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情诗》 第1页 [现代情感] 《江月情诗》作者:周镜【完结】 文案 初见江尧时,柳诗诗十三岁,因为老师一句话在石椅上抹眼泪。 黑衣少年张扬肆意,路过她,乐不可支,用纸巾胡乱给她擦眼泪:「哪来的小丫头,哭得跟小吹风机似的。」 她一听,哭的更凶。 少年手忙脚乱,翻出柠檬软糖哄她:「哥哥的错,哥哥给你道歉。」 她在泪眼朦胧中抬起来,看他一眼,放在心里十三年。 再会时,靡靡夜色下,江尧摘下唇角的烟,迎着烟雾,吻上含了一口冰酒的妩媚女人。 他锁着女人的腰,缠吻间不小心撞到她,他偏头一笑,眉眼风流:「抱歉。」 柳诗诗那年22岁,不知死活撞上去,一纠缠就是好多年。 后来,她看到十二张写满未寄出的明信片。 她原以为,念念不忘的只有自己。 原来思念落地成珠,漂洋过海,融就他笔下情诗。 很拽很拽的姐x真浪子回头的哥 《入雾》副cp江柳重逢篇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诗诗,江尧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别人都不是你 立意:漫长成真 第1章 江月情诗 你知道吗,命中注定是逃不掉的,走遍地球相接弧线,相爱的人会再次相遇。 抵达米兰是下午四点。 剧组众人浩浩荡荡进了定好的酒店,齐齐在各自房间默契地瘫了半小时后,便有人招唿去吃饭聚餐。 开机仪式是不必了,但聚一起的开机宴怎么也得象徵性吃一下。 柳诗诗进洗手间,一捧水洗掉彻夜坐飞机灰败的脸色,化了个淡妆,最后涂上口红。 助理小谭来敲门时,她正关掉捲髮棒的按钮。 小谭笑道:「回头饭桌上别人都无精打采的,就诗姐你容光焕发。」 「是吗?那还不赶紧叫狗仔来拍照,然后发个我艷压众人的通稿。」 「得嘞!」小谭比了个敬礼的姿势:「我这就打电话叫国内狗仔速速赶来。」 柳诗诗笑着拎一个抱枕砸到她身上。 见了面,另两位女演员也是收拾得体的,男演员就没那么在乎形象了,调侃她们:「不愧是女明星呀!」 「那当然,」女二号陈嘉唯撩一撩头髮:「建议各位都像女明星学习,外貌管理捲起来好吗?」 梁思远笑:「那还是算了,我们就做欣赏美的人就好。」 梁思远是剧的男一号,也是三年前柳诗诗拍摄《困城》时与她演对手戏的哥哥。《困城》播出后,他们的cp大热,惹了无数人的眼泪,网友众求二搭,各种同人小作文层出不穷。 这次拍的电影,前半部分取景米兰,演员大多都是熟识的人,在异国没有国内那般拘束,吃饭时说说笑笑气氛。 因为大家都累,吃饭的地选在酒店附近,一家地中海菜式。柳诗诗吃了两口三文鱼和时蔬沙拉就兴致缺缺,她还是比较能欣赏国内热气腾腾的煎炒烹炸菜式。 挨着她坐的是电影男二号万辰,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身阳光气息,关切问她:「诗诗姐,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柳诗诗简短答,顺手去摸包里的烟盒。 万辰剃寸头,靠过来时身上有酒气,柳诗诗下意识把身子往后仰了一步。 他夹起她骨碟里吃了半块的烟燻三文鱼,自然而然放进嘴里。 「挺好吃的呀,诗诗姐你多吃点,都瘦成这样了。」 柳诗诗:「……」 万辰寸头黑髮,眉眼犀利,是与当下流行的奶油小生完全不同的长相,经常在微博秀身材肌肉,走刚强硬汉人设,吸了一大波粉丝。 柳诗诗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新人,不知道他私底下原来是这幅样子。 她磕了两下烟盒,对众人抱歉笑笑说失陪,想出去抽根烟冷静一下。 到外面,才发现烟盒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柳诗诗只好折返进去又坐了会儿。 好在大家都没吃多久,差不多之后纷纷说累了要回酒店睡觉,准备第二天的拍摄。 柳诗诗拎起手包,叫小谭先回去,她找个地买烟。 小谭说:「诗姐,我帮你买。」 「你不知道我抽哪一种。」柳诗诗道:「我顺便让自己适应下米兰。」 她挎着包,向和众人相反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路,看到路边有个大肚子的外国女人倚坐在地上,扶着肚子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柳诗诗没怎么考虑,上前用英语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女人指指不远处的椅子,问可以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吗? 柳诗诗搀扶着她过去,再三确定她没有别的需要帮助的地方? 女人摇摇头,痛苦的神情得到一丝缓解,双手合十:「好心人,上帝会保佑你的。」 柳诗诗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确定那女人已经没事。 夜晚的便利店人并不多,柳诗诗从门口拎了个筐,想买一些生活用品,毕竟她还要在这里住很久。 只不过犯难的是,她看不懂瓶面上刻的义大利语。 凭着直觉拿了一些洗护用品,柳诗诗又来到卫生用品货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一连三排东西包装都差不多,柳诗诗挨个上手捏了下,也没捏出什么区别来,她思索再三,各拿了一包丢进篮子里。 拿完转身,便利店有人推门而入,门轻微的咯吱声吸引得她下意识向门边看了一眼。 天色已晚,米兰的街道霓虹浪漫,偶有马车带着人跑过。 那男人半低着头,推开厚重的木边玻璃门。 他穿着深卡其色休闲西装外套,内搭格纹浅咖色,三粒稍深一色纽扣整整齐齐,西装轮廓柔和,像是经典的米兰绅士。 柳诗诗迅速转身,一个不慎,撞到架子,抱着的篮子应声而落,东西洒落一地。 她蹲下去,头髮遮住全部脸,手中动作不停的捡地上东西。 一只修长直晰的手落到她面前,捡起地上最后一包白色包装的东西。 正是柳诗诗买的三包「卫生用品」其中一包。 她接过来,说一句:「谢谢。」 他说:「我以为你怎么也会加一句好久不见。」 柳诗诗顿了顿,抬眼。 江尧一双桃花眸注视着她。 熟悉,又不熟悉。 三年时光,好像磨去他许多戾气。 她说:「好久不见。」 江尧点点头,淡笑着抬抬下巴:「这几年拍戏这么忙,怎么还抽空结婚生了孩子?」 柳诗诗重点放在他后半句上,一头雾水:「生什么孩子?」 江尧瞥她一眼,拿起篮子那包他刚捡起的白色包装,柔和正宗的腔调念:「pannolini,婴儿纸尿裤。」 说完,还贴心的将那不易发现的角落婴儿印标指给她看。 柳诗诗:「……」 她镇定的接过来,放回原来的位置:「拿错了。」 柳诗诗提着篮子往收音台走,加了两盒天蓝色盒子的女士烟丢进去,收银小妹上夜班十分热情,扫描之后细心帮她装袋报了个数。 她低头去包里翻钞票,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包的拉链已经被拉开了。 不大的菱格包里,除了被她捏扁的烟盒和房卡外空空如也。 手机钱包信用卡,啥啥都没有。 柳诗诗呆滞了三秒。 初来米兰,她就要遇到这么多惊喜的事吗? 她实在有点承受不来。 柳诗诗咽下几欲呕出来的血,顶着服务员小妹十分友善的目光怎么都说不出那句「我都不要了。」 江尧走到她旁边,抽了几张钞票递过去。 柳诗诗比较了一下,觉得比起在外国人民面前丢脸,还不如在江尧面前尴尬,索性抱起那一大包东西,对服务员扬起一个热情的笑。 服务员小妹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你真漂亮。」 柳诗诗心说,漂亮也没见你给我免单。 出了便利店,她礼貌和江尧说:「今晚谢谢你,我酒店就在前面不远,你方便等一下,我回去拿钱还你吗?」 柳诗诗也没想到,她和江尧旧情人见面,竟然是如此心平气和的场面,完全不像她平常演电影时一眼万年久别重逢的干柴烈火。 江尧缓缓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我跟你一起去吧,会快点。」 他幸好没说出什么不必之类的话,柳诗诗松了一口气,不然还要掰扯半天,她实在不想欠这点如鲠在喉的小钱。 他轻轻松松勾过她抱在怀里的袋子,拎在手边。 柳诗诗说了声「谢谢」,没跟他争。 路上人迹不多,路边偶有几个算命的和抱着酒瓶喝酒高喊xx球队必胜的年轻人。 路过刚才遇到那孕妇的地方时,柳诗诗看了一眼,长椅上已经没有人了。 江尧冷不丁开口:「钱包和手机丢了?」 「是。」她收回目光:「我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丢的。」 「你有撞到过什么特殊的人吗?」 「没有啊,我吃完饭出来,就遇到了一个倒地的孕妇,扶了她一下,然后就到刚才店里了,都没几步路。」柳诗诗说:「可能丢这条路上了,懒得找了。」 江尧轻声笑:「那个孕妇应该就是偷你钱包和手机的人。」 柳诗诗:「?」 他解释道:「米兰有很多流浪汉,总之下次多点戒心。」 柳诗诗「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尧若有若无和她搭话:「什么时候来的米兰?」 「下午刚到,来拍戏。」 之后二人便无话,一路安静走到了酒店。 柳诗诗想起三年前,江尧走的时候,他们也是如此心平气和的道别,把过去那些撕心裂肺掩盖好,粉饰一片太平。 到了酒店门口,江尧微抬下颌:「走吧,把东西给你拎上去,也不差这几步了。」 她把让他在楼下等的话咽进了嘴里。 那不良心的小偷把她包掏了个一干二净,连房卡都没放过。柳诗诗到前台说明身份,又用前台电话打了小谭电话,才重新拿到一张房卡。 江尧跟着她上了楼,柳诗诗在门前翻出新房卡,对上门边滴的一声。 顺着她推门的动作,门从里面自动开了。 柳诗诗手呆在半空,仿佛被胶水粘住,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机械抬头看了眼房号,确实是她的没错。 打开的门后,万辰赤着上身,腹肌精瘦,水滴顺着流进腰腹下裹着的浴巾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他笑容灿烂,一手擦着头髮,一手扶着门看她:「诗诗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朋友们,记得吃饺子或汤圆哦~ 这次是圆我自己,也是圆一些姑娘的心愿写的江柳重逢篇,篇幅应该不长,几万字完结。因为是短篇加上最近很忙,所以不会日更,但一定会完结哒! ——另,改了个笔名,新笔名叫周镜,但我还是我。 第2章 江月情诗 五分钟后,柳诗诗和万辰一人一张椅子面面相觑。 方才,柳诗诗以非常迅速的反应力,「砰」一声砸上门,努力镇定地对江尧说抱歉。 江尧将拎着的一大包东西弯腰搁到门口地上,语气平和说声没事,很识趣的离开。 平静地不像他这个人。 柳诗诗以为,他怎么也会有点反应。 可惜没有。 「你怎么进来的?」柳诗诗环胸,隔着半米的距离与万辰对坐。 万辰摇一摇手上的房卡:「吃饭的时候,诗诗姐的房卡从包里掉出来正巧被我捡了。」 这话像放屁,她房卡是放在夹层,怎么可能会掉出来,柳诗诗冷眼睨了他一眼,心里清楚恐怕是他靠过来时偷偷摸走的。 亏她还以为是那孕妇小偷连她房卡都不放过。 柳诗诗指指沙发上散落的一堆衣服,命令:「去把你衣服穿上。」 万辰身体前倾:「诗诗姐不觉得更穿更好吗?」 柳诗诗面无表情,起身拿张纸巾捏起沙发上沾染浓重香水味的男人衣服,隔空扔到万辰身上。 万辰扬手接住衣服,嬉皮笑脸:「诗诗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她抱胸:「那你觉得什么是有意思?」 「大家都是在圈内混的,何必说破呢?」万辰丢了衣服一步步向她靠近,作势就要解掉浴巾,语含暧昧:「诗诗姐,你难道就不想……」 他人还没近到一步,靠在墙边的女人弯腰勾起了房间座机:「我给你三分钟,换衣服滚蛋,否则我报警。」 万辰笑容僵在嘴边。 她笑容冷漠,艷丽的脸上不见一丝开玩笑的神情,映着靡丽夜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按下号码。 半晌,万辰挤着牙道:「诗诗姐,各取所需罢了,我也不会缠着你。就这一次,我保证让你爽,只求你帮忙引荐汪导的下部戏。」 柳诗诗半掀眼皮:「万辰,想走捷径你找错人了,我还没有飢-渴到那个地步,有这心思不如用在正道上。」 万辰脸色慢慢铁青:「柳诗诗,你清高什么,谁不知道你当年是靠着江二公子拿资源火起来的,和我有什么差别?」 房间枝形吊灯闪着璀璨的光芒,打在柳诗诗脸上。 她懒得再和他废话,一个字指向门口:「滚。」 万辰滚了之后,房间里还残留着一股甜腻香水味,柳诗诗闻得噁心,打电话叫服务人员上来里里外外全清理一遍。 她坐沙发上等待清理的间隙,拆自己从便利店买来的用品,忽然想起自己没把钱给江尧。 柳诗诗打电话问前台:「刚才有人给我留字条吗?一个,额,长相不错的中国男人。」 前台非常礼貌:「有的小姐,您是下来取还是我给您送下去。」 她环顾了一眼清洁中的房间,说自己下去取。 拆了方才买的水果味女士香菸,她叼着一根,随手抓了个打火机下去。 夜色如画,柳诗诗从前台那取了对摺的长方形纸条,坐到大厅沙发处,拢火点燃细烟,咬在嘴里慢条斯理打开纸条。 纸条背嵴有摺痕,她微微抚平,对着酒店富丽堂皇的明黄色灯光辨认那一行字迹风雅的汉字。 烟角火光猩红,像是在炙烤黑色笔记。 江尧没留联繫方式,也没提钱的事,只留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薄荷味再清爽也是烟。 所以,要她少吸? 混杂着清烈薄荷的烟味狠狠入肺,柳诗诗摘下唇间的烟,将纸条攥进手心,勐然捂胸咳嗽了两声。 - 没过两天,就是正式开拍的日子。柳诗诗没抱什么希望的和小谭一起到当地警察局立了案,又重新买了手机註册号码。 第一天中午拍完,午饭间隙,梁思远端着饭盒坐到她旁边椅子上,瞥了一眼远处的万辰,笑意横生:「他在你那儿撞到铁板了?」 「你怎么知道?」 梁思远道:「进组以来,这小子暗戳戳的,谁看不出来,更何况那天晚上,我看到他灰熘熘地从你房间出来了。」 柳诗诗吃着饭差点被呛到,轻咳两声,端过一旁水杯喝两口顺了气才转向他:「你看到了?」 「那可不,」梁思远轻拍她背:「我差点去给他揍一顿。」 她哈哈笑两声:「你揍他干嘛?」 「我都追不到的人,能叫他捷足先登?」梁思远收了手,抽一张纸巾递给她。 柳诗诗笑道:「得亏你没出手,否则今天国内的热搜就该是梁影帝片场耍大牌欺凌新人。」 「难道不该是我们为你大打出手吗?」 「您可别折煞我了,」柳诗诗半真半假玩笑道:「我这名声还想要呢。」 梁思远轻嘆一笑,不再说话。 第二天的戏在布雷拉美术学院取景,这次的电影本身讲述的就是一个留学生与来自中国的美术教授之间的故事,导演特地选来布雷拉取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学校里有学生来做他们的群演,当天拍摄结束时,围观的中国留学生上来问柳诗诗要签名和合照。 她被簇拥在人群里,低头签名的间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不甚清晰的「江老师」。 笔尖一停,柳诗诗愣了两秒抬头,隔着乌泱泱人群看到经过这里的江尧。 米兰天气舒适,傍晚也晴空万里,布雷拉充满古艺术气息的建筑前,他穿一身浅色大衣,手里夹着几份教材,笑着回应和他打招唿的学生。 柳诗诗不假思索的放下笔,拨开人群沖他挥挥手。 江尧停下脚步。 她用口型做出等我,而后折返迅速把所有签名签好,和粉丝告别。 剧组那边也收拾好了,梁思远走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柳诗诗看了一眼等在原地的江尧,摇了摇头:「你们先吃,我有点事晚点再吃。」 梁思远目光看向远处又收回,笑道:「没事,我等你。正好有一场明天的戏想跟你讨论一下怎么配合。」 她犹豫一瞬,迅速做出决定:「那行,思远哥,你等我几分钟。」 柳诗诗从小谭那要来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几张钞票,走到江尧跟前:「上次忘记还你了。」 江尧没有收,他天生风流眼,不笑也多情,目光落到她脸上问:「吃晚饭了吗?」 「还没。」 「我也没吃,」他微微垂首:「不如请我吃饭抵了这钱。」 柳诗诗迟疑道:「我已经约人了。」 江尧点了点头,目光中看不出什么波动。 傍晚的风很柔和,落日浓郁如画,落他一身金黄光辉,黑髮被风带起一两捋。 他们之间隔着一步距离,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接过那几张钞票。 之后,他微微颔首一笑,转身离开。 柳诗诗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对着他的背影喊了句:「江尧。」 江尧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脸还是那张脸,桃花眼高鼻樑,轮廓分明,岁月匆匆也半分未变。 但就这么看着,让她莫名觉得与从前判若两人。 不该是这样的,江尧该永远张扬肆意的活,喜怒都慑人,永远叫人觉得情意绵绵,三分真情绎十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温和平静掩饰一切。 他仍在淡淡注视着她。 柳诗诗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再见。」 他顿了顿:「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迟来的圣诞节快乐~ 第3章 江月情诗 梁思远订的餐厅很有格调,安静的义大利本地菜,餐厅装潢宁静,有穿着燕尾服的演奏者在墙角弹钢琴。 柳诗诗没什么胃口,吃了点东西就晃着酒杯往沙发后靠,问他想研究哪场戏。 梁思远笑:「别这么拼命,拍了一天了吃饭时间休息休息。」 她抿一口醇香葡萄酒,支着脸看向窗外漂亮的夜景。 梁思远同她聊天,她时不时应着。 到最后,梁思远放下刀叉,笑着嘆气:「诗诗,你也太过心不在焉了。」 她迟钝地收回目光,张了张嘴:「抱歉……」 梁思远无奈一笑:「你有心事。」 「不完全,」柳诗诗笑:「就是有点累了而已。」 「因为刚才那个男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是江家二公子吧。」 「你认得出?」 「差点没认出来,」梁思远给自己添酒:「不过现在看你的样子,也确定的八-九不离十了。」 柳诗诗没有说话。 「我还记得当年和你拍《困城》的时候,江二公子几乎住在片场的样子——」梁思远晃着酒杯:「不提也罢,这么多年,我看他倒不像从前了。」 柳诗诗顶着杯中在灯光下光影变换的深色液体:「思远哥,你说一个人变化这么大,会是因为什么呢?」 玻璃墙后有一辆马车路过,车辙滚动的巨大响声吸引去了她一瞬的注意力,梁思远也等这阵声响过去才开口:「大约是放下什么了吧。诗诗,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能一直沉溺于某个特定的过去,尤其当其他人都往前走,就更加如此了。」 柳诗诗收回目光,微微动唇。 梁思远轻轻举杯,碰她杯壁:「诗诗,马车上坐的不会永远是同一批人,有人下有人上,也看看别人好吗?」 优雅悦耳的曲子缓缓流淌,一曲终了,演奏者起身致敬,表明要换下一首。 酒液晃荡,玻璃相撞声清脆,她垂眸一笑:「好。」 餐厅距离酒店并不远,饭毕,柳诗诗和梁思远一同步行回去。 路上,经纪人云姐打来电话,叫她赶紧看看热搜。 柳诗诗云里雾里,打开手机,脸色微变。 热搜第一冠着她和万辰的大名,点进去是一张万辰从她房间出来的照片。 配文:影后新恋情?与当红小生米兰酒店私会! 照片出处尚不得知,但评论和营销号已经一水的炸了。 她这些年私生活干净,黑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点,几乎是要往死里轰炸。 梁思远皱眉:「这个角度和清晰度,很清楚啊,恰好拍到万辰和你的房间号。」 柳诗诗冷笑两声:「清楚的简直像摆拍。」 梁思远瞬间瞭然:「蹭上你的热度,无论如何他都不吃亏,被骂的只有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以往每次爆出这种事,往往最后是女方挨骂,男方凭着这股风青云直上,仗着的就是女明星们爱惜人设,不肯主动澄清这些阴晦事情,或者就算澄清了,也是百口莫辩,没有证据。 梁思远问:「要不要我替你出来澄清?」 「不用,」柳诗诗合上手机,一手插兜:「给他脸了,敢算计到我头上。」 梁思远抬手揉揉她发顶:「这小子歪路走多了,刚进圈不了解你的性子,给他点教训也好。」 柳诗诗一僵,下意识想躲开,又克制住自己没动。 半晌,她淡淡道:「是得给他点教训。」 - 第二天拍戏时,到片场,众人诡异的目光在她和万辰之间打转。 陈嘉唯拨弄着她鲜红的指甲笑:「诗诗姐瞒得真好,我们竟半点不知道。」 柳诗诗懒得搭理她,坐下任化妆师上妆。 陈嘉唯盯着她吹弹可破的细腻皮肤,心里越发泛上酸劲:「诗诗姐28了吧,皮肤还这么好,怎么保养的呀,您和万辰得差了小五六岁呢吧?」 说完,捂嘴咯咯笑了两声,兴致勃勃等着她给出答案。 柳诗诗眼皮未抬,红唇淡启:「保养秘方倒还真有一个,你想听吗?」 「什么?」 「少说话,」她慢条斯理道:「少吃酸不拉几的东西,对皮肤很不好。」 「你!」陈嘉唯一气,怒指她。 「放下你的手指头,」化妆师上好眼影,柳诗诗淡淡抬眼:「二十好几的人了,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笑声。 陈嘉唯原本就是带资进组,仗着背后有人众人都不敢惹,柳诗诗又是影后,资歷很深,两人呛起来没人敢帮腔。 他们本就看不上花瓶,此刻见柳诗诗三言两语出口讽刺,心里都觉得陈嘉唯好笑。 陈嘉唯收回手指,冷冷瞧了她半晌,气得撩开帘子出去。 柳诗诗再度合上眼。 小谭在她身边多年,早就习惯了自家诗姐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架势,所以也没多惊讶,只是上前问一句:「诗姐,云姐那边问您想怎么处理。」 「让她等一等,今晚我会给她打电话。」 「那国内舆论那边?」 「不用控制。」柳诗诗道。 「好的诗姐。」 今天的戏,借用了学校内的一间空教室进行拍摄。 这场戏份,是万辰所饰演的女主同学,心仪女主,想要强吻她,被女主拒绝甩巴掌的剧情。 柳诗诗支着脸,看不远处万辰和导演商量让她借位的事情,他不敢亲自来找她说,就拜託导演传达。 她捏捏长指,勾了勾唇角。 戏正式开拍。 柳诗诗所饰演的女主赴同学之约到学校湖边,她坐在长椅上等了很久,男孩才从背后倏地抱住她。 她不适地挣扎开,抱着书慌忙起身退后两步。 他长臂一揽,抓住她细嫩手臂,真诚讲述自己是多么喜欢她。 她早已心有所属,一点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了他。 万辰所饰演的角色是一个非常偏执的角色,被拒绝之后沉下脸,勐地把女孩拉到怀里欲强吻。 女孩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柳诗诗没借位,这一巴掌带风,结结实实打在万辰脸上。 声音之清脆,让他脸上立刻浮起手指红印。 万辰愣住,看着怀里女孩慌乱的神情慢慢变得羞怒,耳根和脸都通红,仿佛真是纯洁少女被侵-犯而羞恼一样。 他一瞬间怀疑,是不是柳诗诗太过入戏,所以忘记了借位。 下一秒,镜头移到柳诗诗背后,拍他的表情。 万辰怀里原本神情赧然的女孩倏然脸色变冷,嘴角慢慢挑起一抹讽刺的笑,眉梢眼角都是高高在上的讥诮。 她是故意的!才不是入戏过深! 万辰一下子明白过来,神情铁青,勐然松手。 导演不悦皱眉喊「卡」。 「万辰,你怎么回事!」 「导演,她!」 「她什么!入戏失手也是常有的事,拍完不就好了,卡掉还要再来一条!」 柳诗诗活动了两下手腕,一脸陈恳:「不好意思,刚才太入戏没剎住车。」 导演摆摆手:「借位本来就会断情绪,不怪你,刚才演得很好,再来一条。化妆师来补妆!」 小谭小碎步跑来抱着外套给柳诗诗裹上,凑到她耳边低声:「诗姐,您手疼吗?」 一旁的梁思远挑挑眉。 「还好,」柳诗诗抽一张湿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掌心:「就是有点脏了手,沾的都是粉底液。」 她擦完把湿巾团成一团,抬眸扬手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垃圾桶在教室门边,柳诗诗也自然而然看见了,站在教室窗外的江尧。 他单手抄兜,不知道是路过,还是站了许久,目视她打人的全过程。 她指甲一时刺入指腹,扯动了一下嘴角,对着窗外的人客气一笑。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她总觉得江尧回以一笑的眸间,浮着难言的星点笑意。 不像他前几日的淡淡神色。 柳诗诗只怔了一瞬,后头梁思远喊她去拍戏准备,她回头应了一声,再转回来时窗外已经没了人影。 收工已经是晚上,柳诗诗回到酒店,给经纪人云姐打了电话,邮件发送给她一段视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万辰想要她打掉牙往肚里咽,可真是找错了人,酒店不会往客人房间里装监控,不代表她不会装。 柳诗诗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什么骯脏事都见多了,对圈内人有十分的防备心。每次到一个酒店住第一件事就是往房间里装监控那傻逼往枪口上撞,可怪不得她不留情面。 一段五分钟左右的视频上传至国内社交平台,视频中,万辰赤-裸上身,油腻满满承认自己拿了她的房卡偷跑进来。 柳诗诗一秒钟都没剪辑,整段视频中,万辰恬不知耻的靠近和她漠然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万辰原本凹的是阳光硬汉直男人设,视频一出,大批粉丝脱粉回踩,直呕说下头。 【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居然喜欢这样的普信男。】 【他对柳柳那邪魅一笑属实噁心到我了,可怜柳姐直面冲击。】【见过普信的,没见过这么普信的,还倒贴上去,也不看看人看得上你煳逼吗?】【柳柳实惨,被油腻男噁心还要被骂。】 【我家柳让他滚的时候真是太帅了,男人都是什么东西,姐姐我可以!】【导演赶快换人,我不要再看丑男!】 事情在一天之内迅速发酵,板上钉钉的视频,万辰辩无可辩。 柳诗诗一夜安睡,第二天早晨起来就看到导演说万辰这个角色将换人的消息。 他的戏没拍两场,换人重拍完全来得及,总不至于整个剧组都跟他共沉沦。 梁思远一早就给她发来信息,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柳诗诗回了他一个笑脸。 梁思远:下手稳准狠,不愧是你。 柳诗诗:过奖过奖。 小谭来给她送早餐的时候,一眼愧疚:「诗姐,是我不好,没注意让他进了你房间。」 「这怎么能怪你,」柳诗诗笑着掐了一把她脸:「别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揽。」 小谭嘆了口气:「幸好诗姐你警惕心重,否则这回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洗不清也无所谓。」她满不在乎。 小谭愣了两下,随意松了一口气笑道:「也是。」 名声有,钱有,影后奖盃拿了个遍,柳诗诗这回拍这电影,是早些年欠导演的一个人情而已。她初入娱乐圈的时候很是拼命,几乎全年无休,下了飞机直接进医院是常有的事,也就这两年才松乏下来。 柳诗诗伸了个懒腰:「等杀青我要好好给自己放个假,你们也是,休息休息,工资奖金照发,工作室想团建旅游费用我出,不去就给你们折现。」 「啊啊啊啊诗姐我爱你!」 柳诗诗哈哈笑了两声,沖小谭抛了个媚眼。 万辰所演角色的新演员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导演大发慈悲放他们一天假。 柳诗诗懒得出门,窝在房间里看剧本,看困了倒到床上睡觉。 酒店送来的餐她看了都反胃,米兰这边的食物,吃一两次是新鲜,吃多了就是噁心,柳诗诗也没想到,自己能有食欲不振的一天。 醒来天色已晚,她难得休息,小谭识趣地一天都没有来打扰她。 柳诗诗翻身下床,拢着一件风衣外套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蓝色烟盒,磕两下掉出最后一根。 她捏扁盒子扔进垃圾桶,叼着根烟拉上外套拉链下了楼。 晚景浓郁,灯火辉煌,空气中有隐隐酒气和食物香。 柳诗诗走到上次买烟的便利店,它关了门,她只好又绕过一条街道另寻一家。 房屋交横,她走进一条灯火阑珊的小巷中。 周围很安静,粗跟靴踩在石砖上的声音格外明显,柳诗诗皱皱眉,下意识觉得不对。 她加快脚步,身后原本静谧中突然闯入一阵脚步声,也随之明显起来。 巷子出口近在眼前,柳诗诗心砰砰跳,刚想张口喊人,背后一阵疾风袭来,将她髮丝都带起几根。 她勐地侧身一闪,身后高大的身影挥过来时扑了个空。 唇角咬着的烟随风掉下清灰,柳诗诗摘在指间,冷眼瞧着眼前握着酒瓶刚才向她扑过来的男人。 「万辰。」 万辰明显喝了酒,一身醉醺醺的味道,扯动嘴角阴冷地笑了两声:「诗诗姐,躲得挺利落的呀。」 「不比你出手狠。」柳诗诗淡淡道。 万辰方才从背后拿玻璃瓶挥过来那一下,是真的没想对她留情。 万辰指骨发白,眼含怨毒:「诗诗姐,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是你断我后路。」 「是你自绝后路,」柳诗诗冷声道:「你刚才如果真的伤了我,才是葬送自己。」 「我已经没有路可走了!」万辰低声怒哄:「是你害得我身败名裂,贱人!」 他说着,将手中瓶子掉了个头,握住瓶颈,狠狠向她砸过去。 柳诗诗身后靠着的是墙壁,她暗骂自己一声,扬起两只胳膊去挡,尽可能护住脸和头。 玻璃瓶清脆又闷的破裂爆炸声应时而响,她手臂一松,下一秒听到一声拳头砸到肉上的声音以及重重闷哼。 光线黯淡,柳诗诗彻底放下手,愣神地看着眼前一幕。万辰捂着肚子连连后退,神色痛苦,口中咒骂不停。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挡在她面前的人。 江尧一只手上滴着血,血液鲜红,在骨瓷一样的手背上便格外明显,他冷冷瞧着不远处的人,踢开地上玻璃碎片,抬脚正正踢在万辰膝上,逼迫万辰跪了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柳诗诗大脑仿佛在微冷的夜风中宕了机,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来。 江尧慢慢俯身,另一只未沾血的手掐住万辰下巴,抬起来,指骨缓缓收紧。 万辰的酒在这一刻才清醒过来,眼中爬上惧色,颤颤巍巍的开口:「别,别,哥……」 江尧眸中的冷意转变为讽刺,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甩开手。 他转身,目光落回她身上,出言询问:「有伤到哪吗?」 柳诗诗摇摇头,担心地指指他手:「你……」 鲜血顺着手腕流到地下,滴了一地,夜色暗显得血液粘稠,不知有没有玻璃残余。 他身影被巷子口灯光折成长长一道,覆盖血液。 然而江尧轻笑了一声:「没事,有纸吗?」 「应该有……」柳诗诗把烟掐灭在垃圾桶里,四下翻自己的风衣口袋,翻出一包纸巾来。 她撕开抽出一张,走到他面前,犹豫两下还是递给他自己动手擦。 江尧随手擦了两下,丢进垃圾桶里,另一手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柳诗诗听不懂他说的话,猜测应该是在报警。 挂了电话,江尧忽然皱眉:「别动?」 「什么?」她没听清,仰头迷茫问。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低眸抬手,微微弯头,重复了一遍:「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2022希望大家都遇到诗诗这样出手大方的好老闆! —— 推荐一下存稿中的预收《夜的第三章》嘿嘿嘿,爱你们! 第4章 江月情诗 柳诗诗僵住身体,江尧又重复了一遍:「别动。」 他倾身靠过来,身上有薄荷尤加利的香气,可惜沾染了些肃杀的血腥气。 思及此,柳诗诗厌恶的看了地下的万辰一眼。 江尧拨动了一下她的发间,薄荷香随之远离,他指尖是一点玻璃碎片,眉宇松泛开来:「好了。」 这时候,有警车声音在巷子口停下,几个警察跑进来,两个制住万辰,一个过来与江尧进来交流。 义大利是崇尚艺术的国度,以江尧的名气,社会地位自然不用说。连带着那人高马大的警察对柳诗诗也十分客气。 江尧翻译过来,原来是要他们跟着回警局去做笔录。 柳诗诗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 她看了一眼江尧血液即将凝固的手,踌躇道:「你的手,要不要先去医院?」 江尧怔了一下,随即慢慢笑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又泛起熟悉的光彩:「他们说了,已经打电话给医生去警局等着了。」 柳诗诗抿抿唇。 警车停在巷子口,万辰被扭进去时还在骂骂咧咧的。 到警局后,柳诗诗先去做笔录,医生给江尧处理手上的伤。 她心不在焉,眼神总穿过透明玻璃向外面看。 江尧作为一个闻名世界的画家,手有多金贵自然不必多说,医生很明显也紧张,小心翼翼的。 倒是江尧,柳诗诗看见他轻皱着眉,然而下一秒又笑,似乎在安慰医生。 她蹙起眉。 做完笔录出来,医生也已经给江尧包扎完,漂亮的手掌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绷带,衬的冷白的手指像作为画画的雕塑品。 江尧从笔录室出来,走到她身边,见她仰头望着见,便也没说话。 几秒后,柳诗诗率先收回目光,笑出声扭头看他:「你看什么?」 他视线从高处移开,弯了眼反问:「你在看什么?」 她想了一下:「米兰的夜晚真漂亮,连天空都这么干净好看,像艺术家画出的画。」 「是吗,」江尧说:「我怎么觉得京都的要好看一点。」 柳诗诗落进他黑曜石一样的漂亮眼睛里,若无其事移开目光,不知所谓的扯了句:「也许吧。」 江尧没再计较这个问题,关心起另一件事:「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今晚出来就是觅食的,半路上被万辰打破。 「想吃什么?」他问。 「你要听实话吗?」 江尧笑出声:「想吃什么还能说谎吗?」 「我想吃中餐,」柳诗诗诚恳道:「火锅川菜麻辣小虾。」 她这段时间是真真受够了米兰的食物,已经到了看见都直反胃的地步。 江尧收敛神色,沉吟片刻后道:「可能有点难,这边的中餐馆都不正宗的,你能想像到的,那个味道就像——」 「麻辣火锅里加芝士。」柳诗诗接过话:「别说了,我这几天都找到一家能吃的中餐馆,都做的不伦不类的。」 江尧看了一眼腕錶,静默一瞬后转过头看着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 「什么?」她慢半拍,话已经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用一只手吗?」 话一出口她就立刻咬舌头:「不好意思……刚才,谢谢你。」 「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江尧可惜地看看自己的手:「我倒是忘了这点,不过我家冰箱还有一点自己包的小馄饨。」 他顿了下,转过头来,声音不易察觉轻了两分:「你想吃吗?」 这算是邀请吗? 他说完,柳诗诗的脑海里陡然浮现出这个疑问。 或许是她出神沉默的太久,江尧再度出声:「我就随口问问,你不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我……」她同时开口。 二人俱是一愣。 柳诗诗抿抿唇:「如果不麻烦你的话。」 * 江尧住的地方在布雷拉大学的附近,距离她的酒店也不远,难怪她刚来那天会在便利店里碰上他。 一栋不大的两层别墅,柳诗诗在他开门的时候诡异的想,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来江尧的住所。 各种名义上的「住所」。 从前在一起时,最常去的地方是各种酒店餐厅抑或是她家,各种无法窥探到他这个人的地方。 她在心里自嘲一声,抬头跟着他踏上门口阶梯。 大门向她毫无保留地敞开。 现代人多崇尚简约整齐的装修,然而她望进大厅的第一眼,就知道江尧住的地方和这两个词沾不上一点关系。 古典,优雅,充满上世纪浓墨重彩的油画气息。 她扫过去,四周连墙壁的涂层都是各种色彩缛丽,整个家仿佛一副油画中的城堡。 柳诗诗笑笑:「我是不是应该换一身宫廷cos服再进去?」 江尧随手将钥匙丢在玄关处,闻言也笑了:「公主殿下还满意吗?」 一楼很大,壁炉旁的岛台后是开放式厨房,往里有柱台转角,一间房间贴着楼梯。 江尧见她看过去,解释道:「那是我的卧室。」 「二楼呢?」她下意识问。 「二楼是画室。」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先坐一下,我去煮馄饨。」 带把手的马克杯,杯身是莫奈的油画,也很漂亮。 柳诗诗抱着杯子,往厨房那边看去。 江尧从冰箱下面取出一盒馄饨,接水咕嘟咕嘟的煮。 他的外套挂在门口,身上是浅卡其色的衬衫,勾勒出宽直的肩背线条,偶尔侧过脸时,眼尾与鼻骨唇间的线条明晰又流畅。 从很久很久之前,明瑟问她到底喜欢江尧什么时,她就笑嘻嘻回答过,贪图美色。 一开始被少年的张扬眉眼吸引,到后来,她在娱乐圈见过顶级的男色无数,再到如今,她仍然最欣赏江尧的长相。 无论岁月将他的气质磨砺得风流抑或是平静,映在她眼里,都是同一个样子。 她垂下睫毛,低头看圆形杯口中水波倒映着自己的脸庞横行。 直到几分钟后馄饨的鲜美香气漂亮,柳诗诗才抬起头,江尧已经将碗筷摆放好在餐桌上,对着她招招手:「好了。」 分了两碗,白色的雾气慢慢升腾,带着香气肆虐。 柳诗诗坐在桌前,忽然把那些有的没的都抛之脑后,感动地吸了一下鼻子:「终于吃到人类的食物了。」 她拿勺子舀起热汤和白白胖胖的小馄饨,小心地吹几口气后咬下,差点被正宗的味道感动哭。 江尧一只手还伤着,只剩右手,然而进食的动作丝毫不见狼狈。 柳诗诗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门口突然响起几声叩门声。 江尧喝了口水,示意她继续吃,起身往门边走。 柳诗诗目光跟过去,见他打开了门,门外传来一声义大利腔的英文女声:「elroy,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小事,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进去说。」女声干练清脆。 借着江尧侧过身让那女人进来,柳诗诗看清了那女声主人的全貌,金髮碧眼的女郎,身材高挑,收腰的纽扣长裙下是皮质黑靴。 女人进来看到桌旁的她,愣了一下:「哦!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家里有客人,真抱歉elroy。」 柳诗诗尴尬了一瞬,随即落落大方的同她颔首示意了一下。 江尧关了门走过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教务处秘书jane。」 柳诗诗点点头:「你好,我叫——」 「等一下,」jane眯眯眼,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 「jane,」江尧打断她:「不是说有事找我吗,阳台说吧。」 jane止了声,拿着手里的包跟着江尧去了一楼外花厅处。 玻璃门关上,柳诗诗只能看见他们在圆桌旁的藤椅上坐下,一排壁灯将那一块照的明亮温暖,也将二人照的恍若一对璧人。 她忽然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念头。 * 「什么事值得你这时候来?」江尧拎起漆金茶壶,慢条斯理倒了杯茶推过去。 jane拉开自己的公文包拉链:「自然是因为你这封辞职的邮件,elroy,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考虑了两个月的最终决定?」 「两个月前我就说过我要回国了,是你非要我再考虑考虑,」江尧无奈:「jane,就算你再让我考虑一年,我也是同样的答案。」 「我不能理解你的决定,」jane皱起好看的眉头:「你们国家的氛围并不适合艺术家的生存发展,米兰才是艺术之都,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何况,学院已经在走授予你终身教授的职称了,你这时候走……」 江尧摇摇头:「jane,你觉得我还需要那些吗?」 jane沉默了两秒。 是的,他的确不需要,论名气,江尧从早些年开始就已经是世界扬名的油画家,后来每一年的每一幅创作,都不过是在将他的名气进一步推往顶峰而已。 若论别的,恐怕米兰更没有什么好值得他留恋的。 jane开口:「elroy,五年前你来的时候,告诉我你是来寻找一些东西的,所以你现在找到了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江尧手搭在椅背上,往后轻靠,笑了下:「我说过这话吗?好吧,即使说过,那也不重要了。」 「为什么?因为里面那个女人吗?所以你要回去?」 他看向远方,没有说话。 「elroy,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楼上一直不肯示人的那副画,她就是画中人吧。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没有关系。」 jane皱眉:「那我换个问法,她是你什么人?」 江尧侧过头去,一向平静柔和的目光里此刻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嘆息意味,jane不禁怔了一瞬。 随后,她听到男人温和的声音缱绻:「她是我的缪斯。」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晚上好朋友们! —— 感谢在2022-01-01 17:38:33~2022-01-16 17:1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江月情诗 jane沉默了两秒。 随后,她的笑容变得勉强:「elroy,艺术家需要的是孤独,你知道的,创作的土壤永远不可能是幸福美满。」 「那又怎么样呢,」江尧无所谓地笑笑:「你就当我是个俗人好了,没办法奉献毕生。」 jane拿杯子的手有些不稳,她喝完几口茶,艰难咽下去,长舒一口气:「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只能祝福你了。」 江尧笑:「多谢,也欢迎你未来来中国玩。」 jane:「你会和她一起接待我吗?」 江尧温和的笑着摇摇头:「不一定。」 「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jane说:「elroy,你的骄傲自负去哪了。」 江尧笑容渐渐淡下,手指摩挲漆金的黑瓷杯:「曾经我也这么认为,后来我发现,爱情里最不该有的就是骄傲和自信。」 jane不贊同:「可那恰恰是你身上最迷人的地方。」 「也许吧,」江尧的手从杯子上撤回,起身:「走吧,送你出去。」 柳诗诗魂不守舍的把一碗小馄饨吃完,才看见玻璃门被打开,江尧面色温和送那个女人出去。 门关上后她随即也起身,客客气气:「今晚谢谢你,我也该走了。」 江尧扫过空荡的碗:「还合胃口吗?」 「好吃。」 「下次想吃中餐就过来。」 柳诗诗怔然。 她对上江尧的目光,没有开玩笑的调笑神色,他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很自然无比的话。 「不太好吧,」她干笑两声,喉咙发涩:「万一再像今天这样,打扰你和别人。」 江尧疑惑:「打扰什么,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啊?」 他无奈按按额头:「jane今天是来找我说我辞职信的事情的。」 柳诗诗很快抓住重点:「你要辞职?」 他点点头。 她沉默了下,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你要辞职去哪?」 「还能去哪,」江尧似乎觉得好笑:「当然是回国了。」 柳诗诗勐然抬头。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突兀,她收敛神情,「嗯」了一声。 从餐桌上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她往门口走:「那我走了。」 「等一下,」江尧喊住她:「下次还来吃饭吗?」 他温和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送过来,击得柳诗诗差点头脑不稳。 她含煳不清:「嗯。」 江尧目光没离开她,眼角微弯:「那记得提前和我说你想吃什么。」 「……」 柳诗诗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目光在深色的地板上游移,逐渐上抬,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里。 江尧的桃花眼微敛,含着浅浅的笑意,极有耐心地看着她,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手机换号码了吗?」 「刚换……」 他轻轻挑眉,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她觉得自己逐渐混沌起来,脑海被搅的七零八落,机械地接过他手机开始输号码。 输完之后,江尧随手勾起一串车钥匙:「送你回去。」 「不用,酒店很近。」她拒绝。 他收了笑意:「万一呢?」 他这么一说,柳诗诗立马就想起来了刚才的惊险,又冒出疑惑:「你刚才怎么那么及时赶到?」 那条巷子没什么人,万辰也是一路跟她到那里才敢下手。 江尧轻描淡写:「路过。」 她不信地看了他一眼,胸膛里上下跳动起伏,手轻轻抚着衣角,「哦」了一声。 * 第二天小谭知道万辰夜袭柳诗诗的事,气愤不已,柳诗诗也没打算轻轻放过,直接叫人在国内把这件事捅了出去。 对坏人的心软,自己就会万劫不復。 虽然万辰已经被遣送回国,但导演仍有些后怕,为了保障演员的人身安全,掏钱雇了几个保镖,几个主演身边一人跟一个。 拍戏时,梁思远上上下下打量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出什么事,否则那小子死一万次也不够。」 旁边也有人八卦:「听说万辰的经纪公司已经在和他走解约流程了,估计有巨额违约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自作自受。」 陈嘉唯在一旁做妆发一声不吭,她之前还因为这事嘲笑过柳诗诗,现下才感觉到后怕。 她的确是靠着资本塞进来的,背后有人靠又怎么样,柳诗诗在圈内多年,实力和口碑都是一等一的,真要想毁了她,恐怕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帮忙。 这天的拍摄完毕,柳诗诗屁股刚挨上椅子,梁思远就盛情邀请她晚上一起去酒馆喝酒。 她还没张口,小谭拿着手机跑过来:「诗姐,电话!」 柳诗诗抱歉地笑笑,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莫名心一跳,如有预感似的走远几步,左右看了两下之后低头按下接听键。 果不其然,江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收工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嗓音像米兰好天气时流动的云,气定神闲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转个身。」 柳诗诗呆了一秒,迅速转过身去,他们这场戏的布景在学校的喷泉旁,此刻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拆着布景,一片来来往往。 而她隔着人群,看到喷泉后的江尧,他远远地向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背后的黄昏落日浓墨重彩,晕出非常电影感的画卷。 耳边他的声音还在继续:「今天过来办离职手续,你收工了吧,去我家吃火锅吗?」 柳诗诗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嗓子像被堵住,胸腔处狠狠震动着。 江尧等了几秒:「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他考虑的当真周到,怕有狗仔蹲拍她,坐在车里在校门口等她。 柳诗诗连口罩都没戴,径直拉开车门坐进去,江尧笑着看过来:「不怕狗仔吗?」 「啊?」她拉着安全带后知后觉:「无所谓,拍就拍呗。」 她头髮长,扣安全带时头髮遮眼,于是一只手胡乱扣着,另一只手去拨头髮。 江尧倾身靠过来,扣着她的手腕帮忙按进去。 「咔哒」一声,她手条件反射弹开,差点甩到中控台上。 江尧嘱咐了句「小心」,手搭到方向盘上,车子缓缓启动。 先去了一趟华人超市,江尧推了辆巨大的推车,一样样往里面放东西。 途径厨具区,柳诗诗顿了一下,举起偌大的鸳鸯锅回头问他:「这个需要吗?」 江尧忍不住笑了声,手扶到锅顶拿下来,声音调笑:「这个真不用,家里有。」 她收回手,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不知是因为他略显宠溺的笑容,还是那句「家里有。」 最后结帐时,店员把东西分装了几个大袋子,江尧两只手拎的满满的,柳诗诗想要帮他拿一个,被他偏身躲过,歪歪头弯唇道:「帮我从上衣右边口袋中把车钥匙拿出来,等下开后备箱的门。」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浅卡其色的硬质风衣,两侧有两个方形口袋,柳诗诗低着头,伸手去摸的时候,头顶能感受到他唿吸之间的淡淡热气。 温和的,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淡香。 从前的江尧像荒原上的烈风卷过,如今时光磨过,岁月将稜角包裹,一寸寸只留下叫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清淡。 像上好的佳酿,初时辛辣,经久酿之后,开盖扑面是柔韧的醇香。 她屏住一口气,迅速从侧方口袋中找出车钥匙退后。 到江尧家之后,柳诗诗主动承担起洗菜切菜的任务,一方面考虑江尧手伤未痊癒,另一方面也是她平时习惯自己做饭吃。 说来好笑,柳诗诗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二十伊始时学做饭就是为了江尧。 江尧没有阻拦,将东西一样样摆到流理台上后,靠着台边看了她几秒后突然靠近。 柳诗诗在低头将针织衫袖口挽起,倏尔间一件围裙兜头套下,她愣了一下,随即乖乖举起手从两个洞里穿过去。 她低头看看围裙上的图案,忍不住笑了,调侃道:「江老师,你家里是不是每一件东西都要买印画的?」 江尧的脚步渐远,似乎在从刚才拎回来的超市塑胶袋中翻找东西:「也是也不是,譬如你身上这件图案是我自己画的。」 「唔,」柳诗诗受宠若惊,又细细看了一眼:「那我走的时候顺出去卖,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他声音带笑:「涂鸦之作,不值钱。」 柳诗诗挽一缕头髮到耳后,左手按住西蓝花,右手握刀姿势标准,笑说:「不是吧,我看你作品的行价可是一作难求呢。」 她切完一小块西蓝花,拢着放进瓷盘里,身后人气息渐近,一只手搭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别动。」 鲜绿沾水的西蓝花从刀和手之间滑落,她僵住,随着温润的木质香一同袭来的,是他微热指腹,似有似无滑过她的耳下肌肤。 颈部一凉,柳诗诗知道他在干什么。 江尧拢过她的长髮,用手里皮筋松松缠了两道。 他不小心碰到的地方,温度在攀升。 柳诗诗觉得房间静得太过,否则她怎么会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唿吸声。 她僵住着身体,放下刀半转过身去,不知所云地问:「你怎么会有皮筋?」 话音刚落,视野里,江尧修长洁白的手指再度靠近她脸边,勾起掉下的一缕黑髮,神色认真捻到她耳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缘更缘更,缘分到了自然就更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插个旗子:一月份把这篇更完。 我好像那戏台上的老将军,背上插满了g(bushi)。 第6章 江月情诗 「在超市随手拿的。」他绑完头髮后,轻描淡写退开。 柳诗诗随着他退开的动作松了一口气,恍然回神,低头把刚才滑掉盘子外的西蓝花丢回去。 等她把蔬菜清洗摆好盘,闻到一阵红茶的醇香味。 柳诗诗扭头,流理台的另一边,玻璃茶壶里咕噜咕噜煮着一锅红茶,江尧掀起盖子,剪开一盒牛奶倒进去。 一整个厨房溢满奶香气,她突然觉得有些离谱,狐疑的问:「你这是在……煮奶茶?」 他笑着回头:「看不出来吗?」 柳诗诗:「……」 「那什么,」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友情提醒:「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茶叶滤出来?」 江尧:「……」 他迟钝了一下,关了火,掀开盖子,茶叶和着牛奶翻滚,看起来惨不忍睹。 柳诗诗忍着笑,一本正经:「没事,现在也来得及。」 她及时过滤出来,加了几勺糖进去,抢救成功。 江尧把东西都搬到二楼露台处,柳诗诗拎着奶茶和两个杯子,跟着他上去,经过二楼放满画作的大厅时,朝锁上的一间画室瞟了一眼。 江尧家的露台很大,一间圆桌围着几个藤椅,几株郁金香插着摆在桌中。 鸳鸯锅咕嘟出牛油和番茄的香气,柳诗诗拿着公筷往里面夹东西。 她一直嗜辣,属于无辣不欢的那种,吃到一半不小心呛到嗓子,捂着嘴狠狠咳嗽。 江尧顺势轻拍她的背,倒一杯凉水到她跟前。 喝完后抬头,柳诗诗见江尧直勾勾盯着她看。 她忽然心虚,莫名其妙后退一下:「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他顿了一下,移开目光。 开始吃的时候是傍晚,天边浓重的深黄与红交织着一寸寸褪去后,安静的夜里亮起霓虹灯。 江尧早把露台的灯打开,鎏金描金漆的壁灯,玻璃罩子折射暖白的光。 他顺手将留声机的拨片搭上去,一阵踩着鼓点的钢琴曲缓缓流出。 柳诗诗的丸子咬到一半低下头,第一时间辨认出了这首曲子。 舒伯特e小调第六奏鸣曲d566-2。 无它,从前还和江尧在一起时,她在他面前弹过这首曲子。 他那时靠在钢琴旁,手指打着节拍,一曲终了,靠过来从身后环住她,说她不够放松,弹的太过紧张。 这首奏鸣曲又被称之为「恋人的目光」,曲调温柔,她贴着江尧的额头,侷促的放下手,看他修长漂亮的手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他真是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天生的艺术家。 温柔缱绻,耳鬓厮磨的音符从他指尖流泻,他没耐性弹完一整首,侧过头来压住她吻。 熟悉的音乐响起,过往画面清晰歷歷在目,那江尧呢,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恐怕他早都不记得了。 在这个时候放这首曲子,大约只是因为他喜欢而已。 五年里,与他有关的点点滴滴,她都刻意封存,不让自己触碰,生怕绵软的针扎进心脏。 被他轻而易举的,血淋淋揭开。 手机里的铃声适时响起,她看也没看就接起,江尧把留声机停下。 柳诗诗从藤椅里起身,转身手搭到栏杆上,这才注意到是梁思远打来的电话。 「喂,思远哥。」她心不在焉,手指在铁艺栏杆上一点一点。 「诗诗,」梁思远说:「我们才知道今天是导演生日,准备到她房间给她庆祝生日,你来吗?」 「导演生日?」柳诗诗把电话拿离耳边,翻到微信,发现群里「99+」的信息,她刚才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 「对。」 她目光滑到地下,闪烁几下后应了一声:「好,需要我带什么吗?」 「带几瓶酒吧。」 「好。」 挂了电话,柳诗诗转过头去,垂下眼:「江尧,抱歉,我有点事……」 他手摩挲着一张cd,沉默两秒:「现在要走吗?」 「抱歉。」她说。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仿佛有什么一直掩藏在平静海面下的东西要冲破桎梏汹涌。 太平都是纸煳的粉饰,一戳就碎。 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江尧出声:「送你。」 「不用了,」她很快拒绝,弯腰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手,垂眼道:「谢谢你的款待。」 然后,她绕过桌椅,看也不看从他身旁擦过。 江尧听到露台门被推拉又关上的声音。 很轻的,「砰」的一声。 啪嗒。 他手里的cd应声而断。 江尧轻轻唿出一口气,走到露台边往下看,柳诗诗已经从他家里出来,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到她往街边走的身影。 乌黑的长髮垂落在肩膀上,她穿着牛仔连衣裙,肩背挺的很直,很瘦,脚腕和手腕都细细。 他眼也不眨的盯了很久,直到那身影钻进计程车里,没入车海,才迟钝的张开手,掌心已经被断开的cd勒出细细一条红痕。 痛吗? 为什么不呢? 他想起四年前,柳诗诗拿到影后大奖的时候,他独自飞回国内,隐在人群后,看璀璨的台上她握着奖盃笑容得体的发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轮到下一位后,所有灯光和掌声尽数转移,她提着裙子,在影影绰绰的角落,孤身一人走下后台长长的阶梯。 那天她穿着露背裙,背后的蝴蝶骨仿佛要撑破薄薄的皮肤飞出来,瘦得叫人心惊。 第二天,电影公映,江尧包下一个电影院,空荡荡中,从头到尾看完那部片子。 很压抑,像坠着一块石头的,沉沉的片子。 柳诗诗饰演一个命运坎坷的少女,在得知父亲吸毒出事,母亲自杀后,爬到楼顶天台,又在无意中目睹喜欢的少年和别人告白。 电影的色调晦暗,音乐也压抑,她在风雨欲来的天台,望着深灰色的天,大眼睛一动不动,木然流下泪来。 镜头切成近景,她眼底的绝望和悲伤让见者落泪。 她枯瘦的手慢慢捂上脸,泪水从指尖滑落。 这一段哭戏被反反覆覆截出来,誉为教科书式的演技。 然而远不止如此。 那几年她是劳模,疯狂的工作拍戏,每一部电影里,总有那么一两场绝望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的哭戏。 没人感到厌烦,因为每一场,都太叫人动容。 她坐在窗台上,两只腿晃悠着,眼一眨,悲戚的泪落下。 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睡裙简单,从小声啜泣转为歇斯底里的哭嚎。 她穿着繁缛艷丽的宫装,在战火纷飞时一步步走到城墙边,一跃而下,晶莹泪珠上翻,如振开的蝶翅。 …… 她不快乐。 没人会嘲讽真心。 她是沉浸式的演技,演什么就用什么活一遭。 可所有人也都看的出来, 她不快乐。 所以才总饰演这种嘁嘁怆怆的角色,仿佛自虐般的,一遍遍让自己沉浸在不同的痛苦中,一遍遍流泪。 她每上映一部电影,他就会飞回国内。 机票叠了一大摞。 始终没有勇气站到她面前。 她在衣香鬓影里笑,那笑是薄薄的一层,让粉丝看得心疼。 忘记了是哪一次,江尧在一个颁奖典礼上,远远看到她下了台,直接厌烦地扯开做好的髮型,披上一层大衣就直接出去。 他跟了出去。 她径直走进酒吧,点了一排的酒,支着脸仿佛喝水一般一杯杯喝过去。 喝到一半,又向服务员要了一支全新的,从高脚椅上下来,直直往角落一桌走,握着酒颈漠然砸向地下。 碎片和酒一起炸开。 那桌的人吓了一跳,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她脸上扯出讽刺的笑,拉开那俩人用来遮挡摄像机的黑包,指指自己的脸:「偷偷摸摸干嘛,我就在这,直接拍不就得了。」 那两个狗仔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阵势,支支吾吾的。 酒吧老闆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拉解。 那一刻,江尧刚想上前,门口风风火火进来一男一女,男人拉着她纤瘦的胳膊带进怀里,女人和酒吧老闆沟通。 江尧的脚步停住。 他听到柳诗诗笑,喊了一声:「思远哥。」 男人带着她出门,门口等着一辆房车,在二人上车之后开走。 当晚,他在酒店,点了很多支烟。 那时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抽菸,在烟雾缭绕里止不住低低的咳嗽,咳到胸腔都发疼。 丝丝绕绕,千万根根扎一般绵密的痛,慢慢蔓延到四肢五骸。 原来爱,真的会让人生出畏惧。 他回了米兰,又过了很久,在街边看到两个年轻的中国女孩,捧着一杯奶茶欢快地笑。 忽然间就想到柳诗诗,她从前最喜欢喝奶茶,大半夜也要点,一杯不够还要喝两杯。 思念像疯狂生长的杂草,他家里的架子上一叠整整齐齐的碟片,都是她演的电影。 他一张张从头看起,看了一整夜,熬到眼睛通红,直至天光升起。 他靠在冰凉的墙面上,几秒后,开始写辞职信。 学校无论如何不愿批,要他再考虑两个月,两个月后,某天晚上,他推开便利店的门,货架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她抬起头,说:「谢谢。」 那一刻,很奇妙的,忽然有一种,心头重物落地的感觉,仿佛这么多年,终于得到解脱。 仿佛,他的筋脉血液,都开始流动。 承认吧,江尧,你远不止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这一章听着听着g.e.m的《a.i.n.y》写的。 第7章 江月情诗 那天柳诗诗离开以后,没再和江尧联繫过。 又拍摄了一个多月,等杀青的时候,已经接近十月底。 柳诗诗在进机场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个过分美好的城市。 小谭推着行李箱停下:「诗姐,是有什么忘记带了吗?」 「没有,」柳诗诗回神,笑着摇了摇头:「走吧。」 有些人註定如沙,能握住一阵子,可惜终究没办法一直握住,短暂的停留之后还是要消逝于掌心的。 她头也不回走进登机口。 下了机场后,柳诗诗连家都没来得及回,被拉着去救场一个杂志拍摄。 原定的演员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擦伤了胳膊和腿,临时找不到替代。这家杂志的主编在从前很提携柳诗诗,她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二话不说让司机调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又是好一通折腾,等拍摄完,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工作人员也都很疲惫,纷纷道别之后各回各家。 柳诗诗把行李箱推进家里,关上门打开灯,滑倒在地上,耳边仿佛还迴荡着吵闹的嗡鸣,不过此刻总算安静了下来。 越是在娱乐圈这种喧嚣场所里待久了,她越是厌烦吵闹,喜欢清清静静一个人。 踢开鞋,打开加湿器,一天没吃饭,她直接去酒柜里拎了瓶白兰地,取几颗冰球丢进玻璃杯,一边咬着烟一边往里倒酒。 身心都觉得疲惫,柳诗诗一动都不想动,脱掉身上的外套大衣后,身上还是拍摄时穿的细吊带裙。 十月底风凉,却不会过冷,吹到皮肤上,反而是让人舒适的凉。 柳诗诗叼着烟握着酒到阳台吹风时,意外看见隔壁邻居亮起了灯。 这两年因为粉丝的原因,她频繁搬家,最近的这套房子是一年前才搬进来的,因为拍戏常常不在,所以也没住多久。但她记得隔壁是没人住的。 柳诗诗家的阳台是半凸形,和隔壁一样的户型,两个阳台之间只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阳台她懒得布置,一直空荡荡,用来晾几件衣服。隔壁的阳台倒是很有闲情雅致地放了几盆花木,从她的角度看,后面玻璃门封起的地方还摆了一套茶椅茶车。 让她惊讶的不是那里住进了人,而是这个点还亮着灯。 低头看了看手錶,指针已经指向了五点一刻的样子。 她的这个新邻居,看来也是通宵夜猫子选手。 柳诗诗笑了笑,轻轻唿出一口烟,浅靛色的烟雾在空中升腾,不远处已经逐见破晓之态,铅白的天色一寸寸从地平线升起,吞噬黑暗。 她在慢慢散开的烟雾里,猝不及防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隔壁阳台的玻璃门推开,男人穿着一身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头髮松散垂在额前,端着马克杯踏出来到阳台前,看见她,片刻的意外后立刻恢復正常,笑着对她举了举杯:「早。」 柳诗诗惊愕,不知道是再见到江尧惊讶还是和他成为邻居更惊讶。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冒着凉气的冰镇白兰地,万分尴尬举了举杯:「早。」 柳诗诗摘下烟按灭,在江尧说第二句话之前迅速退回房间。 她看了眼挂钟,确认自己没看错,现在是凌晨五点半没错。 相比通宵到五点半,她觉得江尧在五点半起床跟她说早要更不可思议一点。 柳诗诗放下杯子,撑着桌角,怀疑是不是自己熬夜太久出现幻觉了。 下一秒,门铃响起,她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掐掐自己的胳膊,知道这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就更离谱了,江尧怎么搬到这来了? 他在门外,认真的说:「我早饭做多了,要过来吃一点吗?」 「……」 柳诗诗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吃过早饭这东西了。 江尧还在说,神色恳切:「你也知道的,一个人做饭多多少少就会做多,来吗?」 「行……」 她觉得头昏脑涨,稀里煳涂就答应了,但好在还记得自己身上只挂着吊带裙,于是说换身衣服再去。 热水沖淋过一番,柳诗诗总算清醒了几分,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憔悴神色,心绪起起伏伏。 最终,她换上了一身简单的卫衣长裤,顶着通宵一整晚的脸,敲开隔壁的门。 江尧装的是自动门,门一开,一只小狗扑进她脚下,柳诗诗吓了一跳,随即蹲下来抱起它。 通体白毛的呆萌狗勾,她摸了两把毛,问道:「贵宾犬?」 「不是,」江尧端着两个杯子放到餐桌上:「比熊犬。」 柳诗诗看看小狗的腿,是要短一些,这两个品种确实挺容易搞混的。 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刚洗完澡的沐浴乳香气,小狗被她抱到怀里之后,没有挣脱,轻吠了两声后反而往她怀里拱了拱。 柳诗诗抱着它走到餐桌旁坐下,好奇道:「怎么在米兰的时候没看见它?」 江尧睨了她怀里的狗一眼:「回国刚买的。」 「喔……」她若有所思,记得他以前不是喜欢小动物的人。 果然,江尧说:「本来去买金鱼缸的,路过旁边的宠物店里,它直勾勾盯着我看,一心软就买回来了。」 柳诗诗弯唇:「还挺乖的。」 江尧凉笑两声:「买回来第二天就打翻我一屋子颜料,画也被它毁了几幅。」 她笑出声来,看看小狗乌黑髮亮的眼睛:「有名字吗?」 「有,」江尧把餐盘和杯子推到她面前摆好:「汤圆。」 还挺形象的,她戳戳汤圆的毛,又惹来两声呜咽。 呜咽声突然变大,是江尧单手把汤圆从她腿上拎了下去丢到地上,点点桌子:「先吃早餐。」 汤圆在地上转悠了一圈又跑回柳诗诗脚下偎着。 早餐有热的牛奶,烤吐司片,煎蛋培根,外加一份蔬果沙拉,简直健康得让柳诗诗在心里感慨。 她上一回吃这么健康的早餐,大概还是去米兰前在明瑟家里住了两天被明瑟儿子喊起来吃的。 默默吃了几口后,柳诗诗状似无意主动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一个月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怎么会住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 江尧喝了口牛奶,坐在桌前,后背晨曦冉冉升起阳光,他笑了下:「可以不回答吗?」 柳诗诗一怔,脚边裤子被汤圆咬着扯了下,她迅速低头,弯腰把它抱上来。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们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需要说得明明白白。 何况,江尧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目的。 她没有再问。 吃完早餐,柳诗诗要回家睡觉,奈何汤圆一直依依不捨跟在她身边。江尧便顺口道:「不如你把它带回去一起睡吧。」 「可以吗?」 「带回去吧。」 「那我醒了来还给你,」柳诗诗抱起汤圆:「你今天一天都在家吗?」 「嗯,」他突然靠过来,摩挲了一把汤圆的脸:「等你醒了一起吃饭。」 她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又硬生生忍住了,道别一句后抱着小狗回了自己的家。 除去昨晚救急的那场拍摄,柳诗诗已经推了未来两个月的工作,打算好好放松一下。 因为工作原因晨昏颠倒,她家里的窗帘全装的是遮光性极高的那一类,一拉上仿佛陷入夜里,能一口气睡个天昏地暗。 * 醒来时是下午四点。 汤圆在柳诗诗手边爬来爬去,毛绒绒的毛挠醒了她,她没睁眼,迷煳间翻身抱着汤圆继续睡。 汤圆小小哀嚎着叫了一声。 柳诗诗这才醒来,在黑黢黢的房间里打开灯,揉着头髮缓了一会儿,才爬下床拉开窗帘洗漱。 秋色如画,尤其是下午时分,天边景色浓郁的像一副上好油画。 睡了一觉,她脸色好了不少,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无数条信息蹦出来,柳诗诗全部略过,滑到中间,是一点多的时候江尧发来的信息:【醒了吗?】他只发了这么一句,再也没催过。柳诗诗喝完水,带着汤圆去还给他。 敲了一下门,仍然是自动打开。 刚开门的一瞬间,她有些不适应。江尧没有开主灯,客厅一圈落地灯光晕柔软,他坐在一张单人椅里,旁边落地灯淡黄,舒适的光线描摹着他黑框眼镜的边缘和手里的书本。 早在开门时,他就抬起头,在一片静谧中轻声问:「醒了?」 汤圆从她怀里挣开,一骨碌朝江尧跑过去。 江尧笑着拎起它:「还算有点良心。」 柳诗诗在门口一时间无所适从,大门在身后又缓缓地自动合上。江尧合上书摘下眼镜:「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她轻轻「啊」了一声:「你一直等到现在?」 江尧看起来比她更迷惑:「难道你中途醒来吃过了?」 「那倒没有……」 他摊开手。 「叫外卖吧。」柳诗诗实在懒得出去,一没有工作她只想整天整天窝在家里。 江尧笑:「行。」 在等待外卖来的间隙,柳诗诗去江尧家阳台转了一圈,花花草草都被养护得很好,家里各处装修也很漂亮。 她忽然觉得,他是在生活,而她是在活着。 五年里,除了工作她把自己生活弄得一团糟,而他仿佛仍然井井有条。 柳诗诗深唿吸一口气。 再回头面对江尧时,她差点再次没稳住自己的情绪。 江尧看出她像上次一样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什么都没说,仍然浅笑着问她想橙汁还是茶。 他这么问的时候,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怕她再次走掉。 柳诗诗出垂下眼,没什么情绪的答:「酒吧。」 江尧一愣:「我家里没有。」 她抬头,似笑非笑:「酒也戒了?」 他沉默两秒。 「我家有,」柳诗诗说:「我去拿。」 她拿了一大瓶苏格兰威士忌,加一个杯子。 进门的时候,笑了下,晃晃杯子:「你说不喝,我就只拿了一个杯子。」 这时外送也到了,江尧从箱子里一叠叠取出来,一家很有名的粤菜馆的外送,包装都是用的精緻木盒。 柳诗诗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被江尧制止:「空腹了一天,别喝。」 她拂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有什么所谓吗?我酗酒很久了。」 江尧脸上的神色一寸寸淡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没动,仍然挡着她的杯子。 柳诗诗压了下睫毛,轻轻笑了声,手指一转把酒杯塞到他手里,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替我喝,我就不喝了。」 第8章 江月情诗 洋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折出夕阳的碎光,江尧半握住,晃了下,眼也没眨喝尽。 他喝得又快又急,喝完呛了下,轻咳出声。 柳诗诗单手支着脸,面上没什么波澜,握着酒瓶又往杯里添满。 江尧定定看她两秒,仰头再次喝尽。 他们都没说话,屋内很安静,只有汤圆偶尔的呜咽,好像有什么无形的较量在滋生。 她倒一杯,他就喝尽。 江尧的酒量很好,柳诗诗知道的,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他喝醉过,最多只是酒意稍重。 两个人一起,最先喝醉的往往是她,仰着头去抓他衣领,主动送吻。 年轻时菸酒不离身的人,说戒居然也就戒了。 反倒是她戒不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就像现在,看着江尧一杯接一杯仍然清明的神色,最先觉得索然的是柳诗诗。 她把酒瓶推到一旁,重新拿起筷子,神色淡淡继续吃饭。 在折腾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明白。 如果当真厌烦,从一开始江尧邀约时,就不该应下,再同他纠缠到一起。 揣着明晃晃的留恋,还要一次两次的矫揉,连她都看不起自己。 江尧一时喝了太多的冰酒,胃部隐隐作痛,握紧酒杯看向柳诗诗。 他知道她心里不快,甘愿任她指使,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一同停下来的还有她的生气,她好像又陷入了一种无所谓的,自暴自弃的状态。 像那年他在暗处看到她一排排酒喝过去的平静模样,然后下一刻,她就拎着酒瓶砸碎。 让人觉得,她在灵魂出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 江尧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束手无策。 连慢慢来,让她开心,都做不到。 吃完饭之后,柳诗诗觉得腻歪,随手从茶几上挑出个橘子剥开,一瓣瓣塞进嘴里,掰完之后,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多谢款待。」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眼窗外刚刚暗下去的天色,初亮的霓虹通明,忽然冒出一句话:「你都请我吃饭了,我请你看场话剧吧。」 江尧在擦杯子,一件件归回原味,闻言怔忪,随后笑着按了按脑袋:「我刚喝了酒,不能开车。」 「我开。」 柳诗诗这些年过的越发随性,说要看话剧就立即订了票,连衣服都懒得换,一身浅灰色卫衣拎着车钥匙出门。 坐上车时,江尧在副驾频频朝她看,柳诗诗发动车子,玩笑一句:「怎么,不放心我?」 江尧收回视线,摇摇头:「秋夜风凉,你穿的薄,窗户关上吧。」 跑车勐地冲出车库,柳诗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颤。 开出之后,果然感觉到凉意,她按下车窗,侧目瞥见江尧十分懒散坐在副驾驶上。 晚餐时喝的那点酒,仿佛在此刻才翻涌上来,在他眼睑处晕出一点红。 柳诗诗收回目光,恶劣地踩了一脚油门,在市区开到八十迈,仍然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她越开越快,江尧连个指头都没动,平稳的唿吸间在密闭车厢瀰漫出浅淡酒气。 柳诗诗觉得闷,重新把窗户打开,灌进冷风。 他却笑了下,总算动一动,半只手搭到车窗上。 她轰一脚油门,在急速穿梭的风声中,听见自己问他:「江尧,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他十分疑惑的语气。 她嗓音一点点染上张狂的笑意:「不怕我这么开出车祸,带你横尸街头?」 江尧又笑了下,语调都透着慵懒的酒气,口气却十足认真:「那也挺好的。」 「死也挺好的?」 「那倒不是,」他解开了一颗扣子,轻笑说:「是和你一起死挺好的。」 他半玩笑半计算:「我要是这时候死了,我的画可就真一作千金了。」 柳诗诗侧首睨他:「那也得挑个浪漫点的死法,好叫后人记你一辈子。」 江尧桃花眼弯出令人迷醉的弧度,在路口沉浮的灯光中回过头来认真看她:「这难道不是最浪漫的死法吗?」 车里放的是一首法语情歌,《juste une photo de toi》,浪漫慵懒的曲调在结尾不断推进递高,有种镜子跌到高处即将破碎的美感。 柳诗诗车速慢下来,停在一个漫长的红绿灯前,没有再应他这句话。 到剧院下车时,她刚按了锁,身后忽然被人按着肩膀披上一件过于宽大的大衣。 江尧转到她跟前来,解开一颗纽扣的黑衬衫下锁骨若隐若现,拎着袖子一角低眸看她:「穿着。」 柳诗诗握着冰凉的金属,周身被裹进温暖的羊绒大衣,有些烦躁于这样的温暖。 她不拒绝也没答应,就那么松散披着那件大衣进了剧院。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柳诗诗走的后台,在剧目开始两分钟后才在满场黑暗中进去,坐到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是沙髮式的两人连坐,每个之间有隔间隔开,柳诗诗倚着一边坐,江尧自然而然坐到了另一边。 很经典的话剧,情节简单又动人,因为战乱分离的爱人各自嫁娶后多年再遇,男人已经垂垂老矣,卧倒病床。 这话剧柳诗诗看了多遍,熟悉到都能接出下一句台词来。但剧场里大部分人来都是第一次看,低低的哭声连绵一片。 她在这哭声里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转头去问近在咫尺的人:「你哭了吗?」 两边都是隔板的黑暗中,她仰着头看不清江尧的表情,但缓缓看到他抬手向自己靠近。 柳诗诗下意识想躲开,江尧温热的手先一步触碰到她脸庞,常年握笔带茧的指腹在她眼角轻轻一拭。 她忽然感受到一点湿润。 江尧擦去那一点泪,静静注视着她,语气里有分辨不出的复杂情绪:「你哭了。」 大幕重新拉开,台上动人的画面转变为了荒诞的戏剧,悲伤情绪一时被这种无厘头沖淡。 柳诗诗在钟声敲响的时候,抬手抹掉最后一滴泪,淡淡开口:「你看错了。」 送走十月底的最后一丝清风,进入十一月时,京都的温度仿佛过山车一般下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柳诗诗足足两个月的假期,都和江尧耗费在一起。 他也像是整日无事一般,早起晨跑之后,带着汤圆敲响她的门,喊她一起吃早餐,然后驱车去各种地方看各种形式的展,品尝或惊艷或无聊的新餐厅。 柳诗诗起初适应不过来,在他家吃早餐时恹恹的只能喝两口牛奶,后来江尧索性开始喊她去楼下早餐店吃。 热腾腾的小店,灌汤包和馄饨的热气顷刻间就能唤醒她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味蕾。 柳诗诗五年日夜颠倒的不规律作息,硬生生被掰回正常。 连她无事爱点菸叼着的习惯,都被改了过来。 江尧是在第三次见她咬烟之后,皱了皱眉,半蹲到她面前,轻轻一抽,换了瓣剥好的橘子塞进她嘴里,很认真地问:「戒了好不好?」 橘子清甜的汁水在唇齿教溢开,柳诗诗盯着江尧耐心十足的神色,一时恍惚。 这样的温情是淡巴菰,叫人更难戒。 玩艺术的圈子就那么大,他们又老是出去看展,不免就会碰上熟人,惊喜的想和江尧多寒暄几句。 他从不教她等,什么工作都不接,聊两句近况就过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十二月的京都一天冷过一天,柳诗诗看着他低垂下来温柔同她说话的样子,心底某块地方,像前些天拎着浇水壶去给他家窗台的绿植浇水时,因为出神浇一块地方浇了好久,那一块松土便软软的塌下去。 她在一次暮色四合出去散步遛汤圆时,有意无意的问他没有其他事要做吗? 江尧单手插进大衣的兜,黑髮松散垂在额前,笑意也懒:「我这么个闲人,能有什么要做?」 其实不是的,柳诗诗成日成日和他耗费在一起的时光里,经常能听到他在电话中推拒无数邀约,他决口不提,她也就撸着汤圆的毛不问。 闲人。 从前在一起那会儿,江尧就常常这么说自己。 柳诗诗那时初入娱乐圈,忙的飞起,他也就成天那么耗着陪她。 江家是百强企业,势力盘根错节,即便江尧懒得插手,只涉足艺术行当,也架不住有无数人上赶着讨好他。 他这人最厌恶那些,一向拒得干脆利落,不涉浑水。 只是后来,有一回柳诗诗拍戏,他来等她时,正好看见大冬天拍完戏,剧组的人都围着女主演嘘寒问暖,没人管她的死活,当时就沉下脸来。 那之后,江尧一连带着她去了几个场子,非常高调,恨不得警告整个娱乐圈。一向淡泊的人,插手了家里的一部分产业,她拍哪部戏,他就投资哪部,亏盈不忌的架势。 没人不卖江家二公子的面子,对着她,也连带客气敬畏。 可柳诗诗彼时真是爱他爱得厉害,反而跟他闹脾气,冷着脸说不需要他这样做。 江尧揽她进怀,非常不走心的从后面吻她耳垂,哄着说好好好。 她挣脱开,转过去看着他的眼睛,神色认真:「我是说真的,我不想要你做的这些。」 他神色仍然玩世不恭,勾她一缕头髮:「那我们诗诗想要什么?」 她抿抿唇,一字一句低声说:「有情饮水饱,我只想要纯粹的爱。」 多可笑,那时年轻烂漫,图爱图感情,其他什么都不图。 能不计后果的去爱人。 不像现在,每一步,每一句话,都是试探。 柳诗诗在大理石柱前停步,光滑可鑑的柱面上,她神色沉静,眼底全是风月无关的平淡,再不復当年少女时期的灵动无畏。 如果,如果…… 可惜,哪来那么多如果。 假期结束的时候,柳诗诗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gg拍摄。 她有心慢慢淡出,奈何都是朋友来拜託帮忙,推拒不了。 拍摄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开始,柳诗诗中午在江尧家里吃饭,连日外面的餐厅吃腻了,江尧今天特地亲自下厨。 汤圆从她怀里跑下去,一路向江尧家里面跑,柳诗诗本来盘腿坐在沙发下面的垫子上,正想爬起来去追汤圆,听到江尧说他出去买些东西的声音。 柳诗诗随口应了,趿着拖鞋匆匆喊汤圆。 江尧家最里面的储藏室门始终关着,柳诗诗也没怎么注意过,汤圆短腿一路小跑,勐地撞开了储藏室的门。 门扇摇曳,深秋中午的金光从窗户照进来,将储藏室空气中的灰尘都照得仿佛清晰可见。 柳诗诗脚步缓慢停住。 储藏室不大,装修有种过于素净的简单,使其间放置的东西便过于夺目。 她走进去,拿起门边裱起来的第一章照片。 露背的蝴蝶长裙,她捧着金色奖盃,是四年前,她拿下影后的时候。 照片一旁,几乎像是等比放大当时场景的一幅画,安静呆在木质画架上。 柳诗诗转过头眺望整个房间。 有很多套这样的照片和画的组合,几乎记录了这些年来,她的每一次得奖和红毯。 那些照片的角度都不太好,清晰度也一般,不像媒体发出的照片,反而像有人在远远的角落拍下的。 画要更精緻些,将她的每一根髮丝,都描绘的发光。 她在满屋子仿佛电影胶片一样歷歷可数的回忆里,脑子突然像光下的灰尘,被拉扯的极慢,胶着在粘稠的阳光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bgm《juste une photo de toi》,真的非常浪漫好听。 镜某人摸着秃秃的脑袋跟大家说晚安~(也有可能是早安) 第9章 江月情诗 江尧回来时,推开门弯腰换鞋的动作突然一顿。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有温柔缱绻的钢琴声在悄然流淌,音符从房间深处跳跃着蔓延到金光洒满的地板上。 他把买回来的水果丢在玄关处,悄无声息向室内走。 钢琴是放在客厅最角落的地方,邻着巨大的落地窗,纯手工打造的上好材质,午后的日光没有任何遮挡的照到上面,也顺带着落到倚在女人腿边蜷成一团懒洋洋晒太阳的汤圆。 它金白色毛绒绒的毛蹭着灰色的卫裤,往上是她倾泻到腰间的长髮,发尾因为静电漂浮在空气中,几缕垂到小巧的下颌,伴随着在黑白琴键上弹奏的纤细长指一起。 江尧没有出声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漫长的一曲终了,柳诗诗转过头来,细眉微微一扬:「你回来了?」 他没有来得及收回目光,顿了一下,才笑:「怎么突然想起来弹钢琴?」 柳诗诗合上琴盖,弯腰拎起汤圆抱到怀里摸了两下头,笑得明媚:「看到钢琴,突然想到在米兰没听完的这支曲子,觉得可惜,索性自己弹弹。」 江尧轻轻蹙眉,想起上次,她分明是听到这首曲子后蓦然低落,以至于他回国都未曾将那盒cd带回来,无关迁怒,只是不想再惹得她不开心。 现在她怎么会主动提起? 「对了,」柳诗诗抬起头:「那张cd带回来了吗?现在正好可以放一下。」 他无奈摊手:「没有。」 「那听不到了。」她语气里尽是惋惜,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汤圆的头,虽然嘴上说着可惜,眉宇间这些日子以来淡淡的郁结却仿佛薄了一层,被阳光渡上一层温暖的光。 江尧忽然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笑笑说:「这不是有你弹的可以听吗?」 「我弹的不好,」柳诗诗表情释然,耸耸肩:「不是你说的吗?我没有弹尽这首曲子的感情。」 江尧愣了一下:「我居然说过这样的话吗?」 「当然,」她认真道:「你还亲自给我示范了一遍该怎么弹。」 不过就是只示范了前半段罢了。 江尧从回忆的角落翻出这件极小极小的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当时不是觉得你弹得不好,而是……」 「而是什么?」柳诗诗抬眸。 他却猝然住了嘴。 而是他那时候根本没有在听。 那是什么时候,彼时柳诗诗要拍一个烟雨江南风格的戏,住的酒店在晴方湖畔,江尧那一个月闲着,便同她一起住了一个月。 有天她收工的早,下午两三点就回了酒店,一进门甩了鞋,白嫩脚跟磨得通红,扯下盘好的髮髻就扑到他身上。 他正在擦拭钢琴,来了几天,江南这边有人听闻风声,一再邀约,有拒不过的去了,那人投其所好,说请二公子鉴一鉴这钢琴。 钢琴是好钢琴,上世纪国外流传来的孤品,顶顶的珍贵,那人笑说放他手里是暴殄天物,江尧也没多推拒,抬抬手就当收下了。 一感受到身后的柔软,他回身,扬扬手把人接到怀里。 她还没卸妆,穿着戏服,头上是玉兰油的香气,眉眼画着民国旧时大家小姐的柳眉软眼。 他手扶在她腰间,一圈莹润的珍珠镶在蕾丝上,不盈一握。 那姑娘胸前柔软从他上半身蹭过去,好奇地看着身后的钢琴:「你怎么还买了架钢琴?」 待江尧解释完后,她极其兴奋,说这么好的钢琴要弹一次才不亏。 江尧靠在钢琴旁,看她挺直了腰背,十分郑重的洗了手才摸上钢琴。 穿的是窄腰宽袖旗袍,米杏色,盘扣一路延伸道立领,勾勒出美好修长的脖颈曲线。 因她坐着,旗袍下摆收上来,小腿纤细匀称,一小节白色绸缎的内衬隐隐透出来。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含而不露的妩媚最是勾人。 他压根都没听她弹了什么曲子,视线所及全是嫣红的唇,以及布料贴合的曲线。 一曲终了,柳诗诗问她弹得怎么样,他随口胡诌,鬼迷心窍般从身后环住人,侧着头去吻肖想已久的红唇。 那些疯狂的,快然肆意到令人慾罢不能的日子。 现在骤然提起来这个事,江尧看着眼前人好奇的目光,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轻咳两声,转移话题:「买了草莓,要吃吗?」 柳诗诗清晰地看着他眼神逐渐慌乱,不解,但也没有再追问,抱着汤圆坐到沙发上开始看下午要拍摄gg的脚本。 草莓被洗干净放到透明玻璃碗中,端到茶几上,她顺手拿一颗,一边吃一边翻过一页。 京都进入十二月底,风寒刺骨,拍摄却要在室外,还要穿某奢牌明年春季的新款高定裙子。 柳诗诗十分淡定,她都能穿着露肩裙在零下的天气走红毯,步步稳得生莲,根本不在乎这点。 这次拍杂志同时也是为了配合新电影宣传,到拍摄基地见到梁思远,他上来笑着打打招唿:「最近休假休得还好吗?」 「还不错,」柳诗诗故作嘆息:「就是又要开始电影宣传期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还想一直偷懒下去啊?」梁思远曲起手指,轻轻点点她的额头:「该回来工作了。」 「我就是个劳碌命。」柳诗诗调侃自己,跟着造型师进去换衣服。 这一场拍摄很漫长,从黄昏的光一直拍到午夜,凌晨黎明升起的时候,柳诗诗都快冻得没有直觉,仍然脱下大衣坐到楼顶天台,在冉冉升起的霞光里仰起脸,让摄影师一遍遍捕捉最美好的瞬间。 结束拍摄时是五点,她裹起小谭披过来的衣服,手握成个拳头轻咳。 坐上保姆车,仍觉得胃里一阵阵痉挛的痛。 柳诗诗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下了车头晕眼花,一路扶着电梯上楼,按密码时手颤抖得几次按错。 她靠在门边缓了一会儿,刚想准备再去按时,旁边门咔哒一声打开,江尧皱着眉出来:「现在才结束?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关机了,」柳诗诗揉揉额头,终于按对密码推门进去。 半只脚还没探进去,突然离地腾空,她被人拦腰抱起,连惊唿都忘记掉进江尧的怀里。 江尧紧皱着眉,腾出一只手碰碰她额头,喃喃道:「发烧了?」 「什么呀?」柳诗诗反应过来,努力想挣脱:「我是困的,睡一觉就好了。」 他盯她两秒,无视反抗,径直抱着她走出她家,回到隔壁,把她放到沙发上,弯腰去茶几上找体温计。 柳诗诗按着额头,忍着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气,试图跟他讲道理:「江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就是累加困,没有别的。」 他找出体温计,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应她的话,俯身递过来体温计:「张嘴。」 柳诗诗来了脾气:「我说我没发烧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 江尧的神色已经很淡了,盯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不悦,然而他却只是捞过她冰凉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又放到她额头上:「你告诉我这是没发烧?」 手下温度差异明显,柳诗诗一时语塞:「我热的。」 他笑了,声音软下来:「就试一试。」 她被逼无奈,张开嘴含□□温计试了五分钟。 最终显示的温度是37.8度,柳诗诗看着数字,迷迷煳煳的,还在嘴硬:「这是低烧。」 江尧也不跟她废话,手撑到她两侧,语调不容质疑:「去医院。」 「不去。」 「……」 他再次把人抱起来。 「都不到38度去什么医院啊?」柳诗诗这次真的奋力挣扎:「你有没有生活常识,这就是低烧,连退烧药都不用吃的低烧!」 江尧不管不顾,直接拎起车钥匙。 柳诗诗安静下来,躺在臂弯里仰头:「我真的不想去医院,我好累,江尧,想睡觉。」 他脚步一停。 低头,怀里的人耷拉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因为发烧脸和耳朵根都通红,声音也微哑:「真的很困很困,我现在只想去睡觉,吃个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去医院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大家都放假了吧,快快乐乐过年!感谢在2022-01-25 01:08:04~2022-01-27 23:0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猪小红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江月情诗 六七点钟,晨光初破,天边鱼肚白一点点升空,天高地阔间有一种冬日特有的洁净。 她轻的像没骨头,嗓音干哑,轻轻地说,江尧,我好累,我想睡觉。 很难说是什么感受,那句话像直接穿过了他的心口。 江尧妥协,任她回自己家睡觉。 柳诗诗从浴室卸完妆洗完澡,听见门把手松动的扭动声,看过去,江尧穿着大衣,狭着风的凉气,拎了个小袋子进来。 她没精打采,懒懒地报了个抱枕倚在沙发一角。 江尧洗了个玻璃杯,沖了一杯褐黄色的沖剂,递到她面前。 柳诗诗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接过来一股脑喝完,连招唿都再没跟他打,自顾自回了房间拉上窗帘睡觉。 太累了,本来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沉沉睡过去,一觉醒来又是神清气爽,谁知道居然闭眼就开始做梦。 梦到了久违的,她的少女时代。 从柳诗诗有记忆起,她的父母就一直很忙,从小到大家里就几乎之后保姆,司机和她三个人。 初二的时候,有天放学司机不知道为什么来晚了,她在校外等了很久,学校里的初中生全都走空,路灯一排排亮起来,到了高中级部放学的时间。 一辆接一辆的私家车停在学校门口,她觉得危险,背着书包退到大门墙角。 两个染着头髮的高中生流里流气走过来,见着她,吹了个口哨,笑着说:「小妹妹去哪?送你一程。」 柳诗诗认得他们,学校里出了名不学无术的两个富家子弟,但因为家族势力不容小觑,几乎算是能横着走。 她不吭声,慢慢往一边挪。 其中一个穿着五彩缤纷的夹克,活像个花蝴蝶的男生更来劲了,几步走过来,去拽她的书包肩带,又把她扎好的马尾辫扯开,奶黄色的发圈在他指间晃晃悠悠。 花蝴蝶男生大力把她书包拉到自己手里,柳诗诗力气不够,夺着书包踉跄了几下还是松了手,眼眶瞬间溢出泪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男生「啧啧」两声,凑近笑:「小妹妹,送你回家都不要啊?走呗,走就还你书包。」 「不要,」她倔强说:「我爸爸马上就来接我了。」 那俩男生相视一眼,乐了,指指自己:「是吗?你爹不就在这呢——」 话音还没落,一个黑色的东西突然凌空而来,正正好击在花蝴蝶拿着书包的那只手上,他痛叫一声,当即松了书包,捂着手骂道:「哪个傻逼不长眼,小爷我弄死你!」 柳诗诗吓得泪水在眼周打转,要掉又不掉,愣了几秒才看清飞过来的是款黑色的手錶,旋入式錶冠,蓝宝石水晶熠熠闪光。 明明昂贵无比,却被主人随意扔出,同她的书包一起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随之,有道轻嗤的声音:「弄死谁?」 几步之遥外,身形颀长修挺的少年散漫插兜站着,黑色皮衣敞开,漆黑的眉轻佻,仿佛好整以暇答案。 花蝴蝶男生面色白了两分,颤颤巍巍喊了声:「江少。」 不用他喊的这一声,柳诗诗也能一眼认出眼前的人就是一年前翻墙撞见她哭的少年,大名鼎鼎的江家二少江尧。 顶级的,即便刻意压着风头,也是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更何况眼前的少年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 江尧眼神似笑非笑:「刚才气势汹汹要弄死谁?」 那两个男生一声不敢吭。 他松了松腕骨:「就这点能耐?」 树影在夜色里婆娑,柳诗诗止了眼泪,悄悄挪了两步,想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 江尧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别动。」 她吓得瞬间缩回手。 「你们俩,」他半掀眼皮:「还不给人捡起来。」 花蝴蝶男生仿佛如梦初醒,连忙捡起书包,还拍了两下灰,递到她手里,挤出笑:「妹妹,对不起。」 另一个男生小心的从地上捡起江尧的手錶,狗腿子一样送过去。 柳诗诗看见他轻皱了下眉,看着碎了一角的錶盘,轻描淡写略过:「丢了吧。」 那两个听到这句话,不敢再待,赔着笑像有什么瘟神一样跑了。 柳诗诗抱着书包,靠在墙角,胆战心惊。 他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掏出手来,却给人一种心悸的错觉。 江尧迈着长腿经过她时,顿了一顿,侧半边桃花眸:「没人来接你?」 她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小声说:「司机叔叔应该是晚了。」 「那你就傻等?」他仿佛觉得好笑,走了几步招招手,在他身后的豪车开过来。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江尧随意指了指她,吩咐道:「麻烦您,送她回家。」 驾驶座的司机下车,应了声时,打开后座门,请她上车。 柳诗诗抱着书包小心翼翼地上了车,踌躇了一下,想跟他说声谢谢,少年已经在夜色走向反方向。 第二次,他留给她的仍然是背影。 背影越来越模煳,慢慢走进雾气中,车也带着她越来越远。 柳诗诗在梦里蹙起眉,忽然蜷起身子,疼得肚子如刀绞。 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倏地睁开眼,却发现疼痛并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随着清醒过来而更加清晰。 算了算日子,明明不到例假时间,这痛也不像痛经,更像是肌肉性的,疼得人直不起腰。 柳诗诗想打电话,手摸黑探到床头柜上,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重物沉沉在地下砸出声。 两秒后,门被人刻意压着声音打开,江尧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不确定地低声问:「你醒了?」 柳诗诗没想到他还在,神志不清,声音衰弱:「江尧……」 他按亮灯,几步走过去,俯身掀开被子一角,看清之后神色陡然一沉。 她蜷缩成一团,面无血色,额角在大冷天疼出汗,沾着几缕髮丝。 江尧没有立刻犹豫,立刻把她抱起来。 柳诗诗在昏昏沉沉间,下意识抓紧了大衣的纽扣,指骨用力泛白,咬着唇抵御疼痛。 这些年,工作太拼命,医院也算进的不少,排除例假之后她猜测着自己可能是急性肠胃炎。 江尧走得很快,衣角带风,把她放到车后座之后没有掰她的手,脱下大衣盖到她身上,摩挲了下她的额角:「忍一下。」 每一秒的疼都难捱,时间被无限拉长到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但好像又没有过多久,他把油门踩到底,车速几乎飞起,很快车门外清寒的气息又扑面而来,柳诗诗残存着意识,断断续续开口:「十二楼……张医生。」 她肠胃一直都不太好,肠胃炎復发是常有的事,还是死不听劝的那种。 晕晕沉沉躺到病床上,挂上水,针刺破皮肤都没什么感觉,眼前的景色眩晕成马赛克一样的画面,耳朵来来往往的聒噪也都慢慢远离。 江尧关上病房的门,敲开医生办公室的门:「打扰。」 「请坐,」张医生上下打量他:「您是柳女士的亲人吗?需不需要我通知她的助理和经纪人。」 「不用,」江尧制止,神色绷着:「我来找您,是想看看她这几年的就诊记录。」 * 柳诗诗醒来时,缓慢睁开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反映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下午发生的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手上的药水已经被拔了针,贴着白色的胶带,她费力撑起身,去摸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八点了。 疼痛感早已经在注入的药水中缓解消失,她嘴唇干裂,肚里空空荡荡,按了按床头的铃。 护士很快进来:「柳女士,您醒了?」 「帮我倒杯水,谢谢。」柳诗诗喉咙也哑。 喝完一杯水后才觉得好点,她环顾四周:「送我来的那个人呢?」 「您说那位先生?」护士疑惑:「他刚才还一直在病房呢,我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出去了吧。」 「他一直在?」 「应该是吧,」护士说:「您要吃饭吗?」 「好,」柳诗诗点点头:「麻烦你。」 护士出去端饭,偌大的病房又重归于寂静,柳诗诗掀开被子,对面沙发上江尧的大衣还留在那里。 她穿上他的大衣,在病房外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又坐电梯下去。 私家医院的隐蔽性非常好,一路悄然无声,柳诗诗到一楼导医台,从手机调出江尧照片:「你好,请问你有看见他吗?」 导医台护士挂着甜美的笑容,为她指明了方向:「这位先生出去了。」 「多久之前?」 「差不多十几分钟。」 「谢谢。」她点点头,顺着方向向走廊一侧的小门走去。 小门外是人工种植的花园,因为近夜无人观赏,只留了一盏灯亮着。 寒风凌冽,树影和绿植摇曳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边,隔着一条石板路是小花园。昏暗的路灯拉长他的身影,蔓延到她脚下。 江尧咬着一根烟,桃花眼半垂,侧脸便显得有几分凌厉,没穿大衣,身上的黑色衬衫被风吹得簌簌做响。 烟尾的火星映在他漆黑的眸中,右手无意识地拨弄着一只打火机,猩红的火焰时不时蹿出,又被风吹灭。 他像是终于厌烦了这种无谓,摘下烟,缓缓吐出青白的烟雾,转过身,在瀰漫的烟雾中,猝不及防撞上她的视线。 柳诗诗静静站着,拢着大衣仍觉清瘦,素白着巴掌大的脸,看起来过分形销。 视线在空中相接几秒后,她忽然轻轻一笑,指着他指尖向上燃烧的烟:「江尧,做人不能这样,你不许我吸菸,自己反而偷偷的吸。」 她的语气清淡,说着指摘的话,却是轻松的意味。 江尧眼皮颤了颤,反手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中,大步走过来,一言不发揽过瘦削的背把她按进自己怀里。 柳诗诗结结实实碰到他带着凉意的胸膛,慢慢抬起手,覆到他心口的位置。 一滴滚烫的泪砸到她锁骨上。 她把脸贴到自己手背上,隔着肌肤听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嗓音轻喃,像冬日疾风颳过花园中山茶花的嫩叶: 「哭什么,江尧。」 第11章 江月情诗 江尧在张医生那里看了很久的病历本。 厚厚一沓的资料,所有的就诊记录,拍的x片,她身体的每一寸伤痛都如此清晰的展示在眼前,在光影中轮换,血淋淋昭示那些岁月。 她其实真不是事业心很重的人,接剧本从不论制作阵容和合作伙伴,遇上喜欢的剧本,投资不够甚至自己掏钱。 因此,那些意料之外的虚名,就真的只是虚名而已。 拿命拍戏,生死不论,仿佛是在麻痹。 她温热的掌心隔着冰凉的衬衫布料覆上他心口的时候,江尧闭了闭眼。 他鼻尖盈满髮丝和消毒水的冷淡洁净气息,手按在她嶙峋的背上,喉咙被烟过一遍后声音变得嘶哑,忽然没头没尾的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柳诗诗慢腾腾舒开自己的手,顺着他衬衫的布料往后滑去,回抱住眼前人肌理紧实的腰身。 她闭上眼,任自己隔着薄薄的布料贴上他的心跳声,像是已经精疲力竭到一个地步,轻声呓语:「好不好,你不都看见了吗?」 走廊寂然无声,相拥的影子投在冷清的走廊上被拉长,被尽头风吹得微微晃动。 好与不好,身处其中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的。 只有对比过,才知道她是如何贪恋,尘封已久的温暖。 以至于重新回到他的拥抱里,她可耻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放手。 柳诗诗吸了吸鼻子,被江尧身上淡淡的菸草气呛了一下,顿了一下抬起头,伸手推开他。 江尧本来抱得很紧,被这力道轻轻一拒,适时松开了手。 他低下头,看见柳诗诗踮脚抬手,还热着的拇指指腹轻轻擦掉他眼角残存的一点湿润。 她还在笑着,眼角弯下来:「你怎么回事,我只是挂个水,又不是死了,等我死了你去我坟头哭也不迟。」 江尧捉下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半垂着眸看她问:「怎么下来了,饿吗?」 「饿,下来找你啊。」 「想吃什么?」 「护士去端营养餐了,」她纤细的五指都被箍在带着薄茧的掌心,动弹不得:「陪我吃一点吗?」 「好。」 回到十二楼病房时,护士已经焦急的在门口张望,看到柳诗诗总算松了一口气:「您去哪了,差点急死我了。」 「出去转了一圈。」柳诗诗抱歉的笑笑,进去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搭配好的营养餐,一人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江尧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你吃,我不饿。」 「你不是也一天没吃饭了吗?要不我让护士再端一份过来。」 「我真的不饿,」江尧按住她:「你好好吃。」 他确实没吃饭,但也没什么食慾,坐在对面慢慢喝了一杯白开水,看她吃到一半起身去阳台重新点燃一支烟。 阳台的玻璃门是透明的,柳诗诗能看到他双臂搭到铁栏杆上,额前碎发垂着,缕缕白烟穿过其间,慢慢在夜空中消散。 认识江尧时,他就是站在名流之巅,风雅不可攀的艺术家。这么多年,曲高和寡也好,阳春白雪也罢,总归都是殿堂之上,永不折腰的人物。 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见到这样颓靡伤拓的江尧。指间燃着烟,不像当做可有可无的消遣,反而如普通男人在消愁一般。 可就算这样,柳诗诗还是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背影看。 没多久,烟雾散尽,柳诗诗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江尧回到病房环视了一圈:「这里有洗漱物品吗?我回去帮你拿。」 「不要,」她摇摇头:「我想回家睡,不想在病房睡。」 江尧笑了笑,喉间解开的一颗纽扣处衣领微歪,他捞起沙发上的大衣再次披到她身上,拎上车钥匙:「行,回家睡,明天再来挂水。」 柳诗诗身量娇小,手伸进大衣里,扣子扣完,仍然空空荡荡,像小时候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帝都的冬夜总是过于寒冷,风中像结了一层冰,削过人的脸。 停住车,柳诗诗刚打开后车门,半只脚还没落地,一双手径直穿过她的腿弯和髮丝,轻松将她从车中打横抱出来。 她吓了一跳,双手顺势环住江尧的脖颈。 车门被踢上,江尧在她背后按了一下车钥匙,而后抬脚就走。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又不是残了!」柳诗诗悄悄环视了一眼四周,低声快速地说。 江尧身上有未消散的菸草气,低头轻轻抵在她额头上时更加明显,唿吸之间都是清苦香,笑道:「可我想抱着你。」 这样的话于他从前是信手拈来,柳诗诗本该能很轻易免疫的。 可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扫过江尧的眉眼,看到不似作假的认真神色,仍然忍不住怔忡了一下。 也许,可以,再相信一次? * 电梯上行,几秒后门开,江尧知道她家的密码,按了直接推开门进去。 回到家,柳诗诗第一件事就是拿了衣服去洗澡。 医院再整洁干净,她睡了一天,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哪哪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擦着头髮出来时,柳诗诗惊讶的发现江尧还没走,在她书架旁边翻看,汤圆也被抱了过来,在屋内乱跑。 她顺手按开全屋空调的暖气,一边擦头髮一边走过去,看到江尧看的是她收藏的电影碟片。 「怎么样,」柳诗诗擦累了,把毛巾挂在胳膊上:「都是我淘来的,有你感兴趣的吗?」 江尧挑了挑眉,把手里的碟片放回去:「没有。」 「怎么可能,」柳诗诗不解:「我这可都是好片。」 她说着抽出一张黑白电影碟片:「这个好看,你看过没?」 江尧随意瞥了一眼,57年的老片子,悬疑电影巅峰之作,剧情记不清了,只记得很精彩。 他手指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髮,脸不红心不跳:「没看过,我还是更想看《困城》或者《津港下》」 这两部都是她演过的悬疑电影,柳诗诗对这种恭维撇了撇嘴表示不受用,晃晃那张碟子:「那你错过了一部绝世好片。」 江尧捻了捻指尖的水雾,笑了笑:「错过就错过,先吹头髮。」 柳诗诗被他拉走之前不忘带走那张碟片,嘟囔道:「必须要看,不看一生遗憾真的。」 遥控的幕布在客厅电视墙前落下,她找出好久没用的投影机,把碟片放进去,在大幕上出现画面的时候激动了一下。 有些物件闲置太久,她都怕损坏得不能用了。 沙发和茶几之间铺了张很厚的长绒地毯,柳诗诗抱着汤圆盘腿坐下,身后沙发陡然陷下去,江尧按住她的肩:「别动。」 他找到了吹风机,拉了插盘过来插电,轰隆隆开始给她吹头髮。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柳诗诗没法再看电影,按了暂停,一边拿手把吹风机推远,一边提高声音嘱咐:「吹风机要离头髮距离30公分才不会伤头髮。」 江尧动作顿了一下,好脾气的拉远了些。 「你先停一下,」柳诗诗摸索着按灭吹风机,起身去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吹风机上拿了个黄色瓶子,念叨道:「吹到五分干涂这个,然后吹到七分就停,不能太干。」 江尧看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失笑,顺滑的长髮在他指尖滑过:「你糟蹋自己身体毫不手软,对头髮倒是精细。」 「我毕竟是女明星。」 「好的女明星,」江尧重新打开吹风机:「您看吹到几分该停下您提醒一声成吗?」 阳台的遮光帘拉着,客厅的灯是淡黄色,只有吹风机的声音一直在响。 柳诗诗坐在毯子上,安静的在撸汤圆的毛。 江尧起初是认真对待这一头乌黑长髮,然而随着越来越静的四周,她刚洗完澡身上山茶花沐浴乳的香气被热风一缕一缕送到鼻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撩起头髮的瞬间,能看到后脖颈细腻的皮肤,不小心碰到的触感如同奶豆腐。 偏偏她浑然不觉,姿势越来越放松,后背完全靠到他腿上。 江尧皱起眉,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咬着,没点火,仍旧与头髮做斗争。 终于吹完,他收起吹风机,看了看阳台:「介意我去阳台抽支烟吗?」 柳诗诗摸摸头髮,拿梳子慢慢梳理,一本正经答:「不介意,也给我一支。」 烟这个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戒掉的,她被强迫戒了几个月,不看见还好,一晚上连连闻到勾人的气息,换谁都忍不住。 江尧一呛,摘下烟咳嗽了几声。 他还没顺过气来,腰上突然扑上柔软的身躯,她顶着一张单纯无害的笑脸,手从他长裤侧边口袋里摸进去。 江尧苦笑不得,深吸一口气,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柳诗诗也觉得奇怪,明明他全身上下再没有其他的口袋,怎么没摸到烟盒。 江尧身子向后仰,从身后摸出烟盒,勾唇笑:「这儿呢。」 烟是他晚上新买的,里面还满着,柳诗诗看了两秒,非常克制地说:「给我。」 「不是答应我戒了吗?」 「你先破戒的,」她嘀咕:「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吸。」 「行,我的错,」江尧把指间夹着的烟折断丢进垃圾桶里,笑得非常和善,手上丝毫不手软,打开烟盒哗啦啦全倒进了垃圾桶。 「你!」她伸手去抢。 可惜被怀里的汤圆桎梏,速度没来得及拯救那盒烟。 汤圆呜咽了一声,探出头来,表示自己被压到了。 柳诗诗连忙摸了两下它的头,用眼神向江尧表示不满。 「我绝对不招你吸菸了行吗?」江尧从沙发上坐下来到毛毯上,双腿在这方寸之地显得有些委屈,不得不曲起来,他胳膊搭在膝盖上,顺手按开电影,音乐和人物对话沖淡安静。 「你意思是偷偷的吸?那我也偷偷的吸。」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奈的笑,靠在沙发上,手从她背后环过去:「我意思是,我们俩都戒了。」 「谁信啊,」柳诗诗被电影吸引过去,随口说:「之前也说戒了,结果刚才还说要吸呢。」 「特殊情况。」 「那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特殊情况?」她侧过头来,眉梢眼角都透着不信任。 二人都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上,距离拉的很近,柳诗诗猝不及防转过头来,唿吸之间的热气和他的视线直接交缠。 柳诗诗目光从他鼻尖下滑,又不自然的移开。 她皮肤白,刚洗过澡,脸颊透着偏粉的红,眼睫湿润润的。 江尧搭在她头髮上的手动了动,另一只手冷不丁从她怀里把汤圆拎开,丢到沙发后面。 汤圆在空中不甘地扭动了两下。 柳诗诗懵住:「你干嘛把它弄走。」 江尧长指徐徐插进她触感柔滑的头髮,往前抵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揽过腰。 她唿吸随着他的靠近不由自主屏起,胸前微微起伏。 慢慢相贴。 鼻尖相触,江尧声音很柔,语气却仿佛在认真陈述:「因为接下来的事儿不是它能看的了。」 「少儿不宜。」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骂骂咧咧吃狗粮。 —— 感谢在2022-01-28 17:47:24~2022-01-29 17:3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江月情诗 电影还在放着,黑白影片中情节紧凑激烈,美丽的女主角沃尔太太仪态极好的推开门,所有人都被她的第一次出场惊艷到。 然而两位观影人无心注意。 江尧唇落下来的同时,柳诗诗大脑空白了一秒不知如何回应,两只胳膊垂在身侧,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他掌心在盈满的髮丝间托住她后脑勺,揽着她的腰往前带,轻轻在她唇上碾磨。 而后,没有急着深入,鼻尖错开,温热气息扫过她耳边最敏-感的肌肤:「怎么傻了?」 柳诗诗回神,手动了动,穿过他臂下,抱紧了男人的身体,脸埋进他怀里。 江尧没有说话,搁在腰间的手隔着睡衣的棉布料摩挲了两下。 他小幅度回头看了眼大幕,轻笑说:「女主角出场开始演戏了。」 他这个演戏很明显不是演员的那个演戏,指的是电影里女主角开始演戏欺骗别人,柳诗诗勐然抬头:「你看过?」 她手也倏地从他背上抽回来,气鼓鼓的:「那刚才怎么骗人呢?」 「很多年前看的,完全不记得情节了,」江尧摊手无奈:「也相当于没看过了,刚才听了两句情节才回想起一点。」 「你还能听情节?」柳诗诗抿抿唇,她完全沉浸在营造出的世界里,周围什么都恍若无物,而他还能分心去听台词。 江尧勾着她的发尾,漆眸中倒映着她的脸,顿了两下才慢腾腾的说:「我得强迫自己分神,否则——」 否则什么? 柳诗诗又不是什么小女孩,即便刚才一时迟钝,现下也立刻反应过来了,迅速去捂住他的嘴,两腮微红:「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江尧在她掌心下闷闷的笑了两声,拿下她的手,汤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后面跑了回来,正舔着柳诗诗的裤脚可怜巴巴望着她。 柳诗诗一向对任何小动物都没有抵抗力,心一软就想去抱它,手还没够到一撮毛,汤圆又被一双修长的手拎到了空中。 江尧干干脆脆起身,走了几步拉开卧室的门把它丢了进去,又利落的关上门。 柳诗诗急忙起身过去,江尧背靠着门,手一伸拉过她拦住。 「你干嘛又把它关进去?」 「碍事,」江尧言简意赅的开口,视线从上往下扫过落到她红润饱满的唇上,扣住她的手腕抚摩着:「再亲会儿?」 「谁要再亲——」柳诗诗话音未落,唇被人径直封缄。 他这次不像刚才轻易放过,唿吸之间重了几分,在她唇上辗转几下后,轻轻舔了下唇珠,趁她不备的时候长驱直入,撬开贝齿。 柳诗诗脚步一踉,跌了一下被打横抱起来。 江尧的手比空气中的热度还高,在她腿弯处,肩胛骨像灼了火。 柳诗诗睫毛颤慄了下,闭上眼,双上环上去,微微仰颈,回应这个吻。 缺氧感越来越重,客厅的温度似乎已经升到一个她不能承受的极限,交缠的唿吸也灼热,似乎一把火就能完全点燃。 直到江尧弯下身,把她放到沙发上,后背触到冰凉的沙发面,她从迷濛中拉回几分意识,手松开他软绵绵的抵在胸膛:「够了……」 江尧终于从漫长的一吻中抽离,手撑在她两侧沙发上,眼神暗了几分,领口处本就解开的扣子此刻凌乱不堪。 柳诗诗顺过气来,抬眼看到领口,顿了两秒,伸手给他整理平整,还把扣子扣上。 「很晚了,」她极力想镇静,然而声音却不如她所想一般的平静,反而染上媚生生的意味:「你该带汤圆回去了。」 江尧喉结滚了滚,目光在她清润的眼上停留了几秒,落回微微红肿的唇,一忍再忍,还是轻轻碰了下才起身。 他气息紊乱着,拉开卧室门,一把薅起窜出的汤圆,毫不怜惜的拎着走。 柳诗诗心疼汤圆:「你不能好好抱它吗?」 江尧似笑非笑提熘汤圆的脖子,惹得它嗷嗷叫了两声:「它又不是你,我好好抱它干嘛?」 柳诗诗闭口不说了。 她沉默下来,江尧反而不急着走了,靠在门边,洁白的手指抚着汤圆的毛,掀起眸子直勾勾看过来。 柳诗诗被盯得莫名发憷:「你怎么还不走?」 「不是我不想走,」他抬了抬汤圆的爪子:「它说想要你跟它说晚安。」 「……」 柳诗诗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汤圆晚安。」 「那我呢?」 「你随便。」 江尧挑了挑眉,松开汤圆,任它一骨碌跑到柳诗诗脚边。 他慢条斯理又回到沙发一角坐下:「随便的话,那就不走了。」 柳诗诗警惕的抱着汤圆往后挪了挪。 江尧慢悠悠笑了下,双手交叠垫到脑后,靠到沙发背上:「这沙发睡着也挺好的。」 「你有家不睡,」柳诗诗忍不住:「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还骂人呢?」他瞥过来:「不是你说随便的。」 「我说你晚不晚安都随便,谁说你睡哪随便了,」柳诗诗吐槽:「你们画家的理解力都这么异于常人吗?」 「这么想让我走?」江尧转过脸来,神色几分认真。 他这么一问,柳诗诗反而过意不去,解释:「很晚了。」 「行,」他懒懒坐起来,沖她勾勾手:「来抱一下就走。」 「……?」 江尧桃花眼中浮现潋滟笑意,不慌不忙道:「不骗你,真的。」 柳诗诗不动,撸汤圆的力道重了些,怀疑的看着他。 他眼底一副坦然的样子。 她松了手,慢吞吞在沙发上移过去。 移到一半,江尧忽然扯住她的手腕,她被拉的身体前倾,直接扑到他身上。 男人是热血动物,在空调房里待了一会儿,他身上温度远比她高,柳诗诗被迫抱着他的腰,听着剧烈的心跳声。 江尧并没有抱很久,一会儿,他松了手,捏捏她的脸,笑道:「走了,明天陪你去医院。」 门一关,柳诗诗回到卧室,坐在梳妆檯上摸摸自己的脸颊,冷静下来。 一连在医院挂了三天的水,第四天,柳诗诗没法再偷懒,要随剧组人员一起接受记者採访。 接受完採访,出来时远远地就看到江尧的车在外面等着,她拜别所有工作人员,裹上围巾口罩跑过去。 上了车,她解下所有装备,脱掉羽绒服搓搓手:「好冷啊。」 江尧摸摸她的手,把温着的纸杯塞到她手里:「买了热可可,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柳诗诗喝了一口,把吸管送到他嘴边:「挺好喝的,你要尝尝吗?」 江尧正准备倒车,闻言踩住了剎车,侧身凑过去,没喝,脸错开吸管低首吻到她唇瓣上。 柳诗诗猝不及防被他偷了个吻,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已经离开笑着去倒车。 他还要顺口点评一句:「是好喝。」 柳诗诗现在的知名度,根本无法去普通的地方吃饭,加上天气冷,江尧干脆把车开去了一家做椰子鸡十分有名的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进门四处都是隐蔽性极好的包厢,店员见着她也没有大惊小怪,规规矩矩把人引到二楼的包厢里。 二楼尽头是一间最大的包厢,柳诗诗和江尧进包厢前,身后楼梯处传来经理毕恭毕敬带路问好的声音,想必是什么大人物。 只是她倒没想到,这大人物会牵扯到她。 椰子鸡吃到一半,门外几声扣门,江尧皱眉,经理已经推开门,赔笑着说:「江先生,打扰您了。」 柳诗诗咀嚼的动作一停,慢慢咽下去,抬眼看江尧眼皮都没掀,仍旧在认真给她挑去汤中的枸杞。 经理尴尬杵了半天,柳诗诗有些不忍,和颜悦色:「有什么事吗?」 经理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说:「江董那边……请二公子去一趟。」 江尧仍然置若罔闻,把挑完的一盅汤推到她面前,笑着说:「趁着还温热,喝一点。」 柳诗诗接过白瓷盅:「去吧。」 江尧神色未变,抽过纸巾擦了擦手,语气平淡:「春润轩如今生意越来越好了,招待客人的礼节真是叫人嘆为观止。」 经理身子抖了一下,两边都是他惹不起的大爷,一时不知道怎么下台。 窘迫冷场之际,门外迎来一位人影,经理抹把汗,退到一旁:「江董您怎么过来了?」 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黑色西装不苟言笑,长相比江尧严肃几分,眼神锐利扫进包厢内,几句话吩咐经理离开。 经理如蒙大赦,走时带上了门,撤去所有服务生。 经理一走,男人神色更冷,开口即是上位者的气势:「如今我不亲自来都请不动二公子了?」 江尧眼皮抬了抬,手在桌子上扯过柳诗诗的手,漫不经心:「亲自来也请不动。」 「你!」男人气笑了,在二人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回国多久了。」 「与你无关。」 空气瞬间又冷下来,柳诗诗夹在这两兄弟之间顿觉尴尬,挠了挠江尧手心,小声说:「我先出去?」 「出去干嘛?」江尧抓着她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握勺子搅了两下汤,声音轻下来:「喝汤,待会儿该凉了。」 男人面色瞬间沉下来。 柳诗诗简直没脸去看人家,手在下面狠狠掐了掐江尧的掌心。 江尧反抓住机会,从指缝中挤进去,和她十指相扣起来。 男人冷静了会儿,不怒反笑:「不打算给大哥介绍介绍吗?」 「介绍什么?」江尧懒洋洋地答:「你平时不上网不看电影吗?连我们家大满贯影后都不认识。」 「江尧!」男人怒了。 「不过你确实得介绍介绍,」江尧像看不见他的怒气,笑悠悠对柳诗诗说:「他是江延。」 柳诗诗被他拉近这场唇枪舌战中,不得已换上得体的笑容:「江先生好。」 江延仍然冷着神色。 「说完了吗?」江尧率先不耐烦起来:「说完了出去,我们还要吃饭。」 「啪」的清脆一声,江延摔碎了一盏青瓷杯。 「暴躁,」江尧皱眉,神情里却不见什么不愉快:「摔人家东西记得赔了。」 又一盏杯子应声而碎。 江延拂袖而去。 他一走,包厢里安静下来,江尧啧了一身,捏捏柳诗诗的脸:「吓到没有。」 柳诗诗回看他:「倒是没有吓到我,不过我觉得你大哥快被你气死了。」 「他身体好着呢。」江尧毫不在意,松开她的手:「再吃点?」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 这里是周·勤勤恳恳码字机·过年仍在努力日更·镜为大家发来的新年祝福,祝各位读者宝贝们在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开开心心,万事如意,学业顺利,升职加薪,永不秃头! mua~ 第13章 江月情诗 柳诗诗知道江尧自回国以来没有回过江家。 当年他出国,人人都道江二公子太过肆意妄为,毁了江家订好的婚约,同家里决裂,不知道是为了国外的什么女人。 柳诗诗当时只当是坊间传言,并不认为江尧同家里关系僵了。 如今亲眼见到,她不由得怀疑起来,吃完饭到车上,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你和家里的关系?」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江尧轻笑一声,拉过安全带给她扣上,注视着她说:「如你所见。」 柳诗诗皱眉。 江尧摸了摸她的脸,手搁在她侧脸处,眼底很静,细看却有几分忐忑,轻声问道:「如果我和江家再没有牵扯,你会离开我吗?」 柳诗诗一愣,随即推开他,冷声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江尧没有防备被狠狠一推,腰咯到隔板上,疼得抽了一声气。 柳诗诗以为是自己没掌握好力道,又拉不下脸,于是蹙着眉瞄了一眼。 江尧咳笑了一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俯身,抱着她脸埋到颈窝处:「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柳诗诗敌不过他的力道,热气熏得脖子酥酥麻麻,她错开脸,不吭声。 几秒后,江尧忽的低低说:「诗诗,我害怕。」 没有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没有他惯以为常的巧言令色,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害怕」。 柳诗诗的心却慢慢一软。 她慢慢回过头来,把江尧从身上拉开,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从前我说有情饮水饱,如今也是一样。江尧,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的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车外霓虹轮转,灯光投到她脸上,一如既往的清白又勇敢。 江尧指腹摩挲着柳诗诗的脸,沉默了须臾,才低着声音说:「你可以更贪心一点的。」 柳诗诗微怔。 他浅浅唿出一口气,抵上她的额头:「你可以要我全部的爱,要我永远爱你,要我这辈子,心里眼里都只有你。」 她睫毛颤了一下,手指不自然的屈起。 江尧扳起她妄图垂下的脸,逼迫她直视自己,另一只手捞过她的手,将她掌心贴到自己左胸前。 他说:「诗诗,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柳诗诗盯着二人相叠的手,闭了闭眼,仰颈主动吻了他一下。 她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曾以为永远如浮光掠影般的风,如今停留在她身边,她还有什么奢求呢? * 话说到这份上,柳诗诗也不再矫情,伸手去按了按江尧的腰:「咯疼了吗?」 江尧重新繫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闻言去捉她的手轻吻了一下:「现在才想起来担心啊。」 「那么多废话,到底疼不疼?」 江尧闷笑一声:「那可不敢疼,毕竟是关乎以后幸福的事。」 他说这话的后半句拖腔带调,故意含了些暗昧的气息在。 柳诗诗脸一红,手上力道收紧,掐了他腰间硬邦邦的肉,掐不动,又往下挪,在大腿上拧了一把。 她那点力道像比按摩还不如,江尧开着车,抽空瞅了她一眼:「别掐这,往上往里掐。」 「嘶,」柳诗诗眉头一拧:「你不说话能死是不是?」 「不是你问我疼不疼的吗?」 「那我让你说后面的话吗?」她不轻不重往他身上打了一拳。 江尧松了松领口纽扣,搭着方向盘笑了声:「祖宗,你再往我身上摸两下,今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柳诗诗一僵,低头看了眼,悻悻收回手。 比起厚脸皮,她很早就领教过这位爷的无下限。 回到家分别前,柳诗诗犹豫着,还是对江尧说:「我觉得你还是要回家一趟看看。」 江尧满不在乎:「看什么,今天不是看着我那大哥了吗,生龙活虎的。」 「你爸你妈呢?」 「你别操心这些了,」江尧捏捏她的脸:「今天採访不累吗,早点睡觉。过几天我不在,记得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江尧不可能永远闲着陪在她身边,前几天接到一个推拒不了的合作,不日就要飞英国一趟。 这几个月来习惯了他陪着,柳诗诗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舍,伸手抱住他,头埋进他怀里,闷闷地问:「几点的飞机?」 「明早九点。」 她吸了吸鼻子:「什么时候回来?」 江尧回抱,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最快一个半月,我尽量早点回来。」 柳诗诗在心里数了数,未来一个月内正好是电影的宣传期,估计很忙,没办法飞英国。 她嘆了口气:「那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江尧没答应也没拒绝,开了门推她回去睡觉。 柳诗诗订了三个闹钟喊自己,通通没响,等她被电话喊醒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 电话那头是一个非常甜美的女性声音:「柳女士,您的早餐已经到了门口,请您出来拿一下。」 她揉着头髮打开灯,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我什么时候订的早餐,你们是哪家店?」 「我们是庆余记,江先生为您预订的早餐。」 柳诗诗霍然清醒,看了下时间,趿着鞋去开门。 门外的人穿着职业装,微笑标准:「江先生订了一个月的早餐,您觉得送餐时间要再早一点还是晚一点?」 「这个点挺好的……」 「那祝您用餐愉快。」 柳诗诗提着早餐回到客厅,打开手机发现江尧一连发了很多条信息嘱咐她认真吃饭。 打开保温盒,里面装着一叠水晶虾饺,一块吐司,一份蒸蛋,一碗莲子百合粥。 虽然知道江尧现在在飞机上没法回信息,但她还是用手机给自己和早餐拍了个合照,齐齐发过去给他。 江尧落地的时候国内已经是深夜,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二人信息总是错过。 柳诗诗电影宣传期正式开始,跑各路综艺节目和访谈,也忙的空不出时间来。 忙到年底,江尧在英国被绊住脚步,无法回来陪她过年。 柳诗诗父母也在国外,她独自一人,索性应了好友明瑟之邀去她家过年。 林叔在一楼准备年夜饭,明瑟撇下儿子和丈夫,把柳诗诗拎上楼关了门。 柳诗诗「诶诶」两声,端着摇摇晃晃差点漏出来的两杯椰子汁:「你慢点姐姐!」 「你是我姐姐,」明瑟似笑非笑:「怎么回事,不打算跟我说说吗?」 「微信上不都跟你说了,」柳诗诗往沙发上一靠,捻起桌子上的糕点咬:「就那么回事呗。」 「您还挺轻描淡写的。」 「嘿嘿,」柳诗诗笑了笑,往明瑟身边靠了靠:「想骂我就骂两句吧。」 「骂你干嘛?」明瑟淡定的吃点心:「这么多年,你不一直在等他吗?得偿所愿,我替你开心还来不及。」 「你没事吧?」柳诗诗擦干净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狐疑道:「你被人掉包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去你的。」明瑟拍下她的爪子:「我又不是江尧职业黑粉。」 柳诗诗松了口气:「你不反对就好。」 「我反对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死心,」明瑟吃完点心又喝了半杯椰子汁,擦了擦手正色道:「我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跟江尧有关,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柳诗诗转过头去。 明瑟正要说的时候,门突然响了一下,欢快的脚步声往这边哒哒哒跑过来,柳诗诗眼睛一弯,伸手笑道:「你怎么来了宝贝?」 「柳柳阿姨好,」席遇澹乖巧回答:「我来找妈妈的。」 明瑟招招手:「怎么了?」 「妈妈,爸爸让我来告诉你,让你少吃点甜食,否则上火会更厉害的。」 柳诗诗乐了,摸摸他的头:「真乖。」 明瑟黑了脸,片刻后和悦对儿子说:「去转达给爸爸,让他少管闲事。」 席遇澹不知听没听懂,点了点头后又跑了出去。 明瑟喝完剩下的半杯冰椰子汁,才压下火气:「说回正题,江尧当年出国,确实是违背了他爸本来定好的婚约,还挨了几鞭子家法。」 柳诗诗手一抖,椰子汁在杯壁晃动了几下。 她不可置信:「挨了家法?」 「别激动,」明瑟拍拍她的手:「人不是没事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了,顶多就是当时受点伤,都过去了。」 「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现在跟你说,只是想告诉你,你得做好江家人施加压力的准备。」 柳诗诗定了定心神,反而冷静下来:「我知道。」 在明瑟家过完年后,柳诗诗很快见到了江家人。 只不过这次见到的,比江尧的大哥江延要温和许多。 二月初,柳诗诗的爸妈仍旧腾不出空来回国,她也习惯了,去了常去的一家美容院消磨时间。 就是在那里,见到了江延的妻子。 柳诗诗洗完脸端着一杯果汁朝自己包间走的时候,那位江太太跟在店员身后迎到她面前。 柳诗诗一开始没认出她,客气笑了笑,正准备绕过去,那个气度雍容的女人淡笑着喊她:「是柳小姐吗?」 她脚步一顿,认真瞧了眼:「您是?」 「你好,」江太太换了只手拿包,伸出手来:「我是江尧的大嫂。」 柳诗诗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回握回去:「江太太,您好?」 江太太笑容深了些,同背后的店员吩咐:「不用新开包间了,我和柳小姐一间。」 柳诗诗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好拒绝,与她一同进去。 奇怪的是,江尧的大嫂并没有为难她,反而十分温和热情,只和她谈护肤保养的事,临到结束时,还像意犹未尽一般,加了柳诗诗的联繫方式,说下次再约。 柳诗诗云里雾里的,寻思这两夫妻真是天差地别,一个不苟言笑的像千年寒冰,一个平易近人的叫人如沐春风。 这件事,她晚上到家和江尧视频通话提起,他倒是毫不意外:「没事,我大嫂性格好,你要是愿意和她聊天就聊,不开心就不理。」 柳诗诗擦着眼霜给他翻了个白眼:「那是长辈,我怎么也要懂点礼貌。」 手机里的人笑得桃花眼弯弯:「大嫂就算了,要是有其他人来找你,你直接当做看不见走人。」 他当真是无法无天惯了,柳诗诗擦完眼霜,又换一瓶精华,用干净的小拇指去点手机:「挂了,你专心工作吧。」 「别呀,」江尧声音柔和:「你擦你的,我就这样看着。」 「看什么,你不是过几天就回来了吗?」 「那不是还有几天吗?」江尧撑着脸:「明天有工作吗?」 「有一个品牌活动,」柳诗诗忽然往屏幕上凑了凑:「明天是不是你生日来着?」 二月二十八,二月的最后一天,格外好记。 「是啊,」江尧笑;「我会收到礼物吗?」 「你想要什么礼物?」她认真问? 「我啊,」江尧视线暧昧地在她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扫了一圈,靠近手机故意用气声说:「不就在这吗?」 柳诗诗「啪嗒」一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就没法指望他正经说话。 次日春寒仍然料峭,品牌活动在商场一楼举行,粉丝挤了很多,柳诗诗穿着品牌方提供的春季新款羽纱裙,在上台前给江尧发了句「生日快乐」。 对方没回,估计在睡觉,她也没在意,撤掉裹着的大衣,直了直上台。 活动的台子是临时搭的,旁边支起的巨大木架海报也松松垮垮,柳诗诗踩上台子时觉得有些不稳,扶着旁边的人放慢脚步。 等她到台上站定,拿着话筒挂上笑容往台下看去时,愣了一下,笑容在嘴角放大。 本该几天后才回来的人,此刻突然出现在人群一角,手里还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 江尧穿着浅驼色的长款硬质风衣,衣角几分褶皱,显示出行程匆匆。 他在柳诗诗看过来时,眨了下眼,低头轻轻吻了下手中的红玫瑰。 柳诗诗刚想回他一个笑容,忽然感觉身子一晃,高跟鞋往下踩去,整个搭起的台子摇摇晃晃,在一瞬间似乎要散开的样子。 整个一楼环绕着的架子都开始重重摇晃,人群霎然变色,有人大喊:「地震了,快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一瞬间开始地动山摇,柳诗诗脚勐地一崴,随着脆弱的架子一起磕到地上。 唿喊声震天,所有人都挤着往外跑,柳诗诗忍住脚的痛意艰难抬眸,目光中那束火红的玫瑰花瓣碎了一地,在踩踏中凌乱不堪。 江尧逆着人群,在挤挤攘攘的人海中前行。 周围建筑和玻璃一块接一块勐烈的砸下,堵在柳诗诗面前,她寸步难进,拼命沖他摇头。 「小心头顶!」江尧大呵一声,柳诗诗下意识抬头看,一块铁柱正从六楼急速坠落。 她纱裙被扯住,想往前爬,一动,碎了一地的玻璃划破皮肤。 千钧一髮之际,江尧喘着气揽过她的腰,撕烂纱裙一角,把她挡在怀里背过身去。 柳诗诗被震得耳边嗡嗡,只剩他重重的一声闷哼。 浓稠刺眼的鲜血顺着流到她手上,烫得浑身一栗。 整个商场轰然间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 给各位拜年啦~祝大家虎年万事胜意! 第14章 江月情诗 柳诗诗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都是浓重的雾气。 她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再环视四周,浓到发灰的的雾遮挡了一切视线。 重重遮障之中,有一条鲜红的玫瑰花瓣路从远处不断延伸,一直延伸到她脚下。 柳诗诗顺着花瓣的轨迹走,雾气仿佛如有所感一般,自动向两边分开,为她让出一条路。 她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亮,提起裙子跑过去,扑到尽头人的怀里。 江尧身上有风带过的香气,伸手接住她,笑着说慢点。 柳诗诗突然觉得奇怪,疑惑的问:「你不是一周后才回来了,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因为想你了呀,」江尧亲亲她的额头:「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吃早饭?」 「有,」她狠狠点头:「庆余记每天都来送。」 「那就好,」他弯弯眉眼说:「以后也要记得好好吃。」 「要好好照顾自己。」 柳诗诗皱眉,想问那你呢,却发现自己嗓子发不出声音来。 江尧松开了她,慢慢向后退去。 她努力想抓住他,却眼睁睁看着衣袖从指尖滑过。 身后的花瓣从地上聚集,飘到空中,逐渐吞噬江尧。 柳诗诗在心里嘶吼,眼中流出大滴大滴的泪来。 「江尧——」 花瓣隐入白茫茫的雾气中,雾气旋转升空,逐渐消散。 柳诗诗的视线慢慢合拢,勐然坐起来,盯着头顶朔白的天花板,灯光还在一晃一晃着刺眼。 门吱呀一声打开,守在门外的护士惊喜道:「您醒了,医生!病人醒了!」 周围开始变得吵闹起来,各种人的声音在耳边,医生拿着冰冷的仪器指示她往身上戴。 柳诗诗浑浑噩噩坐了十几分钟,倏地出声:「江尧呢?」 这一出声,她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柳小姐,」医生道:「我们需要先给您坐个全身检查,麻烦你配合。」 柳诗诗缓慢转动眼球,重复了一句:「江尧呢?」 没人回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国外赶回来了柳父柳母擦着泪:「诗诗,你听医生的话,先……」 柳诗诗掀开被子,拔掉身上的管子,趿着拖鞋推开一堆人往外跑。 打开门,撞到明瑟身上。 明瑟惊喜,托住她:「你醒了?」 「瑟瑟,」柳诗诗反抓住她胳膊:「江尧呢?」 她脸色苍白,唇色淡得几乎没有,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明瑟扶住她:「你别急,我带你去。」 江尧的病房在顶层,江家请了保镖从里到外围得严严实实,明瑟打了个电话他们才放行。 柳诗诗在病房外,率先看到了江延和江太太。 江延紧紧抿着唇,负手站在病房外。 江太太转过头来,神情不太好,仍然浮出笑来:「你醒了。」 柳诗诗无心寒暄:「他醒了吗?」 「没有。」江太太摇摇头。 「医生有说什么时候会醒吗?」柳诗诗急切问道。 「医生……」江太太犹豫了下。 「行了。」江延出声打断,目光落到柳诗诗身上,语气并不十分好:「柳小姐,舍弟未必能醒来。」 医生的原话是,可能一年,可能十年,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全靠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 那一根砸下来的柱子,砸在他脑部神经处,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代价就是,不能何年何月,能醒过来。 —— 这年二月二十八,新年的气息还没消散完全,元宵灯会喜庆热闹,柳诗诗看着手机上的日历,恍然自己已经迈入三十岁。 这些年时光,过得太快了些。 柳诗诗身体恢復的差不多后,退了自己的病房,住到江尧病房的里间。 搬过去的那天春风和暖,窗外迎春花一簇簇冒芽,在风中摇曳着春的到来。 她摘下几捧,插到瓷瓶中,放到江尧床头,安静坐着,凝视床上人风流的眉眼。 江尧眉眼生得一点都不凌厉,不笑时也像笑,安安静静睡着,像一幅画。 柳诗诗覆上他的手,轻声喃喃:「你做人这样风流成性,阎王爷怎么肯把你招去祸害他的美艷女鬼们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无人回应她,只有春风浅浅刮过窗外树叶的婆娑声。 她在这病房里住了一个月,到四月的时候,身体恢復完全,拍好的电影即将上映,制作方打电话告知她要去路演。 柳诗诗便收拾了行李出院。 回家时站在两扇门前,犹豫几秒,还是走向了右边的那扇门。 打开,空气中有细小的浮尘,江尧已经很久没回来住过了,家具都蒙了浅浅的尘。 柳诗诗先去宠物寄养处把汤圆接了回来,而后花了一整天,把他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最后,到隔壁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挪过来。 做完这一切,她累得在客房倒头睡去。 梦里,江尧仍然是那副浪荡样子,含着笑勾她下巴凑吻:「来,我尝尝今天的奶茶好不好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怅然若失。 柳诗诗披散着头髮洗漱,环视一圈,听到隔壁的敲门声。 她去打开门,意外地看到了庆余记的送餐人员。 笑容甜美的小姐姐被隔壁开了吓了一下,回头见是她又松了一口气:「柳女士,原来你在这儿啊。」 她双手提上盒子:「您的早餐。」 柳诗诗怔住,想起来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庆余记打电话来问过她什么时候出院。 她沉默了一下接过:「辛苦了,江尧订的是不是到期了,我可以续订吗?」 「不用不用,」庆余记工作人员连连摆手:「江先生在月前就已经续了。」 月前?他回来的前几天。 柳诗诗关上门,盘腿坐在沙发前的毛毯上,拆开袋子一样一样取出早餐。 今天有芙蓉蒸蛋,六鲜菌菇蒸饺,冰糖雪梨粥,还有一碗小馄饨。 四月早晨光景极好,柔和的日色一寸寸从阳台外晒进来。 她在平板上随意找了个轻松的喜剧电影,一边吃一边看,吃得干干净净,而后打电话叫小谭来接自己去机场。 在各个城市间奔波忙碌了一个多月,再回京都时,医院外面的迎春花已经谢了,转而开起蓝紫色的鸢尾来,一簇簇紫藤缠绕在白色的墙上。 柳诗诗脱了外套,坐在病床边念念叨叨,说了一会儿把自己说困了,趴在床边睡了一下午。 晚间江延来,叫醒了她。 柳诗诗见着他,规规矩矩喊了声「江先生」。 江延眉眼间都是疲倦,邀她到医院附近一家餐厅共进餐厅,席间,揉了揉眉骨:「柳小姐,你不必如此,江尧救你,并不是你的错。」 柳诗诗淡笑:「我也不是因为愧疚。」 江延沉默了会儿,长长一嘆:「我说这话,是想劝你,不要太执着。」 柳诗诗认认真真喝了半盅养生汤,放下勺子:「江先生,说句厚脸皮的话,这几个月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就算是一年两年,抑或是更多年,我都等得起。」 毕竟,比起她暗恋江尧的漫长岁月,这些在指间数着的时光,不过弹指便过了。 柳诗诗说完这话,又埋下头去喝汤吃饭。 江延皱着眉,半晌才说:「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何必为他蹉跎这么多年?」 柳诗诗笑了,这几个月来,她已经看出来了,比起江尧,江延实在是一个正直得过分的人。 也不知道一个为人做事一板一眼的哥哥,是怎么教出江尧那样的风流性子。 她擦擦嘴,眼眸平静柔软:「江先生,我相信他一定会醒来的。」 「他捨不得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一更。 今天两更,明天两更完结。 宝贝们新年快乐! 第15章 江月情诗 这一年过到一半,各大电商软体都开始进行年中大促,纷纷抢购商品。 柳诗诗的电影也同期上映,轻松唯美的爱情片,一改她从前的悲剧形象,挽救了年中惨澹的票房。 她彻底卸下负累,给工作室的人放了长长的假,工资照发,犒劳他们这些年来跟着她的奔波。 和工作室小伙伴聚完餐回家那一夜,她喝了点酒,东倒西歪,不小心碰掉了架子上一个盒子。 东西散落了一地,柳诗诗揉着脑袋,蹲下身一张张捡。 捡起第一张时,手停顿了一下。 一共有十二张,都是各国各地的纪念明信片。 反过来背面,是熟悉的江尧的字迹,钢笔墨水在时光中微微褪色,显出一点陈旧来。 柳诗诗沉默着,一张张看完,背面的收信人都是她,地址为空,都没寄出。 力透纸背,将正面的风景也刮出几道可以抚摸到的轮廓来。 她唿出一口气,放回去。 明瑟怕柳诗诗一个人呆着难过,经常拉着她去出去玩,各种娱乐项目来一遍。 柳诗诗提不起什么兴趣,专心在手机上挑大促时候要买的商品。 明瑟探过头来:「钢琴保护套?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 其实是因为江尧家里的钢琴一直放着落灰,柳诗诗没什么兴致弹,便计划着买个套盖上。 不仅如此,她还打算买一些花草植物,家里的没了江尧的精心照料,都死得差不多了。 这么一想,柳诗诗又觉得自己需要去报个园艺班学学。 明瑟胆战心惊:「你没事吧?」 她扭头:「我没事啊,你要吃熘熘梅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幼不幼稚。」明瑟拧她。 柳诗诗现在不接工作,想到的事说干就干,次日就报了班学习怎么养植花木。 班上了两个月,手里的月季种子竟然真的生生被她种活了,在八月将尽时开得格外艷丽。 她小心翼翼的养护着,掐了几片花瓣拿去医院给江尧看。 与此同时,那些植物也在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照顾下,起死回生了大部分,一小部分死得实在救不活的,她拿手帕包了,装在一个小盒子去小区的花园里埋了。 做这事时,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凑过来,好奇地问:「阿姨,你在埋什么?」 柳诗诗拿个小铲子哼哧哼哧挖了半天,抹一把汗笑道:「埋家里死掉的植物。」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严肃起来,认真的拍拍她肩:「阿姨,节哀顺变。」 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因为植物的死跟她说节哀顺变。 柳诗诗扑哧笑出声来,擦干净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奶生生的脸上长了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小小年纪已见美人底子,像极了一个人。 柳诗诗晚上去医院时,对着床上的人兇巴巴问:「你在国外那几年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生了私?」 他安然躺着,眉目像在淡笑,却不回答。 她掖掖被角,脸上笑容一点点敛去。 这年京都的夏天格外炎热,到了八月底还是未见一点热气散去的徵兆。 柳诗诗在早晨晨跑时,突兀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面是好听的男声,说话带一点英国口音:「请问是柳诗诗柳女士吗?」 「我是,」她停下来,用毛巾擦擦脖间的汗:「请问您是?」 「我是elroy委託的设计师,你可以叫我ben,」中英混血的绅士彬彬有礼:「柳女士,寄给您的快件近日即将抵达,请您不要忘记查收。」 「寄给我的,」她一怔:「江尧委託你设计了什么?」 「哦不不,不是我设计的,设计图是elroy亲自画的,我们工作室只是帮他做出成品而已。至于是什么,」ben神秘一笑:「还是等您亲手打开比较好。」 挂了电话,柳诗诗在霞光初升的清晨,心头浮现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那天农历是七月初七,中国传统的乞巧节,听闻牛郎织女会于今日在鹊桥相会。 柳诗诗接完这个电话,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快递。 快递由特送的专员珍而重之交到她手上,包装盒上写了很大的贵重物品四个大字。 她抱回家,拆开最外层的黄色盒子,露出里面玫瑰粉的,折射着亮闪闪的光的漂亮盒子,斜角还系了蝴蝶结缎带。 拆开缎带,层层天鹅绒的铺垫中,一个黑色绒布小方盒下面压着信笺。 柳诗诗没发觉自己手在颤抖,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镶嵌着的,钻石戒指。 信笺是拿火漆烫印的,外封一行风流苍劲的英文字母: marry me? 她面前仿佛浮现出江尧挑眉的笑,撒旦诱哄人间一样的语气:答应我,你才能打开它。 柳诗诗小心地撕开火漆印章。 展开信纸。 开头第一句是,致我亲爱的未婚妻。 致我亲爱的未婚妻: 当你打开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先让我恭喜自己一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收到信和戒指应该是半年后,七夕节当天。如果出了意外,ben万死不足惜。 诗诗,请原谅我如此迫不及待想娶你,因为我实在无法再承受任何波折。一想到未来某天你可能会不爱我,那可能就是我的末日了。 过去我不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与你分开的那五年,我才想明白,原来我早在不知不觉中,看到了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样子。 谢谢你,肯爱我。 我也爱你。 永远。 ——江尧 落款处,有一行小字,像是被人不甘心所以霸道补上去的:你现在的未婚夫。 江尧这个人,骨子里天生就是最浪漫的艺术家,连求婚也不肯用那些俗气的方式,如此张扬又隐秘的送到她手中,等着她拆开这份独属于她的浪漫惊喜。 或许他还会坐在一旁,看她感动的读完,然后取出戒指单膝跪地,深情款款为她戴上,然后将她的细指放在唇边轻吻。 然而现在,柳诗诗只能自己拿出那枚戒指,纯净度高到近乎透明的钻石,切割形状完美又漂亮,微微一转,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 冰凉的戒圈被轻轻推到无名指上。 她低首吻上钻石,眼角砸落一滴泪。 从爱上江尧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一辈子都放不下这个人。 十七年来,落子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一下就不拖到明天了,今晚把剩下的章节都发完。 第16章 江月情诗 在大众眼里,柳诗诗是老天赏饭吃的演员,太有灵气,即便销声匿迹半年,热度也仍旧不减。 有人说她结婚了,偶遇到她戴了个老大的钻戒,在手上格外眨眼。 粉丝纷纷兴奋,对着路人偷拍无限放大照片,最后肯定道:「姐夫一定是圈外富豪,这么大颗钻石,卖了我也买不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柳诗诗在这年年底,破天荒接受了一个访谈,主持人犹犹豫豫,还是问出大家都关心的感情问题。 柳诗诗转着钻戒,淡笑着:「没结婚,是订婚。」 主持人没想到她真肯回答,趁热打铁:「方便透露婚礼进度吗?」 「进度啊,」柳诗诗想了想,灿烂的笑:「快了吧,有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大家。」 这段採访一放出去,网上纷纷都是对她的祝福之声。 过年回家,柳父柳母到底看不下去,让她不要胡闹,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柳诗诗一边回復梁思远的信息,一边随口敷衍。 梁思远早在那视频放出去后就给她打了电话:「真订婚了,嫁他?」 「嗯。」 「祝福你啊,」他口气里有释然和无奈:「这么多年,我还是等不过你。」 柳诗诗笑笑,没说什么,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新的一年到来,医院外的玉兰开始新的一轮盛放,她在病房里,守在江尧旁边,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器跳动。 窗外飘出漫天的气球,电子菸花在湖畔噼里啪啦,整个世界热闹而盛大。 柳诗诗轻轻吻上沉睡中人的额头,滚烫的泪水从他好看的眉眼滑到脸颊。 「江尧,」她说:「我很想你。」 「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这是江尧昏睡以后,她流下的第二滴泪。 万家灯火亮起,江尧的手指,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柳诗诗在家人朋友面前,总是表现出笑吟吟的样子,一开始众人担心,时间长了,也慢慢懈怠下心思来。 只有她自己,在睡觉前摘下戒指时,会觉得那锋利的钻石,同样在一点点从最深处切割她的心脏。 彻底压垮她的,是汤圆因为她的失误不小心出事。 那是新春到来后一个天朗日清的日子,柳诗诗带着汤圆出去散步,电梯门合上之前,汤圆突然勐地沖了出去,带的她手中的绳子滑出去,被电梯门夹住。 柳诗诗吓了一跳,一边狂按开门,一边试图去弄断绳子,然而电梯已经在缓缓上行。 电梯上了一下停掉,门开的瞬间,汤圆从电梯门顶猝不及防摔下去。 白绒绒的一团,摔到地上。 柳诗诗脸色煞白,慌忙去抱起汤圆查看伤势,汤圆在她怀中,舔舔她的手,低低呜咽了一声,乌黑髮亮的眼中像含了泪。 没发现明显的伤口,柳诗诗抱着汤圆去宠物医院拍了片子,所幸骨头没有问题,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但关节摔痛了,所以汤圆走起来的时候,左后腿不太能用力,要拎着走。医生说,要吃点消炎止痛,还有治关节的药,养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 柳诗诗仍然觉得很愧疚,从宠物医院出来,托朋友买了最好的进口药,每天仔仔细细餵给汤圆,看到它趴在床边可可怜怜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心一痛。 汤圆慢慢拎着腿走过来,爬到她怀里,往里面窝了窝头趴下。 柳诗诗终于忍不住,捂着脸,从指缝中渗出泪水。 「是我不好,」她说:「汤圆,是我对不起你,没有把你照顾好。」 汤圆嗷呜了两声,爪子按按她的肚子,像在抚慰。 次日仍然是个好天气,柳诗诗放心不下汤圆自己在家,带着它一起去了江尧的医院,途径病房窗外的小花园时,看到一束玉兰开得料峭漂亮,推开栅栏走进去,蹲下去捡地上被风吹掉的玉兰花瓣。 捡着捡着,又一阵风来,将灰尘带花瓣一同吹起,柳诗诗被迷了眼,呛出几滴泪,忍不住闭眼去揉。 她揉了几秒,忽然听到汤圆兴奋的叫声,风也好像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柳诗诗松开手,慢慢眯开眼,看到地上被阳光投落的颀长影子,和她的影子亲密挨着。 她浑身震了一下,不敢抬头去确认。 那影子却慢慢在靠近。 直到她眼前出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递过来一只手帕,温柔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像在嘆息:「怎么又在哭啊,小姑娘?」 一剎那,仿佛所有的时光不断倒退倒退,退到她十三岁那年,黑衣张扬曜如日的少年手忙脚乱蹲下来给她擦眼泪,无奈又好笑的语气:「别哭了,吃颗糖,哥哥给你道歉?」 她抬起头,看到歷经时光的江尧站在她面前,眼底笑得含情脉脉。 树上掉落几片玉兰花片,幽微的香气散落空气。 柳诗诗怔怔看着他,眼底逐渐发酸,径直扑到他怀里。 江尧早伸出双臂接过她。 「骗子,」她哽咽着说:「江尧,你是大骗子。」 「我是,都怪我不好,」江尧摩挲着她手间的戒指:「看来我睡了不止半年了,你都收到这枚戒指了。」 柳诗诗挣开他,摘下那枚戒指狠狠砸向他:「谁要戴你的破戒指!」 戒指砸到他心口,江尧还穿着病号服,捂着心口故意往后一退,哎叫了一声。 柳诗诗慌了,扶住他:「你没事吧?」 他顺手把戒指戴回去,一把紧紧抱紧她。 「都是我不好,」他轻声说:「都是我的错,让我们家诗诗等了这么久。」 柳诗诗闻到他身上的玉兰香,忽然想起出事前,他抱着一束火红玫瑰在人群里轻吻的样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也记得他不要命把她护在怀里的时候。 她抬一抬头,看见阳光落满江尧的肩头,仿佛寄託了她所有的希冀。 自年少时,韶华倾负。 所幸,没有白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原版见weibo@周镜周镜,最新一条仅粉丝可见的记录。 第17章 江月情诗 江尧突然醒来,医生也颇为意外,做了全身检查之后发现无虞,只能解释为病人本身的意志起了奇蹟。 对比,江尧给出的解释是:「一直有人念叨我,我不敢不醒啊。」 说这话时,他仍旧笑得吊儿郎当,仿佛根本没有从生死里走过一遭。 他说,那种体验感在混沌中变得微弱,更多的感受只是睡了一觉。 柳诗诗好奇:「那你为什么会醒来?」 江尧笑笑,摸摸她的脸,没有告诉她真实的,仿佛在困境中一般有感知但是无法动弹的感受。 他能感觉到他的姑娘在哭,泪水砸到他手背,可他无能为力,丝毫伸不出手,那种力不从心的心情,这辈子都不想再经歷第二次。 做完检查,江尧跟着柳诗诗回家,路上,这姑娘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仿佛怕他走丢一样。 就连进电梯,他去按时,她都不放手。 江尧笑了下,略一弯腰穿过她腿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柳诗诗吓了一跳,拍拍他皱眉:「快放我下来,你刚醒,身体还没恢復,不能剧烈运动。」 江尧手在她纤瘦的腰间摩挲了两下:「就你这小身板,还没个画笔重,算什么剧烈运动?」 「除非?」他凑到她耳边拖着腔呵气:「是换一种方式运动。」 柳诗诗脸热,拧他内侧胳膊肉:「你干脆一直睡下去算了,色,欲,熏,心。」 江尧胸腔溢出笑声,随着电梯的开门抱着人走出去。 到了家,他环视一圈,发现本应许久没住人的屋子,却奇异的没有一丝灰尘,还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柳诗诗一边换拖鞋一边扭头:「我之前搬过来住了,现在你回来了,我待会就搬回去。」 江尧挑挑眉:「那还搬回去干嘛?」 柳诗诗想了想:「如果你生活不能自理的话,我迟几天再搬照顾照顾你也行。」 江尧一呛,低头看了看自己健全的四肢,疑惑到底是哪让这姑娘听到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后第一反应居然是他生活不能自理。 柳诗诗换了鞋,率先去看汤圆的情况,给它餵药。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汤圆已经恢復了不少伤势,如今只要不细看,看不出它后腿的问题。 江尧跟着过来,汤圆眼睛一亮,叫着扑进主人的怀里,蹭了两下。 「胖成这样,」江尧说:「你把它餵得挺好,怎么把自己餵得这么瘦?」 「我哪瘦了?」柳诗诗捏捏自己的脸:「我昨天刚称,胖了三斤来着。」 「胖哪了?」江尧放下汤圆,走过来揉她的腰:「我怎么看不出来?」 柳诗诗拍掉他的手:「我去洗澡,你定个晚餐,我不想出去吃了。」 「遵命,亲爱的未婚妻。」 「别乱喊。」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瞪眼。 江尧扯过她的手,轻吻在钻石上:「我这是实事求是。」 柳诗诗在客房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闻到满屋飘香的饭菜味道。 江尧也换了一身衣服,清爽的沐浴露味取代了消毒水气息,他转身抱住她,使劲在颈间嗅了下,装作仔细思考的样子道:「嗯……柑橘味道的。」 柳诗诗白天被巨大的惊喜冲击,等着检查结果的时候一直提着一口气,现在放松下来,不可避免飢饿感强烈,懒得理江尧,顺着他拉开的椅子坐下就吃饭。 江尧把椅子挪过来,挨着她坐。 吃完后,柳诗诗拿出汤圆的诊断报告,非常抱歉地跟他说那次意外。 江尧仔细看过,摸摸汤圆的头,吊儿郎当地说:「这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完,他把汤圆丢到沙发下,转而一手搭到沙发上,敞怀看她:「你呢,我比较想听听你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柳诗诗抱着抱枕面对他坐。 江尧捏捏她的脸,一手抽走抱枕,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地震受伤有什么后遗症吗?」 柳诗诗盯着他浓密的头髮,下面隐藏着已经恢復的伤口:「能有什么后遗症,我毫髮无损。」 江尧手托着她后背摩挲肩头:「说谎眼都不带眨的,我明明记得玻璃划伤腿了,把裤子捲起来我看看。」 「不要。」柳诗诗说着,挣扎往下跳。 江尧钳着她的腰,嗤笑一声,神色却凝重,捞到她脚踝的灰色长裤裤脚捋上去。 白皙修长的小腿上,有一些很淡很淡的红色伤痕,由于皮肤过于白嫩,能一眼看出来。 柳诗诗拨开他的手:「都说没事了,你非要看。」 「这还不叫有事,」他皱眉:「你以后还要不要走红毯?」 「这也不影响我走红毯,」她振振有词:「观众才不会因为这种小瑕疵而不喜欢我,该不会是你嫌弃吧?」 「就你会转移话题。」江尧气乐了。 「谁让你上来就关注这个?」柳诗诗撇撇嘴,撑着沙发想从他腿上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那关注点别的,」江尧把她拉回来:「这一年来都做什么了?」 他一说这个,柳诗诗来了兴致,拉着他去看自己种的花草植物们。 月光下,江尧弯腰和她一起俯身,听她细数这些植物的习性特性。 柳诗诗看着一阳台的成果,颇为骄傲,眼睛里闪着光。 江尧摩挲着她手指上的戒指,凑近笑了声:「介绍完了吗?」 「怎么了?」 柳诗诗一回头,鼻尖碰上他的唇。 「介绍完该睡觉了。」江尧顺势亲亲她的鼻尖,一路下滑,轻吮唇瓣。 一阵陌生的酥-麻感直达脑中感官,柳诗诗别过脸去,微喘着气:「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 「不剧烈,」江尧吻她泛红的耳根,齿间磨舐柔嫩的肌肤,手揽过她腰:「轻轻地。」 「那也……不行,」柳诗诗脚底发软,还存着一丝理智,细若蚊蝇:「家里没有那个。」 「那就换一种方式。」江尧轻松抱起她,温热的唇移回,勾出她舌尖,一边往卧室走一边纠缠着吻。 放到床上,他双手抵在她两边,额头相接,气息紊乱,嗓音里混着情-欲问:「就只亲你,可以吗?」 柳诗诗大脑一片乱麻,被他扣着膝盖动弹不得,不过脑地问:「亲哪儿?」 这话惹得江尧低笑一声,亲她颤着的眼皮:「这么不好骗呢。」 「流氓秉性。」她嘀咕一声。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尾音被江尧吞入口中。 月色穿不透厚重的遮光帘,一室只有淡黄色的暖光,催生热度。 …… 江尧唇色湿润,抱着她,头埋在她肩膀上平復气息。 柳诗诗听着他沉重的唿吸声,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帮帮你?」 他动了动脸:「怎么帮我?」 她抿唇,没回答,把自己手上的钻戒摘下来放到旁边柜子上,摊出纤细白皙的五指。 江尧抵在她额边笑了声,转身抱起她下床,往浴室走,咬着她的耳朵嗓音嘶哑:「好,去浴室……」 到深夜重新躺回去,柳诗诗因为一年来规律作息,已经困得迷迷煳煳,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重新将冰凉的戒圈戴到她手上,在她耳边调笑着说:「好梦,亲爱的未婚妻。」 * 次日是春朝好天气,柳诗诗和江尧一起去小区附近的超市採购一些生活用品,她平常出门都是口罩帽子全副武装,今天疏忽忘记拿帽子,只戴了口罩,在路上被一个粉丝认了出来。 小姑娘很激动,捂着嘴惊喜从眼里溢出来:「诗诗?」 柳诗诗看了眼四周,没什么人,悄悄拉下口罩,莞尔一笑又迅速拉上:「是我。」 粉丝差点哭出来,声音变了调:「我我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今天居然见到活的了!」 江尧在旁边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姑娘这才注意到旁边高大俊朗的男人,眨巴着眼,小心翼翼的问:「这就是你那个未婚夫吗?」 「是。」江尧大大方方揽过柳诗诗的腰。 她暗掐了他一把,主动对小姑娘说:「要拍个合照吗?」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小姑娘欢唿一声,打开手机递到江尧面前,激动又城恳地道:「柳姐夫,麻烦您帮我一下。」 柳诗诗因为这称唿笑出声,严肃拍拍江尧的肩:「好好拍,姐夫。」 江尧无奈认命,举着小姑娘造型夸张的手机壳,走到对面弯下腰仔细对准对面的两人。 镜头里,柳诗诗摘下了口罩,歪着头,和小姑娘一起比了个耶。 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髮,巴掌大的瓜子脸,晨光洒到她瓷白的肌肤上,银泉一样的眼眸微弯,盛着碎光,三十岁像十八岁的少女。 好像这些年的时光荏苒,没能消磨她半分热情。 只要在他面前,她就永远是毫无保留的天真模样。 拍完照,小姑娘欢天喜地捧着手机和柳诗诗告别。柳诗诗重新戴上口罩,肘一肘江尧:「走了,在想什么呢,看上人小丫头了?」 他回过神来,捉起她的手款款轻吻:「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等我老了,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这人又开始信手拈来的情话,柳诗诗眼尾一扬,睨他:「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别人肯定会觉得,这老头是富豪大款。」 「那肯定没人想得到,其实是我们家影后包养我。」 柳诗诗嗤笑,往前走:「人都包养年轻弟弟,我可真是瞎了眼了。」 「年轻弟弟?」江尧手搭在她肩上,勾着髮丝玩,使坏一样凑到她耳边呵气:「弟弟哪有我活-好?」 柳诗诗脚步一顿,觉得自己好赖也活了三十多年,不能老被他占上风的逗。她索性停步,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江尧一圈,最后停在他风衣掩盖的腰上,啧了一声:「江老师,画不能说的太满,谁知道你躺了一年,还能不能行?」 最后一个字,她特地压低声音,拖长语调。 江尧似笑非笑:「胆儿肥了?」 柳诗诗扒了个鬼脸。 从超市採购完东西回家,江尧还没来得及把人拎过来教育一番,就被告知她要回家一趟。 柳父打来电话,要她中午回家吃饭,否则再过两天,他和柳母又要出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江尧看她拎上包就要走的样子,一把揽住:「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柳诗诗懵住:「我爸又没叫你吃饭。」 「去见我岳父岳母呀,」江尧坦然:「问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嫁女儿。」 柳诗诗的表情浮现出为难:「我爸我妈,对你可能……没什么好脸色。」 江尧手握成个圈轻咳一声:「没事,愿打愿骂。」 柳诗诗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放弃的意思,妥协地去和爸爸打电话。 江尧带着满车的东西,停在柳家别墅门口,柳父柳母等在门口,下车时他带上笑脸,弯腰伸手:「伯父伯母好,我是江尧。」 柳父淡淡瞧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搭话。 柳母还算客气:「小江进去坐吧。」 柳诗诗刚想张口替他说话,听见自己爸爸不冷不热的开口:「诗诗进屋去,这两天在家住,我和你妈飞机改签了。」 这意思是叫她闭嘴,柳诗诗犹豫了一下,在江尧和自己爸爸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乖巧进屋。 家里保姆给她端上水果甜品,江尧则直接被柳父叫去了书房。 柳诗诗心不在焉,吃了几片橙子后忍不住去叫柳母:「妈,我爸怎么还不下来?」 柳母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怕什么,你爸还能吃了他?」 那倒也是,柳诗诗一窘,寻思顶多也就警告两句,便放下心来,安心吃东西看电视。 一直到中午吃饭,柳父和江尧才下来,神色倒都如常。 中午吃饭时,柳父开了存了多年的上好白酒,和江尧一杯对一杯。 柳诗诗担心他身体,想挡着,江尧按下她的手,低声笑:「放心,我有分寸。」 他说着有分寸,却像当水一样喝。 柳诗诗阻拦不了,索性给自己也开了一瓶低度数的,加入他们。 喝到最后,最清醒的居然还是江尧,揉了揉额头打电话叫代驾。 他酒量一向很好,千杯不醉,只是这高度数的白酒,总有些烧胃。 柳父早就喝醉得不得了,沉重着脸嘆气,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好好对自己女儿。 江尧笑着,鼻息间都是酒热的气息,脚步一点不虚,开车门坐进后座。 刚坐上去,还没吩咐代驾开车,门又被打开,一阵凉风,柳诗诗钻了进来。 江尧还记得事:「你不是在家睡吗?」 「想回去,」她头靠到他胳膊上:「你喝了那么多酒,我得照顾你。」 其实明明是她醉得更厉害,脸上层层绯红,说话都含煳不清,半闭着眼。 「得,」江尧捏捏她的鼻子:「那咱们回家。」 柳诗诗睏倦得很厉害,虽然醉了但是酒品倒还不错,回到家扔了鞋,倒床上就睡。 江尧后面进去,解了两颗扣子,喝了杯水清醒清醒,进卧室里,看见那姑娘趴被子上就睡。 他失笑,弯下腰跪在床上,把她的外套脱掉。 春末衣衫薄,柳诗诗的毛衣开衫里面,穿的是一件修身吊带,江尧一颗一颗解着扣子,入目是白腻肌肤,唿吸逐渐加重,仿佛喝的酒开始后知后觉发挥作用,烧得心口都烫。 他想快点结束这种折磨,把她抱起来,衣袖抽出来,毛衣顺利脱离。 然而柳诗诗忽然半睁开眼睛,藕白的手臂大喇喇缠上他脖子,抬起脸逡巡着吻他,口齿迷煳地念叨:「想喝水~」 江尧额间青筋一跳,收紧力道抱起她,往客厅走。 他把人抱坐在岛台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看她像猫咪一样,先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一下,才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完。 杯子被撂滑到一边,江尧顺势把手撑在两边冰凉的瓷面上,圈住她,抵着她低下来的额头:「不是说要照顾我吗?」 柳诗诗努力睁开眼,眼睫湿润,艰难地回想自己说过的话。 他去咬她的耳垂,细细吻着,手滑到后背,从细腻的肌肤径直滑到牛仔半身裙的拉链上。 掌根温热,贴着她,冰凉的拉链声破开空气。 柳诗诗晕晕乎乎的,揉揉眼睛:「照顾你,为什么脱我衣服?」 江尧把脱下来的裙子垫到她身下,觉得自己也有点醉,吮了下她的唇:「那你可以报復回来,也脱我的。」 她全身都发热,不满这样被钳着亲,扭了几下,仰一仰头,猫咪舔牛奶一样的力道啃-噬他的颈间。 江尧喉结滚动了一下,抬手扳起她下巴,膝盖抵着她腿间,哑着嗓子问:「宝贝,做吗?」 阳台拉上的窗帘被风微微吹起,春夜的风,总是这样温柔和煦。 柳诗诗眨巴着长睫,手点一点他衬衫后的锁骨,歪着头开始笑:「好啊,让我看看你行不行。」 江尧低低笑了两声:「遵命。」 春夜的月亮升起,纱帘被吹拂起一角的时候,客厅岛台边散落着几件衣物。 月光停在明亮的地板上,延伸进卧室,是昏暗的光。 床头的淡色灯光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整个卧室彻底陷入黑暗,床罩窸窸窣窣。 两股不同的酒香在空气中催发,引得人醉不知晨昏。 柳诗诗在浴-室蒸腾的热气中清醒,眯眼看外面的单向玻璃,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濛濛春雨来。 她摸摸指间的戒指,想到早晨遇见粉丝后,和江尧一起去超市,路过一个鲜花摊,片片花瓣上还沾着唇间的露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只是看了一眼,江尧立刻停下脚步,挑了一大束包装好买回来。 他捏捏她的脸,眉眼映着天边青云疏朗,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想要什么都记得跟我说。」 她那时故意使坏,指指天:「那如果我想要云停在我头顶呢?」 江尧沉吟片刻:「人造云可以吗?」 柳诗诗笑着踹他:「死一边去吧你。」 他笑着重新凑过来,怀里抱着盛放的鲜花,扬扬下巴:「云不可以,但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 够了,他停在她身边, 这世界就是她永远眷恋的欢海。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就写到这吧,已经超过了我一开始预计的篇幅了,感谢一路支持的读者宝贝,爱你们,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