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帝国宏图》 第1章 病愈，春情 云层之上，昆仑之巅，大殿之中，一道声音如洪钟大吕，在群山之中连绵回荡： “……此子淳善，志节分明，自此去后，当解吾族三百年之大厄……” …… …… 初平元年，即公元 190 年。 洛阳，刘府。 病榻之上，一个俊朗少年缓缓睁开双目，清秀的面容略显苍白。 虽然已经醒转，依然头痛不止，但是相较于梦中爆炸似的剧痛却是好了太多。 儿子生病，最操劳、最忧心的永远是他的母亲。 望着伏在床头的陈氏，刘琦轻声呼唤：“母亲，母亲 ......” “呀！公子醒了，夫人，公子醒啦!” 春桃一边轻摇陈氏的手臂，一边喊道。 俊俏的小脸儿因为突如其来的喜悦而涨得通红。 琦公子是她自小的玩伴儿，更是她的天！ 她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被陈氏带入府中，就再也没有忍过冻，挨过饿 ，这里就是她的家。 “琦儿，你醒啦！” 陈氏抬起头来，疲倦的面容难掩心中的喜悦。 刘琦自小身子就弱，夫妻二人常常为此忧心不已。 刘表虽然忙于公务脱不开身，却也时常延请各地名医甚至太医来为刘琦调养身体。 而打理家务，照看刘琦的重担自然压在了陈氏肩上。 幸好丫鬟春桃自小懂事，也帮陈氏分担不少。 见刘琦醒来，春桃忙跑出屋外，吩咐丫鬟仆役烧水煮粥。 毕竟昏睡三天，又出了一身透汗，得喝点儿米粥将养身子。 “唉！公子这副身板儿，自小就病病殃殃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收房那天。” 春桃大了刘琦两岁，正是豆蔻年华，又得陈氏疼爱，吃穿用度从来不缺，身上该有的早都有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大半。 看到院子里春意盎然，她不由得长叹一声，又自觉脸红身热，怕人瞧见不好，忙转入自己屋内。 一碗米粥入腹，刘琦有了些力气，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望见陈氏憔悴的倦容，他心中自是不忍，“母亲，琦儿今早醒来，已觉身子大好，您回房歇息去吧，些许事情桃儿姐姐自会料理，琦儿将养几日就没事了。” “好，好，没事了就好！春桃这妮子又跑哪儿去了，我先去将她唤来，你刚醒来，就跟她说会儿话儿吧！这几日可是把她忙坏了。” “可千万别再下地着了凉！” 让管事刘安请郎中诊了脉，开了温补气血的方子，陈氏方才离开。 陈氏也不容易，家里两个男人都不让人省心：儿子体虚多病，夫君这两天也是愁容满面。 受相国董卓举荐，刚被任命为中郎将不久的刘表，又在相国董卓和司空杨彪的举荐下，被天子任命为荆州刺史。 这在以往定是天大喜事，而目前却是千难万难：独子卧病不起，荆州道阻难行！ 刘表已年近五旬，子嗣单薄，功业未立，心中愁苦又能说与谁听…… …… 调养几日，刘琦已然大好。 见午后春日温暖，花开满园，他便让仆役将枕席抬于庭院之中。借头疼未消，枕于春桃腿上，叫春桃哼着小曲，轻轻按揉。 闻着醉人心脾的幽香，望着耸立眼前的两捧春色，他不觉心神荡漾。 那春桃又不眼瞎，岂能看不见刘琦那副德行，又不能将他扔下不管，也是无可奈何。 她心中自我安慰道：“小毛孩子知道甚么！” 却又被那刘琦看得很不自在，心中又道：“唉！早晚也少不了那一遭，你爱看就看吧！” 她索性不去理会。 刘琦从那两捧春色之间，觑得那妮子娇羞之中面若桃花，眼中也似有春水流动，正是人如其名。 不觉呼吸粗重了几分，很是咽了几口唾沫。 春桃见了更加慌乱，不觉手上用过了力。 “哎呦……” 刘琦吃痛回过神来，暗自思忖：“难道那个短命色痨鬼又回来了？” 旋即蓦然警醒：“决不能让那个大耳贼入我荆州！本来这副身板儿就单薄，再让那个诸葛村夫弄些好酒美色给耗死，岂不是白来了！” 于是心中沉静下来。 毕竟大病初愈，又被春色恍了心神，不多时他便沉沉睡去。 那妮子望见刘琦胸前呼吸起伏 ，又觉怅然若失。 可真是个冤孽啊！ 怕他着凉，便喊仆妇拿来被子轻轻盖上，自己又胡思乱想起来！ …… 一觉醒来，日已西斜。 刘琦暗道：“我这是睡反了夜吗？” 忽听春桃哀怨一声：“公子醒了就快起来吧，莫要再着了凉。” 刘琦回过神来，忙披衣起身，向春桃愧道：“我这一病却是苦了你了！” 又见春桃腿麻难起，忙帮她揉捏起来。春桃早已腰酸腿麻，心中也有几分无奈，见他如此一说，哪里会有半句怨言？ 刚觉心中温暖，又见他来占便宜，顿时羞臊不已，忙将他手儿拨开，红着个脸低声说道：“公子刚刚病好，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刘琦闻言，心中波澜又起，欲要再与她调笑几句，终是病好乏力，有些神思疲倦。 便对她说道：“琦儿自小体弱多病，也亏得姐姐悉心照料，但请姐姐放心，琦儿今生必不会负了姐姐！” 说罢，便由着那脸红身热的春桃独自收拾枕席，自己在院中缓步而行，慢慢适应这副单薄的身体。 第2章 夜宴，定计 刘琦刚刚占得便宜，心中有几分意犹未尽。 他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曲在院中闲逛了几圈，便有仆役来喊他去膳堂用饭。 进得门来，便见刘表夫妇跪坐于主位案几之后。 春桃挨着陈氏坐于侧几，这婢子是陈氏当作闺女带大，与刘琦自小为伴儿，又是陈氏为他选定的房中之人，自是与旁人不同。 见刘琦进来，她脸上顿时羞得通红，又碍于刘表、陈氏二人在座，怕被二人看见不好，只得低头用饭。 刘琦见了，也不以为意，对刘表夫妇施礼毕，便挨着刘表坐于春桃对面。 刘表为荆州之事思索数日，总不得法，见了刘琦进来，心中欢喜，便暂且将愁事放下，问刘琦道：“我儿可是大好？” 刘琦恭敬回答：“孩儿已是无碍。父亲军务繁忙，还要记挂孩儿，让父亲、母亲忧心，是儿不孝。” 说罢，又向二老恭敬行礼。 刘表抚须颔首，柔声道：“我儿自小体弱，总是求医问药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欲让你堂兄传你些武艺，不求杀敌于战阵之上，但求强身健体，以安你母亲之心，我儿意下如何？” 刘琦暗自思忖：堂兄刘磐自幼喜好武事，不论自身武艺还是带兵之法也算过得去。 但是自己从后世而来，深知汉末虽乱，文武之盛也是少有，堂兄这点儿本事还是自己留着使吧。 于是对刘表言道：“父亲所言甚是，可如今我家也是用人之时，堂兄又是父亲臂助，待解决荆州之事后再说不迟。” 刘表抚须颔首，见儿子心忧自己之事，很是欣慰。 父子二人边吃边聊，一旁陈氏插不上话，瞅了骨柴似的儿子一眼，又给春桃夹了几块鹿肉。 大概是觉得这儿子养成这般光景，不如寄希望于孙子罢了。 又见春桃长得跳脱，定是个好生养的，她心中也是欢喜。 对面刘琦说话间隙，觑得这婢子低着头闷吃不停，又见陈氏还在旁添肉添菜。心说这妮子发育的前凸后翘，已是最好，要是吃成个肥猪，还让人活不活了？ 想到此处，不禁拍案而起！ 三人俱是吓了一跳。 那春桃一口鹿肉未及咽下，登时噎得仰面捶胸，直翻白眼。 陈氏见了慌忙起身，一边喂水一边轻拍其背，折腾了半晌方才消停。 刘表皱眉不悦。 陈氏骂道：“你发得什么失心疯，好好说着话，拍那案几作甚？把你桃儿姐姐吓出个好歹，仔细了你的肉皮！” 刘琦顿觉尴尬无比，于是对陈氏行礼道：“适才听父亲所言，袁术阻断我父南下之路，孩儿心中不忿，不禁拍案，请父亲、母亲和姐姐原谅！” 说罢，又向三人分别行礼。 刘表颔首，也来了兴致，想考校一下刘琦，便道：“我儿有何见解不妨说来，也是为父分忧。” 刘琦道：“我这几日病好乏力，不思走动，便也将此事思虑了一番。” 刘表道：“细细讲来！” 刘琦暗忖：即便我不说，父亲早晚也能想出办法。匹马单身定荆州岂是庸才所为？ 他能在乱世把荆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称一声治世能臣也不为过。 不过是时逢乱世，英雄辈出，与曹、刘等人相比，略显平庸而已。 想到此处，他缓缓而言：“我思父亲所虑者有三： “一是袁术觊觎荆州，阻断父亲南下道路； “二是荆州世家把持钱粮军政，父亲到任后恐受其挟制； “三是荆州宗贼遍地，侵夺郡县，恐难以施为。 “父亲以为然否？” “说得好！” 刘表只是顺口考校刘琦，却未料到这个十二岁的少年，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而且句句说到了自己心里。 他触动心弦，不禁拍案，大声叫好！ 陈氏与春桃又吓了一跳，陈氏勃然变色，转目却见是刘表拍案，不好问责，只是觉得这爷俩病得不轻，便拉了春桃离席而去。 见二女愤愤离去，父子相视而笑。 刘表道：“我儿既能看出问题所在，可有解法？” 刘琦道：“孩儿也有一些想法，但恐思虑浅薄，扰乱父亲大计。” 刘表道：“但讲无妨！” 刘琦道：“袁术借四世三公之名，占据淮南富庶之地，又将势力伸入南阳，觊觎荆州，阻断我父南下之路，十足可恨！ “父亲可分兵两路，一路由堂兄带领家将仆役，打起仪仗，大张旗鼓，沿官道而行。 “与此同时，父亲乔装改扮，轻车简从，让家将带领护院暗中随护，抄小路直入宜城。” 刘表闻言，阴霾顿去，颔首道：“此计大妙！” 刘琦又道：“至于其余两事，只要父亲到了宜城便如掌中观文一般。” 刘表道：“哦，你且说来。” 刘琦道：“荆州七大世家当以蔡蒯两家为首。两家家主乃是父亲旧时好友，父亲或联姻或授官，以诚待之，以军政大事托之，其必为父亲所用！有此两家支持，收服其余五家不难。 “至于宗贼，乌合之众尔！我料那蒯家兄弟必有良谋。小子揣测，无非是诱其首领聚而杀之，威服其众为父亲所用而已。 “至于其中如何操作，还得父亲到荆州之后观其形势而定。” 刘琦侃侃而谈，不过是将刘表平定荆州的举措在他想出来之前讲了一遍而已。 装逼如此，也是少见。 刘表闻言大喜，不禁说道：“我儿之言大善，我家有后矣！” 然又暗自思忖：怎么生了场病便像换了个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理会。 多日愁事消散，刘表顿觉神清气爽，便聊发少年之狂，奔入陈氏房中，与其分享喜悦之情。 刘琦见状摇头苦笑，回房歇息不提。 第3章 无赖，英豪 数日之间，诸事准备停当。 刘表依计南行。 刘琦对此并不在意，自己这只蝴蝶连家门都没出过，哪里能扇到别人？ 至于刘表，无非是又来一遍罢了。 刘府之中原有管事二人：刘安、刘和，家将四人：刘勇、刘烈、刘虎、刘豹。 这六人都是刘家旁支，但要细细算来，都比刘备这疑似冒牌宗亲离皇帝更近。只不过为人忠勇，不似刘备那般脸厚而已。 此次南下，刘表令刘磐刘豹带队，大张旗鼓，从官道而行。 而刘表与刘和乔装改扮，由刘虎带十名护院暗中随护，由小路直入宜城。 刘表心中惦念妻儿，不论刘琦如何劝说，执意将管事刘安，家将刘勇、刘烈和余下护卫全部留于家中。 一日无事，刘琦闲得发慌，便与春桃商议去街市转转。 春桃怕他再受风寒，极力劝阻道：“公子病好方才几日，还是在家中读书歇息为好” 刘琦说道：“整日闷坐家中，早晚又要闷出病来，不若出去春游散心，也去买些随身之物。” 女子多有购物喜好，古今如一，春桃亦是如此。 这婢子又得陈氏宠溺，钱上自是不缺。 她犹豫半晌，终是受不了刘琦撩拨，便喊了刘勇带了七八个护院随从，跟着刘琦出门玩耍去了。 一行人走街入巷，徜徉于摊贩铺户之间，只觉比在院中清爽。 那刘琦自来此间，未曾出门，此间只觉得新鲜，拉着春桃东奔西走，好不快活。 遇到胭脂、水粉、唇彩、耳当之物，自是与春桃细细挑选。 那春桃也不含糊，挑了又挑买了又买，反正有护院背着，又累不着自己。 那些护院都是军中悍卒，背两个包袱也不甚在意，平日里多受刘表照抚，只要伺候得这俩祖宗开心就好。 刘琦逛了半日，腹中饥饿，便带众人寻了一家酒舍。 酒舍门前有一摊贩，摆了几个面盆，分别盛着黄的、白的、青的、红的面团。 但见那人一会儿拿一点儿黄面捏成圆球儿，一会儿又拿一点儿红面搓成长条儿……又见那人把几块捏到一起，一匹漂亮小马儿便摆在了小几上。 又过了一会儿，马儿身上就多了一个大将军…… 众人只觉有趣。 那春桃都看痴了，喊她进酒舍用饭也只是不理。 刘琦无奈，只得让刘勇带几个护院在边上看着，等会儿再让人轮换他们用饭。 少时，酒菜上齐。 刘琦招呼护院们坐下用饭。 刘家护院都是在杀场上走过几回的，不管对刘表还是刘琦都是恭敬有加，却也不扭捏，听得刘琦招呼，便坐下吃喝起来。 刘琦端起酒碗却恍如隔世，独自思忖：看那些穿越同行，不是英雄救美就是为国捐躯，大都穿得壮烈。唯独自己是招待一豪爽客户，饮酒过量才来到此间。 想起老板那张欠揍的胖脸，心中愤恨不已。一口将酒饮下，只觉甚是寡淡，便不想再饮了。 众人吃喝之间，听得外边一片嘈杂，似有打斗之声传来，少顷便又静了下来。 只听见一人骂骂咧咧：“余明 ，你个龟孙儿，你是眼瞎看不见么，咱的人让人打了，你不与我上前，只管扯着我作甚……” 这时，一护院推门而入，径直来到刘琦身前，行礼道：“少主，有不长眼的欺负咱家姑娘，被我兄弟拦下了。” 众人闻言尽皆大怒，挡在刘琦身前冲了出去。 刘琦跟在那些护院身后，出来一看，只见那婢子躲在刘勇身后哭哭啼啼，一个护院昂然站立街头，他脚下四五个泼皮疼得满地打滚，眼见都是残了。 刘琦问向刘勇，未及开口，却见他两眼直愣愣看向街边。 刘琦顺着刘勇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青年高壮挺拔，眉间透出一股英气。 那青年一手将一华服男子护在身后，眼中尽是苦涩。 刘勇轻声对刘琦说道：“观其精气，此人是个高手，若动起手来，怕是有兄弟受伤。” 刘琦两世为人，也算见多识广，情知刘勇老于战阵，精于搏杀，英雄狗熊一眼便知大概。 见那青年如此护主，便知今日是动不了那事主了。 他看那青年也是个晓事理的，知道错在自家，也不想生事，只求护得自家少主周全。 这时，一护院从街角转来，与刘琦行礼道：“少主，都扫听清楚了，这不长眼的是安邑第二家的，在东街有一个布庄和一家粮店。他家主人这几天都在布庄里。” 刘琦听罢，心中自有计较，与那英气青年说道：“我敬你是个英豪，也不为难于你。你带话给你家老主，叫他在布庄里等着，大汉宗亲、荆州刺史府明日上门讨教！” 说罢，也不管那些残障，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那事主呆愣半晌，一腚坐于地上，嘴里只道：“完了，完了……” 那余明也是无奈，老主人连连交待，洛阳乃天子脚下，非乡里可比，叫他看住少主，不可惹是生非。 谁知那不长眼的，竟要将人家美婢掳来赏玩！ 自家老主见个县令尚要高接远送，哪里见过甚么刺史宗亲？ 想到这里，眼中苦涩更甚，自己一身本事却不识权贵，不会攀附也无人提携。与人做个帮闲护院本就委屈，还要被这不晓事理的少主牵连。 “唉！” 想到这里，他不由长叹一声，搀着那“完了完了”的少主往布庄而去。 注：高祖皇帝立国后，为限制六国王族势力，将他们迁出原籍，改姓而居。 第二氏便是田齐王族之后。 那第二氏在安邑地方上也是一霸，从来不置田产，而是纠结一帮泼皮游侠横行乡里，以放债、聚赌、收头钱诸事为业！乡中游缴啬夫也不愿多管。 第4章 家势，揽才 那春桃也不是个省事的，一回家就扑到陈氏怀里，好不悲戚！ 陈氏听闻今日之事，勃然大怒！欲点齐家丁护院找他算账。刘琦苦苦相劝方才作罢。 又将刘琦劈头盖脸臭骂一通，仍是余怒未消。 她恨声道：“当时不去找他，跑了算甚？” 刘琦劝道：“孩儿早就让勇叔知会各处，坊门城门都会留意，他家布庄也有县吏盯着，断不会叫他跑了。” 刘表虽无多大权势，但有相国董卓和司空杨彪联名举荐，又是宗亲，自然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各处都不会薄了脸面。况且又有好处可拿，自然无处不通。 第二日一早，刘琦吃过早饭，便命刘勇刘烈召集家丁护院，要去那第二家兴师问罪。 只见门前道上，两名家将骑马持枪在前开道，刘琦春桃坐于马车之中，十余护院两侧随护，数十家丁挎刀随行，一行人杀气腾腾直扑东街而去！ 春桃见此，暗自思忖：“公子病好之后，诸事都不着调，却也是不肯让我受辱，定是心中有我。” 感动之余，不禁落泪。 又想起那日席上之事，顿时面红耳赤，娇羞不已，忙借拭泪用帕子掩面。 其实昨日刘琦已问过护院，那第二家少主见春桃娇美，色心大起，叫那帮泼皮上来抢人，嘴里还不干不净。 春桃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登时吓哭。 这些泼皮未到春桃身前，两个护院便出手相护。毕竟是天子脚下，也留了些手，并未伤及人命。 刘琦见她如此，心里想道：“这妮子怎么就没完了，人家连个衣服毛都没碰到，用得着哭个没完没了吗？” 于是在她腿上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那妮子连脖子都红了。 一行人来至东街，却见那布庄门前跪了一地。 见刘琦下车，为首一老者顿首拜道：“小儿无状，得罪公子，请公子饶恕我儿性命！”说罢又连连顿首。 刘琦冷言道：“你若大年纪，行如此大礼拜我，是存心折我寿数吗？” 说罢，也不理会，径直步入布庄正厅，春桃服侍在侧，两名家将身后护卫，十名护院挎刀站立两旁。 未及老者起身，数十家丁已将道路封锁。 那老者见状更加心惊，只带了余明和那不孝子趋步进入布庄，在下方垂手躬身，不敢抬头。 刘琦冷眼旁观，也不说话。那老者横行乡里，跋扈一生，却未曾见过这等阵仗。心里越想越怕，那逆子怕不是惹了灭门之祸！ 不过半刻钟，他全身已被汗水湿透，终于抻不住劲，拱手说道：“都怪小老儿管教不严，养出这狗屎不如的逆子，单请公子可怜我家人丁稀薄，饶了我儿性命，小老儿愿奉上全部家财……” “住口！” 未等老者说完，一旁刘烈喝道：“你那家当能值几个铜钱，休要污了俺家少主耳朵！” 那刘烈是刘表亲卫出身，累军功升至校尉，战场上亲手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因见董卓掌权后军中污浊，心中不忿才来到刘府投靠刘表。 此时一喝，不怒自威。 那老主尚能勉力支撑，那个小的却又是一腚坐在地上，哗啦哗啦尿了一地。 刘琦见了皱眉不悦。 两个护院疾步上前，将他叉出门外扔到当街。 几个家丁跟着进来，从柜台之上扯下两块大布，擦拭干净后清水洗地。 又扯下两块大布，再次擦洗干净后才施礼退出门外。 那老者见状更是手足无措，哆哆嗦嗦，连话也不会说了，若不是余明在旁搀扶，只怕早就倒了。 春桃经这一遭，气早就消了，站在这里也很不自在，便轻轻扯了扯刘琦的衣服。 刘琦会意，缓声说道：“倒也不是欺负你家，实在是我这婢子是打小用惯了的，又深得我母宠溺，我父又是军中出身，当今皇叔。我若不来，你家少不得要连根拔起。我年纪尚小，心中不忍，方才极力应承此事。” 那老主听闻刘琦说话和善，心神稍缓。但细品刘琦所言，又出了一身冷汗。 大汉皇叔！这是闹着玩的吗？这婢子又是打小用惯，又是家母宠溺，那定是人家公子房中之人！ 也亏得自家逆子没本事上手，要是碰了人家，甭说是人，祖坟也得刨个大坑！ 老主一把年纪自然没有白活，听刘琦话音，知道事情尚有回转的余地，便上前施礼道：“公子但有吩咐，小老儿无有不从，还请公子明示！” 刘琦道：“我这婢子自小操劳，很是辛苦，如今又受了委屈，家母也很是不忿。让你公子跟我回去，在我婢子下面听差三年，此事便揭过不提，你看如何？” 那老主听闻，吓得面如土色，只得跪地顿首，涕泪横流，恳求刘琦：“请公子饶了我儿吧，若公子心中有气，小老儿愿以性命相抵，但求公子饶了我儿性命！” 莫说听差三年，就那逆子德行，能在刘府活过三天就是祖坟冒了青烟！ 刘琦单眼盯着余明，对那老主说道：“你且起来，我本体弱，折寿不起，我也并无心思要你父子性命。你若不愿，我亦不强求，从你家找个壮实的来听差也行。但事主是你儿子，就怕我这婢子不得解气！” 老主看见刘琦眼神，心里明白了几分，对刘琦拱手说道：“我这护院名叫余明，也算有些本事，让他替我儿到府上听差吧。” 又怕余明不愿，转身对余明说道：“余明，我知你不是常人可比，在我家也是委屈了你，你可到刘府听差，也好搏个前程。” 他略一思忖，又接着说道：“这两年你也为我家出力不少，我与你万钱权作安家，你可愿意？” 那余明早就在第二家待够了，只是觉得自落魄之时逢老主收留，也是大恩，见老主如此，只得点头应允。 老主大喜，又对刘琦施礼道：“公子能饶我父子性命，此恩不可不报，愿将布庄、粮店送与公子，请公子一定笑纳！” 刘琦能得余明已是大喜，便不愿得陇望蜀，推辞道：“我只要你父子改过自新，多行善事，店铺我定是不要的！” 老主见刘琦语气坚定，不敢再劝，又有心与刘府结个善缘，便道：“我儿顽劣，竟得罪了姑娘，愿为姑娘奉上五万钱买些胭脂水粉，请姑娘务必收下，成全我父子改过之心。”说罢再次躬身施礼。 刘琦无法，只得应允，叫其父子上前，说了些劝善的话，便带着众人离开布庄，大道回府。 第5章 感恩，来信 回到家中，刘琦叫余明上前，好言勉励一番，差他先做了个家将。 那余明初到刘府，处处赔着小心，生怕得罪了什么人，将自己撵出门外。 刘勇、刘烈久混军中，一帮护院也都是军中悍卒，并不把余明当做外人，整日里拉着他舞枪弄棒，吃酒打屁，倒比在第二家里过得自在。 却说那日从布庄回来，春桃感念众人维护之恩，便拿出一万钱来分裳众人。 剩下四万钱交给陈氏。 陈氏笑道：“你也不小了，自己留些体己钱也是应有之意。按理这钱我是不该收的，但看你这般豪气，却也不是那过日子的主儿，我便替你保管，也图个细水长流。” 春桃说道：“夫人说哪里话来，若不是夫人带我来家，我也长不了这么大。” 想起小时候那般苦难，虽然记不清楚，那冻、那饿却是忘不掉的。没说几句眼睛就红了。 陈氏见了忙搂在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泪，一边劝道：“还不是咱娘俩有缘吗，夫人夫人叫了这么些年，过两年给你俩圆了房，也该唤我母亲了。” 春桃听了，顿时羞得抬不起头，用帕子遮起脸来。 “唉！” 陈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给琦儿做个妾侍，也是难为你了。” 说到这里，陈氏也流下泪来。养了这么多年，跟亲闺女有啥区别啊！ 春桃也知道自家身份，劝慰陈氏道：“能守在夫人和公子身边，春桃还有啥不知足的？”说罢也抹起了眼泪。 恰巧刘琦正迈入房中，却见这娘俩正上演哭情大戏，百思不得其解。 猛然间想起刘表南下，却无音讯传回，还以为自己谋划失当，让刘表出了啥事。 他心下大惊失色，慌不择言道：“你俩莫哭，出了啥事速速说与我听。有我在，必能想出办法！就算父亲不在了，我也能护得咱家周全！” 陈氏闻言，勃然大怒：“放你娘的狗屁！什么叫你父亲不在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这个死了没埋的混账东西，你父亲怎么就不在了？就你那个熊样儿，还护我周全？拿你那身骨头棒子来护我周全吗......” 骂了半天还不解气，说话间就要动用家法。春桃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赶忙将陈氏拦下？ 别看陈氏平日里知书达礼，但实际上却性急如火。 就刘琦那单薄样儿，一顿家法指定就送走了。 自己连个妾侍都没捞上，就成了望门寡，那怎么能行！ 想到此处，春桃也是大急，冲着刘琦大喊：“还不快跑，傻站着作甚！” 急切间，一不小心将陈氏推了一个屁股墩儿，又吓得慌忙去拉。 那陈氏更是生气，指着春桃的鼻子骂道：“你这妮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没过门，就跟那混账东西一个心眼儿，合着伙地欺负你婆婆！” 春桃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敢离开，只能听着他骂。 回头看去，却见那该杀的刘琦早跑得没影儿了。 刘琦仓皇跑到前院儿，按着胸口喘个不停，心里想道：“这俩女的是不是有病？无缘无故就抱着头哭，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 转念又想：“记得书上说过，刘表平了荆州不久，陈氏就病亡了。如今看来，母亲脾性如此暴烈，莫不是见父亲纳了蔡氏，气愤不过方才得了病？以父亲的性子，定是觉得对不住母亲，不敢与母亲分说，成了母亲心里的负心之人。这事儿还就得落到父亲身上。” 于是心中思量再三，给刘表去了一封书信。 过了一月有余，刘琦正在房中读书，春桃推门而入，对他说道：“公子，你还是到夫人房里看看吧！” “出了什么事？”刘琦问道。 春桃说道：“老爷来了一封家书，夫人看后半晌无语，都在那里坐了半天了！” 刘琦心知是怎么回事，便跟着春桃来到后院。 见陈氏坐于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琦过去也不说话，从旁拿起那信看了起来。 从刘表信中来看，荆州之事与所料并无差异，目前诸事皆顺，只剩下一些琐碎小事未来得及处理干净。 他又与陈氏提到了纳妾之事，是为了荆州大局，并非喜新厌旧，更不是始乱终弃。言语间情真意切，对陈氏多有宽慰。 信中提到，荆州诸贤皆以为乱世已起，荆州那边也要做些准备，估计月内安生不了，让陈氏和刘琦在一个月之后启程赶往荆州。 刘琦正在看信，忽听母亲长叹一声：“唉！真真是苦了你那父亲了，那么多事压在心头，一个人扛着。我们远在洛阳，也无法与你父分忧。” 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还好诸事顺利，我们也该收拾收拾早些过去了。” 刘琦听罢也是松了口气，说道：“母亲不必担心，既然诸贤认定乱世已起，洛阳定非和平之地。 “不如趁现在世道还算安稳，把家中产业尽数发卖，及早离了这是非之地。我们到了荆州也少些牵挂。” 陈氏听了，沉思良久，对刘琦道：“我儿之言倒也妥当，我一妇道人家也不好出面，可交由刘安去办，他也是家中老人，做事素来稳妥。 “你也多读些书，明些事理，到了荆州，也好与你父分忧。” 刘琦答应一声，又嘱咐春桃陪陈氏说话，便回房中读书去了。 第6章 徐晃，教子 又过了几日，刘勇、刘烈二人兴高采烈来见刘琦。 刘琦笑道：“两位叔叔是看上哪家闺女了么？要不要小侄儿前去说项？两位婶婶可有不愿？” 两位家将倒也不怵，跟着调笑道：“我俩的事儿倒也不急，等少主收了春桃姑娘再说不迟！” 说罢，三人相视大笑。 刘勇道：“今日确有一件大喜事报于少主，少主听了一准儿高兴！” 刘琦一听也来了兴趣，道:“快快说来！” 刘勇说道:“少主收的那余明可是了不得，我们刘家得一大将之才，这番到了荆州，主公多一臂助矣！” 刘琦道:“那日勇叔说余明英雄，我便跟那第二家的要了过来，可不是大将之材吗？” 刘勇摆手道:“少主有所不知，今上午我们在校场之中比试了一番，少主您猜怎么着？” 刘琦笑道:“还能怎么着，没打过人家罢了。” 那刘勇与刘烈对视一眼，笑道:“唉，说起来羞煞个人！我们俩合一块儿也没撑过三十合！” 刘琦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什么！你俩莫不是留了手？” 刘烈哭笑道:“少主别抬举俺俩了，俺也能看出来，人家余明那是怕伤了和气，根本没出全力！” 刘琦听罢，愣了半晌。 那刘勇、刘烈虽不是名将，但也很有些手段，打斗起来比很多军中将领还强了不少，俩人合伙竟然脆败！这余明定是武勇非常。 他心中难掩激动，于是说道:“快把那余明请来！” 少顷，余明来到刘琦跟前，躬身施礼道:“见过少主！” 刘琦见了，越看越爱，对余明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接着又道:“刚才勇叔、烈叔与我说了你的本事，要我重用于你。我听了也是欣喜不已，我父主政荆州，正是用人之时，待我们去了襄阳，我必想法让你立功，向我父举荐你为统兵之将！你且稍安勿躁，静待良机！” 那余明自从下山以来诸事不顺，不识权贵报国无门，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无奈之下给人护院，又遇上些嫉贤妒能之辈，尽受些排挤。来到刘府后才觉得自在了不少。 那刘勇刘烈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如今又受少主器重，心中感叹不已。于是跪倒便拜:“少主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一命而已！” 刘琦忙扶起余明，说道:“何须如此。” 余明愁苦已久，一朝得遇明主，便要诉说衷肠，又躬身施礼道:“我有一事欺瞒少主，请少主治罪！” 刘琦诧异道:“你有何事，但讲无妨。” 那余明神色激动，颤声道:“我本姓徐名晃字公明，因怕诸事无成，有辱父母，下山之后化名余明，今少主不以我出身低微，以诚待我，晃敢不以实相告！” 刘琦听罢，大惊失色！ 竟是徐晃！莫不是捡到宝了！ 想那徐晃可不是一般人，据说他生在一个小山村。 生他那日，母亲难产，正在众人万分焦急之时，只听外面轰隆一声，山神石像砸入院中，众人惊诧之间，屋内响起儿啼之声！ 少年时，一神秘老者登门收他为徒，并赠他一把兵器，名曰:“金背开山斧”，重65斤！徐晃学成之后，那老者飘然离去不知所踪。 五子良将徐公明，就这样到了手中！ 刘琦想到此处，拉住徐晃双手久久不放，想与徐晃来一熊抱，但见与此人相比，自己形如瘦鸡，只好作罢。 当夜置酒，四人把酒言欢，尽皆大醉。 第二日一早，春桃见刘琦屋里酒臭难闻，吐得到处都是。便寻来三位家将，劈头盖脸臭骂一顿！ 只见那婢子一手叉腰，一手点画，唾沫横飞，花枝乱颤，直骂到中午方才罢休。 三人本无他事，挨了顿臭骂，心中好笑，又去置酒庆祝了一番。 刘琦自得了徐晃，整日里开心不已。他也无心读书理事了，又哼起那谁也没听过的调子到处闲逛，遇到个人就调笑两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家丁仆妇都觉得不大对劲儿，就连看家的狗都躲到窝里，装那没看见的。 老管家刘安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去找陈氏，商量着是不是给他找个郎中看看。 陈氏听罢，便叫春桃去将他喊来，斜瞅了他一眼，问道:“我儿这几日读书了么？读得什么书？给为娘说说。” 刘琦无奈，只得实言相告。 陈氏问道:“你说那徐晃是大将之材？” 刘琦道:“正是，勇烈二叔联手也打他不过，且论及兵法战阵也不如他。” 陈氏闻言，转怒为喜，道:“如今我们家正是用人之际，正好与你父作个臂助。” 又道:“你也别整日里游手好闲，读完了书，就去跟那徐晃学学武艺。你父那日所说也有道理，出出力气也能多吃几碗饭，多长长你那身子。你不见家里那些护院么，平日里舞枪弄棒，打熬身体，吃得很是不少，长得也壮实。” 刘琦心道:“想不到母亲竟有如此见识，我这个身体也真是够呛！” 不料陈氏一把扯过春桃来，对刘琦说道:“你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你姐姐自小懂事，帮我操持家务，干了多少活，吃了多少苦？整日里忙来忙去，却出脱得这般俊俏！ “你呢？不是闲玩就是长病，整日里人活不干，那身量就跟个小鸡子似的！为娘看着就来气！ “我本打算过两年就给你俩圆房，你这样子怕是不成，等你那身量撵上你姐姐再说不晚！” 想那春桃哪里听过这些话，臊得以手遮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刘琦更是丧气，这老娘年纪越大越直接！有说自己儿子不成的么？ 偷眼看看春桃那娇羞的小模样，恨不得扑上去啃两口。 再看看自己这德行，直觉得自惭形秽。 他要知道春桃所想，定让她把地缝扒得宽一些，自己先钻进去！ 第7章 学艺，文聘 刘琦平白无故挨了顿训斥，心中闷闷不乐。 回到自己房中，想去找徐晃，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犹豫了数日，终于下定决心，带了好酒好肉来到徐晃院中，扭捏了半天才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 徐晃心下了然，对刘琦道:“少主勿忧，此事不难。” 刘琦大喜过望，因为古代师承关系最为紧要，未经师父允许就将技艺传给别人，就如叛逆一样。 不用说少主，就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提这种要求，除非其师父亡故或早有交待才行。 于是对徐晃说道:“我也是怕公明为难，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请公明务必讲明！” 徐晃笑道:“少主多虑了，我这师门最为洒脱，师父也是率性之人。临别之时他已对我讲明，今生缘分已尽，来世定当重逢！只是……” 刘琦忙问:“只是什么？” 徐晃道:“少主年纪已过，且身体略显单薄，学那炼体之术自然无碍，武艺上终是不能大成了。” 刘琦道:“公明所言甚是！我自小体虚多病，只怕天不假年，无法报父母养育大恩！今来求教公明，只求身体康健，至于战阵搏杀，有公明与荆州诸将足矣！” 徐晃道:“今日天色已晚，自明日起，少主当每日早起，或卯时，或辰时随我习练。若日日不辍，旬日之内便有效果，若常年习练，身康体健不在话下！” 刘琦自然应允，于是让人叫来刘勇、刘烈，四人一块吃酒不提。 自此以后，刘琦便跟着徐晃日日习练那炼体之术，虽然辛苦，却比以前精神百倍。不仅饭量大增，身子也一天天充盈起来。 那陈氏见了心中欢喜，时常勉励刘琦不可懈怠，又感念徐晃之功，赏下许多财物。 不觉间，自刘表来信已一月有余。 刘府议事厅中，陈氏、刘琦高坐于正堂之上，与众人商议南下之事。 管事刘安拱手道:“主母、公子，咱家在洛阳的宅院、商铺、田庄均已发卖，钱货交割完毕，府中各事也都安顿停当。” 陈氏闻言，颔首道:“如此甚好！” 说罢，将目光看向勇、烈二将。 刘勇会意，拱手道:“旬日之前，文聘将军依蒯越之计，以迅雷之势夺取义阳和穰城，切断南阳与淮南联系，又在穰城以南设伏，大败张勋，夺回南阳。目前正屯兵于义阳、穰城二地，阻住袁术大军，我南下之路已畅通无阻。” 刘琦听了心惊，自思道：“我替父分忧，替他想出分兵南下之计，却不料父亲竟大发神威，从袁术手中夺了南阳。我这只蝴蝶，还是扇到了别人！” 陈氏道:“有文将军在侧护持，我们南下定当无虑。” 接着又说道：“有劳刘管事安排家丁将财物、车驾收拾停当，请三位将军筹划南下路线与扎营、护卫诸事！我们三日后动身吧。” 众人应诺，自去准备不提。 此时，刘琦跟着徐晃习练炼体之术已有十余日，体重增加，精神焕发，竟与刘表年轻时一般风采，且又更多了几分神俊。 三日之后，正是启程之时，天刚放亮，队伍就已出门。 只见徐晃顶盔贯甲，一马当先在前开路，手中明晃晃一把大斧让见者无不心惊！ 刘琦与几名护院挎刀骑马跟在身后。百余辆马车从在官道一字排开，缓缓而行，百余家丁护持在侧。 陈氏与春桃安坐车中。刘勇刘安居中调度。刘烈率领几十名护院家丁在后护卫。传讯家丁往来奔驰。 一行人井然有序，浩浩荡荡向荆州进发。 一进入南阳郡内，便有一名校尉率领五百精兵前来迎接，见过主母公子之后，便接过护卫大权，带领车队直入宛城。 数日行程，众皆疲惫，便决定在宛城休整两日。 第二日，文聘见战事无虞，便赶来宛城来拜见主母、公子。 陈氏与刘琦见文聘年轻英俊，身形魁梧，神采奕奕，皆称赞不已。 文聘本就是南阳大族出身，其家在刘表平定荆州时出力不少，深得刘表信任。 目下正奉刘表之命统领江北三郡兵马，今逢主母、公子在此休整，便于府中设宴，要尽地主之宜。 是夜，众人于文聘府中饮宴，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文家歌姬舞姬尽展其才，世家靡靡之风令刘琦大开眼界。 翌日清晨，众人用过早饭，文聘便邀请刘琦与诸将到校场演武。 那文聘虽在战阵之上冷静沉着，指挥若定，但毕竟是年轻气盛，那日一见徐晃持大斧昂然立于军前，便起了争胜之心，要与他切磋一番。 但他身为统兵之将，那点矜持还是要在人前装上一装，何况主母、公子在前，不能失了礼数，按纳到今天实为不易。 徐晃也要在荆州一展所学，好得重用，自然也不推辞。 二人来到场上拱手行礼，同道:“小心了！”然后枪斧相交，互不相让。 只见那枪如神龙出水，灵蛇探头，端得是轻灵无比，令人防不胜防。 再看那斧，如恶虎扑食，巨猿开山，更是势大力沉，猛不可当！ 好一番龙争虎斗，看得众人如醉如痴，好不过瘾！ 二人交手八十余合，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人互相钦敬不已，便对视一眼，跳出圈外，互道:“承让！” 然后二人携手，相视大笑。 文聘又设酒摆宴，校场上难分输赢，自然要在酒场上缠斗一番。 酒醒过后，文聘提笔，给刘表修书一封，直说徐晃大才，不下于己，切不可等闲视之。 旋即又想起当世之人多看重出身，自己若非南阳世家，也不会担当江北三郡之重任！故在信中恳切直言，劝刘表切不可因出身低微而慢待徐晃，使我荆州失一大将！ 第8章 闲论，黄忠 众人在南阳休整数日，便整顿队伍继续南行。 文聘职责所在，便派心腹校尉领兵护送。 一路行军扎营，其中辛苦自不必提。 十数日间来到襄阳城下。 只见城门之外，刘表率领荆州文武早已等候多时。 徐晃扬手止住队伍，翻身下马，紧走几步，对刘表躬身施礼道:“末将徐晃拜见主公！” 刘表上前一把扶住，见徐晃双目有神，形容甚伟，赞道:“仲业所言非虚，公明真虎狼之将也！” 这时，刘琦与春桃扶着陈氏来到跟前，陈氏见刘表头上又多了许多白发，不由眼睛湿润，颤声道:“夫君如此劳苦，不能与夫君分忧，是妾身之过也。” 刘表说道:“如今全家团聚，应当高兴才是，夫人舟车劳顿，先回城歇息，我忙完公事再与夫人说话。” 这时刘表身后一美艳妇人上前对陈氏施礼道:“妾身见过姐姐。” 陈氏见了，心中了然，还礼道:“妹妹不必多礼，这几个月来多亏了妹妹照抚景升，解我之忧，还请受我一拜！” 那蔡氏见状连忙阻拦道:“妾身可不敢受姐姐之礼，姐姐远来劳苦，且让妹妹带您回府歇息。” 刘琦见了暗自思忖:“这蔡氏不愧是大儒蔡讽之女，不光长得颇有风韵，礼数上倒也周全。” 回到府中，刘表差人叫来刘琦和徐晃。 寒暄毕，他对徐晃说道:“公明之能我已尽知，如今我儿身康体健，与之前相比判如云泥，此等再造之恩我刘家自当报之。当下荆州初定，正是用人之际，只是公明初到荆州，骤担大任恐人心不服，我意让公明暂领统兵校尉一职，在城外大营操练我荆州兵马。待战事一起，我必先看顾与你，让你立下功劳，再行升赏，你看如何？” 徐晃闻言大喜，对刘表拜道:“晃敢不领命！” 刘表又道:“公明初到荆州，不必过于劳累，我准你半日练兵，半日歇息，与琦儿在这襄阳城中好好逛逛，也熟悉一下此地风土人情，为长驻荆州做些准备！” 徐晃谢过不提。 待徐晃走后，刘表又与刘琦说道:“先前以我儿之计定了荆州，如今又赖我儿之福得一大将，我儿功劳也是不小！” 刘琦笑道:“民间俚语有云:父亲英雄儿好汉，父亲草包儿笨蛋！我父如此英雄，孩儿岂能给父亲丢脸！孩儿自当勇猛精进，以助父亲一臂之力！” 刘表闻言很是欣慰，对刘琦道:“如今正是大争之世，荆州虽平，但问题不少，吾儿虽年幼，却能想出定荆州之计，此绝非庸才可为！叫你过来，也是想与你商议一二。” 刘琦道:“父亲请讲。” 刘表说道:“我最忧心的，依然是世家之事。为父虽领荆州，但荆州军政多依仗世家支持，目前军令政令畅通，且蔡、蒯、文、黄诸世家也都出人出力支持为父。但我深知，世家皆以保存自身为要，若临强敌，一二不肖子足以酿成大祸！此绝非长久之计。” 刘琦道:“父亲之意我已知晓，究其根源，应是我刘家直接掌控的力量太弱，不足以威服各方。父亲应不断安插刘家亲信，扶植军中寒门将校，慢慢积累实力。此事宜缓不宜急！待到力量对比顷向于我家，世家必争相成为父亲臂指，不足为虑也！” 刘表道:“琦儿之言我已想过！但为父已年近半百，只恐天不假年！” 刘琦劝道:“父亲身体一向康健，且不可过于忧虑。父亲能顺利接手荆州，一方面是父亲之能，另一方面也是荆州之乱已久，各世家也是深受其害，由父亲出面稳定大局，方符合各方利益。此正是我刘家发展壮大之良机！” 刘琦又道:“父亲主政荆州，自是忧心荆州之事！但请父亲放眼这大汉天下，哪家不是如此？” 刘表闻言，毛塞顿开！大笑道:“正是如此！” 刘琦心道:“自家不好自然忧愁，要是知道大家都不怎么样，自然就开心了！古今如一！ 于是全家在襄阳安住下来。 几日里，刘琦见蔡氏对母亲甚是恭顺，父母感情也如旧时一般，便放下心来。平时里不是读书健体就是与徐晃在襄阳城里闲逛，过得很是自得。 一日正午，徐晃从军中返回，寻刘琦吃酒。 几碗下肚，徐晃犹豫道:“这几日我结识了一位朋友，也是豪杰之士。我后天休沐，想去他家中拜访，不知少主有没有兴趣？” 刘琦思忖道:“自到荆州之后，公明日日上午在军中操练兵马，下午又多与我混在一块儿，哪有空闲结交豪杰？” 于是便问徐晃道:“公明结识的莫不是军中英雄？” 徐晃道:“正是！” 刘琦好奇道“与公明相比如何？” “晃不如也！” “公明细细道来！” 徐晃道:“此人姓黄名忠字汉升，现任城门校尉一职。晃日日穿梭于城里与军营之间，便留心观看城门防御之事，见其身形极为雄壮，且双目神光内敛，其武艺应在仲业与晃之上。晃便有心与他结交，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第9章 戏婢，黄叙 刘琦记得黄忠应该与荆门黄家同宗，但因血脉疏远，又不善结交奉迎之事，故而难得升迁。 他有心笼络黄忠，以增刘家之势。 于是欣然说道:“既是公明好友，又是豪杰之士，我亦有心结交，后日当与公明同往。” 徐晃大喜！ 到了约定之日，刘琦将那炼体之术习练完毕，洗漱一番，心里记挂拜访黄忠之事，便草草吃过早饭，兴冲冲去寻徐晃。 却不料与来寻他的春桃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两人“哎呦”一声，怕对方摔倒又拉扯到一起。 顿时软玉满怀，香气如兰，两人竟然同时愣住。 春桃羞地双颊绯红，却又忍不住偷看刘琦，却见刘琦的鼻血都快流到嘴上了还浑然不知，便慌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拭起来。 刘琦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边洗脸一边埋怨:“你这婢子走路不看道吗？是不是看本公子玉树临风故意占便宜？” 春桃啐了他一口道:“你一个半大孩子，身量都没长齐，我能占你啥便宜？大早上的急乎乎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里走水了还是招狼了？你先说说你要去做啥？说不清楚你就甭想出去？” 说罢，胸脯一挺，双手叉腰，就堵在了院门前边。 刘琦恍惚间看见那妮子胸前鼓胀之处似乎晃了两晃，又回味起刚才相撞时那醉人的温软，只觉小腹一阵火热，那鼻血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无奈之下，再次把脸洗净，见那婢子毫不相让，只好说了拜访黄忠之事。 春桃笑道:“你去哪儿我不管，必须带着我去！本姑娘的便宜岂是白赚的？你也不想想，自打来了荆州，你带我出去玩过几次……” 饶是刘琦两世为人，此刻也只能好言好语，说出去是有正事儿，不是去玩儿，啥时候去逛街再带着她…… 好话说了半天，那妮子就是不依。 刘琦实在无法，只得带了春桃一块儿。 结果刚出院门便看到徐晃站在一边，显然已等候多时了…… 三人买了些酒肉熟食，便走街串巷来到黄忠所住的坊区。 未到黄忠门前，耳边便传来妇人骂街之声。 三人寻声望去，只见那处宅院之中房屋不大，院墙只有半人多高，院中一妇人指着一黄脸大汉破口大骂。 那大汉脸色微红，不住赔笑，那妇人只是不理，依旧骂个不停！ 三人听了好一会儿才算明白，原来黄忠的儿子把人家孩子给打了。 正听得出神，却见一个又高又壮的孩童跑了过去，手里提着一个脸盆大的石锁，“轰”地一声扔到那妇人脚下，还气鼓鼓地骂那妇人道:“俺赔你个大的！” 那妇人吓了一大跳，瞅见那巨大的石锁脸都白了，却见那孩童又提起一个，吓得飞也似得跑了。 黄忠揺摇头，一把夺过石锁，扔到墙边，对那孩童骂道:“你要作甚？滚屋里去！” 三人怕黄忠面上不好看，等了一会儿才去敲门。 黄忠见徐晃领了两人前来，便问道:“公明，这二位是？” 徐晃道:“正是咱家少主与姑娘！” 黄忠见了赶忙行礼，被刘琦拦住。 刘琦道:“汉升不必多礼，我们不请自到，冒昧打扰，汉升当包涵才是！” 不及黄忠答话，那孩童呼呼跑到春桃面前，拍手说道:“姐姐真好看。” 黄忠见了，怒道:“不得无礼，快过来见过少主！” 刘琦见这孩子生得出息，笑道:“不用叫我少主，叫哥哥便好。” 那孩童瞅了瞅刘琦，不屑道:“一看你就打不过俺，凭啥叫你哥哥？” 刘琦也不着恼，打开荷叶，从烧鸡之上连腿带肉撕下好大一块，塞进那孩童手里。 那孩童也不知道多久没闻过肉味了，逮着那鸡腿就咬了一大口。 刘琦笑道:“你莫着急，慢慢吃，哥哥管你个够！” 那孩童不管不顾，填得满嘴都是，含糊不清地说道:“若是如此，叫你声哥哥倒也不亏。” 说罢谁也不理，走到一边对付烧鸡去了，吃着烧鸡还不老实，边吃边盯着春桃不放。 刘琦暗道:“这小子莫不是小时候奶水不够吧？” 众人屋内落坐，刚说了一会儿话，却又见那孩童吃完烧鸡，心满意足，竟从耳房之中拖出黄忠大刀，一边呼喝有声，一边对着那地便劈了起来。 刘琦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说道:“黄忠莫不是养了个怪物？前番扔石锁也就罢了，这大刀眼瞅着就比徐晃那斧头沉重许多，竟成了这熊孩子的玩具！” 黄忠见状十分恼火，他径直过去，一把夺过大刀，将那孩子推翻在地。刘琦、徐晃赶忙拦住。 春桃见了，心想：“有这熊孩子捣乱，估计啥也甭想干了。” 便上前把那孩子扶起来，打扑了身上的土，又拿出手绢给他擦了擦鼻涕。拉着他的胖手对他说道:“弟弟乖啊，跟姐姐到街上买好吃的去。” 那孩子倒也听她的话，边跟着往外走边问道:“真的么？” “真的，想吃啥咱就买啥？” “姐姐真好看。” “真的么？” “真的！等叙儿长大了……” …… 刘琦听得满脑子黑线，心里也纠结：若不带春桃来，估计啥也干不了，光看那熊孩子表演了；带她来吧，好像又吃了亏。 想罢，也不去管他。 三人见屋里狭窄，便扯出张破席铺到院子里，把熟食酒水放到当中，吃喝起来。 几碗酒下肚，三人熟络起来。 原来那黄叙出生不久，黄忠的妻子便生病离世。多亏了街坊邻居帮忙，才把黄叙拉扯到这么大。 后来见刘表仁厚，便搬来襄阳投了军。 这几年灾害不断，黄忠将那点儿俸禄大半接济了老家那些帮过他的街坊邻居，故此家里才如此寒酸。 刘琦听了也是唏嘘不已，心中很是敬佩，毕竟父子二人都是习武之人，饭量自然不小，又要周济老家，生活不易可想而知。便把此事记在心中。 徐晃知道黄忠武艺高于自己，便把师父离开之后积攒的问题向黄忠请教。黄忠本就是阔达之人，也不藏私，便传了徐晃许多对战的决窍和经验，又教了徐晃呼吸使力之法。 徐晃受益匪浅，对黄忠更是钦敬有加，自然连连敬酒，黄忠也是来者不拒。 三人直喝到红日西沉，春桃二人方才回来。 见那黄叙身上大包小包竟似一座移动的小山，众皆瞠目。 待春桃用过了饭，三人便向黄忠告辞。 那黄叙见春桃要走，拉住她的手呜呜咽咽哭着不让。众皆哭笑不得。 春桃便哄着他说以后会常来找他玩儿，拉勾许诺，好一番劝慰才得以脱身。 路上，刘琦问徐晃道:“如何？” 徐晃会意，对刘琦说道:“三十合内，晃必败！” 刘琦点头，暗自思忖:“关羽斩华雄，战吕布之时也是刚出道不久，所遇也尽是黄巾鱼腩，与刘备、张飞三人合力，战退吕布，成为一段佳话。 但仔细想来却不是如此，若不是刘备为邀名提剑上阵，让关张二人投鼠忌器，恐怕关张二人早就赢了！ 而关羽奉命战长沙之时正值盛年，刀法大成，且有赤兔宝马加成，绝对是战力鼎盛之时。 老年黄忠却怡然不惧，不仅能与关羽战平，且神射无双，远非关羽可比。若不是马失前蹄，胜负难以预料！ 如今黄忠春秋鼎盛，应当能与吕布匹敌！” 自此以后，刘琦三人便经常与黄忠走动，吃酒聊天，论兵演武，关系愈发亲密起来。 黄忠毕竟出身低微，又不似徐晃那般对刘家有恩，刘琦想为黄忠张目，总找不到由头，也是头疼不已。 如此猛将居然因为出身低微只做个城门校尉！刘琦心中很是不平！“不行，必须得找个机会让黄忠出头！” 谁料，不等他找到机会，机会便自己找上门来。 第10章 檄文，神兵 六月，本该暑热难当，却因气候变迁，带了一丝清凉。 荆州刺史府议事大厅内，一众文武官员分坐于两旁。 此时刘表有意培养刘琦，每逢大事便让他坐在身边旁听。 刘表说道:“曹孟德发来的檄文诸公都已看过，此事干系重大，诸公有何教我？” 别驾刘先拱手道:“董卓擅行废立之事，天下无不震恐，如今擅杀大臣，祸乱后宫，此等恶行人神共愤！主公当起兵讨之，此大义也！” “主公万万不可！” 蔡帽慌忙起身，行礼说道，“如今我荆州初平，人心思定，若起大军征伐，少不了征用民夫，恐生民怨！” 从事韩嵩怒道:“如今陛下受困，后宫蒙尘，此奇耻大辱也！主公乃汉室宗亲，岂能无动于衷？” 一时间，堂下议论纷纷，有要战的，有说不能出兵的，各依其理，争论不休。 主薄蒯良上前说道:“诸公所言皆有道理，讨董乃是大义，各路诸侯定会领兵亲至。然我荆州初平，主公又不能擅离，若选一大将领兵前去，身份上亦不合适，此事难也！”众皆称是。 刘表暗自思忖：“在洛阳之时，那董卓虽跋扈，但还算守礼，如今半年不到，竟弄到如此地步！即使无法出兵，也要在诸公面前表明态度。” 于是忿然说道:“我为宗亲，不能为陛下除此恶贼，此大恨也！” 说罢不由落泪，在座众人无不唏嘘。 “既然父亲有心出兵，那孩儿就替父亲走上一遭吧！”刘琦朗声说道。 刘表听闻刘琦要战，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少主万万不可！”众人大呼！ 蒯越道:“少主年幼，当以保全自身为要，切不可身临险地！岂不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少主乎？”众人纷纷附和。 刘琦道:“琦儿谢过诸位叔伯的维护之意。然，正因我年幼，此去方才万无一失。诸位叔伯试想，各路诸侯无不声隆日久，天下知名，若让我一小儿上阵杀敌，颜面何存？若我荆州不出兵，必失大义，为天下看轻，或在讨董之后成为众矢之的。还是让小侄儿去一趟吧！” 刘先说道:“少主所言虽然在理，但事却不是说得这般轻巧。我荆州虽文事鼎盛，武备却有不足。适才，先说出兵乃是大义所在，若主公领兵亲至，自无不可。但若少主领兵，必要有几位得力将领从旁护持才好。我荆州诸将多有要务，武艺高强如文将军者一个也无，若无大将护得少主周全，不去也罢！唉……” 刘先摇头叹气，很是无奈。 韩嵩想起一人，便说道:“练兵校尉徐晃倒是勇武过人，正可随护少主，然战阵凶险，仅此一人怕是独木难支！” 在刘表父子的有意操作下，徐晃与荆州第一勇将文聘战平之事在荆州已人尽皆知。 刘琦拱手行礼道:“小侄谢过诸位叔伯的爱护之意，然此事过后必定天下大乱，不去会盟怎能觑得各路诸侯虚实？各位叔伯担心琦儿安全，但我军之中确有一位将军，武勇军略皆不在文、徐二位将军之下，若得此人同行，定能保小侄无虞！” 众人听闻，纷纷问道:“此将何人？” 刘琦道:“城门校尉黄忠！” 蔡瑁听罢，不以为然道:“少主说笑了，一区区小校有何本事，竟能当得少主如此夸奖？” 刘琦淡然道:“练兵校尉徐晃与之交厚，一问便知！” 刘表闻言，便吩咐道:“速传徐晃前来议事！” 少顷，徐晃便来至厅内，施礼道:“末将徐晃见过主公。” 刘表道:“公明不必多礼，适才琦儿说黄忠校尉武勇过人可是实事？” 徐晃道:“正是！” “与公明相比如何？” “晃不如也！” 众人闻言，皆吃惊不已。 刘表道:“公明不必自谦，照实说来！” 徐晃正色道:“黄汉升非常人也，晃若与他拼死一战，恐撑不过三十回合！且汉升神箭无双，古之善射者怕也无过于此！” 众人听闻，尽皆哑然失色！ 刘表惊问道：“公明此言当真？” 徐晃答道:“主公如若不信，可唤他来一试！” 刘表沉吟道:“如何试法？” 蔡瑁拱手道:“既然徐校尉如此推崇黄忠，想那黄忠定是个有本事的，主公何不从武库之中取出那件兵器让黄忠一试？” 原来刘表平定荆州之后，行仁善之政，土蛮皆服。 有一土人献上一把祖传宝刀，名曰“赤血刀”，传说此刀曾为蚩尤所用，不仅锋利无比，且在对敌之时能震摄魂魄，令对手失神！因杀人无数，刀身被鲜血沁为红色。 土人曾言，此刀认主！其主用之则刀身气血为主人所用，使人劲力大增，交战之时刀身变为银白；他人用之，则吸其精血，以增刀身赤红。 那时，诸将皆以为此人言过其实，都是不信。刘表便让荆州诸刀将前来试刀。 却不料，荆州有名的刀将都无法降服此刀，反而或多或少受到反噬！刘表无奈，只好放置于武库之中。 刘表沉思良久，点头道:“或可一试！”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但为了自家儿子的安全，也只能这样了。 不多时，黄忠来到厅前，向刘表拱手行礼。刘表将之前众人所言对黄忠说了一遍，又把试刀之事说了个明白。 然后他诚恳说道:“汉升若有顾虑，此事便作罢！” 黄忠慨然道:“主公勿忧，且取刀来！” 却见几名军中悍卒抬了一口大箱子过来，众人见了，都往后退几步。 黄忠怡然不惧，让那抬箱士卒后退几步，然后上前，双手打开箱子。 但见箱中层层包裹，将那刀缠了个严严实实。 他倒也不急，一层一层慢慢剥开，将那赤红宝刀取了出来。 取出宝刀那一刻，众人皆有恍惚之感。 黄忠看那宝刀厚重古拙，锋芒内敛，刀身上几个血红色的刻符尤为醒目。 虽然此刀比他常用的大刀短了一些，也轻了不少，但甫一把握，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越看越爱，便对刘表说道:“末将自请到演武场上试刀！” 刘表应允。 众人来到演武场中，只见黄忠抱拳施礼道：“献丑了！” 于是舞动大刀，由慢而快，辗转腾挪，渐入佳境。 只见银光灿灿，炫目摄魂，恍如满天星辰坠落，又如天上银河倒灌，气势端地惊人！ 舞到动情之处，那刀竟牵动气机，吹得满院花木簌簌作响，少顷，残枝碎叶竟落了一地！ 众皆大惊失色。 刘琦欲为黄忠张目，拱手对刘表及众人道：“小子听闻刀法最绝处，水泼不进，今观汉升舞刀，已入圣境，不若取水一试？” 众人尽皆称赞。 表命一胆大悍卒去井中取水，来至场前，不由分说，提桶便泼！ 只见刀光绚烂，犹如大片光幕凝如实质。光幕之中刀影重重，又如无数流星穿梭其间。 非但滴水未进，反倒溅了那悍卒一身！ 黄忠舞毕，拄刀顿地，看那刀身已没入石中一尺有余，耳边似有虎啸之声响起，心中欣喜，仰天大笑，曰:“真神兵也！”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呆愣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皆慨而叹曰:“真神将也！” 徐晃暗自思忖：“刚说三十合内，却是吹了个大牛！”心中好胜之心大起，自此勤练武艺不提。 见黄忠如此英雄，众人心中无不欣喜，拱手对刘表施礼道:“恭喜主公得一大将！” 刘表抚须大笑道:“汉升英雄如此，我荆州无忧矣！” 黄忠得了神兵，又听刘表夸奖，心中感动，忙对刘表施礼道:“忠敢不为主公效死！” 第11章 讨董，会盟 众人返回议事厅中，继续商议出兵之事。 刘琦对刘表与众人说道:“父亲，诸位叔父，今有汉升、公明两员虎将相助，孩儿此行定然无虞！” 刘表见黄忠如此英雄，也放下心来。 一边伊籍说道:“汉升、公明两位将军英雄如此，若只有校尉一职，在诸侯面前恐失了体面。” 刘表沉吟道:“既如此，就命汉升为虎威将军，公明为讨逆将军，领城外大营兵马，随我儿走上一遭吧！” 黄忠、徐晃闻言大喜，忙对刘表抱拳应道:“主公放心，有我二人在，必护得少主周全！” 刘表颔首。 别驾刘先道:“主公可令文聘将军屯兵于南阳与河南界上，一则震慑宵小，二则可以及时接应少主。亦可令刘勇将军领军中精锐随护少主左右，一来护卫少主安全，二来专司与文将军联系之事！” 刘先刚刚说完，蒯越笑道:“别驾如此谋划，定可保少主万无一失。” 刘表颔首道:“就依始宗（刘先字）之言。” 众人商议毕，刘琦便邀黄忠与徐晃到他院中吃酒。 黄忠新得神兵，自然兴奋无比，时不时拿出来赏玩。 刘琦见状，心中思忖:“我记得野史中说，黄叙十几岁时便能与黄忠对战数十合。因喜爱父亲宝刀，常拿来耍玩儿，结果被此刀反噬，得病而死。此事不可不防！” 于是对黄忠说道:“汉升能得此神兵，可喜可贺，然我有一言不吐不快，请汉升务必谨记心中！” 黄忠道:“少主但讲无妨，末将无有不从。” 刘琦正色道:“此刀乃是神兵，虽已认汉升为主，但不可借与他人使用，以免遭到反噬。” “忠谨记！” 刘琦又道:“叙儿虽然力大，但毕竟年幼，气血未足，此刀切不可让他玩耍，切记切记。” 黄忠知道刘琦这是爱护黄叙之意，亦是感动，自然无不应允。 三日后，诸事准备停当。刘琦引三将到城外大营中点齐一万五千军马，北上会盟。 此时，盟军大营之中，十八路诸侯齐聚。诸路军马，多少不等，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各领文官武将，会盟而来。 大帐中，各镇诸侯正商议兵事，有士卒来报:“荆州刺史刘表之子刘琦，领兵一万五千前来会盟！” 此时袁绍刚被推举为盟主，意气风发，正高坐主位，令道:“传他进来！” 刘琦带着黄忠、徐晃进得帐来，对袁绍与各路诸侯施礼。 袁绍怒道:“汝父为荆州刺史，又是汉室宗亲，何不亲自前来！让你一小儿领兵，是欺我等诸侯无人吗？” 刘琦环看众人，见众诸侯神色各异：有面露怒色的，有神态淡然的，有小声嘲讽的，有眼中好奇的。 他心中已知帐下诸人各怀心思，秉持忠义者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于是淡然笑道:“盟主此言差矣。荆州初定，人心未附，我父恐宵小生乱，不敢擅离。然董卓逆贼，罪行发指，我父时常指天而愤，恨不能生啖其肉！特遣小侄儿领兵前来会盟，以壮大军声势。” 袁绍听了，面色稍侪。 刘琦继续说道：“来前我父叮嘱小侄儿，必要遵守盟主号令，多向各位叔伯学习请教。小侄年幼无知，唐突之处还请诸位叔伯包涵！” 说罢又向众人躬身行礼。 袁绍见他小小年纪，说话有理有据，礼数上也算周全，心中不由赞了一声，便颔首道:“如此说来，是某错怪景升了。贤侄能来，也是一片赤诚之心。目下兵危战急，且不可鲁莽行事。你且坐下，看我等调兵遣将。” 刘琦谢过袁绍，坐于刘备对面，黄徐二将站立身后。 刘琦好奇地打量刘备兄弟三人，心中想道:“刘玄德面似宽厚，实则奸诈，逮谁坑谁，常做那鸠占鹊巢、反客为主之事，正所谓大奸似忠。此次会盟，我必压制此人，不让他兄弟三人扬名！” 正思索间，忽闻袁绍说道：“绍不才，承公等推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 众皆拱手：“唯命是从。” 袁绍又分派诸人道：“我弟袁术总督粮草，应付诸营，无使有缺。更须一人为先锋，直抵虎牢关挑战。其余众人各据险要，以为接应。”（虎牢关与汜水关本是一座关城，演义中分为两座。） 不出刘琦意料，长沙太守孙坚出列，对袁绍抱拳请战道：“坚愿为先锋。” 袁绍颔首道：“文台勇烈，可当此任。” 孙坚遂引本部人马杀奔虎牢关前。 此后几日，除帐中议事外，刘琦带着自家兵马跟在诸路大军之后，行军时行军，扎营时扎营，战事也轮不到他这个毛孩子操心。 剧本都是写好的，只等到最后草草收场便是。 第12章 遏关羽，斩华雄 不几日，大军来至虎牢关前。 袁绍聚众商议取虎牢关之策，大帐内众说纷纭，各抒己见。 刘琦侧身，低声对徐晃说道:“公明，扬我荆州军威的时机已到，一会儿看我眼色，你立即向盟主请战！” 徐晃虽不甚明白，却也知自家少主不会害他，便点头应诺。 正商议间，忽闻哨探来报:“华雄引铁骑下关，用长竿挑着孙太守赤帻，来寨前大骂搦战。” 袁绍大怒，喝道：“西凉贼子欺人太甚，诸公麾下谁敢去战？” 袁术背后转出骁将俞涉，拱手道：“小将愿往。” 袁绍大喜，便命俞涉出马。去时不久，探马报来：“俞涉与华雄战不三合，被华雄斩了。” 众大惊。 太守韩馥道：“我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袁绍令其出战。 潘凤手提大斧上马。去不多时，飞马来报：“潘凤又被华雄斩了。” 众皆失色。 袁绍遥头叹惜：“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 言未毕，阶下一人大呼道：“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 众视之，见此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巨钟，立于帐前。 不出所料，此人正是关羽，关云长！ 刘琦见众诸侯难下决断，又不想让关羽这个大耳贼的铁杆儿出风头，于是目视徐晃。 晃会意，大声喝道:“末将请战！” 众人寻声看去，见那徐晃顶盔贯甲，英气逼人，比那麻衣布袍的大个子关羽卖相好了不少。 袁绍问道:“此将何人？” 刘琦拱手道:“此乃荆州大将徐晃，徐公明！” 袁绍看看关羽，再看看徐晃，总觉得派一个县卒出战有损盟主颜面，于是下令道:“便着公明去会会那华雄！” 徐晃于帐前取出六十五斤金背开山斧，跨马而去。 那关羽见状，讪讪而退。 刘琦知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怕徐晃有闪失，便转目对黄忠说道:“那华雄也是武艺高强之辈，劳烦汉升为公明掠阵。” 黄忠应道:“某正有此意！”说罢，出帐上马来至阵前。 众人听得关外鼓声大震，喊声震天，曹操按捺不住，便对众人说道:“我等不如阵前观战，以壮声势！” 袁绍道:“此言甚当，我等便出帐一观。” 众军见众诸侯仪仗齐出，士气大震，鼓声、喊声更是响个不停。 徐晃与华雄一个用斧，一个用刀，均是力量型武将，讲究的是势大力沉，坚毅勇猛，一斧一刀都带着山崩之势，铿锵之声震耳欲聋。众人看得那是一个过瘾。 刘琦侧身，问黄忠道:“如何？”黄忠道:“华雄连斩两将，锋锐已尽，刀法略有松散，三十合内必败！” “能否斩之？” 黄忠沉吟道：“败之易，斩之难！” 刘琦沉吟道：“我欲让众诸侯识我荆州军威，三十合胜之有些拖沓了。汉升何不助公明一臂之力？” 说罢，两指弯曲如弓。 黄忠看到刘琦手势，皱眉道:“斗将之时射杀华雄，恐众诸侯看低我军，公明面上也不好看。” 刘琦阴恻恻笑道:“只弯弓，不射箭……” 黄忠听罢，不禁打了个激灵，心道:“未曾想到少主年纪轻轻，且相貌堂堂，竟想出这般阴险法子，真他娘的不是个……一般人啊！” 于是从背后扯下大弓，调了调弓弦。 那华雄老于战阵，杀人无数，却在徐晃面前有些力不从心，一边招架，一边思索如何体面撤出。 思虑间猛得觑到诸侯阵前一黄脸大汉从背后扯出一面大弓来，一只手又正伸向背后抽箭（实为挠肩）。 他心道：“这帮家伙不讲武德，明摆着是要射死我啊！” 慌乱之下，举止失措，被徐晃一斧劈为两段！ 众人错愕，未及反应，只见黄忠迅速收弓，并扬起赤血宝刀，大喊一声：“杀！” 荆州军马跟随黄忠如狂风一般向西凉军冲去。 论及战力，西凉军强出荆州军不少，但华雄被斩，胆气已丧，只有溃败。 一场大胜，直追杀至关前方才停下。 刘琦早已热血沸腾，正欲策马扬鞭，未及冲出，便被刘勇带人围在中间，不由摇头苦笑，看来想过把名将瘾是不好办了！ 得此大胜，袁绍心中喜悦。他自任盟主以来，连战连败，自觉脸面无光。今徐晃斩了华雄，获此大胜，既是徐晃英勇，也是自己知人善用之功，在心里给自己狠狠记上一笔。 为彰显自己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之盟主权威，便赠了徐晃玄铁宝甲一副。 徐晃大喜，众将皆羡慕不已。 第13章 吕布，宝马 听闻华雄战败身死，董卓大怒，遂起大军二十万来至虎牢关。 他亲自领军在关上屯驻，令吕布领并州军三万在关前扎下大寨。 众诸侯见西凉军势大，虎牢关险峻，尽皆愁容满面。忽闻飞马来报：吕布于阵前搦战！ 十九路诸侯（加上刘琦）一齐上马，于吕布寨前布下大阵。 众诸侯定睛望去，只见那吕布身长一丈，腰阔十围，手持画戟，坐跨赤兔，盔插长翎，弓箭随身。 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他淡然望着眼前的盟军大阵，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屑。 依刘琦看来，眼前这人真是个高大威猛的大帅哥，逼格拉得暴满！ 盟军见吕布英雄如此，气势上先矮了三分！ 袁绍回头望向众人道：“谁敢出战？” 后面一将，纵马挺枪而出。众视之，乃河内名将方悦。两马相交，战无五合，被吕布一戟刺于马下！ 上党太守张杨部将穆顺，出马挺枪迎战，被吕布手起一戟，刺于马下。众大惊。 北海太守孔融部将武安国，使铁锤飞马而出，吕布挥戟拍马来迎，战到十余合，一戟砍向武安国手腕！ 武安国反应不及，暗道一声“不好！”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到“铛”地一声，那画戟被黄忠一箭射偏。 众诸侯数路齐出，救下武安国性命。 吕布退回去了，众诸侯回寨商议。 曹操道：“吕布英雄无敌，连杀我数将，如之奈何？” 众人默然无语。 刘琦见状，拱手说道:“诸位叔伯不必忧愁，我荆州大将黄忠可敌吕布！” 袁绍亦是苦无良策，听闻刘琦所言，心想反正也折了这许多将领，也不差这一个了，姑且试之吧！便唤黄忠上前。 黄忠向袁绍抱拳行礼。 袁绍道:“汉升观那吕布如何？” 黄忠答道:“真英雄也！” 袁绍又问:“比汉升如何？” 黄忠道:“或可一试！” 袁绍颔首道:“明日上阵，汉升定要打起精神！” 黄忠道:“某晓得！” 刘琦忽然想起马失前蹄之事，便拱手对众人道:“汉升英勇，可敌吕布，但小侄儿见那吕布跨下战马神骏非凡，为那吕布助力甚多。我荆州非产马之地，若无良马，怕是吃亏不少。众位叔伯可暂借良马一匹，以助黄忠将军一臂之力！”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都言道:“良马倒是不少，但与那赤兔相比却是差了许多。” 袁绍见众人皆无好马，虚荣之心涌上心头，便对刘琦言道:“我倒有好马一匹，却是桀骜不驯，连颜良、文丑都骑它不得。若是汉升能降服此马，送于汉升又有何妨。” 说罢，便叫人牵了一匹马来。 众人定睛观瞧，只见那马神情狂傲，极为雄健，其神形竟丝毫不在赤兔之下！ 这马浑身上下一片火红，正如燃起大火一般。 袁绍说道:“此马名曰燎原火，出自西域，乃是一匹马王。汉升可上前一试。” 黄忠闻言便来至马前，那马似是知道要骑它，便双蹄腾空，昂首嘶鸣，就是不让黄忠靠近。 黄忠劲力暗提，一步上前，单手按其背，向下便压，那马也不是好惹的，向上拱起腰背便与黄忠较力！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一人一马僵持许久不分高下。 过了半晌，双方似乎改变策略，边较力边轻挪步伐，竟在帐中慢慢转起圈来。 良久之后双方一起发力，黄忠大吼，马儿嘶鸣，却仍是互不相让。 其实，黄忠只要抱紧马头，便可将此马扳倒在地。但马王自有马王的骄傲，要他认主，取巧的法子却是不能用的。 黄忠见拿它不下，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他实在无法，便用另一只手噌的一声从背后抽出赤血刀来，那刀鸣之声震魂摄魄，众人一阵眩晕之间，那马儿竟如人一般拜伏于地。 黄忠收起宝刀，用袖袍擦了擦汗，向袁绍行礼道:“谢盟主赐马！” 袁绍见了心中一阵肉疼，但也佯装大度道:“正是宝马配英雄，汉升自是当得！” 黄忠初得宝马，心中欢喜。 刘琦也觉得黄忠得了宝刀又得宝马，运气真是好到爆棚！ 他心忧明日战吕布之事，反思自己言行，单单为了压制刘备，而让荆州第一大将身处险境实属不该！ 但此时后悔也晚了，便与徐晃陪着黄忠熟悉马性。 黄忠骑着那马王，在营中往来奔驰，好不快意。 此马名为燎原火，浑身上下一片火红，马速又快，身后一片残影竟显燎原之势！ 而那黄忠亦是性如烈火之人，即便六七十岁也敢与名将争锋！ 一人一马意气相投，不多时便如多年知己一般。 刘琦暗道：“本想为黄忠要一匹好马，没想到赚大了！明日即使不敌吕布，也有了几分逃命的把握。那见小利忘义，干大事惜身的袁绍估计要失眠了。” 刘琦心下稍定，待黄忠下马，便对他说道:“我观此马与你颇是投缘，战阵之上定是一大助力，然赤血宝刀挥动交击之时震动神魂，也需让此马适应适应！” 黄忠恍然，便对二人说道:“少主所言极是，还需公明帮衬一二。” 徐晃笑道:“还请汉升手下留情，众军之前与我留些脸面。” 三人大笑。 于是徐晃翻身上马，与黄忠在场上对练。因二人相熟，经常演武，故赤血刀对他的影响已是适应了不少。 二人兵器相交，宝刀恍动魂魄，那燎原火初时难免畏惧，几十合之后，那刀似是认可此马为忠坐骑，一人一刀一马浑然一体，整体实力陡然拔高一截。 徐晃本就不是黄忠对手，纵使黄忠手下留情，也是打得十分憋屈，此时更是难以招架，只好拨马奔出圈外。 刘琦见黄忠如此气势，心里更是放心不少。 第14章 战吕布，烧洛阳 第二日一早，吕布又引兵搦战，众人见他在军前耀武扬威，恐有损军心，于是诸侯齐出，来至阵前。 刘琦正要嘱咐黄忠几句，未料到公孙瓒拍马而出，挥槊亲战吕布。公孙瓒虽骁勇，却与吕布相差甚远，战不数合，颓然败走。 吕布纵赤兔马赶来。那马日行千里，奔走如风，正要赶上，却见黄忠大喝一声冲到跟前，挥动赤血宝刀，隔开画戟，只听“当”地一声，震得吕布一阵恍惚。 吕布久经战征，却从无如此感觉，好胜之心大起，于是安抚战马，抖擞精神，挥动方天画戟与黄忠战作一团。 黄忠有了神兵宝马，实力大增，加上赤血刀震动魂魄，使吕布十分难受。 但那吕布常年镇守边关，与胡人厮杀是常有的事，对敌经验远非常人可比，在尸山血海之中也不知走过几遭，可谓杀人盈野，凶名昭着。气血之盛，心志之坚天下少有。 两人大刀长戟，本是以力量见长，却又在敏捷之上远超他将，每一回合交手数十招，打斗之处银光闪闪，银线团团，那刀光戟影令人目不睱接，竟似织成一个光茧！ 那赤兔马与燎原火也都不是善茬，连咬带踢互不相让！ 斗到精彩之处，那刀戟之气竟在地上划出道道沟渠，溅起的尘沙又被刀戟牵引，似龙卷风般将二人围在中央。 二人从早上直杀到红日西沉。 黄忠已是刀法散乱，力不从心。 吕布受那赤血刀恍着心神，也是勉力支撑。 董卓怕吕布有失，忙叫鸣金收兵，吕布毫不犹豫，拨马便走。 黄忠见状，亦无力追赶，忙从背上扯出大弓，奋起余力，三矢连发，定要留下吕布。 吕布已是气息散乱，听得弓弦响处挥戟连落两箭，眼看这第三支箭无力抵挡，便伏身躲避。 只听“当”地一声，头盔被射落于地，顿时头晕目眩趴在马上。 那赤兔马救主心切，离着数丈，奋力跃入关门之中！ 十八路诸侯十几万大军鸦雀无声，静立当场，从早至晚，尤如雕像一般。 关羽双眼微眯，倨傲之色荡然无存，心中叹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黄忠回军下马，身体一阵摇晃。徐晃、刘琦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刘琦轻声问道:“汉升，你可还好？” 黄忠难掩疲倦之色，苦笑一声，道:“若无此马此刀，命已休矣！” 几日里，徐晃陪着黄忠在营中休养生息，慢慢恢复体力，两人不断对当日一战进行推演复盘。 黄忠活了三十多年，从未有如此一战，故而感慨万千。 徐晃虽与黄忠有较大差距，但自小有神秘师父指点，眼界非一般人能比，加上实力也不低，倒也看得明白。 两人分别从参与者与旁观者的角度不断推演，互相启发，都是受益匪浅。 而刘琦在中军帐内的待遇也是今非昔比，从小儿到贤侄，如今又被称为刘公子，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前有徐晃斩华雄，今有黄忠败吕布！ 关键是还有各路诸侯那许多将领的人头做铺垫，这形象立马高大了许多。 以后谁想动荆州都要好好思量思量才行。 不管刘琦如何去想，中军帐里此时正吵作一团。那孙坚为断粮之事，在袁绍面前找袁术要个说法。 那袁绍也是很烦，这老弟本事不大，事事儿不少，顶着个嫡子的名头私吞了袁家大半资源，还不把他这个大哥兼盟主放在眼里。 人家孙坚在前拼命，你在后边断粮草，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儿吗？你还就干了！这头江东猛虎岂是个好相处的？我就看你如何交待？ “文台息怒，我也是受小人蒙蔽方才出此昏招，我这就把粮草一石不少，哦不，两倍补给你，你莫要动怒！”袁术满面通红，一面认错一面说好话。 孙坚怒道:“我江东兵马死伤近半，祖茂将军战死沙场，岂是些许粮草能补？” 袁术无法，令人唤来那日劝他断粮之人，一刀杀之！ 对孙坚道:“此人离间你我兄弟之情，致使文台兵败，祖将军战死，我亦深恨之，今杀之为将军解恨。将军还有何要求，吾必应之！” 孙坚也知道只能如此，叹息一声，恨恨而退。 虎牢关上，董卓满面愁容，前番折了华雄，此番吕布又败，可谓军心尽丧！ 想起刘表这个荆州刺史还是自己举荐的，心中更是将刘表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剐了好几遍。 他尤不解恨，于是叫李儒来商议。 李儒说道:“温侯新败，诸将丧胆，兵无战心，徒守此关每日耗费甚大。且我之根本在雍凉之地，在此作战，战线太长，给养不力，不如……” 董卓怒道:“你吞吞吐吐地作甚？有话直说！” “岳父息怒，小婿的意思是，不如引军回洛阳，然后迁都长安！” 董卓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婿除了单薄点儿不讨人喜欢，这阴狠气度还是挺让人满意的。 董卓思虑良久，即命李傕领铁骑五千，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共数千家，以反贼之名，尽斩于城外，家资尽数充公。 又令郭汜尽驱洛阳之民数百万口，前赴长安。 临行之时，又叫诸门放火，焚烧居民房屋和皇宫大院。让吕布发掘历代皇陵，取其金宝。 董卓装载金银珠玉值钱好物数千车，劫了天子与公卿，向长安进发。 虎牢关守将见董卓烧了洛阳，赶往长安，心中无奈，只好献关投降。 诸侯大军兵不血刃进入洛阳城中。 此时孙坚已扑灭大火，袁绍令大军于空地之上扎营，按兵不动。 第15章 大胜，徐荣 曹操来见袁绍道：“今董贼西去，正可乘势追袭。本初按兵不动，何也？” 绍曰：“诸兵疲困，进恐无益。” 众诸侯皆言不可轻动。 废话！本就都是来刷声望的，让人家拼命，人家又不是孙文台。 操见众人如此，大怒道：“竖子不足与谋！”遂自引兵万余，追杀而去。众皆哂笑。 刘琦见状，对徐晃与黄忠道:“公明与汉升速引一万兵马，在曹军身后五里随行，若曹军胜则回军，若遇曹军溃败则全速行军追杀董贼，我料此战定有斩获！” 二将听了将信将疑，但还是拱手应诺，带领大军尾随曹军而行。 行军半日，斥候飞马来报:“曹军在荥阳城下与董卓军交战！” “再探！” 黄忠隧令大军停驻。 少顷飞马又来:“曹军不敌，退到山坞旁又遭埋伏！” 黄忠听闻，大喝一声:“全军整备！”大军迅速整队备战。 两刻钟不到，只见曹军溃兵丢盔弃甲，漫山遍野向洛阳奔逃。 曹操中箭，在夏侯惇等将保护下仓惶而退。 等曹操逃至身前，徐晃抱拳道:“曹将军先走，末将断后！” 曹操感激说道:“如此，有劳了。” 待曹军过后，黄忠与徐晃带领众军急速前进，不多时便杀到董卓军身后。 那西凉兵刚伏击了曹军追兵，不复戒备，被黄忠、徐晃率领荆州军突袭，顿时溃败！ 黄忠率军驱赶溃卒不断冲垮西凉军队列，致使其形成山崩之势，大败溃输…… 刘琦在军营之中命刘勇备齐酒肉，要犒赏三军。 刘勇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仗打没打还不知道，是输是赢尚不清楚，犒的哪门子赏？但军令如山，必须执行！想来最多让军士吃顿好的而已，荆州又不是没有钱。 “报——” 一斥候飞马直奔刘琦帐前，翻身下马，对刘琦行礼道：“禀少主，我军大败西贼，俘敌三千，战马五百，缴获财物一千余车，兵器盔甲未及计算！” “好！” 刘琦大喜过望，命士卒收拾营帐，准备迎接大军凯旋。 “少主大材，未卜先知，刘勇服了！”刘勇抱拳道。 刘琦笑道：“勇叔这马屁略显生硬，今后还需勤加操练才是。”说罢，二人抚掌大笑。 能不开心吗？自打会盟以来，众诸侯不是送人头就是打败仗，只有荆州军一枝独秀！ 而领军的竟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这让一众诸侯情何以堪？ 别人能堪不能堪刘琦不管，一车车财物入得刚备好的大帐，一匹匹战马送入马棚，一队队俘虏被押入后营……刘琦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黄忠、徐晃大步上前，抱拳道：“少主神算，末将幸不辱命！” “哈哈！汉升公明二位辛苦了，此次大胜皆是二位之功！”刘琦笑道。 徐晃道：“若非少主定计，如何能得如此大胜！” 刘琦笑道：“咱们就不用互相吹捧啦。先安排兵士吃酒，我等四人也好痛饮一番！” 一旁刘勇笑道：“你们仨且先入席，我去安顿兵土，安排守营。抢来这么多财货，可别再让哪个眼红的给抢了！” 三人也不见外，由着刘勇去了。 黄忠忽然拍额说道：“险些忘了，那徐荣还在车上躺着呢！刚才还有气息，现在指不定是死是活呢？” 原来那徐荣追杀曹操太急，被夏侯惇一枪刺于马下。打扫战场被黄忠发现，看着还有气儿，便被黄忠扔车上带回。 刘琦听闻大惊失色，徐荣虽武力不高，但却是方面之才，好不容易弄来，要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他忙对徐晃说道：“酒先莫喝，速传医匠，我们先去看看！” 三人带了几名医匠来至帐中，只见车上躺着一人，医匠迅速上前查看。 过了一会儿，一名医匠说道：“禀少主，此人被长枪刺中腹部，所幸未伤及要害，只是流血过多陷入昏迷，若善加调养，月余可复！” 刘琦闻言喜出望外，对几名军匠说道：“此人就交给你等，治好了便算大功一件！”众医匠大喜领命。 刘琦从徐荣身上取下佩剑，带领二将到帐中饮酒。 徐晃问道：“那徐荣有何本事，当得少主如此看重？” 刘琦笑道：“徐荣乃方面大才，我荆州武备不足，正需此人！” 黄忠将信将疑：“少主与那徐荣素未谋面，如何知之？” 刘琦故作高深道：“别人不信也就罢了，二位竟不知我善于识人？” 二人自思，一个护院，一个城门校尉，如今天下知名，却是为何？想罢，二人拜伏于地：“末将竟怀疑少主，请少主责罚！” 刘琦板着脸，正色道：“确实该罚！那就罚酒三杯吧！” “额……” 是夜，刘琦让刘勇入帐，将徐荣配剑交于他手。二人如此这般商议许久，那刘勇与十几名悍卒便带着几个俘虏不知所踪了…… 一连数日，刘琦也不去中军大帐点卯，除习练炼体术之外，都是在营中晃悠，或看军士训练，或看二将切磋，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那传国玉玺让孙坚捞去，咱对块这疯狂的石头没啥兴趣。 至于父亲要埋伏孙坚，咱也不想干预，还是趁着历史走向未变，积攒实力为要。 俗语道：“有钱难买早知道！”说的就是咱！ 第16章 揽权，议婚 此次会盟，诸侯刷了声望，荆州却是得了实惠：黄、许二将天下扬名；对阵西凉军唯一全胜；而缴获的一千余车财物都是董卓盗掘皇陵、抢劫大户所得，都是金宝珠玉值钱之物；三千俘虏；五百匹战马…… 刘琦做梦都笑醒了好几次！ 不过，他又想起官渡之战时，长沙太守张羡听命曹操，煽动荆南三郡叛乱，致使刘表丧失了北进中原的良机。 张羡，呵呵，虽然孙坚就要死了，但他的长沙太守之位你想都不用想，早洗洗睡吧！ 想到此处，他便给刘表去了封书信，建议刘表暂时任命赖恭为长沙太守。 长沙离交州近，作为将来攻略交州作的前进基地正合适！ 而赖恭乃是刘表的铁杆儿，历史上也曾被刘表举荐为交州刺史。 他此时接任长沙太守，不仅可以杜绝张羡叛乱，又能填补孙坚死后的权力真空，加上可以在长沙储备征伐交州的兵甲、器械，训练士卒，可谓一举数得！ 刘表自是应允。 不出刘琦所料，董卓一退，压力顿减，诸侯之间便生出了许多龌龊。 袁绍无法，便散了大账，整顿兵马，各回各家去了。 此时，刘琦在讨伐董卓时的光辉战绩已传遍天下，孙坚又中了刘表和黄祖的伏击，丢了性命。至此，刘表军威大盛，宵小慑服。 赖恭领长沙太守之后，一帮子人整日招募兵马、训练士卒。零陵、武陵、桂阳三郡太守见状，不管愿不愿意，也都主动遣质到襄阳，接受了刺史府的全权管辖。荆襄九郡全部纳入刘表治下。 一个月后，襄阳城外。 当看到千余辆被金玉珠宝压得嘎吱作响的大车驶入刺史府；五百匹雄壮的西凉战马、三千西凉战俘被编入城外大营；黄忠、徐晃威风凛凛，得胜凯旋……又听到荆南四郡传檄而定的消息，荆州世家心中无不震动，刘家的崛起已经势不可当，是时候展示真正的诚意了！ 是夜，刘表在刺史府中大摆庆功宴。 出席本次宴会的有：全体中枢大员，两次战役中的功臣代表，接到通知后飞马赶来的各郡郡守，境内各族人民代表，工商界人士，七大世家家主……。 本次宴会由荆州别驾刘先主持，荆州刺史刘表宣读了表彰奖励决定，并对立功将士表达了深切慰问和热情鼓励，对建设新荆州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各界人士纷纷表示，今后将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以刘表同志为核心的荆州刺史府周围，团结奋进，砥砺前行，为把荆州建设地更加辉煌而努力奋斗！ 这次宴会确立了荆州刺史府的绝对权威，是团结的宴会，胜利的宴会，必将随着荆州的崛起而载入史册！ …… 从刘琦代父出征到凯旋而归，时间已过去近两年，当年的懵懂少年已成长为汉末青年才俊的领军人物。 而这两年，荆州在刘表有效的治理下，吏治清明，民众悦服，无疑是兵荒马乱中的一处世外桃源。 刘表又广开学馆，文风大行，兖州，豫州等地学者、民众纷纷前来投奔。 这让刘表多夕产生了一些骄傲自满的心理。 刘琦深知这种心理在汉末乱世有多么危险，便来到刘表书房求见。 刘表见到刘琦，心中很是欢喜。十二岁代父出征，斩华雄，败吕布，逐董卓，天下震动！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我儿来得正好，有一件事你母亲催了多次，正好与你商议。” 刘琦好奇道：“何事？” 刘表道：“你已经不小了，也该说门亲事了。” 刘琦愕然，心道：“我年方十四，好像初中没毕业的年纪！这是传说中的童婚吗？” 刘表以为儿子面薄，便对他说道：“我儿可有意中之人？” 刘琦暗自思忖：“荆襄之地，不好找啊，都有谁呢？” 想来想去，想起一人，便对刘表说道：“孩儿素闻黄伯父家有一女唤作月英，贤良淑德，素有才名，父亲可为我求之。” 刘表惊讶道：“此女与我儿大小相仿，年岁上倒也合适，然为父听闻此女肤黑发黄，不甚好看，其父唤她作‘阿丑’。以吾儿之大才，天下貌美有才者多矣，为父都可与你求娶，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刘琦道：“父亲所说之才，无非书画音律而已。然此种种，在乱世之中皆为小道。月英虽不貌美，孩儿却听闻其家传之学甚是不同，孩儿慕其才学，愿娶为妻。” 刘表颔首道：“只是貌丑，苦了我儿。” 刘琦道：“天下女子貌美者多矣，有实才者却寥寥无几，况且我桃儿姐姐容貌也不输于他人！” 刘表闻言，赞道：“我儿乃当世奇才，非俗人可比！此事便依了你罢。” 刘琦暗自思忖：“我方十四，谈婚事确实过早，且男女之事，食髓知味，恐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只怕会与历史上刘琦一般，诸事无成，过劳殒命！” 于是对刘表说道：“孩儿年岁尚小，且自小体虚多病，虽这两年随公明习练炼体之术，身子还算康健，只恐病根未除，父亲不妨先替琦儿订下婚事，待身体稍壮再行迎娶。” 刘表自是一一应允。 第17章 夜谈，堂议 刘表见刘琦未动，又问道：“吾儿来寻为父，可还有事？” 刘琦道：“今九郡已平，世家皆服，文治鼎盛，百姓归心，此皆父亲之功也。 “然，我荆州地广人稀，兵源不足，虽有两战之胜，但与袁、曹诸势力相比并无优势可言。 “北方诸强虎视眈眈，益州刘焉意欲自立，孙家又结下死仇，还请父亲戒骄戒躁，早做准备，此荆州百姓之福也。” 刘表听罢，心中凛然道：“若非我儿提醒，几误大事！是我思虑不周，我儿可有良策？” 刘琦道：“孩儿所思者有四，然毕竟年幼，见识短浅，请父亲指教。 “乱世之中当以民为本，故孩儿所说的第一件事便是趁北方战乱，流民盈野，父亲宜大张旗鼓，重农引民，增加我荆襄丁口和粮产。” 刘表颔首道：“我儿此策正当其时。” “二为选贤任能，唯才是举。广纳寒门士子以增我刘家势力，逐次降低世家出身的官员比例。” 刘表道：“此不失为长久之计。” “三为组建暗卫，获取各方情报。” 刘表道：“此策宜早不宜迟，须秘密进行。” “四是以长沙为支点、巩固荆南，谋夺交州。” 刘表道：“此为当务之急。此前，为父已经按我儿信中所说，任命赖恭为长沙太守，日后当在长沙操练兵马，屯积粮械，以图交州。” 又道：“我儿这几项谋划甚是妥当，其中第二、三两项你且细说。” 刘琦说道：“这第二项就是要打破察举旧制，还请父亲广发求贤令，不论出身、地位、乡里、老幼，凡有一技之长如农、工、商、兵、政、律、算、医诸事者，我荆州尽皆悦纳并授予官位，还要分派宅院、土地，以解其后顾之忧。” “而这第三项，则是要遴选信得过的人，在各诸侯治下广开酒肆、店铺、作坊等，以此为名，查探情报，贿赂官员，拉拢世家，以图后事！” 刘表虽有君子之风，但为人并不迂腐，听刘琦如此一说，心下了然。 他正色道：“我儿之志，我已知晓。你从洛阳带回的财物，值钱亿万，足以支持这四项举措。然事有不可对人言，这引民招贤之事人尽皆知为好，暗卫、交州两事却要只做不说！” 刘琦施礼道：“孩儿谨记！还有一事，如今虽有文、黄、徐诸将，然相对于我荆州三面尽敌之形势，将领仍是不足。 “那徐荣乃方面之才，伤已痊愈，我已叫勇叔将其家眷请来襄阳，还需父亲以诚请之，委以重任！一则我荆州多一大将，二则趁其声名不显，彰我父千金买马骨之意！” 刘表闻言大喜，自去劝说徐荣不提！ 第二日用过早饭，刘表召集刘先、伊籍、蔡瑁、蒯越、黄忠、徐晃诸人商议引民招贤之事，刘琦照例坐于旁边。 刘表将昨夜所谋划的引民、招贤二事讲述一番，问众人道：“诸公意下如何？” 刘先说道：“此二策正可解我荆州当务之急。北方战乱不休，正是引民入荆之时，然诸侯扩军备战，对军粮之事尤为看重，一旦施行恐不能持久，其必为诸侯所阻。 “不若于我荆州边界如南阳、义阳、江夏诸地早做准备，暗中疏通道路，安排吏员军士，趁各诸侯无暇他顾，在最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将百姓疏导南下！” 伊籍也道：“南阳、义阳俱在江北，日后怕是不得安宁，不若安排水军接应，将南下之民尽数运往襄阳、江陵及南部四郡，以固我荆州根基。” 蒯良道：“主公可令沿途郡县划出迁民路线，并于路边广设粥棚，以供食水，谨防南下之民因冻饿而死，损我民力，并令各处铁官全力打造农具，以备垦荒拓地。” 刘表听罢，无不应允。 而蒯、蔡诸世家也乐见襄阳百姓充盈，毕竟金字塔的根基才是决定其高度的主要因素。 中原世家能把持朝政、左右政局，还不是因为中原人口稠密，土地肥沃，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吗？ 把中原的人口引入荆州，人口多了，开垦的土地就多，荆州的钱粮就多，需要的官吏就多，买东西的百姓就多，自家的收入就多…… 水涨船高的道理，这些世家出身的人精自然还是拎得清的。 韩嵩皱眉道：“刺史到任两年来，我荆州也算风调雨顺，府库之中钱粮充盈，若支撑兵事和赈济灾害也还够用。 “然，政令发布之后，恐数月之内流入我荆州的百姓以数十百万计。房屋、宅院可勉力修筑，土地亦可现垦，唯有粮种，以及第一季收割之前所需口粮耗费甚巨，我荆州恐难以承受？” 刘表颔首道：“韩从事之言不可不虑，我意从他州购粮，怕也买不了多少。还请蔡、蒯、黄、文诸家助我一臂之力，刺史府也不能让大家吃亏，便以高于市价两成收粮。” 蔡瑁、蒯良本就是刘表旧友，又是推动刘表平定荆州的铁杆，加之刘表之势已成，得罪不起，见有利可图，便答应下来。 刘琦在一边听得仔细，心中暗道：“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也，我只是凭借两千年的见识提出个想法，他们几人只言片语便将这个想法充实完善。我想的虽然不错，但若无此次商议，终是白忙一场。” “只是这招贤之事却是多此一举了，我荆州文风鼎盛，各家青年才俊亦是不缺，再去各州郡招揽人才实无必要。”蔡瑁说道。 刘琦知其心思，便解释道：“叔父所言若在平日自有道理。然时逢乱世，许多事情却是身不由己。 “况各大世家子弟多为治政之才，于工、农诸事却不甚在行。 “北方诸路战乱不休，一旦决出胜负则必然南下！且西有刘焉心怀不轨，我们与孙家又是死仇。届时我有的诸侯都有，诸如兵将、粮草、军械都无明显优势。 “若无善水利农事者，一经水旱之灾，军粮、民生必受限制；若无善工事者，军械、农具的制造必落于人后；若善医者少，一遇疫病必将束手无策！其余亦是如此。 “且近几十年来我大汉天灾不断，两次大疫波及南北，我荆州亦不可不妨。 “小侄常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之世又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诸位叔伯不可不察。” 众人听闻俱是吃惊，都未料到刘琦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 伊籍等人拱手道：“少主思虑甚远，我等拜伏。” 刘琦谦让道：“诸位叔伯折煞小子了，小子无知，口出大言，请诸位叔伯不要怪罪。” 众皆夸赞不已。 刘表也是老怀大慰，便道：“如无异议，便都去准备吧。” 众人应诺而去。 第18章 募民授田，招贤纳士 初平三年，即公元192年。 青州黄巾军攻入兖州，刺史刘岱战败被杀。曹操进入兖州与鲍信夹击黄巾军。司徒王允与吕布等人定计，将董卓杀死，董卓部将皆叛。袁绍联合公孙瓒攻打冀州韩馥…… 大汉天下战火纷飞。 四月，荆州刺史府发布募民令：“……大汉宗亲，荆州刺史刘表哀民生之多艰，不忍我大汉黎庶受战火荼毒，发布政令如下：凡大汉百姓迁入我荆州者，壮丁、壮妇一人授田二十亩，老人孩童一人授田十亩；凡新授田地免税一年，不得买卖，不得抵押、尝债；每户帮造宅院一座；每户授各色农具若干；每户授当季粮种、口粮；官府出借耕牛、耕犁……” 政令一出，天下震动。 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进入荆州者不计其数；呼亲唤友，招朋引伴，相约而行者不胜枚举；整村、合族迁入者亦为数不少。 荆州各级官府、军队、世家几乎全员出动：文聘率军总督南阳迁民事，徐荣总督义阳迁民事，黄祖总督江夏迁民事，徐晃总督桂阳、长沙迁民事。黄忠总督江陵、武陵迁民事。蔡帽、张允总督全部水师战船、民船、商船、渔船运民事。蒯越、伊籍总督沿途路线、食水、车马诸事。刘琦巡视荆南四郡农田、宅院规划安民事。韩嵩总管违法扰民处置之事。蒯良总管农具打造及耕牛分派事。刘表、刘先居中调度…… 在大汉天下战火纷飞，诸侯无瑕他顾之时，荆州上下，从刘表到县吏，再到乡间游缴啬夫，甚至各县、乡书院的教师、学子……如同一部巨大机器开动起来。 四五月间，荆州一地迁入百姓四十万户，人丁近二百万！ 六月，迁入百姓十五万户，人丁七十余万。 至六月底，因治下人口流失严重，忙于征战的各路诸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发布政令、军令，甚至调动军队阻民外迁，并在关隘、路口严格盘查。 即便如此，每月从山间野路逃至荆州之民也达数千户。 荆州刺史府动用洛阳财货数百车，从大小世家、富户手中收购几乎全部余粮，支撑起规模庞大的移民潮。 当然也有不少家有余粮而不愿出售的世家富户，在军方大刀长矛的谆谆教导下，也纷纷提高了觉悟。 刘琦心中感慨：“天下财货、土地八成入于世家豪强之手。大小世家存粮堆积如山，而百姓却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听闻荆州授田之事，无不背井离乡踊跃而至。若汉朝不亡，真天理难容也！” 后世史家有言：刘表募民授田政令的推出，引发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规模巨大的移民潮，拉开了经济重心南移的序幕…… 七月，募民之事放缓，荆州刺史府又发布招贤令：……古之黄帝置百业，士农工商各服其职……荆州刺史府发布政令如下：凡我大汉百姓，不论出身、地位、乡里、老幼、男女，凡有一技之长如农、工、商、兵、政、律、算、医诸事者，我荆州尽皆悦纳，量其才学授于官职，安置家人，分派宅院、土地，务使人尽其才，才尽其用。颁布之日，尽皆施行。 政令一下，天下再次震动。 继移民潮之后，大汉天下各行各业的人才也开始向荆州汇聚！ 刺史府令各郡县开设招贤馆，所有投效荆州之贤才均由县吏、兵士集中护送至襄阳，由刘琦、刘先、韩嵩、黄忠负责考校，由刺史府统一分派任职。 一时间，天下人才汇聚襄阳，刺史府忙得脚不沾地： 管宁，字幼安，北海郡人，善治经、教化、礼仪诸事。 温恢，字曼基，太原郡人，军政皆通。 陈震，字孝起，南阳郡人，治政之才。 向朗，字巨达，襄阳郡人，师从于司马徽，军政皆通。 吕岱，字定公，广陵郡人，军政皆通。 邓芝，字伯苗，义阳郡人，东汉名将邓禹之后，军政皆通。 陈到，字叔至，汝南郡人，武艺高强，有统兵之能。 甘宁，字兴霸，巴郡人，率宗族、游侠八百余人来归，武艺高强，善水战。 马钧，字德衡，扶风郡人，精于机械制造。 韩暨，字公至，南阳郡人，善治政、冶金、兵器。 严畯，字曼才，徐州澎城人，善经学、水利。 …… 一时间，荆州人才济济，刺史府量才为用： 任用管宁为文学掾，主管文教礼乐。 任用甘宁为长水校尉，陈到为越骑校尉，到徐荣麾下招募士卒，操练兵马，以备交州战事。 韩暨为铁官长，主管铁政、兵器冶炼。 严畯为都水长，主管水利灌溉。 新设匠作监，马钧为监正，主管军械，大型农械的建造。 因南阳为荆州人口第一大郡，又凸入中原，战略地位重要，派温恢、陈震分任南阳郡郡丞、长史，协助文聘管理南阳。 吕岱、向郎、邓芝分任长沙郡郡丞、长史、将兵长史，与太守赖恭、奋威将军徐荣、长水校尉甘宁、越骑校尉陈到筹备交州事。 其余贤才各有任命。 因移民问题耗费甚巨，粮食安全提上日程。 荆州各郡、县按照刺史府的调度和都水长严畯的规划，组织民众借助江河水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水利灌溉工程建设。 马钧设计的龙骨水车得到广泛应用，许多旱田因水量充足而改造为水田，许多靠雨水浇灌的田地也可从江河水渠中抽水灌溉。 这一系列举措，为荆州农业发展与抗灾能力的提升打下坚实的基础。 第19章 双喜临门，酒楼闹心 十月，李傕、郭汜进据长安。 刘琦劝说刘表派人入朝奉贡。 天子龙颜大悦。 李、郭二人也想引刘表为外援，于是拜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开府，假节，督交、扬、益三州军事。 刘表、刘琦父子大喜过望：日后兵发江南诸州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于是传令赖恭、徐荣加紧招募士卒，操练兵马，以备来年兵进交州。 荆州刺史府，刘琦小院。 刘虎带人层层围住，莫说是人，野猫也进不来。 屋内，三十名士卒站得笔直，每人手中一块铁牌，上边雕刻着“甲一”到“甲三十”。 三十人对面，刘琦说道：“该讲的勇叔都讲了，我只说几点：一是每位兄弟俸禄与县令相同，会按时给到家中；每人分良田百亩，由官府帮助耕种；儿子进公学读书，成人之后入官府做事；女儿及笄后陪送嫁妆。” “二是到了地方不要怕花钱，愿意做什么都可以，以酒肆，客店，花楼等人流量大的买卖为主，尽量选在闹市繁华之地，僻静之所也弄几个院子备用。” “三是先把买卖做起来，别急着做事，多找那些孤苦无依的百姓当伙计下人，多收养孤儿孤女，以恩结之。” “四是安全第一，哪怕做不成事，只当一个掌柜也无妨。决不能弄险，不能暴露身份。” “五是与官员和世家子弟结交要舍得砸钱，要投其所好！” “官凭与符传都已备好，兄弟们今夜就动身。各位兄弟保重！” “少主保重！” …… 襄阳城，最繁华的街市。 一家酒楼，二楼临窗的房间内。 三位中年人，几碟小菜，一壶老酒。 “城里倒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市，庞德公捋了捋稀疏的胡须说道。 “这刘景升所图不小啊，是我们看错了吗？”司马徽摇头沉思。 “这得问问他那亲家公了，是吧，黄兄？”庞德公笑道。 那位“黄兄”正是刘琦的准岳父黄承彦，此刻他正失神地望着楼下。 刘表匹马单骑定荆州，确实是惊艳了一把，此后对荆州的治理也是可圈可点，但是他身上那股子暮气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这三双眼睛。 只是这两年发生的事却是件件出乎了这三位大贤的预料。 依刘表的秉性是不会参加会盟的，人家却派了个熊孩子去，斩华雄，败吕布，成了战果最辉煌的一路！ 这就已经大出意料了，那孩子竟然还带回了几乎半个洛阳城的财富！洛阳那可是帝都啊，那钱财海了去了！你找谁说理去？ 刘表那秉性守成绰绰有余，但要进取，那还是有难度的。 谁能料到人家抓住诸侯混战的大好机会，竟引进来了近三百万人口！ 这年头最大的财富是啥？人啊！这是多少人啊？这是一个大郡的人口啊！ 直到现在，偷跑到荆州的人也是源源不断，呈现出细水长流之势，就问你服不服？ 刘表那秉性是最守规矩的，可是一纸招贤令，却把大汉用了近四百年的察举制给搅了个底朝天。 人家不仅搞到了一大堆人才，这些人才还都在各条战线上发光发热！这事儿哪个诸侯敢干？人家还就干了！ 且不说那些治政之才如何，那甘宁与陈到可是两个名将坯子啊！ 那严畯规划的水利工程也是好大手笔！ 那韩暨刚任铁官长就用上了水排冶铁，兵器、农具产量竟然提高了三倍！ 关键是这个招贤令还是个长期的，招贤馆也没撤，最近又招了个宗室，叫刘晔的，本事好像也不小！ 荆州一直都是四分五裂的，从来都是江北是江北，荆襄是荆襄，荆南是荆南！ 各大世家也从来都是勾心斗角，争名夺利。 可是人家刘表愣是把这九郡大小世家拧成了一股绳儿。刺史府号令一下，乖乖地把存粮都售给官府，还派出人手帮着安民，谁能想到？谁能做到？ 再看长沙郡那边，一大帮子人在干啥？ 就那么个地方，一个赖恭，一个徐荣搞不定？又调过去三文两武，不停地屯粮招兵！明显是要搞事情嘛！要搞啥？看着像是往南，但要是人家往东呢，看上去也挺不错啊！ 刘表向老黄家提亲的时候，老庞和老司马也正在场，他那股子暮气明明还挂在他身上，难道这老哥仨同时花了眼？ 荆州三贤——荆州士子的精神领袖，加在一块儿也看不明白，这事儿挺闹心！ “嗯？你说啥？” 黄承彦正在琢磨他那个女婿是个啥样儿的人呢，恍惚间听到庞德公好像在问他点啥。 司马徽心道：“咱仨好像也不算老吧，怎么就连聋带花滴啦？” 这一顿三人都喝得有点多，此正是：世事如棋局局新，三个人精白操心！ 且不管这三人怎样，刘表却是好事连连。 刚升了官儿不几日，蔡氏又给他添了个儿子。 刘表这棵五十年的老树竟然发了新芽，他自己都对自己佩服不已！ 高兴归高兴，眼前却有一件事让他犯了难：给儿子取个什么好听的名字呢？ 刘表也算是饱学之士，怎奈刘家坐江山四百年，子孙不知几千几万。不说别人，就刘备强拉硬拽的那个祖宗就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 那好听的名字早就占完了。 刘琦见他老爹跟拉磨的驴似的，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 看见老爹头上似乎又多了几根白发，心道：“算了，还是让我替你告诉你吧！” 于是便对刘表说道：“父亲，孩儿这几天读书，觉得有句话说得挺好：‘君子如玉，温润而泽’，琮者，玉也。我那小弟就叫刘琮吧？” 刘表闻言，也不拉磨了，拈着胡须沉吟道：“君子如玉，温润而泽。好！这个名字不错，就叫刘琮吧！” 第20章 换桃符， 黄月英 眨眼间，年关已至。 襄阳城里张灯结彩，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有老人，有孩童，有壮汉，有书生……有穿绫罗绸缎的，有穿麻衣布鞋的，也有身上打着补丁的，那是刚迁过来，不会种地，到城里给人家做工的。 不论男女老幼，也不论官吏百姓，人人精神饱满，个个喜气洋洋，都要趁着年底的热闹劲儿出来置办年货，串串街角儿，沾沾大年节的喜庆气儿。 刺史府上下也开始忙碌起来：洒扫庭院，缝制新衣，采买酒肉，准备爆竹…… 刘琦与春桃也带着几个丫鬟仆役，把门前的旧桃符取下，挂上新的桃符。 只见那符上大书“日”“月”二字，两位门神：郁垒、神荼持刀而立，端得是威风凛凛。又是刚刚做好，看着红彤彤的，又新鲜又喜庆！ 刘琦见了，不由想起小时候的儿歌：“门神门神骑红马，贴在门上守住家；门神门神扛大刀，大鬼小鬼进不来。”他边想边唱了出来。 众人听了，只觉得新鲜，便跟着刘琦学了起来，不一会儿，家里丫鬟、仆役都会了，一人一句对着唱了起来。 阵氏与蔡氏正在屋里哄孩子，听到动静也抱着出来看热闹。 春桃见了，赶忙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那小刘琮儿兴许是饿了，一个劲儿地在春桃胸前拱来拱去。 陈氏笑问道：“大伙儿这是唱得啥歌子，这么高兴？” 春桃笑道：“还不是公子唱的。大伙儿听着新鲜，都跟着唱。” 说罢，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门神门神骑红马，贴在门上守住家；门神门神扛大刀，大鬼小鬼进不来……” 蔡氏听了，也笑道：“想不到咱家琦儿也是个妙人儿呢！” 刘琦在一旁有些尴尬。 晚宴之上，蔡氏又给刘表唱了一遍。 刘表听了也是精神一振，他抚须大笑，对刘琦说道：“你作的这歌子倒也应景，还有没有，再来一支让大家伙儿高兴高兴。” 刘琦心道：“装了个逼，吃饭都不安生。”便搜肠刮肚琢磨起来。 听到外边爆竹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他眼神一亮，故意沉吟了片刻，朗声吟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刘表听了，呆愣半晌。 原来，汉朝以前以五言诗为主，七言联句较多，七言的诗却是少有。 一会儿回过神来，他拍手赞道：“吾儿这诗歌自成一体，倒也清新脱俗，只是这屠苏却是何物？” 刘琦暗想：“记得屠苏酒是华佗发明的，只是此时名声不显，此酒也不为人知。” 便对刘表笑道：“孩儿在洛阳读杂记时看过，屠苏是一种药酒，古人年关之时饮用，善能驱邪避凶。孩儿想来正好应景儿，便随口用上了。” 刘表笑道：“吾儿之才，胜为父多矣！” 一场晚宴，尽欢而散。 正旦日，天不亮，刘表便带了刘琦祭拜了刘家历代先祖，刘琦在心中默默祝福前世的父母亲人，不觉泪下如泉。 祭罢先祖，刘表来至刺史府大厅之中，接受荆州大小官员的拜贺，也是颁下许多厚赏之物。 刘琦先来到后院，与两位母亲拜年贺岁，逗弄了一会儿小弟弟，便与春桃玩耍去了。 接着就是刘表带着两位夫人接受府中家将、护院、丫鬟、仆役的拜贺，发下不少赏钱，满府俱是喜气洋洋。 午宴之时，刘表对刘琦说道：“明日你需去你那岳父家拜年，礼物你母亲已与你备好了。待明日用过早饭，我让刘勇、刘安、春桃陪你同去。你有不明之处可求教刘安，切不可失了礼数！” 刘琦暗道：“大年初二拜岳母的习俗也是古今如一啊，我也顺便去看看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到底丑成啥样了。”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一行人便乘坐马车，在几十位护院家丁的保护下，直奔黄家湾而去。 原来那黄承彦研究的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仪表机关之术，在闹市和乡村之间很是不便，便找他那连襟刘表要了一座不用的营盘叫作刘家营的，平日里带着女儿和弟子泡在营里研究学问。临近年关，方才回到黄家湾老宅居住。 一行人来至黄家湾，但见此地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澈，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好一片碧水青山，清幽田园。 刘安到门前递上拜帖。少顷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出门外。 众人定睛看去，见一中年男子迎出门外。他身上气质却与刘琦见过的人都不相同，身形壮硕，面容上多了些许风霜之意，手掌宽大而多茧。 刘琦见此，心中顿生敬意，忙行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天气寒冷，黄承彦哪里舍得让他行大礼，忙把住刘琦手臂道：“贤婿不必多礼，快随我进屋里去暖和暖和。” 刘琦边走边想道：“看来我这岳父就如后世一些科学家一般，对这些客套虚礼不甚在意。” 来至正堂，见一贵妇早已迎出，容貌与蔡氏有七分相似，定是岳母大人无疑了。 不等刘琦行礼，这贵妇便笑着抱住他的手臂，拉他坐于身边。 刘琦手臂被一片温软裹在其中，只觉脸红身热，又不好将手臂抽出，只是无可奈何。 那蔡氏却是全然不顾，一边笑着嘘寒问暖，一边将她女婿细细打量。 岳父岳母紧挨着坐于刘琦两边，见刘琦生得俊俏，更是越看越爱。 饶是刘琦两世为人也没经过这等阵仗，心中暗自思忖：“父亲让我别失了礼数，却不知道这黄家竟是个不讲礼数的。” 那岳母也不管其他，拉着刘琦的手便问道：“我听闻贤婿年方十二便能领兵，竟打了胜仗，又抢了无数资财！快与我细细说说！” 看着这岳母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刘琦也很无奈，便与她热聊了起来。 刘琦那岳父几次想插话也没人理他，便摇了摇头，讪讪走到屋外安顿刘安他们去了。 娘儿俩正聊得兴起，便见春桃与一女孩儿拉着手儿来到屋内。 不等春桃行礼，那岳母便招呼道：“丫头，快来与你夫君见礼！”说罢竟掩嘴笑了起来。 那丫头便红着个脸，扭扭捏捏地行了个礼道：“见过刘琦哥哥。” “哈哈哈哈……” 那岳母见丫头如此羞臊，竟笑出了声来。 刘琦心道：“我这岳母真是大儒蔡讽的闺女么，竟是这般豪放。” 一边观瞧自己那没过门的妻子，只见她头发略黄且微卷，小麦色的皮肤显得健康又细腻，面容很是俊俏，就如后世那些公主娃娃一般，就是身体稍单薄了些。 “明明是个美人坯子嘛！”他心中有几分喜出望外。 刚要起身回礼，那丫头便被他那岳母笑得捂脸跑了出去。 那春桃站在一边不知所措，蔡氏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笑道：“这便是春桃姑娘吧，生得如此跳脱，不像咱家那丫头，整日里跟他那不靠谱的爹爹摆弄那些木头架子，脸都晒黑了！” 刘琦见她如此，忙说道：“岳母大人太谦虚了，我看月英妹妹确是生得秀气，别有一番风情，我见了心中也是欢喜地紧呢。” 蔡氏听了有些惊讶，看那刘琦却是一脸真诚，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心中对这女婿更是喜爱了。 午宴之上，刘琦又觉得稀奇：这黄家门风真是与众不同，只见一张长方大几置于中间，黄承彦拉着刘琦坐于上首一侧，蔡氏带春桃与月英坐于下首一侧，刘琦顿觉恍如隔世一般。 席间，黄承彦问道：“贤婿可取得表字？” 刘琦道：“尚未取得。小婿听闻岳父家学渊源，也是饱学之士，就劳烦您给取一个吧！” 黄承彦听了很是受用，捻须沉吟起来。 蔡氏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招呼刘琦春桃吃喝起来。 黄承彦沉思半晌，对刘琦说道：“我观贤婿十二岁便领军出征，行事多有超出常人之举，亦是奇男子一个，便叫‘子奇’吧，此字又与你名暗合，你意下如何！” 刘琦思忖：“姓刘名琦字子奇，听上去蛮不错的。”便起身恭敬行礼道：“小婿谢岳父赐字！” 黄承彦捻须颔首，自是得意。 回到家中，刘表问刘琦今日之事，刘琦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刘表抚须大笑，对刘琦说道：“你可别小瞧你那岳父，他可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你要有他相助，就好似凭空多了几万甲士。” 刘琦听罢，好奇道：“岳父竟有如此本事？父亲何不请他出山相助？” 刘表摇头苦笑道：“为父还得请得动才行啊。” 刘表又笑道：“你莫着急，等他家那丫头过了门，就由不得他不出山啦。” 第21章 合议出兵，计夺交州 年关刚过，刘表就召回了赖恭、徐荣二人。 刺史府议事厅内，荆州文武分坐两边。 刘表问徐荣道：“徐将军，荆南四郡练兵之事如何？” 徐荣抱拳道：“禀主公，去岁募民授田之事放缓后，末将率陈、甘二将招募士卒，共得可战之兵七万，其中大部分都是新迁入荆州的百姓。目前兵甲齐全，训练有素，随时可整军南下！” 刘表颔首，又看向蒯越，越会意道：“因水利大修，田地增产，去岁粮税多收三成。又募民近三百万，所授新拓田地已收粮一季，因免税之约，故出资购得部分余粮，目前府库之粮足够五万大军一年之用！且自襄阳经零陵，再至苍梧，水路畅通，运粮甚是便利。” 刘表笑道：“目下兵甲齐备，粮草充足，正是平定交州，解我荆州后顾之时，却不知交州情况如何？” 刘勇出列道：“启禀主公，已知消息，交州目前有两大势力。一是刺史朱符驻守苍梧，控制郁林、南海、合浦共四郡之地。二是交趾太守士燮，驻守交趾，控制九真、日南共三郡之地。 “二者兵力均不过万，且分散于诸郡。士燮在彼广施教化，民皆悦服。而朱符横征暴敛，不以土人为民，民皆欲反！” 刘表闻言大喜道：“今取交州之地，正解边民于水火，诸公有何教我？” 刘晔笑道：“主公，吾有一计，朱符四郡之地可速得！” 刘表问道：“贤弟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刘晔道：“主公可令人假扮天使，陈到、甘宁率百人护卫，持节直入广信城中，朱符必不防备，直接拿下，封锁城门。然后遣邓芝三人持朱符印信，各领兵五千直取三郡！此四郡之地唾手可得也。” 刘表大喜道：“贤弟之计甚妙，便拜贤弟为军师，为大军出谋划策。” 刘晔大喜，拱手道：“敢不从命。” 刘先道：“依子扬之计，南定交州定然无虞。计成之后，可令四郡土人首领联名揭发朱符不法事，主公一起上表，举荐赖太守为交州刺史，则我不失大义名份而得四郡之地矣。” 刘表道：“别驾之言正合我意，然士燮三郡如何处置？” 刘琦心想：“历史上孙权派吕岱领兵平交州，士燮之子兵微将寡惊惧而降，况现今早了几十年，士家实力更弱，亦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可能。” 想到此处，他便对刘表说道：“交趾三郡，地狭多山而人少，攻之无益。父亲可令吕岱领郁林太守，陈兵两万于交趾郡北侧，令甘宁将军日日练兵。那士夑见了定会遣使来见，到时再视情况而定吧。” 刘晔：“少主之言甚当。若如此行事，其势在我，而士燮进退两难矣！” 刘琦又言道：“依子扬叔父之计，平定交州易如翻掌。然，要治理交州有几事不可不察。” 众皆好奇，刘表道：“我儿细细说来。” 刘琦说道：“诸位叔伯可知吕尚封齐之事？” 赖恭道：“可是因其俗，简其礼？” “正是！交州荒蛮久矣，不服王化，不治礼仪，其风俗与我迥异。诸位当效吕尚封齐之事，则不难治。” 赖恭颔首道：“少主之言甚是有理。” 刘琦又道：“交州之地虽荒蛮人少，但气候适宜耕种，一年多熟，日后必为我荆州之粮仓。且其地物产丰富，多有银铜矿藏，诸公可派人多加查探，以充实我荆州府库。” 众皆点头称是。 刘琦继续说道：“苍梧、合浦二郡民风彪悍，颇耐苦战。徐将军可遴选士卒，勤加操练，以固我交州根基。此外郁林是南方少有的产马之地，其马虽不如北马高大，但仍可弥补我骑兵之缺，运输粮草、军械亦是合用，请徐将军，赖叔父多加留意。” 二人拱手应诺。 去岁，募民求贤之事，众人已对刘琦佩服不已，今日听闻刘琦所言，更是暗暗称奇。于是对刘琦拱手道：“少主大才，我等不如！” 刘表哈哈一笑，说道：“他就是杂书看得多，什么大才不大才的，少不了靠诸公教诲！” 众人忙道：“少主聪惠如此，我荆州无忧矣！” 刘表道：“既无异议，那就着令徐荣为主将，陈到、甘宁为副将，刘晔为军师，赖恭、邓芝、向朗、吕岱为从事，参赞军务，领军五万，经由零陵，水陆并进，兵发交州！” “诺！” 回到院中，刘奇暗自思忖：“此次南征之人皆是大才。徐荣、陈到、甘宁都是名将之资。刘晔能治政，有谋略，又善军械机关之术。向朗、邓芝、吕岱三人皆是上马领军下马管民的好手。 “如此豪华阵容攻略交州却是大材小用了，权当锻炼年轻干部吧。等过个三两年，交州稳固之后，再派人替回，作为平定中原的主力来用才好。” 于是便去刘表书房中，与父亲商议，让他早作盘算。 第22章 屠城，探亲 春三月，操父曹嵩被陶谦部将张闿所杀。 四月，曹操戴孝出征徐州。 陶谦不敌，青州刺史田楷、北海相孔融、平原相刘备率兵救援。 曹操见徐州久攻不下，怒不可遏，遂连屠取虑、雎陵、夏丘三城以泄愤，杀百姓数十万之巨，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刺史府内，刘表忿然道：“曹操为报私仇，屠杀百姓，天理难容！只恨我荆州离其太远，无力救援！”说罢长叹一声。 刘先道：“若非田楷、孔融、刘备前往援助，恐徐州亦将不保。” 蔡瑁劝道：“主公勿忧，我荆州募民授田在前，曹孟德屠城害民在后，正好彰显主公仁德爱民之意。主公当自励自强，以图早日扫除宵小，为我大汉收回更多州郡，解百姓于水火之中。” 刘表颌首道：“德珪之言正合我意，我欲兴兵扫清寰宇，复我大汉朗朗乾坤，然才德浅薄，力量有限，还请诸公助我一臂之力。” 众皆拱手应诺：“愿为主公效死！” 这是刘表首次在众人面前表露心志，众人遂知其有天下之志，亦是心中振奋。 凡乱世之中，英雄不论才能高低，皆有争胜之心。就怕跟了个碌碌无为的主子，使其才华无处施展，淹没于滚滚长河之中。 刘表有争雄天下之心，一众文武自然生起封侯拜相，封妻荫子之志！ 蒯越道：“主公当上表朝廷，声讨曹操屠城之举。同时号召天下英雄，共诛此害民之贼，以壮我荆州声威！” 刘表颔首道：“正该如此！” 刘琦自穿越以来，对刘备取荆州一事一直如刺在喉，于是说道：“父亲，诸位叔伯，徐州虽未被攻占，但陶使君年高多病，恐不久于人世。 “孔融、田楷皆温润君子，应无觊觎之心。只是那刘玄德大奸似忠，假冒宗亲之名到处宣扬，又多示百姓以宽仁，从而骗得民心。孩儿料定，其必借仁德之名取徐州而代之，此乃枭雄之辈，不可不妨！” 伊籍问道：“少主如何得知刘备其人如此虚伪？” 刘琦笑道：“哪有仁人君子逢人便自夸‘吾乃大汉宗亲’‘吾乃中山靖王之后’的？此乃邀名之举！所谓自彰其名，必有所图也！” 众人思量刘琦之言，只觉得确实有理。 就连刘表、刘繇、刘虞这三位天下皆知的皇叔也从来没提过宗亲之事。 退一步讲，就算刘备所言非虚，就他跟今上那个远近关系，天下不知几万人矣！ 刘先说道：“少主之言不可不察，若那刘备为邀名而行仁德之事，其害必不下于曹操，主公当谨防此人祸害我大汉天下！” 刘表对众人道：“如曹操、刘备枭雄之流，日后定当逐一剪除。目下且先管交州之事，待交州平定之后，再行商议不迟。” 众皆应诺。 让刘备这个前世的仇人在荆州上下心中留下阴影，也是刘琦的谋算之一。 待众人走后，他对刘表说道：“孩儿想去刘家营拜访岳父，怕那边有不方便之处，想听听父亲建议！” 刘表闻言，想了一会儿，对刘琦笑道：“你那岳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是他女婿自是无碍，别人定是去不得的。明日让刘勇和春桃与你同去。” 想了想，又说道：“带上德衡！”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往刘家营赶去，那刘家营在襄阳城西二十余里的山林之中。 入山之后，沿小路又行了几里，便远远望见一座城寨，寨门正卡在两座大山之间。门后大寨似是极为宽阔，正在群山环抱之中。 四周山上立着几座城台，应是警戒传讯之用。 众人正行走间，忽听得山上号角之声响起，抬头望见寨门大开，一队黑衣骑士奔驰而来，拦在众人身前。 为首一人抬手止住众人，喝道：“军事重地，来人止步！” 刘勇忙上前答话。不一会儿，一名骑士便回寨通传消息去了。 刘琦见这队骑士皆黑衣短打，腰挎环首刀，手中拿的应是弩箭，心中暗暗称奇。想不到自家岳父竟有如此威势，全然不似黄家湾中那个妻管严。 等了半晌，众人又听得那号角吹响，见山上红旗晃动。 为首一人说道：“公子，请随我进寨。” 众人入得寨门，却见一片桃林，很是广阔，便下马随黑衣首领在林中穿行。 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林中花开满树，蜂飞蝶舞，甚是好看。 刘琦见那林中并无道路，抬头满眼尽是桃花，只能跟着黑衣首领七拐八拐，也看不出什么章法，心想莫不是进了桃花岛？ 众人在这桃林之中转了近两刻钟才转出来，却见一片不大的场地之后有十数排营房。他那丈人和媳妇儿正站在营房之前，见他出得桃林，便哈哈一笑迎了上来。 刘琦见了连忙行礼。 黄承彦笑道：“却是未曾料到贤婿会来此地。” 刘琦忙道：“自年后一别，一直未见岳父之面，便跟父亲告了个假，特来此拜见岳父。” 黄承彦将刘琦让进房内，转头对一黑衣人说道：“先让大伙儿歇息片刻，过会儿我与公子过去，你们再展示一番，让公子、姑娘看个新鲜。” 黑衣人应诺而退。 第23章 猛犬，神伞 刘琦带着春桃和马钧来到屋内，便见窗下有一张大方桌。 没错，不是矮几，而是方桌！ 桌面之上有一叠左伯纸，最上面一张似乎画着某一种机械，上面像长管喇叭，下面像个箱子，中间似乎由几根管子相连。 刘琦看了半天不得其解，那马钧却是看得入了迷。 黄承彦见了也不以为意，问刘琦道：“你父亲母亲可是安好？” 刘琦答道：“我父与两位母亲俱是康健，只是我父亲说，他怕是进不了您这营寨，也就没来。” 黄承彦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你那父亲也会说笑，荆州一地，哪里有他去不得的？只是不待见我们这几个糙汉罢了。” 刘琦亦笑道：“我父亲可不敢说您是糙汉，反倒让我多向您学习，说您一个人可顶得上几万大军呢！” 黄承彦笑道：“别听你父瞎说，他们这些个做官儿的都不是什么实诚人儿！” 说罢瞧向马钧，问刘琦道：“不知这位是？” 刘琦道：“这位是我们荆州匠作监监正，马钧，马德衡。” “可是做出龙骨水车的马德衡？”黄承彦惊问道。 “正是。” 黄承彦听了，对马钧拱手道：“德衡亦是我辈中人，那龙骨水车造福我荆州百姓，我们师徒也是佩服得紧呢，失敬，失敬！” 马钧哪里敢受他礼敬，忙躲到一旁回礼道：“折……折折……额……折煞小……小……小子了。” 刘琦忙对黄承彦说道：“德衡自小就带着口疾，岳父勿怪。然德衡在工程、器械上却有大才，亦是我荆州柱石，深受我父器重。我父见我来此，怕我有不懂之处闹出事来，才让德衡一块儿前来为我解惑。” 马钧听了很是感动，刚要谦让，被刘琦拦下。 知是为他好，便向二人施了一礼，不再说话。 黄承彦说道：“德衡大才，我亦深知，几名弟子在那龙骨水车下观摩了许久，也仿制了一座小的，总是古法，不得要领，过会儿还请德衡指点一二。” 马钧连忙点头应下。 这时，一名黑衣人来到黄承彦身边，与他耳语几句。黄承彦对刘琦、马钧说道：“走，随我去营里转转，也省得我那连襟儿多想。” 两人很是好奇，随他走出屋外，黄月英也与春桃牵手跟在他们后边。 众人转进营房西侧的一个院儿内，刚进院门，便有两条大狗叫着扑了上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那春桃顿时花容失色，扑到刘琦怀中。刘琦正自顾不暇，哪里理会得她。 却见月英一步上前，扭了两狗耳朵一下，那两条狗便立在一边，伸着舌头，一动不动了。 守着俩媳妇儿，刘琦也没好意思擦汗，心中暗道：“原来传说是真的啊，过会儿莫不是还有老虎？” “胡闹，简直胡闹！惊了公子和姑娘，小心你俩狗头！” 黄承彦指着两个黑衣少年的鼻子训斥，两个少年唯唯诺诺，不敢抬头。 “滚蛋！” 那俩小子也顾不上那两条狗，风也似的跑了。 黄承彦有些挂不住，干咳两声说道：“这里都是我门下弟子，挎刀的都是徒弟，这些不着调儿的东西都是徒孙。” 刘琦一边点头应和，一边心中暗骂：“操他娘的，没成想让俩孙子给整了！”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狗引走了，这会儿却看到院子里有个大石盘，石盘中心立着一根铜杆，朝北的半个圆面有凸起的刻度，每根刻度条上又刻着数条横线。 黄承彦唤来一位叫墨影的弟子，让他给众人讲解。 墨影来到石盘前对刘琦说道：“此为圭表，古已有之，用于测量日影，计算节气。我师弟墨易测见不同季节，午时日影长度不同，提出‘夏天日近故天热，冬天日远故天冷’之说。” 刘琦听了暗自称奇，这不就是太阳在南北回归线移动的理论源头吗？竟然让这位叫“墨易”的提出来了。 那马钧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刘琦回头一看，那春桃竟拉着月英在撸那两条假狗，不由摇头苦笑。 众人穿过小院继续西行，见一座房前有几名弟子，地下一堆铁管铁片，众人正互相合作，快速组装起来。 墨影说道：“我师弟墨凡最善分合组装之事，他发明的此物名为天机伞，共有四种变化：张而为盾，合而为矛，分而为戈，束而为棍。”说罢，便让众人演示。 只见一人手持此物，用手一撑便是一把大伞，如圆形大盾一般，且伞缘锋利如刃，可谓守中带攻。 他又将伞面收起，立时变为一把长矛，铁叶卡于铁管之中，锋利一侧顺矛尖至矛身三分之一处，可刺可削。 然后触动机关，一把铁片从矛尖根部横起，又有卡槽将其卡严，长矛成为一支长戈，可钩可砍。 他又转动矛杆，铁片又贴着铁管片片相扣，紧紧箍在一起，形似八棱粗头大棍。 四种变化皆在瞬间完成。 众弟子又从屋内取出数把天机伞，为刘琦演练合击之术。 一声呼喝，眼前登时化出一座枪盾大阵，数支长矛从伞边透出，将一整面守得严严实实，可谓攻守兼备。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马钧更是两眼放光，啧啧称奇。 第24章 墨家!籍车 又穿过几座院落，见了几种精巧之物，其中有一件臂弩让众人开了眼界。 那弩有单独箭匣，每匣装五支弩箭，平卡于弩扣之上。 一名弟子将弩机端于胸前，手指拨动机关，便有一支弩箭落入箭槽并发射出去，再拨再射，能射四十余步。 此弩亦是墨凡所作，刘琦觉得极可能是诸葛连弩的原始版。 看过几处，已近正午，墨影便带众人来饭堂用饭。 那饭堂极为宽敞，一条条长几排列整齐，竟有千余名弟子分坐于长几两边正在用饭。见黄承彦进来，众弟子便纷纷站起来行礼。黄承彦挥手让弟子们坐下，便与众人来到中间长几旁落座。 少时，便有当值弟子为众人端来餐盘，盘中有几样小菜、一碗稀粥和一块胡饼，极为朴素。 刘琦见黄承彦与众弟子的吃食完全一样，心中肃然起敬。 又见眼前餐盘竟与后世学校食堂中用的餐盘有八分似，只是木质而已。 吃过午饭，众人在旁厅小憩了一会儿，听黄承彦与刘琦说了会儿闲话，便又在墨影引导下继续参观。 黄承彦故作神秘道：“头晌看得都是些小玩意儿，这会儿咱再去看几个大家伙。” 众人说着，便走到一处城墙之下。那城墙将营寨分成南北两片。 只见城门两边竖着四面大旗，上面分别绣着八个大字：兼爱、非攻、尚贤、尚同！ 黄底黑字，迎风招展。 刘琦见了，心中万分震惊！这竟是墨家！ 半晌回过神来，想起墨影、墨凡、墨易几个名字，心中恍然，便转头去看岳父黄承彦。 黄承彦颔首笑道：“你所想不错，正是墨家！你岳父我便是墨家第30代巨子——墨迁！” 刘琦与马钧目瞪口呆，愣在一旁。 黄承彦哈哈一笑，把住二人手臂，便进了城门。 等二人回过神来，却见眼前立着一座巨大的木架，木架之上有一条长长的横梁，短的一端坠着一个大铁砣，长的一端向上翘起，做成了一个大勺。 数十名弟子在一边穿梭忙碌，有几人正手持木尺、准绳在地上测量距离。 刘琦上下打量一番，又见铁架之前每百步便插一小旗，显然是测距所用，心想：“这模样不是投石车吗，听我父亲说过，这东西投得太近，并不好用。而在《演义》中，投石车的制作技术已经失传，好像是在官渡之战时，刘晔又发明出来，改名为霹雳车的。” 一边墨影介绍道：“此物名叫籍车，是我师弟墨尘将古代投石车数次改进而来。” 说罢，喊那墨尘过来，吩咐道：“你来为师父和公子演示一番。” 那墨尘抱拳应诺，只见几十位弟子用那拴在勺颈上的许多绳子将那大勺奋力拉下，旁边候着的弟子迅速将一块百十来斤的巨石滚入大勺之中，那大勺做得颇有深度，巨石大半没入勺中。 只听墨尘大喊一声，数十弟子一齐松开拉绳，那巨大的铁砣猛然下坠，大勺高高扬起，勺中巨石竟飞出三百多步，轰地一声将地面砸了个大坑，之后冲力不止，又兀自滚出去近二十步远！ 我勒个去！刘琦禁不住爆了个粗口，这玩意儿谁能抗得住？就算吕布和黄忠加一块也是一摊肉泥的事儿！ 哦不，两摊！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马钧便跑到车下，一边仔细观看，一边跟墨尘交流。一涉及到专业，那口疾也好了，人也仿佛精神了许多。 墨影继续说道：“为了坚固耐用，此车重要部件均由南阳精铁打造，可以拆装分运，战阵之上半个时辰便能装好。不仅可以投石，也可将炭火投入城中或敌营之中。” 刘琦听了，心中又起波澜，这玩意儿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啊，要是用在战场上，啧啧…… 这边刘琦正在意淫，却看见高大籍车下，马钧与墨尘二人好似吃了兴奋剂一般，满脸通红，手舞足蹈，说个不停。 刘琦心道：“这特么是选择性口吃吗？” 俩人嚷嚷了半天，似乎达成了某项共识。 那墨尘便急匆匆跑到黄承彦跟前，行礼说道：“师父，马监正真乃大才！他说可以用高韧度的绳索连上皮窝代替木勺，这样可以飞得更远。” 黄承彦两眼一亮，赞道：“不错，不错，你们不妨把研究的重点放在制作韧度更高的绳索上，这是提高射程的关键。” “是，是。” 那墨尘点了点头又说道：“马监正还说……” 黄承彦问道：“马监正又说了什么？” “马监正还说，此车可以用转轮填石，能大大提高投速，弟子已明其道理，觉得此法可行！” 黄承彦不禁动容，赞道：“德衡大才，真乃吾辈翘楚！” 刘琦也是感慨万千：“这他娘的都是科学家啊！自己在这里看了半天热闹，人家才是行家看门道呢！” 他又想道：“记得蒙古人攻打襄阳城时，用的回回炮能将三百多斤的巨石投出近四百米远去，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正思虑间，忽然听到刚走过来的马钧要自谦几句：“先……先……安……先生……过……过……过过过……” 得，又卡了！ 刘琦赶忙拦下道：“马监正不必自谦，你之大材，百姓皆知，自是当得起翘楚二字！” 马钧也知道是给他解围，便拱手退到一边！ 黄承彦道：“马监正既有把握，便在此多住几日，一是将那籍车改进，二来也指点我弟子一二。” 马钧闻言大喜，便转头看向刘琦，刘琦当即点头应允。 刘表就是派他来偷师的，能留下自然更好。 第25章 墨守，志向 看罢籍车，刘琦又向黄承彦请教道：“岳父，小子常闻墨家善守，这籍车却是攻城拔寨之利器，有无守城器械让小婿长长见识？” 黄承彦笑道：“贤婿想看，自是有的，随我登墙一观便是。” 说罢，便让墨影带着众人登上城墙。 墨影边走边说道：“我墨家一脉守城器械繁多，其最利者有二，一为连弩车，一为转射机。请公子先随我来看这连弩车。” 不一会，便见一处城垛之上架设一架大型箱柜状器械，旁边叠放有三种箭匣，大小长短各有不同。 墨影便唤一弟子过来，对众人说道：“这是我师弟墨寒，让他给公子演示一番。” 但见那墨寒指挥众弟子将一箭匣装入车中，调整角度，扣动机关，只见数十支长弩同时射出，如林中树木一般直插一百五十步到二百步之间地面。 众弟子抽出空匣，再装再射。 墨影说道：“此弩车可装三类弩箭，这是第一类长弩，一匣可装六十支。” 说罢，那墨寒又让人将另一稍短的箭匣装入车中，扣动机关，只见无数短弩蜂拥而出，密密麻麻射入长弩之间，刘琦顿感遍体生寒。 墨影说道：“这是第二类，用得是短弩，一匣可装一百八十支。” 那墨寒又指挥众弟子装入第三种箭匣，然后叩动机关，只见十数支长弩飞射而出，箭尾竟带着长长的绳子！等长箭射入地上时，再轻叩机关，便听那匣中似乎转个不停，那绳子竟带着长箭迅速收回匣中！ 刘琦与马钧惊骇不已。 那墨影接着说道：“前两类弩箭虽猛，但耗费甚巨，这第三类弩箭虽只有十支，却可以收回再用。” 说罢，又领众人来到另一架弩机旁边，众人但见这弩机机长六尺，由上下两横坊，左右两立坊构成，坊间有一轮盘，八条弩槽均匀分布于轮盘之中，每条弩槽中都插着一支弩箭。 墨寒带一名弟子正在调试。 墨影介绍道：“此物名为转射机，只需两人操作，可瞄准再射。” 说罢便让墨寒演试，只见墨寒将角度调至城下，按动机关，一支弩箭便飞射而出。 与此同时，轮盘转动，旁边弟子迅速将一支弩箭插入空槽，连扣连射，经久不停！ …… 从城墙下来，已近黄昏，黄承彦便留下众人在寨中安住，待明日再回城。 晚饭过后，黄承彦与刘琦对坐说话。 刘琦问道：“小子曾听人言，墨家机要秘不示人，今日岳父为何带小婿看了这许多？” 其实刘琦心中也明白，黄承彦带他看了一天，必然有话要说，自己是个晚辈，先开口询问比较合情理。 黄承彦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问刘琦道：“敢问贤婿之志？” 刘琦心中暗想：“我该怎么说才好？总不能上来就忽悠吧！” 便反问道：“岳父为何有此一问？” 黄承彦人虽不老却早已成精，一眼便看穿了刘琦心思，也不计较，对他说道：“景升兄虽是治世能臣，根底里却是个自保的性子，手下文武又多出于世家，这募民授田与招贤取士绝不是他们的手笔！再说你岳父我久居荆州之地，怎么也算个地头蛇吧，有啥事儿打听不出来？募民授田、招贤取士、广修水利、兵发交州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敢说与你无关？” 刘琦今天也知道这岳父能量确实不小，直接承认又显得狂妄，便轻拍一记道：“岳父慧眼，小子惭愧！” 黄承彦板着脸说道：“问你志向，直说便是！扯那些没用的做甚？” 刘琦也心知岳父能成为巨子，定然不好糊弄，便正色道：“小子自洛阳病好之后，只觉心底清明，念头通达，就想结束这乱世，还我大汉一个朗朗乾坤。使民皆乐其业，使耕者有其田，仅此而已！” 黄承彦不禁动容，接着问道道：“民皆乐其业，耕者有其田！如何做到？” 刘琦坦诚道：“小子并未想出解法，但也知古之圣贤所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亦言，‘为者常成，行者常至！’故秉承初心，从身边做起。我父虽是守成之人，但也知小子之志，目下种种虽不是我父本心，却尽是为小子铺路。” 黄承彦能带刘琦一览墨家营寨，心中自是早有计较，听闻刘琦之言，更是下定决心，对门外说道：“你们都进来吧！” 只见墨影推门而入，墨寒、墨尘、墨易、墨凡与两位弟子紧随其后。 刘琦见进来的这七人，不知道黄承彦的想法，便问道：“岳父，您这是……” 黄承彦指着几人道：“这墨影是我大弟子，统管墨家之事；墨易分管我墨家学问研究诸事；墨凡分管兵器打造之事；墨尘、墨寒分管攻守器械诸事；这位是墨甘，乃我墨家之矛，掌管行刺、除叛等事；这是墨执，是我墨家之盾，掌管守卫、警戒、哨探之事。” 刘琦愕然：这墨家真乃妥妥的非政府武装集团！ 第26章 墨家认主，笑谈豫章 见刘琦疑惑不解，又说道：“我墨家自墨圣开宗立派起，便以天下为己任。国兴则着书立说，研究学问；国衰则辅佐明主，护佑我族！ “今乱世已现，正是我墨家弟子杀身取义之时！然纵观天下英雄，皆名不符实之辈。如那曹操屠城泄愤，那吕布一勇匹夫，袁绍借名谋私，其余诸人皆庸才尔。 “唯有你父子二人大行救民之举，但是你父是治世守成之人，且比我还年长。唯有贤婿仁德爱民，勇于任事，才是我墨家辅佐之人！” 黄承彦说罢，墨影七人便对刘琦跪地行礼，齐道：“属下拜见主公！” 刘琦慌忙扶起众人，连连谦让：“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墨影说道：“主公不必过谦，自主公入荆州以来所行之事，我墨执师弟早已打探清楚，只要主公奉行救国护民之举，我墨家弟子必生死相随！” 刘琦不由感慨道：“诸位之志我已尽知，我之初心绝不敢忘！将来事成，定奉墨圣为天下师表！” 众人闻言，皆拜伏于地！ 刘琦望着众人，心中便知，诸葛亮搞出木牛流马、诸葛连弩，不过是墨家选择了刘备而已！ 第二日吃过早饭，众人便要回城。 黄承彦送至寨门，对刘琦说道：“自今日起，此寨便为贤婿所有，天下墨家弟子皆从贤婿之令，墨影便跟在你身边，我亦帮你先管着这寨子，你且安心做大事。” 刘琦听罢，执礼甚恭，便留下马钧，带上墨影，望襄阳城而去。 回到襄阳，刘琦带着墨影、刘勇来见刘表，刚要张口，刘表抬手止住，对刘琦笑道：“你那岳父半夜里飞马传书，害我一夜未睡。事情我已尽知，我儿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刘琦心道：这老哥俩真会替人省心。 于是对刘表说道：“大事尚欠思量，有几件要紧事须立刻办理。” “说来听听。” “一是墨家之攻守器械须立即着手打造，且要大量储备。为防外泄，需让墨尘与墨寒将各零部件标明尺寸、材料、数量及其要求，专人发送铁官处，叫韩暨立即安排作坊人手开始打造，铁官徒与铁官奴分坊而作，每坊只负责打造其中一两类，不得串通。打造完毕，由墨家弟子与府中亲卫负责押运至府库。 “二是安排长沙新操练的人马，择其忠勇者数千，进驻刘家营，由墨家弟子训练组装与操作，单独设营，由刺史府直辖。 “三是暗中加强铁官与刘家营的防卫力量，防备渗透与破坏。 “四是建立书院，专门招收荆州孤儿与烈士之子，由管宁与墨易负责组织人手教学，以备将来所用！” 刘表听罢，沉吟片刻，说道：“我儿所言甚当，我便将刘家营外整座山地划给墨家，列为军管。韩暨那边我让文聘将军加强守备力量，确保运输道路安全。 “书院也在山中择地而建，由府中供应钱粮。教学之事我儿可与管宁、墨易商议。其余诸事尽管交给为父。” 刘琦说道：“便依父亲之言。还有一事，需早做谋划。” 刘表问道：“何事？” “目下江东无主，各郡自理，孩儿料那袁术必会派兵来取，江东紧邻我荆州，此事不得不防！” 刘表颔首道：“此事我已想过，但我荆州虽有十几万兵马，却要防守各处，能抽出的也仅有长沙新练之兵不过万余，此时谋夺江东，恐力有不及。” 刘琦道：“谋夺江东定是难及，莫不如先谋划庐陵、豫章二郡！” 刘表听罢，问刘勇道：“不知两郡情形如何？” 刘勇是暗卫统领，专管情报之事，见刘表问二郡之事，便拱手说道：“庐陵太守僮芝，乃是自立，并无朝廷文书，兵马不过数千。豫章太守乃是华歆，此人学识渊博，治政清明，甚得一郡官吏与百姓拥戴。” 刘表闻言，对刘琦道：“豫章乃庐陵门户，若能先取豫章，取庐陵便如关门打狗。只是华歆深受吏民拥戴，恐不好取。” 刘琦笑道：“孩儿曾闻管宁与华歆相熟，后又有割席断交之事，何不招管宁一问？” 刘表觉得有理，便让刘勇去寻管宁。 不多时，管宁便至，对刘表行礼道：“不知主公召宁何事？” 刘表笑道：“幼安（管宁字）不必多礼，今欲谋划豫章，听闻幼安与豫章太守华歆相熟，故请幼安来了解一二。” 管宁笑道：“宁年轻时与华歆同窗为友，见此人贪利好名，便与之割席断交。此时想来亦觉好笑！ “时，宁只知读书，不闻时事，固有此可笑之举。名利之事，人之常情尔，且华歆为人方正，从不论他人之非，又善谋断，胜宁多矣！” 刘表问道：“幼安也不必过谦，我素知幼安才学过人，乃我荆州之柱石。也是为防袁术南下江东对我荆州不利，故欲先取豫章、庐陵二郡。 “吾听闻华歆在豫章治下清明，颇得百姓称赞，不好妄动刀兵。知你与他相熟，故请来商议此事，不知幼安何以教我？” 管宁笑道：“此事易尔，我深知华歆为人，只须让少主随我去一趟豫章，保管让主公既得其地，又得其人。” 第27章 张机霍峻，管宁华歆 刘琦闻言，大喜过望，见刘表犹豫不决，便对刘表道：“父亲不必担心，孩儿此去定无危险，我让墨甘、墨执随行护卫，定当无虞。” 管宁深知华歆为人，自知无事，便对刘表说道：“主公当年匹马单骑定荆州，何等英雄！所谓虎父无犬子，况且此去只定一郡而已，即便不成，也无性命之忧。” 刘表沉吟半晌，说道：“如此，便让汉升与你二人同去！” 刘琦无法，只好应下。 刘琦回到院中，与墨影商议毕，便着人给黄忠及刘家营传讯，约定三日后集合出发。 消息传到营寨，墨执、墨甘便召集弟子，分派任务。 数百弟子乔装进入豫章，分布于郡城与沿途道路，一部专司哨探、示警，一部准备在事有不谐时，或刺杀文武主官，或以其亲属为人质，以确保刘琦安全。 墨执、墨甘二人更是带了五十名悍勇弟子近身随护。 刘表则采取蒯良建议，以镇南将军府督扬州军务之名，传书豫章刺史华歆，将派虎威将军黄忠巡查扬州军务。 第三日一早，众人于襄阳城外会齐。 黄忠与刘琦骑马，管宁坐于马车之上，士卒五百分别持刀盾、长矛及弓弩随行。 军阵之中墨甘、墨执带领五十名墨家弟子近身护卫。这五十二人内着软甲，外罩黑衣，斜背大棍（天机伞），腰挎劲弩，将刘琦三人围在中间。 与刘表拜别之后，刘琦便打起镇南将军府仪仗，大张旗鼓，向豫章进发。 行军两日，来到长沙境内，长沙郡新任太守张机（字仲景），军司马霍峻（字仲邈），统率徐荣所练两万新军，以及在此筹备攻打庐陵的徐晃，将众人迎入城中修整。 是夜，张机设宴，徐晃、霍峻作陪，晏请刘琦、黄忠、管宁三人。席间，刘琦连连举杯与众人同饮，他也没想到能在长沙遇到这两位大才。 张仲景，后人尊称为“医圣”！在长沙太守任上不仅政绩卓着，而且每月初一、十五两日在衙门大堂为百姓诊病，深受百姓爱戴。 因为他在衙门大堂坐诊，后世才有了“坐堂医生”这一称谓。 刘琦谋划交州攻略，却让这位神医提前三年走上了长沙太守的工作岗位。 霍峻善守，与郝昭、曹仁齐名。历史上率领几百人镇守葭萌城，顶住刘璋大将扶禁、向存所率一万多人的围攻一年之久，不仅力保城池不失，还抓住战机，大破刘璋军，斩杀向存。 妥妥的牛人啊！ 众人休整一夜，次日清晨，继续向豫章进发。临行之前，刘琦让徐晃霍峻二将做好准备，军令一到，扑向庐陵。 豫章郡治南昌县内，华歆早已接到刘表传书，华歆乃智谋之士，对刘表用意一目了然。 身处乱世，豫章郡必定无法自立，观刘表作为，归于荆州旗下也算不错，于是整顿人马，于城门之外迎接刘琦一行。 刘琦进入豫章郡后，见此地民风淳朴敦厚，百姓丰盈识礼，田地之中庄稼长势喜人，不由对华歆高看不少，与管宁笑道：“幼安（管宁字）这位旧交可谓治世之贤才也！” 管宁亦笑道：“子鱼（华歆字）之才远胜于宁，治理州郡自不在话下，于谋略机变一道也甚为出众，若能相招于主公麾下，必为主公之臂膀！” 两人说笑间，队伍行至南昌城下。华歆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众人寒暄毕，便一同进入太守府中。 进得厅内，管宁也不管刘琦与黄忠在旁，抓住华歆两手不放，惭愧说道：“愚弟乃痴傻之人，当年竟做出割席之事，如今想来，愚不可及，徒增他人笑。子鱼兄若有余怒，愚弟当负荆请罪，以消贤兄之恨！” 华歆见了管宁，心中早已欣喜，又见他如此说话，不觉垂泪，殷殷说道：“愚兄出身于小吏，被乡邻所轻，心中常怀不忿，确实急功近利了些。直到贤弟当年割席，心中方才悔悟。却未料你我兄弟二人还有相见之时。” 说罢，二人执手相看，大哭一场，旋即又大笑起来。 刘琦与黄忠见了，唏嘘不已。 许久，二人逐渐平复，便说起豫章之事，华歆坦诚说道：“传书到日，我已将豫章暗许刘荆州矣！既然公子亲至，即刻办理交接便是！” 刘琦慌忙起身行礼：“华太守此言差矣，小子一路行来，所见一片清明。时逢乱世而民无饥色，虽田野小民不失礼仪，此皆太守之功也，还请华太守莫弃百姓而去！”说罢，再次恭敬行礼。华歆慌忙扶住。 一旁管宁笑道：“贤兄大才，何止于一郡，总不能埋没于乱世，不如你我兄弟二人，共佐明主，也图个青史留名？” 管宁深知华歆名利之心深重难解，故一言戳到他心窝子里。 华歆也不扭捏，直言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说罢，几人相视大笑。 第28章 收两郡，定交州 众人说笑间，华歆对刘琦说道：“今豫章归附，何不直取庐陵？” 刘琦心中一惊，这华歆果然不一般，顺口问道：“华太守可有妙计？” 华歆笑道：“堂堂之阵便可。少主可将荆州取豫章之事大肆传播。知门户已失，那僮芝必然惊惧，然其内无大将，外无援兵，坐守待毙而已。少主可两路进兵，庐陵必定一鼓而下！” 刘琦心道，历史上僮芝便是被孙辅进军吓病了，丢了庐陵，这次估计也一样。 于是便对华歆说道：“目前只有长沙一路军马，却没有第二路了。”华歆指着黄忠笑道：“我有郡兵五千，少主有大将黄忠，凑不出一路人马？” 刘琦恍然，对管宁笑道：“幼安来前曾说，保我荆州既得其地，又得其人，却是少算了一路。” 管宁亦笑道：“我亦未曾料到子鱼竟整出这许多人马。若是子鱼要报当年割席之仇，吾等危矣！” 众人皆大笑。 在暗卫操控下，荆州取得豫章郡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庐陵，僮芝忧惧之下病倒榻上。 本来自己这庐陵太守就是自封的，在哪儿都站不住脚。 而庐陵本也没设郡，应属豫章郡管辖。只不过豫章太守华歆没理会这一茬儿而已。 庐陵又是东西南三面环山，如今北面豫章已入荆州之手，自己便如笼中之鸡一般。自己既无名将又无强军，带着几千郡兵也如同过家家。 童芝忧思之间忽闻飞马来报：西面徐晃、霍峻率兵一万自长沙杀来，北面黄忠率兵五千自豫章而来！ 童芝：“……” 第二日，两路大军来到城下，却见城门大开，一名小校带着一群缺盔少甲的兵士列队于城外，见了黄忠、徐晃，拱手说道：“末将王威见过二位将军，庐陵守军三千尽皆在此，请二位将军发落！” 黄忠见状，问道：“僮芝何在？” 王威答道：“昨日已不见踪影。” 原来听闻荆州大军两路而来，僮芝倒也光棍，带着几十名亲信从水路进了山，不知所踪。 黄忠、徐晃闻言，相视苦笑，杀气腾腾而来，扑了个寂寞！ 刘琦收到战报，心中大喜，便传书刘表，建议令霍峻为庐陵太守，王威为司马，领军五千，加三千降卒，共八千军士镇守庐陵。 令徐晃领一万军士驻扎豫章，招兵买马，扩充兵力，以观江东形势。 自己与管宁、黄忠打起仪仗，返回襄阳。 至此，刘琦已两次领军出征，皆得胜而还。 一次是讨伐董卓，斩华雄，败吕布，抢回无数资财，又得大将徐荣，耗时近两年。 而这次短短不足两月间，不战屈人之兵，不仅收豫章、庐陵两郡之地，又得大才华歆、小将王威。 荆州文武、世家大族今又有谁人不知，去岁募民招贤，今年攻略交州也是刘琦手笔。 一时间，少主刘琦风头无两，已大成其势！ 秋八月，捷报自交州而来，随捷报同来的很是不少： 交州各族指控交州刺史朱符罪行的签押文书，各族上贡朝廷及进献刘表的珍奇之物，郁林战马两千余匹、交址进献战象一百头，士燮之子士徽入襄阳学习（为质），甘宁率领得胜之师两万，陈到率领新募苍梧、合浦两郡悍勇之士一万…… 刘表上奏天子，言朱符不法事，表奏赖恭为交州刺史，刘晔为苍梧太守，吕岱为郁林太守，邓芝为合浦太守，向朗为南海太守，士燮为安远将军，督交趾、日南、九真三郡。 李傕郭汜得了刘表不少好处，加上交州荒蛮偏远，便推动天子一一照准。 十月，刘表在刘琦建议下，命马钧带几十名墨家弟子为骨干，召集工匠吏民，于江陵设船屯（造船厂），打造并改进水军战船；同时扩大江夏船屯规模，提高造船产能。 升甘宁为楼船将军，以门下八百宗族游侠为骨干，率一万士卒组建洞庭水军，边训练边招募士卒，扩充水军兵力。 升陈到为骄骑将军，率骑兵两千，交州悍卒一万屯于江夏，以助黄祖镇守荆州门户。 十二月，零陵与苍梧招贤馆分别护送一人来投：刘巴，字子初，治政、理财、律法，诸事皆通。历史上诸葛亮对其评价：运筹策于帷幄之中，吾不如子初远矣！ 薛综，字敬文，祖上为孟尝君田文，以封地薛为姓。通晓经学，才思敏捷，虽年纪轻轻却有大儒之风。 刘表、刘琦与二人畅谈，观二人之才，皆一时之俊杰。结合二人意愿，命刘巴为江夏长史，薛综为州牧府从事，兼管襄阳书院常务。 年关将至，对于荆州来说，又是奋进的一年。 对于荆州百姓而言，虽然多少有些旱情，但严畯主持并持续修建中的庞大水利工程让粮食产量保持了稳定。 陆陆续续偷着移民过来的数万人口又在荆州扎下了根。 交州攻略的完成，豫章两郡的纳入，江陵船屯的开工建设……在战火纷飞的大汉天下，可谓一枝独秀！ 正当荆州人民在新年的欢快中憧憬着来年的幸福生活时，新纳入辖下的豫章郡却迎来了严峻的考验！ 第29章 山越，图功 东汉兴平元年，即公元194年。 年关刚过，豫章太守华歆、讨逆将军徐晃发来八百里加急文书： 山越贼众数万，在首领彭虎、董嗣率领下突然大举侵入豫章！山越兵分两路连克鄱阳、余汗两县，主力兵马直抵豫章郡治南昌城下！ 镇南将军府议事大厅内。 刘表面色冷峻，他问众人道：“战报诸公都已看过，华太守之意诸公以为如何？” 刘先向以安民为重，又是荆州别驾，首先开口道：“山越贼众遍布于扬、荆、交三州山岭之中，伏波将军马援征缴之时曾言，其众不下百万，甚或数百万计！势力众多，山头林立。 “彭虎、董嗣两部青壮倾巢而出，兵力不下五万，其山上之民怕不下二十万众！华太守所言威服其民，征其青壮成军，此议甚当！” 管宁说道：“山越之民多在山腰、山下种粮为生，兼以渔猎。去岁天旱，其山腰之粮颗粒无收，山下亦减产不少，年后恐支撑不到下季，其倾力下山，只为抢粮尔。 “子鱼博学多通，又有谋略，以山越为邻，必有防备。以宁看来，定是将诸县存粮早早收入南昌府库之中。山越连破两县而得粮不多，势必图谋南昌之粮。 “讨逆将军徐晃英勇善战，山越虽众亦不是敌手。其守城不出，必是子鱼欲将两部山越一网成擒，收入荆州治下，此正是我出动大军征伐山越之时！” 刘表问道：“幼安言之有理，然则如何出兵才能尽其功？” 蒯越道：“可令黄忠将军率襄阳大营兵马两万，先入江夏，汇合江夏陈到兵马，南下直入豫章，令庐陵太守霍峻、桂阳太守刘磐、零陵郡尉邢道荣，汇合荆南四郡及庐陵兵马，北上入豫章，成南北夹击之势。” 蔡瑁说道：“如此，我荆州兵马南北联动，必需一大将统领全局方可！”刘表沉吟说道：“如此，我便亲自走一趟罢！” 韩嵩忙道：“区区山越怎劳主公亲至？不若仍劳烦少主去吧！” 刘表道：“恐其年幼，误了大事！” 黄忠闻言，忙出列说道：“少主年纪虽小，但已临阵两次。一次力压诸侯，大败董卓。去岁又不战屈人之兵，拿下两郡之地。其用兵之能远在末将之上！区区山越，必不在话下。” 众皆点头称是。 刘表见状，问刘琦道：“我儿意下如何？” 刘琦心道：“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不想去吗？”于是说道：“父亲放心，孩儿此去必仔细斟酌行事！” 第二日一早，刘琦带着墨影来到城外大营。黄忠已将两万军卒整备完毕。墨甘带着百余弟子先行出发，准备进山哨探。墨执带三百弟子随行护卫。 行军两日，来到江夏。 江夏太守黄祖，带着长史刘巴、骄骑将军陈到及江夏文武官员迎至城外，见刘琦马至，忙拱手行礼道：“末将见过少主。” 黄祖是刘表旧识，又是荆州大族，镇守荆州东境。刘琦哪敢受他大礼，忙跳下马来，双手托住，恭敬道：“劳动叔父出城相迎已是不该，如何当得叔父大礼？” 黄祖见他英姿勃发，又对他礼遇恭敬，心中甚是欢喜，便把住刘琦，为他介绍江夏文武官员，刘琦跟着黄祖对众人一一勉励。 黄祖指向黄忠问道：“这位便是神将黄汉升吧？”刘琦道：“正是！” 黄忠哪里敢当“神将”二字，忙抱拳道：“末将见过太守！” 黄祖哈哈一笑，对黄忠说道：“你我本是同宗，却不知汉升大才，使美玉埋没于泥土之中，此我之罪也。” 黄忠也是连连谦让。 众军驻扎城外，黄祖便带刘琦诸人来至太守府议事厅内。 刘琦与黄祖谦让一番，推辞不过，便坐于主位之上。 待文武两边坐定，刘琦对众人说道：“今山越数万之众兵围南昌，我父与襄阳诸位叔伯皆认同华歆太守之言，欲借此一战，将两部贼众纳于治下，诸公有何教我？” 黄祖担心刘琦安危，便道：“贼势不小，切不可轻敌，不若由叔至（陈到）带本部兵马一万，吾更助江夏兵马两万，随少主南下。” 刘琦闻言，忙推辞道：“江夏乃我荆州门户，大军岂可轻出！让叔至带本部一万随我即可，当以江夏防务为重！” 黄祖坚执不许，刘琦亦怕江夏有事，坚辞不受。 黄祖无奈，只好说道：“既如此，便让我儿黄射带射声营随护少主左右！” 射声营乃江夏精锐弓兵，射杀孙坚者便是此营。 刘琦推托不过，知黄祖也是一片回护之心，便只好应下。 第30章 刘巴定计，二将骄敌 黄祖叫黄射上前，呵令道：“此去必须护得少主周全，若有半点儿差池，莫怪某翻脸无情！” 黄射心中不悦，暗道：“这老货是不是吃了猪油糊了心，分不清谁是他亲儿子了。” 但也无法，只好跪地说道：“请父亲放心！要动少主一根汗毛，除非孩儿身死！” 刘琦心道：黄祖虽是军阀大老粗，也知道刷点儿心机。但能以一郡之力力抗东吴孙策、周瑜、孙权攻打十年，也有一定能力。此时虽有些小心思，然一片护持之心亦是令人感动，日后定要想方设法，让其避免兵败身死的结局。 想罢，忙上前拉起黄射，殷殷说道：“你我兄弟，何须如此！” 黄射亦是感动。 刘巴目视黄祖，祖会意，屏退闲杂人等，对刘巴说道：“子初（刘巴字）可有定计？” 刘巴对众人道：“少主与黄忠将军可率兵与贼对峙于南昌城下，示敌以弱。陈到将军与荆南人马隐匿行踪，直接上山袭取两贼本寨，不必多杀，焚其粮秣，任寨中之人下山传信。待两贼慌乱之时，与徐晃将军出兵，一举溃其主力。彼本粮少，下山并无所获，余粮又被烧毁，军心必乱。少主便可一战而定！” 黄祖闻言，颔首道：“子初此计大妙！城中有行商常年往来于山越、江夏与豫章诸地，可招其为向导。” 众皆称是。 刘琦心想：“这刘巴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心眼子又多又不中使，不过这绝户计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于是笑对黄忠、陈到说道：“子初之计甚妙。如此，我与黄将军明日领军先行。同时传书霍峻，令其与叔至带人进山，山中自有哨探传讯，你二人当配合行事！” 陈到领命。 陈到所率一万军士本就是交州苍梧、郁林两郡山民，后世便是大名鼎鼎的狼军、桂军，山林作战自不在话下。而荆南长沙、桂阳亦多山地，兵马进山也是无碍。 两日后，霍峻收到传讯，便在营中与刘磐、邢道荣商议。 霍峻对二人说道：“少主要我们与陈到将军两路进山，袭取二贼本寨粮草，二位可有良策？” 邢道荣一勇莽夫，自是无计。 刘磐说道：“我军五郡兵马共两万五千，都进山怕是不成，不如分为两路，长沙、桂阳、庐陵三郡一万五千军士进山，其余二郡一万军士进豫章策应少主。” 霍峻、道荣点头称是。 刘磐乃刘表从子，身份与他人不同，自己也知道功劳大了惹人猜忌，不如给二人送个人情，便说道：“仲邈（霍峻字）为庐陵太守，与豫章相邻，熟悉地形，你便与邢将军率军进山，我领军慢行，入豫章策应少主。” 霍、邢二人比刘磐年轻，正是争功好胜年纪，闻听刘磐如此安排，心中大喜，自然应诺。 刘琦与黄忠、黄射率两万三千军士乘江夏水军战船沿水路行军两日，直抵南昌城下。 山越探马见赣水之上战船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慌忙报于彭虎、董嗣。 二人出营一看，俱是吓了一跳。见船上士卒开始登岸，马上召集兵马向江边冲杀。 却不料南昌城城门大开，鼓声如雷，只见一将手持开山大斧，带领军卒杀出城外。 董嗣见来将凶猛，便策马扬刀迎了上去。徐晃佯装不敌，左遮右挡，勉力支撑。两军在城下混战半日，各有死伤。 彭虎见岸边刘琦、黄忠军卒已是登岸列阵，知事不可为，只好鸣金收兵。 山越营中，彭虎问董嗣道：“今日上阵，感觉如何？” 董嗣笑道：“那守将倒有几分本事，却不是我对手，再有十数合，必将他斩于马下。” 彭虎皱眉说道：“十数日来攻城不下，今敌又有援军突至，怕是更不好打。” 董嗣倒是不甚在意，对彭虎说道：“彭帅不必忧虑，若敌军据城不出，咱倒也看不清虚实。今日一战，见敌军战力还不如咱山越勇士，敌将又不济事，怕他作甚！今援军在城下下寨，咱只要将他援军打败，城中军卒心怯，反更易破城！” 彭虎沉吟半晌，说道：“贤弟言之有理，看他今日援军恐不下两万，不知其战力如何？” 董嗣道：“明日咱一试便知！” 第二日，那彭虎、董嗣便派军卒在阵前骂战。 刘琦、黄忠避战不出。 第三日一早又来叫阵。 只见寨门大开，刘琦、黄忠、黄射领三千兵马寨前列阵。 彭虎遣其弟彭豹出阵，那彭豹身材短粗，一脸钢髯，手持一杆狼牙棒，跃马来至阵前。 他斜指荆州军阵，喝道：“兀那贼厮撮鸟儿，无胆鼠辈，哪个敢来爷爷棒下受死？” 那些山越贼众也跟着鼓噪起来。 黄忠见了，对刘琦与黄射说道：“观其身形，是个力大之辈，举投之间，无甚武艺，不如让黄射将军跟他磨磨时间？” 黄射年轻气盛，跃跃欲试，便对刘琦说道：“少主，黄将军，且看我取他狗头！” 刘琦忙止住他道：“汉升让你跟他磨时间，你取他狗头干啥？只许败，不许胜，咱们就是耗着他们，为陈到、霍峻争取时间。” 黄射听了，气先泄了一半儿，苦笑说道：“也罢，我去与他玩玩儿。”说罢，一挺手中祖传半段枪，直冲彭豹而去！ 那彭豹也是山中勇士，见来了个小将，心中甚是不满，喝道：“你这娃娃来凑啥热闹，回去换个断了奶的来！” 黄射自小也有名家指点，一身武艺也算凑合，这两日又跟黄忠学了不少经验技巧，自是心高气傲，听人说他没断奶，心中大怒，挥枪便刺。 彭豹未料他如此生猛，扭身躲闪不及，被他在肋下划了道口子。 他顿时大怒，抡棒便砸。 黄射含怒一枪刺出，心中猛然悔悟，急忙收力，差点儿误了少主大事，这要一枪掇他下来，却是不好交待，见他大棒挥来，便耐着性子与他缠斗起来。 两人从早上打到中午，仍未分出胜负。 彭豹每个回合都觉得能拿下黄射，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心头焦躁不已。 以黄射武力，要杀彭豹也就二三十个回合的事，怎奈只许败，不许胜，还要消磨时间，打得那叫一个憋屈。 刘琦见打了半天，看得也有些累了，便叫鸣金。 黄射听到鸣金声，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彭豹哪里肯放过，拍马赶来，被一阵箭矢射退，骂骂咧咧回到阵中。 第31章 袭营，烧粮 彭虎见荆州军又回了营寨之中，亦收兵回营，于中军帐中叫来彭豹，问道：“你与那小将打斗半天，觉得如何？” 彭豹颇为自得道：“若不是轻敌受伤使不上力，某早砸死他了！” 彭虎听了安心不少，便与董嗣商量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今夜袭营？” 董嗣闻言大喜，说道：“彭帅所言甚合我意，那便三更造饭，四更出兵，此战就交给我了！” 彭虎也道：“汉人狡诈，恐不好对付，贤弟先出，我随后接应。” 二人商议已定，便各去准备。却不料荆州大军未到之时，旁边树林之中早有墨家哨探隐匿。 那值夜哨探在树冠之上，窥见山越营中升起炊烟，士卒埋怨、将校呵骂之声沸沸扬扬，便立即遣人报于刘琦帐中。 刘琦三人得了情报，忙于大帐中商议。 黄忠忧虑说道：“我军连日示弱，若再退让，恐伤军心士气。” 黄射道：“不若于前营设伏，赢他一阵！” 刘琦思忖片刻，对二人说道：“那就伏他一阵，敌退之时，你二人稍加追赶便回。” 二人应诺，自去准备。 却说那董嗣待士卒饭饱之后，点起两万大军，前部一万由其弟董奎率领，他自己领一万跟随在后。 彭虎也带一万军马，隔着两里尾随而行。 董奎摸到寨前，见荆州军中全无防备，心中大喜，便安排一队士卒用绳索拉倒一片寨墙。 他大刀前指，大喝一声：“杀——”山越贼众便呐喊着冲入前营。 忽闻岗哨之上鸣锣示警之声骤起，荆州士卒顿时乱成一团，来不及穿衣披甲，便裸着半身冲出营帐，向后营奔逃。 那董奎见了，气得直骂娘！那帮荆州兵虽然慌乱不堪，却跑得比兔子还快，隔着二十来步，一个也没杀到！便带着贼众狂追不止，后边的便在营中放起火来。 董奎追着那些溃卒绕过十来座营帐，却见前边一黄脸大将骑马挎刀屹立于前，身后荆州大军明盔亮甲，严阵以待，而那些溃卒却是一个不见。 他未来得及止住众军，便见左右两边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顿时死伤一片。 众贼慌乱之间，只听那黄脸大将大喝一声：“杀！”荆州士卒便如洪水一般冲杀而来。 董奎见状，哪里还看不出中了计，慌忙大喊：“中计了，撤！快撤！”带着士卒向后逃窜，撤退途中，又要提防箭弩弓矢，又要绕开自家放的大火，乱糟糟，狼狈不堪。 初时，那董嗣见其弟袭营毫无阻拦，自家军卒喊杀声与荆州溃卒的喊叫声响成一片，心中大喜，以为得计，便带着后队人马冲进营寨。 刚杀入前营腹心，便见其弟带着士卒狼狈奔逃，他心中愕然，未及反应便被冲垮。情知中计，也跟着大军调头狂奔！ 荆州大军一边追杀一边放箭，好不痛快！ 黄忠、黄射带兵追出数里地后，见彭虎带人疏散溃卒，接应人马过万，便领军回营，不再追赶了。 那董嗣逃回营中，见折了数千人马，心中很是郁闷：都怪彭虎定的袭营之策，让自己大败而归；又想到是自己非要抢着出头，若非彭虎接应，怕大营亦会冲垮，更是烦躁难止，便叫手下从掳来的女子中选两个貌美的，送进帐来以泄火气。 彭虎回到营地，立即安顿士卒，安排防守事宜。他忙到正午才来寻董嗣商议，却见董嗣坐于营中，垂首扶额，甚是沮丧。 彭虎以为他逢大败，心中难过。却不知他寻来女子，脱个精光，正欲挺枪上马之时，却忽闻士卒来报，他弟董奎陷于敌寨未得回营，登时大惊失色，一泄千里！ 彭虎安慰他道：“不过失了几千兵马而已，我军兵力仍占优势，贤弟不必忧心。敌军奸滑，来日我以堂堂之阵胜之便可！” “彭帅有所不知，我弟董奎失陷于敌营，如今生死不知，如之奈何？” 彭虎闻言亦是吃惊，沉吟半晌，对董嗣说道：“我观敌之兵将，勇武皆不如我军，昨夜我军虽败，只是中敌奸计而已。来日阵前，你我与他斗将，掳他将领来换董奎，你看可好！” 董嗣闻言大喜道：“彭帅之言甚是有理，若换回我弟，必有厚报！” 彭虎谦让道：“什么厚报不厚报，你我两部相邻百年，守望相助之时多矣。如今缺粮，更应戮力同心，合舟共济！” 董嗣听闻，更是感激。 二人计较已定，却不料荆州兵马一连几日守寨不出，猛攻其寨又不能下，二人很是无奈。 此间转过不提，却说陈到、霍峻两路军马已进山多日，有向导指引，又有墨家哨探往来传递消息，倒也没遇到多少麻烦。 其间遇到几波山越之民，也尽被墨家哨探处理干净。 偃旗息鼓，绕过数座小寨，两支军马已各离两座主寨二十余里，怕暴露行踪，不敢再往前行。 陈到派哨探传讯，约定夜里四更同时举兵攻打两寨，焚其粮秣后于下山道路集合。 四更时分，两支兵马几乎同时攻入敌寨。 山越久居山中，并无防备，且青壮均在山下与荆州军对敌，所遇尽皆老弱妇孺，并无多少战力。 那陈到带兵突入董嗣寨中，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所过并无一合之敌！ 越民见来势凶猛，尽皆胆寒，无不避让逃散。 陈到寻得粮仓所在，四面放火，待火势大起便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霍峻与邢道荣也攻入彭虎主寨之中。 事发突然，山越民众来不及披甲，便随手拿起武器冲出迎敌，老人和妇女护着幼儿向后撤去。霍峻边与其众厮杀，边留意形势，却发现山越众人虽慌却不乱，像是演练过多次一般。 青壮都不在寨中，那些估计四老五十，不算太老的冲杀在前，老弱妇孺有序撤向后方。 他不由心中着急，与邢道荣带着众军奋力向前拼杀。不多时，便见一高健少年持刀跨马，带着千余少年从后方杀出，直冲到霍峻面前，喝道：“贼人狗胆，敢伤我百姓！” 霍峻回道：“你敢做初一，就没想过十五？” 那少年将军楞了一下，不知道他说的是啥，遂骂道：“我管你初一十五，先吃我一刀！”便与霍峻斗在一起，二人刀来枪往，互不相让。那帮少年也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邢道荣见了，大呼一声：“仲邈莫慌，俺来助你！” 霍峻喝道：“我军人多，你带人冲杀，烧他粮草，不必管我！” 邢道荣听罢，知其短时间内无事，便大喝一声：“众军士，随俺杀啊！” 那千余少年很快便淹没在众军之中，那帮老卒更是抵挡不住，纷纷逃散。 邢道荣见再无抵挡，便于寨中寻得粮草屯积之所，纵火焚烧。他一边喝令军士抱来柴草、布帐以助火势，一边带人去援助霍峻。 只见荆州众军团团围住，二将仍斗得难解难分。邢道荣心道，就剩下你一个了，还打得这般起劲儿，这货咋这么彪呢！ 那青年见只剩自己孤身一人，大寨之中火势又起，不由焦急，却猛地听到邢道荣一声大喝：“贼厮，吃俺一斧！”他吓了一跳，不留神被霍峻一枪扫落马下。 众军卒急忙上前摁住就要捆绑，却见那邢道荣已冲到近前，不管不顾，抡斧便剁！ 霍峻忙使枪架住大斧，对邢道荣说道：“莫杀他，此人武艺不凡，留着有用。” 邢道荣也不着恼，收起大斧，傲然说道：“既如此，俺便饶他一命！” 那青年正被军卒捆住手脚，听到邢道荣如此说话，气得直翻白眼，又不是败给了你，你嗷嗷个屁呀！ 第32章 决战，立约 见此处事了，霍峻、邢道荣带领众军在下山路上与陈到会合。 两军合兵之后，以陈到为主将，霍峻、邢道荣为副将，一边飞马传书刘琦，一边整顿两万多军卒向山下行军。 见了逃往山下送信的山越兵卒，也不阻拦，任其下山报信。 刘琦接到陈到传书，心中大喜，忙叫来黄忠、黄射商议军事。 黄忠说道：“山越粮草已失，其心必乱，一鼓成擒并无问题，然贼人多畏威而不怀德，必得一场大胜堕其锐气，方好收伏。” 刘琦觉得有理，便说道：“既然如此，便传讯陈到与我堂兄，先集齐大军以壮声势。” 两日之后，那彭虎与董嗣正在帐中商议军事，忽听小卒来报：“大帅，山上老营传来紧急军情！” 二人听闻，吃了一惊，老营能有什么军情？难不成祖郎、费栈等部趁我青壮南下，欲行吞并之事？忙令道：“叫人进帐说话！” 少顷，只见踉踉跄跄进来七八个山越老卒，破衣烂甲，神色灰败，满面仓惶。 一人跪地哭求道：“两位大帅，快回老营看看吧，粮秣全被烧光了……”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两边护卫忙抬下施救。 彭虎忙问其他诸人：“你等莫急，慢慢讲来。” 一人说道：“数日之前，荆州军夜袭我们两部老营，粮草尽被烧毁，少将军被敌将所擒，大伙儿家中剩粮不多，已不足一月之用了！” 董嗣听罢，将案上酒碗狠狠摔于地上，怒道：“荆州小贼，欺我太甚！” 说罢，就要点齐兵马，与其决一死战。 彭虎未及阻止，便有士卒闯入大帐，惊慌说道：“荆州兵马倾巢而来，兵力不下六万！” 彭虎又惊又怒，骂道：“胡说八道，敌军哪有这许多兵马？你且给我说明白，一句不实，要你狗命！” 那军卒慌忙跪地说道：“大帅，千真万确！那南昌守将领军万余出城，敌寨中兵马不下两万，南边又来一支万余军卒，从我老营方向又下来两万余众！” 原来那山越虽知种粮捕猎，却不通战阵，打斗全凭人多血勇，直到后来太史慈与祖郎合兵抵抗孙策之时才知战事，刘磐落草进山之后更是为祸不浅。此时哨探只知探查营寨周边之事，敌兵临近方才得知。 彭虎听得此言，一掌拍碎桌案，恨恨说道：“罢了！你要战，咱便战，也让你知道咱山越儿郎不是好惹的！” 如今，山上老营粮草尽失，周围郡县坚壁清野，城池之上防卫森严，除却一战已无任何退路！ 说罢，他便与董嗣、彭豹等人带领大军，寨前列阵。 但见荆州阵前，刘琦居中，数百黑衣士卒在后护卫，两边黄忠、徐晃、陈到、霍峻、刘磐、黄射、邢道荣跨马持械，威风凛凛，身后六万军士如林而立，衣甲鲜明，阵列严整，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彭虎见荆州军不动如山，而自己身后沸沸扬扬，跟捅了窝的马蜂一般，气得脸色铁青，面沉如水。 刘琦策马上前，举鞭前指，道：“我乃荆州刘琦，请贵方主帅上前答话！”数百墨家弟子护卫左右，将刘琦之言齐声喝出！ 董嗣也知自家嘴瘸，便请彭虎上前说话。彭虎也不拘束，打马上前，抱拳问道：“我乃彭虎，你有何话，速速讲来！” 刘琦笑道：“我与你山越素无仇怨，今何故犯我边境，欺我百姓？” 彭虎道：“去岁天旱，我山越缺粮，特下山相借。怎奈那华歆颗粒不给，反而将粮秣屯于南昌城中。我部借粮不成，便下山自取，你待如何？” 刘琦见他将抢粮之事说得理直气壮，觉得好笑，便道：“粮食有主，借你是情分，不借是本分。你我两家情分未到，不借亦是常理。你山越无粮，又与我荆州无啥情分，不思拿钱来买，又不想拿财物来换，只行那匪盗之事，岂不惹人耻笑！” 那彭虎自觉理亏，脸红耳热，却又不想堕了威风，争辩说道：“我以堂堂之阵前来，怎能说行匪盗之事？你偷摸上山，辱我妇孺，烧我粮秣，不更是可耻？” 刘琦见他强词夺理，也知多说无益，便笑道：“初一十五而已，你既然颠倒黑白，我亦不想多说，你我不如在阵前打个赌如何？” 彭虎不明所以，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刘琦一挥手，阵前押来一小将。那彭虎一看，见是自己儿子彭绮，心中惊喜交加，他惊的是儿子陷于敌手，喜的是性命没有丢掉。 刘琦道：“前几日，你夜袭我营，大败而归，领军之将死于乱军之中，又折了许多人马。我军又袭你老营，烧了你粮草，俘你一员小将。如今你兵微将寡，气势全无，大战一起定不是我军对手。 “我也不欺负你，咱们斗上两阵，先斗将，各遣一将出战；再斗兵，各派一将统一万军卒。两阵之中，你若能胜得一阵，我便撤军，南昌城中粮草皆送与你。若我两阵皆胜，你便携众下山，认我父为主。你看如何？” 彭虎闻言，暗自思忖，如今我粮草全无，就算回去也是饿死，而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又陷于敌手，不能不救。连日来，我军虽败了两阵，但观其军将勇力皆不如我，唯靠人多而已，况且只胜一阵便算赢，也不算吃亏。 于是便说道：“既如此，便与你赌了又有何妨，你可敢击掌盟誓？” 汉人亦有重诺轻死之风，那彭虎也有几分心计，怕他输了反悔，便要在两军阵前盟誓！ 刘琦笑道；“如何不敢？”便与彭虎隔空击掌三次。 盟誓毕，二人皆退于阵前。 第33章 徐晃斩将，陈到溃敌 那董嗣听闻其弟已死于敌营，早已暴怒非常。见二人让出场地，他便纵马提刀，奔至场中，对着徐晃喝道：“那持斧贼将，速速上前来与我弟偿命！” 邢道荣正与徐晃并马而立，闻听董嗣之言，瞅了瞅自己的大斧，以为说的是他，心中诧异道：“你弟死了，与我何干？当我是泥捏的么，待我一斧劈烂你那狗头！” 他刚要出马，却见徐晃已飞马上前，奔驰途中，大斧扬起，划起一道金色长虹，那董嗣竟被唬住，未及招架，连人带马，化作四段！ 一斧之威，如天神一般！ 两军阵上十万军卒，张口呆立，有倒霉的，嘴里飞进了苍蝇尚不自知！ 董嗣眼睛睁得老大：见地上三段之物，兀自不解：“明明打不过我的，这……” 未及想明，便上了西天。 刘琦心道：“一斧之威，竟至于此！” 黄忠颔首而笑：公明这斧法愈发精妙了。 邢道荣瞠目结舌，呆愣半天，觉得口干舌燥，方才合上大嘴。 自己只看见一条金虹划过，那将刚才还骂得起劲，眨眼就变作地上四段！都是使斧的，你咋就如此优秀？ 半晌之后，荆州军中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喊声。众军见徐晃如此神勇，自是斗志昂扬，士气大振！ 而山越士卒也不聒噪了，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蔫不拉几。 刘琦欲为陈到扬名，便对他笑道：“叔至之勇，我虽知之，却未尝得见……” 陈到会意，便抱拳道：“末将请战！” 刘琦道：“好！叔至带本部万人出战，切记不要再杀敌将，结了死仇就不好办了。把他打崩便可！” 陈到领命，便带本部于军前列阵。 那彭虎被徐晃唬得够呛，尚未回过神来，见对面已排出万人大阵，方才意识到还要斗兵，暗自想道，此阵就算能胜，恐怕伤亡也不会小。 他又瞧见友军董嗣兄弟已死，群龙无首，纷乱不堪。便拍马赶至其阵前，朗声说道：“吾闻董帅麾下皆悍勇之士，没料到尽是些孬种！” 贼众闻言，无不变色，纷纷喝骂。 彭虎满不在乎，嗤笑道：“说你们孬种还不愿意。我素闻董帅待尔等不薄，今董帅被杀，你等可敢与他报仇！” 那山越众人被他言语相激，纷纷怒喝：“报仇！报仇！报仇！” 彭虎见士气已被激起，便让彭豹选了一万勇士列阵。 刘琦见了，对众人说道：“这彭虎也是个有本事的，不若留下他，让他管束山越众人。” 众将皆点头称是。 两军列好阵势，双方擂起大鼓。鼓声之中，彭豹大刀前指，大喝一声“报仇！”贼众随之高呼，无不奋勇争先。 陈到见了，也不以为意，大手一挥，军中弓弩齐射，两轮过后，死伤一片，贼众纷纷躲避箭矢，阵形又变得散乱起来。 彭豹气急败坏，心中大骂陈到不讲武德。 陈到大枪前指，大喝一声：“杀！”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陈到所部皆是交州悍卒，是日后狼兵、桂军的祖先，见主将神勇如此，顿时血脉喷张，如虎入羊群，又如沸油泼雪，直杀得山越人仰马翻。 那山越既无战阵，又不懂配合，只凭血勇，怎能抵挡！ 刘琦见了，暗自称奇，不由想起前世彭大元帅评价：“广西猴子是桂军，猛如老虎恶如狼！” 彭总之言，诚不我欺啊！ 陈到杀至彭豹面前，想起刘琦之言，便收了几分气力，战不三合，一枪将他扫于马下。 众军卒见了，上前摁住便绑了起来。 陈到让士卒齐声呐喊：“贼将已死，降者不杀！” 山越贼众本就被杀得丧胆，又见主将已失，立时溃败，那些离得近的见跑不了，便跪地投降。 陈到挥军驱赶溃卒冲击彭虎本阵，彭虎见实力相差过于悬殊，自己这边士气丧尽，便也顾不了许多，带着军卒撤入寨中。 陈到见了，便止住众军，任其撤回。 山越士卒已经丧胆，只恨爷娘少给他生了两条腿。待到清静下来，打扫战场之时，才见那贼众踩踏而死者比战死的还多。 刘琦众将策马来到敌寨门前，对陈到赞道：“叔至勇武非常，真乃世之虎将也。” 黄忠、徐晃更是称赞不已。陈到自是连连谦让。 刘琦见山越已无战心，便叫人拆了旧寨，在山越寨前，对着门立起新寨。 若在平时，自是不能，但现下那些山贼连偷看一眼都不敢，还理他作甚。 山越无粮，也不怕他跑了，大军一动，粮耗加倍，你要敢霍霍，你就霍霍去吧！ 第二日一早，刘琦写了封书信，叫黄忠给他射过去。 黄忠登上望楼，取出大弓，此弓名曰铜胎铁背弓，又名万石弓，甚是不凡。 只见黄忠目运神光，觑得那帅帐所在，便拉弓如满月，略一松手，箭便“嘭”地一声，如流星般射在那帐前立柱之上，箭尾兀自颤动不止。 帐前护卫吓了一跳，看见那箭杆之上有书信一封，便要将那箭从柱子上拔出。拔了两次都没成功，只好取下信来送进大帐。 彭虎打开信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大字：愿赌服输！ 第34章 黄忠收徒，山越归心 第三日，彭虎打着哈欠安顿好士卒，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刘琦寨中。 进入大寨，也没有士卒来拦他，只是见了他点头一笑。彭虎心中只觉得好笑，怎么就跟处了三十年的邻居去串门一样。 一路畅通无阻，彭虎一直来到帅帐之前，正逢刘琦得了士卒传讯，率众将出帐来迎。 见彭虎惴惴不安地站在帐前，刘琦哈哈一笑，把住彭虎手臂，边往帐中让边说道：“彭帅来前也不知会一声，是我失礼了。” 徐晃也搂着彭虎肩膀附和道：“就是就是。” 来至帐中，却见一长方大几摆在正中，四周一圈围着座席。刘琦跪坐于主位，众将两边列坐。 彭虎被徐晃按在刘琦右手边第一位上，对面就是黄忠，黄忠下边分别是陈到、刘磐、邢道荣。彭虎下边分别是徐晃、霍峻、黄射。 彭虎来前还寻思着去了会不会遭到羞辱、威胁啥的，结果云里雾里的就坐在了席上。 众人坐定，便有军卒上酒上菜。 彭虎是半头晌来的，不是饭点儿，只好先上了点儿凉菜下酒，热菜还得再等一会儿。 刘琦带着众人先饮了三杯，对彭虎的到来表示欢迎。 那彭虎自进寨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也不管他说啥，只会随着附和。 刘琦对彭虎说道：“既然彭帅亲来，军务先放到后边，咱先说点儿家事。” 彭虎继续懵逼，心道：“我与你有哪门子家事？”又不好明言，只得接口道：“公子请讲。” 刘琦笑道：“令公子彭绮在我营中已有多日，虽是与我一般年少，却深得众将称赞。 “我荆州大将黄忠，见其身形矫健，骨架宽大，双目有神，又有刀法基础，欲收他为徒，但未经彭帅同意，不敢自专。今正好彭帅来此，我便替黄将军向彭帅提及，不知彭帅意下如何？” 原来黄忠见了彭绮，便一眼相中了，但双方敌对，不好开口，只是暗中跟刘琦提了提。刘琦自是记在心上，正好借机先了了此事。 彭虎见说到了自己儿子，忙提起精神。一听黄忠要收他为徒，又是一脸懵逼：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啦，一大摊子事儿还在那等着呢，怎么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我那寨子里还有三四万人等着收编呢！我那山上还有二十多万人等米下锅呢！ 我……嗯？不对！刚才说谁？黄忠？难道是——我靠！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忙问道：“可是荆州第一神将黄忠？” 刘琦手指黄忠，说道：“正是！” 彭虎大喜过望，忙应承道：“此乃我儿之福也！”又起身对黄忠抱拳道：“我儿顽劣，不堪造就，辛苦黄将军了！” 黄忠大喜，忙道：“彭帅客气了！”辛苦算啥，找个看上眼的徒弟容易吗？ 刘琦见收徒之事谈拢，忙叫人喊来彭绮。彭绮来至帐内，先给其父行礼。 彭虎见儿子面色红润，看上去还挺滋润的样子，不觉松了口气，笑道：“我儿在这荆州营内，倒是胖了不少。” 众皆大笑。 于是先安排拜师仪式。 黄忠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解开封套，伸展开来。 众人见上面画着一老者，这老者布衣麻鞋，拄杖而立，双目含光，飘飘然有神仙之姿。黄忠不说，别人也不好意思问。 黄忠将画像挂于正堂，带着彭绮焚香而拜。 拜毕，在画象面前站立良久，似乎与画中之人交流些什么。 然后端坐于画像之前，彭绮向黄忠跪地叩首三次，侍立于黄忠侧后。 彭虎端来一碗酒水，双水恭敬奉上，黄忠一饮而尽，与彭虎执手大笑。 众人见礼成，纷纷前来祝贺。刘琦解下腰上佩剑赠于彭绮，也是殷殷勉励。 彭绮少年心性，知道父亲已降荆州，今又拜得黄忠为师，更是喜不自胜。 此时酒菜已上齐，众人纷纷落座。不待刘琦说话，彭虎先跪地请罪道：“罪人彭虎，不识公子天威，竟兴兵来犯，请公子治罪！” 刘琦面沉似水，冷声道：“确实罪过不小！” 彭虎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啦！ 刘琦接着说道：“那就按我荆州规矩，先自罚三杯吧！” 众皆大笑，彭虎又进入懵逼模式，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他也不含糊，端起酒来连干三碗。 酒水下肚勾起伤心之事，他再次跪下叩首，涕泪横流道：“公子说得对，我彭虎愿赌服输，今日特来领罪，愿献上我山越两部男女人丁二十四万八千余口，尽皆纳入荆州治下！但我两部口粮已不足一月之用，请公子救我两部百姓性命，彭虎愿以命抵罪！” 刘琦叫徐晃将他扶起，令他安坐。 他思忖良久方才说道：“你山越两部下山，杀伤我豫章百姓万余，我父震怒，欲起重兵剿除你等，方才有今日之事。 “念你等也是为治下山越百姓讨活路，我也不想深究，但你所掳我豫章百姓必须尽皆放回，并归还其财物！” 彭虎忙拱手应诺。 刘琦接着说道：“豫章一郡地广人稀，我便划出鄱阳、余汗、澎泽三县之地，再加上你两部所居山川，合为一郡，名曰鄱阳郡。 “你为郡守，将三县田地按我荆州募民授田之法分给你治下百姓。一分不能多，亦一分不能少！免税一年，不准买卖。所需口粮及当季粮种由我荆州拨付。” 然后对徐晃说道：“你传令华歆，让他把三县百姓迁往豫章，分派两倍田地作为补偿，死伤百姓按军中抚恤。你带本部人马从旁相助，务必做好百姓安置之事。” 徐晃应诺。 彭虎见粮食问题已经解决，且又得了三县肥沃之地，自己非但没有获罪反而尽占了便宜，如今新立之郡全是山越百姓，自己再当郡守，一定会遭荆州方面猜忌。 他咬了咬牙便下了决心，对刘琦说道：“公子对我山越百姓恩比天高，就如再生父母，我山越民众必以刘荆州马首是瞻，若有违逆，必遭灭族之祸！” 刘琦忙止住他道：“彭帅之心我已尽知，日后你我一家，发如此毒誓实不应当。” 彭虎说道：“彭某庸碌，不足以担郡守重任，愿为一郡司马以安民心，这郡守之位还请公子另选良才！” 刘琦心里也明白，彭虎这不是安民心，而是安刘表之心！ 于是对他说道：“郡守之事已定，不必再议！你麾下近四万士卒皆是山越勇士，只是你等首领不擅操练，又不通战阵之术，方才如此不堪，我便让陈到将军带本部人马驻扎鄱阳，帮你将军卒操练精熟，为日后图谋江东做好准备！ “此后若无战事，你便尽力招览山越之民，让其入你鄱阳郡治下，一切都按募民授田之成例。若有把握，也可让陈到将军助你火并了那祖郎、费栈等势力。 “我且让我父封你鄱阳郡太守、威远将军之职，彭豹、彭绮暂任校尉，若立新功，再行升赏，你只需好好做事便可。” 彭虎闻言大喜过望，忙抱拳应诺。 众人饮宴至下午未时，忽然听到外边沸沸扬扬，吵嚷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他刚要派人出去查看，便见一军卒闯进大帐，对刘琦行礼道：“禀少主，山越寨中军卒堵住我营寨大门，叫我们交还彭帅，若是彭帅有个三长两短，便要与我军拼命！” 彭虎闻言，怕自家吃亏，又怕惹怒了刘琦，便拍案详怒：“这帮崽子真不叫人省心，且待我先去训斥一顿。” 刘琦心中想道：“这彭虎在山越军中的威信可不是一般高啊！如今其独子拜黄忠为师，又识得我荆州军威，自不必担心谋反之事，如何用好此人，还得好好思量一番。” 当下对彭虎笑道：“本欲留彭帅多饮几杯，怕是要酿出祸来，彭帅先去安顿士卒，明日起做好建郡安民之事，我让豫章先拨付一批粮草，这酒日后再饮不迟！” 彭虎忙大礼参拜道：“请公子，哦不！请少主放心，彭某定当为荆州效死！” 说罢，他恭谨退下，安顿士卒不提。 第35章 收师弟，醉如泥 彭虎离席去安顿山越兵卒，众人也不理会，继续饮宴，却不料那邢道荣枯叉一声跪倒在徐晃面前，把徐晃吓了一大跳！ 他边扶邢道荣边对他说道：“邢将军这是作甚？” 邢道荣却是执意不起，恳切说道：“公明将军，俺要拜你为师！” 徐晃愕然，呆愣了半晌，又哭笑不得，忙推辞道：“邢将军比晃年长数岁，乃我兄长，晃如何敢收将军为徒？” 邢道荣说道：“俺邢道荣纵横零陵无人能敌，便小看了天下英雄，那日阵前看公明将军出手，就如天神下凡一般！与将军相比，俺就是个爬树砍柴的夯货，将军若不收俺为徒，俺就跪死在这里，反正俺老邢无爷无娘，也无甚牵挂！” 那邢道荣死死跪在地上，扶又扶不起来，徐晃也是无可奈何，众人见了皆大笑不止。 刘琦见二人那样，一个跪在地上耍赖，一个直扶又扶不起来，也是笑得肚子疼，便打趣道：“邢将军如此诚挚，公明就收了吧！” 徐晃无奈，心中思忖，这邢道荣倒是个直爽性子，自己师门也没啥规矩，师父又是个不靠谱的，只知道他自称山中老人，连个名字也没留下。老这么抻着让人笑话也不合适，便对邢道荣说道：“邢将军比晃年长，拜晃为师定是万万不可。” 邢道荣听了满脸灰败，刚要再求，徐晃止住他道：“看你一片诚挚，我便代师收徒，认你做个师弟吧！” 邢道荣听了大喜过望，恨不能抱着徐晃亲上两口，忙又对徐晃叩首再拜道：“邢道荣拜见师兄！” 徐晃连忙将他扶起，刚要勉励几句，却听邢道荣问道：“敢问师兄，咱师父是何方高人？” 徐晃听了，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心里想道：“我哪里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平日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每次来就是借着检验武艺的名头将自己痛打一顿，先嘲笑一番，再指点几句，然后就不见人了。不过也别说，那老头儿又矮又瘦跟个柴火棍儿似的，自己还真就打不过他！对自己也是真好，来一趟就是药材炖肉，吃了是真长劲儿！” 见邢道荣是个憨货，徐晃便糊弄他道：“我们师父乃修仙之人，道号山中老人，几百丈的大山，一跃就没了踪影！传我武艺之后，便说来世自会相见，这会儿估计已经成仙了！” 邢道荣听了，心里惊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嘴巴张得老大。没成想竟拜了个神仙为师，可惜无缘得见。 刘琦见徐晃越扯越没谱儿，便戏弄他道：“邢将军既拜得名师，当敬你师兄三坛，以示敬意！” 邢道荣顺坡下驴，忙连连敬酒。徐晃心里直骂娘，刚才光顾着配合刘琦拉拢彭虎了，菜都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甭说再喝三坛，一碗就灌饱了。 又见黄忠、陈到众人跟着起哄，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便对邢道荣说道：“你我同门，倒也不必多礼。但在这中军大帐之中切不可失了礼数，更不能给咱师父丢脸，你当先敬少主，再敬诸位将军，一定要多敬几碗，务必让大家伙儿尽兴，也是咱师门的一片心意！” 邢道荣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师兄所言甚是，某正该如此！” 说罢，便搬起坛子为众人倒酒。 刘琦众人心里把徐晃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都知道邢道荣虽然憨直，却是个酒漏子，不仅嗜酒如命，而且千杯不醉，本想看徐晃闹笑儿，没成想搬起酒瓮砸了自己脚。 只见邢道荣憨笑着敬个不停，帐中众人面如苦瓜，徐晃心里直叫好爽：这个师弟收得可真值啊！ 不过，很快徐晃就爽不起来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众人仍没醒过酒来。数万大军，事务多如牛毛，全压在徐晃一人身上，那邢道荣又不济事，不捣乱就算不错了。 到了下午，才忙了个大概，他揉着太阳穴从帐里出来见见太阳，却看见黄忠扶着帐前的立柱，在那里闭着眼睛醒酒。 他心里只觉得好笑，汉升不愧是天下第一猛将，醉鬼里第一个醒酒的！忙过去跟黄忠说话，那黄忠见他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撇了撇嘴，摇摇晃晃回帐里去了！ 山越初定，鄱阳又刚建郡，大军必须留在豫章镇住场子。 当然主要是彭虎跟陈到忙活，他俩一个安民，一个练兵，别人也帮不上忙，也幸亏华歆派了些吏员过去相助，才让彭虎省了不少心。 营寨之中最忙的便是霍峻跟刘磐，数万大军基本上都是他二人带着操练。 刘琦是少主，没人给他安排活儿干，再说他基本上啥也不会，安排了也白搭。 黄忠和徐晃又有资历，一个忙着教徒弟，一个忙着教师弟，也没多少空闲。 那彭绮能被黄忠看上，自然是个好苗子，被黄忠操练了三个多月，已绝非昔日可比。 而那日黄忠在江夏时，叙及宗谱，被黄祖认为族弟。他对黄射这个本家侄子也是青眼有加，特别是见他在射术上有些天赋，又带着射声营，更是将那神射之术尽心传授。 黄忠这边为这俩年轻人的进步觉得欣慰。徐晃那边也是对他师弟比较满意。 邢道荣乃是山中猎户出身，自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祖父把他养到八九岁时，进山打猎再也没回来。 幸好他自幼生得高大有力，也算异禀，又会些家传的捕猎之法，倒也能养活自己。 他的一身本事都是稍大之后在与猛兽搏杀中得来，虽无甚章法，却也实用。 刘表初定荆州之时，他正下山贩卖兽皮，时逢招兵，便投了军。因其勇武过人，在与五溪蛮人的磨擦冲突中立了不少军功，并被太守赏识。 徐晃见师弟性情耿直，又怜其身世可怜，也是尽心传授。 邢道荣只凭借自己在与猛兽搏杀中练就的武技，就能打败零陵无敌手，肯定是相当有天赋的！今遇名师指点，他便如鲤鱼化龙一般有了巨大提升。 尤其是学了使力之法，那柄五十斤的大斧就有些不够看了。 徐晃在与他多次对练中探明其力之后，便替他去找刘琦商议。刘琦见军中又多猛将，自然是有求必应，忙派人运来南阳精铁，着军中能工巧匠为邢道荣打制了一把一百余斤的开山大斧。 邢道荣见了那柄门板一样的大斧，就如见了亲爹一般欢喜，在演武场上，竟然与徐晃硬抗了五十余合方才落败！ 刘琦见了暗自咋舌，连忙将邢道荣升为校尉，让他在本州上将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第36章 承彦催婚，转轮炮车 转眼间，自刘琦领兵出征已三月有余，鄱阳建郡安民之事也临近尾声。 许多山越百姓见彭虎治下有田可分，便纷纷来投，各路渠帅也阻止不住：都是山民，哪管有路无路，翻山爬树也能过去。 彭虎自是来者不拒，一一编籍造册，筑屋分田，纳入治下。 刘琦本打算趁机将兵锋延伸至江东会稽、丹阳两郡，却不料在征伐山越时，朝廷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并驻于丹阳。 同是汉室宗亲，再行征伐有违大义，刘琦只好作罢。 汉室虽已衰微，但朝廷名分还在，而且在此后二十多年中仍有巨大的影响力。 刘琦见事情都已处理妥当，便吩咐各路人马撤回原地。 他嘱咐众将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时逢乱世，切不可懈怠。又让邢道荣跟着徐晃，彭绮跟着黄忠，也好早日出师以担大任。 诸事安排完毕，便领军而回。 行至江夏，黄祖又是好一番招待，得知黄射承蒙黄忠传授射术，与黄忠更是亲近。 黄忠也让黄射每日里勤加练习，不可一日不练。 大军在江夏休整两日。因陈到在鄱阳练兵，便留下徐晃、邢道荣及本部万余人马帮助黄祖镇守江夏。刘琦与黄忠师徒便带领两万军卒返回襄阳。 此时，西凉马腾与韩遂攻李傕，大败而回。李傕为安顿二人，推动朝廷以马腾为安狄将军，韩遂为安降将军。 陈留太守张邈与陈宫趁曹操攻打徐州，反叛曹操，迎吕布为兖州牧，曹操从徐州回兵以救兖州。 陶谦病重，刘备在别驾麋竺支持下出任徐州牧！因刘琦曾预言刘备会行反客为主之事，如今应验，荆州上下无不佩服。 九月，关中大旱，朝廷赈灾不利，灾民遍地，因交通阻塞，荆州无力救缓，亦无法引民，令人叹息。 十月，刘琦接到黄承彦传书，言籍车改造之事因材料强度受限暂时停滞。马钧与墨尘在籍车基础上研发出一种连发器械，邀请刘琦安排时间来刘家营一观。 刘琦作为穿越者，深知科学技术对生产生活及军事的重大影响，对刘家营也是寄予厚望。 虽然墨家传承千年，自有营运自足之法，他却仍是让刘表定期拨付一定钱粮来支持刘家营的各项研究。 特别是汉末群雄并起，他自认比不上曹、刘等英雄人物，所依仗者无非两千年的见识而已。 故而听闻有新器械问世，刘琦便安排好各项事务，带了墨影、春桃、和黄忠师徒，于第二日一早便快马加鞭赶至刘家营。 此时，整座大山已被划为军事禁区，被襄阳大营以驻军的形式守得异常严密。 墨家哨探与暗卫的监控力量覆盖了大山周围数十里范围，山中只有刘家营与襄阳书院两个机关单位。 刘琦来到刘家营，却见黄承彦带着马钧及墨家六大管事迎出大门，众人见礼毕，便一同进入营寨。 营寨之内，桃花阵中开辟了一条大路直通营房。 见刘琦疑惑不解，黄承彦笑道：“如今大营被守了个水泄不通，就用不着这些障眼法了。各种器械、材料来往运输也不方便，便又开了这一条大道。” 刘琦拍马一记道：“岳父思虑周详，小子佩服之至！” 黄承彦笑道：“你小子净会说些过年的话儿，什么时候娶了月英过门儿，才是正事儿，我和你岳母也算放了心。” 刘琦顿时脸红，正是青春期少年，且同龄人成婚的已有不少了，要说不想，连自己都不信。 但一想起历史上自己是个短命色痨鬼，就必须得再忍上几年。 于是对黄承彦说道：“岳父也知小婿自小体弱，若不是公明将军传我健体之术，恐怕现在仍是个病秧子。小婿也是怕月英受累，索性过上两年，待本元坚固之后再迎娶月英不迟。” 黄承彦见他顾及月英，也是欣慰，笑道：“此事该着急的是你父亲，他比我年长数岁，你又是长子，看他能不能沉得住气吧！”说罢，抚须大笑。 刘琦听了，翻了个白眼，心道：“怕是我那丈母娘沉不住气，催你问的吧？” 众人边说话边来到试验场地，只见那籍车旁边立着一个大转盘，走近一看，却发现原来是把籍车大臂拆下，在那横梁之上安了转轮，形似竖立的巨型船舵。 墨尘吩咐众人为大家演示，只见众弟子将一条条拴着石弹的绳索套在转轮外侧的辐轴之上，又将套扣拉紧。 各有两名弟子在两侧踩动踏板，那转轮便带着石弹转动起来，越转越快。快到看不清时，那些拴在辐轴上的石弹大至沿四十五度角连续仰射而出，如冰雹般纷纷落于三百步之外，砸起一大片尘土。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一旁墨尘解说道：“此车以籍车为蓝本，由马监正设计，我等从旁辅助打造而成。 “转轮之上有辐轴十八根，可装三十六发石弹，每发石弹重五到十斤不等，转到极速时扣动机关，便连续发射到三百步之外。 “此车除关键部位用精铁打造，其余皆是木制，与籍车相比石弹轻而多发，各有优劣。 “此车所用石弹可由骡马驼运，一匹骡马可驼石弹七十二枚，供发射两轮。九名弟子操作一架，甚是方便。” 黄忠师徒听罢，惊得目瞪口呆，这些石弹虽然不大，但是一打就是一大片，即便穿上重甲也会砸出坑来！ 黄承彦问刘琦道：“贤婿，你看如何？” 刘琦大喜过望，他望着这架原始版的机关石炮，由衷夸奖道：“我军若装备此车，定能无往不利！只是尚不知此车之名？” 黄承彦看向马钧与墨尘，墨尘忙道：“刚试验成功，未及命名，就请公子赐名吧！” 刘琦沉吟道：“我意此类投石车一律称之为炮车，籍车能投重石，便称为重炮车；而此车靠转轮之力，莫不就叫转轮炮车。而那些操作炮车的兄弟，就叫炮兵吧。” 黄承彦笑道：“炮者，抛石也。贤婿这名倒也妥贴，就如此称之吧！” 刘琦又叫过马钧与墨尘，好好勉励一番，参与人员各有奖励。 他嘱咐马钧与韩暨对接量产之事，建议马钧、墨尘二人可研究将炮车大弩装上战船，以增强水军战力。 刘琦所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这只蝴蝶扇动翅膀，才让马钧这位古代的大发明家与墨家这个中国古代最大最专业的科技团体（同时也是最大的黑社会）摩擦出闪亮的火花，使转轮炮车这个大杀器提前问世了近三十年！ 第37章 书院，铜锡 看罢转轮炮车，众人又来到襄阳书院。管宁、薛综早已在门前迎候，寒喧毕，便一同来至书院参观。 因管宁在豫章一事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刘琦对他自是与别人不同，便让他领着众人参观。 管宁说道：“书院开办两年来，共招收八到十二岁少年两千一百零五人，皆是孤儿及阵亡将士之子。 “共有教员一百一十七人，其中儒生六十四人，墨生四十二人，兵家十一人。按照公子所言‘以儒为本，以墨为用，兼容并包’的思路开课授学，一日开课六节。 “入学第一、二年要识文、断字、知数、明礼；第三、四年以儒、墨为主，又涉及六艺、方技、兵略、数术各科。 “学满四年按其兴趣、专长，或以师择生，或以生择师，定向培养。” 刘琦听罢，思忖良久，说道：“幼安（管宁字）与敬文（薛综字）安排甚是妥当，只是未料到两年竟招收学员如此之多。若按从入学到成才需六至八年来算，学员规模莫不是要超过万人？如此来看，书院还是建得小了！” 管宁听罢，笑道：“少主多虑了，这两年书院初创，各郡适龄孤儿及烈士之子已尽皆招至书院。明年之后，若无大规模战事，新收学员自会锐减至一二百人。” 刘琦笑道：“如此说来，人又有些少了！” 薛综忙道：“少主培育人才之心难能可贵，但此事宜缓不宜急。大汉各知名书院皆是数十人规模而已，我襄阳书院已达两千多人！好在咱们密不示人，若说出去，管叫天下儒生惊掉了下巴！” 众人闻言，尽皆大笑。 刘琦道：“论及规模，襄阳书院确实不小，但是咱们底蕴太浅，俗语有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若要与颖川、鹿门诸书院争锋，怕是要下十年苦功。” 管宁说道：“少主所言甚是有理，此所谓厚积而薄发者也！” 他边说边带着众人穿过一排排屋舍，透过屋门，见孩子们或读书，或写字，或算术，或辩斗，一派盎然。 管宁继续说道：“此为教室。我等数月实践，觉得以二十余人为一室效果最佳。教室之后有居舍，十人一间，供孩童夜间休憩。二者之间为饭堂，以供三餐所食。” 刘琦边听边点头，对管宁、薛综说道：“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务必要保证吃好、睡好。”二人连忙应诺。 他又转头对墨影说道：“回头传书张机（仲景）太守，让他派几名弟子过来，腾出个院子做医舍，安排可靠老卒来帮忙。书院有两千多师生，生了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影连忙应下。 众人又随管宁来至校场，见校场又分为数个区域，其中一地为鞠城，即蹴鞠场地；一处按刘琦要求布置了单双杠及大小石锁；还有几处各有用途。 众人见一边靶场之上正有一老师教孩子们射箭，便过去观看。 这位老师是因伤退役的基层将官，他正一丝不苟地传授射箭的动作要领。 孩子们拿看小号弓箭，听得也很认真。 黄忠见了连连点头。刘琦忙问黄忠道：“汉升以为如何？” 黄忠道：“颇有章法，给孩童打基础甚是妥当。” 刘琦见黄忠如此说，放心不少。 又见一场地之上，一位老师带着孩童在摆弄一个木架，刘琦好奇，便过去观看。 等老师带着孩子们摆弄完，才看出这是一架原始版的翘翘板儿！ 只见那位老师让两个身量相当的孩童坐在两端上下翘动，一会儿再换一组。等孩子们都尝试过之后，老师将长板往一边拖动，让孩子们再上去试。结果一个翘不起，一个压不下。 老师开始讲解其中道理，管宁也不太明白，一旁墨影对刘琦说，这位老师是墨家弟子。刘琦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在讲杠杆原理吗！ 看着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想起自己上学时，上文化课就愁眉苦脸，上实验课就抢着去上的情景，不由笑出了声。 见众人看向他，他便掩饰道：“这位老师教学得法，孩子们也很是可爱。” 参观完毕，众人便随着管宁到议事厅中休息。 刘琦问薛综道：“书院之中，除了教员，需要人手之处也不少，可还需要再添补一些？” 薛综说道：“目前饭堂之中多是阵亡士卒遗妻，她们做饭之余也为师生做一些缝补浆洗之事。还有一些老卒负责平整场地，修剪花木，维修房屋器械诸事，目前倒也够用。 “只是几年之后，孩子们学习兵略、方技、机关之术，则需要调配专业人士过来。” 刘琦颔首道：“此事宜早做准备，我让父亲先选着人，尽量早些过来做事。”薛综忙称谢不提。 一日参观，天色将晚，刘琦辞别众人返回襄阳。 刚一进城，便有士卒将他叫到刘表书房。刘琦见刘表在书房中踱步，知其有事未决，便问道：“父亲可有难解之事？” 刘表见是刘琦，便对他说道：“我儿来的正好，交州来了几个好消息，你也来看看。”说罢便将竹书递给刘琦。 刘琦打开细看，便见上面列了几项：一是又送来战象五十头，战马五百匹。二是徐荣又招募士卒三千余人。三是郁林发现铜矿锡矿，且分布甚广。 刘琦沉思良久，说道：“战马与士卒仍由阵到将军编练即可。父亲所愁着，莫不是那铜？” 刘表道：“正是！我儿以为当如何处置？” 刘琦道：“除打造军用器械外，全部铸钱！” 刘表道：“全部铸钱，恐钱贱而物贵！” 刘琦道：“铸的钱全用来购买各诸侯治下铁料、布匹、粮食、兽皮等物，以增我之储备。” 刘表皱眉道：“此等物资诸侯看管甚严，恐不好交易。” 刘琦思忖道：“几年间，各地暗卫已有一定势力，不如试着买通官员、大商，私运我境！” 刘表沉吟半晌，对刘琦说道：“此乃陈平所行之事，待我先与刘勇商议妥当，你切不可说与别人！” 刘琦知道轻重，应诺而退。 第38章 孙策窥江东，彭虎收两部 公元195年，东汉兴平二年。 年关刚过，便有两道消息传到襄阳。 第一道消息，孙策攻克庐江城，庐江太守陆康病死，陆氏宗族百余人分散逃往老家吴县。 这道消息并未引起荆州方面重视，但刘琦却深知，此事乃是孙氏攻略江东的开端，于是便命暗卫暗中保护并协助陆家之人安全抵达吴县，并在江东，特别是吴郡，暗中培置亲荆州势力，以图后事。 第二道消息，大年节上，彭虎、陈到火并了祖郎、费栈两部山越，十八万山越百姓归于鄱阳郡治下。 消息传来，襄阳城中老伙伴们都惊呆了！彭虎归降这才半年不到，就干成如此大事，任谁也意想不到！ 刘琦也觉此事颇为蹊跷，虽然那彭虎在山越之中素有威望，陈到也是名将之选，但鄱阳刚刚建郡，事务自是不少，且刚刚经过战事，士卒疲惫，士气不高。 而那费栈、祖郎两部实力又与他相差不大，纵使打赢也是惨胜，只怕是得不偿失。即便彭虎贪功要战，陈到也绝不会如此不智。 刘琦百思不得其解，便问刘表道：“鄱阳之事可有详细战报？” 刘表便将鄱阳传书递于他手，说道：“战报在此，吾儿可细看。” 刘琦接过，展开来看，见其中提到了两个人的名姓，他心中大喜过望！原来是此二人用计，兵不血刃拿下两部山越，面上更是难掩喜悦之色。 刘表见此，忙问道：“吾儿以为如何？” “孩儿恭喜父亲，此战胜后，父亲既得两部山越之民，又得两位大才相助。” 刘表颔首笑道：“看那单福与石韬用计，确为世之良才！” 刘琦心道：“能不是良才吗？历史上，诸葛亮北伐之时，听闻徐庶、石韬在魏国官职不高，曾扼腕叹息道：“难道曹魏智谋之士很多吗？为何不重用元直（徐庶字）与广元（石韬字）呢？”诸葛亮尚且如此评价，足可见二人之才干！” 那徐庶、石韬二人在鹿门书院学业有成，相约游历天下以择明主，却见袁绍惜身忘义，曹操连屠数城，袁术无能之辈，吕布一勇匹夫，李傕、郭汜实乃乱贼…… 天下诸侯皆不能入二人法眼。 再看荆州，前有刘表募民授田，早在鹿门书院广受称颂；后有刘琦威服山越，置郡安民，此二者皆为善政。 二人相约去鄱阳一探究竟，却见山越之民筑屋耕田，各得安乐；又见陈到兵甲齐备，士卒勇悍，便心生投效之心。 二人才高气傲，只怕自荐其才被人看轻，于是便想着先献计立功，展示才华，以为晋身之阶。 于是二人到彭虎、陈到帐中献计，诱二部首领而杀之，收服其众而用之。这实际上就是刘表平荆州灭宗贼之计，只是彭虎、陈到不知道而已。 徐庶、石韬言及去岁天旱，山越缺粮，费栈、祖郎二部老幼饿死者数以万计，可以丹阳一郡之地与府库存粮诱之，约二人合兵攻杀刘繇，然后三分其地，府库之钱粮则为二人酬劳，彭虎分文不取。 为取信二人，便与二人约定吉日，于山中歃血会盟，共镶大计。 徐庶与石韬自告奋勇，亲自押运一部分粮草赠于费栈、祖郎以示诚意。 沿途又对二部民众宣讲，此是豪帅彭虎不忍同族受灾，赠粮给两部百姓。听者无不感恩，传扬彭虎仁义之名。 又对费栈、祖郎言及，彭虎初入荆州治下，急于立下军功取信于刘表，又怕损失过大不好交待，念及同为山越之义，共伐丹阳。一为解同族缺粮之急，二为自己博取新主信任。 若在平时，费栈、祖郎二人定会多方求证，以保万无一失。但徐庶、石韬料定二人倍受缺粮之苦，虽有疑心，却无路可选。 于是在会盟之时袭杀二人，持其首级威服其众，并蛊惑两部山民，言费栈、祖郎欲借会盟袭杀彭虎，吞并其部，却反被彭虎所杀！ 二部山民饱受缺粮饥饿之苦，对其首领已然失望，又感念彭虎赠粮之谊，见首领已死，又有粮食救命，便甘心纳于彭虎治下。 费栈、祖郎亲信欲起事，但从者甚少，被陈到带兵镇压，摘了首级。自此，两部山民十八万余，尽成为鄱阳郡治下之民。 刘琦深知徐庶之能，又有诸葛亮将石韬与徐庶并立，不得不对二人青眼有加，便对刘表说道：“单福、石韬二人既然立下大功，父亲应厚赏之，以使二人归心。” 刘表问道：“以我儿之见，当如何赏之？”刘琦道：“莫不如让二人暂领军师中郎将一职？” 刘表思忖片刻，问道：“二人初入我军，如此厚赏，是否太过？” 刘琦说道：“智谋之士一语可抵万军，前有子扬（刘晔字）叔父计定交州，后有官宁片语取豫章，又有刘巴定计服山越，今有单福、石韬取两部。天下智谋之士何其多，可惜大半在中原。父亲厚赏二人，亦是千金买马骨之意，且以孩儿观之，此二人之才又胜前者数人多矣，请父亲重之，重之！” 刘表沉吟良久，叹道：“惜我江南之地，地广人稀，开化又晚，文教之风远逊中原，且从我儿之言，先征召二人为军师中郎将之职吧！” 第39章 防孙策，谋丹阳 刘琦又想起孙策攻占庐江之事，便对刘表说道：“袁术既夺庐江，定会图谋江东之地，庐江对岸便是丹阳，丹阳又与我鄱阳郡相接，此事不得不防。” 刘表说道：“前番收彭虎之时，欲趁机拿下丹阳，奈何刘繇将扬州治所迁往此地，使我出师无名。 “若刘繇败于袁术、孙策之手，倒是个良机。且彭虎所收祖郎势力深入丹阳腹地山中，可令彭虎、陈到调集兵马，早早隐匿山中。 “若刘繇胜，则守住山险之地以图后事，若孙策胜，则以朝廷之名兴兵逐之，拿下丹阳！” 刘琦听罢，拍案叫好。 都说刘表是守成之人，不思进取，岂不知是身在荆州，各处掣肘，无法伸展而已。 此时闻听刘表之言，进退两便，思虑不可谓不周全。 于是对刘表说道：“父亲之智非孩儿所能及，然孩儿听闻，那孙策麾下兵力不多，但皆是其父所留精锐之士。 “十余将领大多是孙坚旧部，如程普、韩当、黄盖、陈武、宋谦、凌操等皆是勇将。孩儿倒是不担心兵力问题，只怕彭虎、陈到二将独木难支。” 刘表沉吟道：“如此说来，需调众将去鄱阳支应，我儿刚回来半年，怕是又要跑一趟了。” 刘琦自思，若由黄忠总督战事，徐庶、石韬为军师，无论上阵冲杀还是阵前用计都远胜于我，我若不去也输不了。但要做到利益最大化，还需我这两世的见识，这一点他们又远不如我。 那我还是去一趟吧！ 便点头应诺，自去准备。 十日之后，诸事准备停当，一行人在襄阳渡口集结。楼船将军甘宁，率水军一万，大小战船五百余艘从江陵赶来。 见刘琦与黄忠诸将在渡口等候，便带着一人来到刘琦面前，行礼之后，对刘琦介绍道：“此人是宁好友，名叫苏飞，善治水军，固邀其同行。” 刘琦会意，对甘宁说道：“既如此，便暂代校尉一职，为兴霸之副，待立下军功再行升赏！” 甘宁与苏飞大喜，忙对刘琦抱拳行礼。 此次出兵不需太多人马，刘琦带着墨执、墨甘两部数百人，炮营士卒两千人，黄忠带着彭绮、黄叙二人。 黄叙已经十三岁，与彭绮年岁相当，且身高体健，武艺高强。 他肩背其父之前所用的九凤朝阳刀，虽稍显稚嫩却也威风凛凛，全然不似几年前那吃鸡孩童。 刘琦见了心中欢喜，虽然这几年经常到黄忠家里吃酒，也常带黄叙到府中小住，见他一天天长大，却只觉得他是个孩童，未曾想武装起来却是如此英气，心中很为他高兴，便用力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 三千件连发臂弩、三十架籍车（重炮车）构件、五十架转轮炮车构件，各型石弹陆续装船，襄阳大营又出动两万士卒将一应粮草装船后方才返回。 刘琦与黄忠诸人也来到楼船之上，一边欣赏两岸风景，一边畅谈军中之事。只见江面之上升起无数船帆，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向江夏驶去。 到了江夏，徐晃、邢道荣登船。 黄祖仍是不放心刘琦安全，死活要让黄射带射声营护卫刘琦安全。 刘琦也知晓黄祖的想法，一是他的安全关系到荆州稳定，毕竟刘表已经五十多岁，而幼子刘琮又实在太小，荆州的稳定符合各方面的共同利益。 二是让黄射成为刘琦的铁杆班底，这既是为儿子的将来着想，也关系到黄家的长期利益。 刘琦推托一番，便让黄射带领三千射声营士卒登船。 刘琦本意是只带将，少带兵，毕竟鄱阳郡山越兵力将近四万，加上陈到一万两千交州悍卒与两千五百骑兵，共五万四千大军已经很是不少。 而且彭虎新并两部兵马不下三万，但目前未经整训，战斗力不敢保证，只能在严畯的统一指挥下，开垦田地，兴修水利，当作民壮来用。 那孙策虽然将领不少，但兵力并不多，历史上并了刘繇之后，兵力也不超过五万。 如今船队之上加上甘宁水军，兵力已超过一万五千。若不是要等刘繇战败，师出有名，基本上横推江东也够用了。 黄祖担心山越新附之民耗粮甚巨，且战线太长，怕粮草供应有缺，便拨了部分江夏存粮由江夏水军衔尾运送。 刘琦见此，不由暗自庆幸，前番讨伐董卓，将其掠夺帝都，盗掘皇陵所获财宝抢了不少，为募民授田、兴修水利、开办书院诸事提供了财力支持，虽几年间用了个七七八八，但产生的效益却是相当可观。 募民授田与兴修水利之后，粮税稳定增加，从而为收服山越，攻略江东提供充足粮草。 而江南之地水网密布，水军运粮甚是方便，又减少了百姓转运之苦，对农业生产的冲击大为减少。 唯一遗憾的是江南之地地广人稀，虽然引民数以百万计，又陆续收服山越数十万百姓，却仍不能与中原繁华富庶之地相比。政治、经济、文化重心仍要在北方数百年。 刘琦想到此处，不由长叹一声，唉！要由南向北谋取这大汉天下，却是任重而道远！ 第40章 徐庶，石韬 本次乘船行军尚属首次，因押运粮草辎重甚多，船行缓慢，两日后才到鄱阳城下。 彭虎、陈到、彭豹、徐庶、石韬等人已迎候多时，见刘琦诸将停船靠岸，忙迎了上去。 彭豹见礼过后，指挥鄱阳军士帮忙卸船扎营。 彭虎向刘琦隆重介绍徐庶、石韬二人道：“这二位便是助我兵不血刃拿下两部的新任军师中郎将单福单元直，石韬石广元”。 刘琦见石韬高冠博带，双目流光，年纪虽轻却是长须及胸，一派洒脱儒雅士子气象，使人一见便如沐春风，顿时心生好感。 而徐庶则葛巾布袍，皂绦乌履，虽是文士打扮，却又与一众儒生不同，其面容刚毅俊挺，身形瘦却有力，有古君子之风度，又有游侠之轻豪。 传闻他少年任侠，曾路见不平仗剑杀人，如今看来绝非虚言。 二人见彭虎介绍毕，便向刘琦躬身行礼道：“学生单福（石韬）见过少主。” 刘琦在襄阳得知两位大才加入，早已喜不自胜。自穿越以来，虽见蒯越、刘晔、刘巴等人用计，但一流的军师谋士却是一个未见。今日一次得见二人，心中更是欢喜。 石韬青史留名，徐庶更是家喻户晓！若此后再有大军出征，有此二人劳心劳力，自己只管点头同意就行了。 想到此处，便轻托二人手臂，笑道：“二位先生不必多礼，我父听闻元直与广元用计拿下两部山越，对两位先生钦敬不己，临来之前便嘱咐小子以两位先生为师，遇事多多请教，不得自专，请两位先生受我一礼。” 说罢，不等二人反应便长揖到地。 徐庶二人哪敢受他大礼，忙向两旁移步，回拜下去。 二人见刘表父子对自己如此看重，心中感动，自此归心。 在岸边寒喧毕，彭虎引导众人到郡府之中饮宴。 刘琦高坐主位，左手边黄忠、徐晃、陈到、甘宁、黄射、彭绮、黄叙依次坐定，右手边彭虎坐于首位，向下依次是徐庶、石韬、彭豹、苏飞、邢道荣。 酒过三巡，刘琦对众人说道：“年初，袁术派遣孙策攻下庐江，觊觎丹阳之地。然丹阳与我鄱阳陆路相连，不得不防。 “彭帅新收的两部山越，其领地也已经深入丹阳腹地山中，若袁术拿下丹阳，对我两部百姓亦是威胁。为此，我父调众将助我防备此事，不知诸君有何教我？” 话音刚落，彭虎行礼道：“少主，如今我兵精将广，粮草充足，空待着也是虚耗粮草，不如不等他过江，便驱逐刘繇，全取丹阳，也省得日后麻烦。” 刘琦也明白彭虎想法，若孙策取了丹阳，鄱阳郡将直面袁术兵锋！那四世三公的名头对于当世之人来讲，也是相当唬人的！ 黄忠久镇襄阳，自是知晓中枢决策，便对彭虎说道：“彭帅稍安勿躁，今少主在此，众将云集，又有两位军师谋划，即便袁术倾力南下，又有何惧？何况孙策一小儿，能有何为？ “如今国势衰微，主公有复兴汉室之志，那刘繇既是宗亲，又是朝廷所立扬州刺史，冒然攻之有违大义，我等且整束兵甲，观战事发展再行决断。” 黄忠乃彭绮之师，彭虎自是钦敬，便点头称是。 陈到行礼道：“既无法对刘繇用兵，当提前谋划妥当，以防贻误战机。” 刘琦颔首道：“叔至之言甚当，此所谓有备无患也。至于如何谋划，还需两位军师劳心。”说罢，看向徐庶、石韬二人。 徐庶笑道：“少主勿忧，我观刘繇内无长策，外无强援。此人主政扬州以来北不能制袁术，南不能令王朗，山越不服，百姓未附，如此作为绝非封疆之才。若孙策过江，其必败无疑！” 刘琦颔首微笑，心中却是吃惊，自己知道孙策能胜，那是从书上看的，而徐庶却是自己推断出来的，二人相比，高下立判！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料敌先机吧！ 心中还在感慨，忽听石韬说道：“陆康任庐江太守以来，劝课农桑，广施仁政，勤修兵甲，任用贤良，颇得军民之心，率众抗击孙策军近两年终被破城，实在可惜。” 他长叹一声，又接着说道：“人都说孙策两年才打下庐江，实在是攻城无方。却都没看到天时、地利皆不在孙策一方，且庐江城池高大，城内兵精粮足，军民一心，岂是想打就能打下来的？ “尽管如此，孙策攻城持续近两年，而麾下众将争胜之心不减，攻城士卒士气不堕，试问天下堪称名将者，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由此可见，以平庸之刘繇对上枭雄之孙策，胜负几无悬念！” 刘琦听了，心中又是一震，刚才徐庶从刘繇的角度断定其必败，而石韬又从孙策的角度断定其必胜，可谓旗鼓相当。 然，孙策初出茅庐而名声不显，石韬却能从庐江一战中分析出他有枭雄之姿，其才恐不低于徐庶。 帐下众将如黄忠、徐晃、陈到、甘宁听了两位军师之言，纷纷陷入沉思。 而邢道荣、黄叙等人却听得一头雾水。 第41章 备战策，亲兵营 刘琦沉思片刻，对徐庶二人道：“以二位军师之见，当如何应对？” 石韬与徐庶相视而笑。石韬当先说道：“袁术与孙策刚攻下庐江，民心有恨，要掌控此地尚需一些时日，此时应该无暇顾及我等，这就是我们先行准备的良机。” 刘琦忙问：“如何准备？” 石韬说道：“袁术，孙策虽无暇他顾，然我亦不得不防。彭泽（今鄱阳湖）之中岛屿众多，且芦苇荡中鲜有人迹。 “少主可令甘宁将军率领水军驶入其中。陈到将军本部兵马则藏于水军船中，择其隐蔽之处扎下营寨，待袁军渡江之后相时而动！ “让黄祖将军派江夏水军趁夜色驶入湖区，天明之时再由湖区驶往江夏。即便有细作发现，也会以为是我水军船只向鄱阳运粮而回。此为第一路布置。” 石韬饮了杯水润了润喉咙，轻捻长须，接着说道：“我料袁术、孙策攻略江东必是由易而难，先拿丹阳、吴郡，再夺会稽，积攒足够力量之后才会谋划我鄱阳、豫章两郡。 “我军须在刘繇败亡或败逃之时，及时出动主力大军，将袁军主力逐出丹阳，以迅雷之势将兵锋向吴郡延伸。 “若是孙策领军，其手下惯战之将怕不下十人，亦不可小视。这第二路最少要出动三万大军！ “少主可令黄忠、徐晃、邢道荣、彭绮、黄叙、彭豹诸将率军依山路而行，屯兵于祖郎旧寨之中。此处已深入丹阳腹地，当多派斥候打探军情，并派山越兵扼住进山要道，严防消息泄露！” 刘琦听罢，颔首说道：“广元谋划甚当，以广元之见，我当随哪路而行？” 石韬笑道：“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主当与彭帅安坐于鄱阳城中，居中调度，让黄射将军护卫左右，以防孙策兵行险招。” 刘琦听了，很是无奈。没想到有了军师之后，自己便如英国女王一般，只需要点头签字，当个吉祥物就行了。 早知如此，不如把春桃带来，空闲里毛尼一番多些快乐，说不定还能深入交流一下，以加深感情！ 又想到孙策麾下将领确实不少，便又问道：“我听闻那孙策最好结交豪杰之士，除了孙坚旧将外，又有蒋钦、周泰、凌操之辈投效，是否需要将霍峻将军与我堂兄一并调来？” 石韬笑道：“少主思虑周全，如此必能万无一失！” 一旁黄忠对刘琦行礼道：“两军对阵，战机稍纵即逝，两位军师多谋善断，最好随军而行，以参赞军机。” 见刘琦沉思不语，黄忠又说道：“少主且放心，我等诸将定会护得两位军师周全！” 黄忠说罢，在坐众将纷纷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附和黄忠之言。 都知道读书人心眼多，阴起人来也是相当酸爽，就如费栈、祖郎二人，人家招谁惹谁来，就把头给忽悠没了。若得两位军师随行，就不用自己伤脑筋了。 刘琦见众将如此，便问徐庶二人道：“两位军师以为如何？” 徐庶笑道：“我二人若不随军，怎称得上‘军师’之名？如此，我便随黄忠将军入山，广元便随甘宁将军进湖吧！” 石韬自然应允，自己虽然会些剑术，却仍是文弱书生，乘船而行自是舒爽，至于钻山越岭的勾当，还是让打遍书院无敌手的徐元直去干吧！ 刘琦见二人分派妥当，便叫来墨执、黄射二人，为两位军师每人分派墨家护卫五十，射声营劲卒五百，专职负责护卫中军。 想想还不放心，他又将那连发臂弩拨出一千配发下去。好不容易有了俩军师，怎么能让他俩轻易涉险呢？ 徐庶二人见刘琦如此重视自己，心中也是感动，忙拱手称谢。 酒晏散去已近黄昏，刘琦回到卧房，便叫来墨影，吩咐他将墨家哨探、暗卫提前布置到丹阳郡沿江各县城池附近，随时关注两军动向，及时通传消息。 刘琦觉得自己在后方相对安全，又将剩余两千连发臂弩分别交给黄忠与陈到，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落入敌军手中。 两日之后，大军准备妥当。陈到兵马已于夜间暗中登船，隐匿于船中。 待到天明，甘宁、苏飞便号令水军向彭泽驶去。 当天入夜之后，墨家哨探配合军中斥候屏蔽道路交通，黄忠、徐晃率大队主力趁夜色进山。 从外边看，鄱阳大营规模不减，操练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却无人知晓若大营寨竟是个空心儿的！ 万余士卒驻扎一圈儿，而中间营帐除了埋锅造饭之时，守营之人负责点火冒烟，平时小队定点巡逻之外，并无多少士卒驻守。 刘琦在鄱阳城中待得无趣，便到鄱阳大营中去找彭虎。 彭虎听闻刘琦来到营中，赶忙前去相见，他见到刘琦，躬身行礼道：“不知少主要来，未曾远迎，请少主恕罪！” 刘琦笑道：“是我在城中呆着无趣，便来大营之中转转，彭帅何罪之有？”说罢，便与彭虎一起进了中军大帐。 落座之后，他又对彭虎说道：“我父久镇中枢，不得外出。遇到战事总要我替他领军。我本年幼，既无武功又少才智，全赖诸将用心，士卒用命，方才未尝一败。这次出兵，两位军师也是为我安全，将我留在鄱阳城中。这来往调度之事全靠彭帅担当，我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彭虎听了，慌忙说道：“少主太过自谦，自讨伐董卓以来，我荆州政令、军事，一桩桩、一件件，哪有一项少得了少主谋划，少主之才天下尽知！ “至于我老彭，本就是个山大王，不识礼法，不通军阵，粗鄙之极。承蒙主公与少主不弃，方能统领四部山越，湉居一郡之长，细细想来，实在汗颜。 “今又蒙少主作保，让我儿拜于黄忠将军门下，学得一身武艺！我老彭父子受主公信任，受少主大恩，必肝脑涂地，以死报之！” 说罢他又对刘琦行起大礼。 刘琦赶忙将他扶起：“我父要匡扶汉室，涤清寰宇，正需彭帅父子出力，以后切莫说这个‘死’字。” 他将彭虎按在坐席，接着说道：“我自知一身安危让大伙顾虑，寻思组建一个亲卫营来护我安全。今来大营之中，便是请彭帅为我挑选山越勇士担当此任，不必过多，两千人足矣！” 第42章 殚精竭虑，训练亲卫 彭虎听了，心中感动。 自归降以来，山越之民虽与荆州百姓一样筑屋耕田，税赋徭役一分不多，但总觉得自己是外人，与汉人百姓有一些距离。 今日少主要我山越勇士做亲卫，把自身安全交于我山越勇士之手，这是没把我山越当外人啊！ 想到此处，彭虎打开心结，不由泪下，对刘琦说道：“少主放心，此事包在我老彭身上！且给我五日之期，到时若有一人不合少主之意，我老彭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刘琦笑道：“彭帅做事我自是放心。此战之后，便让彭绮与黄叙做这亲卫统领，待他二人年纪稍长再外放为统兵之将。挑选的士卒按两倍钱粮发放，免了家人徭役，有才能的我也会酌情安排军中职务。” 彭虎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嘴唇哆嗦，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少主不仅要山越勇士做亲卫，还让自己的儿子做亲卫统领，等少主主政之时，我儿便是妥妥的自己人啊，我彭家要发迹了啊…… 刘琦见彭虎如此，知道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请彭虎去忙，自己在军中转悠。或与军卒说笑，或问军卒家事，学着前世电视中的剧情，努力与山越士卒打成一片。 山越有多重要，三国之中孙权肯定是深有体会，不说与曹刘争雄，前期基本上是耗在平定山越上了。 后期陆逊能打赢夷陵之战，不只是靠他指挥得当，更是因为山越归附之后，不仅增加了百万百姓，而且成为东吴最重要的兵源之地！ 据统计，东吴从山越征兵，前后共计二十余万！ 吴国灭亡时，全国二十多万士兵中，山越士卒仍在半数以上！ 闻名天下的丹阳精兵便是出自山越！ 更可怕的是，据说山越有巫师掌握禁术！ 贺齐征伐山越之时，首领请巫师做法，让东吴军士拔不出刀剑，弓箭飞向自己人！最后贺齐实在无法，便让军士带棍棒上山，趁山越士卒麻痹大意，一顿棍棒取得胜利。 这本就是无稽之谈，但刘琦一想到自己是穿过来的，顿时觉得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如今只是豫章与丹阳两郡就收服了四十多万山越百姓，而山越势力遍布扬、荆、交三州十五郡之地，那是多少人啊！ 这么多人占着地盘儿不纳税也就罢了，还喜欢造反，想想就睡不安稳。 刘琦熬了几个不眠之夜，薅掉了几千根头发，用废了几万个脑细胞，才决定用收山越为亲卫的办法来应对此事。这样估计能减少收服山越的阻力，同时也让彭虎父子归心。 五日之后，彭虎便请刘琦来大营检点士卒，只见两千士卒分为四个方阵一字排开。 第一个方阵皆是虎背熊腰的大汉，可能是把四部山越中最强壮的勇士都挑来了。每位勇士都身披重甲，头戴铁盔，前两排左臂支起大铁盾，右手按住腰间环首刀，后三排不是狼牙棒就是铁骨朵，尽是重武器。 第二个方阵差不多都是蜂腰猿臂，身形健美之人，估计挑的都是四部之中身材最好的，这部士卒手持大弓，身背长箭，眼瞅着就是精锐弓手。 第三个方阵之中，五百人高矮胖瘦不齐，一眼扫过，有的眼神锐利，有的目光凶狠，有的却一片澄澈，所穿衣甲，所带兵器均是五花八门，斧钺钩叉、刀枪剑戟无所不有，有的腰间缠了绳索，手里拿着铁钩，有的背着十几把飞刀......刘琦见了大感惊奇。 再看第四方阵，身形跟第三方阵差不多，却是眼神热切，装备精良，其精神面貌与前三阵大为不同。 彭虎一边头前领路一边为刘琦介绍道：“这两千士卒都是山越勇士，忠诚无比，共分为四部。 “第一部是族中公认的大力士，皆是身强力大之人；第二部是我治下最好的射手，可射天上飞鹰，可射林中虎狼；这第三部乃是各部精英，各有特长，或精于搏杀，或长于攀爬，或善于制作陷井，或善长藏身隐匿，随少主听用。” 刘琦听了不住点头，想来这彭虎的确是用了心了。 走到第四阵时，彭虎介绍道：“这第四部都是我山越各寨首领家中最优秀的子弟，听说少主要选亲卫，便纷纷来我帐前听差。皆言若选不中便不用回家了。 “这也是我山越各寨首领的一片赤诚之心，请少主务必收留。” 刘琦见阵中之人英气勃发，昂首而立，一眼望去，便知其中并无纨绔。对彭虎笑道：“彭帅与诸位首领有心了，从今日起这些士卒便是我之亲卫，我很满意！” 回头又对墨影说道：“让随行墨家护卫暂代什长以上军职，从明日起按我所教授的军训操典对这两千军士进行操练，务必做到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墨影应诺。 刘琦平日无事，便拿上大学时头一个月的军训形式操练护卫他的三百墨家弟子，虽然比较费劲，但效果还算不错。 这两千人既然是自己亲卫，必须得严格操练一番。他也不担心这些士卒有怨言，凡选入亲卫营的士卒，免除家中赋税徭役，俸钱双倍，伙食粮肉管饱！ 这待遇抢破头皮都进不来，谁能不好好珍惜？ 第43章 品湖鲜，布暗探 彭泽犟山岛（今鄱阳湖长山岛），水陆两座营寨比邻而立。 陆寨自不必说，但见那水寨之中三座楼船如城池一般泊于中央，中间一座尤为巨大，竟有上下五层，这是甘宁的座船。 此船可载士卒一千八百余人，装备强弩数十架。左右两座楼船上下三层，比中央座船略小，战时可做分宗船队的指挥中枢。 四周近一百余艘斗舰停泊有序，这是水军主力战船，吃水一丈，船长十余丈，宽三丈有余。 经墨家弟子改进，可射一丈长、手臂粗的强弩，可发数十斤重的巨石。本次出兵，在行船之时为掩人耳目，将弩车与炮车分拆收入仓中。 其实，历史上汉朝水师实力十分强悍，造船技术远超同时期罗马帝国。其海军规模庞大，有兵力近十万。 无论规模还是战力，在世界上都是首屈一指，可谓独领风骚，在当世之地位绝不亚于明朝的郑和船队！ 汉朝水师曾跨越大海北击朝鲜，南平南越！领先欧洲几百年不在话下！ 美国学者杜普伊说过：“公元一世纪，世界造船业的领先位置，掌握在中国人手里。” 只可惜东汉末年朝政腐败，水师也逐渐荒废，许多技艺已经失传。不过是在刘琦的主导下，借用墨家的强大研究能力复原了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刘琦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一小部分技术便让荆州水师在长江之上脱颖而出。只是时间太短，未来得及广泛应用。 斗舰之外，便是二百余艘蒙冲、赤马和冒突。 蒙冲船船身之上覆盖牛皮，可防火攻，可减弩势，船身四周有女墙，左右开有弩窗、矛穴，可远攻，可近战。其作用主要是在敌阵之中横冲直撞，将敌阵冲散。 赤马船如水中战马，速度快，冲力强，可用于偷袭和侦查。 冒突船与赤马相似，防护比赤马完备一些。 此时，天上星月璀璨，湖面轻风徐徐。中央楼船之上，一方小几，数碟湖鲜，四人围坐，饮酒赏月，好不自在。 若是让徐庶、黄忠诸人看见，必定指着鼻子臭骂一通：老子翻山越岭，累得如老狗吐舌，身上还不知道拉了多少道口子，脚底血泡比蛤蟆老疥还多！ 这都多少天了，连祖郎旧寨的毛儿都没看见！你们竟然在船上吃鱼扒虾，喝酒品蟹！真真不是东西，不当人子，非人哉，＃@&\"……@–——?！ …… “这翘嘴小鱼儿，肉白如玉，细嫩鲜美，确是别处难寻的珍味。” 石韬放下筷子，轻捻长须，一脸满足。 “军师不妨尝尝这湖蟹，这蟹儿个儿大肥美，鲜香清甜，黄满肉厚，真是难得，难得！” 霍峻虽是武将，却是出身于书香世家，是少有的儒将，只见他捏着甲钳提起一蟹，轻轻放入石韬面前小碟之中。 石韬颔首笑道：“仲邈所言极是，你瞧这蟹儿青背、白肚、金爪、黄毛，真乃四色之奇物儿也，与别处之蟹可是大有不同，奇哉，妙哉。” 甘宁正吃得不亦乐乎，听到二人所说，心道：“不就是个螃蟹吗，让你们俩夸得跟朵花儿似的。你们继续拽，可千万别停，我先多吃两只！” 想罢，他又掰开一个大的，初啦初啦，连啃带嘬，只觉得不如吃肉痛快。 陈到见石韬与霍峻品评湖鲜，妙语叠出，一旁甘宁却是大吃大喝，还时不时与众人干上一碗，不由摇头轻笑。 酒足饭饱之后，军卒撤下碗筷，奉上香茗。 石韬端起茶杯，轻吹浮叶，品饮微啜，回味半晌，不由赞道：“少主真乃奇人也，所创炒茶之法甚妙！你们瞧这茶叶在水中沉浮伸展，如佳人妙舞，赏心悦目，又如人生起伏，归于本真；再看这茶水交融，水润而茶香，饮之芬芳甘冽，如兰在舌，沁人心脾，唇齿留香。” 他赞了半天，又愤愤不平道：“如当下之饮法，与葱姜混煮，如此糟践，简直是暴殄天物！”说完尤自恨恨不已！ 三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饶是霍峻自小读书，此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总不能说：“少主炒茶之法确实好，泡出茶来很好喝！” 人家石韬拽了一大堆文词儿，自己怎么好意思在后边接几句大白话！ 甘宁与陈到更是听得面面相觑，不就是喝碗茶水嘛，用得着絮叨半天吗？对着个茶碗夸奖个没完，又气得差点儿扔湖里去！这是发得什么失心疯！待打完这一仗，得劝他去张机太守那里把把脉才好。 石韬兀自在那里感慨半天，无人答话，感觉有点儿冷场，抬头一看，不觉摇头苦笑。往日里与崔钧、徐庶等人闲谈对饮惯了，却忘了旁边坐着三个武夫。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之色。 霍峻见石韬恢复了正常，忙转移话题道：“前几日临行前军师安排之事，现已有回信传来。 “如今江北晥县、居巢、舒城、历阳诸县，江南春谷、湖熟、芜湖、秣陵诸县都有我军细作潜入。 “只有曲阿、溧阳、径县三县尚无消息，估计是路远难行尚未抵达，或是没找好落脚之地，应该也就在这几天了。” “如此甚好！” 石韬颔首笑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江两岸，哨探密布，若战事爆发，我等便如掌中观纹一般。” “我常听说‘南船北马’，却未料到舟船行军、运粮竟如此方便，既能避免百姓千里转运之苦，又能极大降低路上耗损，而且舟行千里而士卒不倦，登岸便可与敌拼杀，比起陆路行军好得太多！” 陈到是豫州人士，自小没坐过几次船，身为统兵大将，被安排到楼船之上，甚是平稳，少了蒙冲小船的颠簸之苦。 而他所率皆是交州士卒，山里来水里去，大船小舟并无太大影响，故而有此感慨。 甘宁也笑道：“叔至日后千万不要与进山诸将提及此事，他们爬山钻林，不知要受多少苦楚，此时到没到达尚未可知。 “我等两日间便扎下大寨，品茶食鲜如此快活。若与他们说得多了，说得恼了，打了起来，我等恐不是对手。” 见甘宁说得如此有趣，三人也是大笑不止。 几日之后，径县、曲阿、溧阳皆有消息传来，派出细作均已到位，并与暗卫、墨探取得联系，就等袁术、孙策渡江开战了。 当然，三位武将可不清闲，连日里陆寨水寨操演不断。 旬月之间，彭泽之中大小岛屿、各处水路，四周岸上几十里内地形、村落均已打探清楚。 大江之上探查水文的士卒也陆续有消息传来。 第44章 石韬钓鱼，徐庶演射 一日无事，甘宁把军务交给苏飞，带着兄弟们下湖里畅游一番。 隔着老远，便看见石韬坐在岸边石头上，一手扯着一根钓竿，一手还拿着竹书看得入迷。 甘宁一边与兄弟们玩耍，一边关注着这边，耍到天色将晚也没见他抬几次钓竿。 于是招呼兄弟们一声，便一齐扎入水中。顷刻之间，七八条大鱼便被丢到石韬脚下。 那石韬正在细细品味书中言语，却被甘宁诸人吓了一大跳。 他尚未回过神来，便听甘宁喊到：“军师想吃鱼了尽管言语一声，你这钓法也忒不济事了！” 水中兄弟皆大笑。 石韬颇是无奈，一边弯腰将那鱼儿丢进篓里，一边摇头苦笑，自语道：“此等粗鄙糙汉，真乃水贼也！” 回到营房，石韬便将那鱼交给士卒收拾，坐于案边，暗自思忖：“自鄱阳出兵已有月余，元直他们也该到了吧？” …… 丹阳郡郡治宛陵城南百余里，群山之中立着一座大寨，寨中操练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徐庶倒背双手，在黄叙、彭绮陪同下巡视各营，一边走一边指点二人兵法韬略，二人也愿意听他教导。 山越士卒生存环境比较恶劣，自小就随同大人进山打猎，与猛兽相搏也是常有之事，向来崇尚强者，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没啥好感。 在山越士卒眼中，这些文人除了满口之乎者也，就是一肚子坏水，算计起人来比山里狐狸还要狡诈三分！ 你看那祖郎、费栈招谁惹谁来？遇到荒年死了那么多人就够可怜的了，结果这俩书生这么一番折腾，两位豪帅不仅没保住基业，连脑袋都丢了。 山越士卒也是物伤其类，见到徐庶都甩着个脸子，装那没看见的，偶尔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反倒是对彭绮、黄叙二人热情得很。 这俩少年年纪虽轻，却是身强力壮，武艺高强，那八十多斤的大刀舞动如飞，岂是常人可比？ 徐庶倒是满不在乎，领着二人只管在校场上晃悠，不时指指点点。 对那些操练的士卒也是冷眼旁观，遇到表现好的就点点头，品评一番，遇到表现不好，出现失误的就摇头叹气，眼神之中似乎还流露出一丝不屑。 两个正在训练士卒的军校见了他那副德行，实在是忍耐不住，也不管彭虎之前的警告，跨步叉手挡在徐庶面前。 这两位军校也是军中好手，此时像两座大山一般堵住去路，居高临下俯视徐庶。 此二人能做军校自然不是蠢才，也知道与徐庶动手免不了军法严惩。 于是扯出一张弓来递到徐庶身前，不屑说道：“军师既然指挥众军，当为军中表率，请军师军前演射，以震慑军心！” 徐庶心中暗道：“这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吗？” 便对二人笑道：“射得不好，还是不射了吧？” 那俩军校哪里肯依，齐道：“不射不足以服军心！” 徐庶见黄叙、彭绮就要上前，忙止住二人，对山越军校笑道：“既如此，那就射吧，若有差池，还请多多担待。” 说罢，他随手接过弓来，调了调弓弦。 旁边军卒也想看他笑话，忙递过一个箭囊来。 徐庶接过箭囊搭于后背，迈步来到靶场之上，双眼微眯，瞅了瞅五十步外的标靶。 场上军卒也不训练了，围了一圈又一圈，如看马戏一般等着看他出丑。 两位军校互相对视一眼，脸上尽是嘲弄之色。 彭绮与黄叙急得满头大汗，众军之前又不好替徐庶出头，回去之后怕是要被黄忠打死！ 那徐庶独自一人立于中央，数千围观士卒皆是短打，就他一人布衣长衫，宛若鸡立鹤群一般。 他站立半晌，似乎找准了感觉，将那长衫撩起系于腰间，屏住呼吸，弓步后仰，左手执弓，右手搭箭，弯弓如满月，箭出似流星，“啪”地一声，正中红心！ 四周谈笑嘲讽之声顿停，那些张大的嘴巴正如那晾晒的渔网一般。 他调整好呼吸，又抽出一支箭来，拉弓，射箭，再中红心！ 再拉，再射！重复着简单的动作，一口气将那箭囊射空，那靶心上密密麻麻，就像居上了一个刺猬！ 徐庶目视良久，长出一口浊气，缓步走到场外，将那弓与箭囊塞到呆立的军校手上，轻轻拍了拍他那厚实的肩膀。 半晌之后，校场上爆发出雷鸣般地欢呼声，那嘲讽的眼神化作由衷的敬畏！ 黄叙与彭绮连忙十分狗腿地跟在徐庶身后，两眼之中尽是崇拜之色。 其实，若论箭术，十个徐庶也比不上这俩少年，黄忠的真传那是闹着玩儿的吗？ 怎奈人家是个文士啊！兵法韬略、诗词文章也就算了，竟然还射得一手好箭！ 在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中，徐庶用他高超的箭术收服了山越军心！ 第45章 提点，解愁 黄叙二人回到营房，将今天演射之事对黄忠细说一遍。 黄忠听了，顿时大怒，指着二人鼻子骂道：“你们两个崽子是泥捏的吗？就不知道拦着点儿，你们俩是没射过箭的吗？就看着他一口气射完一囊，那胳膊还要不要了！” 一边骂着一边抄起家伙就要揍他两个。 彭绮赶忙求告道：“师父你切莫生气，我俩虽然跟您学了不少，毕竟年幼无知。我们也没想到军师一介书生竟射得一手好箭！当时都看得呆了，光想着让那帮粗汉知道军师的厉害，哪里还想着去拦他！” 黄忠听了也觉得确实不能怪他俩，他也没料到徐庶有这么一手，便丢了棍子，抚须笑道：“军师之才深不可测，岂是你们两个毛孩子所能窥见？他可是深受主公器重，少主也以师礼相待，你俩也得有些眼色才行。”黄叙二人赶忙答应着。 黄忠想了想，又对二人说道：“平日里没见军师锻炼，今天一次射空一囊箭矢，怕是酸痛抬不起手来。你们俩先去他房里，按我所传之法帮他按摩一番，一来让他少受些苦楚，二来也好让军师日后提携你俩一二。” 黄叙二人也是鬼精之辈，听到黄忠点拨，顿时大喜，也知道军师面薄，瞅见四下无人，便翻墙跃入徐庶院中。 徐庶正躺在榻上休息，今天一时兴起，使过了力，整个右臂连同后背都疼得跟裂开了一样。他只能向里侧卧，不敢翻身。 嘴里唉声叹气，心里也很后悔，射个三箭五箭意思意思也就行了，装逼过了头，就少不了要受罪！ 他少年任侠，昔日里也没少锻炼身体，打熬筋骨，自然知道今天只是个开始，明后两天才是最难熬的时候。 他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得敲门声响起，忙要起身开门，手臂酸麻撑不住劲儿，“哎呦”一声又跌在榻上。 黄叙与彭绮听见动静，赶紧推门进来，将徐庶从床上扶起来坐好。 徐庶见是这俩孩子，笑着说道：“你们俩不回去练功，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彭绮笑道：“今天见了军师风采，我与师兄都钦敬地紧呢，就跑来跟您说说话儿，长长见识！” 徐庶见他边说话边从怀里掏出个包来，解开线扣，倒出一把黑色药丸。那黄叙又倒了碗水端过来，说道：“军师快把这药丸服下，这可是好东西呢，师弟平时都不舍得用。” 徐庶张嘴要问，却被彭绮一把将药丸按到嘴里，黄叙拿水就往他嘴里灌。 徐庶右臂无力，挣不过他俩，闹了个干瞪眼。 待一碗水灌下，怒道：“你们俩这是要毒死我吗？” 黄叙笑道：“军师且放宽心，这可是师弟家的不传秘药，听说只有搏杀虎豹的勇士才有资格用！过力虚脱，拉伤筋骨都有奇效。” 彭绮也说道：“听我父亲说，这药现下已经配不出来了，就给了我这一小包，我与师兄又用不着，放着也是浪费，正好给军师用上。” 徐庶听了，心里也很感动。 彭虎是几十万山越百姓的首领，连他都如此珍视的药物自是难得，便对二人说道：“你们俩也真是胡闹，我无病无伤的，给我吃这么好的药作甚？不如留着以后再用！” 黄叙嘻笑道：“军师您就别装了，我俩又不是外人，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吗？我们回去跟父亲说，您今日大展神威，一口气儿射空一囊箭矢，全中了红心儿。你猜我父亲怎么说？” 徐庶笑骂道：“还能怎么说？就我那两下子，唬那些军卒还凑合，没让汉升将军笑掉了大牙？” 彭绮说道：“我师父大牙倒是没掉，抄起棍子就要揍我们俩，就说我们俩不是东西，白学了他那射术，也不知道拦着军师。叫我们俩来给军师松骨揉肩，侍候好了才让回去。” 徐庶知道黄忠是一番好意，他也是游侠出身，虽然冲阵厮杀没有试过，打架斗殴那是相当凑合！他自然也是率性洒脱之人，再加上确实喜欢这俩孩子，也不推脱，任由他俩将那上衣脱下，露出一身精肉！ 彭绮也没想到徐庶长衫之下另有光景，只见那肌肉健硕而紧致，那线条就如雕刻的一般，心中更是敬佩，不禁赞道：“我们山越人最看不上那些酸腐文士，种粮打猎都不中用，身板单薄，瘦如鸡柴。却没想到文士之中还有军师这样的英雄人物！”那黄叙也是连连附和。 徐庶听得哭笑不得，心道：“我若不是杀了人无处躲藏，也不会跑到书院里去充数！” 正想间，觉得右肩背上一阵清凉，却是黄叙抹上了一些药膏，那股清凉顺着毛孔渗进肌肉，又随着黄叙轻轻按揉变得温热起来。此时腹中药力发作，慢慢渗入酸痛之处。 随着二人揉捏，那两方药力便如小溪一般汇聚于穴位与经络之中。要不是碍于脸面强行忍下，定要舒服地呻吟出声。 他俩轮番上阵，用黄忠传授的独家手法按摩了大半个时辰，徐庶便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尝试着起来倒了碗水，又端起来喝下，觉得行动已无大碍，不由赞道：“汉升将军师们渊源，此等手法世间少有，与彭帅妙药相辅相成，内外夹攻，深得兵法之精要。你们俩回去之后，记得替我谢过汉升与彭帅，日后我自有厚报。” 黄叙二人见徐庶已经大好，心中很是欢喜，又与徐庶聊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第46章 孙策渡江，陈到出兵 夏五月，袁术表奏孙策为折冲校尉，令孙策入江东招募士卒，并将孙坚旧部十余位将领、千余士卒交还孙策。 一路之上，不断有人投效，到达其舅父吴景驻地历阳时，孙策已有宾客数百，骑兵数十，士卒六千余人。 陈到、黄忠、刘琦三处大营先后接到快马传讯：孙策在长江西岸收集船只，训练士卒，渡江东进的意图昭然若揭。 六月，消息传到江东，扬州刺史刘繇快马传书其部将樊能、于糜，在横江津、当利口防线加强戒备，令牛渚大营主将张英及时供给粮草辎重，不可贻误战机。 其实，孙策舅父吴景、堂兄孙贲已经攻打横江津——当利口防线一年有余，皆不能克。而孙策的到来，加强了兵力，提高了士气。 刘繇不敢怠慢，也是调兵遣将，加强守备力量。 双方随即爆发了攻防大战。 此时彭泽犟岛大营中，石韬、霍峻严密关注两岸形势，斥候、哨探一日数次传来最新军情。 陈到、甘宁、苏飞三人调集兵马，加紧演练水陆协同作战，以提高战力，随时准备出兵。 七月末，牛渚大营被孙策攻克，粮草辎重、兵甲军械悉数落入孙策之手。张英诸将率军撤往秣陵、湖熟，重新构筑防线，石城望风而降！ 石韬看罢战报，长叹一声，摇头说道：“真是外贼易挡，家贼难防啊！刘繇军沿江防线深得兵家之精要，吴景、孙贲连攻一年而不破，孙策攻打月余也是徒劳。 “谁曾想那丹阳太守周尚竟与孙策勾结，如此内外夹攻，那张英焉能不败！” 陈到感慨道：“孙策背后应有高人指点，竟绕过樊能、于糜沿江防线，直取牛渚大营，当真是出人意料！” 甘宁不以为然，对二人说道：“那牛渚大营易守难攻，若不是周瑜小贼打着援军的幌子暴起发难，就算再给孙策两万军卒他也攻不下来！” 石韬见甘宁面露轻敌之色，告诫他道：“兴霸切不可大意，我常听闻孙策手下多俊杰之士，昔日其父孙坚率万余军卒敢挑西凉铁骑，是何等英雄！ “今观孙策、吴景兵不过万余，却令刘繇数万大军龟缩不出。那周瑜又有计谋，日后对敌，切不可如张英一般自骄而败！” 甘宁警醒，忙抱拳称谢。 霍峻问道：“以军师之见，我军当如何应对？” 石韬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一个字——等！” 霍峻又问：“何解？” 石韬对他说道：“孙策所虑者，粮道尔。今攻占牛渚大营，刘繇粮草辎重尽归孙策。孙策已无后顾之忧，必一路东进，待其兵锋逼近吴郡，便是我军雷霆而出之时！” …… 宛陵城南百余里，华阳山大营。 徐晃也在问徐庶同一个问题：“以军师之见，我军当如何应对？” 徐庶笑道：“公明稍安勿躁，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先修整山中道路，大军缓缓向宛陵移动，切不可下山，以防打草惊蛇！” 秋八月，刘繇得知牛渚大营已失，长江防线崩溃，顿时大怒，免除周尚丹阳太守一职，派兵赶往宛陵缉拿周尚。 周尚兵马数千都在周瑜手中，无奈之下带亲信家丁弃城北逃，狼奔七八日后渡江逃往舒县老家。 至十一月末，孙策挥军连下秣陵、湖熟、句容数城，刘繇军连遭大败，退向曲阿！ 荆州军彭泽犟岛大营、丹阳华阳山大营得斥候传讯，两路齐出，并飞马传书刘琦鄱阳大营与襄阳镇南将军府。 第二日黄昏，襄阳城镇南将军府收到传讯，刘表召集荆州文武连夜召开军议。 次日拂晓，将军府接连发出三道军令： 令水军副将张允率襄阳水陆两军一万士卒趁夜色掩护，秘密进驻犟岛大营，护住长江补给线不失； 令江夏太守黄祖整顿江夏水军，随时准备东进支援陈到、甘宁一路； 令奋威将军徐荣率领交州两万兵马进驻南海郡揭阳县，在边界南侧扎下大营，随时准备挺进会稽郡，以防孙策兵败南下与王朗合流！ 刘琦接到刘表传书，不禁为镇南将军府的手笔由衷赞叹！ 都说刘表是守成之人，那是因为条件所限，如今看三处兵马调动，明显是要借此一战全取江东之地！ 只要荆州文武团结一心，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不怵任何一家诸侯！ 孙策兵马本就不多，又不知后方荆州军早有准备，大军一路向东追杀刘繇主力，每城仅留数百士卒守御，并令守城官员收拢刘繇军溃卒以自守。 此时，在石韬谋划下，荆州军借水军战船便利，一路向东急行，陈到领五千士卒登陆春谷县。 春谷县令黄盖正在城外整顿刘繇军溃卒，来不及返城自守，急切间领兵一千来迎。因兵力多寡悬殊，被陈到一阵冲散。 黄盖只好带着数百残兵向东逃走，不到一日，得知前方芜湖已被苏飞拿下。 黄盖大惊失色，问及芜湖逃卒，方知荆州军战船顺流运兵，速度极快。 他自知两腿跑不过战船，也无心顾及前方沿江诸县，顺着大道逃向吴郡。 陈到、苏飞安排好守城人员，又上船东行。 石城刚降孙策，并无节操，见江中水军战船遮天蔽日，便大开城门又降陈到。 陈到不太放心，便将石城县一概官员全都送往襄阳，听候刘表安排，然后亲自布置石城守军。 数日后，秣陵县令秦松、湖熟相吕范得知西边数城皆失，黄盖下落不明，皆惊惧不安，自思城中兵马不足千人，而自己又是文官，并非领兵之将，都是束手无策。 忽闻斥候来报，陈到、霍峻领荆州兵马约一万五千已在江乘登岸，要抄他二人后路。 他二人二话不说，直接弃城向吴郡奔逃！ 第47章 溧阳，朱桓 在陈到攻占春谷的同时，华阳山大营以黄忠为主将，徐庶为军师，倾巢而出，以迅雷之势兵进丹阳郡治宛陵。 丹阳太守周尚已弃城北逃，刘繇又忙着应对孙策无暇派人守城，宛陵城无兵无将，群龙无首，只好归降。 两日后行军至溧阳城下，却见溧阳四门紧闭，城墙之上守备森严，一员小将手持长枪昂然立于城头，目视黄忠三万大军竟毫无惧色！ 黄忠见了连连称奇，对徐晃与徐庶说道：“此勇将也，不可等闲视之。”徐晃亦道；“我军兵多将广，此子敢据守孤城，视我三万大军如无物，颇有古之名将之风。” 两人一番夸奖却惹恼了旁边邢道荣，他牛眼一瞪，对徐晃说道：“师兄之言，真乃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量一区区小将，能有多大本事，待师弟前去将他擒来。” 说罢，也不等徐晃说话，打马奔至城下，对那城头吼道：“城上小贼，见俺天军到此，何不早降？” 那小将也不着恼，对邢道荣喝道：“降与不降，且问过我手中长枪再说！” 邢道荣喝道：“有种出城来战，只管躲在城里说些大话，去做那缩头的王八，大壳的乌龟，算什么本事？” 那小将笑道：“本将岂会惧你这个打柴的夯货！本将有守城之责，与你斗时，你家将军若不讲武德，趁机攻我城池，你怎么说？” “呃……” 邢道荣一时语塞，心道，他说的也挺有道理，江湖规矩还是要讲的。自己又想不出办法，于是又对员小将说道：“你且定个章法说来听听！” 那小将略一思忖，对邢道荣喝道：“让你家将军兵退一里，让出场地，我就出城会你一会！” 邢道荣听罢，便回头望向黄忠，黄忠听得清楚，略一抬手，大军便向后退出一里。 那小将见城下兵马后退之时军阵丝毫不乱，也知溧阳兵少，孤城难保，但他正是年轻气盛之时，让他不战而降，却是不肯。便打马出城与邢道荣比斗。 邢道荣见那小将打马出城，借奔马之势一枪刺向面门，忙挥动大斧来挡，却不料那枪头顺着斧柄滑向他前胸而来！他慌忙向后仰身，挥斧将那长枪推向一边，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好本事！”收起轻慢之心，抖擞精神与那小将战到一起。 二人斧来枪往，大战七十余合，邢道荣斧法开始有些散乱，又勉强支应了二十余合，觉得再不走估计就挂了。于是大喝一声，抡动大斧，同时两腿轻夹马腹。 邢道荣那大斧尚未落下，战马已跑出十余步远，头也不回跑回了本阵。 那小将听到邢道荣抡斧大喝，以为他要施展大招，忙挥枪来挡，却挡了个寂寞。 “哈哈哈……” 他见那黑厮跑得比兔子还快，忍不住放声大笑。 荆州众将也是哭笑不得：这邢道荣骂得比谁都狠，跑得比谁都快，关键是那门板大的斧头抡到半空砸到地上，在那战马身后犁出了一道沟来！ 黄忠一阵无语，转身对彭绮说道：“绮儿，你去会一会他，莫要轻敌！”彭绮应诺而出。 那小将见一少年拍马舞刀向他冲来，心里想道：“刚才那将虽然好笑，却也是个有本事的！不过刚刚打跑了大人，这会儿又上来个孩子，是个什么章程？” 彭绮年纪虽小，但毕竟是山民出身，骨子里就带着悍勇之气，又有黄忠悉心教导，武艺大有长进。 此时他借着战马冲力，当头一刀劈下。那小将也催马上前，挥枪格挡，却不料那刀势大力沉，长枪差点儿脱手而出，手臂一阵酸麻。 心道，这孩子年纪轻轻，却是好大力气。便不再蛮力相抗，尽展枪法之轻灵精妙，那长枪便如灵蛇一般不断刺出。 那彭绮初生牛犊不怕虎，将黄忠所传刀法施展开来。刀刀势大力沉又收放自如，不给那小将留下一丝空档。 二人大战一百余合，直到日头偏西尚未分出胜负。 那小将暗自心惊，刚才那将与他大战八九十合，虽然落败，但也不是无能之辈。眼前这个少年眼看十三四岁年纪，竟然能与他旗鼓相当，一百多合，刀法依然严整，丝毫不露破绽。 自己自出师以来，与人比斗未尝一败，今日里却是遇到两个硬茬子！ 黄忠见天色将晚，二人胜负难分，便令鸣金，退后五里下寨。 彭绮听到鸣金之声，便架开长枪，对那小将抱拳道：“俺彭绮最敬重好汉，兄长也是有本事的，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小将也是敞亮之人，便回礼说道：“我姓朱名桓字休穆，因县令大人带士卒增援刘使君，托我暂守城池，不曾想遇到诸位！” 彭绮虽小，但心思活络，对朱桓说道：“我家主公乃镇南将军刘表刘景升，奉上命督三州军务，听闻孙策谋逆，侵夺郡县，便派我家将军来援助刘刺史，兄长如此大才，不如加入我军，共战孙贼！” 朱桓听了，难下决断，低头不语。 彭绮见他犹豫，也不多说，催马返回本阵。 第48章 训徒，收将 黄忠正安排好士卒列队回返，与徐晃商议扎营之事，见彭绮回来，问道：“此战感觉如何？” 彭绮心中惭愧，叹了口气，低着头对黄忠说道：“我与他虽大战百合未分胜负，但心里也知道胜不过他。” 黄忠笑道：“你们师兄弟尚且年幼，筋骨还未长成，就怕自恃血勇，不知进退。如今看来，还是为师多虑了。” 彭绮问道：“师父不怪我拿不下他，堕了我军士气？” 黄忠安慰他道：“你与你师兄要想武艺大成，还需要在战阵之上磨砺十年，能与那将斗百余合不分胜负，已经出乎为师所料了。 “今日叫你上阵，一是为了检验学习成效，二是让你们两个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莫自视过高误了大事！” 一旁黄叙听了，忙与彭绮一起抱拳道：“谨遵父亲（师父）教诲！” 徐晃在一旁听着黄忠训徒，心中感叹：“看看人家黄忠这师徒父子，真叫人艳羡！再看看自家师弟，岁数都能当人家长辈了，居然还不如俩孩子给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说你打不过就打不过吧，有黄忠和我看着，能有啥危险？在两军阵前竟然逃出一条沟来，真给咱师门增灰啊！怎么没见师父拿雷劈了你！” 他心中越想越气，斜着眼瞅了瞅身旁邢道荣，鼻腔里哼了一声，打马从他面前走了。 邢道荣立在一旁非常尴尬，顶着个大红脸，大老远跟着徐晃，心里还不住地安慰自己：“打不过人家不就得跑吗，丢人总比丢命强吧！再说咱都是成年人了，跟个孩子较个什么劲儿……” 立下营寨之后，黄忠带彭绮去见徐庶，让他将阵前劝降，朱桓犹豫一事说给徐庶。 徐庶听了，笑着对黄忠说道：看来我军又要添一员猛将了。” 黄忠也笑道：“待明日我亲自去劝说一番。” 徐庶说道：“明日劝说之时，汉升将军可这样劝说……”随即与黄忠附耳交待了一番，黄忠听了连连点头。 第二日一早，黄忠尽起大军，又来到溧阳城下，离城墙一里之地扎下大阵。 彭绮当先出马，对城上朱桓道：“朱将军，我家将军要与你说话。” 朱桓也心知此城难保，也没多少顾虑，只是怕失了礼数，累及守军和百姓，忙问彭绮道：“敢问你家将军是哪位？” 彭绮道：“是家师虎威将军——黄忠黄汉升。” “可是战败吕布的荆州神将黄汉升？” 彭绮傲然道：“正是！” 朱桓心中大惊，忙对彭绮说道：“原来彭将军是黄忠将军高足，却是失敬了！请足下稍待，我自出城说话。”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黄忠自从战退吕布之后，已经名震华夏，为天下武人所敬仰，朱桓自然不敢怠慢。 彭绮待朱桓出城，便与他并马来到军前。黄忠既想得城，又想得将，自然不能托大，便拍马慢行迎上两人。 朱桓见一大将黄脸长须，气势惊人，知道是黄忠来迎，忙在马上行礼道：“小子朱桓见过将军。” 黄忠忙回礼道：“朱将军不必多礼，忠自从追随少主讨伐董卓至今已有数年，所见少年英雄颇多，沉稳勇武如朱将军者却是一个也没有，今日能与将军马上相见，亦是喜悦。” 朱桓见天下第一的黄忠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多少也有点儿喜不自胜。 他连忙谦虚说道：“黄将军捧杀小子了，小子微末伎俩怎敢入将军法眼？数年之前将军战败吕布，名动天下，是何等英雄！昨日又与高足相较，彭兄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本事，更是令小子自愧不如……” 黄忠忙止住他道：“休穆（朱桓字）太过自谦，小徒有多大本事，我岂能不知？还不是足下让着他，他要与你相争还不知要下多少年苦功。 “所谓大江后浪推前浪，时逢乱世，正是英雄扬名之时，休穆一身本领当争锋于天下，何必坐守孤城，让自己不能闻名于世？” 朱桓面露为难之色，对黄忠说道：“黄将军有所不知，此城县令与我家交好，临行之时托我照看此城百姓，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如何能弃城而去呢？” 黄忠闻言，对朱桓更加钦敬，便依照徐庶所言与他说道：“休穆不必多虑，若得休穆随军，我便与你约定三事。” 朱桓忙问：“哪三事？” 黄忠说道：“其一，朱将军自己安排守城之人，我不驻一兵一卒。其二，我军此战，不从溧阳征一夫一粮，以全休穆护民之心。其三，此战过后，由休穆决定此城归属！” 朱桓闻言大惊失色，问黄忠道：“此言当真？” 黄忠笑道：“愿于军前城前与将军击掌为誓！” 朱桓大喜，便与黄忠连击三掌，恭敬说道：“如此，朱桓愿为军前一卒，为将军牵马坠蹬！” 黄忠也是欣喜非常，这小娃娃也是年轻，等这一仗打完了，这城还能跑了？ 于是对朱桓正色说道：“今得将军相助，远胜千军万马。休穆先去安排城中诸事，我这就给主公与少主传书，必不会亏待于你！今夜来我营中，为将军接风洗尘！” 说罢，安排彭绮与朱桓同去城中，以免回营之时闹了误会。 第49章 取丹阳，谋吴郡 两路大军突飞猛进，刘琦与彭虎率领鄱阳大营一万五千军卒进驻牛渚大营，以保护大军后路安全。 黄祖派部将邓龙、陈就率江夏水军一万，在江岸扎下水寨，以护卫刘琦安全。 刘琦得知朱桓来投，大喜，忙传书黄忠，以朱桓暂代步兵校尉一职，等立下战功再行升赏。 朱桓乃是江东四大世家之一朱家的长门嫡子，如若重用，对攻略江东有相当大的助力。 刘琦又想起历史上刘繇战败之后，沿长江从水路败逃至豫章投奔华歆，不久就病死了。 如今豫章已归于荆州治下，江北是袁术辖地，除了投奔荆州，刘繇已无路可走。 想到这里，他便给黄忠与甘宁各修书一封，待刘繇败退长江之时，放其西行，不必阻拦。 …… 建安元年，即公元196年。 春一月，陈到、黄忠两军在句容会师，甘宁水军屯扎于江乘。至此，丹阳全郡光复，第一阶段目标完成。 因民心未附，荆州军在刚收复的各县之中驻军两千到五千不等，句容大营之中士卒已不足三万。 …… 孙策中军大帐内。 黄盖、秦松、吕范等人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孙策怒发冲冠，一掌拍碎身前几案，咬牙骂道：“刘琦小儿，欺我太甚！” 众将也都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程普恨恨骂道：“吾等苦心谋划数年，方有丹阳一郡之地。本应趁势而起，全取江东，却被那刘琦小儿抄了后路！” 周瑜怕众将含怒兴兵，忙劝孙策道：“那刘表父子独得渔翁之利，十足可恨！但观其用兵，对江东之地应是觊觎已久。我若不动，其必取刘繇而代之。如今我军先动，便给了荆州动兵的口实。当下我军前有刘繇，后有刘琦，身处两难之地，必须重新计议，切不可怒而兴兵！” 孙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也知道不能两面对敌，只是此恨难消！” 程普也说道：“即便我等不与刘琦计较，那刘琦小儿会放任我等攻灭刘繇，全取吴郡？” 周瑜说道：“吴郡定是要取的，即使拿不下江东，也得占据一块立足之地，否则白忙一场不说，我等又要退回江北，重归袁术治下，这如何能甘心！” 孙策也明白，现在丢了丹阳，实际上已无回旋余地。他只能与刘繇死磕到底，而且必须夺下吴郡作为根基，否则有兵无粮，死路一条。 他心里也有与程普一样的担心：荆州军绝不会坐视自己攻略吴郡而不管。知道周瑜多谋善断，于是便问他道：“公谨可有计较？” 周瑜得知丹阳得而复失后，心中虽是不忿，却也早有思量，见孙策问他，众将也多有期待之色，便把心中所想一一道出：“如今我军一路收拢刘繇降卒与溃卒，兵力已近三万，又得了牛渚大营的粮草辎重，各项军用暂时不缺。 “刘繇无良将可用，手下张英、樊能、于靡、笮融等皆庸碌之人。主公当一鼓作气，先下曲阿、丹徒，消灭刘繇，再回军攻打毗陵、吴县，尽快拿下吴郡。刘繇若败，群龙无首，吴郡各县皆不足虑。所虑者，只有后路刘琦大军。 “我军斥候已经侦查清楚，荆州军由水军沿江运粮，屯于江乘，再由江乘从陆路运到句容大营。主公可分一部兵马攻取江乘并死守，断他粮道。其必先夺江乘再攻我军，主公可乘机战败刘繇拿下吴郡，再回头与其对阵便可。” 孙策听了，觉得有理，又觉得屯粮重地必然有重兵把守，怕不好打，于是问道：“公瑾之计乃是攻敌必救之地而死守，刘琦主力必定会被牵制。但是屯粮之地岂无重兵把守？若打不下来该当如何？” 周瑜笑道：“无妨。从江乘到句容距离不远，但却尽是山岭难行之地，刘琦若不是顾虑刘繇尚存，贸然攻入吴郡与大义不符，也不会选择此路运粮。 “我军可分兵数路，或劫其粮队，或挖断道路，只要避免与他主力决战，一样可以为主公攻取吴郡赢得时间。” 孙策闻言大喜，不由赞道：“我有帐前众将用命，公瑾、子纲（张纮字）用计，何惧天下诸侯？” 张纮是孙策多次登门才请下山的大才，也是孙策版隆中对的主人公，他曾为孙策定下先取江东，再夺荆州，全据江南以争天下的战略，妥妥的大贤。 此时逢孙策夸赞，张纮也不好默不作声，于是出列说道：“公谨此计大妙，但刘琦麾下兵精将广，要实施此计，需要几位智勇双全的将军领兵。” 周瑜说道：“此事我也有计较，拖延荆州军一事，由韩当将军，黄盖将军与我全权负责。攻略吴郡一事还需子纲与诸位将军协助主公尽快完成。” 黄盖明白这是周瑜送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心中很是感激。 周瑜又说道：“我估计那刘琦要取吴郡，必然要等我军消灭刘繇才能出兵，就如同他取丹阳一般。否则，战败我军，便平白便宜了刘繇，只落下个扶危救困的名声，这与荆州利益不符。 “我等三人应在主公即将攻灭刘繇，刘琦大军将出之时，以迅雷之势拿下江乘，趁其复夺粮道无暇东顾之时全取吴郡！” 孙策思忖良久，觉得周瑜之计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而与刘琦军纠缠一事只有周瑜有可能做好，便对众将说道：“就依公瑾所言，大家下去准备吧！” 众人应诺而退，帐中只剩下孙策、周瑜二人。 第50章 周瑜，赵晟 孙策与周瑜乃是登堂入室的兄弟，其亲密程度不亚于刘关张桃园之情，值此危难之际，兄弟之情显得更加珍贵。 此时帐中无人，孙策便直问周瑜道：“公瑾，你照实说，我们谋划的江东攻略还有希望吗？” 周瑜直言不讳：“吴郡、会稽皆富庶之地，此战若能保住吴郡，尚有一线生机。兄长当励精图治，与荆州虚以委蛇，待江北诸侯南下之时，才是我们再图江东之良机。” 孙策又问：“若挡不住刘琦又该如何？” 周瑜恳切说道：“兄长切记，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挡不住刘琦，决不可与其浪战！兄长当向袁术请援，尽量保住兵力，暂时委身于袁术治下。 “袁术觊觎荆州与江东久已，必不想让刘表坐大，定会对我军施以援手。日后，我们可再待良机，直接取袁术而代之！” 孙策听罢，沉吟半晌，之后长出一口浊气，执周瑜之手诚恳说道：“公谨此去务必小心，事成则立足吴郡，事败则退走江北。袁术之事还需公瑾为我谋划。 “你我之情胜似兄弟，为兄此次攻略江东，若无公瑾接应，必不能成功渡江。若公瑾此去牵制刘琦不得，宁舍万军，也要平安归来！” 周瑜心中感动，忙点头应诺。 …… 曲阿县，茅山东麓。 为了给太史慈创造机会擒杀孙策扭转战局，赵晟已与程普、周泰等十二将缠斗了一个时辰！饶是他武艺高绝，未曾受伤，此时也是人马俱疲，无力再战，只得狼狈而逃。 其实也可以理解，一人独斗十二虎臣，体力、精神损耗之大，跟单打独斗绝不是一个量级，就算吕布在此也是白搭。 眼见身后众将越追越近，赵晟心中很是懊恼。 可恨那刘繇不听人劝，就因怕人笑话，竟放着自己与太史慈两员勇将不用，而是用了一堆废物为将！ 自己好歹还混了个没实权的军司马，可怜那太史慈念及同乡之谊，不远千里来救援刘繇，竟然连个百夫长都没混上，只得了一个都伯的芝麻军职！可真是刘繇不灭，天理难容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长叹一声，唉！今天自己已是凶多吉少，还替别人惋惜个什么劲儿！ 自己心里想着，坐下战马却是累得口吐白沫，不住悲鸣，再也跑不动了。 赵晟正要下马死战，忽然听到身旁大树之上有人大喊：“将军速速下马进山，追兵我自当之！” 赵晟寻声望去，只见那大树枝繁叶茂，哪里能看到半个身影？他也不纠结，便下马向山中跑去。 程普众将见赵晟弃马上山，刚要去追，却不防密林之中无数弩矢如雨点一般连绵射来，众人挥动兵器挡下箭矢，已是追之不及，又心忧孙策安危，只好放弃赵晟，去寻孙策。 赵晟逃到山间小溪边，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连洗脸喝水的力气也没有了，心跳就如敲鼓一般，胸膛不住起伏，喘息粗重如牛，十几个黑衣人都来到身边了方才看见。 他刚要站起来询问，却是挣不起身了。 黑衣头领几步上前将他扶好，坐在旁边对他说道：“将军勿忧，追兵已退。” 赵晟忙抱拳行礼，问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那头领说道：“江湖救急，怎敢言报！在下墨甘，乃荆州少主刘琦身边近卫，见将军英勇无敌，不忍让将军埋没于草莽，故此出手相助。” 赵晟听到刘琦之名，不禁动问：“你家少主可是刘荆州之子刘琦？” 墨甘说道：“正是！” 赵晟忙道：“失敬失敬！” 墨甘接着说道：“我家少主识人之明天下皆知，擢徐晃于市井，拔黄忠于城门，皆传为一时之佳话！似将军如此英雄，不若投效我家少主，必会得到重用！ “我家少主曾言：‘时逢乱世，正是英雄扬名之时’，那刘繇只敬出身，不重才能，定会埋没将军之才，请将军慎思之。” 赵晟思忖片刻，也觉得刘繇实在是太不成器，便对墨甘笑道：“其实我二弟赵范正在桂阳郡任郴县县令，你我也不是外人，就请墨统领为我引见少主吧！” 墨甘闻言大喜，忙命身边弟子向刘琦传讯。 两日后，刘琦接到墨甘传讯，见又得了一是虎将，心中大喜，念及以后赵晟兄弟皆在荆州效力，且赵晟又是堪比关张的勇将，因此破格任命赵晟为忠义将军，令其速来牛渚大营，帮他训练两千亲卫。 忽又想起太史慈来，忙传令黄忠，让他尽力招揽，防止他投了孙策，为虎作伥。 刘琦心中自思道：原来那千古闻名的‘曲阿小将’是赵范之兄赵晟啊！怨不得人家赵范的寡嫂非天下英雄不嫁呢？原来人家有个如此生猛的老公啊！ 一个人敢单挑十二虎臣，你问问吕布敢不敢！ 人家寡嫂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要是小猫用惯了换个老虎可能承受不了，但要是老虎用惯了换个小猫，那落差可就不是一般大了！ 自己本来想抽个空去趟桂阳，给黄忠说合说合续个弦，幸亏没来得及去，不然非被唾沫星子喷死不可！ 那还是次要的，可要是万一说成了，人家老公找上门来，估计能跟黄忠干一天！一个天下第一神将，一个敢单挑十二虎臣，啧啧，想想都刺激！” 脑补着人家的风流韵事，又想起自己已经十八岁了，都成年了，也该那啥了。 是先娶妻呢还是先纳妾呢？那黄月英只比自己小一岁，可那春桃已经二十了，都熟透了，是不是该摘下来…… 胡思乱想，一夜无眠！ 第51章 张子纲，太史慈 孙策与周瑜计议已定，不再保存实力，一方面派遣周瑜三人带着六千精卒避开哨探，隐入山岭之中。 一方面接连攻下于靡、樊能设下的外围防线，又攻破了刘繇的大本营——曲阿（今丹阳）！ 刘繇无奈，只好引军退入丹徒（今镇江附近）城中。孙策紧追不舍，直逼丹徒城下，丹徒紧靠长江，江东水军赶到江边下寨，准备接应刘繇。 太史慈已经对刘繇彻底死心，带着信服自己的数百军卒隐入山中，结交当地的一众山越首领，意图再战孙策！ 不料那太史慈侠骨豪情，信义无双，大小山越首领深为折服，纷纷投入太史慈麾下，并以之为帅，旬月之间竟募兵过万！ 每逢孙策攻打丹徒，太史慈便率军从后袭扰，搞得孙策苦不堪言。 张纮见此，对孙策出计道：“主公勿忧，丹徒以南，曲阿以北多山岭，我军可佯攻丹徒，在山中设下埋伏，待太史慈来袭，一举灭之。” 孙策大喜，便让众将依计行事！ 太史慈听闻孙策又挥军攻打丹徒，便聚将商议出兵袭扰之事。 众山越首领能得本部百姓拥戴，自然不是草包，当下便有一人说道：“孙策每攻刘繇，均被我等破坏，若总是如此无备，岂会连战连克？若我等出兵，要小心中了他埋伏。” 众首领皆以为然，太史慈也觉有理，便说道：“这次入山，我等不妨分作前后两队，我引前队先出，如若遇伏，诸位兄弟领后队来接应。若孙策无备，我等还如以往袭扰他后路便是。” 一首领出列说道：“大帅勇武非常，若在前路中了埋伏，要照护众军，怕是无法发挥实力。兄弟们本事低微，怕是冲不破孙策断后人马，救援不及贻误大事。不若由我等为前军，万一中伏，以大帅之武勇定能救得兄弟们脱险。” 众首领也是纷纷争先，太史慈大为感动，对众人说道：“如此，便由几位首领当先，我自领后路以作接应，如若中伏，诸位切莫惊慌无措，但有我太史慈一口气在，必不会弃了众兄弟独自逃生！” 众人深信太史慈为人，哄然应诺，自去准备。 大军尚未入山，双方斥候已在山中展开激战，孙策军无法探知太史慈进度，只能埋伏好了等他进来。 山越军也无法探知山上敌情，不知山中早有埋伏。 众首领仗着有太史慈接应，只管领军进山。 大军行至山中十余里，忽听一声梆子响，便有无数箭矢从两边山上射来。许多军卒来不及抵挡，纷纷倒地呼痛。 首领们见果然中了埋伏，心中早有防备，命后队改作前队，掉头往后撤。 这时后路已被凌操领兵阻断，而两边山上程普与朱治领军杀下山来。众军惊慌间，孙策又亲自带兵从后方冲来。 万分危急之际，一首领见四路被围，怕军心丧尽任人宰割，高声大呼道：“太史大帅援军将至，众军勿慌，一齐杀出生路，杀——” 山越军卒听到太史慈将至，顿时士气大振，一齐向后路杀去。 凌操本以为四面埋伏，对面定会军心大乱，未曾想到山越军为夺生路，无不奋勇争先以命相搏。 他一时无备，差点儿被山越军冲破阻拦，连忙指挥众军列阵阻击。 正厮杀间，太史慈领兵来救，见凌操大刀飞舞，勇猛无敌，所过之处纷纷倒地，心中焦急万分。 而前方道路狭窄，被双方士卒堵得满满当当，自己又冲不进去，只好扯出背后大弓，深吸一口气，对着凌操来了个三箭连发。 凌操正率领军卒奋勇杀敌，听到风声，忙挥刀格挡，打落一支箭矢，未料到太史慈神射无双，与黄忠相比不遑多让，随后两箭一中肩膀一中战马，那战马吃痛，将凌操掀翻在地。 凌操肩膀中箭，挣扎不起，被亲兵救走。 太史慈与孙策对垒多次，自然识得其帐下诸将，见凌操落马，便命士卒齐声大喊：“凌操死了，凌操死了！” 凌操麾下士卒听到喊声，纷纷望向中军大旗。大旗虽然挺立，却不见旗下主将身影。 若在平时，大旗不倒则士气不堕，然而山谷之中只有步卒，唯有主将骑马。此时人马不见踪影，顿时士气大跌，被里外两边山越军士一冲而散。 太史慈见后路打通，打马来到山腰之上，指挥众军后撤。 山越军卒见了太史慈，军心大定，听从命令，有序撤退。待众军撤出，太史慈亲自断后，箭不虚发，接连射死冲在最前的孙策士卒。 追兵见他如此神射，无不胆寒，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后队不知前方底细，要趁着敌军撤退奋勇杀敌积攒军功，与前路军卒冲撞，顿时推搡踩踏，摔倒一片。 太史慈见状，大笑而退，那笑声震动山谷，双方士卒惊为天人！ 等孙策率众将追到军前，山越军卒已撤出里许，眼见是追不上了。 本想设下埋伏重创敌军，却不料费尽心机，只杀敌两千余人。 自己占尽优势，本应大败敌军，谁料到那山越士卒听见太史慈之名士气大振，不但在被伏后毫不慌乱，反而舍命向前冲杀，自家损失竟超过千人！ 孙策气愤不过，一枪扫断身边大树，向天大喝道：“太史小儿，我誓杀汝！” 太史慈刚追上队伍，听闻损失了两千兄弟，心中烦躁，忽又听到孙策喊声，登时大怒！ 他拨转马头便要冲回去与孙策厮杀，被众首领舍命拦下，众人苦苦相劝，方才作罢！ 第52章 刘繇战败，霍峻守城 孙策回到营中，仍是余怒未消，也不理会众将，独自一人在大帐中闷坐。 张纮去程普、周泰那里问明情况，便来到孙策帐中求见。 孙策刚要发作，抬头看见来的是张纮，便将那怒气压下，请张纮对坐于案几之后，军中不能饮酒，便唤士卒为张纮奉上茶汤。 张纮见孙策暴怒之际还能礼待自己，不由心怀大慰，明知故问道：“我见主公归营后闷闷不乐，莫非那太史慈没有中计？” 孙策苦笑道：“先生之计确实不差，但那太史慈太过骁勇，又擅长鼓动军心。凌将军被他射伤，我军断后士卒无勇将指挥，让他逃了！我军仅杀伤他两千士卒，真真是白忙活一场！唉！” 张纮对孙策拱手笑道：“纮恭喜主公得此良机！” 孙策不解，忙问道：“未能擒杀太史慈，又没重创敌军，不知喜从何来？” 张纮问道：“若无太史慈牵制，主公能否攻破丹徒，拿下刘繇？” 孙策道：“易如反掌！” 张纮笑道：“太史慈中伏新败，定会担心再中我军埋伏，近日必不会贸然出击。主公何不抓住机会，一举覆灭刘繇？吴郡各县没了依仗，岂不唾手可得？” 孙策闻言大喜，忙起身对张纮躬身行礼，长揖到地，再拜而谢道：“若非先生提醒，险些误了大事，请先生受我一拜。” 张纮哪里敢受他大礼，忙将他扶住，对他说道：“主公今日回营便闷闷不乐，叫众军看见，怕是会伤了军心士气，不若先聚众将商议攻打刘繇之事，再以今日之胜犒赏三军，明日也好对刘繇发起总攻！” 孙策觉得张纮言之有理，忙照张纮所说一一分派停当。 第二日一早，孙策全军尽出，三面围攻丹徒，孙策亲自擂鼓助威，蒋钦、周泰、何其、陈武等将无不奋勇争先，亲自率军攻城。一时间士气大振，不到一天工夫，丹徒便被攻破。 其实自孙策渡江以来，刘繇连战连败，军心士气早已降到最低。刘繇及其麾下众将早就信心全无。 见今日孙策攻城甚急，而太史慈也没像往常一样前来救援，刘繇与众将便带着手下嫡系军卒两万余人登上早就准备多日的水军战船，逆水向西逃窜。 孙策占领丹徒，打扫战场，仅俘获了几千弃卒，尽是些老弱病残，粮草军械早已偷运船上，几乎啥也没给他留下！ 他气得直跳脚，指江大骂刘繇！ 此时，周瑜等三将已经率军偷偷逼近荆州军屯粮重地江乘，撒出斥候已连续探查数日。 周瑜正阅读孙策传来的战报，忽闻斥候来报，说那江乘城守备严密，平日里三门紧闭，沿江一面有水军防护，早已禁绝内外交通。 每面城墙上白天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夜间数班轮倒，总有两支以上巡逻警戒。运粮车队管控甚严，除口令印信外，进出皆有城中兵马数倍扈从。 夜间防控更严，除城墙之上巡查严密，城外一百五十步远，每隔一段距离便立有数支火把，两两之间由干鲜缠绕的火绳相连，一支燃尽，则根部火绳烧向第二支火把顶端，整夜燃烧，照亮四周空地。 城墙望楼之上更是数人轮班，并无一刻空闲…… 周瑜、韩当、黄盖听得脸色都变了，见过各种守城的，没见过这么变态的！这个守法甭说是人，连只老鼠也进不去，何况自己有数千大军！ 周瑜铁青着脸问那斥候道：“可曾探查清楚守城者何人？” 那斥候说道：“守城二将乃是霍峻和刘磐！” 周瑜见城内既不是黄忠、徐晃等成名已久的大将，又不是陈到这样新近崛起的俊杰。这两人皆是名声不显之辈，却深谙城守之道，饶是自己自诩多谋，也是无可奈何。 他不由仰天长叹道：“唉！荆州才俊何其多也！” 周瑜所不知道的是，这守城安排出却是自刘琦之意。 刘琦记得历史上霍峻率领数百军卒防守葭萌城，刘璋派大将扶禁、向存率万余军卒攻打一年未能攻破！却被霍峻觑得良机，选拔精锐，出城偷袭斩了向存，大破刘璋军。 而堂兄刘磐能在刘备得荆南四郡时，得黄忠举荐而被刘备重用，定然也有一定本事，关键是一家人，忠心无二。 他便给黄忠传书，推荐二人守城，黄忠自然应允。 周瑜见江乘防守严密，无机可乘，便与韩当、黄盖分兵三路，埋伏、截杀荆州运粮车队。 周瑜洞察人性，善能料敌先机，荆州军几次围剿均无所获，反倒被他将山中要道悉数破坏！ 须知山中道路破坏极易，建设又极难，一时间粮道断绝，荆州军只好绕远路转运粮草辎重，难以支撑大军行动。 而周瑜三人探得荆州军绕路运粮，又神出鬼没，不断劫杀。 黄忠大怒，依徐庶、石韬之计在运粮路上多次设伏，却均被周瑜识破。 一时间，众人无可奈何，不能进兵！被那孙策抓住机会，连克毗陵、无锡二城，直逼到郡治吴县城下。 第53章 孙策遇阻，石韬献计 吴县之中有顾、陆、朱、张四大世家，其中陆家在庐江失守后承蒙荆州暗卫相助，百余子弟得以逃得性命返回老家。 因此，当陆家得知荆州军兵锋将至吴郡，自然投桃报李，不肯投降孙策。 而朱家长门嫡子朱桓在荆州军中身居要职，自然也偏向荆州军，对孙策没甚么好感。 顾家、张家与朱、陆两家又有联姻、通家之好，且陆家在庐江的遭遇也令各家对孙策多有畏惧！ （注:孙策属下张昭、张纮不是吴郡张家之人） 吴郡太守许贡乃是钢铁直男，以孙策未奉诏令，擅自攻打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刘繇乃是叛逆之举，更是不愿归附孙策。 不仅如此，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那孙策极不顺眼，仿佛前世仇人一般！ 他刚正无私，素得民望，在郡中多有豪强游侠相助，且家中门客过千，又得四大世家支持，便尽遣手下数千郡兵守城。 四大世家出钱出粮，犒赏郡兵，又有家中子侄带领护院家丁上城协防。城内士气大振，孙策大军连日攻城不下，困顿于城下，不得寸进。 陆家有晚辈陆逊，时年十三岁，年少而多智，知城破之时陆家怕有灭门之祸，便说动家中长辈，倾举家之财，并布告全城： 城中之民，凡帮助搬运粮草辎重者，管三顿饱饭；凡上城协防者，赏粮；凡守城战死者，代养家中父母子女！ 一时间，满城轰动，无不悦服。又有荆州暗卫到处扇风点火，将情绪推向高潮！城中百姓奔走相告，响应者不计其数！ 朱家虽然也想像其他世家那样，多方押宝，但江东之地当下只有刘表、孙策两家相争，自然心向荆州，见陆家如此，亦不甘落后，大起家中资财相助。 顾家、张家本来并不十分坚决，此前念及联姻通好之意方才出手。 今见朱、陆两家如此决绝，城破之日必然会受到牵连，且民心已起，恐失人望，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跟进。 四大世家历代官宦不绝，家中子弟有才干者甚多，在郡守许贡率领下，把各项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将吴县城池守得滴水不漏。 加上吴县乃是郡治，城墙高大，器械充足，粮草库存甚多。 而吴人尚义，灾荒之年多受四家恩惠，见四家倾力守城，无不以死相助！ 城中官民一心，比起陆康守庐江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太史慈整顿月余，元气恢复，时不时出山袭扰后路，劫掠粮草。又曾中张纮之计，吃堑长智，不再弄险，搞得孙策十分头疼。 孙策、张纮前有坚城，后有山越，望城兴叹，无可奈何！ 此时发愁的不仅是孙策，黄忠诸将也是被周瑜搞得头大，眼见孙策攻到吴县城下却无力出兵，都是怒火中烧。 黄忠想直接水路进兵，却探得那孙策不忘丹阳得而复失之事，重兵防守丹徒，短期内怕是攻不下来，又怕周瑜搅乱后方，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黄忠无法，只能将满腔怒火用在操练儿子和徒弟上，搞得黄叙、彭绮两个毛孩子苦不堪言。 徐晃有样学样，也是日日把邢道荣劈得满营奔逃。 营中诸将见两人如此，收徒之心大起，怎奈营中青年将校早见惨状，躲得严严实实，不肯露头。 石韬见天天如此也不是办法，便来到黄忠帐中，问黄忠道:“黄将军可知道断我粮道者以何人为首？” 黄忠叹气道:“为首者乃是周瑜，此子狡猾多端，不好对付！其余如韩当、黄盖二人虽是军中宿将，败之却也不难。” 石韬早知道是周瑜主事，只是心中计较太多，刚才也是明知故问。 他对黄忠说道:“某近日思得一计，却是很不地道，实在不好说出口。请将军附耳过来，用与不用，将军自己斟酌吧。” 于是便在黄忠耳边如此如此解说一番。 黄忠听石韬耳语，脸色变了数变。听罢，皱眉苦笑道:“也不能怪广元为难，现下这般困窘，尽是周瑜所致，广元此计也算是礼尚往来罢了。” 石韬知道自己的计策实在阴损，见黄忠为自己开脱，也是哭笑不得。 黄忠思虑半晌，终是下了决心，便将调兵令牌递到石韬手中，对他说道:“此事不能走漏消息，还得广远去办，要用何人，用多少士卒，任凭广元安排！” 石韬又细细推敲一夜，与暗卫、斥候各处情报一一核对，觉得各处都无纰漏，便私下找到陈到、邢道荣、黄叙与彭绮四人，讲明情由。 四将早就待得不耐烦了，闻言自是大喜，便各自下去准备。 用罢早饭，陈到、石韬等五人率领骑兵三千，步兵两千，运粮车千余辆浩浩荡荡来到江岸，甘宁、苏飞早接到传讯，已经带领水军船只在江边等候多时。 众军登船逆着江水一路西行。 周瑜等人在山中远远望见骑兵、步卒带着粮车呼啸而过，以为荆州军粮草不济，只好出动大军押运粮草，不禁嗤笑。 他们等了许久却不见回返，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去理会，又纵兵劫掠去了。 第二日夜间，大军在江北临湖县登陆。 临湖城头，当值士卒远远望见数千骑兵急驰而过，吓得面如土色，慌忙报于县令。县令、县尉刚睡下不久就被士卒叫醒，正要发怒，却听说大军过境，吓了一跳，忙穿好衣服来到城头上观看。 此时骑兵已经北去，却见千余马车又从城下急驶而过，刚要派人向郡中传讯示警，又见四门之外已被步卒堵住，眼见是出不去了。 城下又有千余步卒向北行军，县令、县尉对视一眼，眼中看到的都是慌乱。 第54章 夜袭，正言 大军急行间，彭绮回马迎上，对石韬抱拳说道:“禀告军师，末将已打探清楚，那周家老宅确实在庐江郡治舒城西南二十里处，大军再有一个时辰便到。” 石韬笑道:“不在城中，就好办多了。彭将军率五百骑兵去舒城西南十五里布防，尽量不要弄出动静，城中若出兵便将他杀退！”彭绮应诺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周家老宅便被军卒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将来到门前，石韬鞭指大门，冲邢道荣努了下嘴。 邢道荣连日来被徐晃玩儿命操练，此时正是力大斧大火气更大，见石韬示意，二话不说，策马挥斧向大门冲去。 那周家当值家丁听到外边动静，正骂骂咧咧开门查看，刚到门前，便轰地一声，连门俱碎，碎木与内脏洒了一地！ 石韬皱眉不悦，瞥了邢道荣一眼，心道:我让你叫门，你搞成这样，让我一个读书人怎么进去？ 陈到也很无奈，便对邢道荣令道:“邢将军领二百步卒进去拿人，无论老幼主仆，尽皆拿下！” 又对黄叙道:“黄将军带剩余步卒进去抄家，不论钱粮柜几，能带走的统统装车！” 黄叙也没少被黄忠折腾，二人正没处撒火，闻言大喜，二话不说，便带人冲入院中。 见来人明火执仗直往里走，周家护院家丁纷纷持刀提棍冲出来阻拦。那为首几人被黄叙、邢道荣两个一阵刀斧砍作零碎，其余尽皆成擒。 可怜周家累世高官，在庐江郡中也是名门望族，家中金银钱粮值钱宝货无数，此时也是徒呼奈何！ 那帮荆州士卒如狼似虎，哪里识得“斯文”二字，进得院来，逐屋搜寻。不管是主是仆，是小姐还是丫头；也不管你是读书的，睡觉的，还是搂着小妾办事的，统统押到一个大院之中。 那帮抄家的更是忙得不亦乐乎，黄叙见财物太多，忙不过来，又叫了五百骑卒下马帮着搬运。 众军忙了近三个时辰方才安静下来，宅中只剩下啼哭之声。 数百精锐护着石韬、陈到二人来到大院之中，见里面男女老少足有两千余人，大多衣衫不整，裸露甚多，估计都是从床上直接抓过来的。 其中妙龄女子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姿色出众的也有不少，二人不觉多看了一会儿。 那黄叙十三四岁，青春期少年，血气方刚，看得鼻血都流下来了。 石韬毕竟是读书人，素知礼义廉耻，过足了眼瘾之后，便对赶来复命的邢道荣喝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好歹让人家穿好衣服！如此裸衣露体，成何体统？” 那邢道荣忙活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得空来看暴露美女，才看了几眼便被安排做事，心中老大不愿，却又不敢违命。 他便把一腔火气撒到士卒身上，指着看热闹的士卒大声喝骂:“你们这帮鸟蛋是怎么干活的，还不快去寻些衣物来！”说罢又忍不住去看。 那帮军卒见邢道荣窘态，哄笑一声到处去寻衣服，不多时，乱七八糟抱了一大堆扔到人群之中。周家众人哪管谁穿的，只顾拿来穿上。 待众人穿好衣服，石韬对周家众人说道:“家中管事的出来说话。” 周尚整理好衣冠，进前拱手道:“小老儿周尚见过诸位将军，但不知我周家所犯何事，竟劳动大军前来？” 石韬回礼笑道:“原来是丹阳郡周太守，学生石韬见过大人。” 周尚知道石韬是刘表麾下，愕然问道:“我与刘荆州同殿为臣，不知所犯何事，劳他来拿人？” 石韬正色道:“既然老大人与我家主公同殿称臣，却为何参与谋反之事？” 周尚亦正色道:“我周家世代食禄，怎会有谋反之事？” 石韬冷笑道:“孙策谋反，侵夺州郡，过江之时，老大人正在丹阳任上，令侄周瑜领郡兵数千从后接应，致使刘使君兵败，丹阳失陷。 “汝家世代高官，食汉禄，受君恩，不思报效朝庭，却连结反贼！我主刘荆州受命督三州军务，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今幸得丹阳光复，满郡百姓皆为人证，老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周尚还要争辩，却张口无言，乱世之中谁还讲究这个？但若明说出来便是以天下为敌，只能长叹一声。 石韬见周尚无言，又说道:“老大人为官数十年，当知谋反何罪，还请劝说家人不要反抗，我主仁慈，或可保住家小性命。” 周尚无法，只得跪地认罪。周家众人本来还有不服的，见家主已经认罪伏法，便不敢多言，任凭处置。 陈到命士卒按搜出的家谱、身契逐一清点，众人之中有周家宗族共七百四十余人，丫鬟仆役一千三百余人！ 便分为两拨，陆续押上刑车。 邢道荣眼珠一转，便命士卒将那族中管事之人，与管家仆役，连同当家主妇小妾共数十人押入后院。 陈到、石韬见了，不知道他要做啥，也懒得理会这个夯货，便由着他去折腾。 第55章 掘宝库，败周瑜 邢道荣将一个胆敢瞅他的家丁扔到半空，一斧挥作两段，不等落地，内脏肠子便洒落下来。 见众人吓得亡魂直冒，更是有十余人吓尿了裤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士卒分开审讯。 一刻钟不到，便审出了院中数座地下银库！ 邢道荣大喜，一边派人向陈、石二人禀报，一边唤来数百军卒挖掘搬运。那地库之中乃是周家几百年的积累，里面全是金银珠宝，竟装了七八十车！ 陈到、石韬见了这么多宝贝，眼睛都看直了，再转眼去看那邢道荣，顿时觉得此人虽憨，却又是如此可爱！ 邢道荣本来高兴地合不上嘴，见二人对自己目光灼灼，顿时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匆忙转身，跟着士卒快速离开。 等院中周家众人被押上刑车，哭诉着地库被挖之事，满大街上顿时响起一片嚎丧之声。 那周尚见周家根基被挖，复起无望，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见周府之中除了墙壁没动，连门板、窗框都搬上了车，石韬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也幸亏周家是豪门大户，家中大车小辆也有不少，否则定会浪费许多。 他令士卒传讯彭绮等人收队，准备回返。 此时天已见亮，众人忙活一夜，满载而归，都兴奋无比，没有一点儿困意。其中既有丰收的喜悦，又有吃大户的快乐，更有等着看那个让他们三天两头饿肚子的周瑜笑话的期待。 为保险起见，石韬命苏飞用部分水军战船将一众人犯和全部财货押运至襄阳城中，交给刘表处理。众人顺江东下，再转陆路回到句容大营。 黄忠见此行顺利，便叫朱桓抓来几名周瑜派出的斥候，让他们将石韬写的一封书信交到周瑜手中。 周瑜收到黄忠书信，心中纳闷，好端端的写的哪门子信，是不是吃不上饭来告饶的？心中又是一声嗤笑。 他满不在乎地打开信件，只见里面有两张左伯纸，第一张写道: “自黄巾作乱以来，朝廷衰微，群盗并起，黎民受苦，生灵涂炭。此正是大丈夫报国安民，扬名天下之时！孙策逆贼，聚兵谋反，侵夺郡县，擅杀大臣！ “君家世代公卿，承恩受禄，不思报效朝廷，反倒举兵迎贼，致使丹阳陷落，吴郡遭兵！ “幸有镇南将军奉诏督三州军务，不忍百姓受苦，生民受戮，出大军光复丹阳，解一郡黎庶于倒悬。 “君不思悔改，为虎作伥，又放任反贼屠戮吴地百姓，缕缕与我平叛大军为敌，君家书香门第，所行却不如猪犬！ “为震慑宵小，还世间清平，今已命骄骑将军陈到、军师将军石韬领兵将君家连根拔起！君家满门七百余口，丫鬟仆役一千三百余人，尽皆缉拿归案，交由有司审理！君家中资财一千余车全部造册充公，以弥补百姓损失！ “上天有好生之德，镇南将军亦非嗜杀之人，兴兵只为护民除逆。君家虽有谋反大罪，我主仍有一言相劝:君若认罪自缚，则罪在君一人；君若一意孤行，当依汉律——夷三族！ “福祸无门，唯君自取！望君慎之！” 周瑜看罢书信，脸色铁青，心中仍存几分侥幸，用那颤抖的手指翻开第二页，却是周尚等人的认罪文书，字迹印信尽皆为真！ 他呆愣半晌，满胸愤懑，张口无言，“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萎顿倒地，昏迷不醒。 黄盖、韩当见此，慌忙将他扶起，边掐人中边捋胸口，好一番忙活才醒转过来。也不管两人说啥，只是目光呆滞，口中呻吟道:“奈何，奈何……” 两人不知所措，忙拿过书信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看完书信，黄盖喃喃说道:“这，这，这却如何是好？” 韩当长叹一声，道:“唯今之计，我们先回大营，交给主公定夺吧！” 于是黄盖、韩当带着失魂落魄的周瑜返回孙策大营，将那书信递与孙策。 孙策先见周瑜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以为是吃了败仗。又问韩当二人，二人无法说出口，只是让孙策看信。 孙策满腹狐疑，只好打开书信看了起来。 孙策读信，开始见信中说他聚众谋反，擅杀大臣，顿觉怒火中烧，眼中血管似乎要迸裂开来。 他攥紧拳头，强自按下心中愤怒，继续看信，越看越觉得身上寒冷，连头上流下的汗水似乎也要冻结起来，心中怒火也似被冰水浇透，浑身冰寒如坠冰窟。 他又拿起第二张，看到周家认罪文书，以及密密麻麻的红色指印，立时呆若木鸡，任那信纸从手中飘落。 孙策自小勇武坦荡，对百姓士卒素讲信义，军中乡里名声显着，从未想过会遇到此等破事！ 这事情办得卑鄙、无耻、肮脏、下流，却又说得如此义正严辞，如此冠冕堂皇，如此大义凛然，竟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自己本想继承父亲遗志，在江东打下一片基业，带领众将奋战一年却让刘表将好处占尽。可恨那刘表赚足了便宜也就罢了，居然诬陷自己为反贼！ 但此事却争辩不得，刘繇乃是朝廷任命的扬州主官，自己打了人家一年，的的确确夺了郡县，又把人家这个刺史赶下了长江，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可咱也没屠戮百姓啊，那些因战乱而死百姓归到咱头上似乎也不算太冤，咱要不打刘繇他们也死不了不是吗？ 事已至此，任他去说吧！但是周家这一档子又算怎么回事儿呢？两军交战各凭本事，哪有这么干的？江湖规矩还讲不讲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他想起自己旬月攻打吴县不下，又饱受太史慈袭扰之苦，如今又得了反贼的恶名，满心的挫败和深深的无力，让这个当世猛将增添了许多沧桑。 第56章 迁家眷，武安国 不管孙策与周瑜是如何愁苦，对荆州军来说，周瑜撤军便是一件好事。 江乘霍峻与句容黄忠迅速派出兵力从两头同时向中间整修粮道。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过近两个月的时间，被破坏的粮道顺利通车，两城之间运粮队伍络绎不绝。 黄忠也命令营中诸将整军备战，只待粮草准备充足，便直接兵发吴县，与孙策决战！ …… 战报传到牛渚大营，刘琦见名传千古的美周郎竟然被石韬给阴了，也是哭笑不得。打通粮道自然是好事，只是这办法也实在太阴损了。 正思虑间，他猛然警醒，忙传令荆州治下所有文武重臣，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将家眷迁入荆州治下，所有暗卫、墨探要全力配合，不得出现人员损失。 同时派人与各处讲明，此举不是对大家不放心，以家眷为质，而是防止敌对势力不讲规则，拿家眷来要挟大家。 你都做了初一，人家自然能做十五，此事不可不防！ 为安抚人心，他又下令：迁入的家眷不论选择荆州治下何处安家，必须配给最好的宅院和最肥沃的土地，尽量满足家眷的各种要求，安排成年子弟按自身才干担任相关职务，不得出现任何纰漏！ 诸事安排妥当，刘琦长出一口浊气，这石韬确实很有智计，只是这后劲儿实在是太大了些儿，简直是破坏了汉末的政治生态！ 这时，又有一小卒来报：“禀少主，北海武安国举家来投！” 刘琦大吃一惊，忙令军卒安顿好武安国全家，请武安国来帐内相见。他想了想，又叫人喊彭虎与赵晟来作陪，在帐中置酒摆宴为武安国接风洗尘。 武安国大步流星走进大帐，见了刘琦叩首就拜。 刘琦连忙将他扶起，笑道：“霸侯（武安国字）不必多礼，你我乃是旧识，当以朋友相待。” 武安国心中感动，觉得自己来对了。 刘琦让武安国坐于西席，为他介绍赵晟、彭虎二人。三人相见毕，赵晟、彭虎坐于东席相陪。 不多时，便有军卒端来酒食，为众人斟满。 刘琦也很奇怪，这大老远的，武安国为何举家来投？近千口子人将一支小船队塞得满满当当，也不怕中间翻了船，遇了贼啥的。 与三人同饮了几杯，他便问道：“霸侯向来在孔融国相麾下任职，为何举家迁来荆州，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武安国叹了口气，对刘琦说道：“公子有所不知，上月里，袁谭带兵攻我北海，孔君不听我言，致使城池陷落。城破之时我等各自逃散，无力相顾。 “回到老宅，我思虑再三，平生为人也算坦荡，唯有公子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便携带家小迁往公子治下，恳请公子收留。我武安国这条命今后就卖给公子了！” 刘琦想起当日在虎牢关前，黄忠射偏吕布画戟，助武安国逃生之事。见武安国真心投效，心中大喜。 武安国武勇虽不是项尖，但能与颠峰吕布大战十余合，也绝对不容小觑！ 后世有的话本中说，他曾经先后战败过管亥和纪灵，怕也不是虚言。 想到这里，他对武安国说道：“昔年征讨董卓之时，你我有同盟之谊，相互救援也是应有之意。今后你我一家，切不可再说什么救命之恩的话头，那可就显得远了！” 武安国听了，心中感动，连忙拱手应诺。 几杯酒入腹，四人熟络起来。 赵晟问武安国道：“将军休怪某无礼，某只是心中好奇方才想问，将军这姓氏可有何说法？” 刘琦与彭虎也有同样的疑惑，只是没好意思问，见赵晟率直，也跟着附和。 武安国笑道：“就是个姓氏而已，赵将军说甚么有礼无礼。那不知道的说我姓武名安国，我也认。”说罢，众人大笑。 武安国接着说道：“其实我家先祖乃是杀神白起，曾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被秦王封作武安君。后来获罪被杀，家人流散各地。 “先祖征战半生，杀戮无数，仇家不知繁几。我们这一支怕惹来麻烦，便以先祖封号‘武安’为姓，沿用至今。” 众人听罢，无不动容，原来武安国乃是杀神白起的后人，忙一齐举杯相敬。 刘琦也对武安国说道：“你我相识多年，却不知君家身世如此显赫，是琦失敬了。” 武安国饮罢，长叹一声，摆手说道：“公子切莫如此！如今年代久远，又投入公子麾下，我也无甚忌讳，既然公子与两位将军好奇，就权当讲个故事下酒吧。 “我武安一脉名虽不显，却尽得先祖兵法与武艺传承。且不说兵法，光那武艺都是当世顶尖，只不过我家向来不问世事而已！ “奈何传到我这一代，百余兄弟皆是庸碌之辈，我武安国也就是一个中人之姿，已经是家中最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暂代家主之职，唉！可真真是辱没了历代先人……” 说罢一边摇头，一边饮下一口苦酒。 刘琦听了，心中想道：“当年对阵吕布之时，那些所谓的名将、骁将、大将之类，无不名声显赫，结果在吕布面前，好的战不三合，差的手起一戟，只有武安国能与吕布大战十合！他一个中人之姿能与当世第一且是颠峰状态，又骑着赤兔宝马的吕布大战十合，那武艺传承绝对不弱！” 想到这里，便劝慰武安国道：“霸侯不必自责，当年霸侯面对吕布尚且不惧，此时更不该长吁短叹！ “所谓自古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哦不，一代更比一代强！只要悉心栽培家中子侄，一定会有俊才脱颖而出！” 武安国听了，心中愁苦稍减，便提出让家中子弟到军中历练，刘琦自然应允。 武学世家子弟，都有武艺、军略傍身，到军中担任基层军职自然是绰绰有余。 第57章 迎败军，索丹阳 刘琦传书刘表，让父亲在襄阳城中拨一座官宅安置武安国家小。 武安国留下族中兄弟子侄近二百人在营中随军训练，将一众家小尽皆迁入襄阳宅院之中。 数日之后，刘琦正与彭虎、赵晟、武安国叙话，水寨中邓龙、陈就派人传讯：刘繇水军自东边逆流而上，离我军水寨已不足二十里！ 刘琦心道：刘繇被孙策赶下长江也有两个多月了吧，前面也告诉过甘宁不必阻拦，任他西行。既然江上无人阻挡，怎么到现在才走到这里？ 刘琦一头雾水，先不管他是怎么回事，寨中总要做些防备，便传令邓龙陈就固守水寨，并做好万一开战的准备，又叫赵晟、黄射整肃士卒，确保随时可战 。自己则带了彭虎与武安国来到水寨之中。 过了近一个时辰，东边江面上出现片片白帆，那些白帆连成一片，如朵朵挤在一起的白云，飘满了整个江面。 只见那一大片白云如被微风吹动，慢慢向水寨移来。来到近处，方才看清那大小战船如过江之鲫一般。 可能是怕引起误会，那些战船在一里之外停驻，只有一艘三层楼船驶到水寨门前，放下踏板。为首一人白面长须，在四位将军的拱卫下缓步走下船来。 刘琦心知那是刘繇，便带着彭虎、武安国、邓龙、陈就四将迎出大寨门外，见刘繇走来，忙拱手行礼道：“小侄刘琦见过叔父，叔父一路舟船劳顿，未曾远迎，还望叔父恕罪！” 刘繇身后四将见了刘琦皆面色不善，自家与孙策在前边打生打死，结果全便宜了你这只黄雀，但又觉得自家打得实在难看，一年之间连丢两郡，实在没脸见人，只得按下心头怒气，紧紧跟在刘繇身后。 刘繇却是有些成府，忙双手扶起刘琦，对他笑道：“贤侄不必多礼，此番迫不得已，前来讨扰，还请贤侄莫要将愚叔拒之门外。” 刘琦亦笑道：“叔父与我乃是一家人，有什么讨扰不讨扰的，且先请进寨中叙话。” 说罢，便引刘繇等人来到营房之中。刘琦五人是主家，坐于东席，刘繇五人是客，坐于西席。 待众人坐定，刘琦举杯对刘繇道：“叔父远来辛苦，侄儿先敬叔父与众位将军。”众人连忙应和，共饮一杯。 刘琦将酒斟满，再次举杯，对众人说道：“军中条件简陋，亦无歌舞可赏，还请叔父宽恕小子失礼，多多担待。”刘繇连忙辞谢，众人又举杯同饮。 席间饮宴聊天，亲如一家，好不热闹。 吃饱喝足之后，军卒将酒食撤下，奉上茶水。刘繇见杯中茶水清冽，与平时所饮茶汤不同，便轻啜一口，只觉此茶先苦后甘，值得细品。 但他此时心事重重，也无心讨论这些俗物，便先放下茶杯，对刘琦说道：“愚叔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感谢贤侄助我赶走孙策，光复丹阳，解了一郡百姓之苦。” 闻听刘繇此言，彭虎、武安国等四将皆面有怒色，原先还以为他走投无路来投荆州，却原来这老家伙是想坐享其成，从少主手里索要丹阳郡！ 我家主公出兵出粮打下来肯定是自己要的，凭什么要助你？助你有啥好处？难道是想好事想疯了，还是撒尿的时候掉江里灌了一脑瓜子水？ 众将恼怒归恼怒，见刘琦未发话，当臣子的自是不好多说。 刘琦两世为人，加起来岁数比刘繇也少不了几岁，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面上权当不知，对刘繇笑道：“叔父说哪里话来，那丹阳之民也是我大汉百姓，我父奉诏督三州军务，自然不能坐视他们被孙策屠戮，兴兵除贼也是应尽之责。” 刘繇见他如此说话，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耐着性子说道：“既然丹阳已经夺回，贤侄不妨挥军直下吴郡，将那孙贼彻底消灭，愚叔便在丹阳为贤侄筹集粮草辎重，全力供应大军剪除孙贼！” 刘琦又装那听不明白的，对他说道：“叔父独抗孙贼一年之久，已是劳苦功高。此等琐事怎敢劳烦叔父。至于战事如何，我父出兵之时已有详尽安排，我等在营中静待捷报便可。” 刘繇以为刘琦是在讽刺他打了一年败仗，脸上有些挂不住，对刘琦正色说道：“我与你父都是封疆重臣，又是宗亲，岂敢当这‘劳烦’二字，只是孙贼一日不灭，百姓就会多受一日之苦，怎能坐着干等捷报？” 刘琦心道：“说什么百姓之苦，你都跑江里去了，说得着吗？你地盘丢得一干二净，好意思说这‘封疆重臣’四个字？早知道你如此不要脸皮，还不如把石韬调回来与你对喷，喷死你个老不死的！” 想归想，他还是挂上笑脸，与刘繇说道：“叔父所言甚是有理，只是出兵之前，我父亲与荆州文武已有全盘计较，贸然改动怕是影响了前线战事！叔父拳拳报国之心也让侄儿万分敬佩，但侄儿年幼，受父命在军中历练学习，军务政务上也做不得主。若叔父当真要为剿贼出力，侄儿当修书襄阳，让我父调整大计。不过，侄儿觉得叔父亲自去襄阳与我父亲当面商议更为妥当。” 刘繇听罢，已知这丹阳是不好要了，心里想道，我乃是扬州刺史，这丹阳郡本就是我治下，你不给我，难道我不会自己来拿？又见刘琦帐下四将怒容满面，估计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他心思百转，又对刘琦说道：“既如此，愚叔也不能让贤侄为难，自会修书与景升兄商议。只是我大军在江上已经漂泊数月，迫切需要登岸休息，还请贤侄不要推诿，让我大军暂时在岸上屯扎休整。” 刘琦知他心思不纯，但也知道要收复其众，必须先一仗打服，再者说了，连败之军有何惧哉！ 于是连忙应下，对刘繇说道：“此寨以东五里便有旧时水军屯扎之地，叔父水军可暂时扎下水寨。但江岸之上唯有牛渚山下有适合扎营之地，叔父可遣陆路兵卒在山下扎营。” 牛渚山乃是刘繇与吴景、孙策对垒之地，他也知道刘琦所言属实，便一一应下，以备后事。 结束了这一场貌合神离的饮宴，送走了刘繇五人，刘琦直接在营寨之中召开军议。参会人员主要有彭虎、赵晟、武安国、黄射、邓龙、陈就、墨影、墨甘、墨执等人。 第58章 算计，惊喜 是夜，在牛渚山附近，水陆四座营寨比邻而立：牛渚山上刘琦大营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牛渚山下二里左右是刘繇大营，江边隔着五里有两座水寨，上游是江夏水军，下游是刘繇水军。 第一日，无事。 第二日，无事。 第三日傍晚，数名斥侯没有按时返回大营，江上哨船不知所踪，斥候营查找无果，向上禀报。 墨家哨探迅速前出侦查，发现刘繇水陆两营气氛有些异常，先是水寨之中寨墙打开，战船调动频繁。又发现山下营中虽然故意遮遮掩掩，但各部已开始集结！ 墨执接到哨探传讯示警，急忙报到刘琦帐中。 刘琦心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心中隐隐有些兴奋，又多少有些期待，于是看向帐中待命的墨家三人。 他先是让墨影传令各处，按军议安排做好准备，又问墨执道：“甘宁水军到了何处？” 墨执说道：“今日入夜之时估计已到石城江岸，离刘繇水寨有一个时辰的水程！” 刘琦道：“甚好！入夜后，你先让墨营将刘繇的江上哨船端掉，不得放他一人回营！同时传令给甘宁，要他趁夜出发，离刘繇水寨五里停驻，待其水军驶离水寨，先端他老营，再截他归路！” 墨执领诺，出营安排手下。 刘琦又问墨影道：“山坡上都安排好了吗？” 墨影答道：“少主放心，这两天夜里都已安排妥当。” 刘琦点点头，又吩咐道：“你现在就让炮营兄弟架设炮车，别误了战事！” 墨影应诺而退。 刘琦又看向墨甘，墨甘会意，笑对刘琦说道：“少主放心，我队中兄弟执行暗杀任务从未失过手！” 刘琦笑骂道：“你是想让我背上个弑叔的骂名吗？你可得给我看紧了，刘繇不能死——自杀也不行！” 墨甘连忙应诺。 与此同时，刘繇帐中也是灯火通明。 刘繇高坐于主位，微眯双眼，一手扶额，仍然有些犹豫。 樊能有些焦急，对刘繇说道：“主公，不能再等了，那刘琦派来监视我们的斥候和哨船都处理干净了，要是再不动手，定会被他察觉。我们本来就不占地利，再失了先手，可就连落脚之地也没有了！” 笮融更是着急，按计划他要绕到牛渚大营后方，从山后大路与主力前后夹击刘琦大营。 他见刘繇仍是下不了决心，便催促道：“主公，这个时辰估计于靡将军的水军已经出寨了，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刘繇叹了口气，对三人说道：“荆州那边精锐尽出，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黄忠若得到消息，带数万大军杀回来，你们如何能挡？” 刘繇倒不是信不过手下这几员将领，只是连打了一年败仗，实在是心力憔瘁。 张英劝道：“主公不必忧心，只要今夜事成，丹阳郡和长江水路尽在我们手中。那黄忠就算再厉害，水陆粮道断绝，军中无粮，必然溃散，荆州方面也会元气大伤，一两年内无力征讨我们。这是我们复起的唯一机会，主公切不可犹豫不决！” 刘繇听了，又叹了口气，这一年多以来过得实在是窝囊之极，从丹阳退到吴郡，又从吴郡被赶下长江，到底是东山再起还是最后绝唱，就看今夜这一场仗了。 于是打起精神，对张英说道：“张将军这一路最为关键，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 张英笑道：“只要于、樊、笮三位将军三路大军将刘琦主力拖住，我麾下丹阳精卒必会给刘琦一个大大的惊喜！到时拿住刘琦小儿，让刘表拿豫章来换，两郡之地必归主公所有！” 笮融又说道：“我军两日不动，那刘琦必然会放松警惕，我等当趁其不备迅速将兵马布置到位，只等三更时分一齐发动总攻，打他个措手不及！到时牵动他各营兵马，才能给张将军创造战机拿住刘琦，从而一举反盘！请主公下令吧！” 樊、张二将齐道：“请主公下令吧！” 在众将劝说下，刘繇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掌拍到几案上，令道：“既如此，那就按计划出兵吧，老夫在营中等候诸位将军凯旋！” 三人拱手应诺，退出大帐。 …… 二更天，于靡水军几乎倾巢而出，借着月色向牛渚水寨逼近，离水寨不到两里，摆好战斗队形停在江面，只等三更一到，便以迅雷之势扑向水寨。 想那江夏水军正在睡眠之中，突然遭袭定会惊慌失措！届时，收了俘虏和战船，大江之上唯我独尊！ 于靡幻想着自己称霸长江的伟大壮举，却不知道甘宁水军就跟在他后边，他留在寨中的几百老弱都成了苏飞的俘虏，苏飞的心情就跟他的一样，有心算无心，必定超级爽！ 他要偷袭江夏水军，自然不敢打火照明，当然不会知道一个大大的惊喜就要降临到他的头上。 …… 第59章 樊能，炮车 刘琦大营在山上，刘繇大营在山下，樊能要想在三更天准时发动攻击，就不得不提前爬山，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尽量接近敌营。 临行之前麾下八千士卒早已得知此行目的，登山之时也都保持沉默。只见人影重重，就如黑烟浓雾一般从山脚向山腰涌动。 虽然刘繇大军连战连败，被孙策赶下长江，但是要说樊能、张英等将都是草包，不通战阵，却也不对。 孙策渡江之前，刘繇执掌江东两郡不过一年多时间，手下能聚起七八万大军，打得山越抬不起头来，也都是樊能、张英诸将的功劳。 尤其是那张英，更是在征剿山越的过程中收降了三千多丹阳士卒，经过整训之后战力远胜麾下诸军，被刘繇视作根基，哪怕被孙策赶进长江他都没舍得动用。 登山之初，一切顺利。没有被刘琦岗哨发现，樊能不禁松了口气。 不料，先头部队刚过山腰，突然有惨叫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樊能吃了一惊，忙向山上望去，夜黑如墨，月晦星稀，山头之上并无动静。料想这一声叫并没有引起荆州军的注意，他心中松了口气。 他刚要去寻问出了何事，忽然又有几声惨叫呼痛之声响起。 不过顷刻之间，山坡上仿佛捅了鸡窝鹅舍，惨叫声如夏夜蛙鸣，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此时行军已到山腰之上，正是进退两难之地，樊能只听见一片哀嚎之声，却不知出了何事，头上的汗都流到了脖子里，被夜风一吹，浑身冰凉，这才意识到荆州军在这山中早就做了准备！ 到底是为了防备刘繇军刚做的布置，还是扎营之时为保护大营而做的准备，他却是判断不出来。 樊能也不是无能之人，迅速传令各军，无论遇到何事，不准发出声音，违令者皆斩！ 军令一下，顿时安静了许多，四周响起的惨叫声被此起彼伏的闷哼声取代。 士卒也都惜命，受伤再痛也比掉了脑袋好。爬山时踩了四脚钉儿，攀扶时抓了铁蒺藜儿，还有那更倒霉的，前边的战友踩了机关，他却中了飞石……哪怕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也没人敢叫出声来。 山上彭虎隐约望见山坡上的情形，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道：“这刘繇麾下的将领倒也有两下子，军纪也算严明，却不知为何被孙策像赶鸭子一样赶进了江里？” 樊能心里也很苦恼，刚才的惨叫声肯定会引起山上大营的注意。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不断催促士卒加快速度。 在接近山顶时，正是三更时分，樊能见时辰已到，举刀大喝一声：“杀——” 军卒虽然一路攀爬，担惊受怕，累得不行，却是憋了一肚子火，恨不能立刻冲到营中，杀人泄愤。听到主将号令，无不争先恐后，随着自家将军大声喊着：“杀——”大军如潮水般向敌营冲去。 此时彭虎已从山头回到营中，眼瞅着前方敌军一边喊杀一边跑进了早就铺设好的蒺钉阵中，稀里哗啦倒了一地，疼得满地打滚，惨叫之声响彻夜空。 潮水般的攻势猛然一滞。 樊能刚要上前催促，却听到一阵“吱呀”之声从敌营中传来，接着又是几声“轰隆隆”的闷响，大地为之震颤。 他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抬头望去，却隐约看见前边七八个百余斤的大石球，在自己军中弹跳几次，毫不停歇，滚滚而来！ 直到滚得近了他方才看清，石球之上沾满了红的黄的白的，混成一片，许多碎渣边滚边掉，然后又有新的糊在上面！ 那些石球所到之处势不可挡，众军见了四处逃窜。奈何此处是山坡地形，樊能大军有在山上往前冲的，有刚刚爬上来的，更多的却铺满了山腰到山顶的整面山坡。 正在向上攀爬的士卒顿时慌了：他们一面胆战心惊，就怕踩了铁钉，中了机关；一面还要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轻声呻吟的倒霉同袍。此时却又感受到大地震动，似乎由远到近逼向身前。 又是夜间上山，视线不佳，那些眼好的尚能模糊视物，那些夜盲之人只能抓住前边袍泽的衣服跟着上山。 石球顺山势滚滚而下，偶尔跳起，越滚越快。等到爬山的士卒看见，已经来不及躲闪，身上许多部件如五脏，如大腿，如肠子，如血管，如五官……如此种种，不一而足，都被碾压之后与那石球糊在一起，滚到山底方才停下。 每颗石球之上都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亡魂盘旋环绕，久久不肯离开。 直到千年之后，人们进山游玩儿，发现山下散落着百余个沁成红褐色的大石球，走近观看，莫名心惊，仿佛阵阵哀怨之声直入脑壳。 许多淫祠邪庙纷纷将石球请入堂中，当作圣物供奉起来。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神话传说和鬼怪故事也在当地渐渐流传…… 此刻，在樊能大声呼喝之下，士卒们踩踏着那些扎了铁钉倒地呼痛的袍泽，躲避着天上不断飞来的巨大石球，承受了巨大的伤亡和莫大的恐慌，终于攻到了营寨之前。 在离着寨墙四五十步的距离，却仿佛看见那军寨之中竖着十几个巨大的轮子，那些轮子似乎还在不断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那些刚才还在庆幸没被石球砸中的士卒，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这股不祥的预感很快成为现实，伴随着“呼呼”风声，头顶上飞来的无数碎石，“噼里啪啦”将他们砸倒一片。更可怕的是那碎石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轮又一轮，一轮又一轮……，中间又夹杂着无数箭矢源源不断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只有那些运气爆棚的士卒躲过了大石、碎石和箭雨的连番冲刷，跑到寨墙之下，获得与荆州军争夺寨墙的资格。 而刘繇军攀山而来，既无冲车，又无撞木，手里只有短矛和腰刀。他们艰苦跋涉，终于与荆州军隔着寨墙见了面。 那寨墙皆由粗壮大木搭成，就如一座巨大的栅栏。他们一边奋力抵挡着墙内不断刺出的丈八长矛，一边承受着木柱之间连绵射出的弩矢，勇气和力量渐渐流失，只剩下了满心满眼的绝望！ 樊能正倚着一棵大树指挥众军冲营，突然听到树上有人喊他：“将军，将军！” 他抬头向上望去，却冷不妨被树上射出一根弩矢从左眼射入，透颅而出。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剩下的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那树头，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临近的士卒见了樊能那副惨样，纷纷惊慌叫喊，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到整座山头，众军便如那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一边跑一边跟着大喊：“将军死了，将军死了……”就仿佛不要命的奔跑与声嘶力竭的叫喊能把这一夜的憋屈和恐慌发泄出来。 这时候，忽然听到敌营之中数千军卒齐声大喝：“樊能已死，跪地投降；樊能已死，跪地投降……”那声音不断重复，连绵不绝，震动大山。 因命大而幸存的四五千士卒听到喊声，就如同听到神音天籁一般，纷纷跪地，不敢抬头…… 第60章 笮融，弩车 在樊能指挥众军冲营的同时，笮融也带着六七千军卒从山后的大路赶到寨前。 这条道路本就是孙策攻打牛渚山大营时，周瑜冒充援军背刺友军的那条。 作为防守牛渚山大营一年多的笮融自然对这条路熟悉无比，只不过当时是守，现在是攻！ 他依然记得周瑜赶来时，他带着士卒大开寨门，热情迎接。等到周瑜进了大寨，突然变脸，友军变成了敌军，毫无准备的他又带着士卒狼狈逃窜…… 想起一年前的往事，他仍然恨得咬牙切齿，心中仰天大呼：“我笮融又回来啦！” 按下心头的激动，向前望去，前边隐约望见寨门，却发现这大寨仿佛变了样，那连绵的寨墙不见了，寨门直接堵在了两山之间的狭谷道上！不对！这是把寨门前移了两里多地呀！ 本来想着趁刘琦大军夜里不备，众军一齐动手推倒几面寨墙，趁势一拥而入，然后…… 这下可是不大好办了啊！ 走到门前百余步时，才透过夜色看到寨门大开，一将骑着战马，手持长柄重锤，身后数千大军严阵以待，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其实笮融心里也做好了被发现后与敌厮杀的准备，但是眼前一幕却让他生出不好的感觉。特别是军前一字排开的十余辆箱车，以及每辆箱车旁边那几个黑衣士卒，让他感到格外心慌。 既然偷袭变成了对阵，那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笮融大喝一声：“举火，列阵！” 身后军卒显然也是训练有素，迅速打起火把，列好阵势。 笮融心道：“势均力敌，取胜不易，好在自己这路人马也是为了吸引敌军，为张英出其不意拿下刘琦创造条件，只要撑过一两个时辰就算完成任务了。” 正想间，却见对面那将举起手来，喝令道：“举火！”只见前方军阵之中、寨门之上，两侧山上举起了无数火把，将整个峡谷照的跟白天一样。 笮融也不是战场初哥，见此情景，心中吃了一惊，自己的后路怕是也断了。他脑中飞转，今夜要想保住性命，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等张英拿下刘琦，敌军必败；二是自己阵斩敌将，敌军溃散；三是不打了，直接投降。 前两条自己都能接受，第三条路也不是不行，但要是自己投降了，刘琦却被张英拿住，那可就尴尬了！ 笮融一边盘算，一边观察对方，远处忽然传来喊杀之声，应该是樊能已经在营前发起攻击了，这喊杀之声越来越大，但他在对面军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慌乱之色。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作为唯一一条进出营寨的道路，有岗哨，有防备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一年前还被周瑜偷袭过。但是前营被攻，后营却如此淡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 思来想去，也没个正主意，心想反正是要拖住这股敌军，他不动我也不动，就这么耗着吧，一会等张英那边有了准信儿，再决定是打是降吧！ 武安国见对面摆好了阵势，却一动也不动，颇有些不动如山的感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山前山后早就被斥侯和墨探覆盖了，也没见他有什么援军，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少主叫我带这帮黑衣人推车来此，说是让我开开眼，长长见识来着，人家不攻，咱还怎么长长见识呢？ 他越想越不对劲，前营已经开打，后营却一动不动，这不符合兵法中讲得前后夹击之策呀？ 本来营中只有一万四千多人，其中前营五千，后营五千，都被刘繇军拖在这里，那少主身边只有四千可用之兵！ 刘繇军水陆兵力总共近三万！这边差不多七八千，前边估计也差不多，经斥候连日观察统计，那水军也肯定不到八千。 刘繇手上至少还有六千到八千兵力！ 武安国一介武将，此刻却在做五位数的加减法，本来就相当费劲，算出结果更是心中不安，头上也见了汗。 他定了定神，派出两拨士卒，一拨给刘琦传讯，让他加强戒备；一拨传讯在营中训练的武安子弟，让他们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少主！ 分派完毕，他也不跟对方干耗了，传令军阵前移。众军跟在十几辆箱车之后，直到离对方一箭之地方才停下，与笮融军隔空相望。 笮融见对面军阵前移，忙号令士卒准备战斗，却又见他们停了下来。正在思考对方意图，忽然听见那将大喝一声：“射！”阵后便擂起鼓来。 随着鼓声响起，峡谷两边山上箭矢如雨般倾泄而下，许多士卒中箭倒地。 笮融大喝一声：“举盾！”士卒听到命令，条件反射般迅速举盾防御。那飞来的箭矢大部分被盾牌挡住，只有少数射中了运气不好的兵卒。 笮融可不想当靶子被动挨射，大刀前指，大声喝令道：“杀——”士卒听到命令，一边举盾防御，一边喊杀前冲。 那些冲在前边的士卒看到敌军前边那十几架箱车打开了箱板，每辆车左右两个箱子，每个箱子前面露出三行两列六个孔洞。 他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被那孔洞之中射出的长箭贯穿了身体，那巨大的劲力在接连贯穿了两三个士卒之后，又将一个士卒钉到了地上！ 有些运气好士卒前后跟随，被那巨箭穿成了一串儿，如糖葫芦一般钉在一起，边嘶声惨叫，边舞动四肢，那场景相当壮观。 弩车后边的弓手也是弓弩齐射，一时间，前边、左边、右边皆是射个不停。笮融阵中的弓箭手在三面箭雨的攻击下不敢露头，只好弯腰低头跟在盾牌手后面，伺机射出稀稀拉拉的箭矢。 而那些盾牌手护得了上面，便顾不得前面，不断中箭倒地，那十几辆恐怖的弩车也是抽出空箱，再插进新的，射个不停，好像那些箭矢都不要钱似的。 笮融军的阵形被射得混乱不堪，承受着巨大的伤亡，好不容易才冲到箱车前面。 武安国见敌军冲到阵前，大喝一声：“众军士，随我杀啊——”拍马舞锤，直冲敌阵而去，众军紧紧跟在主将身后，从弩车之间奋勇杀出，与笮融军撞在一起。 那两边山上的士卒也没有停手，一面向敌军射出弩矢，一面将许多点燃的火把和成捆的柴草抛下山来。那些柴草是淋过油的，溅上个火星就能烧着，边烧还边冒烟。 笮融见自己手下的军卒顶着弓弩，冒着烟火与前敌拼杀，明显处于下风，不由焦急万分，却不料一支婴儿手臂粗细，数尺长的巨箭向他飞来。 他睁大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用力挥刀，将那巨箭挡偏了方向，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顾双臂酸麻，一边拼杀，一边抬头观望，却见几辆弩车不知何时竟被吊到了寨门楼子上，不断向他后阵抛射巨箭。还有两辆正悬在半空，缓慢而稳定地向上移动，气得他这个信佛之人一个劲儿地直骂娘！ 他心里明白，照这个打法，不管张英输赢，自己和麾下士卒都得交待在这里。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阵斩对方主将！ 所谓心有灵犀，在他四处张望寻找武安国时，武安国也想着早点儿斩将，结束这里的战事，好去援助刘琦！ 二人巡视一圈，四目正好对上，于是拼命向对方杀来。 可怜二人中间那些兵卒不是做了笮融刀下亡魂，就是成了武安国锤下冤鬼。 冲杀半晌，二人终于会面，在共同的奋斗目标下，二人心照不宣，上来就连劈带砸，尽下死手。 笮融本就不是武安国对手，又因格挡那支巨箭耗损了不少力气和精神，两人战到十几个回合，被武安国觑得良机，一锤砸塌了前胸，登时喷出一大口鲜血，里面还混杂着许多破碎的内脏，从马上跌落下来，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实，武安国那日与吕布对战之时，生死之间对那白起传承有了不少明悟，武艺比起战前进步了许多。此番与敌将对战，早就应该赢了，只是想要取他人头用来挫敌士气，好招降敌军。 他兵器特殊，一不小心砸烂了脑袋反而不美，所以耐着性子战了十几个回合，才把笮融这个当世少有的信佛之人送上了西天！ 他高举笮融首级，大声呼喝：“敌将已死，何不早降！”身边士卒也跟着齐声大喊：“敌将已死，何不早降！”寨门之上和两边山上的士卒也不射箭了，一齐跟着喊了起来：“敌将已死，何不早降！”…… 将为兵之胆。笮融军听到喊声，尽皆胆寒，抬头看到自家主将的人头被高高举起，士气尽泄，便放弃了抵抗，把武器丢到一边，全都跪在地上。 武安国见局面已定，便留下部分人马收拢降军，吩咐麾下将校紧守寨门，自己带着两千军卒去支援刘琦。 第61章 于糜，甘宁 半夜三更搞事情的可不止营前营后这两路人马，大江之上也不平静。 那于糜带着水军战船倾巢而出，离刘琦水寨两里处停驻。 时至三更，山上喊杀声隐约传来。于靡刚要下令趁夜袭营，却听到前方水寨中鼓声如雷，随着鼓声，江上亮起无数火把，那水寨之前大小战船依战斗队形排满江面，显然早已等候多时了。 于靡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明明是自己要来夜袭的，你竟然早早就出寨迎接，这不就尴尬了吗？ “将军，将军！” 一位部将忙把他叫醒，声音明显有些发颤。他指着身后对于靡叫道：“将军，你快看……后边……后边……快看后边，咱们好像……好像被包围了！” 于靡没等他说完便转身向后望去，身后江面上又是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战船将他的后路堵得严严实实。 甘宁站在五层楼船的指挥台上，将整个江面看得清清楚楚，又看了看刘繇水军的规模和战船的样式，感觉挺有把握。 于是笑着对身旁的文士说道：“军师你看，刘繇水军的规模，与前方江夏水军相比都有所不如，更是明显弱于我军。战船样式也颇为陈旧，我军若与江夏水军两面夹击，取胜不难！” 徐庶笑道：“若能收伏这支水军，功劳岂不是更大？” 甘宁问道：“如何收伏，军师可有计较？” 徐庶道：“先将那守寨的将军给他送过去，看他反应再做计较！” 甘宁叫手下把苏飞抓获的守寨之将押上来。那守将心中忐忑，边走边问押他的士卒：“两位大哥，咱这是要去做啥？” 那俩士卒也是两个浑球，有意看他笑话，便随口说道：“还能做啥，这不马上就开战了吗，就缺个祭旗的脑袋。” 那守将就怕性命不保，一个多时辰都是战战兢兢的，听他一说，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脚底下也打起了绊子，摔了好几个跟头。两个士卒怕耽误了时间惹将军生气，直接架着他走，把他扔到指挥台上。 徐庶、甘宁见他狼狈的样子相视大笑。那将见他俩笑得开心，心里更害怕了，哆哆嗦嗦坐在甲板上，竟不自觉地陪笑起来。 徐庶看见他那比哭了三天还难看的笑容，心道：这将也太不济事了，不能吓唬他，万一吓疯了，就不好用了。于是对他说道：“这位将军不必害怕，叫你来，是有件好事要跟你说。” 那将心道：“啥好事？砍脑袋祭旗也算好事？”又不敢不应声，想站起来回话却使不上半点儿力气，只好坐着回道：“将……将……将军请……请讲。” 徐庶忍住笑，指着于糜船队对他说道：“你家将军就在前边，我现在就放了你，你去找你家将军吧！” 那将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庶也不管他如何去想，吩咐那俩士卒：“给他条小船儿，让他走吧！” 那俩士卒满眼的不相信，狐疑地看着徐庶。徐庶自己也觉得好笑，见那俩士卒瞅着他不动，便抬起腿来，将那个离得近的士卒照屁股踹了一脚，骂道：“瞅着你爹作甚，还不快去！” 那些糙汉就喜欢吃这一套，挨一脚比中了奖还高兴，忙喜滋滋地架起那将，一路小跑，把他扔到一条小船儿上。 那条小船小得连最小的渔船都不如，那将在船上将将坐下，老觉得背后好像有人要射他，拼命地划桨。一开始有些慌乱，见自己的小船老在原地转圈，便本能地左划两下，右划两下，那小船儿便慢慢悠悠向于糜的船队漂去。 小船走了近两刻钟才到于糜的座船之前。于糜被两支船队夹在中间，心中慌乱，半天想不起一条破敌之计，有心要投降，却跟那窄融一样，怕自己降了之后，刘琦又被张英拿住，那可就太尴尬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士卒来报，说那守寨的部将划了条小船来到军前。于糜看见那个部将划船的破落样子，越看越不顺眼，恨不能开起座船把他给碾死！ 船上的士卒好歹还念同袍之情，用绳子把那部将提到了甲板上。 那部将见了于糜，慌忙跪地请罪道：“末将无能，失了大寨，请将军责罚！” 于糜瞅了他一眼，也不叫他起来，板着脸问他：“人家既然放你回来，定是有话带给我，说吧，叫你给我带的啥话？” 那部将闻言便愣在那里，光顾着害怕了，也没问问人家为啥放他，这下可好了，好不容易划回来却无话可说。 他心中忐忑，小声说道：“那边就说要放我回来，别的啥也没说……” “纳尼？”那于糜顿时被整得不会了，心道：“你是来搞笑的吗？人家啥也没说就放你回来？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自己信吗……”也不看那部将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走。留下那守将跪在甲板上，不敢抬头，更不敢起来，那一头早就折腾散了的乱发被江风吹得更加凌乱了。 跟于糜一样好奇的还有甘宁，等那守将划船走后，他也不解地问徐庶：“军师怎么啥也没说就放他走了？” 徐庶笑道：“跟他说什么？让他去劝降吗？就他那个熊样儿，他去劝降谁会搭理他？” 甘宁又问道：“不能劝降，你放他回去做啥？” 徐庶又笑道：“给人添堵而已。” 甘宁：“……” 徐庶见甘宁在那里撇嘴，怕他多想，忙又说道：“甘将军不必多想，既然咱们要收降他，就得想方设法扰乱他的心智。当他想战又不敢战，忧心忡忡失了计较之时，便容易出些昏招儿为我们所乘。咱们抓住机会给他重重一击，只要他胆气泄了，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甘宁听了，心里对徐庶多了几分畏惧和忌惮，忙称赞道：“军师智计深远，非常人可及，甘某算是服了。”心里暗道：这帮读书人真不是东西，算计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前边有石韬算计周瑜，把人家连根儿掘了。这里徐庶又来算计人家水军。以后得对他们敬而远之，太吓人了！ 果然不出徐庶所料，那于糜独自站在指挥台上，思来想去，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上游战船依托水寨，要打的话必须逆流而上，处处被动，定不好打！不如放出火船攻击下游船队，试试敌将成色。若能引起混乱，则趁他慌乱之时，顺流而下，将他船队击溃，再回过头来对付上游敌军。哪怕咱攻击下游船队之时，上游船队前来接应，不等他赶到，咱也能趁乱突破，逃之夭夭。无论如何都是立于不败之地。反过来讲，如果下游船队破了咱的火船，那咱就继续在这里等，等那张英出来结果再做选择。 也就是徐庶看上了他这支船队不与他计较，就他那些过家家的想法在徐庶面前都不够丢人的。 于糜筹划完毕，果然派出了十余条火船，那些火船顺流而下，在离甘宁水军百步左右点火，向下游冲来。 甘宁笑着摇了摇头，对徐庶说道：“军师你看，他这战法仍是如此老套，正是校验我军新式战船的机会。” 徐庶颔首道：“少主总是有些奇思妙想，让我等不得不服，咱们先看看这新战船好使不好使。” 二人正说着闲话，只见十余只斗舰从左右两侧驶出，直奔火船而去。 于糜放出火船后，便聚精会神地观看下游水军的反应，当看见那十余只斗舰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那三层的斗舰逆流而上，航速竟与顺流的火船相当！ 那是墨家弟子根据刘琦的思路改装的桨帆并用的斗舰，那斗箭比楼船低矮，但船身略宽，甲板之下有一百多名士卒根据号令脚蹬转轮，带动桨叶快速拨水，推动战船前行。因为墨家弟子加了许多省力的设计，使得航速更快了许多。 那斗舰前后各有六根立柱，其中船头与船尾外侧的三根立柱长约三丈有余，主体是屋梁般的长木，顶端略粗，乃是铁制，由南阳精铁打造，整体上如立着三根巨型狼牙棒一般。 三根立柱往里近两丈的距离又立着三根更高的立柱，顶端是一个大铁环。三条绷紧的绳索分别套着三根巨型狼牙棒的脖颈，然后从铁环穿过，绑在穿出甲板的铁栓之上。了解中国古代战船的一看便知，这就是拍杆！ 船身两侧三层弦窗中皆装有船弩，能射出手臂粗，一丈长的两种弩矢：绳弩用于抓住敌船，巨弩用于杀伤和破坏！ 每只斗舰的指挥台上都有几名墨家弟子，他们并不参与战斗，只是在观察战船在行驶和战斗时的表现，以及记录各项数据。 只见那十余只斗舰临近火船之时，中间的拍杆重重砸下。那火船本就轻薄，被那拍杆一砸，好点儿的首尾翘起，砸成两段；不好的直接破裂，崩成碎片！即使有部分船板漂到斗舰身下，那点儿残火也可以忽略不计了。遇到稍微结实一点儿的火船，也经不起两侧的拍杆的补刀。 有几条幸运的火船逃过了船头的拍杆，从斗舰身侧驶过，于糜暗道侥幸，却见几扇舷窗打开，数条绳弩射入火船船梆。火船挣脱不得，随着水流缀于船尾，又被船尾的拍杆一拍而散。 于糜在指挥台上看得目眦欲裂，满眼的不敢相信，刚要负气下令将那剩下的火船全部派出，却见下游船队之中又驶出十余条斗舰！心道：“完了，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第62章 丹阳兵，墨家卫 牛渚大营中军帐中，刘琦接到武安国传讯，心中吃了一惊，一面命令亲卫营和神射营备战，一面派让墨探营遍山搜查。 墨探营知事态紧急，不敢怠慢，迅速倾巢而出，将大营附近山上全面搜查。 那些墨探遍身黑衣，借夜色掩护抵近侦查。其隐身藏匿之法非常高超，即便数百年之后岛国人引以为傲的上忍见了也要自叹不如。 终于有一组墨探在临江峭壁一侧找到敌军踪影！ 几位墨探看到许多爬上山顶的军卒正在一位将军的指挥下列阵，观其阵势已有三千多人！ 那陡壁之上垂落几十条长绳，每条长绳上都有两三名军卒如老猿一般迅速攀援而上，山下还有千余人在安静等待。 虽然人数众多，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一看就是精锐之士。 几名墨探不敢怠慢，留下同伴继续观察，其余几人迅速报于刘琦。 刘琦心中暗道：若不是武安国传讯，后果不堪设想。 总觉得自己多了两千年的见识，可与这些古代将领相比还是太嫩了。 以后还得向手下的名将们多多学习，省得在乱世之中丢了性命。 当下虽然墨探已经发现敌军，但已经有些迟了！刘琦急忙吩咐赵晟、黄射带领两营士卒抢占有利地形，准备阻敌。 赵晟与黄射刚布好战阵，那张英已经带队杀到。 见刘琦已有准备，张英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丹阳士卒本就精锐，军中斥候更不一般，出兵之前早已屏蔽了战场。 他从爬山整队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敌军应该不会有所察觉，本想一袭得手，擒住刘琦，却不料人家已布好了阵势，单等着开打了。 张英也不含糊，既然少不了一战，那就打吧，咱丹阳军怕过谁来！ 一声号令之下，众军向前移动，越走越快，整个军阵竟跑了起来。 “咻咻咻……” 忽然，刘琦军中与两侧黑暗处箭矢如雨点般射入丹阳军。丹阳军中有的士卒中箭倒地，那些轻伤的却带着箭矢一步不落地随着军阵前冲。 更有彪悍的士卒竟然将插在甲胄上的箭矢一把拽下，掷于地面，带出一些血来！ 有的箭矢插得深了一点儿，也被士卒咬着牙，齐着甲衣将箭杆挥刀斩断！ 那丹阳锐卒的血勇，让刘琦、黄射、赵晟见了无不动容。 丹阳军阵越冲越近，张英一声令下，阵中士卒从背后抽出投予，借着冲势，向亲卫营投掷。 赵晟见了，急忙喝令：“举盾！” 营中亲卫迅速将方盾举起，只见一列列近两丈长的钢枪指天林立，好像把士卒分成数座方阵，枪林之间尽为方盾覆盖。 那蔽日的投矛尽被大盾和枪林挡住，只有很少士卒被那滑落的矛尖伤了腿脚。 自赵晟来后，见狼牙棒与铁骨朵之类的重兵器难与大盾相互配合，便统一换成了丈八长枪。枪盾配合，增强了亲卫营的战力，长枪轻便，也有利于士卒久战。 此时，亲卫营已经承受了两轮投矛，造成了些许伤亡。 赵晟在阵中看见丹阳军离亲卫营已经不足二十步，便喝令一声“掷斧！” 营中便有无数飞斧高速旋转着飞入敌阵，许多丹阳士卒中斧倒地。 紧接着又一是道军令，亲卫营前排士卒奋力将一人高的大铁盾稍稍抬起顿插于地，然后马步躬身将那大盾死死顶住。 那前排大盾与后队所持的方盾不同，乃是生铁整体浇筑而成，盾前一面狰狞兽首之上尽是向前怒张的短锥与糙刃，长短粗细毫无章法。 盾与盾之间数根长枪向前刺出一丈多长，而后队长枪靠着盾顶倾斜向上，从前面看去，亲卫营就如刺猬一般，让人难以下手。 那丹阳悍卒攀崖而来，身上只有腰间环首刀与背上数支投矛。 而近卫营却是以守卫刘琦安全为建军目的，防御力惊人，又经现代化队列队形训练和赵晟的精心改造，无论战力还是荣誉感都非这个时代的军队能比！ 丹阳悍卒初遇强敌却是死战不退，前排士卒拼着被盾面伤得鲜血淋漓也要挥刀砍断枪杆，并奋力向两盾之间的缝中劈砍。 后边的士卒将投矛掷空后，不肯浪费前边的士卒拿命换来的机会，挥舞战刀，拼命向前。 许多顶在盾后的山越勇士被刀刃所伤，却无不是咬紧牙关，死死顶住大盾。 身后的枪兵也是看准了敌军身影不断突刺，这两支当世精锐在今天夜里算是较上劲了。 每一面大盾倒下，便有数名左手执方盾，右手持战刀的士卒拼命顶上缺口，持枪勇士则奋力前刺，拦住敌军，为他们创造上前的机会。 后阵的山越射手和两翼射声营士卒则不断射出箭矢杀伤敌军。 刘琦在后边看见敌军宁愿与亲卫营士卒同归于尽也死战不退，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让他大惊失色！ 他心中骇然，自语道：“丹阳精卒真乃虎狼也，若不是赶早训练出了这支亲卫营，自己恐怕早就成了刘繇的俘虏了！ “那不光会前功尽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荆州军威也会一朝丧尽！” 他擦了把汗，嘴上骂道：“刘繇这个老混蛋，活该被孙策赶下长江！有如此精锐不用，却拿来跟我死磕，简直是神经病！” 骂声未绝，却突然听到墨探哨声示警。 他猛然抬头，发现十几名丹阳军卒竟隐匿行踪，前来偷袭！ 等他看见却是已经晚了，敌军杀到他近前，眼中流露出的不屑清晰可辨。 刘琦大惊失色，刚要转身躲避，身前突然张起数把铁伞，把他围得严严实实。 数支铁矛从伞间猛然刺出，几名靠前的敌兵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铁矛刺死，脸上还带着疑惑，可能是想问问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刹那间，伞阵大起，将那些刚冲过来的偷袭之人顶在中间，铁矛如林，突刺而出，伴随着连发臂弩的机簧响动，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数道黑影以迅雷之势掠出，少顷又从林间捕获几名敌军士卒，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几把弩弓，应该是准备生擒失败时直接射杀。 不能说这些偷袭的军卒战力低下，那些墨卫从头巾到鞋袜一身尽墨，那天机伞又是黑的！ 三更半夜视线不佳，他们只看到刘琦在高处观阵，等扑到跟前，墨卫动手时方才察觉：原来刘琦身边有人护卫，人数还挺多。猛然间反应不及，就算想走也已经晚了！ 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在顷刻之间结束，饶是刘琦两世为人，也从没遇到这样危急的情况——刀都快戳到胸口了！ 他吓得脸色都变了，浑身被冷汗打湿，好久才回过神来。 第63章 古阵，逼降 今天晚上的偷袭其实有两场，第一场发生在刘繇军帐之中，在丹阳士卒攀上山崖之时，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时节，刘繇独自一人在中军帐中徘徊踌躇，抬头看看外边，只听到喊杀之声隐约传来，心中既有担心又有期待，不由摇头叹息。 “江风徐徐，江水映月，使君不就着这夜色焚香抚琴，这般长吁短叹却是为何？”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刘繇心里一惊，转身看去，却见一人黑衣黑鞋，全身如墨，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刘繇也是枭雄之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见帐中突然多出一人，心中强自镇定，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帐中？” 黑衣人笑道：“区区薄名，不足以入使君之耳。在下只是公子身边一护卫而已，听闻使君欲害我家公子，便来使君帐中查证，未曾想果然如此。” 刘繇虽然脸色平静如常，心中已是起伏不定，莫非是走漏了消息，让那刘琦早有准备？思来想去觉得不太可能。 这黑衣人大概是刘琦派来监视自己的，此时已然开战，无可挽回，更应坦然面对。 他便对那黑衣人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项上人头请君自取吧。” 黑衣人见刘繇如此，也有几分钦敬，笑道：“使君切莫说笑，我不要君之首级，只要君之降书，还请使君不要推脱。” “让我向一小儿请降，实在可笑，此事不用再提，无非一死而已。” 刘繇说罢就要拔剑自刎，剑未抽出，却被黑衣人伸手按住。 “使君一死故然壮烈，可曾想过家人？”说着，他拍了拍手，便有三人被押入帐中。 其中一人年轻俊美，容姿出众，乃是刘繇长子刘基；另外二人皆年幼，乃是刘繇的另外两个儿子——刘铄、刘尚。 两个孩子见了刘繇，大概觉得有了指望，便哭喊起来：“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刘繇见三个儿子都被人擒住，不由长叹一声，面露不忍之色。 黑衣人见此，知大事已成，便取过纸笔放于案几之上，伸手对刘繇说道：“使君请吧，在下并非好杀之人，三位公子虽然年幼却也是人中龙凤，莫要让在下为难。” 墨甘常年主管刺杀、除叛等事，对付人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对付那刘繇自然是手到擒来。 刘繇见事已至此，气力尽失，颓然而坐，在几张纸上连写了几个大大的“降”字，签名盖印，默然不语。 墨甘拿起降书，检查一下没发现问题，便吩咐手下，迅速送往各个战场。 他早就带人潜入刘繇营中，自然不知道营前、营后的战斗已经结束，江上三支水军仍然在玩儿“一二三，木头人儿”的游戏，只剩下刘琦那里杀得热火朝天。 丹阳兵与亲卫营仍然血拼不止，前边的大盾只有几面孤零零立在那里，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双方军卒的尸体。 丹阳士卒为了打破亲卫营的盾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千多位丹阳勇士长眠在牛渚山上。 亲卫营并没有因为盾墙的倒下而气馁，他们在射声营同袍的竭力支援下拼命堵在敌人进兵的路上。 亲卫营的射手们射空了箭囊，也顾不上酸麻脱力的双臂，拾起地上的长矛和环首刀就往前冲。 射声营的情况也不比他们好多少，虽然人员还算整齐，胳膊却是要命抬不起来了。 刘琦见亲卫营打得如此惨烈，也是非常后悔：分兵之时，他觉得自己在后方安全无虞，就把两千件连发臂弩全分给了陈到和黄忠，若是都留下自己用，这仗早就打完了。 在一片喊杀声中，突然一侧有阵阵鼓声传来。 伴随着隆隆鼓声，古老的战歌响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这所向无前的气势使得丹阳军的侧面大乱。刘琦忙攀到高处寻着鼓声观望。 只见丹阳军旁侧出现一个近二百人的长方军阵，阵中前后各有一辆战车，后面战车上竖着一面大旗，上书“武安”两个篆体大字，旗下三位大汉擂动大鼓，似是以鼓声为大阵步点。 那大阵伴随着阵阵鼓声稳步前移，所到之处无不是人仰马翻！ 前面战车上有一大汉与武安国身形相似，他站于伞盖之下，如山而立。两侧栏杆之上各插数面令旗，在观望战场形势的同时，他不时将令旗抛给车旁待命的士卒，此人大概就是这座大阵的指挥。 两辆战车之上各有七八个士卒，他们手持圆盾，腰挎横刀，站位松散而有章法，应该是在保护指挥中枢不被弓弩所伤。 那方阵四边都是粗壮大汉，手中都是战锤、骨朵之类的重武器，当者无不披靡。 向里一层皆持长戈，或刺，或勾，或拨，或砸，竟与战锤、骨朵完美契合，远攻近防都有配合之法。 还有一些身材矮瘦的汉子，手持刀剑在阵中飞奔腾挪，或在壮汉肩头点足，或在士卒间穿梭，所到之处皆有鲜血溅出，应是为了杀伤那些将要闯到阵中的敌兵。 他们身后又有许多士卒，依照主将号令，随时上前替换轮动。 若无号令，则不断将背后投枪、飞斧掷出，对敌军进行远程杀伤。 大阵中心，有二十几个十多岁的少年，他们执弓提箭却又不急于射出。 这些少年的目光在敌军中到处张望，一旦发现指挥士卒的什长，百夫长之类的将官，便招呼大伙儿一齐射过去。 准头好、个子高的就瞅准了平射，个子矮或者准头差的，怕误伤了前边奋战的叔伯大哥，就看好位置抛射过去。 每发现一位将官，就有十支八支箭矢呼啸而至，使大阵周围的敌军无人指挥，一片混乱。 那丹阳士卒虽然精锐敢战，但已经奋战多时，神倦力乏，箭矢投矛也早就用光，遇到这座跨越五百多年而来，又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古代军阵，竟是无所适从，伤亡也在不断增加。 刘琦站在高处，竟然看呆了，口中喃喃自语：“这难道就是杀神白起的传承吗？” ...... 降书送到山上之时，营前彭虎、营后武安国正领着士卒赶到战场。 刘琦见到降书，便让黄射找到丹阳军将旗所在，将那降书给那主将射过去，又令彭虎和武安国带领军卒大喊：“刘繇已降！”来震慑敌军。 张英正在指挥作战，见对面两队援军已至，暗叫不好，又忽然听到整齐而洪亮的喊声：“刘繇已降，刘繇已降……”顿时大惊失色。 这时士卒走上前来，呈上箭书，见到那个大大的“降”字和刘繇的大印，张英如泄了气的皮球。 他长长叹了口气，心道：“如此也好，打了一年多败仗，也该歇歇了。” 于是下令，全军投降！ 第64章 宣战果，祭英雄 待到天明，刘琦下令击鼓升帐。 三通鼓毕，众将聚齐。刘琦环视帐下诸将，见彭虎、赵晟、甘宁、徐庶、武安国、黄射、苏飞、邓龙、陈就等分坐于两旁。 虽是一夜未眠，但都毫无睡意，俱各精神抖擞，面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而张英、于糜两员降将则站立一旁，躬身垂首，不敢多言。 刘繇百般谋算却败于晚辈之手，羞与刘琦相见。刘琦更不想见这个不要脸的老匹夫，便派了一支人马，将他父子四人送到襄阳，让父亲刘表头疼去吧！ 刘琦见诸将到齐，问徐庶道：“战损统计出来了吗？” 徐庶笑道：“已经统计好了，此战我军伤亡共计三千余人，刘繇军伤亡近八千，俘敌两万，其中水军八千，大小战船四百余只，兵甲器械颇多，就是粮草少了点儿。” 众将奋战半夜，自然对战果有所期待，听闻徐庶汇报，竟获得此等大胜，尽皆大笑。 张英、于糜见双方战损如此悬殊，顿感羞愧不已。 从丹徒到牛渚，区区几日的水程，刘繇大军却在江上踌躇两个多月，其间多少算计，多少筹划，他二人比谁都清楚。有心算无心，又是以多打少，四面开花，却被一网成擒，搁谁脸上也挂不住。 “张英、于糜两位将军不必拘谨，日后你我一家，当与诸将团结一心，二位且到彭虎、甘宁麾下，暂任副将，待日后立下军功，再行升赏。且先坐下议事。” 二人闻言，转愧为喜，忙抱拳应诺。 刘琦问徐庶道：“一夜奋战，俘敌甚多，以军师之见，当如何安排？” 徐庶拱手道：“少主，水军及战船可以一分为二，分别编入江夏水军与甘宁将军麾下；其余兵卒则编入牛渚山大营，由武安国将军整训，待训练完成再作打算。” 刘琦想了想，颔首说道：“就依军师之言吧！今日一战武安子弟自成战阵，杀敌甚多，我意将这一万两千军卒就交给武安国将军，号为武安军。令武安国为宣威将军，以武安子弟为骨干将校，单独成军，将军以为如何？” 武安国闻言大喜，忙抱拳应道：“请少主放心，我武安一脉愿为少主效死！” 他在孔融麾下也是统兵之将，但军中多有孔融和世家的亲信耳目，处处掣肘，无法做到令行禁止，难以形成战力。 如今刘琦让武安子弟为骨干单独成军，又以姓氏为军名，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他自然大喜过望，为刘琦效死之心更盛！ 江夏水军邓龙、陈就二将一仗未打便分了一半战功与俘虏，更是喜不自胜，对刘琦也更加恭敬。 彭虎出列，对刘琦抱拳说道：“少主，此战近卫营伤亡近半，是否将兵力补齐？” 刘琦叹了口气，面露哀伤：“这些勇士皆为护我而死，我心甚愧，一应抚恤不可有缺； “其家中有兄弟儿子者，成年的按其能力皆入官府为吏，也可到军中入职，未成年的尽皆安排到书院学习； “有女儿者，年幼的每年拨给米粮，成年后代办嫁妆，已嫁为人妻者免三年粮赋，免家中徭役； “为家中独子者，由官中出钱出粮供养其父母，定期探视，不可有缺。亲卫营缺口，仍由彭帅从山越勇士中选拔。 “上述事项自今日起作为成例，以后皆照此办理。” 彭虎听了，心中感动，恭敬说道：“少主放心，定不会有误！” 刘琦点点头，又吩咐道：“我与刘繇两军本该携手同盟，共击孙贼，奈何刘繇为一己之私，使万人殒命，我心中甚是悲伤。便由军师作主，将这万余将士葬于牛渚山下。两日后汇合全军，进行公祭！” 徐庶虽然诧异，也没有多说，忙拱手应诺。 众将听了，既震惊又感动。 要按以往的做法，仗打完了，阵亡将士的尸骨或烧或埋，只要不生瘟疫便可。 好的还发点儿抚恤补助，差的就此过去，不闻不问，哪里会有什么祭祀活动？ 如今少主要祭祀亡魂，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可想而知！ 诸事分派完毕，刘琦便散了大帐，让众将各自忙碌。 两日后，数万大军齐聚牛渚山下，在两座如山丘一般的公墓前整齐列队。 刘琦带领彭虎、赵晟、甘宁、徐庶、武安国、黄射、苏飞、邓龙、陈就、张英、于糜站在众军之前。 江风簌簌，战旗烈烈。钟鼓合鸣，号角声声。 刹那间，密云遮日，天地为之变色。 徐庶身着宽大礼服走上祭台，主持公祭仪式。 刘琦台前肃立，在徐庶的主持下，带领全军将士向烈士公墓鞠躬三次。 然后进馔，献牲，奉酒、上香……复鞠躬三次。 鼓停，乐止。 全军肃立。 刘琦于军前朗读祭文，情真意切，字字悲声，众军无不动容。 朗读毕，想起近卫营将士为了保护自己浴血奋战，宁死不退，前赴后继，如飞蛾扑火，不带半分犹豫。 眼前又见那夜的激昂与悲壮，近千士卒倒毙身前，禁不住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想起朝夕相处的袍泽已然远去，数万大军被刘琦引动悲情，无不潸然泪下，失声恸哭。 良久之后，鼓角之声再次响起。刘琦用衣袖擦拭泪眼，带领全军将士绕墓回望，与墓中同袍挥手作别。 风过林谷，呜呜作响，似是万千亡魂在与昔日袍泽倾诉离别之情…… 非是英雄不流泪，风吹林谷动军情！ 第65章 服山越，论英雄 数月之间，刘琦在祭礼上为牺牲的将士痛哭落泪之事传遍荆、交、扬三州。 全军上下无不震动，刘琦在军中的威望迅速攀升，哪怕其父刘表也有所不及。 因为荆州军在此战中伤亡的军卒基本上都是山越勇士，刘琦为他们举行公祭并洒泪痛哭的消息也传遍了遍及三州的山越领地，百万山越无不悦服。 先是遇旱，部众饿死者甚多，又有鄱阳郡四部山越先例在前，众多山越首领如潘临、毛甘、尤突、金奇、黄乱、陈策、严白虎等等，纷纷向镇南将军府递上降书顺表，愿意听从号令，归于治下。 刘琦听闻，心中暗道：“汉末虽乱，古风尚存。逢朝政腐败，多有高官退而养名，以待天时。亦有寒门如刘备等，以仁德之名蛊惑百姓，竟终成帝业，三分天下而得其一！ “如今我见部卒因护我而死，情难自禁，痛哭落泪，竟引得百万山越来投，其中既有共情，也有义气！自今之后，应当诸事小心，勿使声名有损，酿成大祸！” 百万山越归顺荆州，对镇南将军府而言，自然是头等大事。 山越长期作乱，即便是两汉全盛之时也不能免，不知有多少能征惯战之士为征讨山越殒落群山之中！ 如今大乱之源归于荆州治下，既得丁口钱粮，又是上好兵源，对发展江南，巩固根基起到难以估量的作用！ 将军府上下不敢等闲视之，都作为头等大事来抓。刘表以鄱阳郡为成例，对山越各部进行安置，愿意下山的建屋分田，不愿意下山的也悉从尊便，不作强求。 各部首领按其部众多寡分别任命为郡守、县令等官职，并分别赐予将军、校尉等军职，以约束部众，增强荆州军力。 令其出色的子弟或到襄阳入学，或到府中、军中任职，以熟悉镇南将军府的政策法令，便于以后继承他们的地位和职务，更好地统领治下百姓。 黄承彦、薛综带领大批墨家弟子、书院师生帮助山越民众设计郡府县城，规划村庄集镇，分派农田渔场…… 都水长严畯带领都水司人马到新置郡县勘探地形，设计灌溉沟渠，并协助各部首领指挥百姓兴建生产道路和水利设施，用以增加粮食产量和满足灾年用水需求。 铁官长韩暨指挥手下紧急打造各种农具，以备山越百姓开垦所需。 将军府也从下辖各郡县中抽调大批吏员、军卒到各处听令，以防人员不足耽误工期，失了民心。 这些都是后话。 公祭过后没几天，继赵晟、武安氏一族、刘繇大军之后，刘琦在牛渚大营迎来了第四拨客人。 周瑜来了！ 刘琦接到邓龙传讯，说是江上有人自称周瑜，一叶孤舟来到水寨，指名要来见他。 刘琦心中思忖：“周瑜之才当世少有，若与书中讲的徐庶进了曹营一般岂不可惜！得想个法子让他甘心做事才行。”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吩咐士卒在军帐之中布置一番，传令邓龙让周瑜进帐相见。 邓龙派几名军卒一路护送周瑜上山，来到刘琦帐前，护卫进帐通传，刘琦说道：“请他进帐！” 不多时周瑜走入大帐，刚要行礼，却见帐中五人围着一张大几正在讨论着什么，那张大几比平常用的高了两三倍，大几之上铺着一幅大图，众人正低着头观看。 他本就对刘琦没多少敬意，就算刚才要行礼也是应付，见众人围着一张花花绿绿的大图指指点点，一时好奇，便也走到高几旁边，低头看起那张图来。 一时间虽然没看明白画得什么，但上边的字却是认识。 只见右边一大片红色的区域上边写着“大汉”二字，大汉北边比“大汉”还要大的绿色区域从右到左分别写着“夫余”“东胡”“乌桓”“匈奴”，而四者上边是两个更大的字“鲜卑”！ 往右看去，又有“高句丽”“三韩”“倭奴国”，分别用的不同颜色。往左看去，黄色的“贵霜”，绿色的“安息”，与“大汉”同为红色的“大秦”都占了不小的区域。 “这是张地图吧？我大汉就这么点儿大？” 周瑜心里满是疑惑。刚才只顾看图，也没细听众人在议论什么，这时突然听旁边那位一身短打的将军说话。 “……吕布屡屡改换门庭，专杀义父，武艺虽高，但为世人所不齿，少主为何称他是民族英雄？还说他对我大汉百姓有大功？” 众将都有此疑问，一边随声附和，一边看向刘琦。 刘琦笑道：“兴霸只听说吕布杀义父，换门庭之事，可还曾听说他对妻严氏、妾貂蝉感情甚笃，言听计从？” 众皆大笑。 彭虎问道：“吕布行事本就为世人所鄙，少主又说他惧内之事，敢问少主，这吕奉先如此种种，如何当得‘英雄’二字，这‘大功’又从何来？” 周瑜听了，也很好奇，随众人一起等刘琦解答。 刘琦笑问道：“彭帅可知吕布家住何地？” 彭虎指着地图说道：“他家不是在并州五原郡吗？” 不等刘琦回答，一旁徐庶也指着地图说道：“从图上看，并州五原与匈奴为邻，少主说的莫非是匈奴屠各部南侵之事？” 刘琦说道：“军师所言甚是，吕布生长于五原，匈奴连年为祸，屠杀掳掠，遗害无穷！其家人皆死于胡虏之手，乡亲邻里几无幸免。在此环境下长大，那吕布对胡虏的仇恨可想而知！这也造就了吕布既仇恨异族，又疼爱家人之性格。 “董卓进京之前，他常年率并州铁骑镇守并州北境，守护一方百姓平安，以杀戮异族为乡亲们报仇为己任，杀得北虏闻风丧胆，皆以为飞将军临世。 “其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焚香礼拜，而胡贼却无不望风而逃，诸位以为吕布算不算英雄？” 甘宁、彭虎齐道：“吕奉先杀敌护民，真英雄也！” 赵晟皱眉沉思，问刘琦道：“以少主所说，吕奉先确实当得起‘英雄’二字！然而其先杀丁原，又杀董卓，亦为世人所不忿，少主当如何看？” 刘琦反问道：“听闻赵将军与太史子义情同手足，钦敬有加，可有此事？” 赵晟道：“确有此事！” 刘琦问道：“以赵将军之见，以君与子义之才，能否担当统兵大将？” 赵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晟就算了，太史子义可领十万兵！” 刘琦亦笑道：“君太过自谦，一人之力独敌孙策十二将，吕奉先、黄汉升也未必能做得更好！君与子义都是当世虎将，却在刘繇帐下只能担任队率、都伯一类职务，君可甘心？” 赵晟乃是君子，虽被刘琦说中心事，却也不好数说旧主，只是低头不语。 刘琦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吕奉先英雄盖世，却为丁原所忌，不但不给他兵权，以他为统兵大将，反而让他担任‘主薄’文职，如此辱没英雄，此乃取祸之道 “而那董卓虽赐吕布赤兔宝马，但对他也不信任，竟让一位盖世英雄去盗墓挖坟，强迁百姓，这岂是英主所为？吕布杀此二人，虽然有些过分，但他们也算得上咎由自取。 “今逢乱世，正是英雄扬名之时。若能让麾下人尽其才，才尽其用，谁又愿意背上弑主骂名？吾虽不才，也甚为吕布感到可惜！” “人尽其才，才尽其用！”众人默念刘琦之语，心中甚是赞同，也庆幸自己投了明主，必不负胸中所学。 第66章 论天下，收周瑜 在刘繇帐下时， 赵晟本就为太史慈与自己感到不值，又听刘琦所言，心中不由将刘琦与刘繇比较，真乃天壤之别！ 他对刘琦抱拳行礼道；“少主胸襟广阔，无人能比，末将拜服！” 刘琦忙将他扶住，对他说道：“将军之才，我亦深知，你我如今乃是同袍，日后不必这般多礼。” 他停了一下，又对众人说道：“如今诸侯纷争，有以四世三公之名欺世谋利者，有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者，有割据地方做守土之贼者，亦有占山为王祸害百姓者…… “此辈之中，若有人能以民为本，兴兵除恶，如高祖、光武皇帝一般扫平乱世，匡扶天下，继而外御敌辱，内施善政，光复我华夏一脉，亦可称一声英雄。 “但当今天下如二袁、曹操、刘备、刘焉、李傕、郭汜诸人虽自诩为英雄，但观其所为，为谋一家一姓之私利，致使我华夏大地烽火连天，我华夏百姓尽遭涂炭，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耗尽我大汉气血，坐等外虏发展壮大而入寇，真乃千古罪人也！” 周瑜听闻刘琦之言，与众将都是心中巨震，按刘琦所言，乱世也是大争之世。 乱世之中能守国护民，匡扶天下才称得上英雄，而不顾百姓生计艰难，挑起内战以谋取私利者，皆是罪人！任谁听了都要击节叫好，说不出半个不字！ 看看天下诸侯所作所为，再看人家荆州近年来各项举措，谁又能说出别的话来！ 刘琦见周瑜众人陷入沉思，又指着地图，趁热说道：“匈奴衰微，尚能为祸边郡。诸如乌桓、东胡等势力亦不在其下，如今鲜卑又崛起于北方，此皆北境之大敌。 “西边贵霜帝国多次叩边，朝廷无力西顾，西域都护勉强支撑。如今又逢氐羌作乱，与中原之间消息断绝，我心中甚是忧虑。 “而贵霜以西的安息帝国同样不容小觑，这二国无论谁吞并谁，都非我大汉之福。 “然而我心中最忌惮的乃是大秦，其国土万里，国民五千余万。其京师重地设有能容数万人之斗兽场，国中勇士常在场中手撕虎豹！其民风尚武，最好征服扩张之事！ “桓帝时，其国就有能力派使臣从海路而来，与我大汉通贡建交。我且问诸位，人家能从海路而来拜见天子，我大汉有能力遣使臣回礼吗？ “人家国势如日中天，见我大汉却是大厦将倾，连年混战，岂能不对我大汉生出觊觎之心？ “如此种种，不是近忧就是远患，如此形势之下，我大汉天下竟然内斗不止，真是可悲，可叹！” 大家听了，都皱眉沉思，觉得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基本上都被刘琦忽悠瘸了。 徐庶指图问道：“从图上看来，北边草原诸部，确实是我大汉之近忧，恐怕北境百姓早已被祸害多年了。 “那西边的贵霜、安息势力也是不小，此为远患。 “但那大秦国力虽强，却离我大汉数万里之遥，少主所虑是不是有些过了？” 刘琦心道：“有时候脑子太好使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于是问徐庶道：“敢问军师，夏商周三代之时，我华夏国土可有凉州，可有西域？可有交州，可有交趾？” 徐庶：“这个，这个……” “不过数百年间，秦汉两朝已拓地数千里之遥！ “而那大秦立国之时尚不足我华夏一州之地，如今却能与我大汉比肩，其扩张之快，甚至远超我华夏数倍。 “其若有心，跨海而来，或占据近海岛域，或覆灭我四邻属国，不断积攒力量，坐等我大汉衰溃之时倾力一击，我大汉四分五裂，军疲民弱，可还有一战之力？ “记得我在洛阳读书时，我父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不敢忘，他说‘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我且以我父之言，与诸君共勉。” 刘琦以两千年的见识装了个大逼，帐中众人听了刘琦之言如遭雷击，震惊不已！ 特别是加到刘表身上的那句“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给他老爹头上加了万道佛光，那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周瑜更是被刘琦轰了个外焦里嫩，基本上是给忽悠瘸了。 刘琦此时虽然是危言耸听，但是一想起三国之后的五胡乱华，数百年后两宋覆灭，两千年后的鸦片战争……他心中总是耿耿于怀。 他这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和情怀确实是由心而发，也感染了帐内诸人。 周瑜沉思半晌，心中虽已敬服，口中尚有不甘，也不顾自己身份，问刘琦道：“敢问公子，此图从何处得来？” 刘琦两世阅历，见周瑜如此情形，自然知道其心已折，继续忽悠道：“此图原本乃是大秦使者所献，灵帝甚爱之，令通译将其译为我朝文字，并叫画师临摹而成，这便是那临摹之图。 “董卓迁都长安之时，汉升与公明领兵追杀，缴获贵重之物一千余车，其中便有此图。” 灵帝驾崩不过数年，此图乃是刘琦凭记忆在他岳父帮助下所作，打眼一看，不旧不新，安到灵帝身上正合适。 中国历朝历代，地图都是最高机密，未经朝廷批准不能轻易示人。 甭说当时连绘制全国地图的能力都不具备，就是州郡地图都要严密看管，而这幅可是当时的世界地图啊！ 董卓虽说是军阀大老粗，但人家能纵横西凉，架空朝廷，肯定不是傻瓜。 他劫掠皇宫，迁都长安之时，自然要将这些比黄金都贵重的地图一并带走！ 周瑜心下释然，觉得人家刘表父子胸襟广博，目光深远，与之相比，甭说自己那点才智，就算袁绍、曹操这些诸侯加在一块儿也不过是萤火与皓月争辉，差得太远。 当下也不再犹豫，对刘琦大礼参拜道：“罪人周瑜见过公子，所有罪责由瑜一人承担，万望公子饶恕我周家上下一千余口性命！” 刘琦见周瑜拜服，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的谋划算是成功了。 他前世为接待各类客户，可以说是无书不读。什么天文、地理、军事、娱乐，跟人扯蛋几天都不带重样儿的，甚至连相对论、时间简史这类东西也能胡周一通。 国人喜谈历史，这一方面自然是重中之重，正史、野史、各大论坛皆有涉猎。 周瑜是什么人？他自然清楚！真实历史上火烧赤壁就是人家干的，跟诸葛亮可没有一点儿关系。 他连忙将周瑜扶起，对周瑜笑道：“久闻公瑾智计百出，雅量高致，一直未曾得见，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 “瑜乃粗鄙之人，今又有罪在身，怎能当得公子如此夸奖？” “什么叫有罪？以公瑾之智岂能不知，那还不是让公瑾断粮之计搞得没办法才出的下策吗！ “你那叔父全家连丫鬟仆役一千多口在襄阳待得好好的，财物也都归还，就是搬了个家而已，公瑾不必忧虑。 “只是襄阳田少，又都有主儿，我让彭帅在鄱阳郡为你家划出两倍田地以作补偿，皆是临水肥田，正要与你叔父交割。 “君有何罪？不过是形势所逼尔！” 周瑜愕然：“这……” 这时，彭虎来到周瑜面前，对他抱拳道：“周君勿怪，是虎擅自主张，求告主公将君家迁至我鄱阳郡。我一郡百姓皆是山越之民，不识文字，不懂礼数。 “而君家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教导我一郡百姓自是手到拈来。这鄱阳一郡的民政、刑令、教化之事就拜托给君家了。” 说罢，他面向周瑜恭敬行礼。 周瑜无措：“这……” 刘琦笑道：“公瑾不必为难，此事你叔父已经应下了。公瑾之长皆在军略，自然要随军参赞军务。那鄱阳郡民事自有君家中才俊料理。 “我父亲在襄阳城与鄱阳城中都为君家置办了宅院，以方便君家住用。 “前番广元用计，让君家上下受惊，也是无奈之举，日后我镇南将军府定为君家多做补偿，君还有什么要求也可对我直言！” 话虽如此，周瑜乃是当世少有的智谋之士，自然知道抓他全家是示威，用他全家是示好，他答应是一回事，不答应便是另一回事。 况且全家都在人家手里，自己也不能不识进退。于是跪地行礼道：“周瑜拜见少主，从今往后愿为少主马首是瞻！” 刘琦忙将周瑜扶起。一旁徐庶对刘琦说道：“少主且听庶一言，公瑾与孙策交好，此次与孙策交战就不要让公瑾出面了。虽说公事、私交要分明，但公瑾初到，适当照顾一些也是应有之意。” 刘琦会意，忙说道：“元直言之有理，我自然不会让公瑾为难。公瑾暂且留在我身边吧，我也好向公瑾学习一二。” 周瑜应诺，向徐庶投去感激的目光。他虽然投效刘琦，表明了态度，但他与孙策乃是登堂入室的旧交，实在不想与他为敌，徐庶这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刘琦得了周瑜，心中欢喜，命帐中摆宴，为周瑜搞个欢迎仪式。 众将本就是嗜酒之人，怎奈军中纪律甚严，也只在火并了刘繇之后畅饮了一次。见今日又有酒喝，一个个跟娶了小妾一般兴奋。 又因为此酒是欢迎周瑜到来，武安国、赵晟、彭虎之流也都很会来事儿，徐庶又在旁边不住地扇风点火，于是敬了刘琦敬周瑜，变着花样与他俩对饮。 刘琦与周瑜二人饮酒过量，差点儿翻了白眼儿，直醉到第二日夜里方才醒来。 第67章 黄忠奇袭，鲁肃阻敌 在二刘牛渚大战之时，黄忠尽起大军，向吴县进兵。 此时吴县已经被孙策连续攻打了数月，情况十分危急。 城中虽然军民一心，拼命守城，但是孙策兵多将广，远非攻打庐江时可比！ 他不仅有攻城兵马两万余人，还缴获了刘繇在各城囤积的军械。 若不是太史慈在后方袭扰，吴县能不能坚持到现在尚未可知。 但是太史慈毕竟只是一人，那些山越首领虽然也有些本事，却远不如孙策帐下诸将。 周瑜心忧家人，也知道自己一去多半是回不来了，临行之时，便向孙策推荐了自己的好友鲁肃。 鲁肃可不是演义中那个忠厚君子，他在历史上乃是孙权版隆中对的主角！ 有了他的加入，太史慈的袭扰战术就变得吃力起来。 这一日，太史慈在袭扰孙策攻城之时，着了鲁肃和张纮的算计：他的八千人马在城下被孙策一万五千大军分割为数段。 孙策充分发挥了兵多将广的优势，麾下程普、黄盖等将领亲自带兵将山越大军分割包围，轮番攻击，使他们陷入苦战。 而韩当、凌操则带五千军卒看住城中守军，以防他们出城救援太史慈。 依照鲁、张二人的谋划，就是要借今日一战吃掉山越大军，彻底消灭太史慈的兵力，从而摧毁城中守军的信心和士气！ 此时，黄忠大军离吴县尚有半日路程。孙策接到斥候军报，忙与张纮、鲁肃商议。 鲁肃皱眉道：“黄忠大军将至，吴县已不可得，不如及早退兵曲阿，再作打算。” 张纮见孙策心有不甘，沉吟片刻，对他说道：“黄忠到此地尚有半日时间，主公不妨亲临战阵，鼓舞全军士气，在天黑之前先拿下太史慈再兵退曲阿。 “如此一来，虽得不到吴县，但兵胜而退，士气尚存！” 孙策闻言，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旋即便挺枪跃马，杀入山越军中，直奔太史慈而去！ 同样，黄忠也接到斥候传讯，知山越大军情况危急，忙请石韬与徐晃前来商议。 石韬叫那传讯的士卒又复述了一遍军情，沉思片刻，对黄忠说道：“太史慈乃是少主看重之人，如今中了孙策之计，不得脱身。我军尚有半日才到吴县城下，恐怕救之不及。” 黄忠问道：“军师可有良策？” “将军莫不是忘了叔至的三千精骑？” 石韬笑道：“将军可带两位高足，与叔至一起驰援太史慈。骑兵马快，出其不意，定能将太史慈救出。 “步卒自有我与徐晃、朱桓、邢道荣三位将军带领，随后便至！” 黄忠大喜，便与陈到、黄叙、彭绮领骑兵杀向吴县。 孙策斥候见了，忙去传讯，怎奈孙策军中缺马，斥候无马可乘，被黄忠远远甩在后边。 行军一个时辰有余，已临近吴县数里之地。黄忠命令放慢速度，休养马力。 不多时，斥候来报，太史慈兵卒伤亡近半，尽被孙策分割包围。 黄忠骑马缓行靠近战场，听见吴县城下一片喊杀之声，远远望见两位青年将领捉对厮杀，难以分出胜负。 而双方士卒众寡悬殊，多的一方由几位将军带领，不断压缩少的一方空间。 黄忠心中已有计较，对陈到说道：“我先去助太史慈一臂之力，叔至带士卒直冲孙策大军！” 陈到领命，抱拳说道：“将军自去，我自有计较！” 黄忠轻抚燎原火脖颈，柔声说道：“兄弟久未临阵，不知锐气剩下几分？汝可还敢与我在这万军之中杀个来回？” 燎原火听黄忠讲完，抬头斜瞅前方，眼中尽是不屑，打了个响鼻算作回应，便带着黄忠懒洋洋地慢跑起来。 离孙策大军百余步时，那马猛然提速，如火焰流星一般冲入敌军，连撞带踏，毫无迟滞，其气势如虹，挡者无不飞出十余步后又撞倒一片！ 黄忠更是将那赤血宝刀舞动如飞，触者皆断！ 一人一马竟杀出一条血胡同，直接冲到了孙策跟前！ 孙策瞅见黄忠大刀翻飞，自家士卒倒了一路，不由大怒，便弃了太史慈，拍马迎了上去。 太史慈见山越勇士伤亡近半，早已焦急万分，也不管孙策去哪儿，先去聚拢自家士卒。 孙策已与太史慈厮杀近两个时辰，消耗了不少精力，此时对上黄忠自然不占优势，又被赤血刀搞得阵阵恍惚，极为被动。 他定了定心神，刚要集中精神与黄忠厮杀，却看到远处烟尘大起，三支骑兵从烟尘中杀出，自家后阵顿时被冲得溃不成军。 他心中后悔不听鲁肃之言及早退兵，现在就是想安然退走都不可能了。 步兵对骑兵本来就极为被动，那些步卒又与山越军厮杀半日，又累又乏，列不起阵来。 只见尘土飞扬，更看不清骑兵来了多少，被陈到、黄叙、彭绮三人带队一冲，顿成溃败之势。 山越大军见援兵已至，士气大振，又见太史慈赶来，有了主心骨，便纷纷跟在太史慈身后，拼命向前冲去。 太史慈带着山越兵卒左冲右突，渐渐将被分割的军卒聚拢到一起。 韩当、凌操见己方大军顷刻之间转胜为败，又见孙策对上黄忠劣势尽显，哪里还顾得上监视城门，带着军卒便去增援孙策。 城下士卒刚刚转向而行，关了许久的城门突然大开，一小将跃马舞刀，带着数千守军杀出城来，对那韩当、凌操率领的步卒紧追不舍，衔尾冲杀。 那小将刀法精湛，当者无不披靡，数千守军双目赤红，追上敌军便不要命的戳砍。 他们守城数月，邻居亲友死伤不少，如今援军已至，如何能让仇人活着回去？ 韩当、凌操只想着救援孙策，却未料到守军敢出城作战，一个华丽的转身竟化为溃败之势。 鲁肃见势不妙，忙令鸣金收兵。 众将与孙策一起敌住黄忠，且战且退。 诸部兵马听到鸣金之声纷纷向营寨方向溃逃，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等孙策与诸将退入营寨，鲁肃叫他不要停留，直接穿寨而过，退往曲阿。 此时兵败如山倒，守寨无益，鲁肃不顾寨门外仍有许多逃来的兵卒，令营中四面点火，自烧营寨，用火势来阻挡敌军！ 孙策大营本就在鲁肃建议下当道而立，此时兵败，方见鲁肃思虑深远。 此时营中火起，黄忠大军被火势阻挡，无法追击，只好收拢孙军溃卒，先在吴县城下安营扎寨。 第68章 拜谢，民围 城下扎营之时，许贡、太史慈都来与黄忠、陈到相见。 黄忠便叫黄叙与彭绮去安顿士卒，自己和陈到与许贡、太史慈在空地上寒喧。 许贡是忠直之人，他作为吴郡太守负有守土之责，孙策攻打吴郡他便带人上城死守。 而镇南将军府奉诏督扬、交、益三州军务，剿灭反贼乃是职责所在，许贡自然欢迎。 互相介绍完姓名和职务，许贡对黄忠、陈到、太史慈长揖到地，诚恳谢道：“孙贼势大，连攻我吴县数月，若非三位将军相助，城池必落于他手。我代全城百姓谢过三位将军救命之恩，请三位受我一拜！” 黄忠忙将他扶起，谦让道：“郡守不必多礼。这一年来，孙贼连攻连克，所向无不披靡，唯有吴县固若金汤，不仅挫其锋锐，竟致使孙贼困顿于城下不得寸进，此皆郡守之功也。” 许贡紧握太史慈手臂，对黄忠、陈到说道：“贡职责所在，不敢居功。这数月以来，若非太史将军竭力相助，吴县也无法守住这么长时间。这守城第一功，非太史将军莫属！” 黄忠、陈到一起望向太史慈，见他身长八尺，蜂腰猿臂，年纪虽轻，颌下却有一副美须髯。 这副样貌在汉代是妥妥的美男子！他背上一张大弓也不是凡品。 黄忠看了连连点头。 太史慈见许贡让功于他，忙上前谦让，不等说话，便被陈到抢先说道：“在下曾听我家少主说过，太史将军气勇胆烈，信义无双，心中早就钦敬不已，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今日定要与太史将军把酒痛饮，还请太史将军万勿推脱！” 太史慈刚要张口，又被黄忠用力握住双手，对他说道：“我家少主曾言，太史将军神射之术天下少有，忠当时并不相信，今日见了将军竟生出相惜之感，可见少主并非虚言。 “将军曾经单枪匹马救北海，今又结连山越救吴县！将军如此急公好义，虽古之烈士也不过如此。刚才叔至所言正合我意，今日一战，解了吴县之围，庆功酒自然是免不了的。” 别看太史慈在战场上勇猛如虎，无所畏惧，此时被许贡、黄忠、陈到三人一通夸赞，却是羞得满面通红。 他想要谦让几句，却在情急之中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心中想道：“原来刘琦与荆州诸将如此看待于我。” 他又想起在刘繇帐下不被信任，使自己无用武之地，顿时生出投效之心。 这时许贡笑道：“三位将军解我吴县之围，这庆功酒必须由我来出！诸位且先安顿好士卒，最晚酉时我便派车马过来迎接诸位过府饮宴，此乃合城百姓心意，三位莫要推脱。” 说罢，他长施一礼，告辞而去。 等许贡走后，太史慈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对黄忠、陈到说道：“孙策焚营而走，按理该是退军了，但他刚得了个军师，名叫鲁肃鲁子敬，此人颇有智计。我等若去饮宴，也得防备他袭营。” 黄忠笑道：“子义勿忧，今日一战，孙贼胆气已丧，纵使来袭能有何为？我两万大军随后便到，我家军师石韬石广元也不是易与之辈。想那周瑜是何等了得，不也差点儿被他阴……额不，也被他一网成擒。 “你让麾下士卒与我邻近扎营，让我家军师一块儿罩着，保管无事。” 太史慈听黄忠说还有两万大军，又有设计擒住周瑜的石韬坐镇，也就放下心来。 黄忠倒也不是轻敌，他心中早就计较已定，自家兵力占优，靠城扎营，有徐晃领军，黄叙、彭绮、朱桓、邢道荣为辅，又有石韬出谋划策，再让人袭了营，还混个啥？不如找块儿大点儿的豆腐直接撞死得了。 营寨尚未立好，荆州大军已至。 原来是徐晃、石韬怕黄忠兵少，战事不利，加快了行军速度。 此时见孙策已然败走，二人才放下心来。 黄忠与徐晃、石韬交待好守营之事，又巡视了各部士卒。此时酉时未到，许贡已派属下一文一武前来请黄忠、陈到、太史慈入府饮宴。 临行之时，石韬对黄忠低声嘱咐了几句，黄忠连连点头。 他三人走出大营，见门口停着几辆锦绣马车。 前来迎接的两人见他三人出营，连忙躬身行礼，对三人说道：“下官吴郡长史张允、郡司马董袭奉太守之命特来迎接几位将军入城。” 此张允与荆州水师副将张允同名，乃是江东张家家主，历史上东吴名臣张温之父，久任吴郡长史。 按照汉制，只有边郡才设有司马，正逢孙策大军攻城，许贡见董袭虽然年少却颇有本事，便将他破格提拔为吴郡司马。 黄忠三人连忙回礼，口称不敢。他三人抬头观瞧，见那张允面白短须，儒雅而又干练。 而旁边那员小将则正是领兵出城，杀溃韩当的将军。 黄忠心里想道：“怪不得许贡能守住吴县，原来有此二位文武贤臣辅佐！” 几人谦让一番，便由黄忠与张允上了马车，陈到与太史慈坐不惯马车，便骑马跟在头前带路的董袭身后。一行人在五百精卒的护卫下向城门行去。 一入城门，三人被眼前情形吓了一跳：只见道路两旁站满了欢迎的百姓，见他们进了城门，这些百姓便扶老携幼，围上前来，满路观瞻。 有年高德劭者命人在队伍前边摆上香案，带着父老乡亲一齐跪地，焚香礼拜。 沿街开有店铺者，将许多酒水点心摆在门前，任由百姓取食，以此来表达吴县解围的喜悦之情。 更有市民农妇挤到军前，一边说笑，一边将一些果子、鸡蛋、胡饼、米团往士卒怀里塞去。 黄忠、陈到见民心如此，心下大定。 第69章 戏猛将，收吴城 许贡辞别黄忠回城之后，便马不停蹄安排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安排晚上的饮宴，这既是吴县解围的庆功宴，又是对黄忠、太史慈相助的答谢宴，自然要办的隆重一些。当然也有许多酒肉送到了城外大营之中。 第二件事便是召集吴郡文武、四大世家的家主顾雍、张允等人商讨吴郡的归属问题。 许贡忠于朝廷是不假，但是现下诸侯纷争，汉室衰微。 特别是今年，天子先被杨奉等人护送回洛阳，又被曹操挟持到许昌。 此等局面，你就算再忠心也是无能为力。 如今刘表派大军解了吴县之围，他又是宗亲，匡扶汉室之志天下皆知。 于是在以陆家、朱家为首的四大世家极力撺掇下，许贡决定借今夜的酒宴正式宣布认刘表为主，将吴郡投入刘表治下。 诸事安排完毕，许贡、顾雍等人在郡府门前迎候，结果等了许久也没见半个人影儿。 许贡派人前去查看。 一名长吏去了半晌方才回来，脸上表情也很精彩。他对许贡说道：“郡守大人，我们还是再等等吧！那街上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下吏挤不进去，只好爬到屋顶之上，看见许多百姓为几位将军披红挂花，应接不绝。百姓都跟疯了似的，下吏也没办法，只好先来禀报。” “这……” 许贡也未料到百姓竟是如此热情，见民心如此，心里更是下定了决心。 又等了半个时辰，听到声音由远及近，人群终于顾涌到了郡府门前。 百姓见郡府门前静立着本郡的文武官员、各家家主、大族的族长等头面人物，知道人家还有大事相商，便都知趣散开。 狂欢过后，自然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相庆祝一番。 百姓一散，围在中间的众将和军卒就露了出来： 董袭、陈到、太史慈虽然披红挂花，但身上却很是精彩：红的、黄的、绿的帕子飘飘荡荡，三人的盔枪上除了自带的红缨之外，还扎着几块各色绸帕随风飘动，也不知道是怎么扔上去的？ 太史慈最是狼狈，颌下美髯被扯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儿！一身甲胄也被扯得七零八落，甚至胸前的半边还耷拉在腰上！ 有时候长得太帅也是个麻烦事。 当然，要是他们三个能看到数百年后的晚辈——大唐第一帅哥、名将高仙芝进京述职时，被京城女子围得连城都进不了的悲壮情景，估计心里会好受许多。 也不得不说，汉唐女子的审美比起当代之人来说，确实是正常了不少！ 许贡身后一众官员看得目瞪口呆，旋即又实在绷不住斯文，捂着肚子大笑不止，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笑罢，众人将黄忠等人迎进府中，又吩咐府中丫鬟帮他们收拾妥当。 席间，在太史慈与陈到的强烈要求下，取消了所有歌舞类节目。都说吴女多情，但太热情了也挺吓人的！ 酒过三巡，许贡向黄忠转达了让镇南将军府统管吴郡的请求，并把写好的条陈一并交给黄忠。 黄忠又对太史慈说了他好友赵晟被刘琦所救，已被刘琦委以重任，并盛情邀请太史慈加入镇南将军府，共襄大业！ 太史慈听闻大将徐晃被擢拔于市井，神将黄忠被擢拔于城门的旧事，又想起自己与赵晟的遭遇，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便请黄忠为他转达自己的投效之心。 黄忠、陈到大喜过望，连夜遣人向刘琦、刘表传讯，并于席间向众人频频敬酒，以示善意。 是夜，俱欢而散。 第二日，黄忠让许贡、董袭谨守城池并传檄南部各县，严防孙策向南流窜，然后与陈到、太史慈藏在郡府拉菜的马车里返回了军营。 第70章 败孙策，谋会稽 吴郡，曲阿城。 孙策自从历阳渡江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丹阳得而复失，吴县久攻不克，荆州大军衔尾而来，迄今手中只剩下曲阿、丹徒两县之地，形势岌岌可危。 更可恨的是石韬用计卑鄙，自己不仅失了周瑜，而且反贼之名传遍天下，他心中郁郁，终日醉饮，不理世事。 鲁肃、张纮只好代孙策传令，遣程普、韩当反攻江乘、句容二城，欲切断荆州军归路，结果都无功而返。倒不是鲁肃和张纮的谋划不对，主要是对守城的两位荆州将军不够了解。 此时霍峻已从江乘移师句容，韩当连攻数日，损兵折将，只得退兵。而守江乘的刘磐仍按照此前霍峻的布置，一丝不改。程普盘桓数日，找不出一丝破绽，一仗没打就收兵了。 鲁肃、张纮见荆州军后路坚如磐石，而吴县又落入黄忠手中，己方全面陷入被动。 曲阿、丹徒两县之地狭小，不仅难以防守，而且无法承受大军粮草供应。于是与众将商议，欲趁甘宁水军不在，请袁术接应，先退回淮南以图将来。 众将虽然不忿，却也无计可施，便一同来见孙策。 “……公瑾……公瑾……看我……斩杀此獠……哈哈哈哈……” 屋内酒气熏天、呕吐狼藉。那孙策宿醉未醒，一个劲儿地直说梦话。 鲁肃见孙策眼窝深陷、精神萎靡，短短数日已有形销骨立之态，不禁摇头叹息，与众人退出屋外。 “这……这却如何是好？” “主公素有英雄之志，但是毕竟年轻，受些打击，一时困顿而已，不必过于担心。然此时兵危战急，我等应替主公分忧，先保存实力，退回江北以图将来。” “子敬所言甚是，你我且以主公之名修书一封，请袁将军派水军船只接应。诸位将军安排好军卒，清点粮草辎重，今日就弃了曲阿，兵发丹徒！” “诺！” 张纮与鲁肃皆知周瑜定下的李代桃僵之计，但是要夺取袁术基业也得有实力才行，只有保住现有人马，才能在有机可乘之时取袁术而代之。此事二人早有计较，却不能过早透露给众将，只能以兵势为由，说服众将退往江北。 …… 吴县，黄忠大营。 大军已在吴县城下休整三日，此刻，中军帐内众将聚齐，商议攻打曲阿、丹徒之事。 突然，斥候飞马来报： “报——启禀将军，袁术水军进入丹徒水域，大小战船一千二百余只。孙策大军弃了曲阿，此时已近丹徒！” “啪！”石韬听完战报，拍案而起，疾声说道：“孙策要跑！” “军师为何断定孙策要跑，而不是袁术向江东增兵？”太史慈问道，众皆侧目。 “子义试想，若袁术增兵，孙策怎么会弃了曲阿？” 众将了然。 黄忠问道：“以军师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孙策若返回淮南，则吴郡全部归我所有，这是好事！就怕他将两城百姓掳掠过江。请诸位将军速速发兵曲阿、丹徒两县，勿使其裹挟百姓！” 乱世之中最宝贵的不是黄金珠玉，而是人！有人就有兵有粮，就有无限可能。 历史上赤壁之战之前，刘备不惜损兵折将也要迁徏新野、樊城百姓去往江夏就是为此。 同样，后来曹操将汉中百姓尽数迁往关中三辅，致使诸葛亮北伐缺少战略支撑，后继无力，也突显了百姓的重要！ 黄忠知事不宜迟，急忙下令道：“陈到，太史慈！” “末将在！” “你二人火速率领三千骑兵绕过曲阿直插丹徒江边，见机行事，勿使孙策将百姓掳走！” “诺！” “军师！” “属下在！” “你带黄叙和彭绮率领步卒一万占领丹徒，接应骑兵！” “诺！” “朱桓！” “末将在！” “你速带三千步卒接管曲阿！” “诺！” 待众人走后，帐内只剩下黄忠、徐晃、邢道荣三人。 徐晃问道：“汉升，我们三个不去杀敌，留在这里做甚？” 黄忠指着地图笑道：“公明且看，孙策一走，江东之地只剩下会稽郡不在主公治下。我们去年春天出兵，如今已是深秋，大军出征一岁又半，耗费钱粮无数，若不能全取江东之地，岂不是亏了？” “汉升的意思是……” “我已传讯徐荣，请他率大军沿谷水到达富春山东麓，严白虎部山越已投效主公，可作内应。你我何不带着剩余七千人马进军钱塘，威胁余暨，让王朗不敢轻举妄动，为徐荣将军攻下乌伤、诸暨二城创造条件？” 徐晃看向地图，找到徐荣大军位置，笑道：“如此一来，便可将王朗压缩在钱塘湾（今杭州湾）一线，我们与徐荣将军只需要沿海湾一路向东，就能将王朗赶到海里喂鱼！” 黄忠抚须大笑道：“然也。” 邢道荣跟着大笑，其实根本没听明白。 此时，会稽郡百姓有十二万三千余户，四十八万人，多在北部余暨、山阴、句章、余姚、上虞诸县，而这些县又都在钱塘湾南岸，几乎是一条线排到海边。 黄忠道：“事不宜迟，公明迅速给徐荣、严白虎传讯，请他们火速进兵。” “某这就去办！” 第71章 虞翻定策，徐荣压境 黄忠收复吴县，兵进钱塘的消息迅速传入会稽郡郡治山阴城内。 会稽太守王朗听到斥候传讯大惊失色，忙聚齐麾下文武在郡府议事。 王朗，字景兴，经学家，有治狱之才。演义中被诸葛亮骂死，无稽之谈而已！ 王朗环视堂内，见功曹虞翻、都尉全柔、兵曹周昕、从事许靖、客卿留赞等人全部到齐，分坐于两边席上，便叫斥候将军情对众人又说了一遍。 斥候禀报军情之时，王朗仔细观察堂下众人反应，见众人听到黄忠兵进钱塘，威胁余暨之时，虽面露惊讶之色，却并无畏惧之意，心下稍定。 王朗说道：“一年多来，黄忠率领荆州兵马先占丹阳，再下吴郡，如今又到钱塘，觊觎我郡，诸公有何教我？” 堂上众人以虞翻威望最高，见王朗动问，便齐齐向他看去。 虞翻，字仲翔，时年三十余岁，乃是汉末少有的全才：他善使长矛，有一日步行三百里之能，历史上常为孙策先锋开路；善治经学，通占卜之术，吕蒙为未擒获关羽发愁，他卜卦后告诉吕蒙，关羽活不过两日；又精通医术，多次解决军中疫病…… 孙策称他为萧何，孙权将他比作东方朔，曹丕为他在朝堂之上设虚座…… 可惜他性情疏直，多次争谏孙权，被孙权怒贬到交州，死于任上，这也使得孙权后悔终生。 而此时，因刘琦干预了历史走向，他无缘得见孙策，也就与上述事项无缘了。 他见王朗问计，于是起身行礼，对王朗说道：“明公勿忧。荆州大军临境，对我会稽而言，无非‘战’、‘降’二字而已。若战，明公有周昕、全柔、留赞，三位皆善战之将，我会稽兵马万余，也有一战之力；若降，刘景升是宗亲，又兼荆州牧与镇南将军等职，乱世之中，降他也合大义！此事全看明公心意，请明公自决。” 王朗此时也是犹豫不决，又转眼看向许靖。 许靖，字文休，汉末着名评论家，曾因与其从弟许邵举办“月旦评”而名闻天下。后因兄弟不睦，受许邵排挤，投奔王朗。而其从弟许邵聪明一世，却看错了形势，跟了刘繇，病死于江上。 许靖见王朗转头看他，心中叹了口气，行礼说道：“靖善识人，天下皆知，却独独看不透刘景升。昔年在洛阳之时，靖与从弟邵皆以其‘守成易满，进取不足，州郡之才’尔尔。却不料其入主荆州之后竟有龙归大海，虎据山林之势。其兵多将广，又雄据荆、交二州与江东数郡之地，非我会稽一郡可挡，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明公降他又有何妨？” 王朗摇头叹息道：“只是心有不甘。” 有汉一代，尚武尚强，不论文臣武将，对敌对贼，都是强硬，唯恐落下软弱之名，被世人看轻。王朗自然也不例外。 虞翻知王朗心中所想，出言说道：“若不战而降，被人看轻，免不了日后受气。明公何不将兵力集中于余暨、山阴二城，让其攻城受挫，识得明公威势，再降不迟。” 周昕、全柔等人听了虞翻之言，纷纷出言附和。 王朗乃是经学大家，素有才名，若不战而降，怕被人耻笑。今听虞翻所言，正合心意，见大家又都赞成，便环视堂下众人，问道：“余暨乃是山阴门户，需一大将镇守，诸位谁愿前往？” 兵曹周昕素来倨傲，不肯服人。见王朗动问，他慨然应道：“某愿为明公镇守余暨！” 王朗抚须颔首，对他说道：“好！那就由周将军领兵五千，镇守余暨！” “诺！” “全柔、留赞！” “末将在！” “二位将军即刻整顿兵马，操练士卒，安排山阴城城防诸事！” “诺！” “许靖！” “属下在！” “速发调令，将东部诸县兵马调入山阴。” “诺！” “虞翻！” “在！” “速速征调民夫，搬运箭矢器械，勿使守城供应有缺！” “诺！” …… 王朗收缩兵力，却给了徐荣机会，他轻易攻克乌伤、诸暨二城，与黄忠会师于余暨城下。 周昕自到余暨之后，日日操劳守城之事，将那守城用的弓矢弩箭、檑木炮石准备停当，又安排好日夜职守的兵将。怕五千兵卒不够用，他又组织城中青壮两千余人日日训练，作为补充。 余暨城下，黄忠、徐荣两军合营而立。其中，黄忠兵马七千，徐荣本部两万，士燮又派其弟士武领越兵两千相助徐荣，营中总兵力近三万！ 大帐之中，黄忠与徐荣互让主将之位，二人争得面红耳赤。 徐荣非要以黄忠为主，谦让道：“黄将军乃荆州第一大将，攻略江东一年多来，皆以黄将军为主，末将怎敢僭越？” 黄忠道：“此番对会稽用兵，我部兵马仅七千，又都是久战疲兵，徐将军所部乃是主力，某与公明自然要听从徐将军号令！” 徐荣道：“都是主公兵马何分你我？而且某这条命都是二位所救，这主将之位某是万万不担！” 黄忠道：“你我同袍，老提那过去之事做甚？少主曾说，徐将军乃是方面之才，非我等厮杀汉可比。广元与元直两位军师又都不在，徐将军若不主事，岂不是辜负了少主的厚望？” 徐荣又要推脱，却见一旁刘晔对他微微点头，邓芝与向朗也以目示意。 他略一思忖，便对黄忠与徐晃抱拳说道：“既如此，那荣就擅越了。” 黄忠与徐晃相视大笑：“正该如此！” 第72章 疲兵计，受折腾 回到帐中，徐晃问黄忠道：“自出兵以来，皆以汉升主，此时为何将主将之位让于徐荣？” 徐晃毕竟年轻，不似黄忠看得深远。 黄忠见左右无人，笑着对他说道：“主公虽然身体康健，但毕竟已不年轻，又是以荆州各大世家为根底，难免在有些事情上顾虑太多。 “而你我皆是少主提拔之人，应当主动为少主分忧。咱们把收复会稽的军功让给徐荣，让此战成为他的立威之战，也是为少主着想。 “徐荣与你我一样，都是少主一系，少主羽翼越丰，地位就越牢固，荆州大局就越稳定！少主是明白人，还能亏待了你我二人？” 徐晃闻言，心中恍然，对黄忠笑道：“还是汉升看得通透，我不如汉升多矣！” …… 与此同时，徐荣帐中，刘晔、向朗、邓芝在座。他们四人在交州历练数年，功绩卓着，在刘琦的建议下，刘表派人将他们替回，准备此战过后让他们接手江东。而同为郡守的吕岱则升任交州都督，协助赖恭署理一州军务。 徐荣问刘晔三人道：“本将自思，无论是职位、军功还是军中威望皆不如黄、徐二将。适才在大帐中，三位暗示我接那主将之位，却是何意？” 四人同僚多年，非常熟络，故徐荣也没客套，直接就问。 刘晔笑道：“徐将军是当局者迷，黄、徐二位将军让出主将之位，既为公，也为私。” 徐荣问道：“此话怎讲？” 刘晔并未回答，而是反问徐荣道：“将军以为此战能胜吗？” 徐荣道：“以某观之，胜之不难！且正因为这不是让主将之位，而是让夺会稽之功，某自觉受之有愧，方才百般推脱！” 刘晔笑道：“黄忠此举，正是让功！” 徐荣道：“此话何解？” 刘晔道：“将军与黄忠、徐晃一样，都是少主提拔之人！” 徐荣：“额……” 徐荣乃是帅才，智计百出，心念通达，刚才不解，正是刘晔所说当局者迷，此刻被刘晔一点即透！ 他感念刘晔三人刚才在帐中的暗示，对三人深施一礼，不再多言。 两日之后，徐荣升帐。 三通鼓毕，众人聚齐。黄忠、徐晃、刘晔、向郎、邓芝、邢道荣、士武、赖雄（赖恭之子）分坐于左右。 徐荣先向黄忠、徐晃抱拳行礼，然后坐于主位，发号施令。 “刘晔、向朗、邓芝！” “属下在！” “你三人领五千军卒赶制攻城器械，在五日内准备齐全，勿使有缺！” “诺！” “邢道荣、士武、赖雄！” “末将在！” “你三人领兵三千，日眠夜出。其中，赖雄领一千士卒多带战鼓、号角，每日夜间到城下鼓噪，使城内军民不得安睡！邢道荣、士武领两千士卒从旁埋伏，敌军若出，便将他杀回城去。” “诺！” “你三人谨记，务必先派人监视四门，再擂鼓吹号，以便敌军出城之时早做准备！” “诺！” “汉升，公明二位将军！” “末将在！” “你我三人每日轮班，领五千士卒在城下列阵，可略作佯攻，务必使其日夜难安！” “诺！” 周昕在城墙上听到敌营之中擂鼓聚将，心中不由一紧，忙命士卒上城值守。众军等了一天却无动静，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却不料当夜二更过半，忽然听到城外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他心中一慌，从床头跳起，两个侍寝的小妾赶紧给他穿衣披甲。此时，各营士卒听到声音也都迅速向城墙上集结。 周昕来到城上，见士卒已经就位，城头守备森严，心里松了口气。从垛口向外张望，目之所及，一片漆黑，半个人影儿也没看到。 他在城上巡视了半个时辰，又向敌营方向张望，确定无人攻城，便安排好值守人员，让众军回营休息。 他也算称职，先去营中巡视一番，见士卒都已睡下，呼噜声此起彼伏，才放心离开。 骂骂咧咧回到房中，两个侍妾又赶紧帮他卸甲脱衣，钻入被中。 半夜清梦被扰，火气正大，便搂过一个美妾，刚要倾泄火气，忽又听到城外鼓声大作，喊杀声比之前更甚！他好事未成，怒火中烧，从榻上一跃而起。 两个侍妾强自起身，一个一脸哀怨，一个撇了撇嘴，又帮他穿衣着甲，找来配剑。 周昕极其不爽，涨红个脸，喘着粗气，闷声往城墙上奔去。 一路之上，各营士卒也都向城上集结。刚才虽然紧张却也有序，这次却有些杂乱无章，大家伙儿边跑边骂，依照各家的传承问候了城外军卒的列祖列宗！ 周昕登上城墙，感觉有些疲惫，便扶着城垛向外张望，看了半天，又是一片漆黑…… 他听着城墙上的军卒在那里咒骂不绝，大脑中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疲兵之计！”他对自己说道！ 虽然从城上往外看一片漆黑，但是城墙上火把通明，城外山林中邢道荣、士武、赖雄三人却把城墙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见守军去而复返，皆哈哈大笑。 三人只等着守军下城后再搞一场，并无多少睡意。三千士卒也是精神抖擞，睡意全无。 古往今来，凡是损人利己看笑话的事儿，大抵都是如此！ 周昕也是左右为难，自己人少，若不让士卒回去休息，明天敌军攻城怎么办？若是下城睡觉，估计又要来一场鼓角齐鸣，还得再上来。但若要置之不理，万一敌军真要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咋办？ 他思来想去，便让士卒直接睡在了城墙之上，省得来回折腾。但城上生硬，又岂是安睡之所，加上又被赖雄鼓噪了两次，士卒也都成了惊弓之鸟。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见城外并无动静，于是草草吃了口饭，周昕便让军卒回营休息。 众军折腾了一夜，此时回到营中，沾地便睡，呼噜声与猪圈里一般响亮。 周昕按腰扶墙，挪步回到房中，却见两个侍妾仍未起床。一个四仰八叉，头发垂到地下；一个吧唧着嘴，口水流到了枕头上。 他不由怒火中烧，刚要喝骂，却又听到城头上警钟大作，也没空理会那俩贱人，又往城上赶去。 营中，各级军校强撑着起身，拿着皮鞭，连踢带打，忙活半天才将士卒召集起来。 那些士卒眯糊着眼睛，跟着前边的人向城墙走去，实际上身体仍然在睡眠之中，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第73章 败周昕，赚余暨 周昕爬上城头，见城上军卒这般模样，心中大呼不妙，要是荆州大军趁机攻城，如何能守得住？ 他又向城下望去，心中不由大骇：只见敌军列出五座千人大阵，战旗列列，士气高昂，一将在阵前往来驰骋，所过之处，杀声震天！ 望着严整的军阵，阵前的云梯、冲车、望楼……周昕面如死灰，冷汗直流。 城上的士卒被喊杀声惊醒，强打精神，却难掩心中惧意。 徐荣带着五千士卒一边不时鼓噪，一边观察城头，见城墙之上兵将疲弊，心中自思：此时攻城倒也没啥难度，但士卒难免有些伤亡，且等上两日再打不迟！ 周昕在城头待到日暮，未见敌军攻城，而自家军卒日夜不得安歇，此时已经明显支撑不住了！ 他实在无法，便调那两千新兵上城值夜，让城上士卒回营休息。 用过晚饭，周昕觉得今晚肯定也安生不了，便吩咐手下，带一千士卒早早吃饭休息，等到城外擂鼓，随时准备出城厮杀。 那一千军卒虽然精神不佳，但一想起那些半夜鼓噪之人，无不恨得牙根儿痒痒，也不顾疲劳，慨然领命！ 大概是觉得城中守军身心疲惫，今晚定会早睡，刚二更天，赖雄便又带着士卒鼓噪起来！ 周昕大怒，当即便喊起那准备好的一千士卒，寻着鼓声杀出城去。赖雄见城门开启，敌军出城，毫不犹豫，带着他的鼓号队就向山林之中狼奔而逃。 赖雄逃至山前，眼看赶上，忽然从山林之中射出一阵箭雨。周昕士卒毫无防备，被射倒一片。 “杀——”山林中喊声四起。 周昕寻声望去，却见一高壮大汉提着一面门板大的战斧从山上向他杀来，身后人影重重，不知多少军卒跟着他冲下山来。 周昕暗道不好，不等招呼士卒，便见那大汉已冲到面前，一斧劈下，忙挥刀格挡。战不三合，大刀被巨斧崩飞！周昕吓得面如土色，拨马便逃，麾下士卒本来以少打多，不占优势，又见主将如此不济，便跟在周昕马后，拼命向城中奔逃。 邢道荣与士武追至城下，被城上箭雨所阻，只好任他进城，没再追赶。 周昕回到城中，喘息方定，清点士卒，回来了不到半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是夜，赖雄恣意鼓噪，让满城百姓军卒不得安睡。周昕怕再中伏击，也不敢出城，安心当起了缩头乌龟。 天刚亮，三千人马忙碌一夜，便回营休息。 徐晃正整顿士卒出营列阵，却见邢道荣在一边扭扭捏捏，似有话要说。他心中觉得好笑，便问道：“师弟辛苦一夜，何不去用饭休息？” 邢道荣先向徐晃行礼，又扭捏了一阵，憨憨说道：“师兄，俺叫一百多个兄弟跟着周昕溃兵混进了城去！” 徐晃大吃一惊，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个混蛋！这一百多兄弟口音不同，混入城中就是送死！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邢道荣连忙说道：“师兄，师兄勿恼，俺叫的都是太史将军手下的士卒，口音都差不多，俺叫他们进城后想法躲避，半夜里去城头值夜……” “额——，别说了，速速跟我去见徐荣将军！” 徐荣正在帐中与黄忠等人议事，见徐晃扯着邢道荣走进帐来，忙问何事？ 徐晃将事情说了一遍。众人惊愕，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邢道荣，看得他满脸涨红，搓着双手无处安放。 徐荣迈步走到邢道荣面前，望着这个比他高了半头的壮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放声大笑。 黄忠、刘晔、邓芝、向朗早就绷不住了，众人的笑声差点儿把大帐掀翻。 …… 两日未休，又败了一阵，周昕浑身乏力，臂膀酸麻，两手颤颤，有魂不守舍之感。 他挣扎着爬上城头，放眼看去，城墙上一片东倒西歪。也怪不得这些军卒，自己这个主将都晕晕乎乎的，只想躺着不动，何况小兵！ 走到垛口，望向城外，吓了一跳：只见城西、城南各有五个千人方阵，阵前两员大将，一个持斧，一个持刀，背后两面大旗写着“徐”“黄”二字。 周昕一看便知，这是荆州军中威名赫赫的徐晃、黄忠二人！ 原来是徐荣等人听了邢道荣的说道，怕守军白天轮流休息，再上城值夜，坏了夜间之事，便摆出万人阵势，唬得周昕不得不把兵力都布置出来。 昨夜一战，周昕被那个不知名的壮汉三合崩飞了大刀，方知自己只是个井底之蛙，根本上不了台面。 今日又见二人威风凛凛，立于阵前，他心里尽是苦涩。 这种无可奈何等着失败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绝望啊！ 徐晃见周昕上了城头，拍马赶到城下，以斧指城，对他喝道：“城上可是周昕将军，如今识得我荆州军威，何不早降？” 周昕连日来被折腾地够呛，心道：“你特么倒是攻啊，你攻上来我能不投降吗？让人家不战而降，多没面子，日后怎么在军中厮混？” 于是强打精神，张嘴喝道：“废话……少说……”他两日未睡，又心急战事，有点儿上火，连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气得手拍墙垛，又疼得吸了口气，便甩了甩手，白了徐晃一眼，不再理他！ 他又偷眼瞅了瞅旁边的士卒，见他们脸上竟然隐隐有期待之色，显然也是被折腾得够够的了。 徐晃见状，哈哈大笑。 城下一万军卒齐声呐喊：“早降！早降！……” “你们爱打不打，叫唤个屁呀！”周昕嘴里嘟囔着，摇摇晃晃走下城头。 城上士卒刚来此城时还战意十足，现在站在城头上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皮打架，只担心自己一不留神掉下城去。 他们见城下士卒让他们早降，心里一个劲儿直骂：“你们他娘的攻城啊，你不上来老子怎么投降？老子让你们折腾地连城门都懒得去开。喊，喊个屁呀，你们有本事把城墙喊出个窟窿来！” 又是瞎折腾的一天，无论周昕也好，还是守城士卒也好，都知道晚上不会安生。但不管怎么闹，也不想再去理会了。 打又打不过，睡又睡不好，爱咋咋地吧！ 城里的百姓更是不堪，要打就打，不打就滚蛋，没日没夜地折腾，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外边那帮天杀的终于回营了，许多士卒连饭都没吃，倒头就睡。 半夜三更，满城静寂，连看门的狗都睡得死沉死沉的。 马忠溜到城门旁边的街角，一挥手，便有百余弟兄跟了过来。众人排好队列，大摇大摆登上城头。 他们要找到值夜的军校，以换防的名义骗得城门的控制权。 结果上了城头才发现，值夜的士卒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了几声也没人理会，踢了几脚只换来几声含糊不清的叫骂，呼噜声都没中断！ 连着几天晚上不得安睡，白天又在大太阳底下守城，又不是铁打的，谁能受得了？ 马忠见状，便叫一队弟兄把城门打开，自己点了火把，在城头上晃了几晃。 城下黄忠、徐晃、邢道荣、士武、赖雄便带着一万五千士卒井然有序地入了城！ 第74章 劝降，暗卫 周昕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他心中纳闷：这一夜是人家没鼓噪，还是自己睡得死没听见，竟然睡了一个囫囵觉？ 在两个侍妾的服侍下，周昕穿好衣甲，洗漱一番，虽然浑身酸痛，却也恢复了许多精神，那沙哑的嗓子也好了许多。 他打算先上城巡视一番再回来用早饭，忽然进来两个士卒，对他行礼说道：“请将军到县衙议事！” “好……嗯？”正答应着，却猛然发现这俩士卒非常陌生，而且穿的好像是荆州军的兵甲！ “你们是谁？”周昕厉声喝道。 两名士卒抱拳道：“禀将军，我们是黄忠将军帐前传令兵！” “啥？黄忠！额……，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唉，这样也挺好，挺好。” 他垂头丧气来到县衙，却见道路两边与县衙门口全都是荆州军戒严封锁。虽然感到别扭，心中却是安定了不少——终于不用陪着折腾了。 进了县衙大门，看到余暨官吏站在院子一角，战战兢兢，不敢抬头。旁边几个军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迈步进入大堂，见主位上坐着一将，相貌普通，身材中等，却自带一股肃杀之气，正是荆州军主将徐荣！ 黄忠、徐晃、邢道荣端坐于右侧一边，刘晔、邓芝、向朗坐于对面。 周昕猛然瞅见旁边邢道荣冲他裂嘴笑，被他那张大长脸吓了一跳，这不是那个三合崩飞他大刀的壮汉吗！ 他登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立马跪地行礼，对徐荣拜道：“罪将周昕见过将军。” 徐荣也没打算为难他，对他笑道：“周将军不必多礼，且坐下议事。” 周昕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看了看两边众人，觉得自己虽然不济，好歹也算个武将，便极不情愿地挨着邢道荣坐于末位。 刚一坐下，又瞅见邢道荣对他微笑。他措手不及，忙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徐荣接着刚才的话题，对徐晃和邢道荣说道：“此番攻取余暨，未伤一兵一卒，邢道荣将军当为首功！” 邢道荣听到自己立了首功，登时喜不自胜。他拍了拍脑袋，听到里面砰砰作响，就如熟透的西瓜，心中颇为自得。 徐晃等了半晌，见邢道荣竟然不知道谢过主将，又弄出拍西瓜的动静，他实在按捺不住，一把将他师弟扯起，带着他对徐荣抱拳行礼，说道：“全靠徐将军运筹得当，愚师弟怎敢居功？” 徐荣不以为意，笑道：“公明将军可是收了个好师弟呀，邢将军自是当得！”徐晃谦让过后，带着邢道荣坐于席上。 这时，士武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先向徐荣行礼，又向众人示意。徐荣问道：“士将军辛苦了，收降之事如何？” 士武笑道：“徐将军，武算是服了！武虽不才，也在南越之地打过几仗，却从未见过将军这般打法。武带兵到军营之时，几乎满营都在睡觉，那些值夜的也是半睡不醒，直接就降了！那些军卒都睡得跟死猪似的。有几个睡得浅的，叫他们投降，他们还骂我们，说又不是不投降，别吵着他们睡觉！” “哈哈哈哈……” 众人听他说完，哄堂大笑！ 周昕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士武又说道：“徐将军，依末将看，咱们还是早些去打山阴吧，余暨这仗也太不过瘾了！” 众人又笑。 一旁刘晔说道：“士将军稍安勿躁，山阴乃是郡治，非余暨小县可比，不如请周将军写一封劝降信送过去，先挫一挫王朗的锐气。” 徐荣笑道：“子扬（刘晔字）之言有理，就有劳周将军了。” 周昕无奈，只得应下。 黄忠又道：“前番子扬、巨达（王朗字）、伯苗（邓芝字）打造了许多攻城器械，正好用在山阴城上。军中还有炮营一直未动，就让那王朗在山阴尝个鲜吧！” 籍车与转轮炮车只有黄忠见过，那炮营吃、住、训练自成一体，少与外人接触，见黄忠说到时颇有得色，众人都很好奇，但涉及机密，不好去问，更多了几许期待。 此战之中，除了邢道荣之外，百人队长马忠也立功不小，被徐荣提拔为千人将，为邢道荣之副，命他率两千军卒暂驻余暨，守住大军后路。 大军在余暨休整两日，便向山阴进发。 荆州大军未至，消息先传到山阴城中。王朗便召集众人议事。 此时，余暨不战而丢的消息随着周昕的书信早就传到了山阴城中。王朗愁容满面，以手托额，半晌抬起头来，向堂下众人问计。 全柔、留赞知道徐荣用疲兵之计赚了余暨，都是愤愤不平，扬言要与荆州军在山阴城下光明正大战一场。 虞翻心说：“八千打三万，你们很牛逼呀！” 他起身对王朗说道：“荆州大军原本近三万人，又得了周昕降卒近七千，兵力远多于我，出城作战，唯恐有失，不如守城！” “如若守城不出，徐荣再施疲兵之计，如之奈何？”全柔忿然说道。 虞翻说道：“山阴城池高大，人口数万，又有护城河环绕，岂是余暨小县可比？即便他夜里鼓噪，影响也不大。” 王朗颔首道：“仲翔之言有理，城中现有精兵八千，可再征召民壮五千帮助守城，老夫非要让他在山阴城下碰个头破血流不可！” …… 行军途中，徐荣正与黄忠并马而行，时而商议军事，时而点评山水，二人惺惺相惜，颇有共同语言。 正行走间，数名斥候引一商贾来见，行至徐荣、黄忠二人马前，斥候行礼说道：“二位将军，此人说有要事禀报，小人不敢自专，便引他来见。” 黄忠、徐荣看向来人，见此人身材矮胖，眼小而精，举止之间典型的商人作派。 黄忠问道：“你是何人，所为何事？” “小人身份不便宣扬，请将军屏退左右。” 黄忠武功盖世，神射无双，自然不怕他耍奸，略一挥手，除了几名身前近卫，其余士卒都退至十数步外。 那人见闲人散去，从怀中取出一物，近卫接过，交到徐荣手中。 徐荣觉得入手沉重，凝目观瞧，乃是一块铁牌，上面赫然三个大字：甲十三！ 徐荣加入荆州较晚，并不识得此物，便递给黄忠。 黄忠乃是刘琦嫡系铁杆儿，对暗卫之事略有耳闻，见到此物，吃了一惊，对那人问道：“你莫非是……？” “正是！” 黄忠肃然起敬，跳下马来，将铁牌双手递于那人，对他说道：“足下前来，定有要事，请恕我二人适才怠慢，速速讲与我二人听。” 徐荣见黄忠如此，也翻身下马，等着他说。 那人也不客套，对二人行礼说道：“数日之前，王朗将诸县兵力尽数调到山阴，共得可战之兵八千有余，城中青壮也有五千。” 徐荣问道：“城中除王朗之外，还有何人领兵？” “城中管事的还有两文两武。其中两名文士，一是许靖，善于识人；一是虞翻，通军略，有武艺。两位武将，一是全柔，一是留赞，皆勇武过人。 “特别是留赞，曾做郡吏，带领郡卒大破黄巾贼，阵斩贼将吴桓。战斗中一足受伤，伸展不开，便请人拽足，自割足筋，血流如注亦不放弃。之后虽跛，却不妨碍杀敌，颇得百姓敬重！” 黄忠、徐荣听到留赞事迹，不由赞道：“真壮士也！” 那人又取出一卷布帛递给徐荣，说道：“这是山阴城地图，我用了几年时间方才绘成，怕人发现，绘得有些粗略，希望能帮上二位将军！” 那人说完正事，向二人行礼道别：“请二位将军代我问候我家公子，我不便久留，就此别过。”说罢，独自离去。 黄忠、徐荣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唏嘘不已，眼里满是敬意！ 第75章 严白虎，去吴郡 会稽多山，但山中多是严白虎的地盘。虞翻本要使计，引徐荣与严白虎相斗，却不知严白虎早已与荆州暗通款曲了。 严白虎不仅不听他教唆，反而遣其弟严舆率众沿曹娥江水顺流而下，切断了山阴与东部诸县的联系，使山阴成为一座孤城！ 其实虞翻和许靖心中对王朗也有许多埋怨，早晚都要投降，就为了个破名声非要打个守城战，人家要是围城不打，先收服各县，你能坚持多久？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们两个做不出卖主求荣的事来，也只能尽力为王朗张目。 山地不在手中，非但二虎相争之计未成，连伏击荆州军的想法也打消了，加上徐荣的斥候早就凭借人数优势覆盖了山阴周围，王朗无计可施，只好铁心守城。 山阴城高三丈，汉代一丈大约2.3米，三丈也就是七米左右。城墙以外十余步便是护城河，河水宽十余丈，深近三丈。 此城易守难攻，是王朗守城的底气所在。 “山阴城池高大，又有护城河环绕，要想攻下此城，非短时间能为。若拖延日久，恐粮草转运不便，诸位可有良策？”徐荣众人看了地图，在行军路上商议军情。 众人思索良久，都没有速胜的办法。刘晔说道：“如今大军进入会稽，离长江甚远，若还从江上运粮，时间长了怕是难以为继。不若由江水运至鄱阳，由鄱阳沿昌水——渐水——浙水一线运粮，中间只有昌水与渐水之间有十余里陆路，其余皆是水路，比从大江之上运粮方便不少。” 徐荣颔首说道：“如此甚好！” 黄忠又道：“如若粮草供应无缺，我等便无后顾之忧。山阴又非边城，没有床弩等守城重器配给，我军不若在护城河西边百余步强势立寨，以势压城！” 众人齐声叫好！近三倍兵力，又有猛将坐阵，山阴虽险，又有何惧！ …… 此时，孙策已经在袁术水军接应下渡江北逃。因陈到、太史慈、石韬追赶及时，孙策没来得及裹挟百姓，也算是保住了一郡元气。 而陈到的骑兵一路急行，赶到江边已是人困马乏，护住百姓之后也无力再战，只能眼看着孙策北逃。 石韬长叹一声，人算不如天算，这该死的刘繇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若不是他兴风作浪，甘宁水军也不会被调回去堵于糜，结果白白便宜了孙策，纵虎归山，必成祸害！他心中既唏嘘不已，又愤愤不平。 袁术将孙策救回江北，见刘表在全据荆州与交州之后，又占据了几乎整个江东，心中忧惧，暂时放下了打压孙策的想法，任命孙策为庐江太守，让他带本部兵马镇守庐江，以拒刘表。 他想来想去，觉得孙策新败，不是刘表对手，又命心腹二勋之一的刘勋镇守九江，以拒江东。 在袁术看来，刘表就是他的克星，他本来盘算着拿下南阳之后再占荆襄，江东之地便在他的包围之中，唾手可得！ 结果，自己百般算计，仍然没有阻住刘表南下之路。而刘表去了襄阳之后，先遣文聘把他的势力赶出了南阳，又派赖恭占了交州，现在连江东也没他的份儿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荆州世家虽然根深蒂固，但对于袁术这个四世三公的家世却很是忌惮，山中群狼岂能容得下外来猛虎？将袁家拒在荆州之外符合大家的共同利益。 但荆州世家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刘琦！ 刘琦到襄阳后，一系列组合拳下来，父子二人赢得了荆州军心民心，荆州世家本想成为刘表执政的依仗，现在却成了门下走狗，此时也只能将自身利益与镇南将军府这棵参天大树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淮南虽然富庶，人口也算不少，但地界实在太小了，袁术觉得自己就像巨龙困在池塘里一般不得伸展。想要引军南下，又怕打不过刘表。 毕竟当年徐晃斩华雄，黄忠败吕布之时，他就在旁边看着，一想起来就烦躁不安！ 这段时间他火气甚大，手下文武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谁也不想触他霉头，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让他看见。 他有心拿几个美妾泄火，怎奈这几年有些力不从心，非但其意难疏，又徒惹一些幽怨。 他心中郁郁寡欢，脸上也起了一些疙瘩，只能手捏爆浆，聊以自慰。 …… 对岸的刘琦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自己一战收拢了刘繇两万数千大军，孙策又被赶回了淮南，同时又得了太史慈和董袭两员青史留名的大将，心中颇是自得。 他让陈到和太史慈暂时屯兵吴郡以防备袁术和孙策，心中盘算着将指挥部进一步前移。 这日刘琦又接到徐荣传书，知道拿下会稽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很是高兴。他对运粮之事非常重视，便派彭虎回鄱阳坐镇，总督粮草转运等事。 见信中提及暗卫甲十三之事，他心中唏嘘不已，又挂念起了甲字三十余位暗卫来，希望他们不论能不能成事，都能在各诸侯治下平安。 “没想到邢道荣竟然也是个闷骚之人，差点儿被他那憨样儿给骗了！……马忠，这个名字很熟悉呀！……他是干得啥来？” 刘琦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便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以后看看他的能力再说吧。 周瑜得知孙策全身而退，心中松了口气，既然帮不上他，那就祈愿各自安好吧！ 刘琦与徐庶、周瑜略作商议，便决定搭乘甘宁水军战船去往吴郡。 吴郡是新附之地，又是江东人口最多、最繁华的一郡。作为少主去彰显一下存在感的同时，让吴郡军民产生一些归属感，也是一举两得的大事。 临行之前，刘琦与武安国作了一番畅谈，将镇守丹阳的重任交给了他和他的武安军。 武安国虽然在武艺上达不到一流水准，但在军略上还是可圈可点的，又与刘琦是旧识，家眷都在襄阳大宅中安住，刘琦还是很放心的。 第76章 收民心，筑土山 船行两日，又经大半日陆路行军，刘琦、赵晟、徐庶、周瑜、黄射一行人便来到吴县城下。 此时军中的陈到、太史慈、石韬、黄叙、彭绮，吴郡的许贡、张允、顾雍、董袭以及顾、陆、朱、张四大世家的家主和主事之人都早早得到消息，在城外迎候多时了。 少时，车马行至城下，众人忙上前迎接。 刘琦见众人迎上前来，从马上一跃而下，不待众人行礼，便先向许贡、顾雍和张允三人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三人见刘琦如此，心中叹服，忙以下属之礼还之。 许贡又向刘琦介绍吴郡官吏与四大世家的家主，刘绮一一好言抚慰。 他见董袭年少英武，心中甚是喜爱，更是好言勉励一番。 而四大世家之中，顾家家主顾雍、张家家主张允均已相见。 朱家家主却是朱桓之父朱显，此时朱桓正替陈到与太史慈统领吴郡兵马，无缘前来相见。 刘琦便将黄忠书信中对朱桓的夸赞之词对其父讲了一遍。 朱显老怀大慰，连称不敢。 陆家排到最后并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因为陆家的家主陆绩还是个孩童。 因为老家主陆康失守庐江郁郁而终，他才顺位继承了家主之位。 因其年幼，陆家依照陆康遗命，认定了一个话事人暂管家务，这个话事人是陆绩之侄，比陆绩只大了六岁！ 今日前来迎接刘琦的便是陆家年仅十四岁的话事人——陆逊！ 刘琦见了陆逊，心中吃了一惊！陆家声名远播，自是豪门大户，连宗族带下人也有一千数百口。 小小陆逊竟能将一家大小管得服服帖帖，能在陆家人才断档之时打理好家族事务，使陆家家势不减，家声不堕，这是不折不扣的奇才啊！ 刘琦不由得紧握陆逊双手，两眼望着这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少年，不住地点头，又是鼓励又是称赞，并盛情邀请他在方便时到鹿门书院和襄阳书院游历学习。 陆逊心中也很激动，近两年前，庐江城破，若不是荆州暗卫出手救下陆家子弟一百余口，陆家必遭重创！ 此番在孙策围城之时，陆家倾家守城便是对刘表父子的报答。今日又得刘琦高看，便生出投效之心。 刘琦与陆逊畅谈之时，眼中望见黄叙与彭绮，见三位少年年龄相仿，又各有其才。若能汇集这些少年英才为荆州所用，何愁将来大业不成！ 是夜，在许贡安排的晚宴上，刘琦又与太史慈畅聊许久。 太史慈侠肝义胆，信义无双，乃是刘琦上一世的三国偶像之一。 他又是三国武将中少有的全才，枪、弓、鞭、戟都很精通。 陈寿不仅在《三国志》中为他单独立传，而且名列吴书第四篇，可见其历史地位之高。 刘琦看重太史慈，还因为他在山越之中享有很高的名望，很多山越首领对其异常崇拜。 太史慈能得到重用，对于镇南将军府治下的稳定有重要意义。 饮宴过后已过午夜，刘琦又与吴郡四杰——许贡、张允、顾雍、朱显密谈至天明，达成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共识，为日后江东的稳定和镇南将军府在江东的施政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二日，刘琦不辞劳苦，又带着徐庶、石韬、陈到对顾、陆、朱、张四家进行了礼节性的拜访，并以镇南将军府的名义对四家在守城中的表现进行了赞扬并表示感谢。当夜，四人在陆家留宿。 此后一连数日，刘琦等人在许贡、董袭的引导下，对在守城之战中阵亡和受伤的士卒家庭进行了走访慰问，除了好言抚慰之外，又赠送了许多钱粮布帛。 数日之间，刘琦美名传遍全城，吴县百姓皆以“公子”称呼刘琦。 此后数十年间，“公子”二字成为吴县百姓对刘琦的专称。 旬月之间刘琦大名又传遍吴郡，合郡百姓无人不知刘琦之贤。 …… 会稽郡，山阴城下。 护城河西岸百余步，从南至北变成了一座巨大工地，万余士卒正在刘晔、向朗和邓芝的指挥下干得热火朝天。 在那一丈多高的土山上，近两千士卒四人一组，将那石夯高高抬起，重重砸下。整齐而浑厚的劳动号子震动城垣！ 山下运土的士卒和大车络绎不绝，许多从附近县乡征调的牲口被驱赶着成为拉车的主力。 又有一千多士卒从山下到山上排成四列，将装满土的草袋接力运到山上。山上的士卒接过草袋卸土，再将倒空的草袋由另一列士卒转递山下。 若是如今的年长之人见了，定会想起那段峥嵘岁月中，数万青壮百姓义务出夫支援国家建设，修水库，筑铁路的盛大劳动场面。 王朗等人在城墙上看得心惊胆战，心中又很是不忿：准备了这么多天，单等着你们攻城了，你们他妈的搞起了基建！ 虞翻早就看明白了，但他沉默不语，因为说了也白搭。 许靖却没他的城府，心中又很慌乱，对王朗急切说道：“若等他土山筑成，居高临下俯视城内，我等便陷入被动之中，明公宜早做防备！” 不等王朗说话，一旁全柔、留赞按捺不住，争相请战。 王朗也想看看对方的成色，便对留赞说道：“留将军且领精兵三千出城袭扰敌军，杀散他筑山之军后即刻返回，不得浪战！” 留赞应诺。 为达到突袭效果，他率军从南门而出，直奔土山而来。 却不料出城之时早被南门外蹲守的斥候发现，拼命摇旗，向土山方向传讯。 留赞刚转过城西，邢道荣就带着五千士卒从山后杀了出来。顷刻间，两军撞到一起。 邢道荣武艺不如留赞，但他仗着人多死战不退。 都说憨直之人心眼少，其实不对！憨人心眼并不少，只不过面薄，又总是替别人想得太多而已。 自打那日败给朱桓丢了人，邢道荣便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打不过的人多了，总不能每次都跑吧！ 于是他思来想去，想出一法，他派人将同乡交好的十多个猎人请到军中专门护卫他的安全。 遇到打得过的就不必出手。若遇到打不过的就一拥而上，抽冷子使绊子放黑箭，只要能赢就行，军功奖赏分他们一半儿！ 邢道荣虽然憨直，但又与其他憨直之人不同，他非但不面薄，而且脸皮甚厚！ 他自幼无父无母，又不识字，哪里认得礼义廉耻？ 他只将刘琦当家主，拿徐晃当亲哥，管他什么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啥的！反正输了就很丢人！ 此时，见邢道荣打不过留赞，那十来个同乡粉墨登场：有的拿长矛戳人戳马，搞得留赞左右支应；有的离得老远放冷箭，射得还挺准；还有拿绳套往留赞头上扔的；对着留赞和战马投掷飞叉的，乱七八糟只管招呼。 留赞本来盘算着要是拿不下土山，能杀了敌将也算立功，却被这种不要脸的打法搞得狼狈不堪，又见自己兵少，处于劣势，便大声骂着邢道荣的祖宗，带着士卒退回城中。 邢道荣打退留赞，洋洋得意，带着军卒回到土山后边休息。 除了土山工地之外，周昕手下那八千降卒也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被安排到附近山上采石头，然后按照炮营的吩咐加工成大大小小的石弹，并分门别类地放好。 徐荣、黄忠、徐晃充分理解并贯彻了刘琦的战争理念：打有把握的仗，就尽量少死人！ 但他们也明白，要想少死人，就不能怕麻烦，于是就在山阴城下搞起了土山和石场两个工地！ 第77章 热火朝天，众志成城 留赞败回，王朗遂打消了出城作战的想法，继续安排士卒将一些擂木箭矢运上城头，又叫全柔、留赞连日演练守城战法。 城外工地上热火朝天，旬日之间垒起一座高四五丈，阔数十步，长达一里，南北走向的土山！ 经过层层夯实，这座土山建得相当稳固，极大降低了坍塌的风险。 上山下山的道路错落有致，且路面先经过夯实，又经过万人踩踏，也非常坚实。 徐晃带着两千士卒在山上驻守，邢道荣隐于山后，严防山阴守军出城偷袭。 王朗、许靖等人日日站在山阴城头，仰望这座比城墙高出一两丈的土山，有时会看到徐荣、刘晔等人站在山头向城内指指点点。 从城头看山头，只见旌旗招展，一队队兵士来来往往，具体什么情况却是无法看清。 从山头望城内，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就连街上孩童嬉闹都看得清清楚楚。 全柔、留赞咬牙切齿，王朗、许靖忧心忡忡。 虞翻摇头叹息，如此情形，自己纵有千般本事也是无可奈何。 土山筑成之后，荆州大军依然山上山下忙个不停。 这几日，炮营两千士卒全军出动，在山上架起一排转轮，然后将各型石弹、籍车和转轮炮车的构件通过转轮吊上山头。 而那些特别沉重的铁梁等物则由千百袍泽齐心协力运上土山。 山顶的士卒则用大石夯出六十余座炮位，再用一块块青石筑起炮基。 那八千降卒完成运石任务后，又承担起运送土方的工作。 他们倒是不用将土送到山上，只需要把所有的草袋装得满满的，然后运到山前及南北两侧，并码放整齐。 他们干劲十足，仿佛不知疲倦，因为徐荣、黄忠亲自向他们承诺：只要听从命令，好好干活儿，他们便不用上阵厮杀，更不用参与攻城！ 看着他们像蚂蚁搬家一般来来往运送草袋，城上王朗几人哈哈大笑，往日阴霾仿佛一扫而光。 留赞被邢道荣阴了一阵，正想着找回场子，此时更有些得意忘形。 他对众人笑道：“我们苦等十余日，徐荣终于露出了破绽，草袋堆于山前，离护城河百步有余。这么远的距离运土填河，徒劳费力，枉送性命而已！” 王朗、许靖皆面有喜色，护城河西岸二三十步正是城上弓弩手的最佳射程，荆州士卒搬运草袋，负重前冲百余步才到河边！ 如此远的距离，半路上就跑不动了，而城上弩箭充足，正好射杀。 土山筑成之时，众皆心惊。今见填河草袋如此堆放，又都以为徐荣一个无名之辈，指挥无方，作茧自缚。 其实徐荣也想过要将草袋往前堆放，就怕城上有善射的精卒，让运土的兵士妄送了性命，很不划算。再说填河之时，又怎能让城头上的射手任意射下箭来呢？ 虽然城上众人又恢复了信心，仿佛胜券在握，但虞翻却高兴不起来。 他暗自思忖：“荆州第一神将黄忠、阵斩华雄的徐晃都甘心在徐荣帐下听命，那徐荣真有你们想的那般不堪？” 这日傍晚，黄忠扯下大弓，目运神光，将一封书信射到城头。 王朗打开书信，仔细观瞧，原来是徐荣以镇南将军府的名义给他写的劝降信。 信中先历数了党锢之祸、黄巾起义、董卓擅劝、诸侯割据以及接连不断的天灾瘟疫致使大汉江山风雨飘摇，百姓死伤无数； 而边地匈奴、氐、羌趁机作乱，百姓或遭屠戮，或被掳掠为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诸般惨状，不胜枚举。 又讲了镇南将军刘表要整合江南诸郡的力量，举兵向北，消弥诸侯纷争，驱逐胡虏外族，匡扶汉室江山，守护大汉百姓。 希望王朗能以大局为重，主动归附，以免虚耗国力，伤及百姓。 若执迷不悟，天明即是决战之时！ 王朗看罢，摇头叹息，将书信递于众人传阅。 全柔看罢，冷笑一声，对王朗说道：“明公不要被他巧语欺骗，如今乱世已现，群雄并起，明公既然有扶助汉室之心，选一明主投效自是应该。 “但那刘表值不值得明公投效，且等明日一战，看看荆州兵势再说！” 全柔之言正合留赞心意，留赞那日被邢道荣用卑鄙手段打败，心中多有不甘，今日又看到徐荣谋划失当，只想趁机找回场子，于是极力附和全柔的意见，劝王朗打好明日一战。 王朗见虞翻沉默不语，便问他意见。 虞翻心道：打吧，打吧，打服了就降了。 不管心中如何想，他面上不露半分，对王朗说道：“两位将军所言非虚，降与不降，都在明日一战。我等当全力守城，先试试荆州军成色。 “刘表是宗亲，与袁、曹等人身份不同。他若真能攻破我城，展现军力，我等助他匡扶汉室又有何妨？” 众皆点头称是。 统一了思想，王朗不再犹豫，下定了守城的决心。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王朗布置了西、南、北守城的防守兵力后，将主力尽数派到西城。 除了城上守城的士卒，护城河东岸的矮墙也是一道防线。 留赞带着两千士卒在矮墙后面严阵以待，单等着射杀对面的填河兵士。 全柔顶盔贯甲，立于城头。 虞翻也少有的穿上轻甲，单手持矛，帮助指挥。 城墙下面数千士卒阵列不动，原地休息，时刻准备着上城补充替换。 王朗、许靖往来调度，一刻不歇。 一时间城墙上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第78章 炮车籍车，溃不成军 全柔、虞翻在城头上备战之余，望见土山上有许多人忙忙碌碌，不到一个时辰便竖起了许多架子。 土山比城墙高着两三丈，二人仰视，看不到全貌，似乎有几十个水车立在山上，水车后边又有一排高架，每座高架上又有巨梁。 二人看了半天仍是不明所以，难不成徐荣要用水车抽干护城河里的水？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水车架在山上，又离得河边甚远，就算你能抽水，这护城河与数条河道相连，乃是活水，你确定能把水抽干？ 他们又看向山下，只见山南山北各立着一座大约五千人的军阵，阵中旌旗招展，几座巨大的吕公车被推到阵前。 吕公车全名叫临冲吕公车，是一种巨型攻城战车，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战车。 车身高数丈，长数十丈，车内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车中可载几百名士卒，配有机弩劲矢、枪戟刀矛等兵器，车身还配有破坏城墙的设施如攻城槌等，下有轮、轴用以推进，活脱脱一座移动的堡垒。 吕公车是古代攻城战中的极品器械，由墨家改进后可以分拆组装，更加方便随军征战。 高大的吕公车几乎与城头一样高，要是顶住城墙，则士卒就可以源源不断上城作战。 全柔见了，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令他不解的是，除了吕公车外，剩下的几乎全是云梯。 云梯是一种攀登城墙的工具。一般由车轮、车身、梯身、搭钩四部分组成。梯身可以上下仰俯，靠人力扛抬，架到城墙壁上。梯顶端有钩，用来钩住城垣。梯身下装有车轮，可以移动。 全柔心道：“你这器械倒是唬人，我且看你怎么过河？” 这时，城上、城下的会稽军卒忽然听到土山上鼓角齐鸣，遥望山上只见旌旗晃动，似有大事发生。 全柔、虞翻手搭凉棚，向土山上张望，却见那貌似水车之物缓缓转动起来，由慢而快，越转越快，越转越快……众人心中忽然生出不妙的感觉。 顷刻间，空中无数黑点向城头飞来，越飞越近，越来越大…… 那些士卒看到无数小孩儿脑袋大的石弹劈头砸下，他们便随着一声声闷哼和惨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石弹如冰雹一般覆盖了与土山平行的整段城墙，城上士卒被成片砸倒，砸死砸伤不计其数。 全柔被身边的一声惨叫警醒，立即大喝一声：“举盾！”慌乱的士卒，有盾牌的迅速将盾牌举过头顶，没盾牌的赶忙躲到女墙下边。 虞翻一改文士风范，一杆长矛舞动如飞，将砸来的石弹打得到处乱飞。 他周围的士卒正拼命顶着盾牌接受石弹的洗礼，却又被横飞而来的石弹打中，纷纷哀嚎倒地，抱着头脚不住翻滚，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一会儿他觉得臂酸手麻，气力不济，而天上石弹却似不要钱般源源砸来。 慌乱之中他也顾不上身份，跟士卒一块儿蹲到女墙下边，心里一个劲儿的骂娘。 事发突然，都无防备，而转轮炮车又不是太精准，噼里啪啦砸了一大片。 河岸上，矮墙后边的留赞士卒也被砸得头破血流，惨叫声接连不断。 弹雨有不少越过城墙落到城内，在城墙下待命的士卒本就看不见城外的情形，突然被砸，心中惊惧，也顾不上队列，都乱哄哄地抱头鼠窜。 正在城墙下组织青壮的王朗、许靖突然遭袭，在盾牌手的保护下迅速向城里撤退了数十步。 慌乱之中，幸有军校在数十步外收拢士卒，重新列队，才没造成士卒溃散。 王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想今日定能将填河士卒射杀不少，结果人家兵马未动，自己这边已经死伤累累了。 他偷眼观瞧身边的士卒，只见他们眼神惊惧望向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他顺着士卒的视线向前看去，却看到了一百多具士卒的尸体倒在城下。 那些士卒死状极惨： 有的砸烂了脑袋，红的、白的都从窟窿里淌了出来； 有的砸塌了胸腹，仰面倒在地上，眼睛睁得老大，似是心里不甘； 还有的虽然暂时没死，腿脚胳膊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折，正惨嚎着想爬出来，旋即又被飞石砸中…… 许靖养尊处优数十年，何曾见过如此场面。 他一屁股摔在地上，又以手撑地，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了。 城墙上那些举盾的士卒早已被石头震得胸闷臂麻，却又咬紧牙关死死坚持，因为他们身边的袍泽死得比城下的更多，更惨。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众军卒正在城头苦苦支撑，却没有看见漫天石弹中夹杂着二十枚百十斤重的大石球砸向城头！ 有几枚撞到墙面上，又被城墙反弹，砸向河岸边的矮墙！ 巨大的力道将夯土城墙外层包裹的砖石砸得垮塌一片，崩飞的砖石又劈头盖脸地乱砸，护城河边矮墙后的士卒顿时被砸倒了一片。 留赞看得胆战心惊，猛然间又听到上边轰地一声巨响，他急忙回头向上看去，望见城上女儿墙被巨石砸中，整片城垛四分五裂又向这边塌来！ 他心中骇然，颤声大喝：“快撤！”带着士卒便向城门奔逃，那些士卒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只恨爷娘行房时偷懒耍滑给他少生了两只脚！ 留赞本就跛脚，跑得不快，身后士卒一冲，被推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踩踏成泥。 幸有几名士卒眼尖，蜂拥之中，扶之不及，只好拽着两脚，将他倒拖入城。 巨石源源不断砸到城上，那些盾牌抵挡转轮炮车的石弹已是勉强，撞上巨石便如纸糊的一般，与它的主人一块儿被砸得稀烂！ 巨大的石球又从城上弹起，有的几经周折改变方向，顺着城墙飞奔滚动，有的在里外两片女墙之间来回横撞，更有几块力道大的，竟顺着来时的方向，从城上弹起老高跃入城内，连蹦带跳，闯入重新站好的队里，滚出几条血肉胡同来。 大小石弹不停砸落，如满天流星一般源源不断，仿佛用之不尽，取之不绝。 城上城下，军心大溃，再无敢守之人，再无敢战之兵！ 上万士卒，尽皆破胆，惶恐奔逃，哭喊声连成一片…… 第79章 取山阴，定会稽 土山上，四十架转轮炮车，二十架籍车不停地运转，训练有素的炮营士卒正在大开杀戒！ 徐荣、黄忠、徐晃、邓芝、向朗一会儿看看炮车，一会儿看看城墙，被炮车和籍车的巨大威力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刘晔在转轮炮车与籍车之间来回穿梭，如痴如醉地看看士卒如何操作，看那炮车如何运转。 他嘴中啧啧称奇，双眼之中精光灼灼，看到妙处手舞足蹈，又不时停下来，轻轻抚摸车身，脸上涨得通红。 此时此刻，他兴奋异常，仿佛人生达到了高潮！ 刘晔在器械一道虽不如马钧精深，但也是个行家，对籍车和炮车的构造和原理兴致浓厚。 而徐荣等人完全属于外行，只关注两车在战斗中的作用。 之前，徐荣听炮营校尉讲解转轮炮车与籍车的作战能力时突发奇想：筑起高大土山，不仅可以观敌布署，而且可以增加射程。 如此，一边压制城头，一边向城内延伸，为填河和攻城创造一个较为友好的环境。 他哪里料到这双炮叠加的威力会如此恐怖！且不说大小炮石直接杀伤无数，连城头上的女儿墙都被轰得破败不堪。 他现在从山顶向城墙俯视，不论城头城下，除了满地死尸，哪里还能见到半个士卒？ 汉代尚武，民风悍勇，当面锣对面鼓的厮杀谁都不惧，但敌军未至却被飞石砸烂，再悍勇的猛士也无法直面！ 徐荣善抓战机，刚要命令南北两端的炮车对城墙南北两侧进行延伸打击，目之所及却未见一人，料想是早被吓跑了。 他轻笑一声，下令填河。 号令一下，一千多辆马车、牛车、手推车满载着装满沙土的草袋，在数千士卒的簇拥下从山后驶出，浩浩荡荡向护城河进发。一袋袋沙土连草袋一起被士卒扔到河里，扔光一车便返回山下再装、再运。 邢道荣、赖雄、士武在土山和护城河之间指挥调度，大小车辆井然有序，往来不绝。 临近正午，近一里长的河段尽被填平！ 为方便吕公车和云梯过河，邢道荣指挥士卒在填河草袋之上又铺了两尺厚土，并让运土的士卒排好队列，在上边来回行军，踩踏结实。 徐荣等人遥望城内，见城墙附近并无敌军动静，他用兵谨慎，怕中了埋伏，便让炮营士卒对城内展开延伸攻击。那籍车与转轮炮车最大射程三百余步，此时高耸在土山之上，居高临下，射程又增加了不少。 两刻钟后，城墙以里一百余步所有建筑尽被砸塌，化为一片废墟！所幸此处的百姓早被吓跑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徐荣令炮营停止攻击，让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备战，一组用饭，轮流休息。 土山南北两侧的士卒已经饭饱，收到徐荣的命令，推动吕公车和云梯开始攻城。 炮营早已清场完毕，护城河也被填平，此次攻城便如武装游行一般，一路无阻，直达城下。 一辆辆吕公车抵住城墙，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无人阻挡，登城颇为顺利。 先上城的士卒顺着石级下到城内，大摇大摆地将城门打开。 …… 郡守府。 留赞鼻青脸肿地坐在席上，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全柔头上、胳膊上的伤口都用棉布包扎，看上去十分扎眼。 他心中也是暗道侥幸，要不是自己武艺高强，运气又好，巨石砸落时心生警兆滚到一旁，说不定就要与身边的士卒一起砸死在墙垛之下了。 许靖受到惊吓，精神错乱，一个劲儿地胡言乱语，被王朗命人抬到后宅休息。 数人对坐，良久无言。 “报——” 一名士卒仓惶而入，对王朗疾声禀报，“启禀大人，东城墙失守，徐荣万余大军入城！” 王朗双目微睁，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报信的士卒，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近两千士卒因为自己一念之差被石头砸死，他心中又悔又愧。 他默然呆坐良久，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虞翻。 虞翻早已料到有此一败，只是对这种败法很难接受。 他与众人不同，退到郡府后，他先取水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整理好冠带，便坐在堂前对上午一战进行复盘。 他反复推敲数次，皆无任何胜算。 他感受到王朗的目光，抬头看向王朗。 “仲翔，你带着我的印信去那边走一趟吧，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就别让百姓再受兵灾了。” “明公放心，翻定不辱命！”虞翻起身，双手接过王朗印信，出门向东而去。 ...... 吴郡。 “好！” 刘琦放下战报，拍案而起，“徐荣没辜负我父信任，兵不血刃，全取会稽！” 随着会稽归附，镇南将军府此次出兵的战略目标全部达成！两年征战，并刘繇，逐孙策，全取江东之地！ 他将战报交给众人传阅，堂下众人看过军报，皆面带喜色。 众人背靠镇南将军府这棵大树，自然希望他根深叶茂，势可遮天。 今见徐荣攻拔会稽，无不欢欣鼓舞，纷纷起身恭贺。 其实，像陈到、太史慈等将，周瑜、石韬等谋士看了军报之后都有些疑惑。 因为炮营乃是最高机密，一切有关讯息皆不外传，自然也不能写到军报之中。 不仅如此，日后众人见面，人家也会守口如瓶，不会透露一点消息。 当然，秘密迟早会被人知道，但肯定是越晚越好，都是知兵之人，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徐荣以极小的伤亡攻取了会稽，而且仅仅两战就收降了一万五千士卒！ 这仗是怎么打的？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会稽士卒如此不堪，一打就投降？ 什么时候攻城变得这么容易了？那数丈高的城墙都是纸糊的吗？ 众人疑虑重重，但又不好破坏了喜悦的氛围，只能压在心底以后再说。 不管怎样，众人都对徐荣多了一丝敬佩和忌惮。 刘琦得了会稽心中高兴，也乐得为徐荣扬名，毕竟是刘家的嫡系，而徐荣又是他亲自救下并带回襄阳的。 他将战报附上了自己对会稽、吴郡、丹阳三郡人事安排的建议，派人火速传往襄阳。 同时向会稽传讯，令徐荣安排好战后事宜后，带文武主官到吴郡参加会议。 是夜，顾雍置酒，邀刘琦众人通宵畅饮，席间歌舞升平，猜拳行令，直至黎明时分方才尽欢而散。 第80章 得胜还吴，解衣赠氅 会稽郡虽然富庶，但是地广多山，只有钱塘湾南岸和东边临海之地交通方便，会稽诸县也大多分布在这些地方。 徐荣等人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方才安顿好各县的军政事务。 他留下赖雄、士武、马忠三人统领一万兵马镇守会稽，与黄忠、徐晃指挥大军向吴郡开拔。 大军冬十月从山阴出发，至腊月方到吴县。 行至吴县城下时，刘琦早带吴郡文武迎出了城外。 邢道荣率领大军进驻吴县大营，徐荣、黄忠、徐晃、留赞、全柔骑马先行，刘晔、邓芝、向朗、王朗、虞翻等人车驾在后。 遥见刘琦诸人当路迎侯，众人不敢怠慢，百步外纷纷下马下车，疾步前行。 至刘琦身前，徐荣恭敬行礼，对刘琦说道：“末将惫懒，未能早到，累少主受寒，荣之罪也！” 刘琦赶紧扶起，握住徐荣手臂，用力摇动，慨然说道：“些许寒凉怎比将军征战劳苦？今兵不血刃攻取会稽，皆赖将军之能也！” 不等徐荣谦让，刘琦将他让到身前，对吴郡众人说道：“这位就是先败孙坚，再败曹操，今又全取会稽的徐荣将军！” 孙坚号称江东猛虎，勇烈冠绝天下。刘表与黄祖伏杀孙坚之后，大汉天下震动，荆州宵小慑服，堪称刘表在荆州的立国之战！ 曹操就更不必说了，许邵月旦评中，一句“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让他声名远播。今又战败吕布，收服三十万青州黄巾军，更是名动天下。 这二人若是知道自己成了徐荣的垫脚石，泉上泉下不知会作何感想？ 王朗、留赞、全柔听了，心里好受了不少：连孙坚和曹操都不是徐荣的对手，咱打不过人家好像也不算太丢人。 刘琦当众为徐荣扬名，许贡、顾雍、张允闻弦歌而知雅意，忙对徐荣拱手，纷纷倾诉敬仰之情。 见徐荣被众人夸赞得有些不知所措，太史慈、赵晟、陈到连忙上前，搂住徐荣肩膀，将他接引到武人一边。 黄忠、徐晃与刘琦的感情与他人不同。刘琦也已成年，身材修长，不似年少时瘦小如鸡柴。 他也不管身后众人，与黄忠、徐晃分别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二人知他脾性，自是配合，相见之后为他介绍留赞、全柔二人。 留赞曾大破黄巾，又是自割足筋的狠人！ 关羽刮骨疗毒好歹是名医华佗动的手，而且正史也无记载。 人家留赞乃是自助，青史留名！ 刘琦每每听闻其名，便觉得脚底痒痒，如此悍将，谁人不爱？ 全柔比留赞年岁稍长，东汉灵帝时举孝廉任尚书郎右丞，董卓之乱时他弃官归乡，依附王朗。 刘琦前世读史，知道他儿子全琮是个文武全才，也是不敢怠慢。 刘琦初到荆州时，常为荆州武备不足而焦虑，对武将的擢拔和对通晓军略的名士的录用都是分外看重。 今日又见两位青史留名的勇将，心中非常高兴，又是夸赞又是勉励，让留赞、全柔既感动又振奋，一路上的忐忑烟消云散。 黄叙、彭绮与黄忠数月未见，今见黄忠，喜不自胜，都想把自己近日所得与黄忠分享。三人自去一边叙话。 刘琦又引刘晔、邓芝、向朗三人与吴郡文武相见。三人在交州历练数年，既治民，又剿匪，比初见时多了几分干练。 刘琦见三人足以堪当大任，又多了几分欢喜。 特别是刘晔，被刘琦一口一个“叔父”叫着，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让出位置，主动向刘琦介绍王朗和虞翻。 王朗刚烈，历史上孙策取江东时，他就是坚决的抵抗派，而且是屡败屡战，最后乘海船逃到东冶仍与孙策举兵相向，直到兵败被俘。见孙策对他执礼甚恭，又殷勤相劝，方才投降。 这一世他降得如此干脆，主要是被炮车威力所慑，有些信念崩塌。 刚烈之人多面薄，刘琦怕他面上挂不住，也与前世孙策一般以礼相待。 顾雍眼尖，看出王朗有些放不开，他与王朗相识，忙领过王朗，为他介绍许贡等人。 相比之下，虞翻倒是豁达许多，他在后边仔细观察刘琦作派，心中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 他是个自来熟，心里认可便不计较礼数，刘晔为刘琦介绍其名后，他先对刘琦行了一礼，不待刘琦寒暄，先为他介绍起身后二人。 虞翻说道： “翻区区薄名不足以劳动公子视听，此二位是翻好友，俱是当世贤才。今翻依附公子，不敢专美，特将此二位荐于公子身前。” 虞翻文武双全，国士无双，初次见面就举荐人才，让刘琦心中十分感慨，不由对他又看重了几分。 他感慨说道： “我到江东多时，坊间皆传仲翔之贤，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此二位与君为友，定非庸人，请君为我介绍其才。” 虞翻见刘琦爱才，心中为二友高兴，先引一人与刘琦相见。 刘琦见此人姿容俊伟，身形高健，心知又多了一名良将。 “此人姓贺名齐字公苗，出自山阴贺氏，武艺精熟，通晓兵法，堪为镇南将军驱策！” “贺齐！” 刘琦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虞翻把他给请出来了。 贺齐虽然武勇不及关张，谋略不及诸葛、司马，但人家没有短板啊，水战、陆战、山地战都能胜任，可谓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这种救火队员级别的牛人，上哪里找去？ 贺齐见刘琦欢喜之情溢于脸上，心知自己已被接纳，当头便拜，对刘琦言道：“齐才浅薄，愿为公子驱策！” 刘琦赶忙将他扶起，对他说道：“公苗不必自谦，我镇南将军府向来看重如君之良才，绝不会辱没了公苗。公苗谙熟江东事务，且先在公明麾下做个副将，待立下军功，再行升迁。” 贺齐早知徐晃大名，闻刘琦之言心中大喜，忙拜谢刘琦。 徐晃深知刘琦有识人之能，见刘琦让贺齐做他副将，知道贺齐必定不是庸才，便亲自上前，领着贺齐去黄忠、徐荣那边叙话。 虞翻又向刘琦引见第二位好友，刘琦见此人布衣麻鞋，有些瘦弱，心知是一位寒士。 虞翻、贺齐都出身会稽世家大族，却能折节与此寒士为友，肯定也是个有本事的。 只听虞翻说道：“这位是翻与公苗的好友，姓阚名泽字德润，会稽山阴人士。” “阚泽！” 刘琦又感震惊。 他前世读《三国演义》，阚泽敢去曹营诈降，竟能骗过奸雄曹操，刘琦心中好奇，顺手百度了一下阚泽资料，却不料不查则已，一查惊人！原来演义中也是小看了这位大才。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阚泽虽然不像虞翻那样又善奔走又会长矛，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三国志》中记载，时人将阚泽比作“蜀之杨雄，今之仲舒”。他本身就是儒学大家，又通算术与周易。 阚泽曾着《九章》，对圆周率很有研究，祖冲之计算圆周率时曾经借鉴过他的研究成果。 他又与虞翻一样精通周易：曹丕继位，孙权担心自己活不过曹丕，问诸卿该怎么办？众人无言。 唯阚泽当庭推算曹丕之名，对孙权说：“未十成丕，其寿所剩不足十年，此乃命数，大王勿忧。” 七年后，曹丕亡！ 刘琦本不信命，但想起自己穿越之事，又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他见阚泽衣衫单薄，在寒风中有些萧瑟，便解下自己的大氅，亲手为他披上，又细心地帮他整理衣襟，将束带扎紧。 阚泽出身寒门，初见刘琦有些拘谨，又见刘琦为自己解衣衣之，更是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恭敬行礼。 刘琦不以为意，紧握阚泽冰凉的双手，对他说道：“让德润这般贤士久立寒风，琦之过也。” 说罢，便携阚泽之手，与其同乘一车。 众人也纷纷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跟在刘琦车后，缓缓驶入吴县城中。 虞翻曾将阚泽推荐给王朗，王朗却因阚泽出身寒士，只遣他做了个院吏。 今虽将他引荐给刘琦，却又怕他被刘琦看轻，见刘琦为阚泽解衣同乘，心中很是为他高兴。 是夜，刘琦在郡守府中大摆宴席，为徐荣等人接风洗尘。直至丑时，俱欢而散。 第81章 群贤任事，学子出师 休整一日后，刘琦代表镇南将军府在郡府大厅召开会议。 一时间，堂下人才济济。 文臣一边，徐庶、石韬、许贡、王朗、刘晔、向朗、邓芝、周瑜、顾雍、张允、朱显、虞翻、阚泽等，可谓群贤毕至。 武将一边，黄忠、徐晃、徐荣、甘宁、陈到、赵晟、太史慈、霍峻、刘磐、贺齐、朱桓、董袭、邢道荣、留赞、全柔、周昕、黄射、苏飞、张英、于糜、黄叙、彭绮等，也是将星云集。 刘琦首先宣读了镇南将军府的命令：任命华歆为扬州刺史，总管江东数郡政务； 任命张允为会稽太守，邓芝为吴郡太守，向朗为丹阳太守，朱显为豫章太守； 任命甘宁为水军督都，董袭、苏飞为水军副将，石韬为水军军师，以甘宁水军为主，江夏水军为辅，制霸长江； 任命于糜、张英、周昕为募兵校尉，先回襄阳参加培训，再分到各郡招募新兵； 任命顾雍为扬州长史，在吴郡、会稽郡招募船工船匠，并择址筹建船屯（造船厂），打造军用、商用海船； 任命士武、赖雄为练兵校尉，驻扎会稽，编练士卒； 其余人等，皆于年后随军返回襄阳，另有任命！ 在此之前，刘琦已经与顾雍等人沟通过，特别是许贡和王朗二人，虽然不再担任太守职务，但也有一件大事要二人去办，故而对这次任命都无异议。 宣读命令之后，刘琦对众人说道：“今赖诸君之力，江东诸郡归于治下。会稽、豫章、庐陵、鄱阳四郡皆在内地，倒是没有什么边患。只是丹阳和吴郡与袁术隔江相望，需得大将镇守。丹阳我已经安排了武安国将军，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镇守吴郡？” 此言一出，堂下众将纷纷陷入沉思。 徐荣刚拿下会稽，风头正盛，他懂得自保，不想与诸将抢功。 黄忠自战败吕布之后，已是公认的第一武将，是镇南将军府的定海神针，自然要回襄阳中枢坐镇。 徐晃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黄忠，资历深厚又劳苦功高，镇守吴郡有些屈才。 赵晟武功虽高，但生性疏懒，没有什么权力欲望。他与刘琦接触了半年，刘琦也知道他的脾性。 朱桓、邢道荣等人资历不够。 留赞、全柔等是新降之人，有自知之明。 黄叙、彭绮两个半大小子尚未出师，也就是两个实习生。 刘琦目光扫过众人，最后便看向陈到和太史慈。 却见二人都在装那没听见的： 陈到似是没休息好，双目难睁，精神萎靡，以手托腮，似睡似醒； 太史慈双目直愣，似在走神，抚须的手居然微微发颤。 他忽然觉得这两人不对，这几日他俩在城外都是生龙活虎的，一进了城就成了泄了气的皮球！难道吴县的风水对他俩不利？ 堂下众人见此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许贡、顾雍、张允和黄忠强憋着没笑出声来。 刘琦纳闷，这是什么情况？ 黄忠起身向刘琦行了一礼，缓步走到刘琦身侧，伏在耳边，将那日吴县百姓欢迎二人的情形与刘琦讲了一遍。 刘琦听了，先是惊愕地张大嘴巴，旋即又拼命将嘴巴捂住，憋得满脸青筋暴起，双颊抽筋，愣是没笑出声。 他心道：两位爱将这是有了心理阴影啊，算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黄忠见刘琦憋得辛苦，侧身挡住众人视线，他身形高大，将刘琦挡得严严实实，然后用手指轻抚其背上经脉，导引气血从脸上下行。 好一会儿，刘琦方才缓过劲来，对黄忠点头示意。黄忠行礼，退回坐席。 刘琦平复了心情，不再看陈到、太史慈二人，主要是怕憋不住再笑出了声。 他将目光转向徐晃，对他说道：“我看此事还是交给公明吧，吴郡是江东首郡，有公明镇守，我父亲也放心。又有贺齐将军与邢道荣将军辅助，定然万无一失。” 徐晃对刘家忠心耿耿，早先又听黄忠说过入城之事，念及同袍之谊，当即应诺。 见此事了结，顾雍起身说道：“少主，雍既然被委派造船之事，必当竭尽全力，但是海船与江河之船大有不同，有些事情非雍能力所及，需要少主相助。” 历史上的顾雍是东吴名臣，治政之才不亚于诸葛亮，孙权曾对众臣说过，“顾公不言，言必有中”。 受前世影响，刘琦对海洋的重视程度远超当世之人，加上顾家也有海船从事贸易，所以才委派顾雍督造海船。 实际上，造船只是前奏，以后创建海军和海洋贸易才是重中之重，刘琦属意的主导船政之人就是顾雍。 以顾雍的沉稳气度，他说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是困难重重。刘琦不敢怠慢，忙问道：“有何问题，元叹尽管讲来。” 顾雍道：“我大汉四百年来，皆重海防之事：武帝时曾经七次巡海，派楼船将军杨仆跨海扫平卫氏朝鲜；伏波将军马援也曾率领战船两千余艘征伐南越贰贼。我朝海事之盛远迈周、秦。 “吴、会二郡本也设有船屯，然自党锢之祸起，两处船屯逐渐荒废，造船工匠日渐调零，屯中旧人所剩不多，又无事可做，尽靠打渔为生。少主若要打造海船，船屯倒是可以修缮再用，唯缺人才！” 刘琦听罢，暗自思忖：党锢之祸离现在三十多年了，船屯无人管理，船工船匠既无事可做，又无粮俸可领，人家总要生活下去，自然有回老家种地的，也有无地可种，在船屯旁边打渔的。 三十多年，都两代人了，不知道那些工匠和制造工艺还剩下多少。 他思忖良久，对顾雍说道：“元叹勿忧，当务之急，先将船屯附近的工匠召集起来，按时发放碌米以安其心。 “再将那些回家种地的打听清楚，发文至乡亭，请他们再回船屯。 “所需钱粮，待华歆到任后，我会嘱咐他从州中按时拨付。” 顾雍道：“如此，怕是仍有很大不足！” 众人闻言，尽皆侧目，顾元叹是饿疯了吗？ 刘琦见顾雍仍是不依不饶，不禁失笑，对顾雍说道：“元叹勿急，此事我已考虑许久，其中困难我亦深知。我有三点应对之策，请元叹参详。” 顾雍道：“少主请讲。” “第一点，船屯修缮与造船所需力工需元叹自行招募，民间有经验的工匠也可自行聘用。” “好。” “第二点，回襄阳后，我会让父亲征调荆、扬二州的木工到船屯听命。亦从铁官处抽调部分铁匠过去。江夏、洞庭的船工也调拨一部分给你。” “甚好！” “第三点，前几日我接到薛综传书，襄阳书院首批弟子即将出师。元叹可先随我回襄阳，一则见见我父亲与荆州豪杰，二则可入学院挑选弟子到船屯帮忙。” 顾雍倒是想见见刘表这位雄主，但对书院之事不解：一座书院，充其量十几名、几十名弟子，一年出师者不过几人而已，且恃才傲物者又占了大半，基本上都出身世家大族，谁稀罕去船屯造船？ 堂下众人除了黄忠、徐晃以外，都与顾雍一般想法。 刘琦见此，不以为意，对顾雍笑道：“元叹可去过襄阳书院？” “未曾去过。” 顾雍心道：什么襄阳书院，都没听说过。 “可知我襄阳书院有多少弟子？” “不知。” “可知我襄阳书院今年有多少弟子出师？” “不知。” “可知我襄阳书院所学者何？” “不知。” “哈哈哈哈……” 刘琦朗声大笑。 “我襄阳书院儒、墨、法三家学问皆学，除此以外，算学、测量术都是书院的入门学问，难道不能胜任船屯工作？” 顾雍与堂下众人闻听刘琦之言，无不惊讶：这特么是个什么书院？ 顾雍说道：“既会墨学、算学，自然胜任。然书院学子才有几人，又如何肯来船屯？” 刘琦不以为意，娓娓说道：“我自讨董归来，见治下孤儿甚多，又有许多军卒殁于战事，便与父亲商议，在襄阳开办书院，让治下孤儿与烈士遗孤尽皆入学读书，衣食皆由镇南将军府拨付。”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可不仅仅是仁政！ 有这么多学子唯命是从，说明了什么？ 说明刘表父子所图甚大！ 乱世之中，主公所图越大，臣子越愿意追随。 众人再看刘琦，眼中除了敬意便是炽热。 此时，刘表全据江南、江东之地，麾下兵多将广，有些事情已经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刘琦又道：“襄阳书院中，所有学子学成之时，都需按照军政所需进行分配。今年共有一千一百零五人出师，我许给元叹二百人的限额，元叹可到书院自行招揽。” 众人再次惊愕：一千一百零五人！读书人什么时候可以量产了？这简直超出了众人的认知能力。 顾雍大惊失色，颤声问道：“少主，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但是这批学子虽然已经出师，却都年岁尚轻，若要成材，还需要在实务中锻炼数年，请元叹悉心教导，勿要操之过急。” 顾雍大喜过望，拱手道：“少主放心，雍必不负所托！” 见此事谈妥，太史慈一改颓态，起身对刘琦抱拳问道：“适才少主所言，阵亡士卒遗孤皆可到书院读书，此话当真？” 随着太史慈一问，众将皆目视刘琦。 “千真万确！” 刘表正色说道：“若是子嗣成年，则安排在官府中为吏；若父母无人俸养，则由县亭供给米粮！” 众将闻言，无不动容，纷纷离席，来至厅堂中间，单膝跪地，再拜而谢，齐声说道：“末将愿誓死追随主公与少主，肝脑涂地，百死无悔！” 刘琦见诸将跪了一地，都是双目含泪，慷慨动情。他连忙起身，将他们一一扶起，请回坐席。 待众人坐定，刘琦说道：“诸位不必如此。三军将士皆是家中柱梁，为护佑我等平安，不得不舍生忘死，受那征战之苦！ “其家中父母望子，妻子望夫，儿女望父，是何等悲戚？每每思之，琦便想起我父孤身南下之时，母亲与我日日挂念父亲安危，食不下咽，睡不安席！ “我等出身官宦世家，仆妇众多，衣食无忧，尚且如此，何况黔首小民？彼等为我等而死，我等自当以兄弟待之！” 堂下众人闻言，皆心有所感，想起刚刚过去的黄巾之乱，多少世家豪强灰飞烟灭！能保州郡者，唯有强兵而已，于是纷纷出言附和。 许贡当先说道：“少主所言，直指我等肺腑，还请少主放心，有我等在，必不会让将士寒心！” 众皆附和道：“请少主放心，我等必不会让将士寒心！” 堂下周瑜最是感慨，想起自己的兄长孙策，心中暗自感叹：唉！伯符纵然英雄盖世，怎奈人家刘琦眼界之宽广，胸怀之广阔，气度之恢宏，思虑之深远，简直超出人类的范畴啊！都不在一个层次上，还争个啥呀？ 想到此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六个大字： 既生琦，何生策？ 不仅周瑜如此，堂下众人也是感慨万千，就如一个个社会小白初读鸡汤一般，精神之冲击，心灵之涤荡，难以用语言形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第82章 分屯造船，收拢民心 此后几日，刘琦又在顾雍、徐晃陪同下，视察了吴县的船屯。 这里占地甚广，周长竟有三十余里，有船台二十余座，也就是说这里可以同时开工建造二十多条海船。 三十多年无人管理，岸上荒草丛生，建筑腐败倒塌，显得破败不堪。 在这座破败的船屯中，生活着四百余户百姓，共两千多人。其中早年的船匠四十余人，船工二百余人，其余都是家属子女。 自从党锢之祸，船政荒废之后，他们便没了生计。而海边又无法种粮，只能靠打渔为生。 时值冬日，虽地处江南，却也是寒冷。刘琦望着船屯中这一大片窝棚微微皱眉，转眼看向顾雍。 顾雍有些尴尬，对刘琦说道：“少主有所不知，郡里拨付的米粮已尽数发放到他们手中，只是临近年关，人员材料皆不充足，住宅区尚未动工。” 刘琦点了点头，说道：“修造宅院关系到船屯整体规划，确实急不得。我见当年的船工船匠还有二百多人，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他们的技术和经验很重要，只是年纪大了，可千万别冻着。” 徐晃闻言，连忙说道：“不若先从军中拨付一批御寒衣被分发下去？” 刘琦颔首：“如此甚好！” 众人在船屯中转了半天，除了顾雍家里有商船，对造船之事略知一二之外，刘琦、徐晃都是外行，看不出什么端倪。 顾雍见刘奇仍是踌躇，知他少年心性，难免有些好高骛远，劝解他道：“雍知少主志向远大，然我大汉当年海上力量已是极盛，以雍愚见，当先将船屯修缮复原，慢慢恢复造船能力。若要有大的发展，也必须有人才和经验技术的积累。” 被顾雍提醒，刘琦心下恍然，如今人才凋零，船台荒废，恢复以前的生产能力都费劲，自己还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总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吧！ 想到此处，他对顾雍深施一礼，说道：“元叹提醒及时，是小子莽撞了。” 顾雍见刘琦肯听他意见，心中很是宽慰，忙还礼说道：“以雍之见，商船与战船的打造技术多有不同，且战船打造乃是机密大事，若与民船放在一起，怕是不妥。 “吴、会两处船屯以前基本以民用和商用为主，不若把战船放在东冶打造！” 东冶在会稽郡南端，离吴县和山阴两县甚远，是两汉时重要的战船打造基地，虽然也有些废驰，但因为涉及到军事，人员和船台比起这两处船屯要好了不少。 刘琦本来没想得那么细致，听顾雍所说，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颔首说道：“还是元叹思虑周详，那就依元叹之言吧！” 想了一会儿，又对顾雍说道：“军用民用三处船屯就交给元叹了，我会让州、郡两府及两郡驻军全力配合。如果有什么需要难以达成，尽管传书给我。我们大汉的根基是士子与农户，大汉的未来却在海上！” “大汉的未来在海上！” 顾雍望着刘琦深邃的目光，细品着刘琦的话，觉得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顾雍当然不知道，刘琦的目光，除了海上贸易之外，还盯上了倭岛的金银，东南亚和南亚的稻米，甚至南美的玉米、土豆和橡胶！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的新年，刘琦是在吴县过的。 腊月二十六日，扬州刺史华歆、吴郡太守邓芝一块儿来见刘琦。 因吴郡位置显要，又考虑到以后要重点推进的海洋战略，刘琦将扬州刺史部设到了吴郡。 此时刺史府尚在施工，华歆只好暂时挤在郡府中办公。三人同住一府，来往倒也方便。 三人寒暄一会儿，又聊了些公务，邓芝便说到了此来的目的。 “今江东初定，少主当趁年关大节，与百姓同乐，好让江东百姓归心。” “哦，伯苗可有谋划？” “今岁与往年不同，正旦与立春都在一日。依据吴地习俗，今年的打春牛仪式当分外盛大。我二人此来，便是请少主主鞭！” 邓芝往年历任交州，深知入乡随俗的重要。他了解到江东有打春牛的习俗，觉得正是收拢民心的时机，便与华歆商议此事，华歆深以为然。于是二人联袂来见刘琦。 若按往年立春时的惯例，此事由华歆或邓芝主持皆可。考虑到刘琦身份与众人不同，代表着镇南将军府的威权，二人便来请刘琦主鞭。 刘琦好奇问道：“我当如何去做？” 华歆笑道：“介时便有一泥塑的耕牛，腹中装满五谷。少主须将这耕牛鞭碎，将五谷分于百姓即可。” “这个活儿倒是有趣！” 邓芝见刘琦有些不以为意，提醒道：“少主可不要大意了。往年也曾有县亭长吏轻慢此事，将鞭子打到自己身上，徒惹百姓耻笑。少主可先用此鞭稍加习练，介时也好在百姓面前一展英姿。” 说罢，他便将一根竹鞭双手递给刘琦。 刘琦接过竹鞭，细细把玩，笑道：“还是伯苗思虑周详，正该如此。” …… 大年初一，文武众官早早来到郡守府中给刘琦拜年贺岁，刘琦让亲卫发下许多红包——不错，就是红包。 刘琦也是心血来潮，用红纸包了金钱，一一分发给堂下众人。 见众人带着既惊又喜的神色双手接过红包，刘琦心有得色：某跨越两千年而来，总得给你们留下点儿新鲜玩意儿吧！ 拜完年，众人行至府外街道，文官乘车，武将骑马，在一千甲士的护卫下，去往城外参加打春牛的仪式。 刘琦受不惯马车颠簸，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走在前面，黄忠与徐晃落后一个马头，在刘琦两边随行护卫。 此时，吴县城中分外寂静，大街上不见一个百姓。原来城中百姓拜完年后，都三五相约，跑到城外等着看春牛去了！ 众人出城，抬眼望见三四里外围观的人群如海洋一般！ 人声嘈杂，沸反盈天，欢笑声，呼喊声如波浪般一阵阵传了过来。 看那阵势，得有十几万人！ 刘琦莞尔一笑，想起了前世小时候跟父母回老家过年，乡亲们扶老携幼观看锣鼓秧歌儿的情形，虽不如眼前人多，却也是相当热闹。 第83章 迎公子，打春牛 正行进间，黄忠、徐晃见刘琦马上失神，眼中带笑，皆以为他想起了什么得意之事，也不便打扰。 二人双目前望，却俱是吓了一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些看春牛的百姓见众官出城，都跑过来看，见今年打春牛的官员阵势比往年大了不知多少倍，更是生起好奇之心。 有眼尖的，认出了骑马的众人，顿时兴奋无比，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快看！头里那个是公子！我的天哪！快来人啊——，公子出城啦——，公子出城啦——” 百姓闻言，蜂拥而至，纷纷围拢在官道两边，有的奔走相告，呼朋唤友；有的挥动手臂，向官道上“公子，公子”“将军，将军”的大声呼喊。在外边挤不进来的也都翘首踮脚，纷纷嚷嚷…… 幸亏邓芝提前跟徐晃打了招呼，让徐晃在官道两边安排了里外两队荆州锐卒封锁警戒。 百姓虽然兴奋，但也知道刘琦身份尊贵，冲撞不得。他们想起刘琦进城后的种种好处，反而更加热情了。 “那个颌下美髯的莫不是太史将军吗？我的亲娘唉，可算又见到活人啦！要能亲手捋一捋将军的美须髯，就是死了也值啦！” “太史将军——，太史将军——，你还记得我吗？那天给你扯下胸甲来的就是我——” “切！几根软毛有什么好看的，还是陈到将军长得威武！自从那日进城，哎呀，那白白的小脸儿，真真想死奴奴了……” “切！长得好看有个鸟用，老娘才不稀罕哩！要我说，这些白脸子都不如那个黑塔一般的将军，你们是没见他那个大斧子，莫不得有一千斤？身板壮得跟牛一样，肯定有使不完的劲儿！啧啧，老娘一想起来心里就痒痒，嘿嘿，嘿嘿......” “你除了榻上那点儿破事，你还知道什么呀？你看看公子身边那个，那个才厉害哩！” “再厉害还能有我黑哥厉害？他要能把我黑哥的斧子掀起一个边儿来，我就算他有本事！” “切！没见过世面的熊样儿！那是你家老黑的师父！” “额……” “哎！你知道后边跟着的那俩毛孩子是谁吗？小小年纪就当了将军啦？虎里虎气的，看着喜人儿！要是与我家胖丫儿做一对儿……” “你可拉倒吧！敢跟黄忠将军做亲家？别的不说，抗揍吗？” “你说啥？黄忠将军？额，那算了。要不——，我去给那俩孩子做个后娘吧！” “切！” “切！” “切！” …… 刘琦见百姓如此热情，便学着前世领袖的样子，一边抱以深情地微笑，一边不时地挥手致意，更是惹起了一阵阵海浪般的欢呼声。 众人在官道上缓缓前行，人潮随之向前涌动，一直到一丈高的祭台前方才停下。 刘琦与众将纷纷下马，文官也纷纷下了马车。文武分成两列跟在刘琦身后。这时候围观的百姓也都安静下来。 刘琦与华歆缓缓登上祭台，文官、武将分列在台下左右两侧。 百姓肃穆，都望着台上。 在主祭官华歆的唱礼声中，刘琦带领文武官员和台下百姓先祭拜了天地，又祭拜了谷神。 华歆用他那国家级的嗓音唱道：“迎——春——牛——” 只见帷幕拉开，一头一丈高的彩牛立于台上。这彩牛鼻系缰绳，后拉耕犁，身披彩绸，昂首而立！ 活脱脱就是牛魔王现了原形！ 刘琦被这巨大的彩牛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自己竟揽了这么一个大活儿！ 台下百姓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春牛，不禁齐声喝彩！ 往年打春牛时，制作的春牛都是高四尺，长八尺左右。今年江东刚刚归附，华歆、邓芝与几位乡老一起想出了这么个振奋人心的主意。 “请——乡——老——”华歆接着喝唱。 两位老农被几位吏员搀扶着走上祭台，刘琦连忙走到台边，将他们扶上台来。 二人先代表百姓向刘琦行礼，刘琦让出正面，并恭敬回礼。 许是见了刘琦比较激动，二人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许多。 行礼毕，便由吏员引导着，一人走到牛前牵绳，一人走到牛后扶犁。虽然年岁已老，二人却做得娴熟，显然是做了一辈子的活计了。 “奉——鞭——” 邓芝稍稍躬身，双手捧着一支彩鞭，缓步上台，走到刘琦身前。待刘琦接过彩鞭，台下吏员便敲起鼓来。 随着鼓声，邓芝将刘琦引到春牛身侧，对刘琦轻声说了几句，便躬身退下。 台下百姓纷纷屏住呼吸，凝望台上，等着看刘琦鞭牛。 “一——打——牛——头——，风——调——雨——顺——” 虽然在郡府练了数日，又经邓芝提醒，刘琦抬头望着这头大象一般的耕牛，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他心道：这牛是大象生的吗，要是抽不破可就丢人了！早知如此，不如让华歆这个老狐狸干这事儿！ 事已至此，悔之不及。 刘琦抖擞精神，卯足了劲，冲着牛头一鞭挥下！鞭之所及，泥壳碎裂，许多谷粮顺着鞭出的裂隙流到地上！ “好！” “好啊！” 百姓齐声呼喝，声音响彻云霄，刘琦见一鞭成功，顿时充满了干劲儿。 “二——打——牛——腰——，五——谷——丰——登——” 华歆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和百姓的喝彩，刘琦信心十足，“啪”地一声脆响，更多米粮流了出来。 “好！” 百姓再次齐声喝彩！ “三——打——牛——尾——，四——季——平——安——” 华歆依然中气十足。 刘琦毫不犹豫，冲着牛尾一鞭挥下！只听“啪”地一声，春牛轰然倒地！碎裂的泥块儿和牛身中的米粮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原来这头春牛看似高大，机关却在牛尾巴上！ “咚咚咚咚……” “好——” “好——” “公子威武——” …… 伴随着震耳的鼓声，百姓的喝彩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良久之后，待众人欢呼声暂歇，华歆的声音再次响起： “迎——神——土——” 听到华歆唱礼，各村的村正双手擎着一只红色绸袋，恭恭敬敬走上台来。 刘琦与华歆双手捧起地上的泥块儿，分别递到那两位老农手中。 两位老农神情肃穆，用颤抖的双手捧过土块，嘴中念念有词，小心翼翼地放入各村村正手中的绸袋中。 这些村正在迎接神土时，无不弯腰躬身，不敢抬头。 他们迎到神土后，便双手捧着绸中神土，缓缓走下台来，在几位村中青壮的保护下，一步不停，返回村里，将神土供奉在土地庙中。 “迎——神——谷——” 各乡亭的长吏也纷纷走上台来。刘琦与华歆又如分发神土一般，将台上的米粮分发于各乡亭的长吏，由这些长吏代表百姓供奉于各乡亭的社中。 …… 打春牛结束之后已是下午，百姓们又掀起了盛大的庆祝活动，一连数日，不曾停歇。 吴地习俗与襄阳大有不同，刘琦也乐在其中。他到各大世家拜年，到百姓和军卒家中走访，与官员将军饮宴，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他那老爹——镇南将军刘表的年却是不太好过…… 第84章 陈氏念儿，刘琦返程 襄阳，镇南将军府。 “……倒底你是镇南将军还是他是镇南将军？你且说说，自打我们娘俩来襄阳，你儿子哪一年没出去打仗？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顶着个将军的名头，整日里把头杵在壳儿里，净指着你儿子给你出头！我父亲好歹也算颖川名士，天下士子谁不敬重，竟招了你这么个窝囊女婿……”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让琦儿领兵实在是无奈之举……” “放屁！我荆州人才济济，哪里轮得到他这个毛孩子领兵？黄忠领不了兵吗？徐晃领不了兵吗？妹妹的兄长蔡德珪领不了兵吗？你大侄子刘磐领不了兵吗？ “你就是不待见我们娘俩儿，把你儿子支出去，好早点儿把我欺负死！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陈氏大年节的想儿心切，将积攒了两年的怒气一股脑发泄到刘表身上，一时间火力全开，控制不住，唾沫横飞，骂个不停！ “这……，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咱俩都是三四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我啥时候欺负过你？” “看见了吧，看见了吧，你就是嫌我老了，嫌我人老珠黄，嫌我又碍眼又碍事！你嫌我老不要紧，好像谁稀罕在你眼前晃荡似的？ “你瞅瞅人家蒯越，跟你年纪一般大，人家都把孙子领来给你拜年了，你儿子连个老婆都没有！你心里是一点儿也不急啊，别耽误了你当官儿就行是吧！ “整日里又是州牧，又是什么将军、侯爷的，名头大如天，真给你们家老祖宗增灰啊！” “我……，我什么时候嫌你老了，我说的是咱俩老夫老妻，你说话得凭良心哪……” “呸！你也配说良心，你儿子过年都回不了家，你的良心呢？你儿子连个老婆都没空儿娶，你的良心呢？” “这，这……，唉！” 刘表理屈词穷，无言以对，只好以手扶额，呆坐席上！ “姐姐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妹妹听说琦儿平了江东，就快回来了。他一回来，咱先给他跟春桃圆房，再把我姐姐那丫头娶过来。 “我听我哥哥说，咱荆州势力越来越大，景升得在襄阳坐阵，让别人领兵又不放心……” 蔡氏怀里抱着八个月大的闺女，从旁劝解道。 陈氏瞅见蔡氏怀里的婴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妹妹不用帮他说话，我就没见过这么没羞没臊的老头子，儿子连个老婆都没有，自己生了一窝又一窝！有这么当爹的吗？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说罢，从蔡氏怀里接过孩子，对刘表骂道：“你撑着个头做啥？也有脸装委屈！” 边说着，一把将孩子塞到刘表怀里，接着骂道：“喏！你自己亲生的，你自己看着吧！” 说罢，拽过蔡氏，忿忿不平地对她说道：“走，咱姐俩到街上转转去，净给他们老刘家看孩子了！妹妹不要听他花言巧语，这些当官儿上瘾的，没一个好东西！” 蔡氏被陈氏拽着就往外走，又放心不下孩子，不停地回头张望。 “你看什么呀！他自己的闺女，还能给你看没了？走，咱走，甭搭理他！” 二人撇下刘表，逛街去了…… 也不能怨陈氏恼火，刘琦已经连着两年没在家里过年了！刘琦都二十岁了，这个年纪在汉代绝对属于晚婚晚育，他老娘能不着急吗？故而将那满腔烧了许久的怒火全烧到刘表身上。 “唉——” 刘表哪里会看孩子，抱着他老来又得的闺女不知所措。 年前，黄承彦陪老婆来镇南将军府看望他小姨子，就没给刘表个好脸色。 坊间传闻：刘表嫌人家闺女长得丑，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又不好意思退婚，所以一直拖着。 虽然黄承彦和刘表都知道刘琦征江东去了，但是人言可畏啊，人家老黄家还要不要脸了？ “咯咯咯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将他从苦恼中惊醒。 “嗯？醒了？莫非连你这个小妞妞也笑话我吗？” 刘表看着怀里的娃娃，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忽然感到腿上一阵湿热！ “嗯？不对？怎么热乎乎的？啊？这，这……，春桃，春桃——，你快来，快来——，她，她尿了……” …… 出了正月，刘琦带着手下文武，统领五万五千大军，搭乘甘宁水军战船，逆江而上，向襄阳进发。 行至丹阳江面，眺望庐江郡，刘琦担心孙策东进之心不死，便嘱咐甘宁广撒哨船，严巡长江，若发现孙策水军战船及造船之所，不必请示，尽早摧毁！ 思来想去，仍不放心，便派人请来刘磐与霍峻二人。 二人来到刘琦座船，见刘琦在船头眺望庐江，忙抱拳行礼道：“末将见过少主！” 刘琦忙托住刘磐手臂，笑道：“兄长总是如此，叫琦儿情何以堪？” 刘磐正色道：“兄弟之情，私事也；今在军中，乃是公务，废礼如何服众？” 刘琦无奈，摇头笑道：“得，算我没说，随兄长之便吧。” 说罢又指着对岸，对二人说道：“孙策值此一败，不得以委身于袁术，袁术命其为庐江太守，以其为淮南屏障。 “我深知孙策之能。程普、黄盖等十余惯战之将为其爪牙，又得张弘、鲁肃为其出谋划策，必是我江东隐患。 “庐江与我丹阳隔江相望，我虽令武安将军防备此事，却怕他独木难支，很是放心不下。” 刘磐、霍峻听闻刘琦之言，便知道叫他二人前来的用意，便抱拳请令道：“末将愿助武安将军守卫丹阳，为主公与少主分忧！” 刘琦大喜，说道：“如此，就有劳二位了。你二人可各自领兵五千，就近下船，与武安将军商议守备丹阳之事。丹阳一郡百姓之安危，就托付给你们了！” “少主放心，有我二人在，必不会让孙贼踏足江东！” 船行十数日，到了江夏，黄祖又上船拜见刘琦。 刘琦将在牛渚山上战刘繇之时，黄射率领射声营为了保护自己英勇战斗之事说给黄祖。 黄祖老怀大慰，心里很是高兴，又明贬实褒地责怪刘琦让自己身处险境，身为少主不能轻身涉险云云。 对黄祖的关心，刘琦只能唯唯诺诺，心想：如今江东之地平定，江夏只需防备江北，也不像以前那么危险了，黄祖这条老命八成是保住了。 于是便让黄射率领射声营士卒返回江夏，若有战事，再行调遣。 临行前又让墨影调拨两千件连发臂弩交给黄射，以增强射声营战力。 嫡系嘛，自然不能亏待。 第85章 凯旋，春意 数日之后，船队在襄阳渡口靠岸，刘表带着襄阳文武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了。 墨执率领百余墨卫登岸布置警戒，通传刘表后打出旗语。 刘琦便带着黄忠、徐荣、太史慈、赵晟、陈到、甘宁、朱桓、董袭、苏飞、留赞、全柔、周昕、于糜、张英、彭绮、黄叙等武将，徐庶、石韬、许贡、王朗、顾雍、刘晔、周瑜、虞翻、阚泽等文士登上江岸。 而带回的兵马，除了留给刘磐、霍峻的一万军卒和黄射的三千射声营外，尚有四万两千余人。尽由军中将校率领，依次下船，前往襄阳大营屯驻。 刘表见此，抚须颔首，十分欣慰。 他身后众人，如蔡瑁、张允、蒯越、蒯良、刘先、韩嵩、伊籍等人，见刘琦身后武将骁勇，文士精神，四万大军士气高昂，无不对刘氏父子多了三分敬畏。 刘琦疾步走到刘表面前，跪拜于地，惭愧说道：“孩儿无能，致使战事迁延日久，累及父母及诸位叔伯担心，是孩儿之过也。” 刘表忙扶起刘琦，上下仔细打量，见儿子与两年前相比又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心里很是高兴。 刘琦面貌与刘表相近，只是比刘表矮了半头（刘表身高八尺，近一米九），身材匀称健硕。 刘表拍了拍刘琦的肩膀，笑道：“琦儿终是长大了。”心中又道：“你要再不回来，你亲爹就要被你亲娘骂死了！” 刘琦与襄阳诸人相见过后，便将身后众人为刘表一一引见。 今世的刘表受刘琦影响，不似历史上那么看重出身，无论世家寒门，只要有才，便十分重视。 今见除了随军出征的黄忠等人外，又多了这么多勇将与俊杰，脸上藏不住的高兴。 他与众人一一相见毕，便带众人入城，置酒摆宴，为大家接风洗尘。 …… 回到府中，刘琦来到后院给母亲和姨娘请安。 春桃正指挥府中的丫鬟仆役收拾花木，见刘琦跨进门来，竟直愣愣呆在那里。 两年未见，二人都想念的紧。 本次出征，除了火并刘繇以外，战事基本上轮不到刘琦操心。 他整日里闲得蛋疼，又没有电脑和手机，十八九岁的年纪，整日里胡思乱想些什么，过来人都知道……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的季节。 赵老师充满磁性的话语跨越两千多年，依然是那么经典。 二人对面而立，感受到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听到彼此“咚咚”的心跳声，以及胸前剧烈地起伏和微微地颤动，各自都有些把持不住…… 病愈七年，又见春桃面若桃花，眼中似有春水流动，刘琦情不自禁张开双臂，刚要上前搂在怀中，却见春桃以帕掩面，扭身跑回自己房中，只留下张臂待飞的刘琦静置不动。 “公子回来啦！” “两年不见，公子又长高了。” “公子这是……？” 刘琦回过神来，见院中的丫鬟仆役都来与他打招呼，有点儿尴尬地放下手臂，对众人笑着点头，应和着说了几句。 陈氏听到院中动静从屋里走出，见了刘琦，便跑过来一把抱住，泪水如泉涌一般流个不停，哭道：“我的儿啦，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为娘……” 刘琦任她抱着，眼泪流了满怀。 他轻轻拍打母亲的肩背，安慰道：“母亲莫哭，琦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陈氏抱着刘琦哭了半天，蔡氏在一旁不住地劝慰。刘琦用衣袖将她眼泪擦干。 她红着眼睛，又盯着刘琦看了半天方才破涕为笑。 三人回到屋中，刘琦先给两位母亲请安，又坐在一边同陈氏二人说话。春桃端着个茶壶走进来，红着个脸，给他们三人斟上茶水。 陈氏见了春桃，猛然想起圆房抱孙子之事，从她手里拿过茶壶放到几上，拉着她坐在身边，任她红着脸，低着头，就是不让她走。 蔡氏会意，便对陈氏笑道：“琦儿连年征战，身子定是乏累，不若夜里让春桃姑娘给他捏捏肩背，出出床气？” 陈氏本要开口提及圆房之事，却不知如何去说，闻听蔡氏之言，顿觉神清气爽。 她对蔡氏说道：“妹妹之言甚合我意，桃儿是琦儿长姐，帮他放松放松身子，顺便教他些人事也是应该的。” 春桃已经二十一岁，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陈氏也早就教会了。 她刚才在院中见了刘琦本就情难自禁，又听了二人之言，不光脸上又红又热，腹下也是不堪言表。此时她又羞又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是春天的缘故，陈氏、蔡氏竟越聊越起劲儿，更加没了遮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妹妹你也知道，桃儿就跟我亲闺女一般，如此一来，咱就是又娶媳妇又嫁闺女，岂不是双喜临门？” “姐姐所言甚是，娶媳妇自然高兴，咱也不能亏待了闺女不是。” 说罢，从头上拔下一支发簪，插到春桃头上。又说道：“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倒也有几分精巧，桃儿姑娘戴了正合适！” 陈氏自然知道蔡家巨富，蔡氏的簪子不是凡品，忙对蔡氏说道：“哪里能让妹妹破费！” 蔡氏笑道：“什么破费不破费的，都是一家人，又跑不到别人家里去！” 陈氏对春桃道：“还不快谢过二娘！” 春桃此时正兀自难当，听了陈氏吩咐，不得已红着脸，并着腿儿，给蔡氏行了个礼，低声说道：“春桃谢过二娘！” 蔡氏见春桃如此窘态，竟禁不住笑出了声。 她忙将春桃扶起，望着她垂着的那张大红脸，笑着对陈氏说道：“姐姐你看，桃儿姑娘就像个熟透了的果子，都这么大了，还是个完璧之身，这可都是琦儿的不对！” “妹妹说得甚是有理，琦儿幼时生病，烧坏了脑子，都这么大了还是人事儿不懂，得让他夜里好好给他姐姐赔罪才是！” 刘琦在旁边听得面红耳赤，心道：“是我圆房还是您二位圆房，说得这么兴奋干嘛？” 又转念一想：“虽然说话没个正形，圆房这事儿倒是靠谱得很。” 他实在待不下去了，起身对陈氏、蔡氏说道：“两位母亲暂且安座，今夜我父亲要为诸将接风洗尘，孩儿得去陪着……” “啪！” 刘琦话未说完，陈氏拍案而起，劈面骂道：“陪什么陪？哪儿也不准去！打仗要你打，喝酒要你陪，你父亲是个瘫子吗？” “母亲息怒，随孩儿回来的文武多有新附之人，都是孩儿招来的，不去不合适。” “姐姐息怒，琦儿是干大事儿的人，是将来的荆州之主，又是这次出征的主将，该去还是要去的！让他去了少喝几杯，别耽误了事儿就行吧。” 陈氏瞅了一眼刘琦，骂道：“如此你便去吧，要是喝酒误了正事儿，仔细你的肉皮！” 刘琦心道：“到底哪边儿才是正事儿啊？” 第86章 嫁资，人事 蔡氏走后，房中只剩下陈氏与春桃二人。陈氏叫来几个贴身的丫鬟从卧房中抬了一个箱子过来。 待这几个丫鬟走出屋外，陈氏拉着春桃的手，一边轻抚她的手背一边谆谆说道：“这个箱子是咱们来荆州之后我给你置办下的。 “人家大户人家的闺女总要有些嫁妆，就怕到了婆家受委屈。咱们倒是方便，终归都在一个府里。凡事有我看着，别的都不打紧，可你手里总得有点儿家底儿才好。” 边说着边让春桃一起把箱子打开，陈氏把箱子上层的绸衣锦被搬到床榻上，露出下边几个精木盒子来。 陈氏又将这一层盒子一个个取出，摆到榻上。 她先打开一个盒子，只见里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许多玉饰，有笄、簪、钗、栉、步摇、华胜、耳环、手镯、臂钏……件件材质不俗，做工精美。 也就是这几年将军府家大业大，要在洛阳那会儿，这些贵重的饰物儿还真置办不了。 陈氏又将旁边那些盒子一个个打开，金的，玉的，玛瑙的，琥珀的，珍珠的，玳瑁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夫人，这……” 春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从洛阳到襄阳，春桃帮着陈氏打理家务，几乎形影不离，却不知道陈氏啥时候整出这么多首饰来？ “我知道你平日里不习惯戴这些东西，戴不戴的都不打紧，咱必须得有！ “你别看你二娘家资巨富，以前咱确实比不了，但现下她蔡家跟咱老刘家比，十个八个也不是个儿！也就是咱娘俩平日里素静惯了，不理会这些东西罢了。” 见陈氏为她默默地准备了这么多嫁资，春桃感动得两眼泛红，泪水只在眼眶里打转。 又听到她说的“戴不戴的不打紧，咱必须得有。”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陈氏就哭了起来，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把陈氏胸前湿了一大片。 陈氏轻轻拍着春桃的后背，一边劝她莫哭，一边跟着掉了些眼泪。 哭了一会儿，陈氏拿帕子给春桃擦脸，却怎么擦也擦不干，索性把帕子放到一边，又将首饰盒子下边的绸布取出，只见绸布下边是一张隔板。 春桃抽抽嗒嗒地搭手与陈氏一起将隔板取出时，不经意往里面瞅了一眼，却是吃了一惊——箱子底下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层金饼！ 金饼在汉代是世家大族常见的钱货，一块金饼可折合万钱！ “夫人，这是……” “你原本有些钱存在我这里，我再给你添上一些凑个整儿，咱都兑成金饼也好存放。” 春桃听了，大惊失色。 她自小在刘表府中长大，自然知道，那些给人做正妻的世家小姐虽然大车小辆的陪送不少，但除了些许钱财和首饰之外，多是些日用之物。谁家舍得拿出这么多家资让闺女带到夫家？ 而她，毕竟才是个侍妾！ “夫人，吃的用的我都不缺，这些我不能要，您……” “你且听我说，你素来节俭，月钱也够花。若是不够用了，你自己从小库里支取就行。这些饼子就放在箱底，平日里能不用就不用。 “饼子下边我给你留了字据，就算琦儿日后变了心，这些钱他也动不得，就是给你的！” “夫人，这……” 春桃与刘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自不必说。她心思单纯，实在无法想象刘琦日后会变心。 “你年轻不知事儿，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脾性！琦儿虽是我儿，在这事儿上我估摸着比他爹强不了多少！ “如今咱家大业大，就算他不动心，有些事儿也身不由己。这几年看过来他也确实长了些本事，他将来当家做主，我没啥好担心的。 “你心思单纯，咱娘们儿又不比旁人，我不能让你日后受委屈。咱箱底儿有钱，也不用看那些狐狸精的脸色……” 听着陈氏跟亲娘一样在那里絮絮叨叨半天，春桃心中感动，知道陈氏是为他着想，便不再推脱，一一应下。 陈氏又从箱子角上抱出个木盒子来，递到春桃手中，春桃只觉得入手沉重，不知盒中是何物。 陈氏轻笑道：“今夜你与琦儿圆房，房中之事我早先与你说了个大概，只是细处却无法言说清楚，你且细看盒中之物，看明白了也好教导琦儿。” 春桃听了，觉得脸上又烧了起来。 陈氏将箱子上的钥匙放到几上，嘱咐春桃看完后把箱子收拾好了锁起来，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行至门口，她又回头笑道：“这个物件儿是要传家的，你可别摔坏了啊！” 春桃将那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几案之上，打开盖子，只看到上边光滑而嫩红，向下转为白里透粉，分明是一个瓷器，又或是一个琉璃。 放在盒里看不清楚，她便双手伸入盒中，将那蹴鞠大、沉甸甸的奇物小心捧出，轻轻放到盒子旁边，定睛去看，确是一个硕大而饱满的桃子！ 这只桃子虽大却非常精巧，上面云里雾里地画了许多图案，这图案并非画在桃子外边，而是内画！那些图案从中空的桃心直透出来，就如画在桃面上一般无二。 春桃心道：“怪不得夫人让我小心轻放，就这做工，这透劲儿，这画法儿，这只琉璃桃子恐怕值不少钱。” 她又想起夫人的交待，便凝目细瞧桃子上的画面，没看几眼，刚转为正常的脸上又烧了起来，一颗芳心在胸中砰砰乱跳，那饱满的胸脯也随着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不停颤动。 只见那粉红桃子上画了许多“妖精打架”的画面，床榻上、胡凳上、窗户边、大树下……处处皆是！有这样的，有那样的，有陈氏讲过的，也有令人难以置信的…… 春桃慌忙用双手遮住眼睛，挡了一会，估计是想到房中无人，便又将手放下，细看起来。 也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所作，这些“妖精”画得惟妙惟肖，不仅“打架”之处刻画得细致清楚，就连表情神态也很是传神…… 要是刘琦在此，定会大吃一惊：不说这桃子的内画工艺比他所知的历史早了千年，就连这些“妖精打架”的画面和技法比他前世看过的倭奴大作更是丰富了许多！ 古人之能，不可描述！ 春桃看得脸上火热，呼吸粗重，情难自已，竟喘出了吟吟之声。 她又受陈氏所托，还要教导刘琦，又加上自己心中不能自禁，只是看个没完…… 直到掌灯时分，屋内光线昏暗，实在看不清楚，方才将这桃子恋恋不舍地放在木盒之中。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到箱子一角，然后盖上隔板，铺上绸布，把首饰盒子一件一件件在箱子里码放整齐，放上绸衣锦被，盖好箱盖，上了锁，将钥匙揣入怀中。 第87章 初妇，圆房 春桃出门去寻陈氏，却见陈氏正坐在树下的胡凳上与那几个抬箱子的丫鬟聊天儿，心里又有些慌乱。 陈氏见春桃发丝散乱，眼神游离，胸前起伏不定，觉得有些好笑。 她吩咐这几个丫鬟将箱子抬到春桃房中，便领着春桃去沐浴梳洗，又亲自为她梳妆打扮，挽好发髻，换上一身红妆，把她送到刘琦房中，与她一起在房中等待。 刘琦心中有事不想多喝，便跟在刘表身后当个摆设，尽量突显刘表的主公风采。 直至二更，饮宴结束，他也只是喝了个微醺。 刘表还想叫刘琦到书房叙话，蓦然想起饮宴之前，陈氏遣丫鬟前来传达给刘琦圆房之事，便打发刘琦早些回去休息。 刘琦心中激动，哼着谁也没听过的调子迈入自己院中，刚要入室玩耍，却见几个丫鬟候在房前。 刘琦不解，问道：“这大晚上的，姐们儿几个不去休息，杵在这里作甚？” 几个丫鬟也不说话，只是抿嘴偷笑。 刘琦心中奇怪，暗道：这是怕我不够用，叫了这几个长得俊的来跟着填房儿吗？又觉得自己虽然也想，但毕竟是后世来的，观念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本来就有些酒意，控制不了思绪，又见这几个漂亮丫鬟莺莺燕燕站在一边，刘琦不由得想入非非，脑海中展开激烈的思想斗争，竟在院子里徘徊起来！ 他一边来回走动，一边权衡利弊，犹豫半天，仍是觉得这样不妥。 几个丫鬟看着他在院子里兜圈子，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只当他喝多了酒，在那里抒发酒意。 陈氏与春桃听到院中动静，知道是刘琦饮宴归来。春桃红着脸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脑中一片空白。 陈氏等了半天，却不见刘琦进来，便迈步走到门外。 她看见刘琦嘟嘟囔囔地在院子里拉磨，劈头骂道：“你姐姐都等了你半天了，你在那里瞎转悠什么？” 被陈氏一骂，刘琦回过神来，讪笑道：“我遛遛食儿……” 陈氏啐了一口，笑道：“你是怕你姐姐吃了你吧？” 几个小丫鬟也跟着嘻笑起来。 刘琦红着个脸子，赔笑道：“那哪能啊！” “行了，快进屋吧，老娘还等着抱孙子呢！”陈氏说完，抿嘴笑着走出院子。 刘琦见那几个丫鬟仍站在屋前不动，好言劝了几句，人家就是笑着不走。 再说人家也没犯啥错误，自己也没理由发火。他心里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实在无法，便不再理会，讪讪搭搭走进房中。 本来热情似火，被陈氏和院里的丫鬟浇灭了八分。 刘琦愁眉苦脸走入房中，见春桃穿着喜服坐在榻上，娇躯微颤，双手紧紧抓着衣角。 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刘琦竟糊里糊涂地对春桃说道：“都是我的错，让姐姐久等了……” 话未说完，房门被推开，那几个俊俏的小丫鬟端着铜盆儿，搭着手巾，捧着香炉儿，款款走入房中。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刘琦心中有些烦躁，忽然想起网上看过的古代婚俗，难不成真有丫鬟在旁边帮忙？ 这特么跟围观有区别吗？ “我有些话要对桃儿姐姐说，姐们儿早些回去歇息吧！”作为一个现代人，刘琦说啥也做不了这个。 为首一人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若是婢子们伺候不好，怕夫人面上不好看。” 刘琦拍着胸脯说道：“咱都不说，她怎么会知道？我自小不喜欢别人伺候，母亲那里我自会理会，姐们儿不必担心。” 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金豆子来给丫鬟们分了，对她们笑道：“今个儿是个好日子，姐们儿自然也得添件新衣服不是？” 丫鬟们得了喜钱儿，都开心得不得了，这几个豆子可顶得上一年的月钱了！ 为首的丫鬟也很识趣，对刘琦行礼说道：“既如此，公子与姑娘早些安睡，婢子们就不打扰了。” 刘琦见这几个俊俏的小丫鬟退出房外，从外面把房门带上，心中又有些怅然若失，要是一块儿收了好像也挺不错……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刘琦便起身穿好衣服，又给春桃掖了掖被角，独自一人到院子里练功去了。 春寒料峭，凉风一吹，顿觉神清气爽，两世积蓄一夜用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通泰。 其实刘琦起身时，春桃早就醒了，只是羞见刘琦，蜷在被窝儿里装睡。 想起夜里种种，她又羞又气，打死也没想到这个自己自小看大的公子竟是这般货色！ 昨夜在房中等着刘琦，她既有初为人妇的娇羞，又有些紧张和期待。 关键是自己还要教会刘琦那什么人事，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结果自己白在那里为难了半天：这家伙虽然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但夜间种种，真真羞死个人！ 她听着院里的动静，见天色不早，记挂着要去给刘表、陈氏、蔡氏请安，便强忍着不适，穿戴起来。 刘琦的炼体术操练完毕，迈步走入房中，见春桃正在穿衣，笑道：“时辰尚早，姐姐再睡会儿吧！” 春桃瞅见他那张笑脸，想起榻上种种，又羞得满脸通红，兀自撅着嘴巴，不搭理他。 刘琦见她行动多有不便，知道自己折腾地有些过了，忙过去帮她穿戴起来。 春桃使气，索性不管，由着他弄。 昨夜那几个小丫鬟得了好处，早早备好温水，端进刘琦房中来献殷勤。 刘琦正手忙脚乱，见她们进来，便招呼过来帮忙。他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女儿家的衣服怎么这么难穿？ 二人梳洗完毕，刚要出门，一个丫鬟来他院里传话儿：“公子，夫人让您和姑娘去饭堂用饭。” 二人忙活了大半夜，都没睡好，早就饿了。这下好了，不用挨个儿去给刘表、陈氏和蔡氏请安了。 刘琦抖擞精神，一只手扶着春桃，直奔饭堂而去。 举步迈入饭堂，见刘表与陈氏坐在正面，蔡氏在一侧相陪，刘琦与春桃赶紧向三人恭敬行礼。 三人见两人情形，心知大事已成，个个笑容满面。 陈氏笑道：“你两个且先坐下用饭。”二人便坐到刘表身侧，与蔡氏相对。 似是知晓二人夜间辛苦，餐盘之中多有温补之物，刘琦素来脸皮厚实，不管不顾，只往嘴里猛塞，又不时将一些好吃的菜肴夹到春桃碗中。 春桃平日里也算泼辣，但初为人妇，自觉羞赧，又当着三位长辈的面，只是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刘琦夹给她的饭食。 见二人席间合美，陈氏与蔡氏相视而笑。 刘表本来饭量就不大，随便吃了几口就饱了。此时他抚须含笑，看着刘琦在那里狼吞虎咽，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军中的情景。 那时候，他常放下身份与刘勇、刘烈等亲卫将校在一口大锅里抡勺子，虽然吃的大都是粗粮煮饭，却比眼前的鹿脯、炙肩快意多了。 唉，真的是老了，再好的东西也吃不动了。 春桃心细，觉察到刘表、陈氏和蔡氏都在笑看他俩吃饭，羞得头都要埋到碗沿上了，余光里瞅见刘琦仍然不管不顾，没心没肺地胡吃海塞，便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刘琦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给他使眼色，当即擦了擦手，撸起袖子，徒手撕下一根鸡腿放到她碗上。 许是怕她不够吃，他还故意往鸡拐上面连带着撕下好大一块！ 近二十年的默契，一个晚上便折腾没了！ 刘琦自练了徐晃传授的炼体术后饭量成倍增加，不论军中的粗粮淡饭，还是府中的美味珍馐，量都要够！ 而春桃一个小女儿家，平日里又不干粗活儿，自然吃不了多少。小夫妻两个一个狼吞虎咽，一个小口细嚼，竟差不多一块儿吃饱了。 陈氏、蔡氏便携了春桃一块儿去观赏院中的几株梅花。 而刘表叫刘琦跟他到书房，说是又遇到麻烦事儿了！ 第88章 存粮不足，禁绝兼并 待三女走后，刘表叫刘琦到他书房中谈事。 到了书房，刘表让刘勇带人在院里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刘琦心道：“这才回来几天，刚娶了媳妇儿还没腻歪一天，就又要被迫营业，唉……” 心中虽有情绪，面上却没显露分毫，他对刘表说道：“不知父亲唤孩儿来此，有何教诲？” 刘表笑道：“我儿东征归来，自当多休养几日，只是为父有一件事与诸公商议多次却未有决断，心中总是放不下来。 “为父与刘先、韩嵩诸公皆年岁已长，虑事难免拘于旧例，而蒯氏兄弟与蔡瑁、张允等人，都有家族利益牵绊，总是患得患失。 “我儿先前谋划的引民、招贤诸事既是良策又是善政，故为父想让我儿帮为父参详一二。” 刘琦问道：“却不知父亲所虑者何事？” 刘表道：“唯粮税尔。如今咱们治下有三州之地，水利、道路兴修不断，皆耗粮甚巨。 “此番我儿东征，前后动用兵力近十万，辎重器械倒是无缺，府库存粮却已用去大半。 “我江南诸地虽已平定，然地广人稀，粮税有限。战事一开，府库便如决堤一般。若再遇灾荒，必然难以为继。 “为父与蒯氏兄弟、刘先、韩嵩等人商议多次，除加税外，均无善法。我儿年轻，不似我等老朽思想固执，可帮为父思量一二。” 刘琦皱眉沉思，为长远计，水利工程是必须要修的，道路畅通也得保证，这两项没有钱粮的投入肯定不行。而战事一开，兵马、粮秣的消耗更是难以估量。 刘表是个仁义之主，横征暴敛自不可行。而自己将来要图谋天下，江南三州之地是基本盘，更不能加税动摇根基。 刘琦思忖再三，对刘表说道：“敢问父亲，各郡太守可能尽数掌握？” 刘表见刘琦问此，知他已有主意，对他笑道：“各地主官都靠得住！” 刘琦道：“父亲忧心之事孩儿平日里也曾想过，粮税乃是国之根本，要从根本上解决，则军政大权必须握在我刘家手中！ “数年来孩儿虽然多有思量，但又觉得掣肘之处太多，故不敢提。如今父亲威势日隆，我刘家手中兵多将广，此时或可一试！” 刘表听他说完，心中吃惊不小，前番募民授田、招贤纳士，这些震动天下的良策的提出，也没有像这次这么慎重！ 又要有足够的声望，还要兵强马壮，这事不可能小！ 他不觉神色凝重起来，对刘琦说道：“我儿可细细道来。” “父亲可知留赞将军自割足筋之事？”刘琦问道。 刘表道：“为父听说留将军征讨黄巾受伤，一足不能伸展。为重返战场，不堕建功立业之志，乃自割脚筋，终得偿所愿！如此雄阔，天下少有，真豪杰之士也！” “父亲也知道，我大汉的病根在世家豪强兼并土地。此病已连延日久，我大汉若想涅盘重生，非要如留将军一般自剜毒疮不可！” “这……” 刘表听罢，吓了一跳！ 他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极少数人，对大汉由盛而衰的根源看得一清二楚！ 世家豪强侵夺百姓田地百年难禁，许多乡、亭的耕地几乎全为几家或一家所有，这已是常事。非但如此，家中田地跨府连县者亦为数不少！ 而百姓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平日里靠租种土地倒不至于饿死，一遇灾荒，则卖儿鬻女，骨肉相食，就算顷尽天下文字也难言尽其惨！ 但凡有口饭吃，谁愿意从黄巾造反？ 但世家豪强势大，基本上控制了天下钱粮，而天下英才又多半出于世家，极少数寒门士子中出类拔萃的也基本上出自世家家学。 如郭嘉，郭奉孝，都说他是在颖川书院求学，实际上他是荀氏族学出身！ 他在求学之时与荀彧、荀攸等人相熟。戏志才死后，才会由同窗好友荀彧推荐给曹操！ 土地、钱粮、人才皆在世家手中，这个毒瘤怎么去剜？ 当然，将军府治下三州与中原相比也有他的优势，荆州、扬州世家势力虽大，却远不如中原地区严重。 如荆州数郡之中，南阳、江夏、襄阳等地世家势大，与中原并无多大差异。 但荆南四郡之中，剪除了宗贼之后引入大量人口，绝大部分土地还在百姓手中。 像赵范、刘度这些小世家毕竟还没形成气侯！ 再如江东数郡，大的世家大多在吴郡，以顾、陆、朱、张四家为代表；少数在会稽，以贺、虞二家为代表，其余诸郡与荆南四郡情况相似。 特别是鄱阳郡，几乎全是山越百姓，又重新划分了田地，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而在荆、扬、交三州的百万山越中，下山分地的也委实不少，他们与募民授田的百姓都成了刘表治下的基本盘。 交州的情况又与荆、扬二州大为不同，世家豪强的势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交州治政之要，一是威服，二是教化，在此基础上只要搞好民族关系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当然，将军府治下世家豪强的势力虽然比不上中原之地，但若要在荆、扬二州将其根除，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别忘了蔡家、黄家、文家可都是掌兵的！ 以刘表看来，徐徐图之尚可接受，但要如留赞割足一般对各大世家痛下杀手，那定是万万不可！ “世家之事关乎存亡，只可缓缓图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刘表肃然说道。 “父亲的顾虑孩儿也能理解，但要想我镇南将军府治下长治久安，首先就要杜绝土地兼并之事，但这势必与世家的利益产生冲突。 “依孩儿想来，根除世家定不可行，但只要我们承认并保护各大世家现有的利益，此事便有的谈！” “以我儿之见，该怎么做？” “我们可以在承认并保护土地现状的同时发布政令，土地不得买卖，赠送，转让，抵债、抵押，即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借口改变土地所有关系，不得私垦土地！” “这……”刘表愕然。 这样确实能有效杜绝土地兼并，却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认知水平。 “世家现有的土地我们必须承认并加以保护，从而避免他们的强烈反对。 “然后在商贸、河运诸事上为其大开方便之门。对其商队、船队的正常商业行为予以支持和保护。 “特殊时期的特殊货物如灾年的粮食、战时向境内运送的物资等减税免税。 “在开矿、筑路等方面与世家合营，让出一部分利益。 “世家多有子弟在治下做官，也可根据职级授予官田，只要他们不贪赃妄法，告老之时土地便不再收回，也可酌情增加以示恩宠。” 刘琦耐心地一一解释。 荆、扬、交三州与中原相比地广人稀。州中一郡的面积，比中原一郡大了两三倍不止，但县乡的数量却不及中原一郡的三分之二，有的甚至连一半都不到。 这才是刘琦要更改土地政策的底气所在！要山有山，要地有地，道路畅通，水运发达，只要敢干，何事不成？ “如此，倒是可以谈谈！” 刘表松了口气，他就怕刘琦年轻气盛，脑袋一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依照刘琦所言，只要将军府能保证各大世家现有的土地所有权，也就避免了战乱的发生。 而在商贸、仕途等方面给世家大开方便之门，虽然不能完全弥补他们对失去土地兼并能力的缺撼，但让他们接受应该不难。 毕竟世家几百年底蕴，人才济济，自然明白将军府治下繁荣稳定，对于世家本身的发展也有极大的促进作用，水涨船高的道理他们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加上黄巾起义的惨剧刚过去几年，中原地区多少世家豪强灰飞烟灭？ 你无节制地兼并土地，一遇灾年，百姓活不下去，自会起兵造反，你世家财货、土地再多也必然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我保证了你的既得利益，又在其他方面给予优惠和补偿，况且你想兼并的那些地现在也不是你的对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都是可以坐下来谈的。 刘表道：“如此，为父当先与蔡、蒯、文、黄四家谈妥，再由他们牵头与各家商讨。” 经过刘琦的解释，刘表也觉得可行。 “父亲所言极是，孩儿以为，越早接受的世家，在商贸、航运等方面给予的优惠就越大……” “好！就这么办！”刘表对刘琦的想法非常赞同，这个出自两千年后的拆迁政策用在这里确实不错。 蔡、蒯、黄、文四家带了头，其余诸家越早接受优惠越大，就不怕他们不抢破头地往套儿里钻！ 刘琦道：“江东顾、陆、朱、张、贺、虞六家孩儿已经替父亲谈妥，父亲只需要搞定荆州各家就行。” 刘表抚须颔首：“如此甚好！” 以刘表看来，只要在荆、扬、交三州禁绝土地兼并，不仅可以缓解粮税问题，而且可保证治下的长治久安：老百姓有田耕，有粮吃，谁会闲得蛋疼起来造反？ 此事议毕，不料刘琦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父亲，除了禁绝土地兼并以外，还得更改税制！” 第89章 改税制，打油诗 刘琦接着说道：“父亲，除了禁绝土地兼并以外，还得更改税制！” “如何更改？” “田税一律改为十税一！” “什么？十税一！是不是有些重了？” 两汉田税，丰年十五税一，平年三十税一。只有战时粮耗巨大，才会收十税一的重税。因此，刘表认为十税一显然是重了！ 刘琦问道：“以父亲之见，若只以十税一征收田税，其余税赋皆免，百姓是否可得温饱？” 刘表说道：“若无其他负担，平年、丰年皆可温饱，只是灾年要难熬一些，但也不至于卖儿鬻女，骨肉相食。” 刘琦道：“我大汉虽然只收十五税一、三十税一的田税，然丁口税、车船税、资产税、六畜税等加起来，怕不得有十税四五之重！” “确实如此！” “且中原百姓几无寸土，以租种世家豪强土地为生，除了赋税还有田租，实在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全家卖身为奴，生杀予夺，全无自由，与牲口无异！” 见刘表皱眉沉思，刘琦接着说道：“我镇南将军府治下百姓，只收十税一的田税，除兴修城防、道路和水利、运送军粮等事须出工出力以外，其余全免，这岂不是仁政？” 刘表：“如此诸税皆免确实是仁政，但我们的税收岂不是会下降不少？” 刘琦：“暂时的困难也是难免，但只要百姓富足，便会带动百业。一年之后，百姓家有积蓄，工税、商税定会逐年增长。不消数年，税赋收入便可超过以前。 “百姓收入多，负担轻，人口也会快速增加。十数年后，新增人口成年婚配，又会分户授田，田税又可持续增长。” 刘表：“然数年困难，岂不是丧失了进取中原的良机？” 刘琦：“若不改制，就算光复中原迎回天子，而一切沉疴如旧，我大汉又能残喘几年？且中原之地世家豪强林立，那时再改，阻力更大！” 刘表：“这……” 刘琦：“大汉天下，疲弊已久，积重难返，早已成倾覆之势。我们家又是宗亲，父亲若不思定鼎，革新除弊，如何能让我大汉恢复生机？ “若父亲只是光复天下，迎回天子，然后还政于三公，继续施行废政。你我攻取三州的意义何在？将来进取中原的意义何在？ “难不成就是为了看这烂透了的天下继续烂下去，直到烂成渣儿为止？” “不革新除弊，做得再多也是徒劳……”刘表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暗自思忖。 “……为父明白了，琦儿尽管施为，为父定当全力镶助！”良久，刘表终于下定了决心。 刘表与刘琦的宗室身份着实是一柄不折不扣的双刃剑，攻伐诸侯总是占着大义名份，口号喊得震天响，而且天下士子与黎民百姓也吃这套。 但是反过来讲，以目前的兵势，若以南阳为跳板进取中原，也不是没有机会驱逐曹操，迎回天子。 然而，这个迎回来的天子该怎么处置？像曹操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倒是方便，可也得有人听啊！ 整天守着一帮想着搞事情弄死你的王公大臣，一个啥也不懂却视你如仇寇的天子，想想就膈应。 废天子而自立？这事儿当前是真的做不得！ 所以，他父子二人就只能先按住进取中原的雄心，把自己这三州搞得政通人和，搞得国富民强，积攒出足够的力量再说。 父子二人商讨到半夜，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在书房里吃的，虽然劳累，却定下了三州近期的施政方略。 此时三更已过，刘琦回到自己房中，见春桃横陈被中，双颊绯红，待他入门，忙把眼睛看向别处。 刘琦知她食髓知味，不舍得早睡，正等他回来重温昨日之梦。 他心有灵犀，况其意更盛，便脱衣上榻，大遂其愿！ 翌日早起，神清气爽，忽见窗外风吹枝摇，鸟雀欢叫，刘琦心有所感，遂铺纸磨墨，赋诗一首： 春风最有情， 芊枝扣窗棂， 花摇羽轻颤， 婉转复低鸣。 一首打油诗写毕，刘琦颇为自得，搁笔大笑，扬长而去！ 第90章 世家，军议 此后数日，刘表频繁会见各大世家的家主。 蔡瑁、蒯良是刘表旧时好友，现下又有相同的政治抱负，故在刘表让出一些利益之后，相谈甚欢。 他又与南阳文家的家主文学（文聘之父）、江夏黄家的家主黄祖畅谈一日，进行了诸多利益交换与分割之后，达成了许多共识。 然后召集荆州大小世家的家主到襄阳镇南将军府，参加以庆祝江东光复为名的座谈会。 会上由蔡、蒯、文、黄四家家主合作分析了黄巾起义以来中原世家豪强面临的严峻形势，并向荆州大小世家发出联合倡议。 镇南将军刘表对四家的倡议表示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评价，并承诺在仕途与货贸等方面对各大世家进行弥补。 他更是推出了造船、开矿、冶金、摆渡、桥梁、筑城、修路、水利等公私合营的数十个项目工程。 会上刘表展望了三州的未来和前景，表达了光复中原和复兴大汉的愿望和决心。 家势最大的蔡、蒯、文、黄等家的家主在刘表讲话后纷纷做表态发言，并对将军府的施政表示全力支持。 各大、中、小世家见此，便知大势不可更改。 遂争先恐后地抢着去承接刘表抛出的项目工程，积极参加贸易品种、区域、份额等方面的谈判，从而为自己的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 可以说，本次会议是一次及时的大会，更是一次继往开来的大会！ 本次会议为荆、交、扬三州的发展确立了目标，指明了方向！ 然而，两世为人的刘琦心里却知道，这表面上的一团和气之下，却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 要得文治之盛，必以武备佐之！ 在刘表举行座谈会的同时，襄阳大营中军大帐之中也召开了由刘琦主持的，由荆州各地驻军的中高级将领全部参加的扩大会议！ 早在刘表与蔡、蒯两家协商之时，将军府就通传荆州各部将领，限期到襄阳大营集合召开军议。 诸将紧赶慢赶，终于到齐。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况且军中除了少数旧将以外，以第一神将黄忠为代表的绝大多数中高级将领都是刘表父子亲手招揽并提拔的嫡系。 因此，相对于忙得焦头烂额的刘表，主管此事的刘琦心里却是十分轻松！ 三通鼓毕，刘琦在刘勇、墨影的随护下进帐坐于主位。 他环顾堂下众将，见黄忠、文聘、徐荣、太史慈等大小将校近百人跪坐两侧席上，而徐庶、刘晔、周瑜则以军师之名列席会议。 见堂下将校之中还有许多自己不认识的，刘琦便先让刘勇唱名点将。 刘勇走到刘琦左前，翻开名册，按照职务高低开始点将。 “黄忠！” “末将在！” “文聘！” “末将在！” …… 点到名字的将校纷纷应声而起。刘琦一边听名识人，一边暗记在心。 其中，文聘身后的两个都尉引起刘琦的高度关注。 文聘本来就年轻，又担着江北的防务重任。 身后两个都尉比他更年轻，一个叫魏延，义阳人，一个叫李严，南阳人。 这二位都是通过招贤馆加入将军府的年轻俊杰，他们与许多青年才俊一起被刘表委派到文聘军中，也是为了加强南阳防务，保住这块将来进取中原的跳板！ 见到两位汉末名将，刘琦心中既高兴又感叹，前世的刘表若能用好荆州本土的将领，未必没有与曹操一战的实力，可惜…… 唱名毕，刘琦笑着对黄忠、文聘等熟悉的将领点头致意，又看向从荆南等地兼程赶来的将校。 他颔首说道：“诸位远来辛苦，都请坐吧！” “诺！” “今日请诸位来帐中议事，主要是将军府为了治下三州的长治久安，为将来进取中原积蓄力量，要对几项政策、法令进行重大变动！” 帐中众将，除了黄忠、文聘等少数高级将领已经有所耳闻以外，大部分都面露诧异之色。 刘琦见状，对他们笑道：“诸位不必过于紧张，在宣读军令之前，我先告诉大家一件好事，诸位听后先不要外传。” 见诸将神情由诧异转为好奇，刘琦接着说道：“将军府马上要施行一项新政，对各级官吏依照职级从自己乡中授田数十亩到数百亩不等。 “各级官吏若能奉公守法，造福百姓，离任之后不再收回。咱们军中将校也依此例执行。 “若诸位勤修兵甲，奋勇杀敌，所授田地便为大家的永业之田！” 此言一出，满帐哗然，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琦遍观众将，有激动的，有兴奋的，有笑而不语的，也有凝目沉思的…… 像文聘、黄射这样世家出身的将领自然不缺这点儿田地，但他们更看重的是对他们地位的认同和对他们辛苦的肯定，同时也为自己手下的将校感到高兴。 有的将领如徐荣、太史慈等胸有韬略。他们纷纷低眉沉思，分析将军府此举对军中的各种影响，以及如何借此来提升麾下士卒的士气。 与此同时，也有许多将校出身寒门，家中供其读书学武殊为不易，他们参军入武也是为了给家中父母兄弟挣一口饭吃。 若在乡中分授官田，不仅可以极大地改善家中生活，更能使自己扬名乡里，荣耀父母和宗族！ 得知此讯，他们有的拍案大笑，有的感慨涕零，更有相熟的同僚相拥而泣…… 待帐中众将平复下来，黄忠、文聘、徐荣带领大家离席而拜，齐声大呼：“吾等愿为主公与少主效死！” 刘琦起身，朗声说道：“诸位不必如此，请速回本位，还有几道军令要传给大家。” 诸将听到刘琦要传军令，忙回席站定。 刘勇再次站立台前，手捧军令，肃声大喝：“众将听令！” 众将抱拳，齐声应道：“末将在！” “镇南将军府令： “第一、即日起，全军士卒实行军功授田：杀敌一人，授田十亩，上不封顶！ “第二、从军者，免本人赋税，免全家徭役！ “第三、士卒因战牺牲、致残者，授养家田三十亩。” 刘勇稍作停顿，目视刘琦。 刘琦会意，问众将道：“大家都记住了吗？” 众将心中又感震憾。 这些举措不仅能提高三州百姓参军入伍的积极性，又能提高麾下士卒英勇杀敌的积极性，更是提高了士卒的社会地位，必然会对军队整体战力的提升起到重要作用。 众将齐声应道：“记住了！” 刘琦令道：“诸位回去之后，务必将以上三条军令传达到每位士卒，不得有一人漏误！” “诺！” “本次军议，一是为了提高军方的地位、待遇和战力；二是为马上要开展的政令、法令变革提供武力保障，请诸位继续敬听军令！” 刘琦说罢，示意刘勇继续宣读。 刘勇继续宣读道：“第四，诸将回营之后，迅速调动兵马。原则上，边郡郡治屯兵不少于一万，内郡郡治不少于五千。郡下各县根据具体情况分别驻军二百到五百不等！” “诺！” “第五、屯驻各郡县人马务必在营中日日操练，大造声势，震慑宵小！” “诺！” “第六、屯驻各郡县人马定于每月五日、十五日、二十五日于官道进行行军演练或越野拉练，风雨无阻！ “若驻地有山贼盗匪，则以剿代练，连根拔除。各地驻军务必要向辖地百姓展示我军军威与强大战力！” “诺！” “第七、凡我治下军卒不得扰民、欺民、害民，不得偷盗掳掠百姓财物，不得淫人妻女，一经发现，斩！” “诺！” “军令宣读完毕，请诸将归位！” 待众将坐好，刘琦对刘勇吩咐道：“速速将这军令八百里加急送至交州吕岱、扬州徐晃处，军令到日，即刻召集军议，不得有误！” 刘勇应诺而退。 刘琦又对堂下众人说道：“诸位远来辛苦，今日正午、晚上特许军中饮酒，务必尽兴！明日动身回营，传达军令，不得有误！” “诺！” 第91章 督察院，惩凶顽 参加完本次军议，众将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对于提高士卒待遇的一系列举措，作为麾下士卒的领头人，众将校自然替他们感到高兴，更何况自己也有官田相授。 而接下来的数条军令却让他们为之肃然！ 他们能成为军中将校，自然不是蠢人。 本次军议先下达三条军令，以重大利益稳定军心。 再令全境驻军勤加操练，震慑霄小。 他们虽然不过问政事，但是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何况又将利益捆绑在一起！很多将校都是在战场上死过几回的人了，没啥好说的，干就完了！ 军议开完，刘琦与众将寒喧了几句，委托黄忠、陈到安排好中午和晚间的酒宴，又叫墨影去请刘表来主持宴会，以示对军方的重视。 他对墨影耳语几句，让他传话提醒刘表，务必对李严与魏延两位小将加强关注。 诸事安排稳妥，自思再无缺漏，刘琦便悠哉悠哉，骑马回府，准备与春桃继续钻研造人的技术。 一回到自己院中，却听见屋内传出说笑之声，他听声音便知是陈氏与蔡氏。 刘琦好奇二位母亲缘何到此，便偷偷溜至屋角，在一边偷听。 只见陈氏两手将一张白纸举到眼前，与蔡氏和春桃凑在一起观看。 刘琦眯眼看那纸上，只见上边赫然四列大字：“春风最有情，芊枝扣窗棂，……” 他登时大冏，顺墙根往外出溜，身后三人的笑声清晰可闻： “咱家琦儿这手字倒是写得方方正正，与他人大不相同，却不知师从哪位大家？” “妹妹说笑了，他自幼便病病殃殃的，哪里有个正经的老师。” “‘春风最有情，芊枝扣窗棂。’姐姐你可别说，开头这两句儿虽是直白，却也应景儿。” “妹妹倒是个懂诗的，琦儿自小无人教授，也就会作些顺口儿的调子，妹妹可别被他笑死！” “瞧姐姐这话儿说的，咱家琦儿可是治世大才，年纪轻轻便是常胜将军，镇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将，岂能以诗词小道度之？” “妹妹尽说些过年的好话儿，让他听见岂不花了头顶？咱们且先看看这后两句儿吧！” “花摇羽轻颤，婉转复……”二人同时住口，张目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春桃。 春桃小时候虽然跟着陈氏认字，平日里记账倒是一把好手，却不会看诗。今见二人同时笑着看她，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陈氏、蔡氏见她如此，登时按捺不住，双双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那笑声震动屋瓦，竟然在几条街外仍是清晰可闻。 陈氏乃是名士陈蹇之女，而蔡氏之父乃是大儒蔡讽，一个书香门第，一个世家大族。 虽不知她俩才华几许，但看个诗歌却是绰绰有余。 见刘琦竟用花鸟来写房中之事，二人自是忍俊不禁。 此时刘琦已逃出府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放浪的笑声，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 他心中暗自决定，这几天坚决不回家了，就在军营里跟黄忠他们厮混吧！ 街上百姓望见刘琦红着大脸，打马奔向城外，俱各好奇，议论纷纷…… 但事不遂愿，仅在营中待了两日，刘琦便接到刘表传讯，让他与大营众将到将军府议事。 刘琦无奈，只好与黄忠、陈到等高级将领一起回府。 本次会议，镇南将军府文武高层全部参会。 会上，镇南将军刘表乾纲独断，宣布除现有军政机关以外，单独设立监察机关——督察院！ 督察院有三大职能：其一，监察各级官吏不法事；其二，调查并上报产生重大影响的民生及社会问题；其三，完成镇南将军府临时委派的各项重要事务。 督察院独立办公，与官府同级，并直属于镇南将军府，各级官府不得干涉督察院事务！ 由许贡、王朗、刘巴分别担任荆州、扬州、交州督察院主官。 在各郡、县设立督察司，作为督察院的下属机构。 许贡三人负责选拔督察院、司官吏，并考察和抽调吏员，报请将军府批准后充实到各州、郡、县的督察院、司之中。 督察院、司受军方保护！ 与此同时，襄阳书院本年出师的一千一百零五名学子中，算学、墨学出众者二百余人，由顾雍带往船屯任事； 一百余位在军略上有专长的，由黄忠安排到襄阳大营训练半年，再分派到各地军中； 其余八百学子全部分派到各地督察院、司从事基础性工作！ …… 初时，各级官吏与三州百姓对督察院的设立尚没有什么认识。 然而在整个督察院、司体系建设完备之后的三个月内，竟陆续揪出不法官吏一百七十余人！ 其中既有郡县司槽，又有乡亭长吏；既有贪赃枉法，又有草菅人命；既有个别事件，又有上下串联！ 这些人经有司审理后，重者抄家杀头，轻者革职为奴，再轻者降职罚俸！ 三州官场为之肃然！ 除此之外，会稽督察司上报辖地内两大宗族为争夺水源造成群体斗殴事件，建议郡县两级官府做好安抚工作，并建议督水司派人到此地勘探并兴建水利工程，以解决局部农田缺水的问题。 镇南将军府收到传讯后，着令都水长严畯抽调人手，将此事完美解决。当地百姓无不感念刘表之恩。 又有安城县督察司揭发辖地内豪强、游侠抢掠民财、强抢民女的恶行。 州、郡两府震怒，遂抄没其家财，诛其首恶，余者皆贬为矿奴！ 该县县令因羸弱无能而被削官为民，由将军府另选贤能任之。 一县百姓俱各欢悦，闻者无不拍手称快！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当然，其间也发生了几起不法豪强、官吏对督察院、司属吏进行打击报复，甚至发生了数起刺杀事件。 在暗卫与墨卫的帮助下，当地驻军火速查明真相，以雷霆手段对敢于打击报复的豪强、官吏及动手人员不分轻重，直接抄没家产、屠灭全家！ 各级督察院、司在郡、县、乡、亭及交通要道张贴通告，将其中情由、过程、以及后果一一向百姓讲明，从而收拢民望，震慑宵小！ 自此，督察院声威大振！ 当然，这都是之后数月发生的事了。 对于刘琦来说，既然因为开会回到府中，索性厚着脸皮，装作没写过那首打油诗一般，又扯着春桃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然而，刘琦的好日子还没过足一个月，江北便传来一条震动天下的消息——袁术称帝了！ 第92章 刘琦减容，袁术称帝 刘琦的好日子还没过足一个月，江北便传来一条震动天下的消息：袁术称帝了！ 刘琦一边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让春桃帮他把衣服穿上，一边在心里不住地骂娘： 自从穿越以来，自己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这才安生几天，你袁老二又来捣乱。 你要真有能力扫平天下，当个皇帝倒也罢了，你袁术有这个本事吗？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半截（方言，二货、撒笔的意思）！ 等刘琦赶到议事大厅，荆州众文武已经基本到齐，文臣武将正为此事议论纷纷。 刘琦照旧例来到刘表面前，行礼后坐于刘表身侧。 刘表这近一个月来先是忙着与各大世家谈判扯皮，后又操心督察院之事，基本上无瑕去管刘琦。 今见刘琦坐于身侧，便打量了几眼，不由眉头微皱：这才多少天没见，竟是脸色彷徨，眼窝稍陷！ 合着你这段时间就没停下是吧？ 于是轻声问刘琦道：“我儿可曾勤修那炼体之术？” 刘琦尴尬笑道：“孩儿这几日有些疏懒了。” 刘表心道：“果然如此！正妻尚未过门，就如此沉迷于房中之事，好不容易健硕起来的身子眼见着又要抽抽回去！ “我已年过半百，不知道还能应付几年。你让为父将这一大摊子事儿交给谁？你还是别在家里待了，再待下去指不定就走我前边去了！” 想到此处，对刘琦说道：“现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三州之地兵马调动、督察院履职，而淮南袁术又行叛逆之事，我儿当善养身体，多多为为父分忧才是！” 刘琦自知自事，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只得点头应道：“是，是！” 刘表沉思片刻，轻咳几声，看向堂下众人，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 刘表问道：“袁术僭越称帝，我欲兴兵讨伐，诸公有何教我？” 刘先拱手说道：“袁术虽然浅薄，但其麾下兵多将广，主公万不可轻敌贸进，可令文聘将军屯兵于南阳东境，观天下诸侯动向再相机行事。” 刘表颔首：“此言甚合我意。” 蔡瑁拱手说道：“主公可传书张济将军，劝说其厉兵秣马，与我军相互配合，以成呼应之势” 刘表并未像历史上一样射杀张济，又让张绣驻守南阳，为荆州北方屏障。 这一世刘表麾下兵强马壮，自然不会把张济叔侄放在眼中。 张济叔侄流窜至南阳时，他只是让文聘让出穰城，作为张济的养兵之地。 穰城本就是豫州边县，当年为将袁术势力赶出南阳而被文聘攻占，即便让给张济叔侄他也不心疼。 而张济更不敢与刘表轻易开战，便安心屯兵于穰城，以为客军。 但穰城地窄民弱，并无多少粮食。刘表乃是君子，人家穷困来投，不能不管，便按时给他叔侄拨付粮草，帮他们养着手下的一万多步骑。 “正当如此！”刘表觉得蔡瑁说得有道理。 “主公何不从襄阳大营抽调人马驻于义阳，对袁术形成压境之势？”周瑜建言道。 刘表闻言，不由高看周瑜一眼。他又看向武将一侧，问道：“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去义阳？” 话音刚落，众将齐齐起身，抱拳应道：“末将愿往！” 出征就有机会立功升职，就能分房子分地，就能让麾下儿郎杀敌分田，就算战死当场，他们还能给家里挣下三十亩好地！ 于是众将战心更烈！ 刘表抚须颔首，看向刘琦，心道：“都是你的人，你说了算！” 刘琦会意，对刘表说道：“袁术虽然兵多，但以孩儿所料，江北曹操、刘备等人必不会坐视袁术称帝而不管，南阳有文将军在，又有张济将军呼应，襄阳大营出兵两万足矣！” 刘表问道：“以我儿之见，当由哪位将军领兵前往？” 刘琦说道：“襄阳为三州之中枢，必得精兵强将镇守。以孩儿愚见，应以陈到、赵晟二位将军镇守城内，其余诸将随黄忠将军坐镇大营，必保襄阳固若金汤！ “至于领兵出战之事，不若以徐荣、太史慈二将为主，朱桓、留赞为辅，徐庶与子扬叔父为军师，定然万无一失！” 他本想让周瑜也去，又想到孙策现在在袁术一边，还是算了。 刘表闻言，心道：“明明让你安排出征之事，你连襄阳城的防御也给安排上了！” 于是问堂下诸人道：“诸公以为如何？” 蒯越诸人说道：“少主安排甚是妥当！” 能不妥当吗？襄阳大营五万人马，黄忠为主将，派出去两万，还剩下三万！ 襄阳城驻防人马一万，由陈到、赵晟管着。 里里外外都是你们老刘家的手下，别人就是想搞个政变也没那个机会不是？ 刘琦这样安排也是受前世《三国演义》的影响，刘表老年昏聩，军权握在蔡家手中…… 赵晟本性疏懒，对功名不甚在意，刘琦又对他有救命之恩。而陈到将军为人忠勇，既细心又稳重，二人正是防守老巢的合适人选。 再加上黄忠之名，天下尽知，有他在大营中坐镇，哪个不长眼的会来挑事儿？ 刘表见众人并无异议，笑道：“既如此，就依琦儿之言吧！” 他看向刘琦，接着说道：“不过，本次出兵，既可能要与诸侯联兵，又涉及我方三路兵马协同，就辛苦我儿随军前去，也好居中调度！” “啥？” 刘琦心中愕然，打袁术这个半截也用得着我去？ 刘表见刘琦惊讶的神色，不由微微摇头，心道：“你惊讶个屁呀！再待在家里，你非把自己抽干了不可！ “搞成这么个鬼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咱们老刘家留下个种儿？这可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啊！” 开完会，刘琦垂头丧气地回到院中，一把将春桃搂在怀里，在她脑门儿上狠狠亲了一口，旋即又叹了口气，对她说道：“唉！姐姐过会儿帮我收拾一下衣服鞋袜吧，琦儿明天又要出征了。” 春桃听了，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可以歇会儿了，再这样下去，非让你折腾散了不可！ 随即她又担心起来，抬头望着刘琦的眼睛，轻声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又要打仗了吗？” 刘琦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袁术那个神经病，闲得蛋疼称得哪门子帝！ “不过，姐姐不用担心，打仗的事有徐荣和太史慈两位将军，我在后边离得远远的，又有彭琦和黄叙护着，安全得很！” 春桃听不明白什么是神经病，闲得蛋疼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刘琦没有危险便放下心来。 “公子此去多久才能回来？” 春桃虽然被刘琦给折腾怕了，但也不想让他像讨董、征东那样一去两年不回家。 “姐姐放心，就袁术那个半截，铁定撑不过一年！”刘琦怕春桃担心，故意在话里让袁术少当了一年半皇帝。 二人回到房中，刘琦坐在胡凳上思考本次出征的事情。春桃就在一边忙着给刘琦收拾行李。 与这边不同，刘表房里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他这才回来几天，你就又把他支出去，他就这么碍眼？我还和妹妹张罗着把黄家那丫头娶进门来，你就见不得你儿子有一丁点儿好事儿……” “夫人，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你自打来了荆州就变了心了！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哪里打仗就把你儿子赶哪里去！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不是……” “不是什么？老黄家那两口子这几天就来了，你有本事就别跟年前那样跑出去躲清静！ “你也算是个大老爷们儿，年年把人家女婿赶到战场上去，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受闲气！” “这……” “你也别净跟我扯些有的没的，今天就给我个准话儿，什么时候把黄家那丫头娶过来？” “夫人息怒，你先喝碗茶水，听我一一说来。” 刘表为了让陈氏的嘴巴暂停一会儿，自己也好擦擦脸上的唾沫星子，忙给陈氏倒了碗茶，赔着笑脸双手递到陈氏手中，又怕她摔在地下，连碗带手握着不放。 他接着劝道，“其实这次本用不着遣琦儿去江北，可是就琦儿那个情况，不让他出去待几天也不行啊！” 陈氏刚要发作，刘表忙紧紧按住她的手背，“这几日夫人是不是没到琦儿院里看看？” “他们小两口整日腻在一起，我去看什么，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再说有春桃侍候着，吃的穿的用得着我操心吗？” “夫人你不知道，今日我见琦儿……” 刘表好说歹说，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陈氏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对刘表说道：“唉！想不到竟是这样，是我错怪夫君了。” 就算陈氏脾气再大，肯定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中道崩殂！这事儿也是自己这个当母亲的疏忽，便十分罕见地给刘表道歉。 “趁着琦儿出征，夫人再和春桃说说，这事儿总得有点儿节制才好。”刘表红着老脸对陈氏说道。 “夫君说得是，妾身知道了！” 她光想着给春桃传授人事，竟然忘了告诉她不能过劳了！ 等刘琦走后，得再给她补补课。 第93章 阮瑀，少年 次日，刘琦在黄叙、彭绮的保护下，率领两千亲卫营士卒与徐荣、太史慈两万大军会齐，又传书江夏黄祖，令其子黄射领射声营到义阳会合。 大军刚渡过汉江，便迎上了朝廷派往襄阳传旨的队伍。 刘琦心知，这是曹操要以朝廷的名义令各路诸侯讨伐袁术。 其实也可以理解，这边曹操刚挟天子以令诸侯，抢占了大义的名分，你袁术就称帝了，这脸打得啪啪响啊！若不大举攻伐，以后还有谁会听你的？ 更不用说，天下人若见袁术称帝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还不知道会冒出多少个皇帝来。 届时，曹操手里的汉献帝成了鸡肋，自己也成了天下笑柄，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刘琦本不欲多事，却听闻传旨的黄门（非太监）乃是阮瑀，便叫彭绮将他请来相见。 刘琦为什么想要见见阮瑀？ 因为这位阮瑀可不是一般人：他本身就是建安七子之一，又是竹林七贤中阮籍的父亲，阮咸的祖父！ 不仅如此，阮瑀曾经师从大儒蔡邕，是顾雍的师兄，被蔡邕称之为奇才！ 他所作的文章、诗篇、甚至替曹操给别人写的信，曹操竟不能改动分毫！ 与此同时，阮瑀更是一位有故事的人。关于他出仕曹操，后世流传着两个版本。 其一是曹操甚慕其才，多次征召他做官，均被他拒绝。 曹操大怒，派兵去拿他来做官，他竟跑到山上躲了起来。 操便命人放火烧山将他逼出，他万般无奈，只得应召。 其二是他以歌自荐。 有一日，王粲请曹操饮宴，魏晋风流，自有歌舞佐席。 席间，阮瑀出场，现编现唱一曲《琴歌》，曹操听得两眼放光，一是惊其才思敏捷，二是从曲间一句“士为知己死，女为悦者玩”听出其出仕之意，便请其入府，委以重任。 刘琦前世也曾翻阅资料，自以为先有烧山做官，后有席间作歌。 因为只要看他儿子阮籍、孙子阮咸那副作派，便知他为避官而逃入山林乃是家传的德性。 更何况《琴歌》前两句“奕奕天门开，大魏应期运。”说明他作歌时间相当靠后。 彭绮请阮瑀来到军前，刘琦已经迎出队伍之外，对阮瑀先行一礼，说道：“琦闻天子使者到此，便想请使者喝碗茶水，怎奈正逢行军，无法招待贵使，实在失礼。” 阮瑀对刘琦此时表现出的对自己的恭敬态度既惊讶又满意。 自己一路行来，除了黎民百姓见了车驾让路行礼之外，官员世家几乎对他不闻不问。 天子都像个物品一样被人争来抢去，谁会搭理一个名义上的使者呢？ 他回礼说道：“公子客气了，却不知公子大军何往？” “贵使有所不知，我父听闻袁术僭越称帝，怒不可遏，遂起三路共十万大军讨伐袁术，此是其中一路。” 阮瑀听了，心中大吃一惊：数年间，刘表竟在南方发展出如此实力，随手便遣出十万大军！此事需待回程禀告主公，宜早作防备！ 不管心中作何想，阮瑀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故作敬佩道：“不曾想刘镇南竟如此急公好义，真大汉之肱骨也。” 二人寒暄一阵，便以公事之名拱手作别。 其实刘琦来见阮瑀并没有多少政治目的，仅仅是心中好奇，与历史名人见个面，免得留下遗憾而已。 刘琦心道：“也不知道他儿子阮籍多大了？若能一见，即便他不愿意做官，交个朋友也挺不错。” 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阮籍还要再等十三年才生出来！ 行军路上，刘琦得知刘表被天子加封为辅国大将军，令其率军征讨袁术。 虽然都是二品军职，辅国大将军却比镇南将军高了两阶。 刘琦对此无可无不可，与黄叙、彭绮带着亲卫营，随在徐荣、太史慈军后十里向义阳行军。 黄叙、彭绮时年十六岁，古人认为怀胎十月便算作一年，因此他俩实为十五周岁，拿到现在，初中快毕业了！ 二位少年虽在军中历练了两年，毕竟少年心性，一路上缠着刘琦问这问那。 特别是黄叙，自七八岁便与刘琦相熟，一直喊刘琦“哥哥”，黄忠训诫数次就是不改，便索性不再管他。 因黄忠整日忙于军务，只留他一人在家里混作也不是个事儿，刘琦便带他到将军府常住。 他身量宽大，府中肉食管饱，又因陈氏与春桃对他十分疼爱，有好吃的总少不了他，因而长得异常雄阔。 等到后来年岁稍长，黄忠才将他带到大营教授军务。 三人正在军伍中谈天说地，忽闻士卒来报：前方一伙少年要来投军！ 第94章 投军，廖化 刘琦与黄叙、彭绮正在军伍中谈天说地，忽闻士卒来报：前方一伙少年要来投军！ “走，咱们去看看。” 三人策马赶到军前山坳处，见一伙儿十四五岁的少年各持兵器，在军前吵着要投军。 刘琦目示黄叙，黄叙会意，向前喊道：“让他们过来！” 军前将官寻声看见刘琦到此，便对那为首的少年说道：“我家少主叫你们过去，你们可得有点儿眼色！” 为首一人笑道：“你且放宽心，某晓得。” 说罢便带着众少年滚?下马，各自将兵器放到一旁，徒步来到刘琦马前。 他向刘琦行礼说道：“小子廖化，襄阳郡中卢县廖家庄人。听闻少主领兵讨伐袁术，便与庄中好友星夜赶路，前来投军，万请少主莫以我等年幼将我等拒于军外。” 那伙少年也在他身后，随着廖化一起行礼。 “廖化！” 刘琦有些意外：“他不是跟杜远一起参加黄巾起义了吗？怎么现在才这么年轻？” 这显然是被罗大作家给忽悠瘸了！ 于是问他道：“你等前来投军，可曾禀告家中父母？” 廖化答道：“俱已告之，且我父已承诺照顾好兄弟们的家人！” 廖化家原来也是县中的一个小豪强。 刘琦问道：“为何不到招贤馆中报名！” 廖化说道：“少主有所不知，我等已经去过了。那主事之人嫌我等年幼，要我等勤练武艺，等年岁稍长再来报名。” 刘琦点了点头，那主事之人做的没错，十四五岁在当世确实不小了，但要担任军中将校却又太年幼。 廖化有武艺傍身，直接投军的话，万一殁于战事就太可惜了。不如等年岁稍长，再来招贤馆报名，可以凭武艺分配一个军职，起点也高一些。 “你等可知上了战场是要搏命的！” “我等知道！” “可有本事？” “兄弟们都跟庄中武师学了些武艺。” “可敢一试？” “有何不敢！” 刘琦便让黄叙试试他的武艺。 黄叙纵马提刀选了一处空旷之地，对廖化喊道：“廖家兄弟，咱们俩就在这里比划比划吧！” 他见刘琦对廖化有几分看重，也不敢轻视。 廖化先对刘琦行了一礼，便取了兵器，翻身上马，来到黄叙马前，抱拳行礼，道了声：“承让！” 刘琦见廖化虽然长得不甚精壮，手中三尖两刃刀看着却是不轻。 二人在马上施礼后开始相互试探，试探几合便加几分力气，再试再加。 加了几次之后，两人心中都有些吃惊：恐怕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 二人不再留手，两柄大刀尽情施展开来，兵器相击，铿锵有声！ 此时，亲卫营已行军到此，在彭绮指挥下围成一圈，观看二人演武。 喝彩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二人大战五六十合不分胜负，刘琦看得不断点头，心道：“都说‘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历史上廖化先后为关羽、诸葛亮、姜维当了几十年先锋，不仅毫发无伤，而且屡立战功，更是没有一次因自己的失误而影响战局！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廖化虽说勇武不及关张，智谋难比诸葛，但却用着放心！当趁其年幼，好好栽培！” 黄叙与廖化又交手十数合，虽仍是旗鼓相当，但廖化毕竟年幼，筋骨尚弱。 黄叙察觉出他有些力怯，怕面上不好看，便架开廖化大刀，喊了声停。 二人下马，将兵器交给手下。黄叙便扯住廖化手臂，一起来见刘琦。 刘琦笑问道：“如何？” 黄叙亦笑道：“恭喜哥哥又得一大将之才！” 廖化听黄叙有意抬举，有些不好意思，诚恳说道：“少主莫听这位哥哥说笑，小人年幼无知，做一马前卒足矣！” 刘琦见廖化识得进退，更是喜欢，问道：“廖家兄弟可曾读书？” “小人虽然胸无文章，却不敢欺瞒少主，自小也读书识字。” “如此，我先命你为百人将，统辖你庄中少年。这次先随亲卫营行动，回军之后便在黄忠将军帐下历练吧！” 毕竟是自己看中之人，起点高一些也是应该的。 廖化大喜过望，遂应诺道：“多谢少主，化必不负少主今日收留之情！” 刘琦颔首，又对黄叙说道：“廖化乃是将才，回头告诉你父亲，就说是我说的，要好好栽培！” 黄忠有带儿子、侄子和徒弟的经验，又是刘琦信得过的，交给他带，再合适不过。 廖化先听刘琦说自己是将才，十分高兴，又听闻黄叙乃是黄忠之子，心里十分惊讶！ 听到自己要在黄忠帐下做事，刘琦又让黄叙捎话看顾自己，他更是惊喜，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 黄叙本就对这个小弟的本事非常佩服，又得刘琦嘱托，立即应诺。 他拍拍廖化的肩膀，对廖化说道：“来吧老弟，哥哥跟你说说这个百人将该干些啥？”然后揽着廖化肩膀，自得而去。 刘琦摇了摇头，与彭绮相视而笑。 彭绮见那同来的数十少年无人管束，便越俎代庖，招呼他们编练行伍，跟在军后。 刘琦见眼前三位少年英雄风华正茂，心中欢喜，不由想道：“我荆州大业算是后继有人了。” 旋即又转念一想，“我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想那么多做甚……” 第95章 固根基，促创业 众将行军数日，来到义阳地界。 徐荣、太史慈刚刚扎下大营，便来营外迎接刘琦。众人刚寒喧几句，便有大将军府（原镇南将军府）政令传来。 刘琦见政令中内容颇多，便招呼众人到中军大帐中，由徐庶当众宣读。 “……大将军府发布政令如下： “一、均田令。将军府治下三州所有农户，家中壮丁壮妇每人应有田地二十亩，老人孩童应有地田十亩，自政令发布之日起，多者不退，少者补齐！各郡、县可根据田地等次，按中田产量有所增减。 “二、分户令。将军府鼓励已婚男女分户而居。愿意分户者，原户土地保留，除应分田地外，每户加授田地十亩！此项以自愿为主，不做强求。 “三、迁民令。人多地少的郡、县，若自有田地不够，可自愿申请迁入地多的郡县。原有田地收为公田，新迁之地帮造宅院，足田拨付。三州之外迁入者，照募民授田旧例执行。因地不够而自愿迁出者不计入官吏考成。 “四、禁垦令。除官府所授之外，一切田地以及荒地尽为公田，严禁私垦。违令者全家男子抄没为矿奴，女子为官婢！ “五、禁售令。所有田地只可继承，不得买卖、转让、抵押、抵债，不得以任何理由改变田地所有关系。违令者斩双方家主，全家抄没为矿奴、官婢！ “六、禁毁令。从大将军到黎民百姓，禁止踩踏庄稼，毁坏粮田。违令者杖三十，偿十倍！ “七、禁奴令。除现有奴婢及因妄法贬为官奴之外，不得以任何理由强迫百姓为奴为婢。违令者斩其家主及肇事之人，全家抄没为矿奴、官婢。 “自愿为奴者亦全家抄没为矿奴、官婢。现有奴婢亦应善待，不得擅自杀伤、致残。 “劳力不够者可按官府定价雇佣劳力。恶意欠俸及虐待雇工者，处十倍罚金，家主及当事人贬为矿奴！ “八、禁杀婴、弃婴。三州辖地全面废除弃、杀正月、五月及与父母同月所生婴儿之民间恶习（时人认为克父母）； “废除弃、杀三胞胎、多胞胎、寤生子（一出生便能睁眼看人）、鬓须儿（一出生便毛发旺盛）等恶习（时人认为与畜生同类）。严禁以神鬼之说、重男轻女等情由弃、杀婴儿。 “民妇有孕者，赐胎养谷，着良医定期看视。家贫无力抚养者，赐钱赐粮。新生儿增长数计入官吏考成。弃、杀、买、卖婴儿者，不问情由，与杀人同罪！ “九、折税令。大将军府治下农户将口钱、算赋、资产税、六畜税、车船税、入城税等全部税赋折合为田亩税，按十税一征收。除此之外不得征收任何税赋。 “官吏擅自加税者斩，全家抄没为矿奴、官婢！农户可交粮，亦可按当年粮价将部分粮税折钱上交，但折钱比例不得超过一半。农户参与市场买卖者，仍按商税计次。 “男女二十岁以上不婚者加征丁口税！家中老人，六十岁以上者免税；七十以上者，岁中、岁末依定数赐粮、布、酒、肉；八十以上者加倍；九十以上者再加倍！ “十、禁游侠、帮闲。此等不在乡里，不事生产，好勇斗狠，惹是生非，非是读书游学，又非雇工，一经查实，贬为矿奴，并没收份田！收容游侠、帮闲者，迁其民，分其户，抄没家财，重新分地！ “政令发布之日，尽皆推行。郡县学堂先学政令，再进各村宣讲，务必让三州农户人尽皆知。 “各级督察院、司官吏全力协办此事，一为施行，二为监督，不得有误！” 徐庶每朗读完一条，帐中便一片哗然，待其宣读完毕，众人议论纷纷。 所发十令尽皆事关民生。 待帐中稍静，刘琦问众人道：“诸公以为如何？” 刘晔当先说道：“大将军好大手笔，所行十令皆指向当下之顽疾，尽为善政，晔佩服之至！” 刘琦颔首笑道：“叔父尽说些过年的好话！十令之中有何遗漏之处，叔父与诸公不妨直言。” 刘晔亦笑道：“十令皆佳，晔所虑者，唯官吏在施行时上下其手，世家豪强隐没田产二事而已。” 刘琦暗自思忖，刘晔所说两事，正是施令中必然会出现的问题，不过此前督察院的设立和军队的调动也应该能起到震慑作用。 忽听徐庶说道：“子扬所言有理，有督察院的人盯着，倒不必担心郡、县官吏明面上的不公，只是隐没田产一事恐怕需得军方出手震慑，方能丈量核实。” 刘琦颔首说道：“我这就给父亲修书一封，让他理会此二事。” 刘琦心里也知道，要对土地和税收动刀子，前提条件是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核心。 就如汉武帝掌握了无上威权，为了更好地打击匈奴，便敢对盐、铁、酒等物资进行官营专卖，也敢对税制动手，从而获得更多的钱粮收入。 刘琦自忖，他父子二人的威权自是比不上汉武大帝，但有了军方的拥护，督察院的监督，加上遍布各地的暗卫系统，在三州之地做到政令畅通倒也不难。 特别是新发布的十条政令，无不是解除民间疾苦的良药，必然会获得治下绝大多数农户的支持。 刘表治下三州也不过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一个缩影，土地是命脉，自耕农是基本盘。 只要抓住了土地，保护了自耕农的利益，内部的繁荣稳定自是指日可待。 这些政令虽然不能说尽善尽美，或许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却能保证家家有足够的土地养活自己。 无论遇到怎样的难事儿，这地总是你们家的！有了土地便有了希望！ 你也不用担心世家豪强强取豪夺，谁动你的地，便是动三州的根基，那就把他连根拔起，让他连个屁都不剩！ 有了地自然就有粮，有了粮自然就不用借那么多债，更不用卖儿鬻女去偿还。买卖人口同样是动摇三州的根基，买的、卖的都必然会得不偿失！ 为什么要给农户分地？为什么要改革税制？不就是要让百姓吃饱喝足有余钱嘛！ 这千万百姓是啥？是个巨大的市场啊！ 古往今来，谁不想穿件好看的衣服？谁不想戴个项链、耳当？谁不想出门坐车、乘船？谁不想给娃儿买个玩具？谁不想隔三差五吃顿酒肉…… 这些政令表面上指向百姓与土地，其目的却是为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创造条件。 君不见襄阳、南阳、江夏、吴郡已经出现了经济转型的萌芽：蒯家的织场、蔡家的酒坊、文家的采石场、黄家的运输船队、张家的农具和牲口出租、顾家的木料加工…… 至于这一系列操作打开的是新世界，还是潘多拉魔盒，这都是数代以后该操心的事儿了！ 除了以军职授田之外，刘琦今日又在帐中宣布了补贴中高级将校的一项福利政策。 军中凡是督尉以上的将校，家中可根据自身财力，或自家生产，或雇人生产，或开办工坊，都可从事腌制鱼、肉、酱、菜的生意。 做此类生意者，可折价购买官盐。生产的腌制品由各级官府、官学、场矿的饭堂和军方统一采买！ 也就是说，你懂不懂经商不要紧，你只要造出合格的腌制食品那就不愁销路！ 这些东西看似微不足道，却是饭桌上不可或缺的佐餐食品，且官府、官学以及军方采购量巨大，又是长期需求，只要把大工坊的规模进行一定限制，中高级将校家中都能不断受益！ 当然了，出身世家豪强的将校家资丰厚，可能看不上这点儿余财。 但对于出身于寒门百姓的将校来说，却是增加收入的一条途径！ 他们有军职俸禄，有官田，家中多少也有些余财，雇三五人干活问题不大。若真愿意做这项生意，自然也是个不错的进项。 对于刘表父子而言，反正都要花钱采买，何不便宜军中？ 这就叫利益捆绑！既要带动基层军官杀敌立功的积极性，又能让中高级将校与将军府有了共同利益，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这门生意的命脉——盐，牢牢控制在将军府手中呢！ 至于民间腌菜的，你就往市场上卖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市场上就成了将军菜的天下了！ 民以食为天，在只能吃到应季菜，且菜品菜量都极少的当下，腌制食品的市场还是蛮大的！ 君不见百姓餐桌上的老干妈、王致和？ 君不见连台湾名嘴都视为佳品的茶叶蛋和乌江榨菜？ 君不见普通人都不一定吃得起的川湘腊肉、金华火腿？ 要知道，上世纪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甚至八十年代，我国大部分的家庭的餐桌上还都是主食加咸菜，更何况两千年前！ 刘表父子此举，在照顾中高级将校的同时，也是想开拓民间的商业思路。 做这个生意能赚钱，做那个生意行不行？ 腌制食品起来了，卤味儿还远吗？ 那鸭货、猪肚儿、羊腰子…… 当然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还需要当下的努力来一步步实现！ 第96章 张绣，贾诩 几日后，刘琦正在帐中与诸将叙话，忽闻士卒来报：文聘与张绣前来商议联合进兵之事。 他连忙带着徐荣、太史慈等人迎出营外。 若刘琦不来义阳，三方自然以南阳大将文聘为主。 而今刘琦亲至，少主的身份摆在这里，便只能以刘琦为主了。 众人只见文聘身后跟着李严、魏延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将，而旁边又有二人联袂而至：一人身形矫健，背负长枪；另一人年约五旬，面容和善。 刘琦心道：“这便是张绣与贾诩了吧！” 众人相见毕，便到中军帐中议事。 刘琦高坐主位，徐荣、太史慈、刘晔、徐庶、朱桓和留赞是主家，坐于东席，张绣、贾诩是客军坐于西席，文聘等人亦坐于贾诩下方相陪。 “骠骑将军身体可好？”刘琦先问张绣。 张济因救驾有功，被天子册封为骠骑将军。 “有劳公子动问，叔父一向安好。”张绣答道。 “不瞒将军，我父亲对张济将军可是佩服得紧呢？”刘琦继续与张绣套近乎。 “却是为何？”张绣一头雾水。 “我父亲曾对我言，董卓麾下诸将皆豺狼之辈，暴虐贪婪，非是善类！ “唯有张济将军善能护持百姓，又左右周旋，于虎狼之中保得天子与群臣平安，是个真英雄！ “更兼其在李、郭之流的环伺之中能保持本心，洁身自好，更是难能可贵！” 刘琦忽悠张绣道。 张绣被刘琦夸得有些招架不住，忙道：“大将军过誉了，都是为朝廷分忧。我叔侄与大将军父子相比还差得远呢！” 二人互相吹捧半天，张绣也是莫名其妙，他自然不知道，刘琦是看上他手下那一万西凉骑兵了。 刘琦见张绣不善言谈，便结束话题，与众将商议军事。 刘琦目视贾诩，却见这个老狐狸老神在在，就如一钓鱼老头儿一样，半点儿心思不露。 刘琦心道：“别装孙子啦，别人不知道你，我能不知道吗？ “历史上劝李傕、郭泛反攻长安，劝张绣二追曹操，官渡出计袭乌巢，对马超、韩遂使离间计，不都是你干的吗？凡是听你的都胜了！ “赤壁之战曹操不听你谏阻遭大败。他儿子曹丕不听你劝，非要趁夷陵之战袭击东吴，又遭大败。不听你的都败了对吧！ “这些事儿除了第一件外，别的事儿你还没来得及干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就在那里装吧！” 想到此处，刘琦笑问贾诩道：“小子素闻文和先生有良、平之才，智计百出，算无遗策，以您之见，当下该如何进兵？” 贾诩面色不变，心中却大起波澜：“老夫一向善藏自身，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才能，这小子从哪里知道老夫的？” 但是人家都问了，他也不能不说，于是应道：“诩亦无良策，所思唯一个字而已！” 刘琦心道：“你们这些谋士就爱装清高，一次说完不就行了，还留下话头让别人去问！” “何字？” “等！” 刘琦听罢，转头望向刘晔与徐庶，见二人皆笑而不语，便知所见略同。 于是继续问贾诩道：“文和先生的意思是，等看清曹操、吕布与刘备的动向，再做进兵的打算吗？” “然也！” 刘琦不悦，心道：“你的话格外值钱吗？本公子说了一大堆，你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 他见不得老贾在那里装清高，继续问道：“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 “非也！” 贾诩仍是老神在在，惜字如金。 飞你妈！ 刘琦被贾大爷云淡风轻的样子搞得心烦，但还是尽量保持一种谦虚的神色，继续请教：“请先生详细说说。” 贾诩心里也不太高兴：难道你看不出老夫不想说话吗？你老这么刨根问底，老夫还怎么藏拙？ 但此时坐在人家帐中，自家军中的粮草还得靠人家接济，人家问话，再装哑巴也不合适。 他瞥了刘琦一眼，无奈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袁公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自是有所依仗。老夫听闻他麾下兵马有近二十万，且甲胄精良，粮草充足，此诚不可与其争锋也。 “而曹操有天子大义在手，容不得他不出兵。我等何不让曹、吕等人逆其兵锋，待其兵势稍遏再从旁协耶？” 刘琦这次比较满意，总算让贾大爷说了一大段。于是颔首问众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文聘当先应道：“末将赞同文和先生的看法。” 徐荣道：“末将也赞同文和先生的意见。” 帐中诸将纷纷附和。 “如此，就依文和先生之言，等着曹操出招儿吧！” “诺！” 反正就是等，也没什么好商议的了。 刘琦刚要散帐，忽见张绣起身，向刘琦抱拳行礼道：“敢问公子，黄忠将军可在军中？” 刘琦不知道他要找黄忠做什么，问道：“汉升将军坐镇襄阳中枢，未曾前来，张将军找他有事？” 张绣面现失望之色，说道：“倒没什么大事，末将久闻黄将军武功盖世，想与他切磋切磋，可惜……” 张绣刚出师数年，不仅屡立战功，而且未逢敌手，有“北地枪王”之称。 他听说当年虎牢关前黄忠战吕布乃是天下武将的巅峰之战，心中很不服气。 可惜吕布已经自立门户，而黄忠又久在襄阳，他想要打败二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却总没有机会。 他本来寻思着黄忠总为刘琦护驾，便向张济主动请缨来义阳商议军事，顺便了了心愿，却没料到黄忠这次没来，他很失望。 贾诩见状，微微皱眉，他是见过吕布的，他虽是个文士，却不认为张绣能打过吕、黄二人。但这事儿又不能明说，故颇不以为然。 刘琦只觉得心中好笑，他知道张绣虽然武艺高强，却与黄忠、吕布不在一个级别。 而且看张绣的模样，恐怕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会如此争强好胜？ 他瞅见黄叙和彭绮在末席交头接耳，冷笑连连，心里便有了主意。 于是对张绣笑道：“黄将军虽然不在，他儿子和徒弟倒是在此，张将军不妨指点一二。” 张绣听了，心中有些恼怒：让我对两个小辈动手，能算什么本事？ 他刚要拒绝，却不料黄叙与彭绮看到刘琦眼神示意，双双出列，对刘琦抱拳说道：“某二人愿替父亲（师父）出战！” “这……” 张绣措手不及，不知该怎么办好。 刘琦知道以他俩的本事，大概率打不过张绣，但张绣想要取胜倒也不易。 在他看来，要想收服张济这一路人马，得先让他们认清现实才行。 他见张绣踌躇，对他说道：“张将军可不要小觑他俩，据黄忠将军说，他俩已有他六成实力了。你们就切磋切磋，点到为止吧！” 张绣心道：“那也行吧，就从这俩小子手上试试黄忠的斤两吧！”于是应道：“那某就与小将军切磋切磋！” 一旁贾诩眼睛一转，觉得张绣虽然不是黄忠对手，但打他徒弟应该是没啥问题，不如赢得彻底一点儿，让刘表众将不敢小觑我军。 他对刘琦笑道：“贾某素闻黄忠将军善射，不如分两场来比，一比武艺，二比射术，公子你看如何？” 他可是见过张绣射箭的，飞马临敌，箭不虚发，再怎么着也比俩孩子强吧！ 刘琦愕然，老狐狸怎么不藏拙了？转念一想，反正是俩孩子，差了一辈儿，就算输了也不丢人，比就比呗！ 于是对众人笑道：“就依文和先生之言！” 第97章 比斗，失手 众人见张绣要与黄叙、彭绮比武，也都来了兴趣，一同来到校场观摩。 黄叙与彭绮商量一番，决定由彭绮出战。 让彭绮出战并不是因为他比黄叙武艺高强，他二人基本上是旗鼓相当。 但黄叙力大，走的是刚猛的路子，用得是黄忠以前的九凤朝阳刀，重八十斤。 而彭绮却不是刚猛的路数，他力气不如黄叙，却敏锐有余，黄忠专门请名家为他打造的大刀重六十斤，战斗之中多了几分灵动之意。 他二人认为张绣使枪，打起来定是快如疾风，让彭绮出战似乎更对路数。 张绣与彭绮持械上马，来至场中。彭绮先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张绣还礼后，二人拉开架势，动起手来。 一开始，张绣觉得彭绮年幼，不好意思施以重手，便有意让他三分。 却不料几招下来便让不得了，再让下去非输不可。 于是抖擞精神，发挥实力，正儿八经比斗起来。 而彭绮怕辱没了师父威名，自是施展所学，全力以赴应对。 刘琦、贾诩、徐庶、太史慈、文聘、朱桓、留赞、黄叙、魏延、李严、廖化等人围了一圈，观看二人比斗。 徐荣、刘晔老成持重，不凑热闹，忙活军务去了。 二人在场中杀得尘土飞扬，难解难分，打了一百余合仍是不分上下。 张绣心中大急：“老子还想着与黄忠争锋呢，他娘的连个徒弟都搞不定！这么打下去，打到天黑也分不出输赢来。 “罢了，黄忠就算了，待我使出绝招，先赢了他徒弟再说。” 于是大喝一声：“小心了！” 大枪一抖，瞬间在彭绮面前抖出无数枪花，伴随着阵阵凤鸣之声，只见一大丛枪尖闪着道道银光如闪电般向他刺来。 彭绮大骇，慌忙使出防御刀法，展开一片光幕进行抵挡。 张绣施展绝技，本想让彭绮知难而退，却不料彭绮怕失了黄忠颜面竟死战不退！ 他虽然能使出“百鸟朝凤”的绝技，却做不到收放自如，电光火石之间，收手不住，那大枪竟穿过重重光幕直直刺向彭绮咽喉。 彭绮大惊失色，满面惨白，呼吸停滞，连心都不跳了！ 张绣更是大急，这一枪下去，彭绮完了，他跟他叔父也完了，全特么完了！ 围观众将亦是大急，可就算想出手相救，却也是来不及了。 眼见彭绮就要命丧黄泉，只听“铛”地一声，一柄飞戟以迅雷之势撞在刀枪相交之处，将张绣铁枪打偏！ 又听“咣当”一声，却原来是彭绮的大刀掉到地上。 黄叙、廖化、李严、魏延四员小将瞬间突入场中，手举大刀将张绣围住，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他们四个年纪尚轻，临敌经验不足，看不出张绣刚才是收手不住，只是十分不忿张绣所为，觉得比武切磋哪有奔着要人命去的？ 他们与彭绮同一阵营，又年岁相仿，自然是同仇敌忾，要为同伴儿讨要说法！ 刘琦与观战众人也是一阵后怕，彭绮乃是虎将之姿，要折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回去之后如何向黄忠交待？ 特别是刘琦，总想让自家武将出头扬名，结果次次惊险。 虎牢关前推荐黄忠战吕布，要不是董卓早鸣金，黄忠险些就回不来了，这次又差点儿把人家徒弟搭上。 他自我反思，得改！ 老狐狸贾诩更是吓了一跳，本来觉得张绣赢下彭绮是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想到黄忠的徒弟竟将张绣逼得使出了杀招。 刚才观战时他还信心满满，拈须轻笑，此时他看着手里的一把胡子不住地摇头叹气。 张绣缓过神来，忙丢掉铁枪，下马拜伏于地，愧道：“某学艺不精，收手不住，险些伤了小将军性命，请小将军恕罪！” 黄叙四人见张绣诚恳认错，面色稍侪，都将兵器收起。 黄叙见彭绮仍然呆坐在马上，双目无神，呆若木鸡，便走到他身旁，用力拍打其背。 彭绮被这一拍惊醒，魂魄回到体内。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脏也恢复了工作，如撞槌一般“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他见张绣跪伏于地，忙下马将他扶起，说道：“小子微末技艺，让将军见笑了。” 刘琦怕他二人尴尬，便对他们说道：“二位比斗辛苦，不如各回帐中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到靶场比箭，如何？” 二人忙拱手应诺，各回各帐，平复一下心情。 张绣回帐闷坐，低头不语，他总想着与黄忠一较高下，却仅仅勉强胜了人家徒弟，真叫人无法释怀啊。 刚才那个飞戟救人的美髯将军自己估计也打不过！ 他自然知道那绝杀一枪有多快，人家的铁戟竟能后发先至！ 唉！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一旁贾诩又恢复了那副欠抽的神态，抚须摇扇，老神在在，熟不知他心中的震惊并不必张绣少多少。 他蓦然回想起刚才黄叙等四员小将要围杀张绣的情形，心中叹了口气：“刘表父子不容小觑啊！” 在贾诩看来，且不论文治，单看武功：黄忠、徐晃成名日久，徐荣、太史慈也不是常人，还有甘宁、陈到都是名将之姿； 再看那帮小将，一个个如幼狮乳虎一般，一见就是五个，哪一个也不嘘张绣！ 若干年后又是妥妥的一群名将！ “唉！张骠骑啊张骠骑，你们叔侄俩何去何从，得早做打算了啊！” 那边张绣与贾诩各怀心事，而这边黄叙、廖化、魏延、李严四员小将则把彭绮按在坐席上，一边捶腿、捏肩、抚胸、拍背，一边不住地给他加油打气。 彭绮本来觉得败给张绣给师父丢脸了，心里很是沮丧，经过众人一番开导之后，又觉得好像也不算太丢人。 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从帐门处看见太史慈从地上捡起铁戟，斜插在背后。 心中惊醒，赶紧起身推开众人，跑到太史慈面前叩头就拜：“彭绮多谢太史将军救命之恩！” 太史慈将他扶起，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言谢？不过你小子倒是猛浪，把人家的老底儿都给逼出来了。” 彭绮挠了挠头，说道：“我这不是怕给我师父丢人吗！” “打不过就大方认输，没什么大不了的，练好武艺再打回去就是！要是比个武都能把命丢了，那才叫丢人呢！” “是，是，太史将军说得对，小子记住了！” 太史慈也很看好面前这员小将，问他道：“过会儿比箭，你有主意了吗？” 彭绮不好意思地笑道：“小子这不是刚还了魂儿吗，哪里有功夫想这些？” “嗯，我倒是有些想法儿，你不妨这样……”太史慈伏在彭绮耳边面授机宜。 彭绮听罢，大喜，忙谢道：“这个办法好，小子多谢太史将军提点！” “好好发挥，争取赢回一场来！” “您就瞧好吧！” 第98章 比射术，收贾诩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又来到靶场之中，观看二人比射。 因为刚才比武太过危险，万一再射死一个就更不好看了。 于是在文聘的建议下，刘琦取消了对射的项目，而是改为固定靶和移动靶。 三局两胜！ 第一场比的是五十步外的固定靶。 张绣、彭绮二人上场，互相推让一番。因彭绮是个晚辈，无论如何不敢先射，张绣推辞不过，只好先来。 他先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弓步后仰，拉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只听“咄”地一声，那箭不仅正中靶心，而且雄厚的箭力将那靶标带得向后歪斜！ 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廖化、李严等人都替彭绮捏了把汗，只有黄叙不以为然。 彭绮不慌不忙，将弓提在手中，瞅了瞅五十步外的靶心，又将黄忠传授的要领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只见他慢慢将弓拉开，三个满，五个满，十个满，十五个满…… 众人见他将弓拉得变了形却犹自不停，好好一把强弓竟被他拉成了弹弓的模样！ 眼瞅着一把好弓就要被他拉折，众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却不料他突然松手！只听到“突”的一声，那箭竟透靶而出，只在靶心之上留下一个孔洞！ 众皆愕然，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的射法？ 张绣嘴巴张得大大的，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娘的，早知是这样，老子特么就不来了！ 第二场是百步外的固定靶。 二人倒没整出什么花样儿来，都射得中规中矩，算是打了个平手。 第三场还是张绣先射。 只见七十步外，一名精卒手拿一顶小圆盾，在胸前来回蓄力，数次之后突然撒手抛出，那小圆盾便像飞碟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张绣弯弓搭箭随盾转向，找到感觉，一箭将那圆盾射落。 场边顿时又响起一阵叫好声。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彭绮。 只见他仍是不紧不慢，他先在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分别缠上布条，又从箭囊之中一次抽出三支箭来！ 然后将三支箭分握于右手四指之间，将它们搭在弓上。 又松拉弓弦数次找准感觉，便将大弓微微张开，斜指向前。 眼前圆盾飞起，不等飞到最高便中了一箭！ 那圆盾被射得在空中不断翻滚，第二支箭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在它翻滚之中钉在了盾心之上。 连中两箭的圆盾迅速下落，离地不足三尺，又被一箭射出十余步远！ 场上又是一片愕然！ 半晌之后，众人方才回过神来。 那四员小将兴奋地奔入场中，将彭绮高高抬起，抛到空中，场边士卒的欢呼声响成一片！ 张绣虽然争强好胜，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待众人庆祝完毕，他快步走到彭绮面前，抱拳行礼，诚恳说道：“小将军神射，某甘拜下风！” 彭绮虽然心中得意，但也知道维护张绣脸面，便回礼道：“张将军说笑了，小子就是学了些花哨，若论及战场杀敌，还得多多向张将军请教才是！” 一边刘琦见彭绮比箭获胜，心中喜悦，又见张绣光明磊落，愿比服输，对其顿生好感，便招呼众人到帐中吃酒饮宴。 军中不许饮酒，但少主大于军令，众人遂大声叫好，纷纷向大帐涌去。 只有贾诩轻拈着连薅了两把之后所剩不多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众人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直喝得酩酊大醉。 张绣竟搂着彭绮的肩膀跟他认起了兄弟…… 第二日，刘琦酒醒之时已近正午，他正洗漱间，忽闻士卒来报，说贾诩先生前来求见。 刘琦心道：“这老狐狸来找我干啥？我得掌握主动，莫让他牵着鼻子走！” 贾诩进帐，二人寒喧了一会儿，分宾主坐定。 刘琦笑道：“文和先生来得正好，我刚酒醒，未用早饭，却又到了先生吃午饭的时间。先生若不嫌弃，便与我在帐中一起用饭吧！” 贾诩亦笑道：“公子盛情难却，我亦求之不得，如此便讨扰了！” 不多时，士卒进帐，奉上酒食。 刘琦举杯，邀贾诩同饮。 贾诩劝道：“昨日饮醉，今日却不宜再饮了。公子年轻，且未有子嗣，当以养身为要。” 怪不得这老狐狸活得长，原来是个懂养生的。 刘琦道：“先生言之有理，如此便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二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 刘琦问道：“小子有一事不明，特向先生请教？” 贾诩道：“公子不妨直言。” 刘琦道：“敢问先生张骠骑之志？” 贾诩蓦然警醒：这小狐狸是什么意思？反问道：“公子何故问此？” 刘琦道：“张骠骑屯兵穰城，此地地狭人少，粮草难济，又三面临敌。即使有我父供给军需，也非是长久之计。以先生之才，自是深知，故小子有此一问。” 贾诩颔首道：“正如公子之言，穰城周围，诸强环伺，张骠骑亦无能为也。” 刘琦说道：“以小子之见，时逢乱世，骠骑将军宜早立章程：若要与诸侯争雄，我父当鼎力相助；若无其志，不如早投一明主，共图大业！寄身于穰城弹丸之地终非长策，先生以为如何？” 贾诩心道：“这小子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乱世择主，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岂不闻‘一时不慎，满盘皆输’？” 其实，在当前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贾诩对于投谁为主仍是举棋不定。 他还要再看看，再挑挑，这可不是下赌注，他可是要做从龙之臣的！ 于是对刘琦说道：“公子之言，亦是诩心中所想，回程之后，诩当向骠骑将军转述公子之意。” 刘琦见他不肯明说，也不以为意，对他说道：“如此甚好！” “敢问公子之志？” 贾诩转守为攻，打出一记反问。 刘琦笑道：“我父子乃是汉室宗亲，自当以匡扶汉室天下为己任！” “汉室已倾，如何匡扶？”贾诩心道：漂亮话谁都会说，你少拿大话唬我。 刘琦笑道：“天下积弊日久，弊在何处，小子不信先生看不出来。” 刘琦认为，以贾诩之才，土地兼并这一天下大乱的祸根，他必定看得清清楚楚。 “诩虽不才，亦能看清。然积弊日重，如何能解？” “先生请看！” 刘琦将刚刚颁布的十条政令展开，放到贾诩面前。 贾诩不明所以，便将那十条政令一一看来…… 刘琦笑看贾诩，见他虽然面色如常，但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刘琦可不信这个老狐狸会得帕金森。 半晌看完，贾诩呼出一口浊气。 刘琦笑问道：“如何？” “皆善政也！” 贾诩说完，沉默半晌，谨慎问道：“公子之志，仅是匡扶汉室吗？” “来了！”刘琦感觉老狐狸要竖尾巴了，此时不出杀招肯定是不行了。 他眼望帐内无人，而守帐之人尽是墨卫，便正色说道：“我父子乃是汉室宗亲，汉室天下自然也是我家天下！ “然天下已积重难返，若要求得长治久安，非革故鼎新不可！此我父子之志也！” 刘琦话中，将“我家天下”与“革故鼎新”八个字一字一顿，说得极重，待他说完，便看见贾大爷眼中精光大亮！ 他心道：“成了！” 果然，只见贾诩拜伏于地，恭敬说道：“诩愿随少主共图大业！” 刘琦大喜，忙将贾诩从地上扶起，紧紧握住他双手，眼中似有泪光闪现。 这演技，杠杠滴！ 其实，这次招揽贾诩比刘琦预料的要容易了许多。 在刘琦的预料之中，贾诩看过政令之后，一定会问及如何剪除诸侯，以及中原之地世家豪强林立，将来不好推行之类的问题。 但贾诩的目光所及却比他预计的要远得多。 他出身西凉，氐羌之祸尤在眼前，深知“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悲惨。 对于中原之地来说，黄巾起义只是乱世的开端。诸侯混战之后，必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结果！ 世家十去七八，百姓十不存一，有的是闲置的土地，所谓“革故鼎新”并不是一句空话！ 贾诩明见千里，深知十条政令之善，又从南阳一郡窥得三州全貌，听到刘琦有定鼎之意时，归心于刘琦父子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贾诩既已归心，张济父子的投效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刘琦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又一顶级谋士的加入，还能收获一万西凉铁骑！ 而且如果有了张济叔侄的投效，将来兵进西凉也会平添许多助力！ 如此看来，袁术造反也不全是坏事嘛！ 当日下午，刘琦刚送别了贾诩，又迎来了黄射的射声营。 待安顿好了射声营的士卒，刘琦带着太史慈、黄叙等人为黄射搞了个小小的欢迎仪式。 “太可惜了，你来晚了一天，错过了师弟与张绣的比试，你是不知道啊……”黄叙咧着大嘴巴对着黄射炫个不停。 “彭大哥竟然将那个什么‘北地枪王’逼出了杀招，我一想起来就后怕。太史将军那一记飞戟可真是神来之笔啊！”廖化年幼，更爱显摆。 魏延笑道：“要我说，彭兄弟那一箭才叫惊艳，也不怕把弓扯断了！你说他这脑瓜子是咋长的？我怎么就想不到还有这么个射法呢？” “什么呀！那三箭连发才精彩呢……” …… 众小将正在唾沫横飞地给黄射洗淋浴，黄射一边抹去喷了满脸的口水，一边想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晚到了一天，好像错过了一亿钱呢？” 刘琦与太史慈看着众人瞎摆活，都心道：幸亏没请人家张绣来，你们这个显摆法儿，让人家情何以堪？ 第99章 刘琦军议，荀攸传书 数日之间，两条消息传来： 袁术派出使者到徐州谒见吕布，吕布斩此使者，并将首级送到许都。 袁术大怒，派大将张勋、桥蕤，联合不久才归附的韩暹、杨奉，集结步骑近十万，分七路进攻吕布，直逼下邳！ 袁军刚动，曹操奉天子诏，亲率大军东征袁术。据传，曹军倾巢而出，与袁术麾下大将纪灵对峙于陈国！ 消息传到义阳，刘琦命士卒擂鼓聚将，商议进兵之事。 三通鼓毕，众将聚齐。 刘琦目视帐中，见文聘、徐荣、太史慈、张绣、黄射、贾诩、徐庶、刘晔坐于两边。魏延、李严、黄叙、彭绮等小将坐于末位相陪。 待众将看过军报，刘琦说道：“袁术兵进下邳，曹操又出兵讨袁，我军是否该趁此良机，兵进淮南？诸位有何高见！” 徐庶先道：“曹操尽起大军诈称十八万滚滚而来，术必遣其主力相迎。而袁军一部正与吕布激战于下邳，兵力亦近十万。 “如此两路征伐，袁术内必空虚。我军当趁此良机先下古城，再进平舆，进而全取汝南一郡之地。” 刘琦颔首，从地图上找到古城、平舆二县，又问刘晔道：“子扬叔父，您怎么看？” 刘晔说道：“元直所言甚当，我穰城、南阳、义阳三地从北到南对汝南西境形成包围之势，而汝南郡治平舆与我只隔了一座古城。 “不若由张绣将军统领骑兵以迅雷之势隔断平舆与东境诸县的联系，由文聘将军与徐荣将军兵分两路，一取古城，一取平舆。 “介时再在平舆屯驻大军，先收复汝南全郡，再图袁术淮南之地！” 刘琦又看向贾诩，问道：“元直与子扬叔父所作的谋划，文和先生以为如何？” 贾诩拈须说道：“以二位所谋定然万无一失，诩并无补充。不过，以诩看来，我们不如暂且按兵不动，待吕布、曹操两路与袁术打得火热之时，再以迅雷之势出动大军破此二城为宜！” 贾诩说完，帐中众将皆点头称是。 刘琦不由高看贾诩一眼，对众人下令道：“如此甚好！便以文聘将军为主力攻打平舆，徐荣、太史慈二位将军攻打古城，张绣将军隔断袁术援军！介时，令出即行，不得有误！” 文聘等四将起身，抱拳应道：“诺！” 文聘虽然年轻，却是最早投效刘表的武将，一直被刘表委以江北防务重任。 他出自南阳第一世家——文家，又是文家家主文学的嫡子，对他的信任和重用直接关系到南阳的稳定！ 因此，刘琦将主攻的任务交到他手上，以此来显示对他的支持和倚重！ 众人正商议间，一士卒进帐来报：“启禀少主，营外一人，自称曹操使者，说有曹司空亲笔书信一封，是否叫他进帐？” 曹操将天子迎回许都后，先任司空一职，直到建安十三年才废除三公，自任丞相。是故，目前只能以其官职——司空称之。 刘琦讶然，不知曹操此时传信有何意图？便对那报信的士卒说道：“请他进来！” 少时，便见一中年文士阔步走进军帐。他目不斜视，对刘琦行礼道：“下官司空从事荀攸见过公子。” 谋主荀攸！ 刘琦听闻“荀攸”二字，顿时来了兴趣。 荀攸，字公达，被称为曹操的谋主，他可不是一般人。 “小子久闻公达先生之名，素知先生温良恭俭，经达权变，慷慨耀奇，算无遗策，心中钦慕已久，不想今日得尝一见。”刘琦笑道。 荀攸闻言，心中吃了一惊：自己出仕以来，一直在宫中担任黄门侍郎，名声不显于外，他怎么会早知我名，又对我如此称赞？若说只是客气话，观其神情自然而真诚，又不似作伪。 荀攸想不明白，便把此事放在心底，客气道：“攸亦久闻公子大名，知公子自十二岁征董卓以来，兵锋所向，无不披靡！凭心而论，在攸看来，唯前朝甘罗能与公子比肩。” 刘琦觉得二人之间的商业互吹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合适。 于是，他谦虚道：“先生说笑了，甘罗十二岁便说动赵国献出十数座城池，小子何德何能敢与先贤媲美？ “今正值群雄讨逆之时，先生此来，必有要务。在座诸公皆是腹心之人，先生直说便是！” 荀攸说道：“公子过谦了。攸是替曹公传信而来。” 说罢，便从怀中取出曹操书信，徐庶接过，双手递于刘琦。 刘琦取出书信，仔细观看，见曹操在信中除了追忆往昔并肩作战的情谊之外，主要讲了三层意思： 一是袁术大逆不道，乃是天下共敌； 二是以天子名义，号召天下诸侯起兵共讨之； 三是邀请参加讨袁的各路诸侯到陈国商议战时进兵与战后处置等事，说白了就是利益分配的问题。 刘琦看罢书信，心中自思：前世读书，也没见曹操这么多事儿！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谁打下来算谁的呗！难不成让人家把到手的地盘再吐出来？以曹操的性子，其中定有他意！ 他对荀攸说道：“请先生先到侧帐中休息，待小子与诸公商议过后再给先生答复。” 荀攸应诺而退。 刘琦笑看帐中诸人，对他们说道：“曹公邀我和参与讨袁的诸侯到陈国会盟，去还是不去，请诸公教我。” 太史慈起身，抱拳行礼，劝道：“曹操乃是枭雄之辈，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公子万万不可听信他言贸然前往，以防遭遇不测！” 刘琦点头不语，文聘亦劝道：“近日，我南阳各县抓获许多曹军细作，曹操必有图我南阳之心，此时他又借讨袁之名邀请公子赴陈国会盟，其心叵测，公子不可不防！” 刘琦颔首道：“二位将军所言有理。然，若诸侯都去，唯我不去，必为天下所笑！” 一旁刘晔说道：“曹操多此一举，无非是想检验一下‘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成色，欲让天下诸侯认可自己这个朝廷代言人的身份而已。 “我料吕布、刘备定会指派得力之人前往，自己必不会亲至，我们亦可如此！” 刘晔话音刚落，徐荣、太史慈、文聘三人抱拳道：“末将愿替少主前往！” 刘琦皱眉说道：“三位将军还需指挥战事，不可轻离！” 徐庶一直在闭目沉思，此时忽然睁开双眼。 他轻摇羽扇，笑道：“少主亲自去一趟倒也无妨！” 第100章 谋士定策，少年随行 众人听到徐庶之言都很惊讶，纷纷看向徐庶，面露不解之色。 唯有贾诩面色如常。 刘琦亦看向徐庶，知他已有计较，便对他说道：“请军师细细讲来。” 徐庶饮了口茶水，轻咳一声，娓娓说道：“少主若去定然无事，其由有三： “曹操刚将天子接到许昌，占了大义，必不会主动舍弃大义名份加害少主，使一番努力化为泡影，此其一也； “袁术势大，非曹操一人所能敌，此时若加害少主，各路人马必分崩离析，此其二也； “就算曹操兵强马壮，我荆州岂是好惹的？此其三也！ “以此三点，少主此去定然无恙！” 徐庶说完，帐中诸将陷入沉思。 刘琦笑道：“既如此，我便亲自走上一遭吧！” 一旁贾诩补充道：“公子可带亲卫营同去！” 刘琦问道：“为何？” “曹操明面上定然不敢加害公子，奈何公子近年来风头太盛，已为天下诸侯所忌，须防他假借山匪、黄巾、袁贼之名对公子不利！” 刘琦道：“文和先生所言甚是，如此我便带亲卫营同往。” 他心道：不愧是毒士，这也算是以己度人了吧！ 太史慈见刘琦下了决断，又听贾诩说得吓人，再次起身对刘琦抱拳说道：“末将愿随少主前往！” 太史慈自忖，帐中诸将以他武艺最好，保护刘琦的重任他自然是当仁不让。 “太史将军只需领兵作战，不必前去。”贾诩对太史慈说道。 “为何？”太史慈惊问。 “诩让公子带亲卫营同去，本就是以防万一。若曹操真要在途中埋伏公子，必不会用帐下有名的大将以落人口实，若太史将军随少主同去岂不是大材小用？” “公子身边岂能无人保护？” 太史慈仍然坚持要去！ 贾诩轻摇羽扇，默然不语。 徐庶见太史慈护主心切，忙劝道：“太史将军安心待战便是，让黄叙、彭绮、廖化三员小将随少主前往，必保无虞！” 太史慈不知道贾诩已认刘琦为主，对他的话并不信服。 他见徐庶如此说，虽仍是不明白，但他知道徐庶为人，便不再多问。 黄叙等三人在帐中并无说话的资格，他们能列席会议，主要是为了培养新人。 今见徐庶推荐，三人忙起身抱拳，齐道：“末将愿往！” 刘琦心道：“徐庶、贾诩这二人一正一邪，加在一起，可说是算无遗策。 “我若带这三个半大孩子同去，就算诸侯要当面损我也不好意思下手：欺负几个毛孩子，都不够丢人的！ “再说这三员小将虽然实力都不如太史慈，但加在一起又胜过不少。 “就算遇到知名的武将也不用害怕，再说关、张、吕布等顶尖名将也没那功夫去做劫道的生意。明里暗里都不会有事，这真是万全之策也。” 想到这里，刘琦对众人说道：“既如此，便由三员小将统领亲卫营与我同去！ “此间战事，以文聘将军为主将，张绣、徐荣、太史慈三位将军为副将，文和先生、子扬叔父、元直先生三位为军师，待曹、吕两路战起，即时发兵，不得有误！” “诺！” 是夜，刘琦做东，在中军帐中宴请荀攸。席间，刘琦与荀攸相谈甚欢。 帐中诸人见刘琦看重荀攸，亦是与他敬酒行令不断，让荀攸频生受宠若惊之感。 刘琦如此，并不是想要招揽荀攸。 此时荀攸已投入曹操麾下，刘琦并不认为自己比曹操更有魅力。 他也知道，在覆灭曹操之前想要策反荀攸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殷勤款待荀攸，一是出于尊重人才的一贯做法；二是他想在统一华夏的过程中尽量交好各类大才，尽量不多造杀伤，特别是希望各方面的人才尽量不要死于战事。 不管他们目前属于哪个阵营，日后定然都在自己治下，那时，每一个人都是他不可小视的助力。 他时常对着地图沉思，在华夏一统之后，兵进西域，开拓海路，少不了要与贵霜、波斯、甚至罗马接触，战争自是不可避免。 他虽然也知道以目前的生产力水平，一统全球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但尽量为华夏拓展生存空间，尽量铲除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后患，却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无论在哪种社会形态下，无论要干成怎样的大事，人才，永远是重中之重！ 第101章 张飞寻衅，刘琦化解 翌日清晨，刘琦辞别众人，在亲卫营的拱卫下，与回程的荀攸一起赶赴陈国。 除亲卫营外，如影随形的墨影，以及在刘琦每次出行时，肩负护卫使命的墨执、墨甘和手下的三百墨卫自是不离刘琦左右。此事后文不必再提。 因刘琦路远，在几路诸侯中最后一个到达陈国。 不出刘晔所料，刘备、吕布皆未亲至。 代表刘备前来的是张飞与简雍，代表吕布的则是高顺与陈宫。 张飞与高顺来的都是寥寥数人，只有刘琦带着两千三百士卒浩浩荡荡而来。 曹操心中不满，认为这是对他的不信任，但他见到刘琦身边只有几个半大孩子相随时，又怕失了身份不好发作，只好强压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请他入帐。 刘琦将曹操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觉得好笑，有贾诩和徐庶算计在前，你曹孟德又能怎样？ 不过他颇有自知之明，进帐便以晚辈自居，礼数上也很周全，让三方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可谓深得后世卖萌之精髓！ 曹操在帐中摆酒设宴，算是为众人接风洗尘。席间难免要东拉西扯，说些久仰、钦慕的话来增进感情。 曹操也是率性之人，他先与众人同饮三杯，以示欢迎之意，又逐个敬酒，以显亲近。 “却不知奉先近日如何？” 他与高顺饮毕，自然要问候其主。 “吕将军在下邳……” “哼！” 高顺刚要答话，被张飞一声冷哼打断。 他扭头怒视张飞，对他喝道：“司空与我说话，碍你何事？” “俺就哼了，你待怎滴？”张飞不屑道。 “你大哥刘大耳朵整日里以‘孝景玄孙，靖王之后’自诩，就没教你点儿礼数吗？如此粗蛮无礼，有何面目示人？”高顺也不示弱。 “二位息怒，今日……” 曹操正要圆场，却听张飞叫道：“你主三姓家奴，弑主之贼，面目比我更大，你待怎么说？” 高顺见张飞侮辱吕布，忍无可忍，“噌”地一声抽出腰中宝剑，就要扑过去将他劈死。 张飞睥睨冷笑，似是在等他动手！ 曹操见陈宫直接按不住高顺，便挡在高顺面前，与陈宫一起把他拦住。他可不想自己的一番谋划化作一场斗殴。 “三将军此言差矣……” 刘琦慵懒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你……” 张飞刚要再骂，见说话的是刘琦，又看见刘琦身后站着三个半大孩子，只得将那骂人的话强自咽下，把自己噎了个半死。 “你此话怎讲？”张飞强忍怒气，问刘琦道。 刘琦见高顺已被曹操安抚坐下，对张飞说道：“吕布将军两弑其主固是大错，然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吕将军。” “照你这说法儿，难不成弑主反倒有理了？”张飞冷笑道。 刘琦笑道：“将军试想，若你大哥让你当个主簿，整日埋头于文案之中，就是不让你领兵打仗，你可愿意？” “这……，要不让俺领兵，俺非郁闷死不可！那……那也不能把俺大哥杀了吧！” “以小子看来，丁原以吕布为文吏，不独无识人之明，更是有猜忌之心。 “吕将军杀他自是不对，他丁原这般嫉贤妒能，死的也不算冤吧？”刘琦白呼道。 “那他先认董贼为父，后又杀之，你待怎讲？”张飞犹自不服。 刘琦正色道：“董贼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吕布忍辱负重，一举将其灭杀，此乃泼天大功，何罪之有？” “这……” 张飞心虽不服，却哑口无言。 刘琦心中暗自得意：“老子前世以白呼为生，岂是你这莽汉可比？” 曹操也是无语，这小子满嘴伶牙俐齿，竟然把吕布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说得如此清新高大，真特么…… 一时竟然找不出词语来形容！ 高顺和陈宫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刘琦为什么要出头为吕布说话，而且说得如此……。 却不料刘琦还没白呼完！ “以小子之见，吕布还有一点长处非在坐诸人可比！” “他娘的！在这小子嘴里，吕布这个小人竟然如此高大？这特么是什么章程？”曹操愕然！ 张飞也直想骂娘：“合着俺刚才白骂了？说俺不如吕布，俺哪里不如吕布了？俺不服，可是……” 高顺和陈宫也傻眼了。 他们自家人知自家事，且不说吕布弑主，就说抢了人家刘备的徐州也不地道，但乱世争雄倒也可以理解。 然而吕布近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色之徒，整日里搂着严氏和貂蝉喝酒，啥也不管，哪里有个英雄该有的样子？小伙伴儿们都快急死了！ 咱就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几条优点来，你小子居然把他夸成了一朵花儿！ 曹操忍不住问道：“贤侄且说说看，我等哪里不如奉先？” “就是，就是！若说得不对，当罚酒三坛！”张飞也跟着叫道。 高顺、陈宫也忙把耳朵竖起。 刘琦嘴里不紧不慢地蹦出八个大字：“驱逐胡虏，护佑边民！” 众皆无言！ “此八个字唯吕奉先与公孙伯珪可当之！”刘琦又说道。 吕布的事，前边已经把周瑜忽悠了一遍，这次又把曹操与张飞给忽悠瘸了。 刘琦心中得意洋洋，心中颇有把历史名人驳倒的快感。 吕布曾血洗匈奴屠各部为乡亲报仇，又在边郡戍边多年，吓得许多匈奴部族北迁，以免稍有不慎惹到这位杀神！ 而公孙瓒前几年也曾杀得乌丸和鲜卑闻风丧胆，吓得夫余和三韩称臣，连倭王卑弥呼也曾去信，称公孙瓒为“阿父”，可见其威名之盛！ 这些事情帐中人尽皆知，无可反驳，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一时间曹操哭笑不得，张飞也哭丧个脸，就连高顺与陈宫也无言以对。 帐中一片沉寂…… “来吧，共同举杯，敬天下英雄！”一人高声说道。众皆看去，原来说话的是简雍。 简雍生性狂放，一语化解尴尬。 大家同饮一杯，帐中又活络起来。 刘琦不由得对简雍这个默默无闻的名人高看了几眼。 曹操与陈宫有隙，怕又惹来尴尬，便隔过他去，又与张飞、简雍对饮。 陈宫也不想理会曹操，乐得清静。 张飞、简雍本就是嗜酒之人，曹操又是美酒待客，三人连干三碗，直呼痛快！ 与张飞、简雍喝完，曹操又转向刘琦。 刘琦乃是小辈儿，不等曹操敬他，忙举杯先敬曹操道：“愚侄先敬叔父一碗。”说罢一饮而尽。 曹操饮罢杯中之酒，笑问刘琦道：“景升兄近来可好？” 刘琦笑道：“劳叔父挂念，我父自入荆州以来一向身康体健。 “不怕叔父笑话，他刚与我二娘给愚侄添了一个小妹。” 曹操笑道：“不料景升兄比昔年更为精壮，你我叔侄二人不妨遥敬你父亲一杯！” 曹操说罢，二人又举杯共饮。 曹操欲借刘琦之口打探刘表近况，刘琦自是知晓，便对他说以小妹之事。 表面上是戏谑之语，实际上是告诉曹操，我父亲身体好的很，再生几个不在话下。 您还是安心去跟吕布、刘备他们抢地盘吧，就别打我们南阳郡的主意了！ 曹操当然明了刘琦之意，也暂且放下了与刘表争夺南阳的想法。 饮了一会儿酒，曹操又与众人商议军事。 先喝酒再谈事，古今一般同。 其实，众人能来会盟，曹操的目的便已经达到。 至于仗怎么打，倒是无关紧要之事，无非是各自从各自的方向进兵而已。 但既然是会盟，必然要多待几日，搞一些华而不实的程序，决不能草草了事，显得太过仓促。 这是天子的颜面，得给！ 第102章 逆袭，抄家 在这几日间，东线的吕布、刘备，北线的曹操皆已与袁术接战。 刘备兵少，打酱油而已。 吕布却是连胜数场，一直打到淮河边上。 而曹操这一路，有勇将典韦、夏侯兄弟、李典、乐进等能征善战之士，又有荀攸、郭嘉出谋划策，也是以破竹之势，连下数县，一直打到了陈国的郡治——陈县城下。 陈县城池高大，又有护城河环绕，而守城的主将纪灵是个宿将，在陈兰与雷薄的协助下，将陈县守得如铁桶一般。 刘琦与高顺、张飞等人也随军观摩了几日，见曹军将领指挥得当，士卒精锐敢战，数日之间已将北面的护城河填平，开始进入惨烈的攻城阶段。 只是城中尽是袁军的精锐主力，在守将的指挥下拼死守城，曹军伤亡不小，一时也没能取得什么进展。 刘琦在空闲时也与郭嘉对饮过几次，见他才智过人，每言必中，深受曹操信任。 就是身子太单薄了些，又嗜酒如命，身上常带着一股酒气。 刘琦深爱其才，劝过他几次，皆是无用。 曹操也很无奈，曾笑言：奉孝之智，尽在杯中。就好像不喝点酒脑子就不转了似的。 不仅如此，刘琦在与曹营诸将喝酒时听说，郭奉孝还有两大爱好： 一是好色，他有十二个妻妾犹不满足，还常出去宿妓； 二是爱服用五石散，刘琦估摸着这东西可能跟毒品、春药差不多！ 要不然唐朝的药王孙思邈也不会愤怒到尽毁其方的地步！ 对此，刘琦也倍感无奈，郭嘉这纯粹是因死作而作死啊！ 可惜了一身才华！ …… 却说吕布与曹操两路兵马的高歌猛进，吸引了绝大部分袁军主力。 徐荣、文聘、张绣得到消息之后，也以迅雷之势席卷了汝南西境。 虽然袁术为防备刘表，在古城与平舆各屯兵万余，但由于张绣的骑兵切断了袁军本部与两城的联系，致使两城守军人心惶惶。 守将梁纲、乐就又是无能之辈。 先是徐荣挥军攻克了古城，守将乐就被太史慈一箭射杀。平舆守军听说古城陷落的消息后更是军心大乱。 文聘乘势挥军攻城，魏延亲自领兵登上城头，斩杀守将梁纲。 守军见主将被斩，尽皆投降。 刘琦接到战报时，徐荣与文聘已将兵马集结到平舆，准备克复汝南全境。 见此间诸事已了，也无事可商，便与高顺等人辞别曹操，返回军中。 正当三路大军高歌猛进之时，一条消息传来： 孙策依照鲁肃与张纮的谋划，趁袁术内部空虚之时，在城内几大豪强的策应下，趁夜袭取寿春，斩杀袁术及其子袁耀！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十余日后，孙策派吴景将袁术父子的首级送到许昌！ 天子大悦，在曹操默许下封孙策为安东将军，令其镇守淮南！ 袁术旧将刘勋心中不忿，在九江自立。 张勋、桥蕤亦对孙策不满，又因吕布曾羞辱过他二人，便带着余部五万余人兴夜投奔刘备。 自此，刘备兵威大盛！ 而吕布则因夺得袁术淮北之地而骄狂益盛，终日与貂蝉饮酒，将一众事务都打发给了军师陈宫与张辽、高顺等将。 也幸亏他帐下文武多非庸才，将一应事务打理得也算井井有条。 曹操这边也不遑多让，荀攸自告奋勇，孤身入城，劝降纪灵。 曹操兵不血刃得了陈国。 汝南诸县也因袁术之死而兵无战心，逃得逃，降得降。 徐荣、文聘在张绣的策应下很快拿下了汝南全郡。 刘琦从陈国回到平舆，对众将大加赞赏，将汝南北部数县及一万降军划归张济叔侄，以酬张绣之功。 留下徐荣与刘晔率领一万襄阳军与两万降军镇守汝南。 汝南郡的汝阳县是袁术与袁绍的老家。 他家四世三公，家势甚大，其家宅占就了半座县城！ 家中人口又多，袁氏宗族就有一千五百余口，家中仆役婢女竟有六七千人！ 此前，刘琦曾听说徐州糜家巨富，家中仆役有半县之民！ 刘备与之结亲，光青壮仆役就赔送了五千。后世传言，糜家的陪嫁里面还有两万私兵！ 那时刘琦还不信，今见袁氏规模，不信也不行了。 因袁术乃是谋逆大罪，又因袁家底蕴深厚，家资巨丰，刘琦便派大将太史慈与军师徐庶带兵抄了袁家！ 徐庶直接采用邢氏抄家法，挖地三尺，凿壁拆墙！ 仅金银珠玉、古器丝帛等值钱之物就抄出五百余车！ 粮食、布匹、铁器等财物更是不计其数。 因财货甚巨，汝南、南阳、义阳三郡的官仓竟装不下！ 袁家的田地也是无边无际，竟横跨了汝南数县，占了大半个汝南郡！ 由此可见，袁家这四世三公当得也极不干净！ 刘琦与徐庶等人商议过后，决定将袁家宗族一千五百余口借道曹操，送交袁绍。 土地财物全部没收！ 仆役、婢女，有罪者交有司审理，根据罪状大小予以相应的处置；无罪者编入县籍，按新的政令分给田地。 经徐庶数日核算，此次抄没袁家所获甚巨，竟抵得上三州两年赋税的总和！ 此事过后，民间有云：袁术跌倒，刘表吃饱！ 消息传开，袁绍暴怒，自此深恨刘琦。 吕布、曹操等人馋得直流口水，恨不得治下的世家都去造反，也给自己创造点儿抄家的理由！ 而刘琦又趁着兵威之盛，将十条政令在汝南全面铺开…… 第103章 巡郡县，诉衷肠 两个月后，刘琦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将诸事安排完毕，又找机会与贾诩密谈一番，便和徐庶、太史慈带着亲卫营与一万襄阳军返回了襄阳。 军中还有数百车价值不菲的金银宝货！ 至此，在曹操、吕布、刘备和刘表四路诸侯的讨伐下，袁术之乱仅用了数月便平定下来，参与讨袁的诸侯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而在此战中受益最大的除了刘琦便是孙策！ 他不仅得到了淮南数郡富庶之地，而且接收了袁术遗留下的官吏队伍和数万军卒，更是得到了淮南世家、豪强的认可和支持，成为不容小觑的一大诸侯！ 从出征，到会盟，再到查抄袁家，又在汝南主持新政，刘琦回到襄阳时已是深秋。 早夏出征，深秋方还。 慈母思儿添白发，佳妇深闺有怨言。 刘琦刚出征不到两个月时，陈氏就不干了，刘表整日里捂着被吵得生疼的脑袋，愁眉苦脸地处理公务。 他的老哥们儿蒯良和蔡瑁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您已经入主荆州七年了，也该去巡视一下郡县了。 刘表当即应允，只做了一日准备，便带着襄阳文武重臣，在赵晟和陈到的护卫下，马不停蹄，直奔荆南四郡而去，而且一去就是两个多月！ 要不是得到刘琦准备凯旋的消息，他还想着顺路去交州看望老友赖恭，顺便领略一下美妙的南国风情。 等刘琦抵达襄阳时，刘表也才刚回一日。 陈氏知儿子要回，忙去找春桃共享喜讯。 刘琦到日，她又把满心的欢喜放到刘琦身上，让刘表在彻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倍感冷落。 父亲的厚望和母亲的牵挂让跨越千年而来的刘琦有了归家的感觉，而春桃隆起的小腹，却让刘琦对这个时代的中国产生了真正的归属感！ 是的，七年的穿越时光，对刘琦来说，更多的是责任和使命。 直到今日，在府中见到春桃的一刻，他才有了与这个时代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国，这是属于我的时代！ 什么诸侯纷争，什么五胡乱华，这一切必将终于我手！ 而我大汉亦当山河重铸，我华夏亦将再续辉煌！ 刘琦归家当天，刘表、陈氏、蔡氏便张罗着要将黄月英娶进家门儿。 这几年因战事频发，刘琦的婚事被一拖再拖。 数月前，听说刘琦又一次领兵出征，人家老黄家直接不干了！ 刘琦刚去义阳，黄承彦便带着老婆——刘表的大姨子登上家门，将刘表夫妇劈头盖脸臭骂一顿！ 黄承彦甚至威胁刘表，要是年底之前不娶他闺女过门儿，他就在刘家营聚众造反！ 刘表也是哭笑不得，自己不守信用，也不占理，只能好话说尽，好酒相陪，又以人格担保，说刘琦回来就娶亲，人家两口子才恨恨而回。 黄月英仅比刘琦小一岁，按当世的算法，十月怀胎算作一岁，刘琦都二十了，人家闺女都十九了！ 就算今年结婚，在当世也都是妥妥的晚婚晚育了！ 而且按照大将军府新推行的政令，二十不婚是要交人丁税的！ 人家老黄家倒是不缺这几个钱儿，关键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刘琦也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便对堂上三位长辈说道：“此事确实是咱家的不是，孩儿明日就去黄家湾走一趟，一则给岳父岳母赔礼道歉，二则也跟二老商议一下迎娶之事。” 刘表颔首说道：“吾儿言之有理，此去当态度端正，谨言慎行，既不可失了礼数，又不能伤了你岳父、岳母之心。” 刘琦应诺。 陈氏怕儿子到黄家受了委屈，闷闷不乐，低头不语。 蔡氏见状，笑对刘琦说道：“琦儿此去也不必太过拘谨，我姐姐跟姐夫也是忧心闺女婚事，见你上门商议迎娶月英之事，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尽管去就是，不用多想！” 刘琦连忙笑着答应。 陈氏仍不放心，说道：“如今春桃已有身孕，不能与你同去，就让刘安与黄忠陪你一块儿去吧！” 刘琦心道：“刘安是我家管事，去也合理，叫黄忠去干嘛，是怕我被打死吗？” 他不敢忤逆陈氏，只得应道：“是，是！” 晚上，刘琦回到小院，与春桃说起迎娶月英之事。 春桃心中有几分不安。 她只是个侍妾，虽有陈氏宠溺，但毕竟不是当家主母，将来月英过门儿，自己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她轻抚着隆起的小腹，心中惆怅又无法对刘琦诉说。 刘琦与她心意相通，便拥她入怀，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两下，又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几丝乱发。 他柔声说道：“我自小体弱多病，若无姐姐悉心照料，早已不知魂归何处。姐姐且放宽心，不论将来如何，我心永不会变。” 春桃听他宽慰，又想起小时候的一些往事，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刘琦低头吮去她腮边的泪珠儿，用衣袖轻轻将她脸上的泪痕擦了又擦。 刘琦又安慰她道：“黄家妹妹你也是见过的，她心性善良单纯，自小不喜欢家中琐事，只爱钻研岳父的学问。 “以我料来，娶她来家之后，家中诸事少不了还得姐姐操劳。 “姐姐又身怀有孕，当以安心静养为主，有我与母亲为你撑腰，你有什么好怕的？” 春桃听到后来，也略略放下了心结，又听刘琦说要为她撑腰，不禁破涕为笑。 她紧紧握着刘琦的手，说道：“有公子这几句话婢子就放心了，黄家妹妹是当家主母，婢子也知道分寸，公子不必替婢子担心，这些事婢子都理会得。” 二人又说了些夫妻之间的闲话，便相拥而眠。 第104章 订婚期，赠宝甲 第二日一早，刘琦用过早饭，便让刘安带了礼物，乘坐马车向黄家湾赶去。 在城外与黄忠会合后，他便下了马车，与黄忠一起并马而行。黄叙与彭绮跟在后边充当护卫。 行至半路，刘琦便与刘安商量，让他先赶到黄家湾跟黄承彦说明来意，省得他二老余怒未消，再把火撒到自己头上。 刘安觉得如此安排很有道理，因为那日里，黄承彦与刘表拍桌子时，他就站在旁边侍候。 黄承彦属于实践型的科学家，凡事喜欢亲力亲为。 而古代的器材又不似现代这么精巧，大多粗重，他用起来却甚是轻便，可见其力气不小。 而他那时又占着理，发起火来甚是吓人。 刘安便打马先行，在刘琦到前赶到黄家通传消息。 刘琦一行赶到黄家湾时已近正午，黄承彦、蔡氏、黄月英已在门外迎候多时了。 刘琦跳下马来，快步走到门前，当头就拜：“小婿拜见岳父岳母，今日特来与二老商议迎娶月英妹妹之事！” 黄承彦与蔡氏闻言大喜，一人一只手臂将他扶起，细细打量，见刘琦比前时又成熟了许多，都很高兴。 蔡氏笑道：“贤婿远来辛苦，快进屋里说话！” 说着话，也不理会老黄，两手像抱着摇钱树一般抱住刘琦手臂就往家里让。 刘琦无奈，虽觉脸红身热，却又不便将手臂从蔡氏怀中抽出，只好撇下他那可怜的岳父，随岳母进了院子。 黄忠这几年位高权重，也算见多识广，他见黄承彦被蔡氏和刘琦扔在后边有些尴尬，忙上前几步，对黄承彦行礼道：“愚弟黄忠拜见兄长。” 黄叙与彭绮也跟在黄忠身后对黄承彦行晚辈之礼。 黄忠与黄祖、黄承彦都是同宗，又是一辈儿，故以兄弟相称。 黄承彦忙将黄忠扶起，笑道：“说起来都是愚兄的不是，也没请贤弟到家里来坐坐，今日咱们兄弟两个必要不醉不休！” 没邀请黄忠到家里来，这也怨不得黄承彦，他整日里在刘家营搞研究，要不是准备女儿的婚事也不会待在家里。 而黄忠不是外出征战，就是在大营忙活军务。二人自是无缘相见。 见黄承彦说要与自己不醉不休，黄忠笑道：“任凭兄长安排！”说罢，叫黄叙、彭绮过来见礼。 黄叙、彭绮见黄承彦既是少主的岳父，又是黄忠的兄长，不敢怠慢，又跪地而拜道：“小侄见过伯父！” 黄承彦见了这两个生龙活虎的后生，心里十分喜欢，一边夸赞不停，一边将他三个迎进家里。 老黄虽然也想与女婿说话，但想起历年节上，刘琦来拜年时总是被蔡氏霸占热聊，自己连个语气词也插不进去，索性由着她们，自个儿便热情招待起黄忠、刘安四人。 这次与以往不同，因是商量迎娶之事，蔡氏便叫黄月英坐于下首斟茶倒水，听她二人说话。 因战事频发，以前商定的婚期一推再推，已经没有定数了。 黄承彦精通易数，加上刘表再三保证让刘琦回家就完婚，便推算时间，将嫁闺女的时间定在了十月初八。 对此，刘琦并无异议。 闺女的婚事商议完毕，蔡氏心中欢喜，笑对刘琦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事要与贤婿商议，贤婿勿怪。” 刘琦笑道：“岳母大人有事尽管说来，小婿无有不听。” 蔡氏手指黄月英对刘琦说道：“我这闺女自小没个家教，整日里跟着她爹摆弄那些木头架子，女红、家务一概不知。 “我看桃儿姑娘颇会理家，不若这家务事仍交由桃儿姑娘打理吧！” 蔡氏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有当家主母不理家务的？ 但闺女没教好，又怕她到了婆家受委屈，不得不为闺女出头说话。 刘琦正求之不得，当即应允。 他对蔡氏说道：“岳母大人所言极是，月英妹妹与寻常女子不同，乃是个有真学问的奇女子，琦儿就爱她这点。 “妹妹进家之后，琦儿先腾出一个院落供妹妹钻研学问，家里大事也由妹妹决断，那些俗事春桃自会料理。” 蔡氏听了刘琦所说，心中更是欢喜。 她倒不担心闺女当家主母的地位，她担心的是闺女不通家务，为刘琦与陈氏不喜。 今见刘琦言辞恳切，又不歧视闺女志趣，自是放下心来。 黄月英也是如此，她闻听刘琦之言，顿觉找到了如意郎君，此生无憾，不仅双颊绯红，心里也热了起来。 正事谈完，蔡氏又问起讨袁之事。 并非蔡氏喜欢打打杀杀，她爱的是这个英雄女婿。 她自幼随父读书，对古今英雄如数家珍。 与今之女子喜欢白脸戏子不同，汉朝尚武，从皇家到百姓，多有女子倾慕英雄。 当年黄家到蔡家提亲，黄承彦年轻气盛，英姿勃发，她一眼便相中了，却没料到自己竟嫁了个木匠头子！ 蔡氏的心思就如当今之父母，自己成不了龙凤，便盼着子女成龙成凤。 蔡氏嫁英雄未遂，便把希望寄托在闺女身上。 如今得了刘琦这个英雄女婿，她自是越看越爱，再看自家夫君，更是越看越碍眼！ 刘琦早知蔡氏性格，自是问之即答，将本次出征讨袁的经过添油加醋对蔡氏讲了一遍。 蔡氏大遂其愿，心满意足，又见自家闺女双颊绯红，不敢抬头，更是开怀不已。 二人畅聊半日，已近正午，黄承彦大摆宴席，招待刘琦、黄忠等人。 众人围坐在黄家特有的大方几旁，饮酒聊天，甚是快意。 下午临行之时，蔡氏携了刘琦手臂将他送到门外。 黄承彦取出两副墨家巧匠打造的玄铁宝甲赠于黄叙、彭绮。 这可是战场保命的极品装备，因材料异常坚固，虽比寻常铁甲轻薄许多，但防御力却高出数倍！ 俩孩子见之甚喜，忙抱拳跪地，谢过老黄不提。 刘琦回家将此行经过禀过父母，刘表夫妻心中甚慰，婚期尚有一个来月，便广发请帖，邀请临近的文武官员和世家大族的家主来喝喜酒。 第105章 刷政绩，五溪蛮 武陵郡，五溪蛮大寨 “……山下汉民都是十中抽一，凭什么向吾蛮民索税十之六七？” “吾等本以为刘景升仁厚，故举族相投，没想到竟受他如此歧视！族长若不发兵为吾蛮民讨还公道，吾等心中不服！” “族长莫怪几位首领失礼，刘表若待吾蛮民一视同仁，吾等自无怨言。然十税抽七，此乃断吾十余万蛮民生路，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 “吾等不若……” “啪！” 沙沐尘被各部首领吵得头疼，不由拍案喝道，“都给老子坐下，大寨中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众首领刚才正张牙舞爪，愤恨不平，被沙沐尘一声断喝，顿时噤若寒蝉，唯唯坐于席上。 自沙沐尘继任族长之位，不仅处事公正，赏罚分明，而且费了好大力气迎娶武陵刘家家主刘度（后任零陵太守）之妹为妻，借刘家声势扩大了与山下的货殖贸易，使蛮民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 他在山上威权日重，各部蛮民无不悦服。 别看各部首领刚才吵得沸沸扬扬，其实在口吐芬芳的同时，无不偷眼观瞧沙沐尘的神色。 他们一边因为盘剥过重，心忧蛮民生计，不得不忿然作色表达对重税的不满；一边心中惴惴不安，怕吵烦了族长而受惩罚。 听闻族长一声怒喝，众人心中“咯噔”一声，乖乖坐下，不敢出言。 “夫人，你怎么看？” 沙沐尘转目望向一旁端坐的刘氏。 刘氏乃是武陵刘家家主刘度之妹，是当世一位奇女子。 近二十年前，沙沐尘带着族人到城中货卖兽皮山珍，被出门逛街的刘氏遇到。 刘氏见他相貌雄奇（略丑且壮硕），举止、神采皆与平日所见的儒生与百姓大有不同，心中好奇，便与他攀谈起来。 时，沙沐尘虽然只是蛮族的少族长，但已将十余万族民的生计放在心中。 刘氏见他虽年少却有担当，钦慕不已，当时便生出许身之意。 而沙沐尘见她不仅貌美，而且谈吐不凡，见识出众，与山中蛮女亦大有不同，更是涌出求凰之心。 二人皆非凡俗之人，一番畅谈，竟私定终身！ 刘度自是不许，奈何其妹心意如铁，非沙沐尘不嫁。 刘度又甚宠其妹，百般劝说无效之后，只得遂了她的心意。 沙沐尘之父也很为难，但见爱子如此执着，铁了心要娶刘家小姐，只好硬着头皮下山，为儿子求娶刘氏。 刘氏上山之后，不仅对沙沐尘父母恭敬有礼，而且将绩麻、纺纱之法尽传蛮女，更是教导族中孩童读书识字，因此甚得山中百姓之心。 后沙沐尘继任族长，她更是借刘家之力，辅佐其夫组织蛮民将山中出产的货物卖到武陵、零陵二郡，又将山下的粮食、铁器购入山中。 时，刘度已在零陵任郡中功曹，更是借职务之便对蛮民多加照抚。 在夫妻二人的携手努力和大舅哥的鼎力支持下，蛮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提高。 各部首领、蛮民见她如见沙沐尘一般，都甚是恭敬。 见沙沐尘问她意见，刘氏娓娓说道：“妾闻刘景升仁厚，对山越百姓与汉民一视同仁，没有道理苛待我五溪蛮民。 “妾已遣人去零陵询问兄长，料想也该回山了。夫君、各位首领不妨稍待，弄清原委后再作打算不迟，且不可因怒兴兵，犯了兵家忌讳。” 沙沐尘颔首道：“夫人之言有理，各位且稍安勿躁。” 众首领唯唯。 “报——” 一蛮民进寨，对沙沐尘与刘氏说道：“夫人家仆回寨，说有要事禀报！” 沙沐尘目视刘氏，见刘氏轻轻点头，便令道：“速请他进来。” “喏！” 少顷，家仆进来，对众人行礼。 刘氏问道：“你可曾见了我家兄长，他怎么说？” 家仆答道：“禀夫人，家主说将军府定的税制三州如一，各族皆同，并无差异！” 众首领听罢，皆忿然作色，俱愤不平。 沙沐尘轻咳一声，寨中又安静下来。 刘氏又问：“我兄长还说了什么？” “家主派人去各处问过，将军府并无对五溪蛮族单独收税的指令，此事皆是武陵郡守金旋一人所为，郡中长吏巩志等人也都劝过，他只是不听。” “金旋？我族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如此苛待我族？”沙沐尘疑惑不解。 那仆人又说道：“家主让我转告族长与夫人，山上兽皮多用于制作甲胄，如能多缴，当是一大政绩。 “虽然山下督察院监管甚严，却管不到山上。以家主料来，若那金旋遣吏上山征收，而不是让各位下山交税，则必是为掩督察院耳目，欲伪造政绩而已……” “为造政绩而不顾我蛮民生计，金旋该死！”正如刘度所料，郡府税吏正在山中日日催税。 沙沐尘怒不可遏，寨中诸部首领亦是大怒，或言下山征讨，或说不再归附郡中，要结寨自守，一时间堂上议论纷纷。 “报——” 又一蛮民来报，“禀报族长，下山道路皆被郡中衙役所阻，他们说若不足税上交便不许我蛮民下山购粮卖货！” “啪！” 沙沐尘将茶碗摔碎于地，拍案而起，怒道：“金旋欺人太甚，此事无需再忍，待我问过阿婆，即刻兴兵下山，为我蛮民讨还公道！” 众首领亦是愤愤不平，纷纷跟在沙沐尘身后，向大寨西北角的一处竹楼走去。 这座竹楼虽然也在大寨之内，但却独立西北一角，与寨中别处有大片花木相隔，若非有大事发生，或有族人重病难治，平日里无人敢来讨扰。 众人来到花墙边上，见一粉衣少女站在两树做成的院门外，已经迎候多时了。 沙沐尘见了那少女，对她轻声说道：“米儿姑娘，我等有要事求见阿婆，请为我等通禀一声。” 阿婆者，族中之大巫也。 那叫米儿的少女对他盈盈一礼，说道：“族长来意，阿婆已知。她让米儿告诉诸位首领，七年来，天机蒙蔽，天意难询，然此事关乎我族命运，又不可不问。 “请诸位首领稍安勿躁，即刻传令我族山民斋戒三日。三日后阿婆会亲至问天石上作法，待娲祖降下法旨再作安排。” 众首领听闻少女之言，纷纷向竹楼躬身行礼，又谢过那名少女之后，方才退回寨中。 少时，寨中祭坛之上，一道紫色烟雾冲天而起。 不到半个时辰，一道道烟雾在数百里的大山之中由近及远，纷纷冲上天际。 随烟雾四起，各部祭祀传下命令：凡五溪蛮民皆要斋戒三日，第四日辰时举行问天大祭。 各寨蛮民无不听令行事。 第四日清晨，沙沐尘与刘氏带着着各部大小首领登上五溪蛮禁地——问天峰。 只见那问天峰顶上有一块大石，洁白如玉，浑然天成。 这块大石高三丈，阔六丈，石上甚平。从远处观之，此神石似是从天外飞来，落于峰顶一般。 这，就是五溪蛮族的圣物——问天石！ 众首领立于石下十余丈外，凝神静气，不敢出声。 辰时，数百里大山之中，百余座蛮寨同时鼓声大作。 一群绿衣少女簇拥着一位拄杖老妪缓缓走来。 那老妪虽然身形佝偻，老态龙钟，却身着七彩霞衣，盛妆打扮，在一身红衣的米儿姑娘搀扶下步履蹒跚来到问天石前。 沙沐尘及众首领对那老妪恭敬行礼，不敢抬头。 那老妪并不理会众人，独自在问天石前盘腿打坐，只有米儿姑娘在老妪身侧盘坐相陪。 待山中鼓声稍停，笙箫角笛之声又起，那鼓声又和着乐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伴随着鼓乐之声，那簇拥老妪而来的绿衣少女围绕神石翩翩起舞。 数百里大山，百余座蛮寨，十余万蛮民，鼓角之声，舞蹈身形竟与问天峰上的绿衣少女截然一致，并无半分不同！ 一股苍莽之气笼罩于群山之中，此时百兽伏地，鸟雀不鸣，天上朵朵白云向问天石顶飘飘而聚！ 待那白云聚作一团，那盛装老妪竟一跃而起，轻轻落于问天石上，那佝偻的身形竟舒展开来，如同少女一般在问天石上舞之蹈之，那轻盈的舞步似是踩踏着远古的神韵，与响彻山间的鼓乐之声遥相应和，又与数百里茫茫大山融为一体。 随着乐舞节奏逐渐明快，那些绿衣少女与群山之中的十余万蛮民同时唱和起来，那歌声嘹亮而庄严，在群山与高天之间连绵回荡。 许久之后，阿婆停下舞蹈，如雕塑一般垂手立于圣石中央，抬头凝望那团聚在一起的白云。 此时乐舞更疾更快，渐渐推向高潮。 只见那团白云慢慢凝作一朵圣洁的白莲，道道霞光透瓣而出，照射到问天石上，为阿婆的七彩霞衣镀上了一层耀目的光华。 此时鼓乐之声，舞步与歌声明快到极至！ 绿衣少女与十余万蛮民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以极快的节奏歌之舞之，将气氛推到顶点且持久不衰。 许久之后，霞光散去，那圣洁的白莲又化作朵朵白云在天空飘散。 阿婆从石上一跃而下，仿佛那石上神女从未出现过一般，而那个龙钟的老妪仍然盘坐于问天石前。 舞乐之声渐渐慢了下来，如微风一般消散在数百里大山之间…… 直到兽吼鸟鸣之声又与平日里一般响起，米儿姑娘方才起身。 她缓步来到众首领面前。 那些首领仍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直到米儿走到他们面前方才直起身来。 “米儿姑娘，阿婆怎么说？”沙沐尘急忙问道。 米儿对众首领轻施一礼，说道：“阿婆说，娲祖有旨意示下……” 第106章 将军府议兵，太史慈挂帅 襄阳，大将军府，议事大厅。 刘表望着翻看军报的众人，面沉如水。 一日之内，将军府接连收到武陵郡的三封加急文书！ 先是武陵太守金旋发来八百里加急，言五溪蛮造反，数万蛮兵突袭百里，将郡治临沅县城团团包围！ 不等刘表想明白五溪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造反，便又收到武陵督察司发来的公文。 武陵郡刘家揭发太守金旋对五溪蛮收十之六七的重税，将五溪蛮族逼反。经督察司调查，情况属实！ 刘表看罢文书，不由勃然大怒，未及发火，暗卫又传来消息：金旋为造政绩，重税逼反五溪蛮族…… 刘表怒火冲天，但暗卫的下文却让他哭笑不得：“五溪蛮兵一万五千在族长沙沐尘带领下沿官道长驱直入，竟将金旋与三千郡兵尽数围于城内！ “三千蛮兵在官道上往来巡逻以护卫粮道。沿途各县只有守军二三百人，皆以守城为要，不敢轻出！ “各部蛮军不仅对百姓秋毫无犯，而且沿路宣讲，金旋重税断绝蛮民生路，此番出兵只为讨还公道，闹得全郡百姓无人不知！ “合郡百姓深恨金旋污了一郡声名，无不同情蛮民，多有送酒送粮壮其声势者……” 众人将这三封奏报看完，皆默然无语。 刘琦亦是无语，心中自忖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分外多！先是袁术吃饱了撑的要称帝，又是金旋闲得蛋疼逼反五溪蛮，老子要结个婚就这么难吗？” 众人沉默间，又有暗卫奏报传来。 刘琦凑到刘表身后，一起看那奏报。他越看越是无语： 金旋自恃武勇，竟领兵出城迎战，不到十合便被五溪蛮少族长沙摩柯战败，狼狈逃回城内，数百郡兵落入敌手！ 金旋又欲迁怒刘家，以刘家为蛮族妻舅，恐为内应为由，要灭其满门，被郡丞巩志、督察司主官蒋干所阻。 蒋干当面怼曰：“君乃咎由自取，有何面目累及他人？” 金旋掩面而退，再不出面理事。一郡事务皆由巩志与蒋干商议施行。 刘表看罢，左右为难，心中很有礼貌地问候了金旋的十八代祖宗，其中对大汉名臣金日磾问得格外亲切——你丫的青史留名，怎奈后辈是黄鼠狼下耗子，下出个臭虫来！ 以往每次议事，大厅中都是议论纷纷，然后几个德高望重的如蒯越、蔡瑁之流再带头发表意见。 今天倒好，厅里比没人还安静！ 刘表轻咳一声，问道：“事已至此，何法可解？” 众皆沉默。 半晌，老兄弟蒯良怕冷场不好看，当先说道：“五溪蛮起事，根源在金旋擅改税率。金旋依律当斩，家人尽皆流放至交州！主公应将此事通传天下，以儆效尤！” 刘表颔首，道：“子柔言之有理。但是就算要杀金旋，也得先解了围，进得了城再说啊！” 刘先说道：“蛮军虽然下山围城，却未伤我一兵一卒，对百姓亦是秋毫无犯。 “以先料来，沙沐尘被金旋重税所逼，也是迫不得已。他定然不想与大将军闹翻，围城之举不过是想以打促谈而已！ “蛮兵势大，主公当遣精兵良将屯扎于城外，先让其识我兵威，不敢擅动。同时派一大员与其谈判，达成共识后，其兵自退！” 刘先边说边看了刘琦几眼。 刘琦心道：“你看我作甚，我媳妇儿再不过门儿，明年就要交人头税了！天塌下来我也不去……” “此事还须少主出马，他人前去恐怕份量不够！”蔡瑁补充道。 “去你妈的！你外甥闺女嫁不出去你脸上有光吗？我让我岳父岳母——你那姐姐、姐夫呼死你！”刘琦腹诽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五溪蛮民渔猎为生，储备不足，一旦粮草不济，恐生祸乱！”韩嵩又道。 “我……”刘琦无语！ “少主大婚在即，岂可轻身平乱？主公不妨先遣重臣良将稳住局势，能谈则谈，不能谈则拖！若有必要，待少主大婚之后，再去武陵主持大局也未尝不可！” 刘琦闻言，不禁侧目，见说话的乃是周瑜。 刘表思忖半晌，皱眉说道：“我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此事就依公瑾之言吧。不知哪位将军愿去武陵？” “末将愿往！”黄忠、陈到、太史慈齐道。 只出兵不打仗，劳而无功，谁都不想去。 但主公都问了，姿态还是要有的。 刘表点了点头，问刘琦道：“众将勇跃，我心甚慰。以我儿看来，当派哪位将军前往？” 刘琦皱眉沉思片刻，对刘表说道：“陈到将军主持襄阳防务，黄忠将军坐镇大营，此二位不可轻动。 “太史将军侠义无双，天下知名，可为主将。朱桓、留赞二位将军勇贯三军，可为副将。 “周瑜智计无双，算无遗策，虞翻博学多通，文武双全，此二位可为军师。阚泽谦逊笃实，明礼善辞，可主持谈判之事！” 刘表颔首抚须，表示赞同。 自刘琦东征归来已半年有余，他对太史慈、周瑜等人的才干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觉得刘琦推荐的这些人处理此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问太史慈等人道：“诸君可愿前往？” 太史慈、周瑜等刘琦点到名字的六人皆拱手应道：“必不负主公所托！” 刘表又问道：“诸君此去，带多少兵马为宜？” 太史慈目视周瑜，瑜会意，推算片刻，对刘表说道：“若要战而胜之，万人绰绰有余；若只作谈判后盾，五千兵士足矣！” 刘表思忖片刻，对他们说道：“虽以谈判为主，也要以防万一。诸君便从大营中点齐一万兵士，务必甲械充足，两日后出发！” “诺！” 议完金旋之事，刘表又了解了一下新政令的推行情况、各州郡督察院的工作、都水司水利工程的进展等，解决了许多实际问题，又做了几项工作布署与安排。 自刘琦到襄阳以来，从后世带来的务实之风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刘表“坐谈客”的习性。加上三州事务驳杂，刘表更是整天忙得脚不点地。 与历史上不同，如今刘表大业蒸蒸日上，心中燃起豪情壮志，自是干劲十足，动力满满。 上行下效，数年间，务实的工作作风也渐渐成了三州官场的风气，刘先、蒯氏兄弟、蔡瑁等荆州文武无不如此。 大家都是职明人，自然能从刘表父子的言行举止之中觑得问鼎之意。 汉室倾颓不可复起，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如明镜一般。 值此大争之时，辅佐明君开朝立代，成为名垂千古的从龙之臣，便成为众人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将这些汉末俊杰烤得外焦里嫩！ 第107章 强势，情由 此时夏、秋两季粮税已经收讫，一万大军南下，沿途郡县粮草供应无缺，很快便进入武陵郡内。 “报——” 正行军间，有斥候飞马来报：“禀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蛮兵哨探，接暗卫情报，蛮兵围城，气焰嚣张，除金旋出城一战之外双方近日并未爆发战事。” “临沅县城还有多远？” “只有五十余里！” “再探！” “诺！” 太史慈问周瑜道：“以军师之见，我们当在何处安营扎寨？” 周瑜说道：“蛮夷之人畏威而不怀德，他气焰嚣张，我自当更盛！ “以瑜之见，当直逼临沅城下，八千兵马临沅水于正面和侧面分别列阵拒敌，两千兵马就在阵后强势下寨，不可表现出半分怯懦！” 太史慈颔首，道：“军师之言甚合我意！” 便安排大军一路前行，并命令前军斥候以强硬姿态，将蛮族哨探或驱赶，或拿下！ 大军沿沅水直逼临沅城下，离城二里左右，前军迅速展开战斗阵形，后军也不管前面气焰滚滚的五溪蛮大军，从辎重车上抬下大木，大大方方扎起营寨。 早有哨探报到沙沐尘帐中，沙沐尘见来军竟视蛮军于无物，在军前扎开了大营，登时大怒，带着诸部首领，领五千蛮兵向太史慈大军扑来。 太史慈见己方军阵尚未列成，而五溪蛮军却滚滚而来。 他毫不犹豫，一马当先冲向蛮军，留赞、朱桓打马紧随其后，三人面上并无半分惧意。 离蛮军一百二十步左右，太史慈勒住战马，取出大弓，凝神静气，一箭将蛮军大旗射断，那大旗飘飘摇摇，掉到地上。 群蛮大惊失色，前军一片混乱。 沙沐尘抬手止住大军，与太史慈等人隔着百余步对峙。 此时，周瑜、虞翻也打马赶来，二人皆已换上轻甲，颇有几分儒将风范！ 沙沐尘见面前几人将自己身后的数千蛮兵当作草芥一般，不仅无甚惧意，而且指指点点，从容自若，心中不由赞了几声。 他正要打马上前，被其子沙摩柯拉住马绳，众首领也来劝阻。 一人说道：“前方大将射术非凡，族长切不可轻身前往！” 沙沐尘笑道：“刚才那将若有意射我，我岂能安坐马上？” “这……” “放心吧，阿婆说无事，自然无事，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沙沐尘说罢，竟不理众人，独自打马迎上太史慈等人。 沙摩柯与众首领不敢怠慢，纷纷打马，跟在沙沐尘身后。 沙沐尘打马前行的同时，把目光投向太史慈身后的大军，刚才己方迟滞片刻，对面大阵已然列成。 大盾如墙，长枪如林，不仅军阵森然严整，而且士卒脸上竟露出族人狩猎时才有的渴望和兴奋之色！ 他心道：“听闻上兵闻战则喜，大概就是这样吧！” 离太史慈等人十余步时，沙沐尘与众首领勒马停驻，双方对面相望，皆无半分惧意。 沙摩柯乃是晚辈，此时在沙沐尘身侧，向对面喝道：“来将通名！” 朱桓年纪最轻，便对他喝道：“我家将军乃是东莱太史子义！敢问足下是何人？” 沙摩柯答道：“这位是我族沙沐尘族长！” 两位年轻人问答完毕，太史慈与沙沐尘马上抱拳，互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太史慈问道：“某听闻五溪蛮族自三年前归治之后一向守法，今为何兴兵下山，围我郡城？请族长为我解惑！” 军议之时，众人就推断这仗八成打不起来，太史慈看现下的情形，觉得打不起来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两成！ 他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能为了立战功而制造摩擦，于是便决定先谈谈再说。 早谈完早回家，虽然刘琦的喜酒铁定是赶不上了，但也比在这里干耗着强。 沙沐尘说道：“为我族向大将军讨一条活路而已。” 太史慈道：“愿闻其详。” 沙沐尘道：“素闻大将军仁厚，我五溪蛮举族相投，蛮民仰之如父母，以为灾年有靠山。 “故年年按时足税，又不时供奉山珍，此我蛮民本分之事，举族皆无二话。 “奈何今年税制大变，山下皆是收十税一，唯有我族十税六七！我蛮民渔猎为生，不善耕种，平素里度日尚可，若十之去七，比大灾之年还不如！ “故此率众下山，为我蛮民讨一条活路！” 太史慈听沙沐尘说完，心中又将金旋痛骂一顿！ 按沙沐尘所说，人家五溪蛮本来在山上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投靠刘表无非是想通过年年纳税来换灾年的一条活路而已。 你金旋倒好，让人家年年度灾，人家还不如不投靠你过得自在！ 他心中骂完，劝慰沙沐尘道：“族长所说，大将军已经知晓。经督察院详察，此事乃是武陵太守金旋一人所为。 “大将军已下令将金旋斩首，全家流放至交州。十税一的税制三州各族皆同，五溪蛮族也不例外。” 沙沐尘颔首，道：“如此甚好！” 太史慈又道：“待我进城，将金旋斩首示众，贵军便收兵回山，如何？” 沙沐尘问道：“金旋罪有应得，死不足惜。然将军可敢保证，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这……” 太史慈无言以对，他只能保证自己奉公守法，哪里能保证别人和他一样？ 何况他走南闯北，见多了贪官污吏，实在信不过那些文官的操守。 “天色已晚，贵军营寨已立，将军不妨先回营歇息，我们明日再慢慢商议不迟。” 沙沐尘此行还有几个目的，仅杀一金旋肯定是不够的。 “既如此，那就明日再议吧！” 太史慈也需要回营与众人商议一下，再说他是领军的，也不是谈判代表，便与沙沐尘抱拳辞别。 第108章 沙沐尘，沙摩柯 回到营中，众将先巡视了营寨，安排好值夜岗哨及巡逻人员，又与军卒一起用过晚饭，便来帐中商议五溪蛮之事。 他们受刘琦的影响，也让士卒将帐中的小几搬到中间对齐，凑成一张长方大几。 太史慈、留赞、朱桓三人坐于一侧，周瑜、阚泽、虞翻坐于另一侧，谈起事来甚是方便。 阚泽第一次参与长途行军，有些乏累，扎营之时便休息了一阵，故并未参与军前答话。 此时他坐在一边，先听他们说话。 太史慈是主将，他先开口问道：“今日军前问话时，诸位可曾看出些什么？” 留赞想起阵前之事，不由感慨道：“将军一箭射断帅旗，而沙沐尘却无半分惧色，竟不顾麾下劝阻，打马上前，军前问话亦不卑不亢，从容自若，真英雄也！” 朱桓附和道：“我观沙沐尘打马上前之时，那些首领明知道将军箭不虚发，却纷纷影从于后。 “而沙沐尘与将军问话之时，众首领无不恭敬等待，皆守臣下本分。可见这位沙族长在蛮族之中威望甚隆。” 太史慈颔首言道：“两位将军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 “昔年我初入山越时，其民虽悍勇，却不懂兵法，不通军阵，对敌之时便蜂拥而上。我以兵法约束，方才稍显战力。 “今观五溪蛮兵，比之山越更加荒蛮。但观其行军，自有章法，也知派出哨探侦查军情。由此可见，沙沐尘也是个能人！” 他自然不知道沙沐尘之妻刘氏常与他讲读兵书韬略，追慕古代名将的战例。 这也是刘度怕其妹在山上孤苦，陪送了一些杂书的缘故。 太史慈停了片刻，又问众人道：“不知诸位有没有留意沙沐尘身后那个少年？” 众人自然是留意了，不为别的，就为沙沐尘之子沙摩柯长得委实吓人。 他那血红大脸上暴突出一双绿色的眼珠子，披发跣足戴铁环，浑身筋突如精铁，腰别两张大弓，手持一支铁蒺藜骨朵！ 连样子带兵器就如地狱恶鬼一般，使人一见便心生寒意。 别看他长得吓人，却在刘氏教导下识文断字，又爱看兵书。 其舅父刘度第一次见他时，被他的样貌吓得差点犯了心脏病！但长得再丑也是他亲外甥，不认也得认！ 他见这个外甥力气甚大，身形又生得比同龄孩童大出好几号来，觉得他应该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便为他请了当地出名的武师教他武艺。 故而他自幼弓马娴熟，武艺精通，年纪轻轻便是五溪蛮族公认的第一勇士。 周瑜笑道：“此子容貌甚是奇特，吾常闻‘有奇貌者必有奇才’，今日观之，当不仅仅是勇武过人！” 虞翻精通易学，看人面相便能推断大概，见众人谈起沙摩柯之貌，又凭脑中印象推算一番。 少时，他抚须笑道：“诸位切莫小看此子，我观其身形容貌，乃是‘胡王’之相也！若能趁其年幼收伏为主公所用，将来必是主公一大助力！” 众人听闻虞翻之言，尽皆动容。 谈了一会儿沙沐尘父子，众人又讨论起了五溪蛮下山围城之事。 周瑜笑道：“根据现有情报，武陵刘家乃是沙沐尘妻族，五溪蛮人又常常下山与汉民贸易，按理应知督察院的职责。 “其妻舅已将金旋加税之事报到督察院了，他还要兴兵下山，怕是另有目的。” 众皆赞同。 太史慈问道：“以公瑾之见，他还有什么目的？” 周瑜道：“具体有何目的，要谈过才知道，想来逃不过利益二字！” 虞翻也道：“公瑾所言极是，若只为加税之事，报督察院也可，派人去襄阳一趟也可。他兴兵下山，难道真以为能打过将军府吗？ “今日观沙沐尘军前言行，他不是莽撞之辈，定如公瑾所说，有利益诉求而已。以翻观之，其敢以金旋增税为名而大动刀兵，只怕所图非小。” 太史慈抚须颔首，转目看向阚泽，笑对阚泽说道：“德润肩上的担子怕是不轻啊！” 阚泽亦笑道：“无非嘴皮子上推水磨而已，诸位便耐着性子，陪着我慢慢磨吧！” 众皆大笑。 …… 蛮兵大营，中军帐中。 一位首领进帐，对沙沐尘恭敬行礼。 沙沐尘叫他一旁落座，问道：“如何？” 那首领道：“对面营寨防卫森严，我军哨探离营二百余步便被发现驱离。 “遥遥观之，四面寨墙火把通明，每座哨楼之上至少有三人把守。值夜士卒似乎是每个方位都有三队交替巡逻。寨墙之外挖有埑壕，垫壕里外似乎还藏有机关暗器。 “以属下看来，无机可乘。” 沙沐尘听完，笑对众首领说道：“我曾听妻舅说过，大将军麾下黄忠、文聘、徐晃、甘宁、陈到、太史慈诸人皆有名将之姿，今日观之，确实兵强将勇，所言不虚。 “不瞒诸位，想起今日那一箭，我仍是心有余悸。” 他边说着，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众首领亦笑，其中一位首领问道：“我五溪蛮族，若论悍勇及射术，当以少族长为最佳，不知比之太史慈如何？” 众皆望向在沙沐尘身后侍立的沙摩柯，沙摩柯不好意思，诚恳说道：“不瞒诸位叔伯，比起太史将军那一箭，小子大有不如。” 众皆嗟叹不已。 沙沐尘对沙摩柯正色说道：“我儿往日称雄族中，便小觑了天下英雄。今日自知不足也是好事，我儿当以太史将军为榜样，勤加操练，来日莫堕了我五溪蛮之名！” 沙摩柯躬身行礼，恭敬说道：“孩儿谨记！” 第109章 谈判，同食 第二日上午，沙沐尘便派人请太史慈诸将到蛮营中详谈。 太史慈欲要亲往，被周瑜谏阻。 周瑜说道：“沙沐尘颇有心计，请我们到他营相谈，我们便失了地利。太史将军为主将，不可贸入敌营。以瑜看来，请一位副将、一位军师陪阚德润去足矣！” 虞翻亦道：“五溪蛮者，武陵郡下辖一小族也。太史将军乃是主公与少主看重的大将，岂能自降身份与一小族对谈？ “以翻愚见，不若由翻与留赞将军陪德润前去，太史将军稳坐大帐便可！” 太史慈觉得有理，便与周瑜、朱桓留在营中，让留赞、虞翻陪同阚泽前往蛮营。 双方营寨相隔不远，三人便在百余士卒的护卫下来到蛮营。 此时，沙沐尘已带着众首领迎出营外，他未见太史慈身影，只看到一个跛脚将军与两个文弱书生，心中不悦，问三人道：“缘何未见太史将军？” 虞翻说道：“临行前大将军已有分派，若有战事则以太史将军为主；若要谈判，阚从事便如大将军亲临！” 他边说，边向阚泽拱手，执礼甚恭。 沙沐尘听罢，便盯着阚泽看了半晌，见这个高瘦如麻杆儿的文士不仅对他毫无惧意，双目之中竟流露出上位者的气势。 他再看虞翻对阚泽执礼甚恭，而跛脚将军——留赞则在他侧后，就如同侍卫一般。 他记得昨日问话之时，这个将军就在太史慈身侧，一看便知地位不低，今日却只充作护卫统领，便不敢再怠慢阚泽。 他对阚泽抱拳说道：“原来是阚从事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阚泽微微一笑，并不理会沙沐尘身后那些面带愠怒的首领，对沙沐尘颔首道：“好说，好说。” 沙沐尘见阚泽作派，更觉得他必是刘表极看重之人，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阚泽说道：“诸君请到帐中叙话。” 阚泽轻轻点头，虚抬左手，说道：“沙族长请。” 说罢，便与留赞、虞翻一起，在众首领的簇拥下，跟着沙沐尘向中军大帐走去。 众首领见阚泽言行举止，都是忿忿不平，又见留赞跛足而行，更是纷纷露出嘲弄的神色。 留赞乃是宿将，今身处敌营，虽未转头四顾，却也能观六路，听八方。 众首领对他的轻慢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动声色，只随护阚泽而行，心中却道：“大将军与少主都以诚待我，山中蛮夷晓得什么，可别让我逮着机会，要你们好看！” 众人走进大帐，分宾主坐定。 寒喧几句后，沙沐尘说道：“我等下山围城，其中缘由阚从事应该是知道的，我五溪蛮无意与大将军为敌，只是为我十几万蛮民讨一条生路而已。” 阚泽正色说道：“五溪蛮投效大将军已有数年，当知大将军素来从严治吏，宽仁待民。 “今逢金旋妄法，沙族长既可报于郡县督察司，又可遣人到襄阳面见大将军，到时自会还你公道。 “沙族长以此为由大动刀兵，却是过分了。” 沙沐尘说道：“阚从事有所不知，金旋先是遣税吏上山催税，后又派郡中衙役在下山路上设卡，若不足税上交便不许我蛮民下山。山上山下通讯不畅，我等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阚泽心道：“你五溪蛮比那山越更会翻山越岭，岂会被区区山路所困？” 他面上不露分毫，问沙沐尘道：“如此说来，倒是其情可悯。却不知那些税吏、衙役今在何处？” 沙沐尘道：“都关在山上。不过阚从事不必担心，他们衣食无缺，也无性命之忧。” 阚泽颔首说道：“如此甚好。” 二人掰扯半日，都没扯到正事儿上。沙沐尘面上并不着急，阚泽更是气定神闲。 二人皆深谙谈判之道：谁先扯到正事儿上便输了半步。 留赞昂首坐于席上，一副军人本色。 虞翻老神在在，摇扇饮茶，似是二人谈话与他无关。 反观坐在对面的各部首领，大多已有不耐烦的神色。 以往，无论与他族的争端，还是与官府打交道，都是沙沐尘出面。他们与久历事故的沙沐尘不同，并没有多少耐心。 今见二人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正事儿，虽然不敢插嘴，却都快坐不住了。 尤其是看到对面虞翻不停地摇着那把破扇子，更是烦气，心道：“大冬天的，有那么热么？” 谈至正午，沙沐尘邀三人饮宴。阚泽问道：“敢问族长，麾下士卒如何饮食？” 沙沐尘笑道：“我族与山下不同，以炙烤肉鱼为主，不过此番下山，有不少郡中百姓同情我族遭遇，送了不少米粮，也间或煮食。” 沙沐尘也趁阚泽问话，借机暗示自己出兵颇得民望。 阚泽不以为意，亦笑道：“以我军中惯例，将官与士卒同食，既入族长军中，便也与兵士们一起用饭吧。” 沙沐尘心道：“往日在舅哥家里也见了不少文士，虽都博学雅致，却多虚礼。 “这位阚从事虽然文弱，却也颇有豪迈气度。”心上便钦敬了几分。 他对阚泽说道：“既如此，若三位不嫌弃我营中粗陋，便请随我到帐外用饭吧！” 众人来到帐外，见营中升起许多篝火，每堆篝火旁都有十余蛮兵围坐在地上，有的炙烤鱼、肉，有的架起陶罐煮粥，有说有笑，很是随意。 因无战事，也有一些士卒端着酒碗边吃边喝。 沙沐尘与众首领出帐，营中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沙沐尘抬手向下按了按，让大伙儿坐下继续用饭。 虽说是与士卒同食，但毕竟地位不同，沙沐尘也不敢怠慢贵客，便令士卒又升起一堆火来，取来酒肉，与阚泽等人边烤边吃。 三人都不是迂腐之人，撩衣坐地，学着众首领与蛮兵的样子，吃吃喝喝，倒比在将军府里饮宴时更加快意。 第110章 观角抵，车轮战 众人吃喝之时，许多蛮族勇士为了在沙沐尘和众首领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勇，便主动请缨，为众人表演角抵（类似摔跤）为乐。 那些蛮族勇士常年在山中狩猎，难免遇到豺狼猛兽，在与猛兽的搏杀之中也学到了许多技巧。 他们的角抵也颇有可观之处。 那角抵赢了的，沙沐尘便问其姓名，赏酒三碗。 那落败的倒也磊落，果断行礼认输。 阚泽三人对这些蛮族勇士生出许多好感。 众人正看得过瘾，却有一铁塔般的汉子径直走到留赞面前，躬身行礼道：“尊敬的汉家将军，五溪蛮族第二勇士——巴瓠向您挑战！” 话音刚落，营中顿时响起一片起哄之声。 那巴瓠乃是五溪蛮族仅次于沙摩柯的勇士，虽然比沙摩柯大有不如，却也因搏杀猛兽而深得蛮民尊敬。 此次挑战并非是他本意，而是一位首领想让沙沐尘在谈判中占据主动而私下授意。 留赞愣了一下，刚要起身还礼，却听到上首沙沐尘喝道：“巴瓠，不得对贵客无礼，速速退下！” 见那巴瓠满脸涨红，进退为难，留赞忙起身笑道：“无妨，只是某只擅长战阵搏杀，却不通角抵之术，如何是好？” 旁边一位首领说道：“既然将军不擅角抵，那就比比刀剑吧，只是点到为止，切莫伤人！” 沙沐尘斜瞅了那首领一眼，那首领打了个寒战，低下头，不再多言。 留赞笑道：“如此甚好！”又向那个叫巴瓠的勇士伸手相邀道：“请！” 二人来到空地上，巴瓠抽出腰间环首刀来，也对留赞说了声：“请！” 相对而言，留赞因脚跛更擅长马战，但在此处却不适合，只好抽出腰间短刀。 巴瓠见他兵器短小，觉得自己不能胜之不武，便劝留赞道：“将军何不换一把兵器？” 留赞听了，顿生好感，笑道：“军中相戏而已，又不是搏命，足下不必顾虑太多！” 巴瓠见他不听劝，摇了摇头，与他互施一礼，便打将起来。 沙沐尘知道巴瓠本事，又见巴瓠比留赞高出一头，心中有些担心。 胜败倒是小事，可别弄得人家太难看了，伤了面子不好收场。 阚泽只会些皮毛剑术，见二人体型差距甚大，而留赞又跛了一只脚，心中也很担心。 只有虞翻仍是老神在在，自顾自地一边烤肉，一边摇着扇子。 大冷的天，也不怕着了凉。 他倒不是没心没肺，而是与留赞接触时间比较长，知道他武艺，所以能安心观战。 初时，那巴瓠想要速胜，为五溪蛮族长脸，大刀抡得呼呼作响。 留赞只是不断闪避，必要时用短刀将巴弧的环首刀拨挡一下。 半晌，巴瓠气喘如牛，头上见汗，见留赞仍不主动出招，便喊了一声“停”！ 他问留赞道：“将军何不出手？躲来躲去，非勇士所为也！” 留赞正色说道：“我虽是军汉，却也知礼数，怎能做那以客欺主之事？适才便是按军中比斗之礼，先让数招而已！接下来足下可要小心了！” 他虽如此说，实际上也有试试对方虚实的想法。 巴瓠听罢，登时大怒：老子忙活半天，你却在讲礼数，合着白忙了！挥动大刀又逼向留赞。 巴瓠也不是莽撞之人，见留赞躲闪有度，觉得他那只跛脚应该是个很好的进攻点，便在打斗之中，有意无意地向留赞跛脚挥刀。 留赞试出他的意图，便在他再次挥刀砍脚时，佯装抬脚匆忙，站立不稳，向巴瓠怀里摔去。 巴瓠身材高大，攻留赞脚时难免俯身，此时一刀斩空，刚收刀起身，却被留赞仰面撞倒在地上。 留赞在摔倒的同时，那只躲刀的跛脚脚腕正将他持刀的手腕勾压在地，膝盖压住他胸腹，使他透不过气来。右手又将短刀反握，与前臂一起压到巴瓠胸前。 巴瓠见那短刃正横在自己脖颈之上，便知此战已败，再无翻盘的可能，遂果断认输，对留赞说道：“将军好武艺，某输了！” 留赞起身收刀，又将巴瓠从地上拉起，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足下勇猛，某赢得侥幸！” 待巴瓠退下，留赞向沙沐尘和阚泽各行了一礼，便又坐下吃肉。 阚泽松了一口气。沙沐尘刚要夸赞几句，未及张口，却又有一勇士上前，向留赞讨教。 沙沐尘不由瞅向那个首领，见那个首领把头埋在两膝之间，竟在那里装醉！ 他差点儿给气笑了，摇了摇头，情知他也是想为自己长脸，也没法跟他计较。 留赞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又有人向他挑战。他心道：“怎么着，欺负我是个瘸子，要跟我搞车轮战吗？” 第111章 勇士掉刀，虞翻挥矛 留赞又逢人挑战，刚要起身，却被一把扇子所阻。 旁边虞翻笑道：“将军刚才与人比斗，耽误了用饭，且先吃着，某替将军打一场？” 留赞知他技痒，笑道：“多谢仲翔好意，那某先用饭！” 说罢，他就着火堆烤起肉来。 虞翻起身，对沙沐尘、阚泽各行一礼，又对那勇士说道：“此番便由某来领教足下武艺吧！” 沙沐尘与那个勇士俱都吃了一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勇士比武，你一个弱鸡般的书生瞎掺和什么？ 他们哪里知道虞翻面善手狠，乃是文士中的异类！ 历史上孙策基业初创之时，每战临敌，虞翻便是他的先锋！ 孙策何等英雄，敢让这个书生做先锋大将，他能是弱鸡？ 沙沐尘等人却是不知，劝阻道：“此乃武人之事，虞君切不可轻身冒险！” 虞翻放下羽扇，又将那长袍撩起，扎于腰间。 他对沙沐尘说道：“无妨，虞某自有分寸，绝不会伤了这位兄弟！” “啥？” 沙沐尘一时语塞，却见一个随行的兵卒给虞翻递过一支长矛来。 虞翻又将长袖扎紧，拖拉着长矛，大踏步来到刚才比斗的空地上。 他舒展身形，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扯了扯束好的衣服，觉得捆扎适度，都不碍事，方才抬起头来，却见那个勇士仍然呆立在留赞面前，满眼的不可思议。 留赞见那勇士不动，便将烤好的肉递到他面前，对他说道：“兄弟若没吃饱便坐下吃些，吃饱了再和他比斗！以某之见，你若是没吃饱，怕是打不过他！” 众皆愕然！ 虞翻骂道：“姓留的，你甚么意思？合着你们在那里吃肉，让某杵在这里干等着？先打完了再吃不行？” 留赞悻悻地收回手中的烤肉，咬下一块兀自嚼了起来。 那个勇士刚弄明白怎么回事，浑浑噩噩走到虞翻面前，却是半点儿斗志也无。 虞翻见他如此，不由怒火中烧，对那勇士暴喝一声：“请！” 其声如雷，震动营寨！ 那勇士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身体一个激灵，“当啷”一声，刀竟掉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不光是刀…… 沙沐尘、众首领、观战的蛮兵都被他那声“请”给吓了一跳。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长衫文吏拖着根长矛就要挑战族中勇士，更没想到这个刚才还彬彬有礼的书生竟然好大的嗓门儿！ 那勇士回过神来，觉得丢人，忙弯腰捡起自己的刀来。 旁观众人也连忙把刚才掉地上的酒碗、烤肉拾了起来…… 看来不打是不行了。 那勇士虽是蛮人，但人家不蠢，知道砍伤了虞翻没法儿交待，便想着好歹应付应付，让他知难而退就行了。 他对虞翻行礼说道：“请！”便留着力气，将手中刀轻飘飘地向虞翻挥舞起来。 虞翻见他那耍刀的态样儿，心中更气，这明明就是瞧不起咱！ 他连躲都不躲，随手一矛将那大刀打飞出七八步外，劈头骂道：“你好歹也是个勇士，就是这副德行？” 那勇士不可置信地望着发麻的手腕，又呆愣起来：这书生他娘的手劲不小啊！我得再加把力气！ 他跑过去，又一次将地上的大刀捡起，加上五分力气，有模有样地向虞翻发动攻击。 不料，战不三合，大刀又被长矛击飞！ 虞翻将那长矛插在地上，愁眉苦脸地望着那个三次掉刀的勇士，连骂都省了，心中幽怨道：老子想过把瘾咋就这么难呢？ 那勇士与观战的沙沐尘等人俱又吃了一惊：看走眼了，这个书生真他娘的大姑娘撒尿——不简单啊！ 这才多大功夫，连吓带打，刀都掉地上三回了！ 那勇士接二连三长刀落地，方才知道这个姓虞的文士不是个好惹的。 他不愿意丢了蛮族的脸面，第三次将刀捡回，奋起勇武，再不留手，使出平生最强战力，凶神恶煞一般向虞翻扑来！ 虞翻见他来势凶猛，不敢怠慢，大叫一声：“来得好！”拔出长矛便迎了上去。 丁丁当当，连战数合，觉得手臂发麻，他心道：“我力气不如他大，硬刚不占便宜。”于是便连续闪身，避其锋芒。 那勇士见他力怯，更是欺身上前，大刀翻飞，连攻数步。 虞翻不想与他硬抗，避着刀锋接连向后退步。 那勇士胜利在望，兴奋异常，心道：终于逮着露脸的机会了，看我报那三次掉刀之耻辱！ 他又一次将刀举起，刚要斜劈而下，却突然心生警兆，顿时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他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竖，魂魄似要离体而逃，慢慢低头看去，却见那长矛闪着寒光顶在自己脖子上。 虽受角度所限，他看不到颈前情形，却分明感受到那一尺长的矛尖已经刺破喉前的皮肤！ 只须那书生心念一动，自己便会化作一具尸体…… 他浑身颤抖，呼吸急促，从未感受到死亡竟离他如此之近！ “这才是勇士该有的样子嘛！” 虞翻终于过了把瘾。 他收回长矛，拍了拍那位勇士的肩膀，又回到篝火旁边，向沙沐尘和阚泽各施一礼，坐回原位。 旁边的留赞撇了撇嘴，心道：“你个装逼犯！” 又将一块烤好的鹿肉递到他手中。 虞翻心满意足，胃口又开，接过那肉吃了起来。 那个勇士呆立半天，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剩下几个安排好的勇士也不想再去送菜了，纷纷打消了继续挑战的念头。 周围的蛮兵也都收起了轻慢的神色，望着那位跛脚将军和那个束袍文士，眼中满是敬畏…… 第112章 少主大婚，张济归心 武陵郡的谈判如火如荼，而襄阳城中却是一片喜庆。 刘琦大婚，满城同庆，人人穿上新衣，户户张灯结彩，竟比过年还要热闹！ 将军府中更是高朋满座，佳宾盈门。 襄阳郡中文武官员、世家家主、郡县长吏、乡中宿老、山越各部首领、各民族的首领以及名士庞德公、司马徽等纷至沓来。 交州、江东各郡县的官员、豪强世家、各个部族也纷纷派代表赶来贺喜。 也就是大将军府占地甚广，要不也装不下这么多人！ 陈氏、蔡氏指挥着府中的丫鬟仆役忙得脚不沾地。 刘表更是早早开门迎客，从早到晚，脸都笑僵了。 不过他老奸巨猾，迎客的间隙便偷跑到里间，让张仲景的高徒给他施针，放松一下面部肌肉。 若不这样，在宾客面前笑到抽筋可就尴尬了。 刘琦一早便换上喜袍，打扮成一个锦绣少年，在管事刘安和大将黄忠的簇拥下，一行人吹吹打打，到黄家湾迎亲。 中午在黄家饮宴过后，接上花枝招展的爱妻，刘琦便辞别岳父、岳母，赶回襄阳举行成亲典礼。 临行前，刘琦在黄家门外对两位老人大礼参拜，诚恳说道：“月英是家中独女，月英之父母便是我之父母，我与月英定当孝敬二老，让岳父、岳母颐养天年！” 一句话让黄承彦夫妇感动地热泪盈眶，马车中的黄月英更是感动地泪水直流。 围观的黄家湾百姓也竖起拇指，纷纷夸赞刘琦，都说老黄家有福气，找了个好女婿。 日头西斜，迎亲队伍方入城门。 黄忠、刘安为守城的士卒发下喜钱，却见城中百姓蜂拥而至。 所幸百姓知礼，并未堵路，只在道路两边为刘琦道喜。 满街的百姓沸沸扬扬，襄阳城仿佛煮开了大锅。 刘琦端坐在马上，不停向百姓拱手致意，隐约有些声音传入耳中： “公子一并收了奴家吧！” “奴愿给公子作妾！” “做个暖床丫头奴也愿意！” “奴家貌美，与公子正好一对儿！” “……” 刘琦哭笑不得，只得装那没听见的，又叫随行的军卒往人群中狂洒喜钱儿，让她们有事可做，省得说出一些更肉麻的话来。 队伍一入府中，各种成亲礼仪便在大学士管宁的主持下一一展开。 初时刘琦还觉得新奇，没过多久便累得够呛，心道：“结婚折腾人，古今一般同啊！” 待各种礼仪进行完毕，刘琦把黄月英送入新房，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让春桃与几个丫鬟陪坐说话，自己跟着刘表给客人行礼去了。 今日来的客人委实不少，不过大多都在意料之中。 有两波客人却是出乎刘表父子的意料之外。 第一波是骠骑将军张济亲至，他不仅献上贺礼，而且正式宣布归附刘表麾下。 见旁边贾诩眼中带笑，刘琦心知定是老狐狸所为。 对张济的归附，刘表、刘琦大喜过望！ 将军府不仅得了张绣这一员虎将，更是得了一万西凉骑兵！ 刘表忙将他请到贵宾席上，为他热情介绍文武重臣。 第二波客人竟是曹操的代表荀攸、刘备的代表简雍、吕布的代表高顺！ 刘琦自思：“自己的婚期本不是什么机密大事，但定下婚期的时间太急，要传到诸侯耳中，并派人及时赶到却是不易。看来这襄阳城中诸侯的探子肯定不少啊。” 他借敬酒的时机，对徐庶低语几句，说了自己的忧虑。 徐庶笑道：“少主勿忧，诸侯间互插暗探本就是常事，等少主大婚之后再理会不迟！”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我料曹操欲图北方，必不想大将军抄他后路，故派荀攸到此，欲借贺喜之名以示亲善之意。刘备四面受敌，无非是想寻一条后路而已。” 刘琦道：“吕布可不是个目光长远的人，而且路途最远，他为何派高顺前来？” 徐庶笑道：“我听彭绮、黄叙二人说，讨袁时，少主在曹操、张飞面前大赞吕布，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 “吕布盖世英雄，唯声名狼藉。若高顺将少主所言一一告之吕布，吕布必然大喜，定会引少主为其知已！知己大婚，岂有不贺之理？” “这……” 刘琦第一次夸赞吕布，乃是为了招揽周瑜。 而在曹营中再次夸赞吕布，说好听的是给高顺与张飞二人劝架，实际上更多的是标新立异，闲扯淡而已。 吕布保境安民虽是事实，但嗜酒、贪财、好色这些缺点也是一样也不缺！ 听了徐庶的分析，刘琦心中豁然开朗，与荀攸、简雍、高顺多饮了几杯，互相倾诉了一番并肩战斗的情谊。 客人实在太多，婚宴结束时已经过了三更。 刘琦摇摇晃晃来到新房之中，却见月英、春桃二人手拉手儿相谈甚欢。 春桃见刘琦进屋，便起身要走。月英忙扶着她对刘琦说道：“姐姐身子不便，夫君先送姐姐回去吧！” “好。”刘琦摇摇晃晃便去扶春桃，被她一手打开。 春桃对月英说道：“妹妹看他那样子，还不知道灌了多少醪糟，让他扶我我更不放心，还是叫他留下陪着妹妹吧！” 说完，便喊了几个丫鬟扶着她回自己院儿里去了。 春桃乃是侍妾，本应称呼月英“夫人”或“主母”，月英坚执不许，非要与她姐妹相称。 春桃拗不过她，然称月英为“姐姐”月英自己都别扭，只好跟以前去黄家湾时一样称月英为“妹妹”。 刘琦见房中只剩下自己与月英二人，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尴尬。 黄月英与春桃不同，春桃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俩之间的关系是自小就定下的，二人从小就知道。 加上刘琦到了青春期，情不自禁之时想的也是春桃。 他对春桃觊觎已久，从来没有那种“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的想法！ 一旦圆房，他便将平日里的幻想转化为现实，大遂其愿。 黄月英就不一样了，他深受前世小说、野史的影响，觉得自己娶了个女科学家，而自己又是个不学无术的，难免有些放不开。 他见月英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俊俏的小脸被烛光映得红红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呆愣了半晌，竟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台词儿：“娘子，天色已晚，我们不如……！” 一夜无眠。 …… 打油诗曰： 一夜东风吹满山， 小泉旖旎水潺潺。 岁末犹寒春将至， 点点红梅映雪开。 第113章 会客，密信 翌日清晨，刘琦早起，自己穿好衣服，又为月英掖了掖被角。 他望着熟睡的佳人，又呆愣了半晌，便到院儿中锻炼起来。 尽管有些放不开，但夜间借着酒意，该干的一样没落下。 百感交集，回味绵长。 晨练完毕，刘琦便陪着娇妻入后堂拜见公婆。 饭毕，陈氏、蔡氏携了月英之手，与许多熟络的荆州贵妇相约到院中闲叙，而刘表则带着刘琦继续接见前来贺喜的各方贵客。 官宦之家无私事，贺喜只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以此名头，或为政事，或为军务；或为奉承，或为交好；或为归附，或为结盟…… 所为者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刘琦大婚，刘表不能不卖大家一个人情。 以前坚持原则的事，此时也不免要松动三分；以前可以商量着办的事，有些也直接照准！ 自是皆大欢喜。 父子二人接连忙碌数日方才接近尾声，待将辖内的宾朋送走，又分别接见了来访的荀攸、简雍、高顺三人。 三人皆从北方战乱之地而来，入荆州之后，所见所闻无不吃惊。 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兵匪之事正在北方源源不断地上演。 许多交战之地良田荒芜，饿殍遍地！ 许多村庄沦为废墟，也有城邑惨如鬼域！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正是如此！ 可他们从自己的辖地一入南阳，却顿生隔世之感。 只见山上新桑成林，山下麦田如海，田间沟渠纵横，百姓丰盈守礼，好一派升平气象！ 特别是简雍和高顺，从徐州入荆州，必然要经过汝南。 而汝南在查抄了袁家之后，半城的房舍和数县的耕地都被解放出来。 直到刘琦离开时，袁家的房子和田地还有一大半没有分完。 他们一路所见的情形：官吏忙得要死，百姓喜气洋洋，驻军连日操演，宵小四散逃遁…… 此情此景正应了伟人的诗作： 龙旗跃过大江，直下汝南南阳，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而他们入了襄阳之后，却又换了风景：渡口商船如织，工坊机纾嗡鸣，城中商铺林立，市井摊贩遍地…… 若再细看，竟有大量农户进城摆摊。 贩卖果蔬鸡蛋、席履帽笠者甚众！ 此情此景，让北方原野上那些被野狗舔食的累累白骨情何以堪啊！ 他们却不知道，十税一的税制施行的当季，百姓手中便有了余粮、余钱。 商品市场也有了立竿见影的变化！ 商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此正是，官不扰民而民自富，轻徭薄赋钱自来！ 这也就罢了，那些街道两边飘扬着许多店旗，店旗上的黄家卤肉、廖家豆酱、太史咸蛋、老陈疙瘩……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三人不免怀着好奇之心买些品尝，在与店家闲聊时却被吓了一跳：这些玩意儿背后的东主竟然是：太史慈、黄忠、陈到…… 受到接见时，望着端坐主位的刘表父子，三人心中顿生崇敬之情，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荆州势力不容小觑啊！ 他们不免要拿自己的主公与面前这两人比较一番。 然，横比竖比，还是算了吧！ 曹操的代表荀攸、刘备的代表简雍，在一番友好的谈话结束后，携带着刘表回礼踏上了归程。 此时，因对吕布的支持涉及到荆州的中原战略，刘表、刘琦与高顺的谈话自是不能草草了事。 刘琦对高顺诚恳说道：“伯平（高顺字）能代表温侯不远千里来襄阳为琦贺喜，琦感激不尽。然琦心中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请伯平莫怪我说话太直。” 高顺道：“公子有话但讲无妨！” 刘琦道：“琦素知温侯乃重情之人。伯平、文远、公台诸君能死心塌地追随左右，也在于此。 “然，重情之人往往耽于儿女情长，因私而废公！君与文远、公台应多加劝谏才是。” 高顺听罢，心中吃了一惊。 吕布自得了徐州，骄傲日盛，整日里与严氏、貂蝉饮酒取乐，政事、军事都扔给了陈宫等人。 他们每次好言相劝，吕布总以“跨下赤兔，手中画戟”之言，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 这些事只有徐州高层知道，刘琦怎么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刘琦又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诸侯争雄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徐州北临袁绍，西临曹操，此皆枭雄之辈。刘备虽然势微，然其心志坚劲，又极善笼络人心，亦不可不防。” 高顺知道刘琦是为吕布着想，心中奇怪之余也有几分感激，于是谢道：“某定将公子之言转告我家主公。” 刘琦颔首，又道：“伯平也知道，大争之世当勇猛精进，若只坐守一州之地，终不免被他人所灭。 “温侯英雄盖世，岂能久溺于儿女情长？琦亦为他着急啊！” 说罢，竟扼腕叹息。 高顺被刘琦扣动心弦，问道：“公子之言，尽出肺腑，顺感激不尽。若以公子之见，温侯何许人也？” 刘琦笑道：“伯平莫笑琦年少轻狂。温侯大才，若我用之，必使其驰骋于草原、大漠，与卫、霍并驾齐驱！” 高顺虽一向沉稳，此时也不禁拍案而起，大赞道：“公子真奉先知己者也！” 刘表笑道：“我儿年少无知，大言不惭，伯平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我与奉先虽未见面，却也神交已久，有心与他共结盟好，怎奈中间隔着孙策！ “伯平回程之后可转告奉先，他日徐州有事，我荆州能帮得上的必不会推托！” 高顺大喜，忙对刘表抱拳行礼道：“末将替我家主公多谢大将军美意，回程之后必将大将军与公子之言尽告我家主公。” 刘表挥手屏退左右，起身走到高顺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高顺手中，又与高顺双手握在一起，对他说道：“此信请伯平亲手交给奉先，切不可示人！” 刘琦在会前提醒过刘表，在吕布阵营，高顺绝对是忠心第一！ 高顺未料到刘表会有秘信给吕布，又想起刚才与荀攸、简雍一起等待刘表接见时，二人进门没待多久就告辞回程，唯有自己与刘表父子对谈了半日。 他本就是个精细之人，在与荀攸、简雍的对比中品出了不同的味道，又见刘表说得郑重，便重重应诺，道：“大将军放心，顺必将此信亲手交到温侯手中！” 正事谈完，三人又寒暄一会儿，高顺便起身告辞。 刘表父子一直把他送出府门。 第114章 军情，荐子 待高顺走远，刘表忽然说道：“也不知顾元叹的船造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再调拨一批人手给他？” 刘琦道：“元叹大才，必不会辜负父亲所望……” “八百里加急，阻我者死！八百里加急，……” 一阵喊声伴随马蹄声由远及近，踏踏而来。 待声音转过街角，一名骑卒腰插黄旗，已策马奔到刘表父子面前。他勒住马绳，滚下马来。 门外值守的士卒迅速上前，一人扶住将要坠地的骑卒，一人接过信囊，双手交到刘表手中。 刘表让士卒带那骑卒去院中休息，看那信囊正面，却是从武陵发来。 他从信囊中取出军报，检查了火漆，便打开来看。 刘琦凑到刘表身旁，与刘表一起看那军报的内容。 军报上主要讲了几件事： 一是经过阚泽的努力，在斩了金旋之后，蛮军撤围并退至山上扎营，却仍不愿收兵。 二是沙沐尘提出，为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该族要与大将军府联姻！ 三是沙沐尘要求将蛮军纳入大将军麾下，并恳请大将军出兵帮助其夺回牂牁祖地！ 事关重大，太史慈与阚泽都不敢擅专，为防因迟生变，请大将军速派少主刘琦到武陵主持此事！ 看罢军报，父子二人对望一眼，脸上都是凝重之色。 联姻倒不是什么大事，在当世也是常见。 然而牂牁郡属于益州，乃是刘璋的地盘儿！ 二人忙返回府中，取出地图，细细观看。 只见从武陵到牂牁尽是山地，只有几条溪水相连，那些溪水虽常年流淌，但因地形复杂，根本无法行船。 刘表面现难色。 山路行军不仅道路曲折难行，粮草运输也是难事。 这也是刘琦在打下江东、汝南之后并未马上图谋川蜀的原因。 哪怕是借助长江水运，要从水文复杂的三峡行船，也受诸多条件限制。 无论古人将川蜀之地描绘得多么美好，又是沃野千里，又是人口众多，谁都不能否认，在东汉末年，这里就是个进出两难之地！ 山路难行，川江惊险！ 一遇战事，两地之间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相互救援！ 故，历史上刘备攻取益州之后，分别在益州和荆州设立了相对独立的两大军事集团。 刘表、刘琦父子思来想去，皆不得法，便遣人将蒯良、贾诩、徐庶、黄忠、陈到、赵晟、张济张绣叔侄等请到府中商议。 张济、张绣叔侄在贾诩的劝说下归附刘表。 为表诚心，张济决定将穰城、汝南数县之地和一万袁术降军都交给徐荣，并让侄子张绣带着本部一万西凉铁骑、五千步卒进驻襄阳大营，听刘表的号令行事。 对于他叔侄二人来说，这也算是比较好的归宿了。 他二人皆是统兵之将，手下又无治政之才。 汝南数县加上穰城不过半郡之地，养这一万五千军卒仍是十分困难。 特别是骑兵，粮草消耗数倍于步兵，总仰仗刘表供应粮草终归也不是长久之计。 特别是贾诩对张济的灵魂三问： 将军叔侄可有称雄一方之能？ 将军叔侄可有争夺天下之志？ 将军可曾为这一万五千家乡子弟考虑过长远？ 贾诩的前两问可谓晓之以理，要有那能耐你会被赶得到处跑？ 后一问则是动之以情，你对得起家乡父老的信任和这些弟兄们的追随吗？ 何去何从？ 叔侄二人并没犹豫多久，天下皆视他叔侄为李傕、郭汜之流，唯有刘表父子以诚相待。 于是决定趁刘琦大婚，他叔侄先借贺喜之名来襄阳向刘表说说归附之意，表个忠心。 只要人家点个头，这事儿便算成了！ 刘表、刘琦大喜过望，便留下二人多待几天，也正好赶上这次军议。 众人来至堂上，看罢军报，便围着中间大几查看地图。他们边看边思考，时不时交流几句。 张济叔侄初时并不适应，过了一会儿，便觉得围图论战比以往的那种两边跪坐的形式要实用得多。 良久之后，黄忠对刘表说道：“山地作战倒不必考虑兵员的问题，彭虎的山越军与叔至的交州兵都可胜任，但山中粮草转运困难却是如何解决？” 众人也正思索此事，然而皆无办法。 陈到习惯性地仰头思索，眼光正好掠过张绣，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对众人笑道：“我倒有个办法，虽然不如平地和水路运输，却也比人拉肩扛要方便不少。” 刘表忙问道：“叔至有什么办法，快请讲来！” 陈到笑道：“主公，末将方才看到张绣将军，便想到他那一万铁骑！有如此精兵强将，何需我那数千交州矮马凑数？ “这些马个头虽矮，却极有耐力，又善行山险之地，用来驮运粮草那是再好不过了！” 刘表、刘琦闻言大喜，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张济、张绣叔侄对陈到不计私利的态度深为惊讶。哪个将军不希望自己麾下的军卒越多越好，然而陈到却毫不犹豫地要拆了自己的数千骑兵！ 刘表抚须颔首，笑道：“我素知叔至之勇，今知叔至之德矣！” 蒯良道：“今虽有兵有马，却也不必着急调度，待少主先去纳了蛮族美妾，与沙沐尘商议妥当再行调拨不迟。” 刘表笑道：“异度之言有理！” 徐庶微微皱眉，对刘表说道：“主公，有一事需要思虑周详方可出兵！” 刘表问道：“元直请讲！” 徐庶道：“那五溪蛮的祖地在牂牁郡群山之中，正属益州刘璋治下。 “刘璋乃是宗亲，与主公又有兄弟名分，若贸然出兵攻打，恐有损主公声誉！” 刘表皱眉问道：“这却如何是好？” 众皆默然。 贾诩笑道：“既是五溪蛮族要收回祖地，那便是蛮族之事，与主公何干？” 众人恍然，都笑道：“文和之言甚当，蛮族作乱，自是与主公无关！” 徐庶道：“若依文和之言，必不能派成名的大将，以防落人口实。” 一旁赵晟闻言，环顾众人一圈，无奈地对刘表说道：“末将尚未领略过蛮族风情，不如就由末将走上一遭吧！” 赵晟武艺高强，又低调疏懒，除襄阳文武外，几乎无人知晓其名。 满堂文武，就他合适，他却是无法偷懒了。 刘表笑道：“以老夫看来，也找不出比赵将军更合适的主将了！” 众皆大笑！ 黄忠对赵晟说道：“赵将军若不嫌弃，便替某带带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和徒弟吧。” 赵晟笑道：“正是想啥有啥，某正缺帮手呢！” 众人又笑。 刘琦道：“主将、副将皆已齐备，尚缺一军师，不知哪位愿往？”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徐庶，徐庶却笑而不语。 徐庶与贾诩在讨袁时相识，他年轻气盛，有些看不惯贾诩那副明哲保身的作派，打算让这个老狐狸露脸出头。 刘琦与徐庶相熟，顿时会意，问贾诩道：“贾先生可愿为军师？” 除了张济叔侄，众人皆不知贾诩之才，都以为会让徐庶为军师，听闻刘琦欲派贾诩，都很诧异。 不料贾诩却笑道：“诩今已过五旬，翻山越岭的勾当怕是不行。” 众人见他推脱，都心道：“不行你笑啥？哪有初来乍到就拒绝任命的道理？” 贾诩却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他轻摇羽扇，接着说道：“不过，诩可以为主公举荐一人！” 刘琦深知贾诩之能，见他要推荐人才，好奇问道：“不知贾先生要举荐哪位高贤？” “吾子贾穆可担此任！” 众皆愕然。 这贾文和是什么意思？还没等混熟的，就想给儿子铺路！ 你有什么资历去玩儿“举贤不避亲”的道道儿？你这是想官儿想疯了吗？ 刘琦也很惊讶，这老狐狸不是一向明哲保身吗，怎么把自己的儿子给推到前台了？ 他心道：先不管这老狐狸是怎么想的，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想到此处，他便对贾诩说道：“所谓虎父无犬子，贾先生的公子想必亦是大才！” 说罢，他又对刘表说道：“父亲就依贾先生之言，以贾穆为军师吧！” 刘表虽也吃惊，但对刘琦识人的本事却不怀疑，便当即答应下来。 众人又是惊愕，一个从新投之人的儿子这就成了军师了？当行军打仗是儿戏吗？ 转念又一想，少主素有识人之能，他所看重之人无一不是大材，索性便由着他去吧！ 其实在原本的时空中，贾诩在曹操麾下明哲保身，实有明哲保身的资本！而且谁也不敢因为他明哲保身而小觑他。 为何？ 就因为他给张绣定的计策让曹操失去了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大将典韦！ 而且又让张绣二追曹操并大破之！ 他跟着张绣投了曹操之后，曹操高兴地连杀子之仇都放到一边了，哪个还敢小看他？ 而在这个时空里，他投了刘表之后也是一样，也得搞点儿明哲保身的资本才行。于是，便借此机会，将儿子贾穆推到了前台。 此时，贾诩心中也有一丝感动。 他虽然推荐自己的儿子当军师，所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不过是想让儿子随军参议军务，展露一下才能罢了。 结果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儿子便当了军师。 如此无条件的信任，怎能不叫人感动！ 第115章 命运，战略 军议结束后，刘琦便回到自己的小院儿中，让月英、春桃帮他收拾行装。 黄月英是大家闺秀，虽然心中不舍，却也知道以大局为重，故而也没多说什么。 春桃却没那么多顾虑，她撇了撇小嘴，揭挑刘琦道：“某些人都二十岁了，前边十二年净躺在床上生病，好不容易伺候好了，又总是出去打仗！ “零儿八碎加起来，在家里呆了半年都不到！你说你娶个媳妇儿好干啥？” 刘琦见她嘟着个嘴，忙搂住她肩膀，一边给她按摩，一边哄劝：“姐姐莫怪，我这也是没办法，我是家中长子，可不得替父亲分忧吗？ “等琮儿他们长大了，我也就不必整日里往外跑了。” 春桃深孕，有些多愁善感，又担心刘琦安全。 她听了刘琦之言，又忍不住说道：“你就会诓骗我和月英妹妹，你以为我们是女儿家就不晓得事理吗？ “那一大摊子人，文的武的，除了你们爷俩儿，好像谁能支使得动似的……” 对此，刘琦也有些无可奈何。 黄月英劝道：“姐姐有孕在身，切莫动怒。夫君是干大事业的，不能像黎民百姓一样耽于儿女情长，我们姐妹应当体谅才是。” 听了月英此话，春桃心绪稍解，只是嘴上不饶，又撅着个嘴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刘琦怕说多了惹她生气，对腹中胎儿不好，只能将满腹牢骚咽下，跟黄月英一起不住地好言相劝。 唉，要不是鬼使神差地穿越到汉末，面对这么个不努力就会死的局面，自己也就不用操这么多闲心了…… 愁怅之间，他脑中竟回响起二手玫瑰的神曲—— “哎呀我说命运呀……” …… 军议之后，贾诩跟在众人身后，缓步走出了将军府。 他见众人转过街角，却又转身回到将军府中，叫小吏帮他向刘表传话。 刘表见贾诩去而复返，心中好奇，又想起刘琦说过的话——贾诩乃是当世一流的谋士，知他复来必有要事，忙叫小吏请他进来。 贾诩入得堂来，向刘表行礼毕，刘表叫他坐下说话。 贾诩刚进屋时便瞧见房中还有一人在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庶！ 待他席上坐定，刘表说道：“文和来的正好。方才元直向我提议，要借这次出兵的机会，先以蛮族的名义拿下牂牁郡，再在牂牁郡囤积实力，以图益州。文和以为如何？” 贾诩听了，吃了一惊，心道：“想不到徐元直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可惜被他抢了先。” 他对刘表说道：“诩去而复返，正是来说此事。” 刘表眼中精光一闪，心道：“原来这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他对贾诩说道：“愿闻其详！” 贾诩说道：“刘璋暗弱，对益州南部诸蛮无力管辖，皆是招抚羁縻而已。 “他向以防守汉中张鲁为主，兵力布置北重而南轻。 “将军若以五溪蛮的名义拿下牂牁郡，不妨让沙沐尘向刘璋献上降书，刘璋必不会深究。” 刘表颔首道：“如此，我们便可以在牂牁郡囤积实力，以待良机了。” 贾诩又道：“益州南部蛮族众多，大将军可让赵晟将军与沙沐尘族长或以兵势胁迫，或以利益诱之，尽数收归己用。 “此既可开疆拓土，又可增加兵力，且能在以后的益州之战中减少我本部兵卒的损失。 “此强秦西和诸戎之策，大将军何不为之？” “贾先生之策大妙，若以此策行之，取益州必矣！” 徐庶不禁拍案大赞。 他虽然颇有智计，但毕竟年轻，又刚出道两年，难免经验不足。 此时听了贾诩的谋划，他对贾诩的老谋深算甚为叹服！ 刘表抚须大笑，对他俩说道：“有卿二位为老夫谋划，老夫无忧矣！” …… 第二日一早，刘琦便在亲卫营的护卫下，与黄叙、彭绮一路南行，十余日后抵达武陵山下。 太史慈等人忙将刘琦迎入大营，将他们谈判的详细过程，以及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五溪蛮族的情况向刘琦进行汇报。 却原来五溪蛮族世居牂牁山中。 王莽篡汉，天下大乱，时任牂牁太守的周钦欲联合西南诸蛮起兵自立。 五溪蛮不愿从贼，为周钦与西南诸蛮所不容。 迫不得已，在族中大巫的指引下，举族迁往武陵山中。 因山之中有五条溪水流过，诸部依溪水而居，故改称五溪蛮。 照此算来，五溪蛮居于武陵山中已经二百年了。 刘琦了解了个大概之后，先派人到临沅城中传达大将军府的命令：升巩志为武陵太守，调刘度到武陵任郡丞，并对蒋干进行嘉奖。 他又让太史慈派人去蛮营传令，让沙沐尘明日一早来大营议事。 刘琦鞍马劳顿，安排好诸事便早早歇下。 第116章 议娶，复振 翌日早起，刘琦先于营中晨练，待与大军一起用过早饭，便有士卒来报：“五溪蛮族沙沐尘父子求见！” “传他进来。” “诺！” 沙沐尘父子一进大帐便向刘琦行跪拜大礼，并恭敬说道：“小人沙沐尘拜见公子！” 刘琦道：“沙族长不必多礼，且坐下说话！” 虽然昨日已经被太史慈、周瑜提醒过了，但他还是被沙摩柯的“英俊”模样吓了一跳！ 在沙摩珂的血红大脸面前，关二爷那张红脸似乎不大够看。 更何况人家还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绿眼睛！ 真乃妖魔现世，夜叉重生！ 刘琦心道：“若用此人搞夜袭，定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沙摩柯虽然相貌清奇，此时却安静地侍立在沙沐尘身后，神态恭敬，无任何失礼之处。 刘琦面带笑容，对沙沐尘说道：“贵族所提的要求，我父亲都已应允。我此番前来，便是要与沙族长将事情谈妥。” 沙沐尘大喜，忙谢道：“蒙大将军不弃，五溪蛮唯命是从！” 刘琦又道：“只是联姻一事还需再议。” 沙沐尘讶然，问刘琦道：“这却是为何？” 刘琦说道：“我已有一妻一妾，让贵族女子伏低做小怕是不妥。而我弟刘琮尚且年幼，还不到婚配的年纪，沙族长你看……” “哈哈哈哈……，难得公子高看我族，我五溪蛮亦有自知之明，给公子做个妾侍足矣！”沙沐尘笑道。 刘琦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道要送给自己的蛮族公主是个怎样的女子，要是个阿依土鳖公主怎么办，要是长成沙摩柯那个样子的话…… 但他也没办法，为了搞好民族团结，更为了借五溪蛮的势力和名义拿下益州，刘琦决定发扬伟大的献身精神，行就上，不行就咬牙硬上！ 他心中暗道：“若是此女不合我意，我必派人给金旋掘坟鞭尸！” 沙沐尘道：“不过，敝族还有一事相求。” 刘琦问道：“不知何事？” 沙沐尘道：“得劳烦公子到我营寨之中完婚！” 刘琦问道：“为何要去贵寨中完婚？” 沙沐尘道：“以安我各部蛮民之心！” 刘琦暗自思忖，相比大将军府，五溪蛮的势力实在太小了，甚至连一个大点儿的山越部落都不如！ 他们与大将军府讨价还价，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但其势力虽小，却也不容忽视。 那威名赫赫的伏波将军马援便是死在了平定五溪蛮叛乱的征伐之中！ 而此番，自己只需要在蛮寨中娶一蛮女，并在蛮民面前秀一波恩爱，便能收服五溪蛮族为己所用。 若为此牺牲一下色相倒也勉强能够接受。 想到此处，他对沙沐臣点头应允：“既如此，就依沙族长之言，去寨中完婚。” 沙沐尘父子听了，面上难掩喜色，又是保证刘琦的安全，又是保证蛮女貌美，让刘琦放心不少。 婚事谈妥，刘琦便屏退闲杂人等，又让黄叙、彭绮带亲卫营把住大帐，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与沙沐尘父子在帐中密谈一日，连午饭都是黄叙送进帐中的。 直到日头西斜，刘琦才将他父子送出大营。 沙沐尘父子刚走，他唤来默影，吩咐道：“迅速给我父亲传讯，让赵晟将军从襄阳大营调拨山越精兵一万，交州精兵一万，来此地集结待命； “让陈到将军将驮马备齐； “请我父调拨供三万大军一年所用的粮草、甲械运来此地。” 墨影一一记下，派人发往襄阳。 ...... 徐州，下邳，州牧府中。 “刘景升果真是这么说的？”吕布问高顺道。 高顺答道：“末将虽不敢保证一字不漏，却能保证句句属实！” 高顺参加完刘琦的婚礼，一回到下邳，便将此行的始末向吕布一一汇报。 “若非孙策小儿借本将之势袭杀袁术，本将今便与刘景升隔江相望，到时两家守望相助，岂不是进退自如？唉！” 吕布叹了口气。 高顺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刘琦公子有几句话说到主公，顺不吐不快。” “哦，刘子琦是怎么说的？”吕布面现好奇之色。 自从讨袁时，高顺从曹营回来，对吕布说了与张飞斗口之事，吕布便对刘琦大有好感。 他虽武功盖世，却也自知名声不佳，每思及此处，心中不免郁郁。 得知刘琦在诸侯面前为他争名，自是大为感动，遂将他引为知己。 高顺恭敬答道：“刘琦公子说，诸侯争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主公当勇猛精进，不可困守一州之地！” 吕布听了，深表赞同。 高顺壮了壮胆子，接着说道：“刘琦公子还说，主公乃是重情之人，难免耽于儿女情长，消磨英雄之志，让顺等多多规劝主公。” “唉！” 吕布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也想改，却总是没有决断之力。 高顺又道：“顺问过刘琦，以他之见，温侯何许人也？” 吕布猛地抬头，盯着高顺问道：“他怎么说？” “他让我莫嫌他年少轻狂，他说若主公在他麾下，他必使主公驰骋于草原、大漠，与卫、霍并驾齐驱！” “啪！” 吕布拍碎案几，双目精光大盛，慨而叹道：“刘子奇真知我者也！” 高顺见吕布一改萎顿之色，心中大惊，仿佛那个在五原郡外杀得匈奴闻风丧胆的吕奉先又回来了！ 第117章 大巫，圣女 数日之后，刘琦在黄叙、彭绮的护卫下，来到五溪蛮营寨之中。 沙沐尘忙将他迎入主寨中叙话。 二人将蛮族婚礼的程序和习俗商议完毕，却见寨门从外面打开，一位中年美妇搀扶着一位拄杖老妪慢慢走了进来。 沙沐尘见了那老妪，慌忙起身让到一边，躬身行礼，恭敬万分。 刘琦见那老妪不知多大年纪，脸上、拄杖的手上满是深深的皱纹。 她头上、身上、脚上都是青蓝色的头巾、布衣、麻鞋，浑身上下一尘不染。 受前世习惯的影响，他连忙站起身，走到老妪身侧，与那美妇一起搀扶着老妪向主位缓步走去。 沙沐尘见了大惊失色，刚要出言阻止，却见那老妪面色和善，皱纹舒展，似是对刘琦颇为认可。 他只得将那阻止刘琦的话咽了下去，又低头侍立如旧。 “这老太太是沙沐尘的奶奶吗？看这状态也可能是他太奶奶吧。”刘琦心道。 刘琦眼尖，他通过沙沐尘的举止，猜到这老妪在蛮民中的地位定然非同一般，但却猜不到这老妪的真实身份！ 大巫出行，蛮众退避！ 别说上前搀扶，就是抬头去看也是不敢。 刘氏扶她，是因为她对蛮族贡献甚大，为大巫认可。 若是男子，哪怕沙沐尘贵为族长也只能垂目躬身，侍立一旁！ 此大巫，非五溪蛮一族之大巫，而是九黎、三苗，荆蛮等西南诸蛮共同的大巫！是始祖女娲一脉相承的大巫！ 不过是诸族争利，战乱不休，违背了娲祖创立百族的初衷，大巫亦是无奈，只得从其良善者护之。 昔年王莽篡汉，天下大乱。 五溪蛮的先祖因不愿从贼造反而触怒西南诸蛮。 生死存亡之际，得大巫指引，举族搬迁到武陵山中，才得以保全并逐渐发展壮大。 “巫”字会意，上横为天，下横为地，之间为人。 巫者，即是两人中间那一竖，是为千灾百难的人族撑起一片天地者也！ 而这些，刘琦自是不知。 当他扶阿婆坐下时，因心中好奇又看了阿婆一眼。 只见那阿婆满面沧桑，如沟壑般纵横交错的皱纹昭示她绝不止百岁！ 然而，令刘琦惊讶的是，阿婆那双眼睛却如婴儿般清澈！ 蓦的，刘琦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动了，似是有一股洪荒巨力慑住了他的心魂！ 他心中大惊，余光却看到那阿婆正在对他上下打量。 那双清泉般澄澈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他的心底，他顿觉自己的一切在阿婆的眼中无所遁藏——包括他的前世今生！ 阿婆看罢，面露笑容，手指旁边坐席对刘琦和蔼说道：“贵客请坐。” 刘琦顿觉如沐春风，刚才的紧张、害怕一扫而空，心中涌起春日般的温暖。 他不自觉地向阿婆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坐于阿婆身侧。 而此时，沙沐尘仍在下首躬身侍立，刘氏仍侍立在阿婆身侧。 阿婆又转目看向刘氏，对她说道：“你也坐。” 刘氏轻施一礼，坐在阿婆另一侧。 只有可怜的老沙，站在一边无人理会，连头也不敢抬…… 阿婆抬头向上望了望，又转目看向刘琦，对他说道：“娲祖万年传承，至我而绝，此乃天数。既有贵客跨世而来，解我中土数百年厄运，我亦无憾。” 刘琦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又隐约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他现在也知道这位阿婆恐怕不是凡人，说不定她老人家与把他从两千年后搞过来的人相互认识。 “不消数年，我自随娲祖而去，中土交于你手，我也放心。” 说到此处，阿婆转目向寨门望去，似是心意相通，寨门自开。 一位少女盈盈而入，似花丛中的彩蝶儿，似山林中的百灵，又似那清晨小池中含露的小荷…… 刘琦都看傻了，饶是他两世为人，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轻灵、纯真、无瑕的少女！ 她就如夜空中的明月，又似春风中的新芽儿！ 他仿佛见到了天地间最最美好的样子！ 什么闭月羞花，什么沉鱼落雁，什么国色天香，什么冰清玉洁…… 与此少女相较，尽是些俗物而已！ 见了那少女，刘琦只觉得天也不冷了，心也平静了，仿佛心灵得到了升华！ 只见那少女跪坐在阿婆身前，头枕于阿婆膝上，双目含泪，都是不舍。 阿婆慈爱地看着这少女，抬起满是皱纹的手臂，轻轻抚摸她背上的长发，良久无言。 刘琦为之动容。 许久之后，阿婆一边轻抚着少女的脊背，一边对刘琦说道：“米儿是我一手带大，怎奈我道天数已尽，自我之后天下无巫，我便将她许配于你吧。你，我信得过。” “不会吧！” 刘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此刻，他心中大起波澜，原来那米儿姑娘乃是五溪蛮族的圣女！ 他只觉得自己就如那采花折柳的浊物一般，怎能玷污这天地间最美好的事物？ 他不由地对自己生出一股恨意：我怎么能…… “贵客不必如此。” 阿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心中又如春风轻拂，那股恨意也随风飘散。 “你为解我中土大厄而来，米儿能服侍于你，也是她的福分。 “她虽未得我大巫传承，却也有许多过人之处，是你助力，你日后自知。” 刘琦唯唯，不敢多言。 “因是婚配，必得长辈之命，我已让她认沙沐尘夫妇为父母，此事你也应知晓。” “是，是！”刘琦说道。 “既无异议，你们今晚上就完婚吧！” “是，是！”刘琦唯唯。 阿婆说完，在刘氏、米儿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缓缓走出大帐。 刘琦与沙沐尘恭恭敬敬送出大寨。 良久之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大冬天的，虽然不如北方寒冷，却也不至于此，然而…… “要不，我陪少主到寨中走走吧？”半晌之后，沙沐尘提议。 “好……” 第118章 米儿，陪嫁 是夜，山上山下两座营寨纷纷燃起篝火，酒管够，肉管饱，载歌载舞，猜拳饮酒，彻夜狂欢。 刘琦与沙米儿携手，在一万多蛮兵的祝福声中，先向阿婆的营帐大礼参拜，又向沙沐尘夫妇恭敬行礼。 二人饮下长辈的赐酒，从此结为良缘。 二人又携手坐在篝火旁边，接受各部首领的敬酒和祝福，刘琦也准备了许多礼物，让黄叙与彭绮一一分发给众人。 一个是大将军府的少主，一个是五溪蛮族的圣女，二人的联姻目前来看是政治利益的结合，二人心中也如明镜一般。 为了实现共同的利益，单从表面上看，二人都表现得情投意合。 刘琦又以刘表的名义，为祝贺两族联姻，免了五溪蛮族三年赋税！ 营中顿时欢声如雷。 这一夜，闹得最欢的，非黄叙、彭绮莫属！ 二人都是十五六岁，正是爱玩儿的年纪，平日里不是谨守营中的规矩，就是被黄忠训得跟三孙子似的。 今日来到蛮营，无人管束，便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俩与沙摩柯、巴瓠等蛮族勇士一见如故。 在沙摩柯等人的指导下，他们两个插上羽毛，涂上油彩，半裸着上身，与一群送婚的蛮女手拉手儿围着篝火又唱又跳，也不知道唱得是什么。 刘琦则学着前世电视上的情节，一只手端着酒碗，一只手携着米儿，每堆篝火边都要与那些蛮兵喝上几口。 虽然喝到天明时已经摇摇晃晃，虽然还有大半的篝火没有转到，他却在蛮军之中狠狠刷了一波声望。 一时间满营皆赞，风头无两，就连被他拉着满营乱转的沙米儿也对他倾心了不少。 许是狂欢了一夜都有些累了，大伙不约而同日出而息。 过了正午，营中还是鼾声一片。 直到日头西斜，刘琦才揉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刚要站起，又重重坐下！ “嘶……” 喝得太多了！他头疼欲裂，脑浆子似乎都要顺着裂缝流出来。 “夫君且先饮下这一碟儿醒酒汤药吧！”一双纤纤玉手将一只青瓷碟儿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这双玉手与这只青玉一般晶亮的瓷碟，呆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望着这位让他惊为天人的少女，竟恍如梦中一般。 “好。” 他接过瓷碟，一饮而尽。 一股清凉之意在腹中慢慢散开，又如涓涓细流向他脑中汇聚。 不多时，刚才翻江倒海般的胸腹顿时清静下来，头疼欲裂的脑中一片清爽。 “她虽未得我大巫传承，却也有许多过人之处，是你助力……”阿婆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一小碟清甜爽口的药汤便解了豪饮一夜的大酒，比前世他常用来缓解酒痛的布洛芬、解热止痛片还要管用！ “捡到宝了！”刘琦心中大呼！ 沙米儿仅仅微露了一小手便让刘琦又一次折服。 他刚要起身给她一个拥抱，却在抬头相望时，又自觉放下手臂。 “我是真配不上她啊！”他心中想道。 似是能听到他的心声，米儿抿嘴一笑，对刘琦说道：“勇士们也该酒醒了，我们不如去营中转转吧！” “好。” 他携了米儿的手，出得帐来，对那些仍然头痛如刀搅，吐得昏天黑地的蛮军士卒一一好言抚慰。 喝了一夜大酒，又与新妇共度半日，竟然还是如此神清气爽！ 那些东倒西歪，扶帐醒酒的蛮族勇士无不对刘琦佩服地五体投地，一时间惊为天人。 至于他刚醒时的那副熊样儿，他们自是无缘得见。 “哥哥，哥哥你醒了！” 黄叙正独坐帐前，无聊地紧，见刘琦正携美游营，忙跑了过来。 “新嫂嫂真好看，嘿嘿。” 这个高了他一头，又如直立狗熊一般雄阔的熊孩子红着个大脸，望着米儿傻笑起来，嘴角似有口水流出。 “额……” 刘琦脑门儿直挂黑线！ 米儿紧了紧与刘琦握着的小手，对黄叙嫣然一笑。 那熊孩子竟然看呆了！ “咳咳！” 刘琦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使劲儿咳嗽一声，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彭绮呢？周瑜、虞翻诸位呢？” “嗐！都还没起来呢？” 黄叙听到刘琦的咳嗽声，自知失礼，忙把眼睛从米儿的俏脸上挪开，撇了撇嘴，不屑道。 “那你怎么起来了？你没事吧！”刘琦问道。 “这些人都忒不济事了，俺还没喝个半饱儿，他们就都不行了！亏老沙还号称第一勇士呢，也没见多能喝！” 黄叙一边说着一边现出一副无敌多寂寞的神色！ 刘琦瞅着他那欠抽的表情直翻白眼，心道：“我这刚借着米儿的汤药出来装了一会儿逼，就遇见这个熊孩子。 “唉，努力和际遇在天赋面前可真是一文不值啊！也不知道这熊孩子跟老邢谁能喝过谁？” 因众人饮酒过量，状态不佳，刘琦又与周瑜等人在蛮营中休息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一早才拜别沙沐尘夫妇，下山回到自家军营。 临行之时，米儿特意到阿婆帐中去拜别阿婆。 也不知道她们在帐中说了些什么，刘琦等人等了许久，米儿才从帐中出来，一并带来了她的十位姐妹！ 望着这一群仙气飘飘的小姐姐，刘琦和小伙伴儿们都惊呆了！ “见过主君。”那群小姐姐对着刘琦盈盈一礼。 “这是……？”刘琦问道。 沙米儿得意地说道：“阿婆说，这是陪嫁！” 刘琦：“呃……” 众人：“呃……” 第119章 蛮女燃营，军师贾穆 当刘琦带着这群莺莺燕燕的小姐姐回到山下大营时，整座大营都沸腾了！ 这些大头兵长时间窝在营中，那些已经婚配的士卒平素里数月才能回家一聚。 战事一开，一年两年不得回家也是常有之事。 他们平日里见的大多都是村姑农妇，何曾见过…… 那些未婚的小伙子就更甭说了，平日里就指着幻想过日子了！ 这些自不必说，但说新政实施以来，这些兵痞们为了给家里多挣几亩良田，在各级将校的鞭策下，日日操演，月月拉练，那一身的荷尔蒙都是满满外溢，有时连自己都熏得头疼。 少主大婚，见了新娶的主母，那肯定是要守礼数的。 但天仙一般的主母身后那一群仙气飘飘的小姐姐怎么一个个儿长得那么好看！ 就如同猪八戒见了七仙女儿，谁还要脸啊？ 一时间，营中万人空帐，夹道呼喊！ 也不知道这帮无赖是来祝贺少主大婚的，还是借机来看小姐姐的！ 一个个嘴里喊着“恭贺少主”，那一双双夺眶欲出的眼珠子却没有一个在刘琦身上！ 甭说这些大头兵了，刘琦身后的黄叙、彭绮，前来迎接刘琦的朱桓等年轻将校，也比他们强不了多少！ 刘琦自然知道这些兵痞的德行，他心道：“你们想看就看吧，随便看！反正少主我也跟你们这帮沙雕玩意儿一个鸟样——光能看看！” 刚想到这儿，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刘琦扭头去看，却见沙米儿一只手正伸到他衣袖里扭他的嫩肉，一边扭着，一边抿嘴偷笑。 完蛋！这是他娘的读心术吗？ 他又向沙米儿身后望去，顿时又是满脸黑线。 那十个陪嫁的小姐姐在万军丛中倒是一点儿也不怯场。她们正热情洋溢地向那些流口水的小伙子们挥舞着衣袖打招呼呢！ 天！ 你们倒是矜持点儿啊，这个撩拨法儿，这些沙雕们万一一个把持不住，再爆了营，麻烦可就大了！ 是夜，满营狂饮。 酒至半酣，蛮族小姐姐们许是在阿婆那里孤寂了许久，又许是被将士们的热情所感染，五溪蛮族奔放的血脉彻底觉醒！ 她们先是手拉着手儿给大头兵们唱起了山歌，动情之处又毫不见外地从地上拽起一个个满脸羞红或醉红的士卒，带着他们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歌之舞之，踏歌之声点燃了整座大营。 那些围着篝火饮酒烤肉的士卒也没有闲着：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踏燕然兮，逐胡虏……”嘹亮的战歌整齐而又亢奋。 “……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 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一歌声未落，一歌声又起！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此起彼伏的战歌一浪高过一浪，颇有后世军营里拉歌的感觉。 也不用领导讲话了，也不用去管军容军纪了，这十位小姐姐便燃爆了全场的气氛！ “咱是不是也搞个文工团啥的？”刘琦思忖道。 他转目望向坐在身边的沙米儿，见她手托香腮，侧目笑望那些与士卒们翩翩起舞的姐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琦也不敢多想，怕她读心术太尴尬，将那烤好的鹿肉递于她手。 她接过来，对刘琦莞尔一笑，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 十余日后，赵晟率领两万擅长山地作战的军卒及四千余匹滇马进驻山下大营。 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人。 此人年约三旬，身长七尺，唇上八字须，颔下短髭髯，眉宇间藏霸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贾穆！ 因此次出兵，要打着五溪蛮的旗号夺取牂牁郡，故太史慈、周瑜等广为人知的名将、名士都要返回襄阳，只留下初出茅庐的朱桓与黄叙、彭绮两个晚辈作为赵晟的副将。 刘琦派人请沙沐尘父子来山下大营，先介绍大家互相认识，又商议好双方合作的一些细节，便与太史慈等人率领一万大军返回了襄阳。 第120章 赵晟传令，刘琦得女 刘琦返回途中，从长江到洞庭，再到沅水，押运粮草、军需的船队络绎不绝。 他们沿水路一直运送到赵晟大营，再由滇马驮运上山。 等刘琦、太史慈率军离开，赵晟、沙沐尘便在山下大营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军事会议。 时，赵晟、沙沐尘分左右高坐主位，赵晟之下分别是军师贾穆、副将朱桓、黄叙、彭绮，沙沐尘下方分别是沙摩柯与各部首领，一众中下级军校分别侍立于各将身后。 赵晟先与沙沐尘互施一礼，然后当先说道：“沙族长、各位首领、诸位将军：按照大将军与少主的吩咐，本次军议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分营议事。 “本次军议过后，除辎重营之外，全军上山，学蛮语，着蛮服，习蛮俗，用蛮礼，两族合营操练，请诸位谨记！” “诺！” 他环顾众人，接着说道：“此次用兵，交州兵马一万，山越兵马一万，五溪蛮兵一万，共计大军三万！ “此次用兵，关系到大将军府的战略，又关系到五溪蛮族能否夺回祖地，事关重大，诸位务必重视！” “诺！” “今日军议之后，大军拔营上山。现宣读军令如下： 一、扰民者，斩！ 二、违命者，斩！ 三、不尊重蛮俗者，斩！ 四、聚众闹事者，斩！ 五、嘲笑、戏弄同袍者，杖五十！ 山下大营务必在拔营之前，山上大营务必在合营之前，将此五项军令传达到每个土卒！” “诺！” “三万大军所需粮草、军械由大将军府承担！ “三万大军所需蛮族制式甲胄、盾牌由大将军府提供材料、工匠，由五溪蛮族协助完成！ “粮草运输由大将军府提供骡马，由辎重营与五溪蛮族共同负担！” “诺！” 一系列命令下达完毕，赵晟转目对沙沐尘说道：“堪查道路、规划路线、先军侦查等事就劳烦沙族长了。” 沙沐尘说道：“赵将军放心，此我族分内之事！” 赵晟又道：“赵某如有遗漏，请沙族长畅言。” 沙沐尘笑对众人说道：“赵将军安排甚当，只是山上清苦，还望诸位将军和将士们多多担待！” 赵晟闻言，目视下首诸将。 朱桓、黄叙、彭绮会意，忙起身抱拳，齐道：“请沙族长放心，我等临战尚不惜命，何惧吃苦？” 都心道：“只要能见到好看的小姐姐，吃点儿苦算啥？” 沙沐尘抚须笑道：“好，好！真悍将也！” 赵晟见诸事妥当，下令道：“既如此，诸位且去传达军令，收拾行装，午后饱食，即刻拔营上山！” “诺！” …… 刘琦回程途中，忽然接到家中传信，却是春桃为他诞下一女。 他心中喜悦，又心忧母女二人，恨不能立时回到襄阳。 他坐在船中，拿着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虽时值二月，天气仍寒，额头上却冒出汗来。 米儿见他心神不宁，忙取出帕子给他拭汗，又以独特的手法为他按捏头肩。 她忙活半晌，刘琦的才慢慢放下心中焦虑。 他紧握米儿双手，难掩心中喜悦，与她分享道：“米儿，我有女儿了，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米儿听了，也为刘琦感到高兴，于是对刘琦盈盈一礼，笑道：“米儿恭喜夫君，贺喜夫君。” 然后从他手中抽出葱白小手，对着刘琦五指张开。 刘琦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把金豆子放到他手里，见她喜笑颜开地一个一个数着，心道：“真不该带她下山，学了这些坏毛病！” 刘琦喜得女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支船队，太史慈、留赞、虞翻等众人闻讯大喜，纷纷到刘琦座船上祝贺，各船上士卒的贺喜之声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在古代，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 特别是皇室、诸侯、世家，不怕别的，就怕主事之人生不出来，大业难继！ 刘琦喜得贵女，对于攀龙附凤的文武大吏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生男生女不要紧，关键是能生就行。 生了一个，自然就能生一窝儿！ 听着大家的祝贺，刘琦更加高兴，心道：“反正是境内行军，也没什么危险，索性再放开一次吧。” 路过集镇之时，他便让船队停靠江边，派人到市上大肆采买酒肉。 是夜，江上欢笑之声不绝。 对于这一万军卒而言，虽然出兵两个多月没立多少军功，却因少主娶亲、得女，短短半个多月里享用了平素里两三年都不一定吃得到的酒肉，也算是在军中平添了一段佳话！ 第121章 女儿，兄弟 船行数日，到了襄阳渡口，刘表率领陈氏、蔡氏及文武重臣迎接大军。 当然，刘琦是个晚辈，自是不需要这些前辈大佬降阶来迎，他只是沾了太史慈一万大军的光而已。 大军登岸，自有黄忠派人接应入营。 待刘表将太史慈、周瑜等人一一迎接毕，刘琦携手沙米儿，带着那十位蛮族小姐姐闪亮登岸。 她们跟在刘琦身侧，向刘表、陈氏、蔡氏及一众襄阳元老一一行礼。 陈氏、蔡氏大感惊讶，她们望着天人一般的沙米儿，心中不禁赞叹：世上竟有此等女子！ 刘表、蔡瑁、蒯良、蒯越、刘先……一帮老伙伴儿们望着这一群仙气飘飘的小姐姐都惊呆了，都心道：“要是再年轻个二三十岁该多好啊！” 礼不可废！ 众人回到府中，刘琦带米儿去后院正式拜见陈氏、蔡氏和黄月英。 黄月英却未在房中，而是在春桃的小院儿里帮她看孩子。 于是二人见过两位母亲后，便直接来到春桃小院儿之中，正逢二人逗弄婴儿。 米儿忙跟月英、春桃见礼。 二人回头，见了米儿俱是吃了一惊。 本来因刘琦与蛮族联姻，她二人心中不喜，今见了这等女子，心中的那点芥蒂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二人牵了米儿的手，竟是越看越爱，便拉她一起坐于榻上，将那正迫不及待趴在榻上看女儿的刘琦挤到榻下。 正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月英与春桃拉着米儿的手问这问那。 米儿在问答的同时，与她俩分享蛮族育婴的法子，又一起逗弄被窝里的小婴儿。 许是与阿婆待得久了就带了仙气，那未出满月的小婴儿在米儿的逗弄下竟然笑了！ 这小不点儿一笑可了不得，三个女人就跟炸了营似的，兴奋地趴在小不点脸前，撅着屁股大呼小叫。 三女将那床榻占得满满的，刘琦挤不进去，只好无奈地站在一边。 他望着三女的屁股撇了撇嘴，心道：老子是来看闺女的，不是来看屁股的！ 他自觉受了冷落，便孤零零地走出春桃的小院儿，来到为沙米儿准备的小院儿里。 刚走到院门之外，他便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他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走进院门，一座两层的竹楼映入眼帘。 这是刘琦进山之时画下图纸，八百里加急送到襄阳。刘表差能工巧匠日夜赶工建成的。也算是大将军府对五溪蛮族，以及刘琦对沙米儿的一片心意。 见那十个陪嫁的小姐姐正在竹楼之上欢呼雀跃，仿佛又回到了山寨之中。刘琦不忍打扰她们的兴致，远远观望了半晌，大概是过足了眼瘾之后，便自觉地退出了小院儿。 …… 刘琦远征归来，第一顿饭自然要陪刘表与两位母亲同吃。 春桃、月英不是外人，她们两个看孩子脱不开身，刘琦便带着米儿到饭堂陪三老用饭。 许是米儿与众不同，又许是受亲家影响，陈氏、蔡氏也不讲什么礼数了，拉着米儿坐在两人中间，她们一边一个夹菜舀饭，嘘寒问暖。 米儿跟阿婆修行十五六年，深合自然之道，竟能左右逢源，并无一丝违和之感。 刘琦心中又是一个大大的“服”字！ 刘表对这个新妇也是相当满意，心中也替儿子高兴。 他笑对刘琦说道：“我儿得女，可已取好姓名？” 刘琦道：“孩儿自思，现下仲春（二月）过半，春耕在即，不若用个谐音，就叫‘芸儿’吧？” 刘表拈须沉吟：“芸儿，刘芸……，古语有云：民以食为天，而食以耕耘为要。此名正当其时！好，好，就叫‘刘芸’吧！” 父子二人正说笑间，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推开房门跑了进来，他先向刘表、陈氏和蔡氏行礼说道：“琮儿见过父亲，见过两位母亲！” 三老见刘琮进来，都很高兴，便叫他一起上桌用饭。 小刘琮挤到刘琦怀中，仰着小脸儿去看刘琦，嬉笑道：“哥哥回来了？哥哥给琮儿带好吃的了吗？” 刘琦宠溺地捏了捏刘琮的小脸，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兜塞到他手中，对他说道：“哥哥怎么会忘记呢，喏，给你的！” 刘琮忙将布兜打开，里面乃是五溪蛮特有的小食品——细环饼。 他胖乎乎的小手从布兜里取出一枚放入嘴中，轻轻一咬，咔，又香又脆又甜！ 他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新月。 吃过一枚，他两眼望着手中的饼子，皱眉沉思半晌，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珍之又珍地将布兜上的绳扣拉紧，塞到怀里。 刘琦好奇问道：“琮儿怎么不吃了？” 刘琮小脸儿上露出坚毅的表情，对刘琦说道：“琮儿要和妹妹，和小侄儿一起吃！” 刘琦被小刘琮触动心弦，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又俯下身子，将脸贴到他那被春风吹得凉凉的小脸上。 过了一会儿，刘琦抬起头来，拉着刘琮的小手，将他带到米儿面前，对他说道：“琮儿，快来见过你的新嫂嫂。” 刘琮刚从刚才的决心中走出来，一下子见到米儿，乌黑的大眼睛里顿时迸出了无数小星星。 他害羞地对米儿说道：“姐姐真好看！” “额……，怎么都是一个调调儿？”刘琦无语。 “来姐姐这儿，姐姐也有好吃的呢！”米儿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肉嘟嘟的孩子，见他站在她面前，两眼闪着小星星，忙把他拉到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也掏出一个布兜来。 刘琮好奇地盯着布兜，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拿过来打开。 米儿见他懂事，更是喜欢。 她打开布兜，里面满是红的、绿的，不知是什么山果儿制成的果脯。 她两指夹出一颗，轻轻放到刘琮口中，又把绳扣系起，将这布兜塞到刘琮手里，笑着对他说道：“琮儿真乖，这是姐姐送给琮儿的。” 刘琮嚼着果脯，眼睛又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他含糊不清地对米儿说道：“琮儿谢谢姐姐！”说着将这个布兜也塞到怀中。 “好吃吗？”米儿笑问道。 “酸酸甜甜真好吃！” 刘琮一边嚼着，一边往米儿怀里靠了靠，后脑勺在米儿胸前蹭了蹭，似是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 他又仰起小脸，边嚼边说道：“琮儿要和妹妹，和小侄儿一起吃！” 米儿低头，爱怜地望着怀中的小男孩儿，又使劲往怀里搂了搂，对他柔声说道：“琮儿真乖，琮儿先和妹妹吃吧，你小侄儿还小，不能吃呢！” “那小侄儿什么时候才能吃呀？” “要长出小牙儿来才能吃呢！” “那我给小侄儿留两块，等她长出小牙儿来再吃！” 刘琦羡慕地望着倚在米儿怀里蹭来蹭去的小刘琮，脑中忽然蹦出了一句前世的名言来：好吃不过饺子…… 呃，好久没吃饺子了…… 第122章 巡春，观农 南方暖早，二月底春耕便开始了！ 各州、郡、县的主官照例要下乡巡春，大将军府自然也将春耕当作头等大事来抓。 这一日，春风和煦，日头正暖。 刘表差家中仆役叫来刘琦、刘琮兄弟两个，会合蒯良、蔡瑁等重臣，在黄忠、陈到及数百精兵的护卫下，出城下到乡亭视察春耕。 时隆冬虽过，树木尚未发芽，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然而，在这光秃秃的原野上却孕育着蓬勃的生机。 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农夫农妇一边扶犁牵绳，一边挥鞭驱赶着耕牛，在田中呼喝有声，往来不停。 坚硬的土地被铁犁剖开，一陇陇新土被翻到上面。 许多半大孩子跟在父母和耕牛后边，挥舞着镢头将那又大又硬土块砸碎，又时不时地弯腰捡起田中的砖石，把它们放到田陇上，等回程时再一起捡到路边。 许多像刘琮一般大小的孩童在田里追逐嬉戏，也有的在田边光秃秃的桑树底下学着大人的样子，玩起了拉牛耕田的游戏。 苍茫而热闹的田野里，满满的都是农人的希望。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虽然时令对不上，但刘琦触景生情，随口便吟诵出这四句诗来。 随行的吏员赶忙拿笔记下。旁边的刘先、韩嵩等人吃惊地望着刘琦。 蒯良笑道：“少主真是好才情，这四句诗歌清晰明快，浅近易懂，又合辙押韵，自成一家，当得是吟咏田园的佳作！” 刘琦不好意思地说道：“叔父谬赞，折煞小子了！” 刘先也赞道：“少主这诗歌虽然说的是农事，却清新雅致，令人听来耳目一新。敢问少主，此诗何名？” 刘琦觉得脸上有些发烫，红着脸说道：“小子只是看农人耕作，随兴而发，不妨就叫《田园杂兴》吧！” 众皆称赞不已。 时，刘琮正与刘琦共乘一马，听众人夸赞刘琦，顿时兴奋地手舞足蹈。 他扭头对刘琦喊道：“哥哥又能当大将军，又能写诗，哥哥好厉害！” 刘琦顿觉脸热，无地自容。 正好乡亭的长吏听闻刘表巡春到此，慌忙来迎，算是为刘琦化解了尴尬。 那几个长吏快步来到刘表马前，跪地而拜道：“不知大将军到此，未曾远迎，请大将军恕罪！” 刘表见几人手臂、裤腿、鞋袜上都沾了不少泥土，知道他们正忙于农事，便柔声说道：“春耕时节，诸位辛苦了，都起来说话吧！” 那几个长吏赶忙应诺起身，侍立于刘表身侧。 刘表指着田中耕作的农人，问道：“粮种、铁犁、耕牛可还足用？” 为首的长吏答道：“春耕之前，乡亭里舍都挨家挨户做过统计，粮种都很充足。 “有耕牛、铁犁的农家自不必说。无耕牛、铁犁的农家，县里统一从官中调拨，租给他们使用，目前都已安排停当，必定耽误不了春耕。” 刘表颔首说道：“你们做得很好。然民谚有云：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还要辛苦各位，加强巡查与督促，切莫误了农时。” 那为首的长吏说道：“大将军放心，下吏们晓得！” 刘表说道：“如此甚好！” 众人在田间巡视半晌，刘表又叫这几个长吏领着众人到附近的村庄里面看看。 众人来到村头，下马下车，将车、马交由士卒看管，徒步来到村中。 虽是春耕时节，大多家中无人，然民风淳朴，都未锁门。 刘表随手推开一户院门，入得庭院，几只鸡鸭被众人惊得四下逃窜，带起地上尘土和几根羽毛。 刘表不仅不嫌弃，心中反而挺高兴：既然能喂养鸡鸭，家中应该不会缺粮。 他忙嘱咐从吏掩好院门，莫让鸡鸭跑到街上，又带着众人来到屋内。 屋舍低矮，众人俯身而入，屋里顿时满满当当。 刘表掀开竹盖，见其中米粮尚有半缸有余。 他将米缸盖好，又环顾屋内，见墙上挂着几串干菜。旁边矮几上放着几块胡饼，想是在集市上买的，或是用米换的。 （现下并无汉缸出土，然汉时百姓常在屋舍、庭院挖掘地窖，并以炭火将窖壁烤熟，用于储粮、存水，其形、用与缸相似。此不好表述，故小作者皆以缸代之。） 刘表又带众人出屋，见屋前檐下又有一缸，他掀开尖顶的苇盖儿，里面是大半缸腌菜。 刘琦低头看去，见里面腌的主要是萝卜，也有姜、蒜，还有些他叫不上名来的蔬菜。 他将浮在上边的小蒜用指头小心地夹起，不让指头碰到盐水。 然后掰下一块儿塞到刘琮嘴里，逗得刘琮咯咯直笑。 他自己也尝了一块儿，咸咸的，味道还行。 刘表又领着众人转了几家，皆大同小异。 他们转过街角，正遇见一老翁坐在门前晒暖儿。 那老者见了众人阵势，忙要起身行礼，起得猛了，定身不住，刘琦、陈到赶忙上前扶住，又将竹杖递到他手中。 老者不好意思地对刘表笑道：“小老儿失礼了，诸位官爷莫要笑话。” 刘表笑问道：“敢问老人家高寿？” 那老者头回见这么多大官儿，心中有些激动，伸出崭新的拐杖对刘表说道：“小老儿刚过七十，这是县里刚发的拐杖。” 汉朝有许多敬老的政策，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发给米、粮、酒、肉、布帛、拐杖。可惜天下大乱，也只有刘表治下还能施行这些政策。 刘表很高兴，又与老者闲聊了几句。那老者见这些大官儿都很和善，便邀请众人到家中坐坐。 伴随着一阵鸡飞狗跳和老人对鸡狗的喝骂，众人随老者来到屋内。 那老人颤颤巍巍要去搬屋角上的草席，刘琦与陈到忙替他搬来，铺到地上。 刘表也不嫌那草席破旧，脱下鞋子，先扶着老人坐下，自己也坐在老人身侧。蔡瑁等人见刘表如此，也纷纷脱鞋坐于席上。 那老人见了更加高兴，拉着刘表的手说个不停。他边说边要拉过矮几为众人倒水，刘表连忙劝阻。 刘琦和刘琮跟着刘表折腾半日，都有些干渴，二人又闲得蛋疼空口吃咸菜！ 刘琦尚且忍耐，刘琮却坚持不住了。 他摇着刘琦手臂对他说道：“哥哥，我渴。” 刘琦无奈，竟自取下挂在墙上的水瓢，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递给刘琮。 刘琮接过，也不嫌凉，就着水瓢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儿。 刘琦见他喝得过瘾，不禁咽了口唾沫，觉得嗓子眼儿里更干了，便把他剩下的一半儿一口气儿喝了个精光。 半瓢清水饮下，干渴顿解。 他打了个饱嗝，将水瓢又挂到墙上，刚要坐下，却见众人都愕然看着他们兄弟二人。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哪里会料到他兄弟两个会如此粗爽！ 那老者也愣住了：这俩锦衣华服的官家子弟，竟不嫌弃农家粗鄙，直接拿瓢豪饮！ 刘琦有点儿尴尬，摸了摸嘴巴，对老者行礼说道：“小子失礼，老丈勿怪！” 刘表见状，抚须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老者也回过神来，忙摆手对刘琦说道：“不怪，不怪，公子不嫌弃就好！” 那老者又与刘表说了会儿话，他瞅了瞅窗外，见日头高悬正中，估摸着孩子们忙着春耕，怕是不回家用饭了。 便对刘表及众人说道：“各位官爷远来辛苦，若不嫌弃，便在小老儿这里用饭吧！” 刘表连忙推辞。 那老人认得那几个乡亭长吏，对他们笑道：“我老了，手脚不利索，劳烦哥几个给这几位官爷做些饭食。” 他边用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几个坛子，又指了指外边，边对他们说道：“哥几个年节里送来的酒肉都在坛子里，肉我腌上了，天井里的鸡也杀得，莫慢待了这几位官爷！” 刘表哪里肯依，忙辞谢道：“老丈莫要破费，这酒肉乃是官中赐于长者，那鸡要报晓、下蛋，如何能杀？叨扰半晌已是不该，我等还有同伴儿已在村口烧火做饭，就不打扰了。” 说着便起身，带领众人与老人辞别，老人又挽留了一会儿，见众人去意已决，便拄着拐杖将他们送到街上，挥手作别。 众人回到村口，士卒们已准备好饭食。刘表叫两个士卒拿了许多酒肉送到老人家中，然后便招呼众人用饭。 其间，他笑对那几个乡亭长吏说道：“你们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那几个长吏连忙辞谢道：“大将军谬赞了，这都是下吏的本份！” 刘表颔首，又道：“我欲将你们擢拔到县中，又恐后来者不似你等尽心。家中若有成器的兄弟子侄，便叫他们到我府里听差吧！” 几个长吏闻言大喜，拜伏于地，连连叩首。 那为首的长吏恭敬说道：“大将军厚恩，下吏等无以为报，唯鞠躬尽瘁，不叫治下一民受饥受寒而已！” 刘表颔首笑道：“诸位不必如此，都起来说话。” 刘表让他们的兄弟子侄到将军府听差，听起来是去做个仆役，好像给人为奴为仆一般，但实际上却远不是这样。 乡亭长吏，到了县里尚不如县中功曹。在县令面前就跟孙子差不多。 但若家中有人在大将军府当差，甭说县中功曹，就是县令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甚至笑脸相迎。 政治地位陡然提升，叫他们如何不喜？ 刘表人虽不老却早已成精，对这些事情就如明镜一般。 此后一连数日，刘琦跟着刘表在襄阳各县巡视春耕。 在巡春的过程中，刘表与蔡瑁、蒯良等人不辞辛劳，他们走到田间地头，与田边歇息的农人交流水肥与虫害；他们走村访户，查看百姓家的米缸与房舍；他们与老人促膝长谈，有时也会逗引嬉戏的孩童…… 如此种种，让他对自己这个被后世称为“坐谈客”，而今却上能威服世家豪强，下能与黎民黯首共饮浊酒的老爹佩服不已。 由此可见，袁绍、曹操、刘备、吕布……这些青史留名的汉末英豪，他们也许志存高远，也许坚韧不拔，也许名过其实，也许情长气短，但不论成败，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值得后人学习的闪光点，甚至在很多方面，都是后世仰望的存在！ 虽然刘琦在暗自佩服他的老爹，但就算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正是他这个特殊的儿子，站在两千年历史的高度上，降维似的，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的老爹。 使刘表这个原本历史上的“坐谈客”真正从心底里认识到：自耕农才是他们的统治基础；不论出身，唯才是举的选官制度才能真正地聚天下英才为己所用；牢牢掌握军队，与军队结成利益共同体才是乱世争雄的最大依靠！ 当然，这七八年的实践也使这对父子深刻认识到，要坚决维护自耕农的利益，坚持实行唯才是举的选官制度，坚定不移地加强军队建设，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容易，依然任重而道远！ 刘表、刘琦这对父子这七八年来精诚合作，使他们的政治默契远远超越了同时代所有诸侯的父子关系。 无论是曹操父子、袁绍父子、刘备父子还是刘焉父子……在他二人面前都必然相形见绌。 在这一个时空中，再也不会有人称刘表为“座谈客”，更不会有人说“刘景升生儿若豚犬耳”了！ 数日的巡春，也让刘琦对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有了更直观和更深刻的认识。 他亲眼目睹并真正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 他亲眼目睹并真正了解了这个时代自耕农的生活水平。 他亲眼目睹并真正了解了这个时代生产关系的脆弱！ 在他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治下农户家家有吃不完的余粮，户户饲养鸡鸭猪羊，都能在农闲时节到城中贩卖家禽鸡蛋，然后为自己的家人和孩子添件新衣、买双新鞋…… 然而，要提高自耕农的生活水平，培养和提高他们的消费能力，从而促进商品经济的发展和手工业、商业的繁荣，他父子二人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第123章 组建海军，制霸长江 建安三年，即公元198年。 春三月。 襄阳城，大将军府，议事堂内。 刘表高坐主位，刘琦坐于刘表身侧。 堂下蔡瑁、张允、甘宁、苏飞、董袭、石韬、邓龙、陈就、于糜、顾雍等人分坐于两边。 堂中还有一人，名叫邓当。 他是基层军官出身，因武艺精通，处事公正，深得士卒信任，又带领麾下士卒剿灭多处水贼，累功升至校尉。 他对水战、陆战都有一些独到的见解，甘宁升他做了个副将。 此次军议，涉及到海军的组建及水师管辖范围的划分，是在刘琦的谋划和建议下，大将军府海洋战略的开端。 早在刘琦与沙米儿联姻之时，大将军府便向各路水军将领及负责督造海船的顾雍发文，要求他们在春耕之时抵达襄阳，召开重要军议。 春耕将尽，军议召开。 刘表首先让顾雍介绍打造海船的进展。 顾雍起身对众人行礼说道：“这一年来，我们在州、郡官吏和驻军的帮助下，修缮了吴县、山阴两处民用和商用船屯，以及东冶的军用船屯。将流散各地的造船工匠重新召集起来并分派到三处船屯之中。 “在将军府的支持下，又征调民间木匠、铁匠一千余人，征调襄阳书院学子二百人，墨家弟子八十余人，雇佣渔民、船工两千余人。 “经过数月努力，我们将三处船屯的造船能力恢复到武帝时期的三成。目前已打造民用、商用海船一百二十艘，大型战船三十艘，中小型战船七十余艘，修缮旧船百余艘，至雍动身之日，各类船只皆已试水。” 他轻咳一声，又接着说道：“按照大将军的要求，目前造出的各类船只均未对外发售，大将军府可随时征用。 “以雍之见，随着三处船屯的进一步修缮，及熟练工匠的不断增加，预计再有两年时间，三处船屯的造船能力将达到先汉武帝时期的六成。” 顾雍说完，对刘表及众人各施一礼后坐于席上。 众人听罢，议论纷纷，无不称赞顾雍之能。 刘表抚须赞道：“元叹在短短一年时间，组织起数千人力，将三处破败不堪的船屯修缮并恢复生产，造出这许多海船，真乃能吏也！此次组建海军，元叹当为首功！” 顾雍连忙起身辞谢道：“此职责所在，雍实不敢居功。” 刘表笑道：“此功非元叹莫属，元叹不必谦让，快请坐下。” 待顾雍安坐，刘表转目望向刘琦，对他说道：“此次军议皆出自我儿的谋划，还是交由我儿主持吧。” 刘琦应诺，他先向刘表、蔡瑁两位长辈各行一礼，然后对众人说道：“为威服远夷，开展海外贸易，增加财政收入；也为日后多路进取中原，支援各处战场，以及谋夺沿海州郡，大将军欲效仿先汉故事，设立海军。” 他讲完设立海军的目的和意义，又接着说道：“大将军考虑再三，决定以甘宁为海军都督，苏飞、董袭、邓当为大将，石韬为军师，明日起带领本部水军全部士卒，调动本部战船中适合海上航行和战斗的部分，与顾雍一起，赴会稽船屯接收全部战船，组建海军。” 甘宁等人起身行礼道：“诺！” 刘琦继续发布军令：“明日起，长江防务由襄阳水军与江夏水军全面接管，以蔡叔父为水军都督，张允、邓飞、陈就为大将，于糜总管水军募兵练兵事宜，制霸长江！” “诺！” 军令宣读完毕，刘表组织水军将领，刘琦带领海军众将分堂议事。 这边，刘表对蔡瑁等人说道：“以目前的形势，长江是我三州最重要的防线，也是我襄阳本部联接江东的最重要通道。 “甘宁水军走后，江上防备力量略显不足，因此，需要加快水师战船的打造。德珪（蔡瑁字）需明日便派人接收甘宁水军的剩余战船，并劳烦于糜将军不辞劳苦，加大募兵练兵的力度，尽快为水军补充兵员！” 蔡瑁抱拳应诺。 于糜亦起身应道：“大将军放心，末将定全力以赴。” 于糜虽在刘繇军中统带水军，但在归降刘表后，认识到自身能力的不足，便主动请缨主持水军募兵之事，倒也干得得心应手。 刘表颔首，请蔡瑁、于糜坐下，接着对众人说道：“孙策袭杀袁术之后，既有朝廷名分，又接收了袁术的地盘、官吏和军卒，实力增长很快。 “近期，从江东吴郡、丹阳抓获的孙军细作越来越多，可见其图谋江东之心仍然不死。德珪总督水军后，务必加大巡查力度，对江北船屯，发现一处捣毁一处，勿使孙策片帆入江！ “那些汇入长江的江北河道，宽阔之处亦要巡查到位，但狭窄河汊及不明水域只可派哨船探查，即使藏有船屯，也不可大军轻入，以防中计，只需做好防备即可！” 蔡瑁应诺！ 刘表环顾堂下，对众将说道：“长江防务，事关重大，诸位务必听从德珪号令，加强水军训练，提升水军战力，为日后收复江北、光复中原做好准备！” 众将起身抱拳，齐声应道：“诺！” 第124章 海贸之利，海军远景 在刘表为水军分派任务的同时，刘琦与海军众将正站在一幅悬挂于墙壁的地图前面。 甘宁等人看着这幅地图都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平日里不是没见过地图，不过他们所见的大多是一县一郡的地图，有时也有斥候、哨探临时绘制的局部地图。 像这样涵盖东亚、东南亚的海洋形势图他们却是第一次见。 这幅地图是刘琦参考沿海各州、郡府库所藏的地图，特别是三处旧船屯库房中的海图，又借鉴前世的记忆绘制而成。虽然并不太准确，但在此时，也肯定是独一份儿了！ 他杆指地图，对众人讲道：“诸位请看，这里是交州，这里是扬州，这里是长江，这里是徐州……” 刘琦放慢语速，从南至北，将沿海各州用炭笔依次标出。 众人紧紧盯着地图，随着刘琦的讲解，整个南部、东部海域的轮廓在他们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汉朝对临海的命名并不固定，比如今之南海，汉时称为“涨海”，又叫“沸海”等。刘琦索性用前世的“渤海”“黄海”“东海”“南海”相称，并标注在地图上。 待众将随着他的讲解都能看懂地图后，刘琦开始讲解他的海洋战略。 “诸位可知道先汉张骞之事？”刘琦问众人道。 石韬问道：“少主说的可是先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之事？” “然也。张骞出使西域，打通我大汉进出西域之道路。其路有数千里之遥，又多沙漠，更有许多沙盗出没。然路上商旅依旧不避艰险，往来不绝，诸位可知其故？” 甘宁问道：“商人重利，莫非其利甚厚？” 刘琦笑道：“甘将军所言极是，东西贸易，一次交易获利数十上百倍！” 众皆倒吸一口凉气。 董袭问道：“少主所说的商贸之地尽在西北，不知与我海军的建立有何关系？” “元代（董袭字）莫急，听我一一道来。” 他喊来两名士卒，又将一幅地图挂于旁边，这幅地图不是别的，而是周瑜初降时的那幅手绘的世界地图。 众皆均为一时之俊杰，有的还曾见过这幅地图。 他们根据刚才的地图轮廓，和刘琦在图上的标注，很快便从这幅地图的最右侧找到大汉所在的位置。 他们见此图涵盖范围之广，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刘琦并不理会众人的惊异，先杆指丝绸之路的位置，对众人说道：“此即刚才所说的大汉通西域之路，不过两千里而已，往来商贸便获利数十上百倍。” 他又依次指着当时的四大帝国说道：“张骞所通西域三十六国皆弹丸小国而已。诸位需知，天下强盛如我大汉者还有三国，分别是贵霜、安息、大秦。此三国国力强盛，人口繁多，都与我大汉海路相连。”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头，给众人留下查看地图和思考的时间。 “我明白了。” 顾雍似有所悟，他手指地图，对刘琦说道，“西域仅一两千里，又是些弹丸小国，便可获数十倍、百倍之利！ “这三个大国距我大汉数千里，甚至数万里之遥，其地之物产、其民之喜好必然与我大汉迥异！ “若与之互通有无，往来贸易，获利当不可计数！少主打造海船，设立海军，莫非是想……” “正是！” 刘琦心中感叹：这些青史留名的大才果然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大言重义轻利的腐儒不同！ 他由衷赞道：“元叹果然大才，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此时众人也都明白过来。 刘琦又说道：“然西人尚武，惯于以力服人。若无强大海军做为后盾，他必做匪盗之事！我军非要几战将其打服，他才会与我大汉平等贸易。” 甘宁、董袭、苏飞、邓当听到刘琦所说，心中战意大起，齐道：“少主放心，末将定不负少主所望。” 刘琦笑道：“对各位将军，我自然是放心的。如今海军初建，战船不多，各位切不可好高骛远，当以扎实训练为要！” 众将齐声应诺。 一旁石韬笑道：“少主方才所言，乃是远略，非要数年积累不可实现。然现下诸侯纷争，天下未宁，少主不妨讲讲我海军近期的任务吧！” 众人听到石韬所说，也从刚才的憧憬中回过神来，一起望向刘琦。 “广元莫急，且听我由远及近，一一说来。” 刘琦走到第一幅图前，他先指着中南半岛的位置，对大家说道：“交趾以南，以西，这片土地上由河流冲积而成的平原共有五处，可种植稻米，一年三熟。 “此地之民皆是荒蛮，不识文字，不知礼数。此地可列为我海军发展的中期目标。” 海军建立之后，与襄阳中枢距离较远，交通不畅，该交待的还是一次性讲清楚比较好。 刘琦停了一会儿，看向众人，见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等着他再讲，心中有点儿小小的得意。 “刚才，我把海军发展的长远目标和中期目标都已讲明，诸位可还有疑虑？” “末将都已明确，并无疑虑。”众将答道。 刘琦继续说道：“好，下面，我重点说一下海军近期的主要任务！” 众将都瞪大了眼睛。 第125章 剑指倭岛，欲统海贼 见众将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刘琦讲道： “我建议诸位兵分两路：甘宁、苏飞、石韬三位为一路，打着我大汉海军的旗号，在练兵的同时，重点探索从会稽到夷州的航线，通航之后，在夷州建设港口作为海军中转的基地。” 他杆指台岛，又对众人说道：“夷州东北，西南各有一处天然良港，请三位将军在探明航线之后，尽快找到这两处并开始建设。 “岛上土人凶蛮，然败之不难，数战之后极易收服，可收为己用。用兵之时，多带医者，多备草药，以防疫病。” 刘琦凭借前世记忆，为甘宁三人标出了基隆与高雄的大体位置。 他又想起卫温经略夷州时，岛上突发疫病，折损了许多兵士，便提醒三人做好防备。 甘宁不解，问道：“敢问少主可曾去过夷州，如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刘琦脸皮极厚，哄骗众人道：“我倒是没去过，不过幼时长年卧病在床，出不得门，便看了许多杂书解闷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得多一些罢了。” 甘宁赞道：“少主博闻广记，末将佩服！” 刘琦摆了摆手，继续指图说道：“夷州东北方向为琉球，是个群岛。琉球以北为倭国，其国由四个大岛组成，数十小国并立其上。 “其国民既丑且矮，骄狂自大，多有悍不畏死之徒。海军登陆后，若能威服其众则用之为奴，若难以驯服则尽屠之，勿使其遗祸于后人！” 甘宁三人对刘琦之言颇有疑虑，但仍抱拳应诺。 顾雍劝道：“少主为大汉开疆拓土之心委实可敬，然恐耗费甚巨，得不偿失。还请少主三思。” 刘琦笑道：“非也，非也。元叹过虑了，且请安坐，听我细讲。” 他继续对众人说道：“倭民虽荒蛮愚昧，然其地却盛产金银，其金银矿产是我大汉的数倍！” 众皆瞠目，立时兴起。 刘琦凭着记忆，用炭笔分别在地图上标出三个位置，分别是今天北海道、佐渡岛、鹿耳岛的大致方位，也是日本历史上排名前三的金银产地。 他对甘宁三人说道：“三位将军控制倭岛之后，重点在这三处探查，一经发现，迅速传报。 “大将军府会派专人建矿开采，其中也少不了海军将士的好处！千万莫要让麾下士卒为了小利而私自开采，破坏了矿脉，得不偿失！” 甘宁三人忙抱拳应道：“少主放心，我等晓得！” “此外，还有一件事交给广元（石韬字）去办。” 石韬说道：“请少主吩咐！” “接收战船之后，广元先从海路登陆徐州，跟吕布谈谈海路贸易的事情，将那些刚建好的商船先用起来。” 石韬思忖片刻，对刘琦说道：“请少主定个章程。” 刘琦笑道：“除机密军械及海军战船之外，一切都可商谈。” 石韬乃是智谋之士，一下子便明白了刘琦的用意。 他试探着问道：“若吕布要与主公结盟……” “答应他！” “诺！” 等刘琦布置完甘宁三人的任务，时已近正午。他先安排众人在府中用过午饭，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又与众人到议事堂中继续刚才的议题。 刘琦先对顾雍说道：“元叹回去之后，将那些修缮好的旧战船调拨给董袭、邓当二位将军，新打造的中小战船中，选那些航速快的也拨给二位将军。 “新近打造的大型战船及剩余的中小战船全部调拨给甘宁将军。” 顾雍应诺，一一记下。 董袭、邓当二人听了，心中不忿：怎么尽给些旧船、小船？凭什么一艘大船也不给？ 邓当刚刚升职，不好发作。 董袭却是按捺不住了，他涨红了脸，抱拳问刘琦道：“敢问少主，这是为何？” 刘琦见二将神色，知道是会错意了，忙对他二人笑道：“两位将军稍安勿躁，怪我没把事情早讲清楚。” 董袭面色少侪，说道：“少主请讲。” 刘琦说道：“我欲一统海疆，但又不想让诸侯知道我海军的强大，故欲使二位将军做一件事！” 董袭好奇问道：“何事？” 刘琦道：“我欲使二位将军扮作海贼。” “呃……” “这……” 众皆愕然。 “支援吕布，侵扰青州、冀州、幽州沿海郡县的重任，就交给二位将军了！” “可我二人没有做海贼经验啊！”邓当忍不住说道。 他与董袭也是良家出身，哪里做过这些勾当。 “邓将军勿慌，慢慢儿就会了。东部沿海岛屿众多，岛上水贼多如牛毛，其中既有黄巾余党，也有活不下去的百姓，更有积年惯匪！你二人可收服其众为己所用，在这些岛上广布据点。争取在一两年内，让东部海域成为咱的天下。 “大型战船适于远航，故先调配给甘宁海军使用。二位将军都在近海，故先用中小战船，待到船屯产能恢复，介时自有大型战船供应你部！” 董袭思忖了一会儿，对刘琦说道：“以某料来，扫荡海贼倒也不难，不出两年便能做到。” 刘琦笑道：“二位皆是大将之材，收服这么多海贼，还学不会海贼的勾当吗？” 董袭苦笑道：“唉，如此说来，两年之后，我们哥俩儿怕是这海上最大的贼头儿了。” “哈哈哈哈……” 众皆大笑！ 刘琦又笑道：“元代所言不差！介时，你二人可将沿海郡县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都运到我们的地界，此为掳掠百姓！ “亦可将各路诸侯海边的渔场、盐场，甚至沿海各县中府库尽皆抢光，此为掠夺财货！ “只要你们敢干，也可占领他们的郡县称王称霸，此为割据造反！ “如此种种，尽可施为。不过，你俩得隐匿姓名，最好起个匪号，可别辱没了祖宗名声！” 众人又笑。 邓当无奈，笑道：“到那时，某便奉董将军为海贼王吧！” “呃……，邓将军最好把后边那个‘吧’去掉！” 第126章 收吕蒙，堆石头 第二日，刘琦在襄阳渡口送别甘宁诸人。 因是海军初创，从将领到士卒都未有过海战的经历，他不免要多嘱咐甘宁、董袭几句。 众人说话间，一阵吵嚷之声从江边传来。 刘琦举目望去，却见一人与邓当争执不休。他听不清二人在吵些什么，便遣士卒叫他俩过来。 二人来到刘琦面前，向刘琦行礼请罪。邓当说道：“当因私事惊扰少主，请少主责罚。” 刘琦摆手说道：“无妨。” 他转目去看那与邓当争吵之人，却见那人身形魁梧，短髯刚毅，剑眉凤眼之间透出一股凛然之气。 刘琦惊问道：“此是何人？” 邓当答道：“禀少主，此是我妻弟吕蒙，他从我妻处听闻我要外出征战，就吵着要随我从军。” 刘琦笑问那人道：“你叫吕蒙？” 那人道：“正是！” 刘琦又问：“可曾取字？” 那人道：“已取字，我字子明。” 刘琦恍然，再问道：“你可有武艺？” 那人道：“我自幼习武，也还过得去。” “比你姐夫如何？” “……”吕蒙偷眼望向邓当。 刘琦见他沉默不语，也看向邓当，邓当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禀少主，末将不是他对手！” 刘琦问邓当：“他要从军，他父母可知晓？” 邓当道：“他自幼丧父，只有寡母。她母亲倒是同意，只是她姐……” 原来邓当也是个妻管严，更兼其妻是个扶弟魔，怕她弟弟有危险，不去说她弟弟，却拿此事威胁老公。 刘琦可不管她姐愿不愿意，问吕蒙道：“你可曾读书识字？” 时吕蒙年方二十，又自幼聪惠，从刘琦话中便听出许他从军之意，因而对刘琦心生好感。 他也从姐夫邓当话语中也知道了刘琦的身份。 于是对刘琦说道：“禀少主，小子倒是识字，只是读书不多。” 刘琦笑道：“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许你从军，而且让你做个队率！” 吕蒙大喜，对刘琦说道：“少主只要让我从军，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借两箱书与你，你需勤读不辍。我让你姐夫盯着，若有一日懈怠，你便回家种地吧！” 吕蒙不以为然，慨然应诺！ 因汉时之书多为竹简，两箱也装不了几册，他自然不惧。 待吕蒙跟着邓当上船，他打开木箱，登时傻眼，里面哪有竹简，全是帛书！ 一箱皆是《论语》《春秋三传》之类的典籍，一箱全是兵法！ 他心中犯难，面露苦涩。 帛书轻便，同样是两箱，却不知比竹简多了多少倍！ 且帛书金贵，万一弄破了，弄丢了，可怎么还人家啊！ 为难之际，他突然发现一张左伯纸夹在帛书之间。他取出观瞧，只见上面写道： 待君归来之日，吾当刮目相看！ …… 送走甘宁等人，数日之间，再无大事发生。 三州日常事务繁杂，刘表、蒯良诸人自去理会，无人叨扰刘琦。 刘琦也知道是父亲见他连年奔波，总在忙碌，近又娶妻纳妾、添得小女，便有意放他长假，让他得享几日清闲。 刘琦此时已有一妻两妾，又有一弟一妹一女，自是疼爱不够，乐在其中。 虽始终与米儿未得圆房，他也不以为意，因为此女不似凡俗，他也的的确确起不了非分之想！虽然如此，却更是疼爱有加。 时至四月，天气已暖。 一日无事，刘琦携黄月英、沙米儿外出游玩。 归来之时，隐约听到议事堂前院里熙熙攘攘。 他心中好奇，便要带着二位妻妾前去一看。 三人入得院门，却见刘表、蒯氏兄弟、刘先、韩嵩、伊籍、黄忠、陈到、太史慈、周瑜等一干荆州文武尽在院中。 他们围成一圈儿，对着中间指指画画，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琦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们说的什么。 他不好意思去挤那帮老家伙，便从陈到、周瑜之间的空当儿挤了进去。 几人见是刘琦，纷纷与他见礼。 刘琦对几人摆了摆手，回头喊月英跟米儿也来圈内观看。 月英本也好奇，便去刘琦身边站定。 米儿却冲刘琦狡黠一笑，一扭身便不见了踪影。 刘琦不去管她，与月英望向院子中间，只见几名士卒正从一辆辎车上往下搬石头，地上已经堆了不少了。 刘琦看着那些黑褐色的石头不明所以，心道：这帮老官儿闲的没事儿干了吗？好端端的弄一堆石头来做啥？ 他又往院子四周看了几眼，这个院子虽大，但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建设的屋舍了，难不成要垒一座望楼？ 襄阳城有宽阔的护城河环绕，城外大营有人马数万。 黄忠、太史慈等将都是一时之选，还有墨家研制的各种守城器械。 可以说，只要刘表不作，襄阳城便是天下有数的雄城，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根本没必要在将军府里再建造防御工事。 刘琦百思不得其解，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堆石头吸引，也不好去问，索性不再多想，决定先看看再说。 第127章 浓烟，救火 一会儿工夫，半车石头卸下，几个军卒把辎车推出院外。 一个队率对刘表行了军礼，问道：“大将军，要点火吗？” 刘表令道：“点吧。” 那队率便带着几个士卒点起火把，将那火头凑向那堆石头。 不多时，几块石头竟被点燃，伴随着黑红色的火苗冒起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儿。 众人赶忙向后退了几步，用衣袖掩住口鼻，但那股臭味仍是清晰可闻。 不一会儿工夫，那堆石头竟越烧越旺！ 火势熊熊，暗红色的火焰竟高过了一丈多高的院墙！ 半个院子粗的烟柱随风乱窜，大将军府中顿时黑烟滚滚，那浓烈的黑烟遮蔽了整座府院。 又黑又黏的烟油子更是满院乱飞，一时间便落满了房顶，落满了庭院，落得众人头上、身上到处都是。 众人连烤带呛，连连后退。 “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火势愈演愈烈，刺鼻的臭味直冲脑门儿，众人被呛得涕泪横流，那带着胸腔共鸣的咳嗽声顿时响成一片。 几个年龄大点儿的文官竟咳地直不起腰，要按剧情发展，必定会咳出一帕子的血来。 刘表早已坚持不住，刚要令众人快跑，怎奈咳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实在无法，便向众人使劲一挥手，当先抱头鼠窜。 一院子文武大吏见主将溃逃，再也顾不得形象，一个个狼奔豕突，留下了一大片弯腰撅腚的背影和经久不息的咳嗽…… 刘琦与月英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捂在了衣袖上。 “快，快！” 那放火的队率又与几个士卒推着一辆辎车冲进院中，那车上却不是石头，而是沙土。 刘琦见他们要铲土灭火，忙抬手拦下，一边咳个不停，一边忍着灼热抵近观看。 黄月英跟他一起，竟未落下半步。 他俩见那堆石头被大火烧得滋滋作响，边响边从里面冒出油来！ 不一会儿，俩人再也忍受不住，挥手示意士卒灭火，狼狈逃出院外。 刘琦在奔跑中听见，在那帮文武大吏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陈氏的漫骂声、蔡氏的抱怨声竟隐约可闻。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啊——” “铛铛铛铛……” “咣咣咣咣……” 将军府外沸反盈天，却是邻近的百姓见将军府中烟尘大起，心中大急。又怕人数不够，救火不及，便敲起锅盆，呐喊示警。 城中百姓听到声音，又望见将军府方向浓烟滚滚，都大惊失色，纷纷提桶端盆，跑来救火。 勇、烈、虎、豹四员家将怕有奸细、刺客混入府中，顾不得烟气呛人，点了兵马护住院门，好说歹说才将百姓劝住。 但百姓心忧刘表众人，纷纷堵在门外，久久不肯离去。 直到火势被扑灭，烟尘散去，刘表亲自出面相谢，众人方才离开。 待百姓离去，府中的丫鬟、仆役、家丁、护院在刘安、刘和两位管事的安排下，纷纷拿着扫帚、抹布从各屋里走出。 他们挽起衣袖，开始清理那些落得到处都是的烟油子…… 刘表叫刘安腾出几间屋来，安排十来个仆役烧水，让这帮老的、小的、位高权重的家伙沐浴梳洗。 同时又叫他们的仆从迅速回家，从各自家中取来换洗的衣物。 刘琦与月英也不能免俗，烟熏火燎之后自是鸳鸯戏水，乐在其中。 只是忙坏了那些使唤丫头，来来回回，出来进去，不知给他二人换了多少遍水，那黑乎乎、油乎乎，漂着烟油子的洗澡水才渐渐变清了。 倒不是他二人有多不讲卫生，而是汉时蓄发，刘琦又不习惯冠带，看火时间又长，离得又近，那满头满脸的烟油子总也冲不干净…… 好不容易冲洗干净了，不干点儿正常人都喜欢干的事儿又似乎说不过去。 故二人换好衣服，从房中出来时，都有些疲累了。 丫鬟仆役们都在院中清理卫生，他俩也不好意思总赖在浴房里不出来。 刘琦推开房门，日头有些刺眼。 他微微皱眉，对黄月英说道：“我总觉得这些石头甚是蹊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你且歇着，我去父亲那里问问。” 月英拉住他的衣袖，对他说道：“这些石头竟能烧出油来，可惜火中无法提取。要是多的话，夫君不妨跟父亲要些，送到刘家营中，师兄弟们定会有些想法儿。” 她虽这样说，实际上自己也很想研究一下，但此物不但易燃，而且气味难闻，烟尘又大，实在不适合在府中试验。 况且她已嫁为人妇，长时间呆在刘家营里搞研究也不合适。 她又怕浪费了这么好的材料，便想起了刘家营的师兄弟们。 刘琦也觉得很有必要研究一下，便对月英笑道：“夫人之见正与我同，我这就去找父亲。” 第128章 骂战，油岩 刘琦从忙忙碌碌的丫鬟仆役中间穿梭而过，来到议室堂的院中。 因此院乃是军政重地，府中下人禁止入内。 院里院外都是刘表的亲卫把守，就连清理卫生也由可靠的军卒代劳。 他见那个点火的队率正指挥众人将那堆因未充分燃烧而炼作一团的石头用铁锤砸开，一大团一大团抬到车上。 与此同时，那些被呛了气道儿，还没恢复过来的咳嗽声和议论声从堂内不断传到院中。 几人被那浓烟呛得变了声，刘琦也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咳咳，咳咳……，韩公猛浪了……咳咳……烧个一块、两块看看就行了……咳咳咳……非说什么少了……看不出效果儿……咳咳，咳咳咳……” “刘公这话就不对了……咳咳咳……吕将军说这石头能烧……咳咳……嵩以为跟炭火一样呢！” “……咳咳……看炭火……咳咳咳……用得着烧半车吗？咳咳咳……” “二位咳得如此厉害，就别吵吵了……咳咳咳咳咳……” “他要不烧半车……咳咳……能……咳咳咳……把大伙呛……咳咳咳咳咳咳……呛成这样吗？” “刘公言之有理，弄得乌烟瘴气……咳咳……满城百姓都来救火……咳咳咳……大将军颜面何在？咳咳咳咳……” “也不能只怨韩公，咳咳咳……谁叫赖恭跟吕岱…咳咳咳……没讲明白……咳咳……主公当去信斥责一番……咳咳咳……” “对！咳咳，好好斥……咳咳咳……斥责一番！咳咳……” 刘琦心道：“这帮老家伙吵吵啥呀？也不怕把自己咳死！” 他推门进入堂中，见刘表坐在主位，一脸无奈。 贾诩、徐庶、黄忠、太史慈等人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观看刘表那帮老哥们儿展开咳嗽大战。 刘先、韩嵩、蒯氏兄弟等人老脸都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吵得还是咳的。 他们见刘琦进来，怕在少主面前不好看，也不吵了，只是免不了时不时的咳几声。 刘琦对刘表行礼问道：“父亲，那堆石头是怎么回事？” 刘表刚才坐在主位上不劝架，并不是不想劝，而是强压着咳嗽，不想说话。 他见刘琦问他，压低了嗓子说：“为父……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刘琦见了，赶忙跑到刘表身后为他拍背。 刘表咳得泪眼婆娑，隐约瞅见贾诩在那里扇扇子，心中很是不忿，想道：“你很热吗？你也岁数不小了，凭什么不跟我们一样咳个半死？” “……咳咳……，就让……咳咳咳……文和……咳咳……文和……咳咳咳咳咳……文和先生……咳咳咳……给……给你解惑吧，咳咳咳咳咳……” “本以为老爹比这帮老哥们抗熏呢，感情老爹这身体在老辈中是垫底的存在啊！” 刘琦一边给刘表拍背，一边郁闷地想到，“是不是教老爹打打太极拳？” 他转向贾诩，问道：“文和先生，这些石头……” 除了那帮武将还算正常外，贾诩在那帮老官中间是个异类，大家都咳得说不出话来，唯他一人无碍。 他无法推托，行礼说道：“少主不知，这是赖恭刺史与吕岱将军从交州运来，说此物能起火冒烟。我等观之，见此物不似煤炭，都很好奇，便点火试了一试。” 好嘛，试了一试，就搞得满城轰动，你们这帮老家伙可真会玩儿啊！ 刘琦无语，有一次试半车的吗？ 这帮老家伙是平日里玩儿不动了憋得难受吗？ 他跟刘表要过赖恭、吕岱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才明白事情的原由。 却原来是交州南海郡驻军中的一个百人队在外出拉练时，生火做饭，引燃了脚下的石头，结果水泼不灭。 好在队率有扑灭火油的经历，没等火势扩散，便带领士卒用河边的泥土给压灭了。 这个叫刘季的队率认为这种石头有军事价值，便叫士卒取了样品，逐级上报。 吕岱见了，深以为然，便叫士卒采了两船，与赖恭联名发来襄阳。 “南海郡……，那不是广东那地方吗？难道是……，难道是茂名的油页岩？” 刘琦因那堆石头燃烧时滋滋冒油的样子，蓦然想到了后世的广东茂名！ 茂名，南濒南海，西接湛江。 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因村民在此地垒薯窑，做饭时点着了石头，从而发现了大量的油页岩！ 不久之后，茂名便成了着名的“南方油城”！ 罕见的露天富矿啊！刘琦不由感叹。 一旁的徐庶听到刘琦自说自话，他没听清楚，便问道：“少主方才说的是什么盐？” 刘琦回过神来，对徐庶与众人说道：“小子记得有册杂书中记载，石中含油，遇火则燃，乃油页岩也。小子本以为是无稽之谈，未曾想今日却见到真的了！” 徐庶道：“少主博学，庶佩服之至。正如少主所说，石头燃烧时冒出滚滚黑烟，与火油极其相似，应是含油不少！” 黄忠道：“那石头烧着时，味道极其刺鼻，且臭不可闻，其中怕不止有火油！” 刘琦道：“汉升与元直说得不错，其中主要是火油，又有许多杂质混在其中，与火油一起烧着，气味自是难闻！” 徐庶眼中一亮，说道：“若是能把石中火油取出……” 太史慈顿时瞪圆双目，喜道：“那必是极好的！” 陈到亦是抚掌大赞。 火油乃是杀敌利器，有哪个将军不喜欢呢？ 后世有人说，草船借箭时为什么不射火箭？ 是没想到？还是没火油？ 也可能是火油太少，没有携带。 大雾漫天，那么大的空气湿度，你箭上点个火有用吗？ 就算是大晴天，以弓箭的射速，那点儿火头射到半路早就灭了！ 若缠上个布条点燃，对射程和精度的影响想过吗？ 但若有火油就不一样了！ 当然了，拿来守城，就更好了！ 刘琦见众将对这些石头兴致甚浓，便对刘表与众人说道：“以小子之愚见，应先选一处荒郊建造库房，令赖、吕二人组织士卒开挖，水路运来，大量储备！ “同时着专人进行应用研究。库房与研究场地要保密，实行军管！” 刘琦也知道，以当下的科研能力，要想从油页岩提取出石油，估计挺难。 但是，即便提取不出石油，若点了火，用投石机投进敌营也是蛮不错的嘛！特别是凿成个圆球，落地之后再滚上个百十步，那必是极好的！ 刘琦说罢，众将纷纷附和。 刘表颔首同意，他与那帮老官儿正用茶水压住咳嗽，说不出话来。 刘琦又提议：那个叫刘季的队率发现奇石并上报有功，应赏田百亩，调到襄阳大营参加培训。那队士卒也有功劳，每人赏田三十亩。 刘表无不照准。 会后，刘琦又单独跟刘表要了一船，秘密运到了刘家营中…… 第129章 韵事，愁容 因被烟火所熏，刘表与蒯良等人时常咳嗽。 刘琦这几日便随侍在刘表左右，一则照顾老爹身体，二则帮他老爹处理军政要务。 时，蔡瑁将长江水军整顿妥当，返回襄阳，听闻刘表身体不适，不待回家，先来探望。 刘安将蔡瑁迎入客厅，奉上香茶，便去内院禀报刘表。 刘表听到蔡瑁来访，心中喜悦，便叫刘琦替他处理政事，自己快步来到客厅。 刘表一进门，蔡瑁便起身迎了上去，他先对刘表行了一礼，又双手握住刘表手臂，上下打量一番。 殷勤问道：“瑁刚入襄阳，便听闻大将军染疾，担心不已。今见大将军风采如旧，才略略放下心来。” 蔡瑁虽然出身名门，乃是名士蔡讽之子，却因身材偏胖，又久掌兵事，很有几分凛冽之气。 刘表见他满脸的横肉之中带着忧心之色，又好笑又感动，低声笑道：“我就是被烟熏了，咳嗽了几天，这两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大声说话就没事，德珪不必忧心。” “这就好，这就好。” 蔡瑁仍是握住刘表的手不放，劝刘表道：“瑁曾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身系荆、交、扬三州百姓，日后切不可如此孟浪了。” 刘表任由他大手握着，笑道：“德珪放心，我有这一次就够了！日后再有这等事，就是请我去看，我也不去了。” 说罢，想起那日情景，又笑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 蔡瑁见刘表听劝，便松开双手，扶着他坐于席上。待他坐好，自己也陪坐在一旁。 刘表道：“德珪连日操劳长江防务，也是受累，中午就别回去了。过会儿先跟令妹见个面，咱们一块儿在家里吃个饭吧。” “哈哈哈，见主公无虞，瑁也欢喜，那我就留下，顺便跟主公说说这江防之事。” 蔡瑁摸着凸起的肚子哈哈大笑。 刘表与蔡瑁、蒯氏兄弟乃是游学时就认识的旧友，也算得上是一起同过窗。 而刘表这个大将军和蔡瑁这个水军主将都是武职，也算得上是一起扛过枪。 加上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估计当年结伴游学时风花雪月的韵事儿也没少干，也算得上一起嫖…… 男人之间的四大铁杆儿关系他们至少占了仨。 是故，刘表单枪匹马入荆州，第一件事就是找这几个老哥们儿帮忙。 蔡、蒯两家二话不说，便勾联荆州大族，帮助刘表湉灭了活跃在荆襄的各路宗贼，让刘表坐稳了荆州主位。 而在这个历史维度中，由于刘琦的横空出世，蔡、蒯两家的影响力虽然大不如原本的历史，但毕竟也与原本的历史上一样，为刘表坐稳荆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更何况刘表又娶了蔡瑁的小妹，乃是姻亲。 而蒯氏兄弟也对刘表忠心耿耿，光蒯家凭借一己之力就灭了十余家宗贼！ 他们既是刘表的老同学，又是刘表的老班底，更是刘表的老兄弟！ 作为长辈，蔡瑁与黄祖一样，也非常看好刘琦，心里早就认了刘琦为刘表世子，故也少了那些不该有的算计，彻底绑上了刘表、刘琦父子的战车！ 他对刘表的感情也就更为纯粹。纯粹的感情最是难能可贵！ 因此，刘表见蔡瑁来看望他，便心情大好。 蔡瑁见刘表身体无恙，也甚为欢喜。 蔡瑁拜见了陈氏，见过了妹子，中午又与刘表小酌了几杯。 饭毕，刘表又领着蔡瑁到他书房里说话。 蔡瑁刚要与刘表说说水军整合与长江防务等事。刘表止住他道：“这些事德珪看着办就行。别的不说，若论水战，天下强如德珪者能有几人？” 以大将军府目前的掌控力，江上的大事小情刘表都了如指掌。他又信得过蔡瑁，故借着话头让蔡瑁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 蔡瑁又是哈哈大笑，得意说道：“瑁这点儿微末技俩自是逃不过主公法眼。” 他又拍了拍肚子，对刘表说道：“别的不敢说，那日主公所言，不让孙策片帆入江，瑁自是敢打包票！” 得意过后，他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唉！可惜年纪大了，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瑁也真想跟甘兴霸一样，去海里耍耍。 “瑁可听说了，那倭国男人虽是猥琐不堪，女子可是个顶个的尤物啊！” 说话间，他脸上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刘表没好气地对他说道：“你就知足吧！好歹你还能去大江上吹吹风，你看我这个辅国大将军连出个襄阳都费劲。再说，咱们这个岁数，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啥？” 蔡瑁佯作正色，说道：“主公身系三州重任，自是不能轻出。岂不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乎？ “此事包在瑁身上，等甘宁拿下倭岛，我去找他说项，保管挑那最好的都给主公运来。” 刘表笑骂道：“你想要，就去跟甘宁说，别打着我的名义捎带私货。你若真给我弄来，家里那两个还不得把我给撕了？ “再说，我这都抱上孙女了，还去整那些破事儿，要说出去，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二人正说笑间，家将刘勇匆匆进来，将一封密报呈给刘表，又与刘表耳语了几句方才退下。 刘表抽出密报，展开详看，不一会儿，眉间皱起个疙瘩。 他将密报看完，叹了口气，闷闷不乐。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看了封信就满面愁容，蔡瑁见状，忙问道：“何事让主公为难？” 蔡瑁不是外人，刘表将那密报递到他手中。 蔡瑁看罢，沉默半晌，抬头看向刘表，低声说道：“主公不必发愁，待他渡江之时，我找几个兄弟……” “不可！” 刘表将话头打断，对蔡瑁说道：“此人虽狂傲不羁，却非大奸大恶之人，又是今上所遣，断不可杀。且他入江，便是咱们的地盘儿，出了事也不好听。” “那……，那咱就只能忍着？” “唉，忍着吧。” 一时间，二人竟无语凝噎…… 蔡瑁舔着牙花子上的茶叶沫子，眉头也似刘表一样拧成疙瘩。 他斜吊着眼珠子，手指头在案几上一下一下敲着…… 他敲了半晌，眼中一亮，对愁眉不展的刘表说道：“主公勿忧，少主素有奇智，他说不定有办法！” “嗯？那行吧，我找他来问问。”刘表也没啥办法，便喊了个仆役去叫刘琦。 刘琦正伏案批阅各州郡送来的文书，他一只手按着又僵又酸的老腰，不由心疼起刘表这个今世的老爹来。 辅国大将军，听上去威风八面，谁知道背后的辛酸啊！ 这大半天下来，他只觉得比当年备战高考都累！ 能不累吗？自己一个疏忽，就关系到一地百姓的生计与福祉。有时候，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要斟酌半天，不敢轻易动笔。 听仆役唤他去书房议事，他抬头看了看那些仍然堆得老高，尚未来得及批阅的文书，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130章 祢衡，密会 来到书房，刘琦推门而入，却见刘表、蔡瑁老哥俩儿愁眉不展。 刚才用饭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又这样子了？ 他带着心中的狐疑，对二人行礼问道：“不知父亲、叔父唤小子前来，所为何事？” 蔡瑁把那暗卫的密信递到刘琦手中，说道：“少主先看看这个。” 刘琦将那密信展开，仔细观瞧。 少顷，阅毕，不觉失笑。 原来密报是从许都发来，密报中说：许都朝庭从曹操到满朝公卿皆被祢衡羞辱，又因其名声太盛，不敢杀之，便以传旨为名，要把他甩给刘表。 暗卫探得消息，怕襄阳无备，入了许都后尘，便派人马不停蹄，昼夜兼程，提前赶到襄阳传讯。 刘琦心道：“这祢衡也真够狂的，裸身击鼓辱曹，杖地指门骂曹，说人家陈群、司马朗杀猪卖肉；荀彧、赵稚吊丧主厨……合着除了那个傀儡皇帝，就没有他不敢骂的！” 刘表见刘琦失笑，问道：“我儿因何发笑？为父都快愁死了！” 蔡瑁也诧异道：“少主你看，这个祢衡骄狂不羁，动不动就撒癔症。咱骂又骂不过，杀又杀不得！少主你不想法应对，怎么还笑了？” 刘琦笑道：“祢衡，狂士也。然其文采出众，辩才无无，亦是奇才！” 蔡瑁气道：“他纵是再有才，咱也不能由着他骂吧？” “叔父方才也说了，咱们是骂也骂不过，杀也杀不得，不由着他骂又能怎样？” “你……，少主，你这……” 蔡瑁没等挨上祢衡骂，差点儿没让刘琦一句话噎死。 “琦儿！” 刘表也有些恼了，他问刘琦道：“你既无法，刚才却是因何发笑？” 刘琦见这老哥俩心情不佳，也不好再拿祢衡开玩笑了。 他对二人说道：“父亲、叔父，您二位不必忧心。我三州有郡国数十，百姓千万，军政事务多如牛毛，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听他乱骂？” 刘表面色稍侪，问刘琦道：“以我儿之见，该当如何？” 刘琦笑道：“礼不可废。他既是为今上传旨而来，一切如仪便可。接旨之后，父亲与诸位叔父该忙啥忙啥，祢衡便由琦儿负责接待，如何？” 刘表沉吟不语，蔡瑁亦不肯让刘琦受委屈，对他说道：“少主与他无冤无仇，凭什么听他辱骂？我看还是找两个信得过的兄弟……” “不可！” 刘琦止住他道：“叔父放心便是，他既是朝廷使者，咱也不能杀他。他若知礼，咱就以礼相待。 “他若不知轻重，咱就让兵卒把住他院门，就说：天子使者，不容差池，务必严防死守，确保天使安全！ 琦儿就不信了，他一个自命清高之辈，会翻墙头出来？” “哈哈哈哈……” 蔡瑁听罢，抚掌大笑。 “我就说少主有办法吧！你看，按少主的法子，把他保护起来，说出去也好听不是！ “就算他回去之后说给别人，就他那性子，估摸着除了孔文举这个腐儒也没人会信！哈哈哈哈……” 刘表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也只能如此了。” …… 徐州，下邳，州牧府中。 吕布正与其妻严氏于堂上对饮，堂下鼓瑟吹笙，堂中轻歌曼舞，颇有几分升平气象。 再看堂中领舞之人，年双十有余，身形窈窕，体态婀娜，面容娇美，在一众女伎的陪衬下，正如繁星中的明月。 此，不是别人，正是貂蝉。 吕布其人，嗜酒好色，然，极重感情。其虽宠溺貂蝉，却与原配严氏感情如旧，又甚爱其独女。 非但如此，其待帐下文武，如陈宫、张辽、高顺、臧霸、成廉等人亦是极厚。 故其虽在政治上幼稚，亦无甚雄才远略，且名声也不太好，却颇得帐下忠心。 吕布饮酒正酣，忽闻小卒来报：高顺求见。 吕布也不避讳，让小卒请高顺进来。 高顺在小卒引领下从侧门入堂。他向吕布与严氏行礼道：“顺见过主公，见过夫人！” 高顺乃是吕布爱将，不仅知兵善战，又是吕布与襄阳勾通的使者。 吕布见高顺恭谨如旧，颇不以为然，对他笑道：“伯平不必多礼，且先坐下小酌几杯。今天你来得正好，某刚得了一车绸缎，皆是上品。过会儿给你夫人捎几匹回去。” 高顺连忙应下，又趋近几步，小声对吕布说道：“主公，襄阳来人了。” “哦，现在何处？”吕布惊问道。 “就在顺家中，等候主公召见！” “快请他来见我。嗯——，把公台也叫来。” “诺！” 高顺走时，吕布又提醒他捎几匹绸缎回去。 高顺随手从车上拿了一匹便走。 吕布笑着摇了摇头，亲自挑了几匹好的，让亲卫送到高顺家中。 他回到堂中，叫停了歌舞，挥退众人，对严氏与貂蝉说道：“夫人、蝉儿，为夫要接待贵客，你们先去后宅吧。” 严氏、貂蝉向吕布轻施一礼，离了大堂。 吕布叫来下人，将堂内收拾干净，又叫灶房重新置办酒食，待襄阳使者来时好做招待。 不多时，小卒来报：陈宫、高顺与刘表使者已至院中。 吕布整衣出堂，降阶亲迎。 三人见吕布迎至堂外，不敢怠慢，忙疾走几步，恭敬行礼。 吕布仔细打量那使者，见其年岁不大却高冠博带，双目似有光华流动，应是一位博学多智之人，心中生出几分钦敬之意。 他又见来人长须及胸，更是羡慕得不得了。 时人多以长须为美，如关羽、太史慈都有一副美须髯。 吕布虽是天下第一勇将，然却面白无须，不能不说是他平生一大憾事。 “辅国大将军使者石韬见过温候。” 吕布轻托石韬手臂，不让他下拜。 他对石韬笑道：“贵使远来辛苦，且请堂中叙话。” 四人入堂，分宾主坐定。侍者奉上茶汤。 石韬已喝惯了清茶，见几上的茶汤仍是用的葱、姜混煮之法，心中虽是不喜，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时不时将茶杯端起，礼节性地轻啜几口。 吕布见石韬举止儒雅，心中是更爱了几分，关切问道：“贵使远道而来，路上怕是不好走吧？” 吕布觉得徐州与刘表势力并不接壤，来徐州难免要经过曹操或孙策的地盘儿，故有此一问。 石韬放下茶杯，对吕布说道：“韬多谢温侯关爱。下吏此番是从海路而来，却也谈不上辛苦。” “哦，走的海路？”吕布惊道。 “正是。”石韬答道。 “我听闻自黄巾起事以来，海上多不太平，大小海匪不下百股，贵使切不可轻身赴险。”吕布提醒道。 石韬谢道：“多谢温侯关爱，韬有甘宁将军水军护送，海上水贼虽也遇到几支，彼辈见我水军势大，怎敢逆我水军之锋？吾军战船所至，无不避而远之。” 吕布心道：“可惜我麾下却无甘宁这般水战的好手。” 他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不知大将军遣贵使前来所为何事？” 石韬说道：“大将军欲与温侯协商两事：一是海路通商，二是攻守互助。” 吕布、陈宫听罢，心中俱是欢喜。 吕布喜的是，自他兵出关东之后，没有一个诸侯看得起他。无人与他真心相交，甚至连互相利用的都没有一个。如今总算有了实质性的合作伙伴了。 陈公台，智谋之士。 他虽然知道刘表心思并不单纯，也能看出他欲借吕布之势染指中原。然而吕布除了东临大海外，北面袁绍，西面曹操、刘备，南面孙策，都有图谋徐州之意，可谓三面皆敌。 又自黄巾起事以来，徐州屡受兵灾，民力匮乏，税赋钱粮不足以养兵。 且以陈家为代表的徐州世家大族与吕布貌合神离，以糜家为代表的豪强大商又与刘备勾勾搭搭。 如此内忧外患，除吕布这个主公只知道饮酒弄妾之外，陈宫、高顺、张辽等人无不心忧。 如今刘表愿意与吕布结好，且不管他有何意图，徐州所面临的严峻局势却是好了不少。 于是，对石韬提出的两个议题，吕布三人皆持欢迎的态度。 四人商谈大半日，达成共识如下： 贸易方面，徐州盛产煤、铁，却缺少粮食与工匠，愿以精煤与铁锭交易甲胄、军械与粮食。 双方鼓励民间海路通商，承诺保护双方商人、商船的安全，降低商贸税率。 军事方面，双方秘密结盟并约定：曹操、孙策与一方交战，则另一方出兵从后牵制；若吕布与袁绍、刘备爆发战事，刘表则从海路进行人员和物资援助。 又互相约定，情报共享。 协议达成，皆大欢喜。 吕布自是盛情招待石韬不提。 第131章 夺回祖地，放火烧山 益州，牂牁郡，群山之中。 中军大帐，一片愁云。 十余日前，五溪蛮大军依军师贾穆围点打援之计，以迅雷之势包围牂牁蛮主寨，又故意放走下山求援的士卒，就在主寨眼皮子底下将牂牁蛮诸路援军一网打尽。 蛮王无奈，举族投降。 贾穆以蛮人无信为由将牂牁蛮王全家诛杀，分迁其部众数万至武陵山中，划归五溪蛮各部治下为民。 牂牁蛮乃是南蛮的一支，其先祖曾于二百余年前趁王莽篡汉之时从太守周钦造反，并借周钦之势侵夺五溪蛮祖地。 今五溪蛮大仇得报，故地尽复，又平添了数万丁口，可谓举族欢悦。 沙沐尘与各部首领无不对阿婆的先见之明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是坚定了追随刘表父子之心。 此战胜后，大军一路西行至此，不到百里便可出山，却为眼前关隘所阻。 此关原名独山关。战国时期，楚王派大军攻占此地，改名得胜关。此关并非一座关城，而是在三十里左右的古道上，用巨石垒成的九道雄关！ 这九道雄关又都建在高处，关前落差很大，要拿下此关须得仰攻。 山路又窄，不过十余人并排而行的宽度，五溪蛮大军的兵力优势几尽于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如此。 也就是地方荒凉，少有人知。若是此关安在中原，必是天下第一险关！ 又因十数日前那场大战动静甚大，关上守将加强了戒备。 牂牁太守刘宠又是个少有的能吏，接到蛮族大战的消息后，不仅派快马向成都传讯，而且又派了两千郡兵前来增援。 若在他处，赵晟必会派兵先打上一阵试探一下敌军战力，但现在连试都不用试了。 怎么打？关上檑木炮石一扔，不沿着山道滚个二三里地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派斥候四处打探，别处倒也有山路通往山下，但都崎岖难行，还要绕行近百里。 本来在山中粮草转运就困难，这些山路对大军来说基本上就跟没有一样：人都难走，何况粮草辎重！ 就算忍饥挨饿下得山来，士卒的战斗力也剩不下多少了，一旦战事不利，后有雄关所阻，后果不堪设想。 牂牁太守刘宠是个救火队员级别的封疆大吏，他从县吏做起，历任郫县县令、郪县县令、安汉县令，哪个县难治就被派到哪个县任职，所历各县民众悦服，历年考功尽为益州第一，累功升至牂牁太守！ 其素有廉名，家又在益州绵竹，是个坐地户。贿赂也好，劝降也罢，希望都很渺茫。 帐中愁云惨淡，众人无计可施。 沙摩柯见众人郁郁，出列请战道：“将军勿忧，末将愿率五溪蛮勇士攀山取关！” “不可！” 赵晟断然回绝，他对沙摩柯说道：“山势险峻，危险重重，山顶又有军旗招展，定有士卒把守，即使力战拿下关城，后边还有八关，少族长切不可意气用事！” “唉！”沙摩柯也是无法，叹了口气，颓然坐下。 旁边黄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赵晟与沙沐尘相视苦笑。朱桓、黄叙、彭绮诸将与众首领也都垂头丧气。 赵晟无奈，首次领兵作战就遇到这么个奇关，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无计可施，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军师贾穆身上。 于是转目望向贾穆，试着问道：“军师可有良策？” 贾穆此时正皱着眉头，“呼嗒呼嗒”摇着羽扇，显然也有一些焦躁。 他见赵晟问计，便沉声对赵晟与众将说道：“此关奇险，寻常之法皆不可用。穆昨夜思得一策，可不损我一兵一卒拿下此关，只是……” 众将听闻贾穆有策，都是心头一振，无不目视贾穆。 赵晟见他语意未尽，问道：“只是什么？军师尽管说来！” 贾穆沉吟片刻，抬头说道：“只是需要耗费些时日，且此策有伤天和，我怕……” 众人见贾穆说得严重，都不敢接话，帐中又是一片沉寂…… “啪！” 沉寂之中，沙沐尘拍案而起，慨然说道：“主公与少主派遣诸位帮我族收复祖地，此大恩不可不报！” 然后又以手指天，对贾穆说道：“军师尽管行策，若受天厌，我沙沐尘愿一力承担！” 众首领见族长如此，都纷纷起身，亦以手指天，慷慨说道：“若受天厌，我等亦愿以身担之！” “这……” 赵晟与众将心中震惊，无不为五溪蛮众人的豪情感染，一时竟无言以对。 贾穆毕竟年轻，又初仕军中，亦渴望建功立业。 他被五溪蛮众首领意气相激，于是放下心中包袱，慨然说道：“既然诸位首领不惜此身，穆又有何惧！” 当下便向主将赵晟要来指挥大权，要行军令。 赵晟也不含糊，不管贾穆要行何策，直接将三万大军交由贾穆指挥。 这三万大军虽都是蛮兵装束，却是泾渭分明，其中一万山越士卒，一万蛮族勇士，一万交州兵。 贾穆又是反复推敲，一夜未眠，直到天明方才下定决心。 他将一万山越士卒和一万蛮族勇士分为数队，给他们划分区域，沿着峡谷，从山底向东面和南面山坡砍伐树木。 因交州兵战力最强，他将这一万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备战，一部在被砍伐的区域清除杂草。两部每日一轮换，保持充足的体力，严防关上守军杀下山来。 那关上守军见山下蛮军并不攻城，而是大肆砍伐林木，有的以为要制作攻城器械，更多的则认为他们要扎下坚固的营盘以图后事。 他们有雄关在手，又有太守刘宠这个坚强后盾，都不把五溪蛮大军放在眼中，只是加强了巡逻戒备，对山下的活动一概不理。 历时半月有余，在贾穆的指挥下，数万大军在得胜关的东面、南面硬生生砍出了一条宽达一里的隔离带来。 此时，就算贾穆不说，众将也能看出，他这是要放火烧山啊！ 隔离带挖好，贾穆又让士卒将清理出来的一堆堆杂草与砍倒的树木一块放在光秃秃的山坡上曝晒。 夏四月，天已转热，大军连日劳作，十分辛苦。此时已万事俱备，又不缺东南风，贾穆于是命令大军休整。 之所以不马上用火攻之计，只是因为夏季是草木生长的旺季，十分鲜嫩，不好点燃。 加上大军连日伐木劳累，状态不佳，借火势取关之后还要应对敌军反扑，不得不停歇几日。 数日之后，东南风大起，贾穆下令击鼓点将，又令三军迅速集结。 时，干柴皆已被炎炎夏日晒透，而贾穆也是真等不起了——雨季将至，战机稍纵即逝！ 三通鼓毕，众将聚齐。 大家也知道总攻的时间到了，面上难掩兴奋之色。 贾穆二话不说，直接分派任务： “巴瓠！” “末将在！” “你率五百军卒，将军中所有火油分散泼洒在西、北两面山坡的大树之上！” “诺！” “黄叙！” “末将在！” “你二人领兵一万，迅速将晒好的柴草、树木搬运到西、北两侧山林之中，待巴瓠返回，立即点火，不得有误！” “诺！” “你二人事毕，迅速回营，跟在大军之后，将粮草辎重运往关城！” “诺！” “彭绮！” “末将在！” “你带兵两千，在东、南两面山峰上竖起望楼观望火势。望楼之上以旗为号，一为大军指路，二则防备风向变化，提前为大军预警！” “诺！” “待拿下第一座关城之后，你迅速回军，助黄叙、巴瓠搬运物资。” “诺！” “沙摩柯！” “末将在！” “你领兵三千，带好绳、梯，看山上旗号，追着火势头前开路，为大军打开关门。” “诺！” “赵将军，沙族长！” “在！” “二位带领主力大军，务必在火势过后，第一时间抢入关城！” “诺！” …… 一个时辰后，关城东、南两面山上燃起大火！ 火借风势，迅速向山上漫延！ 一时间，火势滔天，浓烟滚滚，很快便笼罩了整座关城！ 那关上守军见此情景，满目震惊，肝胆俱裂，只恨爷娘少生了八条腿，屁滚尿流，向山下奔逃…… 那沙摩柯也是悍勇，火势一过，余火未熄，便迫不及待顺着山顶的旗号，逐火而上，直抵关前。 赵晟大军紧随其后。 待到关前，沙摩柯已将蛮族特有的竹节梯组装完毕，一列列搭在了关城之上。 数十蛮兵登上关城，从里面打开烤得半焦的城门。沙摩柯不做停留，直接挥军穿城而过，追着火势又往第二座关城进发。 赵晟在关城中聚拢大军，直追沙摩柯身后。 沙沐尘随后而至，他安排一千士卒守关，接应粮草器械，又带着人马去追赵晟！ 贾穆最后入关，他依照关上情形，布置好守御之后，才在士卒的护卫下向前进发。 火借风势，一一扫过九座关城，追着守军的屁股一路烧向西北。 大军昼夜不停，逐火而上，待将九座关城一一拿下，方才轮流休息。 “战”后清点，虽未战死一人，却也付出了烧伤烫伤千余士卒的代价！ 但相比拿人命攻城而言，这个代价似乎还是蛮可以接受的！ 九关驻军分派完毕，众将登上最后一座关城，望着乘风烧向西北的滚滚烈焰，心情都是十分复杂…… 第132章 如仪，彷徨 早在五溪蛮大军围点打援之时，襄阳城中，刘表迎来了许都朝廷的使者——狂士祢衡！ 祢衡虽狂，但确有才学，他是东汉有名的辞赋家，至今仍有作品传世。 因他在许都的诸多事迹早已传到襄阳，故大将军府上下对这位恃才傲物的天子使者都是头疼不已。 刘琦对此不以为然。 在他的建议下，襄阳诸公在刘表的率领下，以无可挑剔的礼仪迎接这位天子使者。 待其宣读圣旨后，刘表依旧例问天子安，祢衡又依旧礼代天子作答。 一切如仪，并无半点差池。 然后，这位天使兼狂士便被刘表安置在驿馆之中，好酒、美婢一应不缺，仆役护卫安排周全，一概所用尽显奢华。 于是大家各忙各的，就如他没来过一般。 历史上，祢衡来荆州后，先后受到刘表与黄祖的厚待。 说实话，二人对他是真心不错，但他却先骂刘表，后骂黄祖！ 刘表没跟他计较，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人家黄祖是个坐地的军阀，本来脾气就不好，却又待他十分礼遇。结果他借着酒意，当着众人的面骂人家“死老头子”，于是就被砍了脑袋！ 这一维度的历史上，刘琦让刘表将他高高挂起，意思也很明显。 你传完旨了，任务完成了，旅游景点儿逛完了就早点儿回去交差吧！ 差旅费、餐饮费用不仅给你全部报销，还有大量剩余。 你就别在襄阳瞎飚了，也省得身首异处，埋骨他乡，徒令世人嗟叹。 不管刘表父子想的多周到，人家祢衡却不领情。 他遥想自己在许都时，虽然总是酒后骂人，却也是饮宴不断。 且不说孔融、王粲等名士，就连曹操、张韫等大臣举办宴会时也常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 他越想越气，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股脑全都骂在刘表给他安排的丫鬟仆役与护卫身上。 怎料，那帮下人来前都得了刘琦的吩咐，无论祢衡骂得多难听，都权当没听见。 他们展现出良好的职业素养，不论客人如何责难却总是笑脸相迎。反正祢衡一介弱鸡文士，又不会打人。 再者说了，他那副小身板儿，就算打你两下也没多疼。 他有时气极了，便故意找荏儿，命令护卫责打下人。 然而那些护卫并不听从，因为大将军府早有政令，主家要保证现有丫鬟仆役的人身安全，不得无故虐待下人！ 不管那些世家豪强听不听令，反正违法的事护卫们都不干。 襄阳文武一个不见，丫鬟仆役形如木人…… 祢衡憋闷数日，心情便如那鼓胀的河豚。 他想要出去散散心，却发现襄阳城虽比许都还要繁华，自己却连一个能谈得来的都没遇见。 当然了，若论襄阳名士那是真不少，年轻的都有职任，忙得不可开交，谁有那闲工夫跟他喝酒？ 年老的如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等，人家地位尊贵，声望正隆，万一被他骂了都不够丢人的！ 他百无聊赖，酒也不饮了，肉也不吃了，美婢也不把玩了，甚至干脆连衣服也不穿了，就只光着屁股躺在榻上胡思乱想起来。 也别说，祢大学士不愧是汉末大才子，他这一想还真叫他想出了办法。 刘表很快便接到了传讯，人家祢衡要代天子观政！ 这下又轮到刘表犯难了。 人家是钦差天使，自然有观政之权。 若不让他观政，便是对朝廷的藐视，虽然这朝廷如今形同虚设，但是在表面上还是要尊重的。 但若让他观政，万一狂犬病当众发作，大将军府的脸面何在？ 一想到祢大学士在曹操众人面前脱了个精光，刘表心里就七上八下。 他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便差人去找刘琦。 刘琦正在别院与黄月英研究连弩的改进之法，他俩想把匣中弩矢从五支增加到十支，并琢磨着看看能不能增加射程。 二人正与一帮军匠忙得不亦乐乎，却见刘勇推门入院，来喊刘琦去刘表书房。 刘琦边走边问道：“勇叔，父亲唤我所为何事？” 刘勇道：“少主还记得前几日来传旨的祢衡吗？” 刘琦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他还没走？” “没呢，不知道抽得哪门子失心疯，他竟然要来将军府观政！” “啥？” 刘琦愕然，心道：“这祢衡难道是命里就该死在荆州吗？这不是让尿撑的蛋疼吗？还观政呢，他懂个锤子啊！” 刘勇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那个祢衡要来将军府观政！” “这个货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刘琦边说边与刘勇继续赶路。 “我见大将军有些心神不宁，一提到祢衡的名字脸色都变了，难道这祢衡真有这么吓人？” “他不是吓人，他是有病！” …… “吱呀”一声，刘琦推门而入。 刘表抬头看见刘琦，脸露出苦涩的笑容，问刘琦道：“琦儿啊，那祢衡要观政，你看为父当如何是好？” 刘琦望着有些彷徨无助的父亲，没来由地心中一紧。 数年前，父亲匹马单骑定荆州，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与黄祖一起伏杀江东猛虎孙坚之时，天下英雄谁敢小觑？ 不曾想，而今坐拥三州之地，带甲二十万的父亲在面对一介书生时竟怯了场，那无助的神情让刘琦感到莫名的心疼。 也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刘表面对祢衡时是一种怎样的心路历程。 这一世的刘表比之历史上那个刘表不知强大了多少倍，他不仅拿下了交州与江东，而且正要把触角伸向益州！ 而就是这个刘表，在面对祢衡时竟是显得如此无助。 刘琦将父亲扶到胡凳上坐下，站在他身后为他按捏肩背。 他笑对刘表说道：“未曾想父亲如此英雄，竟让个书生吓成这样！” 刘琦的到来，让刘表感到多少有了依靠，他苦笑着说道：“不是为父怕他，主要是他凶名太盛！许都朝廷满朝文武都拿他没办法，为父我又能怎样啊？” 刘琦又把手挪在刘表头上轻轻按揉，宽慰刘表道：“以孩儿之见，倒是父亲想多了。” 刘表问道：“那以你之见，这观政之事当如何应对。” 刘琦说道：“祢衡长在辞赋，写个公文，写个奏章倒是行家里手。但其在军政大事上却是一窍不通。 “父亲在襄阳主政多年，帐下文武皆是一时俊杰，难道还怕他这个门外汉？” 刘表听他如此一说，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他抚须说道：“我儿言之有理，在军政大事上，为父确实不该惧他！” 刘琦又道：“父亲且看他在许都行事，要么以形貌骂人，要么无事生非，尽是无理取闹而已。父亲切忌与他斗嘴。 “他若是像在许都一样胡闹，那就如孩儿之前所言，以保护天使安全为由，将他禁足在馆舍之中，不理会他便是。” 刘表无奈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 第133章 世风，堂议 祢衡所说的观政，实际上就是在堂议的时候旁听。 而刘琦入襄阳之后，跟着刘表参加了一段时间堂议，便对堂议的时间和形式提出了许多改进措施。 他建议刘表仿照大汉朝的朝议制度改革了将军府的议事制度。 将襄阳文武重臣全员参加的大堂议定在每月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召开三次，主要是汇总十日间发生的大事，并对许多重要的问题进行广泛讨论，集思广益，制定决策。 而平时的临时性堂议主要是应对突发事件，如五溪蛮造反，江河决堤，或地震、疫病等，涉及到哪些官员就召集哪些官员来商议。 而那日在院中火烧油页岩，便是一次特殊的临时性堂议。 刘琦这样改革，既省了官员们往来奔波，又提高了将军府议事效率，很快就成了将军府的常规。 而祢衡要旁听的自然是每月逢一的大堂议。 他早就打听过了，大将军府一直有一个惯例——大堂议结束后，刘表都要宴请参加堂议的官员！ 实际上，他观政只是表面的托词，想在宴会上出头露脸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当然了，要能在大堂议上以自己的绝世才华和远见卓识来慑服襄阳文武，那也是极好的。 可惜刘表、刘琦只想到了堂议上的应对，却独独漏下了堂议之后的宴会。 神经病的想法又有谁能想得到呢？ 何况还是个学富五车、自命不凡的神经病！ 终于，在祢衡的殷切期待中，辅国大将军府五月下旬的大堂议终于来到了。 祢衡天不亮就早早起床，在侍女的帮助下仔仔细细地梳洗一番，略略用了些早点，换上崭新的朝服，在刘虎、刘豹这俩位大将军府派来的资深家将的引领和数百士卒的护卫下，乘座华丽的轩车，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将军府门前。 祢衡缓步下车，见刘表率领襄阳文武立于门前迎候，心中颇为自得。 他目不斜视，径直来到刘表面前，与刘表互施一礼。 刘表此时并无心与他多说，只略略寒暄几句，便将他迎入议事堂中。 祢衡紧随刘表迈步入堂，他目视堂前，却是吃了一惊。 只见一张大腿高的长方大几贯穿了整座大堂的中央，而那大几两侧许多排列整齐的家什好像是胡床（椅子）！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未曾想号称‘八俊’之一的刘表竟然将这些胡人的玩意儿堂而皇之地摆在大堂之中，非礼耶，非礼耶！” “祢公请！” 刘表抬手，请他来到主位。 他看到主位一端一左一右摆了两张略高大一些的胡床。 胡床背后是一座巨大的屏风，屏风中间画的是一幅山河社稷图，抬头观之，气势颇为宏大。 那图两侧八个篆体大字甚是醒目，那八个大字大气古拙，好似千年沧桑之中透出一股苍劲之气！饶是祢衡见多识广，却仍在心中大赞一声！ 能不赞吗？那是荆襄高隐庞德公亲笔所写，当世仅此一幅！ 他又细看那八个大字，只见上面写道：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刚才的赞叹登时不翼而飞，他心里却似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 这特么还不让人说话了吗？ 大汉以右为尊，刘表请他坐在右边的胡床之上，待他坐定，自己才在左边胡床就坐。 随后，武将在左，文官在右，纷纷入堂落座。 祢衡心里腹诽道：“这还讲不讲礼数了，不向刘表这个大将军行礼也就罢了，不向自己这个天子使者行礼，就都直接坐下了？” 他正不平间，却见一群吏员搬着一摞摞文书籍册、抱着一卷卷竹帛卷轴、夹着许多木尺木杆……，纷纷扬扬，直接向他们的主官走来。 他们与他们的主官一样，也不跟任何人见礼，径直将那些文书、卷轴、木尺之类全都放到主官身前的大几上，然后在主官身后侍立。 有几个吏员带的东西颇多，有的主官侧身相让，有的竟站起来，帮助属下吏员将这些物什往几案上搬。 那些文书、卷轴之类的东西，有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有年头儿的旧物，有的崭新齐整，一看就知是刚做好不久。 再看那些木尺木杆也是新旧长短各有不同。 更令他不解的是，在一位黑面文官面前竟然摆着几柄刃剑！ “这……，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祢衡竟然看傻了！ 堂议，不都是主官跪坐主位，从吏跪坐两边，一起商谈军政大事吗？ 这乱七八糟的，一堆一堆的，这是要做啥？ 一会儿工夫，吏员们忙完，议事大堂内渐渐安静下来。 刘表轻咳一声，对蒯良说道：“今天仍是从子柔（蒯良字）开始吧。” 众皆望向蒯良，蒯良不慌不忙，起身朗声说道：“接会稽郡上报，剡县县令因病致仕，县令一职暂时空缺。 “扬州刺史华歆、会稽太守张允联名推荐三位人选。三人的履历、政绩及百姓风评已整理成册，请大将军擢拔。” 说罢从几案上取下一个册子，由身后的吏员转呈刘表。 刘表接过册子，放到一边，继续看向蒯良。 蒯良接着说道：“接丹阳太守向朗上报，于潜县数名县吏利用职务之便，将良田按劣田亩数划到自家名下。 “经督察司查实后，郡府将其家产尽数抄没，此数家四十余口全部贬为矿奴、官婢。 “以良愚见，大将军法令虽严，难免有官吏心存侥幸。不若将此事作为一个典型，行文至各州、郡、县中，以震慑那些心存侥幸的官吏！” 刘表抚须颔首，正色说道：“百姓所求者，无非粮田饱饭而已。‘耕者有其田’方为长治久安之根本。 “谁敢在土地问题上动脑筋，就莫怪将军府对他全家动刀子！子柔之言甚合我意，就照此执行吧。” 蒯良应道：“诺！” 祢衡在一边听得震惊不已，就几亩地的事儿，竟让犯事吏员数家四十余口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刘表法令之严，堪称苛刻！ 不过，他转念一想，此等峻法却用在了为百姓分地一事上，从这个角度来看，却又不失为善法。 他想起自己出身寒微，因家中田地少且贫瘠，幼时常不得饱饭。若不是族中长辈时常接济，哪里会有求学的机会？ 他又想起中原各个州郡，土地多在世家豪强手中，百姓虽有茅屋遮身，却实无立锥之地！ 是故黄巾乱起，张角登高一呼，应者何止数百万计！若非断了活下去的希望，谁又愿意从贼造反呢？ 他思虑之间，已有数位官员议事完毕，他眼中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片段： 某位主官边讲边翻阅新旧籍册；众人起身观看地图听一人指图侃侃而谈；两拨人争得面红耳赤…… 直到两名军卒进入堂中，从案几上各拿起一柄环首刀，“锵锒”一声将刀抽出刀鞘之时，他才回过神来。 第134章 改进兵器，私尺私秤 众人只见那俩军卒“锵锒”一声拔出刀来，又听“铛”的一声，二人奋力挥刀对砍一记。 二人砍完，将刀拿给刘表与众人细看。 祢衡刚才正胡思乱想，此时见众人观刀，心中好奇，也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看那两柄环首刀。 只见一刀光亮如新，而另一把同样光亮的刀的刀刃之上被砍出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展示完毕，那名议事的黑脸文官说道：“请各位再看！” 说完，他一挥手，那两名军卒又挥刀对砍起来。“铛铛铛铛……”，二人连砍数刀之后，竟有一刀应声而断，半截刀身“咣铛”一声掉到地上。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黑脸文吏从军卒手中接过那柄好刀，双手端在胸前，缓步绕着长几而行，将那刀的刀刃展示给众人观看。 祢衡好奇心大起，又伸长了脖子，与刘表一起看那柄刀。 见那刀刃之上只留下几个极小的缺口，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很显然，这些细小的缺损并不影响这柄战刀继续杀敌。 黄忠抚须赞道：“好刀，好刀！若在战场之上用此刀杀敌，可无往而不利！” 太史慈、陈到亦纷纷称赞不已。 张绣甚至忍不住从韩暨手中接过此刀细细把玩起来。 刘表笑对韩暨说道：“公至（韩暨字）素来繁忙，成年里也不来襄阳一次。未曾想，来这一次便送给大家伙儿一份大礼。” 韩暨谦虚说道：“大将军谬赞，暨愧不敢当，此皆暨麾下吏员之功也。” 刘表赞道：“公至之德，我今见矣！吏员有功，亦不可不赏，公至不妨细细讲来。” 韩暨说道：“吾铁官吏员不辞劳苦，日夜尝试，用新法（此为改良版的水排鼓风之法，因事关机密，又有外人在场，故韩暨也不明讲）取代了以往贯用的人排、马排之法，打造的兵器数量成倍增加，且更加坚实耐用。此刀仅是其中之一也。” 众人大为震惊。 刘表惊问道：“公至是说，此刀已能大量打造？” 韩暨答道：“回大将军话，不仅是刀，各种兵器均可用此法打造！暨所乘马车之中，便藏有战刀三十把，矛尖五十支，以备大将军查验！”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时，刘琦正坐于刘表对面靠门的位置。 将军府的堂议，他本不必参加，但因祢衡的缘故，刘琦怕他当堂发飙，刘表应付不来，特地随堂旁听，出了问题好及时应对。 今见韩暨竟改进了原有的冶炼技术，打造出如此坚利的兵器，心中也是大为震惊，对韩暨的才能也是大为赞叹。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上，韩暨便是曹魏政权的冶铁主官。 曹操父子南征北战，从未因兵器的数量和质量问题而对战事不利，就是韩暨的功劳！ 不仅刘琦心中震惊，以黄忠、蔡瑁为首的那帮武将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们久经战阵，深知坚兵利器对战局的影响。 故而有的兴奋地边说边比划，有的更是举着那刀细细赏玩…… 而另一侧的文官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半晌之后，堂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刘表说道：“传我军令，从大营调拨精兵两千，将南阳铁官进出道路尽皆封锁，勿使此冶炼之法外泄！” 众将起身，齐声应道：“诺！” 刘表接着说道：“南阳铁官记大功一次！铁官长韩暨授官田五百亩，有功吏员按其功劳大小，分别授田一百亩到二百亩不等！” 韩暨大喜过望，忙对刘表行礼道谢。 众人纷纷向韩暨投去祝贺的目光，他们虽然心生羡慕，但看到他那张因在工坊里日夜操劳而被炭火和铁水熏黑的大脸，却委实生不出嫉妒之心。 刘表又对众人说道：“日后若有人创出此类新法，无论军用、民用，皆以此为例，重重厚赏！” 众人齐道：“大将军英明！” 韩暨之后，都水长严畯又在大几上铺开地图，介绍了都水司在鄱阳郡开工建设的水利工程。并要求截留该郡的部分税赋用于工程开支。 同时，由于都水司常常因为测绘人员严重不足，影响了水利工程的施工进度。他又将主意打到了即将毕业的襄阳书院学子身上。 他强烈要求将本届四百余名毕业学子中至少一半划到都水司。 因为这些学子在工程建设方面的才能比那些饱读圣贤书的才子强得太多了！ 刘表身边的文吏将这些事情一一记下。 他刚说完，襄阳书院的薛综就将一大捆木尺拆开“哗啦”一声散落在案几上。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五日之前，我襄阳书院三名弟子在试验小型投石设备时，被垮塌的支架砸伤。其中一名学子因伤势过重造成了左臂残疾。” 说到此处，他面露哀伤。 众人亦被其情所感，纷纷向他望去。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调查事故原因，却是因为几位学子所用的木尺刻度差别太大，做出的梁架发生了倾斜。” 他指着面前案几上的木尺说道：“诸位请看，我们搜集了书院、集市、布庄、工坊的十余把木尺，发现其中差别甚大。同样是一尺的刻度，长短之间竟差了半寸有余！” 他话音刚落，临近的官员便好奇地拿起那些木尺比对起来。 几人比来比去，发现那些木尺的刻度竟然没有哪两把是完全相同的，只是有的差距大，有的差距小而已。 薛综又说道：“我们襄阳书院强烈要求大将军府统一度量，在荆、交、扬三州发行官尺，禁绝私尺！以此类推，亦应推行官秤，杜绝私秤！” 实际上，秦汉对度量衡的标准是统一的，管理也很严格。 但时值乱世，不法官吏和商人为谋取私利，私尺、私秤也渐渐多了起来。 刘表面现凝重之色，对众人说道：“敬文（薛综字）所言极是，此事也是将军府的疏漏。将军府会尽快拿出章程，最迟在年底之前彻底解决这一问题。” 刘表又看向薛综，问道：“那位学子现下如何？” 薛综摇头叹息，说道：“唉，此子本来品学兼优，又十分好学，然残疾之后便有些灰心丧气了。” 刘表皱眉说道：“此子既有才学，便不可任其丧志。敬文返回书院之后，务必好言相劝。 “若其欲为官吏，则可入我府中做事；若其欲专心求学，亦可在书院中专心研究学问；若有其他志向，你我亦当鼎力相助。 “既然事情是在书院中发生，便是你我的责任，务必妥善解决此事！” 薛综感慨说道：“主公仁德，综当谨记。” 第135章 擢拔蒋干，扩建军营 此事议完，督察院主官许贡又起身说道：“主公，贡有两事相请，请主公务必答应。” 刘表说道：“德容（许贡字）有事尽管讲来。” 许贡对刘表说道：“自督察院成立以来，监察百官，探访民情，从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我督察院、司所用，多是性情忠直之人，做事坚持原则，颇受百姓拥护。只是……” 刘表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缺少技术性、实务性人才。贡敢请主公授予督察院临时征调之权，在遇到专业技术问题，如查抄账目、检验成色、评估价值等方面时，可征调各级官府、书院或民间的相关人员参与其中。” 刘表抚摸胡须，说道：“德容之言有理，容某思考几日再给你答复。德容再说说第二件事吧！” 许贡说道：“贡蒙主公不弃，总管督察院之事，又兼着荆州督察院的主官。贡深感能力有限，有些力不从心。想调几名年轻官员来督察院任职，协助贡管理督察院的事务，请主公恩准。” 因督察院与其他部门不同，有监督百官之权，事关重大，因此，一应官员必须由将军府考察后任命，督察院主官只有推荐之权。 刘表闻言，对许贡说道：“这些日子却是辛苦德容了，不知德容可有合适人选？” 许贡说道：“督察院责任重大，在具体人选上贡不得不慎之又慎，目下只选中了一人。” 刘表问道：“此人是谁？” “武陵郡督察司——蒋干！” “蒋干？嗯——，老夫想起来了，就是五溪蛮围城时，那个与巩志一起处理政事的蒋干吧？” “正是此人！” 刘表笑道：“此人倒是不差，年岁又轻，正好在德容身边磨砺几年。这样吧，某先将他调到德容身边为德容之副。余下的人选德容先慢慢挑着。” 许贡向刘表行礼说道：“贡多谢主公体谅。” 许贡说完，黄忠又站了起来。 他代表军方提了两件事：一是为支援各地突发战事，以及为以后发兵中原作准备，建议扩建襄阳大营，将大营中常备军人数从五万提升到七万。其中，西凉骑兵一万，三州步兵六万。 二是介于太史慈将军在山越各部名声卓着，建议将从彭虎那里调到襄阳的两万山越士卒交由太史慈统领。 军营扩建可不是小事，涉及到粮草、甲械供应的增加、营房校场的重新规划与建造，甚至还可能会影响到襄阳周边的稳定。 黄忠讲完，刘表说道：“太史慈将军在山越各部素有人望，两万山越军卒交给太史慈将军统带，老夫很放心。” 他又问黄忠道：“大营扩建事关重大，汉升将军可曾提前做过规划？” “主公请看。”黄忠从面前的案几上拿起一本厚厚的册子，让身侧的将校呈给刘表。 刘表打开册子，首页便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图纸。他将图纸层层展开，竟在面前案几上铺了好大一片。 祢衡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见纸上一片不大规则的方块之内，七大八小分成了不同的区域。 每片区域之内密密麻麻的不知道记录了多少信息。 因字迹太小，古字笔画又多，可能他也有点儿近视，只看到大片小片的文字就如黑云一般。 刘表耐心将图纸看完，小心地折叠起来，抬头问黄忠道：“直接扩到山上了，会不会太大了些？” 黄忠恭敬说道：“回主公的话，若按此图扩建，占地之广，大概是现在的三倍。” 刘表又问道：“为何要建的这么大？” 黄忠答道：“主公，末将随少主征江东时，见少主亲卫营中时常进行实兵对战。整个过程除使用木制兵器之外，基本与实战无异。末将也曾向少主讨教，少主说，这叫‘实战演习’。 “末将与徐晃、太史慈等将都觉得这种实战演习可以让士卒在无战事发生时也可以保持临战状态，维持一定水平的战斗力，颇有可取之处。 “故而想将这个办法引入大营之中，在日常操练中尽可能模仿实战。可以演练正面对抗、突击作战、山地战、袭营战等各种战场上都可能用到的战法。 “扩建军营也是为了能够支撑起中等规模的‘实战演习’。请主公恩准！” 刘表听罢，转目望了对面刘琦一眼，面上颇有赞许之色。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祢衡也惊讶地看向刘琦，心道：“素闻刘表此子精通兵事，本以为是众将吹捧，而今看来，也不尽为虚言。” 实际上，黄忠抬出刘琦来，也是为了让这个提议更好被通过。 果不其然，从刘表的神色上来，这事儿是八九不离十了。 刘表对黄忠说道：“汉升之言甚是有理，只是扩建到山中，与书院相距不远。士卒操演之时会不会影响到书院学子的学习？” 不待黄忠答话，对面薛综说道：“汉升将军已经与我们书院对接过了。经过实地验证，军营前后有大山阻隔，声音几乎传不到书院之中。” 刘表抚须颔首，对薛综与黄忠说道：“如此甚好！” 黄忠又对刘表说道：“我们考虑将大营扩建到山上，还有数项好处。” “哦，还有好处？” 刘表也来了兴致，众人也很好奇，都等着黄忠细说。 黄忠笑道：“回主公的话，的确个几项好处。” 刘表说道：“汉升细细讲来。” 黄忠说道：“近段时间，书院有几项研究成果对我军战力的提高颇有帮助。大营扩建到山上，可一并将书院防卫起来。 “一方面可以防止这些研究成果被奸细探查；另一方面，有了新的研究成果不必下山，直接在营中试验也很方便。这是第一件好处。” 刘表颔首道：“不错。” 因这些技术成果是军事机密，刘表与黄忠也没有在这方面多说。 黄忠又说道：“第一批书院学子已在营中担任基层军职。我们发现，这些学子在领悟战斗意图、灵活运用兵书战法、战场灵活变通等方面的能力远高于从军中提拔的基层军官。 “我们将军营扩建到山上，兵科的学子到军中观摩学习便更加方便。军中将校也可以抽时间到书院中讲讲课，带带这些学子，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书院中有事，军中也可及时提供帮助。这是第二件好处。” 刘表觉得很有道理，笑问道：“可还有第三件好处？” 黄忠亦笑道：“既然主公询问，那自然是有的。末将与太史慈将军亲自看过，从大营到山上，只有一座村庄，共八十三户百姓。 “往书院方向扩建，动迁百姓的阻力最小，成本也最少，可以为大将军省下一大笔拆迁费！” 这些本没必要说，都写在刘表面前的小册子上。 只是黄忠见祢衡在座，大家都有些拘谨，便说出来活跃一下气氛。 黄忠说罢，众皆愕然，旋即大笑！ 谁也没想到威震天下的大将黄忠竟然开起了玩笑。 刘表哭笑不得，指着黄忠说道：“你呀，你呀！你自己看看，这还有一点儿军中第一大将的样子吗？再者说了，咱就缺这点儿钱？” 黄忠佯作无辜，正色说道：“这怎么怪得了末将？主公既然问了，末将怎么好意思说没有？ “再说这军中第一大将的名头还不是主公说的，有太史慈、陈到、赵晟诸位将军在，末将可不敢认！ “依忠看来，主公坐拥三州之地，带甲二十余万，这第一大将的名头，非主公莫属！要是哪个敢有不同意见，先问问末将答不答应！” 说罢，他威风凛凛地捋了捋胡须。 众又笑。 刘表指着黄忠，笑骂道：“营中诸将，数你和德珪两个老货最皮！你且给我等着，待我抽出空来，非给叙儿找个厉害的后娘治治你不可！” “哈哈哈……” “主公，这不公平啊！” 笑声中，一个声音高叫道。 众人看去，却是蔡瑁。 只见他愤愤不平地从座上站起，一只手抚摸着肚子，另一只手指着黄忠，作色道：“凭什么老黄得罪了主公，就拉上我老蔡一块儿骂？ “有了这找媳妇儿的好事儿您就把我老蔡丢到一边？天底下有您这么偏心的吗？” “哈哈哈哈……” 第136章 祝酒，饥厥 在一片笑声中，为时大半天的堂议结束了。 此时，已近未时！ 因三州事务繁杂，大堂议经常进行到下午，是故参加堂议的官吏都在早上吃得饱饱的，好撑到下午的宴会。 唯有祢衡没有经验，早上又忙着梳洗冠带，只草草填了几口，便摆了仪仗，来将军府观政。 他本来还想着凭借自己的学识，给这帮南蛮子提一些震惊四座的高见。 可大半天下来，他发现自己几乎都听不明白。 而仅有的几件自己能听明白的，也都因为不通实务实在插不上嘴。 他坐在主座，百无聊赖，而腹中那几口早饭早就耗了个精光。 等到最后，黄忠、蔡瑁、刘表三人谈笑风生的时候，他已是饿得饥肠辘辘，肚子里面更是“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他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要多后悔有多后悔。 早知是这样，还不如不来……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堂议上，除了刘琦偶尔扫他几眼，也没人理会他。 冗长的堂议终于结束了，他期盼了半天的宴会终于开始了！ 祢衡心道：“可算是熬到饭点儿了。” 穿过议事堂的后院便是饭堂。 这个饭堂不是家用的那个，而是将军府的食堂，比议事堂还要宽敞不少。 此时，仆役已将酒食备好，刘表邀祢衡一起坐在主位上，众官分文武坐于下首两侧。 刘琦对这些排排坐的讲究一直不太感冒，便挨着黄忠与蔡瑁坐下。 大家都知他的脾性，也不以为意。 平日里，堂议之后的宴会都比较随意，刘表在他儿子的影响下也不太讲究那些虚礼。 但是今日不同，有天子使者祢衡在坐，一切必须按照官场礼仪进行。 如若不然，往小了说，是失礼。往大了说，便是对当今天子不敬！ 何况祢衡又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主儿。 开宴之时，未时（下午两点）已过。 祢衡本来就瘦，早上又没吃几口，现下早已饿得腹背贴在一起。 见刘表端起酒樽，按照官中仪程一套一套说词儿，他心里一个劲儿地骂娘！ 虽然心中恼火，但也毫无办法，谁让自己是天子使者呢！ 他虽对许都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视为草粪，但还是非常礼敬天子的。只好忍住饥饿，耐着性子听刘表絮叨。 刘表虽久掌大权，但也素有儒名，歌功颂德的词儿一套接着一套。 堂下众人也很配合，不仅洗耳恭听，而且听到动情之处或微笑或颔首，貌似都听得认真。 台词讲完，刘表举樽说道：“天子蒙尘，流落许昌，然亦挂念我三州百姓疾苦。身为人臣，我等不胜感激。这第一樽酒，我们先敬圣上！” 说罢，带着众人共饮一樽。 “今有钦差天使——祢君不辞劳苦，不远千里，来我襄阳，宣当今爱我三州百姓之意。这第二樽酒，我们共敬祢君。” 说罢，他转身与祢衡共饮，众皆陪着敬了祢衡一杯。 祢衡腹中无食，又不似堂下众人狡诈——不是倒酒不满，便是饮后养鱼。他饮了两满杯后，就有些吃不住劲了。 更何况几案上肉食颇为丰盛，他却不得大快朵颐，而酒却一樽接着一樽。 那种既饿又馋的，空饮无力的感觉让他不由得臭骂起自己光屁股想出来的“观政”之策了。 “我等衣食，民脂民膏。人皆谓我等是百姓父母，实则却是百姓奉养了我等。这第三樽酒，让我们共敬天下百姓吧！ 大家又喝了一杯。 “今幸赖诸君之力，我三州这几年也算风调雨顺，百姓有田耕，有饭吃，有衣穿。我代百姓敬大家一杯。” …… 不愧是“八俊”之一，刘表边说边带着众人连饮了六樽之后，方才招呼大家坐下用饭。 堂下众官，酒量大的自不必说，酒量小的连浅带剩，加起来也就饮了两樽不到。 只有祢衡，自恃天子使者，人又直了一点儿，六杯皆是满饮…… 之前忙于公务，刚才又要讲究礼仪，直到现在刘表才抽出空来要与祢衡闲叙几句。 不料，他举起酒樽转向祢衡时，祢衡却费劲地抬了抬眼皮，“扑通”一声，醉倒在地。 刘表愕然。 他放下酒樽，唤来仆役，将他送到驿馆休息，又遣了府中医者前去探视。 送走了祢衡，他心中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与众官继续饮宴。 堂下众官见醉倒的祢衡被抬出了饭堂，也就不再端着架子，又如往日一般洒脱起来。 席间，往祢衡处探视的医者传回消息，乃是饥厥之症。 说白了，就是因没吃饭而导致的低血糖！ 加上空腹连饮六樽好酒，醉得特快，于是乎…… 刘表闻讯，便放下心来，不再理会此事。 一场饮宴，众人直喝到半夜才尽欢而散。 想那祢衡于堂上呆坐半日，一言未发，又水米未进，晕厥于众人面前，他岂会善罢甘休…… 第137章 酒疯，群情 翌日酒醒，祢衡浑身乏力，头也有些晕眩，虽然腹中饥饿难当，却又恶心想吐。 侍女取来米粥，拿小勺慢慢喂下，他方才觉得身上好受了一些，也有了两分力气。 他叫人搬了胡凳，在院中大树荫里呆坐了半晌，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渐渐清醒起来。 回想起昨日种种，他心里又悔又恼。 自己先是在议事堂里如木鸡一般呆坐到未时。 人家一心讨论军政大事，谁也没工夫搭理他。 后又来到饭堂，如个跟屁虫一样，随着刘表连饮了六樽！ 依稀记得自己饿极，正要伸手抓饭，刘表好像要跟他说话，然后便彻底断了片儿！ “到底吃没吃？” 他抚摸着干瘪的肚皮，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问旁边的女婢道：“昨夜本官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那女婢道：“回大人的话，先生被送回驿馆时，大约是未时三刻……” “啥？未时三刻？你确定？”祢衡不敢相信。 那侍婢本来还想说“离天黑还早”，却被他的问话打断了。 “确实是未时三刻，先生如若不信，可问院中下人。”那侍婢不卑不亢地说道。 “未时三刻……” 他揉着脑袋沉吟一阵：“不对！开宴之时已经过了未时，刘景升又啰哩啰嗦叨叨了半天，然后又带着众人连饮六樽……，我回来时才未时三刻！！！” “刘表！吾入你老母！” 他一拍大腿，猛然站起。 那婢女被他吓了一跳，却又见祢衡身子一阵摇晃，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他是起得猛了，这两天营养又没跟上，大脑供血不足，故而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平衡。 “快来人啊——，大人晕倒了——” 那婢子见祢衡摔倒在地，顿时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大呼小叫起来。 院中的丫鬟仆役听到她的叫声纷纷赶来，七手八脚将祢衡抬到榻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捋胸口，好一通忙活，那祢衡方才缓过神来。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他怒气难消，不耐烦地挥退众人。 “咕噜，咕噜……” 没等众人走出房门，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哎——！” 他又慌忙将众人叫住，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他们说道：“中午，中午给本官做点好的……” 当然，这点儿小小的要求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刚到中午，烧鸡、炙肩、鱼烩便摆上了几案。 小丫鬟们也很贴心，不仅备了一壶美酒，几案角儿上那一小把绿油油的小葱儿更是让祢衡食指大动。 饿了两天了！ 还讲究什么斯文？ 他风卷残云一般大快朵颐，干瘪的肚子很快便鼓了起来。 然后他又拿起酒壶，自斟自饮。 他虽然心中有气，但却找不到刘表任何失礼之处。 要挑点儿别的毛病好像也不大容易。 说人家不爱惜民力吧，他也实在找不出比这三州百姓生活更好的了！ 说他穷兵黩武吧，人家打仗的次数屈指可数。 要说人家不通文墨吧，人家还多少有些文名。 说他藐视朝廷吧，人家年年上贡，吃的、用的、玩的，一应无缺…… 他心中郁闷，不觉多喝了几杯，结果从正午一直喝到了日头西斜。 他酒意涌上心头，心中越发火热，不觉又骄狂起来，对刘表的不满情绪也愈加浓烈。 所谓酒壮怂人胆，连理由都省了。 终于，满腔的愤懑无法自抑，他从灶台拖出一根烧火的大棍，气鼓鼓走出驿馆的大门，一路上骂骂咧咧来到大将军府门前！ 他一手拄着大棍，一手指着两个守门的士卒，厉声喝道：“你们……，你们两个……额……两个糙汉，去……去……去叫刘表……噢……出来见我！” 那两个军卒是刚刚轮换过来值守的，并不认得祢衡。 见这个醉鬼骂自己是糙汉，心里很不高兴，但念在他喝了酒，也不想跟他计较。 却不料他趁着酒意谩骂起刘表来，越骂越难听。 他俩实在听不下去。 一个兵卒喝问他道：“你是何人？大将军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速速离开，莫给自己惹麻烦！” 祢衡听罢，怒意更盛！ 他指着那军卒的鼻子骂道：“你……，你算……安……安……个……额……什么东西？也敢……，敢……跟……嗯……敢跟老子这样说……额……这样说话？” 他嘴里含糊不清，不干不净地骂个不停。 另一个军卒也是个暴脾气，见这醉鬼胡闹不休，喝骂道：“大将军府重地，岂容你这醉汉撒野，走开！” 一边说着，一边当胸推了祢衡一把。 祢衡本就酒醉，站立不稳，被那军卒一把推到地上。 他刚要挣扎起身，却不料那烧火大棒顺势歪倒，正砸在他额头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包来。 他被砸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直揉眼睛。 揉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被那个军卒给推倒的，他又觉得是那个军卒在推倒他后，又砸了他一棍子。 “我入……入你……入你老母！” 他瞬间大怒，拖过那根大棍，挣扎了半天方才站起身来。 他刚要举起大棍去砸那士卒，“啪”地一声，脑袋上便挨了一下。 他愣登了一下，伸手去摸砸疼的地方，却是黏糊糊的摸了一手。 “咦？这是脑浆子给砸出来了吗？” 祢衡一边想着，却瞅见手上还粘着一块带着鸡屎的鸡蛋皮！ 大概是因为沾了许多鸡屎，没人愿意要，卖剩下的。 他正在恍惚间，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声乱响，烂菜叶子、卖剩的咸菜疙瘩、宰鸡剩下的素袋和肠子、路边上捡的土喀喇……，一股脑都向他头上飞来。 “就是这个瘪犊子在将军府门前撒野！” “操恁娘的王八蛋！” “打死你个龟孙儿！” “敢骂大将军，我日你血娘！” “娘稀皮！……” “我……” …… 要说这祢衡也够倒霉的，此时正逢襄阳城里各大工坊下工。 许多从各地流落到此，因不会种地只得在工坊打工的各地百姓；加上一些卖了蔬菜、鸡蛋要出城回家，路过将军府的农人；还有些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的市民…… 他们见有人在将军府门前撒野，瞬间就不干了！ 他们知道将军府法令甚严，都不敢动手打人，但却也容不得有人辱骂那个高高胖胖，和蔼可亲，给了他们活路的大将军。 于是，操着各地乡音的国粹，伴随着卖剩的零碎、捡回去喂猪喂鸡的菜叶子、路边树上掉下来的烂果子、拾回家垫桌脚的半头砖……，乱七八糟，一股脑地朝着祢衡的脑袋招呼过来。 祢衡恍惚之间，见街上聚了一大堆人朝着他又扔又骂。 群情激愤，骂声如潮。 他被吓了一跳，瞬间酒醒了三分。 看到漫天飞来的各种杂货，他吓得面如土色，也不似刚才那般摇摇晃晃了，双手抱着脑袋，如飞一般向馆舍逃去…… 那帮百姓见他瞬间便跑没了踪影，只觉得没骂过瘾，又见将军府门前被他们扔得一片狼藉，于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那些垃圾捡到路边堆成一堆，方才嘴里不干不净地离开。 等消息传到刘表耳中，他带人出来看时，这场闹剧早已经在百姓的干预下草草结束了。 刘表白跑一趟，看了个寂寞。 他听那俩把门的军卒将事情说了一遍，情知是祢衡所为。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吩咐了刘勇几句，也就不再理会。 从第二日起，为天子使者——祢衡的安全着想，驿馆方面明显加强了安保力量。 祢衡也有幸享受了一把皇帝的待遇——出不去了！ 第138章 疫病!张机 数日之后，一道军报从牂牁传来。 一次紧急召集的堂议在大将军府的议事堂中召开。 既然与战事有关，刘琦自然不能幸免。 他与众人翻阅着军报，堂内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军报中言及二事，可谓是先报喜，后报忧。 喜的是，五溪蛮大军依军师贾穆之计，先围点打援，收复了祖地；又放火烧山，拿下了得胜关。 这一把火烧得太旺，竟把得胜关以西、以北数十里的大山烧成了一片白地！ 也幸好数日后的大雨宣告了雨季的到来，要不然这场大火还不知道会酿成怎样的大祸。 不管怎样，打开了牂牁郡的大门终归是一件大喜事。 可是，此战过后不过数日，因水土不服，又因大雨造成的潮热，山越军中爆发了疫病！ 至军报发出之时，已经有数百山越士卒被隔离到了疫病营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疫病，那些擅长治疗外伤的军医除了分营隔离之外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而蛮族的巫医虽然有些治疗办法，却无力阻止疫病的蔓延。 加上巫医人数太少，治疗的速度跟不上军卒染病的速度，即使有军医的积极配合，还是解决不了传染的问题。 赵晟与沙沐尘束手无策，只能暂时屯兵于关上，同时向襄阳中枢求援，请大将军调集有经验的医者到前线应急。 众人阅毕，都看向刘表。 刘表蹙眉说道：“军中暴发疫病可不是小事，老夫已快马传书长沙郡张机太守处，叫他把政务暂时交给郡丞打理，带着一众弟子先行入山。 “张机太守虽然医术高明，然唯恐其势单力薄，必须调集更多医者前去。除此之外，诸位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见众人皱眉沉思，一时也无良策，一旁刘琦说道：“以小子愚见，父亲当迅速调集市面上所有的石灰，以最快速度运到得胜关中，令军卒在茅厕、道路、营地附近铺洒。石灰善能隔绝疫毒，准备得越多越好。” 中国使用石灰的历史可谓非常悠久，甚至先民的遗址中都有广泛的发现。 众人虽有疑惑，但事情紧急，刘琦又是个公认的万事通，故都没有出言询问。 刘表颔首，对一旁刘勇说道：“你速速按琦儿的话去安排。” 刘勇应诺，刚要退出，又被刘琦拦下。 他又说道：“请父亲迅速传书赵晟将军，营中士卒暂停操练，严令士卒不得串营，不得随地大小便，不得喝生水、吃生食，用饭之前先洗手，每日都要清洗身体。” 刘表也是病急乱投医，见刘琦说得郑重，又问刘琦道：“还有吗？” 刘琦皱眉说道：“孩儿能想到的暂时就这些了。” 刘表闻言，转头对刘勇说道：“你速按琦儿说的去安排。” 刘勇应诺而退。 周瑜说道：“主公，以瑜愚见，当迅速从襄阳、武陵、长沙、零陵四郡调集民间医者和军中医匠，按十中抽七的比例，派往得胜关，听从张机太守的调度！” 刘表早就想到了这点，只是事情紧急，尚未来得及安排，见周瑜提醒的及时，抚须说道：“正该如此！” 周瑜说完之后，堂中又陷入沉默。 众人虽然都是一时之俊杰，但在应对疫病之事上却都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 刘琦见事发突然，大家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提议道：“诸位在此闷坐也是无法，不如且回府中，召集幕僚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主意。明日一早我们再议。” 刘表颔首道：“既如此，诸公且先回去思虑一番，我们明日再议！” 众人应诺而退。 刘琦皱着眉头回到自己院中，坐在树荫下拼命摇着蒲扇，他在前世也是经历过疫情的，深知疫情之可怕。 身处这样的历史环境，各种条件都极其有限，他能想到的很多，但是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 三位妻妾见他从议事堂回来就坐在树下，一边“噗嗒噗嗒”地摇着扇子，一边皱着眉头长吁短叹，心中都很诧异。 不论是春桃这个和他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还是月英与米儿这两个刚嫁到刘家的，他们从来没见过刘琦像今天这样烦躁过。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黄月英这个大妇出面询问。 她走到刘琦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刘琦的手臂，问道：“夫君今日一回来就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刘琦抬起头，看见她们三个满脸的关切，叹了口气说道：“唉，你们是不知道啊，咱们去征讨牂牁郡的大军发生了疫病！” “什么？” 黄月英大惊失色，她站起身，满脸凝重，问刘琦道：“到底怎么回事？情况严重吗？” “父亲已经传书张机太守和临近郡县的医者，让他们进山为大军医治了。” 黄月英听到张仲景进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她安慰刘琦道：“既然有张神医进山为大军诊治，夫君还担心什么？” 刘琦又唉叹道：“唉，月英，你们有所不知啊……” 三人见他这样，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黄月英又问道：“夫君的意思是……” 刘琦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从武陵到牂牁，一路上全是山地，消息传递十分困难。 “军报上所讲的都是一个月之前的消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 “什么？” 三人听了，都大惊失色。 一时间，小院中安静到了极点。 “夫君，米儿要进山！” 一旁沙米儿语气坚定地说道。 第139章 刘琦请命，虞翻随行 却说米儿听说大军爆发了疫病，非要进山不可。 “你说什么？” 刘琦难以置信地问道。 “妹妹，你可不能去！” 月英与春桃连忙将她拦住。 “米儿要进山！” 她又一次坚定地说道。 “米儿！你不要意气用事！” 刘琦只觉得一阵头大。 “夫君，两位姐姐，你们不用担心。若论及医术，自是你们汉人医者手段高明。但若是对付山林疫瘴，米儿自信不输于别人。” “那你也不能去！”刘琦断然不允。 “为什么？”米儿已是双目含泪。 刘琦这是第二次见她流泪了，头一次还是在沙沐尘帐中，得知阿婆也把她许配给他的时候。 他的心登时软了下来，好言抚慰道：“不是我不让你去，只是……” “只是什么？”米儿带着哭腔问道。 刘琦皱着眉头对她说道：“只是军中皆是男子，你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我看……” 米儿听了，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对刘琦说道：“夫君不必忧心。大军是为帮我五溪蛮族夺回祖地而染上的疫病，此大恩不可不报。 “他们都是米儿的兄弟！米儿若无本事，也必定不会去添乱。但米儿自信，只要是在山林中染的病，米儿都有办法医治。 “我们五溪蛮人有恩必报，哪怕是赔上性命也愿意。难道夫君就如此狠心，眼看着他们病死在山林之中吗？” “这……” 刘琦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他沉默半晌，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纯真善良的姑娘，叹了口气。 沉默半晌，他无奈地说道：“罢了！你既然非去不可，那我便陪你走上一遭吧！” 刘琦又有什么办法，米儿是非去不可，他总不能干看着她一个女儿家家的去军营里救人吧？ 于情于理，他一个大男人总得有点担当才行！ 再说，他要是不在身边，万一米儿出了什么问题，阿婆那里怎么交待？ 阿婆是什么人？那是蛮族的大巫！ 是一个眼神就能把人慑住的大拿！ 他可不认为将军府的兵马在阿婆那个级别的人物面前能起到什么作用！ 唉！还是自己舍命陪米儿去一趟吧！得罪不起啊！ “夫君不可！” 黄月英惊叫道。 “你们，你们简直胡闹！” 春桃也急得直跺脚。 “行了！” 刘琦皱了皱眉头，轻喝一声，“我是家中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躲在家里享清闲呢？你们不必多说，我自有计较！” 二女见他语气坚决，不敢再劝，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刘琦见状，又觉得心中不忍，于是安慰她们道：“你们不必担心，有张神医在，我能有什么事？再说，不是还有米儿吗？” “那……，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月英、春桃无奈，也只好由着他去。 …… 翌日清晨，众官早早就来到议事堂中。 大家纷纷献计献策，虽然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尽心尽力便好。 当刘琦表示要亲自前往牂牁郡时，不出所料地遭到了众官的强烈反对！ 见刘琦坚决要去，蔡瑁这个长辈和黄忠这个死党竟不顾一切，要对刘琦实行兵谏！ 能不反对吗？ 疫病是闹着玩儿的吗？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那是整村整村的抬死人啊…… 要是刘表现在三四十岁，年富力强，你实在想去那就去吧，大不了再培养一个！ 可是你父亲都快六十了，你弟弟刚断奶没两年，你心里就没点儿逼数？ 你当这大好基业就真是你们刘家的，想怎么败就怎么败？ 老子还想跟着你们爷俩儿建朝立代，青史留名呢…… 刘琦昨夜在刘表和陈氏那里费了好大力气，并且再三保证要跟在张机身边寸步不离，好说歹说才说通了刘表夫妇。 今天这情况，看来是费多少口水唾沫都不行了，任你口舌如簧，众官只是不允。 甚至有了文死谏，武兵谏的苗头！ 刘琦实在无法，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父亲。 “唉！” 刘表叹了口气，对众官说道：“琦儿是我刘家长子，作为他父亲，我又何尝不想让他留在府中呢？ “但那远在牂牁的三万军卒又何尝不是他们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 “我刘家乃大汉宗亲，为匡扶汉室，刀斧加身尚且不惧，何惧区区一疫病？” “可是……” “诸位不必再劝了，就这样吧！”刘表断然说道。 蔡瑁心中焦急万分，对刘表担忧地说道：“少主万金之躯深入险地，而那山中消息传递困难，一旦有事，救之不及，却是如何是好？” “唉……” 刘表听了，不觉叹了口气。 众官默然。 “主公勿忧！”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虞翻。 他继续说道：“番自幼习得善行之法，平地日行三百里，即便是山地也能日行一百七八十里。我愿随少主入山，为两边传递消息！” “仲翔，你……” 刘表心中一暖，竟说不出话来。 疫病啊，那是要死人的啊！ 虞翻拱手说道：“主公，诸位大人，少主尚不惜身，翻多跑几步又有何妨！” 刘表心中感动，对虞翻长揖到地行了一个大礼，语带哽咽道：“那就有劳仲翔了。” 虞翻哪里敢受他大礼，忙闪身让到一边，劝刘表道：“这是翻的本分，主公不必如此。” 一边张济说道：“山中往来不畅，若只靠虞君传递消息未免单薄了些。末将麾下有一校尉，名为胡车儿，乃是个奇人，能负重，善奔行，可为虞君之副。” 刘表、虞翻及堂中众人闻言大喜。 刘表感叹道：“未曾想骠骑将军麾下竟有如此能人！” 张济道：“只是胡车儿是员胡将，主公莫要嫌弃。” 刘表此时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嫌弃？ 他拱手对张济谢道：“骠骑说笑了！” 其实，在座诸人之中，张济不能说是最着急的一个，但他的着急程度绝不亚于蔡瑁和黄忠。 他刚刚奔着刘琦的名头归附了刘表，刘琦就要去牂牁不毛之地参加抗疫，万一失陷在这上边，他就跟在那些六千点上买了股票、四九年里买了一大片地的幸运儿一样，那可真的是酷毙了！ 他推荐的胡车儿也不是一般人。 此人虽是胡儿，却天赋异禀！ 他能力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简直就是人形宝马！ 当然了，当着虞翻的面，他也不好细说。 众人商议即定，再无异议。 刘表对虞翻、张济二人说道：“如此，就有劳仲翔和胡车儿将军了。” 第140章 暴揍，入山 第二日，刘琦与米儿用过早饭，便要出发。 临行之时，米儿去竹楼喊了两个叫风儿和蝶儿的姑娘与她同去。 于是刘琦骑马，三位姑娘乘坐马车，在三百墨卫的保护下向襄阳渡口出发。 一行人行至中街，突然…… “刘家小子，给老子站住！” 一声高叫将众人吓了一跳！ 刘琦寻声望去，见那墙头之上正是祢衡。 他那日在将军府门前撒泼之后，便被驿馆的护卫禁足在馆舍之中了。 他出不了门，丫鬟仆役又没人愿意搭理他，就算骂人也被当作犬吠，甚至骂到兴头上还会听到护卫们的几声喝彩…… 他实在是无聊透顶，便每日里踩着梯子爬上墙头去看大街上的人流。 头几天还摇摇晃晃很不适应，后来也就习惯了，竟将酒壶系在腰间，骑在墙头上边看边饮。 那些护卫也不去管他，就他那个熊样儿，踩着梯子骑到墙上也就是极限了，就是请他往外边跳他也不敢。 他毕竟是个聪明人，今日在墙上看见数队兵卒来去匆匆，就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 正想看个热闹，却见刘琦在一群黑衣人的护卫下骑马而行。 他瞬间断定，刘琦要挂帅出征了！ 一时间，他心思百转，竟想要以朝廷监军的名头逃离襄阳这个樊笼。 却不料这一嗓子刚喊完，那街上竟瞬间张开数十把大黑伞，将刘琦和身后的马车罩了个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 噌噌噌噌…… 数十道黑影跃上大树、墙头、屋顶，占领了附近的所有高点。 他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伸手捂住了张大的嘴巴，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被一个黑衣人一脚踹下墙头！ 那一脚着实有劲儿，他摔到地上连翻数遭方才止住。 他本能地要用胳膊撑着坐起来，却又被一脚踹翻。 瞬间，他的手臂、腿脚、后脑被数只大脚死死踩住。 因事发突然，他张开的大嘴未来得及合上，那上嘴唇跟鼻子挤在了一起，两个鼻孔被堵得严严实实。 他“呼哧呼哧”大气直喘，地上的尘土被他喘得满嘴都是…… 一名黑衣人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什么都没发现，只搜出一把折扇来。 这名黑衣人将折扇交给墨执，又跟他耳语了几句。 墨执打开那把折扇看了看，一挥手，张开的大伞瞬间合上，两名黑衣人架起祢衡，将他拖到刘琦面前。 刘琦见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没事儿找抽型吗？ 他不禁问道：“你这是想干啥？” 祢衡疼得浑身上下跟裂开了一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住地呻吟，还要一遍一遍吐出嘴里的尘土，哪里能说出话来？ 刘琦见状，吩咐左右道：“去打水来帮他洗洗！” 几个墨卫应了声诺，去馆舍里取了水来，将祢衡糊了满脸的尘土和鼻血洗干净，又扶着他漱了漱口，将嘴里的尘土和血沫子涮得干干净净。 刘琦在旁边笑着观看，也不作声。 经此一遭，那祢衡也老实了，也不敢大呼小叫了。 他强忍着浑身的疼痛，问刘琦道：“刘家公子，你可是要出征么？” 刘琦问道：“怎么，你有事吗？” 祢衡强忍着疼痛向许昌方向拱了拱手，对刘琦说道：“区区不才，要代天子监军！” 刘琦愕然，这玩意儿真是病得不轻。 随即又一想，将这个货留在襄阳也不是办法，迟早要惹出事来！不如一块儿捎着吧，要染上疫病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于是对他说道：“你要监军也不是不可，但我军军法甚严，我须与你约法三章。” 祢衡正忍着疼，又不想继续留在襄阳，就对刘琦说道：“既在军中，自然要遵守军令，你尽管讲来！” 刘琦数着指头对他说道：“一、不该问的不问。二、不该说的不说。三、令行禁止！你可能做到？” 祢衡正疼得呲牙咧嘴，哪里会跟他计较这些，随口说道：“都依你！” 刘琦见他答应得爽快，便叫几个墨卫将馆舍中的马车牵出，先扶他上车，又搬上他的行李，号令众人继续向渡口进发。 队伍行至襄阳渡口，蔡瑁水军的运兵船早已等候多时。 岸上旌旗招展，正是黄忠与太史慈将刘琦的两千亲卫营带了过来。 军前三名小将雄姿英发，昂首而立，分别是廖化、马忠，还有那位发现油页岩的刘季。 原来是黄忠与太史慈怕刘琦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两人商议过后，便叫新加入不久的廖化、因在会稽之战中初露锋芒而调入襄阳大营挂职学习的马忠和眼光独到的刘季派到刘琦帐前听用。 这三员小将进入襄阳大营后因优异的表现颇得众将的夸赞。 廖化的刀法、马忠的射术因得到了黄忠和太史慈的指点而大有长进。 而刘季虽然在武艺上没多少天赋，但他眼光敏锐，鬼主意很多，也有许多值得称道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此三人未有远名，外人不识，很适合到牂牁郡进行实战锻炼。 此外，与黄忠、太史慈站在一起的除了虞翻还有一位壮阔如熊罴的将军。 他不是别人，正是胡车儿！ 刘琦见过了随行的众人，又被蔡瑁和黄忠堵在码头上数落了半天，直到所有士卒都上了船才得以脱身。 廖化、马忠、刘季年轻气盛，胡车儿是个猛汉，刘琦怕祢衡再犯了狂病被这几位给砍了，便将他安置到自己的座船上。 第141章 品江鱼，惹祸端 从襄阳到武陵虽然有水路相通，但一路都是逆流而上，风向也不是太顺，因而船行并不快。 祢衡惫懒，加上有伤在身，第二日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他在甲板上一瘸一拐地胡乱溜达，却见刘琦拿了根鱼竿，坐在船侧一动不动。 他盯了半晌，未见起竿，不由哂笑一声，有心显一显自己的本事。 于是也跟士卒要了根鱼竿，坐在刘琦身侧不远的地方，就是要让他看见。 每每起竿，他总要得意地转目去看刘琦，刘琦却总如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 军情如火，船行又慢，刘琦又哪里有闲心钓鱼？不过是前世的习惯罢了。 祢衡看他几次总是如此。他自觉没趣，便不去看他，把心思都放在钓竿之上。 他这一专心可不得了，江中的鱼儿蜂拥而至，咬钩也勤了不少。 不到正午，他便钓了大半篓的江鱼，大的竟有半尺来长。 大概是觉得日头太晒，刘琦慢腾腾地将钓竿收起。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站起身时才发现祢衡正坐在旁边。 “哟，钓了不老少呢！” 刘琦好奇地蹲在鱼篓旁边，饶有兴致地看那些祢衡钓上来的江鱼儿，由衷地给祢衡点了个大大的赞。 这垂钓的水平，比自己可强太多了！ 祢衡心中得意，刚要显摆几句，却又听刘琦说道：“可惜太小了，做汤正合适！” “呃……” 祢衡登时被噎了个半死。 他心里忿忿不平：你他娘的连个屁都没钓到，好意思笑话老子？ 他越想越气，狂犬病刚要发作，忽然瞅见船上四散值守的黑衣人，病情竟突然好转。 他讪讪说道：“既然公子钓无所获，中午某便请公子喝汤吧！” 刘琦讶然，旋即笑道：“先生盛情相邀，小子就却之不恭了。圣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先生请小子喝汤，小子便请先生吃鱼吧。” 祢衡愕然，“哪来的鱼，这小子怕不是晒出幻觉来了吧？” 正思虑间，却见刘琦忽一招手，数名军卒便来到船帮边上，他们竟拉起系在木柱上的绳子，从水里拖出一张伞盖大的网来！ 众人费力地将渔网拖到船上，网中活蹦乱跳的鱼儿在阳光下闪着一片银光。 祢衡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士卒将那些一尺多长的江鱼从网中一条一条抓出，竟然装了满满一筐！ 待士卒将网中剩下的小鱼一一抓出，却见那网底用麻绳捆了许多昨夜吃剩下的鸡骨头！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祢衡内心越发感叹：这次出来监军，是不是又失策了？ …… 不过小半个时辰，全鱼宴端上桌来。 刘琦先请祢衡在小桌坐定，然后走进舱里，手牵手儿，带米儿出来用饭。 祢衡刚才还觉得奇怪，怎么把自己扔这儿就走了？这会儿却见他从舱里请出一个仙女儿来！ 可不是仙女儿吗？皇宫里都没有这样的女子！ 他一时竟看呆了，若不是有两根肉筋儿吊着，眼珠子都能掉到甲板上！ 他倒不是好色，只是跟刘琦初见米儿的感觉一样，太那啥了！ 刘琦使劲咳嗽一声，祢衡方才回过神来。 他慌忙起身，惊问刘琦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刘琦却没回答，先为米儿介绍起祢衡来：“米儿，这位是天子使者——祢衡，祢先生。” 米儿莞尔一笑，对祢衡盈盈一礼，说道：“米儿见过祢先生。” 祢衡初见米儿，一时惊为天人。 见她向自己行礼，顿时手足无措，也想不起要说些什么。 刘琦见状，忙对祢衡说道：“祢先生快请坐下，小子的爱妾没见过世面，先生勿怪。” 祢衡恍惚未定，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怪，不怪。哦，都坐，都坐……” 三人围桌而坐，又说了会儿话，祢衡才彻底清醒过来。 江风习习，鱼儿鲜美。 三人边吃边饮，倒也不亦乐乎。 吃了一会儿，米儿对祢衡说道：“祢先生似是有伤在身，鱼虾乃是发物，还是等伤好了再吃为好。” 刘琦经米儿一说，也想起这一点来，忙叫士卒又上了些菜疏、肴肉。 他也劝祢衡道：“祢先生有所不知，我这爱妾颇通岐黄之术，她的话先生不妨听之。 “再说先生受伤也是小子的不是，等先生伤好了，想吃什么都包在小子身上。” 祢衡虽然骄狂，也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在米儿面前却是与常人无异。 再说人家刘琦比他年轻，又承认了自己不对，再不依不饶的也不大合适。 最关键的是，他从刘琦身上感觉到一种与所有人都不相同的气质，具体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见刘琦二人殷勤相劝，他也诚心接受，只是嘴上还有点硬。 他对刘琦说道：“公子可要说话算数！” 刘琦笑道：“小子一言既出，自是驷马难追！” 祢衡也笑道：“既如此，衡就多谢公子与姑娘的好意了。” 二人边吃边聊，很是惬意。 米儿也在一旁为二人添酒夹菜。 祢衡觉得这是自己南下后最舒心的一天。 刘琦见状，自思道：“世人都说祢衡难处，今日看来，还是挺随和的嘛。” 他品着鲜嫩的江鱼，看远处渔舟忽隐忽现，口中不觉吟道：“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一首吟罢，却见祢衡眼中突然精光大盛！ 他猛然抓住刘琦的手臂不住地颤抖。 刘琦被他吓了一跳，桌边的酒杯也被扫落在地上。 这是要犯病啊！ 他的手臂被祢衡抓得生疼，用尽全力也抽不出来！ 这个瘦弱的书生此时就好像被黄大仙附了体一般。 他惊慌失措地喊道：“先生莫要激动，莫要激动……” 那祢衡竟对身后如飞一般赶来的黑衣人和顶在他头上、后心的弩弓置之不理！ 他抓住刘琦的手臂不放，嘴唇颤抖着说道：“好，好，我不激动，我不激动！” 刘琦心道：“你不激动，你倒是放手啊！” 祢衡喘了几口粗气，满眼的兴奋和狂热。 他向前伸长了脖子，问刘琦道：“你刚才吟的什么？你，你再吟一遍！” 第142章 论诗赋，震狂生 祢衡喘了几口粗气，兴奋而狂热地问刘琦道：“你刚才吟的什么？你……你再吟一遍！” 刘琦早被他吓得忘没影了，心惊胆战地随着他说道：“我刚才吟的什么？我刚才吟什么了……” 那祢衡虽然狂乱却记得清楚。 他把他那张扭曲的瘦脸凑到刘琦的脸前，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暴突在刘琦眼前，一字一顿地咬牙说道：“你刚才吟的是：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刘琦看着面前那张因狂热而扭曲变形的脸，莫名心慌。 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呼吸急促，随着祢衡说道：“呃……，是，是，是我刚才吟的，是我刚才吟的……” “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祢衡突然放开刘琦的手臂，仰天大笑起来。 刘琦心中惴惴不安地骂道：“真他娘的神经病啊！” 却见祢衡笑过之后，神情旋即恢复了正常。 他笑问刘琦道：“敢问公子刚才吟诵的诗句出自何处？” 刘琦愕然，见他那神色与刚才那副鬼神附体的样子判若两人，心中又道：“这是他娘的抽完了？” 他刚要说这是大宋朝范圣人的大作，突然又意识到不妥，便对祢衡说道：“这是小子有感而发，随口吟的，让先生见笑了。” 祢衡盯着刘琦的眼睛审视了半天，脑中却怎么也想不起有这首诗的影子，但若说是刘琦所作，他却也不信。 于是又考问刘琦道：“公子可还作过别的诗？” 刘琦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只想起自己穿越之后吟过的两首来，一是跟春桃圆房后瞎作的，那肯定是不能说的，就只剩下一首了。 他便对祢衡说道：“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首诗，是小子跟父亲巡春时随口而作。” 祢衡眼中忽然闪了一下，又把刘琦吓了一跳，好在他并没犯病。 他对刘琦说道：“你且吟来听听。” 刘琦无奈，只好吟道：“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祢衡听了，摸着下巴沉吟半晌，旋即起身离席，整衣肃容，对刘琦长揖及地，由衷赞道：“公子大才，衡佩服，佩服！” “这……，这就大才了？” 刚才还一惊一乍的，这会儿又行大礼参拜，神经病的世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他赶忙去扶祢衡，余光却瞧见米儿正伏在桌案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小妮子是他娘的笑抽了吗？ “先生当真是谬赞了，小子自幼无名师教导，不通典籍，所学又尽是些杂书，哪里当得先生如此夸奖？” 祢衡正色说道：“我说当得，便是当得！天下谁敢不服？” “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 刘琦苦笑道：“可是蒯良、刘先诸位叔父都说小子的诗倒是应景，浅近易懂而已。小子也觉得自己作的这些诗歌很是浅显……” “放屁！” 只听祢衡骂道：“一帮老猪狗知道个屁呀！” 刘琦：“呃……” “这帮老货居然说公子的诗浅显？你就是把他活活打死，他也作不出来！” 刘琦：“……” 祢衡见刘琦惊愕的模样，叹了口气，又道：“公子的诗作虽看上去浅近，然三五百年之后呢？时人目光短浅，焉能看出文学辞赋之流向？” “呃……，难道这个货也是穿越的？” 刘琦有些惊讶地想道，但转念又一想：“若是穿越的，肯定听说过这两首诗啊！看这样子肯定不是。” 祢衡见刘琦疑惑不解的呆样，也懒得跟他解释。 他随口说道：“等公子有了闲暇，将历代的典籍各抽出一册，从古至今通读一遍就明白了。” 说罢，他竟对那些如临大敌的黑衣人视若无物，一边嘟囔着：“这番却是赚了，没白来啊，没白来……”，一边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舱室。 “他这是什么意思？” 刘琦一头雾水。 他呆坐了半晌，又问刚恢复正常的米儿道：“米儿你说，为夫我算个大才吗？” 米儿见刘琦呆愣的样子，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荡漾开来。 她强忍着笑意对刘琦说道：“阿婆为米儿挑的夫君可不是大才么！” 说罢，再也绷不住了，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跑去找她那俩姐妹玩儿去了。 “都他娘的神经病！” …… 此后数日，祢衡就像孤苦了数十年的老色狼娶了个美艳的寡妇一般，天天逼着刘琦作诗，搞得刘琦异常烦躁。 “老子是他娘的穿越过来装逼的吗？” 他见祢衡那副狂热的样子，怕他狂犬病发，只好随口将小学里背的那些诗拿出来应付差事。 直到一天晚上…… 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上，月大如斗！ 祢衡指着那轮比平时大了一圈的圆月又逼着他作诗…… 在那诡异的月光下，刘琦的狂躁症也跟着发作了…… “祢先生，您听好了！本公子就说这一遍！这是老子这辈子作的最后一首了。谁他娘的再让老子作诗，老子就让他去河里喂鱼！”刘琦忿忿骂道。 “行！最后一首就最后一首，别他妈废话，老子等着听呢！” 祢衡的态度让刘琦怀疑这个货估计是不讲信用的。 “今晚的月亮真他娘的大啊！” 刘琦斜眼瞅着那一轮圆月，恨不能一把拽下来扔到江里！ “想好了没，别墨迹了，快作，快作！” 祢衡那催命一般的声音让他十分心烦。 “你他娘的能不能别打岔，老子刚他娘的有点感觉，让你一嗓子给整没了！” “好，好，不打岔就不打岔，你快想，快想！” “我想你妈个头啊！” 刘琦也无语，背的烂熟的古诗到了用的时候竟然一首也想不起来！ 祢衡急赤白脸地瞅着刘琦在那里搜肠刮肚地想，一会儿汗都冒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作不出诗来。 瞅了半天，没有动静，祢衡忍不住又要催。 他刚张开口，还没等发出声来，就被刘琦一声大叫吓了一跳。 “有了，有了！你别说话，你别说话！” 祢衡赶忙把嘴闭上，“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满脸期待地望着刘琦。 只见刘琦面目狰狞地望着远山圆月，金口大开，一句一句高亢地吟道： “山近月远觉月小， 便道此山大于月。 若有人眼大如天， 当见山高月更阔！” 祢衡听了，立马转头去看那轮大月，张着大嘴呆愣了半晌。 直到刘琦骂骂咧咧走了半天了他才回过神来，只听他长长出了口气：“我勒个去……” …… 第143章 山路艰险，祢衡失魂 数日之后，大军入山。 山路虽难行，然近卫营皆是山越勇士，天天操练，吃的又好，翻山越岭自然不在话下。 虞翻、胡车儿和三员小将更是健步如飞，大踏步走在军前。 就连米儿、风儿、蝶儿都像林中鸟雀儿一样轻灵。 只有祢衡这个养尊处优的酒色之徒拄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枯树枝，磕磕绊绊，拖拖拉拉，骂骂咧咧跟在队伍后边强自支撑。 刘琦亲卫营中将卒一体，都是步行赶路，想有特殊待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祢衡见刘琦这个官二代和虞翻这个“文弱书生”都在大踏步地往前走，自己却如此不堪，虽然心中烦躁，却也有些自惭形秽。 他若是知道刘琦天天习练炼体之术，而虞翻根本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瘦狼，定会气得再次发病！ 大军在山中迤逦数日，在一个下午到了五溪蛮的主寨。 时，沙沐尘随大军驻扎在得胜关，而这座大寨也成了一个巨大的生产作坊和粮草辎重的中转站。 寨中不仅囤积了大量粮草辎重，而且许多汉军和蛮族的工匠正在日夜不停地赶制盾牌兵甲。 山中各寨打造的军械也在源源不断地往这里汇集，数千滇马来回不停地向得胜关方向驮运不停。 亲卫营在寨前屯扎，米儿带着两位姐妹拜见阿婆，虞翻马不停蹄地带了一队传令兵先行赶往得胜关打探消息…… 晚饭过后，刘琦与廖化等三员小将例行巡营。 所过之处他都要与士卒说笑几句，三个小将也跟在刘琦身后有样儿学样儿，营中欢声笑语不断。 四人巡视一圈，要回中军大帐时，忽见一个萧瑟的身影佝偻着身子孤独地坐在一截树桩之上。 刘琦走到近前低头去看，却原来是祢衡。 此时，他正拿着一块儿细布轻轻擦拭脚上磨破的血泡。 他擦得很小心，轻轻一触赶紧拿开，脚也跟着一颤。 刘琦蹲下身子，见祢衡脚上的泡一个一个真是不少。 许多血泡都磨破了，有的在行军途中就踩干了血水，皮都皱到了一起；有的瘪了一半儿，不时从破口那里渗出水来。 “这可遭了老鼻子罪了！” 刘琦心里想道。 他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劝祢衡道：“要不你就别跟着了，暂时先留在寨子里吧！” 祢衡正在擦脚的手一停，抬头看了看刘琦，又低头擦了起来。 他边擦着边摇了摇头，坚定说道：“不行，我自请为朝廷监军，自当随军而行！你不用管我，我能跟上，绝不会拖累大军。” “你都这样了还嘴硬啥啊！” 刘琦又劝他道，“等你养好了，再随粮草辎重一块儿赶上大军也行，咱也不差这一会儿。” “你不用再劝了，反正我不会留下。”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轴呢？你要半路上累出个三长两短，我可救不了你！” 刘琦也有点儿生气了。 这一路行来，他发现祢衡虽然情绪不太稳定，但心思单纯，爱憎分明，还是能处的。 “你发现了没？” 祢衡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 “我发现什么了？” 刘琦疑惑不解地问道。 “嘘——，你小声点儿！” 祢衡扭头瞅了瞅后边的蛮寨，压低了嗓子说道：“这个寨子很不一般呐！” “嗐！” 刘琦笑着说道，“这可是五溪蛮族的主寨，当然不一般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祢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的是这个寨子里有东西！” “有东西？有啥东西？” 刘琦疑惑不解，不知道这个货又在发什么神经。 “嘘——，你小声点不行吗？非得让人听见？” “行，行，我小声点儿。你倒是说说，这寨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刘琦压低了声音。 “这寨子里有不是人的东西！” “你说啥？” 刘琦吓了一跳。 “嘘——，你小声点！我告诉你啊，这寨子里有不是人的东西！” 刘琦从祢衡的眼睛看到了一丝恐惧。 “你知道吗？” 祢衡显然有些紧张，“我离得老远就觉得心慌，离得越近心跳得就越厉害，寨子里肯定有不是人的东西！” “啥？我怎么听着如此邪乎？” 刘琦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下的寨子，脑中浮现出前世看过的一部好像叫《山村老尸》的电影。 蓦的，祢衡突然一个愣登，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落，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先生，先生！” 刘琦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扶住，一只手在他前胸捋了又捋。 廖化三人见了，赶紧过来帮忙，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忙活了半天，祢衡终于透过气来。 众人又听他慌乱地说道：“完了，完了，被它看见了……” 与此同时，蛮寨一角的竹楼上。 阿婆坐在窗边，望着军营的方向，对米儿三人笑道：“未曾想，他竟也来此间了。却不知何故，缺了一魂！ “他倒是有趣，这一世本就一副短命相，却跟在你夫君身边，沾了不少福气……” 军营里。 “完了，完了，被它看见了……” 祢衡一遍又一遍地喃喃着，竟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个货难道还有癔病？” 刘琦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想道。 四人七手八脚将他抬到帐中，又从值夜的士卒中找了两个精细之人看着他，才放下心回营休息。 第二日一早，大军用过早饭，拔营而起，继续向得胜关方向前行。 刘琦见祢衡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留在这里也不放心，便叫胡车儿背着他一起走。 对于“负重五百斤，日行七百里”的胡车儿来说，背着百十来斤的祢衡跟背着只鸡没什么区别。 直到走出蛮寨一百多里，祢衡才恢复了神智。 他想要挣扎着下来自己走，怎奈胡车儿得了刘琦的军令，非要把他背到得胜关不可！ 胡车儿虎步神行，总是走在大军之前。 他臂如钢筋，手如大钳，祢衡无论怎么挣扎对他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借着吃饭的机会，祢衡去找刘琦，要求自己走！ 刘琦以他脚伤未愈为由，就是不许！ 他若再闹，刘琦就问他，那寨子里不是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就会吓得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 离得胜关还有二十多天的路程，就祢衡那个虾米样儿，自己走的话，指定挂在半路上！ 第144章 海贼，卫温 吴郡。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阵阵“哗哗”的响声。 “子明，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这里？” 礁石后，董袭压低了嗓子问道。 “将军，你看……” “啪！”吕蒙话没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记。 “叫老大！” “呃……” 吕蒙吃痛，摸了摸后脑，低声笑道：“这不是不习惯嘛，老是忘……” “说正事！” “将……哦不，老大，你看那边。” 董袭顺着吕蒙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晦暗的月光下，不远处许多船的影子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他们上来了多少人？” 董袭转目问吕蒙。 吕蒙低头估算片刻，答道：“具体多少人没看清楚，三四百个总是有的！” 董袭沉思了一会儿，吩咐吕蒙道：“这会儿去救肯定是来不及了。叫兄弟们做好准备，等他们抢掠回来再动手。” “好！” “派个弟兄去叫你姐夫抄他们后路，别让那些船跑了！” “好！” 一千多假扮海贼的士卒在零零散散的礁石背后刚刚埋伏好，远处便传来阵阵女子的哭声、求饶声和绝望的喊叫声，其间还夹杂着男人们张狂的笑声和喝骂声。 董袭寻声望去，见远处影影绰绰，一群人打着火把，背着大包小包，推搡着许多捆成一串一串的女子向海边走来。 许是从未失过手的缘故，这些人显然没什么防备。 待他们走到海边，女人们的哭喊声更是凄厉和绝望。 一旦离了岸，她们的余生便是生不如死！ “老大，动手吧！” 吕蒙首次临敌，见此情形，早就憋不住了。 “杀——” 董袭大喝一声，提着大刀冲了出去。 “杀——” 数百士卒也从礁石背后冲出，向海匪们冲杀过来！ 海匪们被吓了一跳，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在一阵“簌簌”声中，倒下了一片。 倒地的海匪抱着受伤的部位在滩涂上哀嚎翻滚。 匪众登时大乱，他们也不顾那些女子，手脚并用，向着海里那些船逃去。 未到水边，便被一队士卒堵住去路。 那些士卒先是一阵弓弩射杀，接着便挥刀砍来。 战不多时，匪众死伤大半，剩下百余人被董袭带人团团围住。 “跪地不杀！”士卒喝道。 那些海匪见走投无路，又见满地死尸全是自己的同伙儿，吓得肝胆俱裂，纷纷扔下手中兵器跪伏于地，口中连连喊着“饶命”。 董袭命人将他们分开审讯，凡是杀过百姓，奸淫过妇女的尽皆杀死！ 小半个时辰后，活着的俘虏仅剩三十余人。 董袭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匪众”簇拥下，来到那一群被掳掠到海边的女子面前。 见那群女子中有数名衣衫不整的，显然已遭贼手。 那些女子见这帮海匪比之前那帮更为凶悍，顷刻之间便杀得满地死尸，竟被吓得连跑都不会了。 她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董袭眯缝着眼睛瞅了半天，受军中纪律所限，只过了把眼瘾，身上多少还有些烦躁。 他骂骂咧咧地喝道：“哪里弄来的这些个山野村妇，哪来的滚哪儿去，少他娘的污了老子的眼！” 旁边的“海匪”也摆出凶悍的样子，动作粗暴地用刀砍断捆在她们身上的绳子，喝骂道：“快滚，快滚，真他娘的晦气！” 那帮女子又惊又吓，更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他们又见眼前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也实在不像好人，既不敢留又不敢谢，顿时化作鸟兽逃散。 “你特么没吃饭吗？快点！”吕蒙推搡着一个少年来到董袭面前。 “这是？” “将……老大！” 吕蒙又差点儿说漏了嘴。 他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大，这小子武艺不错啊！” “哦？”董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满脸不服的少年，看上去吕蒙是费了不少劲儿才治服了这小子。 “你叫什么名字？家哪里的？”董袭问少年道。 “哼！”那少年满脸的傲气。 “怎么着？不服是吧？”吕蒙见他对董袭无礼，撸了撸袖子就要揍他。 “呸！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种的放对单挑！”那少年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 “刚才是以多打少？”吕蒙也愣了一下，刚才不就是两人放对吗？ “你们一圈儿人围着，也好意思说单挑？” “呃……” 吕蒙被他问住，不知道说啥才好。 若是自己被人家围一圈儿的话，估计也放不开手脚。 “呦，挺倔的嘛！说说吧，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说得好了，老子一高兴，兴许放你回去！”董袭笑道。 “你说话算数？”那少年满眼狐疑。 “那是自然。老子要说了不算，怎么带手下这帮兄弟？”董袭说道。 那少年心中想道：“前番被贼所掳，为了保命已然从贼，今日不幸又被这伙贼寇捉住。我当效仿韩信，忍辱负重，以图将来。” 于是昂然说道：“我叫卫温，广陵郡人。今年三月，舟山海匪入寇，我父率同乡父老奋起反抗，然寡不敌众，被寇所杀。我母与乡中老弱连夜遁入山中方才逃过此劫。 “匪首见我年幼，又有武艺傍身，便叫我入伙。我为有朝一日逃得幸命好奉养母亲，不得已委身于贼……” 他说到此处，竟哽咽起来。 “哦？” 董袭想了想，摸着下巴上的短髭问他道：“老子若助你报了杀父之仇，你可愿加入老子麾下？” 卫温听得此言，猛然抬头，慨然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若助我报仇，我必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二人正说话间，邓当兴冲冲赶来，对董袭说道：“老大，十七条船尽皆擒获，船上海匪五十余人，一个活口儿也没留。” “好！” 董袭闻言大喜，“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养好精神，明日取下舟山做咱的老巢！” “诺！” “大王欲取舟山，温愿为大军指路！” 卫温见董袭刚说要为自己报仇，现在又有取舟山之意，遂踊跃说道。 董袭大喜，便与邓当、吕蒙、卫温谋划起来。 第145章 取舟山，遇苦女 大军休整半夜，第二日一早，便由卫温领路，董袭亲自带领刚掳获的十七条船，近四百精锐兄弟为第一梯队；邓当、吕蒙率领大军主力四千余人为第二梯队，浩浩荡荡向舟山进发。 船行一个多时辰，临近舟山主岛南岸。 岛上海匪望见是自家船队，忙报于匪首胡玉。 胡玉乃是积年老贼，当年于海岸分赃之时，曾被孙坚吓退，迫于孙坚之威，数年不敢进犯吴会之地。 待孙坚赴任长沙太守，此贼重新得势，收服匪众三千余人，啸聚舟山，无人能治。 直到刘琦攻取江东之后才稍稍收敛，然，仍是小动作不断。 徐晃驻军也很头大，每每接到传讯却总是救之不及。 加上海岸广袤，海匪来去无踪，若无水军相助，甚是力不从心。 见船只靠岸，胡玉带着众位首领迎到岸边。 卫温带着众人，夹杂着那三十多个降卒，将大大小小许多箱子抬上了岸。 见胡玉来迎，卫温笑对胡玉说道：“大哥，我们这次劫了个大户，发了一笔小财。” “哦？” 那胡玉见几个打开的箱子里尽是金银珠玉值钱之物，脸上笑容顿时如菊花般层层绽开，“不错，不错。诶，老三呢？” “劫了个大户，三哥很高兴，就拿了几件首饰去寻林家娘子去了，叫我们先回来给大哥报个喜。”卫温谄笑着答道。 “这个色胚，早晚死在老娘们儿的肚皮上！”胡玉笑骂道。 “大哥！” 卫温将董袭让到身前，故作激动，对胡玉说道：“你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胡玉见面前这个壮汉虽然年岁不大，却甚是雄壮。 他看了半天，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是？” “大哥！” 董袭装作故人重逢的模样，满脸都是激动之色，“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胡玉绞尽脑汁，实在想不起他是谁来，带着歉意问道：“兄弟勿怪，我年纪大了，这几年总不记事，敢问兄弟是？” “大哥！我便是……” 董袭话音未落，只听“呛啷”，“噗”！ 手中腰刀已将胡玉捅了个对穿！ “我便是……” 董袭一边搅动腰刀，一边一字一字对胡玉恶狠狠说道，“取你狗命之人！” 说罢，猛地抽出腰刀，将那胡玉一脚踹翻在地。 那胡玉仰面朝天，眼睛睁得大大的，到死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来！ 就在董袭拔刀捅人之时，一起上岸的士卒迅速从身边的箱子里取出环首刀和弩弓，对着胡玉身边的人一阵乱砍乱射。 那帮海匪突然临敌，茫然无措，顷刻间倒了一地。 “不好了，大首领被人杀了！” “快跑啊，首领们都死了！” …… 数千贼众见刚才还喜气洋洋的大小首领被人一阵杀了个精光，登时大乱！ 有的如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有的纷纷奔向停靠海边的船只，还有的逆着人流跑向屋舍，竟然想着取了财物再逃…… 贼众慌乱之际，董袭、卫温已经带着近四百名首批登岸的士卒，当道列了一个严严整整的大方阵。 阵前，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流出的鲜血浸染沙滩，大片大片的红沙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醒目！ 贼终究是贼，一群鼠辈而已！ 他们奔逃到严整的战阵之前便再也不敢前行半步，那倒在血泊中的大小首领更是让他们肝胆俱裂。 欺压百姓时，他们要多凶狠有多凶狠，然并卵…… 当邓当、吕蒙率领的一百多条中型战船出现在海面上时，那些海匪便丧失了全部的勇气，他们陆陆续续扔掉手中的七长八短的兵器，在海滩上跪了一大片！ 至此，除了在附近岛上的一百多人见势不妙逃得性命以外，胡玉海匪被董袭一网打尽。 董袭不屑地看了一眼这帮欺软怕硬的怂货，对卫温说道：“你今日大仇得报，是去是留你自己说了算，我不会为难于你。” 同样都是海匪，差别犹如天渊！四百海匪列阵，三千悍匪束手！ 卫温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一步迈到董袭面前，单腿跪地，慨然说道：“足下帮我报了杀父之仇，今生便是我的大哥！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好兄弟！” 董袭将他一把拉起，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大笑。 笑毕，他对卫温说道：“为兄敢断定，你绝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邓当登岸后，又如昨日一般，将三千海匪分开审讯。 因人数太多，又互相攀扯，花了近三天时间才彻底审完。 三千海匪之中，未曾杀人，亦未曾奸淫妇女者仅五百余人！ 董袭让邓当将这五百余人严加训练后，打散收编。 至于那两千多劣迹斑斑的惯匪，按董袭的想法，要全杀了喂鱼！ 见卫温不在，吕蒙劝道：“蒙以为全杀了未免太过便宜，不如都贬为奴隶，或挖矿，或筑城，或铺路，或屯田，终生苦役，以赎其罪！” 董袭深以为然，对吕蒙说道：“子明之言有理，速派弟兄联系一下长江水军，抓紧将这帮畜牲运走，省得老子见了闹心。” 二人正说话间，邓当匆匆赶来，对董袭说道：“老大，这岛上还有被海匪掳来的女子二百多人，你看……” “这……” 董袭愕然，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去把卫温叫来！” 他也没心情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便叫吕蒙去喊卫温。 不一会儿，卫温便随着吕蒙跑了过来。他问董袭道：“大哥，出了什么事？” 董袭问道：“兄弟，我问你，岛上那些女子是怎么回事？” 卫温听了，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不忍之色。 “大哥，这些女子尽是胡玉他们掳掠来的，平日里要给这些海匪洗衣做饭，稍有不慎便是一顿毒打！他们还要……还……还……” 他一个少年，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这帮畜牲，该杀！”董袭、邓当二人骂道。 骂完之后，几人又沉默半晌。 他们虽然以海匪的面目示人，但是军中的底线还是要坚守的。 过了一会儿，邓当对董袭说道：“老大，这些女子可不能留在岛上，三天两天暂且无事，时间长了恐怕会影响军心。要不，问问她们的家世，都送回去吧！” “唉……” 董袭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她们被迫失身于贼，怕是不愿回家……” 几人心里也明白，这些女子还不知道被祸祸多久了，这么个情况，就算父母兄长不嫌弃，也难免被乡亲邻里指指点点。 谁知道她们回家之后会面临怎样的境遇？ 几人长吁短叹半天，董袭无奈，便对卫温说道：“兄弟，你与她们也算是熟人。你去问问，她们若是想回家，咱就送她们回去；若实在不想回去，为兄便走走官府的门路，将她们异乡安置，也省得受人言语。” 卫温也很同情她们的遭遇，但听了董袭的话，心中又狐疑起来：大哥这海匪当的，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白得的女人不要也就罢了，竟然还能走官府的门路？这也太…… “兄弟，你听见了没？” 董袭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问了一句。 卫温回过神来，对董袭说道：“大哥放心，这件事交给小弟去办！” 第146章 押运，新生 数日之后，他们没等来水军的兄弟，却等来了甘宁的海军！ 当海面上出现大汉海军的军旗和战船时，那五百投降了的海匪登时就炸了营！ 他们惊慌失措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在岛上边跑边大喊大叫：“不好了，官军来啦，官军来啦——” 幸好他们人数不多，很快便被扮作海匪的士卒制服，岛上响起一片喝骂声： “真他娘的一帮没卵子的怂货，见个官船吓得跟孙子似的！呸！” “你们这帮二货给老子看清楚了，那帮官军是来买人充军功的，不是来打仗的！啥玩意儿不懂，好意思来海上讨生活？” “都他妈给老子掏茅厕去，都不够丢人的！” “真他娘的一帮傻逼玩意儿！” …… 那帮海匪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臊臊搭搭回营打扫茅厕，一边心中不住地腹诽：“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官军来了都他妈的这么淡定？” 海滩上。 “哈哈哈哈，没想到甘将军亲自来了，稀客啊，稀客啊！” 董袭一边与甘宁来了个大大的熊抱，一边笑着打趣道。 甘宁搂着董袭的肩膀亲热地说道：“人都说官匪一家，甘某平日里总不以为然，今天不信也得信了！” “哈哈哈哈，可不是一家吗！” “……” 站远处的卫温竟然看呆了，他满眼的不敢置信。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自家老大跟官府的将军比亲兄弟还亲？ 满岛海匪除了刚收编的那几百怂货，见了官军怎么都跟走亲戚似的！ 吕蒙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个三观尽毁的少年，拍了拍他肩膀，对他笑道：“没想到吧！呵呵，你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卫温回过神来，满脸不屑地瞥了一眼这个不讲武德的家伙，自顾自离去，边走边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 实际上，甘宁并不是专程而来。 因为海军派出的探索船队找到了夷州岛的方位，但人数太少，准备不足，不敢冒然登岛，便画了航线后回到水寨向甘宁做了汇报。 因与夷州隔海相望的东冶船屯的所在地人烟较少，各项物资储备严重不足，甘宁正指挥海军主力在山阴船屯做登陆夷州的各种准备。 顾雍与徐晃联袂来访。 二人前来不为别事，而是与甘宁协商，让他调配一支船队将舟山岛上的俘虏和女子运送到交州去。 交州实在太缺人了！ 修路、筑城、屯田、采矿……哪里都缺！ 各族土着的教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而汉民又太少，一州之民都不如中原一个普通的郡多！ 赖恭和吕岱已经向襄阳反映过多次了，他们强烈要求优先向交州安置百姓。 但荆州和扬州也缺人啊！总不能放着中枢空虚不管，先充实边远之地吧！ 两位交州主官也是无法，就算是流放的犯人也不嫌，只要是人就行！ 于是大将军府辖地内几乎所有的流犯都以交州为目的地，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但因这次要送过去的人数太多，将近三千人！ 除了二百多妇女之外，剩下的都是些积年老匪，安保压力太大，走陆路谁都不放心，于是顾雍、徐晃二人便来与甘宁商量。 反正都是顺路，加上董袭海贼也属于海军系列，甘宁二话不说，爽快地答应下来，便有了今日舟山岛一行。 “你他娘的老实点！” “快走！妈的，装瘸呢是吧？” …… 几人正在海滩上寒暄着，一阵喝骂声由远及近从营地那边传来。 众人转目望去，只见两千五百多捆住了手臂的海匪正被刚登岸不久的海军将士接管。 在宣读了极为严苛的军令后，这帮罪大恶极的家伙被赶上了甘宁为他们准备的囚船。 之后，两军将士又在海滩上列队，耐心地等待。 那些不幸的女子正在营房中梳洗打扮，换上特意为她们准备的新衣，收拾好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慢慢从营房中走了出来。 新海匪登陆的这段时间，是她们在岛上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这些海匪不仅帮她们报了血海深仇，而且从附近的郡县请了许多裁缝，为她们赶制了新衣。 当她们看到大汉官军的战船和旗帜时，并没有因获得新生而欢呼雀跃，反而紧张地四面张望，担心那些把她们从火坑里救出来的海匪被官兵抓走！ 原来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她们被带到海滩上，久久凝望着董袭、邓当以及他们身后那一帮平日里故作凶悍的海匪。 一个，两个，三个……，纷纷跪伏于地，失声痛哭。 卫温已经跟她们说了，她们此行是到交州安家落户，开始新的生活。 愿意让士卒代她们给家里报个平安的也都登记了家人的住址和姓名。 这些苦命的女子，到了交州，会在刺史府开办的工坊里为大军缝制军衣。 她们都会拥有自己的房子，也会从工坊按月领取工钱。 她们将来定是： 全新的生活！ 全新的自己！ 全新的人生！ …… “都怪我们来得太晚，让姐妹们受苦了。” 董袭站在一块礁石上，对着跪了一地的女子动情说道：“弟兄们为大家准备了一点盘缠和绸布，希望姐妹们能在交州过的好……” 没说几句，董袭眼圈已经湿润。 他一挥手，身后的士卒走上前来，给每一位女子发放了一个小包袱。 “呜呜呜……” 沙滩上再度响起一片痛哭之声，她们向董袭，向董袭身后的弟兄连连叩首。 “姐妹们都上船吧，甘将军是我的兄弟，能信得过，大家不用担心。 “都上船吧，我们有缘再见……” …… 第147章 夷州，野人 十余日后，东海海面。 海风烈冽，波涛滚滚。 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支搭载着三千士卒的船队破浪而行。 他们从东冶港口出发，一路向东，进入夷州海域。 船队并未靠岸，而是在抵达夷州海域后，沿夷州西海岸北上，绕过了夷州岛北端。 “将军，您看！” 船头上，一名年轻的队率指着前边巨大的天然港湾说道：“兄弟们往返打探数次，觉得这里就是少主在海图上标注的基隆港！” 甘宁手搭凉棚，顺着这名队率所指的方向望去，目光掠过波涛起伏的海面，在远处东、西、南三面山峦的环抱之中，看到一处纵深十里左右的海湾。 海湾入口宽约百丈，湾口之外又有数座岛屿呈拱卫之势。 山水环绕，风平浪静，远远望去，那巨大的海湾正如一个巨大的鸡笼。 甘宁自思：“怪不得少主起了基隆港的名字，这可真是个形胜之地啊。” “测过水深了吗？”他问那指路的队率道。 “将军放心便是，兄弟们到处都测了，湾内水深四到六丈，就算比我们的大船再大两倍也能停靠！”年轻队率胸有成竹地说道。 “哦？” 甘宁笑问道，“有这么夸张吗？” 那队率胸脯一挺，捶胸说道：“将军尽管放心，绝无半句虚言！” 他派出去了那么多船队，只有这位队率带领的船队在一个月前率先发现了夷州岛的方位，如今又第一个找到了基隆港的位置。 “嗯！年轻的过分，运气也好，做事周密，又能担事儿，是个不错的苗子！” 甘宁注视着这个涨红了脸的队率，面现欣赏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的话，属下名叫诸葛直。”那队率恭谨回答。 “诸葛直，若你所说不差，日后就跟在本将身边吧！” “啊？” 诸葛直讶然，旋即大喜，忙对甘宁抱拳行礼，慨然说道：“属下多谢将军，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行了，带本将进港里转转吧！”甘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诺！” …… 一个时辰之后，甘宁率领三千士卒登岸，在山海之间扎下大营。 …… “咚咚咚咚……” “嗷——嗷——嗷……” 军卒正要埋锅造饭，山上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鼓声和怪异的呐喊声。 众军寻声望去，却见在木鼓的催促声中，无数野人呐喊着从东、西、南三面山林之中狂奔而出！ 甘宁见那些野人不计其数，铺天盖地，声势颇为浩大。 他来不及细看，果断喝令道：“备战！” 面对突然而至又数倍于已的敌人，营中士卒慌而不乱，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按照平时的训练，有的攀上寨墙，搭箭待发；有的枪盾配合，防守寨墙；还有的在营中列队，以待军令！ 各级将校飞快地下达各项军令，不待敌人靠近，大寨已如一座巨大的机器一般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甘宁登上望楼，举目望向漫山遍野飞奔而来的野人。 只见那些野人腰搭兽裙，髠发跣足，坦露胸腹，气焰滔天！ 然而，他们虽然声势浩大，却毫无阵势可言。 寨墙上的士卒冷静地看着这群杂乱的野人冲到大寨三十步左右的距离，随着将官的一声号令，一大片箭雨劈头射下。 “啊呀——” “啊——” ……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冲在前边的野人瞬间倒下一片。 后边的野人不明所以，闷着头直往前冲，很快又被射倒一片。 既无阵势，又无防护，一拥而上，箭无虚发！ 两波箭雨之后，寨前十余步外倒了一地。 这些倒地的野人有的动静全无，有的抱着痛处翻滚哀嚎，场面蔚为壮观。 又冲上来的野人被躺在地上的野人所阻，无法前进。 他们见到眼前的惨状，也不敢再往前冲了！ 一个个警惕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营寨，弯腰缩颈，将竹枪木棍挡在胸前，两脚随着“咚咚”的木鼓声交替踩踏，一边呐喊着，一边随着鼓声左左右右摇摆不停。 后边的野人被他们晃动的身形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前面的情形，以为前军正在交战，热血上涌，拼命往前推挤！ “砰砰砰砰……” “哎呦！” 前边左右摇摆的野人被他们撞倒一片！ 撞倒了前边的人，他们眼前豁然开朗，望见满地的死人和半死不活的人，也被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上前。 进退不得，万般无奈，只好与被他们撞倒的那些野人一样，和着鼓点儿左右摇摆起来。 那些被撞倒的野人却不干了！ 他们爬起身子，拾起掉在地上的竹枪木棍朝着这些把他们撞翻的野人劈头盖脸地打去，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后面的野人看不见寨前的悲惨情景，只看见前方打得火热，又一股脑冲撞而来…… 大寨前方一片混乱。 …… “嗷——呜呜呜……” 哄闹声中，一声怪异的呼喝声响起，众野人听到声音，乱腾腾地停下阵前斗殴，纷纷向后退了十余步。 一群弓手从后边冲上前来。 他们立在那帮野人之前斗殴的地方，向着前方的营寨拉起大弓。 寨墙上的士卒见他们手里的竹弓甚是巨大，比他们的身体都短不了多少，都不敢怠慢，纷纷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嗖嗖嗖……” 一阵箭雨飞射而来。 士卒们迅速将身体伏在寨墙后边。 他们透过木柱之间的空隙偷眼观瞧，看见那些箭矢尽数落在寨前十几步到数十几步远的地面上，甚是杂乱。 许多躺在地上翻滚哀嚎的野人又被自家的弓手补射了一波！ 不过那些箭矢力道不足，也不怎么锋利，那些侥幸未死的野人即使中了自家的箭也没死几个。 中箭倒地幸而未死，却又被乌龙箭射中！ 他们气得一边哀嚎一边怒骂，那神情，既痛苦又愤怒。 寨墙上的士卒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场离奇的闹剧，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们骂的是什么。 弓手们连续射了几阵之后，除了个别倒霉的野人连中数箭被活活射死之外，一支箭也没射到寨墙上。 “咚，咚，咚，咚，咚，咚，……” “唬，嗬！唬，嗬！唬，嗬！……” 冲又不敢冲，射又射不到，野人们竟都随着鼓声摇摆起来。 他们一边摇摆一边随着鼓脚调整步伐，虽然不知道来了多少野人，摇摆的动作和方向却达到了惊人地一致！ 寨墙上的士卒看得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地跟着摇晃起来…… 第148章 送礼物，结盟好 “嗷——嘟嘟嘟嘟嘟嘟……” 大寨内外摇得正嗨，一阵古怪的呼喝声突然从野人身后响起。 漫山遍野而来的野人停下摇摆身体，如潮水一般退去，鼓声也随着这声呼喝戛然而止！ 不多时，山下再无一个野人的影子。 “呜呜呜……” 空旷的战场上，那些中箭倒地的野人一边用力拍打着地面，一边号啕大哭，痛苦而又绝望。 “就这？” 甘宁摇了摇头，哂笑着下了望楼。 “去两队兄弟打扫一下战场，把那些受伤的野人抬到营里救治一下。” 他边走边下达军令：“天快黑了，抓紧埋锅造饭！斥候上山，双倍岗哨！” “诺！” “将军，那些野人无缘无故攻打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救那些野人？”诸葛直问甘宁道。 “你有所不知，依照少主的意思，这个地方将是我们海军的重要基地。 这些野人应该就是少主所说的山夷土着。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人数应该不少。 若是结下死仇，日后也是个麻烦，先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可能吧！” 甘宁边走边提点他道。 “哦。” 诸葛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疑惑道：“将军口中的少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莫非来过此地？” 一夜无事。 第二天，甘宁派人从海路返回会稽，传讯给驻守东治的苏飞和石韬，让他们将大批工匠、医者和各项补给物资运到基隆，准备开工建港。 他正在帐中与众将校商议军事，忽然有士卒来报，数十个山夷人来到营外。 山夷的战斗力昨日也都见识过了，用的都是竹枪木棍，连个铁器甚至青铜武器都没有，那些弓手射出来的也都是一些石镞箭和骨镞箭！ 甘宁与众将校也不做防备，直接迎出了大寨。 来的山夷人大都穿着斑纹兽皮衣裙，脖子上层层叠叠挂着许多骨串儿，也不知道是人骨还是兽骨。耳朵上还挂着青石耳坠，打磨得还算精细。 这样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山夷中的头面人物。 为首的一人见甘宁高大轩昂，又被众人簇拥出营，知道他是汉人首领，忙弯腰行礼，呜呜啦啦说了一大堆土语。 见甘宁两眼迷茫，知道他没听明白，他赶忙叫后边的族人抬上酒肉、水果、兽皮、鹿角等物，又对着甘宁连说带比划了一阵。 甘宁等人皱眉看了半天，才大体猜出人家是打不过自己，特地带了礼物，来表示和解之意的。 他依稀记得少主曾说岛上的夷人可数战而服，却未曾想一战就被打服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他们兴师动众而来，连毛儿都没摸到一根就倒下了一大片！ 对这帮不知道多少辈子没出过岛，只会拿着棍棒打架斗殴的野人来说，如此悬殊的差距，直接震碎了三观！ 能和解自然是好事。 甘宁高兴地将人迎进大寨，吩咐士卒摆酒设宴，款待山夷众人。 双方语言不通，只能连猜带比划。 鸡同鸭讲了半天，双方多少也能猜出点儿来。 所幸军中有好酒助兴，虽然交流得很费劲，但也算上是其乐融融。 是夜，山夷众首领大醉，留宿大营之中。 既是同醉一场，关系自然更进一步。 第二日，甘宁招待众首领用过早饭，众首领便盛情邀请甘宁到部落中做客。 甘宁费了半天劲才弄明白他们的意思，觉得这是个建立友好关系的好机会。 他先吩咐众将继续探查港湾地形，然后叫诸葛直率领一队士卒带了许多礼物，跟着他去山夷部落。 众人在山林之中走了大半日，路过许多山夷村寨。 寨中的男男女女、老人小孩儿都跑到山路旁边，像看猴子一样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奇怪的同类，一边看还一边议论纷纷，有的甚至逗引似的冲他们大呼小叫。 甘宁等人不以为意，一帮啥战斗力也没有的野猴子能有多少见识？ 那些首领见自己治下的百姓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大失颜面，遂大声呵骂，将他们统统赶走。 一直在山中走到申时，他们才到了部落的中心。 甘宁等人好奇地四下观望，见此处占地甚广，算得上是一处大寨。 大寨之中有许多木栅竹栏围成的院子，院子中间都有一座圆形的草屋，荆条编墙，茅草为顶，虽然简陋，却也很有特色。 有的屋前立着木柱，木柱上边挂着一些灯笼似的灰白的球。少的一个两个，多的竟有数串！ 众皆好奇，走近观瞧，赫然发现那些灰白灯笼竟是一个个人头骨！ “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甘宁与众人吓了一跳！ 甘宁久居上位，倒是能佯装镇定，可士卒们却害怕自己进了寨子就成了柱子上的一个，都不敢再往里面走了。 双方交往了一天多时间，彼此之间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 那为首的大头领见众人如此，也猜出了他们的想法，忙笑着连说带比划地解释半天。 经过大头领的一番努力，甘宁等人才明白，这是山夷人展示战功的一种习俗。 木柱上挂的头骨越多，说明战功越大！ “呼……”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边走边说边比划，不多时，便来到了大头领住的院子。 这座院子在寨子的中心位置，与夷民的院子没什么不同——木栅为墙，圆且低矮的茅屋。 只是屋前足足立着五根木柱！ 木柱之上一串串人头骨，就如同农家屋檐下悬挂的大号辫蒜一般，一时也数不清多少！ 饶是甘宁这个汉末有数的猛将也不免为之心颤，也不知道这位其貌不扬的大头领是怎么用木棍竹枪杀了这么多人！ 他狐疑地看看那一串串骷髅头，又转目看看这个矮他近一头的头领，两相对照，疑心更盛。 那个子不高，黑且精瘦的大头领见甘宁和他身后的众人吃惊的模样，不由骄傲地拍着胸脯哈哈大笑！ 甘宁与诸葛直看得头皮发麻，又见大头领那傲娇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单论战场杀敌，莫说几十几百，只要有本事，杀几千几万也能接受。 但要是在自家院子里面一串儿一串儿地晒人头，不要说甘宁，就算是张飞、典韦这些猛将也做不出这等勾当！ 沉默半晌，甘宁解下腰间的环首刀，“噌”地一声，将刀从刀鞘中抽出，随手一挥，那木栅瞬间被砍断了一片！ 刀口整整齐齐，断木掉了一地。 “哈哈哈……呃！” 大头领的笑声戛然而止！ 骄傲的神色化作满眼的惊骇！ 在大头领与众夷人又惊又怕的目光中，甘宁把刀插回鞘中，递到大头领面前。 大头领见识了钢刀锋锐，一时之间弄不清甘宁是何意，吓得连退数步。 甘宁又连说带比划了半天，他才知道是宝刀赠英雄的意思。 他大喜过望，珍之又珍地接过宝刀，对着甘宁连连躬身致谢。 是夜，大寨空旷之处点起堆堆篝火，山夷男女纷至沓来，他们成群结队，边歌边舞，欢迎远来的客人。 大头领准备了丰盛的鱼、肉和各种水果，又按山夷的习俗将美酒倒入大木槽中，每人一根竹管尽情吸饮。 甘宁与诸葛直也入乡随俗，大口吃肉，大口吸酒，倒也快意！ 狂欢半夜，众人在篝火边席地而眠。 第二日，甘宁等人用过早饭，与众山夷首领拜别，大头领直送到山下方才返回。 自此以后，双方建立起兄弟一般的友好关系。 因夷州气候温和，物产颇丰，大头领常遣族人用粮蔬兽肉换取海军的工具和兵器。 有时候，甘宁也将军中淘汰的兵甲赠送给山夷部落一些，助他们在与其他部落的征战中连战连捷。 与此同时，山夷部落也在基隆港的建设中出了大力。 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山夷青壮活跃在港口的工地上，更有成千上万的木材在山中砍伐并运到海边…… 后世的某位着名史学家在评价这段历史时，曾动情说道： 甘宁经略夷州，加快了山夷部落的文明进程，使汉、夷两族结成了血浓于水的兄弟亲情！ 甘宁经略夷州，极大地巩固了祖国的东部海防，使夷州岛从此成为大汉不可分割的固有领土。 甘宁对夷州的经略，使大汉帝国雄霸世界的海洋战略迈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 第149章 圈禁，骂街 牂牁郡，得胜关。 刘琦高坐主位，愁眉苦脸。 赵晟立于下方首位，面色冷峻。 不用说，俩人闹翻了…… “黄叙、彭琦听令！” “末将在！” “即日起，你二人负责保护少主的安全！” “诺！” “同时给老子把住关卡，不准少主踏出关城半步！” “啥？” “这……” 黄叙，彭绮听了这道以下犯上的军令，面面相觑。 这个军令不大好办啊。 虽说赵晟也是怕刘琦染上疫病才下此严令，但刘琦想要做什么，他们两个毛孩子也得能管得了才行啊！ “怎么？” 赵晟语气冰冷地扫了二人一眼，眼中的寒光将他俩扫了个透心凉！ 他二人登时打了个寒颤，忙抱拳应道：“诺！” 别看赵晟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谁会想到他一入军中便寒若冰霜，身上散发的寒气似乎离着三里就能将人冻僵一般！ 就连沙沐尘这个大权在握的蛮族族长和三万大军名义上的主将，在与他共事两三天后，也十分自觉地给他打起了下手。 领军前后的对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这个家伙治军奇严！ 上山第一天便将两个军司马和一个校尉一撸到底！仅仅是因为他们麾下的士卒未严格按他的要求规置帐内铺盖！ 更有十余名倒霉的士卒领了份量十足的二十军棍，都七八天了还爬不起来，原因只是早上集合时衣甲不整！ 如此种种，还有不少。 怎么，不服？ 你敢试试吗？ 那赵晟就是个变态！ 演武场上，随手一挥，长枪所至，木柱尽折！ 靶场之上，长枪一扔，三十余步，连靶带飞！ 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捋他虎须？ 那帮所谓的蛮族勇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之前敢叫嚣着去挑战留赞、虞翻，一个个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如今见了赵晟，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一个个垂目缩颈，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个敢单挑江东十二虎臣的超级猛人，让这帮常与虎狼相搏的勇士嗅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 他们甚至在面对赵晟时，心中竟然生不出半点儿反抗的想法！ “违令者，斩！” 冷冰冰的甩出一句话，赵晟头也不回地走出营房。 “诺！” 两个毛孩子战战兢兢，大声应诺，等他走远了才敢直起身来。 遥想他俩刚得了出征的命令时还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自以为终于能摆脱黄忠的魔鬼训练，可以跟着赵晟放飞自我了。 谁知道，赵晟这个变态的家伙甫一领军竟比唱戏的变脸还快！ 他俩跟着黄忠只是被训得疲惫不堪，跟着赵晟倒是不疲惫了，却整日里提心吊胆，稍有一点儿疏忽，不用等赵晟发话，自己先心惊胆战起来！ 这她娘的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还不如在襄阳挨训呢！ 黄忠虽勇，且日日练功不辍。 赵晟在襄阳时却整日吊儿郎当，游手好闲！ 然而，这家伙统兵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竟跟他俩的师父难分上下！ 这还叫人活不活了？ 他俩郁闷地要死，刘琦比他俩更郁闷！ 赵晟走后，他颓然坐在胡凳上，烦躁不已。 老子堂堂少主之尊，怎就混到了如此境地？ 出发之前被黄忠和蔡瑁堵在渡口数落了半天也就算了。 在船上又被祢衡这个疯子逼着作了好几天诗！ 好不容易跋山涉水走了几百里山路到了关上，刚要去拜访张机、慰问病卒，不料被赵晟一口回绝，而且被直接圈禁起来！ 受这些外人的气也就罢了，可是就连自己那有名无实的爱妾，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他打，带着两个同伴，叫一队士卒拉着许多坛坛罐罐径直去了伤兵营！ 他娘的！是个人就敢跟老子甩脸子，老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这叫老子怎么实现宏图霸业？ “咕咚” 刘琦气乎乎地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凉茶，“砰”地一声将茶杯顿在桌案上，余光却瞅见祢衡这个被胡车儿颠的七荤八素的怂货坐在旁边乐得直摇扇子。 “哼！” 他猛然起身，抓起自己胸前的衣襟忽扇了几下，要到院子里去排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哥哥！” “少主！” 两道身影就如两座石墩一样拦在他面前！ “干啥？” 刘琦没好气地问道。 “少主，你，你，你可不能出去啊！你要是出去了，末将，末将，末将就，就……” 彭绮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 “哥哥！叙儿还没找个跟姐姐一样漂亮的媳妇儿呢！你要出了城关，叙儿跟师弟就会被赵将军给咔嚓了啊！ 求你了，哥哥，你要出去了，叙儿就再也见不到桃儿姐姐和米儿姐姐了……” “呃……” 刘琦被这俩熊孩子给噎了一下，旋即大怒，指着他俩的鼻子骂道：“你们俩给老子滚蛋！老子去院子里凉快凉快不行吗？都他妈给我滚！滚滚滚！” “真他娘的狼心狗肺的混蛋！都他么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惦记着自己那俩老婆！” 刘琦心中怒火冲天。 “行，行，那你去吧，去吧……” 黄叙讪讪说道。 “哼！” 刘琦恨恨地向门外走去。 “哥哥，你可别偷着跑了啊！” 见刘琦走到门边，黄叙担心自己的小命，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声。 刘琦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个狗啃屎。 “廖化！廖化！你们三个给老子滚过来！” 见黄叙、彭绮已经叛变了革命，他只好向自己人求援。 “你们仨听见没，抓紧给老子滚过来！” “你们……” 他在院子里干喊了半天，却一点回声也没听见。 “嗯？人呢？” 刘琦诧异地骂道：“真他妈的活见鬼了。” 他又向在院门值守两名亲卫喊道：“你们俩过来！” 那俩亲卫见刘琦的脸黑得像要冒烟一样，不敢怠慢，赶紧跑过来行礼问道：“少主，您有什么吩咐？” “呼——，我问你们，廖化他们仨呢？” 刘琦强压怒火，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和地问道。 亲卫营的士卒能为他效死，又没有什么过错，他再生气也不能迁怒于人。 “回少主的话，三位小将军让赵将军给带走了。”一名亲卫小心翼翼地答道。 “啥？他凭啥带走老子的人？”强压下去的怒火登时又烧了起来。 “回少主的话，属下听到赵将军对三位小将军说，他们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再帮着您……，帮着您跑出去……” 另一名亲卫恭谨地回答。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的人怎么就不是好东西啦？他姓赵的就是好东西？我日他%&%*……%￥*&￥#！￥&……*&*&！@￥#%￥￥#*&￥￥@&%￥@#￥！@@%&%……%￥*&￥#！￥&……*&*&！@￥#%￥￥#*&￥￥@&%￥@#￥！” 刘琦怒不可遏，在院子里跳着脚骂个不停。 两名亲卫看得目瞪口呆，自家少主真不是一般人啊，带兵出战无一败绩也就罢了，这骂人的本事竟比村里的泼妇还要放浪三分。 唉，只可惜赵将军不在，啧啧…… “哥哥！” “少主！” 黄叙和彭绮一直在屋子里偷偷向外瞅着，主要还是怕他跑了。 见他在院子里跳着脚骂个不停，赶紧跑出来问问。 “哥哥，你要有什么事儿就吩咐我们哥俩儿吧，我们哥俩儿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就是，就是，请少主尽管吩咐……” “滚！” 第150章 愁眉，良药 得胜关，第三座关城。 城关里外，白花花一片，生石灰铺满了数里方圆的地面。 往来运送物资的人马留下一份，便直接穿城而过，而他们在过关的前后三天都要饮用张机太守开方的药汤，就连马料里面也掺了不少药草。 关下也有一条石灰路一直铺到溪水边。 重症营就设在这里，主要为了让重症高烧的士卒随时可用清凉的溪水擦拭身体。 重症营旁边不远的地方也搭建了一处临时的营地，这就是大将军府征调而来的二百多名医者住宿的地方。 中军大帐之中，张机太守每天晚上都会召集医者和分管疫病的将校开会，总结一日的工作，统计具体的数字，布置第二日的任务。 沙沐尘亲自坐在张机下首，为其站台！ 张机医术精湛自不必说，又自幼经历过恒、灵、献三帝在位期间的八次疫情，并亲自参与了后四次疫病的救治工作，可谓经验丰富。 同时，他又久任长沙太守，治郡有方，深受百姓爱戴，组织管理能力也绝对没得说。 门下四大弟子此次也跟随他进山，其中王叔和、杜度、韦汛现下已是荆州非常有名的良医。 只有小徒弟皇甫谧年岁小，跟随张机学习的时日较短，尚未出师。 然，其在医道的天赋又胜过他的三位师兄。 疫情总会要人命，就是天神下凡也无力阻挡！ 尽管张机太守来得及时，应对有方，很快便遏制住了疫病的发展，却仍然有二百多名士卒高烧不退，痰咳深沉，最终呼吸衰竭，没有抢救过来。 对此，张机也是无可奈何。 “唉，都散了吧！”张机对众人说道。 如今疫病已经有效控制，轻症营的千余士卒只要按时喝药，病愈出营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然而重症营却是个重灾区。 挺过高热，咳嗽减轻的就可以转到轻症营中，挺不过去的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众人能想到的退热的草药和方子也都已经用过了，收效甚微！只好不断用清凉的溪水擦拭重症士卒的额头、腋下和腿弯等处来降低体温。 基本上就是听天由命！ “张神医，米儿有一些汤药，辅之以退热的草药或许管用！” 待众人走后，在大帐后边旁听的米儿见张机愁眉不展，忙起身对他说道。 米儿也未料到张机竟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控制住疫病的蔓延，对张机的本事深感佩服，也如荆州百姓一般由衷地称呼他为“张神医”。 “哦？” 张机抬起头来，见说话之人是一位清灵出尘的少女，忙问一边同样愁眉不展的沙沐尘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沙沐尘说道：“张神医，这位是在下的义女，现在是少主的妾侍。” “原来是少夫人亲临”，张机连忙起身行礼道：“请恕老夫眼浊，失敬失敬！” 张机时年四十八岁，在当世也可以自称老夫了。 米儿让到一边，直接说道：“事情紧急，张神医就不要再讲这些虚礼了。米儿确实有帮助退热的汤药，与张神医的草药相佐而用，连用几天应该管用！” 张机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暗淡下去，连他都解决不了的高热，这个年轻地过分的少夫人又能有什么好药！ 但是，有希望总是好的，反正重症营现下也是听天由命的状态，行不行的先试试再说吧！ “能否请少夫人取些来看看。” “请张神医稍等。” 米儿回头吩咐了风儿几句。 风儿出了营帐，不一会儿取了一个泥封的小罐进来。 米儿接过小罐，轻轻放到张机面前的桌案上。 张机、沙沐尘和他们身后的王叔和等人都好奇地凑上前来。 米儿小心翼翼地除去封泥，取下盖子，一股淡淡的霉味儿从小罐中发散出来。 张机取来蜡烛，借着烛火看向罐子里面，见里面是一些汤水，虽不是很清澈却也不算浑浊，闻了闻，除了那股越来越淡的霉味儿也闻不出别的味儿来。 “这是？” 张机皱着眉头问道。 “这不是阿婆的神药吗？” 沙沐尘蓦然想起阿婆给族人治重病时经常用到的就是这些汤药！ 尘封的药罐、淡淡的霉味儿，这太熟悉了！ “正是此药，阿婆让米儿都带过来了！”米儿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这些兄弟有救了！张神医，张神医！快，快给兄弟们用药，这是神药，神药啊张神医……” 沙沐尘激动地手舞足蹈，一个劲儿地催促张机用药！ 倒不是他反应过度，而是他曾经见过很多病得要死而用了此药又活过来的族人！ 当然，也有没治好死了的，都被默认为天命已至，神药难解。 “我能先尝一点儿吗？” 张机不好意思地问道。 他见沙沐尘癫狂的样子，心想：“啥玩意儿老夫都没搞清楚，你至于吗？” 米儿用小勺舀出一盏递到张机手中。 杜度怕这东西有毒，见张机送到口边，忙伸手拦住他道：“师父，还是徒弟先替您尝尝吧，万一……！” 张机将杜度的手一把推开，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刚有了点儿名气就敢小看你师父我，老夫什么毒没见过！说句不好听的，老夫要毒死你们这三个名医，你们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 杜度见张机不悦，忙退到一边，朝王叔和和韦汛看了一眼。 王叔和眼睛盯着张机手中的药盏，没搭理他。 韦汛朝他撇了撇嘴，心中暗爽道：“怎么样，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白跟师父这么多年，连师父啥脾性都没搞明白，瞎拍个啥呀！” 张机先抿了一小口，咂巴咂巴嘴，不是太好喝，稍有点馊味儿。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张机，见他皱着眉头品咂半晌，又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又举起药盏一饮而尽。 “那就试试吧！” 他本来想，以他的经验和水平，用的啥药一品便知，却不料品咂半天也没品出个道道儿来。 他不愿意在徒弟面前露怯，又觉得反正也没毒，就权当喝了点儿水吧！ “好，米儿这就去配药。” 这药汤要按一定比例兑水，三个姑娘到营外忙碌起来。 “师父，这药……” “都愣着干啥，还不快去帮人家配药？几个大男人看着人家三个姑娘提桶搬水的成何体统？” 张机看着这四个站在他身后跟没事人儿似的徒弟就来气。 皇甫谧也就罢了，这仨都老大不小了，连个老婆都没有，合着是没有一点儿眼力劲儿啊！ 想当年，老夫我…… “咳咳……”张机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轻咳几声。 等到四个徒弟走出大帐，他拿起桌案上的药盏，凑到鼻子上闻了闻，然后用手指擦了擦盏底的残渣，放嘴里尝了尝。 还是啥也没品出来！ 他又取过烛火，向那药罐里仔细观瞧。 这次，他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药罐下边沉着几块黑乎乎的东西！ 他拿小勺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块儿，左看右看，没看出这黑乎乎的是个啥玩意儿。 他又用手指轻轻触摸，触之所及软烂如泥。 “到底是些啥东西呢？”张机百思不得其解。 救命如救火！ 米儿等人配好了汤药，便带人连夜运入重症营中，每个士卒一小碗，一个个看着他们当面饮下。 第151章 奇效，军心 第二日一早，又有十余名没扛过去的士卒被抬出营地。 正在营外配药的米儿三人第一次见到死于疫病的士卒，看到他们年轻而削瘦的面容和再也不能睁开的双眼，禁不住潸然泪下。 她们忍住心中的悲痛，一边与昨夜一样一丝不苟地配制汤药，一边在心中默默向娲祖祈祷。 第三日，营中只有三名士卒被抬了出去，许多士卒咳嗽症状开始减轻。 张机师徒大感惊异，四人又围着那个药罐研究了半天，终是一无所获！ 一起上山的百余大夫见重症营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皆面有喜色。 连日的阴郁和疲惫消散了不少，他们纷纷到重症营中探查病情，鼓励那些深受疫病折磨的士卒，用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帮他们树立信心。 营中也渐渐有了一些欢声笑语。 第四日，数十名士卒一觉醒来，只觉浑身上下异常乏力，精神却比往日好了许多。 又因夜间大汗淋漓，病榻上就如水泼过一般。 甚至有些士卒因汗出得太急，脖子、脊背上竟鼓起了许多小红疙瘩！ 巡营的医生探视过后，无不欢欣鼓舞！他们高兴地奔走相告：“退烧了，退烧了……” “啥？退烧了？” 听到消息的张机太守大感惊异，他一改往日的高人风范，放下手中的小罐，拔腿就跑，一路飞奔，直入重症营中。 “师父，你等等我啊！” 皇甫谧这个半大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竟然跟不上趟！ 张机入营之后，马不停蹄地探视了那些退烧的士卒，见他们的精神有了明显的起色，便直接确定了这是好转的迹象。 他又巡视了整个营地，一边走着一边侧耳静听那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过了一会儿，他抚须笑道：“哈哈哈，大部分兄弟的咳喘之声已上行至喉，不似往日那般深沉。 好，好，好！至多十余日后，这重症营就可以撤了！” 跟在身后的皇甫谧也是兴奋地不得了，对帐中那个小药罐充满了好奇。 “师父，少夫人的药……” “真乃神药也！” 不待皇甫谧说完，张机由衷赞道。 “兄弟们，你们听见了吗？张神医说了，你们顶多十来天就好了！” 一边的沙沐尘听到了师徒二人的对话，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竟在营中大喊大叫起来。 “这是真的吗？咳咳咳，我死不了了？” “咳咳，肯定是真的！你没听见吗？这是张神医亲口说的！咳咳咳咳……” “老天爷呀，你总算是开眼了，呜呜呜……” …… 张机的一句话，将整个重症营持续数月的沉闷气氛彻底扫光！ 这座被阴霾笼罩了数月的大营顿时活了过来，连天上的阳光也显得格外明亮！ 士卒们重新拾起了信心，开心地与旁边的袍泽交谈，对巡营的医生连连道谢。 张机见状，抚须大笑，对营中士卒高声说道：“兄弟们，没事了！咱们这几天一定要按时用药，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要归队啦！” “谢谢张神医，谢谢各位医生……” “张神医啊，你们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 …… “兄弟们，你们还不知道吧？” 张机大声说道：“大将军虽然远在襄阳，却很担心大家的病情，少主更是冒着染上疫疾的危险，赶了几百里山路，亲自来到了得胜关啊！” “什么？少主亲自来了！！！” “这，这怎么能行？太危险了！” “少主的大恩，小人必以死相报，以死相报啊！” “老子，老子今后就是少主的人了！” …… 张机不愧是官场老油条，这拍马之道也是玩儿得炉火纯青。 他巧妙地把握节奏，给士卒留下了抹眼泪的时间。 待营中此起彼伏的感恩之声稍歇，他又动情地说道：“诸位兄弟可知道，你们这病为什么突然就要好了？” “咳咳，还不是张神医和各位大夫的医术高明吗？” “没有各位大夫冒着染上疫疾的危险为我等治病，我等哪里会有活下去的可能啊！” “这是天大的恩情啊！” …… 营中又响起了一片感恩道谢的声音。 “非也，非也！老夫与同行们虽然竭尽所能为大家看病，但到了这一步也是力不从心啊！” 说到这里，他有意识地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兄弟们有所好转，主要是靠少主的三夫人带来的神药啊！” “啥？少夫人也来啦？” “我等何德何能，竟劳动少主与夫人亲自前来？” “张神医的意思是……，少夫人的药救活了我们？” …… “兄弟们，我们能活下来，多亏了少夫人带来的神药啊！” 张机说完，营中又是一片感恩之声。 “我等愿为少主与夫人效死！”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等愿为少主与夫人效死！” “我等愿为少主与夫人效死！” “我等愿为少主与夫人效死！” …… 重症营中，整齐而响亮的吼声接连不断，震动关城…… 第152章 芥菜!辞官 不出张机所料，十余日后，重症营撤营，病号全部转入轻症营中。 “米儿姑娘，你这药，这药……” 张机亲眼见识了这药的神奇——就算称之为神药也不过分！ 像他这种人，遇到好药，越搞不清楚心里就越痒痒。 可这毕竟是人家的药，冒然打听药方也不太合适。 作为当世名医，又亲历过多次灾疫，他深知此药可贵。 这几日里，张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致夜不能寐。 米儿见张机欲言又止的样子，抿嘴笑道：“张神医若是有事，请直言便是。” 张机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弄清此药的配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咬了咬牙，腆着老脸问道：“米儿姑娘，是这样的，咱们这数百重症士卒多亏你带来的汤药才得以活命，此药堪称救世神药！ 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请姑娘先恕老夫唐突。” 米儿洞察人心，明白张机心中所想，对他笑道：“张神医可是想要这药的方子？” “米儿姑娘，你看，你看……” 米儿说得太直接，搞得张机实在不好接话儿。 米儿本就没打算藏私，于是指着药盏里那一块张机研究了好多天的黑泥对张机说道：“张神医您看，这药盏之中乃是一块芥菜疙瘩！” “啥？芥菜疙瘩？这不是百姓家里腌咸菜的东西吗？” 张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块黑泥，心中愕然道，“这玩意儿也能治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但请姑娘细细讲来！”他对米儿拱手道。 米儿先回想了一下阿婆带着她们制药的过程，然后从头到尾对张机讲了一遍。 张机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让皇甫谧一字不差地记下来。 师徒二人细听米儿所说，此药倒是不难制，大体步骤是： 先把芥菜洗净，晾干，切块儿，放入坛罐之中，日晒夜露，让它发霉。 待长出小指长的绿色霉丝后，将坛罐密封，挖坑埋起来。 过个几年再起出来，这时芥菜已经大部分化成了水，霉菌也不见了，剩下的汁水就是此药。 张机行医数十年，对此闻所未闻，满眼的不可置信！ 米儿也是只知其用，而不知其所以用。 估计阿婆也解释不清楚。 甭管怎样，管用就行！ 其实传统的中医在很多方面都是一种实证主义的医学，是华夏儿女数千年生活经验的积累和总结。 又总以阴阳五行学说为其理论依据，虽得古人信服，却难入今人法眼。 而米儿救人所用的汤药无非就是陈芥菜卤（又名腌芥卤）而已，也是我国唐宋以后的医生经常用来治疗咳喘的良药，并见于古籍之中。 今人研究发现，这汁水之中含有大量的青霉素，可以用来治疗小儿肺炎，以及各种呼吸系统疾病。 说白了，中国古代的医生早已将青霉素应用于临床治疗了，只是难以讲清其中的原理而已。 张机听了米儿的叙述，又细细观看那块黑泥的形状及纹理，果不其然，除了又黑又烂，可不就是块霉烂透了的芥菜疙瘩吗！ “老夫虽行医多年，却不知这百姓家里最常见的芥菜竟是救命的良药！”张机感慨道。 “不只是芥菜”，米儿对张机说道，“阿婆说了，别的菜也行，只是不如芥菜方便而已。” 张机嘴角微抽，合着在这位神秘的阿婆眼中，这满地的菜菜都能救命啊！ 这也太神奇了吧？ 他顿时对这位阿婆起了兴趣，想要与她切磋一二，于是问米儿道：“不知这位阿婆是何方人士，可否请姑娘引荐一番？” 米儿听了张机的话，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又见张机面色诚恳，不似说笑，方才想起张机乃是汉人，不知蛮人的礼数也情有可原。 “阿婆规矩甚严。” 米儿对张机说道，“除了重病难治之人，决不会见任何男子！张神医若有事询问，米儿可代为通传。” “呃……”张机愕然。 虽然对米儿的话疑惑不解，但他也听说过，许多有奇才的人物往往脾气古怪，估计这位阿婆便是其中的一位，也就不再多问。 然此事对张机造成的冲击非同小可！ 芥菜这种看似普通的蔬菜，用对了方法竟有回天之效！ 那么，寻常的粮食、瓜果，用对了方法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药用价值呢？ 他于医学一道已达当世顶尖水平，从古至今的医书、方剂可谓无所不通。而且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多有创新之处。 然而，重症营的情况，他也与那些赶来防疫的医者一样，只能以天命难违聊以自慰。 他万万没想到，米儿带来的陈芥菜卤却让那数百名只能听天由命的重症士卒重获新生！ 张机在大感惊异的同时，也打开了新的思路。 “于今观之，我在医学一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看来这太守一职却是不能再干了，太耽误时间了！” 第153章 下棋，正言 得胜关，第一座关城内。 “啪！” “将！” 刘琦得意洋洋地笑道：“哈哈，你又输了！” “啊？我不走这一步了！” 黄叙伸手去拿被刘琦吃掉的棋子，却被刘琦抢先把棋子按住。 “不行，落子无悔！” “哥哥，你这么厉害，就让我一步吧！” “不行，输了就是输了！麻溜溜的，再来一局！” “哥哥，俺不下了，俺彻底认输了还不行吗？” 黄叙满脸委屈地央求道。 “认输也不行，谁叫你今天当值，你不陪我下谁陪我下？”刘琦当仁不让。 “哥哥，你就知道欺负俺，俺回去就跟桃儿姐姐和米儿姐姐说，哼！” “少废话，快下，快下！回去的事儿回去再说！” …… 关城内，除了亲卫营士卒，就只剩下了这几个闲人： 贾穆以自己放火烧山受了天厌，致使军中爆发了疫疾为由，整日躲在房中面壁思过，并扬言疫情不彻底解决便不踏出房门一步！ 刘琦好言相劝了好几次，他只是不听，不由感叹：“不愧是一个窝里下的崽儿，这小狐狸与老狐狸真是一脉相承啊！” 而祢衡自来到关上便终日抱着一卷新的竹简在上边刻字，说是要帮刘琦出一册诗集。刘琦怕他再逼着自己作诗，也不敢去招惹这个疯子。 最后，就只剩下刘琦、黄叙、彭绮这百无聊赖的小哥仨了。 刘琦实在呆得烦躁，便以木刻子，制作了一副象棋，教着黄叙和彭绮陪着他下。 那俩毛孩子自然是下不过他。 他便将对赵晟的满腔愤闷转嫁到黄叙、彭绮身上，开始了虐童为乐的美好生活。 …… “哈哈！你又输了！快，快，抓紧布子，咱们再来一局！哈哈哈……” “哥哥，你就知道欺负人，打死俺也不下了……” “不下不行，麻溜溜的！” “哥哥……” “咦？你们在玩儿什么呢？” 两人争执不下，没看见米儿进了营房。 “姐姐！” 黄叙见是米儿，如同见到了亲娘一般，满脸委屈地央求她道：“姐姐，你可要为叙儿做主啊，哥哥就知道欺负俺和彭绮，整天逼着俺俩陪他下那什么象棋！” 说完，还躲到米儿身后，满脸不忿地看着刘琦。 刘琦见这个比米儿高了半截的熊罴巨婴杵在米儿背后，心中也是无语。 这熊孩子早先没了娘，缺少母爱。 后来又被他和春桃接到将军府里，被陈氏和春桃宠溺的没个人样儿。 人家百姓家里这么大的孩子大都娶妻生子了，这玩意儿在自己家人面前就跟刚断了奶差不多！ “夫君！” 米儿佯装正色道：“张神医他们连日里在重症营操劳，你不忧心营中兄弟也就罢了，却躲在关城里面下棋为乐，这是一府少主该有的样子吗？” “这……，我这……” “自己不务正业也就罢了，还要拖累军中将领！米儿虽为妾侍，亦为夫君脸红！” “米儿，你听我……” “米儿言尽于此，希望夫君好自为之！” “我……” 刘琦本来要解释一番，都是赵晟多事，奈何人家不仅不听，而且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张神医求见夫君，正在院中等候，请夫君好生相待！” 米儿将刘琦数落一通，为黄叙出了气后，说起了正事。 “啊？张神医来了？快请快请！” “叙儿，别杵在你嫂子后边了，快去沏茶！”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张机是什么人物？ 那是活民千万，万古流芳的神医啊！ 作为一个后世的普通百姓，在刘琦心中，张机的地位可比曹操、刘备之流要重得多。 “下官见过少主。” 张机被士卒请入房中，向刘琦恭敬行礼。 “张太守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 刘琦赶忙上前将张机扶住，将他请到一旁坐下。 黄叙为二人斟好茶水，便与米儿退了出去。 “此番军中突发疫疾，多亏张太守妙手回春，救了大军性命，小子代将士们谢过张太守。” 刘琦虽然被圈禁在关城之中，但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如今重症营已撤，轻症营过不了几天也会撤营，这场疫病基本上算是熬过去了。 他虽然提出了许多后世惯用的办法，也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但与张机这种专业人士相比，这些办法还是相当粗糙的。 张机抵达得胜关，从赵晟手中接过抗疫指挥权的那一刻，才是这场疫疾由盛转衰的关键节点。 疫病能这么快结束，张机居功至伟！ 张机听刘琦之言，心中有些感动。 他谦虚说道：“这都是进山的同行和军中将校的功劳，下官可不敢居功。 下官今日冒昧求见少主，是有件事情希望主公与少主恩准。” 刘琦语气温和地说道：“张太守太谦虚了，您要有事，尽管讲来！” 张机说道：“下官特来请辞长沙太守一职，还请少主与主公恩准。” 第154章 建大学，医学院 听闻张机要辞官，刘琦有些惊讶，做官不比当医生滋润吗？ “这却是为何？” 刘琦问道：“小子听闻张太守在长沙体恤百姓，颇得人望，今何故要弃这一郡百姓而去？” 张机诚恳说道：“此次疫疾，让下官认识到自己在医道一途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因此想辞去太守一职，再潜心钻研几年。 下官也想将这些年行医的经验整理成册，也好为更多的医者所用，更好地造福我大汉百姓。” “难道震铄古今的医学巨着《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就要出世了吗？” 刘琦不禁想道：“襄阳书院改制之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这医学院的院长弄不好就要跑路了！” 他本来想着趁着父亲主政，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普及教育、义务兵役、平均地权、工商立国、海洋战略等等，先一一做好铺垫，等自己上位之后便可水到渠成，全面铺开了。 但事随势变，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有些事情已经搞得差不多了，但有些事情还需要多年的准备。 刘琦思忖良久，对张机说道：“这段时间，小子虽未亲至疫病营中，但多少也知道一些疫病营中的事情。” 他看着张机，诚恳说道：“张太守的意思小子也明白，然，天下闻名的良医虽多，但论及医术之精湛，医德之高尚，可与太守比肩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长沙太守一职自是可以另选良才，然，为我三州百姓计，小子可不敢放任先生离开。” “少主的意思是？”张机皱眉问道。 “小子冒昧猜测，先生辞官的原因有三：一为精研医道，二为着书立说，三为储备良药！不知对否？” “正是如此！”张机答道。 “小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先生万勿推脱。” “少主请讲。” “先生也知道，自前汉董公‘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诸家学说便一落千丈，难得伸展。 就连至关重要的医道也受到牵连，沦为方技之学！” “唉！” 听刘琦说罢，张机摇头叹息。 作为一代名医，他肯定不想让自己挚爱的医道蒙尘，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医术再高，人望再厚，在国家意志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少主的意思是？”张机皱眉问道。 “在统一思想的前提下，不只是医道” 刘琦侃侃而谈：“墨学、农学、兵学、水利工程、城防建设、道路规划、开矿冶炼…… 在小子看来，凡是能造福百姓，强大国家的学问都应划为显学，都应受世人尊崇！” “这……，可是……” 张机听罢，大为震撼。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万万没想到，在以经学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大汉，堂堂大将军府的少主，未来三州之地的掌权者，竟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不过，老夫很喜欢！ “没什么可是的！当今天下积弊日久，百姓穷极，百业不振，故黄巾作乱，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天下从贼者数以百万计。 我父欲复兴大汉，重振朝纲，非革故鼎新，变法图强不可。若只是抱残守缺，因循守旧，即便统一天下，又能维持几年？” “少主所言极是！” 张机既通政略，又精于医道，岂能看不出大汉早已病入骨髓，无药可救。 同时，他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否则也不会推翻了许多前人的理论，写出《伤寒杂病论》这样的旷世巨着！ 别的不说，他要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医生，能创出人工呼吸，心肺复苏术这样惊世骇俗的治疗方法来吗？ 对于张机来说，自己毕生追求医学大道竟被视为不入流的方技，他早已对这不公平的世道腹诽数十年了！ “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张机跃跃欲试。 刘琦见状，心道：“成了！” 他对张机说道：“欲兴大事，首重人才！襄阳书院虽规模宏大，然，根基尚浅，学制又短，既缺少大儒级别的老师，也难以培养出顶尖人才。 小子欲取孔圣‘大学’之名，将襄阳书院升格为襄阳大学，在目前的基础上增加学制，分设墨学院、政学院、文学院、商学院、医学院、兵学院…… 小子欲筵请各地大儒名师，使襄阳大学成为大将军府治下的人才培养基地。” “襄阳大学，好名字！” 张机由衷赞道：“此事若成，当复现稷下学宫之盛事。公子远见卓识，老夫佩服之至！” “小子欲请先生主持医学院的事务，请先生的三位高足及同道好友加入医学院为师，培养出更多的良医造福天下百姓。 请先生万勿推脱！” 见张机颇为意动，刘琦便趁热打铁，直言相请。 “下官自是当仁不让！” 张机爽快地答应下来。 倒不是他自负，天下的医生，不说比得上他的凤毛麟角，就是比他那几个徒弟强的也找不出几个来。 后世所谓的建安三神医，华佗在外科方面的造诣堪称圣手。此时他正在中原一带行医。 张机对他也多有耳闻，却无缘得见。 刘琦也早就安排了人手多方打探他的行踪。 华佗的医学造诣自然没得说，但若要论及管理才能，那肯定是比不上担任太守多年且政绩颇佳的张机。 而那董奉还有二十多年才出生，现在甚至连他妈出生了没有都不知道。 所以，这医学院的院长一职除了张机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张机答应之后，二人又对医学院的选址、规模、师资、学制以及药田的位置、药库的规制、学员的实习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一番商讨。 待刘琦送走张机，已近黄昏。 他刚要吩咐黄叙研墨，要给刘表修书一封，却见他们叔嫂二人正在大树下下棋。 原来是米儿了了疫病之事，心里高兴，对这从没见过的象棋起了兴致。 黄叙巴不得多一个会下棋的，帮他与彭绮挡枪，便教着他这位小嫂子下了起来。 刘琦惹不起米儿，只好自己回房。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研墨提笔，给刘表写了一封长信。 第155章 造纸，领罚 如今，得胜关易主，益州攻略已经拉开了帷幕； 夷州建港，海洋战略也迈出了关键一步； 新政令的发布，土地兼并基本禁绝； 各地世家豪族或主动或被迫转型，各种工坊如雨后春笋一般兴建起来； 百姓手中有了存粮和余钱，也舍得采买酒肉果蔬，添置家具器物了； 河道中的商船、官道上的商队也逐渐多了起来； 税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增长…… 新兴的生产力一旦被官方扶持，发展的势头会远超人们的想象！ 政治体制和生产关系如果跟不上新兴生产力的发展是要出大事的！ 这是连后世的初中生都明白的道理！ 三州之地虽然内部稳定，但江北的外患却如一块巨石，随时都会从山顶滚落下来！ 一旦三州的发展过于迅猛，与现有的官僚体制发生了矛盾冲突，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毕竟在大大小小的世家的眼中，土地仍是仅次于知识的最重要财富，这一根深蒂固的观念，非经数代人努力难以瓦解。 这也是隐藏在三州之地背后的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要解决这一不安定因素，还需要付出艰巨的努力。 改官制，以适应新的发展形势；扩大教育规模，以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建大学，培养各类顶级人才……不能再拖下去了！ 刘琦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一封必将震动天下的书信刚刚发出，同时一条必将影响深远的喜讯从襄阳传来： 左伯纸的制作工艺被襄阳书院和刘家营联合破解了！ 新制作工艺大大简化了左伯纸的生产流程，极大缩短了生产时间！ 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大量生产！ “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刘琦看罢来讯，两手将随喜讯而来的一小卷略略泛黄的白纸轻轻展开，纸张光滑细腻，比起后世的白纸略厚，稍软。 他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汉”字，行笔流畅，墨润而不团。 “太好了！就是这样！就是这一种！” 他兴奋地大喊大叫！ 造纸，这个重大课题已经扔到刘家营和襄阳书院很长时间了，无数次失败的消息让他已经丧失了几乎全部信心。 别看这小小的一张纸，要平整、光滑、细腻、书写轻便，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不说时下的大汉，就说两千年后的当代之人，谁能在家里捣鼓出一张能写字的纸来？ “有了纸，就可以印书；有了书，就可以普及书籍；打破了知识的垄断，就会造就海量的人才；有了人才……” 刘琦情难自抑，他推开房门，在院子里飞快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手臂还不停地比划着…… 听到动静赶来的众人被刘琦的表演惊得目瞪口呆！ “夫君，你这是？” 米儿拦在刘琦面前，担忧地问道。 听到声音，刘琦猛然抬头！ 官制改革，筹建大学。他殚精竭虑，一夜未眠！ 他憔悴的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布满血丝的红眼睛和极度兴奋的神情把米儿吓了一跳！ 她刚要退步，便被刘琦一把带到怀里，疯了似的亲了满脸口水…… “米儿，咱们有纸了！哈哈，你知道吗？咱们有纸了！你看，这就是纸，这就是纸啊……” 米儿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憋得满脸通红，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 突然，“砰”地一声，院门被一脚踹开！ 却是正在巡关的赵晟听到动静闯了进来，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登时吓了一跳。 “你们傻站着干啥？还不去把少主拉开！” 黄叙、彭绮如梦方醒，赶忙冲到近前，掰开刘琦手臂，将米儿从他怀里扯了出来。 二人不敢怠慢，又一人抱住一边，将刘琦给箍住。 米儿喘息未定，一手拍着胸脯，一手用衣袖擦了擦满脸的口水，又惊慌又担忧又害羞地盯着仍在大呼小叫的刘琦，她也没想到自己百试不爽的读心术竟也有失灵的时候。 赵晟也是吓得不轻，他还幻想着将来封了侯，辞官不做，带着自己的漂亮媳妇儿到处游山玩水呢！ 大业未成，少主就先疯了！ 这他娘的上哪儿说理去？ 就连足不出户的贾穆和祢衡也跑出来，跟着看了一回西洋景。 其实也不能怪刘琦举止失措，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自己只是普通人一个，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一般，既没有穿越同行大都具备的武术底子，也没有貌似已经在同行中普及的酿酒和造火药的本事！ 其中少数优秀的同行连蒸汽机和火轮船都给鼓捣出来了，更是让他自叹不如。 所谓的一硫二硝三木炭他也试过，也换过各种比例，无论怎么搞，最多不过是火急了些，烟呛了些，仅此而已…… 他也知道页油岩通过干馏可以提取石油，可是到底怎么个干馏法呢？ 他还知道......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吧，反正刘家营现在是自己的地盘，扔几个课题进去也是应有之意。 然而，几年下来，钱花了不老少，材料也废了数千车，除了几个人被烧伤了以外，连个泡也没冒出来！ 他能不郁闷吗？ 现在好了，自己穿越以来主导的第一项技术成果问世了！ 虽然左伯早就研究出了这个项目，但在时下，作为一位经学大家兼书法大家，左伯却怕被这种被称为奇技淫巧的技术累了声名！ 再加上工艺太过复杂，制作周期太长，所以左伯纸的产量极低，价格比帛书便宜不了多少，仅在世家圈子里少量流传。 想想历史上那位造出连发五十支弩矢且射程一百余步的连弩的大科学家马钧的遭遇，刘琦就知道这个时代主流思想有多么顽固了。 借造纸发财？ 左伯同志可能连想都没敢想过！ 刘琦也动过把左伯绑来襄阳的念头，但毕竟是后世来人，想想还是算了。 如今能写字的纸有了，雕版印刷应该不是多难的事。 嗯，看来得再给岳父大人去一封信，聊聊这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的问题了。 “你们俩扯着我作啥？快给我松开！” 刘琦思绪回归，却发现自己被两个万人敌的熊孩子箍在中间，一动也动不了，他不由蹙眉。 “哥哥，你不疯了？” 黄叙见刘琦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讪讪地与彭绮松开了手臂。 “谁说我疯了？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刘琦白了这俩熊孩子一眼，吩咐道：“你俩去整点儿好酒好菜，今天正午我请大家喝酒！” “这……” 黄叙和彭绮偷偷瞄了赵晟一眼，谁也没敢动弹。 军中饮酒？ 十个脑袋都不够赵晟砍的！ “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刘琦见这俩憨货站着不动，又催了一遍。 “怎么，连少主的话也不听了？你俩是翅膀长硬了吧！”一边赵晟笑骂道。 “是，是，俺们这就去，这就去。” 二人见赵晟发话，连忙应下，屁颠儿屁颠儿地往门外跑去。 “等等！” 赵晟止住他俩，又吩咐道：“传令下去，今日全军加餐，每伍配酒一坛！” “诺！” 二人大喜，高声应诺而出。 “这俩小子……” 刘琦望着他俩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末将以下犯上，圈禁少主，请少主治罪！” 赵晟走到刘琦面前，恭谨行礼。 刘琦哪里不知道，赵晟是怕他染上疫疾才将他圈禁起来，再加上连日里在棋盘上虐童为乐，心里那点儿气早就消了。 更何况疫疾已近结束，襄阳又破解了左伯纸的制作工艺！ 好事成双，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怪罪赵晟。 “既如此，赵将军便于席间自罚三杯，以示惩戒吧！” “这……” 赵晟愕然，“老这么玩儿，有意思吗？” 虽然刘琦没打算追究此事，然赵晟治军甚严，他以身作则，自去领了二十军棍不提。 第156章 改官制，解众忧 十余日后。 轻症营撤营。 赵晟通令全军开始战备训练，准备随时下山攻取牂牁。 与此同时。 襄阳，大将军府，议事堂中。 刘表高坐主位，堂下文武两分。 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刘琦的长信整齐地码放在桌案中间，信中提出的“三省六部制”和“襄阳大学”就如同一大一小两枚炸弹，将这帮汉末人杰轰得外焦里嫩。 黄忠、蔡瑁、太史慈等武将看了信后，心里明白自己就是来凑数儿的，自觉进入到了神游四海的无上境界。 若要讲武艺、兵法、战阵之类的，他们多少还有点儿兴趣，这些费脑子的东东还是算了吧。 文官一边，刘先、蒯越、韩嵩等人，一个个揉着太阳穴皱眉沉思，不断权衡利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虽说是跨越了时代的东西，理解起来倒也不难，但这事儿能不能干却不好说。 襄阳大学的事情算是内部事务，折腾一下倒也无妨。 然而这个“三省六部制”却是个大工程，虽然都能看明白， 但是这毕竟跟朝廷体制不符，更何况头顶上还有个名义上的天子呢。 刘表收到信后也是辗转反侧，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耗死了无数脑细胞，最终也没个决断。 说刘表是守家之贼，没有进取之心，这肯定是不对的。 原本的时空中，他南下交州，北扰曹操，东掠豫章，西探益州，要说他不想干点儿啥，他自己都不信。 更何况，现在三州已是囊中之物，得陇望蜀又是人之常情，加上又有一个妖孽一般儿子等着继承大业，他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异度，你怎么看？” 老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刘表实在无法，只得先问一问自己的老兄弟，荆州的首位谋主——蒯越。 “少主大才，越佩服之至！只是……，只是朝廷那边怕是不好交待呀！”蒯越皱眉说道。 对于刘琦的建议，以蒯越之才，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好处，比现行的体制不知好了多少倍！他从心底里是十分认同的。 他的顾虑跟刘表一样，既然三州之地是汉室宗亲的地盘儿，那自然就要尊汉制，守汉礼，不能给人落下口实。 蒯越话音一落，韩嵩、伊籍等人尽皆颔首，纷纷附和。 刘表又问别驾刘先道:“始宗以为如何？” 刘先说道:“先赞同少主之言，然所虑者与蒯公相同。” 刘先忠直，治国理政是一把好手，也常常代表刘表向天子朝贡，与朝廷那边接触比较多，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 刘表颔首，环视众人。 武将那边自不必说，都是指哪儿打哪儿，唯他们父子二人马首是瞻。 但若论及政务，还是算了吧。 文官这边大多如蒯越、刘先一般，颇多顾虑。 刘表的目光越过一众旧人，却发现席末有三个人的表现与众人迥异！ 徐庶、周瑜目光灼灼，时不时还低声交流几句。 贾诩仍是老神在在地摇着扇子，只是嘴角向上微微翘起，勾起一抹狡黠的弧线。 这三个货都是刘琦的人！ “不知文和有何高见？” 刘表习惯性地看向贾诩。 刘表与刘琦一样，爷俩都见不得贾诩那副要遭雷劈的样子。 贾诩心中腹诽道：“我来的比周瑜还晚，隔着徐庶这个老人不问，问我这个上了岁数的新人是个什么章程？” 然，主公问话，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他沉吟半晌，淡然说道：“回主公的话，昔齐桓公以管仲为相，改革内政，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今汉室衰危，诸侯割据，战乱频仍，夷狄虎视，此间正与古时相同。 主公乃汉室宗亲，既欲匡扶汉室，何不效仿古之圣贤，高举大义旗帜，变革图强？诩以为少主之策可行。” 说罢，又摇起羽扇，双目微暝，一副爱谁谁的样子。 他本不想多言，但是自从加入荆州以来，除了说服张济叔侄投效、献策借蛮族之名攻略益州、儿子烧山取关之外，也没有立下什么新的功绩。 仅凭这些，作为明哲保身的资本是有所不足的，还得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起到最关键的作用才行。 以他的智计，要看出建立襄阳大学和实行三省六部制的好处轻而易举，而众人都在顾虑什么，他也了然于胸。 故而，他的一番话，既表达了对刘琦的坚定支持，又消除了刘表和众人的顾虑，实际上起到了一槌定音的作用。 我们就是要高举匡扶汉室的大旗，革除旧弊，变法图强，从而扫灭群雄，复兴大汉！ 说白了，那就是口衔大义，手举大旗，然后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呗！ 高大上，伟光正！ 士大夫们能玩儿，咱们自然也能玩儿，而且咱玩儿得贼遛！ 他出身寒门，没有别人那么多顾虑，凡事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听贾诩说完，刘表抚须颔首，笑问众人道：“诸位怎么看？” 蒯越也是面现恍然之色，他虽是刘表的智囊，但比起老狐狸贾诩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他笑对刘表说道：“正如文和所言，大义握在主公手中，诸事皆可为也。” 从事伊籍从旁笑道：“咱们荆、扬、交三州内部改革官制，在与朝廷对接时仍用旧的官名，如此两便，倒也不是不行。” 一众旧臣纷纷附和。 “元直、公瑾，你们二位意下如何？”刘表转目望向徐庶、周瑜二人。 “庶以为文和先生之言甚当。”徐庶附和道。 “瑜亦赞成文和先生的看法。”周瑜说道。 贾诩暗自撇了撇嘴，他对这两个精明的后辈很是无语。 刚才二人还一脸兴奋地嘁喳个没完，就这？ 倒也不是二人不想展露一下自己的远见卓识，只是因为官制的改革涉及到的不仅是职责的分配，还有利益的交割。 说得多了，会得罪人！ 即使是立功心切的贾诩，他也仅仅是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更何况周、徐也不是一般人…… 第157章 书院合并，大学开工 此后数日，大将军府连日召开闭门会议。 议室堂中的茶果点心每个时辰都会更换一次，府中的厨子也是忙个不停——不光是午饭，有时候晚饭也是在将军府中完成的。 就连声望正隆的荆州三贤——司马徽、黄承彦、庞德公也被邀请到议事堂中。 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学界泰斗、精神领袖，他们怎么可以置身事外？ 就连襄阳城的百姓也从将军府门外整齐停放的马车上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们每天都会看到成群的马夫聚在墙脚谈天说地，就如发布募民令之前那个样子。 哪怕是路过襄阳的百姓也能看出，将军府怕是又要有大动作了。 果不其然，将军府的闭门会议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襄阳郡各县官府就开始募工了！ 每天三顿饱饭，还能挣二十个钱！ 哪怕是相对富足的襄阳百姓，如果能省下一个壮劳力的吃食，还有铜钱可拿，那肯定是极好的。 离十月下旬晚稻成熟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要出来做工的话，算下来能挣不少钱呢！ 襄阳募工的消息很快传向四方，襄阳郡各县百姓踊跃报名，临近郡县的百姓也纷纷赶来。 而负责募工的官吏也是来者不拒，一一记好姓名和户籍，发放凭证，并嘱咐好开工的时间和地点。 与此同时，征地、拆迁、安置百姓的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 愿意搬迁的，补偿两倍的土地，帮造更大的宅院； 觉得故土难离，不愿意搬迁的，安排到官办的工坊务工，就近分房…… 一切条件从优，并在督察院官吏的监督下一一安排落实。 按照刘琦的建议，襄阳大学必须是百年基业！ 校舍必须要建得阔气，操场、训练场、运动场、实验场……越大越好，学校的安保力量既要充足又要精锐！ 甚至学校附近还要规划千余亩粮田作为襄阳大学的劳动基地，绝不能培养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官吏来祸害百姓！ …… 十余日后，将军府发出第一条通令： 襄阳书院与鹿门书院合并，成立襄阳大学！ 待襄阳城南的大学扩建工程竣工后开始面向三州学子正式招生！ 辅国大将军刘表亲任襄阳大学第一任山长，名士司马徽为刘表之副并兼任襄阳大学政学院院长。 鬼谷传人庞德公出任襄阳大学兵学院院长，刘琦岳父黄承彦出任工程院院长，大将军府文学椽管宁兼任文学院院长，神医张机出任医学院院长…… 至于刘琦提到的武院和商学院，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师资力量，只好先搁置下来。 根据通令，各院院长与马上出炉的各部尚书同级同酬，大学各级管理人员与各科教师依照其学识和能力拟定官阶，待遇从优。 此举就是要提高知识分子的地位，从根子上杜绝后世普遍存在的大学教授给村长送礼，博士给处长敬酒的不合理现象！ 通令中提出：原襄阳书院作为襄阳大学的预科，学子优先录取，各郡县官学的弟子及世家家学的学子都有资格报考襄阳大学。 各学院学子的食宿由襄阳大学免费提供，学成出师后由大将军择优分配到中枢各部、地方郡县及军中任职。 各学院都享有一定比例的自主招生的名额！ 在雕版印刷试验成功之前，责令襄阳书院按照各学院的要求分配学子，着手誊抄各类书籍、典册，并严格把关，作为襄阳大学的第一批教材！ …… 数日之前，襄阳大学的设想一经抛出，不待刘表相请，列席会议的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老哥仨就坐不住了——稷下学宫的盛境复现于眼前，先秦诸子的盛名谁不眼羡？ 不隐了，不隐了！老夫要出山！ 老哥仨亲自参与并设计了襄阳大学的工程蓝图。 作为刘琦的岳父，黄承彦更是率领一众墨家弟子亲自在工地上指挥施工！ 巨大的建筑工地尘土飞扬；成千上万的民夫挥汗如雨；运送土方、木料和石料的车马如一条条长龙往来不绝；各种巨大的工程器械从刘家营运到襄阳城南，如一个个巨人一般耸立在辽阔的工地上；整齐有力的劳动号子此起彼伏…… 那壁厢军营扩建如火如荼，这壁厢大学开工热火朝天！ 工地四周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些不明就里的愚夫愚妇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竟然以为建的是皇宫！ “大将军要做皇帝了吗？”一人问道。 “估摸着快了。”一人答道。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天子姓刘，大将军也姓刘，也该轮到大将军坐江山了！”一人插嘴道。 “要是大将军做皇帝，叫俺少活十年俺也愿意！”一个几年前举家逃难过来的百姓说道。 “俺也是……” …… 第158章 改革官制，望荆兴叹 襄阳大学的开工建设在三州学子和百姓中引起巨大轰动。 同时，襄阳的官场也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巨震。 随着大将军刘表的威权日重，三州百姓的衷心归附，以及他父子对军权的绝对掌控，襄阳各大势力在一番热闹而艰苦卓绝的讨价还价之后，刘琦版的三省六部制正式推出。 三省： 最高行政机构尚书台，掌管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以刘先为尚书令； 最高监察机构御史台，掌管各州、郡、县的督察院和督察司，拟定的主官许贡以王朗品行高洁，能力突出，且出身东海王氏，对将军府将来光复中原更为有利，极力让贤于王朗； 最高军事机构为枢密院，掌管中高级军官的任职举荐以及各类军事行动的筹划，以蒯越为枢密使。 三省各设副职两名，下辖官员、属吏若干。 吏部尚书为庞季。 庞季是庞氏的代表人物，刘表最早的谋士之一，曾说服荆州境内多股割据势力归附刘表。 他行事低调，不爱揽权，深得刘表信任。 本次官制改革中，吏部位高权重，乃是六部之首。交给别人不放心，于是刘表亲自登门请他主持吏部事务，又任命老人伊籍为吏部侍郎，辅佐庞季。 户部尚书为傅巽。 傅巽曾与刘表同殿为臣，是刘表的老同事。刘表出任荆州之后，他几经周折来荆州辅佐刘表。 他出身凉州大族傅氏，品学出众，瑰伟博达，深受刘表器重。 刘表任命他为户部高官，一方面是他能力出众，另一方面也是为将来攻略凉州作铺垫。 因户部掌管百姓钱粮，事关重大，刘表又让老兄弟蒯良任户部侍郎，辅佐傅巽。 管宁为礼部尚书，薛综、邴原为礼部侍郎。主管人才培养和选拔、对外交往、舆论宣传诸事。 兵部尚书的职务，刘表属意蔡瑁。 因刘家势力暴涨，蔡瑁已不再是历史上那个总揽兵权，飞扬跋扈的地头蛇。 他觉得自己已经执掌水军主力，又是妻族，再揽兵部大权恐惹闲话，心里也怕威权过重为刘表父子所忌，便以不耐俗务为由，推给黄忠。 黄忠觉得各部首任主官应该是刘表的旧臣比较合适，自己身上有太多刘琦的标签，又执掌襄阳大营七万精锐，已是位高权重，便极力推给徐庶。 而枢密使蒯越以徐庶平定江东有大功，又精通兵事为由，已经将其内定为枢密院副使。 推来让去，刘表只好把兵部尚书和侍郎的职务硬塞给了贾诩和周瑜。 周瑜倒是无可无不可，比蔡瑁更不耐俗务的贾诩却为此郁闷了好几天。 以他的能力，出任兵部绰绰有余，但他不想干这种劳心劳力活计。怎奈被刘表看上，又经蔡瑁和黄忠极力撺辍，他想跑也跑不了了！ 韩嵩出任刑部尚书。这个维度的历史上，刘表被他儿子搞成了雄主，连曹操也不敢轻逆其锋，故韩嵩也没有了别的想法，一心一意辅佐刘表，避免了真实历史上的囚徒命运。 而在督察院表现出色的蒋干被调任刑部侍郎。 军、政、工皆通的刘晔出任工部尚书，主管水利工程的严畯和冶炼专家韩暨被任命为工部侍郎。 …… 许昌。 “刘景升好大的手笔啊！” 曹操将襄阳传来的密报递到郭嘉手中，无奈说道：“可惜啊……” 他自认为并不比刘表差多少，但看到刘表想干啥干啥，自己却颇多顾虑和掣肘，不由摇头叹息。 这几年，他先将天子迎驾到洛阳，然后迁都到许昌，恭谨守礼，供应无缺，在天下士子和大汉故老之中很是刷了一波声望。 他也因此得到了弘农杨氏、河内司马氏、颖川荀氏、钟氏、陈氏等中原各大世家的支持，麾下可谓人才济济。 然而，世家的支持却是一柄不打折扣的双刃剑，一不留神就会伤到自己。 主公强势，世家便为我所用；主公弱势，便会被世家操控，成为世家推到前台的傀儡！ 人才是世家培养出来的，钱粮也多在世家手中，天下百姓隐匿于世家者不计其数，甚至世家的坞堡之中还藏有大量的私兵！ 弘农杨家、淮南袁家，这两个号称四世三公的世家，在遍布大汉的田产和坞堡之中，每家隐匿的百姓竟多达四五十万户！ 要不是袁氏兄弟起兵，带走了绝大部分家当，刘琦抄了袁家之后恐怕会被撑死。 而谁又能想到，这些被世家隐匿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主动归附的！ 这个世道，自耕农根本就活不下去，但凡有点儿希望，谁会跟着黄巾造反啊？ 然，中原世家林立，又何止杨、袁两家！ 他们门生故吏遍天下！ 在这些领着朝廷俸禄大汉官吏眼中，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都是座师和举主给的，天子和朝廷算得了什么？自己当然要唯座师、举主之命是从了！ 有钱，有权，有粮，有官，有武器，又攥着大汉朝半数以上的百姓…… 这是一股多么庞大而恐怖的力量啊！ 强如曹操这个汉末枭雄，也只能拉拢世家为己所用。 他可以用正当理由处理一家两家，但是，打死他也不敢公然与天下世家为敌！ 如今看来，江南荒蛮之地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人家刘景升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为自己培养和储备人才，就可以让三州的官吏唯命是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改革官制！ 三州加起来，一共就那么十来个勉强排得上号的世家，要么和刘表父子一条心，要么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人家刘表怎么就活得那般滋润？ 我曹孟德敢吗？我要是大张旗鼓地培养寒门学子，马上就会变成光杆司令！ 沾亲带故、盘根错节、铁板一块的中原世家能喊着号子把你掀下马来！ 当然，曹操也不算太光杆，曹家和夏侯家这些本家兄弟还是信得过的。但是要成大事，只有这两家的话，争夺天下的大志基本上连想都不用想了。 北有袁绍，东有吕布，西有马腾、韩遂，南有孙策、刘表，内部还有世家揽权……，就没有一处省心的。 还是人家刘表好啊，想干啥干啥，还有一个好儿子！ 羡慕，嫉妒，暂时倒是不恨！ 他无可奈何。 “主公，不如去喝一杯吧！” 郭嘉望着面容惆怅的曹操，不知道如何宽慰。 “好，去你家吧，叫上文若，咱们一块儿聊聊吕布的事儿！” 不愧是枭雄，曹操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面上的惆怅烟消云散，更添了几分坚毅之色。 “时不我待啊！”他心中对自己说道。 第159章 牂牁郡，万民伞 益州，牂牁郡，且兰城。 刘宠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城下乌泱乌泱的两万蛮军，面上满是苦涩。 一个月前，五溪蛮大军大张旗鼓，浩浩荡荡杀下山来，刘璋派来增援的大将扶禁和郡尉朱褒阻挡不住，万余士卒被沙摩柯等人率军冲散。 收拢残军后，扶禁不听朱褒劝阻，自恃武勇，迎战黄叙，战不三合，被黄叙砍成两段。 朱褒震怖，再无战心，带着七千败军退守郡治且兰。 刘宠兵寡将微，不敢分兵防御，只好死守郡治，以待成都再发援军。 贾穆又献杀鸡儆猴之策，让沙摩柯和彭绮率大军五千，挑着扶禁的人头，押着降兵沿路招降。 每经一县，他都让士卒齐声大喊：一日不降，杀将；两日不降，杀兵；三日不降，屠城！ 牂牁本就是个穷郡，又不邻敌，各县城池低矮，守城士卒连衙役算上也不过一二百人，根本无力守城。 沙摩柯生得红脸绿眼，又披发髠髯，正如地狱恶鬼一般。 他又骑着一头巨大蛮牛，更显丑恶，猛冲一看，小儿止啼，成人尿裤！ 加上蛮兵油彩涂面，虬筋半裸，藤牌刀斧，气焰滔天，所过之处，市镇乡野无不恐惧。 于是，牂牁各县有望风而降的，有弃官而逃的，也有吏民受不了惊吓绑了县吏开城请降的……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然，牂牁多山，道路难行。 沙摩柯、彭绮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将除且兰以外的十六个县一一平定。 除在各县驻军数百以外，贾穆调派士卒将各县府库中的钱粮、兵甲全部运到且兰临近的县城实行军管。 他又罗织罪名，将一郡豪族大户一网打尽，土地分给百姓，家产全部充公。 然后抓捕贪官恶吏，选拔德高望重、百姓信服的县吏和乡老主持各县、乡、亭的民务，并通告全郡百姓： 废除旧税，统一实行十税二的税制；废除旧役，只要求百姓在需要时帮助运送军粮。 轻徭薄赋，又不扰民，于是民心渐安。 贾穆一番操作，拔除了豪族大姓这些不安定因素，补足了军用，又让百姓渐渐归附，令刘琦刮目相看。 赵晟担心益州大军再入牂牁，便让沙摩柯和彭绮二人屯兵七星关上，阻住通往益州的道路。 为了避免真实身份为益州所察，大军表面仍以沙沐尘为帅，刘绮、赵晟隐于幕后。 黄叙化名沙摩雕，彭绮则借其叔彭豹之名号为沙摩豹，与沙摩柯并称沙家三兄弟。 二人身着黄承彦赠送的玄铁宝甲，只换上了蛮族的牛头铁盔，一看就是蛮族勇士。 贾穆则身披五彩大袍，头戴稚翎羽冠，手中的羽扇也换成一根骇人的三头法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蛮族祭司。 朱桓也换上一身蛮甲，跟在沙沐尘身边，与巴瓠一左一右充当蛮族护法大将。 牂牁郡土地贫瘠，一郡精华尽在且兰一县。今且兰被围，孤立无援，城外耕地也全部分给了百姓。 只待城中粮尽，便可不战而胜。 为将牂牁经营成铁板一块，沙沐尘依照贾穆的建议，在朱桓和巴瓠的护卫下，率领两千精锐巡视各县。 一路之上，他安抚官吏百姓，抓捕漏网之鱼，了解各地民情，察看庄稼长势，又刷了一波民望。 且兰城下，黄叙、廖化、马忠、刘季四将分作两班，一班封城，一班演兵，杀声震天，日日不绝。 且兰城中百姓恐慌，军心萎顿，士气全无。 刘宠望着越来越少的存粮一筹莫展。 朱褒无勇无谋，不仅调动不起守军士气，而且一想起勇贯三军的大将扶禁被那个名叫沙摩雕的半大孩子三合劈死，他就浑身哆嗦。 与之相反，刘表又传书交州，令赖恭与吕岱全力收购民间滇马，调到五溪蛮军中协助运粮。 五溪蛮几乎举族出动，巩志又从武陵郡征发大量民夫，大修通往牂牁的山路与栈道，拼命增加大军运力。 粮草、军械、草药……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向牂牁汇聚。 十月底，沙沐尘巡县结束，返回大营。 第二季稻谷成熟，百姓收粮。 纳税后，家家余粮多于往年，俱都欢喜。 十一月，且兰城粮尽，城门大开。 太守刘宠孤身入蛮营，独对沙沐尘及营中诸将，神情自若，毫无惧意。 他言及三日屠城之令非仁德之士所为，愿以一身之死保全满城百姓。 众将为之动容。 沙沐尘众将及幕后刘琦、赵晟、祢衡等皆敬服之！ 然刘宠是广汉绵竹人，若用之，恐刘璋迁怒其族人。 沙沐尘只得免了且兰军民之罪，并允许刘宠带家人离境归乡。 刘宠亦不多言，回城抚慰百姓士卒，于第二日清晨，携其妻子，孤车北行。 城中百姓恐其被蛮军所害，不敢挽留，都跪于官道两边夹道相送。 临县百姓常念刘宠恩德，闻听消息，亦纷纷赶来与刘宠作别。 送别队伍竟迁延至城外数十里！ 待其出城，有父老于城门外敬献万民伞，刘宠见之，亦是垂泪。 刘琦隐于军中观望，见那伞杆竟是一根碗口粗的木柱，木柱之上虽也有各色锦缎绸帛，但更多的却是褐衣麻布，丝丝缕缕，上下相连，从头垂下，阔有数围！ 其伞之重，竟需数名青壮合力抬入车上。 官声民望，重逾千钧！ 若是大汉官吏皆如刘宠，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同时他亦暗自庆幸：幸亏刘宠只会理民，不善治军，如若不然，麻烦甚巨！ 刘琦当即请祢衡着文记叙今日之事，又传令沙沐尘于且兰城外数里，官道一侧立一石亭，名曰刘公亭，并于亭前立碑，待他日益州归附，将祢衡大作刻印其上，以扬刘宠之名。 至此，牂牁全郡归附，得民五万余户，口二十六万有余。 因转运困难，赵晟、沙沐尘并不急于对临近郡县发动攻击，他们一边训练军队，一边继续囤积军械粮草，并派出斥候打探附近郡县情报。 第160章 张松，严颜 扶禁战死，牂牁失陷。 消息传到成都，刘璋大惊失色。 早些时候，刘宠将五溪蛮夺取得胜关的消息传入成都，并未得到益州文武的重视。 五溪蛮，未开化的野人而已，放火烧山，侥幸夺得关隘，他能有多少兵马战力？ 于是，刘璋仅遣扶禁率一万大军增援刘宠，以为绰绰有余。 如今，扶禁被杀，大军失陷，全郡丢失，益州震动！ 刘焉死后，张鲁在汉中自立。时，其母、弟皆在成都为质，为刘璋所杀。 双方自此结仇，大小战事连年不断，汉中也成为益州用兵的主要方向。 其父在时，时任荆州刺史的刘表觉察出刘焉有自立为帝的图谋，多次向朝廷检举刘焉不轨事。双方多有嫌隙。 故面对荆州的涪城——葭萌关一线也是益州集团的防御重点。 而南方诸郡，蛮夷众多，刘璋父子优礼相待，善使安抚羁縻之策，多由当地豪强、族酋代为管理，虽无多少税收，但也素来安定。 未曾想区区五溪蛮夷入寇，仅仅数月之间便失陷一郡。 不光刘璋，麾下张松、李恢等文吏，张任、杨怀等武将，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唯有从事王累提及伏波将军马援在征伐五溪蛮夷时殒命的旧事。 “未曾想，百余年间五溪蛮已壮大到如此地步！然其向在武陵山中，不去攻打刘表，反而舍近求远攻我牂牁，是何道理？”刘璋皱眉问道。 主薄黄权拱手说道：“主公有所不知，权听闻五溪蛮曾兵围临沅，又得武陵民望，其势甚大。 刘表亦不敢逆其锋芒，只得为其子求娶沙沐尘之女，并免其三年赋税，五溪蛮方才收兵。” “这……” 刘璋听了，更加郁闷。 你沙沐尘跟刘表结了亲家，就他娘的调过头来打我，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他问众人道： “昔年刘景升败董卓于洛阳，逐孙策于江东，兵锋不可谓不盛，却对五溪蛮夷无可奈何！而今武溪蛮大兵压境，诸公有何教我？” 张松出列说道：“既然五溪蛮势大，主公何不效仿刘景升，与沙沐尘结亲？” “嗯？如何结亲？”刘璋不悦。 众人听了张松之言，皆目视张松，面露嫌恶之色。 “松观战报，沙沐尘之子沙摩柯年少而有勇力，主公何不招其为婿？ 如此兵戈可解，主公又得一强援，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张松谄媚笑道。 “啪！” “主公万万不可！” 王累拍案而起，怒视张松，愤然问道：“别驾莫非眼瞎？” 张松刚刚以为得计，听了王累之言，心下大怒，手指王累骂道：“我为主公分忧，你何故辱我？” 王累毫不退让，厉声喝道：“别驾若不眼瞎，岂能看不到军报所写？” 张松怒道：“你且说说，军报上写什么了？” 王累又骂道：“那沙摩柯红脸绿眼，髠发钢髯，裸衣筋兀，不似人类！小姐年幼，知书达礼，岂能嫁与虎狼为妻？ 以累看来，不若将别驾妻女尽皆送给沙摩柯供其淫乐，必能保我益州无虞！” “你，你你……” 张松没想到这个正人君子竟说出这等污言秽语，气得满面通红，嘴唇哆嗦，手指王累说不出话来。 刘璋虽宠信张松，却恼怒其方才所言，亦板着个脸，不出言劝解。 “你什么你？” 王累却不就此罢休，二人本就不睦，他又极其鄙夷张松为人，早就忍了数年。 于是乘胜追击，接着骂道：“若别驾妻女不够，汝亦可亲娶蛮女，如那刘琦一般与沙沐尘做婿！ 如此妻女为媳，亲身为婿，正合蛮夷之人不讲人伦之意！ 累听闻别驾家产颇丰，可分作两份儿，一作妻女陪嫁，一作别驾娉礼。 如此沙沐尘人财皆得，心中定然欢喜，益州之危可解也！”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 刘璋也是哭笑不得，刚要出言相劝，只听“扑通”一声，张松气极晕厥，倒地抽搐，牙关紧咬，口吐白沫，却是被王累气出了羊癫疯。 众人被张松的样子吓了一跳，也都不好意思再笑了。 刘璋传唤士卒将张松抬去就医，继续与众人商议五溪蛮之事。 他北边与张鲁有仇，而东边亦不能放松警惕。 那沙沐尘与刘表结亲之后便调头攻打牂牁，谁知道他与刘表勾结在一起会有什么图谋？ 众人为难之际，武将一边已是按捺不住。 “主公勿忧，小小蛮夷何足道哉，末将愿领兵南下，定斩沙沐尘人头！” 刘璋寻声看去，请令之人乃是益州宿将严颜！ “末将愿与严将军同往！” “末将愿助严将军一臂之力！” 吴懿、杨怀二将出列请战。 严颜武艺高强，胆气过人，自从军以来未尝败绩。他听闻五溪蛮兵精将勇，便存心要与之一较高下。 吴懿、杨怀二人也有心领兵前往，因有扶禁身死在前，他们怕自己技不如人，丧师辱国，故而心中有所踌躇。 今见严颜请战，被其豪气感染，顿时如有了主心骨一般。 刘璋见三将请战，心中欢喜，提醒道： “蛮兵势大，三位将军不可轻敌。” 严颜抚须大笑，畅然说道：“主公放心，末将大刀久未饮血，早已饥渴难耐，今又有二位将军相助，此去定要杀个痛快！” 刘璋为严颜豪气感染，问道：“若要击败蛮军，须用多少兵马？” 严颜略一沉吟，抬头说道：“此去道路难行，粮草转运不易，兵马无须多带，遴选精兵两万足矣。” 刘璋颔首道： “既如此，便有劳三位将军了！” 三人抱拳，齐声喝道：“末将领命！” 刘璋又将目光看向文官一侧，对黄权、王累等人说道：“今别驾病倒，不能理事，大军粮草供应诸事便有劳诸公了！” 王累等人知道严颜本事，见他主动请缨，心中也都安定了不少，自是慨然应诺。 加上张松在堂上犯病，刘璋将任务交给黄权等人，大军粮草不会再像以往一样被人克扣。 众人心里欢喜，便打算借商议粮草调拨之事，于夜间置酒庆贺一番。 于是，在军议结束之后，各自忙碌起来。 第161章 守关，骂战 公元199年，即建安四年。 春正月。 牂牁郡，七星关前，益州军大营。 中军帐中，严颜高坐主位，吴懿、杨怀分坐两边，三人正商议取关之事。 “报——” 探马入营，对严颜恭敬行礼，大声说道：“将军，七星关上守备已打探清楚，特来禀报！” 严颜喝道： “速速讲来！” 探马道：“这几日，兄弟们多方打探，已知关上有守御兵马五千，为首二将，乃是沙沐尘之子——沙摩柯、沙摩豹二人！” 严颜问道：“那个斩杀扶禁将军的，叫甚么沙雕的没在关上？” 那探马答道：“禀将军，兄弟们探得清楚，斩杀扶禁将军的是沙沐尘次子，名叫沙摩雕，目下并不在关上！关上只有沙沐尘长子沙摩柯和三子沙摩豹！” 严颜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吴懿不解其意，问道：“不知将军可惜什么？” 严颜道： “可惜只有沙沐尘二子在此。若三子俱在，我这一口宝刀，定将他杀成绝户！” 杨怀笑道：“将军此言差矣！” 严颜不悦，皱眉问道：“杨将军此言何意？” 杨怀呵呵笑道：“若将他三子一并杀了，岂不立刻绝了沙沐尘念想？ 杀了一个再一个，让他慢慢体会这丧子绝后之痛，方可解主公心头之恨！” 严颜闻言，抚须大笑：“哈哈哈哈……杨将军之言甚合吾意。 今日且先休息，明日一早，让士卒于关前搦战，咱们先斩将立威，叫这帮土蛮晓得咱益州军的厉害！” 关上早已探得益州军消息，沙摩柯与彭绮二人一面飞报赵晟，一面让士卒提高警惕，加强戒备。 彭绮立于关城之上，眺望着益州军的方向，对沙摩柯说道：“哥哥，咱们出发前，军师曾言，七星关乃是牂牁门户，一旦失守，将会打乱大将军的全盘谋划！咱们兵少，当以紧守关隘为要。” 彭绮虽然武艺不差，但在黄忠身边见多了像太史慈、赵晟、陈到这样的高手，又在与张绣比武时差点殒命，逐渐养成了谦虚谨慎的性子。 他又是个精细之人，不像黄叙那样大大咧咧，故在考虑事情时总带有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而沙摩柯虽然长得凶恶，但少年时，他舅舅刘度帮他请了名师，教过他武艺兵法，知道七星关干系重大，也不敢莽撞行事。 加上他武艺不如彭绮，虽然年岁稍长，却也不敢托大。 他摸了摸颌下的刚髯，点头说道：“兄弟说得对啊，咱们就死守关隘，让他们先得瑟几天！” 他想了想，又对彭绮说道：“有个事儿，还需兄弟去办？” 彭绮纳闷，问沙摩柯道：“哥哥有事，但讲无妨？” 沙摩柯说道：“劳烦兄弟寻些土人来问问，有没有小道与关外勾连，可别让他们钻了空子！你也知道，为兄这相貌……” “哥哥无需多言，交给兄弟便是。” 彭绮知道他是怕自己貌丑，再吓着土人，于是连忙应下。 二人又商议了轮班值守及城头防御等事，便各自忙活去了。 七星关依山而筑，陡下百余丈便是七星河，河水湍急，舟船难渡。这里自古以来便是西南蜀道最险之处。 关上虽然兵少，但只要他二人不出关浪战，便可保得万无一失。 从第二日开始，一连七八天，天天有益州军士卒在关前搦战。 沙摩柯二人只是让士卒加强戒备，对于益州军的叫骂并不理会。 他俩不理会，并不代表关上士卒会由着别人骂。 于是，关上关下展开了旷持日久的骂战。 益州军在关下一口一个“龟儿子”，“短命龟儿”“矮屎塔爬”地骂得起劲。 蛮军在关上亳不示弱，什么“勺货”“戳你咩”“狗日滴”，什么唯听骂什么。 蛮军本就居高临下占了地利，又在三军混练之时掌握了襄阳、山越、五溪蛮、交州四地骂人的精髓，在骂战中稳稳占了上风。 更兼蛮人不知礼仪，时常有那粗鄙壮汉仗着同伴护持，便攀上城墙，从裤裆里掏出行货，朝着益州军洒下一大泡！ 有个别蛮贼尿完还不解气，竟单手捏着晃动数下，炫耀一下自己粗黑的大鸟儿，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没几日工夫，益州兵便都不愿意去关前叫骂了。 太伤自尊了！ 严颜也是无奈，他本想着趁沙摩柯二人年轻气盛，骂出关来跟他单挑，结果人家根本不上当。 就连斥候冒着生命危险打探出的小道也都被蛮军堵了个严严实实。 无奈之下，他只得挥军攻城，怎奈沙摩柯与彭绮防得滴水不漏，他除了损兵折将，终是一无所获。 几日过后，严颜听闻斥候来报，七星关上又来了一支援军，却是沙沐尘、赵晟接到军报后，派刘季率领两千士卒，押运粮草、箭矢来到关上。 严颜听了更加郁闷。 两军就在关上关下对峙起来。 第162章 盐场，重创 徐州，小沛，刘备府邸。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来到门前，点名要见糜竺，说是家中出了大事。 糜竺闻讯，对刘备告了个罪，出门询问。 来的正是糜府的管事，他行色匆匆，满脸灰败。 糜竺见他如此，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他赶忙问道：“你怎么这副模样？家里出了什么事？” 那管事慌里慌张地说道：“主君，主君，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咱们，咱们家里……” “你莫要惊慌，慢慢说。” “主君啊，你快回去看看吧！咱家盐场遭了海匪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抹起了眼泪。 “啥？” 糜竺闻言，大吃一惊，满眼的不可置信。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他家的盐场里可是养着数千护卫家丁的！ 不仅如此，临近岛上的海匪也都与他精熟，就说是他养的也不为过！ 这怎么还抢起自家的东西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有些沉不住气。 那管家气急败坏地说道：“昨夜亥时，海匪同时袭击了咱家的三处盐场。 天寒地冻的，大家伙儿睡得都早，一时无备，便叫海匪得了手。唉……” 糜竺听了，惊得睁大了眼睛，脑袋里只觉得一阵晕眩。 他手抚额头，又问那管家道：“具体损失如何？” “全完了，全完了啊！呜呜呜……” 那管家说到痛处，泣不成声。 “啥？你，你先别哭，快给我说说，到底损失了多少？” 糜竺被那管家吓得不轻，他心急如焚，而那管家却总说不到点子上，不由疾声催促。 管家啜泣半晌，又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主君，咱们家三个盐场的存盐、晒盐的器具、库里的金饼铜钱全被海匪抢走了！唉，这帮天杀的贼人啊……” 糜竺听罢，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管家见他身子一阵摇晃，眼见就要摔到地上，忙将他扶到门口的下马石上坐下。 他呆愣半晌，忽然问那管家：“盐场里的人呢？人没事吧？” 那管家听了，又捂着脸蹲在石头边上“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糜竺见他那熊样儿，心里更是焦急万分。 他用力拍了拍管家的后背，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道：“你哭个屁呀！咱们的人咋啦，到底咋了嘛？” “咱们的护院家丁就逃回来了百十来个，没逃回来的，不是被海匪杀了，就是被抓到了船上。呜呜呜呜……” “那……，咱家的盐户呢？” “咱们，咱们的盐户，连同家小，一万七千多口，全给抓走了，一个也没给咱们留下啊！怎么办啊，主君？咱们怎么办啊……” “噗——” 没等管家说完，糜竺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四仰八叉晕倒在石头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瞅着天上的几朵白云，一动也不动。 徐州首富——糜家就是靠着煮盐发家的，即使后来家大业大，食盐的利润仍占了总收入的六到七成！ 其余收入中占比重较大的粮食和丝帛，靠的是都贩运赚钱。 唯有食盐，产、运、销一条完整的利益链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占了整个中原盐市的七到八成。 从一开始朝廷实行盐铁专卖时，糜家就冒着天大的风险，偷偷摸摸地贩起了私盐。 到后来，朝廷放松了对盐业的管制，糜家想方设法蚕食官办的盐场，开始煮盐、制盐，并逐渐发展壮大。 桓、灵二帝时，党锢开启，官场震怖。 糜家抓住机会，利用各种明的暗的手段，逐步垄断了北方的食盐市场。 其间经历了多少艰难曲折，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没有人比糜家现下的当家人——糜竺的心里更清楚。 盐业，这块巨大的肥肉，不知道惹了多少世家豪强的觊觎！ 那时的糜竺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无数饿狼盘踞在糜家周围，通红的眼睛，锋利的爪牙，那贪婪的口水流成了河…… 为了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家业，糜家利用自己庞大的财力豢养了一千多位穷凶极恶的门客、上万装备精良的私兵和数股隐匿了姓名的海匪！ 以至于那些想凭借手中的权势向糜家伸手的世家豪强不得不一再权衡利弊，都不敢承受与糜家为仇的后果！ 然而海上风波起，旧匪换新匪。 糜家数代努力，竟一夜归零！ “主君啊，你快醒醒吧！你可不能有事啊！呜呜呜呜……” 小沛城中响起了糜府管家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就连闻声赶来的枭雄刘备在得知糜家的遭遇后也是无可奈何。 第163章 童渊，赵云 幽州，蓟县。 “驾！”“驾！” “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空旷的原野上听得格外清晰。 几个行人抬起头来，寻声张望。 作为大汉最重要的产马地之一，人们对战马疾驰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然而，这次听到的马蹄声却与以往不同。声音入耳，便知马速不是一般地快！ 一人手指迎面而来的战马，尚未来得及说出“好马”二字，那马便如一道白色闪电，从几人身边飞驰而过，奔上了不远处的矮山。 “吁——” 山中的一座小院儿外，马上的青年勒住马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他轻轻拍了一下那马的脖子，又在长长的鬃毛上抓挠几下，笑着对它说道：“去吧，走的时候叫你。” 那马儿打了个响鼻，欢快地撒开四蹄，跑进了群山之中。 “师父！” 那青年喊了一声，推门而入，抬眼便瞧见两个干瘦的老头儿正坐在院子里的枯树下小酌。 凛冽的寒风吹得二人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勾勒出两个单薄的轮廓。 他二人却是兴致颇高，似乎这冻死人的寒风与他们没有半个钱的关系！ “师父！” 那青年快步走到其中的一位老者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哦，是云儿回来了！” 那老者见了这青年，心里欢喜，手指对面的老者对他说道：“云儿，快来见过你师伯。” “师伯？” 青年心中疑惑，“莫非是……” 旋即向那老者拜道：“侄儿赵云见过师伯！” “嗯，不错，不错，果真是个好苗子！” 那老者对赵云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贤侄免礼。” 赵云又对李彦施了一礼，方才直起身来。 “雄付（童渊字）收了一个好徒弟啊！”李彦不无羡慕地对童渊说道。 童渊抚摸胡须，满意地望着这个得意弟子，颔首说道： “唉！他那两个师兄资质驽钝，那套枪法也只学了个五六分罢了，幸好有云儿传我衣钵，师尊那里也算是有个交待了。” 赵云被这两个长辈夸得不好意思，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童渊瞅见赵云窘态，呵呵笑道：“你师伯难得来咱这儿一趟，你且坐下，陪着你师伯喝几杯吧！” “徒儿谨遵师命！” 赵云又对他二人行了一礼，恭敬地坐在一边。 李彦见赵云恭谨守礼，板起脸来，不满道：“咱这师门啥时候有了这许多规矩，好好的孩子让你教成一副酸儒的模样！” 童渊苦笑道：“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礼数颇多，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教的！ 再者说，这些士大夫的礼数，师尊也没教咱呐！” 三人饮酒间，童渊问赵云道：“云儿，你不是在军中当职吗？今日怎么有闲暇来看我？” “师父有所不知，大师兄给咱们两个一人来了一封书信，我今日也正好休沐，便特地给师父送来了。” 赵云边说着边从怀里取出书信，双手递到童渊手中。 “哦，我还以为这小子把为师给忘了呢！” 童渊伸手接过书信，貌似漠不关心地说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把他给出卖了。 辛辛苦苦十几年教出来的徒弟，就算再不成器，那也是块心头肉啊。 他急忙打开信囊，里面却是装着两封书信。 第一封是大徒弟张绣写给他的。 信里先是回忆了跟着师父学艺时的点点滴滴，表达了对师父的思念之情。 然后介绍了自己这几年的际遇，说自己学艺不精，给师父丢人了，希望再次得到师父的教导。 最后说自己决定追随刘表，光复汉室，并邀请师父来襄阳住一段时间，自己也好尽尽孝心。 童渊读完张绣的来信，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抬头望向天空，昔年授徒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觉得有点儿失态，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又打开第二封信看了起来。 这封信是刘表亲笔所写（自然是出自刘琦的授意）。 信中先写了自黄巾起义以来，汉室衰微，诸侯弄权，百姓穷困，瘟疫连连的现状，表达了自己匡扶汉室，解救黎民百姓于倒悬的决心。 又倾诉了对童渊的敬仰之情，希望童渊能来襄阳大学主持武院的工作，为匡扶大业培养人才。 当然了，若能有至交好友同来，那就更好了。 他看罢刘表的书信，若有所思，将书信递给李彦，自己又沉吟起来。 李彦接过书信仔细观看，看完之后，又将书信叠好，交还给童渊。 “师兄，你怎么看？”童渊问道。 李彦苦笑道：“师弟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愚兄上山，师尊曾两次推演天时。 头一次，他老人家刚推演完就连连叹息，言及我华夏当有数百年大厄。 数日之前，他耗费心血再次推演之后，转忧为喜，只说了句转机当在江汉之间，便将为兄赶下了山！” 童渊惊问道：“师尊这是何意？” 李彦摇头苦笑：“师父又没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不过愚兄妄自揣测，可能是这乱世要祸害我华夏几百年吧？ 童渊问道：“真的如此严重？” 李彦沉吟说道：“看师尊那样子，估计比咱们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童渊叹了口气，对李彦说道：“唉！可怜我大汉几千万百姓竟要困顿数百年，黎民何辜，百姓何辜啊？” 李彦劝慰道：“师弟莫要着急，师尊不是还说了吗，转机当在江汉之间！” 童渊问道：“师尊此话何意？” 李彦说道：“此前愚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刚才看那刘景升的书信，愚兄倒是有所领悟。 那刘景升镇守襄阳已近十年，而那襄阳北依汉水，南临大江，岂不正是在江汉之间？” 童渊听了，拍案道：“正是如此！” 他又对李彦说道：“既然师尊牵挂此事，刘景升又诚心相邀，咱们哥俩就去襄阳走走吧！” 李彦抚须说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去看看也好。我也顺路去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徒弟。” 童渊跟李彦讨论了半天，又问赵云道：“你师兄跟你说了什么，也是叫你去襄阳吗？” 赵云答道：“师兄确实是这个意思，大将军也邀请我到襄阳共镶大义。” 童渊抚须颔首，对赵云说道：“我看那公孙赞也不是个成事的主儿，咱一起去刘景升那里看看也好。” 赵云说道：“徒儿以为大丈夫做事要有始有终，待此间事了，云儿再去不迟。” 李彦听了，对赵云更加喜欢，于是对童渊说道：“云儿言之有理，不若咱们哥俩先去看看，若刘景升真是明主，让云儿再去投他！” 童渊颔首道：“如此甚好！” 三人说话间，一少年推门而入，他抬头看见赵云，欢喜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赵云看了看他手上那只踢蹬不停的野兔，笑着对他说道：“飞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 那少年提起手中的兔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兄莫要笑我！回家路上，这个小玩意儿从我脚下蹿过，把我吓了一跳，我便顺手捉来给父亲和师伯下酒。” 于是四人坐在树下，边饮边聊。 李彦和童渊跟童飞说要带他去江南转转，童飞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他是童渊在路边捡来的孤儿，要不是童渊眼尖，他早就成了野狼、豺狗的口中之食了。 童飞虽然资质普通，但在童渊这个绝世高手的调教下，一身武艺倒还说得过去。 第二日一早，三人用过早饭，便收拾行李，顺着官道出发了。 第164章 受辱，揍徒 在冀州地界上，向北边运送粮草的队伍络绎不绝。 这些运粮的百姓撇家舍业，顶风冒雪，还要忍受军卒的喝骂和鞭笞，真是说不尽的苦楚。 童渊和李彦看得直摇头，心道：这袁绍虽然号称四世三公，就这作派，比起幽州的公孙瓒也强不了多少！ 到了兖州，是曹操的辖地，路上见到的百姓虽然也是面黄肌瘦，衣衫单薄，但比起袁绍治下多少还强一点儿，至少没看到强征民夫的景象。 这也可能是战事未开的缘故。 他们若是知道程昱给曹操拿“人脯”作军粮的壮举和曹操连屠三城的惨剧，估计能活活气死!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虽未骑马，脚程却不慢，不到一个月，便来到下邳城中。 下邳是徐州治所，也是大汉的东部重镇，既占水运之便，又有渔猎之利。城中店铺林立，商贾往来不绝。 三人一边在城中游逛，一边向路人打听牧府所在。 未己，行至州府门前。 “就是这里了。” 李彦刚要请门前当值的士卒给吕布传讯，未及开口，便被那士卒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牧府重地，闲人勿近！” 两名士卒堵在门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俯视李彦。看李彦三人的装束，眼中似乎流露出些许不屑。 李彦不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对那两名守门的士卒拱了拱手，和声说道：“两位小哥，我们是来找吕布的，劳烦两位帮忙通传一声。” “你们找谁？再说一遍！” 一名士卒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耐烦地问了一声。 李彦有些挂不住了，他压了压心头怒火，沉声对那士卒说道：“我们找的是吕布，吕奉先！劳烦二位……” “放肆！” 他话未说完，便被那士卒一声大喝打断，“将军的名讳也是你们这些粗鄙小民能叫的？你偌大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吗？还不给老子滚开！” 说罢，那士卒伸手就要去推李彦。 李彦气极，略一闪身，那士卒便被一股气机牵引，“扑通”一声，在牧府门前的青石路上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名士卒鄙夷地朝地上的同伴看了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李彦三人道：“哪来的三个浑球儿，还不快给老子滚蛋！” 说罢，也伸手去推李彦。 然而人没碰到，自己却把脑袋磕在路上，当场便晕了过去。 “哼！” 李彦怒火中烧，什么时候老子连徒弟的名字都没资格叫了？还特么成了粗鄙小民，浑球儿？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俩士卒，抬腿迈进州牧府大门。 童渊笑着摇了摇头，和童飞跟在后边。 “吕布！你特么给老子滚出来！” 吕布正与严氏、貂蝉在堂中对饮，此时已经喝得醉眼迷离。 李彦功力深厚，又怒火中烧，那嗓门比张三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吕布久居高位，养尊处优，毫无防备，被李彦一声暴喝吓得一个卜愣，酒杯掉在地上。 “你他娘的聋了吗？立马给老子滚出来！” 李彦一句跟着一句。 这次吕布听了个明白，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大着舌头对两个妻妾说道：“你俩稍坐，待为夫……为夫去看看，是哪个……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来咱院子里……撒泼！” “夫君，你……” “你们别管，敢扰我兴致，为夫……为夫我……我叫他爬着出去！” 他摇摇晃晃走到院中，见一个老头儿在院子当间不住跳骂，身后还有一老一少貌似在看热闹。 一排护院士卒挡在那老头儿面前。 吕布已经出师近二十年了，当年身板挺直的李彦也抽抽成了一个小老头儿。 他又喝得醉眼朦胧，竟然没认出他师父来！ “哪个混蛋……岸……在院子里聒噪，还不给老子撵……撵……撵出去！”吕布对那帮士卒喝道。 李彦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一时间愣在那里。 那护卫统领倒还有些眼色，见那老头虽然穿着普通，举止粗蛮，却不似喝酒闹事的状态，再说寻常百姓哪里敢到官府中撒野？ 他赶忙止住上前撵人的士卒，跑到吕布面前行礼说道：“将军，属下觉得这老者怕是有些来历，您不妨先问问……” “我问……嗯问……问个屁呀！” 吕布一把推开护卫统领，摇摇晃晃来到李彦面前，低头去瞅李彦，奈何酒醉，眼中尽是些重影，看不太清楚。 李彦个儿矮，抬着头与吕布对视，他就不信这个徒弟认不出他这个师父来。 一高一矮对视半晌，吕布酒意上涌，打了个酒嗝，将李彦熏了个趔趄！ “你……你他娘的谁啊？大白天就敢……就敢……骂老子？ 老子……老子不跟你……你这个老货计较，立马……啊……立马给老子滚蛋，滚……嗯……滚……滚滚滚！” 吕布好歹是个州牧，又有温侯的名爵，哪怕是醉了也知道不能失了身份去揍这个老头儿，就想着快点儿赶走了了事。 李彦连番挨骂，早已怒火焚身，又见吕布不仅不认他这个师父，反而叫他滚蛋，实在是忍无可忍，竟飙出了家乡话！ “饿日你个先人！” 他飞起一脚踹在吕布小腹上，吕布毫无防备——就算有防备也不一定能防住，被李彦一脚踹翻在地，疼得直抱着肚子打翘翘儿！ 李彦犹不解恨，一个劲儿地踹个不停，嘴里一水的家乡话骂骂咧咧。 吕布乃是当世有数的猛将，本能地摆动手脚左右遮挡，一下也没挡住！ 他就像个倒地的葫芦，被李彦给踹得满院子里滚来滚去！ 一帮子护院士卒都看傻了。 吕布是什么人啊，就算喝得再醉，这一院子士卒加起来也挡不住，这他娘的怎么解释？ 严氏和貂蝉在屋里听到动静，一前一后跑到院中。 严氏没喝几杯，头脑清醒，加上这几年跟着吕布混迹官场，学会了察言观色，一眼便认出了李彦！ 她见李彦怒火中烧，飞腿训徒，吓得捂着嘴巴不敢动弹。 貂蝉却不认得，见自家夫君被个老头儿踢成了一个大号的虾米，登时急眼，就要飞身扑过去替吕布挡两下。 严氏一把将她拽住，死命拦在身后，小声对她说道：“别去，别去，那是，那是他师父！” 貂蝉懵了，她头一次听说吕布还有个师父，而且竟如此生猛。 她只好站在严氏身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挨揍。 汉朝的师父堪比亲爹，就连造反也得跟着，揍起徒弟来比亲爹都要实诚。 李彦踹了半天有些气喘，便停下来指着吕布的鼻子骂道：“额特娘滴瞎燎狗眼，收燎你咋么个欺师灭祖滴混蛋玩意儿！” 说罢，也不理会一院子的人，自顾自向堂屋走去。 童渊父子赶紧跟上。 严氏见状，也不敢去管吕布，一溜小跑，为李彦引路。 她把李彦三人请到正堂，亲手奉上热茶，恭恭敬敬地候在李彦身侧。 貂蝉是个妾侍，不仅不敢去扶吕布，而且连正堂都没资格进，只能站在廊下候着。 吕布本来被李彦踹得懵逼，在翻滚之中将一肚子酒饭吐得到处都是，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要是再不知道那个踹他的老头儿是谁，那他就真成了个傻逼了。 他强撑着身子，满脸惊惶，对着正堂大声哭喊道：“师父，徒儿知道错了……” 第165章 请罪，演武 吕布强忍着疼痛，耷拉着脑袋跪在院子当中，恨不能一顿嘴巴把自己给抽死。 一院子的丫鬟、仆役和护院士卒也都懵了！ 天下无敌的将军被他师父揍了，两个主母也成了丫鬟！ 他们一个个都候在廊下、院中，不敢动弹。 “忙活半晌，我也累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去给我和你师叔弄点酒饭来吃。” 喝了杯茶水，李彦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叫严氏备饭。 严氏施礼应诺，躬身倒退到门口才敢转身。 她出得门来，轻轻把门带上，冲貂蝉施了个眼色，又向几个丫鬟招了招手，都去厨房做饭。 待将酒饭备好，丫鬟们端着酒菜来到堂外，严氏与貂蝉亲手将酒菜送入堂中。 严氏又站在一边伺候，貂蝉领着丫鬟候在廊下。 州牧府中静悄悄的，平日里人五人六的一大帮子人，这会儿连个屁都不敢放。 张辽和陈宫正好有事来寻吕布，见两个守门的士卒鼻青脸肿地靠着墙根坐着，疼得直哼哼。 “这是啥情况？”二人都有些纳闷。 也没法让他俩去通报了，他俩便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院中，二人又有些懵逼。 吕布一身灰土跪在当间；护院士卒站在两边不敢动弹；丫鬟仆役在一边候着，大气都不敢喘；貂蝉领着几个丫鬟恭恭敬敬站在堂外！ 这都咋啦？就算皇帝来了也用不着这样吧？ 他俩小心翼翼地走到吕布身后，行了一礼，刚要说话，却见吕布偷偷摸摸地将一只手伸到背后，向外边摆了几下。 他脑袋微侧，对他俩小声说道：“快走，快走！我师父来了，你俩快走！有事儿你俩看着处理，快走！” 张辽和陈宫对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踮着脚尖退了出去。 鼻青脸肿，满身的鞋印，衣服都给踹烂了，还谈个屁呀！ 堂屋之中，三人酒足饭饱之后，天也黑了。 童渊见李彦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从旁劝道：“也不能光怨布儿，他都喝的连他爹都不认得了，没认出你这个师父来也正常。 天寒地冻的，再把孩子冻出个病来。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又跪了这半天，就让布儿回屋暖和暖和吧！” “哼！” 李彦多少还是有点抹不开，脸上的神色却是平和了不少。 童渊接着劝道：“就算布儿能挺住，咱也不能让这一院子娃娃儿跟着受罪吧？” 这个台阶给的刚刚好，李彦对严氏佯怒道：“看在你师叔的面子上，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再考校考校这个孽徒的武艺！” 严氏闻言，松了口气，她带着李彦三人去客房休息，出门时冲貂蝉微微点了点头。 貂蝉会意，一面吩咐丫鬟去收拾餐盘，一面去抚慰吕布，让他洗漱一番，又吩咐给吕布做点儿饭吃。 吕布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道：“今天这一关算是勉强熬过去了。 ” 第二日一早，吕布来给师父请安，李彦没搭理他。 童渊跟他聊了几句，缓和了一下尴尬的气氛。 吕布小心翼翼地侍候李彦吃过早饭，李彦便起身，在牧府之中散步遛食儿。 吕布不敢怠慢，一步不离地跟在李彦身后，低眉顺眼，不敢喘气。 好在李彦知道轻重，只在府中遛徒，不去街上溜达。 吕布一瘸一拐地在他身后跟着。 他权当没看见，倒背着手，哼着家乡的小调儿，一会儿瞅瞅府里的漂亮丫鬟，一会儿对着几株落光了叶子的老树发呆。 不多时，他遛到后院，隐约听到几声娇喝之声，随后便是一片嘈杂的喝彩声。 他心中好奇，寻着声音转入一处偏院儿之中。 只见那院儿中银光闪闪，道道流光映入李彦的双目。 李彦透过人群定睛望去，却见一个高挑的女娃将一杆方天画戟耍的密不透风，一招一式尽显霸道凌厉。 不用说，用的就是他师门独传的三十六路霸王戟！ “哎，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别挡着我师父！” 吕布很是狗腿地分开围观的下人，让李彦到前边观看。 众人见是吕布，忙对他施礼，让出最前边的位置。 “师父，您来前边看吧。” 吕布满脸堆笑，躬着身子对李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李彦没搭理他，负手迈步，走到最前面。 不多时，童渊带着童飞也来到这个院儿中。 吕布忙将他俩请到李彦旁边，面上颇有得色。 只见那女娃将那杆七八十斤的画戟舞得虎虎生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李彦盯着那女娃看了半晌，从她的俊美的俏脸上看到几分吕布与严氏的影子——这定是那个孽徒的闺女！ 他又看了一会儿，与旁边的童渊对视了一眼。 童渊对他点了点头，二人所见略同：这女娃的路子练错了！ 女子习武，讲究的是刚柔并济，以柔克刚！ 甭管她力气多大，若一味讲究势大力沉，走刚猛的路子，则会极大拉低她能达到的武道上限。 他对吕布的不满又加重了三分！ 此时，那女娃正舞到精彩之出，那画戟忽然绽出道道炫目的光华！ “这不就是我亲手赠给吕布的那柄画戟吗？” 他斜瞅了吕布一眼，心中更是不忿！ 吕布临下山时，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将画戟随身携带，即使再不方便，也不可让他离开自己三丈范围。 作为当世少有的武术大家，他对武器的理解远高于别人。 好的兵器是有灵魂的，他就是你形影不离的伙伴，一定要在朝夕陪伴之中不断培养感情！ 互相之间越是熟悉，二者的契合度就越高。 这种默契会极大提升你的实力，有时会在战斗中发挥出十二分，甚至十八分的战力！ 这不仅仅是杀伤多少敌人的问题，这可是在关键时刻能保命的呀！ 这都离着多远了？你住前院儿，你闺女把画戟拖到后边的偏院儿之中！ 莫说三丈，三十丈都有了！ 李彦越想越气，脸上一片铁青！ 第166章 传艺，铸兵 少顷，女娃操练完毕，冲围观的人群抱拳行礼，院中又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吕布挥了挥手，叫众人散去，又将那女娃喊了过来。 “爹爹，您看绮儿这武艺可有长进？”吕玲绮搂着吕布的手臂撒娇道。 吕布宠溺地捋了捋女儿的秀发，对她柔声说道：“在你师公面前，为父可不敢提点你的武艺！绮儿，快来见过你师公！” “师公？” 吕玲绮好奇地看了看父亲身边的老者，旋即对李彦恭敬施礼道：“绮儿拜见师公。” 李彦瞬间转怒为喜。 他抚须颔首，望着这个比他还高的女娃，慈爱的笑容如同一朵绽开的菊花。 “好孩子，你可比你爹小时候强多了！” 李彦着实喜欢这个徒孙儿，说起谎来也不脸红。 “谢谢师公夸奖，嘻嘻！” 吕玲绮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听了李彦的话，顿时喜上眉梢。 她又转头去问吕布：“爹爹，师公说得是真的吗？” “师公怎么会骗你呢？爹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厉害！” 吕布见师父这么喜欢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师公，我爹爹这么厉害，都是你教的吗？” 吕玲绮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问李彦。 李彦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地对她说道：“那还用说吗？就你爹爹这个野性，除了你师公我，谁能教得了啊？” “哇！师公真厉害，师公也教教绮儿好不好！”吕玲绮拽着老头儿的袖子，撒娇道。 李彦正求之不得呢，哪里忍心拒绝这个乖巧的女娃？ “哈哈，只要你听师公的话，师公就教绮儿更厉害的武艺！” 吕玲绮的眼中顿时冒出许多小星星，“绮儿一定听师公的话，等绮儿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师公。” 李彦老怀大慰，一双皱巴巴的老手也激动地有点儿哆嗦，就连对吕布的恼火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吕布看着眼前的祖孙二人，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师父学艺的往事。 那时候，他异常顽劣，有几次为了抓个松鼠、野兔在山里迷路回不了家。 黑灯瞎火，山路难行，师父满山遍野地找寻自己…… 想着想着，他禁不住泪流满面，心中的愧疚之情愈加浓烈。 幸好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老一少身上，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九尺男儿的窘态。 李彦是个急脾气，既然答应传授武艺，也不理会别人，当下便拉着童渊的手，钻进旁边的屋中，“哐”地一声把门带上，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 吕布、吕玲绮、童飞三人面面相觑，又不敢擅自离开，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闲聊。 等了一个多时辰，房门打开，李彦抱着一卷图纸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童渊也笑着跟了出来。 不等吕布询问，李彦便将那卷图纸丢到他怀中，冷着脸吩咐道：“这是我跟你师叔为绮儿设计的兵器，你现在就去找最好的工匠打造出来！ 造得好了，昨天的破事一笔勾销！若为师不满意，休怪某翻脸无情！” 吕布听了，喜不自胜，当即拍胸应诺：“师父放心，徒儿心里有数！” 说罢，也不矫情，抱着图纸兴冲冲奔出院外。 待吕布出了院门，李彦立马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指着童渊笑呵呵地对吕玲绮说道：“绮儿快来，快来拜见你叔公！” “叔公？” 吕玲绮有些诧异，但她刚才看见这俩老头儿手拉手儿关进了小黑屋，也知道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她也不含糊，对着童渊行礼道：“绮儿拜见叔公！” “好孩子，无需多礼，快起来。” 童渊伸手将她扶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彦故作神秘的对吕玲绮说道：“绮儿，师公跟你说啊，你叔公虽然是师公的师弟，武艺却比你师公我高多了！你叔公已经答应师公了，要传你一套绝世枪法！” “啊？真的吗？” 吕玲绮捂着小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原以为自己有个天下无敌的爹爹，结果却眼见得她那无敌老爹被她师公训得跟孙子似的！ 对这位比自己的无敌老爹还厉害的师公刚刚生起无比的崇拜，却又得知旁边的老头儿更加生猛！ 她感觉自己脑子都有点儿转不过来了！ “嗯？刚才师公说得啥来着？哦，对了，这俩厉害的老头儿都要教我武艺！” 想到此处，她顿时高兴地手舞足蹈，忽然间，她一眼看见站在童渊身边的少年。 “小哥哥，你是绮儿的师兄吗？”她眨巴着眼睛问童飞道。 “呃……” 童飞被她问懵了，红着个脸不知道说啥好。 “那是你师叔，快给你师叔见礼！”李彦打趣道。 “呃……” …… 几日里，吕布将军政事务全交给张辽、高顺和陈宫等人，也不理会貂蝉幽怨的眼神，跑到匠作营里给一帮铁匠打起了下手，一连几日都不露面。 给宝贝闺女打造兵器，能不仔细吗？ 再说，万一要出一点点儿纰漏，师父那一顿猛踹他可招架不住！ 两个老头儿也没闲着，他俩从兵器库里挑了两件兵器先凑合用着，把师父玉真子那点儿看家手段一股脑传给吕玲绮。 吕布乃是重情之人，给他闺女打的底子相当扎实，师门的心法口诀教得也是一点儿不差。 吕玲绮有了根底，学起同出一脉的师门武艺自是得心应手：步战游龙戟，马上梨花枪，那可都是玉真子独创的绝技啊！ 几天时间，可怜的院墙被她捅成了马蜂窝，院里的大树也跟着倒了血霉，树皮树枝落了一地！ 小姑娘算是彻底嗨翻了！ 两个老头儿也是天天满面红光，跟女娃子对练半天也不嫌累。 他俩眼也不花了，腰也不疼了，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也不知是返老还童，还是回光返照，反正是玩得挺嗨！ 几日之后，吕玲绮的兵器打造完毕，吕布让两个小卒挑着装兵器的箱子，兴冲冲来寻他们几个。 听到偏院中传出的娇喝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吕布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快停下！” 离着院门还有十来步，吕布突然心生警兆。 他赶忙大喝一声，止住了挑着箱子的小卒。 两个小卒停下脚步，茫然前望，啥也没看见。 顷刻间，只听“轰隆”一声，那堵院墙再也承受不起吕玲绮的凌虐，支撑不住，塌了！ 第167章 训诫，送行 高大厚实的院墙竟被吕玲绮给戳塌了！ 院墙内外，目瞪口呆。 透过飞扬的尘土，几人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坏了！绮儿闯祸了！这可怎么办啊，爹爹肯定会生气的！” “咳咳咳，没事，没事！咳咳，塌了就塌了呗，没砸着人就行！咳咳咳！” 童渊离得墙近，光顾着看吕玲绮的招式了，万万没想到墙会塌，不仅被吓了一跳，还被尘土呛得直咳嗽。 “绮儿不必担心，你爹堂堂州牧，垒这么堵破墙，咋好意思说咱？” 一听就是李彦的声音。 吕布哭笑不得，只好停在院外，等着那尘土慢慢散去。 半晌之后，尘埃落定。 李彦三人从倒塌的院墙上一跃而出，正与等在院外的吕布迎了个对面。 “爹爹，绮儿闯祸了，绮儿把院墙弄塌了……咦！爹爹，你怎么变黑了？” 两个老头儿刚要为乖徒孙儿辩解两句，听了吕玲绮的话，都往吕布脸上看去。 只见他满脸焦黑，双目通红，头发也乱糟糟的，就像生了大病一样。 “绮儿，快来看看爹爹给你打造的兵器？” 吕布说着，便让两个小卒把箱子打开。 吕玲绮好奇地向里面望去。 一杆长枪，一双龙戟，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而在那炫目的银光之中，又隐隐约约飘出一层层朦胧的紫光。 李彦和童渊看了，笑着点了点头。 “绮儿，你喜欢吗？”吕布柔声问道。 “喜欢，太喜欢了，绮儿谢谢爹爹！” 吕玲绮忍不住伸手去拿，她先取出长枪，潇洒地挥舞几下，点点银光，似雪花飘落。 她又小心翼翼地将长枪放好，双手拿出铁戟挥动起来。少顷，条条银线，织成了一团光茧。 而那枪、戟手握之处的细密纹络默默地传递着一位父亲对宝贝女儿无声的爱。 “爹爹，你真好！” 吕玲绮小心地放好双戟，亲昵的依偎在父亲的怀里。 “你喜欢就好。”吕布开心地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突然，他眼前一黑，身形一阵摇晃！ 两个老头儿眼疾手快，一边一个将他扶住。 “爹爹，你怎么了？”吕玲绮大惊失色。 “你爹没事，就是太累了，好好歇几天就行了。”童渊安慰她道。 “爹爹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绮儿，绮儿要听师公的话……”吕布含糊不清地说着，旋即昏睡过去。 “师公，我爹爹怎么了？”吕玲绮又焦急地问道。 “你莫着急，你爹爹只是为你打造兵器累着了，没啥事，师公有办法！” 他先叫士卒将吕布扶回屋里歇息，又要来纸笔，把玉真子传下的方子写下，让严氏照方抓药。 安排完毕，他慈爱地对吕玲绮说道：“这几天咱先停一停，你先帮着你娘照顾好你爹，等你爹爹好了咱们再练。” 吕玲绮赶忙答应下来。 待吕玲绮走后，他摇了摇头，对着童渊长叹一声：“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吕布这一觉就睡了三天，除了迷迷糊糊的喂药、喂饭之外，就只躺在床上昏睡。 直到第四日早上他才醒来，虽然身体疲倦，精神却好了许多。 他先让严氏扶着去给师父和师叔请安，又派人去传唤陈宫、高顺等心腹来府中议事。 身为州牧，这么多天不理事也不合适。 陈宫等人来后，见他状态不佳，以为是被他师父揍得狠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再加上州中也没有什么大事，便劝他好好休息，州里的事有他们几个盯着，让他先不要管了。 吕布确实是累，入主徐州以来，除了讨袁，也没打过几仗，武艺练得懒了，身子也给酒色掏了个半空。 也就是他身量大、底子好，还留着个唬人的空架子。 他若此时跟张三爷拼命，输赢尚在两可之间！ 这几日，他又耗尽心血给闺女打造兵器，哪怕是夜里躺在榻上，心里想得也是有哪些细微之处可以改进！ 反复权衡，辗转反侧，几乎都是没日没夜的熬。 待打好了兵器，自己也累倒了。 不好好歇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养不过来。 “练儿（严氏之名），有些话儿为师也不方便多讲，你得心中有数！” 堂屋之中，严氏正垂手恭听李彦训诫。 她本就是李彦作主给吕布娶的正妻，就算二十年不见，也得将李彦视作高堂。 “妾驽钝，还请师父明示。”严氏恭敬说道。 李彦喝了口茶，随手将茶杯放在几案之上。 他看了严氏一眼，又叹了口气。这媳妇儿哪里都好，就是太木了些。 “唉！为师这几日观你夫君面色青灰泛黄，虚火又旺，此乃气血亏败之表象！ 为师不问也知，定是习武不勤、酒色伤身，虚劳过度所至！ 你是后宅之主，岂能坐视不管？” 严氏唯唯，不敢接话。 “若不加节制，恐命不久矣！” 说到此处，李彦不禁又是摇头叹息。 严氏听了，大惊失色，吓得伏地而拜道：“师父，您看……您看……，这……这却是如何是好？” 李彦说道：“你且起来，听我说完。” 严氏赶紧起身，又躬身侍立一旁。 李彦沉吟半晌，红着个老脸对严氏说道：“你那妹子（指貂蝉）对布儿倒是一片真心，就是这长相太…… 咳咳，常言道：四十如数钱，五十如烧香。你夫君也已年过不惑，此中道理想必你也明白。” 严氏听得面红耳赤，唯唯应道：“师父放心，我今日里就跟貂蝉妹子讲清楚！” 李彦颔首，抚须说道：“生逢乱世，一身武艺是他立身之本，当日日勤练不辍，不可有一日放松。” “妾必勤加劝诫！” “酒过伤身，若非庆典、应酬，宜少在家中对饮！” “练儿明白！” 说到这里，李彦怕严氏重视程度不够，又说道：“你也莫嫌我管得多，为师此生唯有布儿一徒，你也只有布儿这一夫。 若有不测，不唯师父将来无人送终，你与绮儿也会飘零于乱世！ 布儿重情，必听你言，你当时时劝诫，万万不可松懈！为师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罢！” 严氏出了房门，暗自咬牙，当即便端出当家主母的架子去寻貂蝉去了。 十数日后，吕布大好。 李彦、童渊要启程南下，吕玲绮也要跟着他二人出去历练一番。 吕布带着妻妾和徐州一众文武将他四人送至城外。 他双目微红，对李彦殷殷说道：“布儿只想留师父在堂前尽孝，可师父却执意……” 李彦心中感动，佯怒道：“你堂堂九尺男儿，岂能效小儿女作态？” 吕布唯唯。 李彦又道：“该说的，练儿应该都跟你说了，为师不再多言！ 不过，你既代天子牧守一方，自当勤勉，切不可负了这一州百姓！” 吕布心中凛然，慨然应道：“师父放心，布儿必痛改前非！” 说罢，他又唤来一队士卒，要让他们护送李彦四人南下，被李彦骂了一顿！ 吕布无奈，令人牵来四匹好马，与他四人做个脚力。 李彦不好再次拒绝，只得收下。 吕布洒泪而望，直至望不见四人身影方才转身回城。 师父走后，吕布一改往日颓态，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此不必再提。 第168章 寄生虫，赴荆州 却说童渊四人别了吕布，大半日间行至淮浦，觉得腹中饥饿，便寻了间不错的酒楼。 四人将马儿寄在院中吃些草料，便去楼内用饭。 吕布也算孝顺，给的盘缠很是不少。 两个老头儿有这许多钱财傍身，吃点好的也是应有之意。 只是童飞与吕玲绮年少，童渊和李彦为了让他二人多看些市井百态，也好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便舍弃了二楼的雅间，要了好酒好菜，在一楼大堂中享用。 淮浦也算富庶，虽不比下邳繁华，却也十分热闹。 正是饭点儿，堂中食客不少，有文人士子，也有行商小吏。 四人选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定，待酒菜上齐，童渊便叫童飞和吕玲绮一边用饭，一边留意观察堂中众人，积累一些江湖经验。 李彦二人本就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眼力、耳力自不必说。 堂中食客虽多，吵闹行令之声也颇是嘈杂，却都逃不过两人的耳目。 大堂之中，在不远处用饭的三人引起了他俩的注意。 只见为首一人身材雄健，相貌奇伟，虽然年约五旬开外，却仍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二人留意观之，却又不像习武之人。 下首二人年岁不大，也就二十有余的样子，看上去却有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干练。 观这二人行止，对那上首的五旬老者很是恭敬。 童渊与李彦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一老二少不似寻常之人，便留意起三人的对话。 二人中，年少的一人问那老者道：“师父，您既然断定那陈元龙三年之后仍会发病，为何不在左近行医，到时好再为他医治，反而执意要去襄阳呢？” “唉！” 那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他说道：“陈元龙喜食生鱼，腹中尽是赤头小虫。药石之力只可毒杀成虫，却难治虫卵。 且一虫可诞虫卵数百，越积越多，不断吸食其精血。久而久之，其精神日渐萎靡，终不可治。” 那人听了，若有所思。 二人中年长一人却问道：“既然此虫越积越多，何不时常服药，以扼虫势？” 那老者说道：“此虫虽小，却也是血肉之躯，杀虫之时亦必伤人身体，此即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何况这药石之毒比赤虫之害更甚，若时常服药，怕是连一年也支撑不过！” 说罢又摇头叹息。 过了一会儿，那年少的又问道：“师父，您此去襄阳，是真打算留在那什么医学院中开馆授徒吗？” 那老者笑道：“天下士人皆视我辈为方技之士，唯有刘景升对我辈另眼相看，为师怎么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那个年少的不忿道：“那些读书人最不是东西，咱们好心为他们诊病，他们反而看不起咱！ 咱们以后得多跟他们索要诊金，也好给那些穷苦百姓补贴点儿药钱！” 那老者抚须笑道：“正该如此！” 那年长的一人问道：“师父，徒儿听说那医学院的张仲景先生也是天下少有的良医，您此去是和他一起共事吗？” 老者正色道：“张仲景先生主持过数次大疫的诊治，为师也是仰慕的紧呐。你们俩此去当以师礼侍之，切不可失了礼数！” 二人连忙应诺。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商人打扮的人来向那老者敬酒，态度很是恭敬。 听其言语，都是那老者诊过病的。 童渊与李彦对视一眼，随即起身来到那老者面前，抱拳问道：“敢问足下可是华佗华神医？” 他是听了那几个商人与那老者的对话，知道了老者的身份。 华佗见来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忙起身回礼道：“这神医二字，愧不敢当，某正是华佗。敢问足下是？” 童渊对华佗说道：某名童渊，这位是我师兄李彦。 我们师兄弟受刘景升之邀，欲往襄阳武院任职，华神医如若不弃，便与我兄弟二人同行可好？” 华佗大喜，旋即两桌并做一桌，三个老头相谈甚欢。 酒足饭饱之后，李彦便吩咐童飞和吕玲绮让出一匹马来让华佗骑着，剩下一匹驮着行李。 三个年轻人哄着吕玲绮，有说有笑，跟在三个老头儿马后。 第169章 迎大贤，荐李进 春三月，一行人行至汝南，早有张绣接着。 童渊师徒相聚，二人俱是欢喜。 时，正值春耕，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农人。 他们挥鞭赶牛，呼喝有声，很是热闹。 许多孩童在田间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与农人的吆喝声掺杂在一起，为这春日更添了许多生机。 李彦、童渊自幽州出发，横穿数州之地。华佗游医中原，已数年未曾南下。 三位老人见了田间情景，都是嗟叹不已。 且不说别处成群结队四处乞食的流民，就是路边冻饿而死的百姓尸骨也不少见。 孩童就更不用说了，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力气在外边瞎跑？ 众人一入大将军府治下，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差别也实在太大了一些！ 田间道路上不时遇到巡春的官员，其中既有郡县主官，也有乡亭长吏。 他们有的将村中几个懒汉喝骂着赶出来干活儿，有的与坐在田间与那用饭休息的农夫农妇调笑几句，有的叫身边的随从帮农人修理耕犁，还有的主官竟将长袍系于腰间，亲自下田…… 竟然还有这样的官儿？ 三个老伙伴儿也是惊讶不已，只觉得这一趟是来对了。 众人过了南阳，渡过汉水，便来到襄阳地界。 正在城外巡春的刘表得到消息，来不及换身衣裳，便急匆匆赶到渡口迎接。 三人见刘表风尘仆仆的样子，鞋子上、袍服上还沾着不少泥土，更是钦敬有加，行礼也愈发恭敬。 刘表见到三位老者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连忙传讯大营中的黄忠、太史慈诸将，大学中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张机等人，叫他们一块儿来为三人接风洗尘。 李彦、童渊、华佗三人见刘表竟如此大动干戈，尽管年纪已经不小，也都免不了有些感动。 饮宴时，张机与华佗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饮宴一结束，张机便迫不及待地领着华佗向刘表拜辞，他要去医学院为华佗介绍他正在制作的腌芥菜卤。 刘表无奈，只得笑着应允。 虎牢关一战，黄忠与吕布巅峰对决，险些丢了性命。他自以为生平恶战无过于此，对吕布的武艺深感佩服，心中常引吕布为知己。 今闻吕布的师父及女儿来到襄阳，便放下军中事物，打马赶到将军府，以晚辈之礼拜会李彦，在酒宴之上也是连连敬酒，与之相谈甚欢。 不仅如此，还送了吕玲绮一把自己收藏多年的鹊画弓。 太史慈所学颇杂，枪戟皆通，又有一身豪侠之气，与李彦、童渊意气相投，遂成忘年之交。 在座诸人，如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再如为了躲避战乱来投刘表的当世大儒綦毋闿、宋忠，无不是一时之翘楚。 接待规格之高，大大超出了李彦、童渊、华佗三人预料。 他们将来都是襄阳大学的同事，相互之间搞好关系也是应有之意。 宴会之上，刘表夫妇在征得李彦、童渊以及吕玲绮本人的同意后，当众将吕玲绮收为义女，将欢乐的气氛推向高潮。 待众人散去，陈氏、蔡氏留吕玲绮在将军府中小住。 李彦、童渊也被刘表以陪伴徒孙儿为名留在府中，忙碌之余常听他们讲一些早年间行走江湖的趣事。 一日正午，三人正在一亭下小酌。 刘表忽然有感而叹道：“二位皆是当世少有的武术大家，枪戟之术贯绝天下。 吾素闻帝师王越剑法高绝，若能将他请到襄阳与二位做伴岂不是一大快事，可惜……” 刘表是汉室宗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撬动天子的墙角，故颇为遗憾。 童渊闻言，呵呵笑道：“大将军勿忧，吾有一友，亦善剑术，虽不知比那王越如何，但武艺之高，绝不在我师兄弟之下。” 刘表闻言，也来了兴趣，忙道：“愿闻其详。” 童渊说道：“数年之前，吾徒赵云学成下山。我左右无事，便四处闲游。 行至泰山脚下，遇一剑客，吾二人一见如故，便相伴同行。” 见刘表、李彦听得仔细，童渊也愿意多讲。 他接着说道：“时逢一人向吾友挑战，自称王越首徒史阿。 那史阿剑法也算凌厉，然吾友剑未出鞘，三招败之！” 刘表惊呼道：“那史阿之名老夫亦有所耳闻，竟敌不过他三招？” 童渊笑道：“倒不是那史阿学艺不精，只是他初出茅庐，又自恃甚高，骤临大敌难免手足无措。” 刘表点头表示赞同。 童渊欲为朋友扬名，便接着说道：“我见他出手不凡，一时技痒，便与他在泰山之上切磋了一下。” 李彦也很好奇，问道：“结果如何？” 童渊笑道：“我这朋友也是个磊落之人，不愿欺我年老，当时便与我约定，白日比斗，夜里歇息。我二人斗了三天，竟未出胜负。” 刘表闻言，对此人更是兴趣高涨，对童渊笑道：“我观先生非只武艺高绝，与人说书倒也是一把好手呢！” 童渊讶然，问刘表道：“大将军此话何意？” 刘表道：“先生讲了这半日，到现在也没说出那位朋友名姓，这不是说书人的手段么？” 三人大笑。 笑罢，童渊对刘表说道：“吾是真的老了，说起话来也啰哩啰嗦，大将军勿怪。 吾友姓李名进，字子贤，交州高兴县人，现隐居于乘氏大泽之中。” 李彦闻言，惊问道：“莫非此人便是乘氏李进，李子贤？” 童渊好奇道：“怎么，师兄也知道此人？” 李彦道：“前几日你我在下邳时，我那孽徒曾提及，他自下山之后与人比斗，只有两败。 一败于黄忠将军，二人算是旗鼓相当；二败于乘氏李进，勉强支应三十余合，落荒而逃！ 布儿骑马，李进步战。他一柄长剑使得神出鬼没，吾那孽徒支应不迭，只觉处处掣肘。若非马快，他也怕是小命难保！” 刘表闻言，大吃一惊，他对二人说道：“奉先勇名，天下尽知。汉升亦曾坦言，虎牢关一战，若非那董卓先沉不住气鸣金收兵，他怕是回不来了。 未曾想那李进竟勇悍如斯，连奉先都敌不过他三十回合！” 童渊道：“李进其人，非止武艺高强，更兼一身正气，为人光明磊落。 其又饱读诗书，乃是个文武全才，实非我等莽夫可比。 大将军若诚心相邀，我再从旁敲敲边鼓，此事应该不难。” 刘表拱手说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 几日后，刘表将吕玲绮收为义女的消息被细作传到许昌，正厉兵秣马准备征讨吕布的曹操当场头疯发作。 他着人四处寻找华佗，却又听说华佗已在襄阳授业，只能徒叹奈何！ 第170章 平黄海，收薛州 徐州，黄海海面， 鹰游山（海岛）。 “哗——” “哗——” 墨绿色的海水卷集着雪白的浪花，昼夜不停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不远处的海滩上，薛州正带着三千多青壮翘首以待。 作为徐州海面上最大一股海匪，他的麾下不过是一万多户实在活不下去的农民。 他们在离徐州不远的几十座海岛上种田、打鱼、劫掠商船…… 有时也偷偷摸摸登岸，趁官兵不备，连偷带抢搞一些粮食，维持着勉强裹腹的生活。 数年前，徐州海面上又突然冒出数股海匪，多的三四千人，少的七八百人，全都是青壮！ 他们钱粮不缺，甲械齐备，光那坚固的战船就比薛州手下那些破渔船强出不知多少倍！ 几番交战下来，薛州不光损失惨重，甚至有几座小岛上的百姓撤退未及，被人屠了个干净！ 周围的海水都被染红了，尸体飘得到处都是…… 薛州万般无奈，被迫让出了数座自然条件最好的岛屿。 自此以后，他们的日子就更加难熬了。 能让手下一万多户贫苦农民信服，薛州自然不是傻瓜。 在付出了几十条兄弟的性命后，他终于打探出这些海匪背后的金主乃是大盐商糜家！ 可是，打探出来又能如何？ 糜家财富如山，家业似海，且私兵近万，僮仆数万，又有豢养了许多穷凶极恶的积年悍匪为其爪牙。 而自己这边大多是些老实本分的农民，又都是拖家带口的。糜家，无论如何得罪不起。 面对这个庞然大物，他也只能打落了牙齿肚里咽，能熬一天算一天。 直到两个月前，盘踞在舟山岛上的同行派人主动与他联系，说只要他们愿意归附，不仅粮食管够，而且愿意为他们报仇雪恨！ 薛州稍加思索，便当即应下，只要能帮我们报仇雪恨，你们说啥就是啥！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徐州海域的海匪，不管是不是糜家的，现在连根匪毛也没剩下，海面上只剩下他们一家了！ 而糜家的盐场也被抢了个干净！ 据说，盐场里的护卫打手和那帮与他们结下死仇的恶匪，都要被舟山贼贩卖到南方的矿上，这辈子都甭想回来了！ 凶恶如斯，甚于虎狼！ 降，还是不降？薛州反倒犹豫了。 “大哥，你快看！船，好多船！”一个汉子手指远处的海面，神情十分激动。 薛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望去，海面上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点，仔细观看，可以隐约看出是海船的轮廓。 那些海船越来越近，船体也越来越大。 薛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好家伙，这哪里会是海匪？这特么全是朝廷制式战船！ 望着眼前这一大片狰狞的战船，刚才还满眼希冀的三千青壮渐渐沉寂下来，眼中的兴奋和期待变成了恐惧和绝望。 他们祖祖辈辈在海边讨生活，哪里会分不清渔船、商船和官府的战船呢！ “驱虎吞狼，终遭虎噬！我，薛州，对不起大家啊！” 薛州攥紧了拳头，心里写满了悔恨。 不多时，那些庞大的战船在离岛两里的海上停驻，一只只商船模样的海船从战船身后缓缓驶出，向这座名为“鹰游山”的海岛驶来。 待为首一船在海边停稳，一个青年引领着一个精壮大汉从踏板上阔步走了下来。 咦？这不正是那个多次来岛上与他联络的名叫“阿蒙”的青年吗？他身后那个大汉是谁？ 薛州绝望之中又多了些疑惑。 “哈哈！薛大哥，兄弟我没骗你吧？”那个叫阿蒙的青年离得老远便向他打起了招呼，爽朗的笑声让他心中安生了不少。 “阿蒙兄弟，这位是？”薛州快走几步，迎上了对面两人。 甭管是兵是匪，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 吕蒙一把抓住薛州的手臂，热情地向他说道：“薛大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好大哥——董魁（董袭化名），董头领。” “哈哈，薛头领，我们终于见面了！”董袭一步上前，大笑着抓过薛州的手臂，紧紧握着，用力晃了两晃。 “董，董，董头领，幸会，幸会啊！”薛州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董袭见他有些紧张，大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臂膀，笑着说道：“薛头领不必拘谨，你跟阿蒙咋商量的咱就咋办！” 说罢，他松开手臂，转身向停靠水边的一排大船使劲一挥手，大声喝道：“扛上来！” 薛州惊愕地望向那些海船，只见船上放下一根根厚重的踏板，一个个精壮汉子从船上依次走下来，肩上扛着装得满满的粮袋！ “薛头领，快叫你手下的兄弟接过去放好，好不容易搞来的粮食可别受了潮！”董袭见薛州有些呆愣，不禁提醒道。 “呃……，啥？粮食？” 薛州回过神来，听到“粮食”二字，顿时两眼放光，心中激动地无以复加，若再不来粮食，他可真就断粮了！ 他回过头，语无伦次地招呼手下那三千青壮：“还愣着干啥？快快快快……，快接过来，先先先……，先放，先放库房里，快，快！” 临近的青壮也都从满脸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他们一拥而上，一边说着感激的话，一边神情激动地从那些精壮汉子手中接过粮袋，往库房的方向搬运。 管他是官是匪，有奶便是娘，有粮就是亲爹！ 而那些汉子只是回了一个笑脸，旋即转身，从另一侧的踏板上船，再次将粮袋搬运下来。 董袭伸手拦住一名运粮的壮汉，从他的肩膀上拎下粮袋，躬下身子将绳扣打开，双手挽起袋口，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大米！ “这这这这……” 薛州见了，也蹲下身子，颤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捧起袋中雪白的大米，再一次语无伦次起来。 这么好的大米，甭说吃了，估计这岛上至少一半人见都没见过。 “既然是一家人了，总不能让兄弟们饿肚子不是？再说，你身后这些兄弟拖家带口的也是不容易！”董袭对他说道。 “董头领，哦不，董大哥，您太，太……” “薛兄弟不必如此，些许大米算不得什么，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 一个时辰后，一个青年急匆匆跑到薛州面前，满脸兴奋地说道：“薛大哥，库房满了，您看……” “什么？库房满了？这这这……”薛州望着还在不停卸船的汉子，大脑似乎有些卡壳了。 “要不，先放山洞里？”那青年建议道。 “对对对，先放山洞里，先放山洞里。” 一个多时辰前，他还以为自己着了人家的道儿，引了一帮虎狼来。 现在又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库房装不下了。 多半个时辰后…… “薛大哥，不能再运了，山洞里装不下了！” 还是那个青年，他跑得满头大汗。 “啥？山洞里也满了？这这这……”薛州看向那个青年，可是那个青年也不知道往哪儿运。 “董大哥，兄弟这里都满了，要不就这些吧？这就不少了！” “薛兄弟说啥呢？大哥我好不容易运过来，哪有再运回去的道理？不行不行，必须得都卸下来！” “董大哥你看，小弟这里实在装不下了……” “这才到哪儿啦？就装不下啦？” “实在是装不下了！” “大哥我大老远地运来，再运回去也不合适！要不这样吧，你不是没地方了吗？剩下的都匀到兄弟们家里去！嗯，就这么办了！” “啊？运家里去？那，那就，那就这么办吧！”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粮食终于卸完了。薛州也松了口气，他安排人手又给各个岛上送去了不少。 “怎么样？我董某人没有食言吧？”董袭笑道！ “董大哥一言九鼎，兄弟服了！今后兄弟我这条命就是大哥你的了！您说上东，兄弟绝不上西；您说打狗，兄弟绝不撵鸡！” “哈哈哈！薛老弟这话豪气！只要兄弟们信得过我董魁！我董魁绝不会亏待大家！” …… 第171章 倭岛，倭民 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支庞大的船队从基隆港出发，沿着琉球群岛向东北方向驶去。 “甘将军您看，前边那片陆地应该就是倭国了！” 甘宁顺着诸葛直所指的方向向前方望去，遥遥望见一片不小的陆地横亘在远处海面上，隐约间有山的影子向陆地两端延伸。 他又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海图，颔首笑道：“不错，应该就是这里了。” 船队继续向那片陆地进发，随着距离不断拉近，船上的士卒远远望见那片陆地上似乎有一些小黑点在不停地移动，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一些喊叫声。 又近了，大家也看得清楚了一些。 那些黑点也逐渐显出身形：有的像是一些短腿短臂的猴子，有的明显粗壮一些，更像是短腿短臂的狒狒。 再近些，看得更清楚了：那些“猴子”“狒狒”之类的短肢怪物竟然与人有几分相似！ 他们好像每一只都有那么一块麻布，缠着腰，兜着裆。 身上还裹着一些厚厚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茅草！ 那些“短肢狒狒”似的东西，躯干明显粗壮，横竖看上去差不多。 胳膊、腿都跟萝卜似的又粗又短，全身上下像极了一个大萝卜。 而那些“短肢猴子”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佝偻着纤细的身子，就如同掰断了的黄豆芽儿一般。 那胳膊，那腿儿又细又短，就跟豆芽儿上长出的根须一般无二。 甘宁皱着眉头，看那些“萝卜”“豆芽”在岸上飞奔跳跃，嘴里“呜呜啊啊”的，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这特么是些什么玩意儿？”他不禁脱口问道。 “这……，这大概……，大概也能算得上是‘人’吧？”诸葛直也不太确定。 “咦？好多罢癃（汉代对侏儒的称呼）啊！” 一个士卒指着岸上的“萝卜”和“豆芽”冲着同伴儿们喊道。 “胡说八道！这些东西可比罢癃难看多了！”一个士卒不屑道。 “那你来说说看，这是些什么东西？”第一个士卒不服气。 “我特么哪里知道？” “你们俩别瞎吵吵了！我听一个道士说过，在茫茫大海上有一座很大的岛，岛中有座突突冒火的山。 那些不讲人伦的家伙死后就会投胎到岛上。他们那些人，爷爷跟孙女儿，公公和儿媳……，生下的崽子就这副德行！” “呃，你说的真他娘的恶心！” …… 不一会儿，甘宁看见了一个人——确实是个人！ 他虽然比那些“豆芽”和“萝卜”高不了多少，但身形还算匀称，更难得的是人家穿了一身青布衣裳，有一根麻绳儿束在腰间，头上挽了一个髻子，露出了光光的脑门儿。 “光脑门儿”来到海边，那些“豆芽”“萝卜”迅速围了上来，指着船队的方向，“呜呜哇哇”对他说个不停。 “光脑门儿”盯着那船看了半天，指着船头的大旗，似乎对那帮“豆芽”“萝卜”说了几句。 那帮“豆芽”“萝卜”便又呼喊起来，又蹦又跳，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那“光脑门儿”说完，便匆匆离去。不多时他便引着一个粗壮汉子赶来。 那汉子比“光脑门儿”高了半头，但也不见得有多高，主要是头上带了个又细又高的帽子。 他身上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布衣，胸背好像围着一圈儿竹甲，腰上好像还挂着一把刀。 “光脑门儿”对这个“高帽子大汉”颇为恭敬。 而那些“豆芽”“萝卜”似乎很怕这个“高帽子大汉”，见他过来，纷纷退到两边，让出了中间的位置。 那“高帽子大汉”理都不理那帮“萝卜”和“豆芽”，大踏步走到海边，顺着“光脑门儿”手指的方向，眯着眼睛，向船头的大旗看了半天。 应该是看明白了什么，他摸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又“呜哩哇啦”地对“光脑门儿”说了一阵，神情很是激动。 那帮“豆芽”“萝卜”听到“高帽子大汉”的笑声，又欢呼雀跃起来…… 甘宁和诸葛直在船上看得直挠头，这特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离岸一里多地的时候，大船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一千多顶盔贯甲的士卒乘坐小船来到岸滩上。 一登岸，他们便迅速展开战斗队形，将登陆的滩涂保护起来。 随着队伍的迅速展开，那些“萝卜”“豆芽”连滚带爬地四下逃蹿。 而“光脑门儿”则跟在“高帽子大汉”身后，二人一边不停地往后退步，一边满脸堆笑，不住地向每一个经过他们面前的士卒躬身行礼，就像腰上装了弹簧——尽管没有一名士卒会抬头看他们一眼。 待率先登陆的士卒控制了滩涂，又有两个千人队陆续登岸，然后与第一拨登岸的士卒一起，在岸上列出三个千人大阵。 大盾如墙，长枪如林，肃杀之气笼罩了整个海滩。 除了“高帽子”和“光脑门”，那些“萝卜”和“豆芽”都紧张地捂紧了嘴巴，一丁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诸葛直率领一队亲卫簇拥着甘宁来到三军之前。 “高帽子大汉”见甘宁气度不凡，又有众多甲士护卫，便认定他是这些士卒的统领。 于是躬身疾步，一溜儿小跑蹿了过来，直到被甘宁的亲卫厉声喝止方才停下。 那个“光脑门儿”亦步亦趋，紧跟在“高帽子大汉”后边。 他俩被甘宁的亲卫所阻，到不了甘宁身前，于是直接面向甘宁双腿跪地，连连叩首。 边拜边大呼道：“仆国，仆国，仆国小臣，拜，拜，拜见，拜见天国上使……” 第172章 小岛津，出张氏 那“高帽子大汉”和“光脑门儿”对着甘宁双腿跪地，连连叩首，边拜边大呼道：“仆国，仆国，仆国小臣，拜，拜，拜见，拜见天国上使。” 甘宁愕然：“这玩意儿好像会说汉话诶！虽然说得磕磕绊绊，却也铿锵顿挫。仔细听的话，差不多能听明白。” “你会说汉话？”甘宁问道。 那“高帽子大汉”头伏在地上，恭敬说道：“回，回天使，天使的话，小臣，小臣，小臣说得，不好，说得不，不好，还请，还请天使，天使，恕罪！” 会说人话就好，甘宁也略略松了口气。 “你且起来，先给本将说说，这是什么地方，有多少人，谁说了算？” “高帽子大汉”忙从地上爬起，见士卒不再阻拦，便上前紧走几步来到甘宁面前，躬身垂手而立。 他虽比那些“萝卜”“豆芽”高出许多，直起身来也不过能够到甘宁的胸口。 甘宁问话，他不敢怠慢，磕磕绊绊地说道：“小臣，小臣，小臣回，回天使，的话……” 甘宁耐着性子听他讲了半天，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此地有一国，名叫奴国，国力强横，周边百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皆为奴国附庸。 奴国与西边隔海相望的三韩时常爆发冲突。 数十年里，三韩联盟与以奴国为主的百国联军打得有声有色，双方算是半斤八两，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便宜。 突然有一段时间，三韩不跟他们打了，无论怎么挑衅人家也不应战，甚至占了中间的海岛人家都没理会。 局势的变化让奴国高层很不适应。 他们也变得谨慎起来，不断派出人手多方打探，终于弄清了三韩示弱的原因——被人打残了！ 谁打的？ 乐浪太守——赵俭！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人家赵俭。 主要是三韩联盟的首脑们见与奴国的连年战争总讨不到便宜，于是商议出了一个只有棒槌才能想出的惊天战略！ 先全力北上扩充实力，再携大势南下荡平倭岛！ 结果，只一战，三韩联盟主力丧尽，城乡百姓家家举哀！ 说实话，人家赵俭压根儿就没正眼看过这些土包子，也从没想过要占他们的地盘儿。 但你去撩拨人家，人家肯定不干啊！ 于是乐浪郡的地盘儿直接向南扩到了汉江北岸，不可一世的三韩联盟乖乖写了降书，成了乐浪郡的附庸！ 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奴国高层也是觉得心惊胆战——要不是谨慎，差点儿就酿成大祸！ 后来他们又听说，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异常强大的乐浪郡，仅仅是大汉帝国一个鸟不拉屎的破败边郡！ 于是，奴国高层里那些最强硬的主战派，立马变成了最坚决的亲汉派！ 奴国国王年年遣使，岁岁朝贡，并派出最优秀的青年子弟到大汉皇宫服侍皇帝。 光武帝见奴国年年恭顺有加，龙颜大悦，便遣使敇封奴国国王并赠予金印，上刻“汉委奴国王”五个大字。 自此，奴国改名倭奴国，代代以大汉属国自居。 而倭奴国高层也以说汉话，写汉字为荣。 只不过汉话难学，说得好的凤毛麟角而已。 好景不长。 倭奴国只维持了一百多年强盛局面。 南方（九州和四国）的天奴国和狗奴国在近几十年里渐渐强大起来，打得倭奴国节节败退。 倭奴国不仅丢失了（本州）西南部的大半儿地盘儿，而且百余附庸国也只剩下了十来个死忠！ 全国上下，可谓愁云惨淡！ 是故，当“高帽子大汉”和“光脑门儿”望见甘宁战船旗帜上那个斗大的“汉”字时，以为那个世代传说中的强大后台终于出现了！ 他们顿时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高帽子大汉”已经迫不及待地派出信使，以最快的速度向卑弥呼大王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 甘宁心道：“这家伙磕磕绊绊讲了半天，信息量着实不少！他知道的那么多，又能与国王通信，估计在这狗屁倭奴国中也算个人物。” 他问“高帽子大汉”道：“告诉本将你的名姓，现居何职？” “回天使，天使的话，小……” “打住，别叫本将“天使”，本将不爱听！本将姓甘，称本将甘将军即可！” “好，好，小臣，小臣回甘将军，甘将军的话，小臣……” 甘宁又听他啰嗦了半天，才知道此人名叫小岛津，它家祖祖辈辈都是倭奴国的统兵大将！ “就这玩意儿也能统兵？怪不得让人家打得屁滚尿流！”甘宁自思道。 “岛津，你也看见了，我的船太大，得找个地方停，你可知道哪儿有合适的地方？”甘宁指着身后的船队问道。 岛津听了，忙转脸看向他最倚重的家臣——“光脑门儿”。 “光脑门儿”会意，恭恭敬敬地对甘宁说道：“有，有，甘将军您看，您看那边，越过，越过那个尖角，尖角那边，那边很大，水很深！” 甘宁听了，顺着“光脑门儿”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对诸葛直吩咐道：“你亲自带人过去看看，行的话，就叫兄弟们停过去。” “诺！”诸葛直应诺而退。 “这边风太大，附近可有扎营的地方？”甘宁直接忽略岛津，问“光脑门儿”道。 “光脑门儿”不安地看了看岛津，见岛津使劲点了点头，他才对甘宁说道：“回甘将军，甘将军的话，那边，那边有个，有个山坳，能挡风。” 甘宁听了，又吩咐几个亲卫道：“去看看！” 那几个亲卫抱拳行礼，应诺而退。 待亲卫走后，他又与二人闲聊起来。通过与二人谈话，他才知道“光脑门儿”也是倭奴国大姓——出张氏的嫡传子孙。 后来出张氏人丁日渐单薄，逐渐没落了。 他便离开家族，依附岛津，为其出谋划策，并代办些文书之类的事务。 他又听二人说，这些年里，倭奴国对天奴国和狗奴国的战事很不顺利，卑弥呼大王已经接连向大汉派出了数拨求援信使，可惜都渺无回音，只有一拨使者见到了公孙瓒。 公孙瓒答应平定了冀州之后便派来援军，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 现在好了，上国天兵到此，他们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甘宁思索片刻，问岛津道：“你既为统兵大将，不去督战，跑到这海边儿上做啥？” 岛津闻言，面上有些羞赧，红着个脸，不好意思地说道：“甘将军，您，您，您有所，有所不知。狗奴，狗奴国，已经打到，打到古屋，城下。 小臣，小臣，正在古屋城，后面督战。忽闻，忽闻天使，哦不，忽闻，甘将军到此，便，便赶紧，过来晋见！” 甘宁听得一阵无语，心道：“你直接说自己怕死得了，还在城后边督战，你特么不就是想着城破了好跑路吗！” 正说话间，派出去的两拨人马回报：两处地方都可以用。 甘宁点了点头，满脸严肃地对岛津说道：“我大军初到，需休整两日，你亲自到城中指挥战斗，若丢了城池，我砍你脑袋！” 岛津听了，心中顿时一紧，旋即大喜。他听甘宁的意思，两日后，汉军就要出兵了！ 于是躬身领命：“甘将军，放心，小臣，小臣定与古屋，与古屋共存亡！” 甘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岛津便带着出张一溜烟向古屋方向跑去。 第173章 攻防，抢饭 甘宁不屑地瞅了他俩一眼，命令大军开拔，去山坳里扎营。 同时命令大船靠岸后，将船上的大弩拆下一部分，两日后帮岛津守城用。 他可不想让兄弟们跟这些“萝卜”“豆芽”之类的玩意儿在城下浪战，太特么恶心了！ 待扎下大营，甘宁又撒出斥候，到古屋附近侦查战事。 斥候只看了一次，就不想再去了，实在没啥好看的。 两边都是一根筋的打法，武器跟夷州的土着差不多，虽然也有铁器，但不多见。攻守都乱糟糟的，甚至还不如两个村子斗殴好看！ 甘宁聚将议事时，众将校听了斥候的汇报，差点儿把肚子给笑破了！只可惜军师没跟着一块儿来，少长了一番见识！ 这两日里，岛津每天都要带着出张到营中给甘宁请安，甘宁也拿他没办法，都是好言劝慰几句，将他俩打发走。 第三日一早，岛津亲自来迎接王师出战。甘宁骑着高头大马（马晕船，刚休息好），诸葛直率领亲卫营护卫左右，然后是一千全副武装的士卒，后边跟着百余辆辎重车。 岛津见到如此雄壮的大军出征，激动地手舞足蹈。他带着出张从头跑到尾，又从尾跑到头。 然后用蹩脚的汉话不住地拍甘宁的马屁。他不敢离得甘宁太近，应该是怕被甘宁的战马踩死。 “呀叽给给——” “啊——” “土鸡给给——” …… 转过山角，一阵古怪的喊叫声，夹杂着几声绝望的惨叫传入甘宁的耳中。一座低矮且丑陋的城池出现在大军眼前。 “这破墙有两丈高吗？”甘宁望着这座连村寨坞堡都不如的小城，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又循声望去，只见城池那边烟尘大起，各种各样的叫喊声不绝于耳，甚是嘈杂。 而城池这边却异常的安静，城墙上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岛津！” 甘宁问道：“那什么狗国的军卒呢？” “回甘将军，的话，他们，他们都在对面，攻城！” 甘宁不解，又问道：“只攻那边，不攻这边？” 岛津疑惑道：“这边，这边是我们，我们大倭奴国的地方。他们，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来这边？” 听了岛津的解释，甘宁一阵无语：仗还有这么打的？这鬼地方打起仗来还真特么守规矩啊！ 入了城，甘宁在岛津的指引下，穿过狭窄的街道，来到双方正在争夺的城墙下。 城墙上面乱糟糟的，古怪的喊叫声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惨叫清晰可闻。 岛津冲着城墙上面呜哩哇啦地大喊了一通，城上的“萝卜”兵和“豆芽”兵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变得疯狂起来。 攻城的敌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暂时停止了攻击，刚才乱糟糟的战场也慢慢安静下来。 甘宁让自己的士卒在城墙下列阵，随时准备战斗，又叫诸葛直去挑选了两副最小号的盔甲，给岛津和出张套在身上。 毕竟会说汉话的人太少了，他俩万一被人射死，那他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啧啧啧……”岛津二人低头抚摸着身上的甲胄，就如同穿了金缕玉衣一样啧啧称奇。 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半晌，他俩抬头目视甘宁，竟眼中含泪，双目迸射出异样的光芒。 甘宁被他俩看得很不自在，也不想搭理这俩怂货，转身就向城墙上走去。 岛津一个箭步冲到他前面，一边为他开路，一边挺着胸膛，向那些“豆芽”兵和“萝卜”兵炫耀他的新铠甲。 城墙上的倭兵见了他俩，纷纷退后几步，让出路来，然后伏在地上。 这些倭兵有的胸前绑着一大块树皮，有的缠了一圈竹片，手中拿的尽是些削尖了的竹木，上面有铁头儿的极少，只有几个看上去好像将官的人手里拿着把锈迹斑斑的刀！ 他们用的弓也极其简陋，基本上都是些竹木用麻绳勒弯了而已。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能不能射到二十步远。 箭矢就更不用说了，竹箭、木箭最多，也有一些骨簇、石矢作为箭头！ 甘宁问岛津，为什么不用铁制箭头？岛津却说，铁很珍贵，本来就少，射出去就不是自己的了！ 怪不得这俩货穿上一身盔甲会激动成那副德性！ 甘宁正默然无语，城墙上忽然响起一片欢呼声。 他抬起头向城外望去，只见城外的“萝卜”和“豆芽”正扛着他们的竹弓、木枪往回撤。 地上只留下稀稀拉拉几十具尸体。 甘宁不禁又撇了撇嘴：几千士卒攻城大半天，就死了这么点儿人？ 真是活久见！ 见敌人撤退了，岛津挥了挥手，让守城的倭兵回城里休息。 结果，倭兵撤下之后，城头上竟连一个值守的士卒也没留下！ 甘宁也懒得问了，估计对面那些货也是一样的智商。 巡了一会儿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倭奴国的士卒开始用饭。 甘宁从城头上看到几个“萝卜”用大竹筐抬着一筐黑乎乎青乎乎的圆团子，上面呼呼冒着热气。 “豆芽”和“萝卜”们乱哄哄地排着七扭八歪的队，一领到那些团子就拼命地往嘴里塞，有几个“豆芽”塞得太急，被噎得直翻白眼儿。 甘宁看得一阵恶心，但他很快就看出了端倪：那些塞得快的一塞完就去抢那些塞得慢的，那些塞的慢的一边拼命往嘴里塞，一边用另一只手死命拍打着那些抢他们团子的“豆芽”和“萝卜”。 倭营里乱哄哄的一片，一点规矩也没有。 用过晚饭，甘宁叫岛津升帐议事。 人到齐后，岛津请甘宁在帅位坐下，自己与诸葛直一边一个，站在甘宁身后。下首，一边是倭将，一边是海军将校。 刚开始，那些倭将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站队。 岛津看看一边站得笔直的海军将校，再看看自己手下那帮没头苍蝇一般的倭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几步跑到那些倭将前边，对着自己的手下一顿猛踹，好歹让他们站好了队。 甘宁轻咳一声，问道：“今日作战，伤亡如何？” 岛津忙跟着呜哩哇啦问了一通，那些倭将便苦着脸数起指头来。 幸好伤亡不大，七八个人的指头都没用完。他们费了半天工夫，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才乱哄哄地向岛津汇报。 岛津满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对甘宁说，死的伤的加起来大概有四五十个！ 甘宁也是够够的，要命也不想跟这些连猪都不如的玩意儿一块儿待了！ 他直接下达军令，明日让倭兵都在城门后边列队，待海军将士射退敌军，便让他们出城追击！ 岛津呜哩哇啦说了半天，把军令传达下去，有两个笨蛋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气得岛津抬脚又是一顿踹！ 甘宁心里烦躁，赶紧散了帐，板着个脸向大营走去。 一帮海军将校强忍着笑跟在他后边，一回到大营就憋不住了，一个个笑得稀里哗啦…… 第174章 虐菜，清场 第二日一早，海军将士用过早饭，在城墙上布置好了防御，而倭营里的抢饭大战还没结束。 直到日上三竿，“豆芽”和“萝卜”们才带着他们的玩具长枪在城门后边乱哄哄挤成一团。 而对面的两国联军也才刚刚杀到。 两边就跟约好了一样！ 甘宁让将士们坐在墙边休息，自己关注着对方的动向，岛津和出张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城外的大军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列了个乱糟糟的攻击队形。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密集的鼓声，攻城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几队“萝卜”扛着简陋的梯子冲在前面，剩下的“萝卜”和“豆芽”举着竹枪、木枪呐喊着向城墙飞奔。 “准备！”甘宁举手一挥，将士们迅速站起身来各就各位。 城墙上架起了一排弩车，弓手们也将箭矢搭在了弓上。 直到逼近城下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城下的弓手才开始将手中的竹箭骨矢射上城头。 将士们略一低头，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那些轻飘飘的箭矢一碰到将士们的盔甲便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甘宁随手抓住一支射过来的箭矢，看都没看，便随手一扔！ 身后的岛津和出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天神下凡一样！ 当那些简陋的攻城梯子冲到城墙五步左右的时候，甘宁抬手大喝一声：“射！” 墙头上弓弩齐发，就如疾风暴雨一般。城外顿时响起了一大片惨嚎声。 随着箭雨不断落下，城外的惨嚎声此起彼伏。 听到城外的惨叫声，城门里边那些乱哄哄的倭兵吓得面如土色，顿时安静下来。 城外的倭兵不管不顾，一根筋直往前冲，仿佛朝圣一般，拼命赶去迎接箭雨的洗礼。 攻了半晌，倭兵倒下了一大半儿。那些离得老远指挥战斗的联军将领才看出不对劲儿来。 进攻的鼓声变了节奏，那些倭兵听到鼓声又乱哄哄地调头往回跑。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城墙上的箭雨就跟长了眼睛一样，追着他们的屁股射个不停，可怜的“萝卜”“豆芽”们又成片成片地倒在了逃跑的路上。 甚至他们跑出一百步外时，墙头上的弩车仍在斜仰着头不停地抛射。连甘宁这等猛将都不得不佩服墨家机关术的伟大！ 攻城六千余，逃回近两千！ 事实证明：科学技术才是实打实的战斗力！ 事实又证明：树皮和竹片在正儿八经的弓弩面前没啥屌用！ 当攻城的倭兵一开始调头回窜的时候，甘宁就下达了出城追击的命令。 城门大开，倭奴国的“萝卜”和“豆芽”们大声呐喊着冲了出去。 不过，他们很快就冲不动了——地上的死尸实在是太多了，到处都堵得死死的！ 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倭兵穿着草鞋踩在上面直打滑，脚上沾满了血泥，一步一出溜。 速度一慢下来，那帮“萝卜”和“豆芽”很快就发现了好东西。 锐利的箭头，笔直的箭杆，地上、尸体上到处都是！再看看自己用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就跟垃圾没啥两样。 他们一个个瞪着通红的眼睛，将箭支从满地的尸体身上一根根拔出来。 每拔出一根，便兴奋地大喊大叫，喊叫声跟那些还没死透的准尸体的惨嚎声混在一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特别是大型弩车射出去的弩矢，一根根有孩童手臂粗细，近一丈长，将三五个倭兵串在一起，死状极其狰狞！ 这些人一看就是挣扎了半天才咽了气。 那些“萝卜”和“豆芽”见了，更是兴奋无比：这玩意儿拿在手中不就是一根儿上好的长矛吗？ 于是，他们紧紧搂着中间的尸体，然后抬起脚来，咬牙切齿，将两头的尸体使劲往外蹬，把这些死得极其惨烈的“萝卜”和“豆芽”一个一个从弩杆上生生沥了下来。 城墙上，甘宁和他手下的海军将士看得一阵反胃。 “将军，咱们回营吧！” 诸葛直毕竟年轻，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对甘宁说道：“咱们在这儿也没啥用了，让他们自己玩吧！” 甘宁点了点头，吩咐岛津将打扫完战场后，将外边的尸体一把火烧了，然后下令收兵。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破城里待了，且不说这帮子“萝卜”“豆芽”们在城外咬牙切齿拔箭的那副德行，也不说用饭时他们大打出手争抢驴粪球一样的黑饭团子的恶心行径。 仅仅那满大街横流的黄尿汤子和地雷阵一样拉的到处都是的黑粑粑，将这座原本就异常丑陋的小城蒸腾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直接带着大军出了城，回到了山坳里的大营中。 军师石韬正在夷州岛上主持春耕和夷人的教化，没有人给他出主意。他只好聚起各营的将校，一块儿来商议一下对倭国下一步的攻略。 众将校的意见出奇地一致：其一，坚决不跟倭兵协同作战，太特么恶心了；其二，坚决不跟对面的倭兵对战，一边倒的屠杀，心里实在接受不了，再说人家恶心归恶心，但也没惹咱不是吗？ 甘宁十分理解这些将校的想法，但军人还是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少主的军令很明确，就是要倭岛上的全部黄金！ 你不占领倭岛，不对倭岛上的一切了如指掌，上哪儿找金矿去？ 海图上倒是画了几个圈儿，你总得先找到这几个圈儿在哪儿吧！ 且不说这几千大头兵认不认得金矿的样子，除了甘宁，你就问问他们这些人里有几个人见过黄金！ 牢骚该发就得发，该办的事儿还得办！ 也别说，一众将校商讨到半夜，还真让他们商量出来一个好办法：用淘汰下来的兵器武装倭奴国的军队，让他们用不对称的战争手段先统一了倭国再说。 海军只要控制了倭国的高层就可以了。 当然了，给他们的武器以刀枪等近战武器为主，弓弩盔甲这一类的连想都不用想。 必须要防备这些家伙从背后捅你一刀！ 甘宁让诸葛直把这次军议的内容整理出来，发给在夷州主持春耕的石韬。如果石韬没有异议，就形成正式文件火速发往枢密院。 此后数日，岛津与出张每日都喜气洋洋地跑到海军大营中给甘宁请安，并多次盛情邀请甘宁到古屋城中住扎。 甘宁婉拒了他的邀请，并向岛津提了个建议：帮助出张重振家声！ 经此一战，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岛津与出张成了坚决的亲汉派，甚至可以说是妥妥的倭奸。 岛津本来就握着倭奴国的兵权，如果再把出张给扶植起来，不仅有助于稳固岛津在国内的地位，而且有利于大将军府将来对倭岛的统治。 岛津认真听了甘宁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他使劲的拍了拍出张的肩膀，表示对他的支持和勉励。 出张被岛津拍得一阵摇晃，兴奋的涨红了脸，心里也砰砰直跳，声音和身体都不住地颤抖，连连向岛津和甘宁行礼，表达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对二人的忠心。 第175章 国相，倭女 数日之后，岛津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来到海军大营。 听了岛津的介绍，甘宁才知道这位老臣便是倭奴国的国相——武滕！ 武滕是倭奴国第一大姓——滕原家的当代家主。 虽然名字很霸气，但他却只管民事，不管军事。 双方介绍完毕，武滕向甘宁大礼参拜，伏地说道：“仆国小臣武滕见过上国天使，愿两国同好，恭祝上国天子万年！” 甘宁吃了一惊，这个国相的大汉官话比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汉人说得都纯正！他不由对这个武滕高看了一眼。 甘宁略略回了一礼，对武藤说道：“国相一路辛苦，且请安坐，尝尝我大汉的茶叶。” 武滕又施一礼，恭敬地坐在甘宁下首。他双手捧起面前的茶杯，轻呷一口，慢慢咽下。 随即放下茶杯，对甘宁赞道：“此茶饮之清冽甘醇，其香若兰桂，其味如甘霖，定然不是凡品。” 甘宁心道：“没想到这倭奴国的文官儿也挺能白乎，过几日得把军师请来与之对饮才好。” 于是对武滕笑道：“国相喜欢就好，回程之时便带上一些，也是本将的一番心意。” 武滕闻言大喜，又起身行礼道：“既是天使美意，那小臣便恭领了。” 甘宁不耐烦这些虚礼，便笑问武滕道：“却不知国相此来，所为何事？” 武滕答道：“回天使的话，吾王听闻天军登岸，又助仆国取得古屋大捷，心中甚是欢喜。小臣此来，便是向天使传达吾王谢意。” 甘宁笑道：“我大汉与汝国相交已久，又有主仆名分，岂能坐视汝国为他人欺侮？” 武滕恭敬说道：“上国有护佑之恩，仆国亦有孝敬之意。吾王特遣小臣为上国将士奉上酒肉美食以酬大功，并愿以举国之力供应大军粮草，还请天使不要拒绝。” 甘宁心中想道：“酒肉倒是可以收下，粮草的话，还是算了吧，那些青饭团子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做的，看着就恶心！再说，粮草乃是命脉，岂能操于人手？” 想罢，他对武滕说道：“那本将就替将士们谢过国主的好意了。不过，这酒肉我便收下，粮草就不用了，我大汉天军岂能增加汝国负担？” 武滕又与甘宁推让一番，见甘宁坚辞不受，只好作罢。 他又对甘宁说道：“仆国贫寒，不比天朝。吾王怕天使清苦，特遣小臣带仆国第一美姬——美代子小姐侍奉枕席……” “不可！”甘宁连忙打断道：“此事有违军法，国相不必再说了。” 倒不是甘宁不想，他所虑者有二： 一则军中法度甚严，大将府严令禁止军中宿妓，他不敢违犯。 二则他虽然登陆倭国许久，却没见过倭女的模样，特别是古屋沦为战场之后，平民早跑了光，哪里会有女子？ 万一跟那些“萝卜”“豆芽”一个德行，都不够恶心的！ 武滕没料到甘宁拒绝地如此干脆，有些不知所措，便看向一旁的岛津。 岛津会意，忙起身劝甘宁道：“将军，将军有所，有所不知，美代子，美代子小姐，是仆国，最美的女人！而且，而且，仍是，完璧之身，还请，还请将军，将军，莫要嫌弃！” 甘宁连忙解释道：“我绝没有嫌弃美代子小姐的意思。只是我军中法度甚严，我这个主帅岂有带头违犯之理？” 岛津却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美代子，小姐，作为，作为，作为仆国，最美丽的女人，地位，地位，仅在，仅在卑弥呼大王，之下，非武滕国相，和，和小臣可比。” 他一边说着，脸上好像蒙上一层神圣的光辉，神情似是极其崇拜。 “美代子，小姐，愿意侍奉将军，枕席，大王也不，不能，拂违其意。将军，将军，若得，美代子小姐，侍奉，则仆国，仆国，仆国君臣百姓，皆，皆愿意为将军，为将军效死！” 甘宁听他絮叨半天，心中惊疑：这倭奴国的民风还真是清奇啊，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么高的地位和这么大的号召力？ 没料到，岛津接下来的话更是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只听他又磕磕绊绊地说道：“将军，将军若是，不肯，不肯接纳美代子，小姐，美代子，必，必，必无颜，苟活于世。美代子小姐，如若身死，将军，将军，必成仆国，仆国，君臣百姓，之仇敌，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不死不休！小臣，小臣，请将军，将军，万勿拒绝，万勿拒绝！” 说罢，岛津、出张、武滕三人对甘宁跪地顿首，看那情形，便是你不答应我们就跪死在这里的样子。 “我勒个去！” 甘宁听了，顿时觉得一阵头大，他伸手使劲抓了抓好几天没洗的头发，头皮屑似雪花一般飘落下来。 “将军，为了主公的大业，您就从了吧！想来主公和少主不会怪罪将军的。”诸葛直从旁劝道。 他听了岛津的描述，也觉得这个事情大大超出了男女之事的范畴，其重要性已经上升到战略高度了！哪怕美代子是个女鬼，你也得先上了再说！ “我特么这是要让人硬上了啊。”甘宁一脸纠结地想道。 他对岛津说道：“既如此，本将就却之不恭了，你们三个起来吧！” 三人听了，顿时喜形于色，他们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甘宁又是行礼，又是夸赞。 折腾了好一会儿，那武滕又说道：“天使大人，小臣临行之时，大王选派了几位最好的御厨照顾将军的饮食，还请将军不要推辞。” “那就多谢国主的美意了！”甘宁直接答应下来，主要被刚才给雷了，就怕万一厨师在倭国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拒绝再整出来什么别的幺蛾子来！ 三人大喜。 “咳咳……，那个，那个……”甘宁吞吞吐吐地说道。 岛津自认与他相熟，隧问道：“将军，将军有话，但说，但，但说，无妨。” “那个……，能否请美代子小姐……入帐一见。” 甘宁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他更怕日本女人长得也是“萝卜”“豆芽”的模样，早见一见，看看是人是鬼，自己多少也有个心理准备。 第176章 赴死，遇鬼 岛津目视武滕，武滕会意，喊了一个随从去请人。 不多时，帐门掀开，两队少女捧着许多铺、被之物款款而入，进帐之后对甘宁等人盈盈一礼，然后分列在大帐两边。 甘宁见这两队少女皆白衣白袍，所捧之物也都是白色的被褥铺盖。 他更为惊奇的是，这些少女虽然个头儿不高，但长得肤白貌美，身形窈窕，看上去还是相当不错的，就算带到大汉也算得上上等姿色。 可为什么这里的男人却是这副德行？他百思不得其解，颇有嫩白菜被癞头猪拱了的感觉。 且不说那帮“萝卜”跟“豆芽”，就算是武滕、岛津这些所谓的上等人士长得也不怎么样。 长得难看也就罢了，他们平日里还总是板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待这两队少女左右站定，又一位少女从帐外走了进来，这少女虽然也是白衣白袍，但宽大而又紧束的衣袍上却是黑带黑边，与左右一比，显得雍容华贵。 这位少女一入帐内，与两边的少女一比就如红花绿叶一般鲜明。有这众多少女两边衬托，她更如群星拱卫的明月一般光华耀目。 甘宁不由得眼前一亮，禁不住上下打量起来，只见她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坠明月珠！ 啧啧，这长相，这身材，这打扮，养眼得很！ 那少女行至甘宁面前，盈盈一礼，用那天籁般的嗓音娓娓说道：“美代子拜见上国天使。” “未曾想这荒蛮之地竟有如此绝色！”甘宁看得呆了，却忘了叫她起身。 美代子不以为意，自顾起身，冲甘宁嫣然一笑，竟带着一众少女，搬着被褥直入甘宁寝帐！ “这……” 甘宁哑然：这就搬到一块儿住了？ 心中竟然蠢蠢欲动。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却见武滕、岛津、出张三人以及他们的仆从皆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神情庄重而肃穆！ 大帐之中弥漫着一种正旦日拜神的庄严气氛。 静寂过后，众倭礼毕。 武滕见诸事办妥，又将这里的事情对岛津交待了几句，便辞别甘宁，要赶回京都，向卑弥呼大王复命。 临行之时，他又传达了卑弥呼的旨意，请甘宁的船队沿着海岸线向东北方向行驶，说那里有一处巨大的海湾，他们可以建设港城，作为汉军在倭奴国的基地。 甘宁自是安排人手先行打探不提。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美女自荐枕席，又有倭王御赐酒肉入营，心中自是十分高兴。 故不仅特许军中今日放开吃喝，还邀请岛津与出张留宿营中，于中军帐外百余步为他二人独设一帐。 是夜，军中欢饮，气氛热烈。 甘宁遣各级将校下到军中与士卒同乐，自己与岛津、出张三人在中军帐前的空地上举火同饮。 倭王派来的几个御厨也很给力，炮制的倭国美食虽然外观略显粗糙，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岛津与出张二人也沾了甘宁的光，享用了一把宫庭野宴，席间更是不停地向甘宁敬酒，用蹩脚的官话拍个不停。 三人边吃边聊，倒也十分痛快。 不多时，几名军卒又奉上一道菜品，乃是倭厨引以为傲的宫廷大作——生鱼脍！ 甘宁见鱼肉鲜嫩，厚薄均匀，在盘中码得十分整齐，不由食指大恸。 他刚用筷子夹起一片要去蘸那汤料，却忽然想起大军攻略江东时，刘琦曾告诫众人：生鱼、生肉多带虫卵，切不可生食。如若不然，虫满脘腹，难以医治！ 于是他放下鱼片，对岛津说吃不惯生鱼，让厨师烤熟了再吃。 岛津虽不理解，但还是遣随从对几位大厨言明。 少顷，便听到争吵之声由远及近传到耳中。甘宁寻声望去，却见岛津的随从引着一人，既黑又矮且礅壮。他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弯月剃鱼刀，昂首阔步，雄纠纠走上前来。 他先向甘宁与岛津铿锵行礼，又对着岛津呜哩哇啦一番，听那语气似是在问话。 岛津听他问完，一边呜哩哇啦对他说话，一边手指鱼片，又向甘宁略一躬身，最后似是对那厨子下了个命令。 那厨子听罢，勃然变色，竟刀指岛津，唾沫横飞，一通喝骂，似是受了极大的侮辱。 而岛津却心平气和，呜哩哇啦，似是在耐心地解释和劝说。 那厨子却不听他说完，粗暴打断，气鼓鼓向外走去，岛津接连喊他数声也只是不理。 行至十余步外，他又停步转身，先将鼓胀的肚皮拍得啪啪作响，又以刀指天，跳脚喝骂，也不知是在咒甘宁还是在咒岛津。 甘宁心道：“这小黑胖子好大的气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厨子咒毕，竟弯腰低头，两臂摆动如梭机，短腿交步似转轮，如要起飞一般向一旁的山石撞去！ 只听“砰”地一声，斗大的脑袋在石上撞爆，红的白的溅落了一地…… “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甘宁惊愕起身，心道：“不就是让你烤个鱼吗，至于吗？” 他又转目望向岛津，岛津却没看他，而是向外喊了几声。少顷，又见一同体型的厨子昂首挺胸，持刀而入。两人又是呜哩哇啦半晌。 之后，那厨子撇了撇嘴，面现踞傲之色，然后跪坐于地。只见他挺直身躯，解开布袍，露出胸腹。 “呀——” “噗！” 只见他仰天大喊，将那剃鱼刀插入腹中，将前腹一字剖开，用刀尖挑出内脏，恶狠狠插入地上，大笑数声而死！ “我勒个去！” 甘宁更是惊愕，见岛津又要喊人，忙止住他道：“别叫了！”心道：“老子服了！” 他也算久经沙场，见惯了死人，却从未料到竟有人为了烤个鱼而慷慨赴死，而且死状极其惨烈！ “罢了！用不起你们这帮小黑胖子，老子自己烤！” 他先叫人收拾了一下地上这两位骄傲的厨子，又命士兵取来短矛，将那鱼片用矛尖挑着，凑到火上烤了起来。 …… 许久之后，甘宁吃饱喝足，于是散了筵席，揉着肚皮走进寝帐，欲用美代子来醒酒消食。 那美代子正在梳妆，听到有人进帐，便转头望去，见来者正是甘宁，便一路小跑过去迎接。 “啊——” 一声惨叫，高亢而又凄厉！ 满营将士听到中军传出惨叫之声，忙拾起兵器，冲出营帐，却见自家将军从中军大帐跌撞而出，惶惶如丧家之犬，也不知道栽了多少跟头，犬奔豕突，直入百余步外的岛津帐中。 众皆面面相觑，不知所为者何？ 待他撞入岛津帐中，忽得跌坐于地，气喘如牛，两眼睁得老大，面上似是极其惊恐！ 岛津正跪地铺被，见甘宁如此，也不好起身，便爬行到甘宁面前。他刚要抬头询问，却不料甘宁正心中大怖，一记老拳将他轰出一个乌眼青来。 他一阵头晕，又不敢发作，捂着青眼忍痛询问。甘宁此时仍是惊魂未定，许是觉得岛津两眼不称，对那只好眼又是一拳！ 此拳力大，岛津被打得仰面倒地，双手捂眼，翻滚惨嚎。甘宁被他的哭嚎之声警醒，站起身，骂骂咧咧，又踹了岛津两脚方才解恨！ 他指着岛津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岛津，前脚送我个小娘暖榻，后脚却换出个鬼来吓我，你们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甘宁骂了半天，气得直喘粗气。岛津的两眼方能模糊视物，便强忍着疼痛爬到甘宁面前，叩头问道：“将军，将军何故，何故如此？” 甘宁怒极，一把揪住他前襟，将他拖出帐外，骂道：“你他娘的跟我去看看，看看那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两人拉拉扯扯来到中军帐外，在帐前停住。甘宁偷眼望向帐中，心里又虚了半截。他见许多士卒立在帐前，便点了两队跟他一起进帐，也好壮胆。 众人进得帐来，却见美代子跪伏于地，不敢抬头，一头长发盘在地上。 甘宁见了更加心惊，忙把岛津扯到面前，指着那一团头发，颤声喝道：“你，你且来看看，这是个啥？” 岛津不明所以，对美代子说道：“美代子小姐，你，你，趴在地上，趴在地上作甚？先请起来，起来说话。” “嗨！”美代子战战兢兢，也不知道自己倒底犯了什么错，竟然将上国天使给吓跑了！ 她听到岛津的话，忙从地上爬起。 甘宁壮着胆子猛冲一看，又见红唇黑齿，满面雪白，长发散落，白衣黑带，正如传说中的厉鬼一般无二！ 再加上海风呼啸，白烛摇曳，气氛更显诡异，饶是刚才见过一次，却又被吓了一跳。 他出身蜀中，当地鬼神之说盛行，他自幼便多有耳闻。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他此时只觉得心中冰寒，跨下的囊袋儿也直往腹中抽抽！ 千军万马只做等闲的大将，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惊竦的画面！ 勇将亦惧鬼神，岂不闻江东众将跪拜于吉乎？ 那跟着进帐的两队士卒也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仗着人多，相互依靠，都心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岛津见甘宁与众军如此，很是疑惑不解，对甘宁说道：“美代子姑娘，本是，本是仆国，最美的女人，如此，如此精心打扮，更是，更是，更是如天仙一般！良宵，苦短，将军，将军何不，何不……” “闭嘴！” 甘宁厉声喝道！你们家把这白面黑牙的恶鬼当天仙吗？好好的小娘画成这个鬼样子，好歹没把老子吓死！ “你先带她下去，将这一脸妆扮都给老子洗掉！” “嗨！” 甘宁见他俩刚要退出帐外，又补充道：“把那黑牙也给老子洗干净！” “嗨！” …… 第177章 管承，东莱 夏五月。 襄阳，大将军府，议事堂。 刘表高坐主位，暗卫统领刘勇在他侧后侍立。 尚书令刘先、督察御史王朗、枢密使蒯越、兵部尚书贾诩、礼部尚书管宁、工部尚书刘晔以及枢密副使徐庶、张济、兵部侍郎周瑜、礼部侍郎邴原等中枢官员按照职务高低两边分坐。 大将黄忠、蔡瑁、太史慈、陈到等亦列席会议。 刚实行三省六部制时，大将军府上下还有许多不协调的地方，但经过几个月的磨合，随着三省六部制的全面推开，从中枢到地方，办事效率明显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待众人聚齐，行礼坐定，刘表让刘勇将相关文书分发众人。 众人详细翻看摆在自己面前的文书，时不时与身边的同僚交流几句。 少时，管宁阅毕，将文书交给邴原，又与邴原讨论了一番，便抬起头来目视刘表。 刘表问道：“管尚书，你怎么看？” 管宁对刘表拱了拱手，言道：“回大将军的话，宁以为这两件事都不难办。 石军师拟请向夷州派遣文士教化土人，派遣农人教导山夷耕种，都可谓善策。 然，夷州荒蛮之地，条件艰苦，只怕愿去者不多。” 刘表见其神情自若，知其已有主意，便问道：“依幼安之见，该当如何？” 管宁说道：“适才邴侍郎提了个建议，宁觉得可行。” “不知根矩（邴原字）有何高见？”刘表笑问道。 管宁道：“邴侍郎建议，愿往边远荒蛮之地任职者，考功政绩双倍计算！农家愿往者可授以吏职。” 刘表眼睛一亮，问刘先道：“始宗，你意下如何？” 刘先笑道：“大将军若行邴侍郎之策，寒门士子与农家愿往者恐不在少数，主公可着人细细挑选，择优选拔。” 刘表笑道：“既如此，就依根矩之策吧。文士选拔就交给礼部去办，农家之事就交由地方上去办。 督察院也要全程参与，务必把事情办好。” 王朗、管宁、邴原三人忙起身应诺。 刘表又望向管宁，问道：“这第二件事……？” 管宁拱手笑道：“一封书信而已，宁回去就写。不过……” 刘表笑问道：“幼安有话，但讲无妨！” 管宁道：“若有大将军附书一封，岂不更好？” 刘表抚须笑道：“幼安言之有理，某也修书一封，用印之后，一并交于你手。” 管宁连忙应下。 两事都有了章程，他便与邴原起身，向刘表与众人行了一礼，又将相关文书交于刘勇，然后离开议事堂。 枢密院和兵部的事，还是少听为好。这既是一种政治默契，也是政治上成熟的表现。 其实，对于襄阳方面来说，无论是对夷州的经略，还是对倭岛的占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都是些化外之地。 本次堂议的重点是另外两个： 一是海军贼部（襄阳内部称海军两部为军部和贼部）统领董袭和海军军师石韬联名提出，拉拢青州豪族管家（管仲族人），谋夺东莱郡（今山东半岛烟台、威海一带），并以东莱郡作为大将军府将来攻略中原的北方支点； 二是刘琦、赵晟、沙沐尘已经从牂牁攻入建宁，他们建议交州赖恭、吕岱联合士家向兴古郡、云南郡方向用兵，以全取大汉西南境，为将来大军攻略益州扫除后顾之忧。 日前，董袭已经与青州最大的海贼管承势力接触数次，了解到管承水贼不仅战船齐备，而且士卒勇悍，虽仅有两千人的规模，但其战力着实不容小觑。 作为东莱管家的海上力量，常年与公孙度的辽东水军角力，管承水贼在青州海域也是妥妥的一霸。 如若双方火并，虽然董袭胜之不难，却难免会让已经占了东莱数县的公孙度渔翁得利。 因此，将管承及其背后的管家收为己用，合力将公孙度的势力赶出东莱，才是最符合襄阳利益的选择。 也因此，大将军刘表与管承族弟管宁的亲笔书信便显得尤为重要。 同时，董袭一旦拿下东莱，早晚会面对袁绍和曹操两个最强大的北方势力。 对于工部尚书刘晔和兵部尚书贾诩来说，及时打造各种兵器和守城器械供东莱方面使用，以及调拨一批能工巧匠为东莱郡兴建各种防御工事，这是他俩眼下的当务之急。 就刘表看来，襄阳方面争取管家，拿下东莱的机率还是相当大的。 一是东莱三面临海，内又多山，一郡精华都在海边数县。只要海上力量足够强大，本地的世家豪强都得掂量掂量得罪海贼的后果。 二是管家本就是齐相管仲的后裔，对商贾之事不似中原世家那般存有偏见。 其族中收入多为经商所得，其族学也与中原世家以治经为主多有不同，却与襄阳工商立国的理念却多有相和之处。 再加上还有公孙度这个共同的敌人在旁边虎视眈眈！ 三是东莱郡耕地极少，其所属的青州又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百姓本就困苦，只要能搞到粮食，民心归附不难。 四是此时袁绍正忙着火并公孙瓒，袁潭虽然取了北海，大部分兵力都被袁绍抽调走了。 而本来应该攻杀吕布，吞并徐州的曹操却因刘表收了吕玲绮为义女，不敢妄动，毕竟南阳文聘和汝南徐荣在后边看着。 袁绍、曹操二人暂时都没有闲暇搭理青州，就更不用说青州最偏远的东莱郡了。 五是夏季已至，南风大起，海路运粮正当其时。 加上墨家按照刘琦的建议设计打造的龙骨海船试水成功，抵抗风浪和恶劣天气的能力大为提高，用来运粮再合适不过。 六是东莱太守蔡伯起是个儒生，不通兵事，取而代之应该不算难事。 数度计较之后，刘表决定支持董袭和石韬的意见，先拉拢一下管家试试。 至于赵晟、沙沐尘那边的请求就更不用说了，早日拿下益州，便全据江南小半壁江山，襄阳中枢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支持。 第178章 良才，教材 众人定下拉拢管氏，谋夺东莱之事。 蒯越向刘表建言道：“大将军，以越看来，东莱与我江南三州相隔数千里，中间有孙策、曹操和吕布三方势力所阻，又有公孙度虎视在侧，而与我只有海路相通。即便管家愿意归附，也会顾及家族安全，难下决断。 “董袭虽是良将，但毕竟年轻，资历尚浅，恐难以服人。主公当遣一腹心之人与管氏商讨，并令董袭集结贼部主力，介时以雷霆之势将公孙度赶出东莱，以坚管氏之心，则此事可成。” 贾诩、徐庶等人皆以为然，纷纷出言附和。 刘表问蒯越道：“以异度之见，当遣何人前往东莱？” 蒯越环视众人，又稍加思忖，抬头对刘表说道：“诸公皆有要务，不可轻离，不若由吾弟子柔（蒯良字）替大将军走这一遭。” 刘表沉吟道：“子柔确是不二之选，只是世道纷乱，他一介文士，须得力之人随护左右方可！” 一旁太史慈笑道：“主公勿忧，东莱乃是末将家乡，慈年少轻侠之时，也曾游历乡中，郡中熟人颇多，山川地理亦了熟于胸，愿随护子柔先生同往。” 刘表大喜，笑道：“若有子义同去，吾无忧矣！” 蒯越亦起身向太史慈拱手行礼道：“吾弟之安危便有劳子义将军了！” 太史慈忙抱拳回礼，让蒯越放心便是。 此事议完，又说起益州之事。 刘先道：“蜀道艰险，行军不易，如今牂牁已成大军后方，须得能臣干吏善加经营，一则得其民心，以为大军辅助；二则转运粮草军资，勿使大军有缺；三则守住大军后路，以保万无一失。” 刘表问道：“那边借的五溪蛮的名头，从襄阳调派人手必会落人口实，这也是个为难之处。以始宗之见，当遣何人为宜？” 刘先道：“府中老人皆名声在外，此去牂牁定然不行。然近年各郡县招贤馆中举荐的人才倒是不少，其中有几位虽身出寒门，声名不显，却身负大才，主公可将他们调往牂牁历练一番。” 刘表好奇道：“始宗所说都是何人？” 刘先说道：“孙邵壮年，老成持重，可统揽大局。 步骘年轻，深通政略，可为孙邵之副。 张承、程秉、吕乂三人皆一时之选，可量才为用。 邓方通晓军务，可到军中任职。” 刘表抚须颔首，笑对刘先道：“始宗有心了。” 说罢又吩咐刘勇，将几人的卷宗取来查看。 诸事商议完毕，刘表又让枢密院行文交州，令吕岱向益州方向派出斥候打探道路，做好用兵的准备。 说完了正事，刘表笑对黄忠说道：“老夫听闻彭绮、沙摩柯两员小将将七星关守得固若金汤，令蜀中宿将严颜不得寸进。汉升后继有人，真可喜可贺！” 蔡瑁亦打趣道：“未曾想彭绮年纪轻轻，守关却稳如老狗，真乃名师出高徒也！” 黄忠白了蔡瑁一眼，心道：“你才是老狗，你们全家都是老狗！” 想罢，对刘表笑道：“主公谬赞了，依这小子的脾性，他这哪里是稳重，不过是惧怕赵晟将军的军棍打烂屁股罢了！” “哈哈哈哈……” …… 益州，建宁郡，五溪蛮军寨。 中军大帐后边二十余步，立着一座独立的营帐。 正在帐外值守的黄叙闷闷不乐。他愁眉苦脸，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沙沐尘和赵晟正统御大军与建宁都督雍闿的郡兵浴血奋战。 且不说从七星关调回来的沙摩柯，就连来学习历练的马忠和未成年小孩廖化都被调到前线捞军功去了。 只有他自己被赵晟留在营中保护刘琦。 而刘琦虽然没逼着他下那该死的象棋，却也没工夫搭理他，而是整日里躲在帐中画那些打死他都看不懂的鬼画符。 好兄弟彭绮因守关有功而继续守关，数月不得一见。沙摩柯倒跟他意气相投，可人家是蛮族的少族长，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跟他闲扯？ 唉！郁闷啊！ 帐中，米儿、风儿、蝶儿正按刘琦的吩咐将一大摞书稿整理打包。 最上边的几页上，上边一行汉字“一二三四……”下边跟着一行数字“1234……”，上边、下边一一对应。而再下边则是诸如“＋－x÷”这样的符号和注解。 前边数页讲清了汉字与数字以及运算符号的转换之后，后边便是整本的现代数学版的《九章算术》！ 四则运算、各种图形的面积、体积、分数的通分约分、比例分配、开平方、开立方、土石工程、赋税摊派、盈亏问题、勾股、方程组、正负数…… 其间，刘琦这个堂堂的大学本科毕业生，不知道跪了多少次！ 早知道会来这个时间点儿，咱就不选文科了啊，且不说书中那些拗口的文言表述要用数字和符号翻译出来，就是其中的许多内容就跟从头儿又学了一遍似的！ 高三都没这么累！ 也不知道古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能用文言文表述出这么多高深的数学问题！ 难不成也是穿越同行写出来的？ 襄阳大学竣工在即，从县、乡的地方学堂到各郡的书院，再到大学，一整套的教学体系都要跟着改变，时不我待啊。 就连祢衡这个狂士在要了一些白纸之后，也很识趣地没再打扰过刘琦。 人对自己看不懂的东西，总会怀着一点儿敬畏之心，饶是祢衡也不例外。 刘琦带着米儿三人用细密的绸布将整理好的书稿裹得紧紧的，又用细麻布在绸布外面裹了好几层，最外边又用防水的油布包得严严实实。 “嚯，还挺沉的嘞！” 刘琦将包好的书稿提起来试了试，觉得最少也有几十斤重。 没办法，这个时候纸造不了那么薄，毛笔写字又大了一些，又加上了自己的一些认识和注解，可不是沉沉的么！ 不过比起竹简来，这已经轻了无数倍了。在纸上书写，比起拿刀在竹片上刻字，更是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在纸上作图也比竹片上更简单，更省劲，更直观。 纸是文明的载体，说的一点儿都不差。 “叙儿！” 正杵在帐外皱着眉头神游物外的黄叙打了个激灵。 “叙儿，你进来！” 听到刘琦有气无力的声音，他连忙进帐，抱拳行礼道：“哥哥，叙儿来了！” 行礼毕，他抬头望向刘琦，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无精打采地斜靠在案几后边的胡椅上。见他进来，冲他微微一笑。 米儿在一边收拾笔墨，风儿和蝶儿一边一个，站在刘琦身后给他揉捏肩背。 平日里帐中那些东一堆西一摞的白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案几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包裹。 “哥哥，你都弄完了啊？”黄叙见状面现喜色，开心地问刘琦道。 这段时间，他亲眼目睹了刘琦殚精竭虑地做题、写书，而自己却咋也看不明白，什么忙也帮不上。 今见帐中收拾停当，估计这劳心劳力的活计告一段落，他心里也为比亲哥哥还亲的刘琦感到高兴。 “这部《九章算术》算是完成了，你帮我送到虞先生那里，让他亲自带人送到水镜先生手中。” 刘琦点了点头，对黄叙说道，眼睛仍是盯着黄叙不放。 “哥哥，你就放心吧，叙儿心里有数！”看 到刘琦不放心的样子，他冲着刘琦和米儿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从案几上抱起书稿，出了大帐。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才几年工夫，叙儿都长这么大了！” 刘琦懒洋洋地依靠着胡椅的靠背，望着帐外黄叙的背影笑着说道。 “黄家叔叔整日里看守大帐，也是憋屈地紧。虎狼之将用作守帐之犬，此夫君之过也。以米儿之见，此事……” “嘻嘻……” 米儿话未说完，便被这两个丫头的轻笑打断，她瞋目望去，却见刘琦仰靠在胡椅上，早就睡着了。 她翻了个白眼，嘟起嘴巴，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又从案几上拿起两把扇子塞到风儿和蝶儿手中。 …… 第179章 高定，大胜 日头西斜，天边的云彩红彤彤的，就像燃起了大火。 “哈哈哈哈，高首领请——” “沙族长请——” “传我军令，先将俘虏押到后营严加看管，抓紧时间埋锅造饭，受伤的兄弟……” 说话声、脚步声、兵甲碰撞的声音将刘琦从梦中惊醒，却是大军得胜归营。 不一会儿，一黑衣人进帐，对刘琦恭敬行礼道：“禀主公，今日巳时，赵晟将军、沙沐尘族长与建宁都督雍闿大军战于泸水以西。 “越嶲夷王高定、夷将鄂焕领夷军七千顺泸水而下，突袭雍闿老营。 “雍闿军见老营方向烟火大起，军心震动，被赵将军、沙族长一阵击溃。 “夷王高定从后夹击，夷将鄂焕阵斩雍闿，其众皆降！” 刘琦好奇问道：“哦，这高定怎么会跨郡而来，助我攻杀雍闿？” 墨影笑道：“属下听闻建宁都督雍闿对建宁夷人压榨颇狠，建宁夷人敢怒不敢言，常常跑到高定那里求助。 “建宁夷人与越嶲夷人本是同族，夷王高定因此深恨雍闿。 然夷军兵少，兵甲不齐，未敢轻动。今闻五溪蛮大军攻伐建宁，高定以为时机已到，特来相助尔！” 刘琦听罢，叫米儿取来地图，铺到案几之上，他找到越嶲郡的位置，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如今建宁都督雍闿授首，建宁郡再无抵抗之力，又得越嶲夷人相助，从西到东隔绝益州南部半壁江山，我军只需把住山险要地，便可高枕无忧。” 二人正说话间，一军卒来报，沙族长、赵将军请刘琦到大帐赴宴。 因刘琦不能暴露身份，赵晟严令军中称刘琦为刘延，是以刘度侄子兼军师的身份随军。而真正的军师贾穆此时却是祭司。 刘琦来到中军大帐，见沙沐尘与一中年大汉分宾主坐于上位，心知这位就是夷王高定了。 再看下方，左手位是穿得五花六毛的大祭司贾穆。 贾穆对面坐着三人：赵晟、沙摩柯、以及两人中间的一位夷族将军。 其人比沙摩柯还要高大雄壮，其面目狰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特别是靛蓝色的大脸，与旁边沙摩柯的血红大脸衬在一起。 单看他俩，兀自心惊，只觉这两位仁兄不似凡间品种！ 刘琦看罢，向沙沐尘躬身一礼道：“侄儿来迟，请姑父恕罪，不知这位贵客是……？” 沙沐尘先向刘琦介绍道：“这位是越嶲夷王高定，今日助我军攻杀雍闿。” “小侄见过高叔父。”刘琦马上入戏，对着高定拱手行礼。 “这位是……？” 高定问沙沐尘道。 沙沐尘道：“这是我妻家侄儿，他年纪虽轻，却饱读诗书，又颇有智计。听闻我族举兵，特来相助，现充作军师一职，为我参赞军务。” 高定听罢，冲刘琦豪爽笑道：“哈哈，即是自家子侄，勿须多礼，快先坐下吃酒！” 刘琦又行了一礼，方才在贾穆下首就坐。 待刘琦坐定，沙沐尘又对高定说道：“我这侄儿与我老友赵晟皆是汉人，不似我等洒脱，大王勿怪。” 高定说道：“沙族长客气了，既来相助我等，便是我等的兄弟，有甚么怪不怪的？来，小王先敬各位一碗。” 说罢，双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众人连忙举碗同饮。 高定又问道：“吾闻五溪蛮族久居武陵山中，却不知何故兴兵西进？” 沙沐尘叹了口气，对高定说道：“唉！大王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啊！” 高定道：“如今建宁已下，左右无甚要事，沙族长不妨说来听听，权当佐酒。” 沙沐尘道：“自刘景升主政荆州以来，广兴礼教，轻徭薄赋，保境安民，蛮汉皆服。我五溪蛮族受其感化，也主动归治。 “怎奈武陵太守金旋为刷政绩，欺上瞒下，妄顾法令，对我族收十之六七的重税犹自嫌少，此盘剥之重，足以使我族生路断绝……” “啪！” 高定听到此处，想起自己的族人惨遭雍闿压榨的前事，也是怒不可遏。 他不由拍案而起，怒道：“贪官污吏，该杀！该杀！” 见满帐文武都愕然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抱了抱拳道：“你我两族同病相怜，不觉失态，勿怪，勿怪。” 说罢，又请沙沐尘接着往下讲。 沙沐尘待他坐稳，又接着说道：“我族不忿，我便带兵下山，围了临沅县城。” 高定说道：“汉人最是护短，沙族长此举怕是得罪了刘景升吧？” “非也，非也。” 沙沐尘笑道：“刘景升非但未怪罪我族，反而将那金旋斩首示众，以消我族之恨。” 高定问道：“莫非是刘景升缓兵之计？” 沙沐尘道：“非也，非也。贤弟有所不知，那刘景升兵威颇重，若欲剿灭我族便直接下手了，何须用那缓兵之计！” 高定道：“今日战阵之上，我观沙族长兵锋所指，郡兵皆溃，且士卒勇悍，甲械精良，此诚精锐之师，兄长又何必自谦！” 沙沐尘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弟是只见我之兵锋，未见刘景升之兵锋啊！” 高定问道：“不知那刘景升兵锋如何？” 沙沐尘道：“那刘景升主政荆州以来，败董卓，杀孙坚，平交州，收山越，逐孙策，灭袁术，连战十年，未尝一败！愚兄可没那胆子试他兵锋！” 刘琦心道：“忽悠，接着忽悠！” 高定也是个不错的捧哏，他虽久居南中，不大了解中原之事，但董卓、袁术、孙坚等几个人的名头还是知道的。 于是，他不负众望地接着问道：“那刘景升兵威如此强盛，就这么放过兄长了？” 沙沐尘感慨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刘景升虽善用兵，但却是个宽仁长者，又是当今天子的叔父，不仅没与愚兄计较，反倒对我五溪蛮族多加抚慰，又答应帮助我族夺回牂牁祖地，使我族尽皆归心。” “兄长此言为真？”高定难以置信。 沙沐尘道：“不瞒贤弟，愚兄也不敢全信，为合族计，便提出与刘景升联姻，与他永结盟好。” 高定笑道：“兄长说笑了，照贤兄所说，那刘景升是汉室宗亲，又据三州之地，兵锋之盛天下少有，岂肯将我蛮夷女子娶入府中。” 沙沐尘：“你别说，还真就娶了！” 高定：“啥？此言为真？” 沙沐尘语重心长地说道：“刘景升长子刘琦亲到我五溪蛮寨中迎娶小女，免了我族三年赋税，又赠了我族许多甲胄兵器！ 如此，我族才能连战连胜，顺利夺回牂牁祖地啊！” “唔……，这这这这，贤兄恕罪，愚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80章 归顺，比武 听闻五溪蛮与刘表结亲，得了许多好处，高定支支吾吾地说道：“唔……，这这这这，贤兄恕罪，愚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沙沐尘说道：“贤弟尽管说来。” 高定：“吾有一女，年方十二，容貌……” “噗——，咳咳咳……” 刘琦正与贾穆对饮，刚咽一半，听了高定此言，连喷带呛，咳个不停，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贾穆猝不及防，被刘琦喷了一脸。 他忙用衣袖擦拭，把脸上的油彩都擦花了。 高定见此，又见众人脸上表情各异，觉得有些尴尬，红着脸对沙沐尘说道：“愚弟唐突，兄长勿怪！” 沙沐尘使劲咽了口唾沫，对高定说道：“此乃人之常情，不怪，不怪。” 不料高定为本族着想，不肯放弃，追问道：“那小女之事……” 沙沐尘：“咳咳咳，等愚兄回军，帮你问问。” “如此便有劳贤兄了，愚弟敬贤兄一碗。” “请！” 二人对饮一记。 众人边喝边聊，倒也痛快。 过了一会儿，好奇宝宝高大王又想起一事，问沙沐尘道：“愚弟还有一事不明，不知……” “但讲无妨！”沙沐尘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 高定问道：“贤兄既已收回牂牁故地，却又为何兵发建宁？弟虽愚，也能看出这建宁怕也不是贤兄收手之地。若贤兄有自立之志，愚弟愿鼎力相助！” 沙沐尘心道：“你特么屌事儿真多。”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对高定说道：“贤弟说笑了，兄虽愚，亦有自知之明。” “那为何……” “为兄承蒙大将军不弃，与大将军结亲，如今大将军又豪赠兵甲器械无数，助吾族夺回旧地。 我五溪蛮族知恩图报，愿竭尽全族之力为大将军取下这南中数郡之地，权当为小女添作嫁资罢了！ 此事大将军亦不知晓，贤弟且莫出去乱说。” 沙沐尘都快编不下去了，那高定尤自不觉。 他又问沙沐尘道：“愚弟听闻大将军治下各族均是收十税一，贤兄为何在牂牁收十税二？” “唉……” 沙沐尘叹了口气，对高定说道：“非是为兄贪财，为兄也很无奈啊！” 高定：“愿闻其详。” 沙沐尘：“南中山高林密，粮草转运艰难，为兄多收这一成赋税，无非是要充作军资罢了！ 再说这收十税一的税制针对的是种地的农户、水边的渔户和咱这种山上的猎户，那帮做大生意的可是要收十税三的！” 其实，在益州实行收十税二的税制，最重要的原因是让刘表接手益州之后，可以降到收十税一，更好地收拢益州民心罢了。但此事却不能与高定多讲。 高定抱拳道：“贤兄莫怪兄弟唐突，吾虽夷人，不通教化，但也知贤兄在牂牁收十税二之外，百姓再无负担。 如此说来，收十税二也着实不多，与在益州治下相比，也算是大大的善政了。” “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沙沐尘心道。 他自谦道：“兄弟谬赞，为兄愧不敢当！” 却不料那高定又咬着嘴唇沉吟半晌，之后竟起身离席，单腿跪地，对沙沐尘抱拳说道：“若沙族长不弃，愚弟愿以举族之力，助五溪蛮族全取南中！” 那蓝脸大将鄂焕也跟着起身离席，跪在高定身后。 沙沐尘猝不及防，不知如何作答。 他万没想到这高定这厮说起话来啰哩啰嗦，行事却如此果断。 如果他知道夷民的生存环境还不如他们蛮民，高定的投靠就容易理解了。 “咳咳！” 贾穆一声咳嗽将他警醒，他连忙起身，扶起高定、鄂焕二人，对他二人说道：“贤弟相助，愚兄求之不得。 事成之后，愚兄定为贤弟和贤弟麾下的夷族兄弟向大将军请功！” “哈哈，有贤兄此言，我越嶲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小女的婚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贤弟稍安勿躁，待回军之后，回军之后，为兄帮你问问……” 那高定倒也光棍，第二日一早，便请沙沐尘派遣将校帮他整训夷军。 昨日一战，他虽然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但在前后夹击雍闿军时，与军阵整齐的蛮军相比，他的夷军只知道一窝蜂往前冲，就跟打群架似的，实在不像个样子。不仅如此，还差点儿被雍闿的溃兵给冲散了！ 若不是鄂焕大展神威，在乱军之中斩了雍闿，那可就糗大发了！ 对高定的请求，沙沐尘二话不说，便亲自带人去了夷营。 而红脸的沙摩柯与蓝脸的鄂焕也聊得颇为投机，二人拉拉扯扯，要去校场比试一番。 此时大战刚过，大军也需要休整几日。 左右无事，赵晟、刘琦、黄叙、廖化、等人也跟着去校场看热闹。 只见沙摩柯提着铁蒺藜骨朵，鄂焕手持一柄方天画戟，对面而立。 不知道的，看二人形貌，必以为是鬼怪斗殴，或是妖王争胜！ 二人互道一声“承让”，便挥动兵器打将起来。 “铛铛铛铛”，兵器碰撞之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沙摩柯将那铁蒺藜骨朵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间似乎占尽了优势。 那鄂焕却并不着急，他巧妙地将沙摩柯的攻势一一化解。 三十余合之后，鄂焕摸清了沙摩柯的路数，方天画戟开始发力。 沙摩柯由攻转守，连连吃紧。 他勉强支应了十来个回合，便架开画戟，跳出圈外，果断认输。 黄叙欲为沙摩柯出头，被赵晟一个眼神吓了一个激灵，没敢上前。 他心中也知道赵晟的意思：搞车轮战即使胜了也不光彩。 沙摩柯倒也豪气，说自己输了，照五溪蛮族的规矩得请大家吃一顿酒，气氛顿时又活络起来。 刘琦自思道：“以前读《三国演义》的时候，好像是说魏延、王平和张翼三人合力才擒下了鄂焕。 如今鄂焕年纪正轻，却已有如此武艺，将来不可限量啊！” 他又想起前些时日襄阳传来的情报，寻思道：“等拿下益州，让他到李彦那里训练训练，说不定能培养出个小吕布来！” 其实，鄂焕原名鄂顺，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一员虎将，曾与关索对战，不分胜负！二人意气相投并结为兄弟。 而一旁的黄叙望着廖化、沙摩柯和鄂焕他们有说有笑的背影，眼中有些落寞。 倒不是众人有意疏远黄叙，赵晟严令他负责保护刘琦，谁活腻了敢叫他喝酒？ 刘琦看见了，心道：“这孩子不能再当守门员了，照这样下去，抑郁了咋整？” 于是拍了拍黄叙的肩膀，对他说道：“要不要我跟赵将军说一声，打永昌郡时让你上场？” “真的么？” 黄叙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无精打采地说道：“算了，俺还是保护哥哥吧！万一……，俺爹非把我打死不可！” “我有什么好保护的？有两千亲卫，还有三百墨卫，护得比我爹都严实！你不用管了，我去跟赵将军说！”刘琦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哥哥回去可别跟俺爹说啊！”黄叙脸上立马由阴转晴。 “没问题！你跟他们喝酒去吧！赵将军肯定要去夷营，以他那脾性，晚上也不一定回来！”刘琦怂恿道。 “啊？那，那我去了啊？嘿嘿！” “行了，快去吧！” “这时代的酒有什么好喝的？寡淡无味，且不清澈。” 刘琦边寻思着，边回帐取了纸笔，写道：“古书有云：蒸馏可得烈酒。诸君或可一试。” 写毕，折叠起来，叫墨影先收着，等积攒得多了，遣人一块儿送到刘家营中。 想起那些穿越同行，他颇觉自惭形秽：一个普普通通的文科生，干的又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就跟后世的大多数人一样，啥东西也知道一点儿，但说白了又啥也不懂。只好提出个设想，由着那帮人折腾去吧！ 好在岳父手下那帮人还算争气，先按他加石灰的办法，试验了许多次后捣鼓出了白纸；又按他的描述又捣鼓出了曲辕犁；还照着他画的夹板船的大体模样捣鼓出了龙骨大船。 然，这龙骨大船的试验过程耗费甚巨，简直就就是个吞金兽！ 慢慢来吧，技术的发展总要有个积累的过程。 再说，无论是墨家弟子，还是马钧那帮科学家，凡是出类拔萃者，人家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和研究方向，老给人家安插任务也不太合适。 当政者，只需为这些科研人才拨足经费，备足材料，富裕其家，荣耀其身，使其无后顾之忧足矣！ 第181章 笑谈，突袭 几日里，沙沐尘、赵晟二人忙着帮助高定整训夷兵，高定怕夷兵不服管教，便在夷营之中为沙、赵二人站台。 待夷兵识得军令之后，高定便不再理会训练之事，天天跑到蛮营跟贾穆、刘琦等人闲扯。 那高定在夷人之中素有威望，亦熟悉西南诸蛮之事。他又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聊到一起。 刘琦、贾穆知道将军府对西南境的谋划，也乐得与其多聊，好在进兵之前掌握更多信息。 “小子素闻西南诸蛮之中，有身着藤甲者，刀箭不入，遇水可浮，却不知此事真假，还请叔父为小子解惑。” 好不容易遇到高定这个蛮事通，刘琦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高定善言，哈哈一笑，对刘琦说道：“贤侄有所不知，我南中一地多山，草木茂密，湿热难当，铁甲、皮甲皆不合用，故多有身着藤甲者。 “又兼蛮民依水结寨，山里来水里去，水性无不精熟。如公子所说，皆寻常之事尔，却不知传到贤侄耳中，竟是这般模样。哈哈哈哈……” 刘琦亦笑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非叔父为小子解惑，小子还以为此乃天下有数的强兵呢？” 听了此之言，高定颇为自得，对刘琦说道：“此辈寻常，贤侄不必当真。” 刘琦点头，又问道：“小子听闻西南诸蛮之中，有擅呼风唤雨，驱兽之法者，不知是否为真？” 高定听了，沉吟良久，对刘琦说道：“所谓呼风唤雨者，多为谬传。自颛顼之后，天地绝通，此辈中人不可复见。不过……” 刘琦赶紧做起捧哏：“不过什么？” 高定皱眉说道：“不过这驱兽之法确有其事！若沙族长有意进兵西南，此事不可不防！” 刘琦愕然，忙问高定道：“还请叔父细细说来，小子也好做些准备。” 高定又想了一会儿，才对刘琦说道：“这驱兽之法，吾族虽无传承，然南中荒蛮之地却有留存。 “此法以鼓乐为先导，又兼蛮众举火搜山，从后驱赶。山中猛兽惊惧奔逃之时，为鼓乐之声所引。 “禽兽无智，皆以为生路在彼，争相而至，势不可挡！此事不可不防” 刘琦听了，大吃一惊！ 他不由想起抗日战争之时，我八路军效仿田单火牛阵法，举火驱牛，冲撞日寇。然，群牛慌乱之际，互相冲撞，四散奔走。除了损失不少耕牛之外，并未取得任何战果。 由此可知，古时确有驱兽之法，只是罕有人知，未得传世而已。 刘琦面色凝重，问高定道：“如此威势，何法可解？” 高定虽然不通军阵，然，山中狩猎乃是夷人本分之事，他对野兽习性却是非常了解。 他对刘琦说道：“若要破之，唯有阵前放火一法！只恐仓促之间准备不及而遭重创！” 刘琦心道：“此事宜早做些准才好。” 他又想起“七擒孟获”之事，问高定道：“今建宁已定，待理顺民事之后，我军定然兵临永昌。然，永昌荒蛮，几无教化。叔父有何教我？” 高定见刘琦一口一个叔父叫着，心中很是受用。 他对刘琦谆谆说道：“此去永昌，群蛮林立，部族之多，难以尽数。然其威势最重者只有两部。” 刘琦忙搭话道：“不知是哪两部？” 高定说道：“此两部者，一曰孟氏，一曰祝融。余者皆以此两部马首是瞻，皆不足虑也。” “孟氏首领莫不是孟获？”刘琦不由问道。 他既在《演义》中看过，也知道历史上确有孟获其人。其率部众归降蜀汉之后，在成都担任御史中丞一职，乃是个文官。 “愚叔听说孟氏首领乃是孟洪，却从未听说过孟获其人。不知贤侄从何处得知此人名姓？”高定疑惑道。 “呃……，兴许是小子记错了。叔父不妨再说说这个祝融氏吧！” 高定也没在意，接着对刘琦讲道：“南中各部除部众多寡，其余皆大差不差。唯有祝融氏与众不同！” 刘琦继续做好捧哏的工作，问高定道：“却不知祝融氏有何不同？” 高定笑道：“祝融氏以女子为尊，其部并无人伦。男女成年之后，全凭各人喜好与人交媾。所生子女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家中皆以母、舅为尊。” 刘琦听罢，满眼不可置信，汉朝都快结束了，竟然还有母系社会！这得落后到什么程度啊？ 他问高定道：“女子力弱，如何服众？” 高定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摇头说道：“祝融氏与我夷人相距甚远，此事某亦不知。愚叔只是听闻，其部皆以女子为将，以男丁为卒，实力大至与孟氏相当。” 刘琦问道：“这祝融氏……” “咚咚咚咚……” 话未说完，营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 二人二话不说，拔腿就向中军大帐奔去。 一入大帐，只见沙沐尘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坐在主位之上。 右手边第一个便是赵晟，他的状态也比沙沐尘好不了多少。 这二人显然是从夷营之中一路狂奔而来。 见高定进帐，沙沐尘喘着粗气站起身来，请他来主位就座。 高定摆了摆手，对沙沐尘说道：“某将族中兄弟交给沙族长整训，便是大军一部，自当听令行事！” 他边说着，边坐于赵晟对面第一个位置。 事态紧急，沙沐尘也没心情跟他客套，便冲他抱了抱拳，由着他去。 少顷，黄叙、沙摩柯、廖化、鄂焕诸将入帐，在赵晟下首落座。 待诸将坐定，祢衡、贾穆前后脚进入帐中。 祢衡见高定大大咧咧地坐了他这个朝廷监军该坐的位置，刚要出言将他喝退，却见对面赵晟冲他微微揺头。 他鼻孔里哼了一声，便极不情愿地坐在高定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待贾穆和刘琦依次就座，沙沐尘令一军校复述军情。 那军校得令，大声说道：“三日前，益州军严颜、杨怀率领一万五千军卒趁夜色从上游渡过延水，突袭我军南岸营寨。 “我军兵少，骤然临敌，不得以弃寨而走。马忠将军临危不乱，一箭射中杨怀战马。杨怀摔伤，惊惧而走。” “马忠将军率败军渡过盘水，在渡口扎下大营，一边与敌沿河对峙，一边派快马来大营求援！” 众将色变，刚要起身请战，却又听那军校说道：“我军派往永昌的斥候传来消息，永昌孟氏集结诸蛮大军数万，漫山遍野而来，离我建宁西境已不足五日路程……” 第182章 分兵，李恢 待那军校报完军情，大帐中顿时安静下来。 除了牂牁驻军和防守各处关隘及险要之地的兵力外，建宁郡中只有五溪蛮兵一万五千、建宁降兵五千、高定夷兵七千，总兵力不过两万七千余人。 而建宁降军和高定夷军一共一万两千军卒都未整训完毕，战斗力难以保证。 严颜一万五千大军自朱提郡南下，直逼盘水下寨，永昌数万蛮兵不日将至！如此两路夹攻，形势可谓危矣！ 此时，大帐之中落针可闻。如何调兵遣将成了一件犯难之事。 沙沐尘愁眉不展，望向赵晟。赵晟见了，冲着打扮地五花六毛的贾穆努了努嘴。 沙沐尘叹了口气，问贾穆道：“祭师，你怎么看？” 贾穆沉吟半晌，头上见汗，便把那根恐怖的三头法杖放到一边，也不管称衡愿不愿意，将他的折扇从他手中一把抽出，呼哒呼哒对着自己的脑袋扇了起来。 祢衡虽是老大不愿，但作为朝廷监军，也不希望打败仗，加上帐中气氛凝重，他就是再狂，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 他冷着个脸子斜瞅了贾穆一眼，心道：“大热天的，穿着个五彩大袍，热不死你！” 贾穆摇了半天扇子，也没想出个办法来，见众人目光都望向自己，他无奈说道：“分兵吧！” 沙沐尘问道：“如何分兵？” 贾穆说道：“赵将军、高大王领蛮兵八千、夷兵七千会合马忠将军迎击严颜。 “其余军将固守味县（建宁郡治所），将百姓尽迁城内，坚壁清野，勿使永昌诸蛮得到一粒粮食。 “彼数万大军远道而来，粮草必不能持久。加之酷暑，湿热难当，若连日攻城不下必然士气低落，待其粮草耗尽自会退走。” 说罢，他又呼哒呼哒摇起扇子，并不是他没有办法，如今兵少，还得确保刘琦万无一失，太被动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沙沐尘、赵晟二人对视一眼，心道：“也只能如此了！” 沙沐尘刚发号施令，不料一旁高定看了刘琦一眼，问沙沐尘道：“既然贤侄身担军师重任，何不问问贤侄高见？” 沙、赵二人一阵无语，心中都怪高定多事。 若是刘琦不在，怎么打都行。但刘琦在这里杵着，与他的安全相比，这区区建宁一郡算得了什么？ 但是高定都说了，又不能装那没听见的，沙沐尘只好问刘琦道：“贤侄意下如何？” 刘琦哪里有什么意见，但此时此刻不说也不行了，便硬着头皮说道：“且先传那从永昌回来的斥候进帐说话！” 不多时，一兵卒进帐，对众人行礼。 刘琦问那兵卒道：“我且问你，建宁到永昌的道路可曾打探清楚？” 那兵卒答道：“从建宁到永昌尽为山地，道阻难行，可行道路只有两条。” 刘琦道：“你且说来。” 兵卒道：“一条须从南边兴古郡山中绕行数百里，且路况极为复杂，难行大军；另一条在昆泽以西，道路虽窄，却无甚阻碍。” 刘琦问道：“仅此两条？” 兵卒答道：“小人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除此两条之外，无路可通！” 刘琦：“兴古那条难行大军？” “那条路既远且险，乃是昔年土人为躲避战乱不得已才走的逃生之路。近年又经大雨冲刷，土植尽去，山石松动，怕是经不起百人踩踏！”那军卒不卑不亢，说得清清楚楚。 刘琦见他沉着，心中赞了一声，又接着问道：“不知昆泽那条如何？” 士卒答道：“那条路虽窄，却可通行大军。” 刘琦又问：“以你看来，可有埋伏之地？” 士卒接着回答：“有倒是有，只是在永昌境内，此时却也来不及了！不过……” 众人都来了兴趣，不待刘琦问话，赵晟当先问道：“不过什么？” 那士卒见是赵晟，向他行了一礼，对众人说道：“昆泽（今宜良）以西有一段弯路，以属下看来，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众人见他一个小小的斥候，当着这么多上官的面，不仅没有丝毫紧张之色，反而侃侃而谈，都很惊讶。 赵晟笑问道：“你且说说那条路！” 那士卒答道：“那段路长约十五里，尽在山脊之上，上下落差约有百丈，两侧尽是山崖！ “此路虽短，却接连拐了六七十道大弯！ “我军只需在昆泽一侧当道下寨，整段山路便一览无余，纵使贼众百万又有何惧？” （此路今称六十八道拐，古茶马古道。后来修公路时平缓了不少，两千年前却是异常险峻。） 众皆动容，都觉得如果他所言属实，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沙沐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卒抱拳道：“属下李恢，见过族长！” “你是李恢？”刘琦不由起身，惊问他道。 李恢不卑不亢：“正是属下！” “可有表字？” “属下表字德昂。” 刘琦闻言大喜，对赵晟、高定二人说道：“既有如此险路，永昌蛮不足为虑。军情紧急，请高大王、赵将军万勿犹豫，速按大祭师安排，带兵增援马忠。” 沙沐尘闻言，当即下令道：“着令赵将军、高大王、大祭师率领蛮兵八千、夷兵七千火速增援马忠！” 赵晟、贾穆起身应道：“末将（属下）领命！” 高定愕然，心道：“就听一个斥候白呼半天就定下章程，这也太草率了吧？” 少主刘琦识人之能，唯他不知。 但看到赵、贾二人已然领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满腹狐疑地跟在两人身后出了大帐。 见高定出营帐，众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忽又看见鄂焕在侧…… 得，还得继续往下演。 沙沐尘继续下达军令：“李恢升为千人将，与沙摩柯、鄂焕二人领兵三千，火速赶往昆泽，选择有利地形当道下寨，不得有误！” 李恢闻言大喜，忙与沙、鄂二人抱拳应诺，退出大帐，依令而行。 待他三人出帐，沙沐尘笑问刘琦道：“这个李恢何德何能，竟入了少主法眼？” 刘琦笑道：“此人年纪虽轻，军职低微，在你我众人面前却是不卑不亢，沉稳如故，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当然，李恢此人允文允武，特别擅长处理蛮夷诸事，这些话，刘琦自是不必与沙沐尘多提。 沙沐尘听罢，对刘琦抱拳笑道：“恭喜少主又得一少年英雄！”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 刘琦自是高兴，他又对沙沐尘说道：“李恢虽然有才，然毕竟年轻，沙族长宜多派斥候打探山中道路，切莫疏忽大意，让永昌兵袭了后路！” 沙沐尘抱拳说道：“少主放心，某晓得。” 第183章 筑墙，拥军 却说沙摩柯、鄂焕跟着李恢来到那段弯路前的山村之中登高而望，见那条路尽在山脊之上，随着山势高低起伏，弯弯绕绕，七扭八拐。 其最宽阔处也不过两丈有余，山路两侧尽是山崖，陡峭之处数不胜数。 若是平日里在上边行走也得小心看路，何况蛮众数万大军。 沙摩柯、鄂焕看向李恢，问道：“以兄弟之见，我等该如何下寨？” 李恢笑道：“永昌贼最快也得两日之后才到此地，二位哥哥不妨当村下寨，让士卒依照山势垒起石墙，直接将道路阻断！” “兄弟大气！” 鄂焕不由赞道：“如此一来，这一大段弯路咱就都不要了，全送给那帮南蛮子，哈哈哈哈……” 沙摩柯瞅了瞅鄂焕那张笑得开花的蓝脸，心里一阵无语，遂小声提醒他道：“兄弟，别忘了咱的出身！” “哈哈哈哈……呃！” 小村子里住着几十户人家，都是猎户。是两汉相交之时，其先祖为躲避战乱才迁到此地安家落户的。 他们见沙摩柯大军到此，都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只有几个胆大的敢顺着门缝往外看。 这些军卒刚到村里时都排着整齐的队伍，有坐着休息的，也有站着警戒的。 他们从门缝里看到两个将军，一个蓝脸的，一个红脸的，长得都很吓人。 那两个将军走到那些士卒面前，对他们说了几句，随后一个领着筑墙，一个领着扎寨。 大半天了，这些军卒仍是筑墙的筑墙，扎寨的扎寨，没有一个大头兵踹他们门子，抢他们东西。 这些村民在暗自庆幸的同时，又多少有点儿失落，白提心吊胆半天。 人多了，总会有个领头儿的。 等到红日西沉，士卒们埋锅造饭的时候，便有一个精壮的汉子从家里走了出来。 “这位小哥，你，你，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对他遇上的第一个士卒问道，心里陪着小心，脸上陪着笑。 “俺们本来是雍闿都督的兵，雍闿都督死了，俺们就又成了沙族长的兵了。” 那名士卒也没为难他，那汉子问他，他就照实说。 不为别的，就因为换了大旗的头一天，那个姓赵的将军就宣读了军令：扰民者杀，掠夺民财者杀，奸淫民女者杀！ 他可不敢违犯，营中那几个胆子大的，脑袋都招苍蝇了！ “哦，那你们来我们村是……”那汉子见这士卒挺好说话，便壮着胆子问道。 那士卒对他说道：“嗐，还不是永昌郡那边的蛮子要来祸害咱吗！ “俺们沙族长说了，这些蛮子来了，百姓就得遭殃，俺们的家小也跟着遭殃！ “俺们来这里，就是要把永昌的蛮子堵在前边的弯弯路上，不让他们进来祸害咱们！” …… 第二日一早，士卒们用过早饭，筑墙的筑墙，扎寨的扎寨，村子里的男女老幼也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 他们跟在士卒们的屁股后边，搬木头的搬木头，搬石头的搬石头，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临近正午，移师到昆泽的沙沐尘、刘琦、祢衡在黄叙、廖化以及墨营的保护下也赶到村中视察防务工作。 此时工地上仍是干得热火朝天。 五溪蛮大军虽然占着地利，但毕竟众寡悬殊。 石墙得按城墙的标准来修，大寨也要建得更加坚固！ 刘琦等人穿过工地，登上修了近三丈高的石墙，那段七歪八扭的山路便映入眼帘。 我勒个去！ 看到这条山路，刘琦顿时想起了前世与同学爬野山的经历。 那时节，他跟大多数生长在平原地区的孩子一样，见个野山就有往上爬的冲动。 上大学时，他与同学结伴秋游，不远处的一座矮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于是招呼一声，兴冲冲爬上山去。 他们爬上山顶，正欲举目四望，却蓦然发现身体两侧竟都是笔陡的悬崖…… 天杀的采石场！ 直到现在，两世为人，他一想起当时的情景，腿肚子还是一阵哆嗦。 前边那条路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太长了些，又拐了太多弯儿！ “此真乃形胜之地！”沙沐尘见到眼前的弯路，不由感慨道。 旋即，他又下达军令，要求胡车儿带领辎重营将库存的火油、箭矢迅速调运一批过来。 等他们下了石墙，正是饭点儿。 沙摩柯、鄂焕自知自样儿，怕吓着村民，便叫李恢去组织村民随士卒一块儿用饭。 李恢年纪虽轻，办事却也妥贴。他让村民每家每户坐在一块儿，挨个儿问询家中情况。 凡是家中有行动不便的老人、看婴儿的妇女，他便安排士卒将饭食送到家中。 刘琦、沙沐尘见了都是称赞不已。 少顷，李恢领着那个昨日第一个出门的精壮汉子来到中军。 他先向沙沐尘等人行了一礼，便介绍道：“这位大哥姓傅名雄，是这里的村正，他带着大伙儿帮我们干了不少活儿！” 那汉子见了众人很是拘谨，随和着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刘琦见了，搬了块石头放在身边，拉着傅雄的手对他说道：“傅大哥快请坐。” 傅雄被刘琦按在石头上，见众人都望着他，更紧张了。 “德昂，去给傅大哥取一副碗筷来！”刘琦吩咐李恢道。 不多时，李恢端着满满一大碗饭放到傅雄身前，又坐在他旁边相陪。 傅雄见这些将军、大官儿跟士卒一样，都坐在石头上，围着一大盆腌菜干饭，心里唏嘘不已。 刘琦又对傅雄笑道：“军中条件简陋，傅大哥不必客气！”边说着，边从大盆之中夹了根胡瓜（黄瓜）条儿放到傅雄碗中。 “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傅雄端着饭碗有些不知所措。 沙沐尘笑道：“傅兄弟，咱先干饭，吃饱了有力气干活儿！”说罢，自己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 傅雄见众人都是如此，又转目望见自己手下的那帮村夫村妇正扒得不亦乐乎，索性也和众人一起扒起饭来。 一碗饭下肚，傅雄便与众人熟络了许多，他便与众人讲起村前这条路来。 这条路虽然又窄又险，却既是一条官道，又是一条商道！ 它不仅能通到永昌，还能穿过永昌直达藏地！ 现在战乱频仍，鲜有人迹，但在以前却经常有商旅往来。 内地的茶叶、食盐、丝绸、布匹等物通过这条路运往藏地，而藏地的虫草、麝香、皮毛、黄金也通过这条路运往内地！ 最重要的是，两汉政府从这条路上获得了源源不断的战马补给，为扫除来自草原的威胁提供了巨大的助力！ “战马！藏区！”刘琦心中喃喃自语。 …… 在村民的帮助下，五溪蛮大军又用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将石墙、大寨修建完毕，大寨之中立起了一座比石墙还要高出不少的望楼。 待将擂木、炮石等防守器械运上石墙，众人便望见前方烟尘大起——永昌蛮兵到了！ 第184章 议兵，军情 永昌蛮，中军大帐。 蛮王孟洪与祝融氏大族长祝融楚高坐主位。 孟洪下首，各部首领、各洞洞主按其部族实力大小依次而坐。 与之截然不同。 祝融楚下首却是按年岁大小依次坐着己、董、彭、秃、妘、曹、斟、芈这八姓的族长！ 更加鲜明的是，孟洪下首的十余位首领尽是猛壮大汉；而他们对面，包括祝融楚在内的九姓族长却全是女子！ 别看这帮子首领、洞主平日里在族中吆五喝六的，他们也都是族中有名的勇士，但在对面这些女人面前气势上便先矮了三分！ 即便对面为首的己、董、彭三姓族长都是拄杖的老太太，即便在帐中他们人多势众，即便在永昌他们地盘大，即便……，都白搭！ 因为人家祝融九姓祭祀的先祖只有一个，那就是“火神祝融”！ 招惹一家，便是招惹九姓！ 更何况，据说人家这九姓都有火神祝融传承下来的武艺和战法！ 尽管蛮王孟弘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有一统蛮族的伟大梦想，尽管每一代蛮王终其一生都在为这个梦想而努力，但无一例外，每一个蛮王都将祝融九姓排除在外。 人家祝融氏表面上承认你是蛮王已经是好大面子了，你有啥不知足的？ “咳咳！” 蛮王孟洪清了清嗓子，又用威严的目光从众首领、洞主脸上一一扫过。 他先向祝融楚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沉声说道：“大族长、众位首领，益州刘璋以牂牁、建宁、越嶲三郡之地为酬，邀吾等共击五溪蛮人。却不料消息走漏，先失了地利。这仗该如何去打，都说说吧！” 众皆默然。 作为蛮人，穿山越岭是常有的事，附壁攀崖也偶尔为止。 但要在两面都是悬崖峭壁的山脊之上强攻敌寨，可能祖祖辈辈都没想过。 场面有些尴尬。 “大王，不如挑选族中勇士，从谷底绕到敌寨之后发动突袭，若五溪蛮人无备，则可一战而定！”一名首领建议道。 孟洪听罢，瞅了那首领一眼，问众人道：“此言倒不失为良策，诸位谁愿领军前往？” 众皆低头不语。 都知道去得少了不济事，去得多了容易被人发现！ 就算五溪蛮人发现不了，咱们前后夹攻，就这条路这个鬼样子，前路的支援力度也大不了。 蛮人是没文化，性子直了些，但人家不傻！ 甭管五溪蛮人有备无备，去了基本上就回不来了，谁爱去谁去吧！ 见孟洪眉头紧皱，一个首领说道：“此路太过艰险，不宜妄动大军！不若遣族中勇士去寨前挑战，待擒得敌将再作计较不迟！” 众首领闻言，不由眼前一亮，纷纷出言附和。 孟洪觉得此法可行，他摸了摸颔下刚髯，转目望向祝融楚，问道：“大族长，你怎么看？” 祝融楚稍稍抬了下眼皮，淡然说道：“仗怎么打，大王说了算！” “咳咳……” 孟洪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对众人说道：“既如此，诸位便挑选族中勇士，明日先休整一天，待后日去他寨前搦战！” “诺！” …… 时值盛夏，酷暑难当。 五溪蛮大寨中，除值守的士卒外，其余士卒和村民们都趁着夜色在寨子里纳凉。 出了一身的透汗，被夜风一吹，那感觉要多爽有多爽。 只有几个孩童不嫌天热，围着那座高耸的望楼边跑边叫。他们还时不时攀着木柱往上边爬，可能是在比赛谁爬得快吧。 “这仗估计是打不起来了。”沙沐尘摇着一把村民送的蒲扇说道。 鄂焕初来乍到，急于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便对众人笑道：“某听说那帮蛮子又直又傻，说不定明天就来攻寨啦，哈哈哈哈……呃……” 他见沙摩柯正斜瞅着他，蓦然想起自己这边也是蛮子，大家都是蛮子……，笑声戛然而止。 他摸了摸自己鼻子，心中问自己道：“俺是夷人啊，夷人算蛮子吗？” 沙摩柯见他消停了，便对沙沐尘和刘琦说道：“前路艰险，永昌蛮正面攻寨的可能性很低，某担心他们攀到咱们身后，发动突袭……” 沙沐尘笑道：“吾儿勿忧，就怕他不来！” 刘琦问一旁傅雄道：“傅大哥久居此地，可知道这附近有无道路通向敌寨那边？” 傅雄想了一会儿，对刘琦摇头说道：“倒也不是没有路，然，若要绕行至那段弯路之后，需走百余里山路，且难行大军。 ” 沙沐尘沉吟说道：“若如此，即使派出斥候侦察，往返也要十余日，这如何使得？” 刘琦皱眉说道：“永昌诸蛮倾巢而来，若能将其一网打尽，永昌郡便唾手可得。只是我军兵少，又无路可行，连敌情如何都一无所知，如之奈何？” 沙沐尘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如等赵将军击败严颜，会合大军再做打算！” “就算会合大军，过不去也白搭……”鄂焕又不合时宜地彰显了一把存在感。 沙沐尘瞥了鄂焕一眼，将那扇子呼哒呼哒摇得飞快。 刘琦也有些焦躁，人家过不来，自己也过不去，待他粮草不济，全须全羽地退回永昌，将来收复永昌又是个大麻烦！ “我知道怎么过去？” 正在众人郁闷之际，一个孩童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第185章 险路，窥营。 众人正为无路可行发愁，却忽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我知道怎么过去？”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傅雄背后有一个少年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们。 “哪里有路？你不要胡闹！”傅雄回头训斥他道。 “路是没有，但我知道怎么过去！” “莫瞎闹，误了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傅雄又训斥道。 那少年是傅雄的小儿子，名叫傅宝。这几日里，他常在军营里蹭饭，鬼精鬼精的，颇得大家喜爱。 “没有路，怎么过去？宝儿你且说来听听。”刘琦笑问道。 那孩子正被付雄训得撅着嘴巴老大不愿，听到刘琦问他，他又高兴起来。 “宝儿知道哥哥的意思，哥哥是想看看来了多少蛮子，又不想让蛮子看见对吧？”这孩子脸上颇为得瑟。 沙沐尘听到“蛮子”二字，心里不大高兴，他安慰自己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啪！” 傅雄一耳刮子呼在那孩子的脖梗子上，骂道：“熊孩子没大没小，叫什么哥哥？叫军师！” 刘琦不以为意，笑问那孩子道：“宝儿能帮到哥哥？” 那孩子摸了摸脖梗，挺着腰杆儿说道：“哥哥，哦不，军师若不信，随宝儿去一趟便知！” 刘琦自思道：“若在平时倒也无妨，但此时敌军在彼，让个孩子跟着冒险却不合适。” 于是问傅宝道：“你且说说，怎么才能过去，还不被蛮子发现？” “哥哥……哦，军师你看哈，绕过那两座山，就离那边很近了，然后……” 刘琦、沙沐尘等人借着月光，顺着那孩子手指的方向转头而望，一边张望，一边听那孩子手舞足蹈地讲解，眼中渐渐明亮起来。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黄叙、廖化便背着短刀和绳索跟着傅宝进了山。 廖化精细，黄叙勇武。刘琦安排他二人进山，一则为了侦查敌情，二则为了保护好人家孩子。 把人家村子扎进大寨，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把人家孩子给整没了，那可就尴尬了！ 黄叙与廖化跟着傅宝在山里转悠了半天，连自己寨子在哪儿都记不清了，才在一道深谷前停下脚来。 怎样的深谷呢？这边是山腰，那边是峭壁，是这样的深谷。 此时三人已是汗流浃背，正喘着粗气，坐在石头上歇息。 黄叙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看见从哪里能绕过去。 他便问那孩子道：“兄弟，你看这也没啥路啊，咱们怎么过去？” 傅宝嘿嘿一笑，对黄叙说道：“哥哥莫急，跟着宝儿便是。”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噌噌几下爬到三人乘凉的大树上，寻了根朝向悬崖的树枝，像只猴子一样爬到细枝上荡了起来。 黄叙、廖化二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刚要喊他下来，却见那孩子借着回荡的势头一下子跃到崖壁上的一棵老树上。 二人看得心惊肉跳，却见那孩子朝他们招手…… 黄叙正犹豫不决，廖化却看出了端倪。 他将背上的绳子取下，在绳子一端挽了个套扣，便朝着傅宝扔了过去。 那孩子一把抓过绳子，刚要往树枝上系，回头又看了看黄叙的体形，觉得不大放心，便又往里爬了几步，直接系到那老树的树干之上。 他又使劲拉了拉那绳子，觉得还算牢靠，便叫黄叙和廖化爬过来。 廖化蜂腰猿臂，浑身都是精肉，不似黄叙那般粗壮。 待黄叙顺着绳子慢腾腾爬到那棵老树上，他便解开绳子，拴在腰间，一下子荡过去，双脚在崖壁上轻轻一点，便顺着绳子往上爬，动作竟不比那孩子慢多少。 傅宝见他俩到齐，直接把绳子一头系在腰间，顺着老树的树枝又荡到斜上方一棵树的树枝上，然后又把绳子系好，喊他俩爬过来。 待他俩上来之后，傅宝便从树上下到岩壁分层之处一条一脚来宽的断面上。 然后贴着崖壁，沿着这条断面，像个山里的猴子似的窜到十余步外的一条石缝中。 待黄叙、廖化见那绳子绷紧之后，傅宝从石缝中伸出小脑袋，招手让他俩过去。 那黄叙瞅了瞅那条他半只脚宽的断面，又看了看下边深不见底的深谷，吓得脸都绿了。 “兄弟，不带这么玩儿的！” 他紧紧抓着胸前的绳子，后背紧贴在崖壁上，一步一步慢慢挪到石缝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觉得自己过了半辈子似的。 廖化见他已经到了石缝，便将那绳子从树上解下，跟那孩子一样，一溜烟蹿到了石缝之中。 傅宝见廖化已经将绳子收好，便招呼他俩顺着石缝往里走。 黄叙忙将他俩叫住，对他俩说道：“两位兄弟稍等一等，待哥哥我喘匀了咱再走。” 廖化便喊住傅宝，二人陪着黄叙说了会儿话，等他缓过来继续往山缝里走去。 那条石缝原来是个狭窄的山洞，里面颇多曲折。 三人摸着黑七扭八拐走了两刻钟左右，前边便有亮光透了出来。 出了洞，洞口处树木繁茂，山势平缓，三人又在山坡密林中穿行了小半个时辰便爬到了山顶之上。 此时，隐隐约约有整齐的呼喝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傅宝小心翼翼露出半个脑袋四下张望，然后对黄叙和廖化招了招手。 二人见了，也慢慢从山顶的巨石后边探出头向前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蛮军的营帐！ 那傅宝还是个猴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时间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黄叙和廖化是带着任务来的，便手搭凉棚，仔细观瞧。 只见东侧一大片山坡之上，蛮兵的营帐立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那十来个寨子的寨墙也跟大号的鸡栅栏一般，七歪八扭地混杂在一起，连个营寨的形状都分不出来。 那些蛮兵更是惫懒，有躺在树荫底下睡觉的，有坐在一起喝酒的，有两个搂在一起摔跤的，还有一堆一堆好像在打群架的…… 黄叙二人看了半晌，实在分不清楚倒底有多少寨，多少帐，多少人！就连估算也估不出来，实在是太乱了！ 二人又转目向侧望去，只见八座营寨如同花瓣一样拱卫着中间一座大寨。 那一大八小，九座营寨的扎寨之法与荆州军大为不同，不光另有章法，而且甚是严整！ 九寨之中的士卒一行行、一列列，喊着整齐的号子，操练地热火朝天。 九座高高的望楼之上都有三到五名士卒值守警戒。 九寨之中都有一名或数名将官骑着高头大马，在一帮将校的簇拥之下来回巡视。 黄叙、廖化聚睛观看，蓦然发现，那骑在马上的将军和跟随巡营的将校竟都是女的！ 第186章 偷袭，良缘 三人今日的任务主要是勘探道路，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怕回程晚了，走那陡崖也不安全，便大略观察了敌寨的情况便往回返。 那黄叙虽仍是提心吊胆，却比来时熟络了许多，估计是心里多少有了点谱了。 三人回寨之时，日头将落。 刘琦、沙沐尘等人见三人安全返回，都是松了一口气。 那傅宝忙了一天却依然精神抖擞，正夹在傅雄两腿之间大口扒饭。傅雄见没什么危险也就不再多问。 黄叙、廖化便对刘琦讲了今日在山顶上见到的情景。 “你们说那九座寨子里都是女将？”刘琦好奇地问他二人。 黄叙多少还有些惊魂未定，基本上都是廖化进行汇报。 廖化对刘琦说道：“少主有所不知，那九座寨子扎得甚是严整！ 虽与我军扎寨之法不同，但营寨之牢固，防守之严密，比之我军不遑多让！ 那营中女将也颇有威势，见她寨中情形，怕是无人不服！” 刘琦听罢，暗自思忖道：“看来那高定所言非虚，祝融氏的确自有传承！扎寨严整，操练不绝，这就不大好办了！” 想罢，又将那傅宝喊来，好言勉励几句。 他想了想，又对他三人说道：“这几日里，你们四更用饭，及早出发，再观察观察，看看还有没有新的发现。” 三人赶忙应诺。 刘琦又嘱咐道：“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不许弄险！” 说罢，便叫他三人早回去休息，自己又琢磨起来。 黄叙本想打退堂鼓，见廖化与傅宝两个都比自己年幼，也没好意思开口。 他咬了咬牙，自己搞了一番励志！ 而廖化本就不是多嘴之人，更不会在人后说人缺点，也就没跟刘琦提及今日攀崖之事。 傅宝毕竟是个孩子，回家便呼呼大睡，直到四更天被廖化叫出来用饭。 黄叙就这样跟着廖化和傅宝练了几天胆。 三人见那蛮寨全无章法，一片混乱，便把侦查的重点放在了祝融九寨那边。 因九寨警戒严密，他们不敢靠得太近，便在离寨稍远一些的地方，寻了一棵大树，一连三天都是藏在树冠之上偷窥敌营。 这一日，三人躲在枝叶中间看了半天，觉得差不多该回程了，便从树上下来。 三人刚转过身，只听“嗖”地一声，一支箭矢直冲着傅宝射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黄叙听到风声，一把将傅宝拽到怀里。 那只箭贴着他的后背就飞了出去，在他肩上划了道口子。 黄叙大怒，抽出短刀，未及喝骂，便有一个白花花的身影扑面而来。 他一把将傅宝推到廖化身前，冲着那身影举刀就砍。 那扑过来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双手各持一刀，舞得密不透风。 廖化见状，刚欲上前，却又有两名女子跃到旁边。 他迅速打消了助战的念头，将傅宝一把护在身后，紧张地盯着这几名女子。 黄叙所学尽在战阵之上，与人贴身搏杀却是经验不足。 时值盛夏，那与他斗在一起的女子一身短打，白花花的长腿、白花花的胳膊、白花花的腰腹加上两把白花花的柳叶快刀，幌得黄叙眼花缭乱。 打斗之间又有阵阵香气扑面而来，更是让他神魂散乱。 不多时，他身上便挨了那蛮女好几脚。 好在他身形壮硕，并未造成什么伤害，但几脚下来，却让他异常窝火：自小到大，咱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他大喝一声，双手用力，只听“铛铛”两声，将那女子双刀先后崩飞。 他正暗自得意，却不料只听“唰”地一声，已临近耳边。 他急忙挥刀格挡，只听“啪”地一声，脸上便多了一道鞭痕！ 却是那蛮女在双刀崩飞之时，从腰间抽出长鞭向他挥来。 那刀倒是挡了个正着，怎奈鞭子是个软物…… 黄叙被人打脸，顿时暴跳如雷，仗着自己身形壮硕，便使出以伤换伤的打法，不要命地向那蛮女扑来。 那蛮女未料到对面这货竟如此生猛，丛林野性瞬间爆发，抡起鞭子死抽一个眼！ 二人又斗了半晌，黄叙气急败坏，眼瞅着她一鞭子抽来，便迫着挨她一下，一把将那鞭子抓在手里，猛得往后一拉。 那蛮女也是个狠人，死活就是不松手，被那黄叙一把拽到怀里！ 黄叙怕她跑了更难对付，两只胳膊将她紧紧箍住，让她动弹不得。 那蛮女打了半天，一身的香汗，在他怀里一边娇喘不停，一边奋力挣扎。 黄叙胳膊如同钢条一般，任她百般挣扎，只是越箍越紧。 她挣扎半天不得脱身，便仰头瞅着黄叙那张被汗水浇透的大脸，瞅着瞅着，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哥哥可真厉害呀！”那蛮女在他怀里笑得双颊绯红。 “呃……”黄叙被整得不会了。 他正呆愣间，一不留神，一张小嘴将他大嘴堵了个正着，一条香舌如蛇儿一般溜到他口中转起了圈儿…… 黄叙脑中一片空白…… 人生有许多个第一次。 第一次挨打，让他暴跳如雷！ 第一次将一个女子抱在怀里，让他不知所措…… 是他自己硬把人间拽怀里的…… 他还怕人家跑了，抱得紧紧的…… 现在又是第一次…… 这么多第一次碰到了一块儿…… 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廖化和傅宝在一边都看傻了，刚才还打生打死的，居然还能这样玩儿…… 一旁两个女子笑得双颊绯红，眼中又开心又羡慕。 “哥哥，今天晚上跟简儿回家好不好？”怀中女子恋恋不舍地抽出香舌，问黄叙道。 黄叙恍恍惚惚，懵懵懂懂地说道：“我要回家找我哥哥。” “好哥哥，跟简儿回家吧，简儿就要你一个还不行吗？” 那蛮女紧紧抱住黄叙的手臂，将他那壮硕的胳膊牢牢卡在自己的两团温热之间。 那黄叙满脸通红，浑身发热，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又期待，又干渴，胸口只是“咚咚咚咚”敲个不停。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对那蛮女说道：“不行，我哥哥不让，我……我……我做不得主……” 那蛮女将他手臂抱得紧紧的，就是不撒手。 见黄叙就是不跟她走，她又着急，又舍不得。 她满眼热切地盯着黄叙的眼睛，咬了咬牙，对他说道：“既然哥哥做不得主，简儿就跟哥哥回家，和哥哥一块儿跟哥哥说好不好？” 黄叙喃喃道：“好……” 第187章 简儿，同帐 红日西沉，天色将晚。 刘琦在帐中来回踱步。 他们三个早该回来了啊，眼看着马上就黑天了，可千万…… 他正担心傅宝三人的安危，却听到一阵哄闹声传了过来。 于是从大帐中走出，看见一群士卒闹哄哄地聚在一起，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老大，要不是后边有两根肉筋拽着，怕早就掉到脚面子上了！ 不多时，人群左右分开，四道身影出现在刘琦面前。 我嘞个去！ 白花花的大腿又长又圆，饱满的胸脯呼之欲出，勾魂的腰胯一扭一扭，又小又圆的肚脐眼儿直冲他笑…… 刘琦“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鼻子一酸，差点儿流出血来…… 这美女得有一米八吧？！ 透过一大片“咕咚咕咚”咽唾沫的声音和无数只夺眶欲出的眼珠子，刘琦看见黄叙正臊眉耷眼跟在那蛮女身后，手足无措，亦步亦趋…… 廖化和傅宝笑嘻嘻地跟在黄叙后边，看那样子，应该是看了不少西洋景儿。 见刘琦挡在身前，那蛮女刚要抬起手中的皮鞭问他是谁，黄叙一步上前将她的手按住，从她手中将那皮鞭取出。 那蛮女却不着恼，任由他拿走鞭子，又满怀深情地望着黄叙，笑着问道：“哥哥，这个人是谁呀，是你哥哥吗？” 黄叙都快化了，木呆呆地对她点了点头，臊眉耷眼地走到刘琦身前，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哥哥，叙儿……” “这俩人有事儿啊这是！”刘琦自思道，眼睛便看向廖化那边。 廖化赶紧上前，将今天看到的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全说了一遍。 他毕竟年轻，见识也少，男女之事倒是知道一些，但实在无法理解这蛮女的所作所为。 刘琦听罢，心中自思道：“黄叙大了，也到了找媳妇的年龄了，要找这么一个武艺高强，长得又贼带劲儿的媳妇儿倒也不亏！” 他又想到：“祝融氏是个什么风俗咱不清楚，娶媳妇自然是好事，但要把黄叙给拐跑了，黄忠就这一根独苗儿……” 想到这里，他换上一副笑容，问那蛮女道：“这位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那蛮女知道这是黄叙的哥哥，她也知道别族的风俗跟自己家不一样，见这位哥哥还算和善，便笑着回答：“这位哥哥，我叫简儿，祝融简儿！” 果然是祝融氏的！听高定说这族里没人伦啊！要是娶不回来，那不就吃亏了吗？ 甭管心里如何想，刘琦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又和颜悦色地问道：“简儿姑娘，你是看上我们家叙儿了吗？” 简儿也不扭捏，对刘琦笑道：“叙儿哥哥又高又壮，又有力气，还有一身好武艺，简儿打不过叙儿哥哥，简儿爱死叙儿哥哥了！” 我嘞个去，真不要脸！ 就这么直接？ “好——” “好——” 那一大帮士卒真不愧是蛮夷，听到简儿大胆示爱，纷纷大声叫好。 那简儿听到这一大片叫好声，胸脯挺得更高了！ 刘琦一阵无语，又不是你们家娶媳妇，你们激动个屁呀！ “简儿姑娘，咱们到大帐里慢慢说吧！”刘琦一边说着一边向墨影使了个眼色。 墨影会意，便去后营叫米儿过来。 刘琦带着简儿和黄叙进了大帐，他坐在主位上，黄叙和简儿一边一个，相对而坐。 那简儿又盯着黄叙，越看越爱，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简儿姑娘还没用饭吧，咱们不如边吃边聊？” 刘琦觉得这姑娘不错，尽量运作一下，看看能不能留下。 简儿也是爽快，见刘琦请他一块儿吃饭，忙回应道：“哥哥真好，简儿跟叙儿哥哥打了半天，肚子早就饿了！” 她边说着边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刘琦偷着瞅了一眼，心道：“这么高挑的个子，这么带劲的蛮腰……” 正想着，脖梗子突然被扭了一下，心里知道是米儿驾到了。 刘琦赶紧将她让到身边，与她同坐。 “哇！这位姐姐好漂亮啊！”简儿见了米儿，满眼都是小星星。 “简儿妹妹才漂亮呢，你看妹妹把我们家叙儿迷的，都害羞了！”米儿打趣道。 “真的吗，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叙儿哥哥真的真的喜欢简儿吗？” “妹妹这么漂亮，叙儿能不喜欢吗？叙儿要是不喜欢妹妹，怎么会把妹妹领回家呢？” 刘琦听得一阵无语，这特么是韩剧还是港台片儿，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还好，有士卒进帐送饭，把剧情给打断了。 简儿也不客气，跟着刘琦一块儿扒饭，吃得也挺豪气，几个米粒儿都沾到俏脸上，显得更是可爱。 对面黄叙都看呆了，平日里都是吃一大盆，今天只吃了几口，可能是秀色可以饱餐吧！ 米儿碰了碰刘琦的胳膊，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 刘琦会意，这俩没心没肺的熊孩子绝对是真心的！ 他又趁简儿扒饭的当口，自己琢磨起来。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趁着热乎劲儿，让他俩先把事儿办了！ 办完了再想办法把这蛮女给老黄家弄回去！ 待那简儿吃饱了饭，刘琦便笑着对她说道：“这天儿也不早了，黑灯瞎火的路上也不好走。 简儿妹妹就留下吧，跟叙儿好好说说话儿，有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那蛮女早就按捺不住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黄叙，好像又饿了！ “哥哥，这……” 黄叙满脸通红，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琦暗自思忖道：“这些活儿黄忠是不是没教过他啊？” 转念又一想：“按高定说的，蛮女应该从小见得不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俩人有一个会的就行吧！” 想到此处，刘琦狠狠瞪了黄叙一眼，骂道：“人家简儿姑娘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别的我不管，今天晚上你得听人家姑娘的，人家要你做啥你做啥！” “可是，哥哥……” 黄叙一脸无奈，就好像人家姑娘会把他吃了似的！ 刘琦想了想，又换上一副笑容，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要不你陪我下棋吧？” “呃，那还是算了吧！” 第188章 食髓，擒将 祝融大寨，帅帐之中。 “什么？你们说简儿已觅得佳婿？”祝融楚高坐主位，目光灼灼。 “不敢欺瞒阿母，简儿妹妹就……就……就当着我俩的面跟那个哥哥，抱在一起，而且……而且……吃嘴巴了……” 祝融蔓儿想起刚才的情景，双颊荡起了红云。 “哦？” 祝融楚有些诧异，问她俩道：“那孩子什么模样？本事如何？” “那个哥哥比简儿妹妹高了大半个脑袋。” 祝融萱儿兴奋地手舞足蹈，一边比划一边对祝融楚说道：“手有这——么大，胳膊这——么粗，肩膀这——么宽！反正简儿妹妹没打过他！” 祝融楚听得两眼放光，特别是看到祝融萱儿把黄叙比划成了一头人熊，脸上更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不由赞道：“真吾婿也！” “可是……可是……”祝融蔓儿有些犹豫。 祝融楚不悦道：“可是什么？” 祝融蔓儿指了指五溪蛮大寨的方向，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可是阿母有所不知，那个……那个哥哥是，是那边的探子。” “哦？” 祝融楚不满地瞥了祝融蔓儿一眼，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又如何？” …… 第二日一早，刘琦出帐锻炼，见墨影正候在帐外，问他道：“如何？” 墨影伏在刘琦耳边，小声说道：“主公放心便是，简儿是个好姑娘！” 刘琦听罢，顿时放下心来。 他就怕祝融氏全无人伦，男女乱交，这样的打死咱也不能要！ 所以他就派了墨影亲自到黄叙帐外偷听。 虽然很不地道，但也是为了黄叙能找个好媳妇儿。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用心良苦，为兄弟的婚配大事操碎了心。 这时候，寨中士卒的晨练也开始了。 排列整齐的士卒在基层将官的率领下，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围着大寨跑圈儿。 刘琦正好收功，却见黄叙、祝融简儿这对小男女羞羞答答来见他。 看样子，黄叙的小兄弟跟他的身量大概能成正比，只见那简儿两只手紧紧抓着黄叙的胳膊，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甚是不便。 刘琦心道：“看这蛮女样子，今天估计是回不去了，咱试试能不能给她移风易俗，给黄忠搞个儿媳妇儿回去。” 刘琦装那没看见的，蹲在一边洗洗刷刷，脑子不停地瞎转。 黄叙二人扭扭捏捏地站在他身后，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洗漱完毕，刘琦直起身来，自顾自往自己的营帐里走去。 黄叙、祝融简儿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跟犯了错误似的。 刘琦坐在主位上，打量着这一对儿高大的小男女，笑着问道：“大早上的，你俩找我有事儿？” 黄叙扭捏了半天，红着脸对刘琦小声说道：“哥哥，这个事儿你得帮俺们拿个主意啊！” 那简儿也一改昨日的样子，偷眼去看刘琦。 刘琦只觉得好笑，便问他俩道：“你有事情，讲来便是，咱们哥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扭扭捏捏地做甚？” 黄叙又扭捏道：“就是我俩这个……这个……” 刘琦打断道：“你们俩这事儿你们俩愿意就行，反正我是没意见，你父亲那边也交给我，保管办的妥妥的！” “不是……” 黄叙咬了咬牙，对刘琦说道：“不是这个，是简儿，简儿那边。” 刘琦故意问道：“哦？简儿妹妹那边怎么了？你父母不同意？” 简儿见黄叙实在挺不起台来，搂了搂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她自己出头说道：“哥哥有所不知，简儿族中只招女婿，不嫁闺女。” “啥？那可不成！他们老黄家就他这一个儿子！他要是跟妹妹回去，他们家可就断了香火了！” 刘琦故作炸毛儿！ “简儿妹妹，叙儿家里只自己一个，叙儿不能跟妹妹回去啊。” 黄叙也是很无奈，可是睡都睡了，说这样的话实在是难为情。 “那可咋办啊？” 简儿听了他哥俩的话，心里急得不行，眼泪珠子吧嗒吧嗒掉到地上。 黄叙见简儿伤心成这样，也是心疼地不得了，忙抬起衣袖给她擦泪。 看那样子，估计过会儿得跟这姑娘抱着头哭。 刘琦见这姑娘单纯，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打那些诓骗人的主意了。 他劝慰简儿道：“妹妹莫哭，事情总有个解决的办法儿，你且安心在这寨子里再住一日。 “待明日回家，你就跟你阿母把这事儿说一说，咱再约个时间见见面。到时候哥哥我跟你阿母商量，总不能拆散你们不是？” 简儿心思简单，听了刘琦的话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也就不哭了。 黄叙却仍是不大放心，狐疑地问刘琦道：“哥哥，这……能行吗？” 刘琦瞪了他一眼，骂道：“男人，不能说不行，懂吗？” 黄叙：“呃……” 三人正说话间，忽听外边有人求见。刘琦让来人进帐。 只见墨影掀帘而入，对刘琦抱拳说道：“禀主公，沙摩柯将军又擒了一个！” “哦？” 刘琦笑道：“这帮蛮子是没脑子的吗？天天来寨前搦战，这都擒了几个了？” 墨影笑道：“加上今天这个，一共抓了四个了！” 刘琦一阵无语，对墨影笑道：“一个一个往这里送都不够麻烦的！直接一块儿过来得了！” 墨影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嘛，要按这个抓法，这些蛮子得抓好几十年呢？” “哈哈哈哈……” …… 就这样，黄叙跟祝融简儿这对小公母又折腾了一夜。 二人食髓知味，更是难舍难分。 刘琦好说歹说才把他俩给劝开。 可是问题又来了，简儿这一回去，万一人家不放人，咋办？ 让黄叙一块儿跟着去吧，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黄叙武艺高强是高强，可他打一个简儿都费劲，怕是到了那祝融大寨想跑都跑不出来！ 可要是派廖化他们去，让人扣了还好说，再让人给宰了…… 刘琦这愁得呀，头发抓得跟鸟窝似的。 “夫君勿忧，叙儿的婚事我这个做嫂嫂的不能不管，米儿便跟简儿妹妹去一趟吧！” 第189章 传信，军演 刘琦回到帐中，心中很是无奈。 米儿姑娘哪里都好，就是主意太正！她想做的事，谁也劝不了。 这下好了，米儿带着两个小姐妹跟着简儿去了祝融大寨。 一个兄弟媳妇儿还没到手，再赔进去仨…… 他思来想去，便叫墨影进帐吩咐道：“你让墨执安排几个兄弟去祝融寨子那边盯着，若事有不谐，看看能不能把她们四个给弄出来。” 墨影笑道：“属下这就去安排。主公也不必过于焦虑，属下见那简儿姑娘对黄叙将军用情颇深，必会全力护佑主母三人。” 刘琦忧心稍解，抬头又见黄叙坐在旁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道：“你这好歹不济还尝了个鲜，我特么连包装都没打开过……” 兄弟二人帐中闷坐，一个失魂落魄，一个忧心忡忡，谁也没心情搭理谁！ “报——” 二人听到士卒来报，方才抬起头来。 刘琦问道：“何事？” 帐外士卒说道：“禀军师，虞翻先生求见！” 刘琦有些惊讶，这才不到两个月，虞翻就回来了？ 于是令道：“快请他进来！” 少顷，虞翻进帐，对刘琦恭敬行礼道：“翻见过少主。” 刘琦对虞翻很是敬重，见他对自己行礼，忙起身说道：“先生奔波劳苦，快请坐下说话！” 虞翻也不是客套之人，便在黄叙对面撩衣而坐。 刘琦见他坐定，忙问他道：“先生此来，必有要务，小子当洗耳恭听。” 虞翻说道：“翻此次来见少主一是为水镜先生传话；二是受主公所托，跟少主汇报一下中原发生的几件大事。” 刘琦好奇道：“水镜先生怎么说？” 虞番笑道：“水镜先生说，书院诸位先生看了少主大作都是赞不绝口，让翻带了许多白纸过来。他说少主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就多写点儿！” 刘琦听了一阵无语，又问虞翻道：“不知这些时日有哪些大事发生？” 虞翻说道：“这第一件事便是公孙瓒不敌袁绍，举火自焚，幽州已为袁绍所有。” 刘琦心道：“果然如此！” 虞翻接着说道：“听闻公孙瓒败亡，童渊先生向主公举荐了自己的高徒赵云。主公知少主善能识人，便叫翻来问问，少主是否识得赵云此人？” 刘琦听到赵云之名，大喜过望，不由赞道：“此虎将也，若经战阵锤炼，他日可与汉升将军争锋！” 虞翻听了，大惊失色，忙对刘琦说道：“若是如此，主公又得一大将矣！” 刘琦笑道：“除幽州之外，可还有他事？” 虞翻说道：“这第二件事，便是曹操攻克长安，全取关中、三辅！李傕、郭汜二贼授首！” 刘琦又是大吃一惊，曹操竟然没去打吕布，反而拿下了关中！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又看向虞翻，问道：“吕布、孙策那边可有动静？” 虞翻笑道：“那边倒也没闲着，今夏五月，孙策、刘备合谋，同时举兵突袭吕布！” 刘琦：“哦？结果如何？” 虞翻笑道：“初时，吕布措手不及，连丢数座县城。却不料自今岁以来，吕布性情大变，在陈宫等人辅佐之下施了不少善政。故在守城之时，青壮多有上城助战者。 “而主公得知吕布遭袭之后，令武安国将军与蔡瑁将军猛攻庐江。九江刘勋深恨孙策弑杀其旧主袁术，亦起兵相助。孙策无奈，只得放弃刚夺的数县，回兵救援庐江。” 刘琦问道：“刘备那边如何？” 虞翻道：“刘备攻吕布也是无奈之举，他自讨袁以来，得袁术旧将张勋、乔蕤投效，兵力骤增。只因小沛钱粮太少，不足以养兵，这才与孙策夹攻吕布。” 刘琦又问道：“小子听闻，刘备手下关张二将皆是万人敌，又得了这许多兵马，不知那吕布如何应对？” 虞翻笑道：“吕布初时倒是吃了些亏。然孙策退军之后，他便腾出手来，集合大军与刘备大战。 “陈登父子与刘备暗通款曲，劝吕布出城作战。陈宫早知他父子二人居心叵测，便与高顺、张辽等将将计就计，将刘备大军诱入下邳城中。 “刘备中计被伏，关羽自恃武勇，欲杀高顺，被高顺陷阵营所伤！张飞拼尽全力护他二人逃出下邳。 “刘备出城不久又被吕布亲率并州狼骑衔尾追杀，其家小尽失，张勋、乔蕤死于乱军之中，余众皆降！ ” 刘琦听罢，吃了一惊。吕布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他不是应该被酒色掏空了吗？虽说我与父亲通过高顺劝说过他，以吕布的性子，能听得进去才怪。 不料虞翻又笑道：“吕布经此一战，不仅夺回了丢掉的数县，而且将刘备赶出小沛。那陈登也被曹性射杀，家产尽数查抄充公。吕布自此声威大振！” 刘琦感慨道：“不意吕布竟恐怖如斯！” 虞翻又道：“不仅如此，吕布还将陈家土地近两万亩尽数分给无地和少地的百姓耕种，颇得一州之民望！” 刘琦听罢，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自然不知道，对于吕布而言，他父子二人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都不如他师父李彦那一顿猛踹来得实在！ 他沉吟半晌，终是记挂父母家人，于是问虞翻道：“我父可好？近日里襄阳可还有事？” 虞翻说道：“少主勿忧，主公身康体健，神采更胜往昔。” 刘琦听了，心下稍安。 虞翻又接着说道：“那襄阳大学与襄阳大营均已建设完毕。司马徽与诸位先生正筹划大学招生事宜。 “而两个月前，黄忠与陈到二位将军指挥数万大军搞了一次规模巨大的山地攻防演练，大营众将尽皆参与。襄阳城满城轰动，合郡百姓无不振奋！” 虞翻本就喜好武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刘琦听了哈哈大笑，不由想起自己前世在电视上观看阅兵式时的振奋和豪情。 他心里想道：不若把高祖皇帝登基之日作为我大汉的立国之日，每年的立国之日便叫各地驻军都搞一次盛大的阅兵式！ 如此必能振奋我三州之地的军心民心，提高我三州军民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第190章 议婚，突袭 转眼之间，米儿去那祝融大寨已经两日。 两日里，刘琦、黄叙哥俩都是在帐中枯坐。 一个刚睡了两日的媳妇儿回了娘家，一个连包装都没打开过…… “主公！” 墨影的声音传入大帐。 刘琦抬起头来，对大帐外边说道：“进帐说话！” 墨影掀帘而入，快步走到刘琦身前，躬身施礼，对他说道：“主公，米儿姑娘遣墨执传来消息！” 刘琦听了，两眼猛地一睁，问道：“她怎么说？” 墨影道：“主公莫急，祝融楚倒也没有为难米儿姑娘。米儿姑娘说，此事虽难，尚有回转的余地。” 刘琦道：“此话怎讲？” 墨影道：“简儿姑娘求告两日，甚至要以死相逼，那祝融楚就是不依。在米儿姑娘连番劝说之下，祝融楚方才答应双方坐下来谈谈。” 黄叙听了，也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盯着墨影。 刘琦忙问道：“怎么个谈法？” 墨影道：“米儿姑娘说，此事须主公与祝融楚亲自来谈！” 刘琦皱眉问道：“她为何不跟沙沐尘谈？” 墨影道：“五溪蛮份量不够！” “啥？” “米儿姑娘说，若是以五溪蛮的名义，人家连理都不理！只说五溪蛮与永昌蛮并无差别。后来米儿姑娘抬出大将军府的名头，人家才有所松动。” 刘琦听罢，沉吟半晌。 良久，他呼出一口浊气，咬牙说道：“为了我兄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那就谈吧！” 墨影领命，赶紧去向墨执传讯。 黄叙大为感动，枯叉一声跪在刘琦面前，哽咽说道：“哥哥……” 刘琦正焦躁之间，见不得他那熊样，劈头骂道：“你特么给老子起来，莫要坠了你父亲名头！” 黄叙跪在地上抽咽半天，似是下定了决心，对刘琦咬牙说道：“那祝融楚要是不同意，俺就去把简儿抢出来！” …… 第二日，刘琦刚用过早饭，墨影飞奔来报：“祝融楚母女与米儿三人已离后营不足一里！” “什么？这么快！” 刘琦赶忙叫人去喊沙沐尘、黄叙，三人一块去后营迎接。 祝融楚不想让永昌蛮那边知道自己来到五溪蛮寨，故在米儿的建议下，绕路从后营而来。 待刘琦三人迎到后门，那祝融楚正走到门前。 刘琦抬眼一看，鼻血又差点儿喷了出来！ 这特么是她妈还是她姐呀？ 人家都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老来？真他娘的叫人冲动啊！ 刘琦尚未来得及与祝融楚说话，那祝融简儿却早已飞身扑到黄叙怀中！ 当着众人的面，她竟然紧紧搂着黄叙，一边倾诉不停，一边又抱又亲，还哭得稀里哗啦…… “呃……” 刘琦和沙沐尘没料到会是这么个见面法，把准备好的欢迎词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祝融楚倒是丝毫不怯场，围着抱在一起的二人转了一圈儿。 大概是嫌自家闺女?在黄叙身上太碍事，一把将她从黄叙身上扯下来！然后迈到黄叙面前上下打量。 黄叙被她看得一阵发毛，大概是想起就是这个大姐不让他带媳妇回家，便瞪着个牛眼与祝融楚对视起来！ “哈哈哈哈……” 祝融楚看得两眼放光，旋即放声大笑，对她闺女赞道：“真吾婿也！” 刘琦见此，忙伸手相请：“大族长请帐中叙话！” 祝融楚也伸手道：“请！” 行至半路，祝融楚转目对刘琦说道：“我寨中还有事，闲杂人等就不要进帐了！” 刘琦无法，只得给众人使了个眼色。 沙沐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便与米儿等人在帐外等候。 刘琦、祝融楚只带了黄叙和简儿，四个人进了大帐。 …… 直到下午申时，帐帘掀开，刘琦喝令击鼓升帐。 三通鼓毕，众将聚齐。 刘琦、祝融楚高坐主位，简儿在祝融楚身后侍立。 帐下沙沐尘、虞翻、胡车儿、沙摩柯、黄叙、鄂焕、廖化、墨影、墨执、墨甘垂手而立。 刘琦二话不说，直接唱名点将。 “沙摩柯！” “末将在！” “黄叙！” “末将在！” “鄂焕！” “末将在！” “廖化” “末将在！” “墨执！” “属下在！” “墨甘！” “属下在！” “你六人跟随大族长回祝融寨，依大族长号令行事，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虞翻！” “属下在！” “胡车儿！” “末将在！” “今夜你二人带三千士卒趁夜色通过弯路，潜伏于永昌蛮营背后，待蛮营大乱之时趁乱放火，杀入蛮营之中！” “末将（属下）领命！” “沙族长！” “属下在！” “你今夜带剩余士卒紧守大营，勿得有失！” “属下领命！” 命令下达完毕，刘琦起身，对祝融楚抱拳道：“此事便有劳大族长了！” 祝融楚哈哈一笑，对刘琦抱拳说道：“少主放心，定然万无一失！” 旋即带领众将回到大营。 众将虽然疑惑不解，但军令已下，也不便多问，路上自有黄叙为众人分说。 …… 是夜，在永昌诸蛮呼呼大睡之时，祝融九寨兵马齐出！ 祝融楚舞动长刀，在祝融萱儿、祝融蔓儿、祝融简儿的随护下，亲率主力大军突入蛮营之中！ 黄叙、鄂焕、沙摩柯、廖化各领一支兵马，从不同方向冲杀而入！ 祝融八姓兵马紧随其后，直杀得永昌蛮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虞翻、胡车儿趁乱放火，与祝融氏前后夹击，致使蛮寨更加混乱！ 永昌蛮大败亏输，死伤惨重。 贼首孟洪在其子、侄孟节、孟获、孟琰、孟优等人的保护下狼狈而逃。 逃至永昌界上，又中了己、董、彭三姓老太率领的一千祝融精锐的伏击，孟氏五虎尽数枭首！ …… 五日之后，严颜大军正与赵晟、马忠鏖战于盘水北侧。 祝融氏大军从其身后的山林之中突然杀出！ 益州军猝不及防，登时大乱！ 祝融楚与赵晟两路大军衔尾追杀，敌军大溃，跪地请降者不计其数！ 是役，杨怀战死，严颜奔逃至朱提郡中，收拢溃卒，已不足两千！ 第191章 密会，夜奔 盘水一战，益州军大败溃输，严颜一路奔逃至朱提郡，收拢溃卒，已不足两千。 他正兀自感叹，忽闻探马来报：“五溪蛮与祝融氏数万大军滚滚而来，离此地已不足十里！” 严颜大惊失色，前番与赵晟大战，他已将朱提郡兵抽调一空，加上他带来的兵马共两万有余，如今十不存一！ 如此众寡悬殊，仅两千士卒守城无益，他只得弃城北逃。 五溪蛮两路大军依照贾穆吩咐，并不入城，只追着严颜不放。 其众无论山越、五溪蛮，还是祝融氏，皆是悍勇山民出身，又逢大胜，士气高昂，自是对益州兵步步紧逼，紧追不舍。 益州溃卒遭遇大败，士气全无，又被追得紧迫，无一刻时间休整。 严颜无奈，知道手下溃兵毫无战心，再加上五溪蛮兵衔尾甚急，那朱提郡门户豆沙关定然无法守住。 他便弃关北逃，直奔成都而去！ 赵晟令沙摩柯屯扎豆沙关上，令众将分兵去取朱提郡各县。 刘琦刚得空闲，便修书一封，令胡车儿火速发往襄阳。 祝融楚将俘获的永昌蛮兵共八千余人交给赵晟整训，令祝融八姓带兵马回永昌郡平定诸蛮，又请三姓老太辅佐祝融蔓儿代她处理族中事务。 她自己与二女祝融萱儿、三女祝融简儿率领五千祝融氏精锐留下助战。 接连大战，俘获永昌蛮与益州兵共计一万五千余人，俘虏整训和粮草转运都是刻不容缓的问题。 于是大军便在朱提郡进行休整，一方面屯积粮草军械，一方面派出斥候打探蜀中各郡消息。 七月，严颜败军抵达成都，刘璋大惊失色！ 他连忙令南部各郡县紧守城池关隘，并抽调各路兵马屯扎各处险要之地，以防蛮兵北进。 秋九月，朱提县 一名高大男子身披斗篷，青布遮面，在一青年的引导之下，来到郡府门前。 守门士卒刚要问话，却见那青年取出大将军府令牌，稍一展示便收入袖中。 士卒见了令牌，立即退到一边。 那青年便领着那位斗篷男子穿过郡府前院，直入后院刘琦房中。 刘琦正绞尽脑汁，回忆初中学的二次函数，却忽然听到墨影传话：“主公，将军府来人了。” 刘琦心中好奇，便令道：“请他进来！” 墨影推开房门，刘琦看见彭绮领着一斗篷男子进屋。 那男子进了屋内，脱下斗篷，摘下布巾，对刘琦抱拳行礼道：“末将黄忠，拜见少主！” 刘琦见是黄忠，大喜过望，忙叫黄忠近前坐下，亲自为他斟上茶水，又叫墨影守住院门，未经通传，不许任何人进院儿！ 黄忠，荆州第一大将，辨识度太高了！ 待黄忠接过茶水，刘琦面带愧疚，对他说道：“汉升，我对不住你啊！” 却原来那日在帐中与祝融楚密议之时，为了让黄叙娶回简儿，也为了让祝融楚归治，刘琦做了许多让步。 一是祝融简儿是黄叙正妻； 二是黄叙夫妻若诞下女儿，要随母姓； 三是建宁郡交由祝融氏自治； 四是建宁银矿产出由祝融氏与大将军府五五分成！ 当然，祝融氏作为大将军府治下，也要履行以下义务： 一是出兵剿灭永昌蛮兵； 二是出兵随大将军府征战； 三是按大将军府定制纳税； 四是必须保证建宁郡治下安宁！ 此前，襄阳早已接到刘琦传书，且刘表也觉得对不住黄忠，与他进行了一番长谈。 又因叙儿议婚，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在，刘表便让黄忠秘密来到朱提。 “哈哈哈哈……” 黄忠见刘琦如此，不由哈哈大笑。 他抚摸胡须，对刘琦说道：“少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八年前，若非少主提携，末将怎会有今日的地位与声望！今叙儿又赖少主之力，觅得佳偶，末将感激还来不及呢！” “只是……” “无妨！” 黄忠知道刘琦要说女儿改姓之事，直接摆手打断道：“少主也太见外了！以末将今日之地位，叙儿怎会只有一妻？多生几个又有何妨？” 见黄忠如此豁达，刘琦也安心了不少。他转念一想：“人家黄忠是来看儿媳妇的，我跟人叨叨半天不合适。” 于是吩咐一旁侍立的彭绮道：“你快去将你师兄和祝融大族长请来，不要让别人知晓，注意保密！” “少主尽管放心！”彭绮应诺而退。 少顷，祝融楚当先而入，黄叙、简儿、萱儿紧随其后。 四人先向刘琦行礼，随后又看向黄忠。 黄叙见了黄忠，心中大喜，忙对黄忠大礼参拜道：“叙儿见过父亲！” 那祝融简儿见黄叙如此，心下了然，也赶紧随着黄叙对黄忠行礼道：“简儿见过阿翁！” 刚才，三女甫一进门，黄忠就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饶是他活了近四十岁，也从来没见过如此高挑的女子，而且一个个还长得如此带劲。 今见其中一女对自己行礼，并称自己为阿翁，心中更是吃惊。 他忙叫二人起身，将眼前的女子细细打量。 且不说简儿异于常人又异常火爆的身形，光那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丛林野性都是他生平之仅见！ 他看了半晌，抚须大笑，不由赞道：“真吾儿妇也！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见黄忠如此，都跟着笑了起来。 刘琦又向黄忠介绍祝融楚道：“汉升，这位便是简儿的母亲，祝融楚大族长！” 黄忠一听是自己的亲家，不敢怠慢，刚要抱拳，尚未开口，差点儿喷出一口鼻血来！ 他刚才打量简儿时，就拿简儿跟叙儿一般都当作自己的孩子，故而心无杂念。 现在抬头去看祝融楚，呼吸竟为之一滞！ 他心道：“这是简儿她妈？这也太年轻了吧？这都秋上了，咱能不能多穿上点儿？” 又觉对面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野性比他儿媳妇还要强盛三分！ 他不由得看呆了…… 刘琦见黄忠有些呆愣，怕众人尴尬，忙对祝融楚介绍起黄忠来。 “这位是叙儿的父亲，荆州第一大将，黄忠，黄汉升！” 祝融楚忙要见礼，抬头望见这个比他女婿还雄阔的男人竟有些不知所措，一题沉寂了十几年的芳心竟“咚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她刚才甫一入门，便被黄忠气势所慑，有些伸展不开的感觉。 今与黄忠对视，更觉此人气血之盛为她生平之仅见！ 她心里想道：“天下竟有如此雄阔威猛的男人！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势我竟无力抵挡……” …… 刘琦愕然：“这是什么情况？介绍完不应该互道‘久仰久仰’吗？咋还定住了呢？” 黄叙、彭绮、简儿、萱儿四个晚辈见他二人双目对视，又感受到他二人身上的气息迅速攀升又相互交织，也不知道是在交流还是要干仗，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咳咳，咳咳……” 过了半晌，刘琦觉得他俩在孩子面前这样不好，便使劲咳嗽了几声。 二人蓦然惊醒，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互相施礼，互道：“久仰久仰。” 刘琦赶紧请二人坐下，又叫彭绮给二人斟茶。 因为此次用兵打的是五溪蛮的名头，黄忠的身份不便泄露，二位家长议定，回襄阳之后再为两个孩子办婚礼。 黄忠在郡府后院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 刘琦晨练完毕，正在洗漱。 墨影来报：“昨夜亥时，祝融大族长奔入黄忠将军房中，今晨寅时方才离开……” “咳咳咳……” 刘琦听了，差点儿被漱口水呛死！ 他半天缓过劲来，边擦脸边问道：“然后呢？” “榻木尽折！” …… 第192章 抢战马，烧战船 青州，东莱郡 靛蓝色的夜空中，月大如斗。 黄县以东的莱山之中，“哗哗”的海浪声从北边的海滩传来，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连绵不断的海风和海浪声中，偶有几声战马的嘶鸣传入董袭的耳朵。 他一边往山上爬，一边紧了紧身上的甲衣，恶狠狠地咒骂道：“这地界儿的秋天真他妈的冷啊，干完这一票儿，打死老子也不出来了！” 旁边的吕蒙只觉得好笑，这位海军副帅、海军贼部主将是越来越有个贼样儿了！ “快了，柳毅的马场就在这座山后边，到时候老大扎住谷口，看阿蒙和兄弟们进去杀人抢马！” “放屁！” 董袭骂道：“杀人越货的事儿啥时候轮到你个毛孩子去干了？你特么给老子在谷口守着，要是放跑了一匹马，下次你就甭出来了！” “老大，你这可不行啊……” “少说废话，你要是不愿意，就回岛上读你的书去！” …… 一个多时辰后， 黄县，营州（公孙度设立）刺史府 “哐哐哐哐……” “使君，快起来！出大事了，咱们马场遭劫了！使君，使君，快，快起来……” “哐哐哐哐……” “使君，快，快，咱的马场……” 别驾阳仪一边拼命拍打房门，一边大喊大叫。 “什么？马场遭劫了？” 柳毅一个激灵从榻上坐了起来。 两个小妾赶紧帮他穿上衣服，打开房门。 阳仪一步跨进屋内，也不理会柳毅那两个衣衫不整的小妾，对着整理衣衫的柳毅说道：“就在一个时辰前，一帮海贼偷袭了咱们的马场……” “怎么断定是海贼？”柳毅打断他，问道。 阳仪：“他们劫了马，往海边去了！” 柳毅：“劫了几匹？” 阳仪：“一共四百七十三匹，一匹也没剩下！” 柳毅：“什么？他们来了多少人？” 阳仪：“据逃回来的士卒说，黑夜里看不清楚，一两千人是有的！” 柳毅：“一两千人？是管承的人吗？” 阳仪：“不是，士卒说，这些人说话不是青州口音，好像是南边来的！” 柳毅：“南边来的？薛州那些破船也能装马？” 阳仪：“是不是薛州不清楚！逃回来的士卒说，那些海贼似乎说是要到刘公岛上换船！”（东汉时此岛就叫刘公岛。） 二人边说着边来到刺史府大堂。 此时，营州一众文武官员已经得到消息赶到堂上。 堂中跪着一人，破衣烂甲，满面灰败，这便是那个看守马场的校尉。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柳毅铁青着脸问道。 辽东苦寒，少粮而多马。 多年来，公孙度用海船通过青州将战马、辽参、皮毛等物资输送到中原，再从中原换回大量的粮食。 为了让战马价格稳定在高位，柳毅有意识地控制每次战马的交易数量。 现在倒好了，原本打算卖到明年春天的战马被海贼给一窝端了！ “大……大……大人，昨……昨……，哦不，今天……今天夜里……” “啪！” 事态如此紧急，那校尉却吞吞吐吐，柳毅气得将案上的茶杯摔得粉碎。 他指着那校尉骂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再啰嗦一句，本刺史砍你脑袋！” 那校尉顿时打了个激灵，嘴也不哆嗦了。 他战战兢兢对柳毅说道：“大，大人，今天夜里，海贼大概一两千人突袭了马场。弟兄们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战马都被抢走了！” 柳毅喝道：“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讲清楚！” “是，是，那伙海贼操着南边的口音，兄弟们听他们说话，是要到刘公岛上暂时屯扎，等南边的大海船来了再一块儿运走！” “还有吗？” “还有，还有就是，就是刘公岛上好像还有他们的同伙儿，抢的东西都在那里转手。” “还有吗？” “没，没，没了！” “来人，拉下去，砍了！” “呃……，大人饶命啊，大人……” 柳毅面色冷峻，对众人说道：“一次丢失这么多战马，主公追究起来谁也好受不了！该如何处置，都说说吧！” 堂下鸦雀无声…… 近五百匹战马被抢，这事儿太大了，万一出错了主意，脑袋铁定要搬家！ 柳毅冷眼看着堂下装哑巴的众人，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他直接下令道：“阳仪！” “属下在！” “我给你留下一千士卒，你替本刺史守好黄县！” “诺！” “其余将官随本刺史去刘公岛剿灭海匪，夺回战马！” “诺！” …… 城中，一座酒肆内 “四哥，城中兵马开始调动了。” “哦？调动开了？那就好！你让东门、北门的弟兄们盯紧了，看看有多少兵马出城？几时出的城？” “诺！” …… 两日后，柳毅站在三层楼船的指挥台上，望着港湾里那些破旧船只，眼中流露中些许不屑。 他一挥手，身后的士卒连忙打出旗语，一百多艘战船浩浩荡荡向海岸碾压而来。 那些破旧船只上的百余海匪见了，无不大惊失色。 他们一边大声喊着“不好了，官军来了！”一边慌乱不堪地向岛上的山中奔逃。 大船高大坚固，并不理会那些破船，硬是将它们挤得七零八落，然后纷纷放下踏板。 一千余名士卒登岛之后便兵分两路，顺着海滩向刘公岛后边包抄而去。 随后，两千主力大军登岛，开始正面强攻！ 柳毅率领众官登岛，站在岸上眺望岛中间的高山。 士卒们的进攻异常顺利，岛上只有零星抵抗。 大军很快便扑到了山腰上…… 柳毅眉头紧皱，这不对呀，抢马的不是一两千人吗？这些破船虽不济事，但加起来也有一两百艘了，装人装马也够了。 人呢？马呢？ “不要再追了，鸣金收兵，鸣金收兵，快，快！” 他越想越不对劲，果断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铛铛铛铛……” 山上的士卒听到鸣金声，立即转身后撤。 他们转过身来的一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火！大火…… 那些被辽东战船挤得七零八落的破旧船只燃起了大火！ “轰！” “轰！” …… 那些伪装成鱼桶和水桶的火油木桶发出沉闷的爆裂声…… 海风呼啸，烈火熊熊！ 船上的水军士卒有的拼命扑打着大火，有的奋力划动船浆，船上船下一片混乱！ “啊！” “啊！” “扑通！” “扑通！” “咔嚓！” …… 落水声、士卒的惨叫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与海风的呼啸声连成一片！ 高大的战船曾经不屑一顾地将那些破旧的老船挤压而过，任他们嘎吱作响，任他们断成数段，任他们漂荡到身后…… 如今大船小船碰碰撞撞挤作一团，在清冷的夜里抱团取暖。 后世有首歌里唱道：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大战船老破船都是木头…… 众将官架起已经失魂落魄的柳毅，奔逃到火势边缘一艘还未烧着的战船上，随着二十几艘停在外围的战船乱哄哄逃离火场。 正当他们暗自庆幸之时，近二百艘战船出现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将他们的后路堵得严严实实。 那些战船船头的战旗上，一个个斗大的“董”字随风飘摇…… 第193章 下黄县，伏管承 刘公岛海战前夜，空中的圆月依旧明亮。 黄县，城墙之上 “将军，你快看，快看那边，那边……” 一名士卒手指城外，两眼瞪得老大，满脸惊慌之色…… 远处，无数火把汇成一条长河，正缓慢而稳定地向城门涌来。 “海贼，是海贼！快，快去禀告别驾大人，快去！” “诺！” “铛铛铛铛……” 城墙之上警钟大作！ 士卒们从睡梦中惊醒，穿衣披甲，纷纷奔上城头。 …… 刺史府中 “哐哐哐哐……” “大人，大人！快醒醒，北门，北门敌袭，敌袭……” “哐哐哐哐……” “大人！大人！快醒醒，敌袭，敌袭！北门无数海贼……” “我操他娘的，这帮天杀的海贼……” 阳仪被士卒惊醒，远远听到北边传来的示警声！ 他一边披衣服，一边破口大骂。 …… 酒肆内。 “四哥，兄弟们到了！传讯兵刚从街上过去！” “到了？快，快，快去堵路！” …… 不多时。 “驾！” “驾！” “吁——” “大人，前边的路被堵住了！” “啥？我操他……” “咻咻咻……” “啊！”“啊！”…… 扑通、扑通…… 阳仪一句脏话还没骂完，随护他的士卒纷纷中箭，从马上摔落下来！ “哐啷、哐啷……” 街道两边的门窗被人打开，一群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阳仪看了看这帮黑衣人手中的弩弓，眼皮一阵狂跳！ “不才薛州，为兄弟们讨口饭吃！” 为首一人冲他抱了抱拳。 …… 一刻钟后 城墙上 “别驾大人，您看……”把守城门的将官手指着城下黑压压的海贼。 “把城门打开！” “什么？大人，他们都是……” “我让你把城门打开！” “大人！柳刺史……” “咻咻！” “大人，你……” 那将官捂着胸口，倒在了城头上。 “违抗军令，杀无赦！” “去，打开城门！” “诺！” …… 三日后 桑岛，一座宅院内。 屋外守备森严，屋内二人对坐。 “不是我管某信不过先生，只是这东莱郡……” “管统领稍安勿躁，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这……，打什么赌？” 管承一脸懵逼，谈正事儿呢，怎么又打起赌来了？ 蒯良笑道：“若我贼部在旬日之间将柳毅逐出东莱，则君家归治。你看如何？” “什么？这……这不可能！” 作为管家的水军统领，管承对柳毅的实力还是很了解的。 五六年前，公孙度要向青州贩马，管家这个中间人他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因此，管家在马匹交易这一块儿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在公孙度眼中，管家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他心头剜肉！ 你倒一倒手，比我这个养马的赚得还多，这不是开玩笑吗？ 于是，他派遣麾下得力干将柳毅率领辽东水军主力南下，经过多次交战，将管家控制的七个县夺走了三个，又将东莱郡剩余的十个县全部纳入治下。 就连朝廷任命的东莱太守蔡伯起在两个月前也很自觉地告老还乡，回老家读书、种地去了。 你们打着个海贼的名头，想在旬日之间将柳毅赶出东莱？ 你半刀纸画个鼻子——好大一张脸啊！ 也不能怪人家不信。 董袭也正是因为探得柳毅水军的真实战力之后，怕一仗下来损失过大，才把战事从夏天推迟到了秋天。 一方面，他要向顾雍索要更多的海军战船，从而形成更大优势。 另一方面，也要把收服的大大小小十数股海贼进行整训，以形成水战战力。 同时，他还要摸清柳毅的兵力布署，找到柳毅的软肋。 多方筹划之下，又经过无数次推演，他才下达了开战的命令。 “管统领先不要管这事儿可不可能，您就说赌不赌吧？” 蒯良仍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若是办不到呢？”管承反问道。 蒯越笑道：“若拿不下东莱，管统领就当蒯某没来过！” 董承道：“一言为定！” 蒯越：“一言为定！” …… “报——” 二人正说话间，忽闻快马来报。 管承见蒯良披上斗篷，戴好面巾，喝令道：“进来说话！” 只见一精壮汉子推门而入，对管承抱拳说道：“大统领，东边的兄弟传来消息，数日前，董魁海贼与柳毅水军在刘公岛海域爆发大战！” “什么？” 管承大吃一惊，他看了看蒯良，问那汉子道：“战况如何？” 那汉子说道：“董魁海贼大获全胜，烧毁辽东水军战船一百余艘，俘获战船二十余艘，俘虏辽东水军士卒三千三百余人，柳毅及营州文武一网成擒！” “什么？” 管承拍案而起，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呆愣半晌，又问那汉子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汉子说道：“具体战况尚不清楚，而且……” 管承：“而且什么？” 汉子：“而且，就在此战前夜，董魁麾下薛州、卫龙（卫温）两位统领里应外合，拿下黄县！阳仪被擒，守城士卒被俘近千人！” “什么？这，这这这……” “与此同时，海贼邓演（邓当）部突袭长山岛，岛上水军损失惨重，仓惶逃向辽东！” 管承听罢，大惊失色。 他嘴唇一阵哆嗦，看着那报讯的汉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过后，他挥了挥手，那汉子退出屋外。 蒯良取下面巾，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汤，觉得味道一般。于是放下茶碗，笑着看向管承。 “如何？”蒯良问道。 “呼——” 管承呼出一口浊气，对蒯良抱拳说道：“先生且在岛上安住几日，管某去请家主亲自与先生详谈！” 第194章 黄金!徐盛 青州，东莱郡，界水（今老界河） 一艘楼船之上，蒯良、太史慈身披斗篷，青布遮面。与董袭、邓当、薛州、卫温、吕蒙和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立于甲板之上。 一位老者在管承的搀扶下，对众人侃侃而谈： “……我管氏自先祖相齐始，居于此地已有九百余年，今宗族数千口，散布于东莱、平原、齐郡……” 此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管氏现任家主——管贡！ 楼船行至曲成渡口，众人随管贡下船，跟在他身后缓步而行。 只见渡口之上，两千甲士列阵以待。 众人远眺渡口南北两侧，只见望楼、箭塔如林而立，将道路两旁数座石堡拱卫其中。 管贡不做停留，带领众人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一个时辰之后，进入曲成城中。 老者下车，拄杖迈入管家老宅。众人亦步亦趋，跟在老者身后。 那座老宅古朴厚重，青石为砖，青石铺路，一看便知其中大有文章。 众人穿过数十座宅院，来到一座大院之中，这里便是管家的钱粮囤积之处。 众人只见座座库房高大整齐，比那郡县官仓还要多出不少。 管贡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腰背，用手中竹杖指了指前边的数排库房，对众人说道：“此处粮草不下万石，但有所需，尽可取用！” 众皆惊鄂！ 那管贡在管承搀扶下继续缓步前行，领众人来到一座封闭的院落之前。 他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递到管承手中。 管承双手接过，打开院门。 众人又跟着管贡进入庭院。 管贡又用竹杖指着最大的一间库房，吩咐管承道：“打开！” 管承不敢怠慢，便去开那库门。 却不料那门上锁了数把大锁，看着就十分沉重。 那管承费了好大力气将这些大锁一一打开，又去推那库门，却是推之不动。 管贡转目望向董袭众人，笑道：“还请诸位将军助我侄儿一臂之力。”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上前助管承推门。 那门板厚如墙壁，乃是生铁筑成，且门轴粗大，又有能工巧匠做了许多机关卡槽。 众将一齐努力，只听“咔、咔、咔、咔……”那厚重的铁门一顿一顿，缓慢张开。 门内又有一条通道，两壁都是青石。 众人跟在管贡身后拾级而下，又费了许多力气，推开数座铁门之后终于到了地下的库房之中。 管承点燃火把，将墙壁上的油灯一一点燃。 灯光亮起，众人顿时惊愕，俱各瞪大了双眼，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连心跳都停了。 就连老牌世家出身的蒯良都吃了一惊，他不是没见过世面，更不是没见过钱，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中原大地连前二十都排不上的管家竟私藏了这么多——黄金！ 没错，就是黄金！ 只见库房中间的空地上，一方方金砖码放得整整齐齐，就如一座座由黄金筑成的城台一般！ 而在那库房墙下，一斗一斗的金沙就如谷仓里的粮瓮一般，靠着墙根摆了三面！ 整座库房在火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金星灿灿！ 那做惯了海贼的董袭竟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刀把…… “这座地下库房有黄金五千余斤，地上库房之中还有七千万钱，大将军欲光复大汉，我管家自当倾力相助……” …… 晚宴之上，管贡与蒯良对坐主位，管承与管家数位管事陪着太史慈、董袭等人坐于下首。 为严防蒯良、太史慈身份泄露，不仅未安排任何歌舞助兴，就连端酒上菜的活计也都是管家嫡系子侄亲自动手。 蒯良对管贡说道：“不期君家竟是如此慷慨！良回程之后，定将君家赤诚之心如实向大将军禀报。 “大将军英雄盖世，气度恢宏，又是少有的仁德之主，必定不会慢待君家！” 管贡拱手笑道：“子柔先生言重了，吾家自管相至此已有数十代，家学传承尽在工商一途，与今之经学却多有不足。 “大将军不以吾辈为鄙，反倒在江南、江东三州之地大兴百业。 “今承蒙大将军看重吾家，竟亲笔手书，言辞谆谆！吾管家家势虽微，然亦有萤火之力，但有所遣，在所不辞！” 蒯良又道：“君之高义，良佩服之至！今令侄管宁在大将军麾下身居要职，君家又助我军立足于东莱。 “待他日事成，君家之于我大汉，必不下昔年管相之于齐国……” …… 饮宴毕，管贡又将一封书信交给蒯良，待其回程交于刘表。 众人回到客舍，董袭等人犹自为管家的豪富与慷慨感叹不已。 卫温年轻，城府稍浅，忍不住说道：“那管贡莫不是将他家九百年的积累全拿出来了？” 薛州亦道：“吾海上兄弟家口万余，把那家当加起来也不及管家库中一毫，真他娘的叫人眼馋啊！”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董袭说道：“不瞒诸位兄弟，方才在那金库之中，某家差点儿拔出刀来！” 众又大笑。 吕蒙虽小，却颇有智计，他眼中精光一闪，对众人说道：“人家举手之间便献出这许多黄金钱粮，如小子所料不差，这管家必有不为人知的可靠财源！”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 蒯良赞赏地看了吕蒙一眼，对众人说道：“诸位不必多想，这管贡也是个聪明人。如今正逢乱世，即便家资再富，背后若无靠山，也终是替他人保管而已！ “今管氏倾家相助，足以见其真心！至于其家如何聚财，吾等日后自会知晓。诸位日后切莫讨论此事，为人看轻，与主公大业无益！” 众皆点头称是。 其实，管家黄金取自金矿（今招远），管贡心知乱世之中难以保全，又恐惹出是非，不便明说，只好写到信中，交给刘表定夺。 蒯良又对众人说道：“良与子义不便久留，明日一早便动身南下。元代诸公宜广建城防，以保住东莱为要，切不可贸然西进，使袁绍、曹操有机可乘！” 董袭道：“子柔先生尽管放心，吾等定会倾尽全力为主公保住东莱！” 蒯良颔首说道：“如此甚好！” 旁边一天都未说话的太史慈将身边的英气青年带到董袭面前。 他对董袭介绍道：“此吾旧时好友，昔年亡命之时多蒙相助。吾与子柔先生路过其家，故将他荐于元代面前，为元代做个臂助！” 董袭见那青年英姿勃发，心中欢喜，于是问那青年道：“尚不知这位兄弟名姓？” 那青年对董袭抱拳说道：“某姓徐名盛字文向，乃琅琊莒县人……” 第195章 赵云，血本 一个月后，东莱郡，当利城下。 赵云一脸错愕地望着这座比郡城还要高大许多的县城，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夏侯兰打马上前，对赵云说道：“子龙，我们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赵云闻言，转目望向城门上方，见了斗大的“当利”二字，便摇了摇头，对夏侯兰说道：“确实是当利，只是……” 这当利县是东莱郡最西北的一座小县。大将军府定下东莱攻略之后，便从工部派遣了以大匠苏樾为首的建筑团队搭乘运载兵甲器械的战船北上，在东莱附近岛屿集结待命。 在取下东莱的第一时间，董袭便在管家的鼎力相助下，征发大量民力，又动用数千海贼，依照苏樾的设计，对当利县城进行了扩建！ 当然，同样的工程也在东莱西南角的不其县一齐展开。 也就是袁绍将大军抽调到幽州，临近的北海郡无力出兵干预，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筑城良机。 城墙虽已完工，城内高大的望楼和数座与城墙齐高的城台尚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之中。 “城下何人？” 正在城头值守的徐盛望见城下百余轻骑不敢怠慢，一边喝令贼众做好守城的准备，一边喝问城下。 他此时也有些疑惑，城下百余骑尽是白马，看着也不像是袁军侦骑。 赵云见城上守将相问，忙于马上抱拳，对那守将说道：“某不便通名，将军且看此信！” 说罢，取出大弓，将书信射上城头。 一海贼忙捡起书信，交到徐盛手中。 徐盛打开观看，却是大将军刘表亲笔所写的邀请信和童渊让他到东莱效命的传信！ 徐盛不敢自专，忙将信件折好，叫亲信士卒火速交给董袭。 少时，董袭打马赶至城下，令士卒打开城门，亲自出城迎接。 “哈哈哈哈……，原来是童老先生高足，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赵云、夏侯兰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几步迎上，对董袭抱拳说道：“有劳头领亲迎，但有所遣，云绝不推辞！” 身后百余士卒虽难掩疲惫之色，即也纷纷下马，肃立于马侧，以待军令。 董袭见状，更是高兴，他握住赵云手臂，对他笑道：“董某前番抢了公孙度圈养的战马，此前又从投靠辽东的世家豪强家中抄出不少，林林总总大概千匹有余！ “不怕兄弟笑话，吾等尽是水贼，于骑射一道多有不通，今众兄弟到此，这些马儿也算有了着落了！” “哈哈哈哈……” 众大笑。 …… 与此同时，东海海面。 一支庞大的船队正沿着“z”字形的路线逆风北上。 船队由二十余艘最先进的中式夹板船领航。 这些经刘琦手绘草图，由墨家弟子和许多老船匠反复试验后刚刚定型的大船，不仅体魄巨大，船体下部还设计成双层结构，抗沉性能极佳。 这些船只一改之前惯用的硬帆设计，全船设置三根桅杆，分别为首桅、主桅与尾桅。首桅与主桅挂载横帆，尾桅则挂载着斜挂的大三角帆。 后边跟随而行的百余艘海船大部分都是抽调的海军战船，也有一些刚从船屯出海的新船。 这些战船也将此前惯用的硬帆进行了大量改进，以便在海上行船之时可以多面受风。 船上搭载了大量攻守器械，其中既有大汉边郡才配备的床弩和弩车，又有最新式的炮车、籍车、连弩车！ 除常规刀、枪、盾、甲之外，还搭载着大量弓弩和箭矢！ 两万山越士卒在豪帅陈策的统御下，搭载战船，北上东莱。 陈策与彭虎、严白虎等山越首领不同，此人虽武艺一般，却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 他又在襄阳大营受过战术训练，还参加过由庞德公主讲的，由中高级将校轮流参与的兵法战例培训班。 就因东莱郡地形呈“＞”型，中间山地都属北海郡治下，且直插到东莱腹地，就如同攻略丹阳时的祖郎旧寨一般紧要，必须掌握到自己手中才行。 而要进山，海军将士自不可行，且有辽东水军在北虎视，董袭也抽调不出太多兵力。 山地作战，非山越莫属！ 陈策闻之，热血上涌，遂主动请命前往东莱！ 除此之外，旗舰之上还有数位大才。 周瑜化身海贼，以兵部侍郎衔兼任海军贼部军师，以助董袭应对辽东威胁！ 诸葛瑾出仕，被派往东莱打理一郡民务，并主持曲城（今招远）金矿开采。 诸葛瑾，字子瑜。其人仪表堂堂，温文大方，敦仁厚义，极善理民。 （其弟诸葛亮比较自负，此时仍在观望。） 蒯越、蒯良之侄蒯琪，时人评价“智仁双全”，被刘表派往东莱，为诸葛瑾之副，并协助管家打理盐场事务（用抢来的糜家盐户）。 庞统 、孟建二人经司马徽和庞德公推荐，协理东莱防务，并为陈策参赞军机。 庞统，字士元，襄阳人，道号凤雏，庞德公之侄，极善军略，又通政务。 孟建，字公威，汝南人，军政皆通。 如此精兵强将，兵甲器械，大将军府为了保住东莱这块飞地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船行数日，来到鹰游山（薛州旧岛）。 此时，这座海岛已然不复旧貌，成为一座巨大的海上仓库。 岛上库房林立，其中粮草、甲械不可计数。运输船队往来不绝。 甚至还建了一座临时性的船屯，专司修理受损的船只。 两万山越士卒登岸休整。 他们虽然也通水性，下河摸鱼也是一把好手，却从未上过海船。 勇士们在海上摇晃数日，大多晕头转向，此时只觉得头重脚轻，虽腹中无食，却毫无食欲。 在船上吃的饭基本上都吐到海里喂鱼去了！ 狂热分子陈策这几日也是吐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如软脚虾一般张狂不起来。 他木呆呆地坐在海滩的石头上，眯缝着两眼斜瞅着天上那一群海鸟，愁眉苦脸地问前来迎接大军的薛州道：“薛统领，咱兄弟还要几日才能到东莱？” 薛州看陈策那副熊样儿，心里只觉得好笑，安慰他道：“陈帅且放宽心，在这岛上休整两日后，再在海上漂个七八天就到了。” 陈策：“啥？还要七八天？偶滴个老娘唉……” 第196章 银矿，偷人 倭岛，天奴国（今九州岛）。 天上残阳如血，地上血流成河！ “混蛋！” “嗨！” “老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杀俘，不准杀俘，你他娘的没长耳朵吗？” “将，将，将军，将军有所，有所不知……” “闭嘴！” “嗨！” 甘宁望着满地的死尸一阵无语。 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帮子“萝卜”“豆芽”会有这么重的戾气？ 好不容易破城，抓来的俘虏一个也没剩下。 男的直接杀，女的先奸后杀！ 每破一城，上演一遍！ 说多少遍都没用。 前番本州光复，幸存的俘虏还不到两千。 今番天奴灭国，他来得稍晚了一些，结果，数万俘虏又是一个没剩…… 合着自己在战前嘱咐了半天全都白费了！ 岛津战战兢兢垂首侍立，见甘宁脸色铁青，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也是无奈之极，自己麾下这帮倭兵就跟没长脑子似的。 战前说的好好的，一打起仗来全特么忘了！ 又加上配备了制式铁矛，一个个捅起人来兴奋地跟吃了春药似的。 就连甘宁也没想到，这帮“萝卜”“豆芽”打起仗来不要命也就罢了，杀起俘虏来更是狂热无比！ 不管是直接捅杀，还是先奸后杀，一个个红着个眼睛就跟发情的野兽一般，拉都拉不住！ 那个时候你要敢去拉他，他回头就敢拿铁矛捅你！ 那不要命的劲头就跟正在交配的狗子一样，他才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将军！ “将，将军，将军……” 见甘宁半晌无语，岛津沉不住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甘宁厌烦地瞅了他一眼，骂道：“你他娘的把人都杀了，谁去挖矿，谁去打鱼？” “将军，将军息怒……” “闭嘴！” “嗨！” “你他娘的再有下一次，你跟你的人都特么给老子挖矿去！” 岛津听了，顿时吓得一阵哆嗦。 那矿上的苦累自不必说，那矿洞一塌可是要死人的！ 甘宁登岛时日尚短，主要精力用在支持倭奴国的战事上，金矿自是无缘得见。 但是却在绘制倭岛地图时，船上的测绘人员不经意间发现海边的一座山上不时有银光闪现！ 就这样，举世闻名的石见山银矿被大汉海军以同样的方式，提前一千多年给发现了！ （1520年，九州博多商人神谷寿帧在海上看到石见山上银光闪闪，从而发现了石见山银矿。） 甘宁自是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派快船火速通报襄阳。 刘表也没想到甘宁海军这么快便有了发现，便让刘晔从工部遴选采矿人员，火速搭乘海军战船前往倭岛。 白花花的银子啊，能不急吗？ 督察院和暗卫的人马也得去盯着，万一有人贪心大起造成了国有资产流失，那可不行！ 工部尚书刘晔打死也没想到，在这个乱世当中，自己这个包工头子竟然比枢密院和兵部的人还忙！ 且不说自从刘琦讨董回来就没停下的水利工程和道路建设，也不必说与兵部合作进行的兵甲器械的打造，更不必说各种矿藏的开采与冶炼，加上海军两部接连不断地从他麾下抽调人手，整个工部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了！ 更要命的是，工部的人都是专业技术人员，不懂行的人来多少都没用！ 你从别处抽调官吏去主持炼铁，他有韩暨那个本事吗？不造成重大事故算你走运了！ 你随便抽调人员去搞水利工程，淹不死你就算你祖坟冒青烟了！ 就更不用说开矿和筑城了，你要随随便便派人去干，你晚上能睡得着觉就算你心大！ 就大将军府目前这个搞法，以老带新的传统办法铁定是跟不上趟了。 万般无奈之下，刘晔去找刘表商量，看看能不能在襄阳大学里增设相关科目课程，多培养一批专业人才。 刘表深以为然，亲自去找司马徽商量。 司马徽哪里懂这些，而懂行的一个个都忙得要死，谁有空来给你上课啊？ 再者说了，人家凭的是技术和经验，咱也没有教材不是吗？ 唉！ 刘表、刘晔两兄弟对坐长叹，这几年步子迈得太大，终于把蛋给扯着了！ 二人对坐良久，刘表这个高高胖胖，温文尔雅的仁义之主凑到刘晔耳边，对他悄悄说道：“贤弟勿忧，实在不行，咱们就从别人那里偷点儿人来……” …… 一个月后， 益州，成都，一座酒楼，雅间之内。 小几之上，好酒好肉，时令鲜蔬，颇为丰盛。 东城车马行的老板赵炎与益州匠作监的铁匠蒲元对坐而饮。 “某不过是为赵兄打造了几把腰刀而已，如何当得赵兄如此款待？”蒲元与赵炎对饮一杯，不由说道。 赵炎正色说道：“愚兄非为几口腰刀，愚兄敬的是贤弟的手艺！兄虽不才，也知贤弟锻刀之术冠绝西川，能与贤弟这般大才对饮，愚兄不胜荣焉！” “这……” 蒲元虽知自家锻刀之术确实不错，但自己不过是个匠人，此时又名声不显，被赵炎一夸，不由双颊发热，黝黑的面容微微泛红。 他连忙辞谢道：“愚弟只不过是一匠人而已，如何当得贤兄如此夸赞！” “贤弟切莫自谦，以贤弟手艺，足以称雄川蜀！吾闻大将军刘景升专爱如贤弟这般有一技之长的大才。 “可惜贤弟屈身川蜀，只做平常一匠人，唉……” 赵炎说罢，摇头叹息。 此话正说到蒲元心坎之上，他忙问道：“大将军爱才，愚弟也有耳闻，只是不知真假？” 赵炎笑道：“贤弟不必见疑，此事千真万确！” 蒲元又问道：“何以见得？” 赵炎对他说道：“吾宗兄赵范刚升任零陵郡丞，愚兄正是听他亲口所说。以某观之，以贤弟之能，若在大将军治下，其身份地位恐不低于一县之长！” “此言为真？”蒲元听了，不由瞪大了眼睛。 “贤弟若是有意，某可请族兄为汝作保！” …… 无独有偶，此类事件正在各诸侯治下纷纷上演。 数月之间，川蜀大匠蒲元、曹魏匠作监官吏郑浑等数十名各类专家大匠通过明里、暗里的路数纷纷来投。 挖一个也是挖，索性多挖点儿吧！ 于是数学家刘徽、书法家兼造纸专家左伯、制器专家柴玉等人在被山匪、强盗绑架后，几经周折，被刘表或重金赎出，或派暗卫搭救…… 他们纷纷感念刘表之恩，留在襄阳为大将军府效力…… 第197章 选倭女，绝户计 倭奴国，京都，王宫门前大街。 许多妙龄少女精心打扮，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在海军士卒的指挥下排起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身长五尺二寸（约一米四），面白，腰细，胸大……” 一名士卒先瞅了瞅长尺上的刻度，又色眯眯将那倭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双手熟练地掐了掐那倭女的小腰，最后将目光停在其饱满的双峰之上，向坐在一边的诸葛直汇报。 诸葛直扫了那倭女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旁边侍立的出张立刻对那名倭女呜哩哇啦说了一句。 那名刚才还忐忑不安的倭女顿时激动地双颊绯红，笑着捂起了嘴巴。 她连连对那位掐她腰的士卒和诸葛直、出张二人躬身行礼，然后与许多被选中的倭女一起坐在王宫门前的台阶之上。 那些倭女也是笑容满面地向她祝贺，并互相分享喜悦之情，那神情就如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 “下一个！”那名士卒喊道。 …… 与阵后督战的甘宁不同，诸葛直却是揽了个好活儿。 他与出张二人在王宫门前立了个招工的牌子，专招那些身材出众，面容娇好的妙龄倭女。 被选中的倭女将获得参加汉话培训的资格。培训合格之后，将搭乘海军战船来到梦中神土——大汉，成为一名光彩夺目的官婢！ 当然，这样的场景不止一处，倭奴国的每座城中都在上演相同的剧情，只不过招工的地点换成了官府门前的大街而已。 倭奴国各地的妙龄少女无不闻风而动，纷纷梳洗打扮，抢着参加选拔。 特别是那些贵族大姓家的女子皆以中选为荣，一经选中，便举族相庆！ 多有嫁为人妇者涂脂抹粉，装作未经人事的样子排到队中。 亦有身形矮小者鞋中垫木，伪造身高，前来参加选拔。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畏强凌弱乃是倭民祖传的本性。 遇到强者便甘心为奴为仆，且颇为自得，就如今天已沦为丑国殖民地的倭国一般。 遇到比他弱小的，不管是邻居还是同胞，都恨不得下死手相逼！ 九州岛上，倭兵残害俘虏便是此本性的流露。 即使你看管再严，他们也会偷着去杀（或奸杀），且每杀一个，便多了一分成就感，每每在人前炫耀！ 畜牲不如！ 不可理喻！ 直到隋唐文化大规模输入之后，其民智渐开，才多多少少收敛了一些。 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新瓶里装了老尿而已！ 此时，按照甘宁的想法，这岛上的倭民全屠光了也不可惜，但毕竟还要挖矿呢。 这么危险的活计，他可舍不得让手下的兄弟去干。 那些“萝卜”“豆芽”都是些冥顽不灵的一根筋，若是训练一下，用来攻城拔寨当炮灰还是挺不错的！ 权当养了些恶狗罢了！ 至于尽收其民为仆从军，选其女子为官婢，这都是石韬登岛之后做出的谋划。 因其国男子粗鄙不堪，又不畏死，不若在矿山之中、战场之上逐次消耗！ 又因其国女子温柔简约，又善侍人，不若选其良秀者侍奉我大汉百姓！ 不消数年，其民日少，其国势微，便可在不损大义的前提下，收归吾大汉所有！ 如此谋划，可谓至善！ 当大将军府中诸位大佬看到石韬所作的倭岛攻略之后，无不背后发凉。 就连大将军刘表都觉得石广元用计也忒歹毒了些。 此子惯用绝户计啊！ 不过，大家都喜欢。 特别是石韬军报中对那些倭女的夸张描述，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若得其中数人侍奉左右，余生足以自慰了！ …… 倭奴国王宫之中。 “大王若得空闲，可搭乘我大汉海军战船前往襄阳，那里风景如画，游人如织，管教大王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那善使绝户计的石韬正在萝莉国王卑弥呼面前侃侃而谈。 为了增加忽悠效果，他临来之前还专门去了趟吴县，从顾雍府中挑了一位王姓姏母（能说会道的中老年女人）与他搭伙同来。 “哇哦，好想去看看哦！” 那卑弥呼年方二八，因是腊月生人，虚了两岁，也就是十四岁而已。 她娇小而俊美，又自幼享受宫廷教育，一口大汉官话说得比石韬还要标准。 “大王生得如此俊俏，即便在我大汉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若去我大汉，必得大汉百姓喜爱。” 王姏母脸上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 “小王貌丑，怎当得婆婆如此夸赞？” “大王说笑了？似大王这般人物若说貌丑，我等女子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岂不早就投了河中喂了王八！” “嘻嘻……” 卑弥呼少年心性，被这个老娘们儿一通夸赞，不由脸红身热，双颊脂红。 她掩口而笑，心中既得意又害羞。 “小王听甘将军说，大将军的公子年纪轻轻便领兵征战，近十年来未尝败绩，可是真事？” 石韬笑道：“甘将军所说自是千真万确！” 卑弥呼好奇说道：“石军师快给小王细细说说！” 石韬轻摇羽扇，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忽又觉得寒冷，便将那羽扇放于几上。 他轻拈胡须，对那倭王说道：“既然大王想听，韬敢不从命。咱就先从我家少主十二岁领兵征董卓开始说起吧……” 那石韬自幼饱读诗书，胸中自有无数沟壑，便大摇其舌，将刘琦讨董卓、征江东、伐袁术的光荣事迹添油加醋地对着卑弥呼讲了一遍。 那倭王自幼长于宫中，自登王位起，听的都是自家军队战败的消息。 此时被石韬一通忽悠，不由瞪大双眼，满眼里都是崇拜之色。 又加上王姏母适时插话，一会儿说起太史慈和陈到进吴县的糗事，一会儿又讲到刘琦登台打春牛的英姿，那卑弥呼听得就如同在自己眼前一般，眼中冒出无数小星星，心里也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一旁陪坐的王公大臣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比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还要吃惊。 他们虽然比那些“萝卜”“豆芽”强了不少，但毕竟小国寡民，又荒蛮落后，就如井底的蛤蟆，也没多大见识。 任谁也不会想到，石韬心中已经盘算着要将那倭王嫁给刘琦做个侍妾了…… 第198章 盐场，军议 东莱郡，当利县，县衙之内。 “君家倾家归治，大将军甚是感动，常于襄阳众文武面前夸赞不止。”周瑜对管贡说道。 他也是刚刚登岸不久，怕袁绍大军突然而至，也顾不得身子乏累，便叫董袭召集众人到县衙议事。 管贡本就在县衙之中，二人先攀谈起来。 “大将军过誉了，匡扶汉室乃是大义所在，吾虽年老，尚不惜命，区区薄财何足道哉？”管贡谦虚说道。 周瑜听了，不由赞道：“君家高义，瑜佩服之至！然，大将军岂会亏待有功之士？现下正有一要事请君家相助？” 管贡慨然说道：“足下尽管讲来，吾家无有不从！” 周瑜道：“大将军要求海军贼部在黄海沿岸开办盐场，从而垄断中原食盐供应！ “前番董将军已将糜家盐场抢了个干净，人员、器械一应无缺。 “劳烦君家代为管理。所获收益，君家与大将军府三七分成！您看如何？” “这……这……这如何使得？” 管贡大惊失色！ 他前脚刚送了刘表一座金矿，刘表转手便回了他一座金山！ 如今，整个东境沿海，除了辽东一隅之外都成了董袭海贼的天下，哪个不长眼的敢跑到海边晒盐？ 而糜家被抢了之后，整个北方的食盐市场迎来巨震，并出现了严重的空缺。 食盐价格也一路攀升，这才多长时间，已经涨了三倍不止！ 这边盐场一开，铁定不愁销路。垄断江北市场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开一家我就抢一家，能不垄断吗？ “为大将军效力，吾管家义不容辞，怎敢奢谈分成之事，请周君转呈大将军收回成命吧！”管贡诚恳说道。 周瑜笑道：“投桃报李是大将军的一贯风格，管君就不要为难在下了。盐场之事就此定下，还请管君勿再推拖！” “这……” 管贡无法，只得应下。 他思虑半晌，又对周瑜说道：“北海邹家乃是先贤邹忌后人，与吾管家有通家之好。 “不若将吾家三成盐利让其一成，与其结为内应，以备将来谋夺北海？” 周瑜笑道：“此三成盐利既已许给君家，如何处置便是君家之事。君今为公事而让私利，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吾必在军报之中为君请功，只是君家务必打理好盐场，勿让大将军失望。” 管贡大喜，忙应道：“请周君尽管放心，吾管家必不辱命！” 二人说话之间，众人先后到齐。 董袭与周瑜推让半天，军议虽由周瑜主持，终因贼部事务以董袭为主，他只好坐于主位之上。 左手边陈策、邓当、管承、薛州，徐盛、赵云、夏侯兰、卫温，右手边周瑜、管贡、诸葛瑾、庞统、孟建、蒯祺、吕蒙，因涉及城防要务，大匠苏樾亦列席会议。 中间大几之上铺了一张东莱郡及其周边的地图。 董袭先请周瑜传达了新来之人的人事安排，前文已有交待，自不必细说。 然后众人开始商谈军事。 董袭当先说道：“吾海军贼部已将东部海域大小海匪全部收编，共有可战之兵两万五千余人，大小战船近三百艘，运输船二百余只。 “目前防御重点仅剩辽东一处，我贼部虽有信心将其水军歼灭，然恐袁军南下，两面开战，支应不及。 “吾意先立足于陆战防御，待有闲瑕再理会辽东不迟！诸位意下如何？” 周瑜说道：“董帅如此安排甚为妥当。吾观当利城池高大，城防体系完备，不知我东莱西南不其县及各处关隘情况如何？” 邓当答道：“军师尽管放心，不其县与当利县规模相当，皆有我贼部重兵把守。各处关隘也已加高加固，可保万无一失！” 周瑜道：“如此甚好！” 他又转目望向陈策，问道：“以陈帅之见，麾下儿郎需休整几日方可恢复战力？” 陈策体质还算不错，此时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对周瑜说道：“只需休整三天，战力便可尽复！” 周瑜颔首说道：“既如此，三日之后，陈帅便调拨一万儿郎，于当利、不其二城各屯驻五千，为守城主力！ “邓当将军亦调拨一万贼部士卒各分五千协助守城！其余贼部全部撤出城外，主力防备辽东水军，其余沿海路巡防支援！” 陈策、邓当起身，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周瑜又看向董袭，问道：“不知山中情形如何？” 董袭指着地图说道：“山中凸入我东莱者共有四县。其中即墨、壮武二县正卡在当利、不其两县中间的进山道路上。挺县、观阳二县深入我东莱腹地。 “因之前的东莱太守蔡伯起不通武事，管家与辽东又在东莱争得火热，袁潭并未将我东莱放在心上。 “目前，四城各有士卒数百，其余都抽调到幽州，助其父攻打公孙瓒去了！” 周瑜盯着地图思虑半晌，然后分派众将道：“此番陈帅麾下两万士卒已分南北两路在当利、布其屯扎。此次进兵，正好两路相向而行。 “陈帅与赵云将军领北路兵马，以庞统为军师；徐盛与管承领南路兵马，以孟建为军师。 “第四日拂晓，两路兵马分别从当利、不其两县向山中两路进兵，以迅雷之势袭取即墨、壮武两县！不得有误！” 众人起身，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徐盛、管承、孟建，三位莫嫌辛苦，即刻动身，三日之内务必赶到不其县中！” “军师放心，吾等告辞！”三人领命而去。 “请苏先生调拨工部人员两路随军，待攻下城池，迅速进行规划、加固，并派人前出两城西侧山谷之中，寻其紧要之处建设关卡！” 苏樾起身应道：“属下领命！” 如此分派，只要夺下即墨、壮武二城，那挺县和观阳便如笼中之鸡一般。 他又看向其余众人，分派道：“大军前出之时，吕蒙领战船三十艘沿海岸线向西侦查袁军动向。薛州、诸葛瑾紧守当利县城。夏侯兰、蒯祺紧守不其县城。诸路兵马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点到名字的众人齐声应道：“末将（属下）领命！” “都下去准备吧！” “诺！” 待众人走后，周瑜又思虑少顷，对管贡拱手说道：“请管君联系一下北海邹家，若发现袁绍大军动向，及时通传消息。” 管贡见周瑜虽然年轻，但数万大军调动起来丝毫不差，亦是吃惊不小。 他对周瑜拱手说道：“请军师尽管放心，老朽这就去办！” 董袭临战必先，见周瑜分派了半天没他的事儿，不由问道：“公瑾，你咋没给我分派任务？” 周瑜笑道：“元代与我分驻当利、不其二城，总督战事！” “可是……” “大将军有令，贼部主将董袭身为一军主帅，每战临敌，轻身犯险，有失体统，着兵部侍郎周瑜代为训诫！” “呃……” 第199章 诵经，斩将 第四日凌晨，山越士卒用过早饭，便打起董字大旗，按照周瑜部署从南北两路直插山中两城！ 袁军斥候探得大军动向，见海贼势大，不敢怠慢，火速报入即墨、壮武两县之中。 即墨县尉早得消息，吓得面如土色，称病不出！ 合县官员也如无头苍蝇一般，拿不定主意。 只有县令张范神色如常，他见一众文武皆举止失措，不由哈哈大笑！ 众人被他笑声所惊，蓦然想起昔年黄巾作乱之时，这位县令诵经退贼的神迹，遂都莫名心安，不再害怕。 却说黄巾乱起，青州便是重灾区。 时，数万黄巾兵围营陵。合城官员、百姓无不恐惧！ 那时张范正任县中文吏，见众官如此，勃然作色，怒道：“人之行，莫大于孝！今黄巾流窜州郡，烧杀抢掠，实乃不忠不孝之举。盖其尽是粗鄙农夫，不治经学，未闻大义。何不当庭大诵《孝经》，使其知耻而退？” 众人闻言，如看傻逼。 却见张范整束衣袍，携《孝经》竹简登城，于城楼之上，数万贼众之前，展开竹简，高声朗诵。 时逢公孙瓒奉诏讨贼，率幽州铁骑踏破贼巢。 众贼听闻老巢被破，无不震恐，一哄而散。 张范见数万贼众狼狈奔逃，遂手捧竹书，于城楼之上仰天大笑！ 众皆大惊失色，以为神助！ 消息传开，满郡皆惊。 民间、坊间皆以为张范于数万贼众面前朗诵经书，感动天地，不仅解了一县之围，亦助官军大破贼巢…… 此后，当地多有儒生士子沐浴焚香以供经书者。 北海太守孔融闻之，甚以为奇，便上书朝廷为其请功。 张范遂因此升任即墨县令。 张范环视堂下众人，朗声说道：“昔年吾在营陵，面对数万黄巾尚且不惧，半篇《孝经》尚未诵完，其众愧然而退！ “今之海贼与那黄巾何异？不过区区数千人而已，吾等有何惧哉？汝等皆是饱学之士，满腹诗书，却不知大义所在，不以为耻乎？” 众人闻言，皆羞愧不已。 一文吏起身作色，对张范躬身一礼，慨然说道：“待海贼临城，吾愿随张公登城，共诵《孝经》，以大义退贼！” 张范抚须颔首，眼中流露赞赏之色。 又一吏员起身行礼，慨然说道：“张公为一县之长，尚能轻身拒贼，某不过一县中小吏，又何惧之有？愿随张公共诵《孝经》，让那海贼也知大义所在！” 张范欣慰，不由说道：“如此甚好！” 堂下众吏见此，纷纷起身请命，愿随张范诵经，以壮声势！ “哈哈哈哈……” 张范抚须大笑，傲然说道：“既如此，某便不用一兵一卒，与诸公一起以圣人之言退此海贼！” 众吏慨然应道：“正该如此！” 因有张范诵经退敌神迹在前，此刻众人心中都是无惧。 翌日正午，陈策、赵云、庞统三人率领五千山越大军兵临即墨城下。 见那城墙之上并无一兵一卒，三人面面相觑。 少顷，只见一老儒黑衣黑袍，峨冠博带，缓步登上城楼。 三人见其虽须发皆白，却依然神采奕奕，面对数千大军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傲然而立！ 又见十余文吏身着宽大礼服，手捧帛书立于老儒身后，无不面现庄严之色！ 三人愕然！ 陈策打马上前，厉声喝道：“呔！尔等文士，不在家中读书，却跑到城头送命！何不开城早降，免得伤及无辜！” “哈哈哈哈……” 张范听了，哈哈大笑。 他手指陈策，傲然说道：“汝等海贼，若早知吾名，岂敢来犯！也罢，汝等攻吾城池，也算有幸。今叫汝等听闻圣人之言，望汝等幡然悔悟，俱各归家，好生奉养家中父母！” 说罢，他将帛书展开，率领身后文吏大声朗诵起来。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其声高昂，抑扬顿挫，连绵回荡于群山之中。 …… “吾入你老母！” 陈策听了半晌，不知所云，以为自己被人耍了。 他耐心用尽，大刀前指，大喝一声“杀——”便带着数千士卒抬着梯子杀奔城头！ 山越士卒无不奋勇争先，他们顺着梯子登上城墙，仍是未见一兵一卒，心虽疑惑，却不犹豫。 于是绕过那群读得起劲儿的腐儒，从登城马道拾级而下，将城门打开，迎接大军入城…… 与此同时，壮武城中。 听闻海贼将至，那县令吓得面如土色，颤声令道：“快……快……快去请夏将军来县衙议事！” “诺！”一县吏飞奔而出，直入夏昭宅中。 夏昭，皇甫嵩旧将，皇甫嵩死后又追随袁绍。 因其在攻打北海郡时被武安国铁锤砸伤左臂，一直在壮武城中养伤。 此时伤已痊愈，忽闻军报传来，他便披甲执枪，赶至县衙。 满堂县吏见了夏昭，顿觉有了主心骨一般。 那县令见夏昭进堂，慌忙起身，一溜小跑来到夏昭身前，对他躬身行礼道：“夏将军，你可来了！那东莱海贼要夺我壮武……” 夏昭见他慌里慌张的样子，打断他道：“来了多少人？” 县令忙道：“大概四五千。” 夏昭又问：“城中尚有多少兵马？” 县令答道：“不足八百！” “够了！待某领兵出城，将他杀退！” “万万不可……” 那县令听他要把兵带出城去，吓得大惊失色，忙劝阻道：“夏将军，城中只有这数百士卒，守城尚且不足，怎可出城浪战？” “哈哈哈哈……” 夏昭听了，哈哈大笑。 他对那县令说道：“昔年某追随皇甫将军征讨黄巾之时，每战临敌，那贼众皆是我十数倍、数十倍不止！而我官军无不以一挡十，每战必破！ “今海贼不过四五千人，我军士卒八百，比之昔年更具优势！其众又是海贼，舍船入山，殊为不智。某实不知汝等所惧者何？” 那县令听了，权衡半晌，又掰着指头数算一阵，觉得很有道理，便对夏昭说道：“如此，就有劳将军了！” 少时，管承、徐盛、孟建三人领兵来至壮武城下，只见前方城门大开，一将领着数百兵马出城列阵。 孟建对管承、徐盛说道：“吾军远在东莱，往来补给不力，宜尽量减少士卒伤亡。” 管承问道：“军师所言不差，只是眼前这情形，不打怕是不行！” 孟建笑道：“管将军可去阵前搦战，若敌将肯战，则由徐盛将军与他比斗。若胜之，便降服其众，若彼不肯出战或拿不下他，咱再以兵力优势一鼓破之！” 孟建让管承搦战，又让徐盛出战，主要是因为管承常年做贼，骂得难听，而武艺却又不如徐盛。 加上管承乃是海军将领，擅长水战，若一着不慎折在山中实在可惜。 管承领命，打马上前，对夏昭喝道：“兀那撮鸟儿，屁多点儿兵也敢出城，汝母未教汝识数乎？” 夏昭听了，勃然大怒，骂管承道：“吾识不识数干汝何事？汝放着百姓不做，去做那海里的王八，岂不可笑！” 管承又骂：“汝在外为将，汝母却在家中偷汉，汝又非汝父亲生，你竟不知，大言不惭……” “吾入你老母！” 那夏昭被管承骂得面红耳赤，忍无可忍，拍马舞枪，便要将他戳死！ 徐盛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脏话，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将军，速速出战！” 孟建也是听得一阵无语，他见徐盛在旁呆愣，大声喊道。 徐盛猛然警醒，拍马舞刀，迎了上去。 夏昭直冲管承而去，却被徐盛斜刺里所阻。 骂战、出战竟然不是一人！ 他本事不如徐盛，心中尚且错愕，战不三合，被徐盛从肩至肋斜劈为两段。 守卒见主将死得惨烈，顿时大乱。 忽听徐盛大喝一声：“降者不杀！” 又见管承、孟建挥军，两路包抄而来，纷纷扔掉兵器，跪倒在地，口中大喊：“愿降，愿降……” …… 一日之间，连收两城！ 周瑜接到消息，令卫温率两千士卒带夏昭首级与两县大印去劝降观阳、挺县二县。 卫温领命刚去不久，便有吕蒙、邹家两路消息传来，却是袁谭率领数万大军已至北海！ 第200章 袁军将至，周瑜遣将 连克即墨、壮武两城，董袭和周瑜闻讯还没高兴多久，便传来袁潭回军的消息。 “老大，县衙门口值守的兄弟说有要事求见！” 二人正要商议应对之策，却听到门外士卒通报。 “叫他进来说话！”董袭令道。 只见一士卒臂上搭着一块破布推门而入。 他向董袭、周瑜抱拳道：“见过老大，见过军师！” 董袭问道：“不必多礼，你有何事，速速讲来！” 那士卒道：“老大，方才有一货郎路过县衙，问我兄弟二人要不要买些布头。 我二人驱赶之时，他将一块破布塞到我怀里，小声说有紧急军情，让我火速交给老大！” “哦？” 董袭惊疑，忙道：“拿来我看！” 那士卒将破布交给董袭，董袭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就是一块破布。 周瑜见此，要过来看。 他先将那布翻看两次，又平展到几案之上，以手抹平，却见布中有一处比别处略厚。 于是抽出佩剑，小心剖开，从夹层之中抽出一块细帛来。 那帛上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字，董袭好奇，凑在周瑜身后一起观看。 只见那帛上写道：“袁潭大军六万，以张合、高览为大将，许攸、郭图为军师，欲携大胜公孙瓒之势扫荡东莱，为袁绍大军攻略徐州扫清后路！ “军中能征惯战之将，如郭援、韩荣、韩猛、蒋奇、焦触者不下十员……” 帛书最后，署名“甲六”！ 二人阅毕，对望一眼，都是凝重之色。 周瑜任职兵部，参赞军机，已是知晓暗卫之事，又见帛上“甲六”二字，更是觉得非同小可。 他对董袭说道：“袁军已至北海，不日将兵临城下，吾等宜早做安排！” 董袭虽是贼部主将，但知周瑜是以兵部侍郎兼任贼部军师，实际上就是以中枢大员的身份来此主持东莱防务。 他对周瑜抱拳说道：“某这就叫传令兵来此待命，军师尽管吩咐便是！” 说罢，便令那送布的士卒将一队传令兵卒叫来堂中。 周瑜俯身望着地图沉思半晌，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他直起身，双目精光四射，喝令道：“传令吕蒙，令其总督贼部哨船，于长山岛、黑山岛一线布防，不得放任辽东一只哨船南下，使其窥得我军虚实！” “得令！” “传令薛州，令其调动运输船只，以最大运力从诸岛仓库调运粮草及弓弩箭矢、诸般守城器械，不得有误！” “得令！” “传令庞统、徐盛，令其二人守备不其县城，以守御为主，勿得出城浪战！” “得令！” “传令苏樾，令其加快即墨、壮武二城城防、关隘建设进度。” “得令！” “传令陈策、卫温、孟建，令其三人守备即墨、壮武二城，务必死守城关！未得军令，出城浪战者，不论输赢，皆斩！” “得令！” “传令赵云、夏侯兰，令其二人从军中挑选擅骑射者五百，一人双马，加紧操练！” “得令！” “传令管承，令其率领贼部士卒三千，乘战船于不其海域待命，随时准备登岸协防！” “得令！” “传令管贡，令其分派家中实务子弟入各县召集全部青壮，分作两班。羸弱者帮助搬运守城器械，强壮者由军中将校进行军事训练，以备补缺！” “得令！” “传令诸葛瑾、蒯祺，令其二人总督诸县民务，安抚民心，缉拿不法，不得有务！” “得令！” …… 待传令兵卒领命而出，周瑜对董袭说道：“即墨、壮武二城皆在山中，不利于大军展开。而不其县又在山南，行军更是不易！且山中行军又极易中伏。 “吾料袁军定会集中兵力猛攻当利！董帅总督贼部主力，一则防备辽东水军突然南下，二则随时准备协防当利县城。 “此番海军军部协运战船五十余艘，士卒四千余人，尚屯扎在此。可令其换上贼部装束，先留下协防，待此战过后再令其返回。” 董袭听了，皱眉说道：“军师安排甚为妥当，只是某要指挥战船，城中只剩军师一人……” “哈哈哈哈……” 周瑜大笑。 笑毕，他对董袭说道：“元代勿忧。如今当利城池高大，直逼五都。且城头架设各色弩车，城台又有炮车待命。一万儿郎训练有素，士气高昂。莫说他有六万大军，即便是汉升、吕布亲自领兵登城，吾亦不惧！” 董袭听了，暗自思忖：“军师这话倒也不差。这当利城墙让苏樾建得五丈（汉代大约十三四米）多高，又有墨家诸般布置，即便黄忠、吕布亲自登城，在那暴雨一般的弩车面前也会射成蜂窝！” 想到此处，他略略安心，又对周瑜说道：“毕竟兵力相差悬殊，用不用从其他三城再调些兵来？” 周瑜笑道：“元代好意，周某心领了，然此事万万不可。西线四城俱为一体，不其若失，则南线崩溃！山中两城若失，尚可在观阳、挺县重新构筑防线，然不免失于被动！四城兵马均不可轻动。” 董袭深深看了周瑜一眼，对他抱拳说道：“若城中兵力吃紧，还请军师速速传令于吾，吾必火速前来增援！” 周瑜颔首说道：“一言为定！” 董袭转身欲走，周瑜又将他叫住，凑到他耳边，如此如此，交待一番。 董袭听了，连连点头。 待董袭走后，周瑜又皱着眉头对着地图沉思半晌，然后铺纸磨墨，写下一封书信。 他将自己的亲卫统领喊来，令道：“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速将此信发往襄阳。” …… 第201章 许攸，郭图 北海郡，都昌城中。 袁潭高坐主位，堂下文武两分。 一名负责哨探的百人将立于堂中汇报军情： “两个月前，徐州海贼董奎、薛州突袭东莱，在刘公岛海域大败柳毅水军主力！ “旬日之间，以迅雷之势连下东莱郡东、南十三县。继而携大胜之势吞并管承海贼。其兵力不下两万！”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任谁也不会想到， 区区海贼会形成如此势力，竟然登岸夺了一郡之地！ 袁谭问道：“可探知海贼近日动向？” 那将答道：“禀公子，那海贼夺下东莱之后，先是加固当利、不其二县县城，将两县城墙修至五丈余高！ “近日，又挥军入山，杀我大将夏昭，连夺我北海郡即墨、壮武、挺县、观阳四县！ “夺城之后，不仅将即墨、壮武两县城池加高加固，而且在两城以西峡谷道上修了两座关隘！” 众人听了，无不变色！ 不料那将又道：“近日，海贼战船、士卒调动频繁，似是探得我大军回师的消息，在做战前准备！” 那将汇报完毕，对袁潭抱拳行礼后退出大堂。 袁潭目视堂下众人，朗声说道：“吾本欲在管家、柳毅二虎相争之时谋夺东莱，却不意在吾大军支援吾父之时被海贼所乘！ “吾父不日将挥军南下，与吕布会猎于徐州，吾岂容宵小在侧觊觎？如今海贼已据莱州，诸公以何教吾？” 说罢，他双目望向许攸、郭图二人。 “公子，图有一计可取东莱……” 许攸皱眉沉思良久，刚要整衣起身作答，却不料被郭图抢在前面。 许攸不悦。 郭图斜目瞅了一眼许攸，面现得意之色。 他对袁潭说道：“海贼擅长海战，今却据城而守，实乃本末倒置。” 见袁潭轻轻颔首，他接着说道：“贼众不过两万余人，兵力劣势尽显，又分四城而守，每城不过数千。 “吾军可分作两路，一路大军四万，大张旗鼓，由公子亲自率领猛攻当利。一路大军两万，暗中入山。 “贼众不知吾军虚实，见众寡悬殊，必抽调其余三县兵马支援当利。公子可借兵力优势败其援军，动摇守军士气。 “同时，第二路兵马可趁其大军出援，出其不意，猛攻三城之中任一一城！无论哪路兵马率先破城，吾军取东莱必矣！” 袁潭听了，连连点头，不由赞道：“公则先生之计大妙，如此……” “不可！” 郭图自以为得计，心中正得意洋洋，却不料被许攸一声暴喝吓了一跳。 他皱眉斜瞅了许攸一眼，心中忿恨不已。 袁谭话被许攸打断，心中也是老大不悦。 然他素知父亲喜爱三弟袁尚，将来他与袁尚争位少不了要依靠郭图、许攸二人为他出谋划策。 他压了压心中火气，问许攸道：“子远先生可有良策？” 许攸傲然说道：“兵力优势在吾，何须用策？只需分数千兵马守住老营，全军猛攻当利即可！” “切！” 郭图嗤笑道：“子远既无良策，何不安坐静听？只知死冲猛打，岂不惹人耻笑？” 袁潭亦道：“子远先生……” “哈哈哈哈……”许攸抚须大笑。 袁谭话未讲完又被许攸笑声打断，不禁皱眉问道：“既然子远先生无策可出，却又何故发笑？” 许攸抚须说道：“公则之计看似巧妙，实为纸上谈兵而已！” “你……你你……” 郭图听罢，十分不悦。 袁谭怕他俩又要跟以前一样当堂争吵，忙打断道：“哦，却不知子远先生有何高见？” “哼！” 郭图见袁潭要问许攸，便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于席上。 许攸看都不看郭图一眼，对袁潭说道：“吾军本青、冀农家子弟，其中少有山民。而壮武、即墨二城又在群山环绕之中，那不其县又在群山之南。 “大军进山疲累不说，且极易为敌所乘。一旦中伏，不唯损失惨重，亦会动摇全军士气，东莱更不易取。 “即便不中伏击，以吾疲惫之兵攻敌有备之城，胜算几何？不过徒劳而已！ “故攸以为公则之策实不可行，此纸上谈兵而已！” 不可行便说不可行，非要说人家是纸上谈兵！ 郭图在旁边听得满脸通红，却又无言反驳，心中恨恨不已。 袁潭颔首问道：“子远先生言之有理，以先生之见，而今之计，唯有猛攻当利一途乎？” “然也。”许攸答道。 “若久攻不下，又当如何？”袁潭问道。 许攸笑道：“公子只见其城池高大，却不见贼心已虚。” “先生此话何解？” “陆战，吾之长也；海战，吾之短也！贼之利，在海战。其若盘据海岛，袭吾县城，吾军调动不及，几无可解。 “今却弃舟登岸，固守城池，此正是避己之长，扬己之短！其如此不智，正是吾军灭贼之良机！ “海贼亦自知陆战不及吾军，却又不肯将到手城池平白让出，是故加高城池据以自守。 “吾数万大军若只攻一城，兵力是敌数倍甚至十倍，贼必昼夜难安。一城若破，全线立溃，又何必再行他策？” 许攸之言，掷地有声，众人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袁谭觉得有理，然心中仍有疑虑，他又问许攸道：“吾常闻‘未虑胜，先虑败’，若吾军久攻不下，又当如何？” 许攸笑道：“公子勿忧，即便吾军久攻不下，城中贼军兵少，亦是耗之不起，其必如公则所说，向其余三城求援。 “介时吾军围城打援，或破其援军之后，乘其士气低落猛攻城池；或易其军服，胁其俘虏诈开城门，一鼓而入。其势在吾而不在贼矣！” 堂下众人，如张合、高览等将听了许攸之言，无不随声附和，点头称是。 唯有郭图皱眉垂首，默然无语。 袁潭亦想凭借此战之胜积累声望，以增与袁尚争位之资本。 他沉思良久，又问许攸道：“若敌援军不至，先生可还有良谋？” 许攸闻言，对袁谭傲然说道：“若贼援军不至，亦或吾军连日攻城不下，攸仍有一法可破。 “然，此法只可相时而用，此时却不好说破。公子放心便是！” 众皆疑惑不解。 袁谭虽然仍存疑虑，但见许攸自信满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于是令道：“吾军初到，且在营中休整三日。待第四日用过早饭，令焦触将军领兵三千固守城池，其余诸位随本公子兵发当利！” “诺！” 第202章 侍寝，拿下 军议过后，郭图失了脸面，心中不免郁郁。 因家眷皆在冀县，他无处倾诉，只得去春风楼中饮酒寻欢，聊以自慰。 春风楼老板麻九听闻郭图正在楼下独饮，便差人寻了一姿容出众的女孩儿，名叫燕儿的来他房中。 说起燕儿姑娘，却是一位苦命女子。 其家贫困，她又生得俊美跳脱，时常引得乡中豪强恶霸登门索要，甚至以其父母兄弟性命要挟！ 麻九探得此事，便派人趁夜将其全家掳至春风楼内，以恩结之。 他不仅安排其父母在楼中做事，又请了老师教他兄弟读书认字。 数年之后，熟络至极。 麻九又通过暗卫渠道将其一家送到荆州，在那边分宅分地不说，临行之时还赠了她家不少资财。 而燕儿姑娘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乙字号暗卫。 “九哥何事唤我？” 燕儿推门而入，问麻九道。 麻九见她进门，倒了杯茶水递她手中，对她说道：“妹子且先坐下，哥哥有一件事要交给妹子去办，妹子听了若是不愿，哥哥我再想别的办法。” “九哥有事，但讲无妨！”燕儿倒也爽快。 麻九不好意思直说，于是扭捏说道：“襄阳传书，让吾等看顾东莱海贼。如今袁谭六万大军突至，东莱一线吃紧。 “吾等皆在暗处，于明面之上也出不了力。于是便叫妹子前来商议一番。” 燕儿听了，疑惑问道：“大将军远在荆襄，却为何要看顾海贼？难不成……，呃……，不该问的不问，妹子失言了，九哥勿怪 ！” 麻九正要用她，哪里好意思怪她，于是说道：“甚么失言不失言的，此处又无外人。妹子你也知道，袁军机密大事你我也不好探查。 “目下，袁谭的军师郭图正在咱家楼下吃酒，妹子你看……，这个，这个……” “九哥的意思是……要妹子去勾搭郭图？” “呃……” 麻九未料到这青州姑娘说话竟如此直爽，他登时噎住，不知道如何去说。 燕儿见他窘态，掩嘴笑道：“九哥有话直说便是，妹子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娃子。再者说，妹子一家能脱离苦海还不都是靠了九哥么？如今妹子父母在大将军治下，有宅住，有田耕，又得了哥哥许多钱财。 “承蒙大将军照抚，妹子的兄弟还上了那什么襄阳大学，将来必定衣食无忧。妹子一身而已，便宜了那郭图又如何？” “只是……” “九哥放心便是，待那袁谭兵败，妹子照旧回来侍候哥哥。妹子也不要那劳什子名份，只要哥哥不嫌弃便好！” “妹子，哥哥也是无法……” 麻九心中感动，一时无语凝噎。 “妹子一个姑娘家都豁得出去，九哥大好男儿，怎么反道扭捏起来？哥哥且去稳住那郭图，容妹子回屋打扮一番。” 说罢，对麻九抛了个媚眼儿，径自离去…… 麻九也知她也是为了让自己宽心方才表现得如此，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干了暗卫，也唯有尽职了。 他调整好情绪，下楼走到郭图桌前，对那独坐闷喝的郭图抱拳问道：“敢问足下可是颖川郭图郭公则？” 郭图未料到自己初到青州，便有人能认出他来。 于是拱手问道：“某正是郭图，敢问足下……” 麻九故作惊喜道：“果然是公则先生！吾久闻公则先生大名，不期竟在此间相遇。先生且坐，这酒食也是一般，怎配得上先生大才？” 说罢便吩咐下人将一桌酒食撤下，又请郭图到二楼临窗的雅间安座。 郭图听他又是“久闻大名”，又是“先生大才”的，顿时便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心中郁闷也少了许多。 二人来到雅间，好酒好菜刚刚备好。 郭图问道：“却不知足下何人？怎会知我姓名？” 麻九道：“某区区贱名怎敢劳先生动问，不才正是这春风楼的东主，先生唤我麻九便是！” 郭图问道：“足下可是齐国（郡国）麻家之人？” 麻九道：“某正是麻家！然不过是旁系而已。” 据史料记载，曹操兵发赤壁之时，齐国麻家、段家各出私兵六百相助，这两家也是青州叫的上号的世家。 故此，才有郭图这一问。 麻九假托麻家旁系，乃是打蛇随棍上。麻家旁系多了，也不怕他查。 “失敬失敬，却是让兄弟破费了！”郭图忙道。 麻九慨然说道：“某只是一商贾，也无甚见识。只是时常在这春风楼中，听来往官吏士子品评时下俊杰。 “今见先生儒雅隽秀，风姿卓绝，正与平素里听到的一般。故冒昧一问，未曾想果是先生亲至！故请先生屈尊同饮一杯水酒，以表钦敬之意！” 郭图本就自傲，又被麻九一顿夸奖，顿觉有些飘飘然。 他二人就如他乡遇故知一般欢饮起来。 饮至半酣，麻九佯醉说道：“某有一妹，颇有姿容，寻常男子皆看不上眼。平素最是敬仰如公一般大才。公且稍坐，某便唤她来为你我拔盏。” “这……，这如何使得……”郭图喝得有点多了。 少顷，那麻九竟带了燕儿进来。 一进门，他便敬指郭图对燕儿说道：“你看，哥哥怎么骗你了？这位便是郭图，郭公则先生！还不快给先生见礼！” 那郭图已有七分醉意，他抬头看见燕儿姑娘，高个子，细腰挑儿，该瘦的地方一点儿不多，该胖的地方一点儿不小！ 标准的山东大妞儿！ 那身段，那相貌，看着就来劲儿！ 他又见那姑娘对他行礼说道：“燕儿见过公则先生！” 这一行礼，面红如花，酥胸半露…… “咕咚！” 郭图两个眼珠子差点儿蹦她胸兜儿里去！ 他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喘着粗气，伸手抓住燕儿手臂，急促说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他久随袁绍父子军中，半年未进女色！此时又带着几分酒意，早已按捺不住！ 敬了几杯酒后，麻飞便让燕儿扶他去房中休息。 扶郭图到了房中，燕儿便将房门从里面关上。 郭图情难自禁，两只醉手往她胸前便抓。 燕儿任由他两手抓住，帮他脱衣上榻。 （此处省略1000字） 夜间，趁郭图睡熟，燕儿又将备好的鸡血洒到榻上…… 一夜无话。 …… 打油诗曰： 世人莫笑姐儿浪， 岂肯屈身侍豪强？ 舍却一身好皮肉， 敢叫万军城下亡！ 第203章 晨练，填沟 第二日，郭图睁开眼睛，回味夜里情形，便又搂着燕儿不放。 燕儿红着个脸，娇喘连连…… 她边喘息边求告道：“燕儿……燕儿……见了先生，情……情难自禁，却是……却是……折腾猛了，先生……先生……这回……便饶了……饶了燕儿吧……” 郭图大势已起，却是哪里肯依。 他双目通红，一面将她抱住，一面急切说道：“妹妹，妹妹，但行好事，再让，再让图，让图图，痛快一回！” “别，别……，唔……，轻，轻点儿……” 郭图此时酒醒，恢复了些力气，便翻身上马，又晨练了一次。 待二人操演完毕，起身离榻，郭图方见榻上红梅朵朵，心中大为感动。 他将燕儿紧紧抱住，动情说道：“都是郭某的不是，竟不知姑娘仍是完璧之身。待此战结束，就委屈姑娘随我归家，图定说服家中长辈，让姑娘与图做个平妻！” 燕儿听他如此说，心中多少也有些感动，忙辞谢道：“燕儿倾慕先生才学，怎肯让先生为难。先生在都昌一日，燕儿便与先生做一日夫妻。但请先生勿要忘了燕儿，燕儿此生足矣！” 说罢，竟流下了眼泪。 郭图心中更是感动，与她紧紧抱在一起…… 此后两日，郭图白天在军营之中忙于公务，夜间宿于春风楼上。 而袁军的一应谋划也被麻九半点不漏地传到周瑜手中。 周瑜获悉袁军谋划，便将那帮着运兵的四千海军也调到当利城中。 那海军战船上的各色大弩、小型炮车也都从船上拆下，一并安置到当利城头。 …… 三日后，袁谭尽起五万七千大军，接连渡过潍水、胶水（河流，非用的胶水），直逼当利城下。 袁潭带着众将离城一里观望当利县城。 他不看还好，一看便气得直骂娘！ 众将也是看得一阵头大！ 只见当利县城高达五丈（约四层楼高），城前空地沟壑纵横，乱石遍布。 城南紧临沙水，城北是一片海滩。 河中、海中皆有战船往来不绝。 只见那城南沙水河面甚宽，攻城是用不上了。 而北面海滩虽然宽阔，除却城头和战船射程之外，大军更是难以展开。 唯有西侧一面城墙可攻！ 而城墙如此之高，又被苏樾设计出十余道马面，城前又被周瑜搞得沟石纵横…… 袁潭觉得即便攻下此城，兵力损失也定然不小。 他有心放弃，却又想起他那该死的三弟袁尚，心道：“比起攻打这该死的当利县城，还不如直接派人去刺杀袁尚！”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 他当即传下军令：“离城三里扎下大寨，明日攻城！” 众将应诺，自去安排士卒不提。 回帐之后，袁谭召集众将商议许久，然袁谭军目下并无水军；山中艰险，难行大军；若绕路去攻不其县城，空耗时日不说，那不其县正卡在莱州湾东侧，北山南海，城西唯有沿海的狭窄沙滩可行，还不如当利地形好打。 众人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唯有照许攸谋划，强攻当利一途。 许攸当日驳倒郭图，本自得意，今亲见当利情形，脸都绿了！ 他的谋划倒是没错，这一仗下来，不论输赢，估计全军将士没有不恨他的！ 郭图刚得了鱼水之欢，心中正是回味无穷，恨不能再回春风楼里大干一场，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军务？又见许攸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更是欢喜。 众人皆是愁容满面，唯见郭图满面春风，恨不能抽他一顿。 袁潭见了，以为他是见许攸计瘪，报了当日挖苦之恨，虽心中不悦，却也未作他想。 第二日清晨，袁军饱饭之后，便集结队伍来到当利城前。 袁谭一声令下，军中鼓声大作。 数千士卒在猛将郭援、韩荣的指挥下，向当利城头奔去。 当然，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攻城，而是填平城前的空地…… 周瑜站在城头，远远望见，便叫士卒弯弓搭箭，去射那些填沟的袁军。 他得了麻九消息，知道袁军要集中兵力攻打当利，于是便将城中五千山越、五千海贼和四千海军分作三班。 一班守城，一班备战，一班休整。 城头箭矢稀稀拉拉，那平地士卒虽然不时有人中箭倒地，伤亡倒也不大。 倒不是守城士卒箭术不好，而是周瑜故意骄敌，待袁军大举进攻，一拥而上之时…… 他瞅了瞅城头上墨家制作和改进的大小弩车、唯有大汉边郡才配备的各色大弩、以及城墙后面一座座城台上傲然耸立的各色炮车，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城内，埋锅造饭、搬运守城物资的任务都交给了城中妇女和青壮。 他们在军卒的督促和铜钱的鼓励下干得不亦乐乎！ 若在平时，他们自是不愿帮忙搬运物资，太危险了！ 但此时的当利城如此高大，他们见了莫名心安，又加上一竹筐一竹筐铜钱摆了半条大街！ 工钱丰厚且日结不说，又管两顿饱饭…… 别处都死活不愿意干的活计，在当利城中却抢破了头皮。 半日之后，平整空地的袁军士卒在付出了三百余条性命后，向城墙推进了五十余步。 周瑜一声令下，弓箭弩矢顿时密集了许多，城下的惨叫声也多了起来。 而袁军的弓手则在刀盾兵的保护下，紧跟在填沟的士卒身后，不断向城头抛射箭矢。 当利城墙高大，又有女儿墙遮挡，加上士卒头上都是刘琦设计的明式头盔，帽檐遮盖面较大，中箭者寥寥无几。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随着填沟的士卒临近，城上弓弩愈加密集，袁军伤亡陡然增加！ 城下填沟的士卒见那城上箭如雨下，身边同袍一个个倒地哀嚎，便再也坚持不住，纷纷抱头鼠窜。 此时，跟在平地士卒身后的弓兵和盾兵也已伤亡不小，见前方士卒溃逃，也不犹豫，发一声喊，掉头便跑。 城上海贼自不会放任袁军离开，一个劲儿射个不止。许多士卒背后中箭，倒在了逃跑的路上。 袁潭远远望见城下尚有三十余步未能填平，皱眉令道：“传令郭援、韩荣，将逃卒中的大小将官斩首示众，再有临敌怯战者，官、兵皆斩！” “诺！” 不多时，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几个骑卒用枪挑着传看，全军肃然！ 于是又一轮惨烈的填沟大战迅速展开，这回有那些军官的首级压阵，无人再敢溃逃！ 城下比之前更多的袁军顶着箭挡，扛着半截船，迅速推进到城下。 但在填沟时却遮挡不及，纷纷在箭雨的洗礼下中箭倒地…… 那些掩护填沟士卒的袁军弓兵和刀盾兵也与城头展开极不对称的对射，伤亡也是不小。 直到红日西沉，填沟的士卒换了一茬又一茬，终于在付出近三千人的代价后将城外空地给填平了！ 第204章 斩将，填沟 填沟一日，袁军付出了惨重代价！ 对此，袁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看西边日头将没，他又皱着眉头瞅了一眼那直逼五都的当利城墙，只得下令全军回营！ 夜里，待士卒用过晚饭，袁谭与众将巡过军营，正要回帐休息！ “报——” 一士卒飞马来报：“那帮海贼趁我军回营，又在城下大肆挖沟！而且挖得极快，发现时，已挖出四十余步了……” “什么？” 袁谭大怒，令道：“速传蒋奇将军前来！” “诺！” 少顷，蒋奇入帐，对袁谭抱拳行礼道：“末将见过大公子！” 袁谭对他说道：“义渠（蒋奇字）将军，本公子刚接到斥候消息，那帮海贼趁吾大军回营，又在城外挖沟……” “什么？” 未等袁谭说完，蒋奇大惊失色，他忙对袁谭说道：“请公子速速发兵，决不能让海贼继续猖狂！” 一日填沟，填进去三千士卒！ 这要是白天填了晚上挖，这五万大军连半个月都撑不到！ “将军速带本部兵马三千赶至当利城下，但见挖沟海贼，尽皆射死！”袁潭急切令道！ “公子放心，末将这就去办！” 近半个时辰后，蒋奇大军赶到城下，却不料那帮天杀的海贼早已得到斥候消息撤到了城中。 蒋奇让人打起火把，却见那大沟、乱石交叉纵横，已是挖到七十步外！ 那土刚被填好，都是松的。加上铁官打造的铁锨、镢头甚是合用，又能让袁军吃瘪，一帮海贼都是干劲十足。 若是袁军再晚来一会儿，便可尽复旧貌，他们直呼可惜…… 蒋奇皱着眉头望着城下被挖的乱七八糟的空地，一张大脸上吊着一只大号的苦瓜！ 他心知，只要自己一退，那帮海贼便会出城接着挖。 他心里一边咒骂着这帮该死的地鼠，一边命令一千士卒盯着城门，其余士卒原地休息。 直到四更，城门都是毫无动静。 然，时值初冬，虽未结冰，但天气已寒。 蒋奇大军虽然穿着厚甲，但在夜风下警戒半夜，无不身体僵硬，瑟瑟发抖。 那些休息的士卒紧紧挨挤在一起，甚至抱作一团，以期能留住一丝热气。 而轮流值守的一千袁军却已是冻了个透心凉！ 蒋奇也是冻得够呛，他倚着一棵大树，心里一遍一遍地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和城里的海贼，又不自觉的把出主意的许攸一块捎上！ 他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倚靠的大树微微颤动。 初时，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天气寒冷，他自己都不住地打着寒颤。 过了一会儿，大树的颤动越来越明显…… 他一个激灵猛然抬头，却在月光之下觑得南边群山之中奔出无数骑兵，白衣白甲，如潮水一般涌来！ 他大惊失色，几个月前与公孙瓒大战时的恐怖记忆猛然觉醒——白马义从！ 我的天哪…… “敌袭，敌袭！列阵，快快列阵……” 此时，百骑白马身后跟着无数黑马猛然而至！袁军士卒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如条件反射一般就要起身列降阻敌！ 然而…… 身体僵硬，不听使唤…… 蒋奇奋起余威，大枪直刺为首的骑将。却不料自身武力被一夜寒风吹走了八成！ “好快的枪……”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胸口之后已经透背而出的银枪，眼中神采渐渐流逝……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 主将被一枪刺死，自己的腿脚冻得不听使唤…… “哐啷，哐啷……” 三千士卒将冻得握不住的兵器丢到地上，纷纷跪地大呼： “我降了……” “降了，降了……” …… 少时，赵云提着蒋奇的人头，率领五百骑兵，押着三千俘虏回了当利。 待骑兵入城，休息了半夜的挖沟大队扛着铁锨，打着哈欠，抠着眼屎从城门涌出，又干起了他们的老本行…… …… 第二日一早，袁潭率领大军再次来到城下，他望着沟石纵横的城前空地竟不觉呆愣了一小会儿。 少时，他回过神过来，怒道：“蒋奇何在？滚来见吾！” 等了半天却无人回应。 “大公子你看！” 张合指着城头，对袁谭皱眉说道。 袁潭顺着张颌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勃然大怒！ 只见蒋奇的人头悬挂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好像在问他：“我特么都这样了，你还叫我做啥？” 袁谭愕然无语。 “袁大公子真豪气，死了三千送三千！” “袁大公子真豪气，死了三千送三千！” …… 城头之上，数千海贼的嘲讽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众将听了，无不两眼圆瞪，咬牙切齿！ 袁谭脸色铁青，怒道：“该死的海贼，吾必将汝等碎尸万段，丢海里喂鱼！” 于是令道：“郭援、韩荣！” “末将在！” “限你二人半日之内填平城外大沟，本公子要血洗当利，为韩奇将军报仇！” “末将领命！” 二将迅速点齐五千士卒，与昨日一样展开填沟大战！ 三千刀盾手紧随其后，掩护着两千弓手与城头对射！ 一个时辰之后，数座高大的井阑组装完毕，袁军弓手登上井阑，以图压制城头海贼！ 城头上的海贼倒不着急，他们与昨日一样，依旧躲在女儿墙后，瞅准机会向袁军射箭。 随着城下的沟石被不断填平，弓兵、刀盾兵、井阑也跟着填沟的士卒不断向前推进。 每推进一段距离，袁军伤亡便成倍增加。 城头上的山越士卒本就是山林狩猎的好手，五十步内箭不虚发！再加上像这样的守城战也是日常演练科目之一，基本上都如条件反射一般。 周瑜一身轻甲立于城头，遥遥望见袁谭军中正在组装吕公车，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心知今日一场大战是避免不了了。 他又望了望城头上的各种守城器械，心中不断进行战术推演。 良久之后，他嘴角向上翘起，仍是决定再等一等。 于是传下命令：城外沟石填平之前，只可以弓射之，不得动用任何器械！ 第205章 井阑床弩，攻防大战 因蒋奇战死，众将愤怒，又加上派出了更多填沟士卒，袁军只用了大半日时间，在付出了两千多条性命之后，城外沟石被悉数填平！ 袁谭传下军令，命令郭援、韩荣、韩猛等将以三千士卒为一个攻击波次对当利县城展开猛攻！ 令高览亲自率领五百精锐弓手督战，未逢军令擅自撤退者尽皆射死！ 又令郭图带领三千士卒将大营前移，在当利城西一里处扎下大寨。 他充分吸取昨夜教训，要让大军昼夜攻城！ 只见城下袁军抬着云梯，推动冲车、吕公车和高大的井阑，齐声呐喊着，向高大的当利城墙冲去！ 每个攻击波次之后，千余弓手正准备与城头的海贼展开激烈对射，从而掩护己方士卒快速接近城墙。 周瑜见了，立即传下命令！ 城头的弓手迅速换上连弩，而操控床子弩的士卒也开始瞄准城下的各种攻城器械，要对它们展开集火攻击。 此时的连弩已经得到了马钧和墨尘的极大改进，除了射程已经大大提高以外，更是可以一匣十弩！ 虽然比起历史上马钧晚年改进的五十弩连发还有一定差距，但此时已是大汉顶尖水平！ 与弓相比，弩优势在于速成，更在于省力！ 一个弓手在一次战斗中可射10-20支箭，若要再射，需得停下休息一阵。 拉弓射箭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力气活儿，且一个合格的弓手需要百日以上的严格训练！ 身量小、力气小的士卒根本就干不了这个活儿！ 但弩就不一样了，弩手用的都是机械力而非体力。 只要人活着，想射多少射多少，想射多久射多久，想想就爽！ 而且可以与同伴合作，准头不好的士卒只管装，准头好的只管射！ 历史上，诸葛亮敢以劣势兵力主动攻击拥有大量骑兵的曹魏，一靠战阵，二靠连弩！能不好使吗？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古代版的自动步枪，甚至机关枪！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这也是除了那一堆尚未启用的弩车和炮车之外，周瑜敢以万余士卒守城的底气所在！ “嘎吱嘎吱……轰隆！” “啊——” “救命啊——” 一座高大的井阑终于承受不住七八架床弩的集火攻击轰然倒地，井阑上的弓手随着倾倒的木架如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许是怕他们摔个半死太过惨烈，那井阑大木也不甘落后随之砸落，又砸倒了许多向前冲杀的士卒！ “这……” “这是……？” 袁谭众将看得瞠目结舌，谁也没有想到，当利，这个临海的内地小县，竟然架设了不知多少架边关才有的床子硬弩！ 他们要是知道这些床子弩经过墨家和匠作监数年的改进之后，不仅劲力大增，而且可以一次三发，一定会后悔当初制定的攻城决策！ 一架架高大的井阑和桥车在床弩的集火攻击下先后倒地，井阑上的弓手不死即残！ 许多攻城士卒有了心理阴影，纷纷躲得远远的，先绕开这些可能随时倒下的庞然大物，再向城下猛冲。 随着一架架因为加长（不加长够不到城头）而颤颤巍巍的攻城云梯搭上城头，更加惨烈的蚁附攻城开始了！ 每当有云梯上的士卒接近城头，便会有一片阴影从他们上空垂落——巨大的狼牙拍随着云梯的位置调整方位。 随着队率一声令下，它们便一拍到地，云梯上的士卒十不存一！ 然后它们再被敌楼上的海贼瞬间拉起，随着横梁的移动以及在横量位置上的调整，不急不徐地寻找下一个拍打的目标！ 那些离得敌楼较远的云梯有幸躲开了恐怖的狼牙拍，却迎来了狼牙拍的非孪生兄弟——夜叉檑！ 那是一根根巨木上穿了无数尖刃，就如同一个个圆柱形的狼牙棒一般面目狰狞！ 夜叉檑两端为滚轮，轮轴之上拴有绳索。 它们顺着云梯一滚而下，在登城士卒的惨嚎声中被绞车迅速拉起，在城头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下一波登城的袁军士卒！ 袁潭精心打造的十余部井阑和桥车在改进版的三牛床弩的集火洗礼下先后沦为一堆堆废木！ 而高大坚固的吕公车却因地面被扒了两遍后土质过于松动而停滞不前…… 可怜的袁军士卒只能得到身后弓手的有限支援，他们与他们身后的弓手们以及掩护弓手的刀盾兵们一起纷纷倒在守城海贼连绵不绝的弩矢之下。 而一架架云梯在狼牙拍、夜叉檑、叉杆、檑木、落石、火油、弩矢……的热烈欢迎中，纷纷化作进入天堂的通天神梯，将无数袁军士卒送入那没有饥饿，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没有烦恼的幸福之门！ 那些力道强劲的三牛床子弩在将一架架高大的攻城器械化作高档木柴之后，又对准了黑压压的攻城袁军…… 本想着亲自领军登城的大将韩猛面对如此花样繁多的守城器械被吓得亡魂皆冒。 他心道：“甭说自己这点儿武艺了，就算天下闻名的吕奉先与黄汉升一齐上阵，也不过是多死两个人而已！” 袁谭站在高高的望楼之上，脸色铁青地望着飞蛾扑火一般奔向当利城下的袁军士卒，身形一阵摇晃。 “大公子，不能再打下去了，伤亡太大了……” 郭图也是看得目眦欲裂，他扶住袁谭，对他急切劝说道！ “不，不能停！要是攻不下此城，这些士卒就白死了！” 袁谭惦记着与袁尚争位，想要放弃却又心有不甘！ 郭图又劝道：“大公子，可不能意气用事……” “大公子，此时绝不能停！”许攸厉声喝道。 “许子远，你是想让这五万大军尽数死在当利城下吗？”郭图努道。 许攸并不理会郭图，转而对袁谭说道：“大公子，吾军决不能停止攻城！” 袁谭被他俩扰得心烦，皱眉问道：“为何？” 许攸说道：“吾军虽伤亡巨大，然士卒仍有数万。当利城中海贼不过数千，今日一战至少伤亡千人！ “吾军可轮流休息，昼夜攻城，而海贼却昼夜皆不得安！如此，不出三日，那海贼定然坚持不住。 “吾军损失虽大，然一旦破城，海贼定成溃败之势，东莱旬日可下，大公子便可完据青州！势已至此，怎可半途而废？” “徐子远……” “行了！” 袁谭打断郭图，对他二人说道：“子远言之有理，某要举火夜战！” 第206章 对峙，斗船 第二日巳时，长山岛海面。 两支规模庞大的水师正停驻战船，隔海对峙。 北边海域，百余艘大汉制式战船如战阵一般，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 阵中高大的楼船之上，一面巨大的战旗随风招展，旗上斗大的“公孙”二字随着风势时隐时现，就如两条盘踞待飞的巨龙，正蓄力待发，随时扑向眼前的敌人！ 而在他们对面，无数战船排着稀疏的队列，占据了一大片海面。 前排正中，一艘与旧式战船风格迥异的新式夹板巨舰正与公孙度的座船遥遥对峙！ 巨大的战旗之上，一个巨大的“董”字正傲然睥睨对面的战船，仿佛那严整的大阵在他眼中就如土鸡瓦狗一般！ “父亲，吾大军正在上风位，何不将火船尽数放出，待海贼船阵混乱之际，吾军顺风而下，一举灭之？” 公孙康自幼喜好武事，自以为陆战、骑战、水战样样精通。 然而，他的自信仅仅来自于辽东附近的夫余、三韩而已。 在这个“一汉当五胡”的伟大时代，他的战绩实在算不了什么！ “吾儿稍安勿躁，以为父观之，海贼战船、阵法与吾大汉水军迥异！其能一战覆灭吾营州水军，断然不可小觑！” 相对而言，董卓旧将出身的公孙度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这个在辽东叱咤风云的汉末枭雄在西凉众将之中并不出众。 他儿子公孙康却不以为然，他不明白在辽东一向强硬的父亲为什么在面对海贼时却如此慎重。 “父亲也太高看他们了，一帮水贼而已，别看他们战船众多，与吾辽东水军相比，乌合之众耳！” 听闻此言，公孙度十分不悦。 “无知，狂妄！” 他皱眉问道：“汝柳毅叔父是何等人物，竟被那海贼一战覆灭，此为乌合之众？ 吾营州一十三县，不过旬月之间尽落贼手，此为乌合之众？ 那管氏海贼以一家之力独抗我辽东水军十余年，今却举家投贼，此为乌合之众？ 竖子狂妄，大言不惭，怎识得天下英雄？” “柳毅叔父不过是中了董贼奸计罢了……” 公孙康小声嘟囔着，心中仍是不服！ “住口！” 公孙度一声怒喝将其吓了一跳。 “呃……” 他连忙将嘴巴闭上，躬身退到一边。 公孙度皱眉望向前方，心中思虑良久。 如此稀疏的阵列，却又自成章法，区区火船能起多大作用？ 自己占着上风位是不假，人家却背靠长山岛大寨。 那岛上的坞堡本就是柳毅所建，如今却握在海贼手中，竟将堡墙修得比城墙还高！ 而那水寨之中尚能望见数十艘战船正整装待发…… 自己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看如今这情形却是不大好办了！ “咚咚咚咚……” “呜……，呜……” 伴随着一阵沉闷鼓声和悠长的号角声，一艘中型夹板战船越阵而出，了望台上的水手正有节奏地挥动旗帜，打出一连串旗语。 “启禀太守。” 一名士卒向公孙度抱拳说道：“海贼要与吾军斗船！” “哦？” 公孙度眯眼望去，却见那船停在己方船阵三百步外，擂鼓吹号，不住挑衅！ “父亲，孩儿请命出战！” 公孙康抱拳行礼，铿锵说道。 公孙度一阵无语。 “你要去便去，若堕了吾军颜面，休怪某翻脸无情！” 公孙度十分看不上这个骄狂自大、目中无人，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庶长子，相反，对嫡子公孙恭却青睐有加。 但即使再看不上，他也不希望这个烦人的儿子丧命海上。 然而，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在众将面前请命斗船…… 这要再派他人，别人会怎么想？ 少时，只见公孙康指挥一艘艨艟战船越众而出，直奔海贼战船而去。 见那海贼战船不仅不上前迎敌，反而将船身横了过来。 “快，直接撞上去，将这帮傻贼拦腰撞断！” 公孙康见前方海贼犯了水战大忌，竟要以船身迎接自己的撞角，顿时兴奋异常。 “老大，敌船已至百步！”一名海贼对那夹板船上的贼头禀报道。 “这个老大自然不是董袭，而是这艘战船的老大，管承的族弟——管统。” “不要着急，每十步报一次！”管统目视前方辽东战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九十步！” “八十步！” …… “五十步！” “准备！”管统突然一声大喝。 鼓声也迅速改变节奏。 “啪嗒”“啪嗒”…… 夹板船身三层共七十余个舷窗瞬间打开…… 一架架巨大的重弩从黑洞洞的窗口露出头来…… 船舱中的海贼迅速通过弩身的准矩调整角度，七十余支孩童大腿粗的重弩纷纷指向辽东战船的桅杆、甲板、吃水线…… “四十步！” “射！” 嗖嗖嗖嗖…… 伴随着管统的一声喝令，七十余支大弩飞射而出！ “左舷！” 一众海贼并不理会这一轮发射的战果，迅速调整船舵和风帆，战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度，竟与那艨艟战船以平行的路线相向而行！ 此时，艨艟船上却是一片狼藉！ 数支大弩一连贯穿了数名士卒之后钉在了船侧的女儿墙上！ 甲板上横七竖八的断木到处都是！ 船速猛然减慢。 士卒们站立不稳，猛地向前倾倒。 公孙康一不留神也撞在了指挥台的栏杆上，只觉得胸中一阵沉闷。 “不好了！大公子——，你，你快看，快看……”一个士卒惊叫道。 公孙康强压身体的不适，顺着士卒手指的方向向上望去，却见主桅杆上的大帆被撕下好大一片…… 他看得目眦欲裂，却猛然瞅见那艘奇形怪状的贼船正在他的艨艟战船身侧，一支支大弩闪着寒光从黑洞洞的舷窗中伸出头来…… “完了……” 嗖嗖嗖嗖…… 咔嚓，咔嚓…… “啊……” “不……” “天啊……” “不要啊……” …… 公孙康绝望地闭上眼睛，都怪自己仗着风势冲得太快，自己船上的弩弓还没来得及准备，操作弩弓的士卒就成了肉串儿…… 半刻钟后，艨艟战船开始向高傲的胜利者倾斜…… 三刻钟后，它便彻底拜倒在了海水下面…… 公孙康想得没错，要怪就怪自己冲得太猛、太快，以至于海贼的船阵稍稍前移，自己的破船便被裹到了大阵里面…… …… 第207章 谈判，迁怒 红日渐渐西沉。 连续挥军攻城两天一夜的袁谭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满脸灰败地率领大军退到了营寨之中。 周瑜看着手中刚刚统计出来的战报，心中一阵肉痛。 两日一夜守城，贼部占着城墙之利，又有诸多稍稍领先这个时代的守城利器，然在袁军疯狂进攻下，贼众的损失竟达到了一千七百多人！ 尽管一比十几的战损比在这个时代已是相当耀眼的战绩！ 哪怕是守城战，这样的战绩也足以傲视同时代的名将了！ 但是经此一战，周瑜既见识了袁军的勇悍，也见识到了袁军的攻城床弩对守军的巨大威胁。 尽管如此，他仍未舍得动用威力巨大的籍车和转轮炮车，因为他不想在袁绍大军倾力南下之前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 他布置好城头值守的士卒，又巡视了大军营地，有些疲惫地回到自己的营房之中。 “报——” 他刚要合眼眯上一觉，却忽闻快马来报。 “进来！” 一名海贼推门而入，对周瑜抱拳行礼道：“禀军师，今晨，公孙度亲率辽东水师南下，董大哥收到传报后率领贼部主力与其对峙于长山岛北侧海域！” 周瑜吃了一惊，满脸凝重之色。 他问那海贼道：“具体情况如何，你细细讲来！” 那海贼道：“公孙度与我军从辰时对峙到巳时，为了让辽东水军知难而退，董大哥令管统出阵与敌斗船。 公孙度长子公孙康亲领一艘艨艟战船来迎，被管统击沉。 吾军俘获公孙康在内的辽东水军士卒一百三十余人，余众尽皆战死！” “好！” 周瑜不禁赞道。 那海贼接着说道：“随后，公孙度要求与吾军谈判。 董大哥便叫吕蒙兄弟去公孙度座船与之对谈！” “哦？” 周瑜笑道：“结果如何？” 那海贼亦笑道：“吕蒙兄弟与公孙度达成两点协议。 一是用两千匹五到十五龄的战马换回公孙康、柳毅和全部三千余名辽东降卒。 二是公孙度通过咱们向中原贩马，咱们垫付本金，利润给咱三成！” “哈哈哈哈……” 周瑜听罢，不由放声大笑。 那些降卒家眷都在辽东，日后与公孙度开战之时也是些不稳定因素。 就算他们愿意为我军效力，也比不上两千匹战马来的实在！ 而那柳毅、阳仪等人虽然对东莱的情况比较了解，但以大将军府的造船能力和技术改造能力，辽东水军与东莱海贼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公孙度想要翻盘，难度可想而知！ 料想那公孙度定是左右为难，若下定决心与董袭贼部倾力一战，且不说胜面不大，即便赢了还能剩下多少实力？ 他儿子再不成器，他也肯定不想让他落到海贼手中。 然而，若只赎回自己的儿子，放着那三千降卒不管，又怎么向全军将士交待？ 而辽东贫瘠，不与中原做生意怎么来钱？没有钱怎么弄粮食，就指着自己地界上那一年只长一季的那块地吗？ 只有谈判才符合大家的共同利益！ “哈哈哈哈……，吕蒙此子倒是后生可畏啊！哈哈哈哈……” 周瑜越想越高兴，仿佛连续指挥两日的疲惫一扫而光。 “某听随护吕蒙兄弟的兄弟说，那公孙度还想用战马、辽参啥的跟咱们换粮食来着。”那海贼见周瑜心情大好，也想多说两句。 “哦？吕子明怎么说？” “吕蒙兄弟对公孙度说，咱家的粮食都是抢的，哪有多余给他？” “哈哈哈……” 周瑜听了，忍俊不禁，不由笑骂道：“此子真乃水贼也！” …… 与这边不同，袁军大帐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袁谭铁青着脸高坐主位，堂下众人垂头丧气，文武两分。 沉寂许久之后。 袁谭斜瞅了许攸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而今依子远先生之策，三日之内，吾五万八千大军只剩三万，而那当利县城却仍在海贼手中！子远先生有何教我啊？” 许攸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也很是无奈，自己的谋划肯定是没有问题，谁料到那帮海贼竟然…… “唉……” 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心道：“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混蛋啊！” 袁谭瞅着他那副倒霉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要出言催问，一旁郭图劝道：“大公子，这帮海贼城池高大，守城器械又甚为尖利，非短期能胜之。 您听图一句劝，咱们先收兵回都昌。等主公大军亲至再作计较罢！” 郭图见袁谭对许攸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心里觉得他跟他父亲一样，都是没器量的主儿。 他心中提醒自己，少出头，少出主意，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省得怪罪到自己头上。 闻听郭图此言，袁谭也很无奈。 他皱眉说道：“吾亦有意兵退都昌，然六万大军损失近半，若就此罢休，却如何向吾父交待？” “大公子，公则先生所言有理，不能再打下去了！”大将张合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当利县城就如一座巨大的绞肉机一般，恐怕这六万大军都填进去都不够！ “大公子，吾军两日攻城不下，士卒死伤惨重，而今士气低迷，如何能战？咱还是等主公大军到了再作计较吧？” 大将高览也从旁劝道。 “大公子……”郭援、韩猛也要再劝。 “行了！” 袁谭不耐烦地喝止众人，语气不善地对许攸说道：“子远先生，本公子记得汝曾说过，即便连日攻城不下，先生也有法子拿下当利！先生有何妙策，不妨说来听听……” 众将听了，心道：“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都损失近半了，还说这些做甚！” 许攸也很无奈，他的确是有所计较，但大军这三日来的惨状也让他丧失了全部信心。 他本想着此事揭过去也就罢了，却未料到袁谭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故意找茬儿吗？ 再者说了，这是自己谋划的问题吗？ 这明明就是咱的装备比人家差太多的原因！你拿土喀喇跟人家投枪对扔不说，却把火撒到我一个谋士身上！ 他此时也毫无办法，于是对袁谭说道：“如若大公子不肯退军，不妨……” 第208章 绕城，清野 翌日，袁谭仍是率领大军来到当利城下。 此时，城下空地尸横遍野。越靠近城墙，袁军的尸体就越多，堆得就越厚。 守城的海贼也懒得再出城挖沟了，遍地的死尸就是最好的屏障。 周瑜站在城头，看到袁军士卒从远处开始为战死的袍泽收尸，他传下军令，不要攻击收尸的袁军。 袁谭也没办法，连打数日，死了这么多人，本来就士气低落，再不给死去的袍泽收尸，谁还会为你卖命！ 而袁军尸体上的弩矢箭簇则在夜里就已被城中的海贼回收完毕。 毕竟离本部太远，总是靠远途补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而从本部派遣的军匠此时还在赶来的船上。 尸体实在太多了，等袁军士卒将城下清理干净，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袁军开始在城下列队。 赵云见了，皱眉问周瑜道：“军师，袁谭连战三日，所部损失近半。他不体恤士卒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让麾下儿郎妄送性命？” 周瑜笑道：“袁军去而复返，应是另有良谋。子龙稍安勿躁，若某所料不差，汝杀敌立功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待城下袁军列队完毕，却见一将带领一支队伍从当利城北的海滩快速穿过，直冲东莱腹地而去！ 那支队伍走的路线正卡在城头和战船射程之外，城上、船上皆有所不及！ 赵云手指那将对周瑜说道：“军师，云在公孙瓒麾下时，常与袁军对阵，袁军大将能认出大半。云虽看不太清楚，但看那身形，兵器，那领兵之将应是高览！” 周瑜手搭凉棚，远眺那支人马，粗略计算，大概有万人！ 他转目望向赵云，对他说道：“高览也是袁军之中有数的大将，若擒得此人，必可大损袁军士气！ 子龙且去将信号燃起，令各处做好准备，莫要放走了这一万袁军！” 赵云应诺而退。 少顷，当利城中，一道黑烟冲天而起，数十里外清晰可见。 袁谭望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海贼，又看到城中燃起的狼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 他心道：“你们几千人守城，害我大军伤亡近半，不过是仗着城池高大，防守器械充足而已。 如今你们眼睁睁看我一万大军绕城而过，扰你腹地，断你粮草，却毫无办法。本公子就问你等海贼心里慌不慌？ 老子就盯着你当利县城不放，你不出城，老子就不攻，看谁耗得过谁？” 想到此处，他又瞅了一眼身旁的许攸，心中恨道：“有此妙计你不早说，害老子白白丢了近三万人马！” 许攸却没有袁谭那般淡定，他自认为自己的谋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那些海贼的士气之高，战力之强，器械之精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攻城之战惨烈一些实属正常，然而这当利县城却如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一般，这仗打得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若是掖国县的防守力量有当利县的一半…… 想到这里，许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几日的攻城战，他已经感受到了袁大公子快要压不住的怒火，若是这一万大军有去无回…… 不行，我得找个由头回冀州，袁绍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毕竟是旧时好友，多少还有些顾及一些往日情分。 要是再在袁大公子身边晃悠，他指不定会拿自己的人头泄愤…… 郭图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幸亏袁谭没有采用自己的计策，人少了，攻这大刺猥一般的城池根本不够看，哪怕佯攻都会伤亡惨重。 而今又得到消息，山中二城以西的关隘又建得高大异常，关前根本展不开大军。 那不其县就更不用说了，跟眼前当利县一个德行！ 咱还是少说话为妙，也不知我那燕儿妹妹有没有想咱…… …… 山中，即墨县城。 陈策听闻周瑜已经放出信号，对刚率军赶来的卫温说道：“兄弟虽行军辛苦，此时却也没有时间休息了。 你我二人迅速整军，带足御寒衣被，明日天亮之前，须赶到掖国县城南面山中待命！” 卫温笑道：“哥哥无须担心，以弟观之，哥哥麾下儿郎在山中往来穿梭如履平地，定不会贻误战机。” 二人商议毕，遂带领从即墨、壮武两城抽调的六千山越士卒穿山越岭，向掖国县方向赶去。 ...... 曲城县，管家老宅。 “当利县中讯号已经发出，你二人须带族中子弟配合贼部行事，切勿懈怠，使袁军有机可乘！” 管贡对刚从海上带领三千海贼归家的管统、管笃说道。 “家主放心，侄儿们晓得！” “掖国县那边可曾安排妥当？”管贡又问。 管笃答道：“家主放心，掖国县城池不大，那边兄弟望见当传讯，半日时间足以将那城中拆得七零八落。估计他们此时已经在城中隐匿身形，就等着袁军入城了！” “如此甚好，汝二人去吧！” “诺！” ...... 却说高览带着一万袁军以迅雷之势杀入当利以东的东莱腹地，所过之处，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沿途村庄皆已人去屋空。 莫说粮食、财物，他们连只鸡也没见到。 高览也是袁军宿将，见此，情知是海贼早已坚壁清野。 他想起许攸的断粮之计，便命令士卒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人的村庄上面。 他取出地图计算路程，估摸着大军抵达掖国县城之时，应是刚刚入夜。 海贼人少，主力都在防守当利县城，若是能抽出兵力阻截大军，自己这一万人马也不会如入无人之境。 因此，他断定掖国县即使有兵防守，也不可能太多。 那掖国县城又卡在当利县的必经之路上，南山北海，离得东部诸县又远，必是海贼粮草囤积之所。 只要一鼓作气拿下县城，城中粮草辎重便尽为己有。 那当利县城就算建得再高，城中海贼见粮草断绝，军心定然不稳，破城也就就容易得多了。 此时的当利海贼见自己这一万人马绕城而过，又抽调不出兵马阻拦，定是慌得一批。 希望大公子能利用好这难得的破城良机吧！毕竟死的人也太多了！ 想罢，他便号令士卒不得在村庄集镇停留，直奔掖国县城而去。 第209章 大火，成擒 天色已经昏暗。 高览行军一日，赶到掖国县时已是人困马乏。 离城尚远之时，他望见掖国县城城池低矮，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然，当大军抵达掖国城下之时，却见城门大开，不仅不见一个人影，所见尽是一片狼藉！ 那城中道路上砖石遍地，两旁的酒楼、商铺尽皆垮塌，目之所及，破败不堪。 “这，这是什么情况？” 高览皱着眉头思虑半晌，越想越不对劲。 这里不应该是海贼的粮草军械囤积之所吗？这是刚遭了贼吗？ 他命令大军在城外停驻，叫来两个机灵点儿的队率，让他们各领一队人马，从县城的前后门分别进城探查。 等了一个时辰不到，两名队率先后向他复命。 一个队率说道：“属下进城，所过街道一片狼藉，不过各坊之中尚有不少房屋未被损坏，城中不见一人！” 另一个队率随后说道：“属下所见亦是如此，料来应是海贼洗城所至。 属下听闻富贵人家常将金银珠玉值钱之物藏于家中地窖、墙壁之中，而沿街宅院又都是官吏富户所居，今拆得如此零碎，定是那海贼寻找藏匿的金银所至！” 高览听了，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如此看来，自己家里那些钱财得换个地方存放才好…… 他想了想，问那俩个队率道：“城中可见尸体、血迹？” 那两个队率答道：“却是未见，亦可能是天黑没看清楚。” 他思虑半晌，终是想不明白，于是便召集军中将校一块儿商议。 一名军校说道：“将军，如今天气寒冷，士卒行军一日已是疲惫不堪，让大军久立寒风之中甚是不妥。 如今情势虽出乎意料，然，只要我军在掖国县停驻，分兵袭扰其粮道，海贼粮草早晚必断。不如就让士卒进城休息一夜吧！” 高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众人道：“此言不差，只是我军携带的粮草也不多，这城中既然破败无人，粮食定然不多。怕是等不到海贼断粮，咱们的粮草就先断了！” 一名将校说道：“将军勿忧，只要擒获海贼运粮士卒，不愁打探不出他们的囤粮之地。如今天寒，且先让士卒进城休整一夜吧！” 高览仍是放心不下，又问道：“若是有海贼在城中埋伏，趁夜暴起，又该当如何？” 一名军校说道：“城中如此破败，眼见已是抢掠一空。而贼匪性贪，怎会做那无利可图之事？ 我军只要把住前后城门，再安排好值夜士卒，城中无人还好，若真有人埋伏，他要敢出头，岂不正如瓮中之鳖一般？” 因都不想在城外扎营受冻，众将校无不极力撺辍高览入城过夜。 高览思虑良久，也觉得天寒地冻，士卒活动不便，若在城外扎营，一旦遇袭，比在城中更是不堪。 于是颔首说道：“既如此，那就先入城休息一夜吧！前后城门各遣一千士卒牢牢把住，值夜士卒务必安排得力人手，还须提醒各营将士，随时做好遇袭的准备！” 众将校听了，无不慨然应诺。 此时已然入夜，大军借着星月之光绕过街道上一堆又一堆垮塌的砖石，寻找坊中完好的屋舍。 伙头也开始收集木柴，准备埋锅造饭。 县衙中，高览在两个亲卫的侍奉下脱下铠甲，独自一人坐在堂中思虑军事。 行军一日，又忧心战事，他也是疲惫地很。 然，自绕过当利县城之后，所遇尽出意料之外。 先是沿途所有村庄集镇无不搬运一空，一个人影不见，而后又在本以为是囤粮之所的掖国县中，入了一座几乎化为废墟的空城。 乡中坚壁清野也就罢了，县中所见却显得很是诡异。 他久经战阵，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遇到如此情形。 “可能真是海贼洗城罢！”他对自己说道。 “不好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啊——” “救命啊——” “快来人啊——，救救我啊——” …… 他正思虑间，忽听外边一片混乱。 有士卒飞奔入堂，向他疾声禀告道：“将军，大事不好！城中四处火起，兄弟们救之不及，外边一片混乱！” “什么？” 高览闻言大惊失色，作为一员宿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事肯定不简单。 他立即传下军令，一边令亲卫们迅速拆除县衙周围的房舍，一边让传令兵擂起大鼓，让城中士卒迅速向县衙方向集中。 然而，城中街道已被大火阻隔，满城都被浓浓的黑烟笼罩，整座城市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袁军士卒被烧死、烧伤者不计其数，在混乱之中摔倒，被踩踏而死的也为数不少…… 在这之前，前后城门之间的主路两侧，坊与坊之间的主干道旁，那些酒楼瓦舍的废墟之中，许多一身黑衣的海贼纷纷从地窖、瓦砾之中露出头来。 他们将手中浸了火油的火把点燃，然后扔到街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砖石堆中。 不多时，那些砖石堆纷纷燃起黑红色的大火，浓烟滚滚，与城中到处燃起的烟火夹杂在一起，不断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臭味！ 房屋的柱梁、门窗，街边、庭院中的大树，以及房子里面的家具都被点燃，惨叫声、号哭声、呛咳声响成一片…… 许多烧火做饭的士卒打死也没有想到，这县中的许多灶台竟然能被灶火点燃…… 许多在挤在房中避寒的士卒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的房子里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燃起了大火。 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在引燃了坊中的油岩、硫磺和泼洒了火油的树木之后，又纷纷如鬼魅一般隐匿行踪，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把守东西城门的两千士卒见城中化为一片火海，有心进城救人却被大火所阻。 他们心中骇然，纷纷向城外逃去，然而…… “嗖嗖嗖嗖……” 他们一冲出城门便迎来了密集的箭雨，惨嚎着倒下一片。 除了少数士卒借着夜色的掩护成功脱逃，大部分士卒都成了海贼的俘虏！ 也幸亏高览应对得当，在如此火势之下，一夜之间竟聚起了近四千士卒。 然而，这些士卒人人带伤，不住地咳嗽，身上的盔甲、手中兵器早都不见了踪影。 都要被烧死了，谁还会带着这些累赘？ 待城中火势稍缓，高览便带着这些士卒突烟冒火从西门杀出。 此时，东边的天上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借着这点儿亮光，高览望见城门前方的空地上，一员英气逼人的小将，白马白袍，亮银长枪，正冷然注视着自己。 他身后两个贼头带着数千海贼正严阵以待，无数把正对着自己和自己身后士卒的弓箭、弩矢闪着点点寒光…… 第210章 杀将，取城 北海郡，都昌城，春风楼中。 “焦将军，昨日那两个妹子可还满意？”麻九一脸谄媚地对焦触说道。 “麻……麻老弟，你……你太……太……太小看本……本将了。本……本将……走南闯北，这……这……这么多年，什……什么样子的女人……没见过？” 焦触又喝大了。 “那是自然，小弟这春风楼开了这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可迄今为止，如焦将军这般英雄者，却是一个都没见到。 这都昌城中有焦将军坐镇，小弟与这满城百姓也算是安心了不少。” 麻九不失时机轻拍一记。 “那……那……那是自然。有……有老子罩着，怕……怕……怕个球？” “焦将军勇武盖世，就算那黄忠跟吕布加一块儿都不是个儿！将军如此英雄，小弟不才，再敬将军一杯！” 麻九说起假话来比真的还真，一点儿都不脸红！ “干！” 焦触摇摇晃晃饮下杯中之酒，又大着舌头自吹自擂道：“那……那……那是……那是讨……讨董时，也……也就是……是……也就是老子没去！ 老……老……老子要是去了，还……还……还能……还能让……让……让那……那个吕布跑了？ 老……老……老子，一……一矛……捅他个对穿！” “唉，可真是太可惜了！若是焦将军去了，天下第一神将的名头怎会让姓黄的抢了去？”麻九不由摇头叹息道。 “哈哈哈哈……” 焦触仰天大笑。 笑毕，他打了个酒嗝，使劲拍了拍麻九的肩膀，凑到他脸前说道：“兄……兄……兄弟，你……你……你可……你可太……太见外了！ 叫……叫……叫什么将军？叫……叫……叫哥哥，知……知道不？” “啥？那可不行！哥哥这根高枝，小弟踩着梯子也攀不到不是？” 麻九故作吃惊的模样。 “兄……兄……兄弟，你……你……你要是……要是这样，哥……哥……哥哥……可就……可就……可就走了啊！”他摇摇晃晃地做出起身要走的样子。 “别呀，焦将军，你可是我亲哥哥！哪能说走就走？哥哥要是半夜里走了，让兄弟这张脸往哪里搁？”麻九赶忙将他拉住。 “哈哈……，这……这就对了！兄……兄……兄弟放心，有……有……有哥哥……哥哥罩着，兄……兄弟这春风楼，你……你……你看……谁……谁敢……敢来撒野？” “哥哥你看，待会儿要不要换两个新妹子给哥哥尝尝？” “不……不……不用，俗……俗话说，人……人……人不如旧，衣……衣……那个……衣……一会儿……还……还叫……叫……叫那俩……俩……俩妹子……陪……陪哥哥就好。” 他虽然喝大了，但是那块塌上的心病却忘不了。 自家不能持久的丑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话间，二人又饮了数杯。 见焦触已是口眼歪斜，话语不清，麻九便叫了两个姑娘扶他上楼休息。 他冲那两个姑娘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 待扶他歇下，一人在榻边点了迷香…… …… 都昌城东门，城墙之上。 值夜的士卒正躲在门楼之内昏昏欲睡，却未发现城下潍水之中无数大船已经靠岸！ 也不能怪值守的士卒大意，实在是太冷了，都昌又不临敌，与那当利之间还隔着下密县城和两条北流入海的大河。 而主将焦触又连着几天夜不归宿，士卒们自然不会立在寒风中挨冻！ 船上的海贼训练有素，随着一阵微不可察的窸窸窣窣声，已在城下列好阵势。 待将攻城长梯架上城头，海贼攀爬之时，值夜的袁军士卒才听到动静出来查看。 此时已有数十海贼在城墙上列好了阵势，他们也不说话，对着刚从城门楼里出来的那些衣甲不整的袁军就是一阵弩矢！ “啊……” “哎呀……” “敌袭，敌袭……” 嗖嗖嗖嗖…… “啊……” “快来人啊……，敌袭……” “铛铛铛铛……” 城楼之上警钟大作！ 城内营中的袁军被警醒，匆忙之间披衣穿甲，寻找兵器，乱轰轰一片。 然而，主将焦触却并不在营中…… 此时，在夜色掩护下，邹家数座宅院之中冲出数百装备精良的私兵，他们与白日里扮坐农夫小贩潜入城中的数十海贼一起，从城中各处向城中主路汇集。 他们在主路会合之后，在早已潜入城中与邹家沟通的吕蒙的率领下，迅速向东城门赶去！ 队伍奔至春风楼下，麻九将一个包袱从二楼扔下。 吕蒙一把接过，打开一看，却是血淋淋一颗人头！ 一个时辰之前还在扼腕叹息自己无缘参加虎牢关一战的焦触，却已在温柔乡中魂归地府！ 都昌城门已被海贼打开，越来越多的海贼涌入城中。 城内营中的袁军士卒因主将焦触不在，纷乱了许久，才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纷纷赶到城门。 他们见海贼已经涌入城中，便呐喊一声迎了上去，大街之上一片混乱。 董袭望见袁军堵路，短时间难以打通，遂热血上涌，也顾不得周瑜代替刘表对他的训戒了。 他直冲到队伍前边，大刀翻飞，连斩数员袁军将官。 众海贼见主将悍勇，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地往前冲杀。 后边的海贼冲不过去，便按照平日的训练，迅速攀上两侧的酒楼屋舍，对着袁军一阵乱射。 袁谭留下的守军总共不过三千，又分守四门各处，此时赶过来的也不到千人。 如今失了地利，人数又少，又无大将坐镇，被海贼杀得节节败退。 他们尚在咬牙坚持，却不料吕蒙带着数百邹家私兵从后杀至。 那些私兵一边冲杀一边大喊：“焦触已死，降者不杀！焦触已死，降者不杀……” …… 待到天明，都昌城已控制在海贼手中。 留守袁军战死五百余人，俘获三百余人，其余两千余众见主将已死，城中已尽被海贼占据，觉得孤守城门无益，便在军中将校的带领下，弃守而逃，寻袁谭主力去了。 第211章 噩耗，围杀 当利城下。 袁谭带着仅剩的两万大军已列阵压城三日了，见城上海贼仍是不动如山，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高览一万大军已深入东莱腹地三日，却无半点消息传来。 到底得手了没有？ 没有人能回答他。 许攸献计之后便一言不发。 他初时得意洋洋地踩着郭图献了一策，结果害死了袁谭近半兵力，心中早已是惶恐不安。 前日被袁谭所逼，迫不得已又献一计，虽然心中无底，但不免存有一丝侥幸！ 而郭图这两日却多次劝说袁谭早回都昌，待来年袁绍大军南下之时再图东莱。 在他看来，这股海贼的表现甚是蹊跷。 他们不仅与之前的黄巾、白波、黑山诸贼迥然不同，而且与他平日里听说的管承、薛州海贼也很不一样。 这士气、这战力、这器械、这兵甲、这战法、这战船，甚至连这筑城之术在各路诸侯之中也不多见。 他扪心自问，他的主公袁绍虽然精兵猛将不少，却也没有这样的从属！ 士气高昂，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精力异常旺盛。 这都多少天了，依然精神抖擞地站在城墙之上。 他当然不知道城中海贼是三班轮换守城，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只有几千兵力。 他不由自思： 这帮海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呢？ 靠海的诸侯中，公孙度的水军还是挺强的，听说刚被这股海贼逐出了东莱； 孙策刚夺了袁术的地盘，正在消化之中，水军倒是也有，却从未显山露水，肯定也没有这么大能耐； 刘表水军倒是实力强悍，但是人家离着青州几千里不说，中间还隔着好几个势力！ 他要是放着临近的州县不取，这么大老远跨海而来，就为了东莱这块飞地，那得有多闲得慌啊！ 吕布就更不用说了，一勇匹夫而已。 这股海贼是从哪里来的呢？三韩？扶余？倭奴？ 绝不可能！ 所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对于凭空冒出来的这股势力，还是要保持谨慎的态度才好。 所以，他多次劝说袁谭，不要再行险了，还是收兵回都昌吧！ 在主公大军南下之前，咱们广撒斥候、哨探，先弄清这股海贼的虚实和根源为好。 可任他怎么劝说，人家袁大公子非要再试一试不可。 袁谭的心思他何尝不知，这世子的位置可真是要了血命啊！ 一边的张合也很是无奈，郭图劝说袁谭回军时，他也极力附和郭图的意见。 在他看来，兵力损失近半而未取得任何战果，这次军事行动实际上已经失败了。 而且就守城海贼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看好许攸的计策。 计是好计，可也要分对手！ 就这帮海贼的战力来看，即使当利只是个普通县城，袁谭这六万大军也攻不下来，无非就是两败俱伤而已。 何况高览只带了一万军卒！ 袁谭骑在战马上，眯着眼睛盯着城头，心里觉得肯定又是百无聊赖的一天。 城头上的海贼仍是没有丝毫的慌乱，仍是不屑地望着城下的自己和自己麾下仅剩的两万士卒，眼中的嘲弄之色仍是隐约可见。 “高览啊，高览，这都两天了，也该得手了吧？你可千万别让本公子失望啊！” 可能是袁大公子心诚所致，他正在心念高览之时，高览的消息终于到了。 不过，这消息不是从东莱腹地传来，而是从城头上掷下。 只见城头上的人影一阵晃动，一杆大旗包裹着一物被人扔了下来！ 袁谭右眼狂跳，他冲着城下努了努嘴，身边的亲卫不敢怠慢，他们冒着被海贼射死的危险，冲到城下，捡起大旗跑回自家阵中，交给大公子袁谭。 许攸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郭图、张合、郭援、韩猛等人纷纷围上来观看，却见袁谭的几个亲卫七手八脚将包裹的旗帜展开，一个铮亮的头盔映入众人眼帘。 “这，这不是高将军的头盔吗？” 郭图的嗓音有些沙哑。 众皆大惊失色，头盔下边旗帜上那个斗大的“高”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公子，退兵吧！不能再打下去了！” “大公子，咱们回都昌吧，再这样下去，北海怕也难保。” “大公子……” 袁谭满脸煞白，两眼直勾勾盯着城头的海贼，嘴唇哆嗦了半晌，忽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从马上摔落下来。 自己率领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席卷而来，本想着兵锋所至东莱束手，从而在自己与三弟袁尚争夺世子的斗争中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现在…… “大公子，你怎么了？” “大公子……” 在众人的呼唤声中，袁谭费力地睁开双眼，对众人喃喃说道：“撤，撤吧......” 张合大声应诺，他刚要传达回军的命令，却见一队士卒从大军后方仓皇而至，破衣烂甲，满脸灰败…… “大公子，大公子，您快回去看看吧！海贼趁夜袭击都昌，都昌失守，焦触将军被杀，您快……” “噗——” 袁谭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旋即昏死过去，眼睛还睁得老大，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为了大军能及时得到供应，袁谭大军的粮草军械、整个青州的钱粮可都在都昌囤着呢！ “这，这却如何是好？”郭援方寸大失，慌乱问道。 此时袁谭晕死，众人皆看向张合。 张合见袁谭如此，也是无奈，又见众将惶恐，而袁潭最倚重的谋士许攸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便皱眉问郭图道：“以军师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郭图心里早已将袁谭这个不听人劝的混蛋公子骂了一万遍！ 他连劝了几天人家一句都不听，现在好了，六万大军去了四万，大将高览、蒋奇、焦触命归黄泉，就连北海郡治都昌也丢了，我那燕儿妹妹…… “唉！” 他叹了口气，对张合说道：“如今都昌已失，而下密县正卡在都昌与当利之间，海贼有海路运兵，守之无益，不如先回军斟县休整几日，再慢慢撤向齐郡吧。” “ 这……，以军师的意思，这北海就不要了？”张合惊问道。 郭图无奈说道：“事到如今，难道张将军还是以为那帮海贼只有两万？” 张合听罢，不由摇头苦笑：“如此，也只有依郭军师之意退守齐郡了。” 于是便传下军令，大军拔营而起，向斟县撤军。 众军收拾好行装，依照行军队列开始撤军。 张合正欲亲自领兵断后，却又有消息传来： 胶水之上涌入无数海贼战船，我军运兵船只尽数落入贼手。 张合听了，大惊失色，尚未反应过来，却听到南方传来喊杀之声！自家军阵之中一阵骚乱。 他寻声望去，却见大股海贼从南边山林之中冲出，向这边席卷过来！ 他又吃了一惊，刚要领军御敌，忽听当利城头鼓声大作，只见城门大开，一员白袍小将挺枪跃马，率领大批骑兵从城门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