被褥，还有小盘子小碗小杯子一类的玩意儿…… 科穆宁这会儿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小疯子。 不，小骗子。 小骗子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这下轮到他演她了。 科穆宁帮她拼好了积木，手下也带着采购完的家具等物回来了。 工人们搬进搬出，很快布置好了房间，也把生活用品塞到了该放的地方。 最后手下提着个袋子放在科穆宁面前。 “这什么？”科穆宁问。 “赠品。” 科穆宁倒提起袋子，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掉出来了。 清一色的儿童绘本。 科穆宁翻开来，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 “扔了。”科穆宁说。 手下看了看黎小鸭。 “算了，给她自己翻着玩儿吧。”科穆宁说。 这袋子赠品就这样得以留存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第二天的事情第二天头疼，黎小鸭选择先睡觉。 让手下带着她上楼之后，科穆宁转身又走进了那间房。 刘总蜷着身子有点哆嗦：“冷，冷……” 他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别墅里暖气还没完全烧足，可不是冷得打哆嗦吗？ 看见科穆宁进来，他马上激动地喊道：“摩尔先生，原来您真的和他们是仇人？都怪黎小鸭！她欺骗了您啊！她怎么敢骗您呢？太坏了！小小年纪太坏了！” 所以说喜欢和坏蛋玩儿。 也要当疯子。 科穆宁心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不算骗他。 看科穆宁没说话，刘总还以为他气疯了。 刘总咽了咽口水，赶紧开始献上自己迟到的殷勤：“您看看，我为您做点什么呢？教训那小丫头？ “我其实和那姓魏的不熟。我就是看您和那小鬼亲近得厉害，我以为你们是一伙儿的，所以才、才壮胆说我和姓魏的关系不错……您就别派我去卧底了吧？我没这个功夫啊。” “但要教训那小丫头我可以给您出主意……” 刘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着“苦”，又同时表明了心迹。 科穆宁这才开了口：“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任何人都不要告诉，明白吗？” 刘总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我绝对不往外说，您放心，那您原谅我了吗？” 科穆宁没接他的话，眉眼沉了沉说：“你口中的黎小姐，也不能知道。” 刘总呆了下：“什么、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她知道，我从你口中听见了什么内容。” 刘总的第一反应是，我靠！不会吧？都骗他到这份儿上了？外国佬还要装作没发生过一样？ 不，不对。 刘总很快又否定了。 像盛大少、秦少那样的少年人，很容易因为黎小鸭稚嫩天真的面孔而心软。 眼前这个男人，明显手段残忍，而且脾气非常不好。 否则怎么会因为他挂了两次电话，就追到华国来？ 刘总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一拍手掌，并紧跟着拍起了马屁说：“我知道了！您是想装作还不知道，放长线钓大鱼，利用她钓出您的仇人！顺便让这小丫头知道知道，骗人是个什么滋味儿！” 科穆宁没说话，他起身对一边的手下做了个动作。 手下点了点头。 刘总弱声问：“我能走了对吗？” 他现在都不敢指望有什么好处回报他的“坦诚”了。 科穆宁这时推门走出去。 一边的手下按住他扒掉裤子。 疼不疼，但侮辱性极强，刘总喉咙里顿时又爆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片刻后，刘总看向地面上躺着的木头枪，欲哭无泪。 这外国佬心眼儿比针都小！ 太记仇了！比睚眦必报还睚眦必报！ 不过好消息是…… 这么睚眦必报的外国佬，能轻松放过黎小鸭吗？ 刘总喘着气爬起来，总算感觉到了一点安慰。 手下递给了他一份合同：“闭好你的嘴，这东西就是你的。” 刘总低头看了看。 这是一份项目委托合同，价值七百万，还没盖公章。刘总顿时高兴了，觉得被捅一下屁股，也没那么羞辱人了。 好啊！ 真是个赏罚分明的好外国佬啊！ 这下刘总更期待黎小鸭会被怎么收拾了。 这头科穆宁径直上了楼，推门来到黎小鸭房间。 寡淡的样板房卧室，经过装饰后变得温馨且富有童趣。 也不知道手下怎么想的，甚至还给床顶上挂了一排玩具娃娃。就婴儿车里常挂的那种。 再走近点，就能看见已经钻进被窝的小姑娘。 她倒不认床，合着眼像是已经准备要睡了。 听见脚步声，这才慢慢睁开眼。 科穆宁走到床边停住，一手拿着翻译器给她看：“我说了要教你拳击。” “你该拿什么来交换呢？”科穆宁问她，“大人的世界里只有利益交换哦。” 黎小鸭的脸陷入了柔软的鹅绒枕，更显得她模样小小，像个精致的娃娃。 她看着他说：“我拥有的东西很少……” 是吗？ 鬼家没给她股份？ 科穆宁想了会儿说：“那你教我华国话。” 黎小鸭其实不是很乐意。 因为这样的话，华国话对他来说就不能起到加密作用了。 可是她现在没有合理的借口拒绝。唔，反正他也不一定能学会…… 于是黎小鸭点了下头。 第二天，是个周末。 黎小鸭踩着楼梯缓缓走下楼，科穆宁正在底下看国际资讯，听见脚步声抬了下头，问：“今天要回家吗？回家我送你。” 黎小鸭听见翻译的声音，摇了摇头。 “好。”科穆宁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就知道她拼了命地不想让他见着魏二那帮人。 住一天怎么能够？ 这得住到他想走为止。 等小孩儿走近了，科穆宁一把将她拎上了餐椅。 两人坐一块儿吃了早餐。 黎小鸭看他也没有要离开别墅的意思，只好说：“我教你华国话吧。” “好啊。”科穆宁心情很好。 正好这时候刘总也起来了。 他劈完叉的腿还没好，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就看见了黎小鸭。 还……活得挺好哈。 没受一点伤哈。 刘总心想这种事肯定要耐心等等…… 然后就见黎小鸭转身翻了个袋子出来，袋子上印着大大的两个字——赠品。 她从袋子里摸出了几本儿童绘本摆在那位摩尔先生面前。 她翻开绘本，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始讲：“嗯，第一个是丑小鸭找妈妈的故事……来，跟我学吧。先认这个字。” 科穆宁：？？？ 刘总：？？？ 刘总觉得自己可能是起猛了点。 第133章 不是，鬼家有病吧 在黎家村的时候，黎小鸭曾经唱童谣哄过盛玉霄。 现在讲起儿童绘本，也算熟门熟路了。 “好了。”黎小鸭认认真真地念完一个故事，她歪头对科穆宁说：“你自己念一念。” 就差没给他安排大声朗读的任务了。 说完，黎小鸭扭身就要跑一边儿去打电话，但被科穆宁揪住了后领子。 “没听清，再读一遍。”科穆宁说。 小姑娘讲绘本故事的时候，声音会变得柔软很多。尤其从她口中吐出来的是陌生的语言，那就会让人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软糯的音调上。 科穆宁觉得……她都骗他了。 再听一遍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但黎小鸭打开手机录音，找到最新的那一条，按下播放。 录音里很快就又传出了她柔软的声音。 然后她指了指科穆宁的兜：“我把它分享给你，你可以听很多遍。” 科穆宁：“……” 连刘总都觉得，这也太敷衍了吧？ 这小孩儿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吗？ 科穆宁嘴角抽了两下，但还是掏出了手机，通过蓝牙传输功能获得了黎小鸭自己“贴心”录制的音频。 打发完科穆宁之后，黎小鸭溜到外面的小花园里，先将电话打给了盛玉霄。 电话接起后，盛玉霄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昨晚怎么没有来电话？” “科穆宁在。” “你现在还在他那里？” “唔。” 盛玉霄突然沉默了。 黎小鸭小声说：“盛玉霄，不要为我担心。” 盛玉霄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一句：“你都还没来过我家。” 黎小鸭也沉默了下，轻声问：“那我下周可以来吗？” 盛玉霄的语气陡然一变：“几号？上午还是下午？干脆周末在我家待两天好了，正好到周一我送你去上学。” 说完，盛玉霄顿了顿，又问：“科穆宁现在没有在你身边？” “嗯，我让他看绘本去啦。” “绘本？儿童绘本？” “嗯。” “他想学华国话？” “你猜得很对。” 黎小鸭说完，坐在小凳子上转了个身，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落地窗内，科穆宁站在那里。 他没有看绘本，他在看她。 像在监视她的动向。 “他好像猜到我是谁了。”黎小鸭不确定地说。 电话那头的盛玉霄，瞬间改变了坐姿。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这里是津市，他不会有出格的举动。”盛玉霄先说了理智的分析，但紧跟着他还是问了：“需要我让王秘书来接你吗？” “不用。” 这边说完不用。 那边科穆宁“喀嚓”对着黎小鸭的背影拍了个照。 刘总看见这动作，马上凑上去问：“您是要发给那魏总吧？吓吓他们？” 科穆宁头也不回地说：“离我太近了。” 话音一落，立马上来两个保镖把刘总往后拖了拖。 科穆宁低下头，把照片发到了王秘书的邮箱。 不过那位王秘书和他一样，身份多，联系方式也很多。这个邮箱也不一定能及时看到。 有点可惜。 前后不到半分钟，王秘书打给了盛玉霄，问：“你那小鸭还好吗？科穆宁到华国了。” “您怎么也知道了？” “哦，看来你知道那小鸭子在科穆宁那里？” “知道，还是我去把黎小鸭从学校里接出来的。” “……”王秘书扼腕，“送科穆宁家，不如送我家。” 盛玉霄沉默片刻，选择了说实话：“养在科穆宁家，都比养在您那儿靠谱。” 王秘书挂了电话。 那头的科穆宁迟迟没有得到王秘书只字片语的回复，又道了声可惜，然后就满不在乎地收起了手机。 没一会儿，黎小鸭回来了。 科穆宁问她：“和家里打完电话了？” 黎小鸭点头，反过来问科穆宁：“你学会几个字了？” 科穆宁：“……”根本就没学。 黎小鸭歪头：“一个也没学会？” 科穆宁僵着脸，没说话，试图以他天生就能吓哭小孩儿的面容，震住黎小鸭。 但这张在小孩儿群体里无往而不利的脸，对黎小鸭没多大作用。 黎小鸭缓缓摇头，说：“笨。” 翻译没敢说话。 科穆宁扭头问翻译：“她说什么？” 翻译磕磕巴巴：“她说，说笨。” 科穆宁学了一下“蠢”的发音。这个字，他以前总听见王秘书说。 他问：“这两个字有什么区别？” 翻译沉默半天：“……可能，‘笨’要可爱一点？” 科穆宁的表情顿时有了变化。 而一旁的刘总更急。 不是，这你都能忍啊？这外国佬是有薛定谔的脾气吗？ 这时科穆宁冷哼一声，将黎小鸭拎起来，说：“走，教你德语，看你笨不笨。” 黎小鸭双脚离地，本能地扑腾两下，然后抬手牢牢挂住了他的肩，就这么被带走了。 刘总就好像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期待的没一样实现了的。 这时保镖过来把他往外请。 “记得保持手机畅通，我们先生随时会联系你。” 刘总点点头，踏出别墅门，风一吹，腹中咕咕。 连顿饭都不给吃。 这还不如黎小鸭一个骗子的待遇呢。 * 另一头，老爷子合眼听完了处理后的电话录音。 “背景音是荷兰语。”老爷子顿了下，“声音处理后有点变形，……你听听，像科穆宁的声音吗？” 老爷子的心腹下属凑前去又听了一遍，不太确定地说：“是有点像，主要是在这个地方说荷兰语的人不多。小小姐难道又被绑架了？我们要去救她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终于想通了海岛上的前因后果。 “她胆子太大了……” “您的意思是，小小姐主动跟着他走的？” 魏宣明垂下眼却没再说话。 这消息并不适合传出去。 她甘于冒险。 这就是她和舅舅们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当初鬼家的家业，也正是在无数风险中建立起来的。 但有的人天生不愿意如走钢丝一样去度过自己的生活，而有的人，却享受走钢丝。 他更希望……她是喜欢走钢丝的那个人。 “录音销毁吧，不要让文隽他们听见了。” 属下惊愕地看了看他。 但想到这位的一贯作风，似乎、似乎也不奇怪。只不过这次他磨砺的对象变成了一个小朋友。 * 老爷子不仅销毁了录音，还告诉了魏文隽两人，黎小鸭去朋友家暂住几天，已经电话告知过他，很安全，可以放心。 魏文隽俩兄弟虽然和老爷子之间总有理念不合，但老爷子说话的可信度在他们心里还是非常高的。 “肯定是去盛家了。”魏文隽有些难受，吃饭都不香了。 因为对黎小鸭的处境过于放心，黎小鸭也就没怎么再联系家里人。 科穆宁就此失去了恐吓的乐趣，吃饭也不香了。 “他们就这么相信你，在一个可靠的人家里？” “嗯。”黎小鸭乖乖点头。 “……”鬼家有病吧。 丧失乐趣的科穆宁，在周一到来的这天，强行要送黎小鸭去上学。 黎小鸭歪了歪头：“可以是可以，但我只有一个屁股，坐不下那么多车。” 停在他们面前的，是七八辆劳斯莱斯，俨然形成了一个车队。 第134章 黎小鸭你后爸对你真好 科穆宁笑了：“你只用坐一辆车，后面的……那叫仪仗明白吗？” 车队就仿佛电影里大佬出场的架势一样，就这么一路开到了小学部门口。 科穆宁不怕鬼家知道人在他这里。 他就怕鬼家不知道人在他这里。 所以可了劲儿的放大阵仗，霎时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小学生们又最喜欢看热闹，纷纷停住了脚步，好奇地扭头看过来。 这时候车门打开，科穆宁拎着书包带人走下去。 没走两步，就有个小萝卜走到了面前，大喊一声：“黎小鸭！” 哦，在科穆宁的眼里，黎小鸭这样的叫小朋友。 其他不太入他眼的，叫小萝卜。 “周晓姝。”黎小鸭停住脚步，喊了对方的名字。 后面还有其他班级同学，这会儿也驻足好奇地打量黎小鸭，和她身后那个高大得仿佛一座塔的外国男人。 “他是你的新保镖吗？”周晓姝问完，又说：“那天你走得好快，我和妈妈想请你吃饭，没追上。” 科穆宁转头问翻译：“她说什么？” 翻译尴尬地翻译了。 科穆宁顿时弯下腰，那张显得不近人情的脸，瞬间震慑住了周晓姝和身后其他小朋友。 科穆宁用蹩脚的华国话说：“我是，她爸爸。” 黎小鸭扭头皱眉，小声说：“你不是。” 科穆宁摊手，用英文说：“我就学会两个词。爸爸，妈妈。难道我要说，我是你妈妈？” 黎小鸭无法反驳。 不过她说：“我爸爸不是一个好人。” 科穆宁乐道：“我比他更坏，所以换我当了。” 黎小鸭：“……” 科穆宁一直“依依不舍”地把黎小鸭送进了教室才走。 谁问他都自称是黎小鸭爸爸。 等他走远了，安颖才羡慕地看着黎小鸭说：“你后爸对你很好。” “后爸？”有人探头过来。 周晓姝皱起鼻子：“笨，一看就是后爸啊。他长绿眼睛，金头发，怎么能生出黎小鸭这样的？” 黎小鸭呆呆听着他们议论，她趴在课桌上，脸上这才有了一点属于这个年纪的怅然。 不过很快她就坚定地想。 她现在拥有的已经够了，很够很够了，她不需要爸爸了。 “黎小鸭的爸爸肯定不用工作。”有小孩儿突然说。 周晓姝皱眉问：“为什么？” “我爸爸就从来不送我上学，他说他在赚钱，一分钟能赚好多好多钱。”那小孩儿骄傲地说。 “我就希望我爸爸也能送我上学。”也有小孩儿很眼馋。 “我要更多的钱！” “我更想要爸爸，爸爸赚了一百万，也不会给我一百万啊。” “所以你是笨蛋，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拥有你爸爸的一百万了。” 几个小孩儿说着说着竟然吵了起来。 周晓姝觉得吵死了，生气地说：“那是你们家都不行！黎小鸭就可以，又有钱，又有爸爸送！” 这下他们又全看向了黎小鸭。 黎小鸭立起书，一下挡住了脸。 很快又到了放学的时候，黎小鸭先趁着科穆宁没来，偷偷给舅舅打了电话。 但电话没接。 黎小鸭还有点失落。 舅舅一向接得很快的…… 另一头的庭院里。 魏宣明将两个儿子叫了过来吃饭。 魏文隽进门就说：“小鸭不在，您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他刚说完，声音就顿住了。 因为这里又来了客人。 还是上次的冯老太太和她的孙女邢小姐。 小鸭在的时候，他们满心拴在小鸭的身上，现在倒是个很好的契机。 魏宣明说：“坐下，一会儿吃过饭，文磬同邢小姐四处逛一逛吧。” 如果上顿饭，魏文隽还没明白过味儿来。 这顿饭，他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魏文隽脸色一沉，但比起过去确实还是好了很多，至少没当场掀他爹的摊子。 这时那位邢丝云小姐突然说：“魏二先生曾经在柏林留过学？我在那里也住过一两年。” 魏宣明闻声有点惊讶。 文磬虽哑，但看起来大致是个健全人。却没想到这邢小姐像是瞧上了老二？ 这边吃着饭。 另一头，科穆宁早早就等在了校门口。 他估摸着黎小鸭可能会趁机回家，所以特地提前堵在了这里。 远远看见黎小鸭背着书包出来。 “惊喜吗？”科穆宁一个大步上前问。 黎小鸭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惊喜。” 这时候跟在她身后的小学生们涌了出来。 一个个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争先恐后地用英语问：“我们能去黎小鸭家玩吗？” 他们不相信黎小鸭家里给她几百万随便花。 也不相信黎小鸭的爸爸很有钱，还要来接她上下学。 于是他们聪明地想到了一个办法！ 去黎小鸭家玩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吗？ “叔叔，叔叔！可以吗？” 他们叽叽喳喳。 对上这些小萝卜小土豆清澈又愚蠢的目光，科穆宁觉得这些华国小孩儿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第一次，有小孩儿这么积极要去他家的。 科穆宁不由看向黎小鸭。 而黎小鸭抓着书包带子，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们是你的同学？”科穆宁一把将她捞了过来，问。 黎小鸭点头。 “他们为什么要到家里来？”科穆宁将黎小鸭抓着背过身去说悄悄话。 好歹这些词组简单，是不用翻译器了。 “他们觉得我撒谎。” “撒了什么谎？” “我只是说了实话。” 科穆宁乐了。 她说假话的时候，连他都能骗。 说真话的时候，却连一帮小孩儿都镇不住。 “说句好听的，帮你证明一下。” 什么叫好听的呢？ 黎小鸭歪头，语气平平静静地说：“我已经说过好听的了。” “什么时候？” “他们说你比他们爸爸穷的时候，我夸了你很有钱。” “所以现在该我证明我自己？” 真新鲜。 科穆宁把黎小鸭抓起来往车里一塞：“走了，希望今晚他们爸妈不会以为自己的孩子被绑架了，然后拿着他们的全副身家来求我。” “那些华尔街精英的小孩儿，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们很清楚他们的爸爸太有钱，那些钱就很容易变成我的。” 他说完，调下车窗，对那帮小孩儿说：“可以到我家做客。” 这帮天真愚蠢的小朋友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跟着上了后面的车。 第135章 卖点小玩意儿 车队渐渐驶离了贵族小学的范围，又渐渐驶出二环，三环。 最终驶入郊外。 “怎么越走越远啊？” “黎小鸭家在郊区吗？郊区的房子是不是很便宜？” 他们扒拉在车窗旁，窃窃私语。 终于，车完全驶入了一个极其安静的别墅区。 这里全是独栋别墅，占地广，但没什么人气儿。 一看入住率就不高。 不过就算是这样，安颖还是认了出来：“这里是珑湖别墅区，我家在这里也有房产。我妈妈说很贵。” “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在这里住？” “因为远？” “那为什么还贵？” “不知道。” 一帮小孩儿了解的毕竟有限，反倒是走在一边的华国话翻译忍不住插声说：“前几年楼盘炒得热，又搞什么生态林生态湖，又是请大师操刀设计……” “不过以摩尔先生的财力，完全可以住市区，为什么要住这里？”翻译也想不明白。 科穆宁是个不在乎钱财的人，毕竟他不缺钱花。 但他又是个并不怎么爱享受的人，因为他觉得享受并不重要。 这就导致了—— 他来到津市后，直接租住下这里的别墅样板间，一个月67万都不带讲价的，而里面的陈设，除了黎小鸭的卧室外，其它就没动过。 样板间在普通人的眼里再漂亮，在富豪和富二代们的眼底，那也是透着俗气和拙气的。 进了门，放眼望去，别说什么古董了，就连一副能叫得出画师名字的挂画都没有。 其余高级陈设更是连根毛都看不见。 “光秃秃的。” “冷冰冰的。” “黎小鸭家空得好像是拍电视剧一样啊。” “他们在说什么？”科穆宁皱眉问翻译，“太吵了，如果我把他们的嘴缝上，这在你们华国犯法吗？” 翻译满头问号。 这在国外难道就不犯法吗？ 他赶紧先回答了这个问题：“犯的先生。” 然后才把小孩儿们的对话转述给了科穆宁听。 “嘿。”科穆宁在台阶上停住脚步，转身拍了拍手掌，示意这帮小孩儿看向自己。 他身材高大健壮，低头俯视时压迫感极强。 小孩儿们情不自禁地望着他，并住了嘴。 “你们认为这里很空？”科穆宁问。 “对，对啊……那里应该摆一辆赛车吧。” “这里应该有花瓶，我家里就放着花瓶，我爸爸说是乾隆年间的。很贵很贵。” “我家还有张大千的画呢。” “我家有齐白石的！” “我家有康熙年间的彩屏风，一千多万呢！” 这帮小孩儿又比上了，还比得气势汹汹，谁也不服谁。 科穆宁对翻译说：“写个单子。” 翻译：“啊？” 惊讶过后，翻译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单子写了。 科穆宁又问：“你们爸爸都谁啊？” 拼爹是贵族小学的小学生们最热衷的爱好。 毕竟他们的爹很有拼头，所以没事儿就要拿出来拼一下子，拼赢了都能横着走。 这是小学生之间的潜规则。 所以这会儿科穆宁一问，他们也没藏着掖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争先恐后地报上了自己亲爹的大名。 “也记下来。”科穆宁再次对翻译说。 “啊？好，好的。”翻译擦了擦汗。 黎小鸭忍不住拽了拽科穆宁的袖子：“你要干什么？” “不是喜欢和坏蛋玩儿吗？让你看看坏蛋是怎么当的。” 黎小鸭瞪圆了眼。 总不会把他们都下锅煮来吃，再寄一点给他们爸爸吧？ 科穆宁难得见她震惊的样子，忍不住两手夹住她的脸，又用力搓了两下。 把黎小鸭搓得脸蛋通红之后，他立马舒服地撒了手。 “叔叔，你是开什么公司的？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报完亲爹大名的小孩儿抬着头问科穆宁。 “很多。……其中一家叫洛克。” “是做房地产建筑的吗？” “不是。” “那是做传媒的吗？” 翻译闻声，惊诧地看了一眼那小孩儿。连传媒行业都知道啊？ “不是。”科穆宁否定了。 “哦，那是不是做医药的？” “也不是。” “那一定是做科技的！” 科穆宁说：“都不是。” 小学生们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断定黎小鸭的爸爸做的都不是什么有钱生意。 “那是做什么的？”他们问。 “卖点小玩意儿。”科穆宁轻描淡写地说完，提醒他们，“你们是不是该打电话告诉你们家里人一声？” “当然要。”他们纷纷挑了个地方或坐或站，然后齐齐掏手机打电话。 这些小富二代们多多少少还有点心眼。 电话接通之后，先说：“我们今晚都在黎小鸭家里吃饭，玩到很晚才回家。也许不回家了，她家别墅很大。” 难得一次“集体”活动，没有了老师的盯视，没有了父母的管束，对他们来说还是很值得激动的。 然后他们又说：“黎小鸭的爸爸叫摩尔先生，是个外国人，他有一家公司，叫洛克。” 这就是在告诉父母底细，好让父母放心。 等之后回了家，他们也能从父母的口中知道，以后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黎小鸭。 这些小孩儿的父母大都很忙，接电话的都是管家、秘书一类的人物。 他们这边是痛快地挂了电话了。 等向上汇报之后，事情就变了…… 富豪圈子本来就是名利场，对方什么来头，决定了他们怎么去交际。 当父母的得知对方底细之后，顺手一搜，外国，洛克公司。 嗯出来了…… ——【国防承包商】 嗯？ 嗯？？？ 第136章 带你体验当坏蛋的快乐 他们情不自禁地在电脑前坐直了。 就他们的公司规模，和人家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连赛道都完完全全大不相同！ “他们班上怎么来了这么厉害一小孩儿？” “这个什么小鸭，不是之前就入学了？一直没听说过她爸爸这么厉害啊。” “是那个《交换人生》的黎小鸭吗？” “什么什么？” 父母们也是一头雾水。 “会不会搜错了？”这是怀疑派。 “嗯，的确没有看到相关的公司负责人入境的新闻。”这是理智派。 “有没有可能像这样的公司，他们掌权人的动向是完全保密的。”这是更聪明一点儿的。 彼此交好的父母私底下一商量，差不多都有了个念头。 就和他们的孩子想出来的主意差不多—— 登门以接孩子的名义见一面，不就都清楚了？ 他们特地给自己孩子拨了回去。 “大概玩到什么时候？” 孩子却不太配合，满嘴都是：“不知道。” 父母只好改换策略说：“能让你同学的爸爸接电话吗？” “他们都想让他接电话，现在他在让黎小鸭选……” “选什么？” “选接谁的电话。” 好大的派头！ 父母在这头咋舌。 “那现在选中谁了？” “选中安颖了。” 这头父母对视一眼，挂了电话，心想之后去问安总就清楚了。 而此时别墅里。 安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科穆宁，递出去的时候，她还有点恍惚。 她爸爸很少会主动拨电话回来的。 她爸爸还不如黎小鸭的后爸呢。 科穆宁指了指安颖，问黎小鸭：“确定接她的？” 黎小鸭点头。 她就只认得周晓姝和安颖。 周晓姝的爸爸周总和舅舅们走太近了，他不适合知道科穆宁这个人。安颖那里就没有什么麻烦了。 科穆宁笑了下，接起手机，神情登时有了变化，更接近黎小鸭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看似舒展，实则危险。 “喂。” “喂，我是安颖同学的父亲。您怎么称呼？”那头的安总从善如流地换上了英文。 “叫我摩尔就好。” “您在洛克公司任职？我对洛克公司稍有了解，但似乎那里没有您这号人物。” “你说呢？”科穆宁把问题抛回给他，不等安总继续说话，他就非常粗暴地道：“今晚他们也许会在这里留宿，不用再打来。” 然后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其实整个三年级一班，安颖的父亲算是这里头最有钱的。 安颖不太起眼，只是因为她不得父亲的喜欢。 安总比其他人的父母眼界更广，自然而然也就从这通电话里琢磨出了点东西。 首先，摩尔是个假名。 洛克公司性质敏感。 男人口吻独断专横，绝对应该是公司头号人物。 “……科穆宁。”安总缓缓吐出了那个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也是假名，但相比之下，在全世界的传播度更广。至今没人知道科穆宁的真名叫什么，但他们都知道“科穆宁”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起过一次假名，谁说他不能再起第二次呢？ “安总，有几位先生想要和您通话，他们都是小姐同学的父亲。”秘书提醒他。 “先接一通进来。” “好的。” 电话刚一接通，安总就飞快地对那头说：“对方来头很大，但很抱歉，我不能说他的具体姓名。” 既然起了假名，那就有他的道理，如果被他戳穿了，那也许因此得罪科穆宁。 之前阿塔里岛的惨案还历历在目，安总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我只能告诉你，对他越礼遇越好，因为他的脾气可能不是太好，心胸也不是太宽阔。”安总顿了下问：“你的儿子性格怎么样？应该不至于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得罪那位摩尔先生吧？” 这一番话下来，把对方都说懵了，只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他、他在我面前，还算乖觉，外头，不好说……有这么严重吗安总？” “那就备点礼物做好随时道歉的准备吧，不然你儿子可能还好，你就说不好了。除非你全家一辈子都别出国。” “？？？” “另外，冯总、谢总那几位也打了电话来问我，就麻烦你代为转达一下我的意思，我就不一一说明了。” 这安总挂了电话，也没再给女儿回过去。安颖性格懦弱内向，不可能被科穆宁注意到，自然也就不用担心。 安总的这番话在三年级一班的家长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安总都这么说，那多半是真的了。” “真是洛克公司的？” “我儿子还说他是卖点小玩意儿的，这东西你跟我说小玩意儿？” “我儿子脾气也不太好啊，在家就是个混世魔王。” “那位摩尔先生真的心眼就那么小？” 像他们这些已经一脚跨入豪门，但又还没摸到顶级豪门的边儿的，对孩子多少都有点疏于管教。 这会儿才皮一紧，脑子都开始疼得直嗡嗡。 这帮小孩儿对家长的忧愁一无所知，他们热情地对着这栋别墅继续指指点点。 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黎小鸭已经不见了。 黎小鸭被科穆宁拎上了楼。 门一关，隔绝了那些吵嚷的声音。 “坏蛋就是把他们丢楼下不管吗？”黎小鸭歪头问。 科穆宁把她按在小书桌前，说：“明天你就知道了。现在……让我看看你德语学得怎么样了？” 黎小鸭飞快地默写出了昨天教的单词。 读音也没有出错。 科穆宁痛失一次骂她“笨”的机会，皱眉问：“德语学这么快？英语为什么学那么慢？” 黎小鸭想了想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英语是学校老师教，我跟不上他们的进度。” 科穆宁明白了：“从头学就很快？” 黎小鸭点头，顺势抽出儿童绘本，问：“你会了吗？你能用华国话把故事给我讲一遍吗？” 科穆宁松开手，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吃点什么？我让人拿给你。” 黎小鸭小声说：“笨。” 小孩儿们在别墅里度过了快活的一晚。 科穆宁压根不管他们，反正没死就行。这种程度的自由，对他们来说，那太快乐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小萝卜们竟然还有点依依不舍。 “虽然没有我家的别墅漂亮，但住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他们感叹地说着。 正好家长亲自登门来接人上学了。 “那是我爸爸的车？”有人瞬间瞪大了眼。 “还有我爸爸的车！” “我家的也来了！” 黎小鸭家有什么魔力吗？ 他们忙得要命的，几乎从来不会亲自开车来接他们的爸爸，突然都来了！ “爸爸！”他们忍不住扑了过去。 只有安颖和周晓姝没动。 周晓姝她爸是对黎小鸭非常放心所以没来，而安颖的爸爸也没来。 安颖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慢慢低下了头。 而那些爸爸，也推开了自家孩子，抬头迎向了门的方向。 “摩尔先生？”他们看见了那个高大的外国男人，穿着西装，手里夹着一支雪茄，五官冷酷，姿态放松。 “您就是摩尔先生。”他们比对孩子还热情的态度迎了上去。 “感谢您招待我们家孩子，叨扰了吧？给您带了一点礼物。” 科穆宁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极度傲慢地对着对方吐出了烟圈。 他说：“什么破烂？拿回去。” 对方愣住了。 科穆宁又问：“你是谁的父亲？” “郭庆豪。” 科穆宁伸手拿过一本册子，翻了翻。 这个动作让对方眼皮直跳，颇有种上了阎王名单的感觉。 科穆宁顿在某一页，说：“你家有个康熙年间的屏风？” “是、是……您喜欢？那我要不……改天，卖给您？” “卖？”科穆宁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脖子，“回去吧。” 科穆宁将册子一抛，说：“你们家里好东西挺多的。” 然后扭身就往门内走了。 这时黎小鸭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往下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科穆宁一下扔了雪茄，踩灭了。 家长在门外不由惊愕地盯着黎小鸭多看了两眼，然后才各自接走了家里的小孩儿。 第二天，他们再来上学。 一个呜呜哭着说：“我家赛车没了。” 另一个呜呜哭着说：“我家齐白石的画也没了……” “我家乾隆年的花瓶也没了！” 黎小鸭手机一震动，低头看去，是科穆宁发来给她的照片。 【好看吗？[图]】 赛车、画、花瓶、屏风……都到科穆宁家了。 手机又一震动。 【你可以再邀请他们来一次，这样才能享受到当坏蛋的快感】 第137章 他的测验 “已经按您说的发完了。”翻译恭恭敬敬地将那只临时手机，递回给了科穆宁。 科穆宁点了点头，粗略扫了一眼短信内容。 虽然也不怎么看得懂。 那一个个华国字都是翻译拿手机敲出来的。 “需要我帮您收拾一下吗？”翻译忍不住主动问。 他抬眼望去，那些送上门来的“礼物”，乱七八糟地堵满了客厅。 可没有会嫌弃它们乱。 因为它们大都价值不菲。 “不，就这样摆着。”科穆宁显得很随意。 翻译目光恍惚，对自己这位老板那是越加肃然起敬。 科穆宁上楼打了几通电话，又通过视频会议处理了一些跨国事务。 就在视频将要结束的时候，那头的人突然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 “过几天？”那头的人愣了愣，大概是头一次从科穆宁的口中听到这么含糊的表述。 于是追问了一句：“过几天是几天？” 科穆宁只好换了个坐姿说：“我在华国养了个小孩儿。” “哦，您去当地福利院了？” “不，是鬼家的新一代继承人，唯一的，新一代继承人。” 那头惊得差点跳起来：“老天！您去了一趟华国，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您将他们的继承人抓为人质了！我该怎么给您安排回国路线？等等，您现在是被困在了那里，所以才无法确认具体的回国时间吗？” “停下，听我说。”科穆宁纠正了他，“不是挟持为人质，是养，养起来，你明白吗？”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区别在于她早上走的时候，要和我说再见，晚上睡觉要和我说晚安。” “？” 那头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冲击，于是问：“您是在试图将她养大，好离间鬼家吗？” “嗯，是个不错的想法。” “？”“原来您之前从来没想过？” “不，当然想过，我还等着看她哇哇大哭呢。” 那头又沉默半晌，觉得他们的先生也许是年纪到了，想结婚了，想有个孩子了。 但做他们这行的实在太过危险，说不清楚哪天就死全家了。 养仇家的孩子，也是个新思路。 既过了瘾，哪天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定还可以放点烟花鞭炮庆祝一下。 “那之前针对鬼家的攻击……还要继续往下进行吗？嗯，毕竟，您现在养着鬼家的孩子。” “当然，除非这个孩子现在就变成那家公司的执行总裁。并告诉我，如果非要这么严酷的话，那大概下次她不会和我说晚安了。”科穆宁开了个玩笑。 那头的人立刻明白了：“好的，一码事归一码事。” 科穆宁合上笔记本，喃喃说：“首先，她今天也得不能让我失望才可以。” * 今天三年级一班的小学生，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老师一进门就发现他们中间有些人显然是刚哭过。 一般来说，这样的时候老师第一反应会是怀疑校园暴力。 但是……得是什么样的神人，才能把整个班都给暴力了？ 哦不对，也不算是整个班。 老师将目光落到了神情自若的黎小鸭身上，还有一边神态同样放松的安颖、周晓姝身上……她们仨干的？ 不应当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啊！ 老师怀揣着这个疑问，也就有额外关注班上的动静，生怕有什么疏漏，引来学生家长的不满。 转眼到了放学。 老师站在窗外，悄悄往里打量—— 只见黎小鸭突然站了起来，她说：“今晚去我家吧。” 老师依稀还记得她刚到班级那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台下所有人都在轻蔑地议论她。 之后也没见她和班级同学亲密过…… 突然这样邀请，恐怕没人会搭理…… 她。 最后一个字，就这样被卡掉了。 因为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小学生们，突然抬起了头：“好啊好啊！” “去黎小鸭家！” “她家好玩。” “对，明早爸爸就又要来接我们了。” 老师在窗外目瞪口呆。 这什么时候的事？ 这黎小鸭怎么突然就俘获了全班的心？ “走了。”黎小鸭背上小书包，领路走在前面，其他人连忙紧紧跟了上去。 老师连忙追上去：“你们和家里人说过了吗？” “没关系，前天我们就去过黎小鸭家玩儿了。” 老师其实也挺好奇黎小鸭家究竟什么样。他之前补了综艺，网友们关心的也是他关心的。 可惜，他只能目送这帮小孩儿离开。 校门外，一个灰色眼珠子的外国男人，不苟言笑地迎了过来。 今天不是科穆宁来接放学，而是由他的手下代劳。 “请。”这个男人别扭地挤出华国话，然后为黎小鸭拉开了车门，并学着科穆宁的样子，将黎小鸭抱起来，再塞进去。 身后的小学生们缩了缩脖子，又挤上了后面的车。 等到了地方，他们才追在黎小鸭的身后说话： “黎小鸭，黎小鸭，你可以让你们家的佣人，不要那么凶吗？” “凶？” “是啊，都板着脸，还有一个人，瞎掉了一只眼睛，看起来好恐怖。你们家为什么要用这么可怕的佣人？” “是因为没钱，所以只能雇佣这样的吗？” 科穆宁就站在门口，眼看着黎小鸭带着他们又来了，他非常满意地笑了。 然后转头问翻译：“他们在说什么？” 翻译擦擦汗，把这帮小孩儿胆大包天的建议转述了一遍。 科穆宁嗤道：“demon就从来不挑剔，事多。” 这头黎小鸭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有点烦，她轻轻皱了下眉说：“不是因为没钱，是因为很有钱，所以雇的是比你们家都贵的，你们从来没见过的。” “是、是这样吗？”这帮小学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朋友真会说话。科穆宁笑了下，走近一点直接熟门熟路地拎起黎小鸭，把她带进了门。 其他人连忙跟着一路小跑，这一踏进去，都不由张大了嘴。 “我的赛车……” “我家的花瓶……” “我家的画……” “怎么都在这里了？” 科穆宁回了下头：“你们说得很对，我也觉得这家里有些太空了，所以你们爸爸送了些东西来填补空缺。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地方空的吗？” 他歪着头，做出一副我很爱听建议的姿态。 这帮小孩儿呆住了。 “嘿！”科穆宁突然揪住了一个小男孩儿的领子，把他从赛车上往外拉了拉，说：“现在它是我们家的，你要碰它，得问问她。”他说着指了指黎小鸭。 那小男孩儿哪里接受得了这个悲伤的事实，嘴一瘪，哭了起来。 科穆宁高兴了，直接扛着黎小鸭上楼去。 他问：“当坏蛋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唔。” “我很高兴，你表里如一地选择了和我一起做个坏蛋。” 黎小鸭呆了下。 这也是他的测验吗？ 第138章 称霸小学部 新的一天，还是照常上学。 黎小鸭有一点点想舅舅了，还有盛玉霄。 但科穆宁跟得很紧，除非她翘课…… 黎小鸭正在做艰难选择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孩儿到了面前，红着眼睛说：“有人打我。” 黎小鸭放下笔：“那……你打回去？” “我打不过，他是四年级的，他爸爸公司也比我爸爸公司大。” 啊？所以呢？ 黎小鸭轻轻眨着眼，更困惑地看着他。 周晓姝也觉得：“他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把脑子哭傻了？黎小鸭，你别搭理他。” 安颖插声说：“你们不知道吗？” 周晓姝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黎小鸭现在是班里的老大了，因为她爸爸最厉害。” 周晓姝一下就懂了，惊愕地说：“所以现在他们遇见事都要来找黎小鸭？” 周晓姝瞬间改变了态度，说：“那好像，你是要管一下的哦。” 黎小鸭有点不太明白：“我是老大了？” “对。” “当老大就是要解决班里每一个人的麻烦吗？” “是啊。” “那当老大有什么好处呢？” “呃，呃……” 周晓姝还真被难住了。 安颖想了下说：“他们都会听你的话，会捧着你，对你说很多好听的话。” 黎小鸭说：“听起来没什么意义。” 安颖愣了愣，小声应和道：“好像是没什么意义……”但其他人都很喜欢，为什么黎小鸭不喜欢呢？ 安颖又说：“他们如果有什么好的东西，也会优先送到你面前的。” “我可以自己买啊，他们从父母手里拿到的钱没有我多。” 岂止是没有你多，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安颖在心里羡慕地感叹道。 “打架也要靠我。”黎小鸭摇摇头，“不当。” 一番对话听完，那小孩儿生生听哭了，哇哇大哭，一下跪倒在地上抱住了黎小鸭的腿：“不行啊不行啊。” 这边的动静把老师都给引过来了。 老师最怕处理的其实就是这样的事了，毕竟都是小富二代。要是争执双方的父母悬殊大一点，那还好处理一点，地位低的那一方自己就退步了。 老师提着一口气，跨门而入：“你们……” “求求你了！求求你当老大吧！求求你了，不要不管我……”那小孩儿哭得越发响亮。 老师接下来的话也瞬间全堵回了喉咙里。 贵族学校，哪怕还只是小学，就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食物链圈子。 小学生之间认个老大也很常见。 但求着别人当老大，这真是头一回见。 老师麻木地抹了把脸，心说要不当没看见？ 那头周晓姝已经生气了：“你干什么？你把鼻涕和眼泪都蹭黎小鸭裤腿上了！你松开！松开！” 黎小鸭指了指老师：“你可以告老师啊，老师会帮你处理的。” 那小孩儿哭着说：“没用！什么用也没有！老师才处理不了呢！老师看了我都害怕，更别说打我那个！” 老师听见这话也有点尴尬。 他们这些在贵族学校任职的，教学任务完成之后，平时也就起到个疏导，和向上汇报的作用。其它事，确实不是他们想管就能管的。 黎小鸭听了这话也有点惊讶。 石头小学老师的权利很大的。 他们都害怕老师…… “那你可以告诉你爸爸。”黎小鸭继续给他出主意。 就像当初石头小学那个王晓志一样，盛玉霄只是吓了吓他，他就回家找妈妈了。 虽然他妈妈最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都被盛玉霄给吓住了。 但至少是可以找家长的。 “我爸爸才不会管。”小孩儿哭得更伤心了，“他只会说我是没用的东西，丢他的脸，打架都输，还敢找他，他才不会为我出面。” 黎小鸭呆住了。 为什么呢？ 黎家村里那么穷那么穷，他们还要护犊子的。 安颖小声在旁边说：“是这样的，我如果和人打架，我爸爸也会这样。” 她年纪也不大，口吻却已经透着一股看穿世事的味道，她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大人说，这就叫弱肉强食。” 黎小鸭叹气，问小孩儿：“他为什么打你？” “他要我爸爸从国外给我带的智能眼镜，我不给，他就打我，还把我眼镜踩碎了。” “那要等放学。”黎小鸭说。 小孩儿愣了愣，然后瞬间高兴起来：“那你就是同意了？” 黎小鸭点点头。 那小孩儿趁着下课先去和对方约了时间。 然后等到放学，黎小鸭站起来背上书包往外走，其他小孩儿立马就跟在了她的后面。 秦邃到小学部来找人，正撞上他们班老师。 “秦少是来找？” “黎小鸭。” “她刚去四年级了……”老师正愁这事儿没法处理，他担不起来呢，赶紧就抓着秦邃说：“是去找人打架呢。” 打架？ 秦邃愣了下，他知道黎小鸭不会主动找人打架。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秦邃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往四年级过去。 他到的时候，四年级的正打量黎小鸭。 上下一打量完，说：“怎么找个女的？” 黎小鸭心想早点结束好啦，她问身边挨揍的小孩儿：“是他打的你吗？” “是他。” 黎小鸭将书包放下来一点，两步上前，肘弯一拐，沉甸甸的书包顺势甩了出去，正拍在四年级那小霸王的脸上。 小霸王一个头昏目眩，往后一倒，黎小鸭一脚蹬在他脸上，弯腰抽走他的手机扔在地上，用左脚踩了踩。 但自重太轻，愣是没踩烂。 不过就这么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是惊呆了所有人。 三年级一班的小屁孩儿们瞬间噼里啪啦地鼓起了掌。 “老大太厉害了！” “老大牛哇！” 秦邃也惊讶了。 上次打赢穆家小少爷，多少还凭了点蛮力和不管不顾的气势，这次打得……甚至有点堪称漂亮且舒展惬意了。 变化这么快？ 盛玉霄教的？ 那头黎小鸭收了动作，重新背好书包：“他踩你眼镜，我踩他脸和手机，你要是觉得还不够，你也去踩两下吧，我走啦。” 她说完就目不斜视往前走，然后被秦邃一把揪住了书包带子。 “有些天没见你了，你也没想过来高中部见见我？”秦邃弯腰说。 黎小鸭说：“最近很忙。” 这是真的。 “忙着称霸小学部？”秦邃嘴角抽了下，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黎小鸭。 “这是什么？”黎小鸭低头问。 秦邃说：“我的生日请柬。” “过生日还要请柬啊？”黎小鸭瞪大了眼。 秦邃目光微动：“下次你过生日，我给你写。” 黎小鸭还没说话，那边四年级的又吵吵嚷嚷地喊着要去搬救兵。 “去找五年级的！”他们嚷着。 黎小鸭叹了口气。 好累呀，又要打一个。 第139章 送……钟?不好吧 秦邃看着那帮去搬救兵的小屁孩儿，问：“走吗？” 他能看出来黎小鸭对这样幼稚的事，实在是完全不感兴趣，力求速战速决。 但黎小鸭摇了摇头，她的眉眼微微往下耷了耷，说：“等等吧。” “等等？等他们把救兵搬过来？”秦邃顿了下，“我不得不提醒你，五年级的小学生……嗯比你高一些，壮一些。” 黎小鸭点了下头说：“没关系。” 秦邃不由问：“如果打不过……” 旁边的三年级小萝卜们忍不住插声：“如果打不过你会帮忙吗？会吗？会吗？” “你看起来一个可以打三个！”他们这样夸赞道。 秦邃：“……” 他再度低头去看了看黎小鸭的表情。 黎小鸭很坚定地说：“你不用帮忙。”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就吵吵嚷嚷地又来了好多小学生。 虽然都是小学生，正如秦邃所说，五年级的小孩儿走在中间，竟然都显出了几分“高大”来。 为首的抻着脖子问：“谁啊？谁打你？” 四年级那小霸王抬手一指，正正指向黎小鸭。 霎那间，空气安静了。 秦邃本来沉静的表情瞬间被打破，甚至差点当场笑出声。 “就是她，就是她啊！”小霸王还在跳脚。 这时候黎小鸭紧了紧书包带子，正面向敌说：“我记得你叫穆……柏。” “……啊。”对面的表情抽搐了下，进退不得。 那为首的正是宴会上被黎小鸭揍了个惨的穆柏没错。 黎小鸭清楚记得之前路过五年级的时候看见了他。这个穆小少爷的爸爸又很厉害，所以她一早就猜测，他应该就是五年级的老大了。 小霸王慢慢也发觉到气氛不对了，连忙叫了一声：“穆少！你怎么不说话了？她踩得我脸好痛，我也要踩回去！” 穆柏不想说话。 因为上次他的脸也很痛。 不仅脸痛，鼻子也痛。事后被亲爹骂更痛。 怎、怎么办呢？ 穆柏板着脸，一个急中生智说：“我才不打女孩儿。” 小霸王闻声一下傻了眼：“为什么不打女孩儿？为什么？” 穆柏不屑地说：“懂什么叫绅士风度吗？” 小霸王喃喃说：“可上个月你还和秦家的小魔女打架了啊。” 秦邃：？ 跟他妹妹？ 穆柏这头顿了顿，挤出来一句：“那是，那是我上个月还没学到绅士风度，这不这个月就学了吗？我爸爸亲自教我的，你不懂。” 黎小鸭好奇地问：“你爸爸也挨打了？” 穆柏气了个倒仰：“胡说！我爸爸当然没有……” 秦邃听着这样的小学生吵架，实在有点受不了地将身体转向了栏杆外，免得憋不住笑出声。 四年级那小霸王倒不是很在乎穆柏的爸爸有没有挨过揍，他只在乎自己。 他着急地问：“那我呢？我怎么办呢？”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穆柏说了句像模像样的话。 说完就要走。 黎小鸭觉得不能这样。 她其实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能这样。 穆柏作了退步，不想招惹她。那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她依靠本能，突然上前一大步。 瞬间所有人噤声，连穆柏都扭过头盯住了她：“你……” 想干什么？ 难道今天连我也要揍？ 穆柏鼓起了一点勇气，要不，也许，今天……能扳回一成？ 但这念头才刚起，黎小鸭突然抓着那小霸王的领子，借自身重力往前一拽。小霸王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然后黎小鸭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抬眸正迎上穆柏的双眼。 穆柏……沉默了。 不动手，就还能保住脸面。 可是，她太嚣张了！这样当着他的面又揍一遍，好像是……好像是在打他的脸啊！ 此时那小霸王哭得吱哇乱叫：“为什么还打我啊？为什么？穆少快帮帮我，帮帮我！” 黎小鸭低头回答他说：“为什么又打你，因为你搬救兵。” 小霸王很委屈：“可是赵旭阳也把你搬来了啊！” 赵旭阳，说的就是黎小鸭班上挨打那个。 黎小鸭眨了下眼，说：“他搬的是同学，你搬的是高年级，不一样。而且你搬来的，还打不过我。” “就是啊就是啊！我们班黎小鸭还认识高中部的呢！她都没有叫高中的来打你们！”三年级的小萝卜们赶紧帮腔。 高中部的秦邃站在一边，悄无声息地往外挪了挪步子，免得跟他们凑近了，智商都被矮化了。 只是秦邃觉得这样的叫嚣很弱智，四年级的小屁孩儿们可不这样想。 他们缩了缩头，更不敢为地上的小霸王“伸冤”。 “那、那也不该继续打我啊。”小霸王挣扎两下，愣是没挣扎起来。 “要打到你以后不敢为止。”黎小鸭说。 “不敢了，现在就不敢了。”小霸王很没脾气地说。 黎小鸭这才收起了动作。 三年级的顿时又噼里啪啦鼓起了掌，跟啦啦队似的。 “像演武侠片。” “不对，是米国大片。” 他们还争了两句。 黎小鸭看了一眼穆柏：“你不和我打，那我走了。” 穆柏还是没说话。 黎小鸭这下说走是真的走了。 她拽着秦邃的袖子，带着一块儿往楼下走去。 秦邃突然问：“是谁教你的？” “嗯？”黎小鸭于茫然中抬起头。 “我不是问你放倒那小孩儿的格斗技巧。嗯，反正多半应该是盛玉霄教的，盛玉霄打架很厉害……” “不是他。” “不是？”秦邃顿了下，“那应该是你家里人……” “也不是。” 秦邃这下真的有点好奇了，不由弯腰问：“黎小鸭，你又认识了什么人？” 黎小鸭点了下头。 秦邃抿了下唇，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难怪这么忙。” 不过紧跟着他又拐回了正题：“有些人擅长以暴力压制，有些人擅长用智谋操控人性。看起来，你现在两样都具备了。” 秦邃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难得愉悦。 但黎小鸭却呆了呆：“啊？” 秦邃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心尖都跟着痒痒起来。 他干脆耐心地和黎小鸭分析起来。 他说：“你第一次放倒他，动作很快，放倒后立刻抽身准备离开，这是在宣告一个信息，你根本不在乎他，要收拾他，就像处置一件垃圾一样简单，甚至不值得你多看一眼。” “这是一种战术上的藐视。” “你选择了等他的救兵到来，然后当着穆柏的面，又揍了他一次。这就更是对他彻底的打击和意志摧毁，也踩碎了穆家那小孩儿的脸面。” “你解决得很彻底，只要他们不想像今天这样丢脸，那么就不会有人来挑衅你了。当然……仅限于小学部。” “但这个处理思路是对的。放大到其它圈子里也是一样。没什么比当着老大的面继续揍小弟更有震慑力的举动了。” 秦邃说到这里，黎小鸭先疑惑地问了一句：“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是上流社会引以为生存的重要根据。他们内里可以再肮脏不堪，表面上却一定要漂漂亮亮。” 秦邃说完反问她：“听完是不是觉得人们都很无趣？” “他们很无趣，但他们不代表人们。”黎小鸭说。 秦邃愣了愣，最后说了一个字：“对。” 然后他由衷地笑了：“像你这样的人，就很有趣。” 他没有再问是谁教她的了。 因为看起来……这是她压倒对方的本能。 还没走到校门口，黎小鸭就和他说了拜拜。 秦邃垂下眼：“这么快就拜拜？” 黎小鸭没回答这个问题，她问：“你喜欢什么？” “要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黎小鸭点头。 “送人生日礼物，当然要保密才有惊喜。怎么会有你这样直接问的？” “万一是你不喜欢的……” “你给盛玉霄买表的时候，就没问过他吧？” “你怎么知道……” “盛玉霄上体育课把袖子撸起来，非让人看他表盘，还不许人给他撞碎了。就这么晃来晃去，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哦。”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准备一个至少和他差不多的。” 黎小鸭沉默了下。 然后迟疑地问：“送……钟？那不太好吧。” 秦邃：“……” 第140章 不一样的请柬 “算了，你随便挑吧。”秦邃顿住脚步，“门口等你的是谁？不是你家里人？” “一个危险的人。” “所以拜拜那么早？不希望我见？” “唔。” “那你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 “因为需要。” 秦邃没有再说什么，他说：“你去吧。” 秦邃其实就是魏宣明所希望的那种享受踩钢丝的人。 所以……他也会喜欢同样踩着钢丝的人。 一向对过生日没什么兴趣的秦邃，这会儿突然分外期待起了自己的生日。 这一头，黎小鸭走到校门口，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以至于科穆宁人高马大地杵在那里，显得格外扎眼。 “我以为你被绑架了，差一点就准备掀翻这个地方来找你。”科穆宁弯腰说。 黎小鸭熟门熟路地将书包递给一边的保镖，说：“打架了，所以晚了。” “打架？谁敢和你打架？”科穆宁拧起眉，“他们还想再往别墅里添点东西吗？” “不是他们，是，嗯，四年级的，比我大。”现在黎小鸭磕磕绊绊还是能和他交流了。 只要词组不是太复杂。 “看起来，你是赢家。” “嗯。” 科穆宁马上问了她整个过程，这段就是由翻译来转述的了。 听完之后，他满意地说：“你不是小疯子，你现在都可以做小魔王了。” “如果你能控制这所贵族学校所有的小孩儿……”那简直太有前途了！ 但黎小鸭吐了口气说：“那真的会很累哎。” 科穆宁：？ 黎小鸭仰头说：“那不是每个人哭了，都要来找我告状吗？” 科穆宁笑了：“你觉得这样不好吗？……可是这放在西西里岛上，那叫教父。” 这不管是放在哪个大家族里，父母都会为之开心的吧？ 科穆宁一瞬间想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鬼家绝对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鬼家还是毁灭比较好！ 科穆宁还在畅想。 而黎小鸭犹豫了下，说：“教父在国内是不合法的。” “……” “那也许……你可以永居国外呢？”科穆宁不死心地问。 “我喜欢这里，只喜欢这里。”黎小鸭坚定地说。 科穆宁很失望，摊了摊手说：“好吧，我也很喜欢这里，这里太安全了。安全到以至于我走在街上，都不用担心我的仇家会在暗中瞄准我。” “但也正因为太安全了，所以这里衍生不了更多的财富。混乱与战争，才会造就暴利。听上去很反人类，但这就是现实。”科穆宁的口吻略显冷酷。 黎小鸭没有说这样好和不好。 科穆宁知道，她似乎并不在乎钱的多与少。 她拥有了一切可以做一个坏蛋，一个魔王的资本。 但她却只在乎她的家人。 否则小小年纪不会为了他们，而甘愿冒这样的风险。 好吧。 有点嫉妒。 嫉妒的科穆宁，当晚就引起了一点连锁反应。 魏宣明接了一通电话之后，看向面前的两个儿子以及魏林。 老爷子语气沉着地说：“有一条航线出了问题，非常重大的问题……” 魏林头皮一紧。 不会这时候让他去处置吧？ 老爷子似乎也很犹豫。 半晌，他问：“你们谁去处置？” 竟然可以选择！ 魏林目光一转，正想熟练地运用一点小技巧，刺激魏文隽或者魏文磬主动揽下职责。 魏文隽突然说：“父亲如果愿意的话，让我去。” 魏林掩去了眼底的惊讶。 小技巧都还没用上，魏文隽就自己冒出来了？这么快就忘了在海岛上被科穆宁瞄准的危机了？ 不会半个月后就等来他们这位二少爷的死讯吧？ 魏宣明点了下头：“好，那就你去。” 魏林更震惊了。 连老爷子都同意了？疯了？ 魏宣明低头平静地喝了口茶。 科穆宁被小鸭牵制在了国内。只有他知道…… 这么想想，老爷子再看魏林的表情，都觉得有意思多了。 * 周五是秦邃的生日。 科穆宁让手下送黎小鸭到了生日宴现场。 科穆宁问：“我能去吗？” 黎小鸭说：“不能。” 科穆宁不高兴地关上了车门，自我评价道：“我像个没拿到合法结婚证的便宜继父。” 手下没敢接声。 一般都是大人出门不带孩子，这里竟然反过来了，孩子出门不带大人。 黎小鸭这头已经背着小包走到了门口。 门口的侍应生惊奇地看着她。 “你……一个人？你家里大人呢？” “嗯，我一个人。”黎小鸭掏出请柬递过去。 “哪有小孩儿自己拿着请柬来的？看打扮也不像是来参加晚宴的。最好仔细检查一下她手里的请柬，再联系她家长，看看是不是她从家长那里偷的。”旁边突然有人说。 黎小鸭穿得一身毛绒绒，没有穿小裙子，确实不像是来参加晚宴的。 她皱了下眉头，转头看过去。 那里站着一对夫妻，身边跟着一对龙凤胎。 侍应生停顿片刻，说：“稍等，我看一下请柬……” 女人扫了一眼说：“不是偷的，倒像是造假的。这张请柬和我们的都不一样。” 女人说着摊开了自己那张。 黎小鸭伸长脖子瞧了瞧。 ……还真不一样。 他们的请柬是印刷体。 而她的，是手写体。 他们的开头没有写名字，但她的开头却写了「黎小鸭：」。 不远处，那位和鬼家兄弟相过亲的邢丝云小姐和她的祖母正站在那里。 “那不是鬼家那小孩儿？她遇麻烦了？” “别过去。”冯老太太语气冷淡地说。 “您不是让我讨好鬼家吗？虽然我到现在都搞不懂他们家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要救咱们家的企业，得靠他们……而这个小孩儿，会阻碍你在鬼家的收益。” “她能阻碍我什么？” “她是鬼家现在唯一的健全人，她可能会继承整个家业。” “一个小女孩儿，也能继承家业？”邢丝云愣了愣，眼底掠过一点嘲讽，和一点羡慕。 “老爷子倒是想选个男丁来继承，他们家有吗？”冯老太太说完，低头看了一眼邢丝云的肚子。 邢丝云一下就懂了。 “老爷子现在对她很好，以后只会对你更好。”冯老太太说完，转头看向另一边，“那是穆家的车过来了，跟我去打个招呼。” 邢丝云吸了口气，点点头，说：“是对她挺好，这么大点小孩儿，屋里还装了那么多黄金。” 第141章 去啊，英雄救美! 冯老太太听见孙女的话，怔愣片刻，问：“你怎么知道的？” 邢丝云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目光一闪，说：“那天他们家那三少带我进去瞧了，嗯，说是什么这小孩儿没有父母，希望我照顾着点儿。” 冯老太太惊讶道：“他能同你沟通？不是个哑巴吗？” 邢丝云赶紧说：“手机会打字儿呢。” 冯老太太也没再往下问，一手牵着邢丝云往前走。 正好穆家的车开过来停稳，门童走上前去，将穆柏父子迎了下来。 “穆总。”冯老太太立刻打了招呼，说完又低头笑道，“这是穆柏吧？一段时间不见，也长这么高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穆荣丰早在车里的时候，目光就让堵在门口的黎小鸭给吸引了。 这会儿他转头看了看冯老太太，但一时间又没能想起来对方是谁，就微微颔首笑了下。 冯老太太目光一闪，心下感叹，真是人走茶凉。老头子离开津市几年，回来都没人认得了。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 穆荣丰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上，冷笑道：“愣着干什么？去，去啊，英雄救美去啊。那不是你喜欢的人吗？” 穆柏龇牙咧嘴，神情尴尬，嘀嘀咕咕了一句话。 穆荣丰没听清，但能猜到：“哦，是不是想把你们班向我告密的同学揍一顿？” 穆柏耷拉着脸彻底不说话了。 那天黎小鸭走后，穆柏一个人站在那里实在下不来台。 之前还能推说是绅士，不打女孩儿。 但黎小鸭都当他面揍人，他还一点反应没有，那怎么都说不过去…… 于是他当场编了个借口。 说自己喜欢她，你们谁都不要惹她。 这话隔天就传进了穆荣丰耳朵里。 当老子的哪有不清楚这里头内情的？好悬没给气疯了。 挺大个男孩儿打不过人家，又让人家摔了一次面子不说，还想起这些花招来了。 穆荣丰推着他：“去。既然你要扮护花使者，那就至少拿出你护花使者的姿态。别特么的最后什么都干不成事！让你老子都瞧不起！” 冯老太太被无视到这种地步，连介绍邢丝云的机会都没有，这会儿见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想着打个圆场。 于是说：“这在外头，男孩儿都好面子。” 穆荣丰冷冷说：“面子要靠自己挣，不靠当老子的给。” 冯老太太脸上有点挂不住，还想说话。 穆柏已经受不了他爹的鞭笞了，一个箭步冲出去，就到了黎小鸭身边。 “你们干什么拦着她？”穆柏露出凶恶的表情。 侍应生看见他和穆荣丰一起来的，也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弯腰说：“穆小少爷，我们在这儿验请柬呢。” 黎小鸭扭头看了一眼穆柏，倒没什么表情，只是继续语气平静地说：“我的这一份是秦邃写的，所以不一样。” “她谁啊？秦邃给她写请柬？”刚才质疑的那对夫妻眉头皱得更紧了。 侍应生还没说话呢。 穆柏先说了：“她叫黎小鸭，反正比你们跟秦邃亲近！” 秦邃都帮她背书表态了！ 那对夫妻气笑了。 男的说：“我是秦邃的二叔。” 女的说：“我是秦邃的婶婶，她怎么比我们还亲近？” 穆柏对黎小鸭有阴影，那是因为挨过狠狠一顿揍，还丢了大脸。 对这样的大人反而没什么好怕的，撇嘴说：“难怪多管闲事。” “怎么说话的？”女的皱眉。 “哎哎，他爸在后面呢。”男的拉住了她。 穆柏知道亲爹在后面看着，生怕再被阴阳怪气，他都快急死了，赶紧说：“还不请人进去，一会儿秦邃得收拾你们。” 穆柏说这话，那是绝对有切身体验在的。 穆荣丰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听了儿子的话，嘴角一抽。 这叫哪门子的护花使者。 听着跟黎小鸭的狗腿子一样。 “穆总。”侍应生赶紧叫了一声。 “都进去吧。”穆荣丰气势沉稳，“都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侍应生再没说什么，还小心翼翼地将请柬还给了黎小鸭。 他倒也不是很想审这么严格，只是打工的，谁想卷进纠纷里去呢？ 这边推门进去。 那边冯老太太也才带着孙女跟上。 “这穆总现在的家业是越做越大了，自然也就傲慢了。”冯老太太压低声音，摇摇头，对邢丝云说：“早不是当年那个拉投资拉到你爷爷面前，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你爷爷的那个毛头小子了。” 邢丝云怔怔说：“但他对那小孩儿不错，主动去解围了。他儿子还喜欢人家？” “是啊，你以为这是冲的什么？魏家的脸面。” 邢丝云点点头：“我知道了奶奶。但是为什么没看见魏家的大人过来赴宴？” 冯老太太短暂地语塞了。 这边进了门，里头就俨然仿佛另一个世界。 衣香鬓影，光芒灼眼。 有人引着他们往更深处走去。 秦邃不是喜欢交际的性格，他更喜欢冷眼站在一旁，观察每一个人。 当他从监控里看见黎小鸭进来了，几乎是立刻推开椅子，往楼下走去。 路上还撞见了他母亲。 秦太太说：“别走啊，跟我去见见你几个阿姨。” “您是知道的，我说话一向不太中听，还是别去给人添堵了。” 秦太太嘟哝道：“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什么都好的了。” 但还是没能挽留住儿子离去的脚步。 秦邃下楼，径直走到黎小鸭面前，一手接过她背的小包，那张显得阴沉的脸，都多了点亮光。 他问：“里面是给我的礼物吗？” 邢丝云这头见状问：“这也是冲魏家的脸面吗？秦少和她很亲近。” 冯老太太犹豫了下：“是吧？” 她不是很清楚魏家背后的生意都有哪些，只知道厉害。但是……如果谁都给面子的话，那好像，有点，脸面太大了？ 这头祖孙俩还兀自疑惑着。 那头秦二叔惊愕道：“秦邃，你真认识她啊？” 秦邃缓缓起身，面上那点亮光褪去。 他点了下头：“叔叔，婶婶，你们来了。” 秦二叔面部肌肉微微抽动，扯出个尴尬的笑容：“你看这差点闹误会，那她的请柬……真是你手写的？” “是。” “这怎么还单独弄了个特殊的？咱们的都没手写呢。” 秦邃问：“为什么要给你们手写？” “这……”秦二叔愣了愣，“我们是你的家人……她跟你难不成比咱们还亲近？” 秦邃没说话，转头和穆荣丰打了招呼。 然后按住黎小鸭的肩就把人往楼上带。 秦二叔被冷落在那里，面色变幻了好几下，嘀咕了一句：“他们家两个孩子，没一个讲礼貌尊老爱幼的。” 他老婆压低了声音幸灾乐祸地说：“所以秦邃他妈妈才总担心他走上犯罪道路嘛。真走上倒好了。小丫头片子又是扶不起的。以后接管企业没准儿就看你这个近亲了。” 秦二叔点点头笑了，带着孩子往前走：“走，去见见你们的大伯。” 这边上了楼秦邃就问：“刚才闹了什么误会？” 他从黎小鸭手里拿过请柬：“因为我给你的是手写的，他们认为这是造假不让你进来？” 黎小鸭点头。 秦邃很难得地直白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高兴。 不高兴到眉眼甚至都有些阴沉。 他说：“倒是我做错了，独特反而成了麻烦。” 黎小鸭将请柬拿回来：“谢谢你给我独特的东西，我会收藏起来的。” 在她前面的人生里，只有妈妈偏爱她。 现在，她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偏爱。 每一份，她都会很珍惜很珍惜。 秦邃愣住了。 紧跟着他又笑了。 原来……这才是讨好黎小鸭的正确道路吗？ 现在想想之前挑的什么包，是太不走心了。黎小鸭卖掉是它应得的宿命！ 秦邃越想竟然越觉得开心了起来。 仿佛历经很久，终于在这一天抓住了打开宝库的钥匙。 “跟我过来。”秦邃带着她到监控室，一手抓住电话听筒，转头对她说，“在拆礼物之前，看点有趣的东西。” 第142章 秦邃太高兴了 秦邃打了个电话到一楼。 “把我叔叔带到a1区，面前摆蔷薇花的位置就坐。” 那头应了声。 黎小鸭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不该坐的位置。” 楼下，秦二叔没能见到秦邃的父亲，正好这时候侍应生过来带他去坐。 秦二叔犹豫了一下：“既然大哥不在，我就和其他几位老总坐一块儿说说话……” 侍应生很坚持地说：“带您先去a1就坐，一会儿其他大佬也会过去。” a1，也就是距离仪式台最近的位置。 一般是秦邃自家人，以及圈子里身份地位比较高，又和秦家关系好的人才能就坐的。 秦二叔一听，顿时也就动了心，直接带着老婆孩子去了。 这边刚坐下没一会儿，秦邃的父亲出来了，沉着脸就骂：“这是你该坐的地方吗？” 当着老婆孩子的面，秦二叔被骂懵了：“我怎么不能坐？我是你弟弟，我不能坐……这里哪里我不能坐？我……” 秦豪明扫了一眼旁边的保镖，保镖立马客客气气地把人情走了。 “带他去b3。”秦邃在电话里遥控指挥。 那头又应了声“是”。 秦二叔被引到了另一个地方，坐下来都还骂那侍应生：“你怎么带的路？” 那侍应生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您就该坐那里啊。” 秦二叔心有不满，这边坐下没一会儿，就更是上火了。 因为同桌的竟然有两个和他不对付。 秦二叔憋了一肚子火，站起来骂道：“我大哥怎么想的？明知道那两个人之前和我抢生意，怎么还请他们来？” 这边争吵的动静很快又惊动了秦豪明。 秦豪明直接脸色难看地让人把他们带出去。 秦二叔哪里肯？ 正要和大哥争辩个高低。 “这是你侄子的生日宴，你想干什么？”秦豪明厉声责问了一句，然后直接挥手让保镖带走，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大哥！我是你弟弟，你怎么能……”秦二叔面上挂不住，口中嚷嚷不断。 还是他老婆拉了拉他的袖子，说：“走吧，走吧，别让大伯难做。” 这边被带到花园里，冷风一吹。 秦二叔一下又想起了黎小鸭的手写请柬，当即骂道：“亲疏不分！他生意越做越大，却不肯分点汤给我。他儿子也就有样学样，对待外人比对咱们都亲近。咱们两个孩子到了秦家，从来没得过秦邃一个好脸……” 他老婆突然说：“不是秦邃在报复咱们吧？” “报复？他报复我干什么？我还给他带了生日礼物……” “你知道他一向不稀罕这些的。刚才那小孩儿，不是被我们堵在门口了吗？现在好了，换我们被撵出来了。” “你真的不觉得这是秦邃的报复吗？他一向心思重，喜欢不动声色设计别人……” 秦二叔打了个寒噤，最终挤出来一句：“怪物！生他妈个怪物！” 这边气得骂骂咧咧。 那头监控室里，秦邃特地将秦二叔最后不可置信且羞愤的表情截了下来，又放大。 他问黎小鸭：“有趣吗？” 黎小鸭有点疑惑：“他不是你叔叔吗？” 秦邃口吻淡漠：“这叫打秋风的穷亲戚。” 秦邃歪头看他：“刚才在楼下他不都说了吗？我跟你，更亲近。” 黎小鸭趴在桌面上，没说话。 秦邃问：“怎么了？” 黎小鸭微微拧着眉：“突然觉得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不是太好。” 秦邃听了这话，却有种说不出的甜味儿。 就像有种水果，也不算水果。 叫“甜杆儿”。 他以前在路上见别人卖过，好奇买来吃了一口。 吃着像甘蔗，但没甘蔗甜，水分多。很淡很淡，淡到嚼了半天最后舌尖才回起一点甜。 秦邃想，我果然是抓住了那把钥匙。 不用他费心的设计。 这是她主动释放给他的一点甜。 “没关系，什么礼物都好。”秦邃说。 反正他特别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一点。 黎小鸭点点头，这才翻开了自己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鼓鼓的圆柱体，外面还缠着泡沫纸。 秦邃接过来，兴味盎然地说：“我自己拆。” 他一点点拆掉泡沫纸，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个跑马灯。 这时候楼下已经热闹起来了，因为该到的宾客都已经到了。 秦豪明有点头疼：“少爷又去哪里了？他是今天的主角，人呢？” 侍应生说：“在监控室。” 秦豪明吐了口气：“去请。” 然后他转身迎上了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缓缓走过来，正坐在秦二叔之前的位置上。 秦豪明斥骂秦二叔不该坐，可见这个老头儿的地位并不一般。 他的眼皮耷拉着，几乎都要睁不开了，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说：“给秦邃的礼物。” 秦豪明点了点头，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心下也满是感慨。 这位身份贵重，却子嗣单薄，膝下就一个独子，前些年还不幸去世了，连一个后都没有留。 在他儿子去世的第二年，偶然一次聚会上，他看见秦邃，说像他儿子年轻时的模样。 两家这才结下了点善缘。 之后秦豪明也拿他当正经长辈看待，这会儿就陪坐在一边聊起了天。 “秦少！秦少！”这边侍应生过来敲监控室的门了。 秦邃却很是新鲜地手动拨弄起那走马灯。 “你做的？” “唔。”黎小鸭还有些许心虚，材料费加起来一共八十三块。 做完之后，还顺便先在手工课上评了个一等奖。 秦邃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滋味儿更甜了。 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 相比之下，他亲手写的请柬都不算什么了。 “黎小鸭，这是很好的礼物，我会将它放在床头。” 黎小鸭心底又泛起了一点点心虚。 对呀。很好的礼物，你只能放在床头，又不能拿出去给所有人看。这样盛玉霄就不会看见了。 你俩就不会打架了。 第143章 秦妈妈是粉丝! “秦少，秦少，咱们该下去了。”侍应生又一次焦急地敲响了监控室门。 “走吧。”秦邃抱上那个走马灯一块儿往下走，开门时，还惊了那侍应生一跳。 “我帮您拿吧？”侍应生一边说，一边主动伸出了手。 但秦邃身子微微一侧，直接挡开了他伸来的手。 “不用了。”秦邃语气冷淡。 侍应生不由低头多看了一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上面没有印任何大牌的logo，也不像是某位艺术家做成。 但秦少双手抱着它，姿态显得慎重。 黎小鸭看了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跟着秦邃走下楼，侍应生引着秦邃就要去登台致辞，黎小鸭就走了相反的方向。 秦邃却空出一只手来，揪住了她背后连着的帽子，一下就将人又揪了回来。 “去哪儿？” “找个地方坐。” “还用找吗？” 秦邃牵住她的手，将她一路带到了之前秦二叔最想坐的a1区去。 “怎么这么慢？”秦豪明不轻不重地责备了一声，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了黎小鸭的身上。 “她……”有点眼熟。秦豪明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秦邃将黎小鸭按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将怀中的走马灯交给了秦太太。 “小鸭和我的生日礼物，都麻烦您帮我看着点儿。” 秦邃说完，朝坐在一旁的那位老者点头示意，叫了声：“章爷爷。” 然后就朝仪式台过去了。 秦太太瞠目结舌：“哦、哦，好……” 她一把将走马灯抱在怀里，又一手牵住黎小鸭，虽然有点无措，但也真把儿子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去。 她想怎么算看着点儿呢？ 只好干巴巴地问：“你饿不饿？渴不渴？” 没等黎小鸭说话，秦太太突然惊喜地出声：“你是……那个小女孩儿！那个，那个，和秦邃一起录节目的，小鸭对吗？” 小朋友一段时间不见变化就很大了，更何况之前长在山村瘦瘦小小，现在能吃饱了，又吃得有营养了。不常见面的人，乍一见她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秦太太还是很喜欢这档节目的。 她性情上又有些天真烂漫，虽然已经有了一双儿女，但还如少女一样心地柔软。 一想起黎小鸭是谁，秦太太之前那泛滥的同情心顿时又浮现出来了。 “你近来过得怎么样啊？你家里人找你回去了对不对？怎么也不见后续了？” “那节目后来又接着录了，但我看那个黎箐箐看着没什么意思，虽然她也可怜吧，她家里人没一个干好事的，也把她给带累了，不过她在镜头前就是没什么意思。唉，我这样说好像不大好。” “反正后面节目也不怎么拍她了，也不知道她回黎家村了没有。” “哦，这已经在拍第二季了，又换了新的嘉宾，是董家的小孩儿去做的交换吧。看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小董吧，也拍了两期下来，没什么变化。他妈妈前几天还跟我通电话呢，非问我秦邃到底是怎么在节目里有那么大变化的。” “我还说呢，他们错过好时机了，没赶上你在的时候。不过你不在黎家村也好，那地方太糟了……” 秦太太仿佛是节目的真爱粉，一朝来到真人面前了，一打开话匣子竟然就喋喋不休收不住了。 秦豪明都不由在一边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但秦太太哪管这个？ 她接着又说：“那导演之前不还发微博吗？说还要录城市特辑第二期呢，怎么没下文啦？是你太忙啊？还是那盛玉霄太忙啊？我还挺想看的。” 秦豪明忍不住插声：“这话可别让你儿子听见。” 这算什么？ 亲妈想看盛玉霄的节目。 秦邃明天就能气得犯罪去。 秦太太听了这话，沉默片刻，说：“你也可以再赞助一次节目啊，然后秦邃也能跟着一块儿录。” “你让秦邃和盛玉霄一起录啊？” “那是不大行，可以分开录啊，再录两期。这样我还能多看一期。” 秦豪明听了这话，倒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竟然还真点头说：“那我改天问问。” 以前秦太太追电视剧的时候，就常常因为对结局不太满意，让人剧组再拍个续集，或者番外篇。 今天加录个节目，那都不算什么了。 这时候台下一片掌声轰鸣。 是秦邃要开始致辞了。 黎小鸭第一次见这么宏大的场面。 她轻声喃喃说：“原来生日是这么过的？” 秦太太说：“秦邃今年过十八的生日了，成年礼是应该要盛大一些的。” 黎小鸭抬头看过去。 看见秦邃身边还站了个小女孩儿，女孩儿穿着白裙子，抱着一把小提琴，拉着脸，眉眼很酷。 秦太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还没见过吧？那是秦邃的妹妹，秦悦。” 黎小鸭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台上的秦悦似有所觉，突然朝黎小鸭看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黎小鸭脑袋上冒出了个问号。 她哪里得罪了过她吗？ 黎小鸭也并不纠结这个问题，她干脆不去看了，转过头盯住了桌上的小点心。 这时候其他人都在专心致志地看台上，听着秦邃感谢来宾参加他的生日宴…… 黎小鸭的目光动了动，突然注意到铺着白桌布的桌面上靠着一只手，那只手皱纹丛生，轻轻颤抖着，然后迅速从颤抖发展为了痉挛。 黎小鸭一下趴上去抓住了那只手，她喊了一声：“他发病了！” 但她个子太小，怎么抓得住呢？ 秦豪明反应最快，扭身一把扶住了身边的老头儿，口中急声道：“章老先生，章老先生！” 章老先生微仰着头，面色发青发紫，他被秦豪明扶住之后，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本能地反过来抓住了黎小鸭。 “家庭医生呢？叫过来！” “让救护车赶紧开到门口！” 秦豪明下了命令。 像这种大型宴会，一般豪门都会提前准备上救护车待命。毕竟来参加宴会的，个个性命珍贵。 这时秦邃三两步跨下仪式台，奔到了身边。 他想先把黎小鸭抱开，但没能抽得走她的手。 抬着章老先生上救护车的时候，黎小鸭只能跟着跪坐在担架旁。 直到急救人员给药后，章老先生才从混沌中清醒了一些，也慢慢松开了黎小鸭的手。 他的眼皮还是不怎么撑得开，整个人老态异常。 只在光影绰约之间，瞥见一个小孩儿从他的担架边跳了下去。 好像那小孩儿慢慢地走远了。 章老先生忍不住张开嘴，嘶哑地喊着：“惜年，惜年，别离开爸爸……别走，别走……” 黎小鸭叹了口气，只好凑近了一点，又抓住了老人树皮般的手。 第144章 我才是你爸爸 这是黎小鸭第一次进大型医院。 白炽灯刺眼，地板亮得像是能照出人的模样。 手机在口袋里剧烈响动。 秦邃跟上来，帮她掏出了手机。 “先别接，你报一下号码。”黎小鸭阻止了他。 秦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怎么没打备注？骚扰电话？” 秦邃虽然疑惑，但还是报了一下那串号码。 是科穆宁打来的。 黎小鸭马上说：“那你不能帮我接。等会儿我自己回过去吧。” “为什么？难道是盛玉霄打来的？” “不是盛玉霄，但如果你接了的话，对方会以为你绑架了我。” “……” 秦邃无奈将手机给她装了回去。 很快，章老先生被推进去急救，黎小鸭也终于松了手，走到一边去给科穆宁回电话。 “出什么事了？我看见救护车了。”科穆宁在那头飞快地说。 “宴会上有一个人病倒了。” “哦。”科穆宁并不关心这个，“出来，接你回去。” “我在医院。” “病倒那个讹上你了？” “不是。”黎小鸭不知道该怎么讲，“我一会儿再和你讲。” 她结束了通话。 那头科穆宁不高兴地指着手机对手下说：“她挂我电话！” 手下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毕竟老大和常人的心理是反着来的。 谁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希望别人跟着骂，还是夸挂得好。 科穆宁这时候又阴沉着脸重复了一遍：“她挂我电话！” 手下在战场上还显得机敏，这会儿却显得木讷，想来想去也只磕磕绊绊挤出来一句：“您以前也总挂别人电话，呃，很，很有您的风格。传承得非常完美。” 科穆宁：“……” 这头黎小鸭转过身，正对上秦邃追过来的目光。 她问：“你的生日宴怎么办啊？我们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反正生日宴这种东西我也并不喜欢。”秦邃倒并不在意。 “那为什么还要办呢？” “因为不得不办，人们需要通过宴会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噢，那我走了。” “我送你。” “会有人来接我的。” 秦邃也没强求，因为宴会是他们家举办的，章老先生在宴会上出了事，他们当然需要负责到底。 他点了下头：“那我送你到楼下。” 黎小鸭抱了一下他。 抱了一下他…… 抱了一下他！ 还是主动的！ 秦邃一下顿在了那里。 果然越是得不到的东西，突然得到一点偏爱的时候，就会越让人高兴吗？ “秦邃，生日快乐。”黎小鸭认认真真地说，“祝你嗯……事事顺心。” 黎小鸭说完了朴实的祝福，这才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 “等等！”秦邃从后面抓住了她，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手……” 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黎小鸭低下头瞧了瞧。 手腕上竟然被生生抓出了指印。 还有点疼。 “那老爷爷力气这么大……”黎小鸭惊叹。 “章爷爷年轻的时候当兵的。”秦邃顿了下，“擦了药再走。” 秦邃去找了护士。 黎小鸭的手腕被抹了一圈儿红红紫紫的药水，然后秦邃才放了她离开。 秦邃送着黎小鸭到了楼下，正碰上秦豪明和秦太太，他们没跟救护车，来得要慢一点。 秦太太怀里还抱着那走马灯，都这会儿了也没放下。 秦邃顿住脚步，将走马灯接回到自己怀里，然后才跟着他们一块儿上楼去了。 黎小鸭走到医院门口，掏出手机开始给科穆宁打电话。 风吹过医院门口的花坛，吹得草木簌簌，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脖子。 风越来越大。 花坛里像是潜伏着一个又一个鬼魅的影子。 “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里，科穆宁问。 黎小鸭盯着花坛，吸了吸鼻子说：“风好大，说话就跑肚子里去了。” 这会儿她才更像个正儿八经的小朋友。 科穆宁听得在那头挑了挑眉，突然觉得小疯子柔软的一面其实也很讨人喜欢。 科穆宁没让她挂电话，他听着这头呼呼的风声，很快就驱车来到了医院。 车门打开，科穆宁长腿一跨，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高塔。 他说：“上车。” 黎小鸭却怔了下。 “怎么？”科穆宁问。 黎小鸭说：“花丛好像动了下。” 科穆宁顿时哈哈大笑：“原来你害怕影子？是不是也怕鬼？恐怖片看过没有？敢看吗？” 黎小鸭抿着嘴没说话。 “生气了？你刚才挂我电话我都没生气。我对你该比你亲爸爸还好吧？”科穆宁拎着她往车里塞。 “你手怎么了？”进了狭小空间，科穆宁立刻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儿。 黎小鸭这才借用翻译器把整个过程讲了一遍。 科穆宁皱着眉没说话。 黎小鸭顿时凑近了一点，扳正他的脸，问：“你不会要剁他的手吧？” “不剁，在你们华国犯法，我知道。”科穆宁嗤道。 这边司机踩下油门。 车开出去一段路，科穆宁突然说：“等等，停下。” 然后他点了两个手下：“你们去刚才花坛那里看看。” 那两个手下应了声。 黎小鸭问：“你要帮我抓鬼吗？” 科穆宁这个人笑起来都是冰冷的，他笑着说：“在你们华国以外的地方，这样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我要保持这样的谨慎，免得之后离开了华国，就只记得安逸，而不记得警惕了。” 手下走回到花坛边，钻进去找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 他们用俄语交谈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 花坛的旁边紧挨着一条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根三人粗的柱子。 柱子后，一个男人喘着气。 “幸好换了个地方躲。”他有些怨愤的，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怎么能认外国人当爸爸呢？我才是你爸爸。” 如果当时她不是一直在讲电话。 他就要上去和她相认了。 只能等下次再找机会了…… 黎家村的村长被抓起来了，警察也在找他。 他必须在被找到之前，尽快和黎小鸭见面，相认，和好！ …… 那位章老先生抢救及时，到底是没出什么事。 护士将他扶坐起来，他还有些恍惚。 秦邃的妹妹秦悦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她留着短发，还是一脸很酷的样子。 章老先生喃喃道：“惜年，惜年……” 秦邃弯腰说：“章爷爷，惜年叔已经不在了。” “哦对，对。”章老先生回过神，眼神也多了一点清明，“之前陪我上救护车的，是小悦吗？” “不是，是黎小鸭。”秦邃否定了。 章老先生点了点头：“好，好，要谢谢她。我记性这两年不大好，你一会儿给我写下来。” 秦邃应了声。 不多时，秦豪明他们也过来问候老先生了。 病床前挤不下那么多人，秦邃就干脆推门走了出去。 他将那个走马灯放在医院的长椅上，在过分刺眼的白炽灯下，走马灯都仿佛披上了一层熠熠的光。 秦邃“喀嚓”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但很可惜。 他没有盛玉霄的好友。 他随手刷新了下。 看见他在班级里的拥趸何家二少给他点了个赞。 过了一会儿，这位何家二少收到了一条秦邃的朋友圈回复： 【没见过？你觉得好看是吗？我周一带来给你看看。】 他有点受宠若惊地停下了正在编辑评论的手，纳闷地咂了下嘴，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第145章 你没有朋友! 魏文隽动身赶赴海外处理航线的事，那边前脚抵达，后脚就有眼线把消息传进了科穆宁的耳朵。 “人引出来了，您现在回来吗？”下属在电话那头问。 “就他一个？” “是，就一个。” “魏宣明怎么舍得放权让他的瘸子儿子来处理事务了？” 电话那头答不上来。 不过科穆宁本来也不需要别人回答，他紧跟着骂了一句：“缩头的乌龟！没种的东西！” 骂的是魏林。 属下听完又问了一遍：“您现在回来吗？” 科穆宁抿着唇没有说话。 现在赶过去杀了魏文隽，非常恰当。但现在出手，收益是不是太小了？ 他应该耐心等到收益更大化。 比如借小朋友的手，将鬼家一次性清洗干净。 他现在走的话，就要立刻揭穿小朋友的伪装了。还是继续装作不知道，等将来有机会再见面，还可以往下演？ 科穆宁少有这样念头杂乱的时候。 他想，也许是因为可选择的太多…… 这边科穆宁还没回答属下的问题，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很有节奏。 “科穆宁，科穆宁。”黎小鸭在门外喊他的名字。 英文名从她嘴里吐出来，就跟说hello一样的柔软。 科穆宁飞快地挂掉了电话，扭头用取笑的口吻问：“怎么了小公主？还在惦记那个花坛里的黑影，因为害怕而不敢独自入睡吗？”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黎小鸭已经换上了柔软的睡衣。 不得不说，科穆宁其实比老爷子会养孩子一点。老爷子外表儒雅，内里作风强硬专制，除了关心黎小鸭的种种表现，并给足她钱以外，其它细节并没留心过。 科穆宁呢，黎小鸭越是冷淡淡的，好像话不怎么多的样子，他就越是热衷于让下属给黎小鸭买点软乎乎的，花不拉几的东西。 现在黎小鸭的睡衣上就印了一个巨大的粉色猫猫头。 科穆宁先满意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粉色猫猫，然后视线挪一挪—— 发现她怀里既没有抱着枕头，也没有抱着洋娃娃。 和常见的童话故事里，因为做噩梦而来请求陪伴的小女孩儿形象完全不一样。 看来童话故事果然只是用来骗小孩儿的。 科穆宁冷冷地啧了一声，弯下腰。 黎小鸭这时候也开了口：“我明天要出门。” 出门还要同他打招呼？ 科穆宁受用地问：“去哪里？终于要回家了？” 那他倒来了兴趣。 黎小鸭摇摇头说：“去朋友家。” 她上周说好了的要去盛玉霄家做客，当然要说到做到。 科穆宁却皱紧着眉头，那张脸更显得冷刻。 “朋友？你朋友怎么那么多？今天要去朋友的生日宴，明天又要去朋友家？” “你知道吗？成年人的朋友，十个里有九个都是虚假的。将时间花费在他们的身上，很不值得。你明天应该好好学英语。” 黎小鸭仰头看着他：“你说得都对，可我不是成年人啊。” “……” “但你迟早会长大，所以早早明白这个道理，没什么不好。” 黎小鸭顿了下说：“科穆宁没有朋友。” 科穆宁：“……” 他揪了揪她的脸蛋：“疯子不需要朋友！” 关于这个问题，之前他们在海岛上就讨论过。 那会儿黎小鸭一语点破，科穆宁差点当场生吃小孩儿。 后来被黎小鸭一句话拐到了别的地方去，话题就没再往下延续。 但现在黎小鸭又提了起来。 黎小鸭抓住科穆宁捏脸的手往外扯了扯，没能扯掉。 他的手腕和她比起来实在太粗了，她的五根手指头抓都抓不住。 她只好脸颊一鼓一鼓地说：“没有朋友，也就没有更多的值得信任的生意伙伴。” “上回我们说过了，总有人不介意，比如王……” “我是你的朋友，我去交很多朋友，那你也就有很多朋友了。”黎小鸭接着说完了剩下的话。 科穆宁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日耳曼男人的表情从冰冷的定格，慢慢转化为古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最后归于了平静。 他说：“去吧。” 黎小鸭点点头，察觉到他手上松了力道之后，就赶紧缩了缩脑袋，然后回卧室睡觉去了。 科穆宁却有些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难怪人们总将幼崽称作是小天使…… 难怪雇佣兵们如果有家室的，那一定是甘愿将所有卖命钱捎回给妻子和孩子。 他没有妻子。 不过他有了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只能算是“偷”来的。 鬼家怎么配拥有呢？不配啊！ 科穆宁想着想着又突然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等等，她说这些话是不是故意在演戏？故意哄我？ 科穆宁彻底睡不着了。 第二天有富豪邀请他吃饭，科穆宁难得应下了，而没有选择亲自送黎小鸭去朋友家。 科穆宁的几个手下担当起了这个重任。 这几个面目凶恶，甚至长得还不如科穆宁五官英俊的手下，之前吓哭过黎小鸭的同学。 不过在黎小鸭面前，算得上是“温柔”了。 “请。”他们拉开车门，一边递给她一块小毯子，又接过了印着兔子图案的保温杯，帮她背上。 科穆宁的这些手下里，说什么语言的都有。 有些英语水平比黎小鸭还差劲。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他们显得沉默寡言。 但黎小鸭不知道，他们其实还挺喜欢她的。 除了一些战争疯子，一些反人类的狂热分子。正常人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幼崽呢？ 更何况，之前黎小鸭在同学面前维护过他们。 对他们来说，这非常受用。 虽然她是鬼家的孩子。 但先生手里很多东西都是抢来的，抢个人又有什么问题呢？ 没问题！ 车一路驶到华阳路92号，黎小鸭对他们说：“到了。” 手下们疑惑地看向窗外。 外面是一个大型商场，人来人往。 她的朋友家在这里？ 这些外国佬毕竟对华国的城市不太熟悉，他们也只能听从她的意思。 黎小鸭这头下了车，直直走进商场，然后才给盛玉霄打了电话。 手下们开着车离去。 而盛玉霄的车则奔赴了过来。 盛大少有段时间没怎么见到她，步子迈得很急。他穿过人群，跨过阶梯，来到商场门口。 黎小鸭站在那里，十分扎眼。 “听说昨天秦邃的生日宴……”盛大少刚一走近，紧跟着就是，“你去了？” 第146章 城市特辑2.0 黎小鸭没说话，先往他掌心塞了颗糖。 盛玉霄剩下的话顿时往回咽了咽，然后他低头看去。 “石头小学用小红花换的糖？怎么还有？”盛玉霄惊讶。 “我换了很多很多。”黎小鸭告诉他。 “都留着给我？”盛玉霄哼笑一声，但眉眼明显向上扬了扬。 “嗯！” 盛玉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那我半个小时后再问你刚才的问题。” 黎小鸭：“……” 盛玉霄把她带上车，司机早认得她了，只是还有点惊讶：“黎小姐就是今天的贵客啊？” 盛玉霄点了点头，扭头对黎小鸭说：“今天正赶巧，许如英她爸妈刚结束一个阶段的考察工作回来，介绍你们认识。” 黎小鸭乖乖应了声：“好。” 盛玉霄揪了揪她帽子上的耳朵，压低声音问：“科穆宁给你买的？” “唔。” 盛玉霄没说什么。 不过盛大少说半小时，就真半小时后掐着点又问了：“你去秦邃的生日宴了？” 黎小鸭小声答：“去了。” 盛玉霄嗤道：“秦邃很无聊一个人，他的生日宴也相当无聊。他们家生日宴还要讲什么感谢来宾的致辞，搞得跟婚宴一样。你坐在台下就没打瞌睡？还不如和我通电话。” 黎小鸭问：“你怎么知道他的生日宴是什么样的？” “以前两家尚算和谐的时候，去参加过一次。下次你也别去了，不好玩儿。”盛玉霄图穷匕见。 黎小鸭有点为难：“但他手写了请柬邀请我，我应该去的。” 盛玉霄怔了下：“手写请柬？” 他忍不住摸了摸黎小鸭的脑袋，叹气道：“你怎么这么好哄啊？” 倒是没再说不让她去的话了。 黎小鸭反问：“什么叫好哄？” 盛玉霄心说，就是只要给你一点点的阳光，你就会回赠别人一大片向日葵的那种好哄。 “大少，到了。”司机的声音响起来。 盛玉霄也就忘了接着问黎小鸭有没有给秦邃送生日礼物这件事。 他先下了车，然后弯腰把黎小鸭抱出来。 没走两步，只见盛家的小花园里站了个人。 身量不高。 比黎小鸭大不了两岁。 那个人骤然朝黎小鸭看过来，一瞬间眼底透出了怨恨。 但也就一瞬间。 黎小鸭缓缓眨了下眼，都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黎小鸭问：“她是谁？” 盛玉霄也纳闷，问出门来迎的佣人：“这谁啊？” 佣人说：“这是跟着许先生他们来的黎小姐。” 盛玉霄眉尾微微往上挑起，勾出一个凌厉锋锐的弧度。 他刚想说哪里还有个黎小姐…… 倒是黎小鸭先想了起来，歪头问：“黎箐箐？” “是，是我。”那个人艰难地吐出声音。 “她是黎箐箐？”盛玉霄紧跟着出声，“我还以为是块炭成精了。” 黎箐箐差点气得哭出声。 她想变那么黑吗？ 自从盛玉霄的父亲盛骏把她转手丢给许如英的父母之后，她就被迫跟着那对夫妻去了野外做实地考察。 那会儿她看网络上羡慕她，羡慕她能跟着这样的大教授学习，心里也多少有点飘飘然。心想自己翻盘的机会还是有的。 可谁知道！ 谁知道生物学家和动物学家的生活竟然这么糟糕！ 他们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钻林子！爬峭壁！ 黎箐箐就这样晒黑了，身上还留下了很多伤痕。 那些都是各种草叶、树枝和虫子留下的。 听到那对夫妻终于决定回家，她是欣喜若狂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天，她又重新见到了黎小鸭！ “先进去。”盛玉霄并没有分给黎箐箐多少目光，他抱着黎小鸭继续往前走。 黎箐箐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呼吸都不顺畅了。 因为后续黎小鸭没有再参与节目录制，她也没地方去知道黎小鸭被认回家之后怎么样了。 黎箐箐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种可能……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到盛玉霄家做客，都要盛玉霄抱着走。 她没长腿吗？ 黎箐箐在花园里又站了没多久，没等到盛骏回来，倒是先听见了嘈杂的人声。 她伸长脖子往外看去。 熟悉的摄像机！ 黎箐箐头皮一麻，赶紧抓了个人问：“他们来干什么的？” “《交换人生》节目组啊，之前大少答应了他们要多录一期城市特辑。今天应该是来补录的吧，难得凑齐啊……” 黎箐箐表情抽搐了下，赶紧扭头往门内跑。 她一进门就见许如英高声问：“小鸭，吃雪糕吗？开着暖气吃雪糕可快乐了！你过来挑个味儿！” 盛玉霄不快地说：“别让她吃，一会儿肚子疼。” 许如英讪讪收声：“我小时候一口气吃三根冰棍都不带蹿的。” “那你得感谢我大舅和舅妈传给你的优良基因。”盛玉霄说完冲黎小鸭招手，“过来，给你剥山核桃吃。” 许如英插嘴：“怎么不买剥好的？” “剥好的容易潮，难吃。” “好弟弟给我剥个。” “一会儿宁蘅来了让他给你剥。” “算了，不剥拉倒！” 黎箐箐听着这段对话还有点恍惚。 无论是上辈子从新闻里的只字片语瞥见那一点宠溺也好，还是这辈子从网友议论里窥出一点也好。 都不如这一刻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他们之间的对话如此熟稔，亲近，好像一家人……比上辈子还要夸张！ 黎箐箐这一停顿。 那边摄影师进来了。 这时候佣人又在门外喊：“先生回来了。” 盛骏来了！ “哒哒哒”脚步声响起。 许如英的父母也从楼上下来了，身边还跟着个非常年轻，戴一副黑框眼睛，看着跟大学生差不多的俊秀青年。 这时黎小鸭抬起头，惊讶地喊了声：“王秘书？” 许如英的父母听了这话也很惊讶，正想说点什么。 王秘书回头看了一眼，用口型做了四个字“科研经费”。 然后他的哥哥嫂嫂就闭上了疑惑的嘴。 王秘书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了黎小鸭面前，摊开手问：“能给我两个核桃吗？” 黎小鸭抄起一边没剥的山核桃放在了他的掌心。 王秘书失望地问：“不能给我剥好的？” 黎小鸭收紧了自己的手掌，说：“这是盛玉霄剥给我的，不能给别人。” 不愿意借花献佛。好吧，是个好孩子。 王秘书努了努嘴：“那你给我剥吧。” 盛玉霄提醒他：“你有一双手。” “啊对，我有一双手……”王秘书说着举起来，然后手腕一耷，“哎呀，好像是前些天受了点伤，有后遗症呢。坏了，剥不了了。” 许如英在旁边嘴角狂抽。 真的！受不了小叔！怎么能欺骗如此可爱又单纯的小鸭！ 还是盛玉霄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节目马上要开播了。” 王秘书露出无奈的表情：“好吧，吃不到小朋友剥的核桃了，这节目没给我出场费，我不能免费让他们录。我走了，回去接着给老板打工。” 他说走就走。 黎箐箐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个人出现得好突兀，也走得很突兀，言行作风也好奇怪…… 不过黎箐箐很快就没空思考这些了。 节目真的开始播了—— 不少观众涌入了平台。 导演坐在屏幕后面随时观测镜头表现和直播数据。 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吐槽：“咱们节目都到第二季了，特么的第二季两期一共加起来的在线观看人数，还没这会儿城市特辑的人多！” 网友们的确期待了很久的后续。 从秦太太的表现就可见一斑。 【我去，好热闹！】 【终于！又来了！】 【等等，这小孩儿是谁啊？】 【坐沙发上那是黎小鸭吗？变化好大！皮肤莹润，不是惨白啦！有血色了！】 【小鸭真的很好看，要是能变成手办揣兜里就好了】 【不是，没人关心旁边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儿是谁吗？】 这时候许如英的父亲叫出了她的名字：“黎箐箐，你也坐。” 【卧槽，这是黎箐箐？怎么变这样了？】 【她身上好像有一点细小的伤痕】 【不是吧不是吧？盛大少为了黎小鸭，让人虐待她了？】 【不觉得很像当初黎小鸭采蘑菇钻林子留下来的那些伤痕吗？】 【这么一说……两个人的样子好像完全对调了啊！】 不止网友这样想。 黎箐箐也觉得，她和黎小鸭的位置对调了。 她有些难受地躬了躬背，这时候注意到盛玉霄突然接了个电话，躲开镜头往花园里走去。 这时许如英正在向父母介绍黎小鸭，大家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黎小鸭的身上。 黎箐箐连忙逃出镜头，也跟着躲到了小花园里。 盛玉霄这通电话是王秘书也就是许霁打来的。 “你之前不是托我帮你留意一下黎小鸭名义上的那个父亲黎江吗？”王秘书人虽然走了，但话还得说。 “是。”盛玉霄在这头应声。 “警方在鹏城、香城、舟城……好几个劳务输入大城市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他。现在只差他一个相关人员没有到案……警方做了个推断，怀疑他人跑到津市了。” 盛玉霄语气一凛：“他想冲小鸭来？获得直系亲属谅解？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嗯，没准儿都有。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黎小鸭现在养在科穆宁那里。”许霁的语气轻松。 许霁接着说：“也许他更应该先许个愿，千万别正面碰上科穆宁。” “从来只有科穆宁抢别人的，可没有人能抢科穆宁的。” 第147章 美且震撼 “谁在那里！” “出来！” 盛玉霄突然转过身，口吻冷厉地喝道。 黎箐箐身形一僵，期期艾艾地从盆栽后面走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许霁立刻问：“怎么了？谁敢偷听你讲电话？” 盛玉霄目光不快地落在黎箐箐身上，语气淡淡地说：“一个多余的人。” 黎箐箐的表情顿时也僵住了，她弱声开口：“我、我没有偷听……我只是觉得里面气氛不适合我，就、就像你说的……” 黎箐箐眼含泪意：“我是个多余的人……所以我就出来了。” 盛玉霄低声对电话那头说：“辛苦您了，我先挂了。” 许霁在那头轻笑一声：“还客气上了，你要真觉得辛苦我，你改天把黎小鸭……” “嘟嘟嘟”。 电话这下是真挂了。 许霁垂首骂了句：“臭小子。” 而电话这头，盛玉霄收起手机，这才重新看向了黎箐箐：“还挺有自知之明。” 黎箐箐一噎。 不过她早就认清盛玉霄脾气不好心硬如铁的事实了，这会儿倒也谈不上伤心。 “盛哥！”宁蘅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并越来越近，“今天好多人啊！小鸭来了没有？” 盛玉霄没有去回答宁蘅的问题，他先微微俯身，对黎箐箐说：“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还留着你在这里，聪明一点，别做多余的事。” 黎箐箐低着头，难过地说：“我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所以叔叔才……” 盛玉霄打断了她：“我不好奇你的心路历程。” 黎箐箐只好把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作乖巧状说了句：“好，我记得了。” 这时候宁蘅已经走过来了，边走边问：“盛哥你跟谁说话呢？” “嚯！这么黑！谁家孩子啊？”宁蘅跳着后退了半步。 盛玉霄口吻懒散：“和我交换那个。” “交换什么？哦……想起来了！本来该和你交换录节目那个小孩儿对吧？叫什么？”宁蘅顿了下，“算了，想不起来。” 黎箐箐顿时将埋得更低，倍觉耻辱。 他们这些富二代也太高高在上了！ 但没有人在乎黎箐箐怎么想，盛玉霄和宁蘅一边说话，一边回到客厅。 盛骏抬头看了一眼，温和地笑了笑说：“看来今天是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们倒出现得不太合时宜了。” 许如英的母亲邱岚说：“没关系，我们一会儿就走。只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哎，黎箐箐呢？”邱岚转头四下寻找。 盛骏看向一旁的佣人：“去找。” 佣人应了声，没一会儿就又把黎箐箐给带回来了。 “我们觉得她不适合再跟着。”邱岚说话还比较委婉。 他的丈夫许绘山就直白多了，开口说：“她并不是真正喜欢生物学和动物学，所以不用跟着我们。” 这会儿摄像头还录着呢。 弹幕都短暂地震惊了一下。 【惨……】 【这算是被“退货”了吗】 黎箐箐脸上有点挂不住，心底也跟针扎一样。但比起这一刻的丢脸，能不用再跟着钻树林爬峭壁已经很好了！ 她终于要解脱了！ 盛骏在一旁露出遗憾的神色：“坚持不了吗？那真是可惜……” “反正节目也已经录完了，那就让节目组明天送她回去吧。”盛骏说。 黎箐箐怎么愿意灰头土脸地回去呢？ 她脸色一变，知道盛骏这是故意在逼她。毕竟她到现在都没能说出，许如英父母意外身亡的准确时间。 她恨恨心想，就他们那个实地考察的作风，随时都有可能死于断崖，死于毒蛇！ 她可不能把命搭上！ 她咬紧了唇没有说话。 这一幕看在有些网友眼里，都忍不住觉得她可怜：【她年纪也不大，爷爷爸爸都被抓了，祸不及子孙嘛，这样回黎家村要怎么自处？】 【傻了吧你？她没有妈啊？她有妈，有外婆家，还轮得到别人操心她如何自处吗？当初黎小鸭啥也没有，还得照顾那个老登，可惜没你这样的大善人出来说话。】 【话不能这么说，我觉得这节目本身设定就有问题。你们想想，黎箐箐这样的农村孩子，到了大城市，进了大豪门，见过了珠光宝气、风花雪月，再回农村怎么可能没有心理落差？就算是大人都很难没有落差吧？这节目本质其实挺恶毒的。】 【算了吧，黎箐箐爷爷是村长，过得比大部分农村孩子好，别人可以谈落差，她真不配谈】 网友们都热议上节目的本质了。 这会儿黎小鸭才歪了歪头，突然疑惑地开口：“你抱的什么？沉不沉？为什么不放下来？” 宁蘅一乐：“嘿，就等着你问呢！” 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东西搁上桌，说：“看多了不新鲜了，打算卖了，卖之前总要带来给你看一看的……” 他说着将外面罩着的布一揭。 这下镜头内外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个微微仰着脸的人形雕塑。 雕塑并没有明确清晰的五官，只堪堪勾勒出面部的弧度。 这就是艺术家的神奇之处了，哪怕五官模糊，但你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会觉得它是美的。 不仅美，还震撼—— 雕塑是烧出来的瓷做的主体，瓷白且薄，带着瓷器特有的美感。既净且脆弱，易让人联想到美好事物。 而这层瓷却自人耳处破损，向下延伸出龟裂的纹路。 像是曾被人抓起来砸过。 它之所以没有完全碎裂，是因为破损处裸露出的是钢铁般的筋骨。 这正是它倍具冲击力的地方。 既脆弱美丽，又冰冷强悍。 仿佛里面包裹着一团不屈的灵魂。 在一片鸦雀无声之间，盛骏开口说：“难怪你许阿姨愿意留出展位给你。” 邱岚也感叹道：“大自然有它的美，人用一双手做出来的，却也有不输于大自然的美。这正是艺术家存在的意义。” 【虽然之前已经翻外网看过近距离拍摄图了，但从镜头里再见到实物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震撼】 【之前宁蘅好像说过，他的灵感是来源于小鸭？真的很贴切】 “要摸摸吗？”镜头里，宁蘅将雕塑捧着往黎小鸭的跟前送了送。 宁蘅笑得开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肆意。 他说：“它除了创造它出来的人，和下一任将要收藏它的人以外，就只有你能摸了。” 黎小鸭缓缓地眨了下眼，慢慢伸出手去碰了碰。 【啊啊有没有人觉得这一幕很漂亮！】 【已经截图了谢谢】 【如果宁蘅能在艺术史上留名的话，那么今天这一段故事也会被记载下来吧？真好】 这一幕冲击最大的其实是黎箐箐。 因为上辈子宁蘅压根没做成什么艺术家。 只养成了艺术圈子里乱搞的特性，交过的女朋友简直如过江之鲫，就差没尝尝鲜再交点男朋友了…… 黎小鸭的影响……就这么大？ 第148章 能去我家住吗 黎箐箐简直不能接受。 她正掐紧了手掌，却听见宁蘅又紧跟着说：“托了许家舅舅的福……” 许绘山插嘴解说道：“不是说我。” 宁蘅点头：“对，托盛哥小舅舅的福……我介绍了个土豪给我，那土豪说可喜欢我了，觉得我是新时代的先锋艺术家！觉得我以后必将……” 盛玉霄翻了个白眼打断道：“讲重点。” 宁蘅无奈只得暂且收起了对自我的夸奖，简明扼要地说：“他开价一千八百万美元，并且还想给我建个展览馆，想做我的伯乐。” 【夺少？】 【你再说一遍！】 【天爷啊，真想鲨了你们有钱人！】 “展览馆？你哪有那么多作品展出？”盛玉霄挑眉。 宁蘅露出悲惨的表情点了点头说：“是啊，这不是好久没见小鸭妹妹，灵感匮乏，无以为继，就好像伯牙失去了子期，管仲失去了鲍、鲍、鲍……” “鲍叔牙。”黎小鸭脆声接道。 “啊对，就像管仲失去了鲍叔牙。” 【笑了，盛大少都没眼看，想卖弄一下文化，结果还不如小鸭知道得多】 “所以，小鸭能去我家住几天吗？”宁蘅热切地问。 “她都没在我家住过，去你家住你觉得有可能吗？”盛玉霄反问。 “为什么没可能？”宁蘅不服气，“我对小鸭多好啊……” “你意思我不好？” “我会给小鸭扎小辫儿，你不会啊。” 【正中死穴】 【你睡觉最好睁着眼！】 盛玉霄冷笑一声：“你一个要靠拐小孩儿去家里，才能激发灵感正常创作的人，叫什么艺术家？你的伯乐就没有质疑你一下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盛哥你看各大奢侈品牌，哪个创始人和设计师不是有灵感缪斯的？我有一个，很正常！” 宁蘅很兴奋地说：“小鸭啊，我会努力带着你一起名留青史的！” 黎小鸭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宁蘅接过来问：“干什么？” 盛玉霄面无表情地说：“让你擦擦口水。” 宁蘅还真擦了擦嘴角。 【人怪好的，就是傻了点儿】 【傻有傻的好处，这样他盛哥都不忍心揍他了】 宁蘅这时又接着道：“哎忘了说了，最重要的是……那一千八百万美元，等扣税后，我就分你一半啊。你看啊小鸭妹妹，你要是去我家，我以后卖一个作品就给你分一半，你是不是就能躺着算钱了？多划算啊！” 【卧槽！我很心动】 【啊啊我也想躺着收钱】 【不是，宁蘅就确定他以后的作品一定能卖出去？】 【呃，楼上不太了解艺术品市场吧。其实光凭炒作也能卖，还有豪门之间利益交换，还有，有些艺术圈子还会拿这个来洗黑钱……拍卖会上很容易卖出高价的】 【卧槽？还能这样】 【不过咱国内是严打的，国外不清楚。】 弹幕震惊羡慕。 黎箐箐这时候已经控制不住开始颤抖了。 那是羡慕和嫉妒。 一千八百万美元，按照当下汇率兑成华国货币，是一个亿。 国外土豪就这么有钱吗？ 拿一个亿来买！ 哪怕知道国外的人是赚美元花美元，对有些戴头巾的土豪来说，这笔钱真不算什么。 但黎箐箐还是觉得自己要疯了。 哪怕扣20%的税，再折半给黎小鸭……那也有五千万吧？ 五千万！ 五千万啊！ 黎箐箐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五千万放一块儿长什么样子。 黎小鸭太好命了…… 怎么能这么好命？ 但黎小鸭这时候却摇了摇头说：“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宁蘅追问。 “我会很有压力。”黎小鸭认真地说。 “怎么会呢？又不需要你做什么……” “可是如果我去了，你也依旧没有灵感，我会认为自己配不上你付出的。” 盛玉霄听见这话倒一点也不意外。 他踹了宁蘅一脚说：“小鸭都比你看得明白。牵扯到太多的钱，感情就不纯粹了。到时候双方都骑虎难下。” 宁蘅一想也是，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且……”黎小鸭想了想，接着出声，“有个词叫灵感一现对吗？” “对。” “所以它不是常常能出现的，要不经意间的启发。如果有准备地去寻找，可能反而寻找不到了。”黎小鸭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宁蘅低头沉默半天，突然抬起头说：“你真的不跟我学画吗？其实你自己当艺术家也是很有搞头的！” 盛玉霄嗤道：“谁跟你玩这个？小鸭将来要继承家业的。” 宁蘅顿时满脸遗憾。 他按了按太阳穴，突然说：“我好像又有灵感了。” 众人满头问号。 宁蘅这话却不像作假，他猛地一下跳了起来。 “真的真的，有了有了！我走了啊盛哥，饭我不吃了，改天再见我把卖的钱带过来！” 宁蘅跨过桌子，往门口奔，一边还没忘记和黎小鸭说：“我觉得灵感一现这词儿可以改改，叫灵感常现也行。” 说完他就溜了。 【？】 【母猪下崽也没这么快的吧】 【卧槽真的这么有用吗？和黎小鸭聊聊就能有灵感？】 【我不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听见它发出了木鱼的声音。同为艺术生，我很惭愧】 邱岚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好玩儿。” 许绘山站起身：“那我们也先走了，免得在这里你们也不自在。” 盛骏也说：“那我派人送黎箐箐。” 黎箐箐才遭遇巨大冲击还没回神，听见这话不由一慌。 但她完全没有能站得住脚的拒绝的理由，只能惶惶地跟上盛骏。 转眼这里就冷清了许多。 许如英上了趟厕所出来，傻了眼：“人怎么走光了？” 盛玉霄掀了掀眼皮：“要不你也走？” “那我不。我走了你们多没劲儿啊，我和小鸭聊会儿天，上次见面匆忙都没来得及细聊。”许如英心说，她还想知道那科穆宁后来怎么被神奇小鸭给解决的呢？ 【许姐姐怎么不会看眼色呢？盛大少就盼着你走呢】 盛玉霄皱了眉，思忖片刻，突然说：“小鸭，你爸爸可能来津市找你了。” 黎小鸭呆了呆，刚咬了一口的梨子啪嗒一下掉地上了。 不过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弯腰捡起来。 第149章 网友请求出战 盛玉霄看着她的梨落到地上，好像自己的心也跟着重重砸了下去。 他的嘴角绷紧，神情锋利得有些骇人。 【卧槽！是黎家村那个，据说在黎小鸭三岁时就卷钱和情人跑路的父亲吗？找来了？来找黎小鸭？】 【盛大少的表情有点可怕】 【换谁谁表情都好看不起来】 “小鸭……”盛玉霄低低叫了一声。 不负责任的父亲，跑了不知道几年了，留下债务任黎小鸭被村民欺凌。算什么父亲？ 这样一个东西，却偏偏在这样的时候露面了……但不能因为怕伤害到小鸭就避而不谈。 不仅要谈，还要面对面仔细谈个清楚。 甚至还要让所有人知道。 让黎江这个人无所遁形！ 同时也能提前堵住黎江的后路。 免得他发动什么亲情道德绑架的大招。 “草！”许如英这时爆了句粗口，“他还有脸找小鸭？小鸭过的什么日子？现在看小鸭好了，他就出现了？不对，他是不是牵扯到黎家村的案子里去了？这是想脱罪是不是？” 许如英这一番骂，算是彻底坐实了黎江这个人的负面形象。 黎小鸭缓缓回神，把梨子递给盛玉霄说：“洗洗。” 盛玉霄脸上的锋锐之色顿时消失了，转成了哭笑不得：“好，洗，……要不还是拿个新的？” 黎小鸭摇头。 盛玉霄立即起身帮她洗梨子去了。 被黎小鸭这么一通打断，气氛倒也没那么沉重了。 许如英坐下来，抬手正想摸黎小鸭的脑袋。 盛玉霄突然一个回头：“干嘛呢？” 许如英顿时收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 本来义愤填膺的弹幕这会儿也给逗笑了。 许如英撇了下嘴，才接着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梨呢？都掉地上了，……好吧，我知道你不想浪费。” 黎小鸭歪头反问她：“不吃梨那干什么？” “呃，也许我们该聊聊怎么应对你那个爸爸……” “可以一边吃梨一边聊啊。” 许如英噎住了：“也、也是。” 【黎小鸭主打一个就是坚决不影响自己的心态，该干嘛还干嘛是吧？】 【该死，我的心态还不如一小孩儿】 【也许是正因为小朋友还没有见过更大的世界，无知者无惧？】 【黎小鸭见得还不够多啊？小小年纪，人性丑陋都让她经历个遍了】 【哎，警方会不会也在找她爸爸啊？要是找到人，黎家村的案子就能结了？毕竟这位才算真正的当事人】 【有在津市的网友吗？留意一下？】 【啊，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热血沸腾起来了啊！】 【有悬赏吗？有悬赏我请求出战！我就住在津市】 这时候，黎江还正好在看节目直播。 他之前为什么能跟上黎小鸭，当然不是无意中碰见的。 早在黎小鸭被魏林从黎家村带走的时候，他就几乎同一时刻搭乘老乡的车，一路跨省抵达了津市。 这样能最大程度避免沿途留下可查询的记录。 前几期节目里，节目组拍摄了黎箐箐的生活。于是他从黎箐箐视角获知了盛玉霄家的别墅在哪里。 虽然那栋别墅只用于拍摄，但他也抓住了一点线索。 之后又通过节目组镜头得知了学校地址。 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敢守死的地点，而不敢跟在黎小鸭身后。因为这样太容易被人发现。 医院那次，都是他在听说了秦邃的生日宴地点后，才提前过去蹲守，最后趁着章老先生送医，现场一片混乱，他才得以跟了上去。 而现在……他坐在桥洞底下，看着镜头里明亮堂皇的豪宅，以及豪宅里那些对他女儿殷勤宠溺的豪门大少、大小姐…… 对比何其强烈？ 再看看飞快划过的弹幕内容。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些人是嘴上说说？还是真打算一起来找他的行踪？ 这个盛大少真难对付！ 就这么把他摊开在了大众面前…… “老江啊，你怎么躲这里了？兄弟几个说找你一起喝喝酒呢。”有人踩着梯子跳下来，走过来拍了拍黎江的肩。 那个人戴着一顶施工帽，大冬天的还穿着件跑绒的破洞衣服。 “唉，你也别伤心了，哪有女儿不认爹的？”那个人摇着头说，“其实你一表人才的嘛，也可以再找个结婚，重新生个孩子不就好了？” 黎江苦笑了下，没说话。 “走走！”对方拉着他往上走，不远处就是个小工地，不干活儿的时候，会有人聚在棚子里打牌喝酒。 黎江把自己的名字倒了过来，化名江力，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 他们并不知道黎江的女儿是谁，只听他说，他当年考上了大学，家里穷，没读成，被迫结了婚，后来生下个女儿，被父母送走了。 他就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到处找女儿的下落。 大家对他都很是同情。 至于他拿不出身份证的问题，也不奇怪嘛…… 现在有类人叫三和大神，他们身份证都拿去卖的。 想必他也是曾经被生活逼到了某个份儿上，实在没有办法了…… 而且黎江这人长得也算五官端正，身上带点文气。大家说他这样找老婆很好找的，黎江都摇头否决了。 说怕以后再婚，新的婆娘对女儿不好。他迟早要把女儿找回来的。 大家一听，那就更同情了，连连感叹他真是个好爸爸，只是一切都是穷闹的！ 另一头。 盛骏说要送黎箐箐走，当然不是亲自送。 他只派了个司机。 “叔叔，我能去上个厕所吗？”黎箐箐可怜兮兮地问。 司机说：“你可能找不着路，我领你去。” 黎箐箐指了指人来人往的广场：“我可以问路。” “去吧。”倒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司机也没放心上。 黎箐箐下车之后，进了商场，然后立刻拐向另一个方向，跑了。 她想过了，她不想回黎家村接受奚落，过落差的生活。 但又没办法获得盛骏的喜爱。 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假装被拐！ 上次黎小鸭不就是在节目里被黎洪光带走了吗？ 之后盛玉霄和秦邃震怒，发动了不少力量去找人。 秦邃当时有多喜欢黎小鸭吗？黎箐箐并不觉得。她觉得，秦邃之所以生气去找人，是因为人是从他眼前走掉的。 这对豪门少爷来说，是一种挑衅，一种侮辱！ 人没了，是不是还是一种责任呢？ 所以盛骏应该也会让人来找她吧？ 毕竟她是个未成年啊！ 之前黎箐箐痛恨之前的身躯太过年幼，没办法亲近盛骏。 但现在倒又觉得是好事了。至少社会舆论下，小孩儿就是会被密切关注和看重的！ 第150章 热度炒起来 秦邃下楼的时候听见了熟悉的节目声音。 他在拐角处站定，定睛一看。 果然。 《交换人生》，正在播出城市特辑。 “您能关了吗？或者背着我看。”秦邃出声。 秦太太回了下头：“不想听见盛玉霄的声音啊？那小鸭的声音你也不听？” “我要是想听，随时可以打电话听。” 秦太太只好说：“好吧，那我让佣人给你把饭端到卧室，这样你就听不见了。你走吧。” 但秦邃的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 电视机声音当然不是他不想听，就不会进耳朵里的。 所以他清楚地听见了——黎小鸭的爸爸找到津市来了。 秦邃什么也没有说，他盯着镜头里的黎小鸭，看着她捡起梨子，盛玉霄帮她洗干净，然后她又喀嚓喀嚓重新咬了起来，脸颊一鼓一鼓…… 秦邃看了很久，然后才转身上楼。 盛玉霄在镜头前说这件事，是想干什么？ 让网友自发寻找黎江的下落？ 秦邃目光一闪，先通过搜索引擎查了查黎江。 搜到很多对他的描述。 但唯独没有照片。 那他来帮帮忙。 秦邃打电话给了他父亲，大约十分钟后拿到了黎江曾经的学籍档案照片。 然后他更换ip地址，将照片po到了网上。 他没有说这是黎江的照片。 他只是发了个贴： 【有没有当地人告诉我，这是不是黎小鸭那个跑路爸爸的照片啊？刚扒出来。】 用问句发帖，大家在看见的第一眼，就会本能地想去回答问题。 热度自然会炒起来。 秦邃密切关注着这则帖子的进度。 连吃饭都没了什么趣味。 时间一点点流逝。 回帖从100变成500，再从500变成1000…… 这时候另一头盛玉霄的电话响了。 盛玉霄低头看了一眼，特意避开了镜头说：“接个电话。” 许如英听了高兴得很：“去吧去吧，我和小鸭玩儿。积木玩吗？” 黎小鸭点点头，看了一眼盛玉霄的方向。 他好像比她还要紧张和担心。 黎小鸭轻轻眨了下眼。 他们都在为她着急。 于是她反而一点也不感觉到难过和紧张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盛玉霄这头出了客厅，取下收音麦和gopro交给一边的佣人，然后他才接起了电话。 “喂。” “盛大少！”那头的人是他问小舅舅许霁借的。 他毕竟还没成年，除了富二代圈子里的一帮“小弟”，其他能以正当名义支使的人并不多。 “盛大少，有人抢先把黎江的照片放了出去。那个帖子现在已经炒热了，我们这边还需要放更详细的信息吗？这可能牵扯到隐私侵害……” “秦邃干的？” “啊？” 宁蘅没那么聪明，盛玉霄心说。和黎小鸭走得近的，也就这么几个。 “不用放了。”盛玉霄思虑片刻，接着说：“你去举报把那个帖子删了。” 那头的人一怔：“嗯？您……”这时候还和秦家那小孩儿对着干？ “删了之后，传播速度反而会更快。”盛玉霄轻描淡写地说。 许霁手下的人当然也不是什么蠢蛋，瞬间明白过来：“越是删帖，人们越是叛逆，非要传得满天飞不可。” “嗯。”盛玉霄问：“还有别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了，全市都没有找到黎江这人相关的住宿和住房信息，各个车站也没有出入痕迹。” 盛玉霄面色微沉，抬手撅折了一点树枝，他沉声说：“这人还会反侦察？那就……有点麻烦了。” 那头的人说：“下面看看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能不能淹死他了。” 盛玉霄没有多说，他收起手机，刚想扔掉手里的树枝，转头瞥见花圃里的花开得挺好的，干脆顺手折两朵带了进去。 许如英看他进来忍不住咋舌：“摘花去啦？你们家没种榆钱，不然能摘点做糕点。” 许如英说着就主动伸出手：“有一支是我的对吧？” “两支都是黎小鸭的。” “靠！我就知道！”许如英瞪了他一眼。 盛玉霄摘的是玉兰花，他们就着玉兰花的香气吃了顿火锅。 这样的画面温暖和谐，网友们看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更不能让黎小鸭那个爸爸来破坏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日落时分，盛玉霄问：“回去吗？还是就在这里睡？” “就在这里。” 【毫不夸张，我感觉盛大少的眼睛都亮了】 弹幕啧啧感叹。 他们的确是很久没有睡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只不过，这里的环境和黎家村实在太不一样了…… 盛玉霄竟然有点失落。 “房间完整，被窝温暖，有大床……”他低头轻声说：“你再也不用和我一块儿睡地上了。” 黎小鸭拍了拍地板：“现在也可以睡地上啊，这里这么大……” 许如英来了兴致：“对啊对啊，咱们仨一块儿打地铺啊。我还没这么睡过呢。” 盛玉霄嘴角抽了抽，不过到底没把表姐给赶出去。 说干就干，许如英马上带着佣人在宽阔的会客厅地板上铺被子。 【哇，真的好有小时候兄弟姐妹睡在一起的感觉啊】 【小鸭呢？怎么出镜头了？】 黎小鸭给科穆宁打电话去了。 科穆宁刚结束完一个无聊的聚会，他一边吐槽着华国商人真是无趣，一边对手下说：“她在哪里下的车？” 手下报不出地名，但他掏出了手机照片。 指着里面的商场说：“就这里。” 科穆宁：“……” 他冷嗤道：“心眼很多啊小朋友。故意挑个不相干的路段下车，这是不想让我知道她朋友究竟住哪里啊。” 手下顿时意识到失职低下了头。 科穆宁却还没完，继续冷声说：“果然之前说的话都是哄骗我的！” “走，去把人带回来。”科穆宁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 电话一接通，黎小鸭用柔软的口吻讲着英文：“今晚我不回来，拜拜。” 科穆宁的脸色顿时更臭了。 连哄骗都不哄骗一下了？ 第151章 这样的混蛋都回头求她呢 另一头迟迟没有等到黎箐箐归来的司机，只好下车去找人。 但等找了一圈儿，甚至都通过商场寻人广播喊了足足十来分钟，却还没有找到人的时候…… 司机心一沉，赶紧将电话打给了盛骏。 “不会是被坏人给拐跑了吧？”司机的声音颤抖。 比起担心办事不利被老板责罚，司机也确实更担心黎箐箐的人身安危。 就和黎箐箐想的一样，毕竟她现在的躯壳是个孩子。 盛骏接到电话之后，声音倒显得沉静许多：“这里是津市，没那么容易被拐走。” “那她……” “应该是自己跑了。” “什么！”司机的担忧瞬间消失了个干净，“那我马上让商场配合调取录像。” 盛骏问：“什么商场？” 司机说：“玉泰商场，复阳路这里。” 盛骏停顿片刻说：“那一家由秦氏控股。” 司机愕然：“那……” “回来吧，你调不了监控。”盛骏挂了电话。 他摇摇头，低声评价黎箐箐道：“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这一头的黎箐箐没想到热心人那么多，一路上都有人问她是不是走丢了，还有人嚷嚷着要报警。 还好她毕竟拥有成年人的灵魂，编几个谎话还是手到擒来的。 她说这是爸爸妈妈在考验她能不能独自购买东西，其实他们都悄悄跟在后面呢…… 这话一出，才算打消了热心群众的念头。 她走出商场，越走越远，越走越觉得疲惫。 她这才意识到，要假装成被拐也是很难的。 她今晚该住哪里？ 随便向个路人求助那是万万不行的，人家扭脸就会报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黎箐箐咬牙劝诫自己。 她找到一个桥洞，打算就在这里将就将就。 但黎箐箐没想到，桥洞都这么抢手！ 她刚翻下去，就见几个围着炉子的男人，齐齐回过了头，高声喝道：“谁啊？” 黎箐箐缩了缩脖子：“我没地方去了。” 她说着，却发现人群里有一个有点面熟。但具体在哪里见过，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小孩儿离家出走？”对面的男人皱眉骂道：“现在的小孩儿脾气就是大！我们那时候要是敢离家出走，棍都得打折一根！” 旁边的人也说：“赶紧走，回家去，不回去我们只有报警叫你家大人了啊。” 黎箐箐一急，还没等编出个合理的借口。那个面熟的男人，神色先一步有了变化。 男人开口说：“也许是有什么难处呢。” 黎箐箐一听这声音，也觉得耳熟。 “一个小孩儿能有什么难处？难能有我们这些养家的大人难？”其他人嗤之以鼻。 男人说：“也有的，比如父亲再婚有了后妈……” 黎箐箐只觉得那人似乎是在隐晦地提示自己。她连忙哭着说：“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有了后妈？” 这些其他人才安静了，对视一眼，将黎箐箐招过去问：“那你亲爹对你也不好？那也还是要回去的嘛，把话说清楚。” 黎箐箐跟他们坐在一处，开始编自己催人泪下的故事。 而那个男人却出声叫道：“勇哥，你跟我过来一下。” 声音还是很熟悉。 黎箐箐一个电光石火间，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黎江啊！ 黎小鸭那个早就跑掉的父亲！ 他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箐箐一下想起了在花园里，盛玉霄接到的那通电话。 电话里说的“冲小鸭来”，就是指他？ 黎箐箐顿时心底兴奋坏了。 她不由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所以说她有时候真恨黎小鸭的命好呢。 黎江很不是个东西，他当初仗着上过高中，还考上了大学，虽然没去读，但确实是自诩和黎箐箐的大学生爸爸同一档次。 因为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他说自己在外有人脉，要出去赚钱养黎小鸭，还真有人给他投了钱。 谁知道这一去就没了音讯…… 那是因为黎江混得不好吗？ 恰恰相反！ 黎箐箐有一年看见了一则新闻，是江城评选优秀企业家。黎江这人就赫然在列。 当时还有人夸黎江长得挺端正的，不像其他富豪那样脑满肠肥。 结果就有人跳出来扒他。 说他曾经给江城一个富豪的二房当小白脸。后来富豪死了，二房熬出头，跟他结婚了。 黎江就靠着这女人的钱，又帮这女人打理产业，十几年后，摇身一变就这么成了企业家。 那会儿他连名字都改了。 不回黎家村就是单纯不想分钱给村民，也不想管他自己的亲爹。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黎小鸭被豪门收养了，他想巴结豪门，还是因为他这个当亲爹的终于良心发现了。 他给黎小鸭买了很多礼物，又找了黎家村村民当说客。还言之凿凿地说什么，以后遗产都是黎小鸭的。 黎江这样黑心的人，赚起钱还真不少！ 别管他是什么目的，反正两辈子黎小鸭都是太好命了！ 黎江这样的混蛋，都回头求她原谅呢。 黎箐箐回忆到这里，嘴里都泛起了一阵阵苦涩的酸意。 不过现在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哦对了……因为她的蝴蝶翅膀，有些故事和上辈子不一样了！黎家村现在卷入了人口拐卖案！ 黎江当然也发展不下去了。 黎小鸭少了一个有钱爸爸……这让黎箐箐好受多了。 * 黎箐箐确实没认错，这人正是黎江。 黎江将叫“勇哥”的男人叫到了一边去，对勇哥说：“那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勇哥愣了愣本能反问：“你咋知道的？” “看穿着。” “噢！那……” “留下她，别报警，养几天，等她家里人着急了再送回去，还能换一笔钱。” 勇哥脸色微白：“那，那哪行呢？” 黎江低下头叹气说：“我是有女儿没法认，你的女儿就在你身边，可惜得了病，你在工地上那点钱哪够养的，你老婆不都出去跑外卖了？勇哥，要珍惜啊。我羡慕你女儿在你身边都来不及。” 勇哥脸上红白交加。 半晌。 他咬咬牙，一拳捶打在旁边的混凝土柱子上，说：“好！听你的！我知道你念书多，你聪明。……不过，这不算敲诈吧？” “勇哥，你见过有钱人吗？” “我、我没……” “你花一块钱都心疼，有钱人花一万块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们会主动掏钱感谢你。你只是收留了一个小孩儿的好心人，算什么敲诈？” “对，对……” 黎江拍拍他说：“勇哥你对我也好，我肯定也会处处替你着想。有什么事都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是，是，那……那我问你……”勇哥低着头，“我看网上说有个，有个抛弃女儿跟情人跑了的，叫，叫什么黎江。网上还有人放照片，跟你长得很像……” 那帮大少爷，真是不好对付！ 黎江在心底啐了一声。 但脸上平静得很，他问：“网上传得很热闹吗？” “是……那个小女孩儿，叫黎小鸭，说是现在被什么有钱人接走了，还上节目了，长得很漂亮一个女娃子……”勇哥悄悄打量着他的表情。 黎江说：“我哪有这个福气，能有这样的女儿？” 他顿了下，又说：“不过我女儿就算没那么好，我也喜欢她，只想她回到我身边。” 勇哥松了口气，笑着说：“是啊是啊，还是自家崽好。” 黎江和勇哥聊完天又往回走。 这下，他就不用担心身边的人出卖他的行踪给警察和那帮大少爷了。 他会把他们的利益绑在一起，绑得越紧越好。 黎江走过去挨着黎箐箐坐下。 突然出声叫道：“黎箐箐？” 黎箐箐吓得打了个哆嗦。 黎江压低声音：“还真是你。” 黎箐箐扭过头，顿时跟看鬼一样看着黎江。 不仅她认出了他，他竟然也记得她！ 黎江低头拨弄炉子说：“是好事。” 什么好事？ 黎箐箐皱着眉。心说黎小鸭身边的，怎么个个都这么难对付？难对付得甚至有点恐怖！ 第152章 他都喜欢! 黎小鸭和许如英还有盛玉霄三个人在盛家的地板上睡了一夜。 许秋来回家的时候，正撞上他们，那张素来神色淡淡的面孔上，顿时多出了点惊愕。 “床坏了？”许秋来的第一反应是这样。 许如英上前去亲热地挂住她的胳膊：“姑姑你回来了？” 许秋来点了下头说：“宁蘅请我去评审一下他的新作品。” 许如英目瞪口呆：“他说有灵感是真有啊？一晚上就做出来了？” 许秋来怔了下：“一晚上做的？” “是啊，应该是吧。昨天他见过小鸭之后就嚷嚷着什么有新灵感了，就回去了。” 许秋来听见这句话，不由低头去看还躺在地上的黎小鸭。 小姑娘睫毛轻颤，像是要被惊醒。 这时候她儿子难得没有起床气地，先一步爬起来，跪在黎小鸭身边帮她捂上了耳朵。 但还是迟了。 黎小鸭颤动的睫毛终于完全拨开，露出底下一双像是星月般生辉的眼眸。 她以一种别扭的姿势仰着脸，小声喊道：“许阿姨。” 许秋来点了下头，神色自如地扭头吩咐佣人去准备早餐，还顺便问了一句黎小鸭爱吃什么。 盛玉霄想答，又半路卡住了，无奈地说：“还真不知道你早餐爱吃什么，以前在黎家村都没得选。” 黎小鸭这头迎上许秋来的目光，自己慢声报了两道菜。 她很喜欢盛玉霄的妈妈。 许阿姨的话不多，但却在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 许秋来留在家里陪着吃了早饭。 而节目组到这里也就准备收工回去了，留下观众念念不舍。 【城市特辑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吗】 【盛玉霄妈妈人真好，看着很冷淡，但是看见他们乱七八糟打地铺也没说什么，看见盛玉霄急着去给黎小鸭捂耳朵也没说什么……】 【那个，节目组能不能来一期特辑，让小鸭去秦邃家里做客啊？】 【哇，姐妹好胆，这样的要求都敢提，不怕让盛大少看见啊】 【嗨，人家只是想看看秦妈妈是什么样的态度。秦邃也算是跟着小鸭一块儿待了几天的重要嘉宾，人家还参与了营救小鸭的过程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看】 【想看+1，不能每个豪门太太都像许女士这样通情达理吧】 早起不忘看节目的秦太太，也看到这样的网友言论。 她喃喃说：“我对小鸭不错的，是不错吧？” 被念着的黎小鸭，蹲在花园里打了个喷嚏。 盛玉霄从后面走过来，往黎小鸭脑袋上扣了顶帽子。 “干什么呢？” 黎小鸭扭头问：“你们家里的花我能摘吗？” 盛玉霄听着“你们家里”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别扭。 就跟泾渭分明，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完全不相干似的。 盛玉霄说：“你看上什么随便摘。” 黎小鸭环视一圈儿。 盛玉霄蹲下身问：“怎么，没挑着喜欢的？” 他顿了下，突然问：“喜欢向日葵吗？” 他觉得像黎小鸭。 改天干脆全给撬了，改种向日葵。 黎小鸭摇了摇头。 盛玉霄顿时否定了前一秒的念头。好吧，那不种了。 黎小鸭突然指了指另一盆开小白花的：“这个吧。” “仙人掌？”这算哪门子花？ 盛玉霄觉得黎小鸭一点也不像仙人掌。 她身上可没有刺。 她是柔软的，超级甜的。 黎小鸭走过去抱起来：“嗯，拿回去送给科穆宁。” 盛玉霄：“噗。” 黎小鸭摸出手机：“好多个电话没接到。” “都是科穆宁打来的？” 黎小鸭点了点头。 盛玉霄有点酸，但还是没说什么。她这么讨人喜欢，科穆宁那种疯子会喜欢她也不奇怪。 有人不喜欢黎小鸭才奇怪吧？ 盛玉霄脑子里过了一遍毒唯般的发言而不自觉。 他接过仙人掌帮黎小鸭抱着。 直到黎小鸭走的时候，他都是亲自给送上车的。 “我走了。”黎小鸭冲他拜拜。 盛玉霄点头调上车窗，免得多看两眼一会儿想压着不让走。 但车窗刚调起来，他突然又降了下来：“哎，等会儿！黎小鸭！” 黎小鸭抱着花盆，转身疑惑地望着他。 盛玉霄眯起眼问：“给科穆宁仙人掌，和给我糖……你这都是一样的操作啊？” 黎小鸭满脸无辜：“哪里一样呢？” 盛玉霄磨了磨牙：“周一去了学校再同你算账。” 黎小鸭眨了眨眼，抱着花盆转身走了。 她不再是那个，盛玉霄在录制时受伤被送走，而她只能惶惶不安地站在远方，望着他身影悄悄流眼泪的黎小鸭了。 他才舍不得和我算账呢。 黎小鸭在心底小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变得很开心，连步履都轻快了起来。 几分钟后。 科穆宁的车来到了黎小鸭面前，冷笑一声：“好玩吗？” 黎小鸭诚实地点了点头。 从来只有科穆宁欺负别人，哪能让别人踩一头。 他沉着脸问：“比跟我一起好玩儿？” 黎小鸭歪头反问：“和你一起怎么叫玩儿呢？你教了我很多东西，那是不一样的。” 科穆宁瞬间认可了这句话：“没错！” 他打开车门，直接将黎小鸭拎上车：“小朋友可不该贪玩，还是该多和我这样的大人学习。” “你抱的什么？” 黎小鸭闻声这才顺势往前一递，差点把仙人掌的刺扎科穆宁脸上。 她说：“送给你的花。” “这叫花？” “特立独行的花。”黎小鸭用力强调。 特立独行这样的形容对科穆宁来说果然很受用。 科穆宁紧跟着又问：“花从哪里来的？” “我朋友家里。” 这种行为对别人来说，那叫借花献佛。 对科穆宁来说…… 只要是从别人家拿的，他都喜欢！ 第153章 你和她差远了 科穆宁短暂地被安抚住了，不过等回到别墅，他就立刻装模作样地问：“你离开家也很久了，不向你家里打两个电话吗？” 科穆宁说完，就叫人把电话搬了过来。 “来，现在打吧。” 黎小鸭也就真的拿起了电话听筒：“这个怎么用？” 没能看成黎小鸭惊慌为难的样子，科穆宁有点失望，但又有点高兴。 毕竟一开始，就正是因为她和别的小孩儿不一样，所以他才喜欢她的。 “我教你。”科穆宁一边教，还没忘记一边吐槽鬼家人，“你家里人连这都没教过你吗？” 黎小鸭想了下：“大概是因为正常人都会用吧，所以没想到。” “那你怎么不会？” “以前没见过，就不会用。” 科穆宁这才突然想起来，最早手下提供给他的那个节目内容。 他当时脸盲，又没什么耐心看，粗略一扫而过……只隐约记得里面的小孩儿灰头土脸，瘦瘦小小。 他看了之后，除了怀疑小孩儿的鬼家人身份外，别的印象一概没有。 那是一种根本没放在心上的冷漠。 但现在黎小鸭一句话，一下将那个节目里的形象和现在的她串联起来了。 科穆宁倚着沙发靠背，眯着眼，心头浮动着不爽。 而这时候黎小鸭已经大大方方拨了电话出去。 “喂。”那头被接起。 “请将电话转给外公。” 那头愣了下，问：“你是谁？” 黎小鸭疑惑地眨了眨眼说：“我是小鸭。” 电话打错了吗？不应该的呀。她将号码记得很牢的。 “我是邢丝云，老先生有事出门去了，要我为你叫魏文磬吗？不过他也说不了话。”那头的女声说道。 黎小鸭疑惑地问：“你怎么在那里？” 她是外公的朋友的孙女，外公都不在家，她为什么还在呢？ 那头的邢丝云笑道：“我当然在这里，老先生希望我和魏文磬谈朋友。” 黎小鸭沉默了下，问：“谈朋友是什么？” “就是要做他的妻子，不过我更喜欢你们家的二少呢。可惜他出国处理事务去了。” 黎小鸭顿时瞪大了眼。 也就是说，她要有舅妈了？ “谢谢，不用帮我叫人了，拜拜。”黎小鸭已经获知了她想知道的全部讯息，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科穆宁也听完了翻译的口述。 他扭脸看黎小鸭：“对面不是你的家里人？” 黎小鸭摇摇头，艰难地用自己那稀薄的英语词汇，向科穆宁解释了一下女人的身份。 科穆宁立马恐吓道：“他们要是结婚了，很快就会生孩子，有了新的孩子，你就不重要了……” “你可以选择跟我出国，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就会知道你的重要性。” 黎小鸭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你可以给我做明天学校活动用的食物，让我先知道一下你的重要性吗？” 科穆宁对这样的活动倒并不陌生。 因为西方更流行什么烹饪课，什么出门郊游带一些家人亲手做的便当。 “我只听说过春游，这算什么？冬季夏令营吗？”科穆宁问。 “他们在城郊组织了冰雕展，和冰上芭蕾的活动。请了很多运动员。”黎小鸭对运动员还是很感兴趣的。 “好吧。但你知道吗？在国外，一般是父母给孩子准备食物。你如果需要我来帮你，那你至少应该叫我一声……” “爸爸？” 科穆宁剩下的话都还没说完，没想到黎小鸭这么轻易地就开了口。 他把剩下的那个词吞了回去。 其实他只是想说。 至少应该叫我一声“教父”。 “ok，我会给你做一些特色菜，会让你成为他们之中最亮眼的小孩儿！”科穆宁撸起了袖子。 周一的早上，黎小鸭就这样收获了生牛肉搅生鸡蛋、发酵鱼干、羊肺羊肝羊心大乱炖、猪血布丁以及俄式炖汤…… 满满一桶，但没有一样下得去嘴的。 一旁的手下还略带羞意地指着那道散发着怪异气味的俄式炖汤说：“那是我做的，小姐。” 另一个手下夸耀道：“他十分擅长做这个！” 黎小鸭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看起来还不如黎家村的烤土豆好吃。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手下帮她背上保温桶，然后就送着她上了车。 科穆宁已经过了最初送黎小鸭去上学的瘾了，他有他的事要忙，也就没有再跟着去。 黎小鸭这边进了校门。 而黎江和黎箐箐则躲在了主干道的公交站牌后。 “看见了吗？那是小鸭。”黎江喟叹道。 黎箐箐都不知道黎小鸭来上贵族学校了，她看着川流不息的豪车，只觉得那个世界离自己很近，但却偏偏怎么用力都触摸不到。 “看到了。”黎箐箐竭力控制自己不要表现出太妒忌的样子。 她问：“黎江叔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小鸭现在过得有多好吗？还是你等一下要上前去相认？不知道小鸭还记不记得你，还能不能认出你？” 黎江回头笑了下：“挑拨啊？箐箐，你的手段和见识，完全继承自你爷爷和你爸爸。他们有多废物，你也看到了。你想步他们的后尘吗？” 黎箐箐在心里骂了句放屁！我可是重生的人！ “今天小学部三到五年级会组织一次户外活动。”黎江顿了下说：“等他们出来，我们就跟上去。” “你怎么知道有活动？”黎箐箐脱口而出。 “所以说你不聪明啊。我看过一点节目，你在镜头下讨好盛总的嘴脸是盖都盖不住的。那些豪门老总，个个都是人精，你讨好失败了吧？从这些人人入手是最蠢的，你越讨好，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黎箐箐听了这话有点受不了。 黎江现在混得也不怎么样，有什么底气来说她蠢？ 黎江指向远处的小学部：“你知道这所学校里有多少职工吗？这些人里，有的贪婪，有的憨厚，有的愚蠢……他们都不具备有钱人的提防心理，很容易就能在他们身上撬开关卡。” 他顿了顿，说：“看，教了你你也还是不会。” 黎箐箐顿时羞愤交加，她咬牙说：“黎江叔，你现在的处境也不好，你别忘了，我可以随时把你……” “举报给警察？”黎江摇头，“你还没得到你想要的，你要真这么干，那真是蠢出天际了。” 黎箐箐气得发抖，但拼命按了下去，她说：“本来是一个村子的，我也是看重情谊才没有举报你……” 黎江却打量着她说：“你父亲的基因就很差，你母亲的基因也没好到哪里去。” “黎小鸭的就很好吗？”黎箐箐实在压不住愤怒，脱口而出。 黎江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是很好……你和她差远了。她两岁的时候就表现出天分了。” 黎箐箐冷笑一声：“是，特地拐来的豪门大小姐的基因，是好啊。好是好，黎江叔，你得坐牢啊。” 黎江眉头往下压了压，隐去了一点怒意：“你懂什么？” 这时候有校车驶出来了。 “跟上去。” 第154章 你爸爸来了 学校组织的活动，听起来很无聊，但家长们是没有异议的。因为通过活动，他们的孩子才能结交上不同的朋友，为将来打下坚实基础。 几辆校车先后驶上主干道。 黎小鸭坐在同学们殷勤让出的“头等座”上，一边低头系安全带，一边听他们讨论自己都带了什么食物。 “我们家厨子做了雪花牛肉，脆皮鸭。” “我家是请五星餐厅的厨师做了黑松露盐焗鸡，鹅肝黄金粥，溏心青团。” “我家是黑珍珠餐厅出的菜品，有鸡汁袖珍煎包，桂圆凉虾，卤水老鹅。” …… 每一道听起来都比黎小鸭的好吃且正常。 “我还想带两个厨师呢。” “我妈妈也想让我带，但学校说不许。我妈说学校有毛病，净折腾什么培养独立自主能力，我以后长大了又不需要独立自主，我可以请厨师和佣人啊。” 同学们还在议论。 黎小鸭突然问：“不是你们爸爸妈妈做的吗？” “啊？”大家愣了愣，本能地想嘲讽一下，但很快就想到黎小鸭现在已经是他们的老大了，所以生生把嘲笑压了下去，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学校是这么说，但让家里的厨子做了他们也不会管啊。就是走个形式。” 黎小鸭：“……” 现在就是很后悔。 黎小鸭将自己的保温桶放在桌上：“我的是异国美食，你们要和我交换吗？” “好啊好啊！” 抵达活动地点之后，他们先去参观了冰雕展，然后又去参加了冰上花滑的项目。 之后老师就组织他们去露天草坪上野餐了。 说是露天草坪但却并不冷。 热风源源不断地从大型机器里喷涌而出，照拂了整片草坪。 虽然因为空间不密闭，热气很快就会散掉，但没关系，机器一直大功率运行就好了。 一旁的泳池也不断加热着，往上腾着热气。 这就是有钱人的奢侈。 其他孩子已经习以为常，只有黎小鸭脸上的表情从好奇转为了皱眉。 这时候其他人殷切地过来和黎小鸭交换食物。 黎小鸭就这样获得了他们的脆皮鸭、卤水鹅、煎包…… 他们也很高兴，打开保温桶之后，面面相觑：“好奇怪的味道……” “但黎小鸭的爸爸这么厉害，请的厨子一定也很厉害啊！” 他们说着拿起筷子试图品尝。 片刻钟的功夫。 “yue……” 他们张开嘴，但又把声音吞了回去。 现在黎小鸭是老大了，她爸爸又很恐怖。如果他们吐掉了，那她会不会以为他们在挑战她的权威？ 呜呜呜。 他们含泪又吃了两口，实在太难吃了。 老师见状都过来问：“怎么了？” 他们说：“不饿，不饿，吃饱了。” 黎小鸭坐在这头，咬了一口煎包。香香酥酥，没有因为闷在盒子里而变软，鸡汁盈满口腔，很是鲜美。 黎小鸭歪头心想。 她跟着科穆宁，好像真的变坏了一点点哦。 不远处，黎箐箐满眼震惊。 黎小鸭能上贵族学校也就算了……这些小富二代竟然也像盛玉霄一样围着她转！ 凭什么？ 他们竟然还贡献自己的食物给黎小鸭！ 难道不应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吗？他们瞧不起她从山村里出来的，也讨厌她不懂一点上流社会的礼仪，她跟不上贵族学校的课程，连老师也会轻视她……然后她会被孤立，被嘲笑，甚至被校园霸凌！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黎箐箐实在难以接受，现实的剧情居然是大相径庭的。 她心头不舒服，也就想让黎江也不舒服。 “黎江叔，小鸭可真受欢迎啊，她的身边随时随地都围满了人，我看你也没机会和她相认了，不如还是去自首吧。” “是很受欢迎，有点超出我的预想了。”黎江感慨地说。 这时候，一个五年级的突然跑到了黎小鸭面前。 三年级的小萝卜们顿时如临大敌：“他要干什么？” 那个人递给黎小鸭一盒精致的糕点说：“穆少让我给你的。” 小萝卜们顿时瞪大了眼：“哇！” “黎小鸭你太厉害了。” 黎小鸭一头雾水。 为什么呀？挨打还能挨出感情吗？ 那个五年级的赶紧跑回了自己班，一脸邀功地说：“我把我家做的点心送给三年级那个黎小鸭了，我还说是你送的！” 穆小少爷脸一黑：“你送她干嘛？” 对面的人缩了缩脖子：“可是，可是你说你喜欢她嘛，我就……”拍马屁还拍错了？那人想不通。 而穆柏剩下的话也只能全咽了回去。 有什么办法呢？ 话是自己讲出去的。 他僵着脸拍了拍小弟的肩说：“下次……下次让我自己亲自去送。” 小弟恍然大悟，马上拍起马屁：“穆少说得对！” 五年级的都往黎小鸭面前送吃的，这下让黎小鸭更扎眼了。 这些小学生们纷纷好奇又崇拜地看向黎小鸭的方向，虽然只是在一帮小屁孩儿中间，但也算是万众瞩目了。 黎江要想见黎小鸭一面，似乎更难了。 他看向黎箐箐：“你去。” 黎箐箐这才知道了自己的作用，她脸色一变：“我去？我不能去。” 一旦被盛玉霄和秦邃那两个大少爷知道了，她就完蛋了！ “想要得到好处……就要有所付出。”黎江冷冷说，“黎小鸭现在拥有的东西，比你想象中还要多。你如果想分一杯羹，而不至于在泥里仰望着她仰望一辈子，那就过去。” 黎箐箐瞪了瞪他，最后拔腿朝黎小鸭的方向走去。 黎箐箐也是个孩子，所以她的举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小鸭。”她走近了怯怯地喊。 “她谁啊？”黎小鸭身边那些小孩儿，对着黎箐箐虎视眈眈。 明明他们都没黎箐箐大。 但也许因为个个家里都有钱，平时颐指气使惯了，所以盯着黎箐箐的时候，竟然让她感觉到了一点凶恶。 黎小鸭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该回黎家村了吗？” 黎箐箐苦着脸说：“我不想走，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能。” “如果……我手里有你妈妈的东西呢？” 黎小鸭目光一动，她看着黎箐箐问：“你找了人来绑架我吗？” 黎箐箐连忙摆手：“怎么可能？” “你现在很像是在诱骗我。” 这时候周围的小孩儿已经在嚷嚷了：“她是什么坏蛋吗？” “肯定是那种穷亲戚找过来了！” “去找老师！” “不对，要报警！” 黎箐箐面露慌乱。 她不知道黎小鸭的脑子怎么会这么好使……以前从来没发现啊！好吧……以前她也很少和脏兮兮的黎小鸭打交道。 黎小鸭却制住了他们的动作：“别喊了，安静点。” 这帮小孩儿竟然也真就听话地顿住了。 这时候黎小鸭看着她问：“你要说实话，也许我考虑过后，会选择听你的。” 黎箐箐只好说：“你爸爸来了。” 小孩儿们顿时惊恐地缩了缩，叽叽喳喳地开口：“你爸爸来了？” “在、在哪里呀？我们就不见叔叔了吧。” 充分表现出了对科穆宁的心理阴影。 黎箐箐听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怕黎江干什么？ 黎小鸭当然知道黎箐箐口中的“爸爸”是谁。 她愣了愣，说：“走吧。” 这下轮到黎箐箐发愣了。 这……就好了？ 黎箐箐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理由——黎小鸭毕竟还是个小屁孩儿，再聪明也是个小屁孩儿。和她这样重生的不一样。是孩子，就会天然对父爱有所渴望。尤其是黎江虽然混蛋，但走之前，对黎小鸭一直都是很好的，走的时候，也画了像模像样的大饼。 类似于什么，爸爸出去赚钱养你。 那么黎小鸭想见到他也就很正常了！ “那……走吧。”黎箐箐转身带路在前。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会招来什么样的大魔王。 第155章 坐过山车一样的心情 黎小鸭跟着走出两步，突然又回了下头，指定了周晓姝说：“你一会儿帮我告诉老师一声，说我先走了。” 这样周晓姝就不会忘了。 周晓姝闻声用力一点头，但一旁的安颖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是“一会儿”？而不是现在自己告诉老师一声？ 安颖想得多一点，但又没能想出什么头绪。 他们谁也没看过《交换人生》，也就认不出黎箐箐是谁。 毕竟这样的节目受众压根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爸爸妈妈……只有大人才有育儿的烦恼，才会去看这样的东西。 他们只觉得太好了…… “黎小鸭走了，那这个是不是可以倒掉了？”他们看着面前的“异国美食”，满脸写着迫不及待。 “不行，周晓姝会跟她告状的。” “好吧，那怎么办？” “带回去给我爸爸吃吧。” 这边达成了一致。 而这时候黎小鸭已经跟着黎箐箐慢慢走出了草坪范围，然后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黎小鸭早跟着盛玉霄学会了怎么紧急拨号，她的手指悄悄按住手机，都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 但这时候，黎箐箐语气复杂地说：“进去吧。” 黎小鸭抬脸看了看。 这里是一个小亭子。 四面漏风，藏在树林间，显得有点破败。 里面没有人。 而且……如果在这里大喊一声的话，那么附近的人能听得清清楚楚。 黎小鸭不由疑惑地歪了歪头：“人呢？”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踩在积雪上，沙沙、沙沙。 “等久了吧？爸爸去给你买了热橙汁。”黎江将手中的纸杯递上前。 黎小鸭看着他，没有动，眼底透出的是陌生。 黎江看了《交换人生》，来到津市后，又总是悄悄躲在暗处看她。 他还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眼底满满的，全都是陌生。 还不如那些第一次去到黎家村录节目的人们……那时候她眼底的陌生都没有这样浓厚。 浓得好像打从他离家那年开始，她就彻底忘记他了。 黎江的表情僵了下，但还是继续说道：“不认得爸爸了？来，拿着。天气冷，冻手，你不喝也拿着暖和一下。” 黎箐箐不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 她心下嗤道。 黎小鸭跟着豪门生活了那么一段时间，还看得上这破橙汁吗？ 这时黎小鸭终于动了，她缓缓伸出手，接了过来。 黎箐箐心下吃惊。 还真吃黎江这一套啊？ 黎江也吃了一惊，然后心头涌起了喜悦：“爸爸来见你，你高兴吗？” 黎小鸭摇了摇头。 黎江的心情简直就跟坐过山车一样，瞬间又跌了下去：“为什么？你不想见到我了？我看了节目，才知道原来你在村子里过得那么苦。爸爸回到村子，可你已经跟着他们到津市来了，爸爸只有也追到津市来……” “你走的时候说，你去外面赚钱，再带着我一起去大城市。”黎小鸭突然开口。 “是，但是爸爸没用，没能赚到钱，所以才迟迟没有回村接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阿爷说你跟一个漂亮阿姨跑了，你们会给他生个孙子，以后你们就是城市人了，没有人会要我。”黎小鸭继续说道。 “你阿爷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村里人风言风语，胡编乱造传到他耳朵里去，他才信以为真了。” “你拿了满婶婶他们的钱，债是我还的。” 黎箐箐听到这里，心下轻嗤。开始诉苦了？黎小鸭还真舍不得黎江这个爸爸啊。 黎江这时也露出了痛苦怜惜的表情。 “爸爸都看见了，爸爸很心疼。那些钱并不是爸爸欠他们的，是他们希望我带着钱出去投资……你还小，不懂什么叫商业行为，不知道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有赚也有亏的。他们看赚不到钱，就来逼迫你一个孩子……” “我知道什么叫商业行为。”黎小鸭打断道。 哦对，黎江想起来在节目里，托那位盛大少的福，似乎有个什么药厂赠送了1%的股份给她。 黎江哄道：“好好好，你知道，你知道。” 黎小鸭突然问：“你在村子里生活了多少年？” “什么？”黎江愣了下。 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但黎江还是在怔愣过后继续扮演着好爸爸，耐心地答道：“十几二十年吧，爸爸从小长在那里……后来上高中才出去了，又直到和你妈妈结婚才回来。” 黎小鸭立刻反问他：“你生活了那样久，不知道村里都是什么样的人吗？不知道你离开之后，我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黎江顿时噎住了。 黎箐箐也呆了下。 “我只在那里长到七岁，我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你却看不明白。大人比我还笨吗？”黎小鸭接着又问他。 “当然不……” 黎小鸭点点头：“不是笨，那就是坏了。” 黎江的表情瞬间凝固。 先前才被黎江骂过的黎箐箐，这会儿又觉得场面挺好笑，甚至挺解气的。 不过想到黎小鸭可能真的比她聪明……黎箐箐瞬间又笑不出来了。 “小鸭，你是孩子，无法理解成年人的世界。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的不得不。我不得不出村，不得不去寻找一条出路，不得不留下你……” “嗯，我知道。对小孩子来说，天上的太阳和脚下的石头一样重要。可对大人来说，很多事情都是不一样的。大人把人和事分成第一等和第二等……我就是你心中的最末等。所以你可以为了不得不的其它事，放弃我。”黎小鸭缓缓地说。 黎江的呼吸都滞住了。 虽然知道黎小鸭很聪明，但聪明到这个份儿上，还是让黎江有点难受。 他当即改换了策略，眼圈一红：“是，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丢下你，爸爸也知道你说这些话，都是因为你受了委屈……没关系，还有哪些无法忘怀的，都说出来。你可以骂我，甚至打我……” 黎小鸭没有动手。 她歪头看着他：“我说了这些话，你很难过吗？” 第156章 发疯的边缘 “是，爸爸很难过，也很痛恨自己……” “我也很难过。”黎小鸭轻声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黎箐箐眼看着黎江的表情又经历了一个起伏变化。 她顿时生出一种荒唐的念头来—— 黎小鸭在掌控节奏。 甚至！在掌控黎江的情绪！ 她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了思考，甚至提前预想到了黎江的反应…… 黎箐箐晃了晃脑袋。不不不，怎么可能？ 黎小鸭又没重生。 她才几岁？总不能成精了吧？ “爸爸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黎江重新找回了声音。 “怎么补偿呢？” “爸爸会守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照顾你……” “可是别人也能做到啊。” “但他们都不是爸爸啊。” “如果爸爸很糟糕，那为什么不可以换成别人来做爸爸呢？” 黎江又一次噎住了，他在心头默念这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念头。 他动了动唇：“因为有血缘的羁绊，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黎小鸭点点头：“我知道，外公和妈妈之间就有血缘的羁绊，可是你和村子里的人，斩断了他们的羁绊。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做？别人不可以这样做？” 黎江瞳孔一张，半晌都没有再开口。 她虽然小，但却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眼泪顺着黎江的脸庞滑落，他做了最后的努力：“我没有，你相信我吗？你知道什么叫做宗族的力量吗？当你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是犯罪分子时，他们就会逼迫你跟他们做一样的事，否则他们就会容不下你。” 黎小鸭沉默了下，说：“我听不懂。” 黎江擦了擦泪水：“没关系，爸爸会慢慢讲给你听，这里面牵涉到很多复杂的东西。你愿意重新接纳爸爸吗？” “如果接纳了，你要带我回黎家村吗？” “当然不。你留在这里很好，很多人爱着你，宠着你。你还是可以继续去上贵族学校，只是爱你的人里多了一个爸爸，那样不好吗？” 黎小鸭有些疑惑了。 她确实太久没有见过他了，以至于他的模样对她来说变得陌生，只有声音里还残留着几分熟悉。那种陌生冲淡了她小时候对“爸爸”这个词的依赖。 她能很清晰地想明白他的目的……他要脱罪。 但他为什么却说这样的话？ 在演戏吗？ 黎小鸭掐了下掌心，低声说：“好，那你跟我回家见外公吧。” 黎江说：“没问题，爸爸该见见他们，该向他们赔罪，也说明事情的真相，有些事不是那样简单的，小鸭……” “那我们走……” “好，走。”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黎箐箐也疑惑了。 黎江疯啦？ 折腾这么一大圈，就跟着黎小鸭回去见她外公了？他不怕被丧女的父亲追着打？ 黎小鸭绷着脸领路走在前，然后还掏出了手机：“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们。” 打电话给外公吗？当然不是。 她还是心存疑惑。 所以她选择了拨打科穆宁的号码…… 黎江用余光扫了一眼。 不是110。 策略用对了。 科穆宁电话接得很快：“怎么样？你今天是不是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高兴吗？” 黎小鸭说了华国话：“让司机来接我，我要回来。” 这段时间，黎小鸭都是用英文和科穆宁对话。虽然使用的单词简单，有时候还语法错误，但她坚持说了下去，这样才能进步更快。 突然换成华国话，科穆宁在那头愣了愣。但他很确认，那就是小疯子的声音。 “拜拜，我在这里等你。”黎小鸭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科穆宁察觉到了反常。 “她怎么了？”他皱着眉，然后打电话给了手下，“去学校看看。” 他不知道他们今天的活动地点，只有去学校问。 没一会儿手下就反馈来了地址。 “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到。” 科穆宁说着又拨回给了黎小鸭。 黎小鸭接起来，还是用华国话问：“到了吗？”然后“唔唔嗯嗯”了两声，就又挂断了。 这下科穆宁无比肯定的确是出事了。 在国外，绑架、劫杀，甚至突然遭遇反社会人士的劫持，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科穆宁很快就联想到了这上面来。 他站起身大步走出去。 对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匆跟上去差点被反弹回来的门扇脸。 “应该到得比较慢。”黎江的声音响起，“不如打辆车吧，顺道再去下商场。我觉得见你外公最好还要买一点礼物，否则我可能会被打出来吧？” 他说完抬手招了招。 一辆出租车平稳停在面前。 黎小鸭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乖乖坐了进去。 黎箐箐紧随其后。 这时候司机转过头来，正是那天的“勇哥”！ 黎箐箐当然认识他！顿时眼皮一跳。……黎江果然是有万全准备的。 黎小鸭固然聪明，但还是比不过这样会演戏会懂得在合适的时候让步的大人！ 黎箐箐心底顿时舒服多了。 黎江对司机报了个商场名字，司机配合地点点头，实际却拐上了另一条路。 另一头，周晓姝问：“现在算不算过了一会儿了？” 安颖说：“算。” 周晓姝赶紧和老师说了。 然后安颖犹豫一下，又补充说明了黎箐箐的外貌特征，甚至还原了两人当时的对话。 老师听了也觉得很奇怪，毕竟都是豪门子弟哪敢不上心，她马上说：“我会和家长联系确认的。” 安颖听到这句话，也顿时恍然大悟了。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 因为黎小鸭要去见的人，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但她又很想去见，也许是想从对方口中获知什么信息？ 如果一会儿之后，她还没回来，那么就可以通过周晓姝这条路，使她家里人知道她在危险中，能够及时去救援。 是……这样吧？ 安颖的性格谨慎低调，虽然推理出了这个结果，也不敢告诉老师。但是……她敢告诉秦邃。 就算推理错了，那位也不会嫌弃！ 只会很高兴，她先于盛玉霄告诉了他！ 安颖马上打了电话出去。 而这时候。 高三的教室里，一位姓何的富二代正小心翼翼地捧着秦邃的走马灯，说：“这是秦少特地带给我看的，呃，因为我想看……” “这有什么特别的？”其他人纳闷。 这何少爷顿时拔高了声音：“因为这是黎小鸭送的啊！” “黎小鸭是谁？” “哦我知道！上次那个小姑娘！” 何少爷连连点头：“对对，这是她亲手做的。” 其他人其实还是品味不到特别的地方。 何少爷小心翼翼地扭了扭头，眼看着一个身影走进来……好吧，不是盛大少！是宁蘅。宁蘅干嘛学盛大少的穿衣风格？ 盛大少呢？今天怎么还没来上学？ 一会儿他不得又得把这段台词重复一遍？ 秦邃突然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 这个动作就是在告诉他不用说了。 何少爷长舒了一口气。 秦邃转头看着宁蘅，心想他知道了，盛玉霄后脚也就能知道了…… 没亲眼见着也行。那样盛玉霄更得抓心挠肺想知道黎小鸭究竟送了什么样的东西。 “秦少，我……”表现还行吧？何少爷扭过脸话还没说完。 秦邃突然接起了电话：“喂。好，我知道了。” 上次的事过后他特地留了号码给安颖，没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黎小鸭去见了个人，可能有点危险，但她又想去见。那应该是什么人？ 秦邃不知道科穆宁的存在。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黎江！ “哎哎秦少你去哪里？”上课铃敲响的同时，何少爷看着秦邃和进门的老师擦肩而过。 老师都愣住了。 这、这，当面翘课啊？ 而且翘课这事不是一向由盛玉霄包揽的吗？秦邃什么时候也这么干了？ 盛玉霄迟迟没来又是干嘛去了呢？ 他去见黎小鸭了。 他从小学部一路摸到了活动地点，随便揪了个小学生问话。 小学生瑟瑟发抖：“黎小鸭走了……跟着一个小女孩儿走了……” 盛玉霄愣了下。黎小鸭身边的朋友不多，勉强算得上号的小女孩儿，也就周晓姝……但周晓姝是同班同学。 盛玉霄没有疑虑太久，他直接打了个电话，找到了该场地负责人：“我要看监控。” 这里是宁家的产业，负责人哪里会拒绝？ 盛玉霄就这样锁定了镜头里的人……“黎箐箐。” * 出租车停在了一个郊区的铁皮厂房前。 “不是去商场吗？”黎小鸭问。 黎江脸上的痛苦、自责、慈和都消失了，他看着黎小鸭，冷冰冰地说：“他们都说那个外国男人是你爸爸，我看见了。” 黎小鸭：“哦。” 她的脸上倒是没什么慌乱。 “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嫉妒吗？” 黎小鸭没说话。 这头的黎箐箐一番左顾右盼，倒觉得惶惶起来。这里很像是那种杀人毁尸的好去处。 黎江现在的神态也像是有点疯了。 “我是真的很想做你的爸爸，很想。毕竟你那么讨人喜欢，从出生起就讨人喜欢。”黎江将黎小鸭带下了车。 这才终于难以抑制地露出一点獠牙来：“但我知道，你和你妈妈一样，是捂不化的冰，骨子里冷酷又绝情。聪明的基因，都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吗？” 勇哥跟着下车，还劝呢：“毕竟孩子还小，你说说就好了嘛，哪有不认爸爸的？” 黎江轻声说：“谁叫我不是她爸爸呢？” 勇哥傻了眼：“啥？” 黎箐箐也懵了。 黎江在黎小鸭面前蹲下身，一手牢牢按在她的肩头：“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彻底击碎了我的幻想和期望。……我在想，你这么快就对爸爸毫不留恋了，为什么？是因为你被豪门生活迷了眼吗？不。那不是你的性格。” “是不是你妈妈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她告诉了你不要将我当成你的爸爸？” 黎小鸭攥紧了手指，轻轻发着抖。 黎江没有等她的回答，他从齿间迸出声音，声音近似癫狂：“魏文玉，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第157章 八年前 黎家村的许多辛秘，黎箐箐也并不完全清楚，可以说她的父母和村长爷爷都是混蛋，但对她却保护得很好。 这会儿听了黎江的话，她缓缓回过神，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 到后面，黎箐箐的声音就完全变成了大吼：“你在胡说什么啊？” 她觉得黎江疯了。 之前她还想着他很有谋划，也很有手段。光是凭借“父亲”这个身份，他就极有可能翻身，毕竟正如他所说，无论怎么样，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可现在他竟然自己爆出来了！ 那等着他的还能是什么？不就剩坐牢了！ 还是说……他已经疯到，打算今天所有人同归于尽，所以也不在乎说出“真相”了？ 勇哥也急了：“江啊，你说的那是气话吧？亲生的父女，哪能斗这样的气呢？” 黎江一只手还紧紧抓着黎小鸭，他低头喘息两声，似是压下了那一瞬间爆发的情绪。 然后他才缓缓看向勇哥，那平静的面容使勇哥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可这丝希望很快就被绞碎了。 黎江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害怕？” 勇哥“啊”了一声，继续劝道：“我是不希望你犯错……” 黎江摇了摇头：“错已经铸成了，早在八年前。” 勇哥仓皇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这口气，好像、好像还真不是亲爹！那不成拐卖了吗？ 黎江却没有再看勇哥，他弯腰低头凑近了黎小鸭，低声问：“想听吗？想知道在你出生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黎小鸭紧紧抿着唇，唇色都抿得发白了，但她没有说话。 黎江并不在意她的缄默，他接着说：“那就把手机给我吧。” 黎小鸭目光动了动，乖乖交了出去。 黎江将手机接过来，先查看了一眼通讯记录，全是未被保存的号码。 黎江胸中挤出一声笑：“好，真机灵，连短信内容都要清空。这些号码里，谁是盛玉霄，谁是秦邃，谁是你的外公……倒叫人分不清了。” 黎箐箐闻声震惊。 黎小鸭是早有准备吗？ “你没有报警。其他人就算发现你不见了，也只知道是黎箐箐带走了你。” 黎箐箐听见这话，气得瞪大了眼：“黎江叔！你怎么能这样利用我？” 黎江不理她。 “看起来我们还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慢慢聊。”黎江缓缓说完。 随即将她的手机关机，扔到车轮底下，对勇哥说：“把它碾烂。” 勇哥很踌躇：“我……” 黎江无奈地说：“勇哥，你还没弄明白吗？你看，你没有后路的。” “可是……” “记住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我会帮你的。” 勇哥低下头，没再说什么，扭头去重新发动了车子。 不管这个小孩儿和“江力”是不是亲父女，说到底都和他不相干。但他的女儿却是亲女儿啊！他还得带钱回去救女儿呢！ 轮胎摩擦地面，一个油门就碾了上去。 黎小鸭“啪嗒”掉了一滴眼泪。 里面还有盛玉霄给她的电话卡呢。 黎江回过头，盯着她脸上的眼泪短暂地怔了片刻。 他努嘴说：“本来可以不用哭的小鸭，谁叫你说了那些话，让我意识到你对我已经没有一点亲情了？” 黎小鸭还是没说话，她的双眸被薄薄水雾裹住，看起来十分可怜。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黎箐箐心说，不过黎江是真的狠啊。 “是魏林带你回去的对吧？”黎江突然问。 黎小鸭的瞳孔震颤。 “你在想，我怎么会认识魏林？是魏林指使我拐走了你妈妈？”黎江问。 “我要告诉你，错了。我没有拐卖你妈妈，你想想，我怎么可能拐得了一个已经成年的千金大小姐？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是托付，是魏林将她托付给了我。我本来就是无辜的。” 黎小鸭咬着唇。 她不信。 但她没有说出来。 不过就算她什么话也不说，黎江也很满意她现在的神情，这说明她遭遇了巨大的冲击。 他拉着她朝厂房里走去。 勇哥将车藏好之后，跺跺脚，也无奈跟了进去。 “那里有锁，把门锁上。”黎江指使勇哥。 勇哥抓起锁链，战战兢兢地给门上锁，一边还说：“何必这样呢？” 黎江答道：“万一有人找过来，还能挡一挡，我们可以从地下工作通道走。” 勇哥吐了口气，这下上锁的速度快多了。 虽然他心底很抵触干“坏事”，但也不得不说，“江力”表现出来的姿态很可靠。 “好，我们接着说吧，嗯，从哪里说起好，让我想想……”黎江说着，脱下了外套铺在地上，让黎小鸭靠着集装箱坐。 黎小鸭没动。 黎江有点不快了，将她按下去：“坐啊，我们父女俩还有很多话要说。” 黎小鸭坐在那里，缩起手脚，蜷成了一团。 黎江满意了，重新开口：“我高中毕业之后，为了攒钱去更大的城市上大学，就去了江城打工。” “一开始是在工地上。” 正因为这段经历，所以他现在才能迅速和勇哥他们混到一块儿去。 “后来有个老乡看我五官端正，把我介绍去了江城的金桂大酒店做门童。” “平时就开开车门，拎拎行李。有一天有个男人开了一辆奥迪100过来，正好我同事老毛病犯了，让我帮他代班，就是替那些客人去停车。我当时开着那辆奥迪100，还没进停车场就剐蹭了。” “这简直是要命的失误，我根本赔不起。” “金桂酒店对员工要求又很严苛，而且江城和内地不太一样……那里的富豪有些还涉及到黑帮产业。一旦得罪他们，下跪给他们舔鞋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还有人被灌酒灌进医院的。” “你看，这才是大人世界的残酷。” “不过……那辆奥迪的车主没让我赔钱。那个车主好像很少来江城，他并不习惯金桂酒店这种殷勤过分的服务。” “他一连在酒店住了三天，每天会到酒店大堂等人。” “到周日的时候，门口来了一辆凯迪拉克，下来了一个女人，而她，就是奥迪车主要等的人。” “你猜猜她是谁？” “嗯，她就是你妈妈。” 没有得到黎小鸭的回应，黎江也完全不在乎，他近乎自言自语地往下说道：“那你猜猜那个奥迪车主是谁？” 黎江眼瞳发红：“那是你亲生父亲。” 黎小鸭还没什么反应，黎箐箐倒先抽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开凯迪拉克和奥迪100，当然都是有钱人！ 黎小鸭的亲生父亲竟然这么有钱！！！ 第158章 这不怪我，怪你 “我因为得罪一个大小姐，后面被调去客房部。有一天送东西正好送到你妈妈房间里去。” “我看见那个大小姐，跪在你妈妈面前向她赔小心。” 黎江的目光恍惚了一下。 昔日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 魏文玉的模样至今还鲜明印在他的心头。 对于黎家村出身，前些天又刚巧吃过这大小姐挂落的他来说，这一幕简直太震撼了。 魏文玉和江城坏脾气的豪门千金不一样。 她显得大方得体，带着真正的上流社会的气息。 她伸手把那个大小姐扶起来的时候，还顺手从黎江手里抽走了一瓶水，说了声“谢谢”。 有种从容优雅的美感。 那是在黎家村，乃至镇上、城里，甚至连这么豪华的江城里都很难见到的一种美丽。 黎江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接着说：“他们在金桂酒店住了一段时间，你妈妈每隔两天会独自出去一趟。据说是探望她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外婆。” “你外婆和你外公离婚离得早，身体不好一直在江城疗养，你妈妈会定期到江城来看望。也就是这样，才和你亲生父亲结识的。” “但还不如不结识……” “有天有个国字脸的男人来了酒店，和你妈妈大吵一架。这个男人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是魏林。” “他们在酒店花园里吵架，我听见了几句。大概就是，她和你爸爸根本就不合适之类的，你妈妈不同意，就闹了个不欢而散……” “那时候我还差点以为魏林也喜欢你妈妈，见不得你妈妈和别人谈恋爱。” “半个月后，你亲生父亲的假期大概是结束了，就先离开了。” “你妈妈也跟着魏林走了。” 黎江猛然顿住，问：“怎么又哭了？我不是在告诉你想知道的东西吗？” 黎小鸭面无表情地抹了下眼泪。 他的口中越是叙述妈妈当年美好的模样，再和妈妈在黎家村的样子对比起来……就越令她难过。 “又过了几个月，我接到电话说我的志愿掉档了，我上不成大学了。你阿爷催促我赶紧回村结婚，他花钱买了个媳妇儿给我，高中学历在镇上也能找到体面的工作了。” “我没有回去，我根本看不上村子里的那些勾当。” 尤其当时的他刚见识过魏文玉这样的女人。 别说村子里那些女人了，就算是村长儿子娶的城里女孩儿，他都一样看不上。 “当时失意的我，又在酒店见到了同样失意的魏文玉。” “你妈妈很伤心啊，因为你亲生父亲失踪了，她来这里等啊，等啊，怎么也没能再等来那个男人。” “你以为你的亲生父亲就很好吗？”黎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讥讽的笑。 黎小鸭的身形又轻轻颤抖了起来。 黎江视若无睹地接着说：“那些天里，我会经常特别照顾你妈妈，给她送水果，送食物，以酒店的名义。” “后来魏林来了。” “有天我给你妈妈送咖啡去的时候，你妈妈说她没点这个，而且她不喝咖啡。当时魏林就在旁边，听完脸色大变，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第二天，魏林就找到了我。他说他知道我特别关心你妈妈，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他说他是魏文玉的哥哥，魏文玉怀孕了，并且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态度坚决。但你外公绝不会允许，一定会要求她打掉孩子，去和他中意的人见面、结婚。” “你外公的势力很大，行事专制。为了避免被他发现，所以要将你妈妈托付给我，只需要照顾她到生下孩子就好。因为我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你外公不会想到这一点。” “你看……怎么是我拐卖了你妈妈呢？是魏林将她托付给我的。” “我一直照顾你妈妈，哪怕她肚子里是别人的孩子，我也根本不在意，直到你出生，我也一样很喜欢你……” 黎小鸭终于出声了，她打断道：“可你带她去了黎家村。” “是啊……没办法，也许其它地方你外公也能监控到呢。” 撒谎。 黎小鸭咬着牙。 外公只经营国外的生意，根本监控不了国内。 “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你骗不了我的。”黎小鸭紧紧盯着他。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怎么还会骗你？都是实话…… “我很喜欢你妈妈，我对她无微不至，从来没想过害她，只期望有一天能打动她的心，可是她太冷酷无情了，我收留了你们，替她掩盖行踪，躲避他父亲的追寻……可她还是，始终，没有将我看在眼里。”黎江的语气逐渐变冷。 显然魏文玉始终对他没有一丝喜欢，这事对他刺激相当大。 “你的喜欢，就是在害她。”黎小鸭哽咽着说。 她很难过。 如果妈妈不是想要留下她这个孩子，那是不是就可以早早回到外公身边？根本不需要吃后面的苦？ “小鸭，你说什么？”黎江脸色一变，“你说我的喜欢是在害她？” “你带妈妈回黎家村，不是因为你想保护她，只是因为你想要妈妈的爱，你知道把她放在那里，她不会适应，但你还是做了，因为你想用周围的人来逼迫她。” “小鸭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黎家村是什么样的，但你还是这样做了……你不是喜欢妈妈，你是小偷，你就像看见了橱窗里摆着的漂亮东西，你想要得到它。你只是这样！” 黎江脸色一沉，将黎小鸭从地上提了起来：“你看看，你看看，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这些话来气爸爸？” “那我就只有告诉你了……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吗，有一次，你妈妈让你帮她做个选择。” “其实，你妈妈态度已经动摇了，因为那会儿我经常带你骑大马，你看起来很开心，你妈妈也许是觉得，我也还可以做你爸爸……” “但是那年，隔壁村有个女孩儿过来走亲戚。她很喜欢你妈妈，觉得你妈妈不应该是这里的人，和你妈妈聊过之后，决心替你妈妈联系家人。” “你妈妈很聪明，她都知道，宗族的力量啊是不可抵抗的。这里的村子和村子之间，都会互通消息，村民之间，倚靠同一个姓氏连接起强有力的防御。” “如果，如果被人发现那女孩儿替她传信，那女儿下场不会好的。” “可这么个地方，出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不容易啊，那是你妈妈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 “你妈妈太动摇了，她需要一点勇气。你就是她的勇气。你替她做了选择，可惜啊……做错了。” “那女孩儿被他哥哥逮住了，后面就嫁到了我们村，不知道怎么的，就跳河了。你妈妈觉得这是她的错，她抑郁成疾，就病得重了。” “你看，这其实是你的错，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那女孩儿死了，你妈妈也死了。” “我没想到你妈妈会想跑，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对我。我太伤心了，我太生气了，所以我才会丢下你离开黎家村……” “本来可以好好的，小鸭……本来你亲生父亲失踪了，我来照顾你们母子，我不嫌弃你是别人的孩子，我对你视如己出，我对她处处小心迁就，连村里的人都嫉妒……” “但一切都毁了，就毁在你那个选择上。” “小鸭，你怎么能怪爸爸呢？” 第159章 全都行动起来 盛玉霄第一个电话先打给了父亲。 “黎箐箐带走了小鸭。”他言简意赅。 那头的盛骏正在开会，闻声惊讶地抬起手示意会议暂停。 他没有问怎么回事，而是先陈述道：“我让司机送她去车站的路上，她失踪了，失踪地点在复阳路玉泰商场。那里是秦氏名下的产业……” “我知道了。”盛玉霄飞快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质问父亲，明明说好了要送黎箐箐回去，为什么又放纵她去找黎小鸭。 这是情绪上的无意义宣泄，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丝毫积极意义。 现在获知了需要的信息之后，盛玉霄立刻将电话打给了秦邃。 秦邃接他的电话，就从来没接这么快过。 “你在哪里？黎江找上黎小鸭了，半个小时还没回来。”秦邃张口就说。 盛玉霄把那句你怎么也知道，给生生咽了回去。 然后先说了句有用的：“带走她的是黎箐箐。” “当然下命令的肯定是黎江。但黎江一直躲得很好，黎箐箐是怎么和他接上头的？” “我怀疑黎江的藏身处也就在附近，你得查查你家产业的监控。” 盛玉霄一口气说完，顺便把黎箐箐失踪的地点报了。 秦邃记得黎箐箐。 他从来不觉得人的恶有年纪大小之分。幼童里也有天生的恶人。 黎箐箐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秦邃阴着脸道：“我打两个电话。” 秦邃这边打电话通知了复阳路上的沿街店铺查找监控。 没错，是沿街店铺。 因为整条路的产权，都属于秦氏。 黎箐箐当初只想着这样能避开盛骏的眼睛，却没想过在这一天逃不脱秦邃的查探。 秦邃一边等消息，一边又拨回给了盛玉霄，问：“报警了吗？” “还没有。” 秦邃听见这三个字，目光一动，问：“还打算报警吗？” “这取决于你秦少那里传回来的消息了。” 秦邃明白了：“你想对黎江做点什么？” “有人会对他做点什么。”盛玉霄的口吻冰凉。 直接被警察带走，那都算是便宜了黎江！ 秦邃也就没再问，只当是盛玉霄要用盛家的自己人。 毕竟是少东家发下的命令，秦氏这边的执行动作当然快。 但等待的时间还是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秦邃都慢慢不自觉皱起眉的时候，他接到了回复的消息。 “这是黎箐箐的行动轨迹，她在这里消失了。这里往下是一个桥洞，根据附近店铺反应，平时会有些流浪汉、钓鱼的，还有一些工地上的人在这里扎堆。”秦邃共享给了盛玉霄。 “黎江当然不可能还有心情来这里钓鱼，但他可能扮成流浪汉。”盛玉霄皱眉说完。 随即又自己否定了：“不对，也不可能扮成流浪汉。因为这样会吓住小鸭，他的第一诉求肯定还是试图和小鸭重新建立起父女情谊。” “而且，一个流浪汉带着一个女孩儿在身边，很容易引起注意。所以……” 盛玉霄话还没说完。 秦邃接声道：“我翻过他的档案，他在县里上学的时候，曾经多次到工地上打零工。人会下意识地藏身在最熟悉的环境，这使他安心，游刃有余。” 两个人在电话里达成了一致的推断，然后立刻派人寻找最近的工地，并迅速联系负责人问话。 没一会儿，几个工地上的负责人连同项目经理、建筑公司老总，都一块儿戴着头盔奔来了。 “无故旷工的没有，但请事假的有好几个，……这个，王成通，这里，申勇，江力，他们俩是一块儿请的假，申勇孩子在医院，有时候闹点急病，他就得去签什么同意书……”负责人翻开请假记录本展示给来人看。 说完，他还多嘴问了一句：“上头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出了什么事吗？” 来人却没回答，只问着电话那头的人：“您听见了吗？我拍个照片给您看名单。” “不用看了，那申勇和江力有点问题。”盛玉霄的声音通过电话传递了过去，“去给女儿签知情同意书，带个工友干什么。” 秦邃也加入了连线，他能清晰听见所有声音。 他出声说：“江力，黎江。只是把名字颠倒了一下，这个人有点自恋。不想别人发现他的行踪，却又留下点破绽嘲弄别人的智商。” 盛玉霄没接声，他对分析人性没什么兴趣。 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吩咐道：“马上核查身份，核查完毕后，我会让一支技术组过来和你接头。然后你让工地上的人给申勇打电话，再通过电话定位他的位置。” 秦邃插声：“记住，一定要让工友打，不要让工地上的领导打，那会惊了他。” 那头的人没敢应声。 他是盛玉霄的人，哪敢听别人的？ 还是盛玉霄问了句：“记住他的话了吗？” 那头的人才敢答：“记住了。” 这人其实也很聪明。 听过秦邃的提点之后，他马上想到了一个说辞。 申勇的女儿病了，他人在工地搬砖，那说明他非常非常缺钱。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其实是在找前两天一个做了好事的好心人，我们先生会奖励他十万块……”这人对申勇的工友说。 他没说八十万、一百万，只说了十万，因为一般来说这个数字不够治病，但能缓解眼下的困境。也就是说这样的数字，不会引起工友妒忌冒领。 而且太大的数额，也显得太奇怪了。 果然，工友听完都为申勇感到高兴，赶紧就去拿手机打电话。 而此时盛玉霄依旧没闲着，他又打电话给了“王秘书”。 “科穆宁找过您了吗？” “刚接完电话，他说小鸭失踪了，他在国内毕竟不熟，所以希望我……”许霁话还没说完。 盛玉霄紧跟着说：“我这边会锁定好位置，需要您及时同步给科穆宁。” 王秘书叹了一声：“好外甥。” 厂房里。 申勇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了。 江力，就是那个全网都在找的黎江！ 从他的表述中来看，他是拐了人有钱人家的女儿啊！ 就在申勇满头大汗，想着要怎么撇清出去的时候……他手机响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申勇压下心头的紧张，还是接了起来。别管是谁打的，能让他有个借口走就好…… “勇哥啊，你快回来，有大好事啊！快点儿！” 申勇愣了愣：“什么事儿啊？” 那头的工友连忙说了。 申勇也是真信啊，脸上顿时掩都掩不住的喜色。 “江啊，我得走了。”申勇说，“我得回工地。” 黎江在心底骂了句天真的蠢货，但还是耐心地问：“怎么了？出事了？” “不是出事，是有个老板找我，说要奖我十万块。” “无缘无故为什么奖你？” “呃，也许，哦，也许就是因为你那天说的啊！可能就是她家里人找来了吧，知道我收留了她，所以要奖励我。”申勇转身看向了黎箐箐。 黎箐箐心底经过了短暂的挣扎。 她很想在这里看看黎小鸭的下场，但是黎江看起来太疯了，难保一会儿不把她牵扯进来。 黎箐箐说：“那我跟你走吧叔叔，正好，留他们父女在这里慢慢叙旧。” 黎江却盯着她，讽刺一笑：“你觉得盛玉霄那父亲，会拿钱来找你吗？” 黎箐箐表情一僵：“黎江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黎江毫不掩饰地嗤道：“你以为你是黎小鸭？” 黎箐箐气得直咬牙：“别管是不是为我，黎江叔，你也不能拦着人家走啊。人家得回去拿钱呢。” “对，我得回去拿钱，我要救我女儿的。江力，咱都是疼女儿的人，你一直都很理解我的对不对？”勇哥着急了。 黎江冰冷地盯着黎小鸭，口中的话却是对勇哥说的：“我女儿都没了，你还要什么女儿？” 勇哥顿时脸色铁青：“你怎么能这么做？” 这时候申勇电话又响了。 “勇哥，你出发了吗？赶紧啊，人家老板时间紧呢。”那边工友催促。 申勇在这头连声应和，扭脸又对黎江保证，走出去绝对不会说他的事。 黎江摇了摇头：“你说不说出去都没意义了……这电话骗你的，傻子。很明显那是有人来找我了。” “我不信！” “哪有天上掉馅饼那么好的事？” “你放屁！你说那是来找你的就是来找你的？” 这边吵了起来。 而那边盛玉霄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坐标，经过许霁的手，就这样抵达了科穆宁的手中。 第160章 手下:一点热心建议 黎小鸭听着他们吵架，微微低下了头。 她也觉得是有人在找她。 她不确定究竟是哪一个在找她……但她相信，他们肯定很快就会找到她。 但她还有些话没有问清楚。 她低头细细整理了一遍思绪。 抬起头问：“魏林当时怎么和你约定的？” 黎江和申勇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扭过头错愕地说了句：“什么？” 黎小鸭眼圈儿还红着，但她没有再哭了。 “你是聪明的。”黎小鸭说。 黎江低头笑了一声：“小鸭，你在夸我吗？” 黎小鸭面色不改，继续说：“魏林把妈妈托付给你，一定和你约定了，由你照看她到什么时候，包括怎么交付生活费用给你，他不可能不留联系方式给你……如果什么都不留，那你为什么不怀疑他的动机？” 黎江目光微闪：“是留了，留了邮箱给我。不过后来那个邮箱被注销了。” “不过我还留了别的东西。当时我请他仔细告诉我，要怎么照顾好你妈妈，我录了音。小鸭，你想要这个录音吗？” “你也反应过来了？魏林其实是推手。你想收拾他？” “我可以把录音给你啊，小鸭。毕竟我是你爸爸。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曾经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我很喜欢你……” 黎江的声音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滋——” “滋——” 一段刺耳的声音突然在铁门的方向响起。 “有人来了。”申勇颤声说，“不会是警察吧？江力啊！咱们是不是得下地道？” 黎江不急不忙看向黎小鸭：“来，小鸭，这个决定交给你，你到底想要那段录音吗？你想要，那就要原谅爸爸，你不能让爸爸落入警察的手。” 这才是黎江这么发疯也丝毫不惧的依仗。 在黎小鸭的心中，难道不是那魏林更可恶吗？ 何况魏林现在还光明正大地在家族里担任职位，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吧？ 那更让人容忍不下呢！ “滋——” 那声音好像更剧烈了。 不过那是厚重的铁门。 所以黎江很放心。 但申勇却颤抖了起来：“江力！地道在哪里啊？在哪里啊！” 黎小鸭说：“没有地道。” 申勇勃然变色：“什么？” 黎江点了点头：“准备再多的后路，都不过是要过逃亡的生活。……小鸭才是那个地道。” 他话音落下，大铁门被生生切割出了一个大洞。 “咚”一声巨响。 切割的部分轰然落地，铁块砸起无数灰尘。 数个面容狰狞，身形高大，衣服被鼓鼓囊囊的肌肉撑得高高的外国人，走了进来。 他们手里抓着铁棍，甚至是……铁钎。 气势慑人。 “他们是不是……走错了？”申勇颤声问。 从看见外国面孔一刹那开始，黎江面色一变，伸手去抓黎小鸭，但还是迟了。 黎小鸭就地一滚，直直撞上了一旁的集装箱。 她滚得太用力了。 但至少逃出了黎江可掌控的范围。 黎江伸手就要继续去抓。 却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先他一步…… 科穆宁长腿一跨，将黎小鸭拎了起来，还伸手拍了拍她身上的土。 他盯着黎江，属于日耳曼人那双浅蓝色眼眸冰冷得玻璃一样，折射出无情的光。 “我杀了你。”科穆宁从齿间蹦出几个华国字。 这话连申勇都听懂了。 申勇一下跳起来：“你你你干什么？杀人犯法的！” “法？”科穆宁将黎小鸭往后推了推，“这东西约束不了我。” 黎小鸭猛地揪住了他的袖子。 科穆宁低头问：“怎么？你想亲自杀他吗？哦，那可不行，这是在你们华国，你会触犯你们这里的法律。我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黎江曾经在江城干过活儿，江城流行英文，所以他也是会点基本英语的。他听明白男人的话，立刻脸色一变：“小鸭！你要让他杀了我吗？你还想要录音吗？” “别杀他。”黎小鸭摇了摇科穆宁的袖子。 科穆宁摇头：“不行，我很生气。” 他顿了下，生怕他们听不懂，本来懒于学习华国话的科穆宁，这会儿生生又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华国字：“我敲碎他的脑子，浆流出来，请他吃。” 申勇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外国佬怎么、怎么这么猖狂呢？” 黎箐箐也吓得猛烈喘了两口气。 这人……是谁？ 上辈子从来没出现过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比盛玉霄和秦邃还要可怕、可怕得多？ 这时候黎小鸭叫了声：“爸爸。” 黎江立刻说：“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你听见了吗？她叫我爸爸，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他没想到到的竟然不是警察，情况反而麻烦了…… 毕竟警察在未定罪之前是不能对他动手的。 黎小鸭却抱住了科穆宁的手臂，对科穆宁说：“嘿，我在叫你。” 黎江的表情一下僵住了。 那发疯的嫉妒又涌上了心头。 科穆宁紧皱着眉，低头看黎小鸭，而没有急着处决黎江。 黎小鸭说：“抱我，抱我起来。” 哈？ 又撒娇？ 还不分场合。 科穆宁眼皮一跳，但还是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宠溺之态溢于言表，直直印入了黎箐箐的眼底。 黎箐箐无语得想发疯。 这到底是黎小鸭又从哪里认识的？竟然也对她这么好！ 黎小鸭这时候扒在科穆宁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科穆宁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他朝黎江伸出手：“她向我求情了，把她要的东西给她，我不杀你。” 黎江长舒一口气：“真的吗？” 科穆宁冷笑一声：“当然，我说话算话。” “我没有带在身上。”黎江说，“你得放我走，我去取。” 科穆宁看向了黎小鸭。 黎小鸭冲他点了下头。 科穆宁这时放下了黎小鸭，大步来到黎江面前，将他一脚踹翻，并重重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黎江本来还在和他谈判，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做，完全没有防备。 他只听见一声“喀嚓”，紧跟着一股剧痛袭来。 他的肋骨好像……被生生踩断了。 “你不能……她还没有拿到录音……” “你看见她点头了吗？她已经从你身上知道信息了。”科穆宁用英文说。 “知道？知道什么？就因为我回答了一句录音不在身上？那她也不可能猜到东西在哪里……” “她那么聪明。”科穆宁说着，一只手压住了黎江的颈骨，“怎么会猜不到？” “小鸭……小鸭……”黎江瞬间毛骨悚然，他感觉这个外国佬似乎真的敢杀人。 他拼命喊着黎小鸭的名字：“你……你真的要看着我死吗？” 科穆宁人高马大，竟然直接将黎江从地上抓了起来。 他说：“来，我们来做个交接。” “交接什么？”黎江忍痛问。 但科穆宁没回答。 黎江就这样被按在了破开的门洞处。 门洞外摆着一台切割机。 科穆宁将他的手放在了切割机下。 这时候科穆宁的手下非常热心地建议道：“先生，刀太锋利，我认为不能起到折磨的效果。” “我建议使用磨钝的东西，或者用石头一点点砸也不错。” 第161章 我走了 科穆宁的手下说的是拉斯夫语，所以黎江并没听懂。实际上他也没力气去听了…… 他怀疑自己的肋骨断了。 更怀疑断裂的肋骨刺入了脏器。 在他自己的眼中，他的一生在嫉恨交加中度过，过得很痛苦。但他确实没吃过什么肉体上的苦。 这种不曾体验过的苦，对他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他战栗着，竭力调动浑身力气去压制疼痛感，面容因为扭曲而发白。 所以等到科穆宁的手下捡了半块砖头回来，黎江根本猜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下一刻，男人翻转手中的砖头，将粗粝的边缘压在了黎江的手指上。 它划拉过皮肉，引起了尖锐而持续的疼痛。 皮肤表面很快变得血肉模糊。 黎江大汗淋漓，但还是强忍住了痛苦的呼喊。 他扬起头对科穆宁断断续续地说：“你就这样让小鸭看着吗？看着你对我……实施这样的……酷刑？” “他听不懂华国话的。”黎小鸭说。 黎小鸭轻轻发着抖，但她坚定地盯住了黎江此刻的模样。 她要替妈妈看着。 黎江痛苦地喘了口气，他想扭头去看黎小鸭，却实在做不到。 科穆宁一脚还踩在他的颈骨上，随时一用力，就能让他彻底死去。 好、好吧。黎江心想着，试图用英语和男人沟通，可他太痛了，太痛了，痛到他几乎无法思考…… 这时候科穆宁的手下又开口了：“我去抓一点虫子，放进他破开的皮肤里。” 科穆宁骂了句：“可惜这里没有食肉的鸟，否则它会用尖喙将它的伤口啄得更深，直到碰上骨头才停下。然后鸟儿会将他的肉一点点撕咬下来……” 黎江还是只能听懂科穆宁的话，而听不懂手下的话。 后半句话足够让他感觉到惊魂。 而前半句正因为听不懂，那未知的恐惧顿时席卷了他…… 外国佬的手下在向他提什么建议？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还想对他干什么？ 黎江陡然一个急中生智：“小鸭！小鸭！这里是华国……他们不能这样……” 黎小鸭犹豫了一下，对科穆宁说：“放开他吧，一会儿警察叔叔要来了。” 科穆宁是敌人。 可他又不是她的敌人。 她要为他着想。 “是啊，一会儿要来了，所以我们要抓紧一点时间。”科穆宁说。 手下将虫子放进了黎江的伤口。 黎江的脸色从白变青再生憋成了紫色。 申勇和黎箐箐只能从背后瞥见他抽搐的双腿。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黎箐箐几乎喘不上气。 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时候科穆宁的手机响了。 他单手接起：“喂。” “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离开。”那头响起了王秘书的声音，“十分钟后我会赶过来。” “十分钟怎么够？”科穆宁露出冷酷到狰狞的笑容。 “我知道你的那些手段，十分钟够你发挥了，好了，别抱怨，不要以为我们这里的警察是吃素的。” “还有，收着点力。一旦死人，你以后都别想再拿到入境我国的资格。因为事件性质不一样了。”王秘书飞快地说。 入境资格四个字具有最大的杀伤力。 科穆宁收腿说：“ok。” 王秘书这边挂了电话，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盛玉霄：“你看，我说了，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的，非要我赶过来。” “我担心科穆宁失控，上个双重保险。” “难道你心里不是更希望他失手弄死黎江吗？”王秘书歪头笑着问。 “死在这里？太便宜他了。” “死在科穆宁手里还算便宜他？”王秘书失笑。 “他应该去鬼家。” 王秘书顿了顿，随即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哦，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只是出了小鸭这口气。而鬼家失去女儿和妹妹的痛苦，还没有得到平息呢。” “最重要的是……”盛玉霄扭头看着外面飞快从车窗外掠过的景物线，说：“小鸭和科穆宁近期太亲密，这不难查到。死在科穆宁手里，会影响小鸭。小鸭只应该是不沾一点血的受害人，没有任何人能从其它层面和角度来指责她的程序不合法。哪怕是从别人手中溅起来的一点血，也最好不要沾到她身上。” 王秘书嘴里轻吐出了一声赞叹的音。 盛玉霄这时候打电话给了秦邃：“现在不要过来。” “我已经在路上了。” “现在去会撞上一个血腥场面，秦氏很想担下这个责吗？”盛玉霄倒不在乎秦氏会怎么样，毕竟是死对头，但他不想秦氏因为这闹上新闻，之后反倒迁怒黎小鸭。 秦邃一下就懂了：“黎江已经让人揍了？还揍得比较惨烈？” 岂止是惨烈—— 科穆宁接完电话之后，就将黎江从地上拖了起来。黎江只觉得浑身蚂蚁乱爬，加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想吐。 “出去。”科穆宁说。 黎江在痛苦中生出一丝清明。这是终于折磨够了？ 科穆宁却指着申勇开来的那辆出租车说：“这个不错，速战速决。” 手下点头，从申勇身上找到车钥匙。上车，启动。 “等等。”黎小鸭追了出去。 “怎么？”科穆宁问。 黎小鸭指了指轮胎底下：“我要捡个东西。” 科穆宁点头让手下倒车。 黎小鸭走过去蹲下身，把碎裂的手机一点点捡起来装进兜里。 黎箐箐看着她的举动，简直目瞪口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捡烂手机呢？ 她以前在村里就经常捡东西。怎么现在还捡？？？ 科穆宁的脸色很难看，走过去抓起黎小鸭：“为什么要这样？我可以给你买一百个。” 黎小鸭摇头，但没有细解释，只说：“不一样的。” 黎箐箐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懂了。 这是在博得外国佬的同情和可怜？ 这时候黎江被手下按在了地上，黎箐箐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连黎江自己都有些麻痹了。 他还以为他们是要开车套逃跑。 可是…… 那辆车再次发动。 “啊！！！”黎箐箐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车碾过了黎江的手。 他痛苦地抽搐两下，再压不住喉咙里的惨叫。 就在一片血腥气与惨叫的混乱之中，科穆宁蹲下身对黎小鸭说：“我得立刻走了，离开华国。” 黎小鸭目光颤了颤，她什么也没有说，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下他。 黎江的嘶吼与咒骂声终于再也藏不住了。 他怨毒地瞪着科穆宁，满口混乱的脏话。 科穆宁充耳不闻地问：“我走了，会害怕吗？” “不会。” “不愧是小疯子。我还会打电话给你，我在我的国度等你……” 科穆宁转身：“哦对了……” 他看向黎箐箐和申勇：“他们需要一起来滚一下车轮吗？” 黎箐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知道他在看自己。 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她喉咙里尖叫声不断，嗓子生生喊到几乎劈叉……别过来！别过来！这个外国佬就是个恶魔…… 第162章 我能找到爸爸 黎小鸭将他推向不远处停着的越野车：“你快走吧。” 科穆宁耸肩：“好吧。” 他们坐上越野车，在黎小鸭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 黎小鸭呆呆地想。 一开始站在对面的人，也可能是好人。 一开始站在身边的人，却也可能是坏人…… 她不想再和科穆宁做敌人了。 黎小鸭缓缓转过身。 申勇、黎箐箐都吓破胆了，申勇甚至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报、报警。” 不然他怕他们命都留不下。 他不知道科穆宁是彻底走了，生怕那恶魔再杀个回马枪。 黎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四周安静了下来。 黎小鸭缓缓走到台阶边，席地而坐。 申勇的手机就在这时候突兀地又响了起来，以至于他的110还没能拨得出去。 他哆哆嗦嗦地接通：“喂，喂，救命，我……” “是申勇吗？”盛玉霄在那一头，冷声问。 “是、是，救我……” “听我说，警察马上就到。” 申勇脱力地抵住身后的集装箱：“好，好……” “听说过新域医疗集团吗？” “没、没有。”申勇不明白那头的人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个。 “好，那你只需要知道，这是国内的顶级私人医疗集团。你得进监狱，但我可以让你的女儿去这里治病。” 申勇呆住了。 眼泪陡然顺着眼眶流下：“真、真的吗？” “你知道刚刚发生的事要怎么对别人描述吗？” 申勇一激灵。 他不是真的傻，他只是被他的认知、见识和困境所局限了，他对黎江的纵容，本质是因为他将希望放在了黎江的身上。 但现在有人给了他新的希望…… 他本来还担心对方是骗他。 但这话一出，他就明白了，不会骗他的！ 申勇压低了声音：“不，不提起那个外国人对吗？” “不，你要提起。”因为这根本掩盖不了。盛玉霄很清楚。 “但你不认识他，你本来也不认识他，这里没有任何人认识他，明白吗？” “好好！我明白！” 盛玉霄就此挂断了电话。 而申勇终于又得到了新的希望，他瓮声哭了起来。 黎箐箐看他神经病一样的反应，哆哆嗦嗦地问：“你报警了吗？” 实在不行，她也只有自己开机报警了。 现在能活命就是好的！ 黎箐箐都不敢奢求其它了。 但就在这时候一阵警笛声近了。 黎箐箐摔倒在地上，同样喜极而泣。 黎江也缓缓撑开了眼皮，一张脸灰败难看。 他们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期待警察的到来！ 盛玉霄的车几乎前后脚。 再后面就是秦邃，彼此都相差不远。 “我以为你会先到很久？”秦邃讶异地看了盛玉霄一眼。 盛玉霄没说话，大步跨到了黎小鸭面前。 她很久没有这样灰头土脸过了。 她坐在那里，还在拼凑碎裂的手机，看上去可怜兮兮。 “小鸭！”盛玉霄喊了一声。 黎小鸭猛地抬头，看见盛玉霄的那一刹，她才小声说：“你给我的卡烂掉了。” “什么卡？”盛玉霄愣了下。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手机卡。 他给过她很多东西，他自己其实并不太记得都给了什么。 但她记得。 还放在心上。 车轮碾过别人赠予给她的“美好”时，就好像从她的心尖上碾了过去。 很痛的。 “可以补办的小鸭，没关系，没关系，它不重要。”盛玉霄将她抱了起来。 黎小鸭小小地应了声：“哦。” 盛玉霄这才扭头看了一眼黎江的模样。 那头的人们正在惊诧地交谈：“他的手被碾过了，多处粉碎性骨折，伴随严重脱套伤，皮肤附近有严重灼伤。伤口里有虫，还有生石灰……” 盛玉霄默默抬手遮挡住了黎小鸭的眼睛：“别看。” 其实已经捂得有点迟了。 在科穆宁心中，黎小鸭就是无所不敢的demo，所以他从头到尾没想过让黎小鸭回避，都是当面动的手。 但黎小鸭还是乖乖垂下了眼，任由盛玉霄帮他挡着。 秦邃这头缓缓收回了惊叹的目光，然后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黎小鸭：“擦擦？” 另一边，一辆黑色越野车内，魏文磬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我们，不快一些吗？” “再慢点。”魏文磬的手机发出声音。 他的内心愤怒与憎恶极度燃烧着，眼眶像是都要被瞪大的眼球撕裂出痕迹。 但盛玉霄打来阻拦的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 鬼家对此不能有任何反应。 只有这样……黎江身上受的所有伤，都和鬼家无关。 鬼家毕竟本来就也不是多清白的家族，能回国已经是好事。 如果这节骨眼上卷进这潭水里，让人认为他们哪怕回了国，也还是习惯用黑手党的方式来处理问题……那就不好了。 不仅不利于鬼家改换道路。 也不利于小鸭的将来。 魏文磬用力闭了闭眼。 为了小鸭。 为了小鸭…… 要忍住的…… 他们必须最后一个到。 此时厂房外，有警察走了过来：“方便的话，由我们女警来照顾黎小姐可以吗？” 黎小鸭转过脸点了点头。 警察看着她脸上也是擦伤，眼睛又红又肿，脸上的灰尘被泪水冲刷出了一道道痕迹。 顿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边女警刚接过黎小鸭。 魏文磬的车才终于到了，他匆匆下车，直奔黎小鸭的方向。 他呜呜啊啊地检查起黎小鸭身上有没有受伤。 女警说：“我们会详细检查的，您放心……” 其他人问：“这是……” 盛玉霄说：“亲属，他是黎小鸭的舅舅。” 本来被牢牢锁在担架床上，几乎如一滩烂肉的黎江突然又睁开了眼，他盯着魏文磬看了看。 魏文磬和魏文玉是有一点相像的。 而且两个小的身上还有些共通的，未经黑暗浸染的气质……黎江的目光恍惚一瞬，突然嘶声大笑着喊：“小鸭！怎么办？我永远也不想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了……” 魏文磬颤抖着转过身，猛地朝黎江扑过来，然后被警察拦住了。 魏文磬瞪着眼，嘴里只能发出嘶哑无声的咒骂。 警察们骤然反应过来—— 他是个哑巴。 他们不由眼眶一酸，都不忍再多看受害人家属一眼。 “带走！” 黎小鸭说：“等等。” 她推开了女警的手，慢慢走到黎江的面前，她垂眼看着他，说：“我特别高兴，你不是我爸爸。” 黎江脸色铁青，剧烈挣扎起来：“小鸭，你不用再说话刺激我了……我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你放心，不管其他人再怎么审问我，打死我也好，我都……不会说。哈哈。” “魏林也不会说吗？” “他不会，哈哈！他不会！他和我一样，死也不会说的！” “为什么？因为我亲生的爸爸很厉害吗？” 黎江面色阴沉，没有应声。 黎小鸭继续说：“还有一件事。妈妈是聪明的，如果我的亲生爸爸失踪了，是个坏男人，那妈妈不会固执地还想要生下我。除非，除非他不是失踪……” 黎小鸭停顿了下，然后才艰难地挤出声音：“除非妈妈知道他不是失踪。他……死掉了。” 黎江的面部肌肉颤动。 他看着她。 再不会为她聪明的基因而感到喜欢。 黎小鸭知道，她猜对了。 爸爸死了。 她还没有见过他，他就在更早以前死去了。 他也不知道妈妈生下了她。 黎小鸭发着抖。 可她忍住了，忍住了不要发抖得太厉害。 她故作高兴地说：“你看，我能知道他是谁，不需要你告诉我。” 黎江突然更剧烈地挣扎，怒喝道：“你找不到！你找不到！你注定！只能是我的女儿！我的！” 第163章 杀人还要诛心 什么？！ 黎江根本不是黎小鸭的亲生父亲？ 黎江发疯失态的怒吼，让周围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又嫌恶的表情。 “上车！上车！”警察沉着脸厉声说。 哪能让这样一个嫌疑人不断当面去欺负一个小朋友呢？ 盛玉霄胸膛起伏，缓缓平下情绪。他长腿一跨，走到附近抬起手。 旁边的人惊了一跳：“盛大少，冷静点……” 但话音落下，却发现盛玉霄并没有动手揍黎江。 只是“咚”的一声巨响，担架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折起了床腿，黎江一下被甩脱出去，重重磕到了地上。 黎江张开嘴，吐出了点血沫。 脸色看上去更像是要死了一样…… 盛玉霄举起手，眉眼往下压着，透出凌厉与戾气，但嘴上却是客客气气地说着：“不好意思，我碰到什么地方了吗？” “没事，没事。”旁边的人赶紧安慰道。 这时候随车的急救人员才赶紧将黎江重新抬起、固定，推入救护车。 本来那辆车其实是为黎小鸭准备的。毕竟警方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很害怕这个小姑娘会出事。谁知道……最后却装上了黎江。 随着门被重重扣上，黎江不甘疯狂却又无力的目光彻底消失了。 “我们也走吧。”警察低头去看黎小鸭，心底也有些不忍。 黎小鸭木着脸点了下头。 “他们也带走！”警察看向申勇和黎箐箐。 黎箐箐一个激灵，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我我我也是被黎江绑架的……” 她委屈地哭着喊：“警察叔叔，我很害怕……” “你必须跟我们去警局，剩下的，会有人讯问你。”警察摇摇头，显得态度强硬。 近年办过一些未成年杀人案，现在的小孩儿啊，装得再委屈可怜也不一定能信了！ 黎箐箐目光一闪，很希望盛玉霄能带走自己。 于是她大喊了一声：“你们应该去追一个外国人！是他把黎江打成这样的！黎小鸭还管他叫爸爸！” 所以……盛大少，如果不想我继续说下去，把黎小鸭拉进来的话，就带走我吧，这样我就不会再说了。 黎箐箐脑中念头一闪而过，算盘打得很好。 警察露出惊讶的表情，点点头说：“嗯，现场这样的痕迹肯定是有第三人存在的，这件事我们自然会去调查。” 黎箐箐不由扭头去看盛玉霄的表情。 那位主儿也正在看她。 他的目光锐利而讥诮，完全……不在意。 “去我家，怎么样？”盛玉霄转头问魏文磬。 魏文磬还沉浸在冲击之中，他闭了闭酸涩的眼，比了个“好”。 “小鸭虽然是当事人，但她是受害者，年纪又小，我想完全可以换个地方做问询工作。”盛玉霄看向女警。 女警点头：“这是当然。” 盛玉霄抬手挥了挥，示意司机将车开过来。 车到了面前，盛玉霄伸手开门，秦邃却斜里伸出了手。 盛玉霄不爽地看着他：“干什么？” 秦邃沉着脸：“我在想，我要是跟着你们一块儿走，迈进了盛家的大门，明天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盛玉霄不耐烦地撞开他的手：“大不了你爸拿皮带抽你一顿。” 秦邃点头抢先钻进了车里。 盛玉霄想骂脏话，但当着黎小鸭的面又生生忍住了。 一行人这才离开了现场。 这么一辆车能挤下他们几个人也真是不容易。 魏文磬坐在中间，左边卡一个秦邃，右边卡一个盛玉霄。黎小鸭坐在他的腿上。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挤。 因为副驾驶位是空出来的。 但黎小鸭拉着魏文磬的袖子，细声同他说：“舅舅要坐中间。” 魏文磬就照办了。 为什么要这样？魏文磬不知道。但他就是很听小鸭的话。 车确实是平静无波地驶回了盛家。 佣人匆匆迎上来拉开车门，魏文磬却连忙拉了拉盛玉霄的袖子。 盛玉霄低头去看。 黎小鸭睡着了。 她太伤心了。 也太累了。 她消化不了那么多的东西…… “小声点。”盛玉霄对外头的佣人说。 佣人连忙点头。 而车里的人这时也放轻了动作，秦邃都是从另一边车门下的。 “怎么样了？”盛骏从大厅里迎出来，先看见了后面的警车，然后是秦邃，再是盛玉霄，以及魏文磬和他怀中的黎小鸭。 盛骏哑然片刻，盯着黎小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姑娘是有一点魔力的。” 秦家孩子都敢踏他们家的门了。 “是睡着了？”盛骏问。 毕竟如果是受伤的话那这会儿该在医院。 盛玉霄点了下头。 盛骏对黎小鸭的印象其实不多，就只记得他儿子一副人家少了他就会活不下去的样子。 现在看起来……“很不一般的小朋友，还能睡得着。” “她是太累了。” 盛骏点点头。 盛玉霄皱着眉看向亲爹：“黎箐箐那里……” 盛骏说：“我会给你个交代。” 父亲对儿子这样说，口吻简直堪称太阳打西边出来。 秦邃在他爸爸那里都没经历过。 更不用提魏文磬了。 魏文磬有些震撼地看了一眼盛骏。 “那我先走了。”盛骏说着叫上了司机。他没有问魏文磬的身份。因为他们不适合与魏文磬他们这样的人家走太近。 盛玉霄走得近呢，那可以对外糊弄叫小孩儿行为。大人表态，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干脆装看不见。 * 黎小鸭这一觉睡得很久。 而且还睡得很沉。 盛玉霄打了个电话给王秘书：“小鸭一直不醒。” 王秘书：“啊？” 他有点纳闷：“发烧啦？” “没有。” “那你把她叫醒啊。” “……” “哦，舍不得。……那打电话问我干什么？” “您对科穆宁比较了解，您认为他的手段会吓到小鸭吗？” “原来是为这个……我觉得不会吧。”王秘书坐下来，扯了扯领带，认真想了下，说：“也许……” “也许是因为在梦里，她就终于能再见到她的父母了吧，哦，我指亲生的那种。” 盛玉霄一下反应过来：“您在我身上装了监听器？” 否则他小舅舅没在现场，怎么知道的黎江不是小鸭亲生父亲？ “我不适合出现在那里，还不能让我远程听一点动静吗？” “……” “鉴于你家里现在人比较多，我就暂时不过去探望小鸭子了。” 盛玉霄嘴角一抽：“不要乱给人起外号。” “小鸭子很可爱啊，科穆宁还管她叫小疯子呢，我这个不是中听多了？” 盛玉霄目光闪动：“也许她应该更名改姓了，最好在黎江活着之前，让他亲耳听到这个消息。” “杀人诛心啊，好好好！”王秘书在那头吧嗒吧嗒给外甥鼓了鼓掌。 第164章 她会哭的 黎小鸭还在睡。 再三确认过她的确没有受伤生病之后，大家也就先放纵她接着睡了。 也许她真的有很多话要对梦里的妈妈说吧。 如果她能梦到亲生父亲就更好了……哪怕只是个无法清晰描绘出的轮廓。 盛玉霄心想着站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 然后他下楼找到了魏文磬：“老爷子最近去了哪里？是海外产业出什么事了？” 魏文磬摇头，用手机发声：“几天前出了一趟门，说见老朋友，就没回来了。” 总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盛玉霄皱眉。 他虽然总共也没和老爷子见过几面，但能清晰看出老人身上的强势和智慧。岁月并没有把这些东西从他身上带走，他的目光依旧矍铄。 “给他打电话呢？” “昨天打的时候没打通。” “再试试。” 魏文磬倒是半点不避着，他拿出手机调出父亲的号码，拨出，随后将手机递给了盛玉霄，示意他来说话。 这样快。 电话响起很久。 没人接。 盛玉霄倒没放弃，反复拨打起来。 躺在床上的老人艰难地掀开一点眼皮，伸出手。 给……我……给……我……但他却几乎发不出声。 床边，有人正在交谈。 “在接受初次化疗之后，出现急剧恶化是正常的。” “我知道……” “而且毕竟年纪大了……” “我知道……除了这些套话我想听点别的。等等……老朋友，你醒了？好点了吗？” 床边的人一下扑过去，将魏宣明从床上扶坐起来了一点。 魏宣明抬起手扯开一点氧气面罩，吐出两个清晰的字：“手机。” 他的老友连忙将手机递上。 在盛玉霄打到第三遍电话的时候，终于被接起了。 “喂，文磬。” “老爷子，我是盛玉霄。” 魏宣明脸色一青：“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盛玉霄能清晰听见那头老人传来的一点气音。 那种气音是强装出低沉强势，但却呼吸跟不上而造成的。 盛玉霄低头琢磨了一下，但还是没隐瞒，只是用更快的语速，和更简明的语言说了黎江的事。 “小鸭很安全，在我这里，还有小鸭的舅舅。” 魏宣明攥着手机的手极度用力，脸色都泛起了青紫。 但最终他也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感谢盛大少做的所有事……” 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让他哪怕在这样的时候，语气都显得冷硬。 “我想问一问您，现在还需要留着魏林吗？” 魏宣明抿了下唇，吐出三个字：“到头了。” “那我这里有这样一个计划……” “你说说。” 两个人讲了近半小时的电话。 直到魏宣明的老友忍不住来夺手机：“好了，你该躺下了。” 魏宣明这才将手机放下。 老友看着他一脸愧疚地说：“是你们家那个小姑娘在找你吗？也许我不该劝你接受治疗，就按你自己坚持的保守治疗也很好……” 魏宣明到了这时候反而神情一脸放松，说：“你劝得很对。如果治疗有效，那就活得更长一点。如果治疗无效，也没关系。”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现在有必须要为之活下去的希望了吗？” “哦，只是突然发现，其实她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她会找到狮子、老虎和狼，猛兽们会保护她。” “猛兽不是吃人的吗？” “对，只吃别人。”他喃喃说，“我可以安心待在这里了。” “手机给我，我还要再打个电话。”魏宣明说。 黎江被抓的消息很快发出了通告。 网友们为之狂欢的同时，魏林悄悄皱眉。正好这时候老爷子来了通电话，让他出国去协助处理另一桩事务。 魏林有意避避风头，欣然应允。 黎小鸭在这时候也终于醒了。 她饿坏了，就先去吃了饭。 大家就围坐在她的四周，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就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 黎小鸭突然抬头问秦邃：“一直在这里，不会不好吗？” 秦邃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擦嘴。 一边冷静地说：“我告诉我爸妈，我路遇一桩穷凶极恶绑架案，作为目击证人，我需要录几天口供。他们很高兴，觉得我是个良好公民。” 黎小鸭想到秦太太的样子，轻轻笑了下。 秦邃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 看起来好像……并不受黎江的影响？ 盛玉霄从旁边递来一只手机：“新的，卡也补办换好了。” 黎小鸭笑得更明显了一点。 “要听一点审讯消息吗？”盛玉霄犹豫着问。 黎小鸭点头：“好呀。” “黎江抢救过来之后，交代了黎家村的事，他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但他一直都很清楚个中的运作。黎家村所有参与的人员，很快就会被定罪。” 但唯独，唯独他的确不肯再提起黎小鸭的亲生父亲相关的任何讯息。 黎小鸭问：“黎江说，邻村有个女孩儿想帮妈妈往外传递消息，后来她跳河死了。她真的是跳河死的吗？这件事，能帮我验证吗？” 一旁的女警严肃地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我立刻打电话回去。” 盛玉霄忍不住说：“你和黎江独处的时候，从他嘴里问到了很多东西？” 黎小鸭点了点头。 秦邃都觉得震撼。 这就是她甘愿和黎江待在一起的目的……强大的人敢于走在钢丝上，并不是多么值得称道的事。 但她看起来那么小，又那么脆弱，还背负了那么多的悲伤难过，可她还是坚定地踩了上去。 黎小鸭吃饱之后和女警说了很多黎江在她面前的供述。 说完之后，她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眉眼微微耷拉，说：“我困了。” 又困了？ 盛玉霄和秦邃本能地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双方又都嫌弃地撇开了。 “那就睡吧。”盛玉霄哑声说。 她看起来还是会笑的，还是好好的，但心里的难过怎么会那么快抚平呢？ 黎小鸭点点头，上楼直奔之前睡的那张大床。她并不知道自己霸占了盛玉霄的卧室，反正钻进被子里以后，两眼一闭，妈妈好像就又到梦里来了…… 但这一次她不仅梦见了妈妈。 她还梦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个人影好像高高的，大大的…… 那个人影朝她弯下腰，是和黎江完全不同的…… 完全不同的！ 黎江说过，他碰坏了男人的车，可是男人没有怪罪他。 那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有修养，正直，不屑于去欺辱别人…… 他是个好的人！ 黎小鸭慢慢朝他张开手。 可是那个人影却转过去，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走。 黎小鸭听见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要追上他！不要让他走远……” 黎小鸭就拼命地跑，去抓。 可她还是没抓住。 她一下从梦里惊醒过来，摸到了脸上冰凉的泪水。 好凉好凉，在开满暖气的屋子里让她打了个哆嗦。 刚刚换好新卡的手机突然在床头响起，她小心翼翼地摸过来，接起。 “喂！”那头的声音有点惊喜。 “我还以为至少要过几天才能联系得上你，你安全了吗小疯子？那个男人还活着吗？可惜他不在国外，也许我能让你更痛快一点。” 黎小鸭没说话。 “嘿？” “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吗？”科穆宁在那头对手下伸出手，“翻译器给我。” 黎小鸭低着头，瞥见地上自己的影子，她小声说：“科穆宁，我做噩梦了。” 电话那头霎时也失去了声音。 科穆宁之前还想过，黎小鸭是不是会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因为害怕打雷下雨或者做噩梦而抱着小枕头来找他。 现在她做了个噩梦。 不过他却人在国外了。 科穆宁扬起头，突然有种极度的不快和难以忍受。 他低声问：“你在哭吗？” 黎小鸭老老实实地答：“梦里哭过了，就不哭了。” 这时候有手下进来，急冲冲地说：“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我们现在要动手立刻干掉那个鬼家老二吗？” 科穆宁说：“滚。” “好的，那我等会儿再来问，您先打电话。” “……站住。不用干了。” 科穆宁心说万一她做梦又哭怎么办？她可没办法抱着枕头来敲我的门啊。 第165章 话里的一个细节 “你在和谁说话吗？”黎小鸭小声问。 “和一个蠢货。” “哦。” “真的是一个蠢货，你要看看他的样子吗？” 黎小鸭疑惑歪头：“不用……” 但科穆宁还是冲那个刚刚走到门边的手下招了招手：“过来。” “先生？” 科穆宁跳到拍摄页面，对着他喀嚓拍了一张发了过去。 黎小鸭拽拽被子，披了一角在身上，然后才低头去看科穆宁发来的照片。 黎小鸭没有再提自己做梦的事。因为很小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与别人感同身受的，苦痛是自己的，只是自己的……所以她很不习惯和别人说起那些。 她吸了吸鼻子，盯着照片看得认真。 “他脸怎么受伤了？”黎小鸭问。 “是吗？”科穆宁盯着这个手下仔细看了看，那个手下顿时被看得浑身发毛。 “先、先生？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她问你脸怎么受伤了？” 她……是谁？手下短暂地懵了一下，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哦，不是我的。只是杀了个人，那个人的。” “……”“没事他只是走路脸着地了。”科穆宁对电话那头说完，自己也怔了下。 其实只是杀人而已。 没什么不能说的。 之前小疯子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跟着他学杀人吗？ 但也可能是她装出来的……她还不让我在华国犯罪。虽然可能是为了我着想，是为我着想吧？科穆宁眯了眯眼。 “哦。”黎小鸭乖乖应了声。 其实电话里聊了什么并不重要，随随便便说两句话都好多了。黎小鸭按了按胸口，好像一下就从梦里难过到很痛的感觉中跑出来了。 “你回到家了吗？”黎小鸭紧跟着主动问他。 科穆宁一下乐了：“家？我没有家。都只是临时的住所。” “那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比较广泛。 可以直接答在哪个国家，或者哪个地区就好。 但科穆宁说了：“upper east side，79th，701。” 门牌号都给讲了。 科穆宁还问：“记住了吗？” 黎小鸭：？ 她答：“记住了。” 这时候黎小鸭的背后响起了极轻的声音：“醒了？” 黎小鸭对手机那头说了声拜拜，就先挂掉了。 “吃夜宵吗？我让厨房弄。”来人走近，是盛玉霄。 黎小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辨认了一下时针。 是凌晨两点半。 “我吵醒你了吗？”黎小鸭小声问。 盛玉霄将房间的大灯打开，说：“还没睡。” 黎小鸭瞪圆了眼。 “看见你这里有了亮光，我就过来看看。”盛玉霄说着把她抱进了浴室，“先擦个脸？” 黎小鸭点头。 好像她不管说不说自己的难过，他们都在为她担心啊……为什么他们就能和她感同身受呢？ 等擦完脸，盛玉霄就抱着她下了楼。 客厅转瞬就是一片灯火辉煌，佣人们很快端着点心出来了。 沙发上也突然钻起来个人，惊了黎小鸭一跳。 秦邃扶着头，倚坐在沙发上，哑声问：“醒了啊？” 黎小鸭扭头看盛玉霄：“他怎么……” “怎么睡沙发是吗？在盛家没让他睡狗窝就不错了。” 秦邃看着黎小鸭：“你睡的就是狗窝。” 黎小鸭：“啊？” 盛玉霄：“……”他低头问黎小鸭：“我能把他赶出去吗？” 黎小鸭犹豫了下，小声说：“起码等天亮吧。” “算了，听你的。” 秦邃恍若未闻一样，洗完手之后跟着走过来拉开餐椅，跟着一块儿吃了个夜宵。 灯光打下来，倒显得温馨。 安安静静吃完饭，盛玉霄送着她回房间。黎小鸭之前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进门才发现墙壁上挂了一副盛玉霄的肖像油画。 她反应过来：“这是你的房间你的床？” 所以秦邃说是狗窝。 黎小鸭：“……”好幼稚的人！ “是我的，睡着舒服吗？” “舒服的。”黎小鸭点点头，从门边取下了一块牌子。 牌子上写着“进我房间会挨揍”。 盛玉霄劈手夺过：“那是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写的，写给别人看的。” “还睡吗？”盛玉霄问。 “睡够了。”这下真的睡够了。 黎小鸭觉得压在心头的那些悲伤难过和震惊，都飞走了。 她探了探头，目光越过盛玉霄的肩膀，看向了门外不远处的秦邃：“他进来的话，会挨揍吗？” 盛玉霄回头看了一眼：“……会。但我可以忍一忍。” “等他进来，你当他面喊两声好哥哥就好了。” “这样可以吗？”黎小鸭拽拽他的袖子，让他弯腰低头，然后抱住他的脖子，吧嗒亲了一下他的脸。 盛玉霄面色一滞：“……可以。” 属于是买了普通装，送了个豪华plus版。 黎小鸭连忙冲秦邃招了招手。 秦邃拔腿走进来，以他的位置，其实压根没看见黎小鸭亲盛玉霄。 黎小鸭叫他过来，他还有点受宠若惊。 这是帮他在盛玉霄的雷区蹦迪吗？ “那天黎江和我讲了一点八年前的事。”黎小鸭起了个头。 盛玉霄面色一肃：“怎么讲的？还能复述吗？” “能。” 秦邃也跟着就地而坐，认真听她讲。 如果黎江在这里，他都会感觉到惊骇。 因为黎小鸭竟然完完整整复述了他当时的每一句话，包括语气，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 秦邃都忍不住感觉到惊叹。 虽然知道她聪明，能举一反三，教过一次的东西很快就能灵活运用……但到这份儿上，真的是天分了！ 也难怪黎江当时那么暴怒，又爱又恨。 盛玉霄突然嗤道：“真特么是个自恋的狗东西！讲八年前的事，大部分都是在讲他自己。” “不过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了……其实。”盛玉霄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他的那点眼界，还是不够用啊。” 这正是黎小鸭让秦邃也进来的原因。 他们加在一块儿，一定能从中分析出更多的东西吧？ “他提到这样一个细节，男人开的是奥迪100。” 黎江从小山村走出来，他有抱负，有一定学历，越是这样的男人，对各种豪车、名表，都有一定研究和向往。他之所以强调这辆车，其实只是在回忆当时对自己出身贫穷的不甘。 “小鸭，你知道在那个时期最喜欢开奥迪100是什么人吗？”盛玉霄问。 黎小鸭摇头。 秦邃微微皱眉。他都答不出这个问题，因为盛玉霄喜欢玩各种极限运动，很长一段时间里痴迷玩赛车，还经常去看各大车展，对汽车历史非常了解。 而秦邃没有这样的爱好。 “它是一款经典官车。”盛玉霄接着说。 第166章 我喜欢，归我了 黎小鸭瞬间瞪大了眼。 她想了想，问盛玉霄：“那外公他们是不是算是……匪呀？” 盛玉霄努嘴：“算吧。虽然是国外的……” “所以，当时魏林会对妈妈说，外公绝不会同意的。因为老鼠和猫，是不能在一起的，对吗？”黎小鸭的双眼亮了，顿时觉得线索清晰了起来。 盛玉霄“嗯”了一声：“这样听起来是说得通的。” 秦邃插声：“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你外婆？那个在江城疗养的老人。据黎江的说法，她和你外公应该离婚多年，你妈妈常常来探望她，说明感情很好。也许她见过你妈妈的男朋友。” “除此外，我们也可以尝试调取当年酒店的入住登记。不过江城的富二代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得找人牵线，找到那家酒店的少东。” “我先打个电话查查。”秦邃一口气说完，就立刻摸出了手机。 “但是现在是半夜。”黎小鸭提醒他。 “没关系……” “等会儿。”盛玉霄叫住他：“我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 “哪里？”秦邃捏着手机顿住了动作。 盛玉霄屈指敲了敲太阳穴：“……假期。黎江说，半个月后，他的假期结束了，先离开了酒店。普通官员有这么长的假期吗？” “你的意思……不是官，是……军。” “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更难找了。这类人很少公开出现在电视荧幕上，档案完全属于另一个系统。如果不巧他的身份比较高，甚至是保密级别，那么酒店绝不会有他的入住登记，就连小鸭的外婆也不可能见过他。” 黎小鸭有点茫然。 这些是她从来不曾接触过的范畴。 秦邃问她：“你妈妈从来没有和你提过一句关于你亲生父亲的话吗？” 盛玉霄皱眉：“说的什么蠢话？小鸭到那天才知道黎江不是亲生父亲。当然没听过。” “不一定……也许是换个方式提起，不说是父亲。比如说提起一定要离开这里，去见某个人。” 黎小鸭摇头：“没有，妈妈完全没有提起过。” 盛玉霄垂下眼：“是为了保护你吧。毕竟黎江听见可能会发疯，对黎江来说，你妈妈是他向往的女神，他未必舍得下手。但你是继承另一个人血脉的孩子，所以可能会迁怒你。” 黎小鸭吸了吸鼻子：“嗯。” 盛玉霄仰头抵住靠背，想起来黎小鸭曾经和他说过最多的，就是妈妈是怎么教她的…… 盛玉霄顿时一激灵：“那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某个名人，至少听起来像名人的那种。” 黎小鸭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类似于，给你讲雷锋的故事，让你要学雷锋，给你讲鲁迅先生的名言，让你要学习这样的精神……她也对你提起过一个人，她没提过自己和这个人的任何关系，但只是让你把他当做榜样……” 黎小鸭愣了愣：“……有。” “还记得名字吗？” “李岩，岩石的岩。” 秦邃评价道：“听起来就很像假名字。” “看来不太凑巧，我们碰到的，的确是个带保密级别，甚至可能保密级别很高，连你妈妈都不知道他真实名字的人。”盛玉霄眉头皱得更紧。 “但他是个好人对吗？”黎小鸭问。 秦邃和盛玉霄对视了一眼，又嫌弃地撇开。 秦邃说：“是个好人。” 盛玉霄也说：“应该还是个非常正直的好人。” 黎小鸭说：“那就很好了，那我可以慢慢找。” 盛玉霄说：“这样，不管有没有线索，我们还是去一趟江城……就算没有明面上的线索，至少也许能发现你妈妈留下的东西。” 秦邃插声说：“还有一条路，但不一定走得通。” 盛玉霄看向他。 “你们盛家应该听过一点风声吧……”秦邃起了个头。 盛玉霄抱起手臂，懒散地点了下头：“知道，有位老人跟你们有点交情。但有交情没用……据我所知，那位不会以公务谋私情。” 秦邃低头看着黎小鸭的模样。 她的眼睛已经让盛玉霄按着冰敷过了，但还是显得可怜兮兮。 “人老了，就难免会更偏爱新的生命。更何况小鸭是帮过他的……” “什么时候的事？” “我的生日宴上。” “……” 盛玉霄压下不爽，为了黎小鸭挤出三个违心的字夸奖道：“办得好！” 黎小鸭也想起了那个老爷爷。 “他能帮我找到爸爸吗？” “至少那个系统里的档案，他的权限能调取。就算是保密级别，他也有权限。你爸爸那会儿年纪又不算大，级别还不至于和元勋相提并论。” 盛玉霄搓了搓指尖：“这样，先去江城，然后……” 秦邃接声：“然后我来想个办法，送小鸭去章老先生身边，陪他一段时间，让他感受一下天伦之乐。只要能打动他，后面就好说了。” 计划就这样敲定了。 “我明天也再去见一面黎江，看看还能不能再榨出点什么。”盛玉霄低声喃喃，“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不多了？”秦邃没听清。 “没什么。”盛玉霄掩去眼底一点戾色。 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效率极高，也让黎小鸭得到了莫大的安心。 她好像有一点离不开他们了。 可是妈妈说，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会更容易被欺负……黎小鸭掐了掐手指，不知道离开黎家村之后可以养成吗？ 这边是好了。 另一边科穆宁却很不好。 是啊，黎小鸭没办法抱枕头来找他了。但可以去找其他人啊！ 挂电话说不定就是去找其他人了！ 他本来就是个喜怒不定的人，这会儿看上去更像是狂躁症发作了。 “这是鬼家的阴谋吧？”科穆宁低头喃喃说，“让我真的很想抢走他们的小孩儿。” 睡不着的科穆宁干脆爬起来又反复观看了当初黎小鸭那段综艺节目。 看了两遍之后，他都大抵能从嘴巴里吐出“小鸭”的音了。 第二天，他顶着一对黑眼圈，却还得照常去谈生意，进门就把腿翘在了人家桌上。 对面的人面露难色：“怎么是科穆宁先生亲自来谈？” “这样和我谈很不自在是吗？”科穆宁问。 对方哪里听过科穆宁这样问话？ 心想最近是变得好说话了？ 对方说：“有、有一点。” 科穆宁顺手抓起桌上一个雕塑，说：“那把这个东西塞进你屁股里我们再谈，你会自在一点吗？” 对面的人连忙伸手去抓：“别，别！您放下，这是我叔叔送我的礼物！现在我们就谈，谈吧……” 他心想好吧，根本没变过。 科穆宁放下雕塑，从底下瞥见两个小字。 那是作品名它知道。 “华国字？”看着还有点眼熟。 “是，是华国字吧？我不太认识。” 科穆宁翻来覆去看了两眼，终于认出了那两个字。 《小鸭》 刚学会这俩字的科穆宁顿时得到了巩固记忆，并且他很高兴。 仿佛就看见小疯子在眼前一样…… “这个……我很喜欢，归我了！” 他拿去送小疯子。 第167章 大人要说一点脏话 盛玉霄带着黎小鸭到警局去的时候，正赶上地方移交嫌犯。 而黎江也被扣在了轮椅上，由警察推着向前走去。 三方在狭长的走廊相遇。 “黎江！黎江你个不得好死的东西，你怎么敢指认我们？” 村长父子最先看见了黎江，然后失态发疯地大喊起来。 黎江冷冷看着他们：“只有我一个人受这些罪，那怎么行？” “黎江！我草你祖宗！” 盛玉霄皱眉，抬手捂住了黎小鸭的耳朵。 这时黎江也看见了他们。 黎江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擦裂伤，他刚想笑，就疼得脸部肌肉抽搐。 顿时只有把笑容又缩回去。 “小鸭，是来求我的吗？”黎江问。 “小鸭？”村长父子闻声艰难地一扭头，也看见了黎小鸭，还有黎小鸭身边的盛玉霄。 “盛大少！救救我们啊，我那孙女还在您家里不是吗？”村长哭喊着往下跪，但被警察牢牢架住了。 盛玉霄扯了扯嘴角，口吻冷酷：“两头豺狼教出来一个小畜生……用手段得来的机会，以为这样就能和上流圈子攀上关系了？ “你们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当久了吗？竟然会冒出这么充满妄想的傻逼念头。” “放心，你孙女未来也一定是进少管所的料。” “你们就先去开个被枪毙的好头吧。” 盛玉霄眉眼压低，戾气十足。 “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村长的儿子愤恨地瞪大了眼。 一边的警察也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盛玉霄视若罔闻，他反手摸出手机，找到一段存放很久的录音。 点开播放。 …… “万一被盛大少知道真相的话……” “爸，你想太多了。知道又怎么样？只是录个节目，谁会在乎一个没有爹妈的小丫头？” …… 村长父子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传了出来。 里头赫然是当初他们在家中，提起怎么散播谣言替换了黎小鸭的名额，又商量着怎么设计让黎小鸭见不到盛玉霄的对话…… 这下在场的警察都皱起了眉。 原来节目的原委还有这么一段啊…… 说他们坏事做尽，真是半点也不冤枉。 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露了嘴脸。 村长气急败坏地大吼：“你什么时候录下来的？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你……你耍我们？！” “只是把你们做的事重复了一遍，就叫耍你们吗？”盛玉霄轻嗤一声。 黎小鸭还有点呆。 原来……一开始录节目选中的就是她吗？ 但村长做手脚换成了黎箐箐。 盛玉霄的目光还盯着村长父子，但手却抬起来按在黎小鸭的脑袋上，并摸了摸她的侧脸，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盛玉霄问。 “你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想说天道好轮回吗？”村长儿子厉声骂。 “那叫注定。你们是什么样的东西，再包装，也没办法让一坨牛粪变成鲜花。而你们再费劲心思，要将明珠藏起来，就算埋入地里，沾染淤泥，也还是会发出光。” “你们是那坨牛粪，黎箐箐也是，黎家村也是……还有你，黎江。注定就是，你们费劲心思，赔上一切，不属于你们的，最终都会消失！因为你们不配，懂吗？” 盛玉霄轻蔑地别过脸，抱着黎小鸭走入了一旁的会客室。 他们只能看着两人的背影被门掩上。 黎小鸭…… 那个该死的黎小鸭，他们现在拼命伸长了手，却连她的鞋底都摸不到…… “盛玉霄！你这种大少爷，你懂个屁……”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是被警察带走了。 会客室里。 有警察给他们拿了两杯温水。 盛玉霄没喝，只全部推到了黎小鸭面前说：“在这里等我。” “我不去吗？”黎小鸭抬头问。 “嗯，大人要说一点脏话，小朋友不要听。” 黎小鸭指正他：“你也还不是大人，你也还没有成年。” 盛玉霄笑了：“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对了，宁蘅打电话跟我说，说你给秦邃送了个很珍贵的生日礼物。” “啊……”黎小鸭的目光闪了闪。宁蘅怎么知道的呀？ “你会送我什么？我已经在期待了。小鸭，慢慢想。”盛玉霄拍拍她的脑袋，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门，盛玉霄就又完全变了个脸。 这才是当初到黎家村去的那个盛大少。 只是他跟黎小鸭一块儿待得久了，看上去给人以好像变得脾气不错了的感觉。 “交谈时间只有半小时。”有律师模样的人迎上了盛玉霄。 盛玉霄说：“用不了半小时。” 然后推开律师身后的那扇门。 门内坐着黎江。 “大少爷刚才很威风。”黎江抬起头斜着眼说，“能碰上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真是小鸭的幸运。也难怪她这么快就不在乎我了……” 盛玉霄懒得接他的话，只顺手丢了一个文件袋在他面前。 “自己拆开看看？”盛玉霄说着顿了下，嘴角一勾，“哦不好意思，忘了，你现在没有手。” “手都被碾成那个样子，抢救完还能活下来，是因为像你这样的贱命尤其的能经受折磨吗？” 黎江额上汗珠顿现，牙齿紧咬，发出难以抑制的咔咔声。 “我帮你打开吧。你上了高中，肯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盛玉霄抽出一份拍在他脸上。 书页掉在桌上，黎江低头看去。 亲子鉴定书。 『……被鉴定人1与被鉴定人2，排除亲子关系』 “你说一万遍你永远是她爸爸有什么用？傻逼。” 虽然很不爽，但盛玉霄还是说了：“只要小鸭想，她可以是盛家的女儿，也可以是秦家的女儿……这个上流圈子里，就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你躲在暗处窥探的时候，是不是也亲眼见到了，有多人拥护在她身边。 “就像当年的魏文玉女士一样，说真的，像你这样的臭虫，别说走在这样的人身边，就算不小心踩了你一脚，都会感觉到晦气恶心。” 第168章 您还记得她吗? 律师都听得咋舌。 最近不是说这位主儿转性了吗？现在骂起人还是挺狠啊。 黎江牙关打战，脸色白得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闭嘴、闭嘴……” “再给你看点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股份求购意向书，一亿的资金。之前黎小鸭随便投资了一家游戏公司，她成为了那里的大股东。现在手里的股份越来越值钱……这份意向书就是递到她面前去的。” “一亿啊，你这辈子别说赚了，就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是不是很难受？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抛下小鸭离开？” “你知道吗，小鸭作为未成年人，她手里的股份应该由直系亲属来代为行使权利。差一点……就差一点……你就可以代替她了。” 盛玉霄拿起了那份鉴定书重新拍在他的脸上：“太可惜，你就算去死，也只能以这种卑贱的样子去死。” 盛玉霄站起身：“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小鸭准备改名字，姓氏当然也要改跟亲生父亲姓。” “人是找到了，也难怪你恨得发疯。那个人比你强了太多，小鸭将来要继承的家产有多庞大，你那个脑子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吧？” “起新的名字可能会花几天功夫，毕竟这么多人都爱着她，肯定要花尽心思，翻完所有字典，给她起一个最好的……” 盛玉霄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急不缓地说。 黎江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 “找到又怎么样？又怎么样……反正他死了，死了。抚恤金都寄到魏文玉那里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难以忍受地仰起头，顿时手铐带着椅子一块儿摔了下去。 盛玉霄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头也不回，只对律师说：“你看，我说的连半个小时都不用。” 没一会儿，黎江又被救护车带走了。 黎小鸭听见救护车的声音，都不由打开门探出头来看。 正碰上盛玉霄回来，她问：“怎么了？” 盛玉霄轻描淡写：“可能气死了吧，走吧，我们回家。” 黎小鸭抓住了他的大手，两人一块儿往外走。 一边走盛玉霄一边说：“这下我可以很确信了，我们能在你外婆那里获得一些东西。” “为什么？” 盛玉霄沉默了下，委婉地说：“据黎江说，你妈妈收到了你爸爸身故之后寄来的东西。你妈妈常年在国外，东西肯定不可能寄到国外，那就只有江城那个地址最稳固。” 黎小鸭听到这里，有了点精神。 “嗯，要去江城。”她细声说。 黎小鸭很快又重返了学校。 还没进门就看见穆柏拎着个袋子站在那里。 “我、我听说你被绑架了，呃，我来看看……顺便亲自给你送点东西。”穆柏僵硬地递出袋子。 黎小鸭刚接过来，就听见安颖跑出来，面色严肃地大喊一声：“那个犯人跑了！” 黎小鸭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黎江跑了？” “就是他！刚上新闻了，已经发布通缉令了。” 黎小鸭立刻打给了盛玉霄。 穆柏在一边还有点紧张。 什么犯人？那个绑架犯吗？不会又来找黎小鸭吧？那我一会儿是不是还得保护她啊？ 盛玉霄接起得很快。 “喂。” “黎江跑了。” “嗯，不用管，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黎小鸭一下明白了，毕竟那天见到的黎江，像是随时会死一样。 她小声问：“所以……不是跑了吗？” 盛玉霄笑了下：“他是下地狱去了。” 这边说完，黎小鸭的电话还没挂呢。 秦邃突然大步奔了过来。 黎小鸭茫然抬头：“你怎么来啦？” “黎江不是跑了吗？就过来看看你。” “谁来了？”电话那头的盛玉霄顿时坐直了。 他今天没去上课，也就不知道秦邃又逃课了。 不过猜也能猜到。 “秦邃来找你了？” 黎小鸭没顾得上回答盛玉霄的问题，她先对秦邃说：“盛玉霄说没关系，黎江再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秦邃立刻猜到——不是被弄死，就是被弄出国了。 出国，就是落在鬼家手里。 的确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了。 但秦邃还是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是期末，走吧，我带你回家。顺便有机会也再见见那个老先生。” 说到这个，黎小鸭倒是更积极一点。 她点点头应了声“好。” “小鸭，你不会跟秦邃跑了吧？”盛玉霄压低声音问。 “没有跟着跑，只是去见一下那个爷爷。” 秦邃拿走了黎小鸭的手机，对那头说：“不好意思，老先生我得喊一声干爷爷，我能去那位家里，盛大少就去不了了。” 盛玉霄：“……” 这得怪我爸不够努力是吧？没给我找这么个干爷爷？ 盛玉霄收起手机，冲一边的宁蘅招了招手：“你那艺术品卖了吗？” “卖完了啊，钱这两天就该到账了……到时候就能去找小鸭分钱了。第二件也在谈价了……” “好，你拿钱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那当然啊盛哥！” 盛玉霄在心底骂了秦邃两句。 不过很快他就倚着沙发，神情舒展了一点。 至少……小鸭的心情好点儿了。 秦邃觉得黎江“跑了”是个非常好的借口。 所以他没带着黎小鸭回家，而是直接带着黎小鸭去了章家拜访。 因为章老先生前些天才倒下过，现在秘书有点为难：“见不见客人呢？” “不年不节的，小邃不会主动来这里。应该有什么话要说，去请人进来吧。”章老先生慢吞吞地说。 秘书跟着章老先生很多年了，他有些无奈地说：“这秦少性情有些凉薄，对您并没有多少亲近的意思。他其实……一点也不像是惜年的样子。” “都一样的话少，内敛，样子也有一分相像，已经……很难得了。”章老先生喃喃说。 “不能说小朋友凉薄，本来也只是为了告慰我这个老头子的丧子之痛。能让我多活这些年，已经算是我们利用了人家。”章老先生慢吞吞地说完。 秘书无奈点头，又忍不住生出点畅想：“如果，如果惜年能有孩子的话……不知道该是什么样。明明他的长官说，当年……他都打了结婚报告了……” 说完，秘书又觉得自己失言，连忙觑了觑章老先生的神情。 见他神情无异，就知道他这些年其实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毕竟老人家心性又坚毅，所以再提起，也并不会痛哭流涕。 “我去请秦少吧。”秘书说着走到门口，却还是没忍住，回头道：“其实，其实我们要想找当初惜年那个神秘未婚妻，并不难的。” “我说过了，惜年死了，人家也该有新生活，别去搅扰别人了。”章老先生叹气。 “是，是，但是……惜年死后，他的遗物都下落不明。您不想拿回来吗？” “无非是一些军功章之类的东西。如果那个女孩子真的曾经很喜欢过他，那些东西留给她，也是一种慰藉。我就……不用拿了。” 拿了，看了，更添痛苦。 秘书彻底没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就领着秦邃和黎小鸭进来了。 这两天没怎么下雪了，章老先生撑起眼皮，瞥见了一点粉。 好像春天提前来到了一样。 给这座暮气沉沉的庭院注入了一点鲜活的气息。 那点粉很快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她来到了章老先生面前。 秦邃的声音响起：“章爷爷，您还记得她吗？” 第169章 很有做坏蛋的天分 生日宴上那段濒死的记忆，反复从老爷子的脑海中冲刷而过。 “……记得。”其实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所以当时他醒来，问了秦邃是谁一路陪着他到医院的。 当时秦邃坚定地告诉他“是黎小鸭”。 所以不难推断现在走在秦邃身边的小朋友…… “是黎小鸭吗？”章老先生微微躬着腰，将自己的视线放低了些。 老人对着小孩子大部分都总是怀揣着天然的包容与喜爱。 章老先生朝黎小鸭释放了一个慈和的笑容。 “是的，我是小鸭。”黎小鸭细声细气地应道。 章老先生点了下头。 是应该感谢小朋友的，给她准备点什么礼物更好呢？现在小朋友主动登门，倒是他们失礼了。 “她是谁家的孩子？”章老先生问。 秦邃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您能帮她一个忙吗？” “什么事？你说。” “她家里人病了，暂时没有办法照顾她，她能在您这里寄住几天吗？” 章老先生微微怔住。 一边的秘书也愣了下，倒不是为这件事本身而感到疑惑。 他只是觉得今天秦邃的话……挺多啊。 还是很难得的，会主动帮别人提出请求。 似乎是怕章老先生拒绝，秦邃接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在您这里多留几天，平时很忙，也一直没什么机会……” 章老先生惊讶过后，剩下的就是高兴：“当然好。” 人老了，会格外向往热闹。 只是他现在常常需要静养，已经没办法自如地走入熙攘的人群间了。 “那我们先回去收拾行李。”秦邃飞快地说。 这是非常难得的积极。毕竟从前什么事对他来说都不是必须且紧要的。 章老先生应了声好，就目送着他们离开。 庭院里转瞬又空了下来。 “突然热闹两句，还有点不习惯。”章老先生缓缓地摇了摇头。 秘书满是感慨地说：“感情倒是很好的，稀奇！……秦少也没说究竟是哪家的孩子。家里人病了，难道没有保姆来照顾吗？” “小朋友光靠保姆照顾怎么够？没有大人在身边看着，反而更容易被欺负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私心里也还希望能热闹点。” 章老先生人老却不糊涂。他一眼看出了秦邃似乎是有什么目的，但都这把年纪了，也就有意放过了其中漏洞。 “那咱们得请个女保姆了，这家里还没照顾过女孩儿，还是这么小的女孩儿。”秘书有点为难地皱起眉。 章老先生一愣：“是……这倒是个问题。” 他膝下就一个独子。 因为他自己事务繁忙，儿子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让他费心……稀里糊涂怎么养过来的都不知道。 以至于章老先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省，觉得儿子少言寡语，都是因为他这个父亲不够称职，陪伴太少。 谁知道他有空了，儿子又忙起来了。再后面，更是彻底没父子相伴的机会了。 章老先生垂下头，喃喃道：“我都没称职地好好养过孩子……” 秘书忙劝慰道：“没关系，秦少家里是有妹妹的，他有经验呢。” 章老先生闻声仰头合上了眼。 一时间四下安静极了。 “我送你回家？”门外，秦邃主动问。 黎小鸭的行李很少，基本是走到一个地方，就有人会给她准备很多新的生活用品。 “等等，我打个电话。”黎小鸭背过身，摸出手机一边往不远处的大树走，一边说，“你在那里等等我。” 秦邃驻足没动，但心底却很疑惑。 这是给谁打电话？需要背着他？ 他想到了上次在医院也是……黎小鸭的手机响起，却没有立刻接，而是让他先帮忙报一下号码。 为什么？ 电话那头，难不成还是什么危险人物吗？ 秦邃很有兴趣地盯着黎小鸭的背影。 而黎小鸭这头刚刚拨了科穆宁的号码。 响了好一会儿，那头才接起。 “喂。”嗓音还是低哑的。 黎小鸭问：“你怎么了？” “怎么？没怎么，喝了一点酒。”科穆宁在那头抬手撑住额头，眼底透出疲倦的血丝。 黎小鸭仰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高照。 她突然想起来：“你那里是晚上啊？” “对。”科穆宁顿了下，从床上走下去，问：“你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本来准备明天给你打电话，给你一点惊喜的。结果你先打来了。”科穆宁的语调微微上扬。 “惊喜？”虽然那头看不见，但黎小鸭还是歪了歪头。 “哈，给你弄了个非常漂亮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越洋快递，但应该很快就能到。” “谢谢。” “要这样讲吗？听起来有点生疏啊小疯子。” 黎小鸭又歪了歪头，虽然那头还是看不见。她说：“谢谢爸爸……那要这样说吗？” “……” “？” “…………” 手机半晌都没有传来新的声音，黎小鸭不由拿下来敲了敲。 “我有话要说，科穆宁，你还在吗？”她脆声问。 “哈，刚才不是还叫爸爸？为什么又换回去了？” “因为我现在看不到你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喜欢听。”黎小鸭认真地说。 科穆宁目光闪了闪。 她的疯和他是不一样的。 她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小朋友，每一个疯狂的决定，是在观察后做出来的。 观察力是非常优秀的品质。 不过在见过黎江之后，科穆宁突然觉得原来“擅长察言观色”这东西放在小朋友的身上，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科穆宁开了口：“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叫一百遍，能叫给我听听吗？” “可是那会很累哎。” “……”科穆宁捂着脸，有点无语，但又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好吧。”至少说明，她很乐于叫，只是怕累。 “好吧，那你现在说吧，要和我讲什么？” “你走的时候，房子退掉了吗？” “没有，你要去住？” “能把你买给我的东西带走吗？” 科穆宁在电话那头顿了顿。 小朋友原来会这么珍视大人送的东西。 “当然……可以。房子你都能带走。” “但是我拉不走。” “哈哈，哈哈哈哈。”小疯子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手好痒！ 科穆宁站起身，焦躁地在床边转了两个圈儿。 “那我去取东西了，拜拜。”黎小鸭挂断了电话。 嗯。这样就一点也不浪费了。 科穆宁坐在窗边，盯着下面的车水马龙，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小朋友，同时兼具了疯狂和可怜兮兮招人疼的两种品质呢？ 我走了，她不会偷偷把我给她买过的东西，都用画框裱起来，再抱在怀里半夜偷偷哭鼻子吧？ 第170章 我是不是眼花了 黎小鸭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那些花瓶啊画啊，还乱糟糟地堆在客厅里呢。 她不得不给科穆宁又打了个电话。 这次接得很快。 真哭鼻子了？科穆宁心想。 “这些东西怎么办？”黎小鸭给他拍了照片。 科穆宁：“……” 还不如拍拍她自己。 “你都拿走，随你处置。”科穆宁说。 虽然抱着花瓶哭好像有点难度。 被窝塞不下那么大东西。 黎小鸭挂断电话，有点苦恼地扭头对秦邃说：“好像得换一辆大车才可以……要都拉走。” 秦邃都愣了愣。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的……现在听起来又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了。 更像个圣诞老人。 “那好，等我打个电话。”秦邃说。 “等等。”黎小鸭想了想，问：“大车来拉的话，要多少钱啊？” “这些看起来都是真品，需要专业机构负责运送，防止中途出意外……” “那很贵吧？” “还好吧，也就小几万……” 黎小鸭果断放弃了运输。 放在这里也不妥当，因为之后就没有人在这里看管了。 所以她很不喜欢将这些脆弱的东西放在身边，就像当初秦邃送的包一样。那反而让她不安心。 黎小鸭很快就有了决断：“我再打一点电话。” 秦邃点头。 黎小鸭打给了班上的同学，让他们挨个回去问问爸爸，还想要回家里的东西吗，要的话自己开车来这里拉。 可把那帮小富二代高兴坏了。 “呜呜老大你太好了！” “我的赛车终于能回家了……” “你竟然能说服你爸爸。” “我爸爸都从来不听我的……” 他们叽叽喳喳兴奋地喊完，回家就跟父母转达了黎小鸭的话。 成年人的心思要复杂一点，肮脏一点。 他们听完之后，纷纷对自家孩子说：“你转告她，我明白了，现在就派人去取。” 黎小鸭坐到沙发上：“我们等一会儿吧。” 秦邃点头。 等了连半个小时都不到，就陆陆续续有豪车过来拜访了。 来的大部分是秘书助理之类的人物。 “谢谢黎小姐的好意，东西我们就带走了，这是您的东西，我们留下了。” 来的人几乎都这么说，他们留了一个又一个大口袋。 黎小鸭走过去拨开袋口一看。 里面装的全是现金。 黎小鸭：“……？” 秦邃也有点震撼。 半晌才吐出声音说：“小鸭，你的倒买倒卖生意，已经做到这么大了吗？” 黎小鸭：？？？ 黎小鸭不得不又拍了一次照片，发给科穆宁，并给他打去了电话。 “东西我拿不走，就让同学爸爸带回去了。” 本来是想给科穆宁积一点德。 “但是现在又多了很多钱……” 没想到一晚上能连续接到三通电话的科穆宁心情相当不错。 “这是在赎货啊。”科穆宁兴致勃勃地说。 “你真有做坏蛋的天分！你天生就应该跟着我，将那些华尔街精英踩在脚下！” “来，告诉我，你是怎么敲诈，不……怎么让他们乖乖送钱来的？” “我就说了让他们来拿东西。” “就这个？” “就这个。” “嘿，你已经掌握了做黑手党的核心要点。” “？” “话越少，对方越害怕。” “可是你的话就很多啊。” 科穆宁噎了噎，说：“那是因为我拳头还很大。” “如果话少，拳头又大……” “那别人就要吓死了。” 学会了。黎小鸭默默在心底说。 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悄悄在心底把它划掉了。 不对，这个不能学。不可以当黑手党。 但电话那头的科穆宁已经足够高兴了，他说：“钱拿去花吧，就当爸爸给你的零花钱。” “可是钱很多……” “多吗？买个游艇不就花掉了？买架飞机也不错。买架私人飞机然后飞来这里和我一起吃晚餐吧。” 听上去就很败家。 黎小鸭没有答应。 但她说：“我可以借飞机来看你。” “好好！” “拜拜。” “等等，你该说什么？” “爸爸拜拜？” 科穆宁心情舒畅地收起手机：“当爸爸的感觉真不错。要不要自己生一个呢？ “……算了。还是只有小疯子这样的才好玩儿。”科穆宁自己否定了。 这头秦邃陪着黎小鸭搬着东西又回到了章家。 章家秘书看着一口袋接一口袋地往里送，不由好奇地问：“那是？” “家里人给的零花钱。”黎小鸭如实答。 零花钱还有用袋论的？ 秘书算是见过很大世面的人了，但也没见过这么土豪作风的人家。 小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呢？ “她的家里人全都病了吗？”秘书问秦邃。 秦邃这才说：“您平时看综艺节目吗？” 秘书摇头。 他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完全追不上年轻人的喜好。 “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只剩下外公家的亲属，但是病的病，伤的伤……” 秘书叹了口气：“同是天涯人。” 他转过身去，大致讲给了章老先生听。 章老先生坐在门内，听着外面搬东西的动静，喃喃道：“她失去了父母，我失去了儿子，倒是和我一个老头子同病相怜。留她和秦邃多住一段时间吧。” “是。”秘书也动了恻隐之心。 刚刚又换了个陌生的地方，黎小鸭还有点睡不好。 第二天肿着眼爬起来，章老先生以为她哭过了。 本来已经是老朽的躯体里，却又迸出了一点精神。 他从前没有哄过小时候的儿子，倒成遗憾。今天呢，想想哄一个小姑娘应该不难吧？ “勋元，给她堆个雪人。”章老先生叫秘书的名字。 “今天没下雪。” “也不是夏天，也没知了捉……”章老先生喃喃说，“那给她捏个泥人吧。” “都不知道现在的小朋友喜欢什么了……”章老先生遗憾地道。 秘书出去挖泥巴。 而黎小鸭已经洗漱完坐到餐桌边准备吃饭了。 小朋友的胃口当然是很好的。 她吃得脸颊一鼓一鼓，让本来胃口不佳的章老先生，都跟着有了点食欲。 黎小鸭吃完又一个包子，手机响了。 “小鸭妹妹，你在哪里？我来给你送钱了！”宁蘅的声音从那头传出，很是兴奋。 黎小鸭将手机拿开一点，抬头问章老先生：“章爷爷，我朋友要来给我送个东西，他可以来这里吗？” “当然可以，我让秘书出去接他。”章老先生很好说话。 章家很久没来过这么多客人了。 家里的保姆临时出去买了点糖果瓜子。 章老先生先拿了一颗糖递给黎小鸭。 他知道小朋友应该都喜欢吃这个。 黎小鸭接过来，吃掉糖果，然后用糖纸叠了个千纸鹤。 “给。”她把千纸鹤还给了章老先生。 章老先生乐了：“以前惜年上学也叠这个玩儿……他们那会儿流行这东西。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搞早恋呢，谁知道他叠了满满两大罐子，愣是谁也没送。” 黎小鸭好奇地问：“惜年是谁？” “是我的儿子。” 那一瞬间，黎小鸭从老先生的眼底看见了一点难过。 这时候黎小鸭的手机又响了。 她接起来，以为是宁蘅到了，结果是快递。 是科穆宁的跨洋快递吗？ “怎么办？我不住在那里了。” “没关系，您把新地址告诉我，我给您送过来。”那头飞快地说。 黎小鸭报完地址之后。 科穆宁口中的“惊喜”差不多和宁蘅同时到。 宁蘅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盛玉霄。 “小鸭！你怎么换地方了？” “哥哥给你送钱来了！” 宁蘅的到来，把庭院瞬间变得吵嚷了。 他将手中的口袋一丢，顺势拉开拉链：“看着高兴吗？” 黎小鸭点了下头。 又问保姆借了小刀开快递。 宁蘅问：“这什么啊？咱们不先来数钱吗？”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先看看路上有没有磕坏。”黎小鸭扒开层层包装，露出里面的雕塑。 眼熟…… 非常眼熟…… 宁蘅一下跳了起来：“盛哥！我是不是眼花了？这东西怎么又回来了？” 第171章 两个肿眼泡 “你没眼花。”盛玉霄语气凉凉地说，“脑子看起来暂时也没出问题。” “那、那这叫什么？鬼打墙吗？”宁蘅颤声说。 黎小鸭连忙说：“不是的，是别人送我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宁蘅刚松完一口气，但紧跟着又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买我作品的老板，难道又加价转手卖出了？哪个冤大头买的？”宁蘅说完，左顾右盼，看了看他盛哥，又看了看秦邃。 盛玉霄懒声说：“我不是那个冤大头，我不会直接从你手里拿吗？” “也……也是。” 在宁蘅的猜测变得更离谱之前，黎小鸭赶紧说：“都不是！” 盛玉霄一听就猜到了：“他啊。” 他顿时垂下目光，怀疑地说：“不会是从别人手里抢的吧？” 黎小鸭张了张嘴，竟无从反驳。 宁蘅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想了下，愣愣说：“那咱也没吃亏啊……” “你看，我卖出去，别人给我钱，转手被抢走，又送给小鸭……完美闭环。小鸭，他还抢吗？我这马上又要卖了。听起来像个完美产业链。” 黎小鸭：？ 盛玉霄揍了宁蘅一拳：“别教坏小孩儿。” 这头章老爷子坐在门内，透过窗户看着他们的动作，耳边是隐约的嬉笑声，那是少年人身上独有的朝气。 “一下热闹多了。”章老先生感慨道。 秘书一边擦手一边说：“一直有很多人愿意来陪您说话。” “大部分都是没意思的人，更有些是虚情假意。又何必呢？”章老先生笑着摇摇头，动作极其地缓慢地捏了个泥娃娃出来。 秘书点点头，感叹了一句：“不过这个小朋友的人缘是真不错啊，朋友很多。” “还都是很有意思的朋友。”章老先生说。 秘书愣了愣：“这话怎么讲？” “那个，叫盛玉霄。” “盛家的独子啊，听说脾气不太好，这也……没看出来哪里不好啊。” “旁边的应该是津圈里宁家的孩子吧，他们家和文艺界打交道比较多，也见过几面吧，也长大了。” “您记性真好。”秘书自愧不如。 “因为难以忘怀过去，所以记性才会格外好。” 秘书顿觉失言，一下卡了壳。 反倒是章老先生摆摆手安慰道：“我就随口一说。”他顿了下，评价道：“这个圈子里很多人家都不太会教孩子，拥有太多，反而无法好好生活。上个月才有俩圈里的小子因为犯案被引渡回国了。” 章老先生笑了笑：“所以才显得他们很有意思。” 秘书闻声，也禁不住感叹道：“小朋友是有点本事的。” 章老先生点头说：“我都好奇了，他们家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小姑娘的。” 秘书突然想起了秦邃嘴里的“综艺”。好端端的，不会突然那么问…… 秘书被勾起心思，立马转头去检索了一下关键词。 没想到还真跳出来了个节目。 第一季都播完了…… 晚上先看看。秘书心想。 这头宁蘅送完了钱，扭扭屁股，看了一眼他盛哥的脸色说：“小鸭妹妹啊，你要不要把钱数一遍啊？等你数完确认没问题，我们再走。” 这样他和盛哥不就能多留一会儿了吗？ 他真是个计划通！ 秦邃掀了掀眼皮：“我去借个点钞机。” 宁蘅：“……” 盛玉霄倒是看得分明。 其实要留下来很简单…… 他站起身说：“我去同章老先生打个招呼。” 他拔腿走在前，宁蘅将钱袋子一踢，也匆匆跟了上去。 “老先生，我是盛玉霄，小鸭的朋友。向您问个好。”拽天拽地大少爷，难得看起来规规矩矩，锐利的眉眼都变得柔和了。 宁蘅忙也有样学样低头恭敬地打了招呼。 大部分人在章老先生面前都是恭敬的，那是因为他们有求于他，又或是畏惧他的地位。 眼前的少年人也有求，但他的求，是为了那个小朋友。 是出于爱护。 人越是走向衰老，越是难免为这样的情谊而动容。 章老先生露出笑容：“中午留下吃饭吧？” “还有这个，给。”章老先生递给了盛玉霄。 那是个小托盘。 小托盘上捏了四个或坐或站的小泥人。 章老先生指了指小鸭的方向：“送她玩儿。” 盛玉霄低头一看。好像……捏的他们。 今天的章家饭桌上也格外热闹。 几个年轻的抢着给小朋友夹菜喂饭，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生疏，这样的气氛让人更感觉到自在，而没有那么拘束紧绷。 “给。”突然斜里伸来一只干净的勺子。 黎小鸭给章老先生盛了一勺蛋羹。 章老先生愣了下：“怎么给我？” “这个您不吃吗？” “吃。但是为什么……” “他们给我夹菜呀，我就给您夹菜。” 顺便还得制止一下他们疯狂往她碗里夹菜的行为！真的吃不下啦！ 章老先生看着她的神情，笑了笑说：“你碗里的是不是吃不下了？那就也分我一点吧。” 黎小鸭呆了下：“可是我碗里的，不太好……” “没关系，不浪费更好。我们那个年代，一碗面条都得分着好几个人吃，没谁嫌是剩下的。” 这就是他曾经在梦里幻想过的，如果儿子还在，如果有了孙辈，大家坐在一块儿吃饭。小朋友吃不下那么多，做爷爷的会心甘情愿吃掉她的剩饭。 如果……可惜没如果。 这时秦邃动手也给章老先生夹了菜。 章老先生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 梦里的场景也算是完成了。 章老先生连着两天吃得有些多，当天不得不吃了健胃消食片。 不过难得没引起其它不适。 家庭医生给他检查完之后，说：“心情也会影响肠道健康的，您能保持好心情，以前的老毛病也就不容易复发了。” 章老先生叹气。 他倒是想呢。 小姑娘一过来，家里就热闹了许多。但毕竟是别人家里的……哪能一直留在这儿呢？ 说话间，秘书出来了。 章老先生马上说：“今天看你起得晚，是不是病了？叫医生也给你看看？” 秘书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肿眼泡。 章老先生惊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看综艺看的。” “啊？” 正好这时候黎小鸭也起床了，她背着书包出来，今天还最后要去一趟学校。 一抬脸，就正对上秘书又心疼又激动的目光。 他怎么啦？ 黎小鸭一脸疑惑地出了门。 等回来的时候，收获了两个肿眼泡。 “我就说不给您看吧？还好没哭进医院啊。” “小朋友吃太多苦啦。” 黎小鸭小心翼翼地跨进门，门里的人扭过头——章老先生眼睛也哭肿了。 秦邃在一边禁不住低头叹气。 好吧。 原来只要请他们看一下节目，就都解决了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难以共情的。 第172章 她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学期结束这天，学校里举办了个小晚会。 老师站在台上说：“大家也从家里带点吃的来吧。” “别了吧！” “老师不不不！” 台下的同学反应很激烈。 黎小鸭把脑袋靠在胳膊上，嘴角忍不住悄悄咧出了笑容。 安颖在一边悄悄看她。 心想原来黎小鸭会笑啊。 等到老师离开之后，黎小鸭很难得地主动邀请了他们：“要到我那里去玩吗？” “不不不，老大，不了吧。” “是啊，要不然，你、你到我家玩吧？” 黎小鸭歪了歪头：“我爸爸出国去工作了。” “真、真的吗？” “嗯。” “那，我们能去吗？” “能啊。” 周晓姝忍不住扯了扯黎小鸭的袖子：“为什么要邀请他们去啊？邀请我去就好了嘛！呃，大不了再加个安颖……” “他们算什么？一点也不熟。都是只会跟在屁股后面叫你老大什么忙也帮不上的蠢蛋。” 周晓姝小声嘟哝。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那个老爷爷看起来好喜欢小朋友啊。 而且他看起来好难过啊…… 如果给他更多更多的小朋友，他还会把眼睛哭肿吗？ 因为科穆宁不在的关系，这帮小孩儿最终还是高高兴兴地成群结队地跟着黎小鸭走了。 黎小鸭那里除了爸爸很可怕以外，没有别的规矩，那很好啊！ 而且她的爸爸好像也并不会教她，要和谁玩，不能和谁玩……不像他们家里。 “走走走，老大！”他们拥簇着黎小鸭出了教室门。 要去同学那里玩，他们当然照例还要和家里说一声。 他们的父母在电话那头听见说，要去黎小鸭那里，顿时汗毛直立，浑身警觉。 “还去？” 一个个脸都青了。 但可惜他们家的孩子隔着电话根本看不见。 “对啊，反正她爸爸不在家。” “……”电话那头的父母这才开始怀疑，自己怎么教出的这样愚蠢的孩子。 小学生哪里管这些？ 他们来到了章家。 “哇！怎么和上次的家不一样了？” “这个我知道……这里很贵很贵的。” 章老先生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忍不住披上外套，由秘书扶着缓缓走了出来。 “这就是她昨天说的，要带朋友来玩？”章老先生喃喃出声。 秘书也很震撼：“是啊，朋友……真多啊。” 小孩子里有乖巧的，当然也有混蛋的。但在黎小鸭这个老大面前，他们都显得格外乖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留下来的，就只有小孩子最纯真的一面。 “你会玩大富翁游戏吗？”有小孩子仰着头问章老先生。 章老先生遗憾地说：“我不会。” “安颖可以教章爷爷啊。”黎小鸭说。 安颖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上次看你玩过的。” 安颖舔了舔唇，紧张地说：“那、那我教。” 一向在人群里存在感比较低，没想到黎小鸭有悄悄关注她…… 安颖和这帮小屁孩儿不一样，她在父亲耳濡目染下，提早认识了津市上流圈子的很多人。 她知道章老先生是谁。 可是……可是黎小鸭为什么愿意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她呢？ 安颖心跳怦怦。 是因为上次她帮黎小鸭告诉了老师吗？但那只是小事啊。 安颖想不明白，但这不影响接下来的欢乐气氛。 章老先生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玩了大富翁，也教了黎小鸭玩飞行棋和象棋。 难熬的时光，竟然就这样飞快地流逝了。 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章老先生才感觉到一点失落。 但没想到第二天起床，餐桌边也空出来了。 章老先生放下筷子，忍不住问：“小鸭呢？” “秦少说她家里人的病情好像好转一些了，所以先带她回家几天看看。” “哦。” 章老先生扭头盯着外面的庭院。 又空下来了啊。 以前也没觉得冷清寂静这样令人难以忍受啊……他低头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食物。 看起来都不好吃了。 “小朋友不是很喜欢吃这个虾饺吗？也该吃完再告辞啊。”章老先生低声喃喃。 另一头，秦邃牵着黎小鸭的手走在公园里。 “这样就走掉，不太礼貌。”黎小鸭小声说，“他会伤心吧？” 秦邃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甚至显得有些冷酷：“人会习惯自己拥有的东西，要在不能拥有的时候，才会愿意为之付出和改变。” “突然从热闹变得冷清，那孤独就是难以再忍受的东西了……你再希望他帮你，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秦邃说完一顿，忍不住蹲下身，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这样算计人心。” 黎小鸭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说：“但是为了我呀……如果你可怕，那我是不是好像更可怕。” 作为享受利益的人，怎么能说别人可怕？ 秦邃一下抱住了她：“小鸭……” “嗯？” 但秦邃什么也没说。 “觉得这样对章爷爷不好，我们以后可以弥补他吗？”黎小鸭主动出声问。 “嗯。” 秦邃想，那什么时候你可以对我比对盛玉霄更好呢？ 他很期待…… 不过秦邃刚冒出这个念头，黎小鸭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盛玉霄打来的。 “喂。” “江城那边安排好了，方便明天就一起去吗？” “好！”黎小鸭的双眼亮了。 仿佛离过去的妈妈更近了。 这边收起电话之后，秦邃就又带着黎小鸭回了一趟章家。 章老先生看见他们回来很惊讶。 他觉得这样不太好，但还是问了：“是家里人病情又恶化了吗？” 黎小鸭摇头：“不是，和您吃一顿饭，我就要去江城了。” 再陪老爷爷一会儿，他应该就不会很难过了。 “去那里干什么？” “去那里找妈妈的遗物。” 章老先生想到了综艺里的内容。 真的是个很可怜，但又很可爱，很爱妈妈的孩子…… 章老先生突然说：“我和你们一起去。”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唐突，于是赶紧问：“方便吗？” “我是想，也许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一点？” 能帮上吧。 章老先生朝一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要不先联系一下江城的总督察？ 另一边。 三年级一班小学生的父母们，紧张地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科穆宁的电话。 这一次去黎小鸭那里做客，风平浪静极了。 他们这才问起孩子：“你们去的时候，家里就黎小鸭一个人？除了她爸爸，其他家人也不在？” “不在。不过她有爷爷在，是她爷爷吧？她爷爷人很好哦，还陪我们玩游戏，还让我们玩泥巴……” “玩泥巴？”大人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是什么低级活动。脏死了。 “黎小鸭这个家也好大，是四合院，就修在什么什么宫旁边。我记得爸爸说过那里的房子最贵了……黎小鸭真有钱。” “什么宫旁边？”那个外国男人有钱很正常，但要买这样的四合院，不是光靠有钱就行的。他压根就没购买资格！ “住在那个路段，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大人摸着下巴，皱眉仔细思考起来，“那里应该……好像应该是章家的住处。因为章老先生的儿子童年就长在那里，所以他一直没有换去中南海疗养身体……” “不会这么巧吧？” 男人打开搜索引擎，搜到章老先生出席活动的照片，拿给孩子看：“她爷爷长这样吗？” 孩子先摇了摇头。 男人心说也是，哪有那么巧。章老先生也没听说过有孙女，有孙女也不会在贵族学校就读。 但孩子紧跟着又点了点头：“好像比照片里老一点哦……而且没有这样凶的。他脾气很好啊，还给黎小鸭喂吃的。” ……还真是啊！男人愣住了。 半晌才挤出一句：“不是，你们班黎小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她的家人是拼盘拼来的吗？ 但谁家小孩儿东拼一个西拼一个，还全是大佬啊？ 第173章 来到江城 安家。 安颖低头坐在餐桌边，一如既往地不怎么说话。 她的哥哥姐姐都比她讨爸爸喜欢……他们坐在前面，那是离爸爸更近的地方，说话的时候也往往只有他们热切地出声讨好着爸爸。 今天也该是一样的…… 但是她爸爸的声音突然响起说：“安颖，你过来，到这里坐。” 安颖茫然抬头，听话地走过去坐下。 她爸爸难得亲切地拍了下她的头，说：“你做得很好。” “她……做什么了吗？”安颖的哥哥姐姐齐齐转头盯住了她。 “安颖在学校里，终于也有自己玩得好的小圈子了。交朋友从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你只要去做，就能做得很好。” 安总说着，给安颖夹了一个华夫饼。 “哦是吗？那确实很好啊。我记得每次去参加宴会，安颖都很害怕……” “也从来交不到朋友。” “就算靠爸爸的地位混进了其它圈子，也没有人在意她……” “现在是因为长大了？终于开窍了？” “是爸爸教育得好吧。” 安颖的哥哥姐姐七嘴八舌地交谈着。 安颖没说话。她又不傻，知道他们在嘲弄她。 不是每个家都很美好。 他们家孩子太多，所有人都争着在父亲面前表现…… “今天主动给你朋友打个电话，放寒假了，朋友还是要常见面才能维持关系。否则，其他人就会顶替你的位置。”安总出声。 “嗯。”安颖低头应声。 “或者邀请她到家里来玩也很好，这样才显得你们之间的关系特别。” 安颖没说话。 她为什么总是不太起眼呢？为什么宁愿做个安安静静的人呢？ 就是因为每次听到爸爸这样教育她的话，就会感觉到想吐。 往常看她这么不言不语，一副木讷的样子，她爸爸就会皱着眉走开。 但今天她爸爸什么表情也没有。 一直到早餐结束，安颖跑到外头去，紧张地抓起手机，打吗？打吧。就不要邀请黎小鸭来这里了…… 这里一点也不好。 她不会喜欢的。 还是我去她那里吧。 安颖小心地拨出了号码。 “喂，我是安颖，你……今天方便吗？我想过来找你玩。”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说和周晓姝一起？那是不是会更容易同意一点？ “我不在，我现在在去江城的路上。” “哦，哦，好吧。”安颖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她哥哥过来搂住了她的肩，笑着问：“安颖，你的朋友是不搭理你吗？你朋友是哪家的小孩儿啊？” 安颖扭头一看，她的哥哥姐姐都站在那里。 他们竟然在偷听她打电话！ 安颖冷着脸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她姐姐在一边摇摇头：“安颖，姐姐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要是这样冷着脸，对哥哥姐姐不礼貌，爸爸看了又会不喜欢你了。你这不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爸爸的表扬吗？” “你交的新朋友应该很厉害吧？那你得加把劲儿讨好人家，留住人家才行。不然爸爸肯定很失望的。”她哥哥说着松开了手，和其他人一起走远。 但就算是走远了，安颖也能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在爸爸面前撒了谎，她那个性格，哪能交到什么厉害朋友？” “不说了，我约了朋友滑雪，走了。” “哥，跟谁啊？还是上次那个家里开银行的吗？带我一起去呗。” …… 安颖低下头，心说你们才交不到朋友。 你们永远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这一头黎小鸭赶着起飞，所以只草草结束了和安颖的通话。 等飞机落地江城以后，黎小鸭才给安颖发了一条消息。 【等我回来】 那一头，安颖抓起手机看了看，然后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是章老先生吗？”黎小鸭一行人刚走出大厅，就遇上了来接机的。 很显然，不是盛玉霄安排的人。 章老先生虽然经过了一顿旅途奔波，但也许恰恰是因为太久没出过远门了，突然走一趟还有些新鲜，精神都好了不少。 他对男人摆了摆手：“我不是说过了？你没必要亲自来接我。随便给我们找了个地导就好了。” 男人说：“那怎么行？我当然要来接您到我那里去。住我那里您也方便，那里景色好，空气也好……” 章老先生并不挑剔这些，但他想既然带了个小朋友，那就要照顾好才行。 “那好，我们现在……” 章老先生话说到一半，黎小鸭拽了拽他的袖子：“那您去住那里，我们要住金桂酒店。” “怎么这样客气呢？这个叔叔家里应该很好玩的……” “是啊，小朋友。”男人虽然摸不清楚黎小鸭的身份，但也跟着劝道：“金桂酒店好几年前在江城是小有名气，但这两年已经不太行了，装修老旧，服务水平也下降了，那里住起来体验不好。” “装修老旧，是指没有再修过了吗？”黎小鸭仰头问。 “是，墙纸都掉了。” 黎小鸭登时露出了笑容：“那我更要去那里了，因为那里是妈妈和爸爸曾经住过的地方，一切都还和那个时候一样……” 章老先生闻声，眼圈都微微泛红。 老头子走不出陈旧的回忆也就算了，小朋友怎么也走不出来呢？ 一定要帮她好好找到妈妈的遗物才行。 “去吧。”章老先生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有数的，就没去添乱，“我会住在叔叔家，你时时刻刻联系我。” “您放心吧，还有我陪在小鸭身边呢。”盛玉霄插声。 秦邃补充道：“我们。” 章老先生忍不住笑了笑。小孩儿真有意思…… 他们就这样在机场短暂地分开了。 男人回头多看了黎小鸭两眼。这小朋友什么来头？ 不过能让章老先生都陪着来……他顿时将她的模样牢牢记在了脑中。 为了怕江城这边招待不周，他还特地亲自给金桂酒店打了个电话。 金桂酒店接完电话之后，都有点回不过神：“这么大单怎么落我们头上？” 他们老板投资失败之后，就无力再翻修酒店了。酒店昔日辉煌也很快不在了…… “怎么了经理？” “都动起来动起来！有津市来的贵客！” “迎宾的呢？继续去给我站岗……” 就像黎江表述中的一模一样。 车来到酒店门前，门童殷勤上前，开车门，提行李，帮忙停车。 满嘴说的都是双语迎宾的吉祥话。 地上铺了红毯，虽然红毯有点老旧。 黎小鸭踩上去，微微闭上眼，她左手抓着盛玉霄，右手抓着秦邃，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就像当年妈妈走过这条路一样。 好开心啊。 虽然就是在这里遇见了黎江……但当年妈妈赶着来这里见爸爸的时候，一定是很开心的！ “这个小朋友挺奇怪，竟然喜欢到处摸来摸去……”服务生感叹道。 “说谁奇怪？”盛玉霄一手抓着手机，转头，目光冰冷。 服务生浑身一激灵：“抱歉，抱歉，不该议论客人。” 盛玉霄这才接着讲电话。 讲完之后，他回到了黎小鸭面前。 “拿到一个地址。虽然不确定当年具体在哪家疗养院疗养，但知道了小鸭的外婆是和谁再婚了。”盛玉霄说。 “王秘书查到的吗？”黎小鸭好奇地问。 “对。” 黎小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盛玉霄将手机摆在桌面上，秦邃也得以看清了上面的地址。 “小鸭的外婆和一个商会主席再婚了，不过这个主席也去世了。如果我们进不去家门……” “那就请章爷爷出马。” 第174章 她的遗物 这个商会主席的家在半山腰的别墅。 江城圈子里的富二代领着盛玉霄缓缓往上走，一边走一边惊奇地问：“盛大少怎么想到找一个已经过世的人？” “这你不用管，这家里平时还有人吗？” “有啊，他儿子一家四口平时还住这里呢。” “那就好办。” “不好办啊……”那富二代苦笑了一声，“人家肯定会觉得咱们有病，他儿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啊，江城总督察呢。平时我反正是不会往那边走的。” “是有点麻烦，有钱有权的人大都傲慢，但没事，你把我们带过去就行。” “好好。” 富二代应着声，但却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秦邃的方向。 这个人怎么那么像津市圈子里的那个秦邃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两家不和，远在江城圈子里的富二代都知道了…… “哎到了。”富二代突然顿住脚步，也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盛玉霄当先抬手叩门。 “喂，谁啊？”一个菲佣探出了头，“请问找谁？” “你们先生在家吗？” “在是在的，但如果有事的话，请直接通过先生办公室的电话联系预约。” “我从津市来的。”盛玉霄挑眉，姿态有些盛气凌人。 富二代心里咯噔一响，在总督察门外这么嚣张不太好吧？ 虽然盛大少家世也很吊…… 可谁知道那菲佣竟然反而犹豫了起来，她问：“您能说说姓名吗？我会转告给先生。” 盛玉霄轻嗤道：“行了就这么去报吧。” 菲佣犹豫再三，还真去了。 富二代看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啊…… 这时盛玉霄扭头看黎小鸭：“小鸭，你知道为什么她松口了吗？” 没等盛玉霄把话说完，秦邃就接声道：“因为津市两个字能令人浮想联翩，穿着不凡，又颐指气使，别人反而不敢轻看他。” 盛玉霄：“……是我教的。” 秦邃头也不抬：“对，帮你做个注解。” “……” 富二代心说看起来更像是秦邃了。 这边等了半分钟不到，菲佣就又出来了，她客客气气地说：“请进。” 富二代不自觉地骂了句：“我吊！” 真行啊！ 不过想想他身在江城圈子里，反而不敢这样做派。从津市来的，又不混这个圈子，也就无所畏惧了。 而且这盛大少向来就是一副拽天拽地的做派，这倒也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 等等……盛大少和那个疑似秦邃的人，为什么都冷冰冰地瞪着他啊。 “少说点脏话，就不能有教养一点吗？”盛玉霄骂他。 富二代茫然。 谁不骂点脏话啊？ 盛玉霄揉了揉黎小鸭左边耳朵，秦邃揉了揉黎小鸭右边耳朵。 黎小鸭有点受不了，先一步窜进了门。 两个人在门外遗憾地搓搓指尖，才跟着进了门。 留下富二代在后面心底浮起一串省略号。 会客厅里已经有人在等了。 男人站起身，笑着说：“我就猜到是你们……” 黎小鸭瞪大眼，微微张嘴。 啊？ 但他们没有猜到会是他啊。 男人说：“章老先生还没起来，你们得等一会儿，吃过早餐了吗？一起吃吃？” “对了，昨天还没请教这两位是？” “盛玉霄。” “秦邃。” 他们各自报了名字。 男人心说能跟着章老先生来的，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津市圈子里很有名气的啊，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出色了……”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 还准备再问一下黎小鸭的来历。 黎小鸭却先插声道：“我们不是来见章爷爷的。” “啊？” “陈会光是您的父亲吗？” “……是，怎么？” “岳兴俐是您的继母吗？” 男人更觉得错愕了，但因为章老先生的缘故，他还是回答了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是。” “岳兴俐是我的外婆。” “什么！” “请问外婆现在在哪里？” “几个月前，刚刚在疗养院中病逝。” 黎小鸭的眉眼顿时耷拉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又重振了精神：“请问她留下来的东西……” “你是来接收遗物的吗？” “嗯，我可以看看吗？” 这时候章老先生由人扶着缓缓走了出来，见到黎小鸭，双眼都亮了亮：“这么早来见我？吃早饭了吗？” 黎小鸭诚实地说：“我找遗物找到这里来了。” 章老先生怔了怔：“这么巧，那……”他扭头看向男人。 男人马上说：“请跟我来，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这个房间。”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气流瞬间贯通，吹起一阵灰尘。 盛玉霄和秦邃同时动了。 一个挡在了前面，一个把黎小鸭抓了过来。 但黎小鸭已经迫不及待地，她跑进去，看见了很多未开封的礼盒。 越过那些礼盒，不远处的梳妆台上，规规矩矩地摆着一个从头至尾都没拆过的包裹。 一点遮掩都没有。 仿佛就是在等某一天，对的人来到这里，打开它。 章老先生眯起眼，盯着看了看说：“军队制式的包裹，你妈妈还是个军人？” “不是的，是爸爸那里寄给妈妈的。” “裁纸刀呢？”盛玉霄伸出手。 “我去拿。”男人很快拿了回来。 “我来。”盛玉霄安抚地拍了下黎小鸭的肩，“容易划伤。” 黎小鸭紧紧咬住唇，忍住了。 包裹不小。 打开外层箱子，里面一样一样还分装包了起来。 最先拆出来的是卡。 三张储蓄卡。 然后是两套衣服，一套是军装，一套是常服。 章老先生呼吸窒了窒，不自觉地按住了胸口。他不想去追寻儿子的遗物，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拆开，所有证明他曾经活在过这世界上的痕迹，就这么残酷地出现在了眼前。 摸到衣物的时候，你会觉得仿佛他还在眼前。可偏偏他就是已经不在了。 章老先生高度共情之下，喘息加重，连一边的总督察都听出来了。 “先生，不如我们到一边坐着等？” “没关系，没关系。” 这样大的孩子都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痛苦…… 章老先生紧紧盯着。 这时候黎小鸭翻出了一盒子勋章。 她揭开盖子，里面哗啦啦地作响。 章老先生哑声道：“你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啊，有一等功的勋章。” 黎小鸭默默无声点了下头。 然后她又拿到了一封信，信被揉过，显得有点皱巴巴…… 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然后拿出了下面的军官证。 她翻开军官证。 上面贴着一张照片…… 活着的人，最后却只变成了一张小小的，小小的照片。 黎小鸭喃喃喊：“爸爸。” 章老先生猛地推开了身边的总督察，一下扑倒在那张布满灰尘的梳妆台上。 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喘气不及，苍老的手指按在那张红底照片：“惜年，惜年啊……” 第175章 做个鉴定吧 黎小鸭茫然抬头。 而秦邃和盛玉霄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这么巧？ 这时总督察突然冲了上去：“先生！章老先生！” 章老先生在吐出那两声悲戚的呼喊后，突然向后跌坐了下去。 还好总督察反应及时，在后头当了肉垫，而盛玉霄俩人也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章爷爷？”黎小鸭眼底浸着泪水，她透过模糊的视线，不安地看向老人。 为什么…… 为什么呢…… 爸爸的名字叫惜年吗？是……是他认识的人吗？是他的……儿子吗？ 救护车突然呼啸而至。 还没走远的富二代有些惊恐地回了个头：“不是吧？在督察家，盛大少都敢动手打人啊？” 只是一瞬间情绪失控导致的呼吸不过来，医生到场的时候，章老先生的胸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起伏。 总督察扶着他缓缓坐起来，劝道：“还是得去一趟医院，这样更稳当，您的身体……” 章老先生一把推开了他：“小鸭呢？” “在这里。”应声的是秦邃。 章老先生转头看去。 小朋友被盛玉霄和秦邃护在中间，她一手无意识地拽着帽子拉绳，双眼还红肿着。 黎小鸭长得更像妈妈。 所以当初魏文磬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哭了。 但这一刻……从前从未注意到过的那些细节，落在章老先生的眼中，都变成了与昔年相似的证明…… 性格也很像啊。 小鸭的话也不多，但每次开口，都是很精准的。 也一样的很有领导能力。 爱护老人，友爱同学，是正直的人…… 处处都是相似。 章老先生喉头发哽，不过这一次，他竭力平复下了心情，然后挤出一个慈和的笑容：“小鸭，过来。” 他朝她伸出手。 “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章老先生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他年轻的时候，看起来是个有些不苟言笑的人。年老了，皱纹多了之后，看起来还会那么难以接近吗？ 哦他怎么忘了，这些天里小鸭和他相处得都很好。 太好了……太好了…… 纷乱的念头挤满了他的大脑。 等到黎小鸭挨着床坐下，他才颤抖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刚刚那个军官证呢？” “这里。”黎小鸭从胸口掏了出来。 “翻开吧。”章老先生说。 黎小鸭抬头看着他：“你不会再昏倒了吗？” “不会了。”章老先生露出了笑容，虽然他的眼底盈满悲伤，但他的确是在笑。 黎小鸭这才重新翻开来。 章老先生指着那张照片，缓声道：“他叫章惜年，是我唯一的儿子，32岁那年，在一次绝密任务中……牺牲了。” 黎小鸭心尖抽痛了一下。 “他从国防大学毕业后加入了军队，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他的表现出色，很快就被选拔入了特殊部队。就算我作为他的父亲，知道的信息也很少。他年幼的时候，是我忙。后来变成了他忙。” “还是在一次由我亲自主持的授勋仪式上，我才知道他做到了什么地步。” “因为太少于见面，他的上官说他准备递交结婚申请，我却都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谁。” “我想等他回来当面问，因为任务期间是接不到电话的。我想当面还要商量一下婚宴的事吧……” “结果没有等到。” “所以，那个女孩子……是你妈妈吗？” 章老先生声音颤抖着问。 黎小鸭用力咬了下唇，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 那封信被揉过。 也许是因为本来要扔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保留了下来…… “要一起看看吗？”她小声问。 章老先生颤声道：“好。” 撕开信封后，里面却有截然不同的两张信纸。一张很皱，一张很平整。 平整的那张上写着：『他不愿意寄出，但还是应该给你——392全体。』 章老先生平复了下心情，他指着那串数字说：“这是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代号。” 章老先生喃喃道：“所以是惜年自己揉皱的信……” “为什么？”黎小鸭问。 “为什么？为什么……”章老先生想了下，“军队里有个传统，过去是上战场之前要写一封家书，如果一去不回，他的所有个人物品连同这封家书都会被寄给他指定的亲属。” “别人收到的家书，是问候。” “他们的亲属收到的，是死讯。” 章老先生顿了下，说：“也许是因为不愿意被你妈妈知道这一点吧。” “但还好，他们坚持执行了，而不是将东西寄给我。” 否则……他又怎么会在这一天，突然看见一个小朋友，对着惜年的照片喊爸爸呢？ 也许……也许真的就是一辈子，直到他死了，都是错过了！ 想到这里，章老先生胸口也有些痛。 他用力按了按胸膛，看着黎小鸭打开了第二张信纸。 苍劲有力的字迹落于纸面，章惜年这个人的模样好像也涌现在了面前。 『元芙， 近来很忙，无暇与你相见…… 结婚申请的报告已撤回，你不必有心理负担，但如果允许的话，我还是想问一问，为什么……』 黎小鸭愣了愣：“这个……不是妈妈的名字啊。” 章老先生愣了。 秦邃和盛玉霄也错愕地围了过来。 黎小鸭闭了闭眼。 “所以很明显，他用的是个假名字。” “那你在外面也用假名字吗？” “对。” “为什么要起假名字呢？” “很多原因……” 曾经和王秘书的对话，又一次浮现在了脑海中。 黎小鸭轻声问：“这是假名字吗？” 盛玉霄说：“有可能。” 毕竟魏文玉的身份，不敢在章惜年面前直接暴露也很正常。 盛玉霄目光往下扫去，指着那行字：“这里写着结婚申请已撤回，看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女方要求的。为什么会这样要求？因为军婚会对另一方做很详细的背景调查。” 秦邃插声：“不如直接做个dna鉴定？” 章老先生沉默片刻说：“这样不太好，我们先接着看吧。” “没什么不好的，您觉得做dna鉴定冒犯了小鸭的妈妈？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小鸭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秦邃冷静地劝说道。 盛玉霄也轻声道：“她很害怕……” 害怕自己拼尽力气没找到正确的人。 章老先生这才伸出手：“去找人过来吧。” 第176章 相爱的证明 拿到样本之后，医生说：“最快需要六个小时。” 章老先生笑了笑：“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六个小时还熬不住吗？去吧。” 他说着摸了摸黎小鸭的头：“别担心，结果是肯定的。惜年是你的爸爸，你是他的孩子，你是他唯一的孩子……” 黎小鸭还有些不安。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看信。 『……如果不愿意告知也没有关系。我的工作特殊，无法做到时时陪伴，这对你来说本身也不公平。结婚是重要的事，的确应该仔细考虑。 如果你无法再在金桂酒店等我，只需要告知那里的经理。 其实我希望你还能在那里等我。 你总说我太闷了，但这样直白地告诉你，我希望你等我，希望你和我结婚，希望你告诉我所有我不知道的事……是不是又太自私了？ ……』 章老先生低低喘了口气，说：“怎么会不是呢？就是啊，你看，也提到了金桂酒店。” 这种沉重的气息让总督察都有点喘不过气，他扭过头，正想出去抽根烟，但推门那一刹，他突然扭头说：“元芙这个名字……” “怎么？”盛玉霄当先看向了他。 “那不是江城一个月饼品牌的名字吗？”总督察愣愣说，“所以很明显！这就是个假名字！百分百的假名字！没有哪个江城人会这样起名的！” 总督察说着，又忍不住缩了缩手。 那岂不是说，章老先生的儿子，到死也没能知道她的真名吗？ 而他那继母的女儿，却也没能看见信里的内容啊。 总督察忍不住退回到了床边。 盯着信纸看了看。 『你总说我太闷了……』 他盯着那行字，多少都忍不住有点耿耿于怀起来。 这封信里的内容，不会是章老先生的儿子，难得这么直率地表达吧。 那可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一时间，空气里的气氛变得更凝重了。 章老先生抬起哆哆嗦嗦的手，给黎小鸭擦了擦眼泪：“别哭了。” 黎小鸭点了点头。 “要再去卧室里看看吗？也许还有别的东西。”总督察问。 黎小鸭闷不做声地扭头在前。 章老先生拄着拐跟在了后面。 他们开始翻找更多的，可能是黎小鸭妈妈留下的痕迹。 章老先生最先有了发现：“……千纸鹤。” 大家疑惑地朝他看了过去。 章老先生似哭似笑地看着黎小鸭：“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惜年上学的时候也爱叠这个，但从来没送出去过。他在这方面跟个木头一样，入了军队之后，就更没什么谈恋爱的意思了。” “说实话，最早他长官跟我说他打结婚报告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他长官看错了……” “原来在这里。” 总督察愣了愣：“千纸鹤好像一般都带有祝愿的意思……您怎么知道这就是惜年叠的？” 章老先生拿起一个，指着右下角：“飞翔文具的标识，以前只在津市小范围流行。是个国企吧，没多久厂子就倒了。你们江城没有这个东西的。” 黎小鸭吸了吸鼻子。 接着往下翻。 翻到了一个上锁的笔记本。 “外面没有写字，成色还算新，……不可能是你外婆的，她的年纪不会用这样的东西了。”秦邃说。 总督察也点了点头说：“继母她身体一直不好，很早就没办法握笔了，后面患病之后连人都不怎么认识。” 盛玉霄伸手拿过来，抓紧两边的硬质外壳，手背青筋都跟着微微突出。 就这么一用力—— 啪，打开了。 黎小鸭深吸一口气，打开了。 她双眼一亮，嘴边浮现了笑容：“是妈妈的字！” 盛玉霄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嗯，慢慢看。” 『从发现怀孕那一刻起就非常开心，开心得不得了，但因为你还没有出生，所以没办法用摄像机记录你的成长生活，那就只有由妈妈来写成日记了。如果等到你爸爸下次假期到来，看见这个东西，也就算没有错过整个过程啊…… 如果等你长大了，看见这个应该也会很有意思吧。』 魏文玉是这样写的。 下面就是更零散的。 『你真是个好宝宝啊，为什么别人孕期里的难受，我都没有感觉到呢，是因为你还太小了吗，我看见你在仪器里显示出来，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团……』 『好吧，今天开始闻不了鱼腥气了，花香气也闻不了。但你还是个好宝宝啊。因为你很难得到，所以才会经历一点磨难，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情绪有点反复，怎么会这样？一会儿很高兴，一会儿不太高兴。有一点想念你爸爸，但是突然想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毕竟，我连真实的姓名都不敢跟他提。我骗他说我是江城人，我家在半山别墅，我母亲是慈善基金的主席……啊，只有这句是真的。』 『也不敢让他递交结婚报告，因为只要调查我一下，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那就一直假装说，我因为父母失败婚姻的阴影，所以不敢走入婚姻吗？他应该是有发现我在说谎的，但他在等我坦白。我怎么坦白啊宝宝，算了，宝宝别看这种东西』 这一大段都被划掉了。 再翻到下一页。 就是四个月后了。 『宝宝你长大了一点，要藏不住了。』 『你外婆告诉我，她收到了一个包裹，一个从部队寄来的包裹。你爸爸离开了，你长大之后就会知道，离开是什么意思。他离开不是因为他不爱你，是因为他永远地睡着了。』 纸面留下了被打湿又烘干后的不自然拱起的痕迹。 『妈妈很痛苦，但妈妈会留下你的。无论吃什么样的苦，宝宝，我都会生下你。因为你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黎小鸭抱着笔记本哇哇大哭。 章老先生两眼通红，也一边流泪，一边无措地给她擦泪水：“别哭，别哭，小鸭别哭……” 第177章 买酒店 “别哭了，哭得爷爷心都要碎了……”章老先生胸中就仿佛有刀在搅。 好在那刀子每一次捅进去，便会切割去胸腔中的腐肉，重新带出新的肉芽。 经年不愈的伤口，终于开始缓慢地合拢。 盛玉霄胸中也挤满了各种情绪，他哑声开口：“您让她哭吧，她以前不能哭，也不敢哭……” 是、是啊。章老先生又想起了综艺节目里的内容。 她几乎不哭的。 盛玉霄在节目里受伤的时候，她也只是无声的落泪。而哭本该是孩子的天性…… 章老先生当即改了口吻，他小心翼翼地抱住黎小鸭，轻拍着背：“哭吧，你吃太多苦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到今天……” 说着说着，章老先生又涌起了泪意。 平时医生也总劝他悲哭伤身，这会儿实在也是不管不顾了。 爷孙俩竟然一致抱头痛哭起来。 “这……这样下去，老先生的身体真的撑得住吗？”总督察问秦邃。 毕竟黎小鸭的外婆对他来说只是继母，彼此之间关系都算不上多亲近，心下感叹一番也就算了，倒做不出一块儿哭的事。 震撼之余，他更担心章老先生。 秦邃还很冷静，沉声说：“不会有事。” 这一刻他的心头回荡着一种陌生的情绪…… 是共情吗？ 原来他也会有共情啊。 最后还是黎小鸭先止住了哭声，她的眼睛肿得几乎要睁不开，比上次和黎江对峙还要狼狈。 她抓着章老先生的袖子，抽抽噎噎地道：“哑、哑了，不哭了。” 章老先生的嗓子哭哑了。 他怜爱地摸了摸黎小鸭的头说：“好，好，不哭，听你的。” 黎小鸭从地上爬起来，怀里还抱着笔记本。 她说：“要洗脸。” 总督察就赶紧招呼菲佣去打水。 等水端过来，盛玉霄本能地要去拿帕子，但又生生忍住了。 章老先生拿走了帕子。人老了，手难免有些颤抖，但他还是说：“爷爷给你擦脸，爷爷给你擦。” 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冰敷这事儿就只能交给年轻人了。 盛玉霄给小鸭敷左眼，秦邃给小鸭敷右眼。 总督察看得愣了愣。 这一幕，也挺别致哈。 “好些了吗小鸭？”章老先生关切地问。 黎小鸭点了下头，然后肚子里就发出了咕叽一声。 “饿了？”章老先生一看墙上的钟，“难怪我也觉得发昏呢，这都下午一点多了，不知不觉就折腾到现在……” 总督察连忙说：“是我的疏忽，忘记提醒了！现做有点来不及了，去外面吃吧……” 章老先生沉默片刻，道：“就去金桂酒店吧。” 那儿的东西可能不太好吃……总督察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这多半是去吃回忆的。 金桂酒店也没想到这么快又迎来了贵客。 “总督察怎么……”经理迎了上来，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黎小鸭这么个熟面孔。 “和亲戚来这里吃个便饭。”总督察简明扼要地说。 换在几个小时之前，他都不会这么说。 谁能想到呢？ 突然之间，陌生的小朋友变成了他继母的外孙女，从名义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外甥女”了。 而章老先生又摇身一变成了小朋友的爷爷…… 这真是，乱七八糟但又正儿八经的亲戚关系啊！ “好，好，几位请！”经理引着他们进了中餐厅。 章老先生一边走，一边也颇觉感慨：“这就是惜年到过的地方……” 经理听得一头雾水。 谁？ 章老先生突然问：“你们这里经营不善？利润逐年下降，就要难以支撑下去了？” 经理面露惊色，连忙说：“哪里的事？没有没有！我们这里的经营情况很好，提供双语服务，聘请了米其林厨师，还是江城的一张名片呢！” “怎么不答实话呢？江城本地人都不怎么来了，没落了就没落了嘛。”总督察皱眉。 经理心说您不搞经济，哪里懂这些呢？这消息传出去，更没人来了！投资商也得退避三舍！ 从来只有锦上添花，哪里有给你雪中送炭的。傻子才暴露真实经营状况呢…… 章老先生对他们的对话并不在意，他抬头环顾一圈儿说：“是很旧了……” “但毕竟也是惜年和你妈妈留下共同回忆的地方，如果就这样垮掉，再转手卖给其他人，完全变成另一个模样，那不是很可惜吗？” 这话是对黎小鸭说的。 黎小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章老先生说：“我那里积蓄还有一些……” 他看向那个经理：“通知你们老板过来一趟吧，我们聊聊投资的事。” 积蓄有一些……听起来也不怎么多啊！ 经理心说，这位老人家真的知道投资这样一家酒店，并要使它起死回生的地步，得花怎么样一笔巨款吗？ 见经理有些犹疑，总督察微微皱眉。 但盛玉霄更先开了口：“还不快滚去打电话。” 经理看了看盛玉霄的打扮，再看了看秦邃的打扮。 再斟酌了下这大少爷的口吻…… “单是冲您的面子上，这电话我也要打的，您几位等一等。”经理对总督察卖了个笑脸。 总督察哭笑不得：“觉得咱没钱呢。” 黎小鸭说：“我有钱。” 总督察听了没往心里去。 不过章老先生还记得黎小鸭用袋子拎的现金。她外公家里应该也是很有钱的…… 甚至……章老先生对亲家的身份都已经隐隐约约猜出结果了。 菜很快端了上来。 这下餐桌上大家显得更忙碌了。 盛玉霄、秦邃、章老先生都在给黎小鸭夹菜。 总督察心说那我也不好落下吧？于是他也混进了队伍。 “我会吃不完。”黎小鸭发愁地看着他们。 “没关系，爷爷帮你吃掉剩下的。”章老先生眉飞色舞地说。 搞得好像那不是剩饭，是什么佳肴一样。 还好这时候经理带着他们老板来了。 这老板接到电话的时候，刚醒完酒，他匆匆洗了个冷水澡，又喷了口气清新剂，赶紧就奔过来了。 “听说您要投资？”他看向总督察。 “不是我，我可掏不起这个钱。”总督察摇头。 章老先生开口：“是……” 他话还没说完，黎小鸭抢了先：“是我。” 来人的表情一下就凝固住了。 哈？ 是在逗他吗？ 第178章 你猜猜，什么大喜事 学着盛玉霄曾经对周总说的那样。 黎小鸭从善如流地说：“酒店现有的股东情况，经营情况，以及财务报表……都要提供给我。” 好嘛。 听起来居然还像是动真格的？ 酒店老板又一次愣住了。 盛玉霄忍不住在后头抿唇笑了。 章老先生也惊讶地笑了。好好好！他孙女真是厉害！ 那就她投资，他给钱。 “那个……抱歉，容我打断一下。”酒店老板还是算见过点世面，没有直接斥责黎小鸭在开玩笑逗他。 他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指。 因为投资失败之后的阴影，让他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这笔钱起码需要……一个亿。” 他说完，就先一步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这样免得对方尴尬。 章老先生都愣住了：“这还真不少啊……” 总督察心说我们好像都拿不出来。 尤其像章老先生这样的，地位有，不动产有，但现金流还真没这么多…… 盛玉霄心想倒是可以卖几块表…… 黎小鸭开口了：“等等，我打个电话。” 她先打给了魏文磬：“小舅舅，你现在还有钱吗？” 那头有个机械的声音回答道：“有的，要多少？” 机械音听起来总显冰冷，但说出来的这句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那可太亲切了！ 黎小鸭掰了掰手指：“我需要一个亿，我到处凑一凑。” “现金流有点麻烦，要花点时间。” “哦，好。” 因为小舅舅说话毕竟不太方便，黎小鸭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然后她想了想，又打给了魏文隽。 魏文隽同样接得很快，那头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像是在海面上。 “舅舅你还有钱吗？”黎小鸭开门见山，一点也不客气。 “有啊，你要多少？” “我要凑一个亿。” “那得走点手续，不然跨境转账，又是大额数字，容易被冻结账户。” “噢，那我需要的时候再给舅舅打电话。” “好。” “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想我了吗？” “嗯。” 魏文隽在那头笑了笑：“那我会努力早点回来的。” 他缓缓收起手机，转过脸，表情又恢复了阴沉的模样。 …… 黎江是被“失踪”的，当天就坐上了跨洋的货轮。 他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海面上的折腾，但他身边始终有个人跟着。 那个人好像是个专业的医生，时时刻刻吊着他的命。 直到现在，他被人丢到了甲板上，然后疼痛难受地蜷了蜷身体。 终于可以死了吗？ 他现在就想死，只想死！ 但当他抬起头，却正对上魏文隽那张阴沉沉的脸。 活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原来就是你，就是你这个杂种。”魏文隽扯了扯嘴角，“我会好好折磨你，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的……” “你是谁……” “我是文玉的哥哥，小鸭的舅舅。” 魏文隽说：“先拔他几颗牙。” “你们想干什么？非法囚禁，虐打，是犯法的……” “原来你根本不知道文玉家里究竟是干什么的啊？” 干什么的？有钱的华侨……不是吗？ 惨叫声响起的时候，魏文隽还在喃喃自语：“怎么办？舍不得就这么走，还要慢慢折磨。但又很想小鸭，小鸭也很想我……” 而电话挂断之后的这一头，黎小鸭收起手机说：“好了，没问题。但是，你要向我证明你的价值才可以，所以我要的东西呢？” 啊？ 啊？？？ 酒店老板左看看右看看：“这……”打俩电话就好了？听起来真的很像是那种吹牛逼的啊！ 章老先生也有点惊讶：“你有两个舅舅？” 黎小鸭点头。 “他们没有问你要做什么？”这话是总督察问的。 “嗯。”黎小鸭顿了下，说：“舅舅总是恨不得把所有都给我，有一点傻，所以我要好好守护他们。” 酒店老板张了张嘴，心说这样的傻舅舅能给我来三打吗？ 章老先生这时轻声问：“那爷爷能和你一起守护他们吗？” 黎小鸭抿了下唇，望着他没说话。 章老先生知道她还在担心什么。 小朋友能坚持到这个程度的，实在不多见…… 章老先生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来，然后做了个“嘘”的动作。 电话是鉴定机构打来的。 “嗯。” “嗯，好，我知道了。” “好，谢谢你们，辛苦了。” 简短的对话过后，章老先生重新看向黎小鸭：“小鸭，现在可以了吗？” 秦邃都难得有点按捺不住激动，出声问：“您的意思是……” “确认存在亲缘关系。”章老先生控制了又控制，却还是眼圈一红。 他紧盯着黎小鸭，问：“现在，能放心地叫爷爷了吗？” 黎小鸭紧紧绷着的心终于松开了。 “爷爷。”她叫他。 章老先生嘴角轻轻抖动，想哭，又想要笑。 他一把抱住黎小鸭：“可惜了，老了，没办法把你举高高了。小鸭，走！咱们回津市！我要给你举办个宴会，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见一见你外公那边的人，能够给你爸爸和你妈妈一起办个葬礼，不，那叫婚礼吧，那就更好了……” 章老先生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 酒店老板愕然地站在那里。 不是，那我……那我这趴就算结束了呗？ 投资呢？ 撩拨一顿就不管了？ 黎小鸭由章老先生牵着手出了门。 俩人单独上了一辆车。 “多半是有话要说，咱们就坐另一辆吧。”总督察指了指一边的路虎。 这边车里，黎小鸭小声问：“爷爷真的要和我一起守护舅舅吗？” “你爸爸是个聪明又正直的人，你妈妈瞒了他什么，他怎么会察觉不到？他又是在特殊部门供职，如果你妈妈隐瞒的部分，牵涉到国家安全，牵涉到他正在执行的任务，……他绝对不会那么宽容以待。如果他轻轻放过，那就说明，你妈妈隐瞒的，在他看来是无足轻重的事。” “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啊。你爸爸对外也只能用化名，因为这是部队的要求。这能说明他对你妈妈心怀恶意吗？” “他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你妈妈将你很好地保护了下来……她保护了她和惜年的爱，给了爷爷新的希望。” “那爷爷也应该和你一起保护你妈妈爱的人，对吗？” 那是妈妈一直担心的事，担心到都不敢和爸爸结婚，那也是她担心的事，担心外公和爷爷水火难相容，担心她被要求必须从中选择一方…… 但现在…… 都不用担心了。 黎小鸭用力一点头：“对！” “你见过结婚证书吗？我们回去之后，给你妈妈和你爸爸做一个。” “好！” 妈妈，你和爸爸要结婚啦！ 会得到所有亲人朋友的肯定和祝福！ “等等，我要先打几个电话。”章老先生的眉眼熠熠生辉。 他先打给了秘书，像个孩子一样口吻神秘：“你猜猜，有什么大喜事？” “嫦娥二号发射成功了？” “什么呀！猜不到吧！” “那您说说吧，是什么事？” “我先不告诉你。” “？” 章老先生就这样把他的老战友，上官下属……全都骚扰了个遍。 “舒服了。”他说。 第179章 起个名字 这天不知道多少个人没睡好觉，反正章老先生是睡好了。 现在他再没有别的所求，心情极致放松，想着小鸭这是第一次来江城，陪着她玩了好几天，一行人才打道回津市。 走之前，小鸭还跟着总督察去祭拜了外婆。 津市。 秘书早早等在门外，等人刚下车，他就急声问：“怎么样？先生身体还撑得住吗？” “这一去好几天，我……”秘书剩下的话没能说完。 只见章老先生面色红润有光泽，连皱纹都被撑开了一点。 好像是……吃胖了一点。 是有疲态，但更多却是兴奋。 “勋元，你来看！”章老先生叫着秘书的名字。 “您要我看什么？” “看。”章老先生抓着黎小鸭的手，将她从车里牵了出来。 “见过了啊先生。” “不，你没见过。”章老先生眉眼带笑，“重新介绍你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孙女。” 秘书明白了，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原来这就是您说的大喜事？您认小鸭做干孙女了？” “什么干孙女？”章老先生瞪着他，但嘴角却分明噙着笑意，“是亲的！亲的！” “她，这怎么就……”就成亲的了？这可不能骗小孩儿啊！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呢。”章老先生顿了下，“她是惜年的女儿。” 秘书好像一瞬间被钉在了那里。 半晌。 章老先生说：“可不在这里陪你罚站了，风大呢，小鸭，跟爷爷进去了。” 秘书一个激灵，回神揪住了章老先生的袖子：“真、真的？” 章老先生说：“你掐自己一下。” 秘书还真掐了自己一把。 “疼啊。”他喃喃说，“真的啊……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您怎么发现的？您快同我讲一讲！” 章老先生现在就跟刚得了个举世无双的大宝贝一样，总免不了卖弄一下。 他抿了下唇，说：“你听我慢慢……” 话还没说完呢，秘书念道：“这里是风大。” 说完，倒是弯腰先一把将黎小鸭抱进门去了。 秘书全名叫吴勋元，年轻的时候也是在部队任职，他年纪比章老先生轻，抱个小孩儿不在话下。 走起路来，更是健步如飞。 “勋元你……”章老先生话没说完，孙女先让人给抱走了。 他嘴唇一抖，赶紧也追了进去，连拐杖都忘了用，一时间腿脚利索得不行。 把等在门内的家庭医生都给看蒙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进门坐下来之后，章老先生大致将来龙去脉讲给了吴勋元听。 吴勋元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也算半个家人了。 虽然长一张黑脸膛，哭起来倒是很大声。 “这是多好的新年礼物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是啊。” “可惜惜年他不知道……” “不怕，我今晚好好写封信烧给他。” 两人说着说着，又有要抱头痛哭的趋势。 黎小鸭连忙递了纸给吴勋元。 “谢谢，谢谢。”吴勋元接过纸却没擦脸，而是喃喃念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这么好，却吃那么多苦，再想到节目里的情景……” 吴勋元哭得更大声了。 黎小鸭悄悄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让他们哭吧。 只是第二天又会收获两个肿眼泡盯着她而已！ 还是盛玉霄出声：“关于小鸭的新名字，您有什么想法吗？” 对面两人顿时收住了哭声。 “新名字？对对，是该有新名字！”章老先生想到黎江这人，眸色一冷。 这下是不用发愁姓氏不太好听的问题了。盛玉霄心说。 “字典呢？得翻翻字典。”章老先生难掩激动。 “唐诗宋词三百首要不也抱过来？”吴勋元问。 “还有什么诗经也能参考一下……总之要起个寓意好的，字形漂亮的，叫起来也好听的，得好好起，对，得在宴会之前就定好，否则不好写请帖……”章老先生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下全忘了哭了。 “我有名字的。”黎小鸭轻轻出声。 章老先生慈和地笑了笑：“是，我们小鸭有名字。但不能改个姓就好了呀，章小鸭听起来也不像样子对不对？” “不是这个名字。妈妈给我起过……叫‘声希’。” 所有人都愣住了。 “哪两个字？”秦邃问。 黎小鸭倒了一点水，蘸水在桌面上慢慢写了出来。 章老先生道：“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是好名字。”章老先生紧跟着叹道。 “那为什么还叫你小鸭呢？” “因为妈妈说在有的地方，太特立独行不是好事。别人更喜欢你叫一个普通的名字。所以那个名字藏起来，就叫小鸭好了。” “小鸭也很好，春江水暖总是鸭先知，看起来，就好像小鸭带来了春天。”章老先生笑得合不拢嘴，“也的确是小鸭给爷爷带来了春天啊。” “不过改名这个事……”章老先生话音陡然一转，“还得再和你外公那边商量一下，咱们可以起两个名字嘛，一个跟章家姓，一个跟你妈妈姓。” “要不直接约个时候见面吧？” 章老先生已经琢磨上准备点什么见面礼了。 “那我要回去见外公，电话里说不清楚。” “好。”章老先生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点了头。 心想着等小鸭走了，正好他们大人筹备下宴会的事。 盛玉霄送着黎小鸭回了鬼家。 有段时间没回来，进门安静极了。 仿佛和章家的气氛对调了一样。 “外公呢？”黎小鸭马上问佣人。 佣人说：“先生去见朋友了。” “上次也这么说……” “是啊，这一去去了好久。” 黎小鸭皱了皱眉。 盛玉霄想起了上次和老爷子通话时，电话里不太正常的喘气声。 “打电话看看。”盛玉霄说。 黎小鸭点头。 电话倒是接得很快的，魏宣明在那头问：“什么事？” 语气听来没有异样。 “我找到妈妈的男朋友了。” “谁？！”那头的口吻陡然变了，语气冷厉，“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吗？” “外公，没办法在一起了。爸爸他死了。” “……” 魏宣明的语气消沉下去：“是这样啊，是这样啊……原来查不到任何线索，是这样啊。” 黎小鸭大致将事情经过讲了。 电话那头的魏宣明沉默良久，他没有哭，连气息也没有变化，半晌，只说：“好，跟着章家姓就好，见面不用了，宴会我也不会去。” 第180章 都是为了小鸭 “外公，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 “你什么时候回来？” “办点事，办完就回来了。” “哦。” 挂断电话之后，黎小鸭把魏宣明的意思转达给了章老先生。 这一头，吴勋元凑在一块儿听着电话。 听完之后，吴勋元不由低声问：“这是亲家那边不大认同咱们吗？” 吴勋元叹了口气，有些难过地说：“也正常，女儿受了那么大罪，现在人都不在了，又莫名其妙冒出个男朋友……” 章老先生之前从魏文玉的态度，推断出了他们家的情况。 他脑中思绪转动，说：“不是，他是为了小鸭好。” “这话怎么说？” “他们的身份，不适合公开露面。和我站在一起，也不太合适，这也算是为章家好吧。他们做出让步，也是希望我们能对小鸭更好。” 吴勋元听得一头雾水：“您仔细和我讲一讲？” “不讲了，不讲了。” “那葬礼……” “这个还是要办的，没关系，有没有双方父母到场都不重要了。惜年的妈妈去得早，小鸭的外婆也不在了，本来也是到不齐的，比起我们这些老东西硬要凑在一块儿……” 章老先生笑了笑说：“小鸭能出现在那里，他们泉下有知，一定已经很高兴了。” “对，对！” 黎小鸭从外公家返到章家的时候，章家已经变了个模样。 “这是什么？”黎小鸭歪头看。 “气球！喜欢吗？”吴勋元问。 黎小鸭再一扭头，连盆栽都挂上了彩色丝带。 庭院里又摆上了木马摇摇椅，新焊的滑滑梯，还有专门挖的沙坑…… 总之就是，从一个一踏进来就知道是老头儿养老的院子，活生生变成了一个童话乐园。 那些……好像都是三岁小朋友更感兴趣的东西。 但她还是点了下头：“喜欢。” “今天还炸了虾片，我们小时候爱吃，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还喜不喜欢……”吴勋元说着，看向她怀抱里的东西，“这是……” “妈妈的骨灰。” 吴勋元一下愣住了。 他定睛去看，那精美的盒子外头还覆着一点土，倒像是刚挖出来的。 “哎哟，沉不沉？”吴勋元连忙伸手想去接。 黎小鸭避开了，摇头说：“不沉，外公知道要办葬礼，就让我带妈妈来了。” “背包里是妈妈的照片。” 吴勋元哑了声，只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身边，一块儿往里走去。 他心说，老先生说得没错。那亲家不是拒绝的意思…… 要拒绝，就不会让小朋友带着骨灰来了。 等这边踏进门，吴勋元才发现章老先生不知何时换上了正装。 似是早就知道黎小鸭会带着骨灰回来。 “小鸭。”章老先生站起身，说：“你爸爸的骨灰一直是放在烈士园，今天我去领回来了，就放在一起吧。” 黎小鸭点点头，小心地把怀里的盒子，摆上了桌。 章老先生要给他的儿子办一场迟来的葬礼，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津圈。 葬礼不同于其它。 没人邀请，你要去了，人家也不能赶你。 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闻风而动…… 就连安家的餐桌上，都聊起了这事。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现在想起来办葬礼了？”安太太纳闷。 “终于能接受儿子死亡的事实了吧。”安总说。 “现在才接受吗？之前远远见过那老先生一面，看着模样很是平和，应该早就接受了啊……” “如果早就接受了，就不会因为秦家少爷有几分肖似他的儿子，就对秦家另眼相看了。” “倒也是。”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准备好衣服，我们得去。” 安颖的哥哥突然插声：“爸，我们也能去吗？” 安总说：“你们？挤不下你们。到时候什么社会名流都会去，哪里有那么多位置？” “倒是安颖……”安总看向这个女儿，有些犹豫。 这时安颖却突然接到了黎小鸭的电话。 她放下筷子匆匆跑了出去。 “我回来了。” 安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见黎小鸭说：“不过最近几天有很多事要忙，你要等一等。” 安颖没交过朋友，也没周晓姝那么话多，她有点失落，最后也只干巴巴地挤出来一个字：“好。” 仔细想想，至少黎小鸭还和她解释说有事要忙呀！ 只是哥哥姐姐会当面笑她，父亲也总问起黎小鸭做客的事…… 但她本来又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肯定！ 安颖回到饭桌前，就听见安总问：“那位黎小姐给你打的？” “嗯。” “她还没回来吗？”安颖的哥哥问。 “回来了……” “那是找你去玩了？爸，我看安颖参加不了了。” “她说她最近忙。”安颖低声说。 安总点了下头：“好，那你跟我们去葬礼吧。” 这下安颖的哥哥姐姐们全都难掩失望。 “先生，有人来送请柬给安颖小姐。”佣人突然敲了敲门说。 “给安颖？”大家看了看她。 “给我。”安总伸手接了过来，“……喜得孙女？” 安颖有些不高兴，怎么能比她先看到呢？ 她伸长了脖子去看，却也看得一脸茫然。 因为上面落款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安总将请柬还给了她，谁也没有在意。 很快到了葬礼这天。 所有人来到现场，刚进门先被发了两颗糖。 糖上面还印着囍字。 “这……这是什么操作？”安太太忍不住抬头看天。 青天白日的，整得还挺吓人的。 每个来宾都是稀里糊涂的，直到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一个人的葬礼啊。 是两个。 葬礼无比盛大，俨然作婚礼来办。 只是有人悄悄嘀咕：“女方名字究竟是叫文玉，还是叫元芙？难不成还有个表字啊？” 黎小鸭托着腮，坐在伞后，小声说：“写上两个名字，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认错彼此了……” 章老先生摸摸她的头：“对，真聪明。” 葬礼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等到宾客散去，陵园很快恢复了一片凄冷寂静。 夜色渐渐沉下来。 却有人拄着拐，抱着花，缓缓走近了。 “我同意你们结婚。”他哑声说着，放下了花。 第181章 你别吃醋 陵园在郊区，郊区的夜晚不像市区那样灯火通明，而更像是盘踞在山林间的黑色巨蟒。 不过就是这样一条昏暗冷寂的路，却生生变得热闹了起来。 无数豪车相继驶过，车流久久不息。 蹲在路边抓拍的记者，忍不住感慨：“太特么壮观了！” 说完，当晚就给安排上了头条。 不过大众对这事儿的热情不高，网友们随便议论两句也就过去了。 要是谁谁争家产，谁谁包养模特明星闹离婚……那才有意思呢！ 葬礼（婚礼）是先办的，宴会消息是后放出的。 安总听闻了风声之后，第一反应是，他们是去不了的。 第二反应才想起了安颖。 “爸爸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安总匆匆回到家，正对上儿女惊愕的目光。 “安颖呢？”他问。 “安颖犯什么错了？”他们好奇地问，眼底带着点幸灾乐祸。 安颖闻声赶来，就听见父亲问：“那张请帖呢？” “在，在书里夹着。” “去拿过来。” 安总重新将那张请帖仔细地看了一遍：“没错，这是章家的请帖，而且发出得比其他人都要早。” “很显然，这是独有的待遇。” “但为什么……只邀请了你？”安总缓缓抬起头，表情凝固了。 安颖的哥哥姐姐表情也凝固了。 赴宴这天，安颖难得享受了在家的皇帝级待遇。 衣服是爸爸亲手挑的，首饰是妈妈亲手挑的。 哥哥姐姐都热情地送着她上了车。 为什么呢？其实安颖也想不明白。 安颖低头盯着请柬上的名字。 这个落款的“章若水”……是谁？ * “章小姐。” “章小姐？” 黎小鸭歪了歪头，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她看向侍应生。 侍应生笑着说：“你爷爷让我们给你送一杯牛奶过来。” 黎小鸭点点头，接了过来。 她现在应该是叫章若水了。 虽然还有一点点不太习惯新的名字。 之前妈妈给她起的那一个，是按“李”姓起的，和“章”姓凑在一块儿，缺乏平仄起伏，听起来没那么好听。 最后就还是爷爷做主给新起了个。 名字多没关系……以后她也可以像科穆宁一样，假名字遍地。 一口气喝光牛奶，她趴在栏杆边上，看着楼下的宾客渐渐变得越来越多…… 终于，也到了她该下去的时候。 “下面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我的孙女，亲孙女，惜年的女儿……”章老先生站在台上，朝她伸出了手。 而安颖挤在人群中，瞬间瞪大了眼。 人群中的记者也傻了眼。 “那不是黎小鸭吗？” “谁？黎小鸭是谁？”这是其他很少涉及综艺的记者，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我靠，《交换人生》节目里那个啊，她怎么是章家的孩子？” 津市圈子里有些富豪太太也纳闷呢：“有点眼熟啊。” “哎这不是宁蘅你们上那个节目里那个……” “盛大少这是……把人章家的亲生孩子给捡着了？” 这下所有人都齐齐扭头盯住了盛玉霄。 盛玉霄没说话，只是盯着台上万众瞩目的小姑娘。 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 好像自己珍藏的宝藏，就这样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见盛玉霄不理会，其他人也不觉得不高兴，只低声问自家孩子：“要不你也去参加一下节目？” “那章家也没有第二个孩子可捡了啊，您还是歇歇吧。” “也是，可惜了。” 有人在议论，有人在自拍。 珠宝商家的千金自拍一张，顺手就po到了社交平台上。 【咦？照片里怎么有黎小鸭？】 网友对她的关注，还沉浸在上一波抓到黎江的法制新闻中…… 这珠宝商千金更喜欢看外国综艺，对国内综艺不太了解，对粉丝回了个问号。 【就这个啊，这个就是黎小鸭啊】 网友热情地圈注了出来。 【什么黎小鸭？这是章家的孙女，听说好不容易认亲了，今天举办的就是认亲宴会，规模非常大。】 珠宝商千金一句话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很快网友们开始好奇章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家。 这一搜，又搜到了前些天的葬礼新闻，当天那牛逼哄哄的场面，才又一次进入了大众的眼帘。 【我这追的是连续剧吗？卧槽！居然有结局了！】 【妈呀，章家这么吊啊？还好认回来了】 【津市名流都在这里了啊……】 【谁还记得最早总有人骂黎小鸭巴结盛大少和秦少，说她是黏皮糖！呸！出来给你一耳刮子！】 【太好了，听说黎家村村长和他儿子都判死刑了。坏人伏法，好人得到好报……】 网友们的热烈讨论迅速把新闻给干上了热搜。 以至于《交换人生》第一季的播放量突然又开始猛增。 魏宣明此时也翻动着网络上同步的照片。 “坏人伏法，好人好报……是该这样。” 他轻声说完，突然又控制不住地猛咳起来。 老友闻声扑倒在床边，不赞同地道：“你不应该再用手机了。” “再看三分钟。” “不行！” “一分钟……” “不！”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继承人长什么样子吗？” “哈，你说的你外孙女吗？你不是一直舍不得拿给我看……” 魏宣明将手机屏幕翻转给看他看。 他的老友沉默了一下：“……新闻上明明写她是章家的孩子，你不要看人家可爱，就妄想别人的孩子是你的啊！” 魏宣明笑了下，没有辩驳。 这样认为……很好。 小鸭她是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章家的孩子，章家的继承人…… “好吧，我不看了。”魏宣明刚要交还手机，手机就突然响了。 他低头一看。 竟然是小鸭打来的。 “……喂。”他犹豫一下接了起来。 “外公你能回家了吗？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魏宣明愣了愣：“你不是应该……” 留在章家吗？ 电话那一头，小鸭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她说：“你别吃醋，我马上就到家了！” 魏宣明抬手按住眼眶：“小鸭你……” 一个小朋友，继承两个家会不会太累了？ 但魏宣明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生出了妄想。 那一头，车停稳。 小鸭拿着手机下了车，她走进去，佣人见了她也很吃惊，似乎完全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外公？你怎么还不在？”她问。 “我……”魏宣明不知道该怎么答。 而这时候院子里，有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章小姐？” 小鸭歪头顺势望去。 是……冯老太太，和她的孙女邢丝云。 “章小姐怎么来这里了？”冯老太太目光闪烁着问。 显然，她们都看见了新闻！ 但小鸭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章小姐，章家不是才是你的家吗？” 第182章 会不会是二哥? 小鸭直视回去，反问冯老太太：“你好奇怪，我不能有两个家吗？” 冯老太太笑了：“章小姐，你这样说，问过章家的意思吗？” “为什么要问？” “你是章家那位的遗腹子，是章家唯一的血脉。章老先生应该视你如珠如宝，哪里舍得再把你分给别人？” “嗯，你说的没错，爷爷是很爱我，所以爷爷说，家里都听我的。” 冯老太太噎了噎。 “但那也没有把外家当成自己家的道理。”冯老太太摇头。 摇完头，她立马就问小鸭：“你知道为什么是外公，外婆吗？因为多了一个外字，你们之间那叫外人……” 小鸭沉默了下：“那改叫姥姥姥爷不就好了？” 冯老太太又噎了下。 但很快她又重拾了声音：“你是章家的直系血脉，现在魏家也有了自己的直系血脉，章小姐总不能什么都要抢到自己怀里吧？” 小鸭慢慢消化了一下这段话…… “直系血脉在哪里？” “在这里。”冯老太太指了指邢丝云的肚子。 小鸭顿时瞪大了眼：“谁的？” 冯老太太有点不快：“这话问得，还能是谁的？当然是魏文磬的。” “小舅舅的？那小舅舅呢？” “这不是正在等他回来吗？还有老爷子也该回来主持下大局吧。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这些都要谈的。”冯老太太面上神采奕奕。 老实说，看见新闻的时候，冯老太太很震惊。那小丫头命也太好了！ 震惊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怕她争家产！ 所以忙不迭就带着邢丝云来了…… “我给小舅舅打电话。”小鸭说。 说完，她并没有立即挂断手里的电话，而是先对那头说：“外公，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什么？ 冯老太太表情微变。 电话那头老爷子一直在听？ 但是……明明试了好多次都联系不上人啊。就是奔着联系不上，她们才来的。 冯老太太其实压根没想要老爷子出面。老东西成了精，他出面反而不好…… 谁知道！这小东西门还没进就一直和老爷子打着电话呢？ 感情就只接她一人的电话啊！ 不…… 这小丫头是不是糊弄她们呢？ 冯老太太脑子里霎时转过了无数念头。 而电话那头，魏宣明语气淡淡地说：“听见了。” “那外公还不回来吗？” “这里的事更重要……小鸭，家里的事，你可以盯着舅舅，让他来做主。” “嗯。” 小鸭挂了电话。 外公有点怪怪的……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先打给另一个当事人。 因为魏文隽出国了，游戏公司股东事宜，几乎全交给了魏文磬一个人。 不过忙起来，反而让魏文磬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小鸭电话打完没多久，一身西装革履的魏文磬就满头大汗地跑进了门。 他高兴坏了，两眼都绽着光，将小鸭高高抱起来，才去摸手机打字： “我以为你不回来。” 小鸭牢牢抱住他的脖子：“我是小鸭，鸭子就是会到处溜达。” 魏文磬闻声笑得更合不拢嘴了。 这一幕落在邢丝云眼底，让她有些感慨。 平心而论，魏家的儿子都相貌出众。 魏文磬外表看起来更是跟正常人无异，穿上西装，也分外耀眼。 他又性情温柔，该是个好的对象…… 可惜…… 小鸭这时候拍了拍魏文磬的肩：“小舅舅，你放我下来，你应该去抱她。” 魏文磬露出纳闷的表情，用手机问：“为什么？” “她肚子里有小宝宝啦。” “哦。”魏文磬扭头，打字，发音：“恭喜恭喜。” 小鸭：？ 冯老太太嘴角也是一抽：“小少爷是恭喜自己吗？丝云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啊。” 魏文磬瞬间吓得公文包都掉了。 魏文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邢丝云，然后摆了摆手。 手机紧跟着才发出声音：“不是我的，和我没有关系。” 冯老太太面色一沉：“小少爷，做男人可不能这样，怎么能没有半点担当？” 这要面对的是魏文隽，那长得跟个恶鬼似的，脾气也不好，那肯定说不认账就不认账的。 魏文磬脾气好，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 魏文磬的手机继续发声：“你们走。” “我们家丝云是正儿八经和你谈的恋爱，也是你们老爷子点头认可的，将来要结婚的。” “现在真要到负责的时候了，反而开始推诿了，还这么不客气，让我们走？哪有这样道德败坏的人？”冯老太太气得不轻。 魏文磬急了，用手机向小鸭解释：“舅舅没有，舅舅不是道德败坏的人。” 小鸭皱了皱眉，先放下了沉甸甸的小书包。 冯老太太没想到都这关头了，魏文磬只想着向外甥女解释自己的人品…… 她冷声说：“丝云，别一声不吭，你来说。” 邢丝云吸了口气，哆哆嗦嗦地开了口说：“文磬，你不记得了吗？那天你说什么被抓了，你很高兴，你喝醉了酒啊，然后你就……” 这下小鸭倒坚定起来了：“那不可能是小舅舅，小舅舅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但邢丝云反而突然也坚定了起来：“既然说什么都不信，那可以做dna鉴定啊！” 小鸭呆了下，扭头看魏文磬。 魏文磬连连摆手：“真的不是小舅舅。” 他用手机和小鸭聊天，试图推测出其它可能性：“会不会是二哥？” 但手机音量调太大声了，连冯老太太都听见了。 冯老太太气得咬牙：“这也太侮辱人了吧？说得我孙女连人都分不清楚！” 遥远的海上。 魏文隽也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特么说他坏话？ 第183章 秦邃成年了，所以选秦邃 魏文磬把手机声音调小了一点：“给二哥打个电话吧。” “还用打吗？抓到黎江的时候，二舅舅根本不在家啊！” 魏文磬点了下头，和小鸭大眼瞪小眼。 冯老太太：“……” 就算把声音调低了，她还是能听见啊！ “这么大的事，这是要交给一个小孩子来处理吗？”冯老太太还觉得一肚子委屈呢。 要不是家里债务庞大，银行也不看昔日的情分了，就知道催债，就这时候还没一个撑得起的人…… 哪至于跑到这里来自轻自贱？ 小鸭闻声，问：“要大人吗？那你等等。” 怀宝宝的事，是超出她的处理能力了。 爷爷呢，不适合搅到这里的事来。 盛玉霄呢……他也还是未成年啊，懂得不一定有她多。 哦！秦邃啊！秦邃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小鸭马上打给了他。 秦邃接到电话很惊讶：“要请我吃饭？” “嗯，先办事，后吃饭！” “又吃食堂？” “放假了，食堂关门了。” 秦邃心说感谢食堂关门，然后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地址在哪里？” 小鸭马上捣鼓了一下，给他同步了定位。 做完这些之后，她就拉着魏文磬先去坐下了。 “我们慢慢等吧。”小鸭说。 小小模样，还透着点气定神闲。 真好像这么大个家，现在全由她做主了一样。 冯老太太压下了心头的不快：“坐吧，丝云。” 秦邃到了之后才知道这里是鬼家。 “我记得只有盛玉霄来过？”秦邃问。 小鸭接上他往里走：“嗯，现在你也来了。” 秦邃的表情都明朗了点。 而里头的人听见动静，不由错愕地站起了身：“秦少？” “这怎么还……”还请个外人来呢？ 冯老太太没好将这话当秦邃面说出来。 但秦邃什么人？哪能看不出她的未尽之语。 他反问冯老太太：“觉得我是外人？” 说完又故意问小鸭：“我是外人吗？” 小鸭摇头，很认真地道：“爷爷是你的干爷爷，那你就是我的哥哥，我的舅舅就是你的舅舅。” 秦邃点头，然后才又看向冯老太太：“嗯，一家人。” 冯老太太有点无语，但比起魏家，她更不愿意得罪秦家。 她只好把事情又讲了一遍。 秦邃听完惊愕片刻，将小鸭拎到了一边去问：“怎么想到叫我过来？” “因为你成年了。” “我成年我也……”秦邃猛然住了嘴，想到盛玉霄之所以没入选，多半就是因为他偏偏不凑巧小了几个月。 “老师讲生理卫生课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说成年了就什么都知道了。”小鸭看着他，仿佛已经在看一个可靠的大人了。 秦邃难得僵着脸：“啊，是吧。” 小鸭小声问：“那你觉得她们在撒谎吗？” “我……”不知道。 秦邃卡壳的时候，话音一转：“你小舅舅怎么说？” “他说没有。我相信他，但是邢小姐也很坚定，说可以做亲子鉴定……” 秦邃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能做亲子鉴定吗？” “现在还只是个小胚胎，起码也要等到四个月吧，魏家心狠到这种程度？难不成还要刨出来查？”冯老太太冷哼一声。 “难怪。”秦邃低低吐出两个字。 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秦邃确实不懂这个。 但他打了个电话出去，问了一圈儿医生。 “两个月就能做，也没多少天了。”秦邃抬了抬下巴。 冯老太太看向魏文磬：“你也这样想吗？” 魏文磬点头。 “算了，也是我们大度。那就到时候去做个鉴定吧。”冯老太太松了口。 她说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也不早了……” 正好是该吃饭的时候。 魏文磬对一旁的佣人打了两个手势，佣人就立刻去准备食物了。 冯老太太见状露出笑容。 性格是过于软弱了，好在这会儿知道担起点责任了…… 这边魏文磬打完手势，就拉了拉小鸭的袖子，手机声音一如既往地大：“我们出去吃吧。” 冯老太太：“……” 这里很快就又只剩下她们俩了。 冯老太太整了整脸色说：“没关系，反正这里本来以后也是你的家，早点习惯也好。” 邢丝云有点别扭，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们家已经习惯由老太太拿主意了。 为了彰显诚意，小鸭带着秦邃去了高档餐厅。 这边正吃饭。 那边盛玉霄突然接到了宁蘅的电话。 “盛哥，我们家有个传媒公司你是知道的吧？平时会负责管理艺人的负面通告……他们查处水军的时候，发现有人拿小鸭的名字当噱头，写了好几个八卦贴。” 这其实说起来也是很小的事。 但盛玉霄听了说：“转给我看看。” “哎。”宁蘅应声，“我们这边已经通知平台删帖了，但是难免有些自媒体和平台不买账……” “没事儿我看看。” 盛玉霄说着挂了电话。 而消息对话框里也很快多出了几条帖子。 内容大致相同。 《劲爆！谁知道黎小鸭的舅舅到处乱搞，还不认账？》 盛玉霄骂了句：“都什么玩意儿啊？” 小鸭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魏文磬正给她夹豆腐，一夹碎一个，准备换勺子呢…… 小鸭接起了电话：“喂，盛玉霄。” 秦邃听见名字，顿时放筷子的声音都大了点儿。 “你舅舅交女朋友了？” “嗯？” “看见个帖子，是冲你外公家来的？还是冲你去的？甚至更恶毒一点，是冲章家去的？”盛玉霄语气微冷。 “什么帖子？”小鸭把手机放在桌上，顺势按了扩音器。 盛玉霄的声音就这样传入了魏文磬和秦邃的耳中。 魏文磬听完有点生气地皱了下眉，不过转念就又舒展开了。 他不在乎名声。 “答应那么痛快，原来这里还有一手啊。”秦邃淡淡道。 “秦邃怎么在？”盛玉霄语气一变。 秦邃没说那是因为不好意思我比你大几个月我先成年，所以幸运地被小鸭选中了。 他只说：“毕竟关系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盛玉霄问完就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 因为……秦邃得管章老先生叫一声“干爷爷”，那关系的确……还真！不一样了！ 盛玉霄先挂电话，才骂了句脏话。 骂完再又重新打了过来。 “刚刚怎么断线了？”小鸭歪头问。 “信号不好。”盛玉霄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然后他才接着道：“也就是说，鉴定其实现在还做不了……但帖子这东西，越删大众越来劲，又贴着小鸭的名字炒热度，正好借小鸭认亲上热搜的余热。偏偏这么低级的招儿，恶心人，还不好处理。” “是啊，现在是法治社会，又不能拿孕妇怎么样。”秦邃的口吻还透着点可惜，是他妈妈听了脑仁都会炸掉的那种可惜。 小鸭倒没有很担心，她舔了舔筷子说：“我的舅舅不止一个啊。” “魏林也是。”她说。 第184章 培养攻击性 魏林的照片就这样出现在了帖子里。 知情人称就是他没错！ 接到发帖任务的水军看了照片都是一愣。 【发任务的老板没说要发照片啊】 【你管那么多干啥？也许找了两拨水军呗。完成拿钱不就好？】 【也是】 水军该发继续发。 所谓的“知情人”也继续在评论区里飞舞，还让大家一定要记住这张脸，狠狠避雷。 冯老太太看见事态变化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脸色一黑，将手边的矿泉水砸了出去：“这么快就想出招儿了？在帖子里发别人照片有什么用？” 邢丝云跟着探头瞧了瞧。 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她瞬间呼吸一窒，但却没敢让冯老太太察觉到。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心跳如雷，心虚至极。 怎么回事？ 难道被人发现了吗？ 可、可他们怎么发现的？ 明明魏林说，老头儿得了癌症，早几年前对公司的掌控力就大不如前了，现在当家的是他，家里很多佣人都听他的。 他出国前，很笃定地和她说：“没什么好怕的。” “丝云……丝云！丝云我在叫你！” 邢丝云听见声音骤然回神，扭头看向了冯老太太。 冯老太太不悦道：“走神走到哪儿去了？那么些年白教你了。哪里有个豪门淑女的样子？” 邢丝云不敢反驳，只是掐紧了掌心。 什么豪门淑女。 邢家不是这两年才不行的……爷爷还在做集团董事长的时候，企业就随着国家政策变动，渐渐不行了。 她被送去国外学什么英国礼仪，混什么上流圈子。其实就是给那些真正的贵族拎包、跑腿，也是受够了苦楚…… 她的奶奶也不是真心为她考虑，而只在乎家族利益。 她不为自己打算怎么行？ 冯老太太不知道孙女的怨怼，见她不回嘴，对她的乖顺还算满意。 于是只指挥起助理在帖子里继续搅浑水。 【拉倒吧，根本不是这个人，是另一个】 【怎么不是？他就是黎小鸭的舅舅啊。】 网友很叛逆，立马贴出了一段节目内容，节目里，魏林去接小鸭的时候，的确是自称“舅舅”。 冯老太太看了差点气个好歹。 “这些网友怎么这么杠啊？都说不是了，不是了！” “这魏林说到底，就是个工具人，怎么能和你搭在一起？” 邢丝云有点不服气：“您没发现吗，他现在才是魏家的实权人。” “什么实权不实权的？继承顺位里可没他！”冯老太太突然回过味儿，“你为他说话干什么？” 邢丝云低下头说：“就是遗憾啊，遗憾怎么魏家亲儿子怎么不是他这么个健全人……” 冯老太太嗤道：“所以说你啊，还没我这个老太太聪明。那当然是魏文隽、魏文磬这样的不健全人更好操控啊！将来他们的家产，完全能支撑邢氏集团东山再起了。” 是是是！什么都是为补贴邢家，却没想过她。 清朝都没了，你们这些老封建什么时候才能倒下！ 邢丝云心里更恨。 她嫉妒黎小鸭受到的宠爱与看重……那嫉妒，又何尝不是羡慕？ 她这辈子都指望不了家里这样对她。 * 无论冯老太太怎么力挽狂澜，魏林是已经在帖子里顶上了。 时间过得很快，到过年小鸭也没等到外公回来。 “外公是不是病了？”她问魏文磬。 魏文磬很坚定地摇头。 “那为什么过年也不回来？” 魏文磬打字说：“嗯，是为了考验我们的独立能力。” “是这样吗？” 魏文磬用力点头，又拍了拍小鸭的头：“相信舅舅。” 现在只有他和盛玉霄知道…… 魏文磬低下头。他不擅长说谎…… “邢小姐来了。”佣人通报说。 魏文磬心说还好这时候有别的事转走注意力！ 他连忙招手，示意佣人把人请进来。 冯老太太和邢丝云都没想到他这么欢迎她们。 是终于想明白了？ 魏文磬的手机发出冰冷的声音：“现在是不是能做鉴定了？” 好吧，还是铁石心肠。冯老太太嘴角一抽，点了点头说：“能做了，一起去最近的医院吧。” 双方提取生物样本后，一起被送往了鉴定部门。 加急后的结果出来得很快。 “……被检孩子的等位基因，均可从被检父的基因型中找到来源，确认亲生。” 医生将报告递给魏文磬，说：“结果就是这样。” 小鸭傻了眼。 魏文磬也傻了。 冯老太太问：“现在满意了吧？” 魏文磬立刻用手机问：“结果会不会出错？” 医生皱眉：“你质疑我们的权威性和准确性吗？抱歉，这是不可能出错的。” 魏文磬是对比起哥哥显得单纯点，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黑暗手段都没见过。 他的手机接着发出冰冷的逼问声：“你确认没有收受贿赂吗？” 医生有点生气了：“好，如果你认为有误，完全可以再换一家医院做检测。你这样的指控，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抱歉。”魏文磬很快道了歉。 冯老太太的脸色这时候已经很难看了：“你真的打算再换一家医院吗？” 魏文磬一改温和的模样，他定定地看着冯老太太，认真地笃定地点了下头。 冯老太太冷笑：“好好！换就换……”她看向小鸭，“小丫头不是和盛家大少爷关系好吗？那盛大少家，跟新城医疗集团的少东是好朋友，……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用新城医疗自己的机构。” “但是，我们家虽然是不像以前那样风光了，也没有随便你们欺负的道理吧？” “请魏文磬先生签个协议吧。” 小鸭说：“等等。” 她又打给了外公：“您还不回来吗？” 魏宣明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倒并不生气。 小鸭很聪明，身上还有绝佳的好人缘和好运气。 但她差了一点…… 差了攻击性，差了猛兽一定要咬死对方的劲儿。 魏宣明哑声道：“那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你小舅舅他是个混账，干了事不承认，另一种，你小舅舅被冤枉了，但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小鸭，这次你能靠自己找到证据吗？” “如果找到了，邢家要怎么处置？小鸭，你想想。” 第185章 如果错了就打舅舅 “电话打完了？” “怎么样？老爷子能露面处理结婚的事了吗？” 冯老太太弯下腰笑着问。 这是一种隐隐带着逼迫的姿态。 对一般小朋友来说，大人的身高和年纪，就好像不可跨越的高山。 但小鸭以这样的角度，见过太多摆出这样姿态的大人…… “打完了。”小鸭平静地回答她。 “哦，那老爷子怎么说的？” “说所有的事我来负责。” 冯老太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负责？你怎么负责？” 小鸭转头问魏文磬：“小舅舅，你听我的话吗？” 魏文磬点头。 小鸭摊手：“你看，就这样负责。” 冯老太太：“……” “好好，那你负责。先签一份协议，有问题吗？如果再次验明无误，你方需要提供科维资本7%的股份作为精神补偿……” 小鸭回头：“科维资本？” 魏文磬打字：“家里的一点产业。” 也不知道是年轻公子哥儿口气大还是怎么……冯老太太心说那可不是“一点”产业。 根据公开的信息，目前管理着超20亿的资产规模，能引入的海外资金高达50亿美金。 而邢家……需要的就是这笔钱！ “好啊。”小鸭说。 这、这就答应了？冯老太太都愣了。 她看了看魏文磬，又看了看小鸭。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那你们又要拿什么来换呢？”属于小朋友的声音，又脆生生地响了起来。 “换？”冯老太太愣住了，“我们为什么要拿东西换……” “如果最后确认是骗了我们，那你们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呢？” “小朋友你……” “可以封杀你们的产业吗？” 冯老太太的表情凝固了：“你……”你放屁！你怎么可能做得到？冯老太太应该这样说的。 但突然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章小姐，而不再是黎小姐之后。 那还真……说不好了。 “然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了吧，有我和舅舅的地方，你都不要再出现，可以吗？”小鸭作为一个小朋友，口吻还是有点太讲礼貌了。 不过越是这样不缓不慢的“礼貌”，对冯老太太这样的大人来说，更是充满了傲慢。 冯老太太嘴角抽动：“好，好，看来你们根本也没想和我们做亲家……” “我们家也不是什么一定要死缠烂打的人，等孩子出生之后，归你们，婚不结就不结！但是孩子和丝云名下，都需要划分一定的房产和股份。” 以为她们会死缠烂打吗？她们只需要应得的利益。冯老太太心头冷笑。 小鸭点头：“好。如果孩子不是小舅舅的，除了前面的条件，我们会给邢小姐送一个礼物。” “礼物？”这小丫头有那么好心？ “我们会给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和邢小姐举办婚礼的。” 冯老太太闻声冷嗤：“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小鸭还是礼貌地说：“我们先走了，拜拜。” 魏文磬走出去都还有点没回过神：“就这样答应了？” “嗯。”小鸭认真地看着他，“我很相信小舅舅，所以接下来做的所有事，都是建立在相信小舅舅的基础上。” 魏文磬很感动，打字：“你外公都不一定这么相信我……” “为什么？” “父亲认为，哪怕是亲父子、亲母女，也会因为彼此的立场和利益不同，而做出背道而驰的选择。” 小鸭若有所思，没有再开口。 魏文磬顿时哭着脸：“小鸭，你也认为父亲说得对吗？” “有点道理的，但是如果一直害怕被辜负，那就永远都没有办法和别人建立感情。”小鸭顿了下，问：“外婆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和外公离婚的？” “不止，很多原因。”魏文磬拍拍她肩，接着打字，“不要在父亲面前提起，他会生气。” “哦。” 魏文磬有点好奇：“如果小鸭的话，会怎么做？” 小鸭眨眨眼：“相信舅舅，如果错了，就打舅舅。” 魏文磬张大嘴：“……” 这样也可以？ “可以承担后果，所以没有关系，可以没有负担地相信舅舅。”小鸭认真地说，“我有承担的勇气，大人也可以有！” 魏文磬用力一点头，先承担起了小鸭的喂水果工作。 小鸭和盛玉霄和秦邃来了个三方电话会议。 魏文磬就在一边负责喂草莓。 “检测点没有问题，取样是在眼前进行的，做不了假。”盛玉霄说。 “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到新域医疗做鉴定，说明在这一头一尾上，她们不打算做手脚。”秦邃接声。 “那就是中间……送样本的途中！”小鸭一边吃草莓一边说话。 “下面就验证一下我们猜得对不对吧。”盛玉霄顿了下，“我马上给魏泽生他们家打电话，出借人手和实验室给我。” 冯老太太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她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在固执什么？算了……股份马上就到手了。” “啊。”邢丝云僵着脸应声。 还好魏林走之前，人都安排好了。 还是一样的采样本流程。 然后由医生送着往外走。 盛玉霄坐在小房间里，盯着监视器，监视器里，医生拐过一条走廊…… “嗯，有人拦住了医生。” 盛玉霄拿对讲机说着，微微坐直了身躯，“拦他的……” 盛玉霄微微错愕：“是你外公家里的人，我很确认没有看错。” 小鸭瞪圆了眼。 盛玉霄说：“有保镖上去拦了，拦下来问问……” “难怪这邢家人这么放心，就算被抓着了也不怕。抓来抓去，是内鬼。”盛玉霄说着皱起眉。 “魏林……”魏文磬突然打字，“肯定是他搞的鬼！” “什么？”冯老太太疑惑地看过来。 老太太并不知道他们都别着无线耳麦，在悄悄通话。 这边拦下了替换样本的人，那边没了阻拦，正确的样本也就送入了实验室。 “回去等结果吧。”冯老太太捶了捶腰，有些难受地站起来说。 “今天就在这里等到出来为止吧。”小鸭插声。 一边的保镖也顺势将门关上了。 冯老太太无奈一笑：“好吧好吧，垂死挣扎其实也没什么用的……难不成你们还想动什么手脚？” 小鸭意识到，她们很麻烦。就算证据摆在面前，她们可能也会反过来指责是鬼家动了手脚。 嗯……那就让邢丝云自己承认吧。 她抬了抬下巴，闭上眼开始思考。 这时无线麦那头传来秦邃的声音： “审问了一下，你外公家的人嘴很硬，什么也不交代，说扭送警局也不肯交代。” 第186章 我才七岁! 负责抓人的是魏泽生家里的保镖。 负责审问的是秦邃。 负责盯监控的是盛玉霄。 秦邃这么擅长分辨人心的好手，这会儿却审不动这个调换样本的人。 盛玉霄倒不奇怪，低声说：“鬼家是做什么的，嘴巴漏的早就死了。这人咬死了，肯定不会供的。” “但我们已经猜到魏林了。”小鸭顿了下，问：“可以反诈出过程吗？” “嗯？直接跟这个人提魏林的名字？”秦邃在那边否定了，“他意志坚决，明明是现代社会，却弄得好像跟电视剧里随时要服毒去死的死士一样。” “对呀，这个人受过外公家里的训练，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邢小姐没有呀。” 哗啦啦水声响起。 小鸭是装作上厕所才和他们通的话，这下通完话了，当然还要继续装作洗手。 洗完手，她才乖乖走出去。 邢丝云已经有些等不住了，扶住腰说：“我肚子疼，我先回去了……” 小鸭看向她：“这里就是医院啊，肚子疼要看医生，我叫医生过来。” 邢丝云嘴角抽搐两下：“……算了，不用了。” 这一等就生等到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邢丝云都想发疯了。 有保镖敲门进来，恭敬地问小鸭：“您饿了吗？现在上菜吗？” 小鸭点头。 几个米其林厨师打扮的人，推着餐车进来了。 邢丝云分辨着餐车上的logo，问：“从私房菜餐厅和法餐厅请来的？” “是吧。”小鸭应声。 不是她花钱请的。 是盛玉霄请的。 邢丝云双眼一亮，从她有记忆开始，家里生意就不太行了。说是豪门千金，却没经历过这么奢靡的生活。 她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心情又好了点。 厨师开始现场做料理。 还没等邢丝云吃上一口呢。 门就被人从外头敲开了。 “这是鉴定报告。”白大褂快步走进来，放在了正中间的茶水桌上。 冯老太太老神在在：“你们看看吧。” 魏文磬拿起来，又放下，他大大松了口气，打字发音：“孩子不是我的。” 冯老太太无奈：“你怎么这么固执……” “报告里这么写的。” “什么？” 冯老太太脸色一变，赶紧弯腰去拿了报告。 这下竟然真的变了！ 不一样了！ 冯老太太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家的手段吗？还没有天理了！明明前一天还是！今天就成不是了？” 小鸭跳下椅子，走到了邢丝云面前。 邢丝云的表情凝固了一点，像是有点害怕，也有点不可置信。 趁她发呆，小鸭抽走了她的手机。 邢丝云这才回神：“你干什么？” 小鸭问：“是魏林吗？” “什么、什么魏林？”邢丝云装傻。 “网上都这样说。”小鸭脆声道。 冯老太太怒道：“网上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邢丝云的手机还停留在拍照页面上。 小鸭轻松切了出来，说：“那我们问一问他吧。” “问谁？” 小鸭的记性很好，熟练地输入了魏林的手机号，都不用去翻邢丝云的通讯录。 她按下拨出，再按下扩音。 “嘟……嘟……” 那头接起了。 “喂。”魏林的声音清晰传了出来。 邢丝云连胡搅蛮缠这一招都还没来得及使出来。 “怎么不说话？什么事？”那头笑了下，“是希望我安慰你吗？” 邢丝云瞬间大脑皮层全炸开了。 怎么办？怎么办？说不清楚了。 邢丝云恨恨地瞪了小鸭一眼，扑上去就要抢：“还我，拿人家手机干什么？” 但却被保镖挡开了。 “魏林舅舅。”小鸭后退一步，看来真的是他！ “邢小姐的孩子是你的。”小鸭轻声说。 魏林沉默了下，过了会儿才又重新响起声音：“是小鸭？恭喜你，我听说你找到你爸爸的家里人……” 小鸭接着说：“外公已经知道了，按照家里的规矩，你这样做……” “小鸭，你在说什么？这和我没关系。” 邢丝云心说对，没关系，咬死了没关系。 小鸭说：“为什么不认呢？你是外公的教子。你的孩子，外公可以容忍的。” “小鸭，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非要说一些和我没有关系的话？” “好吧，魏林舅舅不肯认，那看来这个孩子活不了了。等挖出来之后，我会寄给你的，魏林舅舅。”小鸭说着挥了挥手。 保镖突然上来抓住了邢丝云。 邢丝云本来就听得头皮发麻，这会儿更是慌得激烈挣扎起来：“干什么？” “邢小姐好像要吓哭了……”小鸭轻声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和我完全没关系。我们晚一点再通话吧，我这里也正好很忙。”魏林挂断了电话。 邢丝云打着哆嗦僵在了那里。 是……虽然知道装作不认识是最好的，但是，但是，有胆子上床，没胆子认吗？他不是实权人物吗？为什么面对一个小丫头的逼问就放弃了？ 冯老太太这时候也意识到气氛不对劲了。 但这会儿谁认谁傻逼。 冯老太太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们家欺人太甚！丝云，我们走！” 小鸭说：“不可以走哦。” 她顿了下，说：“我们家一直很会欺负人的，对吧小舅舅？” 魏文磬愣了愣，但还是点了下头。 小鸭看着冯老太太：“你不知道外公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什么？”冯老太太面露愕然，本能地应答道，“你们家在海外资金雄厚，做风投……” 邢丝云颤抖着说：“他们、他们在海外做私人武装的。” 她知道比冯老太太多，那都是魏林告诉她的。 小鸭将手机还给邢丝云：“你要再给魏林打个电话吗？你看，他都不在乎你。” 邢丝云没动。 “你再打给他，他不会直接挂掉你的电话吧？”小鸭歪头。 邢丝云知道这是眼前这个小孩儿的“阴谋”，但她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她想知道，想知道魏林说过的一切算不算数。 他口口声声说安排好了一切，为什么最后却是她一个人在这里承受压力？ 邢丝云动了动手指，又拨了一遍。 “嘟嘟……” 电话被挂了。 邢丝云一下就受不了了。 小鸭说：“刚刚那些是我吓他的，其实只要你承认，我可以马上送你去见他，还可以让外公给你们办婚礼。” “不然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冯老太太急了：“丝云！她在胡说八道！你别和她说……” 邢丝云却甩开了奶奶的手，哑声说：“我承认。” 反正魏林别想撇开她。 冯老太太顿时气得发疯：“那个孩子真是魏林的？” “……是，所以本来就是瞒不了的。” 冯老太太冲上去就要扇她巴掌。 邢丝云后退两步，大声叱骂：“我受够了，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嫁给一个瘸子！不是瘸子，就是哑巴！” “你有病吗？你要害死我们邢家吗？你就那么管不住你自己！要跟个下人上床！”冯老太太气得直捂胸口 邢丝云纠正说：“他不是下人。” 这小孩儿都说了，是教子，是魏老先生的教子！那和半个儿子又有什么区别？ 小鸭插声：“别吵啦，还记得我们签的协议吗？” 冯老太太头皮一紧。 封……封杀邢家的生意？ 邢丝云倒是语调很轻松：“记得。” 对，当时小丫头说，如果孩子不是魏文磬的，除了封杀邢家之外，没关系，她还愿意给孩子的亲生父亲和邢丝云办婚礼。 这小丫头做协议的时候，就把邢家和丝云的利益分割开了！ 所以丝云很轻易就认了账。 冯老太太颤抖着重新看向小鸭。 这是这小孩儿一早就想好的？ “坐呀，我们明天就去国外吧，给魏林舅舅一个惊喜。”小鸭坐了回去，“你怀着孩子，要吃饭的，吃吧。” 邢丝云愣了愣。 就这样……就结束了？ 倒还比她奶奶还好打发。 她有些别扭地坐回去，低头开始吃饭。 冯老太太气得咬牙：“你信她的话吗？” 她冷冷盯着小鸭：“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魏林应该在和你舅舅争权吧？” 冯老太太一下反应过来了：“丝云！她这是要利用你对付那个魏林呢！这小丫头鬼得很！别信她！” 小鸭指了指自己：“我才七岁。” 邢丝云笑了：“是啊，她才七岁，奶奶，您是觉得，她能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能利用我去对付一个成年男人？” 如果真的妖孽到这种地步，那还玩什么？ 那就更应该早点认输啊。 第187章 科穆宁:怎么收场: 邢丝云很坚定，能不能脱离奶奶的操纵，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邢丝云还对小鸭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得罪你们家，我和奶奶不一样，我知道你们家做什么的。被逼着相亲的痛苦，你还小，你可能不懂……但我真的不想害你们家，我就只是，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冯老太太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秦邃在另一头，忍不住掐了掐无线耳麦。 他可以清楚地听见那一头的小鸭，用怎么样样柔软的小朋友口吻，逼得邢家节节后退。 不过谁教她的？还是自己就会了？就这么把敌人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跟我走。”冯老太太抓住了邢丝云的手。 小鸭擦了擦嘴说：“她不能跟你走哦，她现在是魏林舅舅的未婚妻了。” “你说了就算？” “嗯，现在家里我说了就算。” “……” 邢丝云看了看小鸭，都从来没觉得一个小孩儿怎么这么可靠过！ 她又一次甩开了奶奶的手：“您就别管我了。” “好，好！我管不了！让你爷爷亲自来管你！”冯老太太冷哼一声，转身快步走出去。 等走出去，她才觉得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该死的！ 这叫什么事啊？ 明明是十拿九稳的……都被那个死丫头给毁了！ 非管不住自己，和一个野男人上床！ 邢丝云这头，听见“爷爷”两个字，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问：“我们明天就去国外？” “嗯。”小鸭应声。 邢丝云顿时舒了口气，那就……就不用忍受家里人的规训和指责了。 “正好还差最后一个了。”小鸭小声说。 “什么最后一个？”邢丝云本能地追问了一句。 还差最后一个害妈妈的人了呀。小鸭微微笑着看她。 虽然有邢丝云在，但这顿饭吃得也还是很很和谐。 小鸭带着邢丝云一起回了鬼家。 等到家，魏文磬才忍不住说：“她们看起来很不讲道理，竟然就这么解决掉了。” 当舅舅的确实自愧不如！ 小鸭说：“很简单啊，舅舅不是说了，外公认为，——哪怕是亲父子、亲母女，也会因为彼此的立场和利益不同，而做出背道而驰的选择……” “对……” “嗯，就是这里得到的灵感呀。因为立场和利益不同，所以邢小姐做出了背道而驰的选择。” 秦邃和盛玉霄也走在一边，他们听见小鸭的回答，都心神一动。 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想去捏小鸭的脸。 然后三只手就在半空中相遇了。 小鸭：？ 小鸭：“你们干什么？” 盛玉霄若无其事地改道拍了下小鸭的脑袋，说：“你太聪明了，想夸奖你一下。” 秦邃问魏文磬：“你们家里有挖人肚子的爱好吗？” 魏文磬没回答，小鸭先说了：“那段呀，是我看电视剧里，照着编的。” 说完，她也有点不确定，转头问魏文磬：“小舅舅，我们家里没有这样的爱好吧？” 魏文磬连连摆手。 “那就好。”小鸭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真要去国外？”盛玉霄沉声问。 小鸭点头。 “其实……最近魏林应该已经感觉到焦头烂额了，他手里的项目开始接连出事了。”盛玉霄说。 小鸭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外公告诉我的。” “哦。” 小鸭缓缓摇头：“但是还不够的。” “你外公给他选了个死法……” “死在科穆宁手下吗？” “bingo。” “这样不好。” “嗯？哪里不好？” 秦邃插声：“科穆宁是谁？” 小鸭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魏林如果死在他的手里，大家反而还觉得魏林死得嗯……悲壮呢。” “而且，我不想和科穆宁做敌人了，” 盛玉霄沉默了下，说：“那很难，在鬼家内部看来，你这样就是在亲近仇人。” 小鸭双眼熠熠：“没关系，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所以科穆宁是谁？”秦邃又插声。 “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盛玉霄说。 “现在就很需要！”小鸭仰头看着他，“王秘书借给我吧。” “行。”盛玉霄一点也不犹豫。反正戏是小舅舅自己要演的。 秦邃实在忍不住伸手扳正了小鸭的脸：“科穆宁是谁？” 盛玉霄终于高兴点了：“不知道是谁啊？” 秦邃斜眼看他。 盛玉霄说：“不告诉你。” 秦邃：“……” 盛玉霄高兴地把小鸭抓起来往肩上一扛：“哈哈，走了！” 科穆宁刚在靶场试完新的选型枪。 “您觉得怎么样？”旁边的人问。 “哈，最近都把我忘了，电话也不打了。”科穆宁冷冷地扯开嘴角。 “您说什么？”旁边的人愣了愣。 “没什么。……这个握感不行。拿回去改改。” “杰斐逊先生要在塔里宫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您出席。”手下递给他一封请柬，“您的几个老仇家也要去。” 科穆宁纳闷：“那就不怕我把他们崩了？” 手下没敢接话。 这个杰斐逊先生，是个政客。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影响力，正需要科穆宁去给他当吉祥物。证明自己的力量大到，可以让疯子都变得温驯。 “老仇家，鬼家也去人？” “是的。” “上次打电话还说做噩梦了，现在噩梦不做了，就忘掉我了？”科穆宁突然又说了一句。 “您说什么？” “去定一套礼服。” “好的。” 小鸭第二天就带着邢丝云抵达了陌生的国度。 魏文隽听说她来了，赶紧从海上下来接人了。 魏林几乎同一时间赶到，在看见邢丝云也来了之后，他的表情微妙地裂了裂。 “抱歉，这两天可能没办法招待小鸭了，我忙着代表家里去参加一个宴会。”魏林看也不看邢丝云，客客气气地说。 小鸭说：“没关系，我也去。” 然后她看向邢丝云：“你也去吧。” 邢丝云欣喜若狂：“真的？我也去？” 魏林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 这小祖宗有什么花招要耍？ 魏文隽当即也表示要陪小鸭去宴会，被拒绝了。 “宴会上很安全的。”小鸭笃定地说。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却有这样的勇气。 魏文隽叹了口气：“舅舅倒不如你了，好吧，那你带上舅舅的保镖。” 小鸭这倒是没有拒绝。 很快就是宴会这天。 科穆宁走在那位杰斐逊先生的身侧，杰斐逊先生说：“离开这里之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在这里，给我一点面子。” 科穆宁冷冰冰地点了下头。 “鬼家人来了。”杰斐逊先生说着顿了下，“我知道你要鬼家的什么东西，嘿，我会帮你的。” 科穆宁瞬间顿住脚步，盯着魏林身边的小小身影，非常眼熟，但发色不对，而且但鉴于自己对华国人的脸盲程度，他也不是很敢认。 “那是谁？”科穆宁问。 “鬼家的小孩儿？不知道，我以前也没有见过。” “旁边那是魏林对吗？” “对，我说你怎么还是分不清华国人吗？” “鬼家只有一个小孩儿……”科穆宁用力抿了下唇。她怎么和魏林走在一块儿？ 科穆宁突然扭头：“我得藏起来。” “科穆宁？”杰斐逊面露错愕，“你怎么了？” 科穆宁很不爽。 他只是…… 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摊开双方敌人的身份。 前些天还会在电话里声音软软。 难道今天就要帮着魏林上子弹打死他吗？ 哈，光是想想，就真的……很不爽啊！ 之前只想捉弄小疯子，现在倒有点不好收场了。 第188章 好野的小朋友! 宴会在山顶的城堡举办。 所有客人都是乘坐索道上山，各个关卡检查严密，这保证了绝对的安全性。 别说小朋友了，就算是邢丝云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她局促地缩了缩脚，总觉得自己今天的打扮似乎还不够上台面…… 这种局促让她忍不住去看魏林。 而魏林正在和小鸭说话。 “杰斐逊先生和五角大楼的关系密切，参与竞选的热门政客，也是从他的手里推出……” 魏林介绍到这里，声音一顿，笑着弯腰低头，问：“你知道五角大楼是什么吗？” “不知道。”小鸭说。 魏林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浓了。 “该你说了。”小鸭看着他。 “说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你要告诉我那是什么。” 邢丝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我不知道”四个字说得这么坦荡的！ 别人都羞于承认自己的“无知”，但她不是。 偏偏魏林还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是国防部。” “所以很厉害？” “嗯。” “但他和科穆宁走在一起。” 魏林明白了：“原来你是在担心，担心科穆宁会在这里对我们动手？” 魏林笑着摇头：“不，不会的。像是杰斐逊先生这样的人，最喜欢表演的一件事就是——在他的主持下，哪怕是敌人也能好好地待在一个屋檐下。” “他不会允许科穆宁动手的。”魏林说着理了理领带，语气轻松。 “林！”有个外国人叫了一声魏林，然后快步来到面前，一手递给他香槟。 一边低头看小鸭，问：“这是？” 魏林盯着小鸭，问：“能说吗？” “能。” 魏林心说这是你自己点的头，出了事和我无关。 魏林一手搭在小鸭的肩上，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的小小姐。” “哦！天！她看起来……还很小……”对面的人很惊奇。 小鸭冲他点了下头，鉴于英语水平还不够好，也就不多说，径直就往杰斐逊和科穆宁的方向走去。 魏林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她的手：“干什么去？” “去打个招呼。” “你……”疯了？魏林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 除了疯了，魏林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也不能因为他说科穆宁不会动手，就去贴脸开大啊！ 现在去打招呼，就是挑衅她不知道吗？ 好吧，也许她真不知道，毕竟才七岁！ 魏林脑中念头频闪的时候，小鸭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 一旁的外国人都露出了错愕之色：“她、她在干什么？” 鬼家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野了？ “科穆宁？科穆宁！”这一头，杰斐逊先生也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而科穆宁缓缓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杰斐逊一转头，正对上他眼底的冰冷。 “我走了，礼物我会让人放在门廊。” “科穆宁！”杰斐逊先生只能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刚才没说完的话，“现在索道应该已经停了……” 他有点无奈地转过头，只见保镖拦住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戴着一头金色假发，被描绘过的眉眼，透着稚气，乍一看像个小混血。再仔细看，就能分辨出这是个华国小孩儿了。 “你好。”小姑娘和他打了招呼。 “你好……”杰斐逊刚想问她叫什么。 小姑娘却先开了口，指着科穆宁离开的方向问：“请问他去了哪里？” “他打算下山……” “为什么呢？”小姑娘脸上涌现了疑惑。 因为不想看见你们鬼家的人吧。杰斐逊露出个得体的笑容，并没把话说出来。 这时小鸭掏出了手机，开始拨科穆宁的号码。 杰斐逊看她丝毫没有要和自己多加交谈的意思，于是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给科穆宁打电话。” “哦，打电话啊……你有他的号码？” “嗯，有啊。” 杰斐逊感觉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难道鬼家已经迫不及待要和科穆宁约一场生死决斗了？ 这也不奇怪。 毕竟之前科穆宁都追杀到一个海岛上去了……这事大家都知道。 鬼家不反击才显得奇怪。 但是……怎么样也不该是由一个小不点来下战书吧？ 没听说过华国有这样奇怪的习俗。 小鸭这时失望地拿下手机：“不接电话。” 她绕过杰斐逊，直接走上了科穆宁离开的那条路。 杰斐逊一愣。 这么大的胆子？ 他立刻点了个保镖：“跟上去，控制事态。” 保镖点头，迅速追了上去。 他眼看着小朋友出门后，面不改色地走上了那条空中栈道。 栈道下是悬崖。 就是这样一条栈道，将山顶的古堡和另一座山顶的索道站点连接了起来。 山间刮着风，呼呼作响。 科穆宁语气冰冷：“怎么没有工作人员在？” 他的手下马上说：“我去找杰斐逊先生……” 说着，手下转身，就瞥见一点黑影近了。 “谁在那里？”手下戒备地大喝了一声。 “科穆宁。”柔软的声音响起。 手下看清了……那是个小朋友。 这个手下之前没有跟着科穆宁出国，所以并不认识小鸭是谁。 他问：“你是谁？” 小鸭疑惑地歪了歪头，抬手摘下金色假发：“是我，这样还认不出来吗？” 科穆宁动了动唇。 手下扭头问：“是您认识的人吗？” 小鸭打开了手机灯，周围顿时变得更明亮了一点。 她问：“这样呢？” 她穿着中世纪风的华丽小裙子，层叠的裙摆将她拥簇起来，像个洋娃娃。 让他又想狠狠掐她的脸。 ……但这一刻，科穆宁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所以只能用一贯的冰冷的面容对着她。 小鸭低头调出翻译软件。 柔软的声音变成了ai冰冷的：“科穆宁，你是不是有夜盲症？” 手下愣住了。 这怎么听起来像骂人？ 但小朋友摆出了一脸认真的表情：“所以才不认识我。” 这时候科穆宁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了你是鬼家的孩子，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你待在我身边，是为了保护你的两个舅舅。” 小鸭点了下头：“哦。” 科穆宁怔了怔。 她不感觉到慌乱？也没有害怕？也没有哭着让他原谅？ 科穆宁顿时反而觉得不爽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知道啦。” “……？” 科穆宁的声音微微变调：“你知道？什么时候？” “你审问那个刘总那天，你问完话之后走出来，表情突然变得很凶……我就知道你知道了。” “……”感情只有他单方面以为自己在逗弄她。 “那你还敢继续留在那里？”科穆宁语气森森。 “嗯，因为知道你不会杀我。” 科穆宁蹲下身，语气冷热难辨地接着说：“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你真是个小疯子……” 小鸭轻轻应着声：“嗯，小疯子现在有点冷，大疯子可以把他的外套借给她吗？” 科穆宁却问：“为什么追出来？” “因为想见你啊。” 小朋友的口吻总是天真又坦然的。 “你不想见我吗科穆宁？”小鸭歪头问。 科穆宁伸出手。 他的手掌那样大，好像轻轻一用力都能将她的脖子折断了。但他只是将手指蜷起来掐住了她的脸颊，狠狠用力一搓。 就在小鸭皱眉的时候，他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追出来，就归我了。”科穆宁说。 小鸭：？ 而那头杰斐逊的保镖远远顿住脚步，果断打了电话回去：“先生现在状况不太好……科穆宁把那个孩子抓了起来，似乎想从栈道扔下去。” 第189章 今天起，不是敌人 “他疯了？” “已经很人性化了，他还用衣服将那个小孩儿的头蒙了起来。” “……” 杰斐逊先生在和保镖的对话中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后，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保镖顾不上去想哪里奇怪，语气一沉：“我先上前喊停！” 说完，他大步一跨，噔噔噔就到了面前：“科穆宁先生！杰斐逊先生正在找您，还请您先住手……” 科穆宁看了看他：“来得正好，你们负责操作索道的人呢？把人叫过来。”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小鸭抬手拨了拨身上裹住的过分宽大的外套，一颗小脑袋就这样钻了出来。 金色的脑袋。 变成了黑色的。 保镖怔愣之余，扫见了科穆宁脚边的金色假发，……原来不是脑袋掉了，只是假发掉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您要下山？”保镖回过神问。 没等科穆宁点头，保镖就紧跟着说：“索道只能送您去对面山峰，现在天太黑，雾气又重，下山太危险了。” 科穆宁问：“对面山峰有你们先生的住宅吗？” “有……” “那我们过去。”科穆宁说。 而且保镖惊奇地发现，这句话好像是对着被他抓在怀里的小女孩儿说的。 保镖压下惊奇，继续说：“但那里暂时无法供应热水和暖气。” 科穆宁：“……” 他那张冷刻的脸似乎显得更加冷酷了。 “那算了。”他说。 保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您能放下她了吗？我们现在回宴会大厅您觉得怎么样？”保镖伸出了手。 科穆宁垂下目光，盯着他的手问：“你想干什么？” 保镖觉得荒谬，这不是得问您想干什么吗？ “你想抱她？”科穆宁问。 保镖点了下头：“是，我接她下来，您现在站的位置很高，旁边没有多余的护栏，她很容易掉下去……” “让开。”科穆宁冷冷说，然后将小鸭抓得更紧，就这么越过了保镖往回走。 保镖心提到嗓子眼儿，目光紧追着科穆宁的身影。但还好……并没有发生被扔下栈道的惨案。 小女孩儿被科穆宁抱在怀里，她的下巴就搁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 她在看着我。保镖心想。而且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单手打开玻璃栈道尽头的门，一股暖意重新席卷了身体。 杰斐逊的声音也紧跟着响了起来：“科穆宁，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又恢复了正常：“很好，还活着。……那就还给鬼家吧。” 杰斐逊垂下眼，对小鸭说：“小朋友，离开大人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小鸭低声应道：“嗯，我给自己挑了一个大人。” “什么？” 科穆宁指了指自己：“很明显，我就是那个被她选中的可靠的大人。” 杰斐逊糊涂了：“嘿，到底怎么回事？” 科穆宁不理他，只问小鸭：“你要回去吗？” “不回去。” 科穆宁唇角一勾，有种自己只是想随便开个盲盒，最后却开出了终极大奖的感觉。 科穆宁问杰斐逊：“听见了吗？” “为什么？”杰斐逊喃喃出声，“为什么？” “不过你要把我藏好一点。”小鸭低声说。 科穆宁一顿：“嗯？”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个失踪的人，你要把我藏起来，不能再被其他人看见。” 杰斐逊一头雾水。这算什么？ 她自己写好的剧本？ “为什么？”科穆宁也不解，“恶龙得到了宝藏，当然应该向全天下炫耀。” “因为要杀魏林。”小鸭细声细气地说。 杰斐逊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在说什么？她真的是鬼家的小孩儿吗？” 科穆宁更是无法描述这一刻的心情。 他以为她会帮魏林子弹上膛，再将枪口对准他。 但最后却是她要杀魏林。 总不会……是为了他吧？科穆宁也知道这想法太荒谬了，所以他冷静了一点，问：“魏林得罪了你？哦，我知道了。鬼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合格的继承人，导致鬼家的人渐渐将魏林当做了领头羊。但现在多了一个你，魏林要和你争夺权力……” 杰斐逊挑了下眉。 原来是这样。 那么……这个小女孩儿是打算利用科穆宁和鬼家的敌对关系？ “你要借我的手除掉魏林？嗯？装作被我绑架？”科穆宁问出了杰斐逊心头的疑问。 但这时小女孩儿却摇了摇头。 小鸭问：“今天的宴会上来了很多人？” “是……” “萨利呢？在不在？” “他不在。” “那黑川进呢？” “他在。” 杰斐逊摸了摸下巴：“你说的名字，似乎都是鬼家的敌人啊。” 小鸭点头：“嗯，从他们中间随便挑一个吧。”反正是敌人。 杰斐逊有点惊奇：“那为什么不选科穆宁？” “因为从今天起，鬼家和他不再是敌人了，所以他不能背上这口锅。”小鸭斩钉截铁地说。 “……你说了算？” “嗯。”小鸭点了下头，借助翻译器，缓缓说道：“从这一刻起，我被黑川进绑架了。和我来的人是魏林，他要承担一定责任，所以必须接受调查。我的舅舅会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魏林背叛家族的罪证。” “就是这样。”小鸭总结道。 杰斐逊沉默了。 半晌才又重新响起声音：“你几岁了？” “七岁。” 科穆宁心花怒放之中，又有点引以为傲。 他问杰斐逊：“她聪明吗？” 杰斐逊点了下头。 但是你高兴什么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杰斐逊想不明白。 “当着我的面说，不怕被我说出去？”杰斐逊看向小鸭。 小鸭问：“这会有损您的利益吗？” “不会。”杰斐逊顿了下，“但我也没有好处。” “您有好处的。” “什么？” “科穆宁同鬼家和您站在一起。” “哈，哈哈，好吧，就算你能代表你们的家族做出表态。科穆宁这里……” 小鸭转头看着科穆宁。 科穆宁没说话。 反而是杰斐逊接着开了口：“我想不到他迁就你的理由。” “您知道我为什么不和科穆宁做敌人吗？”小鸭反问他。 “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他，他像我的爸爸一样。”小鸭顿了下，说：“这也是科穆宁迁就我的理由。” 杰斐逊心怀感叹地看向科穆宁：“是这样吗？” 科穆宁目光微动，沉声说：“是。” 她坚定地选择了他。 他还能怎么办？ “但是小朋友，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的宴会上被绑架。”杰斐逊摊手。 第190章 他怎么一直看我们? 小鸭没有太烦恼，她想了下说：“那就换个地方吧。” 反倒是科穆宁很不高兴：“事多！” 小鸭不被“绑架”，那就还得回去魏林身边…… 而魏林这时候，其实还没什么工夫来追小鸭。 魏林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一顿推杯换盏之后，抓着邢丝云的手，就将她带到了一扇安全门后。 门隔绝了宴会场内的声音，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寂静无比。 邢丝云很紧张地问：“不用管她吗？” “谁？你说小鸭？魏文隽给了她保镖。而且杰斐逊先生的宴会上，是不会出事的。”这一点魏林倒很笃定。 说完，他才看着邢丝云问：“你为什么来了这里？” “小鸭说，老爷子愿意给我和你举办婚礼。” 魏林的表情一下凝固了。 他疯了他和邢丝云这样的蠢货结婚！ “你不愿意？”邢丝云瞬间就感知到了他的情绪。 如果是在国内还好，现在又是异国他乡，邢丝云的心底瞬间就窜起了一点惶然。她需要用力地确认点什么。 于是她拉住了魏林的手来摸自己的肚子：“电话里你没听见吗？我有你的孩子……” 魏林抽回手：“小鸭带你来，只是想用你对付我。” 这话冯老太太已经说过了，所以邢丝云听见这话，表情都没变一下。 她不傻。 如果魏林不愿意负责，那小丫头对她的利用，就是她的筹码。 有时候要让一个男人好好对你，你好声好气是没有用的。既然这样，那不如让他感觉到威胁性。 知道不能轻易甩掉你，那就会重新审视你的价值。 邢丝云捂着有点抽痛的肚子，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懂，她叫你舅舅，她和你亲近，她为什么要对付你？” 魏林看着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就告诉我啊！为什么？你做了什么！ 邢丝云目光闪动，静静等待着魏林的下文。 但魏林却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只冷淡道：“既然怀孕了，那就不要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明天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国。” “你不想和我结婚吗？”邢丝云抓住他的手，纠缠不退。 “想听实话？”魏林冷冷道，“和你睡，只是为了让魏文隽俩兄弟颜面扫地，只是为了打击他们，让他们再次一蹶不振。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没用，连让他们任意一个喜欢上你都做不到。”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给老爷子吗？” “你去说啊，去告诉他你和我上床。老爷子第一个就先收拾你。你以为老爷子不知道我的野心？他没办法，他老了，他找不到接班人。” “有小鸭了……小鸭能做接班人。” “一个几岁的孩子？我知道老爷子最近开始积极治疗了，想熬到小鸭长大。但是他这一去治病，家里没人能管得住。小鸭带着你来这里，真是个糟糕的决定。这里太危险了，谁知道她哪一天就死得不明不白？” 魏林停顿片刻：“你不会以为你跟着她过来逼婚，我就怕了？” 他接着摇头：“说实话，这里才真正是我的地盘。别指望一个小丫头给你做主了，回去吧。” “我不走，我不走！”邢丝云哭着摇头。 魏林推门回到宴会场内，头也不回地说：“何必呢，你要是想生这个孩子，那就生下来，将来我会给他分财产。和我结婚就别想了……你家里也不会同意，脑子清醒点。” 邢丝云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按下“结束通话”。 前后也就一两秒钟的功夫。 就在她出了一身汗的时候，魏林突然又回来了。 “虽然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这样的地步……”魏林低头看着她的手机，“但最好还是让我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邢丝云脸上还带着泪水。 魏林劈手夺了过来，熟练地输入锁屏密码，检查一遍又还给了她。 “你怀疑我录音？”邢丝云瞪着他。 “怕你干蠢事。”魏林拍了拍她的脸。 邢丝云痛苦地瞪着他：“我真恨你……” “是你自己黏上来的，恨我干什么？”魏林摇头，重新走了出去。 邢丝云顿时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她带了两部手机来国外。一部常用的水果机，一部安卓机。 安卓机有个功能，可以开启自动通话录音。 不知道用不用得上……反正，总要努力加大自己的筹码吧？ 邢丝云擦干眼泪走出去，还好，心里有点痛，但不是太痛。反正她确实更爱钱，也急于摆脱家里的控制。 魏林给不了她的，如果小的能给她也行…… 这时候小鸭已经把外套还给科穆宁，和他说了拜拜，又自个儿走回到了魏林身边。 魏林惊奇地问：“打完招呼了？” 小鸭点头。 这时科穆宁也才重新和杰斐逊一起出现在了宴会厅内。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连魏林的身躯都紧绷了一点。 “你和科穆宁说话了？”魏林忍不住问。 “说了。”这是实话。 魏林心说吹吧。他见了科穆宁都觉得浑身难受，更别提一个小孩儿了…… “他从出来就一直在看我们……”魏林更不适地开口。 不仅在看。 魏林甚至觉得科穆宁像是恨不得直接当场打死他。 魏林说完，就低头又去看小鸭的表情。 他妈的，这小孩儿竟然还真一点不慌…… 这时候有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是一些中式点心还有牛奶。 魏林抬手松了松领带，伸手就要去取托盘上的点心。 但侍应生一个闪避，躲开了他的动作。 魏林愣了愣。 只见侍应生转而将托盘送到了小鸭的面前，说：“都是给您的。” 小鸭接过了整个托盘，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守着小桌子开始慢慢吃。 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小鸭低头看了一眼。 ——科穆宁的号码。 然后她抬头朝科穆宁看过去，就见科穆宁朝她笑了下。 小鸭眨了眨眼，没有接电话。 魏林挨着坐下来，问：“这是杰斐逊先生单独给你准备的？” 邢丝云在一边默不作声，心说听起来倒是比魏林有前途多了。 这一头，科穆宁在纳闷：“怎么回了魏林身边，就不接我电话了？” 他烦躁地滑动着通话列表。 突然注意到小鸭那几个未接来电。 科穆宁顿了顿，拨回去。 没接。 再拨。 还是没接。 就这么拨到第五次。 那头终于接了起来。 科穆宁磨了磨牙：“小疯子，还挺记仇。” 第191章 独特的社交方式 “嗯，就是记仇。”小鸭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 但偏偏科穆宁就喜欢她有獠牙的样子。 小猫如果磨掉爪子，反而就不可爱了。 “好吃吗？”科穆宁问她。 “好吃。”小鸭将手机拿近了一点，给他听自己吃东西的声音。 “知道是谁送的？” “你。” 科穆宁满意地笑了：“之后给你送东西，都会以杰斐逊的名义，你要记得……” “都是你送的，我会记得的。”小鸭接声。 科穆宁心情大好，沉声说：“不许挂电话。” “哦，那我放在一边，不然举着很累。” 科穆宁想想也是，就容忍了她把手机放一边。 魏林在旁边一直听着小鸭打电话，听对话……听不太出来对方是谁。难道是盛玉霄？也就那盛家大少没事喜欢给小鸭送东西。 他一边想着，一边低头去看通话号码。 竟然没有存！ 让人完全无法推测对方的身份…… “不挂电话吗？”魏林主动试探道。 “嗯。”小鸭应了声，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一个小孩子能在这样的场合，放松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感觉到惊奇。 魏林喉头紧了紧，笑着说：“是担心你的安危，需要时时刻刻听着吗？” 小鸭却说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可能是吧。” 什么叫可能？ 小丫头糊弄他啊。 魏林有些不舒服。 那是一种隐隐的失控感。 为了重新找回掌控感，他低声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送过你去学校了，小鸭，你在学校适应得还好吗？” “很好。” “真的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他们的老大。” “……哈？”魏林的表情变了一点。那些富二代小孩儿，有时候比大人还现实，比大人还难缠。因为大人还要讲个表面功夫，他们哪懂什么表面功夫？结果……你说你成孩子王了？ “那真是……好事！”魏林找回了声音。 小鸭点着头，捧起牛奶喝掉。 来这宴会那真是叫一点亏不吃，净吃饱喝足了。 魏林嘴角一抽，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杰斐逊会单独给她送吃食，就因为她去打了声招呼？这很稀奇吗？ 还是对鬼家继承人的特别优待？ 魏林接着说：“你外公大概都没想到，你竟然能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相处得那么好。不愧是咱们家的孩子……既然你在学校里都这么如鱼得水，今天光和杰斐逊先生打招呼怎么够？我这个当舅舅的，也应该带你多结识一点人。” “走吧。”魏林说：“我带你都去见一见。” 小鸭还抬头看他，很认真地先纠正道：“没有相处，没有如鱼得水。” “小鸭怎么还谦虚上了？” “不是谦虚，是他们突然要认我做老大的。” “那总该有个原因吧，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魏林这话问得出自真心，他是真的好奇，也是真的想不通。 “因为我拳头最大？” “小鸭，你在逗舅舅吗？” “不是。上次揍了穆柏，他现在也变得很听我的话。嗯，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 还好意思说穆小少爷的事！打那之后，魏林在国内的生意都处处受阻，但逢社交场合，那穆总都没给过他好脸。 魏林的心情还复杂着。 小鸭已经继续问他了：“你要我用一样的办法，在这里认识其他人吗？” 魏林：“……” 无语归无语，魏林还是重拾起声音：“我会教你别的社交方式。” 小鸭没有再拒绝，她正了正脑袋上重新戴回的假发，对一直沉默不语的邢丝云说：“你也一起呀。” 邢丝云这会儿更想静静思考一下，但抬头对上小鸭的目光之后，她顿时改变了主意。 “好……好。” 魏林沉着脸，却没说什么，领头走在前，一路介绍道：“这是我教父的亲外孙女，英文名叫……” “demon。”小鸭自己接上了。 其实这个名字和鬼家倒是很配的。 一个是鬼，一个是恶魔，听起来都像是打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所以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只有魏林扯了扯嘴角。谁给她起的？起这么大名字，也不怕担不住！ “这是我舅舅的未婚妻。”小鸭接着开口介绍道。 邢丝云倒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这小丫头说让她和魏林结婚，那就真摆出了架势，一点也不含糊啊。 只是魏林的表情差点崩裂开。 她在说什么？ “老先生有两个儿子，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未婚妻？”对面的人问。 魏林心说不好！ 但他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去捂小鸭的嘴，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指着他，脆声用英文说：“魏林舅舅的啊。” ……英语学挺好啊！魏林咬牙冷笑。 “噢，林，你要结婚了吗？恭喜恭喜！”对面的人露出得体的笑容，只是一边在想，这个华国女人是圈子里哪家的女儿呢？ “还没定下来的事……”魏林挤出声音。 但小鸭又开口了：“魏林舅舅马上就要做爸爸了。” 魏林：“……” 对面的人更惊讶，心想这是上我面前炫耀来了吗？ 但还是得体地继续说：“哦，天哪！愿主祝福你们一家！” 接下来，但凡魏林开口介绍完小鸭，小鸭就会紧跟着介绍邢丝云。 邢丝云嘴都差点笑烂。 再想到半个小时之前，魏林的冷嘲热讽、威胁挖苦，竟然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魏林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住了脚步：“你累吗？” “嗯，有点。” 魏林松了口气，还好她年纪还小，头回出国也够折腾的，没怎么休息就来宴会上了。 魏林立马摆出笑脸：“那我让这里的佣人带你去房间吧，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才走。” 小鸭点头。 没有死缠着不放……那说明她一个小孩儿，的确没什么心眼儿？ 说实话，魏林现在有点看不懂她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送走。 魏林招手叫来了佣人。 邢丝云插声：“我也去休息。” 魏林姿态冷淡：“去吧。” 邢丝云跟着小鸭走了之后，魏林特地等那个佣人回来，递给他一千美金的小费说：“我对小朋友的安全不太放心，你帮我盯着点儿，有什么人来见她，或者她出了门，要及时告诉我。” 佣人耸了耸肩，接钱说了声：“好。” 然后就又往客房的方向走。 魏林整了整衣摆，重新抬头，看见科穆宁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他这通电话好像已经打了很久了吧？ 这时科穆宁身形一动，又走出了宴会厅。 不过他这人人缘不好，没什么朋友，连利益往来都只有杰斐逊这个级别的才敢和他玩儿……在宴会上待不下去也很正常。 不知道小鸭那通电话挂了没有…… 魏林脑中瞬间闪过了那个荒谬的念头——总不会是他俩在通话吧？ 转瞬，他就自我否决了。疯了。科穆宁怎么可能有耐心，和敌人的孩子打这么久电话？ 第192章 我保护科穆宁 房间内。 邢丝云主动问：“章小姐怎么和他们这样介绍我？” 小鸭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晃着腿反问：“这不是你要的吗？” “我真的能要到吗？”邢丝云看着她，想试探出小鸭的底线和本事。 “魏林舅舅和你说什么了？” 邢丝云一激灵。 她这就知道魏林和我说话了？ “我想过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不会留你在国内，让你落在那样的境地里。不过我没想到，他那么的不喜欢你……”小鸭轻声说。 邢丝云听了这话，脸上有点挂不住。 但这时候也顾不上面子了，她吸了口气说：“是啊，魏林直接和我说，让我怀孕，只是为了打击你的二舅舅和小舅舅，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再次陷入深渊。” 小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悄悄攥紧了小拳头。 “我问他，就不怕我说给老爷子听吗？他说不怕。”邢丝云仔细盯着小鸭的反应。 要押宝，总得确定自己能押对才行。 “你录音了？”小鸭却反问她。 邢丝云一愣。她怎么……这么敏锐？ “不要拿给外公听。” “为什么……难道真的没什么用？你外公都管不住魏林？”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就拿给什么人听。”小鸭板着脸说。 “什么……什么意思？”听不懂一个孩子的话，虽然有点丢人，但邢丝云还是问了出来。 这时门被人敲响了。 “开门。”男人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邢丝云立刻收敛了那些疑问，转声问：“谁啊？” “走错了？”男人的声音又响起。 小鸭跳下沙发，走过去拉开了门：“没走错。” 邢丝云顿时打了个激灵。 门外站着一个外国男人，身材高大，仿佛头顶都能顶住门框了。他不仅高，还长得很壮，好像抬手就能把人活活掐死。 不怪邢丝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联想。 是男人长得太像是电影的反派boss了。 “小鸭，他、他……”邢丝云想起来了，“他不是那个科穆宁吗？” 小鸭点头。 邢丝云眼看着外国男人一弯腰，将小鸭抱了起来。 邢丝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他他不是鬼家的敌人吗？”邢丝云声音都哆嗦了，“他要干什么？魏林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 小鸭说：“是很安全啊。” 她掐了掐科穆宁的肌肉。 好硬的。 打人肯定非常疼。 所以再安全不过了！ 门外，佣人也注意到科穆宁上门了，他想也不想就要转头去和魏林报告，结果却被科穆宁的手下堵了个正着。 “杰斐逊先生的佣人，不应该做这样的蠢事啊。”手下冷冷说着，跟拎小鸡仔似的，单手将人拎起来，直接丢到了门口。 邢丝云一看这动作，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科穆宁一脚踩在佣人的背上：“你打算做什么？” 佣人也吓得要疯了，哆哆嗦嗦就把魏林供出来了。 科穆宁低下头问：“怎么办呢小疯子？他看见我们见面了，他还打算告诉给魏林。” 邢丝云在国外留学几年，英文水平当然不差。听见科穆宁的声音，她先打了个哆嗦，但紧跟着就从中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科穆宁……在和小鸭商量？ 他们……是一伙儿的？ 不是敌人吗？ 邢丝云脸色变幻了好几下，最终确认——看来是魏林被耍了！ 魏林根本不知道这事！ 科穆宁接着开口：“拔掉他的舌头吧，不行，他的手还可以写，那就把手也切掉……” 佣人吓哭了：“您不能这样，我是杰斐逊先生的人。” 邢丝云瞬间意识到……她必须也得站队了！ 否则下一个被拔舌头剁手的就是她！ 说不定魏林还很高兴能摆脱掉她…… 邢丝云赶紧喊：“小鸭，那个，我，我的确录了音！我可以把录音给你，由你来决定给谁听……” 小鸭点了下头。 却没有说多余的话。 这让邢丝云很没有安全感。 “小鸭……小鸭，他，他不会对我做什么吧？”邢丝云实在受不了，胆战心惊地看了看科穆宁然后问出了声。 “不会的。” “那、那就好，我，我和你站在一起的小鸭，我什么都会做。”邢丝云生怕表忠心表慢了。 而科穆宁的手下这时已经蹲下身，一把拽住了佣人的舌头。 佣人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看得人不寒而栗。 之前听魏林描述再多家里是干什么的，现在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才觉得恐怖…… 邢丝云不由又看向了小鸭。 小鸭没有被吓到，还冷静地同外国男人商量说：“把他交给杰斐逊先生吧。” “为什么？你觉得拔掉他的舌头太残忍了？”科穆宁皱眉。 “杰斐逊先生连宴会上发生绑架案都不允许，又怎么能允许别人动刀子见血呢？” “我不在乎。” “所以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所以我没朋友！听你的！”科穆宁面无表情地掐了一把小鸭的脸蛋。 “魏林说杰斐逊是个很厉害的人。”小鸭在他耳边小声说。 科穆宁绷不住一下又笑了：“小朋友还为我考虑上了？” 小鸭顿了下，用更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会在科穆宁的面前保护舅舅……” “我知道了，所以呢？”科穆宁有点不爽。 “也会在杰斐逊先生的面前保护科穆宁。”小鸭认真地看着他。 第193章 狙击 科穆宁抱着她的手臂骤然一紧。 然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就在大家疑惑他骂脏话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时候……科穆宁掐着小鸭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 好了，这下没疑问了。 “听她的。”科穆宁对手下说。 手下愣愣抬头看了小鸭一眼，松开佣人的舌头将这人从地上抓起来：“那我现在去见杰斐逊先生？” “去吧。” 手下忍不住又多看了小鸭一眼，小朋友说话……挺甜。 关键是，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科穆宁先生说话。 就这么反复看了好几眼，手下才抓着佣人走远了。 “她……”科穆宁这才看向了邢丝云，“她是谁？” 邢丝云赶紧指指自己，又指指小鸭：“我，她的人！自己人！” 科穆宁看了一眼小鸭的表情，见她没反驳，也就默认了。 “她不和你们住。”科穆宁语气冰冷。 邢丝云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就告诉他，杰斐逊先生另外给小鸭安排了一个房间。” “嗯。” 眼看他们要走，邢丝云连忙又主动问：“那个录音……” “什么时候放给谁听，我会告诉你的。”小鸭趴在科穆宁的肩头说。 “好，好。” 男人抱着小鸭的身影很快远去，邢丝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竟然出了一圈儿冷汗。 那男人太恐怖了！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还对手下说听小鸭的。 另一头的魏林等了很久，没等到佣人来打小报告。 看来是他想多了？小丫头并没有什么阴谋？也是，她的年纪能确保自己适应环境已经很不错了，哪有功夫攒什么阴谋？ 正想着…… 杰斐逊先生突然走了过来。 魏林马上挂起了客气的笑容：“先生……” 魏林话都没能说完。 杰斐逊先开了口：“听说你的教父很久不管事了。” “是，他病了。” “所以没有人教你了，收买人，都买到我这里来了。” 魏林的表情顿时一变。 佣人没来找他，不是因为什么事都没发生……而是因为被杰斐逊逮了个正着！ “杰斐逊先生，我并不是要收买他来打听你的事，我只是不放心家里那个小朋友……” 杰斐逊打断了他：“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就我来替你照顾吧。” 魏林脸上挂不住，但也只能挤出一句：“麻烦你了。” 这出宴会对魏林来说，可以说叫非常糟心，他再没了去长袖善舞的兴致。等回去之后，邢丝云告诉他：“杰斐逊先生给小鸭另外安排了房间。” 魏林闻声，没有半点怀疑。 他只是脸色更难看了，低声喃喃道：“这是对我的警告吗？” 第二天。 宾客们都准备下山了，魏林牵挂着要在杰斐逊面前挽回一下的事，就让小鸭和邢丝云先走。 车开离山没多远。 小鸭说：“停一下。” 司机问：“怎么了？”却没有依言停下来。 他们几个都是魏林的手下，当然更听从魏林的意思。 小鸭问：“魏林舅舅怎么不和我们一起？” “刚才先生不是说了吗？他有事。” “哦，我很担心他。听说他得罪了杰斐逊先生。” 司机一愣，但还是说：“这不是您该管的事。” 小鸭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皱起鼻子：“我很担心他。” 说完，她打电话给了舅舅派给她的保镖。 那些保镖都在后面的车里。 她大致对他们描述了自己的担心，然后希望他们回去帮她保护魏林。 那头的保镖听完也是一愣。 保护魏林？ 魏林和他们二少可是相当合不来啊！等等……这根本不是保护的意思。很明显，小小姐这是希望他们盯着魏林有没有别的动作…… 这是非常合理的一个借口！ “好的，小小姐，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他。”他们铿锵有力地道。 小鸭应了声：“嗯。” 司机从后视镜中瞥见他们掉头的动作，忍不住说：“先生不需要他们去保护。” 小鸭问：“为什么？” 司机纳闷，心说这样的做派，搞得好像他们先生有什么阴谋一样！ 这哪有为什么！ 就是有事要处理啊！ 这小小姐真有些麻烦…… 司机的念头刚行进到这里。 “砰”一声。 车胎被打瘪。 司机猛地打方向盘，车却陷进了路边的泥坑，就此不动了。 司机大喊一声：“快，快叫那些人回来！” 小鸭拿出手机，说：“没有信号。” 司机心一紧：“遇袭，我们遇袭了……对方早有准备，甚至带了信号屏蔽器！” 邢丝云也吓得花容失色：“怎么办啊小鸭？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竟然只知道本能地求助一个小朋友。 “砰” “砰砰砰” 窗户上很快多出了几个白点。 玻璃是华国产防弹的，但司机却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 “.50bmg子弹。”司机的声音颤抖，“这玩意儿打装甲车都行，趴下……趴下！快！” 副驾驶的保镖也大喊一声：“他们有狙击手！” 这一声刚说完。 玻璃应声而碎。 就好像刀“噗嗤”一声切入了西瓜。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而且来得非常的干净利落。 司机和保镖都倒下了。 头部中弹，就像一瓢血朝空中扬了起来，邢丝云尖叫着闭上了眼。 要死了……要死了！ 这就是魏家的生活！ 除了顶级上流圈子的衣香鬓影，更多是暗枪和鲜血。 她后悔了……她真的好后悔！ 邢丝云抱着头，瑟瑟发抖。 但紧跟着响起的却不再是枪声了。 而是手机铃声…… 小鸭的手机响了。 邢丝云艰难地掀开眼皮，小心翼翼地朝小鸭看去。 只见她接起了电话，长长的睫毛轻颤，上面还坠着一点血珠。 “喂。”小鸭对那头说的是英语。 那头的人问：“眼睛闭好了？” “闭好了。”小鸭应答。 “那就继续闭着。” “嗯。” “小、小鸭？现在……有信号了？我们、我们报警！”邢丝云艰难地吐出声音。 “我们要等一下。”小鸭轻声说。 邢丝云颤声问：“等、等什么？” 山林间，有人大步跨下来，将狙击枪丢给了一边的手下。 他来到车旁，拉开车门，将小鸭抱了出去。 邢丝云都没敢抬眼细看，连忙也学小鸭的样子将眼睛闭得死死的，大喊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啊啊，放过我吧！” “拜拜，会有人来接你回去的。等我电话。”那是小鸭柔软的声音。 什、什么？ 邢丝云还以为小鸭被抱起来的第一时间就会被掐死…… 她很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但又不敢睁眼。 只听见外国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就这么相信我？真是个疯子。” 男人说的话像是责怪，但语气又像是高兴。 是、是他！ 第194章 凭本事抢的 “你说的，你枪法很准。”小鸭轻声回应道。 “我说的，你就信？” “为什么不信？” “哈！” 科穆宁抬手捏住了小鸭的嘴：“小朋友吃了多少糖？” 小鸭疑惑：“我很少吃糖。” 科穆宁用力地咬了下牙，有被可爱到。总觉得怎么样捏她的脸都不够，恨不得把她变小一点，抓在手里狠狠揉搓才舒服。 “先生，我们得赶紧走了。”手下在一旁提醒。 科穆宁抬手粗鲁地给小鸭擦了脸上的血，也不耽搁，说：“走。” 小鸭鼻尖轻轻抽动了下，被科穆宁带上车的同时，忍不住说：“有点臭。” 科穆宁哈哈一笑：“硝烟反应留下的火药味儿，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说完，他还是扯纸擦了擦手。 小鸭问：“我现在能睁眼了吗？” “能。” 小鸭睫毛轻颤两下，睁开眼。 她现在已经坐在另一辆车里了，车窗贴了防窥膜，昏暗光线下，科穆宁的眉眼显得冷酷非常。 不过下一刻科穆宁就勾了勾唇角，还嘲笑她：“不敢看死人，那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小鸭反问他，一点也没有被嘲笑后的生气。 “你要跟着我，那就要经常见到……” “只跟十天。”小鸭掰了掰手指。 科穆宁不高兴地沉下眉头，说：“我不是说了？追出来就归我了。小朋友，怎么可以利用完就跑？” 小鸭还是不生气，她抬手抱住了科穆宁的脖子，够上去吧嗒亲了一口他的脸。 科穆宁愣了下，本能地抬手摸了摸脸。 小鸭一本正经地说：“现在科穆宁归我了，所以科穆宁要听我的。” “我怎么就归你了？” “盖章啊，盖章了就归我了。” “小朋友怎么这么霸道？” “跟你学的。” 科穆宁无言以对。 不过科穆宁总算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了，他暗暗嘀咕，反正先待满十天再说，到时候回不回去，也不归他们鬼家人说了算。 另一头。 魏林正要去见杰斐逊的时候，保镖拦住了他：“抱歉，先生正在会客。” 是托词？故意不见他？ 魏林往前走了两步，转头，透过玻璃，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 那个人……是鬼家的敌人——黑川进。 黑川进坐在门内，礼貌地说：“茶很好。” 杰斐逊招招手，叫来佣人：“你带回去一些吧。” 黑川进点头起身告辞。 出来看见魏林之后，他的目光冷了冷。可谓是仇人见面，谁都拉不出个好脸来。 但这里毕竟是杰斐逊的地盘…… 他们各自忍下了敌意，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魏文隽的保镖看见。 “魏林果然有点问题，得告诉二少。” 他们打完电话，迎上了魏林。 魏林见了他们也很惊讶：“你们不是应该保护在小小姐的身边吗？” “我们担心你和杰斐逊先生起冲突……” 魏林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魏林心说换成你们主子还有可能。魏文隽那脾气真是…… 不对。魏林的念头戛然而止。 不对不对！ 魏林觉得这中间有哪里不对……他有种小鸭好像故意支开了他们的感觉。但为什么？ 魏林忍不住抬手松了松领带，说：“走吧，赶紧追上去，保镖少了怎么确保小小姐的安危？” 这行人匆匆下山。 就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看见了停在路边动也不动的车。 魏林神色大变：“出事了！” 他们赶紧冲了上去。 等看清司机和保镖的死状之后，魏林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脏都好像被一双手给抓紧了。 “打电话……打电话赶紧告诉老爷子！”魏林颤声说。 保镖没动静。 他不由转过脸，看向了剩下的保镖。 这些魏文隽的保镖，却怒瞪着他，眼珠子都通红。 “是你！是你策划害了小小姐！”保镖们怒吼一声。 魏林只觉得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故意落在后面？”保镖逼问。 “我……我只是去见杰斐逊先生，有话和他说……” “放屁！” “魏林……你终于，终于来了……”这时邢丝云哭着探出头。 她是真的吓坏了，直接扑到了魏林的怀里。 魏林马上说：“有什么话你们问她不就好了，这里还有一个活口。” “问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她还怀了你的孩子……多巧啊，就她活了下来。”保镖们怒声说完，再也不想听魏林狡辩。 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将魏林按到了地上。 魏林闭嘴不及，吃了一嘴泥。 该死！该死！谁敢在这里就动手杀人？ 死的都是他的亲信啊！ 这么一搞，他现在还被动了！ 难道……这是魏文隽俩兄弟的计谋？不，不可能！ 那俩兄弟把小鸭当眼珠子看，他们不可能拿小鸭来设这样的局。那就是那小丫头自己搞的？也不合理啊……她能调动得了谁？这么大的动静，是会惊动警方的…… 还动用了狙击枪…… 当时小丫头应该也在车里……一个不小心，流弹会击中她…… 魏林这下是真的迷惑了。 难道，真的，只是恰好……碰上了仇家？ 那小丫头现在……死了？还是被带走了？ 不管是哪种……其实应该都对他很有利。 因为唯一的健全的继承人，一个聪明的，结识了各大豪门，人脉关系广得要命的继承人，就这样没了。 魏林想到这里，脑中“咚”的一声巨响。 是啊！ 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这对他有利啊！ 他的嫌疑……更说不清楚了啊！ 魏林挣扎两下，没能挣扎脱。 这时候他还听见保镖开始给魏文隽打电话了：“二少，不好了！小小姐失踪了……同车的司机和保镖被当场打死……” 那一头，魏文隽的表情瞬间阴沉至极。 “我要杀了魏林。” * 科穆宁直接带着小鸭去了纽约最繁华的区。 这里别墅环绕，是富人的聚居地。 他有段时间没回来住了，佣人听见脚步声匆匆迎了出来。 “先生，这位是？”佣人们惊奇地打量着小鸭。 “我女儿。” “啊？” “那太太……” “没有太太。” 佣人心想难道是死了？反正不能是先生自体繁殖的。 “怎么就一定得藏起来呢？”科穆宁放下小鸭，满脸可惜，“我凭本事抢的，应该昭告天下啊。” 佣人目瞪口呆。心说还不如自体繁殖呢。抢的，抢的……在这位先生手下工作，真是每天都在接受道德的拷问呢。 第195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魏文隽有自己的人，只是人手不多。 这些从鬼家出来的人，不管是跟着魏文隽也好，还是倒向了魏林也罢，他们身上都带着从混沌黑暗里走出来的狠劲儿。 当魏文隽像发疯的恶鬼一样，匆匆赶去杀人的时候……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 太好了！二少的血性只是藏了起来，而不是被磨灭了。 他们仿佛又看见了曙光。 “全部带上枪。”魏文隽冷冷说。 “不用先告知老爷子？” “不用。” “那股东……” “都不用管。” 保镖们一听心里就有数了。 这是不计后果…… 但他们憋屈了太久了，以至于“不计后果”四个字在这时候想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妙动听！ 魏文隽抵达的时候，魏林刚接受完当地警方的讯问。 这时杰斐逊先生匆匆赶来。 “怎么会这样？刚好下山就遇袭了？”杰斐逊叹了口气，满脸可惜抬手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那个孩子。” 杰斐逊话音刚落。 有人喊了一声：“二少来了！” 脚步声混着轮子滚动的声音响起，“砰”，枪响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魏林惨叫一声，仰面倒下去。 杰斐逊眼皮一跳，身边的保镖也跟着掏了枪。 “都别动！”杰斐逊大喊一声，“冷静点！” 魏林的手下觑了觑他的脸色，犹豫着停住了手。万一流弹把杰斐逊先生给打死了，那就好笑了。 他们还有所牵制。 魏文隽却是真发了疯，“咔哒”一声，他重新上膛，单手推动轮椅，速度之快，几乎是眨眼就到了魏林面前。 “二少！”周围的人惊呼一声，眼看着魏文隽把枪口顶在了魏林的额上。 “二少你这是干什么？” “别冲动！我们已经通报给董事会了！老爷子还没发话呢！” “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抓绑走小小姐的人，怎么能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冷汗直流。 鬼家那瘸子竟然也这么疯？杰斐逊定了定神，站在一边开始看戏。 “老爷子？病着。”魏文隽扯了扯嘴角，“董事会？家事关他们什么事？” “不服气？我打死他，你们可以给他报仇。”魏文隽的眼珠子一转动，有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魏文隽的性格从瘸了之后就变得尖刻了。 但过去，他是尖刻在自己身上，净内耗了。 但今天……是全发泄在魏林身上了。 一时间，大家竟然有点不敢对上他的双眼。 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 魏文隽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有本事我杀了他你们再杀我……疯了！这是真气得失去理智发了疯了！ 魏林的手下只能接着劝：“二少，公司那边的事，还得靠先生去处理呢，您不能冲动啊，先生这些年兢兢业业都是为了家里，您不能做出令人寒心的事啊……” “你这么说，公司少了他就不行了？”魏文隽转过头冷笑。 “先生对公司来说很重要啊，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那董事会的，包括其他的执行官……全都是废物饭桶？只有他魏林一个人行？”魏文隽抓着枪柄的手发紧，“那就干脆破产吧，大家都别过了！”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顿时一口气吊不起来。 完了…… 没人拦……今天真要完了！ “文隽……”魏林终于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了劲儿，他抬手扶住枪管，枪管还留着余温，但他不敢撒手，也顾不上去看自己究竟哪里被打中了…… “你起码，起码先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吧？”魏林艰难地说着话，额上的汗水肉眼可见越积越多。 “小鸭失踪，生死不明，这就是事实！”魏文隽手上用力，枪管将魏林的额头生生顶出了一圈儿红痕。 魏林心跳如雷，又疼得要命。 他很久没吃过这么大亏了…… 但这时候他不得不据理力争：“死的是谁？死的是我的司机！我的保镖！” “这是你的苦肉计，用你几个亲信的死，换来别人对你不怀疑。否则，你也该死在那辆车上。但是你去哪里了？有人亲眼看着你，和黑川进一同进出！黑川进是谁？家里的敌人。魏林，这你又怎么解释？”魏文隽俯身逼问。 他明明坐在轮椅上，气势却强烈地压了魏林一头。 “什么？先生和黑川进同进出？不可能！是不是看错了？”魏林的手下都变了脸。 因为这涉及到鬼家上下整体的利益。 魏文隽的保镖上前一步：“就是怕魏林不认账，我们拍了照片。” 听到这里，魏林那种掉进陷阱的感觉已经强烈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到底是谁…… 是谁设计了这一出戏。 “邢丝云！”魏林厉喝一声，“只有你活了下来，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二少在这里！你还不说清楚！” 只要邢丝云足够聪明，就会知道这是个换他回心转意的好机会。 邢丝云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二少……” 魏文隽看向她：“听说你怀了魏林的孩子。” “是、是……对不起，我……” “我不关心这个。”魏文隽盯着她，“你看见了什么？” 邢丝云快哭出来了：“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怕被灭口，所以我死死闭着眼。就听见开车门，然后小鸭好像被抱走了，就、就没了……” “没有当场打死，说明对方只打算绑架小鸭来交换利益。是科穆宁！海岛那次没得手，这次又见了面，肯定就动手了。”魏林赶紧说。 他虽然心里恨邢丝云说什么也没看见，十足蠢货！ 但至少还是给了他一点辩驳的余地。 魏文隽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他。 周围安静极了。 因为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连魏林的手下，都很清楚的问题…… “如果是科穆宁动手，我们应该已经接到他打来大肆嘲讽的电话了，又或者是一段示威的视频……不然绑小小姐干什么？绑回去偷着养吗？”魏文隽的保镖冷冷说。 魏林用力闭了下眼，脑中里那种诡异的，让人处处生疑，但就是难以串联起来的琐碎线索……终于连成了一条线！ 科穆宁！ 没有错，就是他带走了小鸭！ 但的确不是“绑架”……而是联手做的局。 宴会上那通电话，就是打给小鸭的！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切……连同魏文隽兄弟为什么能安然从海岛归来，也都一起解释了…… 可是，谁会信？ 谁敢信？ 她初到国外，在此之前，长在山村，连鬼家的手下都还没来得及正式和她相见。这样的情况下，说她和科穆宁联手策划了一出戏要他死……谁信！ 邢丝云这时候弱弱开了口：“二少，你要杀了魏林吗？” 魏文隽看着她：“你也该死。” 邢丝云吓得要死，但还是一边哭，一边喊：“不要，他是清白的，他一定是清白的！二少要是不信，你就查他啊！你查他的手机！查他的书信电脑！查他究竟和那个黑川进有没有往来，您怎么能杀了他？不行啊，不行啊……查清楚不就好了？” 魏林两眼一黑。 这话还不如不说！ 第196章 小鸭的办法 长岛。 “看见外面的泳池了吗？恒温的，去玩儿吗？”科穆宁问。 小鸭摇头。 “离海很近，看海去不去？” 小鸭坚定摇头。 “旁边有小孩儿在举办party……” 小鸭说：“都不去。” 科穆宁弯了弯手指：“一个小朋友，爱玩是天性，怎么能压抑自己的天性？” “你别说啦，我不会出去的。” 科穆宁很失望：“其实你可以像那天一样，戴一顶假发，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你了。” 小鸭举起食指摇了摇：“只有像科穆宁这样的脸盲才认不出来。” “……” 科穆宁挨着她坐下：“听说鬼家发生了枪击……你舅舅打伤了魏林的一条腿，董事会全部赶了过去，你不担心你舅舅的处境？” “我不太懂家里的生意，但我知道做这些生意，要讲一个义字为先。鬼家还有死士的制度，所以，还讲一个‘忠’。魏林现在丢了义，又坏了忠，其他人不可以再维护他，否则就破坏了家族企业的根本，对吧？” “……对。” “所以，舅舅现在站在嗯，那叫，那叫……道德高地！所以不用担心。” “不怕他发疯跟魏林同归于尽？” “不会的，舅舅还要找我的下落呢。” “看来你不打算告诉他真相……”科穆宁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是往上飘的。只有他是她的同谋！哈！ “嗯，告诉了情绪就没有那样真了，会骗不过其他人，只有让舅舅伤心几天。不过也伤心不了太久……舅舅很快就会知道，我是安全的。”小鸭慢条斯理地说。 科穆宁有点好奇：“不告诉他真相，又要他知道你是安全的……怎么能做到？” “能借一下手机吗？”小鸭伸出手。 她自己的已经拆卡关机了，这是防追踪。 科穆宁兴致勃勃地将自己的手机给了出去，倒也不怕她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小鸭输入一串号码，拨过去。 那头接了起来：“科穆宁？有什么事？” “我是小鸭。” 那头顿了下，换成了惊讶的笑声：“你和科穆宁在一起？嗯，盛玉霄说你要借我用一用，我还在等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呢。你可让我好等啊……” 小鸭假装没听见调侃，软声直截了当地问：“那王秘书你现在有空吗？” “说吧，你要借我干什么？借我来国外帮你拿住科穆宁吗？”王秘书在那头微笑着问。 “我要投资江城的金桂酒店，他们报价一亿，我觉得太高了，你能帮我讲讲价吗？” 王秘书沉默了一下。 小鸭接着说：“王秘书上次就很厉害。” 上次……是从那个游戏公司姓刘的那里买股权。王秘书记忆犹新。 “不行吗？我可以分你一百万的佣金。”小鸭接着开口。 “……行，怎么不行？钱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恐怕还得请我吃一顿饭啊……” “王秘书你爱吃什么？” “不急，这事儿办妥了再聊。”王秘书说着挂断电话，转手就打给了亲外甥，“小鸭给我来电话了。” “嗯，请你去国外？”盛玉霄的语气微酸。 王秘书敲打着太阳穴，语气又好气又好笑：“不，小朋友让我帮她砍价。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这么小的事……” “那你答应了吗？” “答应了。” “哦。”盛玉霄冷酷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王秘书又追着打了过来：“干什么挂我电话？” 盛玉霄微微一笑：“这不是您自个儿演戏，自找的吗？没准以后小鸭天天找你帮她砍价。” 说完，他就又给挂了。 王秘书：“……” 王秘书推开椅子，缓缓起身。 他身边的助理听见了通话内容，不由连忙问：“您要去江城？” “嗯。” “这事儿何必劳动您？您冲大少的面子，不愿意拒绝，派底下人去也行啊。”助理也觉得荒唐。这么点破事，怎么敢劳动到这位头上？ 王秘书扭脸笑着说：“谁说冲的是盛玉霄的面子？” “啊？” 王秘书接着说：“派底下人去……嗯，你们谁有我砍价砍得好？” 助理噎住了。 那、那您还真自己去啊？ 王秘书伸了个懒腰：“做的全是大生意，偶尔来点小玩意儿也不错。等那小孩儿回来，我得当盛玉霄的面，让她给我做点烤土豆吃。” 助理纳闷：“就做烤土豆？您为这么小的事费工夫，那起码得是满汉全席啊。” “满汉全席？她不会。” “……”助理张了张嘴，只挤出来一句，“您真是慷慨。” 电话这头。 科穆宁拿回了手机。 那串号码在他的手机里是一个备注：wang 科穆宁立刻问：“你打给了王秘书？你让他去通知你舅舅？” 小鸭摇头：“是让王秘书帮我去砍价。” “你要买东西？” “唔。” 科穆宁倒没想杀鸡焉用牛刀那回事儿……他就是突然意识到，他不会砍价。 还好他会抢！ 不然就被比下去了。 “那你舅舅……” “砍完这个价，舅舅就知道我安全了。” 嗯？这么神奇？科穆宁盯着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不点儿处处给人惊喜。 江城。 自打小鸭一行人离开之后，那金桂酒店的老板就睡不好觉了。说好的投资呢？他关于酒店的资料都全准备好了，结果愣是没人来接手啊！ 他想去见总督察，又见不着面…… 痛苦啊！太痛苦了！ 就在他又要迎来一个失眠夜晚的时候，酒店经理给他打电话了：“老板，投资方来人了，派了个代表来！” 老板一下就窜了起来，这次是真的一点也不敢怠慢。 等到了酒店里，人已经在等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那一瞬间，老板身上的汗毛非常微妙地竖了起来，像是遇着了什么危险生物的本能。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对面的人推了推黑框眼镜，显得非常无害地伸出手：“你好，叫我王秘书就好。” 大洋彼岸。 魏文隽满眼血丝地听着手下汇报。 说搜查就真展开了搜查，魏林的手下人人自危，魏文隽的人就威风多了。 “这次能重创魏林，二少的权利能收回来了……”手下按捺不住流露出了一点喜色。 毕竟小小姐对他们来说，还没什么感情，她的安危是很重要。但相比之下，他们更在意魏文隽。 魏文隽开口，声音嘶哑：“我要弄死他，不是这么轻松地死在枪下。我要他失去一切，我要打断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我要他哭着趴在地上，求小鸭回来……” 他的内心太煎熬了。 鬼家的局势就这样改变了……但这是用小鸭换来的。他不想要！他时时刻刻都想着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魏林…… “二少！”突然有个秘书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您的私人银行账户有大额变动。” “什么？我看看。”魏文隽皱眉翻开笔记本，登录账户，上面清晰地写着，时间：十分钟前，交易方：江城金桂国际酒店管理有限公司，交易方式：密钥转账。 这个账户……是之前小鸭问他要一个亿现金买东西，他特地准备的。密钥只有他和小鸭知道。 小鸭……还活着！ 不仅活着！甚至还有闲心花钱买东西！ 第197章 借我养三天 “二少？” “二少，银行那边还在等您的回电。” 保镖看魏文隽愣在那里，忍不住出声提醒。 魏文隽回过神，选择了不把那个发现告诉任何人：“嗯，我会给银行回电，账户变动是正常的。” “好的，二少。”保镖应声退了出去。 其他手下看了看他的脸色，继续往下汇报在搜查之中的发现。 魏文隽紧紧靠住椅背，心里笑得无奈但又忍不住感觉到自豪。小鸭，舅舅竟然看不透你…… “二少。”门又被敲响了，“邢小姐要见您。” 如果没有发现银行账户的变动，那这会儿魏文隽根本没见她的心情，没给她也来上一枪就不错了。 但现在魏文隽的心境已经有了变化，他点了下头：“让她进来。 一边的手下忍不住说：“她是魏林的未婚妻……” 魏文隽低下头：“现在想想，那段搜查的话她说得太故意了。” 手下一愣：“她给魏林挖坑？为什么？她想向您投诚？如果是这样，那一开始她根本没必要和魏林混到一起，连孩子都怀了……” “因为根本不是在向我投诚。” “那是现在才想起来害怕老爷子追责？” 魏文隽高高抬起手拍了拍手下的肩说：“别猜了，你猜不到的。” 那这么说……二少已经猜到了？不管怎么样，魏文隽此刻的反应，都让手下更加安心。他们躬身行了个礼，然后退了出去。 门打开，正好换邢丝云走进来。 邢丝云真的很怕被发疯的魏文隽给打死，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对上魏文隽打量的目光。 魏文隽一句话也没说。 他看着她，只是在想怎么做到的？像邢丝云这样贪婪的，富有野心的，又目光狭窄的……竟然也能变成一把锋利的刀。 怎么做到的？ 魏文隽还在思考，邢丝云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二少……你听我说，其实我和小鸭我们是一队的，你明白我意思吗？”邢丝云说着拿出了手机。 “你相信我吗？” 她都打算不行把录音给他先听了。 反正不能杀她。 魏文隽收敛起目光：“我相信你。” “真的，魏林就是一头豺狼，我很感激小鸭带我来国外，所以我……啊？”邢丝云辩解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魏文隽竟然相信她？ 竟然这就信了！ 邢丝云简直喜极而泣，再看魏文隽那张阴沉又刻薄的脸都变得可亲起来。 她也有一瞬间自恋地想，总不会魏文隽对她还有点意思吧？不过这念头很快就被按了下去。毕竟她没和魏林好上之前，魏文隽都对她爱答不理的…… 难道说，是小鸭早就安排好了？ 邢丝云想到这里不由咋舌。 不是，她才几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点儿。 “怎么？你就只是来和我说这些？”魏文隽冷声问。 邢丝云回过神：“我，我的意思是……我能积极配合你。” “你能做什么？”魏文隽摇头，“我妹妹文玉被魏林带回国，转手让黎江那个杂种带走……这件事，至今没找到确凿的证据。” “那个黎江……他不是在国内招供了才失踪的吗？他的供词不行？” “供词？就算当面对峙魏林也不会认账。” “那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魏文隽却否认了：“现有的证据，已经足够送他去死了。说实话要伪造证据并不难。” 他说着话眉眼越发冰冷。 “我只是，不甘心。”魏文隽狠狠一咬牙：“我只是不甘心文玉的事就这样含糊过去，要给她一个交代，要让所有人知道，魏林怎么谋害了我妹妹！在这件事上，不能作一点假，我要事情原本的样貌，完完整整在所有人面前被还原！” “那，要不，打电话问问小鸭？” “……”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两个成年人，遇到问题的第一时间，居然是想求助一个小朋友，这说出去都荒谬。 但魏文隽并不以此为耻，他只是说：“小鸭的手机打不通。” 邢丝云有点失望：“她还说会给我打电话呢。” 魏文隽听见这话才有点不爽地看了她一眼。 邢丝云缩了缩肩膀。这是……嫉妒吧？ 小鸭这时候还和科穆宁待在长岛的别墅里。 她手中的叉子将盘子里的食物叉得面目全非，科穆宁问：“不好吃？”他说给她找个华国菜厨师，被她拒绝了，说被人注意到会暴露。小朋友，还怪谨慎！ “唔，没有。”小鸭说着，叉起一块牛肉送进了嘴里。 “那是怎么了？还是开始担心你舅舅了？” “不是。只是……”小鸭小声说，“要杀魏林不难的，但是，他真正做过的事他才不会承认。要怎么才能让他承认？” “把他的一只手剁下来，当着他的面，放进绞肉机，打碎，他不就说了？”科穆宁一副很有心得的样子。 小鸭没注意到科穆宁话里的血腥气，她否决了科穆宁的提议：“在别人看来，那叫屈打成招。他不可以死得令人同情。” 科穆宁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了铃声。 “王打来的。”科穆宁低头看了一眼说。 小鸭双眼一亮，眼巴巴地看着科穆宁，就等他递手机。 科穆宁抓着手机，突然就不是很想给了。 “喂。” “我找小鸭。”那头的王秘书直截了当。 “这里没有小鸭。” “科穆宁，别装傻。” 科穆宁冷嗤一声，说：“我给你们俩当翻译。” 王秘书从善如流地改成了华国话：“你翻吧。” “……” 科穆宁将手机摆在桌上，打开外放：“说吧，你俩。” “事情办完了。”王秘书继续用华国话说。 “谢谢，辛苦你了。”小鸭的声音柔软，“王秘书，还有一件事……” “这次又砍谁？” “不砍价了。”小鸭把怎么让魏林自己供述的疑难说了。 “想知道怎么办啊？很简单……”王秘书面带笑容，虽然这头小鸭看不见。 小鸭马上竖起了耳朵，准备认真听他的教导。 “你让我养三天，我就告诉你。就三天，很短对吧？”王秘书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科穆宁十天都不干。 相比之下，王秘书的三天是显得要求很低了，是个厚道人。 小鸭一口答应：“好！” 王秘书很开心，就像是终于得到了自己看中的，但凭钱是买不到手的心爱物品。 三天不算长，他上个月养的大王花还活了五天呢。 三天，可以充分保证他在养死之前还回来。 第198章 风水轮流转 等这边挂了电话，科穆宁那是一句也没听懂啊，翻译器都没来得及送上来。 “讲完了？”他问。 “讲完了。”小鸭抬起脸，“但是还要打一个，可以吗科穆宁？” 科穆宁对上她的双眼，还能说什么？ “打吧。” 小鸭拿起手机，又输入了一串新的号码。 对面的科穆宁低头看了看她面前的餐盘，餐盘里的食物都已经没有热气了。真不是觉得难吃？ 科穆宁看着她打电话，招招手叫来手下。 没一会儿，手下带了两盒披萨回来。 小鸭坐在那里讲电话，科穆宁就洗了手，捏起一角披萨往她嘴里塞。 “唔……”小鸭都没看清喂的什么，本能一张嘴，被堵满之后讲话都含糊了。 “谁？谁？”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惊恐地问。 “……我，我，小鸭。”小鸭一边嚼啊嚼，一边艰难开口。 那头的邢丝云一个打滚儿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小鸭？你还好吗？你怎么了？你怎么说话这样了？” 听上去似乎呼吸都困难，语不成句的，这让邢丝云脑中勾勒出了一幅恐怖画面。 “因为在吃东西。” “……” 邢丝云短暂的语塞之后，很快又找回了自己急切的声音：“我，我现在马上去找二少……” “不用找二舅舅，你坐下，听我讲。”小朋友刚咽下去一口，说话终于顺畅多了。 邢丝云闻声，本能地顺从了她的意思，好好坐了回去。 这头科穆宁又将披萨塞了过来，小鸭推了下没推开，只好勉勉强强抓上科穆宁的手腕吊住，又瞪了他一眼。 科穆宁心里嘀咕，还挺可爱。 他摇摇头：“谁叫你人长这么小？一口披萨都吞不下？” 说完，他还是把披萨撕得更碎了一点。 等小鸭和邢丝云打完电话，肚子也吃饱了。 甚至没忍住在电话里轻轻打了个饱嗝。 这几天睡也睡不好，吃也不敢吃的邢丝云：“……” 她神色复杂，又小心翼翼地说：“那，那就这样？” “嗯，拜拜。” 邢丝云在那头吐了口气，心说一个小朋友能牛逼到这份儿上，也实属罕见！ 科穆宁问：“想到办法了？” 小鸭点头。 科穆宁把她拎起来放到肩上，就这么带着上了楼：“走，教我华国话。” 从前那是没认真学，现在认真学了……科穆宁才发现这玩意儿真特么难！ 科穆宁的秘书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爬起来打开老板发来的邮件，赫然写着给他找三个华国话老师。 秘书：？ 生意这是要做到华国去？那不行吧。咱这生意在华国容易成为头号恐怖分子啊！ * 这是魏林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了卧室门，还没出去，就对上了拉着脸的保镖。 “我只是想见一见二少。”魏林挤出笑容。 “二少不见你，免得有人说不公平，二少故意打压你……” “那把手机给我。” “这也是为了你好，万一有人通过手机联系上了，再不知死活跑来救你，那不就坐实你的罪名了？” “那至少让我出这道门……怎么？这道门都不能出？” “都是为了你的清白着想，你接触的每个人都可能陷害你。”保镖不为所动。 都是为了你着想。 都是为了你。 魏林想起来曾经对待魏文隽俩兄弟的招数……佣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为了不在宴会上失礼”。 倒是…… 风水轮流转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轮椅……魏文隽那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小腿，这让他连着发了几天的高烧，现在都还走不了路，只能被迫坐轮椅。 魏林用力地龇了龇牙，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知道，这很要命！ 当初对付魏文隽俩兄弟，不仅是用软刀子在反复撕开他们的伤口，把他们推入地狱……其实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让他们不再露面于人前。 人是很现实的动物。 就像他现在这样迟迟无法露面的话，他手下的拥趸自然会生出无限猜测…… 会猜测他是不是已经失势了…… 这种猜测，会让那些人变得摇摆不定。反正魏文隽才是鬼家的正统，倒向魏文隽对他们来说，更没有心理负担。 最恐怖的是…… 他负责的项目本来最近就出了很多问题。 如果一旦失去他，大家发现好像变化也没太大，那就更要命了！ 什么证据，什么指责都是次要的，这些都可以从中斡旋，但失权才是要命的！ 这就是“软禁”的威力！ 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错呢？ 是他就不该带小鸭回来！但不带小鸭回来……就没法拿到基金里的钱和股权…… 谁能想到这小孩儿，不仅人脉广……还太狠了！对自己太狠了！ 魏林一拳捶打在墙上。 风吹起窗帘，他顺势望去，看到的却不是干净的玻璃窗，而是拉起来的铁丝网……真跟囚禁一样！魏林骂了几句脏话。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难熬的。 被关在这里，魏林甚至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了…… 就在他精神状态一点点变差，只恨不得魏文隽赶紧找到点证据放他出去质问的时候…… “二少让我们带你过去。”这次门是主动从外面打开的。 魏林涣散的精神，瞬间集中了起来。 “走吧。”他还理了理领结。 魏林被带到了大厅。 大厅里，集团董事会的主要成员分坐在两旁，魏文隽坐在主位。他再也不在乎别人会看向他的瘸腿了。 谁看他打谁。 魏林深吸一口气，看见这样的架势，知道这是最终的“审判”要来了。 佣人推着他向前，他既觉得别扭，又觉得羞耻。 仿佛和魏文隽角色调转了。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摆出了这样的弱势姿态！ 等更近些，闻见魏文隽身上隐隐的火药味儿。只觉得自己小腿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还是难得拿出了疾言厉色的姿态：“二少，查出什么了吗？” 魏文隽冷笑：“你倒是一点也不关心小鸭的安危，是因为你清楚地知道她在谁手里，什么处境，是吗？” 魏林语塞了下。 他真是被关昏头了，都忘了这个最关键的事。 魏林打起精神：“二少真的担心小鸭吗？我看二少的心思都在怎么给我定罪上了。小鸭真的被绑架了吗？还是二少夺权的借口？” “夺权？”魏文隽冷笑，“鬼家的产业属于谁？属于你吗？我是正儿八经的鬼家人，从你手里夺权？你哪有属于你的权？你说这话也不觉得脸红？” 魏林皱眉。 又在心底骂了声脏话。 真是被关久了，说了句不太合适的话。但他这话其实也没说错，魏文隽这明显就是在夺权！董事会不是傻子，他们都看得见！ 魏林低下头：“你是在夺取我作为执行ceo的权利。鬼家的产业，也不是您说了算，老爷子还在，是老爷子说了算。” “这些天，不知道游轮案的问题解决了吗？”魏林环视一圈儿，故意问起了集团里的一件大事。 第199章 审判! 第199章 周围安静得出奇。 没有人回答魏林的问题。 难道……“这么快就解决了？”魏林的笑容到这时候已经微微僵硬了。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事吧。”董事会里有人开了口。 魏林心一沉。 听这话的意思，事情并没有解决，只是暂时放下不管。 这个态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竟然没有一个人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最近集团里出了不少事，魏文隽这样以前不管事的少爷，不懂里头的关窍和重要性也就算了。这些人不会不懂。 “警方那边提供了现场痕迹勘察的数据。人是埋伏在林子里动的手，现场分别发现了帕拉贝鲁姆9mm手枪弹，.40 s&w手枪弹，.50 bmg狙击弹……” “其中帕拉贝鲁姆9mm手枪弹，是我们这边保镖打出去的。.40 s&w手枪弹，是黑川进那边惯用的。 “科穆宁的公司和.40 s&w的制造商是竞争对手，怎么看也不会用对家公司生产的弹药。那不符合他的脾气。所以初步判定就是黑川进绑走了小小姐，有无异议？” 董事会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就不能是故意换的子弹栽赃？”魏林问。 “杀人才需要不留痕迹，绑架反而需要留下姓名。这是正常的逻辑。”魏文隽冷冷说。 魏林暗骂，这会儿你脑子倒好使了！ 董事会接着又拿起一张洗出来的照片，对准魏林：“这是你与黑川进同框的照片，有无异议？” “我只是去见杰斐逊先生，正好碰上他出来。” “明明该和小小姐一起离开，为什么半路返回？” “我已经说过了，是为了见杰斐逊先生。”魏林努力控制着语气。他一旦泄出愤怒，就会显得弱势。 “魏总，你的理由站不住脚。”董事会的人接着面无表情地说：“你要见他，宴会持续了一天一夜，为什么宴会上不能见？却要在所有人离开后才去见？” “因为我无意间得罪了他，当然需要私下道歉。” “怎么得罪的？” “我对杰斐逊先生说了失礼的话。” “是吗？听说杰斐逊先生宴会当天，解雇了一个佣人，那个佣人离开之后就失踪了。” 魏林心头一震。那个佣人失踪，当然不是因为杰斐逊生气，多半是因为他的确看见了什么！ “魏总，你不做出一点解释吗？还是我们特地打个电话去请教一下杰斐逊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这根本糊弄不过去，魏林用力咬了咬牙，只能如实说：“小小姐离开宴会后，我不放心，就委托佣人帮我盯着点。” “看来你在监视小小姐，这又是怀的什么心？” “不是监视，是我担心她出意外……” “当时小小姐和你的未婚妻一同离场，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担心你未婚妻会对她做出不好的事吗？” “……” 魏林喉咙发干，他有些难受地咽了下口水，只觉得一张大网落下来，裹在他的身上，越收越紧。 好像怎么用力……都挣不开了。 “那我们再来看点别的……”董事会的人继续往外拿资料。 “2004年，摩苏尔委托项目里，你出让了利益给对手扎德集团，有无异议？” 对方说着，将资料往魏林面前推了推。 04年……魏林都快想不起这档子事了！ 但愣是被他们挖了出来。 那次是老爷子对他的一次能力测试，魏林当时资历浅，能力不足，为了达成项目，让事情看起来办得漂亮，是出让了部分集团利益。但这样的事谁没干过呢？项目最后做成了不就行了？ 他忍不住又环视了一圈儿。这里的人，又有哪个是干净的？ 每一桩生意，不都是在利益的拉扯中进行吗？哪有百分百的理想结果？ “2005年，分公司发生一起恶性冲突事件，你负责平息这次事件，有证据表明你在此次事件中收取了贿赂，有无异议？” “同年和次年，你和horizon公司持续了长达两年的私下不正当交易，有无异议？” “2006年，你的助手向外泄露了二小姐和二少的行踪，虽然并未造成事故，……” “……” “还有在与科穆宁起冲突的保护事件中，你当时的操作是否有不合理的地方？” “……” 一桩桩一件件，有些魏林自己都记不清楚，那一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魏文隽故意往他头上栽赃的…… 但不管是不是，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连环的逼问，就是让他无从反驳。 室内安静极了。 安静到让魏林如坐针毡，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思绪，却难以在此刻整理成有效的反击。 “既然都没有异议的话，那就打电话吧。”董事会的人放下手中的文件夹，皱眉说。 “打电话？” “打给黑川进，让他放小小姐回来。”董事会冷冷道。 “在我被关起来这几天里，绑架犯没有给你们打过电话？没有提过诉求？你们就不觉得奇怪？”魏林实在忍不住了，他扫视过他们，就像扫视过被灌了迷魂汤的傻子。 是的，迷魂汤！ 魏文隽一言不发，倒好像撇得干净。 除非是给这帮老东西灌了迷魂汤，否则他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一致将枪口对准他的？ 那小丫头还能叫天赋异禀。 魏文隽荒废这么些年，哪有这样的本事！ “奇怪吗？”董事会的人看着他，“因为联系不上你，对面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迟迟没有来电话，不是这样吗？” 魏林仰了仰头，觉得伤口更痛了。 他……他百口莫辩！ “打电话吧，希望小小姐能平安归来，这样也不至于动用家里最重的刑罚。”董事会的人接着开口。 其实魏林要是注意听，就能听出他们真心实意的劝诫。 但魏林只有满腔的愤懑。 他冷笑一声：“好，我来打电话……大概黑川进接到电话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你们这根本就是屈打成招！” 魏文隽转动手腕上的表带，一双眼珠子冰冷地注视着魏林：“屈打？没有人打你。” 魏林目光闪动。 是啊。 魏文隽竟然控制住了情绪，除了见面失控的那一枪，反而在众人心头奠定了他随时会发疯和所有人一起去死的威慑性之后…… 他反而变得“斯文”了。 他把自己藏在了后面。 谁都不能指控他“冤枉”。 所以……这一手是谁教的？ 谁拉住了他的情绪？ 知道小鸭没了，他是应该发疯的。 总不会是那个小丫头…… “魏总，还打算固执顽抗到底吗？你是希望我们把你交给警方处理吗？”董事会皱眉道。 他妈的，打完电话，该认的认两件，不认的就全否掉！积极点把孩子弄回来。早点结束有那么难吗？ 董事会的也急了。 第200章 自爆! 第200章 “黎江、魏林，他们的身上有一个共同点。他们认为自己的才华，应该得到更大的回报，黎江卷钱逃到外地风生水起，魏林借用魏文隽、魏文磬身上的缺陷来困住他们……这两个人都从中得到了玩弄他人的快感。他们轻视别人，想要控制别人来达到目的。” “一旦当某一天走入绝境，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他们的性格也不会愿意就此认输。所以黎江哪怕死，也不愿意松口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因为这是他手里最后的，能握住的利刃。他死了，这利刃也一样能刺伤你。” “于是他要先告诉你你亲生父亲的存在，先勾起你的向往，否则怎么刺伤你？” “那魏林辩无可辩时，手中最后的利刃是什么？” “当然要对着你耿耿于怀的两个舅舅，大肆描述，你母亲究竟是怎么上当受骗，被带到华国去的，他们在其中，又是怎么被蒙蔽了双眼的……最后造就了你母亲悲惨的结局。” “你舅舅现在精神上振作了，你又过得很好，除了你母亲的事，再没有任何事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 “就是这样简单。” 当时在电话里，王秘书就是这样慢条斯理地对小鸭说的。 “啊，对了，记住，一定要让他走入绝境，但凡有一丝可喘息的机会，他都不会想着我死之前也要往你心上捅一刀。” “你知道什么叫绝境吗？不是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是将那些他做过的事摆在他面前……这个圈子里的人，多的是黑历史，摆出这些东西，不能让他畏惧。” “你要让他意识到，他不重要了，他可有可无，他的盟友不再和他站在一起，他的手下开始动摇……” “因为关系网，才是他赖以生存的东西。没有了关系网，他才会觉得没救了。” “但怎么让他意识到这一点，……这是额外的价钱。”王秘书接着说完了剩下的话。 小鸭最后还是没有加上这个额外的价钱。 最了解鬼家的，是鬼家的对手。 她从科穆宁那里得知了鬼家核心管理集团的组成……知道了董事会这个东西。 之后又和邢丝云通了几次电话，再由邢丝云转达魏文隽。 最终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而让董事会摆出这样的姿态……其实非常非常简单。 小鸭只是让魏文隽提前去见了董事会的人，带着所有查出来的无论真的假的证据。 “父亲身体不好，没想到魏林背地里干了这么多事，损害的是家族的利益，是整个集团上下的利益。这些记录里，也有诸位的名字……” 就在董事会众人一个个面色紧绷的时候，魏文隽将手枪拍在了桌面上。 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把枪上，怕他又发疯。 “我不想怀疑这么多人，我只想要我的外甥女活着回来，好好地回来，将害她的人处置掉！” “我虽然是鬼家的儿子，但你们也是鬼家的老人了。我不想被人以为我在借外甥女的事，排除异己，故意打压你们这些公司的功臣。” 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在董事会众人复杂的情绪中，魏文隽将那些资料推到了他们面前。 他冷冷说：“这个审问的权利，交给你们。我相信你们不会藏私。这样你们也能放心，我没有在其中掺杂私心。” 董事会众人的心情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到这时候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们安心了，就算魏林被处置，就算魏文隽发疯，也牵涉不到他们。 他们私心也还想救一救魏林，所以能把这个审问的权利揽过来最好，放水也方便。 本来是存的好心。 但当魏林被带进大厅，听见审问的话是从他们口中问出来的那一刻起…… 他们之间的信任就崩塌了。 魏林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和魏文隽站在了一条战线上……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站在一条战线上！ 这一刻的大厅里。 魏林对上董事会众人的目光。 他们的眼底流露出了急切，劝解…… 魏林只觉得心理压力极大。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游轮案”，游轮案的性质非常恶劣，但是依靠他长袖善舞累积下的白道人脉，……其实完全可以把这个尾巴擦干净。 但为什么董事会的人似乎不期望他去解决了？ 他们更执着眼前给他定罪？ 总不会是……他们决定干脆借这个机会，让他去背这口锅吧？ 魏林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 半晌。 “这电话还有打的必要吗？”魏林讽刺一笑，“诸位都已经相信了二少对我的指控了吧？” 他能指望鬼家的敌人来为他澄清吗？ 不如做梦来得快！ “二少，只有你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们的小小姐，在海岛上和自己的敌人，科穆宁先生混成了盟友。她是科穆宁带走的。她还给你打过电话吧？今天的这一幕，也是她遥控策划的。虽然我很不想相信，但一个孩子，的确能做到这些……” 魏林有种不被人所理解的痛苦，他看向董事会其他人：“我知道你们也不会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魏文隽脸色都没变一下：“你们如果怀疑我设局，可以去查我的通话记录。” 董事会等人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连忙说：“不敢不敢。” “哪里的话？二少为什么要设局呢？都是自家人。这事说到底还是魏总自己做得不对。” 魏文隽看向他们：“那你们现在审问完了吗？” “唉，审完了，魏总无异议。” “那下面该我了，没问题吧？” “二少还有什么想问的？” “关于我妹妹文玉的事……”魏文隽拍了拍手，“把人带上来。” 有人架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上来了。 男人身上没一块好肉，但他居然没喊疼，也不知道是打了多少支止痛针，才让他苟活到了今天。 魏文隽指着男人问：“认识他吗？” “不认识。”魏林冷冷说。 魏文隽弯腰问那个男人：“黎江，你认识他吗？” 黎江缓缓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终于又见到你了啊，魏林先生，我没想到，原来你并不是文玉的亲哥哥。” 黎江死死盯着魏林，已经迫不及待想让魏林陪着自己痛苦了。 魏林指尖一颤，艰难地辨认出了这个人形居然是当年那个酒店的侍应生…… 但那又怎么样？ 他又拿不出证据。 这时候魏文隽又开了口：“我手里拿到了一段录音。” 他看了一眼魏林，再看向黎江：“是小鸭给我的，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 录音，小鸭给的。 黎江颤抖着喃喃道：“她找到了？她竟然真的找到了？不可能！” 魏文隽继续开口：“来，你来告诉魏林，那是什么。” 黎江又哭又笑，他看着魏林说：“魏林先生，你当初将文玉交给了我，还曾经往我的账户里打过几笔款项。当然，你很聪明，你注销了和我来往的邮件账户，从那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你了，我想你打款用的银行账户应该也不是你本人的。” 黎江转动着眼珠，像个活死人一样，看着有点恐怖。 他看了看董事会那些人：“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天，被这些人审问是吗？” “但是，你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们这些山里人了？我念过书，我能去江城打工，我有脑子的，这位有钱的魏林先生……你当初对我说过的话，我都录了音。” “文玉生了个聪明的女儿，她拿到了录音，现在，就在这个人的手里。” “你还记得当时你都对我说了什么吗？”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黎江笑得扭曲。 “然后你再好好和这些人讲一讲，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文玉呢？” 董事会众人听到这里，对视一眼。 “这是真的吗？”他们厉声问。 不管怎么样，现在要摆出姿态！ 魏林死死盯着魏文隽的手机，录音在哪里？手机里吗？ 他恨不得掐死黎江。 这个人不是该在被追捕的过程中，像个阴暗老鼠一样躲起来吗？原来一直在魏文隽手里…… “当时跟在魏林身边的助理是谁？把人找过来。”董事会的人出声说，“贴身助理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们得积极点啊，可不敢沾上这种谋害东家的事。 至少不能传出去！ 魏文隽说：“人已经找过来了。” 魏林垂下头，突兀地笑了一声：“好吧，我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他怒视董事会众人：“你们比我干净吗？这会儿上赶着给魏文隽当狗了？过去背地里怎么议论的？说老爷子的家业可怎么办啊？家里没一个有用的。你们当时说这话，眼睛不红吗？” “你们没想过让他们出局吗？” 魏林吐了口气：“当年的事……也不全怪我，是老爷子自己手腕作风太强横，让文玉小姐不得不回国安胎。那段时间老爷子已经察觉到她的异样，所以才让小少爷一直跟在她身边。” “给小少爷下药的事，是文玉小姐自己做的主，她不想让小少爷牵连进来被老爷子责罚放跑了她。谁知道……这件事，却成了小少爷一辈子的梦魇。哈哈！差点把他逼疯，他真以为是自己弄丢了文玉小姐……” 魏林说到这里，目光一转：“你看，老爷子的儿子就这么天真，这么单纯。你们真的没想过，他们不配继承家业吗？” 第201章 震撼! 黎江想让魏林陪自己去死。 魏林又何尝不想拉更多的人下水？ 既然你们董事会的人翻脸无情，这么快就朝魏文隽摇上了尾巴，那你们也别想那么干净脱身！ “要不再说说二小姐是怎么疯的吧？”魏林看向他们。 魏文隽眼皮一跳，抓紧了手中的枪。 还诈出个新的？ 他很想知道。 他也清楚，如果魏林说出来，捅破了都有在场的谁牵涉其中……那么董事会这帮人，就又重新和魏林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狗急了一旦跳墙，他就得当心被他们打暗枪了。 “魏总啊魏总！你真是死到临头还要胡乱攀扯，挑拨离间！”董事会的人气愤出声。 彻底没有了想救魏林的念头。 不仅不能救，这人还得赶紧死了才好啊！ 他们有人悄悄按住了枪，同时疾言厉色地打断道：“你是老爷子的教子，老爷子倚重你，将不少集团的业务都交到你手上，你俨然就是集团第二号人物！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对得起谁？” “老爷子是真心待我吗？他知道他的儿子女儿们镇不住这么大个摊子！就拿我当驴使！”魏林怒喝。 魏林说完，转头看向魏文隽：“你们也是一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天我和文玉、魏文磬，一同出门，最后文玉失踪。你们直接就怀疑到了我的头上，你们一直提防着我，心中有半点年少情谊吗？说是教子，哪里算你们家的人，连半个人都不算。” “我是怀疑你，提防你。”魏文隽直接承认了，“但也不是没人信你，文玉信你。但唯一最信你的人，你却认为她最好下手谋害。” 魏林顿时不说话了。 魏文隽还想问魏文懿是怎么疯的事。 他勉强忍住了，只低头对手机说：“父亲，您都听清了吗？” 手机那头响起了魏宣明冰冷的声音：“听见了。” 魏林张张嘴，又闭上了。 一切……都结束了。 “那段录音，还是请大家一起听一听吧。”魏文隽伸出手。 却是邢丝云斜里递上了手机。 魏文隽接过来，按下播放键。 “和你睡，只是为了让魏文隽俩兄弟颜面扫地，只是为了打击他们，让他们再次一蹶不振……” …… “有小鸭了……小鸭能做接班人。” “一个几岁的孩子？……谁知道她哪一天就死得不明不白？” …… 魏林听到这里，脸色青黑一片，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你骗我！魏文隽！这段录音根本不是……” 不是黎江录的！ 而是……邢丝云录的！ 魏林转过头，盯着邢丝云，目光冰冷至极。 他当时明明检查过！明明检查过！ 邢丝云抚着肚子，低头说：“我虽然有你的孩子，但也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样的不齿行径。” 魏林听得一阵气血翻涌，厉声问魏文隽：“你手里到底有没有那段录音？” 魏文隽没看他，而是低头看向了黎江：“骗你们的，小鸭没找到录音。但是目的也达到了，害死文玉的每一个人，都会死得很惨。” 拿录音，冒充另一段录音。 是小鸭的意思。 魏文隽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提小鸭给的录音，黎江就上钩了，黎江一发疯，逼得魏林也慌了，以为自己真的彻底没退路了。 魏文隽真想告诉所有人，这是小鸭亲自为妈妈报的仇。 可是不能说。 绑架戏还得继续往下演…… 他们不知道小鸭有多聪明……魏文隽深吸一口气，眼底都含上了热泪。 黎江此时张了张嘴，“哇”吐了口血。 “好，好！哈哈，真聪明，真聪明……” 魏林已经自爆，录音彻底不重要了。 董事会的人迫不及待地出声道：“不管是谁录的，不管是什么录音……这段话里，你们听听，什么叫谁知道她哪一天就死得不明不白？” “魏林啊魏林！你还敢说不是你，小小姐被绑就是你主导的！” “处家法吧！” “没错！” 董事会的人现在反倒成了动手最积极的。 “按照家里的规矩，做出违背家族利益的事，要剁去手指。” “挑拨离间，巧言善辩，要拔舌去齿。” “不忠不义，就该挖肝胆。” 他们站在那里，一人一句，语气冰冷残忍。 “我来亲自动手。”魏文隽再度伸出手，这次接过的，是刀。 长岛别墅里。 小鸭清晰地听见了魏林被人从轮椅上扑倒的声音。 然后“噗嗤”，也许是切断了什么…… 魏林喉中挤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跟着来的是疯狂的咒骂。 他咒骂董事会的人，咒骂鬼家的人…… 科穆宁坐在她的身旁听得津津有味，低声说：“真漂亮的一出戏……” 小鸭没说话。 她让二舅舅审问的时候，记得打电话给外公让外公一起听。 又让邢丝云打给她，她也要一起听。 “就是很可惜……”科穆宁说着，转脸看向她，“他们没人知道，这是你策划的。” “不可惜。”小鸭轻声说，“以后他们就都会怕二舅舅了，二舅舅就有威严了。” “直接怕你不是更好？” “不好，我太小了，他们还是会本能地轻视我。不过他们瞧不起我是好事……” “嗯？这还叫好事？” 小鸭点了下头：“嗯，这样以后才能做更多的事啊。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如果大人们知道，一个小孩儿很聪明，大人们会怎么办呢？” 科穆宁目光一动：“在她长大变得更厉害之前，杀了她。” “嗯，所以就让他们不知道吧。” 科穆宁说不出话。 这种觉悟，大人也不一定能有。谁能心甘情愿地藏起锋芒呢？ 小鸭坐在那里听了很久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一直到声音消失。 也不知道是死掉了，还是痛得昏过去了。 小鸭突然扭头看向科穆宁：“我要回去了。” 科穆宁抿了下唇：“如果我……”不同意呢？ 科穆宁后半句话还没能说完。 小鸭说：“走吧，我们去看海吧，你还可以带我去别人的party。” 惊喜来得太突然，科穆宁没动，而是问：“不是怕露馅吗？” 小鸭点头，细声细气地说：“现在没关系了，魏林已经被他们处置了。哪怕知道处置错了，他们也没办法后悔。不仅没办法后悔，他们知道处置错了之后，只会更害怕二舅舅……” “他们会觉得二舅舅有很厉害的手段。” 科穆宁见过她的疯狂、胆大，现在又充分见识到了她的聪明，克制。 “而且也该让大家知道了，科穆宁是对我好的人，不是我的敌人。”小鸭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还有她的甜。 科穆宁震撼地在心中感叹道。 然后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双眼熠熠生辉：“走吧，昭告天下去！” 第202章 我是她的教父 大厅里。 魏文隽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血迹。 “把医生带过来吧。”魏文隽吐了口气说。 “二少这是……” “总不能就这么死了，日子还长呢。”魏文隽说着，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黎江，指着嗤笑道：“不然你们以为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董事会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 大厅里噤若寒蝉。 直到医生到来，一边擦汗，一边惊恐地开始给魏林吊命。 “我的外甥女也还没找回来……”魏文隽皱紧眉。 董事会暗骂一声，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位小小姐失踪引起的……他们沉默片刻，干脆说：“不如我们也动手绑了黑川进的家人。” 魏文隽点头，却没说话。 董事会中有人迟疑道：“那、那就由我来办吧。” 魏文隽疲惫地闭了闭眼：“嗯，都散了吧。” 这话显得没那么客气，但这会儿大家也不管客气不客气了，赶紧的先离开了。 “没想到这老二手这么狠。”出了门之后，才有人低声感叹了一句，“倒比腿瘸之前狠多了。” “任谁变成这副模样，都难免剑走偏锋吧？” 这话一说，董事会的人就又沉默了。 他们都算不上多干净，但这些事，你不摆在台面上就没事。一旦哪一天像魏林这样……被脱光了衣服，跟年猪似的摆砧板上，那谁都得完蛋！ 他们对视一眼，也没敢猜鬼家直系亲属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有没有彼此的手笔， 都赶紧先匆匆离去了。 魏林这边被收拾了，集团里还得有变动呢，他们得做好准备…… 人走得差不多了，保镖也把黎江抬走了。 走的时候，保镖还问：“这次要是又伤口发炎，发高烧……” “不用给他打针了，看他自己挺不挺得过来，挺得过来那就再受几天罪。”魏文隽扯了扯嘴角。 “哎！” 佣人这时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递纸：“二少，她……” 这个她指的是一边吓得脸都没血色的邢丝云。 虽然坚定站在了小鸭的阵营，但邢丝云还是被今天的场面给吓着了。 魏文隽看了她一眼：“扶起来吧。” 邢丝云咽了下口水，被扶坐到沙发上。她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的通话界面不知道什么已经结束了…… 魏文隽冷声问：“看什么？” “电、电话，小鸭也要听，……不过，刚挂了。” 魏文隽的语气缓和了点，但眉头还皱着：“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和你说了吗？” “没、没。” 魏文隽很想她。 很想将为了替妈妈报仇而胆大冒险的小姑娘抱起来，牢牢抱在怀里。 “算了，她是有自己主意的。”魏文隽喃喃说着，没再看邢丝云，背过身去先给魏文磬打了个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那头传出了ai音的应答：“家里有些人不太干净，在收拾他们。” “不太干净？” “邢丝云怀孕的事，小鸭跟你讲了吗？”魏文磬慢吞吞地打字，用手机播放，大概讲了之前邢家差点蒙混过关，其中还有魏家的人帮忙这事儿。 “那些人，是魏林留下的，要处理。” 魏文隽感叹道：“竟然还有这么个过程，小鸭没和我提。正好，国内的处理了，国外的也处理了。” 那头的魏文磬愣住了，打字：“什么意思？” “魏林认罪了。” “……”那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魏文隽接着往下说，将魏林当时供述一五一十说清楚了：“……也就是说，当年文玉其实只是怕你被父亲责怪，才动手下的安眠药，为的就是让你从中撇清关系。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 “所以，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弄丢文玉。是魏林狼子野心，将文玉交给了黎江那个杂种。” “……” “听明白了吗？文磬？” “…………”那头还是沉默，但却多了极细极低的抽气、啜泣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那冰冷的ai音才又重新响起：“魏林现在怎么样了？” “我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剁掉了，又拔掉了他的牙齿和舌头，董事会希望挖掉他的肝胆，但一挖他就死了。那怎么行？不能这么快去死。我听说肝会再生，到时候就看看他经得起切几次吧……” “好！”ai音还是不带情绪的，但魏文隽硬生生从中听出了激动。 “不过怎么这么快魏林就认罪了？”魏文磬不解。 “因为……小鸭。” “小鸭？她怎么了？” 魏文隽只好跟弟弟从头到尾讲了。 魏文磬一声不吭就把电话挂了。 魏文隽都还没来得及同他商量文懿的事：“这小子不会现在买机票赶过来吧？” * 科穆宁带着小鸭去了海边。 “还记得那东西吗？”科穆宁指着岸边海上飞人的装备。 小鸭点头：“你当时抓着我，我呛了好多海水。” 科穆宁：“……”“你是真记仇。” 小鸭歪头：“但是也会记得爱啊。” 科穆宁绷不住嘴角又翘了翘，他抱着小鸭走向岸边：“那再玩一次？” “好。” 穿戴好装备之后，科穆宁还是将她牢牢抓在面前。 这一次水花再高高溅起，又泼洒下来时，科穆宁的大掌张开盖住了小鸭的脸。 反复几个回合后。 科穆宁问：“好玩吗？” “嗯！” “这次还有呛水吗？” “没有。”小鸭回头看他，“但科穆宁你看起来好像落汤鸡。” 科穆宁哈哈大笑：“没关系，我不在乎。” 他将她放回沙滩上，脱下装备。 小鸭抓着他的手指扯了扯。 科穆宁顿时弯腰低头。 小鸭抓起沙滩椅上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我在乎。” 科穆宁心下震动。 是，她在乎。 从此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会在乎他喜怒哀乐的人。她真诚地记仇，也真诚地喜欢着他。 “擦擦水，带你去吃饭。”科穆宁牢牢抓住她的手，走向不远处。 他带着小鸭，大摇大摆地去吃了华国菜，还在路边买了冰淇淋，又去高级成衣店买了小裙子和小帽子…… 等小鸭换了新的裙子，他就带着小朋友热切地去参加了富人区的一个宴会。 门童看见他还有点发愣。 是，请帖是发了。 但那也就是象征性地发发……毕竟科穆宁跟宴会的主人也不是什么朋友，这种场合他一向都是不稀得来的。 而且他来了……那今天宴会上这些都该浑身不自在了！ 门童还在发呆。 科穆宁已经抬手把人拨开，大步走了进去。 “科穆宁……科穆宁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宴会厅内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默然地看着他大步走来。 科穆宁还有点不爽呢。 怎么没人问问他，他牵的是谁呢？ 这时宴会的主人终于先忍不住了，还是拿出了主人的派头，眼角抽搐着走上前去：“科穆宁先生，这是……” “我的女儿。” “啊？” “怎么？不像吗？”科穆宁抓起小鸭的假发发尾，发尾金灿灿的。 主人欲言又止。说真话？容易被狙。 好在今天科穆宁的心情好像很好，他没生气，还笑了笑。虽然不如不笑，一笑更恐怖。 “我是她的教父。”科穆宁补充说明道。 “噢！” 科穆宁盯着他。 主人顿时感觉到嘴里发干。 怎、怎么的呢？还得说点什么是吧？ “恭喜……”主人只能憋出来这么一句。 科穆宁牵着小鸭往一边走：“没品的东西，夸都不会夸。” 小鸭：“……” 上流圈子有时候就那么大点，当它限定在某个城市的时候，就更不怎么大了。 科穆宁前脚带着小鸭出现在宴会上，后脚鬼家董事会那边就有人知道了。 “黑川进的人绑了吗？”立刻有人打电话去问候起了董事会里的其他人。 “绑了……” “错了！全错了！”打电话的人脸色发青。 第203章 神奇一幕 “什么？” “魏林……说的还真是实话，这次的局就是专门设下来猎杀他的。”那头的人说着话，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都什么跟什么？” “我们的小小姐安然无虞，还去参加了一个晚宴，她就走在科穆宁的身边，科穆宁自称……是她的教父。” “……” “科穆宁这样的疯子……是她的教父？” 电话里齐齐沉默了。 半晌，才又重新响起了声音：“既然魏林说的话没有错，那总不会……真是一个七岁小孩儿策划的吧？” “那是魏林轻视魏文隽两兄弟，一个孩子，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这人说着叹了口气，“魏文隽是真的爬起来了，这出戏竟然演得那么好，从痛失外甥女的失控发疯，口口声声说同归于尽，集团破产，……结果却是暗地里铺好了网。” “是啊，老爷子一直留着魏林，就是在等他的儿女们成长起来，现在老爷子得偿所愿了，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切割掉集团里不需要的业务了。不过魏林也差不多是个死人了。那些业务又由谁去背锅呢？”这人说着一顿。 “不会是咱们吧？” 电话到这里就被挂断了。 董事会里的人就这样难免惶惶不安起来。 魏文隽很快也得知了消息。 “教父？”他的嘴角抽了抽，“科穆宁那样情绪不稳定的疯子……成了小鸭的教父？” 虽然魏林也口口声声说了，说小鸭和科穆宁混成了同盟，但谁也没想到这“同盟”牢固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咱们和科穆宁……还是敌人吗？”手下也糊涂了。 “那肯定不算了。”魏文隽按了按太阳穴。 “小小姐也真是让人惊奇。”手下感叹。 说到这话，魏文隽那就很有发言权了：“小鸭那么可爱，科穆宁这样的疯子都喜欢她，那也很正常……” 手下：？ 这边还说着话，魏文隽的手机突然就响了。他低头一看……是小鸭用自己手机打来的！终于！终于不再是只打给邢丝云，让邢丝云来传话了！ 魏文隽热泪盈眶地接起。 “二舅舅，我回来了。”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语！ 接完小鸭的电话之后，魏文磬居然也来电话了。 接起来之后，那边开口就是ai音：“哥，我到机场了，你来接我。” ……还真来了！ “没空接你，我要去接小鸭了。” “哦。” “不过我可以派人来接你。” 魏文隽派了人去机场，还有空换了套西装。 前头那套带着血腥气，不好闻。 等换好之后，他就到了门边，伸长了脖子往外望……望啊望啊。 魏文隽的表情凝住了。 车停在别墅大门外，科穆宁牵着小鸭走了下来，那一瞬间，鬼家所有人受到本能的驱使，齐齐举起了枪。 没人说科穆宁还会亲自把人送回来啊！ “二舅舅！”小鸭张开了双臂。 魏文隽暂时不管那么多，先一个速滑，就冲到了小鸭面前。 小鸭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 科穆宁在后头皱眉。 小鸭抱完撒手，赶紧又抓着科穆宁的手指，说：“二舅舅，这是科穆宁。” 魏文隽僵着脸：“哪能不认识呢？” “他是我的教父。” 魏文隽两眼一黑，好吧，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 小鸭抓过魏文隽的手：“来，握个手吧。” 鬼家上下的人，脑子里那根弦都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不怪他们这么如临大敌，主要是科穆宁疯太久了，疯得远近闻名。 魏文隽很想抽回手。 科穆宁其实也不太乐意。 多恶心啊，还握手…… 但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小朋友牵住手指，愣是没敢抽回去。 最终……小鸭让他俩成功搭上手了。 “握了手，就算言和了。”小鸭扬起脸，这才露出一点笑容。 两个男人盯着她脸上那点得来不易的笑容，还能说什么呢？ 各自绷着脸，但还是握了下手。 “既然是小鸭自己选的教父……”魏文隽说着都觉得离谱。啊，教父自己选。只能说他们家小鸭太牛了。 “也就……”魏文隽跟吞了苍蝇一样，勉强挤出声音，“算是自己人了。” 科穆宁倒也不是很想和他们做自己人，不过听到这句话，还是受了点启发。 “那就请我进去吧。”他直接了当地说。 魏文隽：？ 科穆宁：“留我吃饭，不应该？这不是你们华国人的礼节？” 魏文隽：“……请。” 魏文磬被接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科穆宁，他哥，他们家小鸭三足鼎立围坐一张桌子的画面。 等等，科穆宁？……科穆宁？？？ 魏文磬后退半步，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还是他哥回过头招了招手，语气略带疲惫和无力：“来吧，文磬，坐下来认识一下。” 这是鬼家前所未有的荒唐一幕。 但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毕竟科穆宁虽然动作粗鲁，没事儿还手贱逗小孩儿，但真论起照顾小朋友的经验，比魏文隽哥俩加起来都多。 他对小鸭是温柔的。 是发自内心喜欢的。 既然宗旨一致，也就没什么不能磨合的。 “小鸭，吃饱了吗？”魏文隽放下筷子。 小鸭点头。 “二舅舅还有些话想和你说……”魏文隽推动轮椅，小鸭马上跟了上去。 科穆宁跟着站起身，魏文磬对一旁的佣人比划了一下，示意要送科穆宁出去。 科穆宁却扭头对佣人说：“给我收拾个房间。” 佣人嘴顿时张大到仿佛可以塞鸭蛋。 “都是自己人，我要住一晚。”科穆宁提出正当要求。 佣人合上了嘴。 难怪说这位疯呢？在这儿真能睡着吗？今天之前都还是敌人啊！ 魏文磬急着去追哥哥，胡乱比划两下，示意佣人就这么安排吧。 魏文磬追到书房的时候，正听见魏文隽和小鸭说：“当时魏林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要不再说说二小姐是怎么疯的吧？’那些人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正是这句话，逼得他们急了。” “姨妈是董事会的人害的？”小鸭眉头皱紧。 “听魏林的意思是这样……但当时我没再细问，因为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只差最后一击，就能拿下魏林。如果这时候再攀扯到其他人，反而可能逼得他们狠狠心，一起来对付我。” 小鸭捧着脸，认真地说：“二舅舅真聪明！” 魏文隽脸一红：“二舅舅不聪明，二舅舅不如你。” 小鸭摇头：“谁说的？我并没有在电话里告诉二舅舅，这样的时候要忍下来呀，但二舅舅做到了。二舅舅清醒的时候，能把问题分析得非常清楚，所以二舅舅聪明！” 小朋友的夸奖太真挚，不掺一点水分。魏文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笑容。眉眼间的阴翳都因此而消散了。 “所以二舅舅不要总是因为担心我而失控了。”小鸭抬起手臂，转了圈儿，身上的裙摆掀起了波浪般的弧度。 “二舅舅你看，我会好好的。” 魏文隽鼻头一酸：“嗯。我知道，你很棒，你很会照顾自己，是舅舅太想弥补那些年的缺失了，才总是觉得，你离开舅舅的视线就让舅舅感觉到害怕，害怕你出事，害怕你受伤……” “那舅舅就要变得越来越清醒，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厉害。” “好！舅舅答应你！” 魏文磬忍不住挤了过来，满脸期待地看着小鸭，似乎也想等她夸自己，不夸聪明，还可以夸别的呀。 小鸭转身抱了抱他：“小舅舅你以后不要再自责了，妈妈知道会很难过的。” 魏文磬用力点头。 但是夸奖呢？ 到最后小鸭都没有夸他。 魏文磬有点失落，但又更坚定了。他也要表现出自己的优点啊！他也要努力变得强大！ 这一晚，他们都睡了个无比香甜的觉。 第二天起床。 科穆宁直接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魏文隽坐着轮椅出来的时候，不由嘴角抽了抽。 科穆宁当然不知道害羞为何物。 他正想着怎么在鬼家多待几天，小鸭已经踩着楼梯下来了，后面跟着佣人，佣人手里提着一个大行李箱。 科穆宁见状，眼皮顿时一跳：“去哪里？” 小鸭看着他：“回国啊。” 科穆宁表情一沉，看着有点可怖，他说：“我不准。” 魏文隽闻声皱眉，连佣人都战战兢兢地看向了他。 小鸭见怪不怪，一点也不怕他，只说：“科穆宁，我要回去上学呀。” “你就在这里上学，我就像之前那样，每天接你上下学。”科穆宁口吻强横。 “不可以，我还要陪爷爷，陪外公。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我，他们需要我。”小鸭也很坚定。 佣人都怕他们吵起来，万一科穆宁反手先杀他们二少怎么办？ 但科穆宁表情恐怖归恐怖，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我也需要你。” “但你是大人了。”小鸭说。 佣人：？ 这是什么哄小孩儿口吻。 小鸭接着说：“你要来华国看我啊。” 科穆宁冷嗤一声，没说话。 小鸭又说：“所以你不可以触犯华国的法律，你不可以做危害华国的事情，不然你以后都入不了境，再也见不到我了。” 科穆宁用荷兰语骂了句脏话。 小鸭走过去，扒拉着爬到他腿上：“科穆宁，你不送我去机场吗？” “送送送！”科穆宁从齿间挤出声音。 这还是魏文隽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这样的场景……就、就这么驯服了？ 别看科穆宁句句强横，也不妨碍他妥协啊。 * 另一头的王秘书等了两天都没等到小鸭再打电话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你刚刚下单了一件你盼了很久的东西，但商家迟迟不发货一样的难熬…… “鬼家的事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完？”他掰了掰手指头，对助理说：“去澳洲养两条紫晶蟒顶两天吧。” 第204章 反过来! 科穆宁就这样不爽但还是送走了小鸭。 就是魏文磬多少有点倒霉，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跟着走了。 而邢丝云留了下来。 “我反正现在是不能回去的，不然我奶奶得戳着我脑袋骂我是个没出息的东西。”邢丝云叹气，也没想到这一趟什么都没捞到，惊倒受了不少。 “你出了力气，二舅舅会奖励你的。” “真……的？”邢丝云听了这话，有点不敢相信。 “嗯。” “我以为，……之前怀孕那个事，已经将你们得罪狠了呢。”邢丝云尴尬地笑笑。 “是得罪了。”小鸭讲了老实话。 邢丝云脸上闪过一点惶惶：“那、那……” “赏是赏，罚是罚。要分开看待。” 邢丝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瞬间恢复了平静，只喃喃道：“你好像掌握了黑手党的真谛。” 小鸭没听清，疑惑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邢丝云连连摆手：“没什么，你走吧，一路顺风。” 她目送着小鸭一行人离开，她那贪婪的底色里忍不住又冒出了一点向往与羡慕。 为什么她长到这样的年纪，却怎么也活不成小鸭那样呢？是因为基因的好坏？还是……她打小并没有一个好好教导她的亲人呢？ 小鸭不知道自己惹起了邢丝云的惆怅与难过，她去机场的路上打了一串电话。 先打给魏宣明，没打通，然后就打给了章老先生，紧跟着是盛玉霄、秦邃、周晓姝、安颖……总之是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 等飞机落地后，就正好等到来接机的。 她喜欢这样有人等待的感觉。 “爷爷！”她小跑着上前，抱住了章老先生。 “哎哎，小鸭，你这几天不在，爷爷吃饭都不香了。”章老先生委屈地说。 小鸭连忙从小书包里往外掏礼物：“给爷爷的。” 章老先生的委屈瞬间全飞了：“怎么还带伴手礼了？书包沉不沉啊？让你勋元叔叔帮你背着。” 小鸭摇头，从里面又掏出一件礼物，递给了章老先生身边的吴秘书。 吴勋元有点受宠若惊，然后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怎么还有我的？” 小鸭点头说：“对啊对啊，就是有勋元叔叔的。” 她说完看向章老先生：“不过我在电话里让爷爷不要来接我了，盛玉霄会来接我的。爷爷怎么还是来了？” 章老先生心虚地咳了一声，小声说：“这怎么能不接呢？” “但是路上会累啊。” 章老先生将眼睛睁得更大一点：“你看，我现在很精神，神采奕奕！一点不累！” 魏文磬默不作声地走在后头，拉开了一定距离远远看着这一幕。 二哥老早就跟他提点过了，说他们不适合和章老先生走得近，免得出身给小鸭拖后腿。 这时候章老先生却终于注意到了他：“小鸭，那是……” 章老先生是有点老花眼，但魏文磬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小舅舅。”小鸭坦荡地说。 章老先生面上发热，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毕竟小鸭的妈妈拼尽全力保住了她和昔年的孩子，自己却在苦难中死去…… “那，那一起走呗。” “嗯！”小鸭应声扭头招手，“小舅舅！你快点，别走丢了。” 魏文磬犹豫再三，还是没抵住诱惑跟了上去。 但就算这样，他也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垂着头，连和章老先生打招呼都没有。 章老先生叹着气，虽然双方没正式见过面，但今天碰上了……他拉了拉小鸭的袖子，小声问：“你小舅舅怎么都不说话的啊？他是不是不高兴？” 章老先生心想得备点礼物吧。 备点什么合适呢？ 这时候小鸭的声音响起了：“不是，小舅舅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 “嗯，小舅舅是哑巴。” 章老先生一顿，顿时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你外公这些年……也不好过吧。” 小鸭还没来得及说安慰的话，手机就响了。 是盛玉霄打来的。 “你在哪里？”盛玉霄问。 “我走到出口了。” “正好……”盛玉霄顿了下，说：“抬头，看c3口。” 小鸭抬头一看，就看见了盛玉霄穿着风衣站在那里，已经是春天了，春日里的风从他脸上刮过去，那凌厉锋锐的眉眼，霎时变得柔和了很多。 章老先生还沉浸在愧疚感叹之中，都没发现他孙女已经飞扑到盛玉霄身上去了。 这头盛玉霄抬手摸了摸小鸭的头发，说：“还好，原模原样回来了。” 小鸭抿唇笑了笑：“我一会儿跟爷爷说，去你家。” 这倒有点惊喜了。 盛玉霄眉尾一抬，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章老先生能同意？” “嗯！爷爷会答应的。”小鸭说完摸出了手机。 “不会是给秦邃打电话吧？”盛玉霄问。 “不是，给王秘书。” “给他？他去欧洲了。”盛玉霄扯了扯嘴角，“临走还让我陪他去，还好我没答应。” 小鸭呆了呆：“走了？那……那诺言还用兑现吗？” “什么诺言？”盛玉霄警觉地支棱起了耳朵。 “和王秘书做了一个交易。” 盛玉霄不好的预感顿时更浓了：“什么交易？” “他帮我，然后我去他那里住三天。” “不行！绝对不行！”盛玉霄的反应很激烈。 “为什么？”小鸭瞪大眼。 “他连自己都养不好，怎么能养你三天？” “没关系，我不需要别人养我啊，我可以自理的。” “不是这么回事……他养什么死什么知道吗？” 小鸭想了想：“那可以反过来吗？” “反过来？” “嗯，我养他！” 盛玉霄：？ 从未想过的道路！ * 王秘书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在澳洲养蟒了。 “什么？那只小鸭子回来了？”王秘书有点扼腕。 仿佛快递终于寄到公司了结果自己过年回家了。 “我马上回来。”王秘书起身。 在他走后，半死不活的紫晶蟒探出大脑袋，保住了一条蟒命呢。 第205章 跟王秘书回家 王秘书抵达了盛家。 沙发上坐着他的大外甥。 “怎么就你？”王秘书问。 盛玉霄抬眸答道：“小鸭和许如英在楼上玩儿。” 王秘书歪头，一下就懂了。 “有话要和我说？”王秘书问完，停顿片刻，紧跟着就又说：“哦，看来小鸭告诉你她要去我那里待三天了？现在已经不是正月里，你剃头来不及了。” 盛玉霄：“……” “别拿她当玩具玩。”盛玉霄肃色道。 王秘书举手指天发誓：“我保证！” 盛玉霄摇了摇头：“我不信。” 王秘书笑眯眯地谴责道：“当外甥的怎么能不信舅舅呢？” 盛玉霄不接这话，只是将手机递了出去：“所以这话，让我妈来叮嘱。” 王秘书脸上的笑容微微滞了滞，伸手接过了手机。 电话那头响起了许秋来平淡的声音：“听玉霄说，那位小鸭小朋友要去你那里住？” “是的，姐姐。” “为什么？” “因为我们做了交易，现在小朋友要兑现诺言，就是这样。” “我不想打破你们之间的交易，这是你们的事。但是请你仔细回忆一下，玉霄三个月大的时候跟着你爬泥坑，差点掉坑里淹死；他一岁半的时候，你搭着凳子爬上料理台一定要给他做饭，差点把厨房炸上天；他两岁的时候，你带着他骑车，从山坡上冲了下来，都摔了个鼻青脸肿……” 许秋来说到这里，话音一转：“玉霄至今还不知道这些。那是为了不破坏你们舅甥的感情，所以我没有告诉过他。” 王秘书摸了摸耳朵：“姐姐，我已经长大了。” “嗯，但你养点什么东西的欲望也更强烈了。” “……” “把她交给家里的佣人吧，不要再心血来潮做一餐饭最后让她食物中毒进医院了。” “……好的。”只说了不许做饭，其它的没说不行啊。 许秋来接着说：“我也很久没有见你了，等过些天一起吃一顿饭吧。” 王秘书轻声叹气：“请几个厨子做饭有什么意思呢？家宴要自己动手……” “你就算了，让你姐夫做吧。”许秋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她的这个弟弟从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 很看重家庭观念，看重到什么地步呢，除了亲手烧菜把大家送进医院这样的战绩之外，他年少无知之时，还试图以一己之身奶大自己的侄女和外甥。 后来大点儿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奶。 “好吧，姐姐再见。”王秘书在许秋来面前显得规矩很多，他挂断电话，转头看向盛玉霄，目光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 “小舅舅，你想说什么？”盛玉霄拿回手机问。 王秘书轻叹：“只是突然觉得舅舅对你还不够好啊。” 盛玉霄被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外甥，现在能把小鸭给我了吗？”王秘书露出开心的表情。 “什么叫给？”盛玉霄不爽地摇摇头，然后打了个内线电话上去，“王秘书来了。” 许如英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懵了下，然后才想起来她小叔扮演的身份。 不是，还没腻啊？还演着呢？ 她挂完电话耸耸肩，勾住小鸭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捞起来：“不玩儿了，走，下去。” 小鸭下来了，王秘书顿时饭也不吃了，伸手从许如英手里完成了交接。 “我们就先走了，盛大少，许小姐，再见。”王秘书坚守人设。 许如英蒙住半只眼，不忍直视。 盛玉霄到底还是没舍得，抓了下小鸭的手。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盛玉霄仔细叮嘱。 小鸭有点茫然地点了下头。 王秘书到底是有多可怕啊？ 出了盛家门，小鸭跟着王秘书上了车，一路上非常安全，没有任何异样。 车停在一栋摩天大楼前，小鸭仰起头，却好像怎么也看不到顶端。 王秘书注意到她的动作，轻声说：“这栋楼有472米高，共计131层。” 说完，他带着她刷卡走进去，然后在电梯里按下了“131”。 王秘书住在顶层。 小鸭对这里并不了解，如果是周晓姝或者安颖在这里，她们一下就能知道，王秘书住的是这栋公寓里最贵的一层。 售价高达16亿。 这是全球最高的公寓楼，站在顶层的房间内，几乎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这正是它价格最贵的原因。 所有人站在这里，都会生出一种，世间所有在我脚下的错觉。 “手给我。”王秘书头也不回地说。 小鸭茫然地递上手，王秘书抓过去按在了指纹录入器上，心说小朋友的手就是很软。 他捏了两下。 小鸭顿时瞪大眼：“疼！” 王秘书看上去身形削瘦，但劲儿竟然这么大。 “哦，抱歉。”王秘书撒开了手指，接着说：“过来一点。” 小鸭凑近。 被王秘书按在那里，又录入了虹膜。 然后他才打开了面前这扇钢铁般的泛着冰冷银色光泽的大门。 门刚一开，就有人弯腰替王秘书脱去了鞋，转而换上更柔软的家居鞋。 王秘书这才想起来：“忘记准备你的鞋了。” 小鸭礼貌地问：“那我可以光脚进去吗？” “不太好，拆一双我的给她。” 面前有人应了声，拉开抽屉取出新的拆开。 那是成年男人的鞋码大小，小鸭一踩进去，颇有种划船般的喜感。 王秘书走在前，小鸭就踩着大大的拖鞋跟在后面。 这里很干净，干净得甚至显得冰冷。脚下的地砖都呈现出光可鉴人的姿态。 光得打滑。 对别人来说，就王秘书进门这第一个操作，就能让人摔个七荤八素了。 不过小鸭更小一点的时候，穿什么鞋取决于她能捡到什么。不合脚是常有的事。有的凉鞋带子都断了，她也能穿。 所以这样走路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她走得稳稳当当……只是王秘书突然在前面顿住脚步，一回身，正好撞了小鸭一个跟头。 小鸭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有点懵。 “你没事吧？”王秘书赶紧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小鸭摇了摇头，她看着王秘书：“盛玉霄说你养什么死什么。” 王秘书被揭了短，倒也不脸红，只说：“一般还是能活过三天的。”意思是让小鸭放宽心。 “听起来不像科学的范畴了。”小鸭也没有紧张，她只是看着他，真诚建议：“我外公之前请过和尚道士还有修女，要介绍给你吗？” 第206章 没救了 王秘书的笑容僵在脸上，空气短暂地凝滞住了。 小鸭看着他。 他看着小鸭。 佣人情不自禁地在这空旷又寒冷的室内缩了缩脖子。 这一刹，佣人听见了王秘书的声音，他轻声应道：“好啊，试试。” 佣人愣住了。 这头小鸭掏出手机说：“那你等等，我打电话。” 半小时后。 小鸭和王秘书坐在沙发上，等来了和尚道士还有修女们。 他们先后进门，看了看对方打扮，面面相觑，心说没想到现在华国老板都这么喜欢搞中西合璧了！ “就是他们？” “嗯。”小鸭点头。 “那就开始吧。”王秘书点了点下巴。 但对面的道士和尚和修女们有点怔愣。 道士先问：“开始什么？您还没说需求呢。” 王秘书笑眯眯地转头盯着小鸭：“是想给我驱邪对吧？” “唔。”小鸭一点也不脸红地应了声。 王秘书将脑袋转回去：“那就驱邪吧，来。” 道士却叹了口气：“早说啊，那这个干不了。” 王秘书一怔：“干不了？” “是啊，那叫聚众进行封建迷信活动，那是违法的。”道士斩钉截铁。 王秘书：？ 小鸭：？ 小鸭眼底掠过一点迷茫之色：“那你们不会驱邪，还留在我外公家里干什么？” 和尚双手合十：“念经。” 修女也应声画了个十字。 “念经不能驱邪吗？”小鸭迷惑，心想书里不都这么写吗？ “当然不能！如果说能，我这叫虚假宣传，宣扬迷信，那也是违法的。”道士面部抽搐着说。 和尚接着道：“是啊，念经是为了使魏老先生心境安宁，使他早日忘却人间烦忧，来世登极乐。而不是为了驱除今世的邪祟。” 小鸭觉得不对：“人来世怎么登极乐？那不也是虚假宣传吗？” 和尚摆了摆手：“哎，那谁知道有没有极乐呢？就像没人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外星人一样。所以这不算虚假宣传。” “听起来就很像骗子。”小鸭皱眉。 “小姑娘怎么能这样讲呢？怎么叫骗呢？” “我外公给了你们多少钱？” “那不是给钱，是功德捐赠，每个月大概会向我们捐赠八十万。” 小鸭的表情垮了垮：“外公真败家。” 这话道士听了就不太同意了，说：“没准儿那几个洋的更贵呢。” 小鸭扭头看向修女和她们身边的大主教，用英语问了他们的“月薪”。 大主教也不藏着掖着，毕竟在他看来，这些钱对于鬼家来说，实在太九牛一毛了。 “十万。”大主教答。 小鸭想了想，扭头问王秘书：“但他拿的应该是美金对吗？” 王秘书点头。 “我要打电话给舅舅，辞退他们。”小鸭皱眉。 她没想到这么贵！ 王秘书笑眯眯地说：“现在，我这里有一个办法……” “嗯？”小鸭看着他。 “你打电话先问问你舅舅，他们入境的时候，你外公给他们办理的是什么签证。” 小鸭点头照办。 魏文磬接到电话的时候很惊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让人去查了。 几分钟后，小鸭重新扭头看向了王秘书：“是商务签。” 王秘书笑容不改：“那你可以在辞退他们之前，把支付给他们的钱都要回来。” “为什么？”这是小鸭的盲区。 “入境别国的签证分旅游签、商务签和工作签。商务签的有效期长，但有一定限制。如果要被雇佣，并从雇主手中拿工资，那就必须要办理工作签。否则就是违法……他们来华国后，再从你外公手里拿钱，就是违反法律的行为。” 小鸭双眼一亮：“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 王秘书轻轻点头，又轻轻笑了下：“他们的神没有保佑他们啊，连律师都不给他们送一个。” 大主教听不懂华国话，目光从小鸭身上移到王秘书身上，再从王秘书身上移回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道士和尚们听得瞠目结舌，心说卧槽，还好咱是华国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王秘书，心说太损了！这人太损了！难怪该“驱邪”！ 这时小鸭将脑袋扭回来，并没有急着和大主教交涉。 王秘书说违法，但具体违法到什么程度呢？ 她拿起手机开始检索关键词。 『……情节严重，处以5日以上15日以下的拘留，并可能被处以5000元以上元以下的罚款，没收违法所得……』 小鸭抬起脸，很自然地将这段话翻译给了大主教听。 大主教的脸很快就绿了。 但还不止…… “你们进行的还是非法传教活动，没有在宗教事务部门进行登记，这在华国是严令禁止的，这也是犯法……” 王秘书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浓了。 这可不是他说的，嗯，是小朋友刚刚自己在手机上搜的？ 还挺举一反三。 大主教的脸这下彻底绿了，激动地说：“你的心不诚！你外公的心也不诚！你们华国人都没有信仰！” 小鸭纳闷：“不能实现人们的愿望，为什么还要怪人的心不诚？不是你们没有本事吗？” 大主教更生气了，只僵硬着脸说：“钱会退给你们！” 小鸭满意了：“那拜拜。” 大主教气了个倒仰，带着修女们就往外走。 小鸭这时缓缓转头又看向了和尚道士们。 他们心说不会吧不会吧，这小女孩儿连他们的钱也得要回去？ 他们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在这过程中有没有过违法行为…… “你们收到的功德钱都是用来干什么？” “啊？”道士愣了愣。 还是和尚回答道：“修缮寺庙。” “外公给钱是外公的功德，那你们的功德呢？” “这……”这小姑娘什么意思？ “你们走吧，记得把你们的功德分给别人，你们连驱邪的本事也没有，那就先给自己积点德吧。”小鸭认真地道。 和尚道士们张张嘴，又哽住了。 如果是别人来说这话，听起来还挺像嘲讽。 但小朋友的眼神澄澈，口吻认真，反倒真让他们无法反驳了。 王秘书在后面顿时乐不可支：“真有意思！” 和尚道士们看了一眼王秘书，是真怕这个奇怪的男人，又给小朋友再出点什么主意，把他们口袋里的钱也给挖回去。 所以赶紧也走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小鸭重新看向王秘书叹了口气。 王秘书笑着指了指自己：“所以我现在是没救了对吧？” “还是有一点救的。” “嗯？” “从现在开始听我的话吧。” 王秘书愣了下，又笑了：“行。” 第207章 养王秘书的第一天 小鸭先给魏文磬又去了个电话，大概告诉他，这些人被辞退了，还要记得核验退款有没有到账。 魏文磬接完电话之后还有点发愣，转手又打给了哥哥魏文隽，把这事儿跟他分享了。 魏文隽很感慨：“那帮子神棍，终于能滚了！哈哈！恨了不知道多久，没想到让小鸭给踹了，竟然还能把钱要回来……” 魏文磬打字发音：“小鸭很勇敢。如果我们当初也这样勇敢……” 魏文隽告诉他：“哦，那不会！父亲舍不得揍小鸭，可舍得揍我们。” “……哥说得也有道理。” “说正事儿，这帮人要走，你要记得家里的规矩。” “明白的。” 兄弟俩结束了通话。 魏文磬走出去，招来佣人，打字：“盯住他们，走的时候，不能带走一点行李。” 按照鬼家的规矩，有外人来家里，都是家里给准备需要的东西，所以走的时候也就什么都不能带。 这是鬼家曾经吃过亏之后由老爷子定下的。 毕竟夹带走金银之类的东西都算小事了，如果带走了什么机密……那可就后果严重了！ 佣人按照魏文磬的嘱咐，等在了门口。 先送走了和尚道士们。 再是大主教一行人。 “等等！你们不能走！”佣人拦了上去。 大主教生气地道：“钱已经退回去了，还想要怎么样？你们太侮辱我们的信仰了！” 佣人指了指后面：“行李箱，你们不能带。” “里面装的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那也不能带，签合同的时候你们没有仔细看条款？” “嘿，听着，这不合法，从来没有这样的要求！” 佣人停顿片刻，迟疑道：“我们家在国外的时候，偶尔也做点不合法的事，这很正常。” “……”大主教沉默了。 “我们的箱子里还有要带回去的伴手礼，怎么能留在这里呢？”不知道是哪个修女低低说了一句。 “是的，关键是这里的人根本没有信仰，我们又怎么能将圣经留在这样的地方？在我们走后，他们一定会直接销毁吧。”还有人这样说。 大主教的眉头越皱越紧：“没错！我们应该争取我们的权利！让开！” 魏文磬没想到这也能吵起来，他匆匆带着保镖赶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无声地扫视过这些人。 有点奇怪。 * 这一头，小鸭看了看佣人，问：“他们是……” 王秘书想起了自己的人设，撒谎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哦，他们都是钟点工，一会儿就走。” 佣人：？ 那老板说走……那就走呗。 房间一转眼变得更加寂静了。 小鸭吸了一口气，空气都是冷冷的，四下不带一点暖乎气儿。 她下了沙发，问：“厨房在哪里？” 王秘书指了指：“干什么去？” “烧水，渴了。” 王秘书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喝这个。” 小鸭抓到手里：“凉的。” 说完，她还是进了厨房，没一会儿端了两碗热水出来。 她还很慷慨地分了王秘书一碗：“喝凉的会肚子痛，喝这个就不会了。” 王秘书轻轻“啊”了一声：“难怪我总觉得不舒服。” “晚餐吃什么？”小鸭主动问他。 “烤土豆，我看了你们那个节目，节目里看起来很香。”王秘书走进厨房，拧开燃气灶，“来，烤吧。” 小鸭微微皱起眉，盯着冒蓝火的燃气灶：“直接在这上面烤吗？” “不行吗？” “我觉得不行。” 王秘书不死心还想试试，但想到刚说过了听小朋友的，遂放弃了这个尝试。 “这是什么？”小鸭指着问。 这间厨房里的很多东西对小鸭来说，都是陌生的。以前她就用过土灶，后来回到外公家里了，也没机会去厨房。 “这是微波炉。” “那这个呢？” “洗碗机。” “这个……” “烤箱。” 小鸭趴在烤箱前：“这个好像可以烤。” 王秘书高兴了：“那现在来烤吧。” 小鸭问：“这个怎么用？” 王秘书倒显得很有经验的样子：“来，我教你怎么调。” 小鸭想了想：“算了吧，我还是看说明书吧。” 王秘书眯起眼：“这么不相信我？” 小鸭用力一点头，半点不掺假：“嗯。” 王秘书缩回手：“那我去给你找土豆。” 这个家实在是太大了，好在是经过专业人士收纳的，小鸭花了点力气，在抽屉里找到了摆放整齐的，这个家里所有电器的说明书。 厚厚一叠。 小鸭很喜欢看书，这一叠对她来说，也就像是书一样。 她坐下来，慢慢开始翻，一点一点都记进脑子里。 没一会儿，王秘书直起腰，递出两颗土豆：“好像是什么优育品种，很软糯……” 小鸭盯着土豆：“但长芽了。” “嗯，所以呢？” “吃了会中毒。” 王秘书再度恍然大悟：“难怪上次把大哥吃进医院了。” 小鸭：？ 小鸭赶紧摸过那两颗土豆，啪一下砸进了垃圾桶。 王秘书遗憾叹气：“那所有的都不能吃了，我马上叫人……” 送新的上门。 话到嘴边，又被王秘书吞了回去。 毕竟他现在人设好像不应该这样。 “我们去买一点新的吧。”小鸭提议。 王秘书只能答应：“好。” 半小时后，王秘书站在嘈杂的菜市场门口沉默了。 一股股强烈的鱼腥气从不远处飘荡过来，直钻入脑心。 大鱼蹦跶将水带到地面，形成了一处处低洼。 湿润、脏污、土腥气…… 王秘书有点不适。 ……难道不该是去超市买？ “我们……”王秘书刚起了个头。 小鸭抓住了他的手，牵着他就往里走。 两个人长得太好看，刚走进去就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来一条白鲢鱼！”小鸭踮着脚，使脑袋从高高的水族箱后面冒出来一点。 “哎！”老板应声走出来，眼看着小朋友一手包办了挑鱼，付钱的过程。 忍不住疑惑地看了看王秘书，心想大概是什么锻炼小孩儿自理能力的社会实践吧…… 买完鱼，小鸭又去买了新的土豆，番茄，笋片…… 之后又去菜市场旁边的小商店给自己挑了碗筷，鞋袜，枕头，枕巾，被套…… 等再回到公寓楼里。 门口多出了一双毛绒绒的鞋，上面缝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毛绒猪。 以及一个买菜篓。 桌上也多了一只只讲实用的不锈钢水杯。 床上多了印着“囍”字的被套，那是小鸭记忆里质量最好最贵的被套款式。 厨房多了大公鸡碗和红格子围裙…… 冷冰冰的装修风格瞬间被打破，颇有一种城乡结合的韵味。 王秘书扫了一圈儿，问：“我记得你们学校有鉴赏课插花课之类的……” 小鸭点头：“嗯，是有。不过老师说我没有审美。然后盛玉霄就让他们把课都取消了！” 大外甥你真是作恶多端啊！王秘书咂嘴。 第208章 养王秘书的第二天 “蛋羹好了，可以拿出来了。”小鸭踩在小板凳上回了个头。 一直守在厨房门口的王秘书利落应声，伸手就去拉烤箱门。 “等等！”小鸭赶紧从凳子上跳下来，“要戴手套！” “啊。”王秘书轻轻应声，从她小小的手里接过了大大的手套。 手套抓在掌中，王秘书却没有急着去拿蛋羹。他的手就这样悬停在半空中，和小鸭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的手泛着养尊处优如玉般的光泽。 王秘书一下捏住了小鸭的手指，低声问：“盛玉霄没有带你去魏泽生家里的医院消除掉这些疤痕吗？” “他说了，但我觉得不用。”小鸭捏了捏指尖，“汤快好了。” 她缩回手，扭转回去关掉了左手边的燃气灶。 “为什么不用？”王秘书一边端蛋羹，一边问。 小鸭头也不回地应道：“因为，嗯，这样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嗯？怎么说？”王秘书将蛋羹放到桌上，转身又走回到了小鸭的身边。 小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轻轻贴住王秘书的手指：“见到人的第一面，都是根据他的外表、打扮来得出第一印象的，是这样吗？” “是。” “有钱人的手，长成一个样子。种地的人的手，又是另一个样子。我不知道以后自己还会不会遇见危险，但如果遇见了，对方也许会因为我的手 觉得我是个毫无价值的人吧……” “混淆对方的判断？”王秘书歪头笑了下，“很不错。” 那么小朋友有没有在看见他的手之后，就猜出他的身份不止是秘书了呢？嗯？ 电饭煲突兀地响起了声音。 小鸭说：“饭也好了，你去盛出来吧。” 王秘书按住念头应了声：“好。” “等等，用这个勺子，我洗干净了。” 完全不被信任的王秘书动了动眉头，倒是不生气。 两个人就这么合作之下，竟然也凑出了一餐晚饭。 红烧鱼、蛋羹、烤土豆、木耳炒山药、茄子煲……称得上丰盛。 王秘书倒是一点不挑食，很快将满桌食物吃了个七七八八，还不太体面地轻轻打了个饱嗝。 “刚吃过蚂蚁回来，再吃这些东西，真是美味。”王秘书轻声感叹。 “蚂蚁？”小鸭抬头看他。 “嗯，我养了一头小宠物，它长在雨林里。进了雨林之后，当地的向导给我们做了一顿蚂蚁餐。” “蚂蚁是不太好吃。”小鸭点评道。 “嗯？你也吃过？” “是呀，还吃过蜈蚣、蜂蛹、蚂蚱、蜘蛛……还有人吃蛇，但不太好抓，我总抓不到。” 换别人听了这段话，忍不住又要心疼小鸭的过去。 饿到抓虫子吃，这得是什么日子啊？ 王秘书第一反应是：“蜈蚣、蜂蛹那些……好吃吗？” 小鸭答：“还可以，我都是卖给别人的时候，借别人的锅顺便吃一吃。炸它们太费油了。” “那明天我们吃这个。” “啊？上哪里去抓？” “这个好办。”王秘书却没说究竟怎么办。 做下了新一天的约定，王秘书的心情很好，他像模像样地说：“我要去做几个ppt，你先休息。” 小鸭应声，先把碗塞进了洗碗机，然后才去找卧室。 她找了一圈儿……找到了影音室、健身房、室内泳池、储藏室、藏书室……最后发现只有一间卧室。 “我睡哪里？”小鸭敲响了书房的门。 王秘书想了下。 他养过的五花八门的东西里，没有一样是需要睡床的…… 他起身，带着小鸭走进卧室：“就这里，一半归你，一半归我。” “好，你接着去做那个屁屁踢吧。”小鸭自己抱着换洗的衣物和毛巾走进了浴室，进门前还冲他“拜拜”了一下。 王秘书站在那里顿了片刻，自个儿轻笑了一声：“嗯，像一个家的样子。” 然后他才回到书房，重新翻开了笔记本电脑。 “哦，出什么事了吗？刚才摄像头好像黑掉了。”电脑里响起了询问的声音。 “没什么事。”王秘书轻描淡写。 “我好像听见了小孩儿的声音？” “你听错了。” “哦。”那头的人笑了，说：“也是，我还以为最近上流圈子里就流行拐别人家小孩儿养呢。” “这话怎么说？” “科穆宁……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教女，这事您没听说吗？” “……听说了。”人还在他家呢。 王秘书目光闪动，语气柔和但不容反驳地道：“说正事。” “好的。” 视频会议结束后，王秘书又处理了一些文件。等他来到卧室的时候，小鸭都已经睡得很香了。 床很大，但她却只蜷在一角。 王秘书拽了拽她耳朵，又捏了捏鼻子，再戳一戳脸颊……哎，真好玩儿。 还活得这么面色红润有光泽！ 王秘书顿时神清气爽。 转眼到了第二天。 许秋来还是很把儿子的嘱托当回事的，她刷了指纹进门，敲开卧室：“那些照顾你的人呢？怎么都走了？这一晚怎么过的？小鸭人呢？” 王秘书勉勉强强地坐起来，指了指一边。 被子堆成一团，隐约堆出个小小的轮廓。 许秋来走过去，小心地掀起被子一角。 小鸭似有所觉，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然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她还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睁开眼，眼底都是光彩熠熠。 “许阿姨？”小鸭瞪圆了眼，有点惊喜，“您怎么在这里？” 许秋来缓缓松了口气，转头去看弟弟。 “阿嚏——”王秘书突然难以自抑地打了个惊天打喷嚏。 打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许秋来也愣了。 还是小鸭完全钻出被窝，低头看了看被子，全裹她身上啦。 她又抬头看了看王秘书，小声问：“你感冒了？” 王秘书再开口，声音都有点嘶哑：“好像是。” 小鸭赶紧爬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小鸭有点震惊。 王秘书没有养死她。 但她好像差点把王秘书养死啦！ 许秋来也很震惊。 不过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就先安抚了小鸭一句：“没事，他从小就脆皮。” 王秘书欲言又止。 许秋来接着说：“也算为死在他手底下的怨魂报仇了。” 第209章 王秘书也很疯 许秋来这么说，是为了减少小鸭的压力。但小鸭不能真不把发烧当回事。 “我去找药！”小鸭下了床。 许秋来拎起一边沙发上的外套给她：“先穿好衣服，别再烧一个。” “没关系，我身体很好的，很难发烧。”这两年里唯一一次发烧，还是因为那次到医院探望盛玉霄，一次吃了太多从前没吃过的食物，又被拐走关了一晚，才发烧的。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小鸭还是承接了许秋来的好意，好好披上了外套。 等她出去之后，王秘书这会儿才感觉到点儿虚弱，有气无力地靠着床头，叹道：“露馅儿了。” “露馅儿？” “我跟小鸭说我姓王，是许家的秘书。你刚才说我从小就脆皮，透出了关系非比寻常，那可不就彻底露馅儿了？” 许秋来对弟弟的恶趣味见怪不怪。 她语气淡淡：“那下面怎么办？” “最后逗一逗她。” “……” 这边对话很快结束了，小鸭抱着药箱回来，爬到王秘书身边，将手中的温度计递出去：“先量一下。” “抬不起胳膊。”王秘书懒散地道。 小鸭连忙把自己脑袋伸过去，将他的胳膊架了起来。 许秋来看不下去，弯腰一扯他领子，就帮他塞好了体温计。 五分钟过去。 “39.3，还好。”王秘书总结道。 许秋来看向小鸭：“你去上学吧，我盯着他。” “上学？哦，新学期是已经开学了。”王秘书应和道，“那去吧。” 许秋来接过药箱，从里头拣了两种药：“先吃这个。” 小鸭倒了杯温水过来，没急着走，她问：“苦吗？” 王秘书愣了下。 他看了节目，他知道小朋友给盛玉霄塞了好多糖。啊，小朋友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就会怕别人苦啊。 真可爱。 三天都不觉得够了。 这时许秋来淡淡道：“没事，他不挑食，也不怕苦。” “好吧，那我走了。”小鸭背上书包，有些放心不下地走了出去。 她一走，许秋来就打电话把佣人和家庭医生都叫了过来。 佣人还有点震惊，也就走了一天，怎么这家里就变土了？ 王秘书由人伺候着换了件毛衣，他懒洋洋地倚在那里，出声说：“刚买的。” 许秋来闻声回头问：“小鸭买的？” 王秘书点头，顺便告了个状：“审美不大好对吧？你儿子惯的。” 许秋来掀了掀眼皮，语气依旧淡淡：“挺好。” 王秘书的表情凝固了一点：“你是艺术家……” “嗯，以艺术家的身份来看，这是冰冷的样板间和民间生活气息的碰撞，挺好。” “……” 许秋来在这儿陪了弟弟大半天，眼看着温度降下去，睡了一觉人也精神了，这才离开。 她一离开，很有眼色的佣人立刻拿着红格子围裙和不锈钢水杯上前问：“先生，这些东西要帮您扔掉吗？” “扔掉？谁说要扔掉了？”王秘书不轻不重地拧了下眉，“别碰脏了，放回去。” 佣人愣了愣。明明听他之前的口吻就是嫌弃的啊，嫌弃还不扔？？？ “几点了？”王秘书问。 “四点了。” “小学这会儿该放学了吧？”王秘书掀开被子下床，张开手臂，立马有人给他披上外套，系好领带。 “走吧，接小孩儿去。” 王秘书去的路上还接到了盛玉霄的电话。 “您发烧了？现在怎么样了？”盛玉霄在那头问。 “退烧了，你妈告诉你的？” “小鸭给我打的电话，她说怕把您给养死了。”盛玉霄顿了下，“许如英当时就在我旁边，听见的时候赶紧把这个喜讯分享给了大舅舅。” 王秘书：“……小混蛋。” 不过嘴上骂过也就算了，王秘书盯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校门，喃喃道：“感觉小鸭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 盛玉霄怔了片刻，说：“应该是猜到了，不然不会给我打这通电话。” 王秘书懒声道：“可说呢。” * 小鸭有段时间没来学校了，连之前的开学典礼都错过了。 周晓姝和安颖都有点想她，等到放学后，就陪在了她身边一块儿往外走。 一边走周晓姝还一边说：“你是不知道啊，你没来的时候，他们可担心你转学了。不然以后又挨四年级的揍，可怎么办啊。” 安颖没说话，低着头，依旧沉默。 “小鸭。”王秘书推开车门，走到了小朋友们的面前，他问：“这是你朋友？” 周晓姝霎时闭了嘴，呆呆看着王秘书。 平心而论，科穆宁长得也是非常英俊的，而盛玉霄、秦邃更是相当出挑。 但一个神情凶恶冷酷，一个眉眼锐利不好惹，一个疏离冷漠阴沉沉……反正没一个会是小孩儿的审美里能喜欢的。 王秘书就不一样了。 他五官俊美，面带微笑，清风霁月，令人自然而然心生好感。 “他、他是谁啊小鸭？”周晓姝小声问。 小鸭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呢，王秘书自个儿先笑眯眯地说了：“我啊，来接她放学回家的。” “是秘书吗？” “你猜。” 闷不作声的安颖此时才盯着王秘书看了看，用很小的声音问：“你又换了一个后爸吗？” 小鸭：“……” “不是的。”小鸭语气坚决地否定了。 “那他……” 小鸭一把抱住了王秘书的小臂，推着往前走：“他还在生病，我们先走了，拜拜。” “哦，拜拜。”周晓姝目送他们走远，忍不住惊叹道，“小鸭身边奇奇怪怪的人真多……” 这头小鸭跟着王秘书上了车，车却一路驶上了陌生的道路。 小鸭先摸了摸王秘书的额头，没烧了。然后她才问：“这是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啦。” 车一路驶入机场。 王秘书也不装了，直接带她坐上了私人飞机。 两小时后，飞机在南省降落。 黎家村。 小鸭和王秘书站在林子外。 “走吧，抓蜈蚣、蚂蚱、蜘蛛去……”王秘书的语调微微上扬，倒是很开心。 白天还在津市上学，傍晚时分就来到了这里。 小鸭有点震撼，又有点恍惚。 她一脚踏进去，脚下的枯枝折断发出噼啪的声响。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所有的泪水和痛苦好像都被深深封到了地下。 王秘书跟了上来：“怎么抓蜈蚣呢？是不是要挖开泥土？”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清晰且深刻地提醒着小鸭，现在她已经拥有非常非常棒的生活了。 不远处。 满婶婶呆呆抬起头：“那、那怎么好像是小鸭啊？她身边那是谁啊？” “什么？”她丈夫放下了肩上的锄头，顿时伸长了脖子。 片刻后，男人说：“那……不是小鸭吧。”耀眼得都不敢认咧。 第210章 可以续期十年吗 “小鸭？你怎么不说话？”王秘书转头看过去。 小鸭这才细声细气地说：“ 一般抓蜈蚣，可以用一点鸡骨头，盖上草或者烂瓦片，就能守到蜈蚣出来了，但是……” “但是？” “但现在是春初，蜈蚣还没开始活动呢。” 王秘书轻轻“啊”了一声：“原来还得赶季节啊。” “嗯，等到惊蛰就好抓了。蚂蚱夏秋之交最好抓，蜘蛛等到五月雨季开始变多，也就好抓了，蝉蛹一般在六七月间会出土上树……” 王秘书听完也不丧气，说：“那要是开个挖掘机过来，把地翻上一遍呢？” 小鸭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王秘书就这样和她无声对视了五秒钟。 “好吧，看来是不行，我还想挖完坐飞机回去，咱们趁热炸了吃呢。”王秘书靠住大树，“现在吃什么？” 小鸭转头问远远跟在后面的助理：“带体温计了吗？” “呃，没带。怎么了？”助理并不知道王秘书早上发烧的事。 “我们得去买一根。”小鸭做了主。 助理默默看向王秘书。 王秘书摊手：“那就买吧。” 他们撤退出林子，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村子里没有卖这玩意儿的，还得去镇上。 不过刚走到车边，小鸭就顿住了脚步：“满婶婶？” 呆立在那里的满婶婶，顿时魂归体内，一个激灵道：“小鸭？真的是你啊！” 王秘书倚着车，笑眯眯地说：“现在不叫小鸭啦，这是章若水小姐。” 满婶婶眼底透出一点惶恐，她局促地搓了下手，心说咋跟演电视一样呢…… 停着豪车，身边站着啥啥秘书一样的人，还有这个一看就很有钱的年轻男人，开口都得叫“小姐”“少爷”了。 满婶婶没敢开口，还是她的丈夫问：“改了名了？” 还是王秘书先开了口：“是啊，你们没看新闻吗？她爷爷认了她回去，家里姓章。你们上网都能搜到。” 满婶婶呆了呆：“她爸爸不是黎江？” “黎江？那个在逃犯的名字？他不是。” 满婶婶感叹道：“也是咧，他怎么生得出小鸭，不，章小姐这样的人呢？” 她心想是这样叫吧？ 满婶婶的丈夫却微微变了脸色，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觑小鸭的脸色：“那，那这次回来……” 是要将他们黎家村全端了出气吗？ 毕竟都不是黎江的女儿了，那最后的一点脸面都不用讲了。 “挖蜈蚣的，没挖着。”小鸭脆声答。 “挖、挖蜈蚣？”对面这对夫妻瞬间傻了眼。 “嗯。” “没吃饭吧？要不……到我那里吃饭？”满婶婶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 听见这俩字，满婶婶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知道如今小姑娘不再是山村里的小鸭子了。 “我们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小鸭接着说。 满婶婶忙问：“买什么呀？村里也有小卖部。” “那个小卖部卖的全是山寨的东西……” “不不，现在有新的了。”满婶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开的，那个，那个窦兄弟啊，他给我出的主意，还卖药呢。” 满婶婶强调道：“他还跟我说呢，这帮我，是为着你呢，说我以前对你好过……其实、其实也没做啥。” 满婶婶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皱纹在她眼角拉出长长的纹路，不过那股子悲苦味儿，总算换成了充满希望的欣喜。 小鸭双眼亮了亮。 等回县里，她也要去见窦大伟。 王秘书插声问：“你晚饭做什么？” 王秘书模样看着极富亲和力，但盛玉霄这些城里人给黎家村留下了相当深刻且凌厉的印象，以至于满婶婶和城里人说话，都有些怕怕的。 只弱声道：“红薯饭，蒸点肉，再杀个鸡，炒点菌子、笋子……” 王秘书转头问小鸭：“她做饭手艺怎么样？” 满婶婶呆住了，只觉得眼前的年轻男人非常的……不一样！ 他竟然只在乎她做饭好不好吃。 小鸭点了下头：“东西少，就不能做得难吃，难吃就会浪费掉。所以满婶婶做饭好吃的。” 王秘书一拍手掌：“那就去吃吧，你家现在卖体温计吗？” 满婶婶受宠若惊地答道：“有、有。” 满婶婶没想到还真把客人给邀请去了。 她的男人在前头跑得飞快，赶着回去先收拾家里，免得让客人见笑。 这一路走过去，都是熟悉的路，但小鸭的心境已经全然变了。 王秘书时不时和她搭上一句话。 “那是什么？” “油菜花田。” “那个呢？” “种荸荠的，荸荠要一月的时候吃最甜。” 王秘书突然不说话了，只盯着小鸭。 小鸭被他盯得怪怪的，忍不住出声问：“怎么了王秘书？” 王秘书一笑：“啊，有生活经验的人，就是很有魅力啊。” 小鸭小声说：“那是因为你太没有生活经验了！” 王秘书听见了她的嘀咕也不在意，微笑着说：“明年一月带我去吃。” 小鸭有点疑惑：“你是一个大人，还是一个有钱的大人，以前吃不到这些吗？” “你知道什么叫信息茧房吗？” 小鸭闻声摇头。 “人生活在什么样的圈子里，就会被框定在什么样的圈子里。有钱没钱都是一样。山里的人，看不见城里的世界。城里的人，也看不见山里的世界。” 王秘书说到这里一顿，“哦，用人话说就是，我身边的人会认为你口中的荸荠太廉价，不配被端到我的面前来，我也不会知道，它什么时候最好吃。” 王秘书耸耸肩说：“大家都是待在井底的蛙，不过很好啊……” 他眸光一转，落在小鸭身上：“你变成了两个世界的连接，让我看到了新的东西，很有意思的，我喜欢的东西。” 小鸭看着他，认真地道：“王秘书，你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王秘书笑得开心：“这话我爱听，这个世界太无聊啦，人不找一点乐趣，怎么度过漫长的人生啊……” “你的生活不够有趣吗？”小鸭好奇地问。 王秘书笑着说出了欠打的话：“如果当你有一天发现，这世界上的人是那么好操控，每一件事都那么容易按你的心意去完成，你也会觉得无趣的。” 小鸭小声控诉他：“所以你选择了养什么死什么。” 王秘书当没听见，微微拔高声音问满婶婶：“有板栗吗？我要吃板栗。” 他扭头对小鸭说：“我看节目里你给他们爆板栗，看起来很香啊，我也要吃。” 小鸭无情地告诉他：“现在板栗树都还没开花呢。” “那我吃什么？” “橙子。” 王秘书突然又不说话了。 小鸭不由转头看了看他。 只听见王秘书对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可以在我这里养十年吗？” 小鸭：？ 王秘书掰着手指头：“这样一月带我吃荸荠，二月带我吃橙子，……五月吃蜘蛛……” 这样才有认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啊。 王秘书的话没能说完。 “到了。”满婶婶回头看他们。 第211章 不用白不用 满婶婶家又新修了两间房。 她的女儿去了镇上工作，只有儿子和两个小孙女在家。 这三人现在都小心翼翼地扒在门后，悄悄往外探头看。 王秘书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别人好奇又惶恐的打量，他和小鸭一块儿走进去坐好。 “煮个茶吧。”他吩咐助理。 助理竟然也真掏出了全套茶具，就在这么个地方开始煮茶。 热气氤氲间，没一会儿其他人也闻讯过来了。 他们更加惶恐且小心地站在院子外，伸长了脖子往门里望。 “那是小鸭？” “不是咧，她现在叫章若水。” “城里人给起的新名字？那就是不一样哦。咱都不会写。哪三个字啊？听着就怪高级的。” “现在变化好大呢，身上穿的衣服也很贵吧？不敢认了。” “是不敢认，我都不敢仔细看了。明明还是个小娃，但那个气、气啥……反正是变了，看着都觉得攀不上了。” “那、那个人又是谁？” “那男的看起来就有钱……” “跟电视剧里那贵族似的。” 他们小心地议论着、惊叹着。 比看见衣锦还乡的乡亲还要肃然起敬。 这时候小鸭去拿了一支新的温度计过来。 “量体温。”她递给王秘书。 王秘书乖乖接过。 几分钟后，王秘书还回去说：“37.5，正常了吧？” “是低烧。”小鸭叹气：“别坐飞机回去啦，我们在镇上住一晚吧。” “哦，好。”王秘书很听话。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又悄悄讨论起来。 “那么有钱的男人，还听她的话啊？” “真是了不得了！太了不得了！” 有人惊叹，也有人盘旋在外围，悄悄骂：“咱村因为她被抓了那么多人去坐牢，还了不得？了不得什么啊？” 这人骂完就跑，生怕被逮着。 很快，满婶婶端着菜出来了，然后她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高声道：“把门关上！” 她儿子赶紧去了，顿时隔绝了外头那些视线。 满婶婶放下碗碟，说：“村里现在人少了好多，他们现在也知道羞了，晓得外头的人都戳着他们脊梁骨骂呢。这会儿出了村，才知道过去村里干的那叫犯法的事……” “哦，还有村长家被查抄了，归了国家，新来的村长就给改成活动中心了。” “对啦，那个村长家里那黎箐箐咋还没回来？节目不是录完了么。她妈三天两头来村里哭着骂呢，骂村长家的都不是东西，害了她的箐箐啥啥的……” 满婶婶滔滔不绝地和小鸭说起村子里的近况，说着说着，她猛地又一收嗓门儿。 “我话是不是有点多？”满婶婶说着先看了看王秘书。 王秘书淡淡笑道：“我爱听坏人没有好下场的故事。” 满婶婶对上他的目光，不知何故，那瞬间觉得这副漂亮又柔和的皮囊底下，是獠牙。 她打了个寒噤，点点头，接着说：“隔壁村有些人也被查了，说是有卖女儿，都被抓了。” “还有还有，以前石头小学里那几个，总拿不好听那话骂你的，他们家里都搬家了，说是害怕被抓……” “害怕被抓？”王秘书插声。 “啊，我们也搞不懂，也不知道那骂人坐不坐牢啊，反正黎家村这么多人都坐牢了，他们就害怕呗。” 王秘书笑了：“胆子这么小啊。” 小鸭不意外地眨了眨眼：“就是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才要靠骂别人从别人身上获得勇气。” 王秘书微仰起头，笑得更开心：“小朋友还挺有哲理。” 小鸭：？ “村里本来指着搞什么开发嘛，现在是搞不起来了，不过县里有搞旅游业哦，听他们说，当初小鸭和那个、那个啥秦少去卖蘑菇的地方，现在还有游客去拍照咧。” 满婶婶接着说。 满婶婶的丈夫也端着碗，蹲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点头说：“县里搞得还可以，那个药厂也搞得好，解决了好多人工作问题。县里还表彰过……”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王秘书问他。 满婶婶的丈夫有些难以理解地尴尬挠挠头：“咋县里搞得越好，越讨厌咱黎家村的人呢？” 王秘书乐了，捏了捏指尖说：“盛大少爷的手笔吧。” 他说完看向小鸭：“来，我考校你一下，有没有因为跟着科穆宁就变笨。” 小鸭：？ 小鸭微微皱眉：“干嘛说科穆宁？”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悄悄说科穆宁笨呢？”王秘书一点也不心虚。 “他不笨。”小鸭反驳。 “那是，你以后都能给他当智囊外挂了。”王秘书咂嘴。 小鸭瞪他一眼，不过还是迟疑着开了口：“盛玉霄对县里的人好，是让他们自发孤立黎家村吗？” “嗯，这是最后留给他们的惩罚。重罪者进监狱，轻罪者，也不能好过啊。法律无法审判的，道德会去审判。盛玉霄这一手漂亮吧？” 小鸭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连眼底都多了笑意。 王秘书有点憋不住了，他说：“我教出来的。” “哦。”小鸭的反应就平淡太多了。 王秘书实在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小鸭抬起一双无害又无辜的眼。 王秘书压低了声音：“你这么聪明，会看不出我身上的异样？” “嗯，看出来了。” “那问问我。” “不问。” 王秘书一下被憋了回去，还有点难受。 “那我偏要说。”王秘书凑在她的耳朵边上，掷地有声，“我不是王秘书，我是……” “盛玉霄的小舅舅。”小鸭接声。 王秘书一个叹气：“你果然早就猜到了，少了点揭开谜底的快乐。” 他放下筷子：“什么时候猜到的？” “嗯……”小鸭抬头掰手指，“见科穆宁那次。” “……”那么早！ “我演技有那么烂吗？”王秘书不高兴。 “嗯，有。你对许如英姐姐很不一样啊……”小鸭主打一个诚实补刀。 “那既然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不是什么王秘书了，后面怎么还敢叫我去帮你砍价，拿我当秘书用？”王秘书还是笑着的，但目光多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小鸭动了动唇，小声叭叭：“因为……不用白不用。” “……” “那为什么不早点戳穿我？”王秘书接着问。 小鸭又动了动唇。 王秘书一下按住了她的嘴巴，说：“好，知道了，因为不用白不用。” 助理在一边目瞪口呆。 卧槽！ 这小孩儿得是什么包天狗胆！ “唔唔。”小鸭试图出声，但失败了。 她眨眨眼，给王秘书夹了一只鸡腿。 王秘书收回手，哼笑一声：“难怪科穆宁都喜欢呢。” 他看着小鸭：“盛玉霄跟你提起过我？” 小鸭点头，又给他夹了一只翅膀。 王秘书两眼笑得微弯：“那他跟你提起我的名字了吗？” “没有。” “那就现在开始记住吧，我叫许霁。” “光风霁月的霁吗？”小鸭主动问。 “小朋友还知道成语啊？” “唔，看书看见的。” “是那个字，会写吗？” “会。” 小鸭没给他当场表演写字，她只是抬脸看着他：“那下次还可以找你砍价吗？” 许霁微笑：“那我可以续个期吗？” 第212章 从没听过的离谱要求 两个人又默默无声地对视了几十秒钟。 许霁缓缓一摇头，轻叹道：“魏林作恶多端啊。” 小鸭：？ 许霁重新拿起了筷子，心想魏林不找到黎家村，那多半就是他的大外甥把人带回盛家养着了。 可不是作恶多端吗？ 对面的满婶婶还有她男人都是一头雾水。 心想小鸭咋还找男人砍价呢？这么有钱了还砍价啊？续期又是个啥东西？ 他们不是还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吗？ 怎么就结束啦？ 他们忍不住悄悄嘀咕，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交流方式吗？ 许霁和科穆宁完全不一样，他吃饭吃得优雅，还慢条斯理。 这会儿也都不用装了，他就示意助理上前帮他将鸡肉和骨头分开，碎骨头还要都挑掉。 “你要切开吗？”许霁还很贴心地问了小鸭，半点不记仇的样子。 “不要，啃骨头才会比较香啊。”小鸭拒绝了。 “是吗？”许霁立马也兴致勃勃地试了试，“嘎嘣”一声，他皱起眉：“碎骨头硌牙。” 许霁只好放弃了尝试。 就这么吃了差不多半小时，许霁放下筷子，对满婶婶笑了下：“味道不错，谢谢招待。” 满婶婶心想之前果然是错觉吧？这人多礼貌啊，脾气也好。 “那你们晚上……”满婶婶想留他们住这儿，但也自知家里环境不怎么样。让他们住下，就跟把珍珠扔泥地里似的。 王秘书客气地答：“这就坐车去城里住宿。” “好！好！天也不早了，乡下没什么路灯，再晚路更不好走。”满婶婶起身相送。 这会儿出门，外头看热闹的也散差不多了，月光下能依稀看见各处散落的民居亮着一朵朵光。 满婶婶目送着他们上了车，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想来想去，这一刻的小鸭已经过得足够好，哪里还需要她去叮嘱什么？ 她小小的身躯，却已经走过更广阔的世界了，见识比她广，懂的道理没准儿都比她多咧。 车子启动，发出轰鸣的声音。 “小鸭，拜拜啊。”满婶婶的声音被轰鸣声盖了过去，“去过你的好日子吧。” 这边车里，助理已经在查镇上的酒店了。 查了几分钟，他绝望地抬起头：“没有酒店，只有旅馆，30元一晚那种……” 许霁很冷静，问：“和露宿雨林比起来怎么样？” 助理想说没准儿雨林还好点呢，不过话没说出口，车猛地停住了。 “爆胎了。”司机沉声说。 助理眉头顿时皱得快能夹死蚊子：“难怪说天晚不好走呢，这路上是不是碰着尖石头了？” 许霁语气淡淡：“不是尖石头，是专用爆胎器，车胎碾上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助理脸色微变：“难道是冲您……不该啊，没人会知道啊……” 小鸭指了指自己：“冲我吗？” “那些人哪有这么灵的耳目？”许霁轻笑一声，“本地人吧。只有本地人才收消息这么快，走吧，下去瞧瞧。” 助理还比较紧张：“别吧，山里人比较剽悍，一人举一把锄头那可什么都不怕啊！” 许霁摇了摇手指：“你说的那是过去了，现在他们这里已经被强势地碾过一遍了，刺头可不剩几个了。” 助理愣了下：“是，虽然是这么个道理……” 许霁转头对小鸭说：“走吧。” 小鸭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许霁笑着回头：“你看，还没一个小朋友胆大。” 助理有苦说不出。 心说小朋友要是遇了危险，您没准儿还得赶着去救呢。 我要遇险，您管我吗？ 而且就您那四体不勤的……扛上这小孩儿跑没问题，扛我……我看还是我扛您二位比较现实！ 助理压下心头腹诽，站定后，朝四周打量过去，山林影影绰绰的，一个个山头都好像变成了吃人的怪兽。 助理满脑子还联想着，就听小姑娘问：“你带多的外套了吗？” 这话显然是在问许霁。 助理连忙回神答道：“带了。” 然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件风衣。 许霁笑得两眼微眯：“你冷？这穿上得拖地了。” 不过许霁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也挺好玩儿。 他马上说：“穿上瞧瞧。” “我不冷，你冷，生病的人入夜后会更容易高烧。你穿。” 许霁怔了下：“哦。” 然后他乖乖张开了双臂，让助理和司机帮他穿风衣外套。 “你不冷？”许霁还不信，伸手摸了下小鸭的脸。 不仅不冷，还暖呼呼的。 “给我暖一下。”许霁贴住不放了。 小鸭：？ 助理也无语，你们是真一点不怕啊。 蹲在山林里的人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帮城里人竟然没被吓着？” “走！”为首的人表情难看，只觉得对方从容放松的模样落在她的眼底，格外刺人。 手电筒的光晃动着，很快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 为首的是个年轻女人，只是形容憔悴。 “黎小鸭！”女人焦躁又痛苦地喊了一声。 小鸭想动，被许霁反手按住了脖颈。 小鸭立马也就乖乖不动了，也没应声。 女人带着十多个带了农具的男人近了。 “我正愁逮不着你呢，你告诉我，箐箐人呢？为什么一去就没了？我到处问，都没人告诉我！我的女儿她是不是被你害死了？”女人愤怒质问道。 小鸭盯着她的脸想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黎箐箐的妈妈。 “你怎么不说话？”女人捏紧了拳头，“我知道你现在是城里人的大小姐了，但你也不能害我的箐箐！” 小鸭轻叹了口气。 黎箐箐明明很幸福啊，她的妈妈非常爱她……为什么她还要和黎江搅合在一起做坏事呢？ 许霁轻笑出声：“这位女士，这里可没有什么黎小鸭啊。” “什么？她就是黎小鸭！她……” “这是章小姐。” “是，是，改名了，我知道！那又怎么样？那也改变不了她就是黎小鸭的事实！” 许霁摇头，慢条斯理地说：“不行哦，现在只有我们才可以叫她小鸭。” 黎箐箐的妈妈被这话逗乐了：“怎么？你们了不起一些？有本事把我们都抓起来啊！” 助理：“……”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他拿出手机：“那我给公安局长打个电话你等等啊。” 第213章 她要重开人生! “不是，他真打啊？” “他咋认识公安局长呢？” “是不是唬我们的？” “先砸他手机啊！给他砸烂！” 对面的十来号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突然就冲了上来。 许霁反手拿出破窗锤，塞进了助理的手里：“保护好自己啊。” 助理脸色一变：“这些人说动手就动手啊？” “不然还要先喊一下大招的名字再释放技能吗？”许霁那是一点也不急。 “滋啦——” 司机突然冲上前，手中举着一个大家伙，刺耳的声音瞬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电、电锯？”对面的人傻了眼。 许霁轻轻一点头：“出门带个电锯防身，这很合理吧？” 小鸭：？？？ 许霁笑了笑，问她：“跟我一块儿很安全吧？” “嗯，安全的时候，你就是危险。” “……” 助理这会儿咽了下口水，环视一圈儿。这些刚才还凶悍的乡民，这会儿个个跟被冻住了似的。 鸦雀无声。 助理：“那我接着打电话啊。” 黎箐箐的妈妈又不是蠢蛋，当然不会问你们怎么不动呢。 她绝望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失声痛哭：“我只是想要我的箐箐，想她好好地回来，你给我个准话儿，她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你现在了不得了，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了，你能抓那么多人，要不是你这次回来，我连你的面都见不到……要不你也把我抓走吧？” “我只要见箐箐！我也要见箐箐！” 跟着她来的那十来号人，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那村长他们犯了错，那是大人的事嘛，关小孩儿什么事？” “是啊。” 黎箐箐的妈妈抹了抹眼泪：“我知道箐箐得罪过你，你在节目里都已经骂过她了……” 小鸭微微皱眉：“骂过她？” 骂过吗？ “当时那个什么盛大少不是也在吗，还有那个秦少……你当着他们的面，说箐箐以前踢石子，划着你脸了。你是不是说过？那两个大少爷听了，肯定为你出气啊。但箐箐才多大啊？谁没犯过点错……” 许霁插声：“有这段？我还没听过呢。” 黎妈妈的声音一被打断，不由看向了他。 许霁笑眯眯地说：“那我也为你出个气啊，这不正好听见了，也不好意思落下。” 黎妈妈喉头一哽，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们……你们有钱人这是不拿人当人看啊！哪有你们这样的？她没杀人没放火，就算去警局，那都只是调解！” 许霁面色不改：“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法家。” 黎妈妈想问啥意思？ 但这话问出来，又显得没气势，还显得没文化。 她只好撅着脑袋就往车的方向撞：“好好！你们都给黎小鸭报仇，连我女儿那么小也不放过，那把我也弄死吧！弄死我算了！” “车都停住了，撞上去撞不死。”许霁一指电锯，“来，撞这里，从天灵盖往下锯，直接变两半，这样死得比较快。” 黎妈妈身形一僵，嘴角都气得直哆嗦。 她身后那些个男人，看着许霁的目光都多了一点惊恐。 男人看起来气质柔和，但张嘴行事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小鸭突然开口：“你很爱黎箐箐，但是爱的不对。” “什么？”黎妈妈皱着眉茫然回头。 “你说她才多大，谁不会犯错。你在为她开脱。就是你的爱，把她变得不知满足了。” 以前她很羡慕村里的孩子都有父母爱。但现在一点也不羡慕了。 爱原来也有好坏，他们大部分给出去的，都是坏的。 黎妈妈咬了咬牙，心想终于不用撞电锯了。 但嘴上还是据理力争：“我说得不对吗？我是她的妈妈，我不维护她！谁来维护她！别人把刀捅到她的身上，难道我还要说捅得好吗？” 小鸭问她：“那黎箐箐做什么，你都从心底里认同她维护她吗？” “对！” 小鸭摸出手机。 助理赶紧说：“哎她说话是怪气人的，不过警我已经报过了！马上就到。” “不是报警，你不是想要黎箐箐吗？我帮你给她打电话。”小鸭平静地说。 她有这么好心？黎妈妈怀疑地看着她。 许霁好整以暇地歪头看着小鸭，看她拨通了他大外甥的电话。 “喂，盛玉霄。” 许霁心说大外甥这电话接得可真够快的。 “你知道黎箐箐现在在哪里吗？让她接电话。”小鸭接着对电话那头说。 “怎么突然想到她？你等等。”盛玉霄那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似乎是在走动。 他一边走，都还没忘记问：“和王秘书一起待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 “他还烧着吗？” “还有一点低烧。” “离他远点儿，别给你传染上了，口罩带了没有？戴个口罩。” “没带。” “那不许他拿你当暖手宝，他伸手你就咬他。” 小鸭绷不住笑了：“可以咬吗？” “没事儿咬不坏。” 许霁虽然没听见盛玉霄都说了什么，但还是一下警觉起来：“说我坏话呢？” 小鸭无辜摇头。 他们这边气氛独好，落在黎妈妈眼里那就可扎心了。 “你就唬我！你这电话根本不是打给箐箐的！” 小鸭斜睨她一眼：“你急什么呢？” 小朋友的口吻并不严厉，平平淡淡的，但那一眼，竟然让黎箐箐的妈妈感觉到了一股气度。 她顿了顿，然后才醒悟过来自己被一个小孩儿给压住了。 盛玉霄没挂电话，似乎又上了车。 差不多花了十来分钟。 许霁看小鸭不说话，也不挂电话，都忍不住挑眉。 终于…… 盛玉霄低声说：“黎箐箐人在少管所，得走一下手续，我先挂一下电话。” “好。” 看着小鸭收起手机，许霁问：“在走手续？” 小鸭回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聪明啊，怎么样，续期的提议再考虑一下？” 小鸭装作听不见。 黎箐箐的妈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了煎锅里反复煎烤，难以忍受！ 走手续？走什么手续？为什么找箐箐还要走手续？ 另一头，盛玉霄打完几个电话之后，有人带着他去和黎箐箐会面了。 “这小姑娘精神状况不太好，总想方设法地自残、自杀……医生都来了好几次。”看守说。 “苦肉计？” “我看不是，她家里大人要是能来，就给申请外出就医吧。”看守还是怪不落忍的。 盛玉霄转过回廊，见到了黎箐箐。 黎箐箐神色憔悴，听见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看见盛玉霄的时候，她双眼还亮了亮，但很快就又暗淡了下去。 她现在很清楚了，不带一丝侥幸。盛玉霄压根不会对她有一点心软…… 所以还是只有自杀一条路可走！ 她看过的小说都是这样的，死亡后重生，再重开一局，这一轮她有了新的经验，又获知了新的信息，知道了科穆宁，还知道了章家！ 下一轮，她不要《交换人生》的名额了，反正黎小鸭也总能和盛玉霄混到一块儿去！她直接找黎江，找找有没有章家的信物，等章家那唯一的老东西一死，然后她顶替掉黎小鸭章家小姐的身份…… 那肯定比这一局好打多了！ “喂。”盛玉霄将手机放到桌上，点开了扩音外放，“有人要和你说话。” 第214章 去疯人院吧 这一头，小鸭也同时点开了外放。 她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手机给黎箐箐的妈妈。 “你说吧。”小鸭对黎妈妈说。 黎箐箐先听见了小鸭的声音，一下激动起来：“黎、小、鸭！” 许霁轻叹：“你们这些人，真是没有礼貌。都说了，这是章小姐。” 黎箐箐呼吸滞了滞：“许、许霁？” 许霁眼底飞快滑过一点暗色：“你怎么认识我？” 那是在录城市特辑2.0的时候，黎箐箐被许如英的父母带了回来，正好撞上许霁也在，但那时候许霁用的是“王秘书”的名义。 他们就仅仅只见过这一面。 还是蜻蜓点水的一面。 这人……有点问题啊。许霁捏了捏指尖，眼底的暗色更浓。 黎箐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但比起恐惧，她此刻更多是愤怒。 许霁刚才那话里是在维护黎小鸭吧？ 许霁跟她关系也这么好了？ 上辈子明明都不怎么打交道的！许霁只管对他那个侄女好！ 黎箐箐心底汹涌起的情绪反复折磨着她，她心想，不能活了！ 得死！一定得重开！一定！ 这会儿黎箐箐的妈妈猛地扑了过来，眼泪直流：“箐箐！箐箐啊，你还好吗？我是妈妈，妈妈很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那些人为难你了？” 黎箐箐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强烈的羞耻。 黎小鸭故意的吧？ 故意让她和她妈通话！ 在许霁的面前！在盛玉霄的面前！让他们见证她的狼狈，见证她母亲的失态和疯狂…… “箐箐！你说话啊！妈妈怎么才能救你？”黎妈妈还在哭喊。 “别管我了。”黎箐箐语气硬邦邦地说。她妈在这个小地方还算有点本事，放到津市，屁都不算！ 她当然不会指望她妈来救她！ 还不如让她妈闭嘴，别再让她更难堪。 “我怎么能不管你？” “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爸？他们家卷进了那么脏的事。结果害了你，也害了我。我现在名声都烂透了！” “我、我……” “挂电话吧。” “箐箐……箐箐……”她的母亲嚎啕大哭，完全接受不了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一个小孩儿能说出来的口吻吗？许霁歪头。 和小鸭那种不同。 小鸭是很明显的早慧。 而这个黎箐箐，口吻成人化，智商幼童化。很不搭。 “她不会回来，因为你爱得不对，我已经说过了。”小鸭这时候才再度出声。 “之前录完节目，盛家叔叔就要送她回来，但她自己跑了。她不愿意回来。”所以小鸭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黎箐箐的妈妈崩溃地抓了抓头发：“我不信，我不信……” 一阵警笛声突然近了。 助理吐了口气：“来了。” 其他人顿时面色惶惶，嘴上也忍不住骂：“你的崽怎么是这样呢？原来是她自己不想回来。” “这忙真不该帮你啊！” 黎妈妈醒了点神，赶紧说：“我会跟警察求情的，都是我思念女儿求你们帮忙的，不关你们的事。” 那十来人对视一眼，被她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唉，你也是个苦命人……” 许霁笑了：“还是有点小聪明啊，这会儿了，还想着卖个好，他们心里还得感激你一力承担？” “这事可不归你说了算，你求情有什么用？法律法规按你的意愿实施吗？” 许霁摇头，指了指小鸭，又指了指自己，慢条斯理地说：“她和我，是事主，是受害方。” 他目光一转，看向那些法律意识淡薄的乡民：“我们愿意出谅解书，你们才有减轻处罚的可能。” “所以你们得求这个小朋友，毕竟我现在听她的。她愿意谅解你们，那就好办了。” 这一番话说完，黎妈妈的脸色好一顿青紫变幻。 那些乡民对视一眼，这才结结巴巴地出声：“小、小朋友，那，那求求你……你也看见了，她就是想见她女儿……” 这时候警车已经围上来了。 随着车门打开，警察走了下来。 那些乡民更慌了：“小姑娘啊，你说说话啊！” 小鸭说：“不谅解。” 乡民们傻了眼。 小鸭很坚定：“大人小孩儿都是一样的。你们要吃到惩罚的苦头，才不会再犯错。这才是为你们好。你们以后不犯更大的错误，就不会害了你们的家人……” 对面的人顿时激动起来：“我们知错了啊！” 小鸭抓住许霁的手，不再看他们：“我们走吧。” 许霁非常喜欢她的这个决定，不过嘴上还是笑笑说：“喏，他们不领你的情。” “那就不领吧，以后犯更大的罪，坐更大的牢。”小鸭无所谓地说。 许霁乐不可支：“对，对。” 两人回到车里，许霁还调下了车窗，指着黎箐箐的妈妈说：“下次再遇见这样，最后都还想踩着你给别人卖好的，你也要记得当场戳穿啊，可不能让人占一点便宜。” 小鸭乖乖点头：“嗯，我学到了。” 许霁开心地拍手：“真是个好学生。” 女人的表情如丧考妣，瘫坐下去，浑身发抖，但却连再看许霁一眼的勇气都没了。 少管所里。 盛玉霄并没有急着走。 他看着黎箐箐，看得黎箐箐浑身都发毛了。 盛玉霄突然说：“我给她办一个保外就医。” 看守说：“哎好！” 盛玉霄目光漠然：“送青森精神病院去治疗吧。” ……精神、病院？ 黎箐箐瞬间浑身汗毛直立。 这东西在小说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啊！ 她去了还可能被绑上束缚带，到时候自杀都变得困难了！ “不，不，我不去，我很正常！”黎箐箐连忙为自己争辩。 看守叹了口气：“确实该治治了，这年纪还小呢，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 黎箐箐听见这话，瞬间心一凉。 看守都不信她。 也对，因为最近她总是尝试自残、自杀……好像反而弄巧成拙了。 盛玉霄点点头：“嗯，辛苦你们了，之后会有人来接她的。” 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别走！盛玉霄！盛玉霄！我不去！我要见你爸爸！我还有些预言没告诉他呢！” 看守听了直摇头。 哎，听着像是真疯了。 * 这头的小鸭和许霁最后没在镇里的宾馆住，他们在当地派出所收拾出的临时房休息了一晚。 小鸭不太挑。 许霁其实也不太挑，他雨林、沙漠都住过。反正他自带被套被芯。 “杀过一遍菌了，您能进去了。”助理说。 许霁点头，带着小鸭进门。 这时候小鸭的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盛玉霄？”许霁问。 “不是。”小鸭接起来，“喂，小舅舅。” 那头的ai音响起：“那些修女现在还没有走，她们表现得很不对劲，一定要带行李离开。” “但我检查过行李了，没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现在强行把他们全部扣留了，小鸭，你什么时候回来？” 作为一个大人却要求助一个小朋友，魏文磬那是半点不脸红的。总比不懂装懂错过了问题关键好！ 反正他心里也清楚，他们家的小朋友很厉害，小朋友不行的时候，还可以同时开几个外挂呢。 “明天回来。” 许霁听见这四个字，有些不高兴：“这么快就满三天了？” 小鸭扭头：“你跟我回家住三天吧。” “那敢情好。”许霁又高兴了。 小鸭悄悄嘀咕。不用白不用。 第215章 养许霁的第三天 养许霁的第三天。 小鸭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他量体温。 “怎么样？多少度？”许霁问。 他现在读温度计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问完不等回答，他又自己说：“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好了！”小鸭放下体温计也松了口气。 还好，没把盛玉霄的小舅舅养死。 不过秉着认真负责的宗旨，小鸭凑上去又问：“你头还晕吗？” 不晕。话到了许霁嘴边，一下变成了：“好像还有点。” “喉咙呢？痛不痛？” “也有点。” “哦。” 许霁看了看她。嗯？就没了？小朋友不再关心一下？ “我们走吧，走之前要去见一下窦大伟。”小鸭背上自己的书包，推门走在前面。 许霁失望地捏了捏手指，跟上去问：“窦大伟是谁？” 小鸭回头：“你竟然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 “嗯，你说的呀，你很聪明，所以什么都知道。” 许霁步子一顿，伸手按住小鸭的肩，把小朋友转了个向。 正对上小鸭无辜的神情。 他怀疑小朋友在揶揄他，但他没有证据。 * 窦大伟早早就接到了小鸭的电话，赶紧开车去买了鱼虾牛羊肉。 买完回来正好碰上小鸭到楼下。 “小鸭！不不，是不是该叫若水啊？嘿嘿，新闻我都看见了。”窦大伟拎了满手，高高兴兴就到了面前。 只不过没等小鸭开口呢，窦大伟就瞧见了一边的许霁。 他瞬间就收敛了表情，小心问：“这位是？” 许霁正要说话。 小鸭先开了口：“王秘书，你就这么叫好了。” 许霁嘴角勾了勾，挺聪明。还知道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身份。 “哦哦，王秘书好，肯定是盛大少派给你的吧？” 许霁在后面点头：“对。” 不是什么富二代就好，没压力的窦大伟和小鸭凑在一处，一大一小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还时不时回头看上许霁一眼。 许霁很少见到这样的做派在他面前上演，不由眯了眯眼，多少还有点抓心挠肺。 他俩说什么呢？ 等上了楼，窦大伟把肉和菜先交给了老婆，然后就领着小鸭去了一边。 许霁面上神情还柔和依旧，但目光已经有些冷淡了。 窦大伟的老婆先端着菜出来了，愣声问：“他们人呢？” “不知道。” 女人看了看他的表情，近乎本能地保持了缄默。 “吱呀”一声，另一扇门开了。 小鸭走在前面，手里端着一个碗。 “什么味儿？”许霁鼻尖动了动。 “给你，喝吧。”小鸭递过去，“喝了嗓子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 许霁愣了愣：“这是……” “药！刚熬的。”窦大伟搓了搓手。 这东西……黑乎乎的。许霁看了看小鸭，小鸭无比真诚地望着他：“喝呀。” 所以刚才是给他熬药去了？ 嘀嘀咕咕就是为了这事儿？ 许霁抬手一口气喝下。 ……呕。 许霁的脸瞬间就绿了。 要不是太失礼，太不符合他这个人的作风，他就要当场吐窦大伟一脸了。 小鸭掰了掰手指，告诉他：“再喝三天就好啦，一天喝两次。” 许霁：“……” 助理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玩儿砸了，多稀奇。 许霁擦了擦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小鸭凑到他脸旁边：“什么事？” 许霁看向助理。 助理马上正经地道：“国外的行程已经拖了好几天了。” 小鸭眨眨眼：“拖了好几天，说明它本来就不是很重要的事。” 助理的冷汗唰就下来了。 什么时候编谎话骗小孩儿都这么难了？ 还是许霁亲自出马圆了一下：“拖好几天，不是因为它不重要，是为了给合作方一点下马威。现在下马威已经给完了，就该去了。” 助理顿时吐了口气。 骗人，他们老板是专业的。 小鸭低下头，小声道：“那你不跟我回家了吗？” 许霁看不见她的表情。 这种看不见反而让人生出了无限遐想。 这要是哭了，大外甥会和他冷战半个月吗？ 小鸭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走吧。” 说完，她回头从窦大伟手里接过一大口袋煎完并分装好的药，递给许霁：“路上吃吧。” 许霁：“……” 反正怎么都得把药塞给他？ “还是跟你回家吧。”许霁说着，话音一转，笑眯眯地说：“不过你得告诉我，请我去你家为什么？是去魏家吧？魏家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许霁会猜到，小鸭也不觉得奇怪。 盛玉霄的小舅舅的确很聪明呀。 “嗯。”小鸭老老实实把修女的事说了。 “这可不能白用啊小朋友，再换三天吧，什么时候兑现我来定，怎么样？”许霁把主动权又拿了回来。 小鸭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还犹豫了？”许霁凑近了些。 “因为养你真的很不容易。” “……” 小鸭越是这么说，许霁脸上的笑容越浓：“那怎么办？你舅舅又处理不了。找盛玉霄？秦邃？他们学业太忙了。” 小鸭还是不说话。 许霁追问：“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一定能解决吗？” “就算在你家待上四天，五天，我也一定会解决掉它。”许霁微笑。解决不掉也很简单呀，那就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好了。 小鸭伸出手：“成交，拉钩。” “拉钩。”许霁勾住了她的小手。 勾完许霁才有种上当的感觉。 小朋友的犹豫、沉默，都是在坚定他的决心啊！ “不该教你太多啊。”许霁轻轻咂了下嘴。 小鸭还以无辜的目光。 * 在窦大伟家吃完饭之后，他们就回了津市。 小鸭前脚进门，被魏文磬高兴地抱了起来，许霁却落后两步给盛玉霄打了个电话。 “那个黎箐箐……”许霁起了个头。 盛玉霄也不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人，接声道：“送精神病院了。” “唔，这人有点奇怪。” “我爸也这么说。黎箐箐曾经对我爸说，她能预言未来，其中就说到了大舅舅和大舅妈会出意外身亡……所以我爸才一直留下了她。但她又迟迟说不出准确的时间和地点，连事故形式都说不清楚。” 许霁顿时来了兴趣：“臆想症？” “不是臆想，在那之前，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有大舅舅和大舅妈这两个人。”盛玉霄顿了下，“我爸都说她会不会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有这个可能，不过被送到精神病院，都还说不出个准确的信息，那看来她知道的也很少。”许霁眸光流转，最后定格在冷漠之上。 他笑了下，说：“没有价值，杀了吧。” “现在她还不能死。”盛玉霄的口吻冷静。 “为什么？” “她最近一直在追寻自杀的途径……两种可能，一，她笃定自杀后会有什么转机，比如，重生？或者回到原本的时空？当然这个猜测不太科学。二，现实一点，那就是她宁愿死，也要用死最后给小鸭带来一点恶名。” “哦，是。‘死者为大’，华国传统。更何况死的还是个孩子……” “过几年，等大众差不多忘记这些纠葛了，忘记这个人了，就是时候了。”盛玉霄的语气冰冷。 这时门内的小鸭回头喊：“王秘书，你走不动了吗？” 许霁露出笑容迎上小鸭的目光，对电话那头说：“玉霄，你真的长大了，走一步要看很远了，也知道隐忍了。” “忍了吗？”盛玉霄口吻浑不在意，“也许对黎箐箐来说，在精神病院比死了还痛苦。” 许霁轻笑一声，挂了电话。 他跨进门去，还是神情放松，姿态柔和。 “行李箱在哪里？”他直接了当地问。 魏文磬还有点不明白许霁的身份，疑惑地看了看他，不过同时也指了指花园的方向。 他们走过去，只见花园里每一个行李箱都被完全摊开来。 里面除了常见的衣物外，更多是圣经、十字架、神像一类的物品。 “好多。”小鸭不自觉地说。 “什么好多？”许霁转头问。 “这些十字架、神像，好多。” 助理说：“神职人员，这些东西当然多……” 许霁说：“不对。” 魏文磬呆了下。啊？这就看出来问题了吗？ 第216章 许霁的发现 “哪里不对？”助理问。 许霁蹲了下来，伸手分别从两个不同的行李箱里取出了神像。 “过来。”许霁说。 助理马上围了过去。 许霁转头看小鸭：“我是说她。” 助理连忙让出了位置，心说一线观赏位现在没了。 小鸭紧挨着许霁蹲了下来，魏文磬也跟上来跟助理站在了一块儿。 “这叫圣母像。”许霁对小鸭说。 小鸭点了下头，但还有点茫然。 宗教对她来说，是个全然陌生的领域。那是石头小学图书角的杂书里，都不会写到的东西。 “你来看看这两尊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许霁的手腕削瘦，但却稳稳当当地托起了两尊圣母像。 助理小心地出声：“这两个不是长得完全不一样吗？” 这都不用仔细看啊。 但这也很正常，当然不是每尊像都长得一模一样的。 许霁没应声，只是面带笑容静静地等待着小鸭的反应。 “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小鸭慢慢地吐出声音。 助理：？ 这话，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 但许霁说：“对。” 这怎么就对了？助理呆住。 “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说，叫它们的风格不一样，给人的感觉自然也就不一样。”许霁说完，将左手的圣母像举得更高一点。 他问：“它给你什么感觉？” “神圣，严肃。” “那这个呢？”许霁举起右手的圣母像。 “温暖柔和，还要……嗯，胖一点。”小鸭顿了下，直觉道：“它们不应该出现在一起？” “非常不应该出现在一起，因为这个……”许霁看向左手，“是东正教的圣母像。” “而这个……”他看向右手，“是天主教的圣母像。” “东正教借神像突显神性，而天主教更注重突显人性。所以它们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除此外，东正教圣像都带有极富象征性的符号，比如光环、斗篷、手镯、星星……” “如果连圣母像都能弄混，看来这些神职人员，并不是虔诚的信徒啊。”许霁嘴角勾起，笑容依旧柔和，但多了点讽刺。 助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愧是老板！ 佣人们也愣住了。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这些教派，谁会注意到这样的区别呢？ 魏文磬这时候也借手机问：“您是基督徒吗？” “不是。”许霁将圣母像放回去，一手抓着小鸭，一手抓着助理，慢慢站起来，“哎，腿麻了。” 小鸭马上抱住他的腿：“那你不要动，缓一下就好了。” 许霁抿唇笑得更浓，拿小鸭当拐杖。 一边接着说：“曾经跟着盛玉霄的妈妈上了两节绘画鉴赏课，其中有一节就是从美学层面分析不同教派圣像的区别。” “你看，还是有用的，改天叫盛玉霄把你们学校鉴赏门类的课给还回来吧。”许霁热情建议。 小鸭睁大眼，用力点了点头。 许霁垂首，能清晰从小朋友的眼底窥见一点震撼的佩服之色。 双眸亮亮的。 像被水浸过的宝石。 许霁拍拍她的脑袋顶，心情不错，转头说：“现在，把那些修女还有那位大主教都请出来吧。” 魏文磬点头，对一边的保镖递了个眼色。 保镖立刻就动身去“请”人了。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父啊，请原谅这些不虔诚的人们，当审判日来临时，请不要送他们去地狱……” 大主教愤怒地指责着，修女们则画起了十字，口中喃喃不休。 “那这就是你们的虔诚吗？”许霁开口。 助理应声而动，将那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圣母像摆在了大主教的面前。 大主教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就此定格。 许霁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说：“看来你还是懂一点行的，只是这些修女不够专业，在准备道具的时候，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大主教的嘴角抖动，半天没能挤出一个字。 那些修女也噤了声，朝许霁投来了惊异和惶然的目光。 许霁被这么多人共同注视着，反而越发从容悠闲：“东正、天主都是基督的分支，普通人分不清这二者之间的区别。” 大主教没说错，魏老爷子不够诚心，他并非发自内心地信仰宗教的力量，也就不知道二者的区别。 大主教自己也不够诚心，所以他和修女们留下了纰漏。 “为什么要假扮神职人员？”保镖厉喝出声。 大主教闭了闭眼：“你们故意为难，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吧，把我们抓走。” 小鸭尚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为了不被拘留，你们宁愿把我们家雇佣的费用还回来。” 许霁笑眯眯地接声：“是啊，现在却又宁愿去警局了。是什么让你们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小鸭的小脸皱成一团，语气笃定：“是为了掩盖更大的坏事吗？” 许霁转头吩咐：“拆行李箱。” 魏家的保镖动了动腿，但却没有立刻去拆。 这时小鸭催促了一声：“你们快去吧。” 那些保镖才立即动了。 许霁歪头轻叹。 这鬼家的人一旦训好了，的确是相当忠诚的狗。 “知道怎么拆吗？”许霁插声，“夹层拆开，轮子卸下来，划开外层，……要一个缝隙都不能漏。” 许霁对助理说：“过去教他们。” 助理点头，俨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 大主教看着他们的动作，一句辩解挣扎的话都没有说。 但是…… “他的嘴巴在动。”小鸭朗声喊。 不说话，却在动嘴。 “自杀？”许霁骤然回首，一拳猛击在大主教的侧脸。 只听见“咔哒”一声。 大主教的整个下巴错位，一颗牙齿飞溅出来，面颊都微微凹陷了下去。 他痛得喉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喊叫，整个人在巨力之下倒下去。 魏文磬骤然吹哨，立在一旁不动作的佣人们，突然在哨声之下飞扑向修女，将她们一个个也都按倒了。 这一切都好像是在一眨眼之间完成的。 “这么强烈的反应，看来要掩盖的事非常非常之大啊。”许霁语气淡淡说。 小鸭吐了口气，上前一步问：“你手不疼吧？” 好大的力气啊！ 许霁的面色这才缓缓地白了，他轻轻“嘶”了声：“……好像骨折了。” 第217章 还有意外收获 魏家有自己的家庭医生，医生来得很快，他把医疗箱一放，就蹲到了大主教身边：“血刺呼啦的，这要是脑震荡，这得送医院啊……” “不是那个。”小鸭叫住了医生。 “啊？”医生茫然抬头。 “是这个。”小鸭指指许霁。 医生沉默了下，满脸写着“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他看了看许霁。 穿得整整齐齐一优雅贵公子。 哪儿像受伤……哦，脸还是有点白的。 医生这才激动了点，连忙围过来问：“受的内伤？” 内伤那可更严重！ “他，打了他一拳。”小鸭比划一通，“然后好像手骨折了，医生叔叔你看看……” 小鸭舔了下唇，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我不敢碰他的手。” 医生皱着脸摸到许霁的小臂，然后向上摸索，按压触诊。 “骨头突出来了，得去医院。”医生肃声说。 小鸭揪了揪衣角，连忙问：“严重吗？” “得补钙，补完钙还得多晒太阳。”医生正儿八经地道。 那就是不太严重？小鸭松了口气。盛玉霄的小舅舅真的很难养呀！ 地上明显受伤更重的大主教，整个身子都因为痛苦而重重打了个挺，嘴里跟着喷出了血沫。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这些人究竟看不看重他…… 说不看重吧，却不让他自杀。 说看重吧，却让他晾地上。 “那你要赶紧去医院。”小鸭紧紧盯着许霁的胳膊，“骨头伤了很痛，要休养很久的。” 许霁看着她：“你不一块儿？” 小鸭犹豫了下，她转头看了看魏文磬，魏文磬正在指挥佣人。 她瞬间有了决定。 要相信小舅舅。 小舅舅也是一个成年人呀！ “我们走吧。”小鸭扶住了他完好的那只胳膊，继续拿自己脑袋给他当拐杖。 许霁满意地点点头说：“我把我助理留在这里，他处理这些事很有经验。” 小鸭一听，那就更放心了，于是又仰起脸来说了声：“谢谢。” 许霁低头冲她笑了下。 一个聪明，经得起逗弄，还会和他过招，又很有礼貌，随时随地记得别人付出的小朋友……真可爱。 * 小鸭和许霁上了小轿车。 而大主教上了救护车。 最终他们都被送到了魏泽生家的医院。 到了医院，许霁去打石膏，小鸭就在外面给盛玉霄打电话。 “对不起。”小鸭对电话那头说：“我没有把你的小舅舅看好。” 盛玉霄也有点担心许霁那胳膊，但一边又实在忍不住想笑：“大人当然是要自己看自己，哪里需要你来看？你能在他那里活得这么好，已经很不错了。” 盛玉霄说完，话音一转：“我过来看你们。” 小鸭拒绝了：“不行。” “嗯？” “这一学期是最后一学期了，你的学业很忙……” 盛玉霄浑不在意地轻笑一声：“我大学是要出国念的，所以这个不重要。” 小鸭懵懵懂懂地问：“大学是上四年吗？” “看拿什么学历，四年或者更长。” “那你要在国外呆很久很久吗？” 盛玉霄听见这话都愣了下。富二代圈子里的，从小国内国外的飞，就好像家常便饭一样。 所以他之前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会儿被小鸭提起，他才突然感觉到了距离。那是回来一趟，都要漫长的十几个小时的距离。 不是打完电话，很快就能见面的距离。 盛玉霄垂下脸，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他低低说了句：“我现在过来了。” 他绕过了小鸭的问题。 盛玉霄到的时候，许霁的助理带了几个魏家的保镖赶过来了。 “神像底下挖了洞，里面装了些奇怪的试管。”助理把东西摊开放在桌上。 一边的医生看了一眼，说：“装血液样本的啊？” 助理纳闷：“藏这东西干嘛？” 盛玉霄刚奔进来气儿还没喘匀，扭头先问了句：“一共有多少？” “不知道，还在清。神像太多了。”助理答。 盛玉霄伸手拿了一管过来：“有编号，说明数量不少。” 许霁懒散地倚在那里，突然出声：“玉霄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带你在国外参观一个博物馆……” “克隆博物馆，记得。” “人的血液里有人体基因的表达，分离出的细胞可以用于克隆，也可以用于……” 盛玉霄皱眉：“基因攻击？这是最近比较流行的论调。” “空穴才会来风……”许霁的眼眸都微微亮了，他歪头看着小鸭，语气带着一点轻微的感叹：“小鸭，我们好像抓到了个大东西。” 这完完全全是小鸭的知识盲区。 “什么叫……基因攻击？”她左看看右看看，问出了声。 盛玉霄解释道：“基因攻击，就是根据不同人种的基因差异和特点，通过改变生物体的基因序列，制造出具有攻击性或者传染性的基因武器。” “这类基因武器，可以只对某个人种起效。” “它的杀伤力巨大，但整个过程又格外隐秘，不易被人察觉。” “这是非常危险的东西。”盛玉霄顿了下，“不过过去只存在于各种文学作品中，并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小鸭喃喃道：“听起来很恐怖。” “是很恐怖，不过已经被你破坏掉了。”许霁笑眯眯地看着她。 助理咽了咽口水：“就这么确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大量采集，编号，藏匿。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能？”许霁缓缓摇头。 盛玉霄立刻说：“小鸭，给你爷爷打电话。” 小鸭点头转身打电话去了。 助理盯着她的身影，却忍不住感叹：“这事儿一开始好像只是因为……章小姐觉得请这么帮人，实在太败家了，想把人赶走。” 谁也没想到会挖出这么个结果。 “运气是真好啊。”助理盯着小鸭喃喃道。 许霁插声：“一开始是因为小鸭想请人给我驱邪。”说这话，他是一点不带脸红的。 许霁随即总结道：“所以小鸭就该被我养。” 助理：“……” 小鸭给章老先生打了电话。接到孙女电话的章老先生，一点也不像其他大人那样，不把小孩子的话当回事。 他在电话那头严肃地应了几声，然后也去打了几个电话。 前后也就半个小时不到，魏泽生家里的医院就迎来了几号重量级人物。 那些戴满肩章的人物进门第一件事，却是先把小鸭抱了起来。 “上次宴会上见了，还没机会抱呢。” “好！好孩子！你跟你爸爸一样！” 第218章 二姨妈的噩梦 这些叔叔伯伯眉眼间流露出了点点激动之色。 章老先生站在后面，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现场！”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沉声开口，气势压人。 魏家就这样变得热闹了起来。 当荷枪实弹的特警走进来时，那一瞬间，魏家上下还恍惚以为是来抓自己的，不过一寻思，他们在国内可从不犯法啊！还没少做慈善呢！ 扭头再看，小鸭被抱着进来了。 他们才瞬间松了口气。 “她们就暂时由我们接管了。”年轻男人对魏文磬说。 魏文磬连连点头，当然没有意见。 修女们显然也知道这是大难临头了。 被华国官方扣住，还是这么大的案子……不死也得脱层皮啊！反正这辈子别想再见到太阳了！ “我、我不清楚她们干了什么，我和她们不是一起的，我受雇于荣先生！我只是跟着他们潜进来对付魏文懿的！”有个修女慌乱地大喊，喊的竟然还是华国话。 大概是生怕别人听不懂。 小鸭很快想到了魏林被拿下的时候，对着董事会说的那句“要不再说说二小姐是怎么疯的吧”。 “荣先生……是董事会的吗？”小鸭问修女。 那个修女拼命点头：“是，是！我真的跟这些事没有关系，我只受雇于荣先生……” 比起这种更要命的大事，她宁愿自爆。 魏文磬猛地冲上前，将那个修女揪了起来。 修女倒不怎么害怕。 看看这些荷枪实弹的人们，再看魏文磬那张清俊的脸，显得非常亲切。 戴着肩章的年轻男人沉吟片刻，道：“还是先由我们统一带走，我们有专业的审讯人员，牵涉到其它事件的，会在之后将人员分离出来。” 修女可不想跟着他们走，慌忙又喊：“我、我可以告诉你们，不用审讯，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魏文磬眼底溢满了憎恶与悲伤。 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文玉丢了，二姐接受不了才发的疯。 他和二哥以为，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在董事会里排查清楚，抓到对方的尾巴…… 却没想到，以一种如此意外而滑稽的方式……对方自己投降了！ 魏文磬用力地咬了咬牙，随即恳求地看向了小鸭。 小鸭才是这次事件的推动人和发现人，她的背后又站着章老先生。 要留下这个修女，要从她口中尽快问清楚……魏文磬一刻也等不了！ 他现在需要小鸭开口。 小鸭愤怒地绷紧小脸，攥紧手指，立马抬头问年轻男人：“叔叔，可以现在审问她吗？” “可以，三个小时够吗？我们会在这里盯着。”年轻男人显得很好说话。 魏文磬的手机发出一声：“够了，谢谢。” 修女颤声说：“你得先跟我去我们之前住的地方……” 盛玉霄出声：“带路。” 修女挣开束缚，松了口气，慢慢起身走在前面，但两条腿都还忍不住打哆嗦。 之前这些神职人员都被安排住在二楼。 “当我们有异常走动的时候，楼下很快就能发现。我们都知道，老爷子在提防我们。我受命于荣先生，他想要二小姐彻底去死……但很难做到这一点。药物、熏香……什么办法都想过。” “可是这些都会留下痕迹，都很难逃过老爷子的眼睛。” “他们借用圣像来藏匿东西，……我也是在这时候想到了借用圣像来达到目的。” 修女战战兢兢地说。 助理看了又看：“怎么达到？” 看不出来啊。 他本能地想去看自己的老板，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老板还在医院里等许女士来探病呢。 修女这时又开了口：“等，等天色晚一点。” 还好，今天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本来也就近黄昏了。 所有人都耐心地等在了房间里。 等到夜色越来越沉。 修女颤声问：“能把那些圣像带一些上来吗？” 魏文磬看向保镖，保镖立马照办了。 修女将圣像一一摆好。 它们姿态各异，大小也有不同。 圣像摆好之后，又在圣像面前摆上烛台，插上蜡烛，最后火苗一窜，蜡烛被点燃了。 修女推开窗户，放上了一块……纸板？ “你们……可以去楼下看了。”修女的声音更加哆嗦了。 小鸭被抱着到了楼下。 除了警察还留在二楼，其余人也纷纷跟着下了楼。 一刹间，众人哑然失声。 只见无数巨大的“神”的投影，落在了一面墙上。 影子姿态各异，张牙舞爪。 因为无法还原圣像的表情，而只投下姿态，所以它们只显得狰狞无比。 “……小孔成像。”盛玉霄吐出声音，“控制孔与光源的距离，也就能控制成像的大小。” 成像越大，落在人的眼里，就会显得仿佛离人越近。 当这些影子一点点“逼近”的时候，那带给人的心理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成像是颠倒的。”助理也喃喃出声，有种san值狂掉的感觉。 越是颠倒，就越背离正常人的认知。 那么在看见的那一瞬间，就会难以自抑地升起一种猛烈的恐惧感。 “那墙后面是二姨妈的房间吗？”小鸭马上问佣人。 佣人说：“不是。”佣人抬起手臂，颤抖着指向一旁：“那里才是。……从那里，可以更清晰地看见投影。” 仅仅只是通过这么简易的手段。 随处可见的纸板，符合神职人员身份的圣像，却拼凑出这样一个巨大的噩梦。 还是日复一日的噩梦。 魏文磬冲回了二楼，猛地打翻了那些神像。 他跟魏文隽比起来，脾气实在是太好了。 但就是这么温和的人，把修女猛地推向了窗沿。 女人的脖颈就这样压在了窗框上，再一用力就会弯折…… 修女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佣人喃喃道：“所有人都知道二小姐晚上讨厌视线里出现人和东西，她的房间都是特别装修过，窗帘也都取掉了，因为那些被风吹动的窗帘会让她产生更恐怖的联想。” 但没有了窗帘，没有了人。 当投影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是不是会感觉到莫大的孤独和无助。 小鸭猛地挣开了抱着她的军装伯伯的怀抱。 她跑了下去。 原来错了！ 越是担心刺激到姨妈，人们才离姨妈越远，将姨妈一个人丢在了恐怖的深渊。 “小小姐！”佣人连忙去追，“您去哪儿啊？您去见二小姐吗？不行，不行，得先等心理医生过来，咱们分析一下才能有下一步举动啊！” 第219章 别怕 佣人一路追到魏文懿的门外，在那里站定就不敢动了。 如果是白天，她们还敢进去，到了晚上就谁也不敢了。 老爷子没了一个女儿，剩下这个便成了眼珠子。哪敢对着人轻举妄动呢？ “小小姐！小小姐快回来！”她们连声音都压低了。 小鸭已然在门外站定，头也不回。 但还好……她还没有动。这让佣人们松了口气：“小小姐，你冷静些，小少爷肯定已经联系心理医生立刻赶过来了……” 小鸭垂下头，没有去听佣人们的声音。 她是要进去抱住姨妈的，可不该就这样闯进去，动静太响，太急，姨妈肯定都会害怕。 要怎么样才不吓到她，让她知道，有人会陪在她的身边呢？ 小鸭轻轻吸了一口气，抬手压住了门把手。 佣人们一口气瞬间吊在了喉咙口，连吐都不敢吐…… 别……别！ “喀嚓”一声响，门还是被小鸭打开了。 她走了进去。 佣人们眼前一黑，扶住墙壁，彻底说不出话了。 跨进门的小鸭缩了缩脖子，缓缓蜷起肩头，她的脸上也慢慢滚落了泪珠，小朋友整个都好像耷拉了下去。 “姨妈。”她小声喊。 室内没有开灯，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光线。不过因为取下了窗帘，所以还是有一点余光照进来，正好落在床脚的地毯上。 小鸭一点点走近，踩到了地毯上。 从她的角度望去——床上空空荡荡。 小鸭呆了呆，泪珠都滚到了腮边。 姨妈不在床上？ 小鸭赶紧环顾四周，最后看见了站在两面墙壁夹角里的女人，她瞪大着眼盯着窗外的方向，因为过分的消瘦，显得眼眶都好像因为过分用力而要被撕裂开。 小鸭的心跳漏了一拍。 “姨妈，姨妈。”她小声喊，声音里都带上一点哭腔。 她终于走到了魏文懿的身边。 魏文懿站得笔直，和之前被佣人推出来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直得好像一棵树，只是这棵树现在有一点枯萎了。 小鸭抬手摸上去，抓住了她的手指。 魏文懿的手指冰凉，但在被小鸭摸到的时候，她终于缓缓低下头，分给了小鸭一点目光。 别怕，两个字从小鸭的舌尖滚了过去，被咽掉了。 最后她说了三个字：“我害怕。” 魏文懿机械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抬手摸了摸小鸭的脸。她摸到了小鸭脸上的眼泪。 这张脸。 这张哭泣的脸。 难过的时候，害怕的时候，都会来找她。 魏文懿突然开了口，声音嘶哑：“妹妹，妹妹。” 小鸭愣了下。 姨妈把她认成妈妈小时候了吗？ 小鸭还没反应过来，魏文懿已经情绪激动地蹲下来将她抱到了怀里：“不怕，妹妹不怕。” 她一边说，还一边转了个方向。 她让小鸭对向了墙角，自己背向了外面。 “不怕，不怕……”这下完全变成了魏文懿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 门外的佣人等了很久。 没有二小姐凄厉的喊叫声响起，也没有砸东西。 其实在国外的时候还要麻烦一点。 二小姐有一次发疯甚至拔过枪。 那会儿还能听见子弹把瓷器打得碎一地的声音。 但老爷子坚持没有把女儿送精神病院，一定要留在身边…… 佣人们有时候都在想，老爷子太强势太固执，如果早点送精神病院会不会早就好了？ “人呢？”盛玉霄这时候走了过来。 佣人们知道小少爷多半还在二楼处理那个修女，她们只能先看向了盛玉霄：“小小姐进去了。” “没声音？” “是，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那就等。” “等？” “嗯。”盛玉霄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先等十分钟吧。” 佣人们只能着急得在心里喊，这一个个的大少爷小小姐怎么都这么气定神闲的？ 门内。 魏文懿还牢牢抱着小鸭不撒手。 小鸭喘了口气，觉得不能只是这样下去…… 她拽了拽魏文懿的袖子，没有再叫“姨妈”，只是说：“我要去窗边。” 魏文懿皱紧眉，眼尾拉出一点凌厉的弧度。 “不去，那里，危险。”魏文懿吐出声音。 小鸭不知道怎么劝她，只能说：“要去，要去。” 妈妈在姨妈心里的地位似乎比想象中高。 魏文懿还是把她抱了起来，就这样往窗边走。 瘦弱得过分的手腕，却好像藏着无尽的力气。 走两步，魏文懿又突然顿住，面露困惑：“妹妹，我变得好高。” 小鸭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小声说：“因为你是姐姐，本来就比我高。” 魏文懿缓慢地反应了一下，说：“……对。” 接下来她又陷入了沉默。 等到了窗台边，她整个人都弓起了背，仿佛随时要进攻的猫。 她不知道“妹妹”要看什么。 但她还是带“妹妹”来了。 小鸭这时抬起手，指着窗外说：“它们跑了……” 魏文懿瞪大眼：“你也看得见它们？” 小鸭点点头：“看得见，我很害怕。” “不怕。”魏文懿将她抱得更紧，突出来的骨头抵得小鸭都有点疼。 但小鸭没喊疼，她接着吸了下鼻子，用轻快的口吻问：“它们都跑了，是你赶走的吗？” 我…… 魏文懿的目光恍惚了一下。 我赶走了它们吗？ 小鸭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轻声在她耳边说：“你真厉害，你赶走了它们，我以后都不用害怕了，对不对？” 魏文懿又怎么忍心对“妹妹”说不对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团棉花里，整个人轻飘飘的，又恍惚又茫然，仿佛什么记忆被搅乱被切割，但又被这一刻怀抱中的触感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动了动唇，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对。” “我会保护你。”她的声音从几不可闻，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保护，保护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它们再来也不会害怕。 她要站在“妹妹”的前面。 “嗯！我不害怕了，你放我下来吧，我饿了，我要吃饭。”小鸭接着轻声说。 姨妈太瘦了。 抱着她会很累，也许姨妈也像许霁一样缺钙，抱久了会不会骨折？ 小鸭很担心。 但魏文懿却没放手。 她将小朋友抱得很牢，空空的怀抱被填得前所未有的满，好像给予了她一个新的支点。 “吃饭，对，吃饭，吃饭才能长高，我们吃饭，我们吃饭。”魏文懿喃喃念着，抱着小鸭朝有光的门外走去。 门外一米处。 佣人们听见动静回过头，然后瞬间陷入了震撼。 “二、二小姐？” 二小姐自己走出来了？！还抱着小小姐！ 盛玉霄也怔了片刻，然后眉尾一扬，笑得肆意飞扬。他就知道，小鸭当然可以！ 第220章 她的世界在变好 “吃饭。”魏文懿盯着佣人吐出声音。 她的双眼此刻又显得有些无神了，冰冷得好像没有活人的温度。 佣人还在震撼中，完全没能回过神：“什、什么？” 小鸭想说话，但忍住了。 这时候魏文懿就又开了口：“要吃饭，妹妹要吃饭。” 妹妹……？佣人们虽然疑惑，但魏文懿主动开口带来的惊喜，已经足够压过一切了！ “去厨房看看！” “二小姐是不是有点意识了？那还是给二小姐做以前在国外常吃的。” 魏文懿皱眉打断：“妹妹吃。” 佣人们连忙顺从地点头道：“是，是，也准备小小姐爱吃的。” “要魏文玉女士爱吃的。”盛玉霄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佣人终于明白了！ “二小姐她把小小姐当成了……” 盛玉霄打断了佣人的声音：“去准备吧。” 佣人顿时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要热汤。”这时候小鸭才补充了一句。 盛玉霄垂下视线，扫过魏文懿光着的脚。 “拿鞋和外套。” 佣人闻声一拍脑袋：“真是昏头了！快去拿！” 等魏文磬和警察做完交接过来，等着他的只有敞开的卧室大门和空荡荡的房间。 ……人呢？ 魏文磬怔了怔。 “小少爷，餐厅，在餐厅。”佣人看他孤零零站在那里，赶紧跑了过来。 魏文磬还有点茫然，转过身让佣人带路在前。 之前老爷子还在家里的时候，倒很少在餐厅用饭，他喜欢就在院子里，抬头就是辽阔的天空，好像摆脱了那逼仄与压抑。 魏文磬和魏文隽两兄弟也不怎么在餐厅吃，他们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很少踏出去…… 现在，魏文磬抬手推开餐厅门。 昏黄的光打下来。 他看见了坐在餐桌边的姐姐，再旁边是小鸭。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碗勺碰撞的清脆声。 但这种安静，反而让他愤怒躁郁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很慢很慢地走近，再坐下，拉动椅子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魏文懿还是注意到了他。 “他是谁？”魏文懿声音嘶哑地问。 魏文磬呆了呆，有点激动地抬手比划了一下。姐姐还是不认得他？ 小鸭抬手给魏文懿喂了一勺汤，然后才说：“他是文磬。” 魏文懿被喂了个猝不及防，只能本能地张嘴，咽下。 “文磬……长得好奇怪。”魏文懿歪头，冰冷的眼眸里透出一点柔软和困惑。 小鸭呛得咳嗽了两声。 小舅舅哪里长得奇怪了？ “头这么大。”魏文懿抿起唇角点评道。 魏文磬眼泪汪汪地看着姐姐，用手机打字：“因为我长大了。” 魏文懿抓住了他比划的手，问小鸭：“他怎么不说话？” 问完，魏文懿又拿走了魏文磬的手机，翻来覆去看了两眼丢掉了。 急得魏文磬手舞足蹈。 那可是他的发声工具！ 魏文磬赶紧蹲地上捡去了。 魏文懿盯着他蹲下去之后的后脑勺看了看。 嗯，这个高度眼熟多了。 于是魏文懿弯腰摸了摸魏文磬的脑袋，问：“你去了哪里？我很久没有看见你。” 一直都在啊！只是二小姐您不认得人了。 佣人们禁不住眼眶一酸，又觉得想哭，又觉得想笑。 “哥呢？”魏文懿又问。 魏文磬把自己手机捡起来，还好，没坏，接着打字说：“哥在国外，处理集团的事。” 魏文懿有点茫然，她抬手敲了敲太阳穴：“处理事务……”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站起来的魏文磬：“我们都长大了。” 然后她又看向了小鸭：“为什么妹妹还是这么小？” 魏文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生怕说错了话又刺激到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姐姐，于是只无措地杵在了那里。 还是小鸭含糊过去了：“因为我是妹妹。” 这逻辑堪称敷衍。 但魏文懿慢慢地眨了下眼，说：“哦。” “文磬，妹妹很害怕。”魏文懿重新看回了魏文磬，“哥哥走了，你要和我一起保护妹妹。” 魏文磬眼眶发酸，拼命点头。 魏文懿终于放松了一点。 她的周围环绕着无数陌生的面孔，还有那些“怪物”…… 现在，妹妹来找她了，文磬也来了。 好了，她的世界在变好。 一直远远坐在另一头的章老先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一家子也是真不容易…… “爷爷，剩下的事你可以帮我处理吗？”小鸭抬头看他。 章老先生连连答应：“好啊好啊，爷爷一定帮着给你处理好，你别担心。” 说完，怕小朋友负担太重，他又连忙说：“你不用急着回去的，反正圣像的事，还有得调查处理呢，我就跟着你叔叔伯伯们，每天过来看你。” 小鸭开心地点了下头。 这会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魏文懿眼里根本看不进去其他人，她问：“几点了？” 佣人说：“快九点了。” 魏文懿抱着小鸭一边拍一边往外走：“睡觉，妹妹要睡觉才长高。” 魏文磬还有点没待够，眼里写满了依依不舍。 这时魏文懿突然回头，语气冷静：“文磬，跟上来，我们要保护妹妹。” 魏文磬高兴得都快哭了，脚下不停赶紧追了上去。 热闹的鬼家很快又归于了一片宁静。 一直到第二天日上枝头。 佣人们又是提心吊胆过了一夜，比起那些修女留下的烂摊子，他们现在更在乎—— 一晚上过去了，二小姐会不会又恢复原状了？ 佣人们靠近了卧室。 门却“吱呀”一声先从里面打开了。 魏文懿抱着小鸭走了出来：“晒太阳，妹妹要晒太阳。” 佣人们猛地吐了口气。 好了！这下是真的好了！ “我想自己走路。”小鸭将脑袋靠在魏文懿的脖子旁，小声说。 “不。”魏文懿拒绝了。 到了院子里，搭好桌椅和太阳伞，魏文懿坐下来就开始喂小鸭吃包子。 吃完包子又剥剥坚果。 “吃。” 小鸭张嘴。 剥完坚果，她又要削水果。 佣人哪里敢把刀给她，站在一边说：“我来削，我来削就好。” 魏文懿劈手就给她夺了过来，吓得佣人一哆嗦，只能撒了手。 还好，魏文懿此刻非常“清醒”。 她给小鸭削了个大鸭梨。 “妹妹吃。” 小鸭皱脸。 姨妈好像是好一点了，但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小鸭只好把脸凑近了一点，和大鸭梨挨在了一起，说：“吃不了。” 魏文懿认真看了看。 小朋友的脸也就比大鸭梨大了没多少。 “哦，文磬吃。”魏文懿随手甩给了魏文磬，差点掉花坛里。 在院子里晒了一上午的太阳，佣人过来请他们去吃午餐。 魏文懿听见这话，突然想起了什么：“爸爸呢？” 魏文磬鼻头一酸，差点又掉泪。 也该让父亲看看姐姐现在的样子了，让他知道姐姐好了……好了太多了！ “走，我们给爸爸打电话。”魏文磬打字。 “他又不在家？”魏文懿皱眉，“所以妹妹害怕。你们怎么都消失了那么久？” 魏文磬讷讷不知道该怎么答。 好在魏文懿也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她这才终于撒手放开了小鸭，独自和魏文磬往一边走。 魏文磬愣了愣，打字问她：“不带小鸭？” “打电话，妹妹容易和爸爸吵架。” 魏文磬低头擦了擦眼角，点头表示知道了。 魏文懿忍不住又问了：“你话那么多，以前，烦死了，现在，怎么那么少？” 魏文磬笑了笑，只是抓住了她的手。 小鸭乖乖等在院子里，没一会儿先把许霁等来了。 她看见许霁就松了口气：“你手还痛吗？” “还好。”许霁顿了下，“听玉霄说你二姨妈的情况好多了？” 小鸭点头。 许霁轻叹：“这不是巧了吗？竟然从这帮修女身上，最后抓出这么一串事儿。” “不过你姨妈的情况，你外公应该也请过不少医生了，怎么这就解决了？”许霁好奇。 “就是因为外公他们努力了很久都没有解决，所以我想也许反着来会不会好一点。”小鸭乖乖答道。 “反着来？” “嗯。外公，舅舅，他们都是爱护姨妈的，可为什么姨妈还是好不了。因为人只能倚靠自己，对吧，妈妈是这样教过我的。人要自己生出无限的勇气，才可以重新爬起来。” “说都是这样说，但怎么可以让她意识到这一点？”许霁歪头。那可是一个意识都不清醒的人。 “让姨妈感觉到自己本来就是强大的呀。” 许霁轻笑了一声：“真有意思，你年纪这么小，却对人性这么了解。” 小鸭还没来及再开口，客厅的方向突然打碎了什么。 那声响显得非常突兀。 小鸭想也不想，拔腿就跑了过去。 魏文懿正在和老爷子视频通话。 魏宣明双眼微红，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魏文懿茫然地指着视频里的老人：“他不是爸爸，爸爸怎么这么老了？” 第221章 黑芝麻馅儿小鸭 魏文磬赶紧冲视频那头的老爷子又比划了两下，示意他—— 魏文懿现在是想起来了，但没完全想起来。 这时魏宣明也看见小鸭进来了。 就在小鸭要张嘴的时候，魏宣明终于开口了：“小鸭，不用纠正她，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他重复说了一遍。 魏文懿突然插声：“他的确不是爸爸，爸爸不会这么好说话。” 魏文磬顿时哭笑不得。 “妹妹，走了。”魏文懿牵着小鸭往外走。 小鸭回头再看，外公已经结束了视频通话。 很久不见的外公，看上去很累，很累很累。 小鸭有点担心。 为什么不纠正姨妈呢？ 对外公来说，这样就满足了吗？还是说……外公觉得，姨妈不需要认出他，认出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痛苦？ 小鸭挣开了魏文懿的手，跑回到魏文磬的身边。 “妹妹？怎么了？”魏文懿疑惑回头。 小鸭这头已经揪上了魏文磬的袖子：“小舅舅，外公是不是病得很严重了？到底是什么病？” 魏文磬突然被这么直接了当地问，谎都没来得及编。 还好他是个哑巴，现在不说话也很合理吧？ 魏文磬悄悄松了口气。 但小鸭将他的袖子攥得更紧，小声说：“大人做出的决定总是有大人的想法，可是想得太多，就总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魏文磬有些触动，但还是继续当哑巴。 小舅舅的性格太乖了。小鸭咬了下唇。 然后她决定替他拿主意：“明天带姨妈去看外公吧！” 魏文磬瞪大眼，连忙打字 。 但这会儿小鸭倒跑得快，转头追上魏文懿，拉着姨妈的手就走了。 不过还好……只要他不说父亲在哪里，小鸭根本找不过去！ 魏文磬想着又松了口气，赶紧也追了过去。 不过刚追上他就听见小鸭问魏文懿：“姐姐，爸爸身边跟得最久的人都有谁啊？” 说到这个，魏文懿的脑子很清醒，她缓缓吐出名字：“申博。” “还有呢？” “管元良，廖成文……” 小鸭点头：“我知道啦。” 魏文懿抬手敲了敲脑袋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们，惹你生气吗？” 小鸭摇头，话却是说给魏文磬听的：“爸爸病了不见人，只要跟上他们，就可以找到爸爸了。” 魏文懿皱了皱眉：“原来爸爸病了，所以才变了样子。” 小鸭点头。 魏文磬却在后面眼前一黑。 小朋友太聪明，根本瞒不了一点。 现在常跟在父亲身边的只剩下了那个“管元良”，他是父亲的心腹，定期会向父亲汇报事务。 小鸭要是跟上去，那的确是能找到父亲！ 魏文磬叹气，赶紧上前去拽了拽小鸭的手，比划两下再打字给她看。 『别跟了，我带你去』 小鸭一下就露出了笑容，点头：“嗯，不能反悔。” 魏文磬摇头示意不反悔。 小鸭这才接着说：“其实跟着他们不一定能找到外公。” 魏文磬呆了下。 小鸭拽了拽他，小声趴在他耳边说：“像管叔叔这样一直跟在外公身边的，一定很厉害。我跟上他，他肯定就发现了。” 魏文磬动了动唇，所以…… “小舅舅，被我骗就好了，不要被别人骗啦。”小朋友有一点点心虚地说道。 魏文磬震惊地瞪大了眼。 “你们在说悄悄话？”魏文懿探头。 魏文磬摆手，示意“走”。 一直走回到院子里，魏文磬的震惊才消散掉。 小鸭回头看了看他，突然又拽了拽他的袖子，把他拉低一下，说：“其实我能骗到小舅舅，不过是因为小舅舅很爱我，对我没有防备呀。” 魏文磬听了这话心头暖洋洋的，又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不过小鸭还是说得很对，被她骗没关系，可不能被别人骗！ 他会记牢牢的！ 这一头，许霁还留在院子里。 魏文磬一见他就紧张了点。这可是个陌生人，文懿会怕吧？ 小鸭也有点担心。 但还没等她把许霁请到一边去，魏文懿扫了许霁一眼，……什么反应没有！ 佣人也是欢欣鼓舞：“二小姐真是好了不少了，见了陌生人也不觉怕了。” 许霁接声：“因为我一看就是个好人。” 小鸭盯着他打的石膏看了看，补充说明道：“因为现在看起来像是被打的，不像是会打人的。弱弱的样子。” 许霁：？ 许霁哼笑一声，反问：“这是为了谁受伤的？” 小鸭老实答：“为了我。” 许霁叹道：“医药费……”还没问你要呢。许霁后半句话还没说完 。 小鸭已经先开口了：“但是以后别再动手啦。” 许霁轻笑：“那以后再遇见这样的时刻怎么办？” 小鸭认真地道：“把我抓起来打他，我骨头很硬的。” 许霁弯腰捏了捏她的手腕，也像个小朋友一样，还正儿八经地认可道：“是很硬哦。” 小鸭又问他：“你还痛吗？” 许霁想说“痛”，但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了她那一大袋子中药。 不过那个窦大伟人又不在津市…… 念头转过一圈儿，最后许霁还是笑眯眯地说：“有点疼啊。” 有点。 说明疼，但还不到吃药的地步。 小鸭抬了抬眼眸，看着他：“给你吹吹？” 哄小孩儿的招数啊！ 不过许霁还是把打了石膏的胳膊往前递了递。 小鸭歪了歪脑袋，从石膏缝儿往里吹吹。 “好啦！”小鸭拍拍他的手背，“我会给你买药的，你要快快好起来。” 许霁：“……” 怎么还是要买药？ “你们吃饭是吧？我看你们一家人气氛祥和，那我就不打扰了。”许霁说走就走。 小鸭眨眨眼，给盛玉霄打了个电话。 她打完没多久，许霁也给盛玉霄打了：“昨天有空去看小鸭子，今天有空来接你舅舅吗？” “有，等着。”盛玉霄言简意赅。 许霁多等了十来分钟，盛玉霄的车一到，他就坐了进去问：“怎么？逃课被老师抓着了来这么迟？” “去买了点药，耽搁了。” “买药？你感冒了？”许霁刚问出口就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他陡然僵硬扭头：“不会是小鸭子让你买给我的吧？” 盛玉霄轻轻一点头。 许霁伸出手，一边接一边问：“我要是现在扔垃圾桶……” 盛玉霄默默无言地注视着他。 “好，知道了，不能扔。”许霁的笑容消失了，将袋子牢牢抓在手里。 “不打开看看？”盛玉霄挑眉。 “有这个必要？”许霁反问着，但还是拉开了袋子。 “钙片？……只是钙片？” 盛玉霄看着他的表情，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许霁：“……” 他不动声色地磨了下牙：“你那小鸭子现在是黑芝麻馅儿的了。” “我喜欢黑芝麻馅儿的。” “……” 第222章 死也要有价值 医院里冰冷的白光打下来。 衬得魏宣明的这个老友脸色越发苍白。 医生说：“到后期，杜冷丁可能都会失效。” 医生犹豫了下，还是继续说：“你们为什么不去安德森治疗呢？你们不缺钱，也不缺人脉……” 老友闭了闭眼，无奈地说：“犟啊！就死犟啊！说万一不行了那天，死也起码死在故土。” 医生有点无奈，还想说点什么，护士突然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魏宣明这老友姓李，远远就看见为首的男人走过来，冲他发出了机械的ai音：“李叔。” “文磬？”李老一愣，“你怎么来了……这……” 李老再往后一看，脸色都变了：“你怎么把文懿都带来了？你爸爸看了肯定要……”生气的！ 李老后面三个字没能说完，就听见了一个小朋友的声音：“是我带来的。” “你……”李老垂下眼，看见了被魏文懿挡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 有点……眼熟。 “你不是那个……章家刚认回去的小孩儿吗？章老先生的孙女？”李老还记得当时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 小鸭点头。 “那魏老头儿是你……” “外公。” 李老激动了下：“原来当时他还真没撒谎啊！” “什么没撒谎？”小鸭疑惑地问。 “就你被章家认回去的时候啊，上新闻了，你外公还指着新闻说你是他外孙女……” 小鸭怔了怔。原来当时外公一直有关注新闻啊……那他当时是不是有偷偷哭？觉得被冷落？ 外公就是嘴太硬了。 “外公！”小鸭朝着病房门就扑了过去。 李老拦都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呼啦啦全进去了。 魏文磬很担心姐姐的状况，时不时朝魏文懿看上一眼。 魏文懿眼底透出一点茫然，但却再没出现之前发疯时的失态模样。 这头小鸭进了门，床上躺着的人一下就掀开了眼皮。 视频之外的魏宣明，明显衰老得更多。 他戴了一顶睡帽，眼镜被取掉，失去了一贯儒雅而又强势的姿态。 仿佛这下是真的彻底从鬼家掌权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不过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冷厉了起来。 “是你带他们来的？”他看向魏文磬。 魏文磬大胆地点了头，也没说是小鸭主张的。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魏宣明撑着坐起来。 他瘦得有些脱相，镜头畸变时还看不出来，现在配上他的口吻，压迫感倒更强了。 魏文磬犹豫了下，但还是坚定地摇了头。 魏宣明气得咳了几声。 这时候魏文懿走了过来，挨着坐下，盯着他，眼底依旧透出一点陌生，但更多是疑惑。 她问：“爸爸，你病了？” 魏宣明止住了咳嗽声，抬头对上了魏文懿的目光，却没有应声。 何必呢。魏宣明心说。 何必让她一醒过来，就面对父亲去世的局面呢？ 魏文懿把父亲按了下去：“你睡吧，睡了病就好了。” 魏宣明闭了闭眼，眼底更红了些。 “文磬，带你姐姐出去，我和小鸭有几句话要说。” 魏文磬这次终于听了话，拉着魏文懿走了出去。 魏文懿也很顺从。 等出了门，她才突然说：“妹妹没有和爸爸吵架。” 魏文磬垂着头，只“啊啊”了两声。 “妹妹管爸爸叫外公，爸爸管她叫小鸭。” 魏文磬听到这里，悚然一惊，生怕魏文懿突然受刺激。 但魏文懿还在接着往下说：“我们变了，都变了好多。我们长大了，管叔老了，爸爸病了。” “这个世界是真的吗？”魏文懿突然问。 这问题更问得魏文磬汗流浃背，不知道怎么答才不踩雷。 不过魏文懿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半晌，魏文懿才喃喃道：“我没有做梦，妹妹是真的，但妹妹不是妹妹了。” 很多人都以为精神病人的思维混乱，但并不是。 魏文懿的逻辑和常识都仍然在。 只是在她的眼里，很多东西是不一样的。 因为周围的人不符合她记忆中的认知，所以他们成了“陌生人”。 但当她意识到，他们只是“长大了”，那就变得不一样了。 魏文懿撑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问：“她是妹妹的孩子吗？” 魏文磬点了下头，又不敢动了，生怕她问，那妹妹呢。 但魏文懿却再没问过下一个问题。 门内。 魏宣明淡淡开口：“是你鼓动你小舅的吧？他哪有那个决心和胆子，直接带你来见我。” 小鸭只说：“小舅舅以后会有更大的决心和胆子。” “他能有？” “嗯！小舅舅马上就会发现，原来不听外公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事。然后胆子就会变大了。” “……” 魏宣明转声又问：“为什么带你姨妈来？” “不给姨妈留遗憾。” “她来了，就会痛苦。” “但姨妈总有一天会恢复的，那时候想起来今天，就会更痛苦。” “你倒是对你姨妈很有信心。”魏宣明说完顿了下，又忍不住轻轻笑了下，“你对你舅舅们也一向很有信心。小朋友就是不一样，心里总是更向乐观处去。” “那外公为什么总是觉得他们办不好也变不好呢？” “生意人不能光想红利，还要想风险。” “只要做生意人就都会变成这样吗？” 魏宣明垂下眼：“我……现在也不确定。” 有了小鸭，也许是会不一样的。不过他看不到更远的时候了。 小鸭轻声说：“我带姨妈来，还有个原因。” “什么？” “让外公高兴啊。” 魏宣明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外公现在不高兴吗？” “……高兴。” “那我们每天都来陪外公吧。” 魏宣明攥了下拳头，面部肌肉轻轻抖动。最后只挤出来一句：“你知道生病的人会慢慢变成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 “你看了会害怕的，今天来了一次就够了，我很高兴。很高兴你让你姨妈恢复了正常，很高兴她来看我，很高兴你让我见到了文磬终于胆大了，敢反抗我的权威了……回去吧。” “我见过人死掉以后，慢慢腐烂的样子。会比那个更可怕吗？”小鸭仰着脸问。 魏宣明哑然。 “以前村子里有个大娘死了，她的儿女为谁出钱埋她吵架，吵了很久，她的身体就一直停在那里，我每天上学路过，都会闻到味道。”小鸭慢慢说道。 她早早接触过死亡，见证过各种各样的苦痛。 魏宣明感叹：“倒是外公小瞧你了。” “那你来吧。”魏宣明顿了下，问：“你会哭吗？” 小鸭问：“外公会哭吗？” 魏宣明笑了下：“不会。一开始，我是想这个结局是我的报应，是我不该走上这条路的报应。但那只是无奈的接纳。” “现在不一样了，我完全放下了心，我对自己将来要走的路没有任何的伤心很难过。我知道你的舅舅，你的姨妈会过得越来越好。” 小鸭认认真真听完，说：“那我也不会哭。” “好！”魏宣明是真的很高兴，他也难得又露出了笑容。 打这天开始，小鸭就每天放学都会和姨妈、小舅舅一起来看外公。 看完外公再回去陪爷爷吃饭。 她很忙。 很忙很忙。 忙到一转眼， 董事会那个收买修女的“荣先生”都因为涉嫌危害国家安全，被强制引渡回国了。 谁叫他收买的修女不清不楚，卷进了大案子呢？ 国外。 董事会的人很快就发现……少了一个！ “最近怎么都没看见荣董了？” “二少爷私底下动手了？我听说他在调查二小姐的事。” “你们……没看国内新闻？” “国内新闻怎么了？” “荣董……被抓了。” 董事会的人们沉默片刻，然后赶紧去打开了国内的新闻平台。 “草，还真是！” “那俩兄弟怎么办到的？” “咱们……还得继续小心啊，先是魏林，再是荣董，下面……” “联系一下老爷子吧。” 董事会的人把视频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小鸭还没放学。 魏宣明接了这通视频电话之后，对老友说：“时候到了。” 老友只觉得头皮发麻，喃喃道：“你真是个疯子！” 连死都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掌控再最恰当的时候，还要最后利用一下！ 第223章 拜拜 “我准备好了，你呢？”魏宣明转头问老友。 李老不说话。 “自从小鸭回来之后，我越来越认识到一点，我的强势、独断，甚至我的成就，都是留给文隽他们的枷锁。” “我总觉得他们这里做得也不好，那里做得也不好。但如果我走了，他们难道真的无法自立吗？他们摸索着也总会立起来。” 李老咬紧牙关，打断道：“别说了，明明还没到……” “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但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吗？”魏宣明说话尚且还连贯，但啰音已经有点重了。 “等到我连眼睛都睁不开，手都动不了，话说不出，认不了人，大脑混乱，分不清白天黑夜，像活尸一样躺在这里吊命的时候吗？” “那死得也太没有尊严了。”魏宣明的声音低了下去，同时忍不住狂咳了两声。 气息喷洒出来，一下给氧气面罩镀上了一层水雾。 李老低头扫过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臂。 上臂一个个针眼发青、发紫，那是止痛针留下的痕迹。 “我也准备好了。”他的老友终于缓缓吐出声音。 下午四点五十七分。 小鸭背着书包走出了电梯。 小舅舅今天有工作要处理，要晚一点才带着姨妈来。 一会儿她可以在外公旁边，先把作业做了……小鸭想着想着，步子一顿，茫然抬头。 她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 机器的蜂鸣声隔着薄薄墙壁钻进了她的耳朵。 她探头进病房：“外公呢？” 李老扶着墙站稳，回头看她，哑声说：“在抢救。” 好半晌，小鸭才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哦。” 她把书包取下来抱在怀里，来到走廊的长椅边坐下说：“那我在这里等小舅舅和姨妈。” 李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小孩儿怪镇定呢。 又或者她还不太明白，抢救是什么吧。 小鸭并没有等上太久。 魏文磬带着魏文懿到的时候，正好医生也出来了，拉下口罩说：“见一下最后一面？” 魏文懿愣了下，问弟弟：“见爸爸吗？” 魏文磬失魂落魄，应答不上。 还是小鸭抓住了他们的手，抬头对医生说：“嗯，我们要见外公。” “来吧，穿鞋套，戴好口罩和护目镜，最好不要掉眼泪，也不要乱碰，会造成污染……”医生领路在前。 小鸭走过冰冷的路，来到了icu。 “真的不行了吗？”她小声问医生。 医生叹气点头，有些难以对上家属的双眼。尤其是这么大点的孩子……看了就更让人觉得难过了。 小鸭点点头：“好吧。” 她转过身看向床上的老人，凑近一些，说：“妈妈和外公好多年没有见面啦，妈妈又有爸爸疼了。” 魏宣明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想笑。 但最终心电图还是化成了一条直线。 他没有再对他们交代一句话，但这些天里该说的好像也都说尽了，父子父女之间，还是爷孙之间，都拥有了难得的温情。 “外公拜拜。”小鸭说。 魏文磬还有点恍惚，他和魏文懿被小鸭牵着出了门。 一声关门的动静响起，才惊得他一跳，然后战栗着哭出了一点声音。 李老看他们出来，也就知道那位老友是彻底走到尽头了，眼圈一红，也忍不住掩面哭起来。 相比之下，竟然只有小鸭真的没有哭。 她还掏了掏兜，给他们递了纸。 李老接过纸，忍不住看了她两眼，然后一把拉过魏文磬，小声说：“文磬啊，你们家小朋友，这是不懂什么叫死吗？还是说小孩儿给吓住了，连哭都不会了？” 魏文磬一听，自个儿一下止住了哭。 连忙也担忧地回头去看小鸭。 他知道小鸭一直很坚强，小鸭是在忍吗？是啊，都这样的时候了，大人怎么可以还让小朋友来担起责任呢？ 魏文磬冷静了点，走回去抱住了小鸭。 抱完小鸭，他又去看姐姐，怕姐姐受刺激。 魏文懿抬手敲了敲脑袋，喃喃道：“好的啊，之前好的啊，怎么就这样了。” 魏文磬想去拉姐姐的手，但伸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 然后他情绪激动地打字：“爸爸的情况最近一直很稳定，为什么突然恶化？” 李老擦了擦眼泪，心说你可算问啦。 他叹了口气：“这癌症就是这样吧，到后期突然就多器官衰竭了，走得突然。” “是这样吗？”魏文懿突然回了个头。 她毕竟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 看起来半疯半醒的，转头一刹那的目光竟然还有些瘆人。 李老都怔了下，才接着说：“不过有个事，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什么？”魏文懿盯着他。 “你爸爸送去抢救之前，好像接了个跨国的视频电话，具体的可以查记录。” 魏文磬听到这里，马上就去了一边给魏文隽打电话。 “……我知道了。”魏文隽在电话那头听完了弟弟的阐述。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愤怒。 他挂了电话，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枪，开始手动上子弹。 上了一颗。 他皱了下眉。 用力地按住了手背，这样才能控制住手部的颤动。 就这样按了半分钟，他接着开始继续填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办公室外的保镖突然听见了一声巨响。 “二少！怎么了？”他们匆匆推门进来，就见魏文隽摔倒在了地上。 魏文隽一手扶住桌角，自己用力用到青筋都突起了。 他嗓音嘶哑，没什么情绪地说：“突然又忘了自己走不了，就摔了。” 保镖赶紧冲上去把他扶了起来。 魏文隽对这种要借助别人帮助的行为，没有了一点怨怼和不甘。 他坐好后平静地说：“请董事们一起到会议室来。” “是！” 董事们得到消息，还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那通视频电话是起效了。” “本来嘛，咱们个个都是元老，资历深。更别说吴董他们，魏文隽见了还得叫叔。何至于手段这么严厉，害得大家都睡不好觉呢？” 他们议论着走进会议室，魏文隽已经在那里坐好了。 “开始吧。”魏文隽示意人开始会议录像。 “等等，二少，这不是还差了个林董吗？” “他不会来了。” “什么意思？” “他死路上了。” 董事会众人对视一眼，面色微变：“这话……这话从哪里说起啊？” 魏文隽抬起脸：“我怕一会儿的审问不太顺利，先给你们看个不配合的示范。” 这下董事会的人是全变脸了，急声道：“二少你这是想干什么？” “集团卸磨杀驴吗？” “林董被你派杀手干掉了？” “太过分了！要是你爸爸在这里，绝不会允许你干出这么令底下人心寒的事来！” 魏文隽打断道：“是啊，爸爸不在了。所以我们来聊一聊，我爸爸临死之前，和诸位通的最后一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 “究竟是你们谁，害死了我爸爸。” 魏文隽的目光阴冷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霎时间会议室鸦雀无声。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死了？ 老爷子死了？ “不对，这里头不对……”有人喃喃出声，但却也瞬间意识到，他们陷入了和魏林一样的处境。 百口也难辨了。 早知道是这么个会议，直接不来，带着保镖跑，直接撕破脸雇杀手做了魏文隽！ 但后悔来不及了。 “我允许你们互相检举。”魏文隽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话说的…… 所有人对视一眼，气氛霎时紧绷到了极点。 会议室外，员工隔着玻璃窥见了一点里面的情形。 “怎么像是二少一个人对峙他们？” 还把控住了局面？ 那个瘸子，在父亲走后，终于彻底长成变得极具威慑力了。 第224章 她的七岁结束了 与此同时。 盛玉霄的飞机刚刚落地普林斯顿，就接到了许霁的电话。 “虽然你配合小鸭子给我买了一袋钙片，还戏耍了你舅舅，但我还是很好心地告诉你……这两天小鸭子那外公可能要撑不住了。” 盛玉霄攥着机身的手一紧：“怎么回事？” “我刚看见新闻，荣兴被引渡回国了。荣兴是鬼家董事会的人，也是那个收买修女的人，先是魏林，再是他，其他人……” “会害怕。”盛玉霄接声。 “嗯。他的儿子已经能震慑住这些人了，他们也从深渊爬出来了，他的女儿也恢复了大半神智……我看吊住他的那口气，要没了。” 许霁语气淡淡地说完，又问：“你人在哪儿呢？” “普林斯顿，准备去参加一个入学面试。” “哦，那你先参加吧。应该也不至于两天就咽气……” 盛玉霄说：“不急。” 然后挂了电话往回走。 陪着他的保镖一愣：“盛大少？” 盛玉霄再次落地的时候，又接到了许霁的电话。 “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鬼家那边的董事会又死了两个人，传出点风声说是清理门户。魏文隽这是杀疯了。” “他们那个圈子，做事老派，清理门户总有源头。……我估计老爷子是真不大好了。” 许霁不紧不慢地说完，才问：“那你还回来吗？” “我刚到津市机场。” “……啊。”许霁嘀咕，感情说的“不急”是入学面试不急了。 盛玉霄很快就挂了许霁的电话，然后给小鸭打了过去。 他就这样成了除魏宣明的老友外，出现在现场的第二个外人。 “小鸭。”他风尘仆仆地走来。 盛大少还是一如既往地并不擅长安慰人。 他只是蹲下身，抱住了她。 “别哭。”他说。 小鸭懵了懵，细声细气地问：“盛玉霄，你怎么来了？”然后她才摇了摇头：“我没有哭。” 盛玉霄张张嘴，又改了口：“那也别憋着。” “没有憋着，外公很高兴，他告诉过我的。现在他和妈妈团聚啦，妈妈又有爸爸了。” 盛玉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摸过了她的发丝。 李老在一边听得怔愣，忍不住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原来不是憋着情绪啊。 不过这小姑娘……是真的懂她的外公。 他也觉得他那老友应该是高兴的…… * 因为人是死在国内的，身份原因也不方便大操大办。 他们送着老爷子的骨灰回了他的故乡。 重新飞回津市那天，天空飘起了绵绵的雨丝。 小鸭带着小舅舅和姨妈走出机场，没走两步就撞上了秦邃。 “我去小学部找你，他们说你请了几天假。之后我打电话问了章爷爷，他就把你的航班告诉了我。”秦邃说。 别说盛玉霄不会安慰人，秦邃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毕竟都是大少爷，平时哪有这经验？ 说完，秦邃就陷入了沉默。 气氛正凝滞的时候，又一辆车停了过来。 车上的人走下来，正是许霁。 许霁连看都没看秦邃一眼，只盯着小鸭说：“我替玉霄来接你。” 小鸭问：“他回去上课了吗？” 秦邃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约好了。 许霁这时候笑了：“什么上课？他睡觉呢。” “噢。” 许霁马上弯腰问：“他睡觉都不来接你，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小鸭奇怪地看着他，“难道因为他睡觉不来接我，他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 许霁叹气：“好吧，挑拨不了一点。” “其实是因为他前几天，白天来陪你，晚上又飞国外，来来回回飞几次， 就……” “累病了？”小鸭紧张了一点。 许霁说：“哦，那没有。我那外甥的身体啊，壮得像头牛，就是困得实在出不了门了。” 小鸭松了口气，对许霁说：“你要认真吃钙片。” 许霁：“……” 还鄙视上他的脆皮了？ “走吧，上车。”许霁出声。 秦邃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微冷。 小鸭左看看右看看，问秦邃：“我们一起吗？” 秦邃眼底的冷淡之色顿时驱散，他轻轻应声：“好啊。” 他们跟着许霁走了。 小舅舅和姨妈就上了另外的车。 秦邃和许霁毕竟是陌生人，哪怕坐了一辆车，车里的气氛也显得甚是冷淡。 半晌。 秦邃主动开了口：“我外公去世得早，和他待一起的时间不多，他走的时候，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爷爷走的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不过那会儿也没流泪，那时候我那个叔叔，就上次你见过那个，还特地问了我爸爸，我是不是有病，有天生冷漠的病。” 他想安慰小鸭，但说了半天发现这番话好像也没什么能安慰到她的。 书里说，一般通过讲述自己更为悲惨的经历，可以使对方感觉到好受。 但秦邃的生活，加上他的性情，哪里有什么更悲惨的经历？ 秦邃一下卡住了。 不过小鸭这时候慢慢开了口：“是因为你爷爷走的时候，年纪很大，也没有一点牵挂吗？如果是这样，那不哭也没关系。农村把这个叫喜丧。” 小鸭说：“你没有病。” 秦邃怔了下，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笑。 是发自内心的，忍不住的笑。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最后倒是成她安慰他了。 坐在前头的许霁突兀地插声：“小鸭子，你是天生的解药。” 小鸭疑惑。 许霁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心说，越“毒”的人，你这“药”越管用。 * 小鸭外公去世的消息，慢慢成了大范围内都知道的事。 周晓姝和安颖并不知道她的外公具体是谁，但还是很怕她伤心难过，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小鸭身边。 连穆柏听说之后，都又绷着脸亲自俩送了点东西。 “五年级的又来上供啦！”同学们还挺开心。 穆柏前脚刚走出去，还没走远就听见了这话，气得他差点摔一跤。 这破人设还要维持到什么时候？穆柏也不知道。也许等再大点，能打得过那小丫头就好了！ …… 小鸭的生活就这样暂时进入了漫长的平静期……好像眼前再没有什么事能令她烦恼。 一晃一学期过去了。 盛玉霄要去国外念书，秦邃也要去国外念书，宁蘅也是……转眼就只剩下了许如英，她早留学完了。 “这下那不是我独享小鸭了？”许如英高兴坏了。 许霁泼来了一盆冷水：“什么独享？盛玉霄没准儿一周回一次国呢。” 许如英震惊：“他有病吧他一周回一次？” 许霁低下头继续看财报：“也就是入境有限制，不然科穆宁都想一月来一次。” 许如英嘴角抽了抽，说不出话。 新学期开始之后，盛玉霄的确照许霁说的，连着大半年都往国内飞。 不过大半年过后，盛玉霄就没再回来了，之后就是几个月都没能见上一面。 许如英都怕小鸭失落，一边陪着她做作业，一边叭叭说：“国外大学啊那真不是人上的，学校越好，人越忙。盛玉霄肯定忙疯了都。” 说着说着，她也忍不住嘀咕：“他生日也快到了，总不能是在国外过吧？” 第225章 帮我做! “不如我们直接到国外去给盛玉霄过生日？”许如英兴致勃勃 ，“在生日当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小鸭摇头。 许如英看了看她的表情，问：“你不想见他吗？” 小鸭收好作业本：“得提前两天。” 许如英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盛玉霄连着这么久没回来，小朋友生气了呢。 “哦，是哈。等到当天再去，万一盛玉霄回国了，那不就尴尬了。” 许如英说着翻了翻手机日历：“要提前两天的话，那周末不就得走了？” 小鸭收拾好书包站起来：“不等周末，明天就走，机票都买好啦。” 许如英：？ 原来只有我是小丑！ 许如英一把薅住她书包带子：“几点的航班？那我也一块儿。” 小鸭笑了笑：“如英姐姐你不用急啊，我去得早是因为还要去见科穆宁。” 她顿了下问：“你要跟我去见科穆宁吗？” 许如英回想了一下那个外国男人的脸，打了个冷战：“谢谢，不用了，我晚两天。” 和许如英说了拜拜之后，小鸭先回去陪爷爷吃了晚饭。 第二天又陪小舅舅和姨妈吃了午饭，然后才出发去机场。 飞机落地后，二舅舅派的保镖正好把她接上。 “先生现在人还在墨西哥，得明天才能回来，他让我们先接您到庄园去。”保镖说着满脸歉意。 小鸭哪里会生气？ 她笑得微微眯起眼：“嗯，让舅舅好好工作啊。” 舅舅忙的事越来越多，他就会越快地成长为一个完整可靠的大人！再不会想起过去一丁点的痛苦啦。 保镖看着她的笑脸松了口气，又问：“您要买点东西吗？还是我们直接去回庄园？” “是要买点东西。” “好，那咱们去就近的商场。” 半小时后，小鸭戴了一顶刚买的假发，重新坐回车里：“现在，我们去佩里酒店。” 保镖呆了呆：“不回庄园？” “嗯，先不回。”反正舅舅也不在，那里也没意思。 “那也不能去酒店住啊，这要是让先生知道了，得扒我们一层皮……”保镖苦着脸。 “我不是去酒店住啊。” “那您是……” 司机突然想起来：“有个国防军工方面的宴会在佩里酒店举行，举办人是杰斐逊先生。” “给咱们家里送了请柬？小小姐这是要代替先生去参加？”保镖惊愕出声。 那先生也真够……放心的！ 等他们到佩里酒店的时候，宴会都已经开始了。 小鸭挑了个角落坐下。 保镖纳闷问：“您不去和杰斐逊先生打招呼吗？” “我还没吃晚餐，我饿啦。”小鸭说着，踮脚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走了小蛋糕。 保镖连忙让侍应生再去拿点水。 小鸭坐在位置上，慢吞吞地开始吃蛋糕。 保镖垂下眼，盯着小小姐脑袋上的红色假发，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来参加宴会，怎么还一定要买这个东西戴上呢？ 另一头。 有人举着高脚杯，略带一丝羡慕：“科穆宁和杰斐逊先生聊得真是热切。” “是啊，以科穆宁的性格，居然至今还没有和杰斐逊先生闹崩，也真是一大奇迹！” “这次是不是又要给科穆宁的公司开后门？军备项目又落他们头上？现在肯定是在提前给科穆宁透露官方的要求。” “嘘，别说了，走近了。” 那头的科穆宁的确和杰斐逊聊着天越走越近。 但聊的却跟什么军备项目没有一点相关。 科穆宁问：“你说最近demon都在问你我的动向，她是不是要来看我？” 杰斐逊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也许她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 “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她什么时候和你联系这么多的？” 杰斐逊摊手：“放心，只有你才是她的教父。我其实和她联系并没有那么多，只是她教我儿子说华国话，我儿子很喜欢她。” “你儿子？那个小时候摔断了两根门牙，长了一脸小雀斑的丑八怪？” “嘿！科穆宁！你要这么说我儿子，我会翻脸的。” 科穆宁从杰斐逊这里问不出半点东西，拉拉着脸，目光一转，走向了旁边。 旁边有个女人带了个小姑娘。 那女人金发碧眼，女儿当然也是金色的头发。 科穆宁盯着金色头发多看了两眼，那小女孩儿“哇”的一声就被吓哭了。 杰斐逊跟上来：“都在说你想找个女人生孩子了。” 科穆宁：“哈？” 杰斐逊笑了笑：“不过我知道，你是在想你的教女。上次宴会，戴的就是金色假发。不过光靠假发认人可不行……” 科穆宁没说话，走开了。 他走哪里就形成了一圈儿真空带。 几乎再没别的人敢轻易靠近。 他在场内转了两圈儿，突然看见侍应生端了一份鸡汤，上面还飘两颗红枣和枸杞。 十分的华国风格。 侍应生从他眼皮子底下走过，径直端给了一个红头发小孩儿。 科穆宁盯着看了两眼。 小疯子？ 不对。 身高不对。 不过小疯子长高也很正常……也是该长高了。 但怎么是红色头发？ 科穆宁三两步走近。 小孩儿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正低头喝汤。 他定睛看了两三遍，对自己的眼神也不是十分确定。但他还是走了过去，把小孩儿从位置上拎了起来。 小鸭把唇上的油舔掉，抬起头笑了下：“恭喜你！科穆宁！你的脸盲治好50%啦！” 科穆宁眼底瞬间涌入无数情绪。 又高兴又忍不住咬牙。 小朋友故意把头发换成红色的，就是为了测验他的脸盲好了没有？ 他的嘴角动了动，但还没等他说话。 小鸭把一个东西拍到了他的脸上：“所以奖励你！” 这动作看起来跟扇了他一巴掌似的。 那些时时刻刻提防着科穆宁，同时也时时刻刻关注着科穆宁的人们，顿时张大了嘴。 小鸭身边的保镖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到底是来参加宴会的？还是来见咱前敌人的啊？ “这什么？”科穆宁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从小鸭手里抽走了那根绳。 “护身符，庙里开光的。” 科穆宁抓在手里：“哦，神秘的华国力量。” 他一边说一边挨着小鸭坐下。 小鸭一边点头，则一边还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 科穆宁嘴角都要飞起来了：“还有什么要给我的？” 小鸭掏出来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家庭作业》。 “还有这个，给你的。” 科穆宁：“什么东西？” 小鸭说：“我要忙三天，没空做家庭作业，科穆宁你帮我做吧。还要做个手工地球！” 科穆宁：“……” 他咽了下口水。 他知道枪炮怎么做，这东西……怎么做啊？ 第226章 不一样的盛玉霄 家庭作业……可以不做！你是我的教女，要有做坏学生的勇气！ 科穆宁正要对小鸭展开“教导”。 “科穆宁你是无所不能的对吗？”小鸭抬头看着他先开了口。 “……” “科穆宁你会帮我的对吗？” “……” “因为你是爸爸。” “我会做。”科穆宁从齿间挤出声音。 小鸭给他分了一碗鸡汤，又问：“科穆宁，你华国话学得怎么样啦？” “……有点进步了。” “那好，手工作业的要求全部用华国话写在这里了。” “……” 这番对话听在保镖耳朵里都觉得有点离谱。 好像不太对吧？ 一般不是大人问小朋友的学习情况吗？ 小小姐怎么反过来问上科穆宁了？？？ 科穆宁自己什么也没说，他很给面子地低头喝了一口鸡汤。 然后他瞬间意识到不对：“宴会上不应该有鸡汤！杰斐逊早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科穆宁顿时又找回了大人的威严，低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小鸭：“你和杰斐逊串通好了。” 小鸭往他嘴里塞了个鸡腿，才说：“不这样的话，怎么叫惊喜呢？” 科穆宁一下被堵住了声音，两口就将鸡腿啃了。 再低头去看小鸭，小朋友就可怜巴巴吃了个小小的鸡翅。 “怎么把大的给我吃了？”科穆宁说是这么说，但嘴里还回味了一下小朋友的爱。 小鸭先低头把汤喝完，然后有点迟疑：“嗯……” 但还是选择了说实话：“因为你的嘴比我的大。” 科穆宁：“……”不用鸡腿堵不住是吧？ 科穆宁冷声问：“吃饱了？” 小鸭点头。 科穆宁冷哼一声，把她从座位上抓了下来。 抓上就跑。 保镖脸色微变，连忙追上去，就听见科穆宁接着对他们小小姐说：“吃饱了就带你多去认几个人。” 他们小小姐还非常大方地道：“你可以跟他们炫耀我今年考试拿了很多第一。” “炫耀这个干什么？” “做爸爸的不是都喜欢这样炫耀吗？” 科穆宁板着的脸柔和了一点。 第一次当还不太熟练，不过从这一刻起他学会了。 “奥利弗。”科穆宁随便叫住了一个人，“这是我的教女。” “呃，好，好的。”对面的人尴尬应声。 “你的儿子成绩怎么样？”科穆宁还灵活地来了个举一反三。 叫奥利弗的男人愣了下：“我没有儿子。” “那你女儿……” “我也没有女儿。” 科穆宁立马牵着小鸭就走：“肯定是混蛋事干多了！不跟绝后的人玩儿。走，换一个。” 跟在后面的保镖：“……” 好吧，看起来小小姐的安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只需要担心科穆宁会不会把他们小小姐给教坏。 有了小鸭，宴会也不那么难熬了。 甚至好像只是一转眼，就结束了。 小鸭把自己的小书包交给科穆宁：“记得帮我做作业。” 科穆宁一听这话，就意识到不对：“你不跟我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表。 也才高兴了一个多小时。 小鸭点头：“我还会再来的。” 科穆宁脸一沉。 小鸭继续说：“科穆宁，等我再来的时候，你一定就帮我做好手工地球了吧？” 科穆宁板着脸应了声：“啊。” 小鸭抱了下他，才转身上车。 科穆宁的手下小心地窥了窥老板的脸色，以为老板会非常生气。 “找个翻译。” “啊？” “再……再找个华国人。不，请个华国人。有当家教的华国人吗？”科穆宁拎起小书包，低下头，“得先弄清楚这华国作业是什么东西。” 手下张大嘴。我们还真做啊？ “快去！”科穆宁已经不爽了，“明天晚一点飞也门，告诉他们等着，就说我忙着做家庭作业！” “呃，呃，好的！” 这边鬼家的保镖发现他们小小姐指挥着司机，上了另一条路。 没跟着科穆宁走？也没住佩里酒店？但也没回庄园啊！ “您这又是去哪里？” “去普林斯顿。” “您去那里干什么？” “去给人过生日啊。” 保镖愣了愣，小小姐在国外朋友还挺多？ 到了普林斯顿之后，已经很晚了。 小鸭没有急着去见盛玉霄，等在酒店睡了一觉之后，她才去了许如英告诉她的公寓楼地址。 盛玉霄就住在这里。 “就在这里等吧，你们先躲起来。”小鸭说完给自己戴上了一个玩偶头套。 保镖很听话，乖乖躲绿化丛里去了。 没一会儿，一辆阿斯顿马丁开了过来，在公寓楼前停住。 但车里的人并没有走下来，而是调下了车窗，露出冷戾的侧脸。 他用英语说：“滚出来。” 是盛玉霄！ 不过是……不太一样的，小鸭没见过的盛玉霄。 小鸭怔了下，正要跳出去。 却有几个人先从一边的高墙后面走了出来。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走近了。 “盛！听说你毁掉了仪式。” “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加入我们？” “是我们的礼数不够周到吗？” 他们说着英语。 小鸭现在每一句都能听懂。 “凯丝，你去给他一点温暖，至少别让他的表情这么臭。”他们说着，把一个年轻女孩儿往盛玉霄的方向推了推。 盛玉霄抬手，屈指，捏着一副太阳眼镜挡开了女孩儿。 “你们华国人真的很难搞。”周围的男孩儿耸耸肩，然后竖起中指骂了句脏话。 “烦死了，傻逼，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加入你们的什么会。如果这么想我和你们一起，你们跪下来给我舔鞋，重新给我建个会，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盛玉霄皱眉说着，猛地推开车门，直接将围在那里的两个人撞翻在地。 其他人脸色一变，就要动手。 盛玉霄直接踩着倒地的人跨过去，抓起一副指虎戴上。 一拳上去。 就听见了骨裂的声音。 他们这么多人打盛玉霄一个？小鸭瞪大了眼。 一片混乱之中。 一个戴着玩偶头套的小朋友就这样冲了出来。 “什么、什么东西？” 第227章 这是他召唤的地精吗 那帮男男女女被吓了一大跳，难免分神多看了两眼。 盛玉霄反而目不斜视，薅住两个人的后领子，往后猛地一拉，顺势甩到车体上。 “嘭”“嘭”，那是接连两声碰撞的巨响，紧跟着人就晕乎乎地软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小朋友也冲到了面前。 “我艹！这小恐龙打人挺疼！” “这是什么啊？他从哪里召唤来的地精吗？” 现场越发混乱。 有人高声喊着：“抓！先抓那小恐龙！” 他们仗着身高优势，刚将手搭上小鸭的后颈。 几个穿黑西装的彪形大汉突然从绿化带冲了出来。 “他早有准备！” “该死，这次他请了打手。” “跑！那些人带了枪！” 他们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跟盛玉霄纠缠下去。 但小恐龙却大喊了一声：“别让他们跑了！” 是女声。 他们愣了一秒——那小恐龙是个小女孩儿！ 他们来不及想更多就被壮汉按倒在了地上。 跑得最快那个被按得更猛，鞋都掉了一只。 “盛！你要对我们干什么？” “你的脾气太差了，我们没有恶意你明白吗？” “这里是学校附近，对我们开枪是犯法的！” “听着，我不回去的话，我的保镖会联系我的父亲，你也不想这样吧……” 他们激动地争先开口。 这些彪形大汉，似乎完全不管他们的身份，下手非常迅疾、狠辣。 有点……危险。 盛玉霄却突然低头笑了一声。 笑得他们更加头皮发麻，连忙艰难地扭转目光，朝盛玉霄看去。 半张脸在柏油路面上摩擦得发疼都没空喊。 他们怔怔看着盛玉霄慢慢收敛起不耐和戾气深重的表情。 他在小恐龙面前蹲了下来：“小鸭？怎么是你？” 小鸭一下抓住了盛玉霄的手，问：“你手痛吗？” 指虎冰冷坚硬，有点硌人。盛玉霄立刻松手，让这东西从指间脱离掉到了地上。 “不痛。”他说着摘掉了小朋友脑袋上的恐龙头套。 瞬间露出底下毛茸茸乱糟糟又湿漉漉的脑袋。 的的确确是小鸭！ 不是幻听，更不是做梦。 盛玉霄大手一抬，给她擦了擦脑袋上的汗。 小鸭顺势扯住了他的手指：“血……” “不是我的。”盛玉霄立刻说。 “是沃的……沃的血……”躺得最近那个，用磕磕绊绊的华国话喊出了声。 紧跟着才转成流畅的英文：“他根本没受伤，所以能放开我们了吗？” 小鸭没理，只问盛玉霄：“他们是谁？” 地上那人回答：“同学，都是同学。” 小鸭身子一歪，低头去看那个人：“你听得懂华国话？” “简单一点听得懂，家里请过老师。”那个人说。 “哦。”小鸭对此没有做任何评价。 怎么哦就完了？ 那个人急了。 但再急也没用。盛玉霄这头扶住小鸭，把她的身形扳正了一点，笑问：“你刚才冲出来，是来救我？” 那个人连忙说：“他不用你救啊，小朋友，你看清楚一点。他开车门下来，他先动的手，我们躺了一地，他什么伤也没有……” “那是因为你们先围住了他，不让他走。你们带了这么多人，看上去那么吓人，还不允许他反击自卫吗？”小鸭皱眉。 那个人震惊了。 这是拉偏架吧？是拉偏架吧！ “他们为什么围着你？还说什么，什么仪式。”小鸭接着问盛玉霄。 盛玉霄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就是大学社团而已，他们希望我入社，我不愿意。” “不是这样。小孩儿，你听过兄弟会吗？” “没听过，你讲给我听听。”小鸭脱开了盛玉霄的怀抱，走得近了一点。 盛玉霄在她的背后，立刻脸色一沉，眉间满是戾气地盯着那个人。 那人权当没看见，继续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东西。就像学生会一样，只有优秀的人员才能进入到其中。我们看中了盛身上的优秀，所以大力邀请他加入。我们不仅没有恶意，还都是为了他的未来。” “你知道兄弟会中都有哪些人吗？他们都是学校名列前茅的优绩生，而他们的父母有医生，有科学家，有银行家，有金融学家，甚至还有议员……” 盛玉霄这时候已经弯腰重新将指虎捡起来了。 那人看得眼皮狂跳，但还是坚持继续往下说：“普林斯顿曾经走出过两位总统已经很了不起，兄弟会里除了总统，还有无数的参议员、众议员……这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一脚踏进兄弟会，就已经无限接近了国家政权。” 盛玉霄冷嗤道：“我又不当你们国家的总统。” “但你会走进上流圈子……”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已经在圈子里了。” “……也许走得更高。” “没劲。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对进入一个已经存在数年，制度固化，甚至还要以别人为首的组织，没有丝毫兴趣。” 盛玉霄走近，从小鸭背后微微躬腰，压迫性极强。 他接着换成了德语说：“别再和她提兄弟会，你们那个入会仪式，听了都脏耳朵。” “有什么不好吗？人体盛宴？”那人也改成德语答。 他追着问：“你不喜欢这样的？那你喜欢什么？告诉我们。他们会愿意为你更改一下仪式的。” 小鸭突然举起手：“那个，我听得懂。” 盛玉霄一哑：“你什么时候会的德语……科穆宁教的？” 小鸭点头。 盛玉霄眉心突突一跳，把地上那人揪起来，一拳干他鼻梁骨上：“让你闭嘴不闭嘴。” 也就是想着不能给小鸭看太多血腥场面，盛玉霄才没有再给他几拳。 那人捂着狂飙血的鼻子，唔唔说不出话。 小鸭给了他一张纸，问：“你是兄弟会的人吗？” 那人看了看盛玉霄的脸色，没敢张嘴。 小鸭扭头看盛玉霄：“他不回答我。” “说话。”盛玉霄踹了那人一脚。 那人心说你这要求也太弹性了！不过嘴上还是赶紧先答了：“是，我们当然都是。” “会里有等级的分别吗？” “当然没有。fraternity，友爱，互助。” “但我觉得有，你们……就是最低等级的成员。所以你们为比你们厉害的人跑腿，跑来劝盛玉霄，挨打的最后也是你们。”小鸭慢条斯理地说完。 她陡然反问道：“你们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已经成年的大学生，被一个小女孩儿当面这样问，脸上哪里挂得住？ 那个人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你们为什么甘愿去一个庞大的组织里，当不起眼的垫脚石呢？还这么热情地邀请更多的人进去踩你们。真奇怪。” “……”那个人的脸色青了。 “如果只是要互助，友爱，想要搭建起踏入更高圈子的楼梯……你们为什么不弄一个自己的兄弟会？你们可以起别的名字啊。”小鸭细声细气建议道。 “……啊？”那人愣住，手也放了下来，血从他的唇上滑过，落了地。 “但光靠我们，能建立得起什么？这需要广大的人脉支撑……” 小鸭指着盛玉霄：“他就是人脉呀。” “现在建立起来，你们就是元老级人物。难道不比做一块不重要的石头好吗？” “也……行。那，能把我们放开了吗？”那个人看着小鸭的目光瞬间有了变化。 小鸭对保镖下令：“松手吧。” 保镖们立即收手。 其他人从地上爬起来，还有点恍惚，忍不住转头问其中一个保镖：“你军队服役过啊？” 保镖冷笑一声：“都在军队服役过，只不过有的是在海军陆战队1师服役过，有的是在75游骑兵团服役过……” 这帮人面色一肃，看着小鸭，目光有了更强烈的变化。 能请得起王牌军的退役人员当保镖……家里得是什么底儿？ “你们走吧。”小鸭冲他们拜了个拜。 他们跑都来不及。 “等等。”小鸭又出声，叫住刚才对话那个，问：“你叫什么啊？” 明明只是面对一个小孩儿，但对面的人无端有点紧张，一抹鼻血，语气紧绷：“格林。” “你，……您怎么称呼？”对方客气地问。 都是在上流圈子打转的，越是打转，越知道有些小孩儿她虽然年纪小，但抵不住人家世强啊。 小鸭微微笑了笑。 一分像许霁。 她慢条斯理地说：“我姓李。” “李小姐，再见？” “拜拜。” 现场的人很快撤了个干净。 盛玉霄哼笑一声，问：“许霁教的？” 小鸭点头，抬头看盛玉霄：“你肯定也会，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变成你的小弟呢？” “初中的时候就玩过这招了。……现在觉得没意思了。”盛玉霄摇头，弯腰去抱她。 小鸭马上说：“我长大了一点，变沉了。” “那也抱得动，你就算长到十八岁，我也抱得动知道吗？”盛玉霄不容拒绝。 小鸭只好乖乖让他抱，趴在他的肩头问：“对了盛玉霄，人体盛宴是什么？” 盛玉霄步子不自然地顿了下，问：“累不累？带你去登山野营。” “所以人体盛宴是什么？” “……” 盛玉霄勉强挤出点笑容：“一种……宴会。以后谁敢带你去看这种东西？告诉我。” 他把他们头全拧了。 第228章 别听许霁的，他胡说! 盛玉霄一路抱着小鸭进了门。 小鸭问：“你明天还上课吗？” “上。” “如英姐姐说国外的大学很忙。” “是很忙。”盛玉霄说完，转身就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就是因为太忙，所以他对跟那帮人入会，本质却只不过是加个名头，冠冕堂皇抱团霸凌别人的行为毫无兴趣。 小鸭猜得也没错。 兄弟会里是有等级的，而且等级非常严苛而分明，处处都充斥着从上而下的歧视。 像格林那帮人，他们只是在低层混混。以为搞点舞会和多人趴，无视道德底线欺凌他人，甚至踩在老师头上，就是他们所能想象到的兄弟会的快乐了。 事实上，真要往更高层级混……就不是这么流于表面的东西了。 他们邀请他入会，并不是让他去纸醉金迷的。 而是想通过他，抓住他父亲。 再通过他父亲，打下操控华国经济的通道，彼此绑成利益共同体。 国内但凡顶级圈子里的富二代，出国都会被这样接触一遍。 他怕宁蘅不长心眼儿，一勾就上，都还特地打电话交代过宁蘅。 这个组织构成之复杂，比小鸭想的还要多得多。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这些低层的玩意儿变成自己的小弟。在这里玩这一套没意义。 小鸭现在还不了解这些东西，没关系。 更大的东西，就交给更大的小鸭去学。 “还要上课……那我在公寓里等你回来。”小鸭的声音响起。 “等我？等我干什么？跟我去上课。”盛玉霄的口吻还是不容拒绝。 “我能去？” “怎么不能？” 盛玉霄把浴室门打开：“去洗洗，满头都是汗。” 小鸭点头往浴室走，而盛玉霄走到门外，对跟来的保镖说：“给你们定了附近的酒店公寓，暂时住过去。” 保镖愣愣点头。 他们都是长期在国外的，并不认识盛玉霄。只觉得这位大少爷做派，大方又细心。 “再留个号码。”盛玉霄咬掉笔头，随手扯了张纸抵在门框上，先写了自己的号码递出去。 保镖也赶紧留了他们的号码。 这样是为了安全起见，方便随时保护小小姐。 这位考虑周到，也让他们省了麻烦。 “你们可以走了。”盛玉霄抬了抬下巴。 保镖们最后问了个问题：“有保姆照顾小小姐吗？” 盛玉霄点头：“有。” 保镖们终于彻底放心，出门还给魏文隽打了个电话汇报，确认的确无误后，就去了定的酒店公寓。 盛玉霄推着属于小鸭的行李往里走，一边打电话叫人送牛奶过来，然后拿了毛巾和吹风机在外面等。 ——嗯，他就是保姆。 * 盛玉霄下午没课，就陪着小鸭去了商场。 “要买什么？”盛玉霄问完接着又说：“你是不是该换个新书包了？” “不换。给你买生日礼物。”小鸭在商场入口顿住脚步，左看看右看看。 她问：“你喜欢什么？” 盛玉霄嘴角微微勾起，眉心却是沉了下来。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走马灯。” 并补充道：“还是亲手做的惊喜。” 小鸭马上解释：“那其实是我的手工作业呀。” “是，还是拿了奖的手工作业。”盛玉霄在“拿了奖”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盛玉霄在她面前蹲下来，竭力显得不是那么酸的样子，问：“今年秦邃生日，送的又是什么手工作业？” 小鸭的声音都小了下去：“折纸作业，没拿奖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收到这样的惊喜？”盛玉霄盯着她的双眼问。 “那个很便宜……材料费十三块。” “但是亲手做的。” “再便宜也没关系吗？” “再便宜也没关系。” “那你喜欢什么？我做给你。” 盛玉霄抿起唇角：“不能给我一点未知的惊喜吗？” “我的审美不太好……” 盛玉霄飞快打断：“我小舅舅说的？” 小鸭点头。 “所以你才决定到商场让我自己选？” 小鸭继续点头。 盛玉霄低头轻笑了一声，原来不是不重视，是太重视。 他重新抬起头，正色道：“别听他的，他胡说。” “我知道了，那我们回去吧。” 盛玉霄特别利落地把小孩儿一扛：“走吧。” 盛玉霄说带她上课，就真带她一块儿去了。 大礼堂的桌椅板凳都很高，哪怕小鸭长高了一点，坐上去也还是有点挨不着地。 “踩这个。”盛玉霄把自己的包丢在了她脚下。 顿时引得其他同学频繁侧目。 盛玉霄就这么把小鸭带在身边，进进出出一整天。 等到最后一节课都结束了。 “盛很难搞，但我想他身边那个小女孩儿应该很好搞。去吧，格林，也许可以试着给她买一些小女孩儿都喜欢的东西，再邀请她一起来参加我们的趴。” 坐在大礼堂最后一排的外国男孩儿，笑着拍了拍格林的肩。 格林想说，不，那个小女孩儿并不好搞！ 她打人还可疼！ 但身边的人已经没有了要听下去的意思。 格林只好也匆匆起身追过去。 盛玉霄带着小鸭走得很慢。 走廊里挂着学校知名校友的画像，没走几步，小鸭突然就顿住了脚步，抬头盯着说：“杰斐逊先生。” 盛玉霄抬眸扫了一眼说：“他曾经就是兄弟会的一员。” 格林正好走近，听见他们的对话，顶着身后逼迫的目光，勉强笑了笑说：“是的，他为五角大楼工作，是相当出色的人物。” “所以……”真的不加入我们吗？格林后半句话没能说完。 小鸭轻声说：“原来他也是兄弟会的。” 盛玉霄听她口吻不同，于是问：“认识？” 小鸭点头。 格林插声：“我们大部分人都认识杰斐逊先生，不过没想到华国的小孩儿也认识？” 小鸭这时候接着说：“昨天还有和他通电话。” 格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 啊？ 你说的认识是这个认识啊？ 一直到小鸭和盛玉霄走远，格林才勉强回过神。 他的身后，年轻的外国男孩儿走了过来，问：“说了什么？” 格林愣愣说：“那个小孩儿，她认识杰斐逊先生，关系还很亲近，她说昨天他们还通了电话。” 男孩儿耸耸肩，满脸可惜：“哦，那真是太糟了。杰斐逊支持的政客，是我们的竞选对手。理念不同，很难走到一起，这件事就算了吧。” “那盛他……” “当然也不要得罪他，我们要保持良好关系。” “不是对手派系吗？那为什么……” “小学生才会把敌视摆在脸上。有时候，敌我的界限不需要那么分明。甚至我们的理念可能其实都是相同的，只是为了拉不同选票，所以才需要打起不同的旗帜，明白吗？哦，你不明白，你的爸爸只是个牙医。你怎么会懂这些？”对方难掩轻蔑。 格林也一点不生气。 他认真听完，这下才真觉得，跟着盛玉霄混是真有利可图且可行的！ * 很快到了盛玉霄生日这天。 盛家一家子，连带许家人全都来了…… 许霁进门就歪头笑着说：“好侄儿，你要谢谢我，你应该收到了非常漂亮的礼物。” 他问：“小鸭送你的礼物呢？” 盛玉霄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团不太成形状的泥巴。 许霁大惊失色：“这什么东西？这不是我教的！” “我明明建议小鸭让你自己选喜欢的礼物了。”许霁声音一顿，怀疑地看向了侄儿。 “难道你的审美也长歪了？” 盛玉霄眉心一压，眉间锐意难改，但唇角却是弧度柔和：“小鸭亲手做的，我很喜欢。” 许霁平静而麻木地说：“确诊了，你审美的确长歪了。” “许舅舅。”小鸭在不远处叫了一声。 许霁看了看她。 这个没救了。 小鸭主动朝他走近，问：“许舅舅你很嫌弃吗？” 许霁动了动唇。 小鸭接着说：“那下次你生日我就不给你送礼物了。” 许霁笑容不改，但眼底的光瞬间停住了。 第229章 科穆宁:让你面上有光 盛玉霄的生日宴完全没有在国内时的盛大，更像是个家宴。 不过盛玉霄自己倒是很满意。 他在这边许了愿吹了蜡烛，盛骏这个当爸爸的抬手帮他切蛋糕。 旁边的许秋来关心了一下弟弟：“在看什么？” 连话都不说了。 许霁的目光还流连在那团“泥巴”上。 半晌。 许秋来听见他语气幽幽说：“实在很难昧着良心夸它。” 许秋来：“……” “看来注定收不到小鸭子的礼物了。” 许秋来翻了个白眼。 生日宴并没有持续太久，结束之后，大家就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临走的时候，许霁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倚着门框指着“泥巴”问：“楼下花园现挖的？” “是商店买的黏土加入了棉花纤维，最后捏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还花了钱？” “不仅花了钱，也花了小鸭的心血。” “心血在哪里？这不是团一团就好了？” “舅舅，小鸭在看着你。” “……”“所以这捏的是什么？” 盛玉霄眉间熠熠，答：“小鸭捏的小鸭。” 许霁沉默了下：“创意很好，但我仔细看了看，也大概隐约只能看出来个鸭屁股……” 他话没说完，他外甥已经关上了门。 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许霁又叹了一声：“没礼物收了。” 然后才带着助理离开。 小鸭在盛玉霄这里多留了一天。 中间还接到了科穆宁的电话。 男人在那边先问吃饭了没，睡觉睡得怎么样……最后才问：“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小鸭问他：“科穆宁，你想我了吗？” 科穆宁沉默了下，难得答：“暂时还好，你不用急着回来。” 小鸭也沉默了下，又问他：“科穆宁，我的作业是不是还没做完？” “……快了。” “我明天就来了。” 那头瞬间响起了窸窸窣窣慌忙的背景音，然后电话也挂断了。 小鸭对着被挂断的手机呆了半分钟。 看来科穆宁是不太能指望得上了…… * 第二天小鸭走的时候，格林竟然也带了几个人来送。 他操着一口难以分辨的口音，说着华国话：“李小姐，后会有期。” 活像是昨晚刚学的。 “后会有期。”小鸭歪头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一边的盛玉霄。 盛玉霄显得冷酷且沉默。 “我走啦。”小鸭对他说。 盛玉霄还是给她买了新书包，他弯腰放进车里，垂下眼说：“如果你就在这里上小学……” 小鸭还没来得及说话。 盛玉霄自己就又接了声：“不行，你要陪章老先生。” 魏老爷子走后，小鸭就更不敢轻易离开章老先生的身边了。仿佛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格外珍贵的。 “走吧，拜拜。”盛玉霄低声说。 小鸭扒着车窗，干巴巴地安慰他：“几年嗖一下就过去了，很快的。” “嗯，很快。” 他目送着小鸭的车远去，然后才转身回公寓。 格林等人有话想和他说，也匆匆追了过去。 盛玉霄打开门，走到沙发边，拿起那个小恐龙的头套，把它放在了陈列柜上。 “盛……”格林出了声。 他心想那个头套还挺可爱。 改天也买几个？也许盛看见小恐龙，态度都会友善一点。 格林的这个打算在当天就破灭了。 盛玉霄直接冷冰冰地告诉他们：“我最讨厌戴着同款头套在我面前晃的人。” 格林想破脑袋也没能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回到上东区的小鸭，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惦记她？ 她晃了晃脑袋，推门走进别墅。 客厅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手工材料。 “科穆宁？”她轻轻出声。 坐在地毯上的男人抬起头，一双眼睛都熬红了。 “做完了。”男人挤出声音。 保镖们都是一愣。不是，科穆宁他是真做啊？ 科穆宁合上面前的作业本，挥挥手，让人抬了上来。 五个肌肉虬结，身形高大的手下，抬着手工地球上来了—— 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手工地球的话。 小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比我的八个脑袋还大。” 科穆宁很喜欢她的这个评价，忙问：“怎么样？交上去绝不会给你丢脸。” 小鸭走近一点。 这颗巨大的手工地球上，绘满了地图。 她又蹲下身，摸了摸地球的底座。触手冰凉，是大理石。 小鸭不得不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它多重？” “叫个车来称重。”科穆宁扭头吩咐手下。 半小时后，小鸭喜提163kg。 科穆宁指着说：“相当重量级的作品。” 小朋友一定面上有光。 小鸭吐了口气。 是很重量级。 重到她的书包根本带不走。 科穆宁并没留心到小朋友的痛苦，他走近手工地球，抬手按在顶端，说：“还有一点小机关。” 小鸭不得不抬起头。 这个手工作业都比她高。 只听见“啪”一声轻响，机扩运作。 地球突然朝两边裂开。 里面弹出了一把机枪。 小鸭：？ 科穆宁问：“是不是很有意思？” 小鸭不想让科穆宁伤心，她严肃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提醒男人：“可是过不了海关。” 一边科穆宁特地请来的“顾问”连忙说：“我跟您说了这个不行的……” 小鸭马上扯了扯科穆宁的袖子，安慰道：“但是至少我看见了，我很喜欢这个。” 科穆宁顿时转头看向顾问：“听见了吗？” 顾问愣住。 科穆宁说：“这就是意义。” 他说完，将小鸭抱起来：“你要坐进去看得更仔细吗？” 小鸭应声：“要。” 科穆宁顿时又看了一眼顾问。 这是……得意的意思？顾问愣愣心想。 小鸭被放进“地球”里，科穆宁还伸手教她：“这个机枪是这样填弹的，这里触发……” 教完之后，科穆宁才满意地下令：“好了，拆了吧。” 小鸭最后只背了《家庭作业》回国。 上面的内容是科穆宁一个字一个字写的，不，准确来说，叫画的。 科穆宁不会写华国字，只会画。 * 又是上学的新的一天。 课上到了交手工作业的时候，老师问：“章若水，你的呢？” 小鸭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等等。” “是没有做吗？”老师又问。 “做是做了，它在运来的路上。” 老师笑了：“原来是做了，忘记带来了啊。那大概要等多久呢？” “几分钟吧。” “好的。” 其他人都陆续交上了自己的作业，将讲台前面摆了个满满当当。 老师问：“还没到吗？” 那“颗”手工地球，坐上了专机，又坐上了卡车，最后被数个工人齐心协力推入了校园，在别的班惊奇的目光中，它终于被推到了班级门口。 小鸭平静地说：“到是到了，但它好像进不了门。” 所有人闻声转头：？？？ 他们就说，怎么教室突然一暗。 那东西把采光全挡了！ “这……是个什么？”老师瞠目结舌。 小鸭的语调还是很平静：“我爸爸帮我做的手工作业啊。” 第230章 是上供吗 教室里久久都没有声音。 半晌。 “你爸爸好牛逼！” “这是他亲手做的吗？” “一定很贵。” “我也要让我爸爸做一个。” 同学们兴奋地接连开口。 老师木着脸心想，你们的爸爸要是都这么干，咱这走廊可装不下。 老师叹了口气，问：“章若水同学，这个……要怎么摆上讲台呢？” 别说上讲台了，进门都是个问题。 其他人不由也齐齐扭头盯住了小鸭。 小鸭也想过要不要拆掉教室的半面墙，让东西进门，再邀请大家一起欣赏。 但考虑到拆完墙之后，还要给学校赔钱修墙，抠门的小鸭放弃了。 于是当天下午三点。 全班最终在宽阔的操场上，一起欣赏了这件手工作品。 小鸭当场还为他们演示了这颗球的一点小机关。 “啪”，机扩工作的声音响起。 这次里面弹出来的不再是机关枪了。 而是弹出来了一只小熊。 “哇！”同学们被地球还能打开往外弹东西的奇思妙想给震撼了。 但等看清小熊长着三瓣的嘴。 三瓣嘴还裂开了。 就像恐怖片《死寂》里的木偶一样。 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变成了：“——好丑的小熊！” 小鸭踩着老师的肩，够上去又按了按小熊的鼻子。 小熊的嘴突然裂得更大，往外吐出了花瓣和糖果。 噼里啪啦全砸老师脸上了。 同学们仰着头，睁大眼，再度“哇”了一声。 “小熊吐了！小熊吐了！”他们震撼又惊恐地喊。 老师麻木地揉了揉脸。这都什么啊，晚上回去都得做噩梦吧…… 当天，小鸭给科穆宁编辑了一条长长短信。 她告诉他： 『你做的手工作业，非常震撼，他们看呆了』 『它是所有作业里面最好的』 『老师会把它放在学校的陈列礼堂，供其它人参观』 科穆宁很快回了消息，问：『放在陈列礼堂？是它很棒的意思吗？』 小鸭告诉他：『是』 『然后所有人都会看见科穆宁做给我的地球』 科穆宁看了这话特别高兴，马上态度积极地告诉她：『下次有作业，我还帮你做』 ……不了吧。 小鸭赶紧打字：『不要了，你的眼睛都熬红了，以后不做了。』 『好，听你的。』 面对小朋友的体贴关心，一代手工巨匠科穆宁先生只能美滋滋地忍痛收山了。 而小鸭发完消息，就打电话给了校长问：“我想放一个东西在学校的陈列礼堂，请问要付多少钱呢？” 最终小鸭讲了一通价，付出了每月3000元的价格，成功让它被摆在了礼堂最显眼的位置。 在此后的数年里，成为了学校每一届新生的谈资…… * 魏文懿被太阳晃醒，从床上缓缓坐起来，顺手按下了床边的铃。 魏文隽在外面敲敲门，然后推着轮椅进来，问：“昨晚还有看见那些怪物吗？” 魏文懿摇头：“打电话，回去问小鸭。我走了，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看见怪物。” 魏文隽依声打了电话。 虽然有时差，但电话还是很快被接了起来。 小朋友的声音渐渐褪去了稚气，变得更加清脆。 “姨妈，我没有做噩梦，也没有看见那些怪物。” “姨妈你在二舅舅那里，适应吗？”小朋友还反过来关心她。 魏文懿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这里很好。” “好，姨妈拜拜，我要吃饭了。” 魏文懿收起手机，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脑袋。 “好像忘了什么。” 魏文懿现在基本已经恢复如常了，她能正常接受父亲和妹妹不在的事实，知道小鸭是外甥女。 但记忆力还是会稍差一点。 每当这时候，她就忍不住敲自己的脑袋。 魏文隽出声宽慰她：“能被忘记的，当然是不重要的事。” 魏文懿点头，说：“走吧。今天谈判方如果还不肯改变态度，我就挖他一只眼睛。” 魏文懿无比冷静地吐出声音：“反正我是精神病。” 这样的妙用，使得魏文懿的心态无比稳定且强大。 她现在不仅像一个正常人，还像一个很厉害，厉害到可怕的人。 魏文隽都不由扶额：“昨天暗网上有人开盘。” “开盘什么？” “赌现在你和科穆宁谁更疯狂。” 魏文懿想了下，说：“不都是属于小鸭的？有什么赌的必要？” “是，所以他们最后一致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 华国。 小鸭陪着爷爷吃了饭。 章老先生一头银发，近年竟然还有复黑的意思。 他心情舒畅，思虑少。当年秦邃的爸爸都担心章老先生的身子熬不了几年了。 但谁也没想到，打从小鸭认回来之后，章老先生的身体反而更康健了，眼睛每天都睁得更大了。 “走，爷爷送你去学校。”章老先生拄着拐走在小鸭的身边。 一边走，还一边说：“你勋元叔叔织了条围巾，改天带去给你小舅舅吧。你二舅在国外工作，现在你姨妈也过去了，就剩下他还在国内操持，也不容易的。” 小鸭闻声乖乖点头。 他们上了地铁，之所以不开车，是因为路上太堵。 溜溜达达出了地铁口，小鸭出声：“爷爷，走错了。” 章老先生笑着拍了下额头：“哦对，现在我们家乖乖要上初中了。” 就像小鸭当时对盛玉霄说的那样。 几年过起来很快的。 嗖一下，她就要上初一了，今天是新学期开学。周晓姝因为成绩不够好，和小鸭分开了，安颖倒和她继续念一个班。 踏进教室门，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 刚开学，教室里难免吵嚷。 不过在小鸭走进去之后，里面奇异地安静了。 他们纷纷扭过头，惊奇地打量着小鸭。 小朋友长高了很多，眉眼也算是长开了一些。 女孩子发育总是更早些，小姑娘拎着书包站在那里，已经有了点亭亭玉立的味道。 “好漂亮。”有人小声说。 而且小姑娘的气质是与周围人完全不同的。 有叫人一眼定在她身上，就此挪不开的魔力。 “一看就是好学生。”还有人悄声总结道。 小姑娘看起来太乖巧了。 开学第一节课下来，小鸭就收了很多小纸条。 安颖坐在小鸭的身边，帮她拆开一个纸团。 『能做朋友吗』 安颖垂下眼，心想凭什么呀？你说做，就可以做小鸭的朋友吗？ 想到这里，安颖自己惊了一跳。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能容人了。 自己好不容易做了小鸭的朋友，就不允许别人做了…… 安颖还在自省呢，小鸭已经拆开了下一张小纸条。 “能给我你的企鹅号吗？”小鸭低声念了出来，问安颖：“要这个干什么？” 再拆一张，是要手机号的。 再拆，还有问她住哪里，约一起上学的。 小鸭疑惑：“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问？” 这个答案安颖知道，她低声说：“因为长大了。” 就没办法像小学的时候那样，什么都敢往外说了。 “人应该越长大越有勇气才对。”小鸭小声说。 安颖在心里小声说，但是很多人都是完全相反的。 只有小鸭才不是。 一天课上完，小鸭除了小纸条，还收到了一些零食投喂。 什么瓜子啊，泡泡糖啊，进口小饼干和巧克力球啊……装了满满一书包。 小鸭问安颖：“他们也要我当他们老大吗？” 这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上供。 安颖觉得不对劲，但也说不好是哪里不对。 第231章 赌输了 这个问题转念就被她们抛到了脑后。 “周晓姝说她在校门口等我们，她要请我们去吃麻辣烫。”小鸭一边说，一边抬眼扫视校门附近。 安颖沉默了下，迟疑着问：“那是周晓姝？她怎么在发抖？” 小鸭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她被欺负了？”抓紧书包带，拔腿跑了过去。 等跑到周晓姝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欺负人的小混混。 “秦邃？”小鸭惊喜地歪了歪脑袋。 “恭喜，进入人生新阶段了。”秦邃低头。 他穿着大人们才常穿的西装，打了领带。看上去好像又高了一截。 已经很有成年男人的模样了。 “你怎么回来了？”小鸭现在和他说话还是得抬着头。 “办点事，顺路回来看看。”秦邃顿了下，语气无比自然地说：“上车吧，总要吃个饭，还有礼物要给你。” 说完，秦邃就伸手去接她的书包。 小鸭反过来按住了秦邃的手背，说：“不对。” 秦邃垂下眼：“什么不对？” 小鸭看向周晓姝：“如果只是秦邃在这里，你没必要害怕。……盛玉霄也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小鸭的语调都微微上扬了。 秦邃问周晓姝：“是这样吗？” 周晓姝结结巴巴张不开嘴。 小鸭立马挡住了周晓姝，自己又迎上了秦邃的目光：“不仅盛玉霄在这里，你们还跟周晓姝说了什么？是不是不许她告诉我？” 秦邃没说话。 小鸭目光一转，开始搜寻起车流中有没有眼熟的标志。 “找到了。”小鸭说。 秦邃无奈：“赌输了。” 不过话刚说完，他突然又弯腰低头，凑在小鸭耳边问：“你不是在诈我吧？你是真的找到了盛玉霄的车对吧？” 小鸭没说话，抬手拨了盛玉霄的号码。 那头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小鸭对电话那头说：“我看见你了，你快出来，不然我跟着秦邃走啦。” 小鸭话音刚落，一辆不大起眼的帕拉梅拉猛地打开了车门。 盛玉霄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鸭眨眨眼，扭头看秦邃：“好了，你们都被我诈了一遍。” 这不就扯平啦？ 秦邃：“……” 周晓姝这会儿可算有了主心骨，长出一口气说：“我到校门口就看见他们了，秦悦的哥哥到得早，等盛大少到的时候，他们俩打了个赌。” “秦悦哥哥说他到得早，应该先见你。如果你直接跟着他走了，盛大少就输了……” 小鸭：“……” 好幼稚。 她抬脸问秦邃：“赌注是什么？” 秦邃还没回答，盛玉霄已经走近了。 他伸出手：“你输了，东西给我。” “回去就寄给你。”秦邃很输得起地说。 只不过话说完，他就低头看了看周晓姝，看得周晓姝浑身发毛。 “好好的，哆嗦什么？”秦邃语气淡淡地说。 周晓姝鼓起勇气：“不是因为我哆嗦你输掉了，是因为小鸭聪明，你输掉了。” 小鸭忍不住插声：“所以赌注到底是什么？” 秦邃看着她：“你这么聪明，你猜猜。” 小鸭皱了皱鼻子。 盛玉霄嗤笑一声，弯腰低头说：“来，我告诉你。你曾经送给他的所有东西，现在都归我了。” 秦邃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地即评了一句：“赌博害人。” “走吧，上车，我赢了，小鸭跟我走。”盛玉霄试图将书包抢夺回来。 秦邃看向小鸭：“这不是得问她的意见吗？” “我有一个很好的意见。”小鸭细声说。 秦邃和盛玉霄齐齐看向了她。 小鸭抓住秦邃的手腕：“我们一起坐盛玉霄的车。” “我觉得不错。”秦邃马上说。 盛玉霄动了动唇。 小鸭立马抬头看他：“盛玉霄，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好。盛玉霄的话都到了嘴边。 但小鸭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他。 “……行。”盛玉霄齿间终于是挤出了一个字。 小鸭暂别了周晓姝和安颖，带着两个大的去吃饭。 那家私房菜餐厅至今还没倒闭，车一路开到门口，盛玉霄先下车，转身就张开手臂要去接小鸭。 秦邃不冷不热地提醒：“小鸭长大了，你还拿她当娃娃抱来抱去吗？” 盛玉霄抿了下唇角，神情锐利：“满十八了吗？还没有。没有满，就还没有长大。” “小鸭，过来。” 小鸭坐在座位上，神情却有点呆。 “小鸭？” “怎么了？”秦邃也从另一边弯腰回身来看。 小鸭抿了下唇，挪了挪屁股，极小声地说：“脏了。” “什么脏了？踩脏了？没关系。”盛玉霄说着大半个身子都探回了车厢。 秦邃跟着探头，目光一定，从齿间迸出个字：“血。” 盛玉霄视线一定，脑中如遭重击，目光都恍惚了一瞬。 不过还好，这点基础生理知识还是有的。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两个人都想到了怎么回事。 盛玉霄飞快地脱了外套，往小鸭后腰上一裹，低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不会死的。” 但具体要怎么讲清楚明白呢？ 盛玉霄从来没觉得这么难过。 秦邃沉默片刻，坐回了车内，说：“别吃了。” 盛玉霄也说：“嗯，去我家。” “去我家。”秦邃纠正。 盛玉霄皱眉。 秦邃压低了声音：“我妈在家。” 秦太太平时没什么事儿干，在家比较多。许秋来女士是满世界飞，忙得要命。 数来数去，现在小鸭身边唯一剩下的可靠年长女性，也就剩秦太太了。 盛玉霄瞬间松口：“走吧。” 等到秦家的时候，小鸭不仅屁股上围了盛玉霄的外套，外头还被强制性多披了一件秦邃的外衣。 “不能着凉。”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虽然这两位压根没有过相关经验，但嘴里的道理还一条一条的。 秦太太这头听见儿子回来了，匆匆下楼，一眼先看见了盛玉霄。 她按了按额头：“我没睡醒啊？” “阿姨。”小鸭叫了一声。 秦太太看着她的样子，也是一愣。 这造型，怪别致。 秦邃出声：“妈，你带她上楼。” 秦太太很茫然，但还是照办了。 小鸭一被带走，盛玉霄坐都坐不住，他皱着眉转了两圈儿：“是生理期吧？” 他怕是别的。 秦邃对此也难以提供经验支撑。他也微微皱起了眉。 客厅的气氛一下就陷入了凝滞与焦躁之中。 佣人倍感压力，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们。那位章小姐有没有来生理期他不知道。这两位挺像是来了大姨夫的。 第232章 盛玉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秦太太带着小鸭上了楼，一边推卧室门，一边问：“怎么了？” 小鸭把腰上的外套一解，转了个身。 秦太太瞬间反应过来，满眼怜惜地问：“痛不痛？” 小朋友身边的女性长辈实在太少了。 小鸭沉默片刻，小声反问了一句：“应该要痛吗？” 秦太太被逗笑了：“不，不用痛。不痛就是最好的了，你跟我过来……” 这边进了卫生间。 楼下，盛玉霄一言不发抬脚往外走。 佣人正疑惑呢，这位这就走了？不等章小姐？ 扭脸一看，他们家少爷突然也匆匆追了上去。 这怎么了这是？ 佣人不解。 不过他们这一走，厅内的气氛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盛玉霄知道秦邃追了上来，虽然百般不爽，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分个工吧。” 秦邃语气淡淡：“盛大少也可以不用和我分工。” “那会让小鸭等太久。” 秦邃深以为然。 两个人没有针锋相对，就这样短暂地达成了一致。 他们各自开上车，朝最近的商场赶去。虽然没有针锋相对了，坐一辆车那也是不可能的，没有小鸭坐中间，会被对方恶心到。 盛玉霄径直踏进了女装区。 秦邃来到了药店。 售货员往盛玉霄的背后看了三四眼，再三确认没有别的人跟上来。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要给女朋友买衣服吗？您知道她的尺码和喜好吗？需要我为您……”推荐吗。 售货员的话没说完。 盛玉霄打断道：“给妹妹。” 尺码……他现在还真不知道。 毕竟还是在国外的时候多了，小朋友长起来非常快，好像一天一个样，一段时间不见，就变化非常大。 “十一岁，大概这样……”盛玉霄拿手比划了一下身量。 “那您有看中的款式吗，我拿给您看。” 盛玉霄粗略扫视一圈儿，发现女孩子的衣服大都做得挺漂亮。 “这个，这个，这个……”他指了十来件，“都包上吧，快一点。” 售货员满面笑容，赶紧招呼了同事一起打包。 “多少钱？” “两万九千九百一十三。” 盛玉霄皱着眉，后退几步，重新看了一眼店的招牌名。 售货员连忙问：“您要退两套吗？” 盛玉霄：“太便宜了。……算了，就这样吧。”他赶着去下一家。 售货员：？ 没见过还嫌便宜的。 这样的哥哥给我一打可以吗？ 盛玉霄付了钱，转身下楼买了两杯红糖姜茶，再转身买了个暖手袋…… 秦邃在药店买了止痛药，还分口服和贴片的，另外又买了补血补气的。路过干果铺的时候，步子还顿了顿，要不要再来两斤红枣？ 秦太太走下楼，就看见茶几摆满了。她愣声道：“这怎么……” 盛玉霄出声：“刚买的。”说完他拎起其中一袋：“麻烦您给小鸭换一下衣服。” 秦太太笑了：“大男人还挺贴心。”她伸手接过来说：“我还说拿小悦的衣服给她临时换一下呢。” 来时的脏了，那肯定是不能穿了。 “不用别人的东西，她小时候已经穿过太多二手的了，以后摆到她面前的，只能是新的。”盛玉霄开口。 秦太太怔了下，叹息了一声，说：“也是。” 秦邃也出声：“以后也不能拿秦悦的东西给别人，秦悦会生气。” 秦太太又愣了愣，笑着说：“是哈，倒忘了，还好你替你妹妹记着。” 秦太太笑眯眯地拎着袋子又上楼去，没一会儿就换成了小鸭走下来。 小姑娘换了新的上衣和长裤，身量舒展。 盛玉霄抬头看她，这才真真切切地有了小朋友的确长大了一点的感觉。 最后这顿饭就是在秦家吃的。 饭后送回到章家的时候，章老先生拄着拐出门来接。 打眼一看，盛玉霄背着小鸭近了。 章老先生惊了一跳：“怎么了？上体育课摔着腿了？” 秘书跟在后面，看了看大包小包的秦邃，也很吃惊：“这些……” “都是买给小鸭的。”秦邃接声。 秘书随便拉开一个袋子。好家伙，大红枣！ 秘书哭笑不得，心说这是怎么了？这些大少爷都开始走接地气路线了？送礼该送红枣了？ “干脆再买只老母鸡得了。”秘书吐槽。 盛玉霄突然转头：“也有点道理啊。” 秦邃低头看了眼手表：“超市应该还没关门。” 小鸭一把抓住了盛玉霄的头发：“你们冷静一点。” 章老先生急了：“到底怎么了？哪儿伤了？” 盛玉霄不知道怎么说，秦邃也哑火。 还是小鸭自己陈述了现状：“屁股流血了。” 章老先生顿时被口水呛得不轻，满脸心疼：“哎呀乖乖，走走，快进去。” 小鸭忍不住说：“秦邃妈妈说，这是正常的，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 “是，是……” “那你们这么小心干什么？”小鸭在盛玉霄背上晃了晃腿，心想盛玉霄还是太高了。 她说：“我要自己下来走。” 谁知道这一点上，章老先生和盛玉霄持相同意见。 “不行，不行，哪能累着？” 本来小朋友身边只剩他们这些大男人，对小朋友来说就已经是很辛苦的事了。 他们还要加倍地弥补她没有妈妈在身边陪着长大的痛苦啊。 想着想着章老先生都还有点想掉眼泪。 小鸭就这样大阵仗地被迎进了门。 “尽量不要碰冷水，牛奶要喝热的，多补充蛋白质，还想吃什么，明天给你买。” “这个可以抱着睡觉。” “疼的话要吃这个，再疼要给我打电话……” “晚上睡不着就来敲爷爷的门，爷爷给你讲故事。” 他们七嘴八舌地交代着小鸭。 小鸭无奈地捂了捂耳朵，这才换来他们收声。 离开章家之后，盛玉霄也没有立刻回家，他开车去了附近的书店，买了几本书—— 《如何与青春期的孩子相处》 《青春期教育不该忽视的25件事》 《青少年问题》 等等…… 结账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又返回去买了两本《当孩子早恋》、《好家长的自我修养》。 第二天一早，盛玉霄开车来接小鸭去上学。 目送她进学校的时候，眼看着有个男孩儿跟她打招呼：“你是一班的章若水吗？” 那男孩儿一边说话一边脸红。 盛玉霄脸色一沉，顺手就翻出了那本《当孩子早恋》。 翻了两页—— “作为家长应该正确引导……产生这样的感情是正常的……” 正常的…… 盛玉霄顿时觉得这书纯属瞎写。 他低头看了看的手。 手指骨节分明，强韧有力。捏紧，就变成了拳头。 他觉得这个更有用。 第233章 她乖巧?你们都瞎了! 盛大少把车门都推了一半了，突然注意到不远的地方，还有人鬼鬼祟祟地往小鸭的方向看。 他的眉心一沉，神情更冷峻。没有再急着下车，而是仔细观察起了周围还有哪些胆大包天的，在偷偷看小鸭。 不看不知道，一看…… 发现从小鸭身边走过的，大都会不自觉地回头多看她一眼。 盛玉霄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初中时期……他那会儿看登山镐，都比看同学感兴趣。 现在的初中生是怎么回事？这么关注同学？ 这届学生不行。 盛玉霄冷着脸做出了总结。 然后举起手机，把敢于和小鸭搭话并脸红，一看就图谋不轨那小子给拍了下来。 ——免得之后打击错对象。 小鸭这时候突然回了头。 盛玉霄怎么还没走？ “你……你在看什么吗？”和小鸭搭话的男孩儿伸长了脖子。 小鸭老实地答：“看我哥。” “你、你哥？他在哪里？”男孩儿紧张了一点。 小鸭指了指校门外那辆帕拉梅拉。 男孩儿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小声说：“其实我只是听说你成绩很好，想问问你，平时有空的时候要一起去科学展吗？” 男孩儿顿了下，马上补充道：“我入学考试，也是班里的第一。” 小鸭问：“你几岁了？” 男孩儿的紧张少了一点，答：“十三。” “你是十三，不是三岁，为什么去科学展还要人陪啊？” “……”男孩儿噎住了，吭哧说不出话。 小鸭看他闭了嘴，倒还是很礼貌地和他说了句“拜拜”，然后自己紧了紧书包带子就走了。 留下男孩儿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垂着头，竟然还有点可怜。 而躲在一边鬼鬼祟祟的人，也终于窜出了草丛，径直往初三的班级狂奔。 “穆哥啊，穆哥啊！大事不好啊！” “我看见有人勾搭你暗恋对象……” 穆柏一边低头打游戏，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我暗恋对象？谁？我怎么不知……” 他说到一半，猛地顿住了。 “你说……章若水啊？”穆柏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几年过去了，他还没找到机会一雪当年的耻辱。 “是啊，她不是也来初中部了吗？我刚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说初二初三都有好多人听说她的名字了。” “她这么有名？”穆柏纳闷。 “是啊，她长得漂亮啊，成绩也好，脾气也好，很乖巧……” “……乖巧？？？”穆柏忍不住打断了他，“你眼睛有问题？” 小弟改口：“不是我说的，他们这么评价的。” 穆柏：“……” 那是他们没见过那疯丫头压着人揍的样子。 小弟突然疑惑地看了看穆柏：“穆哥，你觉得她不乖吗？那穆哥你喜欢她什么？” 穆柏：“……” 穆柏挤出声音：“我喜欢她揍人时的英姿。” 小弟马上拍马屁：“穆哥就是穆哥啊，和凡人的兴趣爱好那都不一样。” 穆柏盯着这个小弟：“你怎么就和我念了一个班呢？” 本来到了初中，当初那一批同学，有的出国了，有的换学校了，有的去其它班了……慢慢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他挨过章若水的打这回事了。 偏偏多出这么个漏网之鱼！ 小弟憨憨地摸了摸脑袋：“穆哥的爸爸对我爸好，我当然也要跟着穆哥。穆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时时盯着章若水身边的动静……” 穆柏想骂脏话又忍住了。 ……真的很想让所有人知道章若水面目凶狠！根本不是什么乖巧小姑娘！ 转眼又是放学的时候。 这次周晓姝学聪明了，她不去校门口等了，而是直接到了小鸭她们班级门口。 “今天我们能吃上麻辣烫了吧？”周晓姝满脸期待。 小鸭看了看她的脸色：“你脸怎么是白的？” 周晓姝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说：“失血过多。大姨妈来了，大姨妈是什么你知道吧？” 小鸭点了下头，从包里分出一小袋红枣给她。 又拿自己的保温杯给她倒了热水喝。 周晓姝一边吃着红枣一边喝着热水，眼泪汪汪：“小鸭你对我真好。” 安颖走在后面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可惜她一点也不痛。 小鸭这时又问周晓姝：“你痛吗？” 周晓姝点头：“会抽抽着痛，但还得来上学，真不想上学。” “那你要吃止疼片吗？”小鸭又开始翻包。 周晓姝耷拉着脸：“我爸妈不让吃，说对身体不好……” “可以吃的，秦邃查了很多资料，说可以。” 周晓姝愣了愣：“秦悦哥哥还管这个啊？” 小鸭点头，把药递过去：“嗯，这就是他买的。” 周晓姝顿时有些惊恐地低头看了看红枣：“这不会是盛大少买的吧？” 她吃得这么香，吃掉了买给小鸭的东西。 “我会被绑麻袋吗？”周晓姝咽了咽口水。 小鸭：？ “不是，也是秦邃买的。” 周晓姝松了口气：“还好我之前给秦悦交过保护费，四舍五入，也算有点关系了。秦悦哥哥肯定不会揍我。” 小鸭抿了下唇，纠正道：“盛玉霄也不会啊，他脾气很好。” 昨天都抓掉了两根盛玉霄的头发，他也没有生气。 周晓姝欲言又止：“……是、是吧。” 她们仨一块儿往校门口走。 谁知道一眼又扫见了盛玉霄的车，周晓姝呼吸一窒，一转头，又看见了秦邃的车。 周晓姝深切意识到这麻辣烫她吃不上了。 “我、我先走一步啊……” 这时候盛玉霄和秦邃先后从车上下来。 “给，礼物。”盛玉霄伸出手。 “昨天已经给过了。”小鸭没有接。 连秦邃都惊讶地回头看了盛玉霄一眼。 “这是新的。……嗯，是祝贺你生理期来了，你长大了。”盛玉霄语调竭力平稳地说，“国外都有这样的习惯。” 他看书里写，有些孩子会害怕这样的时刻，接受不了变化这么大的自己。 那就告诉她，这是好的，不是坏的。 周晓姝呆了呆，扭头问：“你也来大姨妈啦？” 她瞬间悲从中来：“为什么来大姨妈都有礼物收啊？” 第234章 盛玉霄的烦恼 小鸭怔了怔，小声说：“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时候都可以收礼物。” 是因为遇见了盛玉霄，才有的。 第一次拿到“圣诞老人”的礼物，也是盛玉霄带来的。 之后不管过什么样的节都有礼物，升学有礼物，考试有礼物，长大也有礼物…… “好吧。”周晓姝伤心地说，“都怪我妈妈没有给我生个哥哥。” 安颖忍不住插声：“不是有哥哥就一定好的。” 周晓姝彻底放弃了：“好吧，那我妈妈得生个盛大少才行。难度太高了，我们走吧。” 两边很快说了拜拜。 安颖转身就要往自家车的方向走。 周晓姝叫住她：“走啊，我们走啊。” “小鸭走了……” “对，小鸭走了，那我们今天就不吃麻辣烫了，吃个没那么好吃的吧。好吃的留着等她。”周晓姝掰了掰手指头。 她说：“章鱼烧吧！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爸妈不让吃的东西，也可以偷偷勇敢去吃了！” 安颖忍不住笑了：“嗯。” 这头在小鸭的协调下，三个人还是坐了一辆车。 秦邃微微皱着眉。他没想到再准备一份礼物…… “国外的大学也是四年制吗？”小鸭的声音突然响起，将秦邃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盛玉霄先接了话。 “那你们应该毕业了，还要再去吗？”小鸭又问。 这次是秦邃先回答了：“还要修硕士和博士学位。” “那还要念多久的书？” “快的话三到五年，慢的话，要五到八年。我应该比盛玉霄要久。”秦邃顿了下，又补充道：“当然不是因为我比他蠢。” 说完，秦邃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成绩比他好。” 盛玉霄黑着脸打断：“那是过去。” 他说完，马上低头问小鸭：“你还记得去年给你买的钻石发夹吗？那是我用全奖给你买的。” 小鸭点头：“记得。” 但上次盛玉霄告诉她，那东西才十八块，所以可以放心戴出去不怕弄丢。 他骗她。 那东西很贵！ 小鸭皱着眉把话题拽回到正道上：“是因为念的学科不一样吗？” “聪明。……盛玉霄将来是要继承盛氏的，他要走的路很清晰。”秦邃顿了下，接着说：“秦氏将来准备交给秦悦。” 秦邃还是很清楚自己的。 他现在不像是要犯罪的样子，那只是因为在小鸭面前看起来比较正常。 离远了就说不好了。 秦邃问她：“你觉得我做个医生怎么样？” “你喜欢吗？”小鸭反问。 “一般吧。” “那你喜欢什么？” “没有，一个人没有喜好很奇怪对不对？你来帮我选怎么样？”秦邃语气平淡地说。 盛玉霄冷冷插声：“不怎么样。秦邃，不要把你的人生绑在别人身上。” “小鸭不是别人。” 盛玉霄不为所动：“你说这样的话没有用，你当着你家里人的面说这样的话，看看他们会怎么想小鸭。” 秦邃垂下一点目光，说：“这就是我不喜欢人类的地方，每个人看起来像是个体，却又不是个体。” 小鸭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快，连忙说：“我不知道你将来适合做什么，但你现在已经是个厉害的人了，如果你觉得这样也很无趣……嗯，那就去做个伟大的人吧。” 秦邃眼底的阴霾瞬间散去，他应声说：“好。” 小鸭马上又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接着念书？” “明天就走，盛玉霄应该也差不多吧？” “我推迟两天。”盛玉霄说。 “你应该也很忙。”秦邃想不通他从哪里挤出来的时间。 盛玉霄没有接秦邃的话，只对小鸭说：“等你……嗯，结束了再走。” 小鸭想说她礼物都收了，她又不害怕。 但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舍得说出来。她也很想盛玉霄啊。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车厢里响起。 “应该是我定的餐厅的确认电话。”秦邃说着还看了盛玉霄一眼。 盛玉霄嗤道：“没定我的位是吧？” 盛玉霄根本不在乎，神情依旧肆意：“你看那家餐厅老板敢让我出去吗？” 秦邃：“……” 秦邃接起电话，在听见那头的声音之后，脸色却有了点变化。 “好，知道了。”他挂断电话，“我现在就得走。” “欠你一餐饭。”秦邃对小鸭说。 他现在觉得自己处处疏漏不如盛玉霄周全。多少有点耿耿于怀。 小鸭惊讶地看他：“你不欠我。” 是不叫欠。 只是盛玉霄做得太好，小朋友心底的天平就会一直偏下去了。 小鸭接着说：“以后还要一起吃很多顿饭。” 秦邃怔愣片刻，随即淡淡笑了下：“对。” 好吧。他头一次觉得人生这么长，也是好事。 盛玉霄语气凉凉地纠正道：“是啊，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吃很多顿饭。”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顿时都有被晦气到。 秦邃说得走，就立刻拦车去了机场。 最后又是盛玉霄背着小鸭回了家。 晚上凌晨一点半，盛玉霄一通电话将宁蘅叫了起来。 “盛哥？”宁蘅一个激灵，连忙对电话这头汇报道：“我可没乱搞啊，昨天他们叫我去趴体，我都没去……” 盛玉霄皱眉：“谁跟你说这个？” 宁蘅顿时又安详地躺回了被窝：“那您要说什么？您说。” 盛玉霄沉默半晌，直到宁蘅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 “小鸭长大了。”盛玉霄低声说。 “啊！盛哥你回国去见小鸭了？怎么不叫上我？” 盛玉霄直接不理会他的疑问，接着往下说：“都不让我背了。” 宁蘅这点很有经验：“长大了就是会这样啊，我那个堂妹也是，小的时候多可爱啊，现在……” 盛玉霄冷冷道：“现在小鸭也一样可爱。” “对不起说错了。……反正就是，长大了，嗯，就没那么亲近了。一个是性别认知在增强啊，一个是青春期了嘛，很多想法都变了，会觉得我们这样大的很无聊，根本不想搭理我们。” 盛玉霄眯起眼：“我无聊吗？” “盛哥你要是都无聊的话，这世界上那就没有有聊的人了。你会的东西那么多，攀岩、赛车、深潜……” 盛玉霄放心了：“那没事了。” 然后挂了电话。 宁蘅：？ 盛玉霄说没事，倒也不是真的没事了。 宁蘅一番话，让他更直观地意识到，将来小鸭可能会走上和宁蘅堂妹一样的路，越长大，越不再和他亲近…… 其实本来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但他努力用鲜花和糖果将她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如果真有那一天到来……盛玉霄用力闭了下眼。已经感觉到胸口开始发梗了。 心情不太好的盛大少，就决定去找照片里和小鸭搭话的男孩儿谈一谈。 第235章 我需要你 “章、章若水哥哥，我、我什么、什么想法都没有啊。”男孩儿哭得眼镜片都起雾了，“我只是约她一起去看科学展。我是我们班第一，她也是他们班第一，我想我们都爱学习，可以携手进步啊……” 宁蘅没说错。 盛玉霄哪怕只是站在他面前，那种养尊处优、冷酷锐利的气势，再加上成年男性的体格，也已经能轻易吓哭他了。 盛玉霄皱起眉。 但这一吓哭，反而就没劲儿了。 一拳都没揍，就哭这么惨。 他还能怎么样？ “别哭了。”盛玉霄用力咬了下牙，挤出声音，“看科学展不错。” 人家都说没别的意思了，真要揍他两拳，以后没人和小鸭做朋友怎么办？ 真特么烦。 盛玉霄转身就走，没再看那个男孩儿。 又是一天上学日。 周晓姝到了班里，同学探头说：“有人给你送了礼物过来，塞你桌子里了。” 周晓姝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手，难道也有人偷偷喜欢她啦？ 她赶紧把礼物从桌洞里掏出来。 「你也有长大的礼物——小鸭」 周晓姝瞬间又感动得眼泪汪汪。果然还是只有小鸭最爱我！ 这头小鸭走回到自己的班级，从安颖座位前经过的时候，也给了她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安颖愣了愣。 “长大的礼物啊。” 安颖受宠若惊：“我……我……”昨天明明只有周晓姝羡慕地哭了，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小鸭给她准备了！ “昨晚和我爸爸通了电话，他也要给我寄礼物来，舅舅、爷爷，他们也都给我买了礼物。”小鸭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他们给我买，我就给你们买呀。” 现在的小鸭不缺爱了。 她也有爱可以分给别人了。 “嗯。”安颖用力点了下头。 谢谢，小鸭。她在心底悄悄说。 她真的很喜欢她。 她要和她做一辈子朋友！ 大洋彼岸。 魏文懿跟着魏文隽去参加宴会。 侍应生给她倒了一杯红酒，魏文懿盯着红酒看了半分钟。 魏文隽被她紧盯不放的神态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她的病又犯了，连忙抓住了她的手问：“怎么了？” 魏文懿抬起头，冷漠的神情一变，眼底竟然噙了点泪水：“我想起来我忘了什么，我走的时候，忘记教小鸭生理期知识了。” 魏文隽听傻了。这东西，他还真没想过！ 魏文懿又敲了敲自己的头：“我们太粗心了！” 她瞬间归心似箭，赶紧给小鸭打了电话：“你别害怕，姨妈回来陪你。” “你们太大阵仗了，我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小鸭的口吻甚至还有点苦恼，“爷爷也很小心，盛玉霄还不让我走路，姨妈，你也要回来围着我转吗？你有自己的事要做呀，这样不好。” 这才勉强劝住了魏文懿。 不过这又多喜提了两件礼物。 周五，学校组织去做义工。 刚好小鸭生理期也结束了。 周晓姝一边走在她身边，一边叭叭说：“真奇怪啊，为什么我们会一起来，一起结束啊？明明我比你大一点。” 小鸭不知道，只能摇头。 她们没走几步，那边有人步子一顿。 周晓姝抬头看了看说：“好像是初三的哦，怎么也来参加义工活动？那个……还有点眼熟。” 小鸭歪头，吐出声音：“穆柏。” 周晓姝惊了一跳：“我靠，之前总给你上供那个……现在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长高好多。也帅好多哦。” 少年完全褪去了小学时的稚气，长得瘦瘦高高，也很有学校里校草的味道了。 这头小弟也正在说话：“穆哥，你不去打招呼吗？” 穆柏：“……等会儿。” 他说完，盯着小弟看了看。该让他去挨章若水两拳，他就不会这么殷勤了，还能让所有人知道章若水的真面目。 小弟打了个哆嗦：“穆哥，怎么了？” “没事。” 这次参加活动的，主要是初一和初三的两个班。他们分工不太一样，初三去的是隔壁孤儿院，初一去的养老院。 所以小鸭也只是和穆柏他们打了个照面，就各走一边了。 一帮人从下午一点，一直忙到傍晚。 “好累啊，小鸭你怎么一点也不累？”周晓姝小声嘀咕。 “小时候习惯了。”小鸭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洗手。 “你真的太厉害了，今天你还是最受那些老爷爷老婆婆喜欢的人。我看见程婆婆还往你兜里塞饼干……”周晓姝继续感叹。 不过这时另一段极低的议论声近了。 “这些学校有病吧？老是搞这些活动，就为了简历漂亮点。” “是啊，他们一走，那些老东西还得嫌弃咱们不如那些小年轻干得好。嘁，他们一人也就来一次，跟咱们能一样吗？咱们在这里一年两年三五年地干，谁不累啊？” “没事，老东西要是敢说，就又让金哥收拾他们呗。屎尿拉床上，都没人给换，他们一下就乖了。” “不怕他们跟这些来做义工的告状啊？” “被送这里来的老人，不是痴了傻了，就是得了病，还有儿女都死了的……这些人说到底只是陌生人，又都是小孩儿，也就图来完成个任务。人家又不是没有爷爷奶奶，还能把他们当亲人看啊？他们也不敢告状啊，最后不都得靠咱们照顾？” 周晓姝听得眉毛一扬，就要冲出去。 被小鸭一把拉住了手腕。 周晓姝压低了声音：“他们……说的话，太坏了。” 小鸭表现出了冷静：“不急。” 周晓姝只好忍住了：“好吧，听你的。” 安颖这才难得说了句话，接声道：“先要知道他们嘴里的金哥是谁。” 小鸭扭头看她，冲安颖笑了笑，然后点了头：“对。” 周晓姝有点吃醋，巴巴地小声说：“好吧，你俩又心有灵犀了，我笨，我不懂。” 晚饭安排就在养老院吃，吃汤锅。 院儿里挂起星星灯，隔壁传来小朋友唱的童谣声。 老人们露出或茫然或欣喜或心酸的笑容。 “金哥，这个放哪儿啊。”有人喊了声。 “放仓库！”男人嘶哑出声。 小鸭顺势望过去，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高不到一米七，见谁都笑。 小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嗯，打得过。 但是光这样还不够。 小鸭突然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 “小鸭，你去哪儿？”周晓姝在后面喊。 周晓姝的声音太尖，连那个金哥都回头看了一眼。 打量两眼之后，金哥就走到了角落里去。有两个养老院员工立刻走过来和他聊天。 金哥点了根烟，语气感叹：“这次来的不一般啊……” “怎么呢？” “大部分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有钱那咱也没什么办法啊，总不能把人绑了吧？” 金哥笑着捶了那人一拳：“说什么胡话呢？哪能绑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法子让这帮小孩儿做做慈善，捐点钱呗。” 这边角落里聊着天。 那边小鸭走向了隔壁孤儿院。 “穆柏！”她大喊了一声。 穆柏怔愣中回过头。 小小少女，立在昏黄的灯下，月光的光彩好像都被她夺走了。 这时小弟推了穆柏一把：“穆哥，穆哥啊！她竟然主动来找你！” 穆柏缓缓起身，表情有点僵。 从来没有过…… 多半没好事。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近了小鸭：“怎么……” 小鸭语气认真：“我需要你。” 穆柏结巴了下：“需、需要我什么？干嘛找我啊？其他人不行？” 第236章 小鸭的计谋 “因为这么多人里，我只认识你。你跟我过来，是很重要的事，我们过去说……” “哦，哦。”穆柏一脚深一脚浅，整个人好像沉进了迷雾一样，恍惚地跟在了小鸭身后。 剩下穆柏的小弟在后面傻眼。 这怎么就跟着走了？ 这边周晓姝伸长了脖子还在等小鸭回来。 等啊等啊……“怎么多了一个？” “坐。”小鸭推了个板凳给穆柏。 穆柏难得略显局促，他坐下来，瞬间高了其他初一生一头，显得相当鹤立鸡群。 “那是谁啊？” “好像是初三的。” “难怪章若水对我们这么冷淡，原来她……”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 但哪怕没听清，穆柏的心情也有点复杂。 怎么？被章若水热情相邀还是什么很荣幸的事吗？ 穆柏过去这么备受热议，还是因为他那有钱的爹。 这次是因为章若水……有些奇怪。奇怪得穆柏心跳都快了点儿。 小鸭给穆柏拿了个碗，很自然地一边吃一边靠近了，小声和他说：“你手机号多少？” 穆柏不自然地抿了下唇：“你要这个……干什么？” “方便发消息给你。” 穆柏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暗恋的事儿瞎说这么几年，她真信了？她也……喜欢上他了？ 穆柏缓缓掏出手机：“这个就是……” 两边很快加了联系方式，甚至连社交软件都加上了好友。 做完这些，小鸭才将声音压得更低说：“这家养老院的员工虐待老人。” 穆柏的大脑瞬间停止了转动：“啊？” “你能亮出你的身份吗？你去找这里的院长，要求他拿员工档案给你看。” 穆柏捡回了一点理智：“你要管这事？” 少年人这个阶段总是满腔热血的，而且章若水还邀请他一起，那种感觉，让他又恍惚了一瞬。 “你就这样告诉院长……” 穆柏回神，问：“还需要理由？吓一下他们就能拿到了。” “万一院长其实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呢？惊动他们，他们可能就会销毁痕迹。” 穆柏别开了一点目光：“嗯，我知道了，就说我要给他们捐钱？” 小鸭点头：“因为你看这里的员工和老人都很辛苦，想捐钱改善他们的环境。不止如此，尤其是一个叫金哥的人，员工们都在夸他。你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得到褒奖。所以，你会出资搞一个投票大会，由老人们票选出最负责的员工前三名。第一名会得到八万块，第二名会得到三万块，第三名会得到一万块……” “我知道了。”穆柏说着立刻站起了身。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和章若水坐这么近，他浑身都觉得奇怪了起来。 这时候金哥却走了过来，面上笑容浓厚：“是章若水同学吗？他们都说你今天特别受老人们的喜欢。” 小鸭一下拽住了穆柏的衣摆，将他又拉回了凳子上。 “我也听说了你。”小鸭脆声说。 金哥的目光闪了闪。显然在思考小鸭这个“听说”，是听了好话还是坏话。 “他们都说你很好。”小鸭仰头看他。 金哥顿时笑容更热切：“那是他们太客气了。” 说到这里，金哥话音一转，重重叹了口气：“你们也看见了，这里的环境很差，其实大家都很不容易。我没上过学，字不认得几个，每次想把这里的困境告诉给记者，让大家关注到这里……但都做不到。” 小鸭没想到这么巧。 “你们想要捐助？” “是啊，我家里也有老人，只可惜走得早。每当看见这里的老头儿老太太，过得那么不容易，我心里也难受……就跟看见自己爹妈受苦一样。我就希望你们这些小妹妹啊，能不能帮忙写点那个什么故事发到网上……” “哪用那么麻烦？想要钱多容易。”穆柏出声，“我给你们捐。” 金哥没想到这么容易，他还以为要多拐弯抹角一阵呢。 他连忙露出了感动又受宠若惊的表情：“那不好，那不好，你们小孩子哪有那么多钱？” 穆柏起身往院长室走，一边说：“我会没钱？” 金哥心说小孩子就是经不得激，太顺利了！ 小鸭这时候还对金哥说：“你别这样说，他会生气的，他很有钱。” 金哥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是，是我说错话了。” 这头穆柏刚走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小鸭给他发了消息：【员工和院长是一伙儿的，小心不要说错话】 穆柏愣了愣。 怎么这么快就确定了？ 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金哥已经不在章若水面前，又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所以刚才的对话里，有哪一句透出了信息吗？ 不管穆柏想不想承认……她的确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还是很聪明。 “有什么事吗？”前方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 穆柏抬头看去，从女人胸前看见了“院长”的胸牌。 “是这样的，我打算捐助你们……”穆柏好在记性还非常好，将小鸭教给他的，没有半点错漏地说了。 院长知道了他的身份，简直喜出望外，连忙说：“要不咱们明天搞这个活动？搞正式点，还可以拍点照片！” 发到网上又是好的宣传素材！ 穆柏皱眉：“我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啊？我得上学。” “是是。”院长心说有钱人就是脾气大，但谁叫人家有好爹？ 没一会儿功夫，院长就出来公布了活动，甚至还当场拿出了十一万现金，堆在那里，非常扎眼！ 那是穆柏刚打电话让人取的。 “哇！” “大方啊，是真大方啊！” 现在捐助有了！他们能从中吃肥水了！ 甚至还多了个活动！马上就能拿到的奖金！ 员工们瞬间笑得嘴都快烂了。 只有金哥的表情沉了下来。 投票？ 那不就得当众投？ 一个八万，一个三万，一个一万，加起来是足足十二万。 这么多钱！ 别说其他员工了，金哥都心动。 他一定得拿这个第一！ 这时候，员工们极其隐晦地对视了一眼。 金哥从他们眼底窥见了蠢蠢欲动。 草！ 有钱摆在面前，一个个的，也都不讲什么兄弟道义了是吧？ 金哥冷笑。可不能乱了规矩！否则以后再分钱，这些人都得起心了。 第237章 穆总心动了 金哥低头给院长发了消息。 院长看了一眼手机，抬头说：“不急，大家先继续吃饭，吃完饭之后，咱们的老人还要洗漱一下。然后再来投票。” 这头小鸭继续吃着饭，一边吃一边和安颖交代了两句。 周晓姝不服气：“怎么只交代安颖，不交代我？” “你不用。” “嫌我笨吗？” “你坐在这里做吉祥物就好了。” “当吉祥物有什么用？” “负责带来好运气，你的职责很重要。” 周晓姝立刻紧张地转起了手腕上的黄金珠珠，倒不记得吃醋了。 等吃完饭后，员工们就各自推着老人回房洗漱。 主要是收拾汤汤水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小鸭放下筷子悄悄跟了上去。 有员工俯首在老人的颈边。 老人颤抖的背影立刻印入了小鸭的眼中。 这时候金哥突然从另一头走了过来，一把将那个员工拉直了：“干嘛呢？” 员工讪讪一笑：“这不是怕这些老东西不投票吗？还是得提前招呼好。” 金哥语气冷冷说：“疯了你们！掐出痕迹，外面那些又不是傻子，会看见的。” 员工沉默了下，还是没忍住，语气微酸地说：“金哥你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最怕你，肯定要投你的。对我们，怕没那么多，恨倒是很多。你能拿到八万奖金，我们什么也拿不到，那多不合适。” 金哥将老人推进了门，关上。 然后才脸色一沉：“你们来这里，每一个都是我亲手培训的吧？” “是。”有人答。 “庄伯说他家里有古董，我没落下你们吧，叫了你们一起去卖货分钱，不算薄待你们吧？” 这下没人说话了。 “你们走吧，别干傻事。”金哥语气微冷，“万一被发现了，都得完蛋。” 员工们对视一眼，低着头走了。 小鸭这才轻轻插声道：“那是因为，他们可以和你共担风险。” 金哥脸色大变：“谁？” 小鸭从窗外跳进来。 金哥连忙露出笑容：“是你啊小同学，你……” “都听见了，还录视频了。”小鸭直接告诉了他他最关心的事。 金哥这下连辩解都不辩解了。 他直接朝小鸭冲了上来。 “手机给我。”男人身形矮小，动作反而更敏捷，他脸色一沉，眉间浮现点点阴狠，“你一个小姑娘，实在不应该这样……” 做。 金哥最后一个字还没能说出来。 小鸭一脚蹬在墙上，借力而起，躲开男人的双手。再跃下，揪住金哥的帽绳将他的脖颈一绞，随即借自身的重量拉着绳子往下一坠。 金哥痛得喉咙里闷哼一声，飞快一个侧身，脱开了帽绳的桎梏。 他按了按喉咙，身形微晃，随后有些震撼地看向了小鸭。 “你们不是贵族学校吗？特么的，还教功夫啊？” “这不是功夫。”小鸭摇头。 她竟然连一声“来人”都不喊！ 金哥更惊奇，随即咬紧牙关：“我管你是什么……” 他从后腰皮带上取下一串钥匙，将最尖锐那一把对外，就这样捏在掌中，往小鸭扑了上去。 “我本来还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你硬要这样逼上门……”金哥冷笑一声，“你家里应该也很有钱吧？不如拿你当人质换一笔大的，你看怎么样？” 金哥话刚说完，小鸭灵活地躲开他，然后抬手朝他扇来。 金哥看笑了：“刚才还觉得你很有本事，现在只会扇耳光……啊！” 金哥的嘲笑声突然变成了一声惨叫。 惨叫惊动了外面的人。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金哥颤抖抬手摸了摸脸。 一条长长的血槽……… 小鸭再度抬起手。 这次借着月光，金哥终于看清了她手上的是什么。 一枚钻石发夹。 金哥意识到，要抓这小女孩儿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这小女孩儿甚至好像……好像在拿他练手一样！ 不能耽误了。 出去随便抓一个！ 金哥转身就跑。 小鸭飞身跟上。怎么这就跑了？ 科穆宁教她的，她还没有完全用上。 金哥跑出去的时候，大家还很茫然。 院长表情紧张，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动。 眼看着金哥就要抓中一个人，穆柏突然发力就要往上撞。但他撞了个空…… 因为小鸭动作更快。 她从后面追上来，踩着桌子飞扑而下，将金哥整个人都撞倒，金哥又是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看傻了。 穆柏的呼吸都滞了滞。 章若水打人变得更凶了！ 小鸭皱眉回头：“我不是跟你说了……” 要盯着院长！ 穆柏也想起了自己的疏漏，猛地一回头。 但这时候金哥已经大喊了一声：“跑！抓个学生！狗日的录像了！” 院长没动，还抱有侥幸。 金哥只能扯着嗓子吼：“赶紧！不然老子被抓也要供你们！” 院长眼皮一跳，猛地朝前跑去，径直盯准了文文弱弱最不起眼的安颖。但还没等动手呢，突然有人疾步奔来，一拳揍在她脸上。 那一拳力道很大，仿佛隐约都能听见骨裂的声音。 院长竟然生忍住了没倒，只是痛得嘶吼一声，后退几步又伸手去抓另外的学生。 但来人紧跟着抓住她的胳膊，一拉，一别。 “喀嚓”。 她被踹倒在地。 对方朝她头部一记重踢，踢得她爬都不爬不起来。 “盛大少。”安颖愣愣看着那道挺拔且锐利的人影，“什么时候来的？” 有了小鸭和盛玉霄这两手做表率。 其他同学也兴奋了：“安颖这就是你在群里说的有事要发生？” “上上！抓他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抓坏人！ 安颖：“……” 我明明跟你们说的，一旦有动静，你们要及时疏散！ 这下隔壁孤儿院的听见动静也过来了。 数来号人，一听抓人，浩浩荡荡全往里挤，老师拦都拦不住。 警车到的时候都傻眼了，好半天才从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把罪犯给扒拉出个全乎人来。 同学们还兴奋着呢：“我靠，咱是不是抓坏人了？” “这次活动太特么有意思了！” “会不会上新闻啊？” 金哥被警察架起来，闭了闭眼，咬牙出声，声音都是嘶哑的：“要是早知道被你们这些小的盯上了，他妈的！有你们好看的！” 警察冷冷看着他：“你能给谁好看？谁抓的你？你差点死人手底下！” 金哥看向了小鸭。 那小姑娘身边站了个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警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以为是盛玉霄：“这年轻人手够狠的。” 金哥这时候抬起头，从玻璃窗里窥见了自己的样子。除了满脸血，一道长长的血槽，还从他的左耳下，延伸向下巴，再从下巴一路到右耳。 如果那小姑娘手里抓着的是刀。 那他的整个下巴都要被划穿，脸皮都要被掀起来。 金哥嘴角都在发抖：“不是他，是那个小女孩儿。” “哈？”警察惊愕。 好几秒钟才消化过来，感叹道：“小姑娘路子很野啊，下手每一招都是奔着杀人去的。” 科穆宁教的是杀人术吗？ 小鸭歪头。 随即满脸乖巧地说：“以前被绑架过，家里怕再出事，随便教了一点。” 警察笑道：“长大报考警察学院吧，小同学太勇猛。” 这时候，其他员工也被抓住了。 其他警察甚至将整个养老院都搜罗了一圈儿。 搜完出来，有警察沉着脸问同事：“你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同事问：“什么？” 那警察脸色难看地说：“自制的土枪和炸药，估计有其它案子背在身上。” “卧槽！”其他同事全变了脸色。 本来还兴奋的同学们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穆柏喃喃道：“还好不是直接报警……” 一旦警车过来，惊动他们。他们马上就可以回去拿枪。 穆柏看向了小鸭：“还好你先动了手。” 小姑娘没有一点威胁性，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警察从穆柏嘴里听完来龙去脉，也有点震撼：“小同学不仅勇猛，还很有智慧啊！” 这边的动静很快也惊动了家长们。 随着章老先生的到来，这里彻底变得拥挤了。一时间，不少记者都被连夜喊了起来赶过来采访。 穆总也来了。 他把儿子叫上了车。 “怎么一直盯着章若水看？”穆荣丰没好气地问，“怎么？还扮人家护花使者呢！” 穆柏动了动唇，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说：“轮不到我扮，我今天没做好……章若水做得很好。” 穆荣丰冷哼一声：“要是几年前，我就得骂你了。现在，算了。事实证明，这小姑娘，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讨几大豪门的喜欢，亲爷爷又是章家的老爷子，前几年还亲手帮外公家立了一大功，在国内就算是过了明路，不怕再因为国外的产业被追究了。” “现在又充分发挥了烈士遗属的风采，抓了歹徒。有勇有谋，临危不乱。” “那就不是一般人在这个岁数能做得到的。” 说到这里，穆荣丰猛地一顿，盯着儿子认真看了起来。 穆柏被亲爹看得有点发毛：“怎、怎么？” 穆荣丰笑了笑，很是心动地说：“人常说女人嫁了好老公，胜过一切。其实有时候，男人娶个好老婆也胜过一切嘛。” 穆柏：？ 第238章 总之!感恩她! 穆荣丰没看穆柏震撼到失语的表情。 他带着儿子下了车，穿过人流，先和章老先生打了招呼，然后才问：“章小姐呢？” “送人去了。”说完，章老先生就又继续和警察聊起了案情。 “送人？”穆荣丰一愣，心说都这时候了，那小姑娘还有闲心送谁去？ 小鸭这头上了车，绑好安全带，才问：“盛玉霄，你不是早上的飞机吗？怎么又改到晚上了？” 盛玉霄回头看了一眼穆柏的方向，然后低声说：“想想还是晚上走更合适，睡一觉就到了，所以改了机票。” “是这样吗？” 盛玉霄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语气微凉地说：“幸好我来了。”说完立即低头又问：“做这么危险的事，结果却找了穆柏那个蠢东西？” “他也不是很蠢吧。” “还为他说话？” “借用了他，当然不好在背后讲人坏话。” 盛玉霄语气这才正常了点：“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们？给你小舅舅都行。” “你们都是成年人，威慑性太强了，而且活动就快结束了，拖延太长他们会起疑。” 盛玉霄顿时不说话了。 他们还是离她太远了。 又如她所说，他们已经成年。 她在将来的很多个时刻，都不再需要他们了。 会有更多像周晓姝、安颖这样同年龄的，来到她的身边，成为她的朋友，占据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年纪稍微大几岁的，也有像穆柏这样的。 盛玉霄毫不怀疑小鸭的朋友会少。 她那么讨人喜欢。 谁不喜欢小鸭，那都是没品的东西！ “盛玉霄，你不开心吗？”小鸭抬头看他。 盛玉霄垂下眼，目光直直撞入小鸭眼底，还是没说话。 小鸭轻声说：“我能保护好自己了，我长大了，你不要担心。” “嗯，长大了。”盛玉霄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对司机说：“开车。” 小鸭有点茫然。 她能感觉到盛玉霄还是没那么开心。 为什么呢？ 一直到盛玉霄上飞机了，小鸭也还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第二天养老院的事果然上了新闻。 穆荣丰顺势以集团名义对养老院施行了捐助，又特地请了新域医疗的医生来对老人们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 穆柏跟着小鸭上了热搜，掀起了全社会讨论养老院的热潮，穆家的集团都跟着沾了点光。 【老人们真的很惨，呜呜还好有人救他们出火坑】 【对万物互联改观了，做慈善还是很积极的】 【+1，听说现场穆总的儿子也出了很大力气。见义勇为，好样的！】 【少年人真的浑身是胆，谁看警方通告了？那个姓金的，身上背了四条命案。这帮学生竟然没一个怕的。】 【我靠？四条命案？】 【是，姓金的曾经是初中老师，赌博欠下巨债后，为了不还钱，干脆杀了自己家里人再外逃了。之后装成小学文化水平的农村人，推说身份证丢了，来到养老院任职。】 【这也能任职？】 【会装呗，而且那院长后来跟他是一伙儿的。说那院长本来就有虐待癖，自己爹妈死得早，家里有个奶奶病重瘫痪，她照顾几年受不了，就给弄死了，后来觉得上瘾，就转移了目标。俩人蛇鼠一窝，当然互相包庇。】 【妈呀，连院长都是个坏比，那真够危险的！突然好奇这帮学生到底怎么制服的……】 穆柏将网上热议的言论翻来覆去地看了。 不得不说，做英雄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现在再回想起小学时的小霸王的姿态，穆柏都想回去把自己抽死。 这时候发问的网友越来越多了。 【到底怎么制服的？】 【+1，好奇怎么做到的】 穆柏扫过密密麻麻的疑问，低头开始打字，一边打字，脑中又一边掠过了章若水当时的模样……穆柏的心情就这样变得更复杂了。 不过就他走神这会儿，已经有人更快地打出了答案。 【有现场录像流出，网上搜吧，是一个初一小姑娘制服的，据说整个过程都是由她策划并主要实施，警方都盖章了有勇有谋，并且小姑娘还是个小学霸哦】 【？现在小姑娘都这么猛了？】 【看了录像回来，有点眼熟，怎么有点像几年前那档综艺里的小朋友？】 【又去多方查证了下，小姑娘叫章若水】 【这名字也好耳熟！】 【我靠！这不就是之前那个上热搜的章家终于认回的亲孙女？烈士遗属啊！】 【我也去翻了，被认回去之前，她叫小鸭，确实是《交换人生》综艺里的小朋友】 【啊，是我在互联网养的第一个女鹅！她没有变！过去几年，她也还是那么优秀！】 这下聊着聊着，网友纷纷跑去看了现场录像，看完现场录像一番惊叹小姑娘劲儿大，下手利落之后，觉得怎么都不够，于是又去翻出了《交换人生》第一季。 导演都觉得震惊：“靠黎小鸭，不是，章若水，我这节目能吃一辈子老本是吧？都第几次被全民翻出来重看了？这怎么观众还越来越多了？” 《交换人生》的第二季远不如第一季的播放量，后面又做了两季之后就彻底停播了。 现在导演都去另一档综艺里坐冷板凳了。 导演助理忍不住说：“这得给人章小姐磕一个。” 只要小姑娘还活着，没准儿他们还能上热搜是吧？到时候又能靠着数据重新拉投资了！总之……感恩章小姐！ 新闻传播度很广，连二舅舅和姨妈，还有窦大伟等人……都纷纷打电话来问了情况。 而就在这样一片无数议论和关注之中，小鸭还是照常背着她的书包去上学，雷打不动。 同学看了都忍不住说一声：“牛逼！” 放学铃敲响。 小鸭和安颖一块儿往外走。 周围悄悄打量的目光更多了，议论声也更多了。 但安颖发现：“给你递纸条的人好像变少了。” 小鸭应了声“噢”显得并不关心。 安颖抬头看向不远处：“穆柏，他来找你？” 小鸭还是显得不怎么关心，说：“不知道。” 话音落下的时候，小鸭的手机响了。 她摸出来，熟练地接通，并对那头说：“新闻里是我，我一点事也没有，我很安全不要担心。” “新闻？”那头传来了秦邃的声音，他一怔，语气难得低沉喑哑，“国内出什么事了？” 小鸭反应过来说：“没什么事。”然后马上主动问了：“秦邃，你那里出什么事了吗？”她想了下，又补充了一句：“跟那天的电话有关吗？” “是，小鸭，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我得飞来国外吗？” “是。”秦邃有些无奈，“需要你马上启程，我会安排飞机。……如果你方便的话。” 小鸭并不犹豫：“方便的。” 秦邃哑然片刻，竟然也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 小鸭低声说：“我和舅舅被拦在宴会外的时候，你也没有犹豫呀。” 秦邃心说，但那是你主动走向了我，才有了我的低头。 可小朋友好像更多是记得别人的好，而忘记了别人伸手时其实是有条件的。 秦邃的电话没能讲完，小鸭的手机就又有电话打进来了。 秦邃的话似乎也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就先匆匆结束了。 小鸭转而接入另一通：“科穆宁？” “见义勇为啊？”科穆宁语气冷冷，“我在这边宰人，你在那边做好事？” 小鸭早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了，心底一点波澜也没有地接声道：“嗯，给科穆宁积点德。” 科穆宁：“……” “现在连装都不装一下做坏蛋了？”男人在那头问。 “做坏蛋很简单，下次见面，我再换一顶假发，科穆宁你再猜猜谁是我。” “……”是够坏的。 第239章 坏得冒泡的小鸭 小鸭请了两天假，背上作业，坐上私人飞机抵达了达拉斯。 科穆宁刚走出射击比赛的会场，就接到了小鸭的电话。 “科穆宁，我在门外等你。” 小姑娘说完就挂断了。 科穆宁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我接了个电话？” “是的，您接了个电话。”手下答完，还问：“是也门那边又出事了吗？” 科穆宁没说话，抬眸往门外望去。 这一看—— “怎么这么多人？”科穆宁的脸黑了。 手下立刻转身去联系了门外广场的代理人。 对方的回答是：“有个咖啡品牌在做活动。” “让对方把人赶走。”科穆宁冷冷吐出声音。 但才刚说完，电话就又响了。 “科穆宁，你还没有看见我吗？”小鸭在那头问。 科穆宁磨了磨牙。 小朋友越来越难对付了。 “科穆宁，我坐着在等你。”小鸭接着又说。 很明显，这是个故意提示给他的筛选条件！ 小鸭又挂断了电话。 科穆宁紧抓着手机，抬眸重新扫过广场上支起的太阳伞，伞下坐着的有三十来人。 身材不相似的剔出去二十来个。 剩下还约有七八个。 有金色头发的，有黑色头发的，有红色头发的…… 还有戴鸭舌帽和草编帽的。 科穆宁想也不想就立刻走入了人群。 他身材高大，又带着几个姿态凶恶的手下，一进入人群，就立刻有人为他让路。 这时候科穆宁的手机又响了。 “科穆宁，如果你打算走到每一个人面前，一个一个辨认过去，那是作弊哦。”小鸭在那头提醒。 科穆宁：“……” 很好，坏得冒泡儿了。 他的确是想着，反正筛选到只剩那么几个人了，挨个看一遍不就清楚了？ 科穆宁现在只能停下了脚步，问电话那头：“这是考验吗？” 一边问，他一边继续打量那些坐着的人。 试图从中找出有谁在使用手机……但有三个人都在打电话。 他从那三个人里看来看去，再看来看去……最后目光一移，猛地落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那个人背对坐着，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肥大的t恤和工装裤。更像个少年而不是少女。 但“他”的脚边放着一个书包。 “先生？”手下发现老板好像被定住了一样。 科穆宁缓缓回神，问：“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对吗？” 手下有点愣：“是的吧？我已经很多年没上过学了……” 科穆宁最终还是走向了那个身影：“demon？” “恭喜你，猜对了。”小鸭回头。 哪怕有时候不见面，他们也会通视频电话。科穆宁垂下眼，的确是再熟悉不过的脸。 “电话还没挂断，你的手机呢？”科穆宁问。 小鸭拍了拍裤兜，又指了指耳朵。 科穆宁摘下她的鸭舌帽，又把她耳边的头发往后别了别，终于露出了底下的蓝牙耳机。 科穆宁冷哼一声：“没戴假发。” 小鸭抬脸笑了：“我骗你的，我够坏了吧？” 科穆宁：“……” 小鸭弯腰把书包拿起来递过去，说：“但我也给科穆宁开了一点后门呀。” 科穆宁本能地伸手接过，就听见小鸭又说：“我走啦，回来再陪科穆宁吃饭。” 多么熟悉的套路。 科穆宁眼皮一跳，拉开书包拉链：“这里面……” “是四套卷子。” “……” 小鸭从椅子上站起来，还端了一杯咖啡给科穆宁。 科穆宁没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这次又是去普林斯顿？” 小鸭摇头：“不是，是去亚特兰大。” “带两个人去。”科穆宁说。 小鸭点头：“好。”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科穆宁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之前科穆宁也这样说过，但都被拒绝了。 那时候跟在小鸭身边的，大都是从魏文隽那里借的保镖。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朋友怕两边打起来。 “嗯，他，还有他。”小鸭自己从科穆宁的手下里挑了两个。 毫不见外。 不过科穆宁很高兴她的不见外。 科穆宁拿着小鸭的书包走了，小鸭则带着新保镖走了。 等上了车之后，科穆宁才给手下打了电话：“看看她要干什么。” 小朋友去普林斯顿见的什么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保护太好，科穆宁有点酸。 * 秦邃并不在亚特兰大上学，而是在剑桥郡。 为什么会约在亚特兰大见面呢？ 小鸭下了车，抬眼就看见了等候在那里的秦邃。 他的神情比小鸭小时候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要显得阴沉灰暗。 小鸭朝他走去，他也朝小鸭走来。 顿住脚步，小鸭低声问：“是秦悦出什么事了吗？” 不然她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秦邃这才笑了下，但眼底的阴沉都还没褪去：“你真聪明。” “秦悦摔断了一条腿，我还在她身上发现了很多自残的伤痕。但不论我怎么问，都问不出个结果。” 小鸭怔了怔：“那我能做什么？” 秦邃接着说：“她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包括我和心理医生。她在国内上小学的时候，朋友还很多，现在却没有一个能够开解她的朋友。” 小鸭想了下，很客观地说：“但我做不了她的朋友。” 做朋友是要讲天时人和地利的。 不是想有，于是就能有了。 “你至少是和她年纪相差不大的女孩子……” “那我试试。”小鸭不希望秦邃失望，但不能保证的事，她也不可以撒谎。 秦邃这才带着小鸭到了一家高级私人医院。 医院整层楼几乎都被清空，只一间病房亮着灯。 秦邃推门走在前面，里面立刻响起了女孩儿嘶哑的声音：“我说了，我没事，我没事！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上学！秦邃！没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秦邃脸色不变，让出了背后的小鸭。 秦悦看了一眼小鸭：“你是那个……” 秦邃接声说：“章爷爷的孙女。” 大概是“章爷爷”三个字起了效，秦悦的表情瞬间温和了些。 小鸭看着她，却很难再将她和之前生日宴上抱着花的模样联系起来。 秦悦小学毕业以后就出国了，很久不见，她同样长高了很多，也瘦了非常多，面颊微微凹进去，眼下发青，面色惨白，脖颈仿佛一折就断。 她不再有凌人的盛气。 第240章 还很拽 “你带她来干什么？”秦悦皱着眉，强忍着才没有说出那句“带别人来看我多狼狈吗”。 秦邃动了动唇，还没说话。 小鸭先开口了：“我要转学过来念书，我谁也不认识，所以秦邃带我来见你。” 秦悦的神情一松：“哦，这样啊。不过我没工夫陪你适应这里的生活，你自己雇个陪读吧。” 小鸭点头：“好。” 秦邃无奈，但也不想再刺激秦悦。只好带着小鸭先出去了。 “很麻烦是吗？你休息一晚，我再送你走。”秦邃出声。 小鸭抬头看他：“给我临时办一个两天入学，你能办到吗？” 秦邃顿了下，眼底的光重新动了起来。 他说：“当然能。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小朋友聪明又心思细腻，绝处逢生也许真的只能看她。 “你放秦悦回学校吧，我会去体验她的生活，然后就会知道原因了。” 小鸭想了下说：“乐观点，也许三四天就解决啦。” 她在国内也不能请假太久，虽然现在学业问题已经不需要太操心。 秦邃点点头，越来越觉得请小鸭过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随后他转身进去告知了秦悦可以返校。 秦悦的心情也顿时得到了极大好转，打着石膏坐着轮椅都要立刻走。 “她没有住学校，住的是公寓，我给你也安排在一栋公寓？”秦邃问。 不过说完，秦邃自己马上就又否定了：“不行，她会起疑。” 小鸭问：“那栋公寓离学校近吗？” “是最近的。”毕竟秦家又不缺钱，当然是怎么方便秦悦就怎么来。 “那我也住在学校最近的公寓，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秦邃这才显露出一点关心则乱。 小鸭现在的英语已经练得很好了，进入这所学校上课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很痛苦的事。 不过要体验秦悦的生活…… 那是不是要尽量去靠近秦悦的性格呢？ 要盛气凌人一点？ 但这对从来没有盛气凌人过的她来说，有点难。 想起周围人对盛玉霄的评价，小鸭决定翻出当初的《交换人生》，从盛玉霄的身上找到一点感觉。 她坐在公寓楼里，由两个科穆宁的手下陪着，就这样又看了一遍。 嗯。 小鸭皱了皱鼻子。 还是没有头绪呀。 她觉得盛玉霄的脾气就是很好啊！没有不可一世，也没有嚣张跋扈。 “这个……先生也总看。”手下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这个手下是个纳赫乔人，英语说得并不是很好，磕磕绊绊的，带一股卷舌味儿。 小鸭转头，惊讶出声：“科穆宁也看？” “嗯。”手下点头，“好多遍。” 岂止科穆宁看呢？ 其实章老先生，魏文隽、魏文懿他们……也会反复看。 但小鸭不知道。 她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要反复看呢？” 手下答不上来。 另一个手下想了想说：“因为，不能，总见面吧？” 小鸭悄悄叹气。 她要是可以分成几瓣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分给他们。 小鸭关掉电视投屏，起身去洗脸刷牙，第二天就真去了学校。 她不知道该怎么盛气凌人，于是决定带上自己的新保镖，这样看起来至少会拽一点吧？ 秦悦在国外上的也是贵族学校。 华人面孔在这里相对稀少，小鸭刚到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你爸爸是华国首富吗？”有同学好奇地问她。 看起来和国内的贵族私立也没什么差别。 大家开口都是先问爸爸是谁。 这时候过来了个爱尔兰人，他问的就更多了：“你的祖父祖母是华国贵族吗？” 小鸭：？ 华国的贵族早就没啦。 不过根据对方这段话，小鸭推断出，他的国家可能还有“贵族”这种东西，并且他们很认可这种身份地位。 所以小鸭不能说实话。 但她也不擅长撒谎。 所以…… 小鸭较为生涩地说出了：“关你屁事。” 对方一下噎住了。 这时候其他同学伸头过来说：“新来的，你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吗？” 小鸭沉默片刻，接着说：“首相和女皇吗？” “呃，不是。” “那关我屁事。”小鸭说着说着就顺嘴了许多。 这番言论直接震撼住了一教室的人。 两节课下来，秦悦都听说了她的“恶”名。 一下课，就有人找到了秦悦，问她：“那个新来的你认识吗？她也是华国人。” 秦悦避开了对方的目光：“认识。” 对方亲切地搂住她：“那带过来我们一起玩啊，她和你还有鬼文馨，一定很有共同语言。这样我们的圈子会变得更加壮大……” 秦悦很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对方弯腰摸了摸她的石膏：“听说有车撞你，你吓得掉沟里，才摔断了腿……下次走路要小心。” 秦悦绷紧了唇。 对方笑了笑：“你怎么这个表情？不会以为那是我让人干的吧？我对其他人才是这样，怎么会这样对你？你和他们不一样。” 秦悦挤出声音：“嗯，我知道不是你。” “让你哥哥早点走吧，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对方又说。 秦悦点了下头。 中午，秦悦坐着轮椅找到了小鸭。 “喂，你不是需要我帮你适应这里吗？先带你认识一点朋友。” 小鸭点头，和秦悦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等秦悦离开后，她立刻就打给了秦邃。 第一遍没打通。 等了五分钟才接通。 “刚在和秦悦说话，她催我离开，怎么样？学校里有什么异样吗？”秦邃问。 “秦悦要带我去认识一些朋友。” “这么快秦悦就变了态度？”秦邃惊讶。虽然早知道小鸭聪明细心，她没准儿能打破困局，但也没这么快的…… 小鸭心说，也许是因为我太拽？ 秦邃接着说：“她住院也并没有人来探望她，所以……” “问题出在这些朋友身上。”小鸭接声，“你离开亚特兰大吧。” “嗯？”秦邃顿了下，“你觉得催我离开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她‘朋友’的意思。” “嗯。” “但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三个人，而且随时随地可以调来更多的人。” 秦邃顿时想起，是，没错，她可是鬼家的宝贝。 在这里，鬼家调动人手不要太方便。 第241章 小鸭:? 不过尽管如此，秦邃还是提醒了一下小鸭有些细节：“我以家长的名义，到学校调查过，但老师和学生都没能给出反馈。这说明，他们抱团，而且抱团非常严重。” “凡是抱团就会形成一定的组织，有了组织之后，个人的意志就会被磨灭，转而由群体的意志取代。一旦引发群体性的不满、反抗……就有危险。” “嗯……”小鸭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结束通话后，秦邃按小鸭说的离开了亚特兰大。 这样的举动果然让秦悦更放松了。 下午三点，学校就放学了，秦悦哪怕说了地点，也还是坐着轮椅来找了小鸭。 “我带你过去。”秦悦说，像是担心小鸭临时不去一样。 小鸭点了下头，主动推上了秦悦的轮椅。 秦悦顿时有些羞耻地抖动了下唇角，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小鸭把她一路推到了车旁。 两个手下全程跟随。 秦悦皱眉问：“你要带上他们？” 小鸭点头：“家里人给的，一定要带的。” 秦悦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当初甩开保镖的举动……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如果当时她没甩开……哦，好像也没什么用。她还是会上套。 这时手下拉开了车门说：“小姐请。” 秦悦看了一眼，插声道：“不坐你的车。” 小鸭热情推崇：“我的车坐起来很舒服的。” 手下哪管秦悦是谁？她说话听在他们耳朵里跟放屁一样。 他们只听科穆宁的，因为得了科穆宁的命令，所以现在只听小姐的。 “上车？”手下问。 小鸭点头。 手下就要去抬秦悦的轮椅。 不过小鸭想到了当初的二舅舅，对断腿这件事非常抵触。 虽然秦悦只是断一时，但无法行走只能任人“摆布”的心境应该是有相似的。 小鸭推开了手下的手，然后一弯腰，一使劲儿，将秦悦公主抱了起来。 秦悦本来极度难看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惊愕。 “你干什么？”秦悦的声音都变了调。 手下们其实也惊了一跳，心说小姐的力气还怪大的。 “抱你上车啊。”小鸭一边说，一边把她放上座位，还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秦悦万万没想到小鸭会这么干，力气还这么大…… “我不用。”秦悦硬邦邦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你是女孩子，我来抱最好。”小鸭不管她的态度，接着说：“你这么好，要带我去认识新朋友，我也要对你好一点。” 秦悦的表情变幻了一阵，突然闷声说：“不去了，我有点不舒服，改天吧。” 小鸭回头看她：“那我没有朋友怎么办呢？” 秦悦像是忍了又忍，嘴角都抖了两下，还是没能说出那句“拿我当朋友”。 “急什么？”秦悦说。 小鸭点头：“嗯，就是很急啊，这样就没有人可以陪我聊天，陪我玩了。我就会很想家，会想到哭。” “……” 秦悦对小鸭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哥哥秦邃去上节目的时候，对这人挺好，生日宴还让她也来了，学校里还有人开玩笑，说秦邃要给别人当哥哥去了。 那会儿秦悦老不开心了。 她对小鸭家里的弯弯绕也并不了解，只是后来从父母那里听了一嘴，知道章爷爷认回了亲孙女。 她哪里知道小鸭在国外也是有家人的，不仅有，还挺多。 听了小鸭这番话，她只觉得震惊。 哪有人把想家和会哭挂在嘴边的？又不是几岁大？已经十几岁了！ “开车吧。”小鸭吩咐手下，并给他报了地址。 早知道不说地址了……秦悦现在也没了办法，只能沉着脸不说话。 但小鸭还关心地问她：“你哪里不舒服？路上要买点药吗？” “不用。”秦悦的语气还是硬邦邦。 但一边又忍不住想，当初她就是这么搞定她哥哥的吗？ 她都捉摸不透她哥，但眼前的章若水却跟她哥好得跟什么似的…… 哦不对！ 秦悦一下又想起了那档综艺，因为她妈妈很喜欢，她当时也跟着看了哥哥去的那几期。 那会儿章若水还叫黎小鸭。 她在节目里对秦邃非常冷淡，连吃饭都不给带，当时网友都在笑说什么区别对待。 这么一说…… 章若水现在对她的待遇，是她哥当年都没能享受到的。 秦悦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掠过无数念头，不过心头的烦闷不堪和紧张不快都去了不少。 “到了。”手下的声音响起。 小鸭推开车门当先走下去，抬头一看，是个酒吧。 小鸭呆了下，眼睛都变圆了一点。 是她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好像这种地方不太好…… 秦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敢进去？那就回去。” 小鸭摇头，示意手下将轮椅从后备箱拿出，然后她又把秦悦抱了下来。 秦悦眼角都抽搐了起来，但还是说不出话。 也得亏这次跟着小鸭来的是科穆宁的手下，他们哪懂未成年人不能进酒吧的道理？ 小鸭要去看猛男脱衣舞，他们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所以四个人就这么进了酒吧。 里面震天响的音乐差点把小鸭震飞出去，她震惊地揉了揉耳朵，弯腰问秦悦：“你坐轮椅都要来这里换一个耳聋吗？” 秦悦：“……” 秦悦抿了下唇，看向舞池中央那些蹦迪的人群，再看向台上唱得非常嗨的摇滚歌手：“你不觉得很酷吗？” 她当时第一眼看见就是这样觉得的。 那是她在国内从来没接触过的世界。 小鸭摇头，像个老古板：“看起来很奇怪。” 秦悦这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的是特别的。 她的想法，做事风格，都是特别的。 因为秦悦的轮椅太扎眼，很快就有人找了过来。 但因为实在太吵了，小鸭只能看见人家一张一合的嘴，具体说了什么是一句也没听见。 反正只管跟在对方身后，走过卡座和调酒台，来到电梯前，乘坐电梯上楼。 二楼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周围瞬间安静了。 “他们是谁？”有人回头盯着两个手下问。 小鸭说：“我的保镖。” 秦悦绷着脸也解说道：“她家里管得严。” 问话那人笑了。 管得严好啊，越是管得严，掉进深渊里才越快。 那人笑嘻嘻地问：“管得严一般都是大家族，你是华国哪家集团的千金啊？” 小鸭想了下，还是将“拽”贯彻到底，反问：“你谁？” 那人听了也不生气，自我介绍起来，什么什么财团的二女儿，叫伊迪丝。 她说完之后，剩下的人也陆续自我介绍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亚洲面孔的女孩儿。 伊迪丝指着女孩儿说：“她叫鬼文馨，你们应该能聊到一起去。她是鬼家第三代唯一的孩子，大名鼎鼎的疯子科穆宁的教女。” 小鸭：？ 那我是谁？ 怎么还给我名都起好了？ 第242章 您还有第二个教女吗 小鸭身后两个手下也对视了一眼。 她说科穆宁先生了？ 是说科穆宁先生了吧？ 没错，是说了！ 这个人，怎么会是先生的教女？ 小鸭骤然回头。她不希望他们说漏嘴，于是一个先发制人，用德语问：“科穆宁有别的教女？真是太过分了！” 小鸭说着，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两个手下头皮一麻。 怎么办？生气了？ 他们没哄过女孩子！ 怎么哄？ 就是他们先生来了，也未必能哄得好啊！ 这种茫然无措，将他们剩下的话全给推了回去，只剩下嘴唇嗫喏着一张一合，半天挤出来一句：“我们、我们会打电话问先生。” 伊迪丝突然插声问：“是德语吗？” 小鸭抬了抬下巴，高傲地一点头。 伊迪丝笑着说：“我也会一点。” 真会假会？ 小鸭并不慌张，看着她说：“哦，那你复述一遍，我们刚才说了什么。” 伊迪丝目光一闪。 不是说华国人内敛谦逊吗？尤其是华国的女孩子，和国外的女孩儿应该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个是真拽。 比秦悦当初还拽了一万倍！ “是让他们给家里打电话吗？”伊迪丝问。 那就是只能听明白零星的单词。 小鸭放心了一点。 如果秦悦能听得懂方言的话，那之后她们通话就更加密了。 小鸭对伊迪丝接着用德语说：“这里是谁的产业？你们家里的？有什么好玩的？” 伊迪丝的表情僵硬了一点点：“是问有什么玩的？” 但很快她身后有人说：“还问了产业是谁家的？” 小鸭接着又用德语说了一句：“diebstahlversicherungetw in raten abzahlen。” 这下没人说话了。 这段并不是完整的句子，而是由金融词汇组成。 说明稍微专业一点的词汇，他们就完全无法听懂了。 这下小鸭终于测试完毕，完全安心。 伊迪丝看着她，目光闪烁，心下非常的不高兴，同时也警觉了起来。 这个华国女孩儿防备心好重，这是在试她们能不能听懂。 这样的人……伊迪丝有些犹豫了。 但这时候小鸭又抬了抬下巴，拿鼻孔看她们，并嗤了一声说：“果然听不懂，还说什么会德语？” 伊迪丝：“……” 所以并不是为了测试她们？而只是为了单纯奚落她们？ 太拽了。 太拽了！ 能教出这样骄傲，却又格外单纯，没接触过什么东西的女孩儿，华国的家庭果然是全球独一份儿。 “不要这么骄傲，我们也会一些你不会的。”伊迪丝勾唇。 “会什么？”小鸭顺着问。 “会开车，你会吗？” 小鸭：“……不会。”未成年不能开车。 “还会开枪。”伊迪丝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我知道你们华国禁枪，你要不要体验一下新的东西？不止是枪。喝过酒没有？要尝一尝吗？” “家长、老师，他们都会限制你的自由，而在这里，你可以获得绝对的自由，体验一切你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伊迪丝说着，带头走在前面：“过来吧，不过我建议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最好不要带着你的保镖。否则他们恐怕会告诉你的父母。我听说华国父母教育孩子，热衷于通过拳脚棍棒，你也不想挨打吧？” “他们一定要跟着我呢？” 伊迪丝回头：“那就该我嘲笑你了，连为自己争取自由的勇气都没有吗？” 小鸭回头对手下说：“在这里等我。” 手下点头。 伊迪丝其实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这两个“保镖”听话得有点过了头，竟然真的一个字都不带劝一下的。 伊迪丝带着小鸭走过地毯，来到一扇双开门后。 门后亮着昏暗的光，一边摆着枪架，一边是泳池。 “是不是很好奇怎么没有靶子？”伊迪丝回头说。 小鸭配合地点了下头。 伊迪丝取下一把枪：“怕不怕？” “不。” 伊迪丝抬手装弹，对准天花板上的灯球就是一枪。 灯球瞬间炸开，碎片落了一地。 其他女孩儿都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脸，免得碎片溅上去。 秦悦看过这样的把戏，比起这种刻意的“表演”，她更在意此刻小鸭的表情。 但……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伊迪丝并没有注意小鸭的表情，她缓缓收枪，转头问：“好玩吗？” “一般。” 伊迪丝轻吸了口气，没想到啊，还是个见过“世面”的。 她抬手按了墙上一个按钮，墙上一扇门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狭小暗室。 小鸭的第一反应是看逃生通道在哪里。 伊迪丝抬手又打了一枪。 昏暗的光线里，有个影子猛地抖了抖，但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伊迪丝说：“这就是没有靶子的原因，现在你觉得好玩儿了吗？” 小鸭的双眼慢慢适应了光线，终于看清了地上蜷着的是个也只有十来岁的女孩儿。 子弹擦着她的脚边过去，打出一个弹坑，坑底还在冒热气。 小鸭后退半步：“拿人当靶子？这是犯法。” “接受不了？”伊迪丝这才终于有种节奏掌握回手里的感觉。 她耸了耸肩：“可你已经触犯当地法律了。法律规定，未成年人不能进酒吧。” 她顿了下，接着说：“要是我再手一滑，不小心把这个女孩儿打死了。你也在现场，你也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你家里人就会因为你在这里被起诉，而不得不匆匆赶过来……你的学业会因此停滞，还有很多后果，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是不是在想怎么办？”伊迪丝凑近了一点，“我来告诉你怎么办。” “在这里，有一些人总是拥有着特殊的权利。” “你只要加入我们，你在这里的学业和生活都会非常顺利，连老师都会畏惧你……” 小鸭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之前见过的——“兄弟会？” 伊迪丝愣了下：“你听过？哦，也是，听说在你们国内有很多关于兄弟会的传言。不过我们不是兄弟会，我们是姐妹会。” “来，现在告诉我，你是华国哪个家族的千金？”伊迪丝循循善诱。 “我哥哥是总督察。”小鸭一笔带过。 伊迪丝双眼一亮。 在职的啊？ 那更好了！ 秦悦一脸茫然。她编的吧？她哪来的哥哥是总督察？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伊迪丝主动问。 小鸭略作思考，说：“那要看你们还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伊迪丝惊讶：“现在表现出的还不够？” 小鸭伸手拿走了她手中的枪。 伊迪丝毫不设防，顿时脸色微变：“你……” 小鸭熟练地上膛，扣扳机。 “嘭——” 子弹打中了墙壁上的壁画，壁画中的女人正中眉心。 而那幅画是伊迪丝的自画像。 小鸭说：“这个，我早就玩过了。” 其他人瞬间鸦雀无声。 她真是华国小孩儿吗？ 秦悦也呆住了。 门外。 手下正在给科穆宁打电话。 “没信号？” “看来这里装了特殊屏蔽器。” 手下们一边说，一边脸色都没变。他们就喜欢屏蔽人信号，然后进去宰人。 玩这一手算是玩到祖宗头上了。 他们掏出了一个东西，按下开关……十分钟后，信号屏蔽解除。 他们迫不及待地又重拨了科穆宁的电话：“先生，请问您还有第二个教女吗？” “小姐现在很生气。”老实的他们老老实实地说。 第243章 让家里人来接我 一张卷子刚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个“答”。 科穆宁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再重新放回耳边。 “你疯了？” “先生，我没疯。” “……” 手下连忙将整个过程大致讲述了。 “那就让我来看看，我的第二个教女长什么样。”科穆宁挂断了电话，低头扫过面前的卷子。 那岂不是正好不用做了？ 科穆宁站起身：“重新安排一下行程，准备飞机。” “您要赶去开会？” “不，我要去亚特兰大，现在，立刻。” 一行人匆匆跟上。 但科穆宁都走到门口了，想了想，还是回头拿起书包，把卷子塞进去，拎上再走。 毕竟生着气。 不好再让小姑娘更生气了。 科穆宁抵达亚特兰大的时候，小鸭已经跟着伊迪丝上了游轮。 “这里有更有趣的东西。” 伊迪丝将她堵在门外：“不过在进入之前，得请你先向我们证明一下，你的哥哥真的是总督察吗？” 秦悦都心一提。 她怎么证明？ 她根本没法证明啊！ 小鸭却歪了歪身子，视线越过伊迪丝，转而落在了那个鬼文馨的身上。 小鸭面露困惑：“原来你们邀请人入会，是要做背景确认的啊？” 伊迪丝抿唇回头看了一眼鬼文馨，问：“你什么意思？” “鬼家的人从来不对外自称姓鬼，而是自称姓魏。”小鸭说。 鬼文馨一点也不慌张，说：“都入姐妹会了，当然要说真实的姓名。” 伊迪丝点头，重新看向小鸭：“没错，她很坦诚。你呢？你够坦诚吗？” 小鸭露出了更困惑的表情，盯着鬼文馨问：“你真的是华国人吗？” 伊迪丝笑了：“什么意思？她这张脸还不够有说服力吗？典型的华国面孔。” “那她为什么不懂华国的规矩？‘文’是长辈用的。魏文隽、魏文懿、魏文磬……他们都是长辈。晚辈怎么能接着用‘文’来做间字？”这番话用英文表述出来稍显复杂。 复杂到伊迪丝微微仰头，嗯……难以理解。 于是小鸭马上给她打了个比方：“就好像一个德国人，不会再起名叫hitler。” “她就犯了这样的文化错误。” 伊迪丝听到这里沉默片刻，转头问鬼文馨：“你有什么话要说？” 鬼文馨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给我这个名字？也许是为了填补我妈妈不在的空缺？” “好了，不用再说下去了。”伊迪丝已经有些不快了。 她问小鸭：“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秦悦也觉得小鸭像是在拖延时间，但这个办法没什么用。 怎么办？ 小鸭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不慌不忙说：“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伊迪丝：“……” 小鸭说接就真接，当着面拿起手机：“喂。” 科穆宁的声音从那头传了出来：“你在哪里？我在亚特兰大。” 小鸭点开外放，把手机靠近船边的栏杆，问：“听见了吗？海浪的声音。” “我在船上。” 伊迪丝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家里人？” 管得确实严。 但你不仅接起了电话，还打开了外放，还告诉了对方自己在哪里，这是不是就有点离谱了呢？ “我现在过来，船叫什么？哪个港口？”那头问。 小鸭说：“不急。” 她将手机从耳边取下，再度看向了鬼文馨：“还有一个疑问，我很好奇。” 伊迪丝皱眉：“嘿！李！” 鬼文馨摆了摆手，显得从容：“没关系，你还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小鸭问：“你和科穆宁是怎么认识的？” 鬼文馨无奈一笑：“好吧，所有人好像都对这个很感兴趣。” 电话那头的科穆宁瞬间安静了，沉着脸开始听她的讲述。 “那是一个意外……”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我是谁，就在一个岛上……” 听到这里，小鸭都有点惊讶了。 这些竟然是符合的。 “当时大部分人都知道那个新闻吧？科穆宁到岛上追杀仇家，结果意外受伤了，正好是我无意中救了他。” 小鸭：“……” 不对了。 从这里开始不对了。 小岛这个节点，应该是鬼文馨根据当时的新闻，和之后科穆宁的行为表现推测出来的。 能推测到这一步，确实也很聪明。 “我也没想到自己捡到的是一个疯子，我还让医生给他治病，对他很好，也许是因为他凶名在外，从来没有人和他这么亲近，在他面前这样温柔吧？慢慢的，就这样变得感情很好了。” “后来他告诉了我他的真实身份。知道我没有父母，又要我认他做教父。”鬼文馨继续说道。 小鸭说：“才不会。” 鬼文馨一愣：“什么？” 鬼文馨编撰的这段故事里，完全忽略了科穆宁的性格。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和科穆宁亲近，那是有原因的呀。 怎么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编故事呢？ 小鸭接着说：“一上来就对科穆宁好的话，他只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科穆宁在电话那头磨牙。 是啊，得靠不带一丝感情的骗。 鬼文馨愣住了。 但随即反问道：“你比我更懂我的教父吗？” 科穆宁听不下去了。 她不懂你懂啊？ 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一张本就不太亲和的脸，看上去更加恐怖。 小鸭重新将手机靠回了耳边。 伊迪丝她们这才意识到她一直没有挂电话。 “喂。” “地址。”科穆宁冷冷吐出声音。 小鸭乖乖报了。 伊迪丝问：“你这是干什么？” “等玩完，家里人来接我。” “你确定要让你的家里人看见你从这艘船下去？而不是从学校里走出去？” “嗯，没关系，我家里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 伊迪丝目光一动：“哦？就是你那个总督察哥哥？” 小鸭摇头：“不是，是另一个。” 她说着，挂断电话，又给二舅舅发了条短信。 她记得家里有船运公司，造了很大很大的游轮。 嗯，多开两艘过来的话，应该可以刚刚好把这艘夹在中间吧？ 这样就安全多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是否够资格让我哥哥和你通话。”小鸭慢条斯理地说着，更显得傲慢。 她说：“下面，让兄弟会的人来向你证实我的身份吧。” “你认识兄弟会的人？”伊迪丝愣住。 小鸭点头，又拨了个号码，并且再次打开了外放。 秦悦所在的只是中学。 而格林他们是大学，还是顶级大学的兄弟会，地位应该比伊迪丝她们高得多得多得多。 “嘟……嘟……” 电话在这时被接通。 格林装腔弄调的声音传了出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傲慢，小鸭学都学不来。 “嘿，听着，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是格林·琼斯，我为你提供密钥sdgs287g，你可以通过该密钥在成员库中查到我。” “我要告诉你，你面前这位小姐，她的身份地位绝对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做个聪明人。也许下次举办活动的时候，我会考虑向上提议，将你们分会提升一个等级。” 伊迪丝的唇抿得更紧，紧得几乎泛白，她笑着说：“好的。” 秦悦惊呆了。 不是拖时间啊？是真有办法啊！ 可她上哪儿又认识了兄弟会的人？？？ 另一头的格林缓缓放下手机，扭头看向身后神情散漫却眉眼锋利的男人：“现在可以把您的手从我脖子上挪开了吗？盛。” —— 作话放不下放这里： 今晚一更，休息下，明天更3章。也没剩多少更新了。 昨晚忙着写四更，现在有空来综合一下这两天评论区的情况，不接受cp是盛的，很正常，我要写苹果，但你喜欢梨子，你弃文是你的权利和自由，走之前踹两脚也行。 但胡扯就不对了叭？说什么冲无cp来的，被背刺了。啊？来，你点开这本书的详情页，我的标签——『现代言情』。从头到尾没改过。你喜欢无cp，可以从分类选取无cp标签进去筛选你心仪的文，而不是来我这里指责我为什么没按你的意思写，甚至攻击别的读者。 还有骂说好的亲情变爱情真恶心的。我选择在前面专注写亲情向，那是因为女主小，我觉得只应该有亲情，有别的那不是恋童吗亲亲？现在我要结局了，所以我开始准备女主成年后的感情戏了，你觉得说好的亲情怎么变了，谁跟谁说好的？当然你不接受依旧是你的权利，打差评也行，我不会想改变你。 但由此延伸到人身攻击的，我是会骂回去的呢。谁骂人脏，我就骂谁。 对了，还有扣帽子我厌女我娇妻文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脑回路，你高兴就好。你骂一万遍，也不会改变我在现实里是个会定期资助山区女童的人呢。晚安亲亲。 第244章 别看，你会后悔 通话结束之后，伊迪丝的语气有了极微妙的变化：“进来吧。” 小鸭让手下留在外面，推上秦悦的轮椅就跟进了门。 秦悦刚泛起的羞耻心，很快又沉了下去。 麻木了。已经麻木了。 好歹章若水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抱来抱去。 只是鬼文馨这时候回了下头，看了看小鸭推轮椅的熟练动作，笑着说：“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在国内就是朋友？” ……当然不是。秦悦心说。 但她忍住了没开口，她不知道章若水会怎么讲。 “她是我的干姐姐。”小鸭开了口。 秦悦怔了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也不算说错。 鬼文馨也愣了：“还是这层关系？” 伊迪丝头也不回地接声：“那很好，我们大家之间的关系不是更亲密了吗？” 秦悦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没有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神情。 游轮缓缓开动。 本来沉寂的游轮内部瞬间亮起了光，小提琴和钢琴同时奏响。 光落下来，照亮了舞池中起舞的少女。 从身量能看出来，她们年纪都并不大。 但穿的衣服却很清凉，还涂唇描眉，连舞姿也有种和年纪不符的“风情”。 秦悦当初第一眼看见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那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踏入的这个全新世界似乎有些奇怪。 但脱身已经来不及了。 回忆到这里，秦悦忍不住回头去看小鸭。 小鸭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显得有点冷。 秦悦在怔愣中心想，和上次生日宴上见面相比，章若水的眉眼长得更开了，就这样不说话的时候，竟然有种气势…… 伊迪丝突然问：“看过吗？这是国外非常流行的一种秀。” 小鸭还没说话，伊迪丝就紧接着又开口了：“你应该对这个不感兴趣，嗯，这个是给楼上的客人看的。” 楼上？ 小鸭一抬头，看见二层栏杆后，有一个个包厢，每个包厢都贴着单面可视玻璃。 她望过去，只能看见一层雾。 “你看过人妖秀吗？”伊迪丝屈指敲了敲太阳穴，“也许你对这个更感兴趣？” 小鸭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伊迪丝眼底涌现了一点兴奋，她特别喜欢带新人进门。 因为每次都可以充分欣赏到新人脸上的表情。 有的震惊到脸上失去血色，有的吓得哭起来，也有少数同样兴奋的…… 你会是什么样呢？ 伊迪丝转头对一个侍者模样的人吩咐了两句什么。 没一会儿舞池中的人就变了，音乐声也变得激昂起来。 秦悦抓了下小鸭的袖子：“我……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去休息一下。” 小鸭低头看了看她，骤然弯下了腰，凑近到了秦悦的面前。 秦悦舒了口气，心说章若水确实聪明。 她依势就在小鸭耳边小声说：“别看这个秀，你会后悔……” 小鸭沉默了下：“我看看，没关系。” 秦悦有点急，与秦邃有两分肖似的眉眼都绷紧了，她更小声地说：“你是不是我哥找来的？我哥让你调查我经历了什么？” “什么总督察，糊弄不过去。伊迪丝背后的关系，比你想象中还复杂。你不清楚，那不是靠打两个电话就能解决的。” 小鸭抬手按在她的肩上，思考了下，说：“就是因为不清楚，所以要留下来看清楚。” 秦悦：“……” 伊迪丝走到了小鸭的身后，她伸手抓住了小鸭的肩，笑着将她转了个向：“怎么能不看我们的舞池呢？表演已经开始了。走近一点吧。” 她推着小鸭往前走。 秦悦看着这一幕心跳如雷，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小鸭刚被推到舞池边缘的时候，音乐被推到了最高潮。 舞池中的两个“男人”突然与对方撕打了起来。 好像只是一转眼的功夫。 “噗嗤——” 其中一个头戴蓝羽冠的人，手执注射器针筒，扎入了对方的眼球。 对面的人头戴红羽冠，一声不吭，只是浑身青筋突起，肢体颤动。 显然也是痛的。 蓝羽冠抓紧注射器，用了极大的力气去撬动对方的眼珠。 ——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血溅到了小鸭的脸上。 但红羽冠还是没有喊出声音，他拼命地拉扯腰间的口袋，最后却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蕉。 这个动作显得滑稽又可怜。 下一秒他就被蓝羽冠彻底推倒在了地上。 蓝羽冠骑在他的身上，拔出注射器再重新刺入他的脖颈。 一下又一下。 这东西看起来杀伤力不强，但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残忍。 红羽冠只能像是不幸被捞上岸的鱼，艰难挣扎。 “这个是不是有意思了？”伊迪丝低头凑在小鸭耳边问。 她接着慢声说：“每次他们上场前，都会先抽签，抽到红签和蓝签的，他们就要进行这样的表演。” “更精彩的是，他们还要随机抽选武器。今天红色那个不太幸运，竟然抽到了香蕉。” “这样的规则是她制定的。”伊迪丝看了一眼鬼文馨。 随即接着说：“这样是不是增添了很多的戏剧性？表演变得非常有意思了？鬼文馨是个天才吧？” 小鸭也看了鬼文馨一眼。 那个女孩儿顿时冲她微微笑了下。 鬼文馨的依仗就在这里，伊迪丝离不开她。 如果鬼文馨编她和科穆宁的故事的时候，按这个思路编，也许更像科穆宁的教女？ 秦悦这时候忍不住握住了小鸭的手。 她再看一遍也还是想作呕。 但……章若水的手却没有颤抖。 伊迪丝这时半惊讶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还不满意吧？” 伊迪丝低头想了想，问：“捕鲸要试试吗？那个也好玩儿。” “如果这个你都不喜欢，那就只有试试捕人了。” “可以满足人充分的掌控欲，你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你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是可以掌控别人的人生和性命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伊迪丝叹了口气：“你话怎么这么少？” 她从侍者手中的托盘接过一杯酒递给了小鸭：“那先尝尝这个吧，这个味道你会喜欢的。” 小鸭低头闻了一下就说：“加了料的东西，我不喝，臭的。” 伊迪丝收起了笑容：“你见过的世面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多……说实话吧，你是来帮秦悦的？” 第245章 魏文懿:宝宝 小鸭微微惊讶，不过转瞬就平静了，对伊迪丝说：“你很聪明。” 伊迪丝牵着裙摆行了个礼：“谢谢。” 她做完这个动作，看着小鸭的目光也有了点变化。 伊迪丝摸了摸脸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坦诚……嗯，你的心比她强大太多了。” 伊迪丝指了指秦悦。 秦悦沉着脸，心底还有点紧张。 她能识破小鸭来身边是受了哥哥之托。 伊迪丝竟然也识破了……下面又会怎么样？那个兄弟会的威慑力足够让伊迪丝保持分寸吗？ 秦悦正想着这个问题，就听见伊迪丝又说：“我刚刚让人查过那位格林·琼斯的密钥了，没错，他在成员库内。但我想，他在兄弟会中的地位也并不够高。” “否则，他就会知道，其实我们的背后和兄弟会的人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鸭动了动唇，但还是一点害怕也没有。 伊迪丝盯着她的表情继续说：“还记得你看的第一个秀吗？” “那些女孩儿，是我们筛选出来的，给二楼观众的礼物。” “你知道二楼坐着什么人吗？” “我一直在和你强调，你可以拥有特殊的权利。这份权利就是由他们来给予。” “秦悦在这里没什么不好。至少她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而不是和舞池里那些女孩儿站在一起……” “你根本没必要来救她。” “我也很欣赏你。你们华国有个成语叫‘左膀右臂’，如果说鬼文馨是我左边的臂膀，也许你可以成为我右边的臂膀。” “你如果不愿意，那最好来接你的家人就是你那个总督察哥哥，也许还有一点转机。” 伊迪丝一番话轻重拿捏得当。 所以她能把秦悦坑进局牢牢抓在手里，也不奇怪了。 小鸭大大方方地开口道：“我想一下。” 伊迪丝冲她笑了笑：“好。” 秦悦还抓着小鸭的手，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说过了，伊迪丝的背景很复杂……这里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什么兄弟会这下也没用了，根本吓不住伊迪丝。 怎么办？ 劝章若水像她当初一样，暂时接受伊迪丝的条件？ “能告诉我楼上的客人都有谁吗？”小鸭问。 伊迪丝笑着说：“我不介意告诉你，因为只要你听了，你就更只有一条路走了。否则就算我很喜欢你，我愿意放过你，楼上的客人也不愿意。” 这样的话带给人极强的心理压迫。 秦悦抓住小鸭的手抓得更紧了，她用力扯了扯，并冲小鸭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听。 但小鸭还是显得很“叛逆”。 她看着伊迪丝：“你说吧。” 伊迪丝立刻报了几个名字，并告诉她：“你可以在搜索引擎里搜到他们。” 伊迪丝还贴心地让人关掉了内部的信号屏蔽。 小鸭说搜就搜。 这一搜，还真搜出来了…… “首相的继子”，“财政部长妻子的弟弟”，“州长的表弟”，“海军上将的教子”……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因此把科穆宁和舅舅卷进这滩浑水的小鸭，瞬间舒了口气。 她抬头问了一个问题：“他们是谁为你引见的？” 伊迪丝面上的惊讶更浓：“你怎么知道是别人……跟你说话真有意思。” 她摊了摊手：“我不介意告诉你。” 小鸭指了指鬼文馨：“她吗？” 伊迪丝点头：“科穆宁和五角大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鬼家与各国政客也有来往……” 小鸭的表情古怪了一瞬。 嗯。 猜对了。 她对比搜索引擎呈现出的资料，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些所谓的来头很大的“客人”，他们自己本身并不担任要职，而是那些大人物的“亲戚”。 因为造假大人物太难了，造假大人物的亲戚就容易太多了。 这个造假的思路，和鬼文馨的很像。 小鸭趁着信号恢复，低头飞快地使用快捷键发了个短讯出去。 她发完前后不到一分钟。 突然有船员匆匆走进来，对伊迪丝说：“小姐，有游轮朝我们飞速驶来，像是要撞我们。” 伊迪丝疑惑地看向那个船员：“这件事应该通知船长而不是告诉我，转向避开不就行了？” 船员满头大汗：“避，避不开啊。有四艘游轮，还有一艘运输舰，全部朝我们驶了过来。” 伊迪丝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船长试图和对方通讯，但对方拒绝了。”船员的表情非常难看，因为一旦海难，那可真是，死都没有个全尸。 “我们要报海警，让海警警告他们的不规范行为吗？” “或者……通知鬼家的航运公司？”船员说着求助地看向了鬼文馨。 鬼文馨垂下眼，拿出手机：“我试试。” 伊迪丝也期待地看着她。 半分钟后。 鬼文馨很抱歉地说：“联系不上，可能我舅舅他们正在开会。” “不能直接联系船运公司？”伊迪丝也紧张了一些，没了刚才从容的姿态。 鬼文馨更抱歉了：“我没有底下人的联系方式，我有什么事，从来都是找舅舅，他再去替我安排。” 她刚说完，又一个船员跑了进来，一脸轻松地说：“没事了没事了，游轮和运输舰上都有鬼家船运公司的标志！还有一艘上面印着k。应该是科穆宁先生的船。” 伊迪丝也放松了，脱口而出：“原来是你家的船，他们是有什么事来找你吗？” 鬼文馨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下一秒还是笑了出来：“是吧？也许是要给我惊喜。” 说完这句话，鬼文馨已经深切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鸭。 “船停了。”船员不断跑出去查看，并将消息传回来。 “对方搭了栈桥。” “他们要登我们的游轮。” “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保镖？” “……还带了机枪？” 船员每一次消息传回，表情都变得奇怪了一点。 伊迪丝的表情也慢慢变了。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怪异。 “我们不出去迎接吗？”小鸭出声。 她倒是迫不及待想见姨妈呢。 伊迪丝沉默片刻，说：“走，出去。” 鬼文馨挪动步子，走在伊迪丝身边，竟然还沉得住气。 他们来到甲板上。 一个身材高挑，留着短发，穿着黑色皮风衣，腰间挎着枪的女人，推着一个坐轮椅的男人近了。 女人没有化妆，眉眼像冬日里的月光一样，透着沁人的凉意。 而男人眉眼阴沉，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这特征太好辨认了！ 伊迪丝脱口而出：“鬼文隽和鬼文懿！” 鬼文馨的呼吸急促了一点。 正主来了……她斜眼看向了一边的栏杆，判断了一下跳海的距离。 但下一刻，魏文懿的表情竟然变得柔和了，她轻声喊：“宝宝。” 魏文隽也露出了笑容：“舅舅好久没见你了，到舅舅这里来。” 鬼文馨惊愕住了。这……？这是她背后的人帮她请来打配合的演员吗？ 伊迪丝微妙的表情也瞬间平和了，是真的，没错，没有错。 就在俩人同时松口气的时候。 魏文懿却松手径直走到了小鸭的面前，将她狠狠一抱，扭头对魏文隽说：“什么到你那里去？要自己到宝宝这里来！” 第246章 招来了一群魔鬼 两兄妹开口用的都是华国话。 他们根本没把伊迪丝等人看在眼里，只管和小鸭说话。 所以……伊迪丝听不懂。 但她长了眼睛，她看得清动作—— 小鸭亲昵地抱住魏文懿的脖颈，亲了下她的面颊，软声喊：“姨妈。” 如果说鬼文馨刚才还怀有一丝侥幸，随着小鸭这一声，她那点侥幸彻底烟消云散了。 难怪这女孩儿上来就奔着戳穿她的架势！ 只不过她们都被她和秦悦的关系所吸引了，更在乎她是不是来捞秦悦的。 从而放错了重心…… 鬼文馨心一沉，后退半步，已经暗暗摆出了助跑的架势。 但伊迪丝突然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伊迪丝才问小鸭：“他们是你的……” 小鸭没有应答，她看着鬼文馨问：“你不认识他们吗？” 鬼文馨掐紧了指甲，一言不发。 小鸭转头看伊迪丝：“那你应该认识吧？” 伊迪丝又看向了运输舰。 造假吗？ 这东西可造不来假。 游轮可以租赁。 这东西怎么租？这得和官方有关系才行。 伊迪丝声音嘶哑：“……认识。” 小鸭问：“现在能把你的客人们都请下来吗？” 伊迪丝骤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鬼文馨是造假。那她介绍的人呢？ “没听见她的话吗？”魏文懿撒手松开小鸭，转眸盯住伊迪丝。 魏文懿的眼黑白分明得过了头，无机质一般，让人刚一对上，就泛起了凉意。 这是成年女性带来的压迫感。 “我……”伊迪丝有些难以承受地低喘了口气。 “这么热闹？”一道男声突兀响起，冰冷、响亮，完全无法忽视。 又一群人近了，走在前面的高大男人是典型日耳曼人长相，五官阔朗冷硬，威慑感十足。 他的步子走得很快，踩着栈桥，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那声音如鼓点一样敲在人的心脏上，顿时让人更紧张了。 “我好像还来迟了。”男人吐出声音。 魏文隽转眸扫了他一眼，毕竟早就被小鸭强制带着握过手，现在也就没流露出抵触讨厌的神色。 甚至还把轮椅挪了挪。 科穆宁的手下终于有了说话的时机，指着鬼文馨就说：“这就是您的第二个教女……” 好了，这下男人的身份也分明了。 伊迪丝的呼吸起伏更明显了：“科、科穆宁先生？” 科穆宁先走到了小鸭面前，说：“我没有第二个教女，别生气。” 他和魏文隽他们不一样，他说的是英语。 小鸭回答他：“我没生气。” 听到这里，伊迪丝和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傻了。 科穆宁当然不信小鸭没生气。 要是小疯子不愿意他给别人当爸爸，为这生生气，他还挺高兴呢。 科穆宁用大手揉乱了小鸭的头发，随即这才转头看着鬼文馨：“我受伤，被你救了？” “你用温柔打动了我？我可怜你没有父母，所以认了你做教女？” 科穆宁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鬼文馨本来还算冷静的大脑，这会儿止不住的嗡嗡作响。 科穆宁他……是个疯子。 所以当她说自己是科穆宁的教女时，大家都觉得能做这样一个人的教女，很有本事。 但现在，这个疯子站在了她的面前，公开戳穿了她的谎言。 疯子的手段……鬼文馨不敢想。 “这才是我的教女，唯一的教女，她的名字叫demon。”科穆宁将小鸭拉到了身边。 这样的名字，搭配上小鸭那张脸，反差很大…… 伊迪丝都有些震撼地多看了小鸭一眼。 魏文隽想说别给我外甥女瞎起名字，但想想又忍住了。 科穆宁低下头：“不说话？我来讲给你听，她是怎么成为我教女的。” “我去岛上杀魏文隽和魏文磬。” 魏文隽无语。 当我面说啊？要不是看你是小鸭的教父，高低开轮椅创你一下。 “她为了保护自己的舅舅，卧底在我身边，她陪着我去杀人，我教她开枪。” “温柔？” “她不温柔，她是个勇敢无畏的小疯子。” 魏文隽听着听着，神情复杂了起来，最后全部变成了温柔。 之前从未听小鸭自己讲过这些细节，现在从科穆宁的口中说出来，才知道究竟有多震撼。 他们的小鸭。 他们宝贝小鸭啊……小小年纪真的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一旁的魏文懿也攥紧了手指，静静往下听着。 小鸭这时候出声了，她看着鬼文馨：“谢谢你，为了假冒我，为了使伊迪丝相信，所以特地花大价钱获得了这段航线每周24小时的使用权，还特地选了鬼家的航运公司购买该业务。” “方便了今天舅舅他们在自家的航道上畅通无阻。” 最后一根稻草就这样压了下来。 鬼文馨连辩解的机会都没了。 “我没想到……这么凑巧，秦悦带一个人来，就是真正的鬼家千金。”鬼文馨脸色难看地挤出声音。 伊迪丝颤抖着猛地扭头，一巴掌扇到鬼文馨脸上：“你骗我！” 扇完她就飞快掏枪。 但鬼文馨的动作更快，这个来历成谜的女人一把打飞了伊迪丝的枪，转而用一把极为小巧的枪抵在了伊迪丝太阳穴上。 “你没怀疑过我吗？你肯定在某个时刻心生疑惑过。但你我利益捆绑，你享受我为你带来的一切，所以你不愿意细究。” “这位demon小姐不是也提醒过你吗？你选择了不信她。” “她谢谢我，我也谢谢你，在这个时候为了防止我逃跑，还主动站到了我身边，方便我拿你当人质。” 鬼文馨说完，钳制着伊迪丝后退了半步。 “科穆宁先生，我无意冒犯你，我也不打算冒犯你的教女。我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逼秦悦去死。其它多余的野心，是属于伊迪丝的。我只是给她搭了个台，她唱了什么戏与我无关。”鬼文馨说。 这段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小鸭心想。 只是为了让秦悦去死？ 为什么？ 她和秦家有什么恩怨吗？可什么样的恩怨，才值得她摆下这样大的阵仗，就为了合理地让秦悦去死呢？ “伊迪丝是考克斯家族的女儿，尽管她不受宠，但她的家族决不会允许家族成员死在这样的地方……那关乎脸面……” “放我走吧。”鬼文馨浑身肌肉绷紧，听起来字句强硬，但语气却是颤抖的。 科穆宁掏出枪，直接抵在了伊迪丝的额心。 伊迪丝人傻了，连尖叫都顾不上。 鬼文馨也傻了。 科穆宁回头对小鸭说：“来，我教你，当有人拿人质威胁你的时候，你先把人质打死，那就不用受到威胁了。” 伊迪丝听了有点崩溃。 鬼文馨被疯子吓得更颤抖了。 只有魏文隽和魏文懿挑眉，心想嗯这点观点相同。 就算哪一天，有人挟持他（她）威胁小鸭，他（她）宁愿死都不会变成小鸭的把柄。 教得还行。 “您是在恐吓我。”鬼文馨发木的嘴唇勉强再度挤出声音。 科穆宁骤然下调枪口。 “嘭——” 正中伊迪丝的大腿根。 伊迪丝惨叫一声直往下滑。 下一枪，科穆宁抵住了鬼文馨的额心。 鬼文馨松开了手中的枪：“我愿意向您说明来龙去脉，我也愿意放下枪，您能放过我吗？” 伊迪丝痛得“啊啊”打滚儿。 现在又认输了？那她这枪不白挨了？伊迪丝从前对鬼文馨有多满意，现在就有多恨。 科穆宁一脚踢飞鬼文馨的枪，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猛地往身后的铁板上一砸：“你装成我的教女，你当然要死得很惨才行。这在华国有一个成语形容，叫……‘杀鸡儆猴’。” 说完，科穆宁还回头看了一眼小鸭，示意她自己还是有在好好学华国话的，现在成语都能灵活运用了！ 小鸭叹气，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才扭头看姐妹会其他被吓傻的人：“还不去把客人请下来吗？” 魏文懿插声：“人在哪里？” 小鸭指了指门内二楼栏杆后的玻璃包厢。 魏文懿伸出手，从一旁的保镖手中接过了m82a1。 她一个伏倒。 穿甲弹打出去，玻璃瞬间碎裂，里面响起了不同语言的咒骂声。 小鸭呆了下：“如果那些客人不是假的，来头有点大呢？” 万一她猜错了怎么办？ 魏文懿宽慰她：“没关系，姨妈是精神病，失手杀掉两个也很正常。” 小鸭：？ 二楼的人被吓坏了，全部举着手枪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小鸭身后传来一声上膛的清脆声。 紧跟着一连串子弹，扩散面非常大地从那些人的身后扫过，这是一个长点射。 那些人从楼梯上栽倒下来，没死，但都伤了。 几乎是一个照面就丧失了行动能力。 小鸭转头看去。 二舅舅将枪抵在怀中，枪口正往外冒烟。 魏文隽对上小鸭的目光：“我只是个瘸子，法官看了都会觉得，我哪有能力杀他们？” 小鸭：？ 其他人彻底吓疯了。 魔鬼！ 他们简直是招了一群魔鬼来！ 同坐在轮椅上的秦悦，有点茫然地扬了扬头。 啊？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做梦啦？这就……解决了？ 第247章 魔幻一天 秦邃并没有走远，他一直留在距离亚特兰大最近的城市。 他照旧快速阅览完当地新闻，又确认了一下小鸭没有发来新消息，然后就启程去机场。 秦豪明迎面走来，沉着脸说：“这事我没告诉你母亲，免得她被吓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秦邃拉开车门说：“小鸭去了秦悦的学校查探情况……” 秦豪明的脸色更沉，打断道：“你疯了？那是你章爷爷唯一的孙女，她如果出事，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你又怎么向你章爷爷交代？” “她很聪明。” “那跟聪明无关，这些事就应该由大人来做。你马上联系你妹妹，究竟怎么回事我来问她……” 秦邃拒绝了：“不行。” “秦邃！” “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性格不像您，秦悦的性格也不像母亲。她自尊心高，脾气执拗。她打定主意不说，谁也问不出来。” 俩父子闹了不愉快，车内的气氛很快冰冻住了。 不过还是女儿的事重要，秦豪明主动又开了口：“那你的意思是……” “小鸭说也许三四天就能解决，现在才第二天，先等……” “怎么等得下去？”秦豪明皱眉，“只要你妹妹开口，有了切入口，剩下来的就非常好解决……” “怎么等不下去？”秦邃淡淡反问，“在我们没发现的那些日子里，不也等下去了？” “那这样，我不问什么，我去见你妹妹一面，也许能发现点痕迹。” “她的电话打不通。” “打不通你还不着急？”秦豪明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眼看俩父子差点又吵起来。 秦邃的手机突然响了。 “小鸭的电话。” “快接！” “喂。”秦邃将手机拿到耳边。 “事情应该是解决了，没有人能再威胁到秦悦了。”小鸭在电话那头说。 秦邃：“……” 虽然人是自己找来的，在父亲面前自己也表现出了绝对坚定的信任……但快到这种地步？ “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秦邃实在太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一贯的事不关己四个字都从他身上消失了。 那头答：“有点复杂，等船靠岸，我和秦悦就回来了，当面说。” 船靠岸？ 她们还上船了？ 秦邃强按住冲动，应了声：“好。” 然后挂断了电话。 秦豪明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说？” “说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秦豪明愣了愣。他才刚到。 “真的？”秦豪明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秦邃的神情轻松不少：“小鸭从不说谎。” 秦豪明：“……” 刚才差点跟儿子吵起来的他仿佛一个笑话。 * 鬼家和科穆宁带来的人都足够多，而且有三个凶神恶煞的大人打样在前，剩下的人也不怎么敢反抗。 很快他们就完全控制了整艘游轮。 “里面的确有两个是真的。”魏文懿审问完回来说。 小鸭咂嘴：“她是两头骗吗？骗了伊迪丝，搭起这么大的摊子，再用这么大的摊子去骗两个真的富豪和政要的亲戚？” “嗯，那两个人其实也并不在乎鬼文馨的身份是真是假。他们能找到一个隐秘的，满足自己欲望的地方，有人为自己干脏活儿，出事了还有人背锅，对他们来说，很完美。”魏文懿说完，又看了看小鸭的神情。 生怕这么肮脏黑暗的事，让她感觉到难受。 但小鸭很明显更关心其它的事：“那些被伊迪丝‘上供’的女孩子还能恢复正常生活吗？” “能，善后的事交给姨妈和舅舅来解决。” 小鸭放了一点心，但还是接着问：“那两个人呢？他们会不会找麻烦？” 科穆宁似乎刚和杰斐逊通完电话，他转身过来接声说：“不会。这次会以fbi及州警联合执法的名义来结案，该进监狱的要进监狱。” 科穆宁耸了耸肩：“应该说，有两个真的太好了！至少这对杰斐逊来说，是个好消息。” 秦悦听完这段对话，坐在桌边，还显得有点木然。 她英语水平很好的。 但这些话，她仿佛有点听不懂，好像是在讲另一个世界的事。 “先生，找到一些没拆封的矿泉水。”手下搬着几大箱过来。 魏文隽示意身边的保镖去帮忙搬：“正好渴了。” 科穆宁问手下：“有牛奶吗？” 手下想了下：“没注意，不过厨房肯定有用来烹饪的牛奶……” 手下话没说完，小鸭打断道：“我长大了，不喝牛奶了。” 魏文懿想说宝宝长大了也还是宝宝，怎么不能喝牛奶呢？ 但科穆宁更先开了口：“也是，那陪我喝酒吧。去找两瓶酒……” 魏文隽忍不了：“怎么能给未成年人喝酒？科穆宁，你疯了。” “我八岁就喝过伏特加了……” “那特么是你。” 小鸭左看看右看看，在心头叹气。 好吧，虽然现在不是敌人啦，但还是会吵架。 小鸭突然想起来：“科穆宁，我的卷子呢？” 科穆宁眼底涌动着得意的光，他伸手从手下那里接过来，往桌上一摆。 正是小鸭的书包。 “在里面。”科穆宁说。 小鸭满意地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试卷：“正好离靠岸还有一段时间……这是科穆宁的，这是姨妈的，这是舅舅的……” 她一人分了一套。 科穆宁：“……” 魏文隽和魏文懿慈爱的笑容也在惊愕中消失了。 秦悦又扬了扬头。 我真的是在做梦对吧？否则怎么会有人在这样一片子弹壳中，还做作业呢？ 还不是章若水自己做。 全分给大人了。 “先生！那个女人死了……”手下突然跑了过来。 科穆宁马上站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鸭皱着眉，但还是把科穆宁拽回了座位上：“我去看，你们做卷子。” 秦悦：。 更魔幻了。 小鸭却转头看她：“你要跟我来吗？” 第248章 背后的人 秦悦愣了下。 为什么要带她一起去？ 她转头看了一眼桌子的方向，穷凶极恶的大人们已经在不情不愿中找笔了。 气氛诡异。 好我选章若水！ 秦悦立刻做出了选择。 秦悦自己推动轮椅跟上了小鸭，问：“她死的样子能看吗？” 小鸭有点疑惑，答：“能啊。” 秦悦抿了下唇：“我是指死状……会不会很惨？” 秦悦对科穆宁并不了解，但从伊迪丝等人的反应来看，科穆宁的手段并不仁慈，甚至称得上是残酷的…… 那个女人要是被折磨死的话…… 秦悦被迫观看“表演”的不适感又涌了上来。 小鸭在一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真切建议道：“那多看一看，就不怕了。” 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除非……除非章若水小时候接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秦悦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多看了小鸭一眼。 “有台阶。”手下从旁提醒了一句。 秦悦低头看了一眼。 长长的楼梯通往地下室，鬼文馨应该就是被关在里面。 等等…… 秦悦抓紧了轮椅扶手。 但小鸭已经弯腰，又熟门熟路地把她抱了起来。 “其实我可以自己……”秦悦忍不住说，一边说还一边看了看楼梯扶手。 小鸭很朴实地告诉她：“万一再摔下去，左腿也得打石膏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可能是全身打石膏。” 秦悦：“……” 真的一句温柔话没有。 但，好吧，很有说服力。秦悦咬咬牙，继续麻木地拿自己当个木偶。 到了地下室，守在门外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 “小小姐！” 保镖和手下们完全各叫各的。 小鸭摆了摆手，他们便都一致地为她让出了路。 来到门内，鬼文馨死得却并不惨烈，而是死得非常干净。如果不是唇边溢出了细沫，脸色也隐隐发青，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是自杀。”科穆宁的手下解说道。 魏文隽的保镖也跟着出声说：“是职业手法。” “职业手法？”小鸭好奇地看着保镖。 教自家的小小姐，保镖当然不会吝啬，当即扒开了鬼文馨的嘴角：“她做过牙齿贴片。” 小鸭想到了看过的电视剧：“藏了毒？” 保镖点头：“是，用的是河豚毒素。” 科穆宁的手下见缝插针道：“她不是普通的骗子，应该从事某种见不得光的职业，而且看起来……” 小鸭接声：“很有职业道德。” 暴露就自杀了。 难怪当时真相都快贴到脸上来了，鬼文馨也还是能保持沉着不慌乱。 “她身上没有纹身，没有多余特征。这是她身上搜出的东西。”手下拿一个托盘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小鸭面前。 小鸭拿起手机。 手下说：“有密码。” 小鸭抓起鬼文馨垂落的手，在屏幕上按了按。 解锁成功。 手下：“……” 科技真是改变生活。 小鸭先翻通讯录。 一条保存的号码也没有，倒是和她习惯一样。 就连通话记录也是空空如也，短信连一条推销广告都没剩下。 保镖窥了窥她的脸色，说：“一般这种人的手机里不会留下什么信息，还是交给专业技术人员，由他们来定位一下，看看手机里有没有经过伪装的app。” 小鸭听了也并不气馁，她继续翻了翻。 里面有一条……短信发送失败的记录—— 『救我，这是坐标』 “找到了。”小鸭把手机递出去，“把这个号码记下来。” “好的小姐！”科穆宁的手下先伸手来接。 鬼家的保镖见状皱眉。 小鸭顿时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怎么你们连这个也要抢呀？ 这时候保镖开了口：“小小姐给一个查探的方向吧。” 小鸭想了想：“嗯……国外也有区号吗？” 保镖答：“有的。” “那先不要拨打这个号码，先根据区号定位。” “好的。” 就这么有条不紊地安排完，小鸭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鬼文馨的尸体。 这个人想出来的东西很恶毒，但她又很聪明。 求救无望就果断自杀。 “我们走吧。”小鸭说完，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秦悦问：“怎么？” “抱你上楼会有点累。” 秦悦嘴角抽了抽：“还是你们家的保镖抬我上去吧。” 鬼家的保镖连忙狗腿地指了指：“这里有电梯。” 秦悦：“……” 小鸭：“……” 她们最后搭乘电梯返回了一层。 “现在还怕吗？”小鸭突然漫不经心似的一问。 秦悦愣了下，摇头。 小鸭做事也好，讲话也好，已经很有大人的味道了。 她不紧不慢地说：“再厉害的人，也是会死的，不要怕他们。” 秦悦闷闷应了声：“嗯。” 她这才意识到，章若水特地带她来看鬼文馨是怎么死的，就是为了消除她心底的阴影。 她们回到大厅。 秦悦眼看着小鸭还去检查了下大人们完成作业的进度……怎么说呢？已经震撼到有点麻木了。 “到岸了。”有船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通报。 这让三个面露难色的大人都狠狠松了口气。 小鸭跟着秦悦下了船。 秦悦问：“他们不一起吗？” 小鸭摇头：“做的生意不一样，不要和秦邃见面比较好。” 秦悦盯着小鸭看了看。章若水明明比她还小，却处处这么谨慎。 “那是秦邃的车吗？”小鸭问。 秦悦顺势望去：“好像是？” 她自己推动轮椅，浑身的负累都被消除掉了，轮子代替她的双腿“健步如飞”起来，一路到了秦邃面前。 秦悦过得好不好，全都写在脸上。 秦邃一看就知道她没事了。 这时候车门后面，又走下来了个秦豪明。 秦悦的表情垮了垮：“爸爸……” 秦豪明深吸一口气，向小鸭弯腰鞠了一躬：“谢谢，辛苦了。” 小鸭后退半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小声说：“一家人，不客气。” 秦豪明顿时也想起了章老先生那层关系，忍俊不禁道：“是，是……” 但心底对这小姑娘的评价却是更高了。 脑子活泛，有手段，还内敛谦虚。 秦豪明这才把女儿从轮椅上抱起来，半怒半喜：“你要吓死我们吗？” 小鸭忍不住说：“不要这样谴责她。” 秦豪明愕然道：“不是谴责，是……只是……”那些担忧的情绪，这时候才找到释放的出口。 “但听在耳朵里就是啊。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们，是不是这个原因呢？” 秦豪明无言以对。 秦悦有点羞耻：“章若水，你别说了……” 小鸭认真地看着她：“大人是大人，但有时候也不是大人，他们也会犯错，你应该直接说出来。” 秦悦一下想到了她分卷子的举动，那确实是没把大人当大人。 这……能学？ 秦悦转头看了看亲爹。 秦豪明：？ 他怎么觉得后背冒凉风？ “拜拜，我先走了。”小鸭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舅舅他们等不及了。 秦邃跟在了她的身边，低声问：“我该怎么谢你呢小鸭？” “你一定要谢的话……”小鸭从包里翻出被做得乱七八糟的卷子，“帮我把答案改正确吧。” “……”就只是这样？ 秦邃将卷子攥在手里，目送着小鸭走远。他想，她已经成长得非常出色了。 “秦邃，走吧，先陪你妹妹去复查。小鸭也忙，明天再约她一起吃饭。”秦豪明在那边喊。 “嗯。”秦邃应着声，低头打开卷子看了一眼，差点给扔出去。 ……这什么鬼画符？ 第249章 他们的结局全乱了 秦悦回去之后，终于和父亲哥哥仔细讲了事情怎么回事。 秦悦在国内富二代同龄的小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这种如鱼得水，让她来到国外之后大意了。 被伊迪丝引进坑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哪怕什么也不做，也可能已经被迫成为了“同犯”。 她无法脱身。 一边被伊迪丝口中的“来头很大的客人”威胁着。 一边又忍受不了伊迪丝他们弄出来的“表演”。 对从小接受国内教育的秦悦来说，这种践踏着人性底线的东西，让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因为无力挽救那些人从而产生了自厌。 最终酿成了秦邃见到她时的后果。 秦豪明听完，憋了一肚子火：“出主意的是那个鬼文馨？她人呢？” “死了。” “……”秦豪明顿时跟一拳打棉花上了一样。 “这事是怎么解决的？有没有收尾不干净的地方？”秦豪明收拾心情接着问。 秦悦想了想说：“没有。”多的却不再说了。 那个什么科穆宁，还有那个鬼家，这些关系，好像是章若水的秘密……那就，不讲了吧。 秦豪明一眼就看出她藏了话没说，正想继续问。 秦悦开口：“对了，那个鬼文馨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她说她就是冲我来的，就只为了逼我去死。” 秦豪明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她真该被鞭尸！” 这会儿都不禁痛惜起自己来晚了，没赶上。 “是爸爸的仇人吗？”秦悦问。 秦豪明的注意力这才被挪走了。毕竟比起怎么解决的，这个事更重要。 “我和你哥会再联系小鸭，商讨出个结果，你就不用管了……” 秦悦想到了章若水是怎么被对待的。 她把卷子分给大人，自己去看鬼文馨的尸体，旁边的手下就将她当大人一样看待，为她说明情况…… 秦悦忍不住说：“爸，你总是这样说。越是什么都不让我管，只让你和哥哥来办，那我以后可能还会被骗……” 秦豪明脸一沉：“什么晦气话？” 不过他停顿片刻，还是改了口：“明天一起吃饭吧。” 第二天。 小鸭收获了被修改正确的试卷。 饭桌上，小鸭拿出了那个号码。 秦豪明看了看说：“没见过……看区号像是费城的号码，我在费城也有一些认识的朋友，我们可以先通过他们，来缩小范围……” 小鸭拿出手机：“不用了，这是号码所属人的照片。” 秦豪明：？ 秦豪明都微微惊讶：“这么快就找到了？” 小鸭点头说：“秦叔叔和我想的一样，从号码来缩小范围。但是有更便捷的办法。” 科穆宁给杰斐逊打了个电话，走了特殊渠道。 “直接就拿到了号码绑定相关的所有资料。”小鸭略过了中间的过程，直接说了结果。 小朋友在国外还有这样的渠道？ 是她外公家里牵的线吗？ 秦豪明更惊讶，心下也忍不住感叹。像她这样处处是人脉的小朋友，长大了还不知道要变多厉害。 秦豪明一边想，一边低头去辨认照片。 “是个混血？……不认识。” 紧跟着秦邃和秦悦也过目了。 他们表示都没见过这个人。 “也许他背后还有人？”秦豪明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都拿到他资料了，那人应该也抓住了？” “没有抓住，他好像很警觉。从他号码的使用记录来看，秦邃抵达亚特兰大的当天，他就停用了。” 小鸭说完顿了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样看的话，他背后应该没人了。小弟不会警觉到这个地步的。” 秦邃说：“他很了解我？” 所以才在他抵达当天，就停止活动了。 大家坐着又推理了一会儿，但还是没能推出他究竟是谁认识的人。 小鸭甚至还把照片都给盛玉霄共享了一份，得到的回答是从没见过。 “也不用太担心。”秦豪明抿了下唇，“生意做得大的，谁没有几个暗地里盯着的仇家？与其提防暗箭，不如强大自身。他如果按不住，还想让小悦去死，那就总有一天还会露面。” 小鸭点头：“会有人帮忙盯着的。” 杰斐逊先生给这人身上定了个“危害国土安全罪”，已经把照片四散发下去了。 秦豪明目光一动。 这个有人……是什么人值得小鸭专门说一句呢？ 秦豪明好奇，但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哪能轻易示人呢？ “我要回去上学了。”小鸭背着书包站起来。 “这就走了？”秦悦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秦豪明注意到女儿的神情，不由开口说：“要不给你转回国接着念书？” 秦悦还是拒绝了：“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在国内太安全了，所以才会一出来就栽个大跟头。习惯就会好。” “好吧。”秦豪明无奈，“但以后……” 秦悦接声：“有事我会说的，不会憋着。” 她跟章若水说，也算说吧？ 虽然章若水不温柔，不会安慰人，但是……秦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毛病了—— 她竟然会觉得，离章若水近一点，就好像能从她的身上汲取到无形的力量一样。 * 小鸭离开的时候，又去见了舅舅和姨妈。 她先摸了摸二舅舅的腿。 “还会痛吗？”她轻声问。 “阴天下雨会有一些，但不严重。”魏文隽轻声说。 “舅舅还会难过吗？”小鸭接着关心。 魏文隽笑了：“不会，再也不会了。” 他也好，魏文懿、魏文磬也好。他们都从小鸭的身上学到了一项特质，从此再不会以自身的糟糕之处而痛苦自卑。 腿瘸了，能让敌人放下戒心。 精神病，自然也有精神病的妙用。 不再憎恶世间这一切的时候，身上的残缺也能被利用起来成为优势。 小鸭放松地笑了：“那我放心啦。” 见完舅舅和姨妈，她又去见了科穆宁，之后还想去见盛玉霄，但盛玉霄人飞到新加坡去办事了，没见上就匆匆回国了。 回到班里，同学都忍不住感叹：“牛逼啊！你是专门为了避开那些来学校采访的记者吗？” 小鸭茫然：“什么记者？” “就养老院那个事的记者啊，很多很多，在我们学校外面蹲守了好久，结果你去国外，正好错过。” 同学越说越觉得牛逼：“现在竟然还有不愿意出名的人，章若水，你真的……太不一样了。” 小鸭：？ “我只是出国处理了一点事。”她说。 同学哪里信呢？ “你才多大？你出国能去处理什么事？肯定是为了避记者！对了，还有见义勇为的奖金领！这个你也错过了……” “这个哪里领？”小鸭认真地问。 采访可以错过。 奖金不可以！ 这边班级里热闹非凡。 一个青年男人，头发乱糟糟地坐在冰岛的海岸线边上，抓了抓头发：“秦悦应该死于自杀，秦邃会杀死她的同学，宁蘅应该因为组织不正当活动被遣返回国变成一个混蛋，许如英的父母得死于空难，鬼家的掌权人该是魏林，魏文懿应该死在精神病院……” “还突然冒出一个科穆宁！他们根本不该有什么关联……” “现在全乱了！全乱了！这该死的蝴蝶效应！” 第250章 七年后 青森精神病院。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门前。 “先生。”秘书拉开了车门。 年轻男人从车里走下来，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秘书，然后抬步上阶梯，黑色西裤在走动间拉出一道道锋利的褶。 “您来了。”院长快步下了几级阶梯，凑到男人身前，“人还活着，就是偶尔看见新闻会发一下疯。” 男人点了下头。 院长看了看他的脸色，也不再多话，转头领路在前。 来到病房外，男人抬手推开了玻璃小窗，露出了里面的铁制栏杆。 病房内，黎箐箐听见动静，连头也没有抬。 在这里关了这么久，因为医院生活单调规律，食物供应稳定，她的身形倒并不瘦弱…… 如果忽略掉她神经质的表情和眼下的青黑，她看起来还是像一个正常人的。 院长问：“您要进去看吗？” “不用。”男人开口，口吻淡漠。 有一点耳熟。 黎箐箐神经质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瞳孔骤然舒张，一点恐惧和震撼透了出来。 ……盛玉霄！ 是她上辈子曾经在新闻中看见过的，已然成年的盛玉霄的模样。 黎箐箐猛地扑了上去，抓着栏杆神情癫狂地问：“我说对了吗？我做的预言，那些，那些……有实现的对不对？我不是疯子。” “盛玉霄，我不是疯子！” 盛玉霄后退半步，拉开了与黎箐箐的距离。 黎箐箐满心的躁郁与崩溃浮上来，无处喷泄，只能用力地咬了咬栏杆。 院长说：“躁狂有点加重。” 黎箐箐连忙又惊恐地松了嘴。 盛玉霄将她这样可笑的动作收入眼底，倒也没露出什么情绪。 “我就是来告诉你，你的预测一样也不准。” 黎箐箐急躁地拍打着栏杆：“不可能，不可能！明明该是这样的！上辈子就是这样的！” “上辈子？” 黎箐箐迫切想抓住最后一次机会，也就再不装有什么预言能力了。 “上辈子黎小鸭和许如英关系很差啊，她和宁蘅也没来往，她也不认识秦邃，也没有什么章家什么魏家都没有……” 盛玉霄打断道：“也就是说，上辈子只有我？” “是、是……”黎箐箐抓了抓头发，你怎么就只关注这个？ 盛玉霄沉默了下，表情窥不出是明晰还是晦暗。 黎箐箐拿头撞了撞墙：“会不会这辈子其实只是一场梦，上辈子才是真实……” 她喃喃自语：“人怎么会顺风顺水到这种地步呢？” 盛玉霄冷嗤了一声：“她受过的苦难在你嘴里却成了顺风顺水。” 黎箐箐嘶声争辩：“可是她得到了你们啊！那还不够吗？” 盛玉霄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神经。” 黎箐箐被这两个字刺痛了，身形颤抖一下，但还是坚定地继续往下说：“让我去死吧。如果这是梦，那一定是我的梦。只有我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啊。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 黎箐箐紧盯着盛玉霄的表情，颤声说：“这样，黎小鸭身边不是就又只剩下你了吗？盛秦两家不和，你怎么能容忍秦邃和黎小鸭亲近是吧？” 盛玉霄掀了掀眼皮：“她拥有一切都不算多，如果像你所说，上辈子没有魏家没有章家，什么也没有……那又怎么值得回去？” “她应该有她的亲人，有她的朋友，有无数个将她捧在掌心抚平她幼年伤痛的人。” “如果这一切都因你而起，那你这辈子彻底别想死了，哪怕你病入膏肓，我也会让人吊着你的命，一直吊着……”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让人把你的大脑挖出来。你听说过缸中之脑吗？” “你以后就算只能泡在一滩液体里。我也会让你依旧‘活’在这个世上。” 黎箐箐打了个寒战。 连门外的院长都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走吧。”盛玉霄转身。 院长吐了口气，跟上去问：“您之后还来吗？” 盛玉霄还没说话，院长突然想起来：“对了，她家里人找过来的话，怎么说呢？” 盛玉霄问：“你说这话，那就是已经找过来了？” “是，有个男的来找她，但我说得请示您之后，那个人就走了，之后也没来。就前几天发生的事。” “男的？” “对，胡子拉碴的，还梳个小辫儿，有点像外国人吧，又不是很像……” “混血？” “可能是。” “监控调出来我看看。” “哎！” 十来分钟后，盛玉霄在电脑屏幕上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 选取面部放大以后，……有点眼熟。 “这人是谁啊？他也没说名字。”院长关切地问，“是黎箐箐家里人吗？” “不是。”盛玉霄否定了。 完全不是一路人的气质。 “那他来找黎箐箐干什么？”院长疑惑。 蓄胡子，编头发，低头走路……这是一种试图模糊自身形象的行为。 混血，男人，知道黎箐箐，但又是黎箐箐绝对接触不到的那类人。 盛玉霄目光一闪，打开了手机一个收藏夹。 被分类进去的，是从小到大小鸭发给他的所有图片。 他翻找了好一会儿，才翻到几年前那张从亚特兰大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是个混血青年。 差点害得秦邃那妹妹去死的幕后黑手。 “再见一下黎箐箐。” “哎，好，我给您领路。”院长弯腰先关掉了电脑。 黎箐箐没想到盛玉霄又去而复返了。 她激动又兴奋，眼底闪动着灰暗的光：“你后悔了吗盛大少？你也觉得上辈子更好是不是？” 盛玉霄拿起手机面向她：“这个人，认识吗？” 黎箐箐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她草草一看：“不认识，盛大少什么意思？” 盛玉霄说：“开门。” 院长点头掏出了门禁卡。 门“滴”一声打开，盛玉霄拔步走进去。 黎箐箐觉得自己长高了，但在盛玉霄面前，却好像还是无能为力的蚂蚁一样，她一下跌坐在床边，手上的束缚带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看清楚。”盛玉霄的语气微凛。 “不、不认识……真的，真的不认识……我仔细看了。”黎箐箐瑟瑟发抖。 盛玉霄低头不语。 半分钟后，他低声说：“看来是和你一样，但又不太一样的人。” “什、什么？”黎箐箐愣声问。 盛玉霄退出相册页，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黎箐箐听见他对那头的人低声喊：“小鸭。” 第251章 给你讲一个绿茶 “亚特兰大跑了的那个男人，后来找到了吗？”盛玉霄问。 “没有。”简单干脆的两个字在那头响起，已然完全脱离了小朋友的稚气，以至于乍一听，还显得清泠泠的泛着冷。 不过紧跟着那头又继续说：“很奇怪对不对？这么多人，这么多眼睛盯着，但就是没有找到这个人的下落。” “他一定很聪明，也很谨慎……” “但这样的人，为什么花这样大的功夫来对付秦悦呢？逻辑行为上推理不通。” 那头认真地分析着。 盛玉霄心说他未必很聪明，因为他很可能手握剧本。 他知道的比黎箐箐多。 黎箐箐更在乎利用“先知”来为自己争夺利益，而这个人，似乎只是想让一切走上原有的轨道。 这个发现听起来，简直耸人听闻。 如果说出口，大概是盛玉霄会被怀疑得了精神病的程度。 “这件事过去好久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响起。 距离小鸭离开亚特兰大，都已经好几年了。 “上次去秦叔叔家里做客，他还让我别管了，说国外又没有天网，要是铁了心藏个一二十年，找不到也很正常。” 她在那头说着顿了下，问：“盛玉霄，你现在在哪里？” “在国内。” 那头高兴了点儿：“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昨天还见了宁蘅，他都没说这事。” 盛玉霄唇角带了点笑意：“你都不知道，他怎么能知道？” “这还是秘密吗？” “本来是，准备突然出现在你生日宴上的。” 那头认真地说：“我不想要这样的惊喜。我喜欢你提前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提前很多天就开始高兴和期待了。”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坦率而直接。 盛玉霄想。 “好，我记住了。”他回答她。 “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明天？” “明天约了同学做一个小组作业，后天？” “后天我有会，还要飞一趟江城。”盛玉霄也有点无奈。 好在他现在慢慢已经习惯了这个事实—— 等到长大后，各自的事越来越多，难以对上时间，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嗯，那就后天再打电话。”那头的声音并没有透出多少遗憾。 “拜拜。”盛玉霄轻声说。 “拜拜。”那头又说了一遍。 * 小鸭收起手机，盯着对面同学手里的杂志封面看了会儿。 同学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问：“看什么呢？” 她一边问，一边翻过来也看见了封面。 “哦，你在看他啊。”同学一边说着，一边感叹，“盛总三个月前在‘永能之争’的反并购案里，手腕强横，力挽狂澜啊。听说都成隔壁金融系的经典案例了。” “盛总？”小鸭歪头，轻轻笑了下。 “怎么了？”同学问。 “还是有一点不太习惯。” “不习惯什么？” 小鸭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不习惯，大家口中的“盛大少”现在也变成“盛总”啦。 时光好像真的过得很快一样。 初升高，再到大学。 小鸭并不觉得上学很苦很累，她只是一直很忙，忙到好像只是眨了一下眼，世界就变了个模样。 “时间不早了。”同学看了一眼腕表，“走吧，一会儿剧快开始了，周晓姝和安颖没准儿都在门口等我们了。” 同学和小鸭是一个系的，名叫杭梦，两人走得比较近。后来周晓姝和安颖总来学校看小鸭，杭梦也就跟她们认识了。 她们一早就定了越剧《新龙门客栈》的票。 不然小鸭当时电话里就会问，盛玉霄今天要来看我吗。 小鸭收起手机站起身。 高了杭梦半个头。 她完完全全地长大了。 从瘦瘦弱弱的小鸭子，长成了章若水。 杭梦看着她175的身高，突然笑出了声：“上次我拍你背影发朋友圈哦，我初中同学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哈哈。” “还有啊，上次隔壁院有个男的，吃饭的时候想坐你旁边，周晓姝来看你正好撞见了。周晓姝一看他还没你高，脸都气紫了。” 杭梦自顾自地笑了会儿，问：“是我讲得不好笑吗？” 小鸭，不，章若水摇头，反而问她：“我是不是太古板了？” 杭梦松了口气，连忙说：“不不，你不古板。你身上优点太多了……你率性可爱，又沉稳强大，又漂亮，学习也很认真，如果你还幽默风趣的话，那是真的不要别人活啦。” “所以，你只是少了一点点的幽默而已。” 少了一点幽默，反而更显得可爱了。杭梦在心底心说。 “你也很可爱。”章若水看着她，认真地往下数，“还很善良，你学习也很好，嗯，你还很幽默。” 杭梦感动。 看吧，就说她真的率性可爱！ 被她这么一夸，心都要飘天上去了。 这世界上怎么能有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糖衣炮弹呢？ “走吧。”章若水说着，伸手帮她拎过了包，“今天上课的时候，张绍易说你右手又习惯性脱臼了。” 张绍易是她们另一个同学。 章若水说完，突然抬手放在了杭梦的额头上：“你的脑袋好红，你发烧了吗？” 杭梦苦笑不得：“不，不是啊……我……我……” 她结巴了一下，但想到对面是个坦率人，她只好也坦率起来：“你到现在都没发现我喜欢张绍易吗？他特地这么跟你说，是不是对我也有意思啊？” 这个问题…… 太复杂。 章若水皱着脸，有点回答不了。 杭梦叹气：“好吧，没事了，你从来不看两性相关的帖子，不能指望你发表什么见解。” 但小鸭是个很好的朋友。 她当即说：“那你下次给我看看，看了就会了是吗？” 杭梦迟疑了：“那还……真说不好。我怀疑你根本没有这根弦。” “……” 杭梦说是这么说，去剧院的路上，她刷社交平台，正好刷到个逆天的帖子，马上就和章若水讲了起来：“我靠，这个太离谱了。博主发帖吐槽，说她男朋友有个邻居妹妹，太没边界感，动不动给她男朋友发消息。” “今天吃了什么也发，看到什么好玩的也发。” “下班碰上下雨没带伞，还要问她男朋友能不能去接她。凌晨看了电影，也要跟博主男朋友说，看了恐怖片很害怕怎么办。” “反正就是什么事都得找博主男朋友。” “你看对话，太绿茶了，这男的也不懂避嫌啊……这又不是他亲妹妹。和女朋友约会到一半，都被这女的一通电话哭着喊着叫走……” 第252章 没男德的玩意儿 短短半个小时的路程，章若水听了比前半生加起来都要多的八卦。 杭梦还来了个“随堂测验”，随便打开一个帖子问：“你看这个，你觉得她男朋友说谎了没有？” “说谎了。” 杭梦很惊奇：“这你能看出来？” 章若水面露一丝茫然：“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推理一下就好了呀。 杭梦耸肩：“……很明显，博主自己没看出来。当局者迷听过没有？” “听过。” “哎对就是这么个……” “但不能理解。”章若水说完了后半句话。 “……” “反正就是如果身处其中，就很容易被荷尔蒙牵着鼻子走，产生一些错误的推断。”杭梦再度叹气，“好吧，你看起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杭梦转声说起了另一件事： “最近学校门口老停一辆车……就现在特别流行那个，库里南。他们还说呢，泡妹都泡到我们学校来了，简直离谱。” “为什么说是泡妹来了？”这依旧是章若水的盲区，果然不是听几个两性贴就能解决的。 “那帅哥来的前两天还抱了花，后面也没见他把花给谁，都扔垃圾桶了。”杭梦解说道。 “我还没注意过。”章若水说。 “是，你天天打人家车前过，都没斜上一眼，你应该对车标不关注吧。” 勤俭持家的章若水点了下头。 虽然家里也有豪车，但津市交通毕竟拥堵是常态，从爷爷家里出来，坐地铁最方便了。她对豪车的确不关注。 “章若水！”有人在剧院门口喊。 章若水推门下去，还没到面前，周晓姝就从台阶上一路飞奔，一把抱住了她。 周晓姝没有再叫她“小鸭”。 据周晓姝自己说，在外面一定要维护她的威严，所以不可以再叫这么可爱的称呼了，留着私底下再喊吧。 章若水将周晓姝拨开一点点，和一旁站着的安颖抱了下。 她们都习惯了章若水这样的动作。 不管她外表看起来有多高不可攀，内里还是非常护短，又非常柔软的小鸭。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朋友，更让人心动了啊！周晓姝在一旁悄悄嘀咕。 * 章若水没想到第二天，杭梦嘴里那个开库里南的，就在她面前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对方绷着嘴角说：“我很想知道，你究竟能无视我多少次，就这样从我面前走过去……” “现在我知道了，只要我不自己出现在你面前，那你能一直无视我下去。” 杭梦当时正和章若书走一起，准备去校外吃个饭，回来继续肝小组作业。 一听这话，微微傻了眼，扭头问：“若水，你认识啊？” “穆柏。”章若水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微微困惑，“你不走出来，我当然看不见你。” 穆柏抬手扶额：“ok，不跟你说这个。我爸妈请你到家里吃饭……” 从养老院事件之后，穆家就时不时邀请章若水去吃饭，哪怕后来穆柏高中出国念书了，也没变过。 章若水秉承着多交朋友，少树敌人，穆柏从前也没少给她上供的原则，大部分时候也会答应下来。 “吃饭？什么时间？”章若水很自然地问。 穆柏目光动了动，半开玩笑地问：“还要排期吗？” “是。” 穆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点：“那今晚……” “要去许家吃饭。” “是早就约好的，还是临时约的？” 这话问得奇怪，章若水掀了掀眼皮，眼底泄出更多的困惑之色。 她开口，声音显得冷淡：“当然是早就约好的。” “哦，我还以为你想避开我呢。” “我为什么避开你？” “……”穆柏倚住车门，“你不知道吗？” 章若水沉默了下，说：“你有话可以直说，一般来讲，我主动去揣测别人心思的时候……只有当对方是我敌人的时候。” 杭梦听了这话都呛着了。 她连忙一扭脸看那帅哥……帅哥的脸色好像更晦暗了。 “好吧，那跟你约后天？”穆柏挤出声音。 “嗯，行。” 穆柏这才转身上车离开。 杭梦忍不住了：“他那花原来是准备给你的啊。” “不是吧？” “很明显就是啊，他喜欢你？他爸妈都见过你？青梅竹马啊你们是？” 章若水摇头：“他是我小弟，而且在国外都谈了七八个女朋友了，每次他谈女朋友都会在电话里跟我讲，还会特地嘱咐我，别告诉他爸。” “他要是真怕他爸知道，干嘛还告诉你？你人在国内，你知道不是有风险吗？我觉得倒像是故意说出来刺激你……” “……” “你怎么不说话了？” 章若水斟酌了一下词句，但还是低声说道：“这个逻辑听起来好像有病。” 杭梦摆手：“电视剧小说没怎么看过吧？青梅竹马因为太熟悉，迟迟认识不到自己的心意，所以男主角故意和女配亲密来刺激女主认清自己的心，之后女主伤心了，男主角再追妻火葬场……” 章若水：？ 杭梦：？ 杭梦看了看她的表情，也迟疑了：“确实好像有点病哈……但爱情也许就是这样？” 这又是盲区了。 * 章若水说要去许家吃饭，那是半点不掺假。 她到的时候，许如英还没到家，许如英父母倒熟门熟路地招待她进了门，还拿自己的植物标本，以及小生态池和她分享了起来。 “爸，妈，我回来了。”许如英进门，身后还跟了个男人。 章若水回过头还没说话，许如英就先对她开了口：“小鸭，好久不见！” 许如英狠狠抱了下她，指着身后的男人说：“我男朋友，你还没见过呢，叫余哥就行。” 章若水乖乖叫了。 许如英笑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乖？” 然后就硬要留章若水在家里过夜。 “还记得之前我，你，盛玉霄一块儿在客厅里打地铺吗？现在回想起来特别有意思。” 入夜，许如英和章若水躺在同一张床上。 许如英一边打了个呵欠，一边说：“哦，说起来，我都交第三个男朋友了。盛玉霄怎么还一个女朋友也没见他带回家过？他是不是有点难以启齿的毛病？” 章若水有点困了，别的没听清，只本能地反驳了下：“盛玉霄没病。” 许如英一笑：“哈，好吧，也许这次回来参加你生日宴，就会带女朋友了。” 章若水瞬间清醒了。 脑子里一下就联想到了杭梦跟她讲的那个帖子。 『反正就是什么事都得找博主男朋友……这又不是他亲妹妹……太绿茶了……』 章若水睡不着了。 她立刻下载了杭梦口中说的那个社交平台app，检索了相关字词，连夜看了一大堆类似的贴。 有的是吐槽邻家妹妹，有的是吐槽干妹妹，也有吐槽表妹堂妹没有边界感的…… 边界感。 边界感。 这一晚她就囫囵睡了两个多小时，梦里都是这三个字。 第二天起床，许如英还觉得是自己的锅：“是不是我昨晚抢你被子了？你可千万别感冒啊，不然盛玉霄还得生气。” 许如英特别担心，还亲自开车把章若水送回了学校。 这边刚下车，章若水手机就响了，正好是盛玉霄打来的。 “我重新排了行程时间，晚上能一起吃饭吗？”盛玉霄顿了下，“这次提前说了。” “今晚约了去穆家吃饭。” “前天打电话，不是还说今天有空？……嗯，穆柏昨天来你学校了？” “嗯。” “那就去吧，我继续按原行程就好。” 他们结束了通话。 其实什么变化也没有，盛玉霄不管过去几年，人在哪里，对她都还是很好。电话里的口吻从未变过。 就算他挤出时间，她又和别人约好了，他也不会生气。 但她就是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她又想到了那些帖子。好吧。成年后，盛玉霄就不应该再这样对她好得过了分了。 哪怕盛玉霄现在没有女朋友，将来也会有。 她不能变成帖子里那个坏人。 章若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 但还是有一点点不开心啊。 另一头的总裁室里。 秘书小心地敲开了门：“这是最近的项目支出表。” 盛玉霄顺手接过来，上面隐约能看见“山区”“慈善”的字样。 秘书问：“其他董事都已经到齐了，现在开始会议吗？” “半小时后。” “好的。”秘书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盛玉霄在摩挲办公桌上的泥塑。 很多个泥塑一字排开。 从小号到大号。 从粗糙到精致起来。 秘书以前就听说了，据说那是盛总每年收到的生日礼物。 看起来其实也没什么艺术价值，好像只是某个人每年雷打不动地亲手做了。然后盛总就雷打不动地供在了办公桌案头。 他飞哪里办公，就带哪里。 这位从盛氏太子爷一路走到今天拥有自己商业版图的盛总，有时候作风挺奇怪的。 秘书按住念头，退出去通知董事们去了。 盛玉霄面无表情地摩挲了一会儿泥塑，突然拿起电话听筒拨了出去：“把你拍到的那些照片寄给穆荣丰。” 那些都是穆柏在国外的时候，和他的历任女友约会的照片。 盛玉霄对穆柏这人并不关心。 但穆荣丰的心思，他倒是早早看出来了。 利欲心太重。 这种一点男德都没有的玩意儿，也配往小鸭怀里塞？ 第253章 这可真是惊喜啊 穆荣丰走出办公室，一边的秘书立刻递上了一个文件袋：“这是新南科技那边送过来的。” 穆荣丰面噙一丝笑容：“终于肯低头了？” 新南科技是他们的合作方，谈判三次都不欢而散。 穆荣丰其实是个很好面子的人，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错误。反正混到这个位置的企业家，哪个不好面子？ 他接过文件袋，就这么当着秘书的面拆开了。 对方低头，没有观众怎么行？ 穆荣丰嘴角的笑容慢慢浓厚，最终却定格在了僵硬的表情上。 而且那僵硬还很快转变成了恼羞成怒。 “穆柏人呢！” 秘书都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抬头去看文件……什么文件啊？全是照片。 还有一张甚至掉地上了。 里面主人公都是他们家穆少！ “穆少现在应该在市场部……我……我去找他。”秘书的声音都不流畅了。 他没好再细看照片，转身就走。 “打个电话的事。”穆荣丰冰冷地抬了抬下巴，“先把照片捡起来吧。” “哎。”秘书背上都冒汗了。 “谁送的文件？让保安把人扣住。”穆荣丰接着说完才转身进办公室，打给了新南科技的老总。 秘书捡了照片，也去秘书室打电话，临走的时候，隐隐听见他们穆总好像又和新南科技的吵起来了…… 这下对方恐怕真要永不低头了。 穆柏在市场部实习，被叫到他爹办公室前后花不到五分钟。 他和秘书一块儿推门进去，穆荣丰正好放下电话听筒，冷冷说：“新南科技说和他们无关。” 他当时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对方不甘心低头，所以决定拿他儿子来威胁他。 秘书也忍着尴尬说：“问过送文件的人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文件还没到手里就掉包了。” 穆荣丰转头盯住了儿子，将照片一甩：“你得罪了谁？” 穆柏弯腰捡起来，也满面惊愕：“我……”他连怎么回事都没能完全弄清楚。 他犹豫片刻，还是问：“您确认不是您的仇家故意把矛头对准了我？” “你放屁！你别给老子扯别的！就单说说这些……这些照片不是一天里拍下来的吧？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都有！” “你被人跟了那么久，你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这才是穆荣丰最生气的事。 “给章若水打个电话，告诉她，你临时要飞趟国外处理点事，改天再请她到家里吃饭。” 还没等儿子开口，穆荣丰就先冷冷地说完了。 穆柏终于找到了出声的空隙：“这事……” “等到章若水生日宴后再说。” 穆柏怔了下。 穆荣丰按了按太阳穴，没想到儿子现在还是没多少城府。是他要求太高了？不，是津市这个圈子里的富二代，精的太多了！ 穆荣丰最后还是解说道：“谁是幕后操纵的人，等到生日宴过后就分明了。” * 章若水接到穆柏电话的时候，虽然有点惊讶，不过也没多问。 大家都很忙。 这很正常。 还是穆柏自己挂电话前，没忍住问了一句：“是觉得遗憾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啊？” 章若水刚把小组作业点了提交，想起杭梦的话，干脆地问了问：“我同学说你喜欢我。” 穆柏差点把手机掉地上，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儿。 “是这样吗？”章若水问他。 穆柏低下头：“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 “……哦，你说得对。” 通话结束，穆柏只觉得这一天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他抓紧手机就要砸出去。 但临了又没扔，转而打开通讯录，把自己在国外的女友也好，前女友也好，全拉黑了。 “很少有人能不喜欢章若水吧？”穆柏喃喃说着，给自己点了根烟。 但几乎没人敢清清楚楚地跟她表白。 都还不到畏惧家世的地步。 像章若水这样的，亲疏分明，理智透彻。随着越长越大，这些特质就越明显。 如果被她当面拒绝，甚至被她用看穿一切的口吻，轻声说，其实你没那么喜欢我，你只是为了什么什么…… 别说一般男人了，穆柏这种富二代堆里长大的，当然更要脸面。 他爸当初就不该说那番话，以至于之后的每一天，他走的每一步，都被套上了功利的壳子。 “你但凡能对我表现出有一点在意……”穆柏按灭烟头，低声说：“但凡一点……” 穆柏烦躁地按了按头，这下是真把手机砸了。 到底是谁寄了那些照片！ * 盛玉霄飞了一趟江城再回到津市，落地时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 秘书都难掩倦色了，转头再看身边这位，还显得神采奕奕，甚至还有空回住处换了套衣服。 年轻男人西装革履，从锐意十足的黑色西装，换成了颜色更柔和些的灰色西装。 秘书一下想到了今天谈判会上…… 这位其实打从成年后，脾气就藏得很好了。很多人都难以将他再跟年少时的“桀骜不驯”四字儿联系到一起。 今天大约是赶时间？ 把对面的都给吓着了，麻溜地就签了合同。 “你们累了？”盛玉霄突然转头看了秘书和司机一眼。 “没，没呢。”秘书和司机赶紧先后开了口。 盛玉霄却拉开主驾驶的车门说：“我来开车，你们坐后面。” 秘书和司机呆了下：“那怎么、怎么行？那成什么了？” 那不是拿盛总当司机了？ 盛玉霄却已经坐了进去，将座位往后调，并系好安全带：“怎么？还想坐我副驾驶？一会儿有人坐。” 秘书和司机哪里还好说什么，赶紧也上了车。 “您要去接人吗？” “嗯，你们可以闭眼歇会儿，到光明路我把你们放下，你们自己回家，晚点再过来接我。我可能要喝酒。”盛玉霄语气平淡又舒缓地交代道。 秘书觉得他心情似乎不错。 这时候，章若水刚和杭梦还有杭梦那暗恋对象一块儿从图书馆出来。 杭梦问：“时间不晚吗？我记得那天那开库里南的帅哥，不是约你去家里吃晚饭？” “取消了。”章若水轻轻打了个哈欠。 杭梦笑着说：“那要不跟我一块儿去吃烤肉吧？” “不去了。”虽然感情上全是盲区，但既然知道杭梦喜欢旁边这位了，章若水当然要给人留二人空间的。 “你俩去吃吧。” 杭梦听完感动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会儿扭脸突然一看。 “哎，那不那库里南又来了吗？” 章若水皱了下眉，穆柏小时候也不这样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他们走近了车。 章若水还加快了脚步。 突然，车门先打开了。 盛玉霄从驾驶座上下来，冲章若水笑了笑：“对不起啊小鸭，因为行程紧凑，不确定赶不赶得上，所以这个惊喜没能提前告诉你。” 章若水抿了下唇，想像小时候一样冲上去抱住他，又忍住了：“没关系。因为我也有惊喜没告诉你……嗯，穆家约的晚餐取消了。” “哦，穆家出什么事了？这可真是惊喜啊。我本来还想着，就过来看你一眼就走……” 一边的杭梦从冲击中缓缓回神：“这不是那个……盛总吗？我还以为是……” 盛玉霄突然扭脸笑问：“你还以为是谁？” 第254章 你交女朋友了吗 杭梦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了。 她一个激灵，先反问：“还没问呢，您是章若水的……” “家里人。” 哦，那没事了。杭梦瞬间大放心，直接了当地说：“就前两天有个开跟您同款车的来找若水吃饭，我没仔细看车牌，还以为是同一个人，不好意思啊。” “就是穆柏。”章若水还自己从旁解说道。 杭梦听完那就更放心了。 “是他啊。”盛玉霄点了下头，也没多说什么。 他顿了下，才问：“你是杭梦吧？” 又看向一边的男生：“你是张绍易？” 杭梦先应声：“是是，您……” 盛玉霄接声：“若水跟我提起过你们。” 杭梦满脸受宠若惊。被朋友向家里人提起，这就是当朋友的最高待遇啦！ “不好意思，我就先带她走了。”盛玉霄微微颔首。 “好好，再见。” 章若水上了车没一会儿，就收到了杭梦发来的消息。 【盛总脾气原来这么好啊，挺平易近人，我都没反应过来，人从杂志上走下来了】 章若水眨眼，她就说盛玉霄脾气好吧。 现在终于有人信了！ “看什么呢？”盛玉霄问。 “杭梦夸你脾气好。”章若水直接亮了自己的对话框给他看。 做完又觉得这好像也是没边界感的动作，于是没等盛玉霄看清，她就抽了回去。 盛玉霄并没察觉到，只说：“因为是你的朋友。” 章若水点点头，伸手去抽安全带。 盛玉霄已经先一步拉过来低头给她扣好了。 章若水看了看他，直接问：“盛玉霄，你这次在澳洲待了一年半……” “嗯，很久没回来，对不起。” 章若水这才说完后半句话：“你交女朋友了吗？” 盛玉霄愣了下：“没有，我不喜欢外国女人。” 章若水露出思忖的表情。 盛玉霄忍不住问：“小鸭，你想什么呢？” 章若水在自己人面前，除了外表，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乖乖答道：“我在想这句话的重音在哪里。是在‘外国’，还是在‘女人’上。” 盛玉霄：“……” 他眯起眼，眼底透出一丝危险：“许如英跟你编排我了吧？说我什么？怀疑我是不是喜欢男人？” 章若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好，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去找许如英对峙。”盛玉霄的口吻无奈，“但你以后别听她放屁了。” 盛玉霄面上不显露，但心底已经警觉起来了。 小鸭不会无缘无故问他，毕竟以前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现在开始想了？ 是穆柏。盛玉霄眼底掠过了冷锐的锋芒，不过转瞬他就把这点锋芒藏得很好了。 他接着口吻淡淡地说： “这世界上得过且过的人太多，有些人谈恋爱是释放无处发泄的荷尔蒙，还有些只是单纯衡量过对方的价值……” 后面半句，盛玉霄稍微加重了点声音。 “宁蘅前两天还被他妈安排去见一个玩具大亨的千金呢，我不知道他觉不觉得有意思。小鸭，我觉得没意思。” “我的人生里没有‘得过且过’四个字。” 他只是慢慢长成一个成年男人了，而不是整个人都换了。 盛大少的不可一世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要的当然得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奔赴而去的。……目前看起来，没有。” 不，也不能说没有。 盛玉霄想到这里，自己突然怔了下。 之后章若水也没有再开口。 他们都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车厢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 还好吃饭的时候就恢复如常了。 等吃完后，盛玉霄习惯地说送她回家。 “不用了。”章若水摆手。 盛玉霄眉心微微皱起，但餐厅里的光线昏暗，不容易被察觉到。 他斜斜倚坐在那里，问：“觉得我不能像你小时候那样背你了？所以都不让我送了？” 章若水认真地看着他：“不是，主要是怕你今天过度劳累猝死。” 盛玉霄：“……” 他站起身，走到她旁边抬起大掌搓了搓她的脑袋。 “走吧。” 盛玉霄目送着她先上了车，然后才打电话叫秘书来接自己。 秘书下车先把笔记本递了过去：“这是加州那边传过来的……” 盛玉霄没接，说：“收着，明天放办公室。” 秘书愣了下。 盛玉霄轻飘飘地说：“免得累猝死了，就有狗东西要偷家了。” 秘书：？ 盛玉霄坐进后排座，本来都合眼休息了，突然又睁开眼，说：“这车送你了。” 秘书惊愕地抬头看了看内后视镜，问：“您喝酒了？” 盛玉霄语气微冷：“没喝。” * 马上就是章若水的生日宴，连许霁都回津市了。 科穆宁没来，这是早几年前就定好的。为了不暴露身份，章若水在国内过农历生日，然后再去国外，由科穆宁、魏文隽他们给她过阳历生日。 杭梦和张绍易也收到了生日宴请柬。 虽然打从那天穆柏开库里南过来，杭梦就意识到，章若水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但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规模。 “我靠，全国最贵的酒店……”杭梦下了车，抬头忍不住惊叹。 它不是西方式风格的豪华酒店，而是中式风。 它为什么是全国最贵，因为它坐落在红墙绿瓦之间，周围随便一片瓦，那都叫文化古迹。 “难怪若水还给我们送了礼服。”杭梦说着放眼望去，衣香鬓影。 就在他们感觉到有些拘束的时候。 周晓姝迎了上来：“若水可能有点忙，我帮她招待你们啦。” 杭梦顿时松了口气，转头一扫，正扫见那天章若水口中的“穆柏”。 再一看他旁边跟着的中年男人…… 之前总在各种新闻里看见，但这会儿才觉得穆柏和那人有点像。 “他爸是万物互联的老总啊？”杭梦惊奇地问。 “是。”周晓姝点头。 杭梦忍不住问：“能告诉我若水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吗？她什么身份啊？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这个……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情况太复杂，周晓姝心说。 这时候章若水出现了，现场立刻变得热闹了很多。 在花团锦簇间，章若水身上却并没有佩戴一件首饰。 “打扮怎么还这么素淡？”杭梦惊讶。 周晓姝摇头：“什么叫甜蜜的苦恼呢？这就是了。” “她爷爷送了两只帝王绿翡翠镯，二舅舅送了黄色蓝宝石项链，小舅舅送了用钻石做成的裙链，姨妈送了红宝石耳环，……还有其他人送的呢，根本戴不完。” “如果只戴一副？” “今天戴谁的，这碗水都端不平。”周晓姝深有感触地说。她是深切见识过了。 她不知道，其实章若水试图过一起戴了。 许霁对此表示，作恶多端的大外甥，孩子的审美还没扳正过来呢！ 章若水想了想，觉得把自己变成一棵行走的圣诞树也确实不是好主意。 她摸了摸裙子内侧缝着的兜。 里面放着十字架和道家黄符。 那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她从外公手里接过的，这个倒是一直带在身上了。 走完生日宴的流程，章若水就自己去一边喝水吃点心了。爷爷趁此机会也能和老朋友们好好叙叙旧，大家都很开心，不需要她去招待。 这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许霁走进来，又戴上了那副黑框眼镜。这人跟不会老一样，看着还是像个刚进入社会的实习生。 “小鸭子，看热闹吗？”他问。 第255章 科穆宁:这很简单 章若水站起来，还把自己的小点心分了他一半。 许霁懒散地咬着点心说：“啊，不对，变成大鸭子了。” 他想了想，问：“鸭子长大了是不是就变成天鹅了？” “你说的那是童话故事。”章若水纠正他。 “哦。”许霁浑不在意，落后半步走在她身边，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像个秘书一样。 “就是这里，嘘，别出声。”许霁说。 章若水顿住脚步，向下望去，只隐隐能瞥见一个背影和另一个人的衣角。 花园拐角处。 盛玉霄语气平淡地开了口：“我还以为今天穆小少爷不会来。” 穆荣丰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顿时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寄照片的是盛大少啊，我以为盛大少会让我一阵好找呢。” 盛玉霄换了个更懒散的站姿。 许霁无声地冲章若水指了指自己，表示像他。 “我没兴趣让别人猜，我更喜欢把剑直接地悬在别人头顶。”盛玉霄缓缓出声。 穆荣丰脸色微沉：“盛大少，你父亲都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我父亲太讲绅士，不知道对人施以温情，而对不是人的，要亮出爪牙。”盛玉霄摇头。 “年轻人不讲礼貌，我只问你，盛大少这么做，问过章若水吗？”穆荣丰冷笑，“她不是七八岁的时候了，她长大了，盛大少以什么名义来管她的事？” 盛玉霄掀了掀眼皮：“原来穆总知道我这怒火是从哪儿起的啊。你的儿子在外头谈了几个女朋友了？你还指望他和小鸭谈恋爱？” 穆荣丰语气恢复了平静：“穆柏和我说了，他在外头谈恋爱的事章若水知道，这事儿她不在意，她很聪明，她知道什么才是值得抓住的。” “豪门联姻不都这么回事？还真轮不到盛大少操心。” “盛大少将来也是一样，结婚后各过各的，私底下你要包养几个谁管？别闹到台面上就行了。” “章若水打小就豁达，我看没准儿章若水看得比盛大少清楚明白。” 盛玉霄语气微冷：“有好的不选，她为什么要去选一坨屎？” “盛玉霄！”穆荣丰这下怒容都浮现出来了。 盛玉霄语气讽刺：“我以为你收到照片那一刻起，就意识到你儿子蠢得多么不可救药了。” 穆荣丰冷冷道：“我也以为盛大少现在也是正儿八经企业家了，该收敛年少时的脾气了，没想到还是一成不变，你父亲看见应该也很会失望他的教育成果吧。” 一听这话，许霁就不高兴了。 他又冲章若水指了指自己，做口型：“我教出来的。” 章若水比了个大拇指。 许霁一下舒服了。 “穆柏要是他儿子，他才会失望。”盛玉霄看了一眼表，“该切蛋糕了。” 他转身走出去几步，突然回头：“穆总刚才那番话说得那么娴熟，是因为穆总自己就包了好几个吗？也许穆小少爷应该先担心一下，将来究竟有几个人和他争财产？” 穆荣丰脸顿时都气绿了，正要发火。 章若水走了下去。 “穆叔叔，以后我就不去家里吃饭了。”章若水低声说。 穆荣丰的脸色这下简直是普通文字都难以形容的“精彩”。 他没有问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毕竟这句话已经说明态度了。 许霁在一边都惊讶了下，心说他那大外甥要是听见这话，晚上睡觉都得从梦里笑醒。 “不再想想？”穆荣丰开口，依旧还是慈和长辈的模样。 章若水摇头。 “你长大了……”穆荣丰意味深长地说。 其实就是告诉她，你长大了，不应该再由盛玉霄这样的外人，莫名其妙地来插手你以后的男朋友是谁这个问题。 章若水应声，口吻还带着一点小时候的柔软，但说出口的却是：“是呀，我长大了。小时候没有改变的东西，长大只会变得更坚定。” 穆荣丰也就不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只笑笑说：“生日快乐，别不开心。” 章若水客客气气地道：“我很开心，所有爱护我的人都在这里了。” 穆荣丰眼皮一跳，只说了三个字：“那就好。” 他转身走远，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 盛玉霄那小子故意让章若水在楼梯后面听？ 爱护到这份儿上，他自己一点分寸也没有吗？ 还是说，这“爱护”俩字，得去掉一个字儿？ 穆荣丰的怒容慢慢就恢复了平和。 恶龙不让勇士沾染宝藏，是因为恶龙有私心啊…… 改天，不，明天就得拜访一下章老先生了。 * 生日宴结束了。 但章若水还坐在套房的沙发上，闭眼等待着。 “好了，可以睁眼了。”ai音响起。 不过经过技术迭代，现在的ai音已经很有温度了。 章若水睁开眼，就看见小舅舅蹲在了她面前，怀里抱着个盒子。 这是从外公走后，每年生日宴她都要拆的最后一个礼物。 是外公给她的礼物。 当年姨妈还疯着的时候，她给舅舅们准备礼物，也依旧会给姨妈准备一份……也许外公就是从中得到了灵感吧？ 外公走之前也给她准备了此后每一年的生日礼物。 章若水小心翼翼地拆开，就听见爷爷问：“是不是又该去国外啦？” “嗯，过两天就走。” 小舅舅插声：“我跟你一起。” 章若水点头，脑袋里想着明天去盛玉霄的公司一趟。 今天虽然是穆荣丰的脸被气绿了。 但她总觉得盛玉霄好像也很生气的样子…… 包装这时被完全拆开，手指一勾，就将里面的胸针拿了出来。 胸针款式已经稍显过时，但章若水还是把它别在了胸前。 * 第二天，穆荣丰特地登门拜访章老先生，但得到的回复是，老先生去给儿子儿媳扫墓了。 他只能先回去了。 倒不急，看样子，盛玉霄自己都未必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呢。 他来“帮”他捅破。 …… 而章若水这会儿去了盛玉霄在津市的公司大楼。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得了命令的秘书老早就等在了楼下。 “盛总这会儿有点事，他让我带您去他办公室等，他说您知道锁的密码。”秘书客客气气地说。 章若水歪头：“他还没变过啊？” “是吧？不好意思，我也才来两年。” 公司里设有秘书处，这个秘书只是其中一个。 她带着章若水来到高层，走过玻璃长廊，就看见了秘书室。 秘书室里正好有人说话：“听说前两天盛总随手给林秘送了辆库里南，好几百万呢。” “卧槽！” “林秘这不得请客？” “送林秘都这个规格，那舒俪呢？” 他们说着，看向了其中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拨了拨头发，笑着说：“我没有啊。” “谁信呢？盛总对你是有偏爱的。”其他人笑着摇头。 章若水身边的秘书清了清嗓子。 其他人顿时停了声音，转头打招呼：“尹秘书，这位是？” “这是章小姐。”秘书说。 那个叫“舒俪”的女人愣了下，她听过“章小姐”。 很早之前了吧，那时候她刚进公司实习，发现从盛总西装口袋里掉出片卫生巾。 这太奇怪，也太离谱了。 和冷着脸一看就不太好惹的盛总实在不搭调！ 后来有次听见盛总打电话，对那头说：“你在哪儿？身上带止疼片没有？我现在正好在津市，我给你送过来。” 止疼片这东西不是随便在外面买吗？ 后来她知道，盛总口袋里除了卫生巾，还装着止疼片。就是怕有个“章小姐”自己忘了带。 不过之前她没被调到秘书处，所以那位“章小姐”直到今天才得见真面目。 舒俪还在发愣。 章若水已经注意到她过分关注的目光了，这种过分关注让人有点不舒服。 和周晓姝她们看着她的时候，不太一样…… “走吧。”章若水转身往总裁室走去。 输入密码，打开。 她走进去，还是驻足问了身后的尹秘书：“舒俪也是这里的秘书吗？” 尹秘书点头：“是，不过负责端茶倒水的杂务比较多。让您见笑了，有时候盛总不在，底下人就是喜欢开开玩笑。他们没别的意思……” 尹秘书怕今天的戏言传盛玉霄耳朵里，连忙继续解说道：“舒俪是走的公司‘援助山区’专项进来的，有人说什么，盛总对山区里的女孩儿比较关注……其实我也是走的这个专项，盛总根本没那意思。” 话说到这里，舒俪就端着咖啡过来敲门了。 她把咖啡放下，问尹秘书：“不是在会客室等吗？” 尹秘书答：“盛总亲口说的，就在这里等。” 说完尹秘书还问：“章小姐您觉得无聊吗？我给您开个投影仪？” 章若水摆了摆手，直接问舒俪：“为什么一直看我？” 舒俪目光一闪：“章小姐长得好看啊，嗯，还长得很高，很引人注目。” 舒俪并不太高，有些小鸟依人的味道。 “好了你先出去吧，这里我管就行。”尹秘书将舒俪推了出去。 章若水对尹秘书说：“你也出去吧。” 尹秘书忐忑地点了下头：“哎。” 章若水坐在盛玉霄的椅子上，转了两圈儿，胸口闷闷的。 她摸出手机打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低沉的震得人耳朵都嗡嗡的声音先一步传了出来：“你这么快就到了？这次是戴了帽子还是戴了假发？” 章若水屈指抠了抠办公桌的真皮皮垫，低声说：“科穆宁，我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 盛玉霄走进大山里，把她从泥里捡了起来。 但她却不希望他把对她做过的事，再在别人身上做一遍。 电话那头的科穆宁很想说变坏是好事，但话到嘴边，曾经有过教训的他还是先保守了一下，问：“你这次又要怎么骗我？” “不骗你。”章若水趴在桌上，声音都有些瓮声瓮气了，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抓到黎松之后，她有次给科穆宁打电话，说“我做噩梦了”一样的口吻。 “我变坏了，我竟然想要独占一个人。” 科穆宁松了口气，大手一挥：“这很简单，你要谁？我去帮你绑架。统一思想是有点困难，植物人你能接受吗？” 他现在当爸爸当得是越来越好了，他自己听了这话都觉得感动。 第256章 穆荣丰告状 “……”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好吧。”科穆宁遗憾地应着声。 紧跟着话音又一转。 “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你要怎么独占这个人呢？”他还在试图说服小疯子做个真正的坏蛋。 而不是每次把坏劲儿都往他身上使。 章若水还没答话，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等很久了？”盛玉霄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响起。 “科穆宁，拜拜，等我来国外再讲。”章若水先挂断了电话，然后扭头看向盛玉霄的方向。 盛玉霄弯腰拿走了桌上的咖啡，自己低头喝了一口，说：“怎么给你拿咖啡？你应该喝牛奶。” 他将空了一半的咖啡杯放回桌面，按下了桌面电话机的快速呼叫。 “章小姐有什么吩咐吗？”那头问。 “送杯牛奶过来。” “盛总？好、好的。” 盛玉霄结束通话，就势在一边的单人沙发落了座。 任由章若水霸占他的办公椅。 他说：“今天有点忙，一会儿要跟我去开会吗？” 章若水直接了当地开口：“昨天你和穆荣丰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盛玉霄的表情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点。 “我……不是限制你的意思，小鸭，只是，嗯，穆柏不太好。”盛玉霄的声音都不太利索了。 “是，你说他一坨屎。” 盛玉霄笔挺的身形有些狼狈地微微塌了下来：“啊，我平时不这么说话的。” 他试图让小鸭知道，他还是有素质的。 章若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她反问：“那比他好的，就可以了是吗？” 盛玉霄本来舒展垂落在膝边的手指突然攥紧了。 那比他好的，就可以了是吗？ 就可以了是吗？ 是吗？ 是这样吗？ “盛玉霄？”章若水往前探了探头，疑惑地看着他。 盛玉霄动了动唇，露出了笑容：“嗯，可以。你长大了，这是你的自由。只要不是……不是像穆柏这样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章若水问。 “盛总。”舒俪敲响门，端着牛奶走了进来。 盛玉霄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刹间，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可怕。 舒俪的嘴角抖了抖，差点把牛奶打翻。 气氛不对。 舒俪硬着头皮把牛奶放在章若水面前，转身出去，她听见盛总说：“……是你喜欢的就好。” “这个条件说了跟没说一样。”章若水站起身，表情还是显得困惑而苦恼。 为什么会想要独占盛玉霄呢？ 她应该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喜欢人该是什么样？ 身上要拥有什么样的条件，才会得到想要的喜欢？ 没有人能回答她。 他们也总夸她聪明，但为什么她想不明白呢？ 『当局者迷听过没有？如果身处其中，就很容易被荷尔蒙牵着鼻子走，产生一些错误的推断。』 杭梦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她知道了。 离盛玉霄远一点，大脑不就会变清醒了吗？她的情绪就能得到很好的解决了。 章若水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牛奶，然后站起身说：“既然你很忙，那我先走了。” 盛玉霄僵硬地坐在那里，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他动了动唇：“好。” 章若水走两步，说：“对了，我明天就去国外跟二舅舅他们去过生日了。” “啊，还有，门锁密码换一下吧。”免得她真的变成帖子里的“坏妹妹”了。 盛玉霄站起身，从喉中挤出一声：“嗯。” 她在疏远他了。 因为穆柏？ 她是真的喜欢穆柏？ 章若水人都走出去了，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扒着门探头进来说：“还有，我以后不去穆家吃饭了。” 既然穆柏的爸爸有那样的心思。 每一顿饭都很珍贵，她要和值得的人吃。章若水心说。 盛玉霄顿在那里。 这下小鸭是真的走远了……但他却没有立刻关上门。 本来压在心头的桎梏又被击开长长的裂缝。 很显然。 她并不喜欢穆柏。 小鸭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亲疏关系分得很清楚。 她偏爱一个人的时候，别人是能直观感受到的。 盛玉霄年少时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小鸭偏爱的那个人。 所以他虽然不爽，但他不会阻拦小鸭和秦邃一起玩儿，也不会阻拦小鸭奔向科穆宁…… 为什么现在失衡了？ 是因为彼此要忙的事越来越多了，开始担心会失去小鸭的偏爱吗？ 但她要把偏爱给谁，本来就应该是她的自由…… 盛玉霄走回到办公桌旁坐下，面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 就像过去不停告诉自己，她会拥有更多的朋友一样…… 这是个脱敏的过程。 他抬手按下台面上的按钮，叫了秘书进来收拾杯碟。 “等等。”他叫住了舒俪。 舒俪惊讶回身，唇边噙着一点笑：“盛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盛玉霄抬手抚过桌面上铺着的真皮垫，它的一角被抠掉了一点皮。 他抬起眼眸，目光冰冷，表情难看：“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舒俪怔了怔：“没什么啊，就是尹秘书带着章小姐上楼，进办公室，然后我来送咖啡……” “把尹璐叫进来。” “好、好的。” 尹秘书进门的时候，盛玉霄已经在电脑上查看监控了。 看完他其实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小鸭今天不开心到抠他的桌子。 但是…… “那么喜欢在秘书室闲聊吗？调回原岗吧。” * 章若水说走就走，她回家收拾了行李，还带上了笔记本电脑。 里面装着她的专业课作业。 是的，现在是不用带家庭作业本了，也不用带试卷了，全部换成了笔记本电脑。 嗯……小语种课的作业，科穆宁一定会喜欢的。 她回家陪爷爷吃了饭，当天就把电话打给了科穆宁：“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秘鲁，你现在要来吗？” 章若水犹豫了一下，又打给了二舅舅。 “我在哥伦比亚，你姨妈现在在蒙彼利埃……小鸭，你要过来吗？” 都不在纽约啊。 “唔，我想想……” 她刚挂完二舅舅的电话，科穆宁就又给她打了过来。 “听，听见了吗？”科穆宁问。 “嗯……枪声？” “是，这里有点动乱，来看看吗？”科穆宁努力诱惑她。 但说出口的简直是二舅舅听见会瞬间血压上升的话。 “来，我来教你，如何在民间军火贩子的包围下，守住你的房子。”科穆宁继续诱惑她。 章若水：？ 章若水想了下，说：“我记得那里离亚马孙河很近，你如果带我去那里的话，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好吧。”科穆宁屈服了，“带你去看食人鱼、凯门鳄、公牛鲨还有拉巴巴图也不错……亲子活动了。” 章若水启程这天，穆荣丰终于得以见到了章老先生。 毕竟孙女走了，随便见见别人也行。 “有一件事，我发现后，觉得实在有些可怕，这事关小鸭，但她毕竟还太年轻，不仅自己做不了主，还可能被人蛊惑，牵着鼻子走啊……” 穆荣丰这个铺垫实在有些太长。 章老先生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你什么意思？你说小鸭会被人蛊惑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的小鸭那么聪明，你在说什么屁话？” 穆荣丰：“……”关注点在这里吗？ 好吧。 穆荣丰直接说了：“我怀疑盛家对小鸭别有用心。” 第257章 我要找……黎小鸭 穆荣丰在章家这一待就是足足半个小时。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章老先生淡淡道。 穆荣丰看了看他的脸色。 脸是冷了。 但多余的情绪却窥不出半点。 “章老先生……” “穆总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请吧。” 穆荣丰心下感叹，人老成精，要他直接表态哪有那么容易？ 但牵涉到他唯一的孙女，都还能这么冷静…… 穆荣丰暗暗摇头，只能转身往外走。 “带上你的礼物一起走。”章老先生垂眼看了看堆在脚边的见面礼。 穆荣丰心底有些不确定了：“老先生，这是给您和小鸭的礼物……” “本也是无亲无故的关系，送什么礼呢，带回去。”章老先生态度强硬。 穆荣丰没办法。 像他们这样的，做生意做得再漂亮，一样得忌惮章老先生这样的。 他弯腰将东西拎起，又听见章老先生开口说：“这件事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到外面到处散播。” 穆荣丰目光一闪。 听这段话的意思，章老先生还是生气的。 也知道这是不该容忍的“感情”。 穆荣丰点点头，就听见章老先生说：“毕竟这是对盛家的污蔑。” 污蔑？ 章老先生就是这么定性的？ 穆荣丰脸色微变，但也知道这会儿说再多都是多余，只能快步走了出去。 等穆荣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门外，章老先生才皱紧了眉，问秘书：“小鸭这会儿该在机场了吧？” “是。” “给盛大少打个电话，请他过来吃午饭。那时候小鸭应该就登机了……” “您要……”秘书露出了些许焦急的表情。 章老先生喃喃道：“那档节目当初我俩是熬夜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清楚楚，盛家有没有别有用心我很清楚。但是……另一件事，要问问的，要仔细问问的。” 盛玉霄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对面的语气不太对。 “好的，请您转告章爷爷，我会准时过来的。” 他收起手机，转头看向身边的林秘书：“中午和亚湃老总的约取消掉。” 话音刚落，盛玉霄的手机就又响了。 “喂，小舅舅。”电话是许霁打来的。 许霁在那头：“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大鸭子怎么走了？她对你不满？不应该啊。那天你走了，她还把穆荣丰给气够呛……” “都走了，嗤，许如英也走了，跟男朋友去新西兰旅游了。你大舅他们也走了……” 许霁发出了仿佛孤寡老人一般的不满声。 但盛玉霄的眉头却瞬间皱了起来：“大舅舅他们走了？去哪里？” “科研需要，亚马孙河，顺便还要去领个奖。”许霁说。 盛玉霄腾地站起了身：“我之前不是跟他们说了，近期暂时不要动吗？那个去见了黎箐箐的人，现在还没抓到……” 他藏了七年，突然又冒头了。 盛玉霄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可能又要做什么了。 “他们认为，不能因为一个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到来的预言，就放弃正常的生活。他们信奉科学而不是迷信。” 许霁说完顿了下，又有些不满地说：“于是我提议他们带我一起去亚马孙河，我对养点食人鱼很感兴趣。但他们拒绝了我，说带着我的话，万一他们真出事了，那他们会死得更快。” 盛玉霄：“……” “我先去赴个约，大舅舅如果回电报平安了……” “嗯我会告诉你的。”许霁挂断电话，和秘书商量说：“我们还是去阿布扎比养狮子吧。” 虽然接了两通电话，都不是太美妙，但盛玉霄还是有条不紊地先处理完了手里的工作。 然后如他说的那样，准时来到了章家。 盛玉霄和秦邃都没少到章家来。 其实彼此都是很熟悉的。 这也是为什么章老先生选择了让穆荣丰先滚。 说到底都叫“自己人”，不管接下来有什么样的冲突，都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看热闹。 盛玉霄脱下西装外套，挂上一边的扶手，然后礼貌地问候道：“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换别人就要说，托你的福，今天身体不太好了。 但章老先生不屑于搞那些。 他张口就问：“你是不是喜欢小鸭？穆荣丰说你想和小鸭结婚。” 盛玉霄猛地扭过了头，四周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了，一块巨石压下来，耳边反复播放的却都是章老先生那句开门见山的问话。 * 漫长的十个小时过去了。 许霁接到了许如英父母的电话：“飞机刚在洛杉矶落地，报个平安。下面要换成南美航空了。” “听起来就很麻烦，坐私人飞机多方便。” “不能每次都坐你的私人飞机，还有这么多同事。” “好吧。” 许霁挂断电话，给大外甥拨过去，但那头却没人接。 “干嘛呢？”许霁嘀咕，“走吧，我们现在就飞阿布扎比，这样等他打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没人接电话是什么滋味儿了。” 秘书：“……好的先生。” 与此同时。 章若水登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之前，她还和科穆宁通了个电话：“科穆宁，我在转机点给你买了伴手礼。” “还要转机？我让飞行员开飞机来接你？” 章若水口吻冷静地问他：“科穆宁，你去的时候坐的是什么飞机？” “前军用飞机，现在已经是民用了，你坐过的。” 军用以运输为首要条件，机内环境可想而知。 而且一般开这类飞机的飞行员，上手都非常狂野。 章若水叹气：“我不要，我不想像上次一样，屁股都要颠成八瓣儿了。” “……”科穆宁不服气，还想争辩一下，那是华国的水土不够养人，如果她一直跟着他，坐战斗机都不在话下！ 但章若水已经说了拜拜。 科穆宁想了想伴手礼还能不能收到的问题，最后还是说：“好吧，拜拜。” 飞机很快起飞。 爬升，达到预定高度。 空姐来到了头等舱，问：“您好，接下来将全程由我为您服务，这是我们的酒水单，请问您……” 空姐的话还没说完。 后面的空少先喊了一句：“嘿，先生，这里是头等舱，您的位置不在这里，请您退出去……” 一个身材高大，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蓬头垢面地出现在了机舱内。 他哑声说：“我找个人。” “您要找谁？我帮您语音播报好吗？请您先退出……” 空姐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一声惊叫。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扭头看见了男人一把捏住了挡在面前的空少的脖子。 男人再度出声，嗓音嘶哑，但这次说出口的却并不是英文。 “我要找……黎小鸭。” 第258章 刚想的 “小鸭”这两个字和“黎”这个姓氏联系到一起，已经是太遥远的事了。 章若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个人……在找她！ “啊！先生，请你不要乱来！放开，放开他，你要找谁你说清楚，你刚刚的话我没听清！”空姐扯着嗓子嘶吼，但表情和用语都还在竭力维持着镇定。 “我要找黎小鸭。”这次他换成了英语，开口顺畅了很多，“我不是对你们讲的，她应该会听见，她应该出来见我，否则，整架飞机的人都会因为她而丢掉性命。” 空姐更抓狂了：“先生，我很清楚，我们头等舱旅客的名单里，并没有您说的这一位黎小姐……” 章若水动了动，被魏文磬抬脚挡住了。 小舅舅无声地冲她小幅度摇了下头。头等舱完美包裹的球形座位，很好地挡住了他们的动静。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普通舱这时候也骚乱了起来。 魏文磬站起身，猛地一个转身，直直撞上去。 男人的小臂被撞，发出了一声闷哼，也终于松开手。 空少一下瘫倒在地，抓着椅子扶手大口喘息起来。 其他身材高大的乘客，见状也顿时受了鼓舞一般，大喊着：“上！上！一起上！先把这人拿住！” 但毕竟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默契度还是不够，话喊出来，没等他们真一齐往上扑呢，男人就扭头撞飞了一个，抓住对方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折。 那个旅客惨叫一声。 这下震住了其他试图见义勇为的人。 只有魏文磬动作不收，抬腿踢在男人的腿窝。 男人猛然受力，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而去，同时双手挥舞着去抓头上的遮光帘。 “噼里啪啦——” 东西倒了一堆。 魏文磬欺身上去，用膝盖抵住了男人的背。 但男人力气很大，反复反抗了两三次，差点把魏文磬都掀翻出去。 这一切好像只是两三秒内发生的。 男人脸贴着地毯，勉强将口鼻拉开点距离，低声说：“小少爷，你变了些，现在打人都变疼了。你出来了，那黎小鸭就在你刚刚站起来的座位旁吧？” 魏文磬脸色一变，抓着男人转了个方向。 男人这一转向，身上绑好的外套就这样摊开了。 他腰上绑着几个怪异的塑料瓶子。 头等舱的人纷纷站起来，尽量离他远一些：“那是什么？” “毒药？” “有毒气体是不是？” “怎么带上飞机的？” “你是谁？”魏文磬却只问了这样一句话。 男人神情怪异地看了看他胸口别的发声装置，才说：“原来你不认识我了？” 章若水将骚乱的动静和对话收入耳中，她还是低头解开了安全带，然后起身往小舅舅那边走。 路过空姐的时候，她拍了下对方的手背，压低声音说：“告诉机长，联系地面。” 说完，她若无其事地在小舅舅身边停住了脚步。 “白糖遇硝酸钾，会产生高温高压气体。”她低头看了一眼塑料瓶说。 其他旅客包括空乘在内，一听这话顿时更惊恐了。 章若水说完低下头，盯着男人仔细看了看，脸上有疤。 有疤的人很多。 科穆宁的手下脸上也有疤。 但这个人的疤是横着的，血统混杂了英法和华国的基因。 “好久不见了，魏振，我以为你已经死了。”章若水轻声说。 她的语气在慌乱的机舱内起到了很好的安定作用。 至少旅客们没有惊慌大喊大叫，只是惶惶地看了看她。 “你是……”男人听见章若水喊出他的名字，反而还愣了下，“黎小鸭？” 也难怪要用这样的办法。 因为男人已经不太认得出现在的她了。 章若水没说话。 “他……”小舅舅这才表露出一点焦急。 “他是我的死士，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外公病了，你们也病了，他就变成了魏林的狗……” 男人的嘴角因为愤怒和不屈而抽动了下。 可章若水没有看他，接着说：“我回到津市的时候，外公就把他调回国外了。后来魏林因为参与了我的绑架案被抓……他应该也被董事会的清理掉了才对。” 魏振狠狠地一咬牙，盯着章若水，睚眦欲裂：“什么绑架案？是你污蔑了先生。” 章若水低下头看他，大大方方承认说：“对，我污蔑的。败在只有几岁的我手里是不是很耻辱？” “他和董事会沆瀣一气的时候，他拿妈妈的下落刺激舅舅的时候，他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死得这么屈辱呢？” 魏振双目赤红地盯着她，吐出嘶哑的声音：“小小姐，你长大了，变成了令人信服的样子。但我永远都做不了你的死士……” 章若水点头：“对，因为现在是我瞧不上你啦。” 魏振喉头一哽，还是坚持着说完：“你心里认为我是条狗，但没人愿意守着无望的未来……你没出现前，难道我要等上一辈子吗？是魏林先生提拔了我，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 魏振双腿发力，一个打挺翻起来，就要去拉腰间的塑料瓶。 魏文磬脸色难看，连忙抬腿去踢。 章若水同时动手，扯过一边座位上的毯子，将魏振的脑袋一蒙，抓紧，一绞。 魏振视线全黑，脖颈像是要被绞脱臼一样，他眼冒金星，不得不反手去扯，同时东倒西歪地撞向一边。 人们顿时惊呼了一声，看着章若水的目光都变了。 那是个女孩儿！ 看上去还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孩儿！ 魏振的头磕在扶手上，双手无力垂下，整个脑袋都被毯子紧紧包裹。 这一幕看起来有点可怖。 但又使人安心。 旅客们松了口气。 “结束了吗？”有人颤声问。 就在她话音落下那一刻，“嘭”一声闷响，隔着几层门板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们心有余悸，难以思考，只怔怔问：“什么炸了？哪里？哪里传来的？” “行李舱吗？” “地勤是怎么负责的？老天！” 三两句惊恐的叫喊间，本来不动了的魏振突然又猛地反扑过来，哪怕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笑着：“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来？我只是负责吸引注意力的。” 章若水一脚踢他下巴上，将他整个踢仰下去。 “小舅舅！看着他，别让他死了！我还有话没问他！” 说完，章若水就推开挡路的空少，狂奔到通往驾驶舱的门口。 门从里面打开。 一点气流蹿了进来。 副机长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托着脑袋：“炸、炸了……” 他浑身是血地走出来，大家终于看清了驾驶舱里的情况—— 机长还坐在位置上，但脑袋被炸掉了一半。像是有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爆炸的。 旅客们再难控制自己，惊恐地尖叫出了声。 普通舱的也被惊恐声彻底点燃了情绪。 一时间客舱里哭嚎声不断。 章若水抿了下唇，只有她松了口气。 还好是现制的炸药，其它带不上飞机。不然威力能把整个驾驶舱直接炸掉。 她从餐车上抄起一瓶红酒，奔进驾驶舱，反手一砸。 一个躲在旁边的黑影刚窜起来，就被酒瓶正中脑门。 驾驶舱一般除了机长、副机长，还会配备安全员。 少了的一个在哪里呢？当时章若水看见驾驶舱情况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偷袭已经不起作用了。 趁对方眩晕，章若水抓住对方的肩头，先拖了驾驶舱，简明扼要：“他炸的，控制他！不然都得死！” 总有几个能迅速分清轻重的旅客，他们连忙奔上来绑那个人。 “迟了，机长死了。”魏振说。 魏文磬一拳打在他鼻子上，止住了他的声音，血也透过薄薄的毯子渗了出来。 “是啊，机长死了。”旅客喃喃出声。 他们一边按住安全员，一边抬头望着章若水。 章若水又返身往驾驶舱走，说：“现在还是巡航阶段，飞机几乎不需要操纵。” “但降落呢？”有人吞咽了下口水，竭力压下语气里的惊恐。 章若水想了下：“先联系地面。” “得去驾驶舱操作对吗？谁会？” “我坐过直升飞机和小型战斗运输机，应该有共通的地方吧？” 此时普通舱里。 邱岚握住了丈夫的手，面色凝重：“好像出事了。” 丈夫许绘山也皱起了脸：“这……就是玉霄说的那个，预言吗？这样算不算我们害了飞机上的人？” 邱岚沉声道：“别胡说。” 她解开安全带，对坐在后排的同事说：“我们去前面看看，是不是有人受伤了，需不需要救助。” 他们常年跑野外考察的，基础急救知识都是很牢固的。 其他人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往头等舱去，邱岚几人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通往头等舱的门被魏振破坏了，这时候倒正好方便了他们。 他们推门进去，就听见章若水从驾驶舱出来说：“操作台被炸坏了，无法和地面通讯，仪表盘也坏了一半……” “小鸭？”邱岚愣住了。 * 飞机上的气氛紧绷，章家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章老先生沉声问。 盛玉霄站在那里，没有再坐。 他动了动唇：“不能说不想。” 章老先生气得吹了吹胡子：“你盛玉霄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这么折中的话了？什么叫不能说不想？到底是想还是不想？你脑袋里头想的是什么主意？” 盛玉霄抿了下唇，竭力恢复出一丝清明：“因为也是刚想的。” 章老先生：？ 第259章 这就是喜欢 章老先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穆荣丰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再敢上门老子要打断他的腿。” 说完，他目光一转，落到盛玉霄身上：“倒成我点醒你了？” 盛玉霄现在冷静了不少，连忙伸手给章老先生倒了一杯茶：“您先别动气……” 章老先生没接茶，冷声道：“你刚想的，那能想明白吗？” “是有一些不明白。” “嗯？” “您也知道，我和小鸭认识得太早。她上初中的时候，我就曾经因为觉得她疏远了我而感觉到失落，那么现在，我不愿意她和穆柏在一起，和那时候的失落，真的有区别吗？” “等等，这里面还有穆柏什么事？”老先生皱眉。 盛玉霄将穆荣丰那天生日宴上的话转述了一遍。 老先生这次是真的气狠了，抢过盛玉霄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茶杯磕烂，茶水四溢。 “穆荣丰！真该打断他的腿！他放屁！他放屁！他想死吗他！那是老子的宝贝孙女！是惜年唯一的女儿！他穆家配吗？” “什么豪门，去他妈的，小鸭缺他那点钱吗？他们那些肮脏事，一辈子都别想沾上小鸭的边！” “小鸭的另一半只该是永远忠于她，永远爱她不会动摇的人！” 盛玉霄伸手捡走了章老先生面前的碎瓷片。 章老先生注意到他的动作，喘了口气，冷静些许。 他看着盛玉霄的手。 这双手，把小鸭从泥沟里抓了起来。 ……永远忠于她，永远爱她不会动摇。 是有一个。 从一开始，就不掺一点利益。 不倚靠血缘关系的连接。 没有成年男女的见色起意。 从很早以前，章老先生其实就很确认，当他彻底老得不能再动，只能死去的时候。 盛玉霄还会陪在小鸭的身边。 就像很多年前，还没有任何人找到小鸭的时候，他就坚定地站在小鸭身边一样…… 盛玉霄重新给章老先生倒了一杯茶。 这次他接了过来。 “你谈过恋爱吗？”章老先生问。 盛玉霄说：“没有。” 章老先生：“你上学的时候都没喜欢过谁？” 盛玉霄：“没什么意思。” “……” 章老先生抹了把脸。还得靠我是吧？ “我跟小鸭她奶奶，那是小时候儿童团就认识了，那是打小的友谊，深厚啊！后来长大点，她以为我打仗死外头了，还给我立个碑，年年给我烧香，那种黄纸，上头还一定得写我的名字，她怕我在地府收不到，没钱花挨人欺负。” “再后头，我回来了，我一看那个碑，我就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她就跟我说，别人都是家人给烧纸，她一直怕就算写了我名字，我也收不到她给烧的，她也不算我什么人。” “那阵儿她家里叫她去相看人，我想我得帮忙看看吧，她对我这么有情有义，结果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把她惹生气了，后来不想搭理我，她一不见我，我就老梦见她，天天梦。” “再后头，又得去执行军事任务。这回是我怕自己死外头了，我怕死了，晚晚做噩梦了。总觉得我真死外头，她就从那些歪瓜裂枣里挑一个结婚了。” “那会儿年轻啊，还幼稚。满脑子都是，要是这样，我死得都不甘心，我冤魂都要回来，趴她家窗头。” “但又怕我死了连冤魂都没有，成鬼都没法多看她一眼。你懂么，这就是爱了。” 盛玉霄有点震撼地听完，喉头动了动：“章爷爷，我懂了。” 章老先生抹了抹眼角：“哎呀，为了教你小子，还把老子眼泪勾起来了。” 章老先生紧跟着语气一肃：“那么还有个问题，我得问你。” “您说。” “小鸭现在是亲近你，但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感谢你当年在黎家村做的一切呢？” 章老先生停顿片刻，紧盯着他的神色，缓声说出残忍的话：“如果……只是你单方面的动了心思，而小鸭她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呢？” 盛玉霄攥了下手指。 脑海中又掠过了小鸭那句“那比他好的，就可以了是吗”。 他垂下目光，语气紧绷：“那本来是什么模样，就还是什么模样。小鸭不会知道我有过什么心思。” “也就是说，你还是像过去一样，护着她？把她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嗯。” “那你每次见她，都要忍住求而不得的冲动，忍得住？” “人之所以人，就是比动物多出了忍耐力。” 章老先生笑了：“有那么好忍吗？真喜欢，那就是抓心挠肺，辗转反侧，从此看什么都不对劲了。” “至少……还能见到人。”盛玉霄嘴角都绷紧了。 “哦，觉悟高。”章老先生评价道。 他顿了下，这才接着说：“我后来赶在离开之前去找了小鸭她奶奶，我跟她说，要不咱俩结婚吧。这样她给我烧纸，我肯定能收到。” “她就答应了。” “但第二天，反而是我后悔了。我觉得我是个混账啊，万一我真死了，她就当寡妇了。人家好端端的，凭什么为我当寡妇啊？” “思念和独占是爱，忍让又怎么不是呢？” 章老先生吐了口气，站起身：“我得回去给她上柱香了。” 说他自私也好，他的确对盛玉霄的回答很满意。 他当然偏爱自己的孙女啊。 他希望哪怕小鸭对盛玉霄没有那个意思，盛玉霄也能初心不改，永远偏爱于小鸭。 章老先生走后，盛玉霄又独自在那里坐了很久。 如果小鸭和他并不抱有同样的念头…… 怎么样就能使自己忍受下来呢？ 那就亲自为她挑选一些优秀的富二代，当她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的时候……那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脱敏练习了。 脱敏到某一天。 那些不可得的情绪就能被完好地锁起来。 这不难的，盛玉霄。 他对自己说。 他搭在桌沿的手指却截然相反地用力了起来，根根泛白。 * 另一头。 邱岚夫妻很快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邱岚问：“也就是说现在，你要尝试操纵飞机降落？” 章若水点头，解开安全带将少了一颗头的机长推倒到一边。 邱岚夫妻总在外考察，走过很多恶劣的环境，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了，但目光一落到那无头机长的身上，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寒。 小鸭太厉害了。 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坐在机长坐过的位置上。 “怎么样？小姑娘？”有人探头过来，“能开得了吗？” “试试。”章若水回答得比较保守。 那个人皱眉说：“试试？这可不是个好的回答。这么多人的性命不能拿来尝试……” 邱岚打断他：“那你会开吗？” 那人愣了下：“我不会，但是……” “那就闭嘴吧。”邱岚制止他，“如果你真的想帮上忙，或许你可以试试在广播里寻找一下有没有开战斗机退下来的飞行员，虽然这个概率很低。” 那人黑脸收声，真找广播控制室去了。 经过他足足半分钟的广播寻人，一个退伍飞行员没能找到，机舱里的情绪倒是越发失控了。 因为这通广播，让坐在后面的旅客陡然意识到……机长出事了！飞机正在失控中！ 听着后面乱糟糟的声音。 章若水抽空回了个头：“空姐呢？” “我在的小姐，我在这里。”空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抬起一双通红的眼。 “安抚乘客，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找到替代的飞行员了。我们将在空中盘旋一到两小时，将机载燃油重量降低到可降落的程度，然后降落。” “好、好。”空姐应着声，转身就要去广播。 邱岚抓住她：“等等，换一个人吧。” 空姐愣了下。 邱岚说：“你刚才回答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从麦克风传递出去，你的恐慌只会被加倍放大。” 空姐喃喃道：“可是、可是谁不慌呢？” 她看了看邱岚：“你？你试试？你可以试试吧？” 邱岚摇头，看向了章若水的背影：“小鸭，现在方便离开操作台吗？你来广播吧。” 章若水听完都愣了下：“我？” “你的声音年轻，冷静，清亮，还坚定，最重要的是还好听。” 邱岚顿了下：“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人类的特性就是这样，在听见好听的声音时，会本能地停驻下来仔细去听她说了什么。” “战时广播的女主持都是要特别挑选的，靡靡之音能使人离散心志，坚定的声音能让人产生无尽希望……这就是人神奇的地方。” 章若水垂眸看了看仪表盘。 这时候许绘山注意到魏文磬有点急。 但他又说不出话。 魏文磬的双手都牢牢压着魏振呢，不敢松，也就没法辅助发声。 许绘山连忙过去问：“怎么了？” 魏文磬点了点下巴，再垂下目光。 许绘山懂了：“你一个人按不住是吧？”许绘山赶紧压手上去。 魏文磬顺势撤了力道，快步走到章若水身边，装置发声：“小鸭，我会开。” 章若水像小时候一样，一惊讶就会微微瞪圆了眼。 她连忙让出位置给魏文磬，正好代替空姐去广播。 但那边许绘山可遭了老罪了：“哎呀哎呀按不住了！邱岚啊！帮帮忙！” 他的同事连忙扑过来跟着一块儿按，又到处找绳子。 这帮高知分子顿时满嘴爆粗口：“草草草怎么比猪还难按？” 没帮上手的旅客呆愣看着这一幕，这才意识到刚才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瘦弱哑巴，打配合把这人三两下制住了，那是多么牛逼的一件事！ “旅客们，你们好，你们现在应该很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我说……”章若水的声音突然通过广播响了起来。 正如邱岚所说，机舱里的确奇异地安静了。 她的声音不仅清亮，还极富穿透力。 闭上眼都能令人立即联想到细芽钻破泥土，生命力满溢的模样。 * 凌晨时分，盛玉霄拉紧了窗帘，坐在灯下，晦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摩挲着手机背面，估算着时间，准备给小鸭打过去，问她落地了没有。 那边应该是白天了。 但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喂？小舅舅？” “我没接到你大舅他们报平安的电话……” 盛玉霄胸口一紧：“他们乘坐的是什么航空？我让人查。” “我已经查过了，该航班至今没有抵达落地机场，其余的信息查不到。我怀疑出事了，而航空方遮掩了这件事！现在一点相关新闻都没有……” 盛玉霄挂断电话后立刻打给了魏文隽。 多方协查，这样比较快！ “什么航班？”魏文隽问。 “飞秘鲁的……”盛玉霄话还没说完。 魏文隽的语气变了：“飞秘鲁？你确定？”他报了一串航班号，语气急切：“是这个吗？小鸭在同一航班！” 她不是……飞纽约吗？ 盛玉霄视线一黑，心脏仿佛都在那瞬间停了跳。 『我怕死』 『我怕变不了鬼，我怕见不到她』 章老先生的声音还盘旋在耳边。 第260章 地狱开局但带外挂 塔台呼叫航班无果后，其实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于是马上往上上报。 “是不是要联系警方处理？” “还不急……”上司表现出了犹豫。 “还不急吗？” “上个月就闹出过乌龙还记得吗？没有查明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会影响公司股价。先继续尝试联系。” 电话结束也就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这个上司就陆续接到了打来询问的电话：“你们公司的航班失踪了？” 上司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对方一听也愣了：“新闻先是在亚洲传开的，现在全世界都快知道了吧？” “亚洲？亚洲哪里来的消息？” “你还不知道？那趟航班上好像有什么华国富豪的家里人？还有个来头更大，听说华国官方已经在介入了。” 上司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这大晚上的……他这通电话甚至都没能讲完，老板突然打了进来。 “别睡了！现在，立刻赶到事故第一线，要么飞机上的人活着，要么你去死。” 这人心头一惊，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电话那一头，老板缓缓收起手机，冷着脸说：“我的态度很明确，没有丝毫的遮掩和包庇。” 魏文懿坐在办公桌的桌沿上，将枪口挪开了一点。 魏文隽坐在对面的皮椅里，神情阴冷：“你最好祈祷有一个好消息……我知道你的背后有摩根家族作靠山，我可以不要命，我一样杀你全家。” 对面老板的脸色顿时仿佛吃了屎一样难看。 新闻如雪花般纷飞的时刻。 秘鲁机场就这样迎来了无数大人物。 “这是根据失联时间节点，大致划分出的坠毁区域范围。”工作人员拉开地图，在上面画了个大圈儿。 他刚说完，就觉得身上一冷，抬头一看，大佬们都冷冰冰地盯着他。 工作人员瞬间改了口：“这是失踪区域范围。” 其实这时候争论是失踪还是坠毁，意义都不大了。 历史上凡是失踪的航班，就没有能平安归来的。着名的mh370至今连飞机都没能找到…… 工作人员打起精神，但这些大佬还得应付啊…… 面无表情地听完搜救安排和情况汇报，盛玉霄起身走出去，从保镖手里接过了头盔。 “直升机停在东边。”保镖附耳低声说。 盛玉霄点了点头。 许如英这时才赶到，她踉跄地走进临时指挥所：“盛玉霄，盛玉霄！我爸妈……” 她撑着膝盖，身体难以抑制地往下佝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许如英大口大口喘着气，有些呼吸不过来。 盛玉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交给了一边的保镖。 “坐着等。”盛玉霄的口吻显得漠然。 许如英抬头，正看见盛玉霄绷紧的面孔，熹微的光洒下来，他的表情里好像一点人气儿都不含了。 许如英就这样等了三天。 她的睡眠越来越糟，看着无数人进进出出，白天、晚上，没有停歇。 社交平台上甚至已经有网友开始悼念了。 她看得心头无数团火纠缠燃烧，烧灼得她日夜难安……其他人反倒显得平静很多了。 “盛玉霄，你不害怕吗？” “我们到现在都找不到飞机……” “搜救队也因为丛林环境太过复杂不敢往更深的地方走……” “他们都说飞机上的人没有生还可能了。” 盛玉霄垂下眼，从齿间迸出两个字：“放屁！” “我听他们说你准备明天带向导进丛林了。”许如英抬起头，“别走丢。” “我们家不能再失去一个人了……”许如英几乎压不住哭腔。 “嗯。”盛玉霄只应了一声，多的什么话也没说。 节约精力。 * 另一头。 因为驾驶室里很多仪器都损坏了，他们无法按原有航线继续往前直到抵达秘鲁机场。 飞机也不能在天空中乱飞，缺少指引，很容易和其它航道上的飞机相撞。 于是在盘旋一段之后，他们就近迫降了。 一片漆黑夜色中……他们赌赢了！ 他们降落在了丛林里，而不是亚马孙河里。 树木被撞倒，机头损毁，但因为汽油被合理消耗过，所以并没有在降落后引起爆燃。 他们甚至还拿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换长衣长裤！” “拿树枝当拐杖！走过每一步都一定要先敲打再走！” 还好他们这些奔秘鲁来的旅客，行李里本来就准备了很多适应当地气候的衣物和药品。 “飞机上的餐食不够吃，而且丛林气温会导致它们很快变质，我们可能等不到搜救就会饿死在这里……” 之前被机长爆头吓疯了的副机长，现在勉强恢复了正常神智。 但他的口吻还是充满了悲观。 章若水疑惑地看了看他：“为什么会饿死？我们可以吃香蕉，赤湖果，木薯，棕榈树的树茎内芯……还可以抓食人鱼来吃。营养非常均衡全面。” 这一番话，把大家都干沉默了。 是、是这样吗？ 咱都这个境地了，还能……讲一下营养均衡？ 副机长从惊愕中缓缓回神：“那……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些食物？” “是的，没有看见什么香蕉木薯啊。” 章若水的声音拔高了一点：“正式向大家介绍一下——” “邱岚女士，华国动物学家。” “许绘山先生，华国植物学家。” 邱岚举起手说：“其实我和我先生的同事，也是相关方面的专家。” 大家震撼地咽了咽口水。 但副机长还是有疑惑：“那食人鱼怎么抓？得去河边吧。但河里有鲨鱼和鳄鱼，如果袭击人的话，我们没有武器，那就只能拿命去换，谁愿意去呢？” 邱岚皱眉，不希望章若水这时候站出来。 小姑娘做事太认真，勇往直前。但怎么能事事都是她来呢？ 其他人都坐享其成吗？ 邱岚刚想到这里。 章若水疑惑地看了看副机长：“谁说我们没有武器？” “哪里……” 章若水扒开魏振的衣服，指着他腰间的塑料瓶：“这就是啊。” 副机长：？ 邱岚：“……” 魏振差点活活气死。 我用来杀你的，你拿它去炸鱼？还成你工具了？ “如果实在食物不够分了……”章若水看了看被绑起来的魏振和安全员。 “你们活着是有意义的。”章若水说。 魏振悚然一惊。 她不会想吃人肉吧？ 她回鬼家才养了几年，就养得这么丧心病狂了？ 旅客们没管那么多了，他们听完章若水的话，都狠狠松了口气。 遇见自制武器的歹徒→飞机不得不迫降→并迫降在亚马孙丛林。 每一个听起来都像是地狱开局。 但现在……这分明就是！地狱开局却带了外挂！ 第261章 是你吗 打那之后，最害怕没食物吃的人变成了魏振和那个安全员。 能来干这事，他们当然不怕死。 但很怕被人拿磨得锋利的石块，一点点把肉片下来，一边看旅客们吃自己的肉，一边在疼痛和发炎中死去。 邱岚想了想，还是劝章若水说：“别让他们吃人肉吧，吃了之后就算被救援出去，也容易患上精神疾病。” 章若水小声说：“我吓那两个坏蛋的。” 邱岚笑了：“吓我一跳。” 他们初期不敢离飞机太远，飞机毕竟大体还完整，他们完全可以白天去找食物，晚上在机内休息。 是痛苦了点儿，但安全。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大家才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从此就变亚马孙野人了。 “真的还会有人来救援我们吗？” “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好想回家。”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章若水出声，她的声音笃定。 邱岚也点头：“是，老许的弟弟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旅客中有人难免牢骚，大声嚷嚷：“他们怎么来救啊？” “许先生的弟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嘿，别这样说，我爸妈肯定也会来找我的，在他们的坚持下，警察会一直搜救吧？”也有人乐观一点。 但很快就又被反驳了： “坚持有什么用？时间一久总会被搁置，如果不幸我们的飞机上有某个大人物的亲戚，也许这件事还能被一直放在心上。但就算是大人物，也总有接受自己的亲人死去了那一天……” “大人物的亲戚也不会来坐这样的飞机。” 许绘山听到这里有点急，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描述，自己的弟弟真的很厉害，也很执着，他肯定会一直坚持搜救的！ 自己的妹夫也很有钱啊！ 这时候章若水不冷不热地开了口：“我是洛克菲财团的继承人。” 大家顿时哑了。 好半天才又重新找回声音。 “哈？” “真的吗？” “你不是在骗我们吗？” “那你为什么会坐这样的飞机？” “我的教父做点军火运输生意，但我不爱坐运输机。”章若水平静地答。 “？” 魏振受不了，大骂道：“你简直就是鬼家的叛徒！认了科穆宁那个疯子做教父，老爷子一走，你们个个都疯了……” 章若水扫了他一眼：“我舅舅都和科穆宁握手言和了，哪里轮得到你管？” 魏振听了这话，简直就跟刚发现对家和自己正主搞上了一样的崩溃。 翻来覆去地念：“你们不该杀了先生，不该，不该！先生才是最贯彻老爷子理念的人！他才该是最合格的继承人……你们都是乱搞，乱搞！” 章若水走到他面前问：“对了，有一件事……你是怎么从董事会的追杀里逃脱的？” 这才她留着魏振真正想弄明白的事。 她觉得这事很奇怪。 如果魏林的残党那么厉害，为什么当初不来保魏林呢？却只救了个魏振？ 魏振表情古怪，看着章若水说：“你的仇人救了我。” “我的仇人？”章若水想了想，只能想到魏林一波人，还有就是黎箐箐。 但黎箐箐很久没消息了，盛玉霄说她有病得去治治病。 黎箐箐也没这样的本事。 “就算我死了，那个人也会一直在暗处盯着你，一直到你也死去为止。” “盯着我？”章若水歪头。 魏振没能从她的脸上窥出一点惧色。 问完魏振之后，章若水就多了一件事干，她开始观察其他旅客了。 有一同出行的朋友。 有一家四口。 有年轻的情侣，有年老的夫妻。 有些独身一人的，也在这里交上了朋友。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所有人似乎都渴望有人能“陪伴”，这样才能压下心底的惶恐不安。 她也有点想爷爷、舅舅、姨妈、科穆宁……还有盛玉霄。 他们是不是担心得要死？ 舅舅姨妈千万不要再受刺激，爷爷不要哭，科穆宁不要发疯……盛玉霄，盛玉霄会怎么样呢？ 章若水自信可以在这里活很久。 但她的脑子里突然开始联想……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盛玉霄会怎么样呢？ 早知道多待两天再走了。 盛玉霄的大舅舅他们也不会被卷进来…… 又一天过去。 大家悲观的情绪又开始反复，他们开始写遗书。 章若水想了想，也写了几封。 有给爷爷的，给爷爷身边的秘书勋元叔叔的，有给舅舅姨妈的，也有给科穆宁的，秦邃的，周晓姝和安颖的…… 总之跟她关系好的，一个没落下。 纸不够还从其他旅客那里，每人匀了好几张。 其他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抽：“幽灵小姐，你的亲戚朋友真是多啊！” 章若水对他们自称姓“鬼”，他们就这么称呼她了。 “嗯，很多。”章若水说到这两个字，都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其实就算死在这里，也应该一点遗憾也没有的。 她小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拥有多这么爱护她的人。 她已经拥有过幸福了。 不对…… 还是有一点点遗憾的。 她还没有想清楚。 她展开最后一张纸，这是要写给盛玉霄的。 『盛玉霄，我为什么想要独占你呢？』 如果她不慎、万一死了。 盛玉霄看见，能把答案烧给她吗？ 不行，就烧这样一个答案，她在地下也会觉得遗憾的。 她把那行字划掉，重新写了： 『盛玉霄，我可以独占你吗？』 这样把答案烧给她，她就不会遗憾了。 人都死掉了，还去想什么“为什么”，不用想，有结果就好了。 章若水拍拍手，把笔还给其他旅客，再将纸叠上放在兜里。 她兜里都装得鼓鼓囊囊了，到时候他们就自己翻自己分吧！ “还有谁没写遗书？”空姐大声问。 “就剩爱德华还没写。”有热心旅客说道。 章若水听见声音本能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爱德华就是被魏振掐过脖子的那个空少，他说：“我不用。” 章若水走过去问：“你脖子好了？” 空少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还避开了章若水的目光：“嗯。” 章若水突然发现他的脖子和脸好像是两个色，身上还散发着很久没洗过的味道。 章若水问他：“你怎么不洗脸？” “怕水不干净。” “你都能喝。” 空少嘴角动了动。 “是你吗？”章若水突然问。 “什么？”空少愣了下。 章若水直接开口诈他：“是你想杀我？是你把魏振救出来，拿他当棋子的？” 不过她还有个问题没想通，如果是这样，这个人也不怕死吗？ 好在这一刻她不用去想通了。 因为这个空少掩盖不住地变了表情。 章若水猛地将他按倒在地，在周围人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将一罐河水浇到了空少的脸上。 空少脆弱到毫无还手之力，嘴里只能喊：“你干什么？你污蔑我！救命！” 其他人对视一眼，没有上前。 这些天下来，章若水俨然成了主心骨。那些什么植物学家动物学家跟她关系亲近，她本人虽然年轻，但强大冷静，战斗力强，又是什么财团继承人…… 傻子这会儿才上去拉架呢。 章若水很快擦干净了空少的脸。 底下露出了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是你？你想害死秦悦，现在又来害我？” 空少脸色大变，彻底意识到自己狡辩也没用，拼命地想要挣脱章若水的手。 章若水一拳揍他鼻子上。 “绑起来。”章若水歪头，拿吓魏振的话一样吓他，“又多个储备粮了。” 空少简直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我就来做个任务啊！怎么会这样啊？” “任务？什么任务？” 空少却又紧闭着嘴，不说话了。 * “半个月了。”许如英喃喃说。 她现在每天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像是刀从喉咙口一直拉到心间。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盛先生回来了！”有人喊。 许如英狂奔出去，看了看盛玉霄的身后。没有…… 亚马孙流域实在太大了……何年何月才能找到？ 她吸了口气，重新去看盛玉霄的模样。 他的衣服都脏破得不成样子了，哪怕当年去乡下录节目也没这么狼狈过。 许如英的话到嘴边，都又吞了回去。 她觉得她表弟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已经隐隐在发疯的边缘了，不要再去添稻草了。 “休整一下，明天往西搜。”盛玉霄言简意赅地说完，连多看许如英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回到休息的地方。 章老先生也打开帐篷走进来，声音也是嘶哑的：“别先把自己弄死了，明天勋元带人往西走去搜。” 老先生还给他递了杯热水。 盛玉霄抓着杯子。 一次性纸杯的杯壁很薄，水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壁将他掌心的皮肤一寸寸烫红，但他却恍然未觉一般。 只是低头单手抠出了一颗布洛芬干吃掉，好像这样就能压下里面钻心的疼痛了。 未知原来使人这么痛苦啊。 他不知道那年在黎家村录节目，他受伤被送去医院，小鸭却被强制留在黎家村的时候，见不到他的那些天里，是不是也这样头痛过。 第262章 大结局(上) 写完遗书的第二天，黎小鸭和邱岚夫妻商量一下，决定主动尝试往外走。 以飞机为坐标点，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走。 “有过人烟的地方，是很不一样的，下面我来教给大家，要注意哪些特征，以及如果真的碰上当地原住民了，要怎么样沟通，才不会使对方误会你的动机……”许绘山缓声说。 “下面给大家分发武器。”章若水接声。 武器大部分都是自制的，但够用。 魏文磬和章若水走了一个方向，身边还带了那个叫爱德华的空少。 章若水在他身上套了个绳，跟遛狗一样牵着走。 爱德华都要气疯了：“你果然不适合做女主！” 章若水疑惑回头。 爱德华咬牙切齿：“下手太狠！哪里像女主角？你跟科穆宁混得那么好，又一心帮你舅舅家，我看你当反派挺合适！” 章若水纳闷：“我为什么要当女主角？我当章若水，当李声希，当小鸭，当恶魔当疯子……都可以，都是我。” 爱德华听了更生气了：“黎箐箐都想当女主角……” 章若水看着他：“你果然很奇怪，你似乎很了解我们每个人，连黎箐箐都知道……” 爱德华的表情变幻，又不说话了。 章若水拉着他用了点力，爱德华一下撞树上，疼得龇牙咧嘴：“有你这么逼问的吗？” 章若水摇头：“我没有逼问你，我只是讨厌你。你告不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都不重要。” 爱德华扯了扯嘴角：“那我偏要告诉你。” 魏文磬听了在前面暗暗摇头。 怎么一骗就上当？ “我是个玩家，这就是个大型rpg游戏，游戏里有很多个故事副本，你们这个世界只是其中一个。” “有的玩家可以选择玩‘修正世界模式’，有的可以选择玩‘重生改写模式’……都可以享受操纵别人人生的快感。” “而我就是来修正这个故事世界的，按照游戏任务把它修正成最原本的样子。” “我为什么那么了解你们？” “因为你们每个人的信息都挂在官方攻略里！” “你只是个角色，角色懂吗？你根本不是真实的人！是不是听了很崩溃？” “玛德，这游戏成就我也不要了！让我赶紧脱离游戏！” 章若水驻足转身，扇了他一耳光，问：“疼吗？” 爱德华被扇蒙了。 “看起来还是疼的，那怎么叫‘只是个角色呢’？每个人的疼痛，难过，开心，都是真实的。”章若水抿了下唇，掩去了生气的情绪。 魏文磬眉头皱紧，越皱越紧。 他们所经历的痛苦，怎么能成为别人嘴里轻飘飘的游戏副本？ 魏文磬的发声器早没电了，他比划了一下： “这个人疯了。” “杀掉吧。” 爱德华看不懂手语，但看得懂魏文磬的表情。 要杀他？ 好好好，杀吧。 杀了就脱离游戏了。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近了。 “碰上土着了？”爱德华心一沉，可别碰上食人族啊。 那声音慢慢变成噪音，很响很响。 章若水眼底也亮了：“螺旋桨！小舅舅！是螺旋桨的声音！” 章若水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了他们早就做好的求救布条。 布条颜色鲜艳，在树林里一字拉开，上面就露出了鲜红的“s0s”。 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章若水抬起头：“不行，好像没办法看见，树木太茂密了……” 她开始思考别的办法。 点火呼救肯定是不行的。 树林太密，一点火大家都完蛋。 魏文磬倒比她更着急，一听螺旋桨声又要远去了。 他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小舅舅！”章若水扯着爱德华也一路狂奔。 一定要回家！ 这次，一定要让小鸭回家！ 魏文磬挥舞着手中的红色布条，项链从衣领里掉出来，被疾风吹动拍打在脸上。 他懵了懵，一把抓住那东西。 那是个……哨子。 那是小鸭刚回津市送给他的哨子。 后来他有了发声器，这东西一直没什么用，但因为是小鸭送的，所以他也一直带在身上。 他连忙将哨子塞到嘴里。 “嘟——” “嘟嘟——” 尖锐的哨子声在丛林里响起。 另一边。 “什么声音？”盛玉霄侧耳驻足。 “不会是碰上土着了吧？”保镖咽了下口水。 秦邃也走在队伍里，他否决道：“不可能。” 盛玉霄仔细听了会儿：“……是哨子！” 他经常参加各种比赛，对哨子的声音更敏感。 “不是树叶吹出来的，是金属哨子才会有的声音！当地土着可没有这样的东西……”盛玉霄说完，也拔足狂奔。 他们再顾不上小心翼翼地查探，纷纷跟着狂奔追上去。 一点点光影透过树木的间隙照射进来。 盛玉霄终于见到了魏文磬。 魏文磬剧烈地喘着气，指了指后面，又冲他一通比划。 “小鸭！”盛玉霄高声喊。 “小鸭！”他的声音撕破。 “小鸭！！！”他的五脏六腑好像都因此要跟着一起撕裂开。 “盛玉霄？”章若水的脚步顿住了，没有再往前跑。 她能看着一道挺拔高大的轮廓，披着细碎的光影，朝她奔来。 “盛玉霄！”她也高声喊了他的名字。 爱德华终于面如死灰：“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论坛里说不管重来多少次，他都是第一个奔向你，剧情越是改变，越是偏离，唯有这一样不变。” 章若水听见了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这是个游戏对吗？”章若水问。 “是啊……” 章若水本来想不通的事，突然就想通了。 “那我做什么都可以啊。”她喃喃说。 那道轮廓在她眼底变得清晰那一刻，她紧紧抱上了盛玉霄。 盛玉霄紧紧扣住她的腰，一手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脖间。 仿佛只有这样亲密无间，才能感知到失去的又复得了。 “小鸭……” 他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到底还是在这一瞬间，摧枯拉朽的崩塌了。 他无法亲手为她挑选更优秀的对象。 他想要永远得到小鸭的偏爱。 他想要将来无论哪个时刻都不后悔。 章若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脏，很久没洗澡了，盛玉霄。” “没关系，没关系。”盛玉霄低声哄道。 从前在黎家村，他没有嫌弃过她破破烂烂的穿着和一身的泥污与伤痕。 现在也是一样。 “盛玉霄。”章若水抓着他的衣服，轻轻出声，“你怎么在发抖？” “……太高兴。”盛玉霄挤出嘶哑的声音。 章若水抱住他：“我也很高兴。” 比得到那封信的答案还要高兴。 盛玉霄松开她，背对着在她面前弯下了腰：“上来，我们走。” 章若水摸了摸他的背，趴了上去。 “他怎么办？”章若水脑袋趴在肩头指着爱德华问。 秦邃终于跟了上来。 盛玉霄跑特么太快了！ 他喘了口气，看向爱德华：“那我遛狗？” 爱德华：“……” 你们一个个都该是反派！ 盛玉霄背着章若水向外走去。 她一直觉得她自己长大了，长高了，变沉了，所以不愿意盛玉霄再背她了。 但盛玉霄永远都是更加高大的啊。 她趴在他的背上。 好像从来也没有变过。 她很喜欢盛玉霄。 也从来没有变过。 第263章 大结局(下) 无数直升飞机盘旋在头顶。 穿着救援队服的人狂奔而来。 阵仗之大…… “她没有骗我们，她是洛克菲财团的继承人！” “啊啊！我们竟然活下来了！” 失踪长达19天的旅客们终于得救了。 救援队在魏文磬指引下找到人的时候，旅客们还在跟着邱岚和许绘山学怎么辨认动植物。 那气氛，跟上课一样。 反正多少有点离谱了。 航班上，除了机长、安全员和一位空少以及一位名叫魏振的旅客外。 其他全部生还。 【飞机是被劫持的】 【但就这样，他们做到了制服歹徒！做到了成功迫降！做到了在亚马孙丛林生存19天！太牛逼了！】 飞机惊魂的过程被写成详细的新闻稿，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而在获救旅客的口中：“那位年轻的幽灵小姐，还有邱岚女士，许绘山先生，魏文磬先生……他们都贡献了极大的力量。” “尤其是那位幽灵小姐，她很好地平稳住了大家的情绪，她是我们的主心骨，感谢她，最后的救援队伍也是她带来的……” 【幽灵小姐是谁】 【查了旅客名单，没有找到跟这个名字扯得上关系的】 全世界吃瓜网友正抓耳挠腮的时候。 章若水在阻拦大家看她写的遗书。 “写了不看，岂不是白写？”秦邃挑眉。 顿时引起了大众的共鸣。 章老先生在一边表示热泪盈眶也要看。 盛玉霄愣了下：“我没找到给我的？” 就他没有？ 章若水把那封信攥在掌心，藏了藏。 入夜。 他们要在这里过个篝火晚会再走。 盛玉霄就正好趁时间去审问了一下爱德华。 “小鸭告诉我，你说这是一个游戏。” 爱德华点头，看了看盛玉霄的表情，竟然还是那么平稳。 爱德华纳闷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那么冷静？ “如果你一直死不了，也没办法将游戏通关，是不是就永远也无法脱离游戏了？”盛玉霄蹲下身，眸光冰冷。 “你……你什么意思？” 盛玉霄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很讨厌你纠正剧情的行为。” “小鸭说你是有痛感的。” “那么我在想，让你一直死不了，但却永远备受折磨，会不会对其他玩家起到威慑作用呢？” 爱德华的脸色刷地白了。 “不！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盛玉霄站起身：“我不管你说的真假，但这样，就再不会有蠢货妄图伸手了。” “就这样吧，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 盛玉霄漠然地说完，转身走出去，正准备调整表情去见小鸭。 科穆宁突然迎面走来：“喂，你是住在普林斯顿的吗？” “不是，……不过之前在那里上大学。”盛玉霄对他还是很礼貌的，“科穆宁先生有什么事？” 科穆宁说：“终于知道了……原来是你啊。” “什么？” “小鸭不让我跟着，每次独自去普林斯顿见的是你。那她想要独占的也是你吗？” 科穆宁看了看盛玉霄一脸疲色未消的样子。 现在下手变植物人多快啊！保准没防备。 转手就给小疯子一个回来的大礼。 盛玉霄却没回答科穆宁的问题。 他的表情猛然有了变化。 胸腔里咚咚跳动，一声比一声更剧烈。 他突然转身走回到了临时指挥所，打开帐篷走进去，章若水趴在那里在打电话。 她刚洗过澡，身上还散发着温热的水汽。 像过去一样，盛玉霄抓起吹风机给她吹长发。 章若水回头看了他：“你去见爱德华了？” “嗯。” “他说这是个游戏。” “是。” “那你会难过吗？” “不会。” “爱德华说不管重来多少次，你都会走向我，这是游戏剧本的设定吗？” “设定会因为剧情改变而改变，但我不会。” 章若水垂下眼，轻声问：“游戏里可以没有道德对吧？” 盛玉霄动了动唇，沉声说：“是。” 章若水心说真是个好消息啊！ 她抬起脸，还没来得及开口。 盛玉霄低下头，他的胸中一片鼓噪，喉咙也变得干涩，发苦，但舌尖又是甜的。 他还是先一步说出了口：“你上次在办公室问我……比穆柏好就可以了吗？” “不可以。” “小鸭，不可以。” 他重复了一遍。 “为什……” “我意识到将来会和你的名字光明正大紧挨在一起的，会是另一个人。你们是伴侣，是法律意义上除父母子女以外最亲近的人。” “你们拥有彼此。而我会因为妒忌他能拥有你而发疯。” “我不该妒忌，但我偏偏就是希望你永远偏爱我，我希望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永远亲密无间，希望你永远自然而然地能躺在我的怀里，希望你的喜怒哀乐我都能知晓，希望你能同我共享时光……” 章若水微微眯起眼，有些开心。 太好了！ 我们有共同的期望！ 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盛玉霄，你为什么会这样希望呢？” 盛玉霄的耳膜都鼓噪了起来，但他能清晰听见自己低沉笃定的声音：“因为我也偏爱你，爱而生占有欲，想要你还同样的感情给我。” 因为爱而生占有欲。 因为爱。 章若水两眼都亮着光，她问：“那你要怎么做到呢？” 她学学。 “我希望取代穆柏的那个人是我。” 原来这样就可以了？ 原来这样简单！ 把自己变成他的女朋友，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章若水把那封藏起来的信摸出来，递给了盛玉霄。 盛玉霄怔了下，接过来拆开。 章若水这才低声说：“我不想你拥抱别人，不想你和别人结婚，不想变成你和你女朋友之间的坏人。” 句句都是不想。 她唯一想的，都写在“遗书”里了—— 『盛玉霄，我可以独占你吗？』 盛玉霄胸中震荡，无数复杂而疯狂的情绪瞬间蔓上心头。 他突然俯身环住她的腰，垂首亲吻了下她的鼻尖。 “可以。”他说，“永远可以，只有小鸭可以。” *正文完* 第264章 番外－谈点恋爱1 负责救援的临时指挥所营地里，为了庆祝平安归来，篝火晚会已经开始了。 “共计出动搜救直升机3840次，出动搜救人次次，常常一天同时有超百架直升机朝不同方向搜寻……” 旅客们喃喃念着新闻上的内容。 “这是真的大手笔。” “他们还安排了直升机和徒步搜救人员组成小组。” “因为丛林茂密，直升机上的人往往无法直接看见丛林中的人。但螺旋桨的声音却可以提醒他们有人来了……” “所以只要被困人员想办法发出声音，就能被相距不远的徒步人员捕捉到？” “这样安排，对直升机的驾驶员要求一定很高吧？” “听说全是开战斗机的。” “我的老天爷啊！” “对徒步救援人员的相关知识水平要求应该也很高。” “这得多少钱？” 章若水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她摸了摸头发，已经被盛玉霄完全吹干了。 她问盛玉霄：“这次意外，我们花了多少钱？” 盛玉霄一边翻行李，一边说：“钱其实不算什么。” “我们在前头砸钱，小舅舅不方便露面，就在后头榨航空公司的钱，一进一出，还有多的。” “真正麻烦的是搜救人员的挑选，他们水平严重参差不齐。” “他们不愿意沿着流域进到丛林深处，高强度搜救也有人抗不下来。” 章若水想了想自己见到盛玉霄的位置：“然后你就自己往更深处走了？” 盛玉霄一笔带过了自己，只说：“光有我怎么够？章老先生亲自挑选了飞行员，然后我请魏文隽先生去聘用有过丛林作战经验的雇佣兵，科穆宁先生知道之后，就立刻调了人过来。” 章若水发现了一点：“你不是直接和科穆宁说的？” “就算是这样的时刻，该减少明面来往的人，就要继续装不认识。否则你的多重身份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盛玉霄当时人是要急疯了，但脑子还清醒着。 “不过刚才科穆宁先生在外面和我说了两句话。”盛玉霄紧跟着说。 简单两句，却动听。 章若水并不在乎：“唔，就两句话，倒也没什么关系。” 盛玉霄重新回到她面前，打开手里药膏的盖子，给她擦了擦脖子上、手腕处，因为不适应丛林环境而留下的疹子。 疹子很痒。 不过章若水打小就是个很能忍的人。 膏药抹上去是清凉的，但清凉过后，突然席卷而来一点炙热的感觉。 章若水突然低头捉住了盛玉霄的手指：“你的手很烫吗？” 她说完捏了两下。 发现还真的越捏越烫，很神奇。 盛玉霄：“……” 他垂下眼，眉眼都绷紧了。 “腿上有吗？也擦擦。”盛玉霄还是一本正经地问她。 “有吧？之前没怎么注意。”章若水哪怕是困在丛林里每天也都是很忙的。 她低头自己撩起了裤腿，抻直腿给盛玉霄看。 她的皮肤白，骨肉停匀。 盛玉霄眼前晃了下，然后他扣住了章若水的脚腕，目光更多垂落到了那些细小的伤痕上。 “怎么这么多伤？”盛玉霄问。 “扎紧了裤腿，还是有东西会钻进去。”章若水满不在乎。 但盛玉霄在乎，他又去拿了另一管药膏，转身往外走。 章若水疑惑喊他：“你去干什么？” “给你拿外套，会冷。” 章若水反问他：“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给我穿？” 盛玉霄顿了下，从行李箱里拿出了新的西装外套，从她头上罩下。 章若水抬手拉住袖子，将外套在身上裹得紧紧的，她抬脸说：“像小时候一样……” 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的外套也是归了她。 她喜欢这样，不论何时何地，好像盛玉霄完全属于她。 霸占一个人是快乐的。 做坏人是快乐的。 盛玉霄没说话，他蹲下来给她擦完了药。 然后起身去洗了手，洗掉了手上刺鼻的药膏味儿。 “小鸭？小鸭你在里面吗？”许如英的声音在帐篷外头响起。 盛玉霄刚走回到章若水身边，顿住脚步。 章若水高声回应：“等等。” 然后她抬眸，对上了盛玉霄的目光。 “但是长大了，谈恋爱了，不能光是和小时候一样，对吗？”章若水轻声问。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好像终于打开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盛玉霄微微弯腰，他说：“对。” 然后骤然低头亲了下她的唇。 章若水愣了下。 嗯？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温热的，柔软的…… 盛玉霄肌肉紧绷，动了动唇：“能接受吗？” 万一小鸭只是不舍得他和别人在一起，但从来没想过和他亲密到这样的地步…… 章若水咂了咂嘴，说：“再亲一下吧，我还没品出味儿。” 盛玉霄：“……” 他突然抬手托住她的后颈，更用力地吻了下去。 和刚才的就完全不同了。 耳边轰轰，是外面篝火晚会欢庆的噪音，鼻间环绕的是彼此的呼吸。好像再纷乱的世界里，也会有两个人撑出来的一方天地。 她还能清晰嗅见盛玉霄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是植物的味道。 盛玉霄这才展露出属于成年男性的强势和进攻性。 章若水有些喘不过气，本能地抬手搭在了他的后颈上。 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指间。 是滚烫，是炙热。 是盛玉霄的偏爱。 “小鸭？你还没好吗？你是不是很累？是不是得睡一觉啊？”许如英的声音又在帐篷外响起。 盛玉霄松开手，还顺势摸了摸章若水的脑袋，才把她完全放开。 他问：“品好了吗？” “现在品好了。”章若水低声说。 盛玉霄笑了下，眉眼都缀着光。 他在章若水面前弯下腰，说：“背你出去。” “还背？” “嗯，刚擦的药别蹭掉了。” 章若水一想也是，高高兴兴地就趴上去抱住了盛玉霄的脖子。 真喜欢盛玉霄啊！ 他们走出去，吓了许如英一跳。 “盛玉霄也在？”许如英愣了下，“小鸭，你嘴被虫咬啦？” 盛玉霄掀了掀眼皮：“我咬的。” 许如英：“哈哈。好大一个玩笑！” 第265章 番外－谈点恋爱2 旅客们相继见到了自己的亲人朋友，他们抱头痛哭，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只不过离开前嘴里念念不舍的都还是：“那位幽灵小姐呢？我们还想再感谢一下她。” 被工作人员一句“她已经跟着家人返程”，给搪塞掉了。 事实上章若水还没有走。 他们在利马作了停留。 虽然经此意外，但国外生日还是要过的！ “就在这里过吧。”章若水做了主。 科穆宁是第一个不同意的：“这样一个小地方，怎么能举办得了盛大的宴会呢？” “可以不盛大啊。” “哦不行，我不允许。你是我科穆宁的教女……当然应该有与之匹配的仪式。” “但是现在大家都在我的身边，这已经是太过盛大的规模了。而且……现在也不需要了。” “不需要？” 章若水点了点头：“嗯，科穆宁的朋友已经变多了。” 科穆宁怔了怔。 章若水接着说：“以前举办宴会，我愿意和科穆宁参加很多活动，是为了告诉大家，我是科穆宁的软肋。” 科穆宁的五官顿时都纠结了起来：“嘿，这么说我不应该带你……” “应该啊，他们看见科穆宁有了软肋，才会更乐意和科穆宁做生意。有时候示敌以弱，才能得到更大的回报。这是华国兵法！” “但却把你变成靶子……” 章若水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说：“他们还不知道，这个软肋是很硬的！他们一口咬不动的！所以科穆宁可以勇敢去飞！” 科穆宁心情复杂，但又绷不住笑了：“哈！真是小疯子！” 她是懂得怎么让人忍不住更喜欢她的！ “好吧，那这次就没必要再举办宴会了！但是……”科穆宁悄悄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章若水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后和科穆宁一块儿躲到了一边去说悄悄话。 魏文隽见状牙齿都要咬碎了。 魏文懿问：“嫉妒？” 魏文隽咬牙说：“便宜科穆宁了，得了我们这么棒的小鸭当闺女。” 科穆宁也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于是一边反省自己当爸爸还不够称职，一边热切地问：“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绑架的提议吗？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绑架？谁？” “你要独占的那个人。” 章若水笑了，笑得两眼都微微弯了起来：“我已经独占啦！” “你确定？” “我确定！” 科穆宁有点失落：“好吧，我会盯着他的，也许如果哪一天他改变了，那时候把他变成植物人我想也来得及。” 章若水：？ 小型生日宴举办的时候，章老先生没有露面。 毕竟他的身份特殊。 不过就算是这样，老先生也很高兴了。 他站在窗后，向下望去，高兴地和身边的秘书说：“勋元，爱小鸭的人有很多啊。” “是，所以她的未来必然是一片坦途。” 等到生日宴结束之后，章老先生就先行离开了。 还是那个问题，身份特殊，不便久留。 许如英也该随父母离开了。 但走之前的离别宴上，她忍不住频频朝魏文隽和魏文懿他们看去。 好吧，现在经她观察，小鸭的嘴好像真是盛玉霄咬的！ 然后她又观察了下，发现小鸭的二舅舅和姨妈，表情真的很阴沉很冰冷很凶恶啊……还好有个小舅舅脾气温柔。 不然盛玉霄怎么遭得住打啊？ 还有章老爷子，听说以前是从军的，打人肯定也很疼吧？ 还有那个科穆宁，不会拿狙击枪狙我弟吧？ “如英，走了。”父母的声音在招呼她。 许如英匆匆应声，临走的时候和章若水用力拥抱了下：“谢谢你小鸭，谢谢你救了我爸妈。以后我为你做什么都行……现在，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秘密？”章若水纳闷，“什么秘密？” 许如英压低了声音：“是啊，就是你和盛玉霄你俩……” “那不是秘密啊。” 许如英心说是，我知道，你俩也真不拿我当外人，在我面前就这么坦坦荡荡。 “但是科穆宁先生那里……” “科穆宁知道。” “啊？” “那章老先生那里？” “他老人家知道。”这句话是盛玉霄插声进来答的。 许如英：“……” 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感情我是最后知道的吗？” 盛玉霄说：“秦邃还不知道。” 许如英的表情凝固了一点：“我该高兴吗？” 章若水想了下说：“等等。” 她冲秦邃招了招手。 秦邃本来在角落里打电话，瞧见章若水的动作立刻就拔腿走了过来：“怎么……” 秦邃话还没说完。 章若水告诉他：“是这样的，我和盛玉霄在一起了。” 秦邃：？ 许如英震撼在原地：“小鸭你你你……”怎么就这么说了？ 盛玉霄也有点惊讶。 秦邃倒还算冷静，他问：“我听错了吗？” “没有。”章若水回答他。 “那是我以为错了吗？” “也没有。” 盛玉霄想开口，但没能插得上话。 秦邃接着问：“为什么告诉我？” “和我亲近的人，都应该先知道。” 秦邃吐了口气：“好。我该荣幸你能告诉我……” 他说完，这才恍恍惚惚地走了。 许如英慢慢回过头：“说实话，我头一次见秦邃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她看向章若水：“你是真的一点也不藏着啊……” “为什么要藏着？”章若水反问，“我又不是要盛玉霄做我的地下情人，不应该公开吗？” 她看帖子里写：如果你的男友并不打算把你对外公开，不用想，肯定只是在玩弄你。 她不想玩弄盛玉霄。 许如英本能地扭头去看盛玉霄的表情。 盛玉霄绷紧了神情，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许如英脱口而出：“我姑父祖上真是积了大德啊！” 才能让这么强悍又这么甜的小鸭，看中了盛玉霄！ 章若水一本正经地和她分辩道：“不是盛叔叔祖上积了德，都是因为盛玉霄自己！” 太甜了！ 小鸭怎么能说出这么动人的情话？呜呜。许如英默默在心头落泪，她要是个男的，她听了都嫉妒。不，她就算是个女的，她也嫉妒。 许如英说：“我走了。” 她转身一走。 章若水几乎立马开口问：“我爷爷知道？” 盛玉霄抬起手，最终还是从扶住她的后颈，变成了扶住她的腰，他说：“嗯，你刚登上飞机，章爷爷就找了我。” “我爷爷生你的气了吗？” “没有。但不是因为我够好，是因为他足够爱你。”盛玉霄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章若水松了口气，笑着反手抱住了他：“不，是因为你够好，也因为爷爷很爱我。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盛玉霄听见她的声音。 喉头动了动。 他一直是个对“爱情”这东西完全不上心的人，少年的时候荷尔蒙都用在各种极限运动上了，成年之后就用在了征服商界一个又一个对手里。 但是却会在听见小鸭的话之后，五脏六腑都汹涌起澎湃而难以抑制的情绪，它们横冲直撞，席卷过每一个细胞。 那种难以抑制的躁动…… 只有亲密无隙的相拥和亲吻才能压下。 盛玉霄垂首。 秦邃突然走了回来：“我想了一下……” 他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声音戛然而止。 盛玉霄的动作也被迫中断。 但秦邃还是接着说完了后半句话：“现在按辈分排的话，盛大少得管我叫哥了吧？” 第266章 番外－一个奇怪的日常 章若水飞回国这天，学校里都还在热议飞机失事的事件。 “你怎么请假请了这么久啊？”杭梦开玩笑，“我还以为你要回家继承家业，这破学不上了呢！” “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杭梦问。 “飞国外了。” “哪儿啊？” “秘鲁。” “哦，这个新闻也是……”杭梦的声音猛地一顿，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等等，你请假了将近一个月，飞机失联19天。你不会恰好就在那架飞机上吧？” 章若水点了下头。 杭梦半天才回神：“卧槽？大难不死啊朋友！今晚得请你吃饭！” 章若水想了下：“好，但我带男朋友。” 杭梦又震撼住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这么突然？关键是比我还快！” 杭梦语言系统都快混乱了，最后变成了一句：“人……比你高吧？” 章若水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这样问。 “当然。”她答。 “哦，那就好，不然周晓姝第一个不同意。” “她会同意的。”章若水说完想了下，“方便的话，干脆把周晓姝她们也叫上，我来请客。” 杭梦哪有拒绝的道理？就这么敲定了。 当天弄完小组作业以后，章若水接了通电话，接完回来说：“还得再加一个人，行吗？” 杭梦哭笑不得：“当然行啊，这不是你请客吗？” “但发起人是你。” 杭梦哑了哑，感叹说：“和你做朋友是真好！” 俩人从教授办公室出来，杭梦又和她说起论坛上那些情感帖。 “我不用听了。”章若水说。 “为什么？……哦，因为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就不用听了？你这也太讲究实用性了！” 章若水想了下：“嗯，这么说也没错。但更重要的原因是……” “是什么？” “从别人或成功或失败的经验里学到的东西，并不能让自己复制别人的成功。”她顿了下，说：“爱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产生。不会因为旁观别人的爱情，就心生爱意。” 杭梦张了张嘴：“……哲学！” 那是不是说，章若水谈的恋爱，就真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爱意呢？ 可把杭梦好奇坏了。 不是上次那姓穆的小帅哥吧？ 杭梦勉强按住好奇：“对了，还有件事，我特别特别想知道，其实全世界的新闻记者都想知道……” “什么？” “就是那飞机上那幽灵小姐，到底是谁啊？” “我啊。” “哦，你说……你说什么？！” 短短一天下来，杭梦已经数不清自己遭受多少冲击了。 * 踏进餐厅，杭梦的第一句话是：“卧槽，豪华！” 周晓姝踏进来的第一句话是：“卧槽！还没倒闭！” 杭梦疑惑：“这家开了很久了？” 周晓姝深深点头：“很久了，好多年前，我爸就是在这里和章若水谈成的合作。” 杭梦沉默了下：“好多年前，……章若水几岁？” “七岁？八岁？” “？” “虽然有盛大少从旁指导。”周晓姝想了想，补充了一下。 杭梦心说这可真是商战从娃娃抓起。 她们才往前走两步，一辆宾利停在了门口，秦邃从车里走了下来。 周晓姝听见动静回头一看，瞪大了眼：“秦悦的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话还没说完，盛玉霄也到了。 正好跟章若水一块儿进来。 周晓姝脑仁一疼，和安颖低声说：“又是一场战争啊！” 杭梦左看看右看看。 盛玉霄她上次已经见过了，这个姓秦的帅哥头一次见……难道这就是…… “先进去。”章若水催促。 等进了门。 盛玉霄开了口，声音低沉：“自我介绍一下……” 周晓姝心说您还用自我介绍吗？您十四岁的时候，在津圈里的名气就能止小儿夜啼了！ “……我是盛玉霄，章若水的男朋友。”他说完了后半句话。 “……啊？”周晓姝呆了下。 安颖倒是不意外，不过第一反应是去看秦邃的表情。 秦邃问：“盛大少准备什么时候改口？” 改口？ 改什么口？ 周晓姝几人都愣住了。 盛玉霄一抬眸，理了理袖口。 周晓姝心一紧，这不是要动手吧？ 紧跟着就听见盛玉霄抿了下唇，从齿间迸出几个冷冰冰的字：“哥。” 周晓姝几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巨大的冲击。 就听见盛玉霄话音一转，皮笑肉不笑：“当哥的见面礼呢？” 秦邃：“……” 秦邃阴恻恻：“你什么时候能把战利品还我？” 安颖不由转头又去看章若水此刻的表情。 她在……在点菜！ “点好了。”章若水把菜单递给一边的服务生，问杭梦：“你想吃什么？” 杭梦满头大汗。 我靠，还好刚才没把姓秦的当成章若水男朋友。 这俩位看着还不太对付啊……这关系……反正她捋不明白！坐一起吃饭真的没事吗？ “我，我随便。”杭梦正说着。 服务生突然低头说：“章小姐，这个……凉拌苦瓜，没有啊。” “可以来一个。”章若水说。 “好、好的……” 章若水这才看了看秦邃和盛玉霄的方向说：“去火气，很合适。” 杭梦：“……” 好的，确定了，坐一起没事。 因为这里有个更凶残的。 这顿饭吃得还算相安无事。 离开的时候，杭梦还小心地看了看盛玉霄的方向说：“真挺高……” 再也不用担心和章若水告白的男孩子没她高了。 第二天，宁蘅和魏泽生那帮人，也被盛玉霄的电话给叫回了国。 “介绍女朋友给你们认识一下。” 同样的震惊发生在了宁蘅的身上：“卧槽！铁树开花！” 当章若水走进来，又挨着盛玉霄坐下。 “没别人了？”宁蘅愣声问。 章若水歪头：“你还想看见谁？” 宁蘅一哆嗦，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虽然我是觉得，没什么可以分开你俩，要不你俩永远单身，要不你俩在一起，但现在问题是……” “盛哥！那秦邃不成您哥了？” “这世道一下全变了，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 盛玉霄正给章若水剥核桃，头也不抬地说：“嗯，建议不错。” “什么建议？我建议什么了？等等——”宁蘅咽了下口水，“还真让秦邃当伴娘，不，伴郎啊？” 他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 卧槽，津市富二代圈子那得跟被核弹碾过一样，全炸咯。 第267章 番外－约会日常 周末。 周末是应该用来谈恋爱吧？章若水不太确定地想。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盛玉霄打电话，盛玉霄的电话就先打了进来。 他问：“周末忙吗？” “得补个选修课作业。”章若水顿了下，“但不多。” 她也问盛玉霄：“你忙吗？” 盛玉霄说：“临时有个会。”他说：“但不长。” 世界并不会因为两个人谈了恋爱就改变，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忙的依旧忙碌。 他们一直有时间会留给对方。 只不过现在留出来的时间，可以做的事突然就变得丰富了。 该看电影？还是该去游乐园呢？ 剧本杀是什么东西？杭梦说这个也不错。 去公司的路上，章若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等到了公司，接待她的还是上次那位秘书。不过这次再经过秘书室，里面的很多面孔都变了。 端茶倒水的也换成了青年。 “上次那个舒秘书……” “调岗了。” 章若水回忆了一下，她也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啊。 这次盛玉霄来得更快。 对话都还没完全结束，他就推门进来了：“等很久了？” 章若水摇头，指了指桌面上刚放好的笔记本：“刚要做选修课作业呢，你就来了。” “舒秘书调岗了？”章若水问。 盛玉霄点了下头：“你那天不开心。” 章若水纳闷：“你怎么看出来的？” 盛玉霄指了指桌角。 章若水一看，抠掉皮那块儿，现在还秃着呢。 她突然张开双臂抱了下盛玉霄的腰。 “怎么了？”盛玉霄低声问。 章若水脑袋抵着他的腰腹，说：“嗯，觉得盛玉霄很喜欢我，所以才会看见细枝末节。嗯，觉得快乐。” 盛玉霄喉头动了动，低头说：“我也觉得快乐。” 因为他明白过来，那天小鸭为什么不开心了。 两个人就这样久久没有变幻一下姿势。 章若水突然问：“谈恋爱可以这样谈吗？” “什么样？” “就这样，别的什么也不干，好像只是抱在一起。” “可以。”盛玉霄虽然也没恋爱经验，但他本能地觉得，“谈恋爱不就该是一起随心所欲地做高兴的事？” 章若水看了看他：“那摸一下也可以吗？” 盛玉霄的表情凝固住了：“摸……哪里？” 章若水指指他的腹肌。 盛玉霄没脾气地自己脱了西装外套。 又自己解开了衬衣扣子。 章若水很少会去留心别人好看不好看，她很小就知道皮囊只是外在了。 不过盛玉霄好看她是有概念的。 这份概念现在变得更具现化了。 她盯着盛玉霄的手。 男人的手指修长，搭在纽扣上，和灰色的木质纽扣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他的手像玉。 章若水想着就抓过来玩了两下。 盛玉霄：“……小鸭。” “不能摸？” “……能。” 她不仅玩了盛玉霄的手，她还仔仔细细摸了摸盛玉霄的腹肌，然后枕在上面睡了会儿觉。 这就是谈恋爱的妙处了。 怎么样都可以。 等到睡醒之后，盛玉霄给她收好了笔记本，帮她背着，再带她去定好的餐厅吃饭。 吃完，俩人一块儿去了盛玉霄在津市的新家。 章若水做选修课作业。 盛玉霄接着开跨国会议。 只不过盛玉霄显得要稍忙一些，因为他不仅得开会，还得给章若水切水果、剥坚果、倒茶…… 等两个人都忙完，也没去电影院，就在家里的影音厅随便挑了个电影。 “男主角握枪的姿势不对。”章若水点评道。 “电影背景是01年，这车还没开始生产，不符合时代背景。”盛玉霄也点评道。 两个会的太多，因为会太多，什么都想要纠正一下，而难免显得“无趣”的人，凑在一块儿，却成了对方的有趣。 小的时候，盛玉霄就总会手把手教她很多东西，现在也还是一样。 他从来不吝啬。 看完电影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章若水干脆给爷爷打了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啦。 章老先生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在你小舅舅那里吗？” “在盛玉霄这里。” “哦。”章老先生也习惯性地挂了电话。因为以前小鸭就经常在盛家、许家、魏家“流窜”。 没办法，孙女人缘太好。 不过等电话挂了好一会儿，章老先生都在听着昆曲酝酿瞌睡了，突然又惊醒过来，不对啊，现在不一样了啊！ 怎么办？要不要再把电话打回去呢？ 章老先生很是纠结。 和他的纠结比起来，章若水那可就熟门熟路了。 “上次睡你的床还是五年级的时候……”章若水记忆很深刻。 因为那之后，慢慢有了她变成大孩子的概念，就没有再睡了。 章若水还记得他门上有块牌子“进我房间会挨揍”。但她可以进。 她不仅可以进，她还可以霸占他的卧室，睡他的床。 盛玉霄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 原来会因为分离疏远而感觉到失落的，从来就不止他一个。 “以后都是你的。”盛玉霄低声说：“你想什么时候睡都可以。” 章若水点了点头：“嗯，可以睡盛玉霄的床，还可以睡盛玉霄。” 盛玉霄攥着钢笔的手一紧，差点把笔都捏断。 但他还是先垂下眼，面无表情地将手里这份文件签完，然后才起身走过去，压着她亲了下，又给她梳理了下头发。 盛大少至今还没学会扎头发。 但他会温柔地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再摸摸后颈说：“睡吧。” * 周日。 穆荣丰不知道等了多久，也没等到章老先生“发威”。 不过他毕竟还是有点手腕，消息比儿子灵通。大概知道之前航班失踪的时候，章老先生也秘密带着人出国了。 他沉思片刻后，踹了儿子一脚：“给章小姐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问问她之前是不是在那个航班上，问她现在还好吗？” 穆柏沉着脸：“您之前不是都说，不让我再去接近章若水了吗？原来在您嘴里，您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我还谈什么恋爱啊？您去谈不就行了？” 穆荣丰气得骂了句：“那你他妈倒是争点气啊！小时候还有股逞凶斗狠的劲儿。现在呢？市场部实习两个月，现在还压不住底下人！” “如果光靠逞凶斗狠就能当老总的话，我也想。” 穆柏是在成长过程中，慢慢意识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他怎么都摸不到最高那个梯度，他能怎么办？ 偏偏他老子又太厉害。 他老子越厉害，对他就越不满，越希望他快点立起来。 穆荣丰听了他的话，果然更生气了：“那为什么盛玉霄就行？他当年是圈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打架那劲儿，还不如他十分之一呢！” 穆柏没有再和父亲争论，扭头拿起手机给章若水拨了过去。 穆荣丰见状也就适时住了嘴。 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起了。 快得那一瞬间，让穆柏都有了对方在等他电话的错觉。 不过很快，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就跟一盆冷水似的泼了下来。 “穆柏？”那头是男声。 还是有点熟悉的男声。 “盛玉霄？”穆柏脱口而出。 盛玉霄冰冷地嗤笑了一声：“你爸没教过你要有教养吗？你什么东西？这么称呼我？” 穆柏的脸绿了绿：“盛大少，还是盛总？手机为什么在你这里？” “有话直说，我会转述。别放屁。”盛玉霄那边响起了推开玻璃窗的声音，像是从室内走到了阳台上。 似乎是不想吵醒另一个人。 穆柏还说什么？ 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盛玉霄垂下眼，目光冰冷：“没种的东西，你还真不配喜欢小鸭。” “接电话的是盛玉霄？”穆荣丰这头问。 穆柏挤出一点讥讽的笑：“是，就是您口中我远不如的盛玉霄，所以他胜利了也很正常是吧？” 穆荣丰脸色铁青：“现在还放任章若水和盛玉霄来往……难怪那天什么也不收，只管把我赶走。” 这时候，穆柏的手机又响了。 他舔了下唇：“打回来了……” “是章若水发现他擅自接了电话，所以给你打回来了？”穆荣丰抬了抬下巴，“接。” 穆柏接起。 “对了，还有件事，替我谢谢你爸爸。”那头传来的还是盛玉霄的声音。 并且在简短利落的一句话之后，迅速又挂断了。 穆柏抓着手机，僵硬转头：“还是盛玉霄，他说，谢谢你。” “谢我？”穆荣丰瞬间反应了过来，“草！章老之前不知道！是我去捅破的！我一捅破，章老反而还答应了，成就了他们的好事！” 穆柏本来倍觉耻辱，但这会儿一看亲爹的反应，心底反而好过了很多。 看吧。有些事，本来就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做不到不是我废物。您不也“废物”了一下？ 另一头，打完电话的盛玉霄回到了室内。 章若水趴在沙发上并没有睡觉，她问：“穆柏说什么？” “听是我接的，就挂了。”盛玉霄把手机还给章若水。 章若水咂嘴：“他真奇怪，和他爸爸博弈，为什么拉我入局？” 盛玉霄在沙发边坐下，让章若水枕着他的腿，他说：“什么博弈，他连这个本事都没有。他在穆荣丰面前，一直半被动地接受一切。唯一宣泄不满，挽回尊严的方式，就是给自己多找几个女朋友。” 正因为看透了这人的本质…… 当初他才万分的怒不可遏。 觉得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小鸭面前妄谈喜欢！ “半被动接受吗？那他还会再给我打电话？”章若水叹气，“其实像周晓姝她们那样，做朋友，或者就做小弟不好吗？” 盛玉霄心说穆柏自己也有点心思，所以不好。 “他再给你打电话，我再吓他一回，他就不再敢了。”盛玉霄勾唇说。 “好啊。”章若水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瞒他的。 但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对盛玉霄来说，却是令他在名为“小鸭”的湖里坠得更深的诱惑。 章若水想着想着低头数了一下：“盛玉霄，你真的陪我走过了很多的路。” “外公的事，在岛上我要骗科穆宁的事，帮周晓姝爸爸做局的事，后来的黎江、黎箐箐……你都知道。” 他不曾阻拦她向前的脚步。 她在科穆宁那里冒险的时候，他就已经叮嘱小舅舅许霁照顾她了。 盛玉霄弯腰将她抱起来，往楼下走去：“以后还会走过更多的路。” 他笑了下：“我说过的，不管你长到多大，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抱得动你。” 第268章 番外－父母爱情 魏文玉的父母离婚，是在她的大姐去世那一年。 她的父亲魏宣明先生，是华侨圈子里非常有名，也有权有势的人物。但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发达的。 华人要在国外站稳脚跟，很不容易。从她祖父的父亲那一代就开始挣扎拼搏，到她父亲才真正算成了个人物。 成了大人物，有很多好处，也有很多坏处。 他们从小就要经历数不清的暗杀、绑架和欺骗…… 她的大哥大姐就是这样死掉的。 母亲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就离开去了江城。魏文玉作为最小的女儿，总是和魏文磬一起，轮流去江城陪伴母亲。 到后期母亲身体不好，魏文玉去得就更频繁了，有时更是长住江城。 她母亲的再婚对象在江城也很有地位。 江城子弟隐约知道魏文玉的身份后，对她很是追捧。但她早见过这样的惺惺作态，自然免疫。 时间待得一久，还有些受不了。 她化了个大浓妆，没带保镖，独自走在江城的街头，一边打电话给魏文磬吐槽。 电话还没打完，斜里冲出个飞车党把她手机给抢了，还摸了下她的脸。 魏文玉当时站在原地愣了足足十秒，不是没反应过来，只是有点震撼。她碰到过暗杀、绑架。但头一次遇到敢抢手机还敢摸她脸的！ 这要是在国外，她爸能把对方手指头全剁下来，再塞他自己嘴里请他慢慢嚼。 不过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年轻男人从路边的天桥上，踩着栏杆，连翻过几段楼梯，飞奔追上。 黄毛得意洋洋回头冲他们比中指的时候。 男人一脚把他连人带车踹翻了。 魏文玉拔腿紧追上去，踩着黄毛的脸踢了两脚。 她骂黄毛：“傻逼！敢摸我脸！傻逼！” 男人从后面架住了她，语气平静：“你的鞋跟快踩他眼睛里了，容易被他反告伤害罪。” 魏文玉收住动作，转头去看男人。 她想说，这个小混混怎么反告得了我？ 但她最后也没说出那话。 男人打扮清爽利落，姿态挺拔，面容英俊，不说话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沉静可靠。 当他眉眼绷紧的时候，就会显现出一种凛然正气。 那是魏文玉生活的圈子里，所不能接触到的那一类人。 男人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她，问她是一个人吗，有家人陪同吗。 她说是，一个人。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像是有事要做。但最后他还是陪她一起去了警局。 去之前，他蹲下身，很平静地抓起黄毛的手，问她：“是这只手吗？” 她说是。 男人把黄毛的手指头一根根掰断了。 她愣愣反问他：“你不是说容易被反告伤害罪吗？” “有尺度轻重之分。”他说，“我有把握。” 他将这话贯彻得有始有终。 他是个很讲尺度轻重的人，连喜欢人的时候都是克制的。 做不到的承诺，绝不说。 他越是这样，魏文玉就越是忍不住要多逗弄他一点，也多喜欢他一点。 她想看他打破尺度应该是什么模样。 她后来骗他，说自己是来江城探亲，但发现亲戚早就搬走了，现在没处落脚，很是可怜。 他平静地当面戳穿她，说：“你穿的衣服价格并不便宜，你还总是更换不同的配饰……” 她的谎撒不下去。 只好先发制人，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更换不同的配饰吗？” 他问：“为什么？” 她说：“那是因为我每次来见你，都想精心打扮。你猜这又是为什么？” 他说不出话，脸都微微红了。 再后来她知道他不仅家境也很好，职业履历更是非常漂亮。 他就像是黑暗里注定会绽放光芒的宝石。 魏文玉开始为自己的家世苦恼。 苦恼到，她想她也许只能做男人生命里的一段风。 把他的生活搅个乱七八糟，留下点印记就跑了，此后再也不相见。 她想那得留个深点的印记吧。 她把他睡了。 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第二天就向她求婚了。 这次她只能又撒谎。 她说自己的母亲病了，父亲在坐牢。好吧事实是比坐牢还恐怖。 总之就是说，她不想在没有祝福的情况下结婚。 男人看出了她的仓皇躲避。 但这次，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他说：“那等等。” 他的尺度轻重在她这里彻底被打破了。 只是“等等”就再也没等到。 *** 这一年，章惜年打算结婚，虽然被拒绝了。 这一年，章惜年还遇见了个奇怪的人。 那人是给狙击手配备的观察员，到他面前的时候，满头冷汗，激动地说：“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赶上了！” 他问章惜年：“这次任务我们能撤走吗？” 章惜年觉得他莫名其妙，告诉他：“当然不能，如果我们都有临阵脱逃的心思，怎么能让普通人感觉到安全。” 那人急得直抓头发：“又不行，又不行，好好，那你听我说……” “你的女朋友怀孕了，你有个女儿，她会被生下来，你女朋友会给她起名叫李声希，她的小名叫小鸭……”那人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她很聪明，很可爱，完美继承了你们两个人的优良基因，她长大会很幸福，因为有很多人爱着她。”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其他人都觉得他疯了。 他被拉走了，可他能看见章惜年惊讶的目光。 算成功了吧？ 成功了吗？ 他的耳边还回响着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今年是第几年了，是不是很想脱离游戏？” “你们这个游戏不太人性啊，为了提高代入，居然无法调低痛感。” “你想脱离游戏吗？” “我给你个机会——” “重新进入游戏，赶在合适的节点，让章惜年先生知道他的爱有所延续，他有个女儿，妈妈给她起名叫李声希……” “你是不是在想，你脱离游戏后，哪管我是谁，根本不用按我说的做。那你就要祈祷，你成功脱离之后，不会有第二个来挑战的人。” “如果那个人被抓住了，被折磨得更惨，我会在放他走的时候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别这样看着我，这个交易你做吗？” “如果可以，重新给章惜年先生和魏文玉女士打出一个完美结局。你不会废物到打不出来吧？” 他听见自己颤抖着问：“盛玉霄，你不怕剧情线变动，一切重来吗？” “没关系，黎箐箐用她自己做证明告诉了我，不管怎么重来，我还是会和小鸭遇见。” “……疯子。”他闭上眼，这个世界没有一个正常人！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正常人！ 他被拉走的时候也又感叹了一次。 为什么不信我的话，为什么还是要去执行任务？为什么还是奔赴死亡？ 但这一次。 章惜年还是真真切切地为那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高兴地笑了下。 嗯。 小鸭这个名字很可爱，他想。 就连死的时候，也这样想。 不过他还想。还是不要了吧，他死了，她养孩子会很辛苦。 * 爱德华实在没办法了，盛玉霄又像阴影一样笼在他的头顶。 最后他想了个笨办法。 他写下这段故事，在游戏论坛上越传越盛，越来越多人了解并被感动。 “要再来一次吗？总能打出一次完美结局吧？” 又一个玩家点下了“重新载入”。而他们仅仅只是想改变魏文玉和章惜年的结局。 第269章 番外－安颖视角的结局 安颖走进家门。 安太太立刻抬起了头：“你去看过你爸爸了没有？” 安颖平静地说：“没有。” 安太太变了点脸色：“你怎么能不去看他？” 安颖停顿了下，说：“工作忙。” “不孝。”姐姐在一边摇头。 安颖看着母亲，反问：“当年你和爸爸不也总是这样对我说？我现在这样说有什么问题？” 她病的时候，也得靠保姆照顾。 现在她父亲也病了，一样有护工照顾。 有错吗？ “那能一样吗？你什么工作？”旁边的大哥讥讽出声，“给章若水当狗吗？” 安颖转头盯着大哥：“秘书告诉我，你为了拿到那个政府订单，想在展会上要到位置，跑到若水的公司去，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哥哥，请若水为你疏通门路。” 安大哥的表情顿时青紫变幻。 “你倒是想当狗，若水不稀罕。”安颖说。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从小跟章若水认识，守着这么大个人脉不用。她不是拿你当狗是拿你当什么？真要当朋友，家里公司出事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帮忙？”姐姐又开口了。 “是啊，那会儿章若水到家里来做客，爸爸对她多周到！爸爸病了以后她也没去看过一眼吧。”大哥顺着往下说，顿时又威风了。 “说白了，其实就是她看不上你，所以才轻视你的家人，你懂不懂？” 安颖转头看着姐姐：“听说你还打着我的名头，拉投资都求到盛总那里去了？” 她姐姐一点也不脸红，点头说：“是，怎么了？盛总和章若水是一对儿，你又是章若水的朋友，我求到盛总那里怎么了？” 安颖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姐姐被看得发毛：“这么看我干什么？” 说完，还马上扭头对安太太抱怨：“妈，你看她，她小时候就这样，闷不吭声地看着别人，现在还变本加厉了。哪个女孩儿像她这样啊？” 安颖对自己说，你不能有可怕的念头…… 你不能。 安颖一直很羡慕小鸭身边亲朋好友的氛围。 好像一走近那个圈子，时光都变得温柔了下来。 她太干净，太柔软。 你不能变成一个恶人。 你不能做这个污点。 安颖这样一通自我安抚后，才冷淡地掠过了他们：“最近我不会回来了。” “等等！”安太太着急了，“你爸爸的病，需要进新域治疗……你，你，你还是得跟章小姐提一嘴的。” 安颖说：“不。” “安颖！” “你们很生气？那就继续生气吧。”她说完就走掉了。 她不用想都知道母亲和哥哥姐姐会在后面议论什么。 大概又是—— “如果爸爸还好好的，我们哪里需要这样低声下气？” “安颖一点也不拿我们当亲人，当年巴结章若水有什么用？” 诸如此类的。 说了多少年了。 到他们大学毕业了。 到章若水都完美继承不知道多少家业了，到盛玉霄主导搞的实业重工都成为国内巨头了，到秦邃成为鼎鼎有名的无国界医生，差点跑国外去搞选举。 到周晓姝爸爸的公司都变成游戏行业翘楚了，到宁蘅都成为知名艺术家，许如英也有了自己的公司。 到今年章若水和盛玉霄还一块儿领了慈善企业家的奖杯。 安颖轻轻眨了下眼。 时间过得太快，年复一年听见这样的话，她心底都掀不起一丝波澜了。 离开安家之后，安颖在公司住了几天。 秘书委婉地和她说：“安总，您在公司待的时间太长，也要注意身体啊，大家都很关心您，每天下班都不好意思走……” 安颖这才动了点要不要在章若水隔壁买一栋房的念头。 不过朋友做到这份儿上好像又有点太黏了？ 她正犹豫呢，安太太的电话倒先打进来了。 语气惊慌：“安颖，怎么办？你哥哥姐姐他们这次出国去谈生意，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当地黑帮，人家把他们扣了！要七千万美金的赎金，不然……” 安太太吞了下口水：“不然就要在暗网直播切开他们的脑袋。这……这是假的吧？他们不敢这么做吧？国外也有法律啊！” “报警了吗？” “报了。”安太太顿了下，“报完没多久，那边就打电话来说，报警就完蛋了。他们长天眼了啊？怎么连咱国内报警都知道呢？” 安颖没再往下听，挂断电话打给了章若水。 “嗯，听你的描述，招惹上的不是什么黑帮，黑帮不是这个做事风格。会做直播的，是比较极端的组织了。有点麻烦。” 安颖心底蠢蠢欲动一个念头—— 那就算了吧。 算了吧，让他们去死吧。 但紧跟着那头章若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还好，应该能解决。正好我和盛玉霄有事要出国几天，你和我们一起，顺路解决掉？” “好。” * 走许霁的关系，通过这个小国家的当地政权，最终锁定了一个废弃民居。 “家里会给钱吗？” “会吧。就剩咱们两个贴心的了，妈就算给安颖下跪，也会让她筹钱来救我们。” “万一安颖真就一点亲情不讲呢？” “不可能，见死不救，妈能活撕了她……” 安颖的哥哥姐姐还在紧张地聊天。 下一刻，窗户爆开。 烟雾弹扔进来。 所有人被烟迷得鼻子眼睛都发酸，头也跟着发晕。 “咳咳……咳咳……什么东西……” 门被强力破开。 训练有序的人戴着头盔扛枪而入。 安家两兄妹只听见外国人哇啦哇啦地说什么：“是雇佣兵！” “不，还有政府军！” “怎么这么多人？” “哦老天我好像看见坦克了！”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以为那些外国人是在开玩笑。 但外国人投降的速度实在太快，没一会儿一辆装甲坦克直接撞掉门，开了进来。 门打开，章若水戴着头盔从上面跳下来，端详一番，说：“狙击手可以撤掉了，这里没有任何威胁性。” 后面的装甲车里，有人推门出来：“嘿，我来参与的原来就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吗？” 章若水回头：“科穆宁，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不用来。” 科穆宁摊手：“作为一个爸爸，怎么能放心让孩子来面对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呢。” 但所谓的“恐怖分子”这会儿跪地抱头，十分熟练。 盛玉霄也从坦克里跳了下来，他的袖子挽起到小臂处，露出肌肉线条。 “自导自演的？”他问。 安家两兄妹早就被吓傻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在椅子上挣扎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安颖是最后露面的。 她走下来，正好还接到了安太太的电话。 安太太急得要死了：“你怎么都不接电话？你是不是想看着你哥哥姐姐他们去死啊？” “在营救，不能接电话。” “营救？你带人去救他们了？你带的什么人？对方是一帮穷凶极恶的啊！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万一他们受了刺激，把你哥哥姐姐杀了怎么办啊？”安太太要崩溃了。 这时候章若水朝安颖看了过去，她说：“绑匪也是雇佣兵，拿钱办事。嗯，看起来像是个仙人跳。” 安颖动了动唇，对她哥姐的德行倒也不觉得奇怪。 “也许你要重新规划一下了。”章若水对她说。 “重新规划？” “嗯，你想要安家的家产吗？” 安颖愣了下。 “他们对你没有一点感恩之心，也没有亲近的意思。该抛弃的，就可以抛弃。” “你如果想要安家的家产，那就要尽早做调研，核查财报。如果集团经营情况，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那你就要及时抽身。 “如果还有挽救的余地，那就把你的竞争对手踢出去，你要做安家的主心骨，得立一言堂……” 章若水认真地替她分析。 安颖缓缓回过神：“这样……别人不会说我冷血无情吗？” 章若水想了下，说：“会。” “但别人的评价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 安颖点了点头。 对，没有关系。 她只在乎章若水的评价。 而章若水现在在认真地为她规划。 “我要对他们狠一点。”安颖说。 章若水说：“可以。” 安颖放心地走向了哥哥姐姐，在他们面前蹲了下来。 “安颖！你是来救我们的对吧？” “你看，原来只要你求助，章若水是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为家里……” 安颖打断了他们的声音：“我不想救你们了。” “我很讨厌小的时候，你们嘲讽我，欺凌我，偷偷把蚯蚓放在我的枕头下面……” “安颖……”他们呆住了，表情慢慢变为了惊恐，“你，你……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科穆宁已经不耐烦了：“嘿，小疯子，我们能走了吗？我带你去吃脆塔可！” “科穆宁你先去吧，对了，我们要吃萨尔萨辣酱的。”章若水应声。 科穆宁没走，他问盛玉霄：“嘿，你说他们是自导自演的？” “嗯，很明显。”盛玉霄看向安家两兄妹，“我看应该让他们出点车马费。” 科穆宁摸了摸下巴：“哈，这主意不错。我本来还想，既然是演的，干脆全杀掉好了……要个八千万怎么样？” “试试。”盛玉霄嘴上是这么说，但神情是轻松的。 科穆宁看了看他：“哈，你已经学到王的真传了吗？” 安颖听着他们的对话，陡然意识到，围绕在小鸭身边的，好像本来就是一群亦正亦邪的人。 她终于彻底放了心。 安颖抬眸重新看向她的哥哥姐姐们，说：“我会告诉妈妈营救失败了。” 她从小就安静话少，比起像哥哥姐姐那样急于出挑，博得众人的喜欢，她喜欢无声地观察一切。 他们把她这样的行为形容为“阴损”“恶心”。 但“恶心”的人也会有人喜欢。 她不再害怕暴露真实的自己。 她有朋友。 她有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